《我家太子妃要上天》 1 活下去 古夏国 玄天城 山雾叠峦,隐隐绰绰,满山谷的景色都覆盖在了浓雾中,看不见美景也看不到藏在谷中的龌龊。 凤不离双手双脚被人绑着,整个身子背朝天,面朝下,弯成了一个动也不动的人偶,在她的四周有黑衣人在检查是否有活口。 许是她的姿势太过惨烈,没有人觉得她还会活着。 若是有人此刻对上她的眼睛,会发现她的眼底浓浓的恨意,几乎要将这水墨画般的幽谷给吞噬。 一旁的黑衣人检查完了,吹了一声长啸,像踢着一具死尸狠狠地踹在她的腰上。 凤不离被扔下了山谷,砸在了累累尸山上方。 彼时,倾盆大雨浇落。 雨冲刷了这一地的血污与残忍,也冲走了凤不离面上的泥泞,凌乱的发丝盖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然盖不住她的绝色,灿若春华,皎若秋月,古夏国未来尊贵的皇后,此刻,只有狼狈与凄凉。 而她的眼睛,是一点点的幽冥之火烧起来的黑色。 她睁着流出血泪的眼睛看着天空,在感觉到人离开后,双手双脚并用,以手肘支地,膝盖蹭着,从尸山里慢慢地爬了出来。 只是她忘记了她底下不是平稳的地面,这一动,整个人从尸堆上方滚了下来,累累尸体压在她身上,她耗尽了一身力气从里头爬出来。 爬过了这些熟悉的亲人的身上,她的贴身侍女,待她如亲女儿一般温柔的嬷嬷,凤不离没有哭,哭也没用,这些人不会再活过来。 她不知疲倦地朝谷口爬过去,蜿蜒一地的鲜血经雨水冲刷,触目惊心。但凤不离不觉得凄惨。 只要能活下去,她就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活着! 一定要活着! 凤不离瞥见前方的山石后躲着的一道身影,她眼睛亮了亮,那是她的丫鬟美丽,没想到这么多人里头,竟然还有一个活口,所以凤不离干了一件她这一生中最愚蠢的事,她伸出了手,呼唤道:“救我……” 她并不知道,这伸出去的手,召唤的是地狱的恶魔。 那个被她捡来后悉心照料的婢女陈美丽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竟然还有活口。”声音很惊讶的样子。 凤不离想躲来不及了。 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将自己往山谷里头拖,动作好似拖着一具死尸般随意。而后把自己扔在了一座祭台上。 “既然你都要死了,你就把你的脸给我吧。” 身下密密麻麻的神秘古字符纹,阴冷而神秘,呼啸的寒风像怪物伸来的魔爪,像九幽地狱的恶魔。 把它吞噬。 凤不离睁着眼睛,血红的眼直直地盯着陈美丽,没有像个傻瓜一样喊着“不”,她一字一顿地道:“你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 换颜之痛响彻山谷,然而凄厉的叫声没能阻止这一切。 一夜未停的雨,似乎老天爷都在为这一切哭泣。 凤不离从祭台上醒来,她看不到自己此时丑陋又陌生的面庞,她双手并用,两膝并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活下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讨回她失去的一切! 她努力地爬出山谷,可她等来的是架在她脖子上的是两把长刀! 2 人头落地 “来人,此贱婢出卖太子妃行踪,害得凤嬷嬷被杀,三百凤护身死,罪无可赦,把她抓起来,送进大牢,等待陛下处置!” 泣血的声音穿透雨幕过来,凤不离艰难的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眼前迷糊的视线,但她仍看清楚了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是凤英。 是她妹妹。 仇恨充斥的心生出了一点点的欣喜,凤不离惊喜的朝她伸出手,“小英……”然而没有人握住她冰凉的手,她被凤英一脚用力地踢开,身体滚过碎石,皮肤滋生一股股撕裂的痛,而凤英的脚更是直接地踩在她的胸口上,叫凤不离吐出了一口血。 五脏六腑的疼痛一点点地漫开来。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心底的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她! 凤英正目呲欲裂地踩着她的肋骨,“陈美丽,你敢害我姐!我姐那般真心待你,你敢收买别人来害她!我要你不得好死!” 凤不离瞳孔一点点地缩紧,双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脸颊,摸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伤疤,迎上凤英仇恨的目光,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不!” 她想告诉凤英,不是的,我才是凤不离,我才是! 可无论她扯开嗓子如何嘶吼,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抱着凤英的腿,伸手在地面上写字,可雨太大了,实在太大了。 她刚写下一划,就被冲没了。 “让我写完。小英认识我的笔迹,她一定能认出来我的。” 可是凤不离没等来这个机会,她听着进谷寻找的侍卫惊喜的出来禀告道:“凤英郡主,太子妃找到了,她就在里面!” 凤英愤怒地指着自己说了些什么凤不离没听到,她见到凤英冒雨跑进了山谷内,高喊着:“姐!” “她不是,她不是你姐。” 凤不离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力气,站了起来往里追,可侍卫的拳头凶狠地砸落在她身上。 毫不留情地往死里打她,剑鞘,刀柄,一样样地捅在她的伤口上。 “你这贱人,太子妃对你那么好,你出卖她的行踪,你勾结凤家的仇人,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该死!” “杀了你都不为过!” 凤不离再也说不出来话,她被人打的半死不活地拖进了囚车,趴在囚车上的她看到凤英搀着一个长着她的脸的女子出来。 那女子身姿柔弱,容貌绝尘,一双剪水秋眸清湛透彻,又带着害怕。明明是熟悉的模样,可凤不离却觉得那般陌生。 陈美丽。 这个她在一年前捡来后,一直呆在身边的丑女。 她换了自己的脸,用了自己的身份,抱着凤英说着害怕,还不时指着她说些什么,雨势那么大,凤不离没听到那些轻声细语,可她看到了凤英盯着自己的眼,没有往日里的崇拜与担忧,只有恨意! “别信她。” 凤不离想这么告诉自己的妹妹,只是再多的呼喊都喊不出口,她成了哑巴,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被关在大牢里的日子,凤不离受尽了酷刑,因不肯画押,被人打断了十指,强行沾了墨水,摁下了手印,认了图谋不轨的罪名。 皇帝一纸圣旨下来,她被判了秋后问斩。 3 凤非离 凤不离又笑又哭,用弯曲的手指头在墙壁上写着,“我才是凤不离”、“我才是大傻子啊。” 她疯了。 就是没疯也被人当成疯了,手脚被人用铁链锁了起来,连脑袋都上了一个铁罩,遮住了她一张丑脸。 只等日子一到,人头落地。 …… 凤非离醒来时,就是继了凤不离这一口的怨气,“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我想报仇,我要怎么报仇!” “只要能让他们死,要我下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 那一声声泣血的呼唤,把凤非离这个因练功过于勤快导致走火入魔屠杀三十万百姓的妖女,从幽冥司下召唤了来。 过了六百年后,凤非离醒了。 与一个怨灵在监牢里面对面。 凤非离接受了凤不离脑海里这一连串的记忆,安静了很久,那方幽魂已经凝成实体,若不是力量不足,已成厉鬼。 她声声泣血地道:“你害了我,夺了我的一切,我要你生不如死,陈美丽,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她像是念咒一般在凤非离脑海里转着。 “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凤不离血红的眼睛盯着凤非离,眼神里是浓浓的恨意,“她毁我亲妹,她还害我哥哥!” 凤不离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凤英被毁容,凤天睿为寻药失踪,凤母重病,短短半年,无限辉煌的凤家支离破碎,曾经手足情深的兄妹三人,如今成了生死仇人。而她身为长女被困在此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死后深入骨髓的怨恨之意把凤非离引来了,这么一个黑暗凶狠的灵魂,凤非离也是第一次见。 而她不应,这声音便一直响在她灵海内,念着要报仇。 凤非离抬头看着墙壁,看到了满墙壁的血书,最后目光才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再过去一点的手指间。 她早上才跟狱卒要来的一张纸,还很干净,但现在涂满了她的鲜血,阴邪无比,凤非离两指不断转动,撕着手里的白纸,慢慢的撕出了一个人形。 她双眼紧闭着,嘴里念叨着,仔细听,会是:芙蓉大虾、翡翠汤、炒珍珠鸡、山珍刺龙芽、枣泥糕…… 咕噜。 凤非离没有去听肚子的叫声,两指一顿,她左手一滴鲜血弹出,正巧滴在了人形的眉心间。 那纸晃了晃,从凤非离手间滑落在地,又站了起来。 “去,把锁解开。” 小纸人一身白,眉心一点红,听到凤非离的话,飘到了凤非离手腕的铁链上,伸长手钻了进去,咔擦咔擦几声。 锁开了。 四条锁链落了地,凤非离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跟脚踝,这种踏踏实实的感觉很久没有有过了。 灵魂内又一阵激荡,刺得凤非离脑子疼,凤非离知道她不答应别想解脱这事,她道:“知道了,我会替你报仇。” 那幽魂轻颤,似乎终于得了解脱,可声音却是更加凄厉的响起,“你一定要做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你死无丧身之地!” “守护好他们。” 幽灵因获得释然而解脱,灵体也渐渐消失了,最后一句话说得又快又急,似乎也是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但凤非离没有答应第二个要求。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怎样,如何保证别人的。 这个条件,她可不答应。 4 毁你的容 等熟悉了这具身体,凤非离就召回了纸灵,不过几平方的牢房,走几步就没了,死牢这种地方一天只有一餐,拌的是馊水跟馊饭。 凤非离没有胃口,在歇了一阵,琢磨着怎么离开之时,忽地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过来。她耳朵一动。 “宋小姐,你可要小心脚下,这地方脏得很,别脏了你的裙子。” “知道了,你们别跟过来,站到一边去,我自己看看人就会走了。” “是。” 说话声从远至近。 听声音还十分熟悉。凤非离想到唯一一个会来这里探望凤不离的人,宋思思。她心思转动间,快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将解开的锁链重新套上手腕,伪装了一番未逃脱的模样。 牢门打开了。 紫衣少女提着裙,屏退了侍女跟狱卒,一个人装模作样的走到了凤非离面前,“呦,凤不离,我又来看你了。” 少女皮肤白皙,长相清秀,只是轻薄的唇跟细长的眼,带着一股刻薄。 宋思思,这个凤不离曾经的好友,在她落狱后,扔石头扔得最欢的人,比起凤家的人,这个把凤不离视为情敌的女子,是第一个察觉到陈美丽的不对劲,转而知道天牢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太子妃。 而宋思思并没有因此给凤不离证明身份,而是时不时来一趟,扔一下石头,给凤不离身上添上几道伤势。 监牢里一旁的火盆跟刑具,就是这个大小姐最爱玩的把戏。 宋思思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还有三天你就要问斩了,我今天过来看看你。” 还真是谢谢你啊。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 宋思思故作惋惜的打量着她,又叹了句,“实在太可惜了,堂堂的未来太子妃,再快一点都能当皇后的凤家大小姐,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你伤心吗?我都替你伤心,现在凤英天天在家以泪洗脸,她未婚夫听说她毁容后,还打算上门退亲,现在她啊,更不敢出来见人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 安静。 宋思思意外,平常听到这里,凤不离已经竭斯底里的发狂,嘶吼,那声音就像是受伤红眼的野兽。 让人害怕,可又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一点点地弄死她! 不行,必须看到凤不离的挣扎,她才有兴趣继续玩下去,不然她今天就白来了。 想到这,宋思思不顾这环境的脏乱,也不顾平时保持的安全距离,往前探了探身子,继续抛出消息,“我还听说,外面的那个凤不离打算将你的妹妹配给缪家的病秧子,那个不能人道的缪家废物。” 凤非离拿瞧傻子般的眼神瞧着她,道:“说够了没有?” 宋思思一下子愣住,惊恐地连退数步,因踉跄而跌坐在地上,尖声叫道:“你会说话?” “谁告诉你我不会说话。” 凤非离挣掉套在手上的锁链,起身快步走近宋思思,在她喊出来时,手捂住了她的嘴,笑得邪气十足又森冷:“嘴皮子这么利索,平日很喜欢挑拨离间是吗。” 5 地牢里的怪物 “来,试试这个。” 凤非离抓着被扔在一旁的刑具,放在火里烤了烤,“闻到这个味道了吗?皮肉烧焦的味道啊。多香啊,就像在铁盘里反复煎烤的面饼子。你平常最喜欢的。” 宋思思双眼惊恐,惨白着脸,平日里拿在她手里把玩的刑具,这一刻竟散发着狰狞的热光,她颤着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头上这个面罩是你帮戴的吧,现在,”凤非离露出一口白牙,抛了个媚眼,“我送给你呀。” 烧红的铁具在凤非离手里翻飞,转眼就烫在了宋思思的面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自牢房传开。 守着通道的两名狱卒面面相觑,想到宋思思平日里折磨凤不离的场景,两个人不敢去看。 “你这个贱人!” “贱人!” “还有更贱的呢。”凤非离解开了头上的面罩,顽劣的笑道,“正愁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回倒是多谢你了。” 宋思思双眼瞪大。 凤非离把一只袜子塞进了她嘴里。 随后巧手微动,拨动面罩上的几个机关,又给宋思思戴了上去,四条锁链也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这个大小姐。又动作极快的调换了两个人的衣裳,穿着这一身淡紫色的裙子,凤非离自我打量了一番,脚尖一踢,勾起了地上的钥匙,冲嘴巴被堵,容貌被毁的宋思思吹了声口哨,就去了隔壁的牢房。 她说:“喂,跟我一起走吗?” 隔着一间的牢笼里,关押着一名力大无穷的怪物,怪物浑身长毛,长毛裹了泥土,纠成一綹绺的黑色,躲在角落里,不仔细看,真的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 凤非离会注意到他,是他身上那一股跟狼一样的野兽气息。在她附身在凤不离身上时,这个怪物曾经往隔壁牢房看了一眼。 这敏锐的观察力,凤非离很欣赏。 也是她需要的。 黑暗中那双凶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野兽般的光芒,叫人害怕,但凤非离一点都没有见外的神色。 隔着这间昏暗的牢房,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凤非离扬着手里的钥匙,笑得肆意的问:“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还是你要留在这里等死。” 那方一声不吭。 凤非离贴在铁笼上,笑得天真而灿漫,然那一双清亮的眼睛闪动的是狡黠与冷漠,“我需要一个奴仆,你要跟我走吗?” 那怪物身躯僵硬的一动,目光更加凶恶的盯着凤非离,喉间发出一声凶厉的狼嚎,不是人的声音,而是狼愤怒的嚎声。 “你拒绝了。”凤非离一点都没有意外,可仍伸手打开了门,冲里头的人一笑道,“可我还是想放你出来。” 被激怒的怪物手腕猛一用力,挣断了铁链,断铁发出的清脆声引来了狱卒,而后快步奔出了牢门,杀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脚下急退,高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怪物杀人了!” “宋小姐!” 眼看到这幕惊变的狱卒吓呆了,拿了兵器匆匆地赶来,“快,保护宋小姐!”宋思思是天玄宋家的千金,如果在天牢出了差错,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一个个拼了老命冲过来,挡住了怪物。 在这火光明亮的通道里,只要打一个照面,凤非离必然会被认出来,她扫了一眼边上的火盆,左脚一个打滑,扑了过去将火盆掀翻在地。 地牢为了防火,地面向来潮湿,火盆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只剩下炭火,凤非离勾了勾唇,在躲避间,边惨叫着救命,边浑水摸鱼地穿过了狱卒。 6 她才是逃犯! 不动声色间,凤非离离开了这一方通道。 “还是要多亏了这宋思思,为了维持自己的天真形象,每次来看自己时总会谴开狱卒,不然以天牢的防御,她怎么能这么顺利地跑出来。” 凤非离巧妙地闪身进了一旁的石壁,避开了从前方跑来的狱卒们,看着所有人赶去后方支援,前方空门大开。 凤非离一路畅通地直达大门。 就在眼前了。 “嗷呜……” 凤非离看着向自己招手的自由,脚步越来越快,然而放大的一张满是毛发的脸挡在了凤非离面前,也拦住了她的路。 凤非离步伐一僵,僵硬地扭头看着身后追来的狱卒,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疑问。 他怎么跑过来的? 但这窄小的通道没有给凤非离考虑的机会,后方浩浩荡荡的队伍追过来了。 明亮的光照之下,凤非离那一张印象深刻的脸一见难忘,有狱卒哆嗦的喊出来,“她不是宋小姐!” “她是逃犯啊!” 白痴,才发现! 尖声划破了天牢的宁静,整座天牢的机关启动,凤非离想也不想转身就跑,只是这怪物一直挡着自己,发着吼啸。 凤非离听懂了,怒道,“想离开就不要挡路,跟着我。” 凤非离快速抓住了他的手,触手间原以为会是扎手的长刺,可却十分柔顺,就像是贴上去的,凤非离眼底闪过惊讶,但只是瞬间就抓着他快步跑向即将关闭的石门。 两个人一起从轰隆落下的石缝里滚了出来。 大门外十多名护卫持枪赶来,凤非离翻身而起,长腿一扫,夺过一人的长刀,刀光冷冽,凤非离的动作更快。 来一人,杀一个。 眨眼间脚下就躺了三四人,可源源不断的士兵还在赶来,怪物力大无穷地在士兵间闯来闯去,倒是没怎么受伤。 可这样下去,两个人就要困在这儿了。 凤非离脚步一换,抓着怪物说:“去那边。” 两个人边杀边退,退到了围墙,纸灵飞上了围墙上头,传来了回应。 围墙高约十米,上方为了禁止有人攀爬,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碎钉子,贸然爬上去,只会扎一身洞。 而飞…… 以凤非离现在的修为,飞到一半就得撞墙上。 凤非离眼下只能想别的方法,谁知身旁的怪物挣开了她的手,埋头狂奔,直冲向了花岗石打造的围墙。 凤非离张了张嘴,“你不要找死……” 然而声音卡在喉咙里,凤非离收了回来。 砸开的人形大洞,他已经出去了。 凤非离眼睛亮了亮,长刀划过半空,手起刀落间,连斩三人,将追兵逼退,她手撑在墙壁上,提气一跃,翻过了大洞,手在摸过石子时,擦出了一片蜿蜒的血,凤非离手指抵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原先滚落一地的石头,忽然飞了起来,堵住了洞口。 凤非离回头一看,抓起一旁还迷糊着的人,神采飞扬的道:“走~” 她声音轻快,带着重生后的飞扬。 便是那张血污满满的五官,亦充满了耀眼的神采。被满面毛发遮住的眼睛,专注又不解地看着她。 怎么会有人不怕他。 7 十指之痛 …… 郊区。 土地庙,溪旁。 凤非离拍着眼前的人的手,怒道:“不要再动。” 那人发出了一声低吼,不满的。 凤非离收回手,环臂冷冷地道:“你这样子太招摇了,被人发现我们又要跑,难道你还想要再回去吗?” 凤非离警告地看他一眼,见人终于安静下来,才用小刀一点点地刮去他脸上的杂毛。野人野人,一身杂乱无章的长毛叫他像个怪物。 但这一刻随着毛发的褪去,显露出来的五官却叫凤非离意外了。 “原来你这么小。” 十五、六岁的相貌,还很稚嫩,一看就还未张开。十分清秀,凤非离又认真地替他修了眉形跟鬓角。 越来越觉得这少年好看。 但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凤非离也为难了。 修他身上的么? 清秀的小怪物感觉到危机,后退了一步,凤非离倒一点都不介意的道:“衣服脱了吧,我帮你看看身上还有哪儿……”受伤的。 这人吼了几声,又一个向前冲撞,凤非离躲避不及,整个人从坐着的石子上倒了过去,滚一个滚,而手里的剃刀跟眼前的小怪物都不见了。 凤非离:“……” 凤非离坐了一会,想这小怪物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便去了城里,在当铺当掉了宋思思身上换下来的紫沙锦,换了一笔银子,购了一些必需用品,剩下的便不多了。 而想要在天玄城生活,想要治好她的手伤,金钱是必不可少的。 更别说还要替凤不离报仇。 凤不离在天牢里受尽了苦刑,十指都被折断,之后没有大夫好好为她接骨,自由长好的手指头十根有五六根是弯曲的,很难使得上劲。 特别是做一些细致活时。 对于医毒双绝的凤非离来说,这一双手太重要了,重要程度甚至强过于一具拥有先天天赋的肉身。 不能灵活的操控手指,今后她想要施针炼药都没办法,而修炼《万灵诀》的关键也在这双手上。 现在的她只能使用低阶的通灵术。 所以凤非离不得不对这双手上心。 而以她继承的凤不离的记忆里,六百年后的药材价格涨得离谱,有些她要的市场上根本不流通,只掌控在少部分人的手上,没钱没权是绝对拿不到的。 而为今之计,是先挣钱。 治好手,杀了陈美丽。 凤非离直奔悬赏榜,悬赏榜不仅挂通缉令,也会挂一些有钱人发布的疑难杂症,凤非离以前在外闯荡没钱花了也会接这种散令。 凤非离直接掠过那些寻找契约兽的单子,直奔寻医的,很快在百米长的黑榜上找到了几单。 “缪家?” 这熟悉的名字叫凤非离多看了几眼,想及宋思思在监牢里提过的缪家,不能人道的大少爷? 她心思一动,难道是同一家? 凤非离仔细的看了一眼症状跟赏金,有一万两黄金,这在这些寻医贴里是出手最阔绰的一家。 凤非离直接伸手将将榜单撕了下来。 四周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有人揭缪家的寻医贴了。” 8 你放肆! 凤非离在原地等了一会,不多会,就有盯榜的人过来。盯榜,指的是每家在张贴榜单之后派来盯梢的小厮,有些人腾不出人手跟时间的话就会雇佣线子盯榜,有时一个线子盯上百张榜单也是有的。 那时候揭榜就要等上一两天,或者是留下联系方式等人来通知,不过这缪家不愧是与宋家并列在天玄的一等大族,半盏茶不到,凤非离就被人接待了。 接待凤非离的是个年轻的管家,像这种大家族,总管之下有副管,副管之下还有小管,一层管一层,眼前接待凤非离的也不知道是负责哪一层的。 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袍的缪家管家,十分年轻,二十五、六岁,样貌清俊,脾性从外表上看起来挺温和,但能在这个年纪当上管家,要么是本家的家生子而后被提拔起来的,要么本身就有绝对强硬的手腕跟能力。 不管哪一种,都不能小觑。 所以看到他,凤非离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出奇。 但刘磊见到凤非离时,却露出了些许狐疑,他看向一旁的小厮,平静地问:“带错人了吗?” 小厮闻声马上回道:“刘管家,没带错,这就是揭了榜单的凤大夫。”他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太小了。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要不是凤非离揭了榜单云淡风轻的样儿,他也不敢来引荐。 “哪个凤?”凤这个姓氏在天玄城太罕见,刘磊不由敏感地问。 小厮一愣,他不知道。 凤非离解释道:“凤飞九天的凤。” 刘磊神色变了变,随即一笑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一句话带过了这个问题,刘磊落座,盯着凤非离问:“你已经看过了寻医贴,也知道了我家大少爷的病情,不知道凤姑娘有什么见解。” 凤非离学着他闲闲地落座,托着腮,笑笑说,“描述得太少,说不出什么来。” 一旁的小厮露出失望的神色,又是一个来骗医的吗。 刘磊面不改色的等着凤非离继续。 凤非离眼底闪过一丝趣味,这管家好沉得住气,见刘磊不动,她便也慢悠悠的默来书籍所记载的体寒之症的症状。 “体寒之症偏阴性体质,是指具有抑制、偏寒、多静等特点的体质类型,具有这种体质特征的人对寒、湿等阴邪的感性极强,受邪气发病后表现为寒证,虚证,直中内脏;冬天易生冻疮,容易发生湿滞、水肿、痰饮、瘀血等病症……” 刘磊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小厮察言观色到刘磊的不耐烦,跟着粗声打断凤非离道:“凤大夫,这些话我们已经听每个上门的大夫都说过了,耳中听过的没有百遍也有八十,你可以不用再重复。” “哦?”凤非离顽劣的眨眨眼,坐正了身子说:“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家大少爷患的不是体寒,而是邪毒。” 刘磊手中的茶盏被捏碎,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非离。 “你放肆!!”小厮怒叱道。 9 她的自信! 邪毒。 这种一传出去就会叫缪大公子下半辈子名声尽毁的剧毒!不是恶毒在毒素身上,而是下毒之人的用心。 邪毒内盛,欲火焚身。 这是一种春药,也是一种毒药。 解毒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找女人发泄,泄出来体内的毒火,就能保以一时平安,但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另一种则是找到解药,彻底根治。 但以眼前这情况来看,第二种方法是不可能了。否则缪家大少也不会到处寻医。 而第一种的话,以缪家大少患病十多年的时间再往前算一算,他中毒时才不过八、九岁,如果真的中了这种毒,凤非离都想象不到当年不到十岁的他,是怎么承受得住这种成年男子都无法忍受的疼痛。 下毒的人是既要他的命,还要他不得好死。 凤非离不明白得要多大的血海深仇才会如此恶毒的对一个孩子下手,而对于缪大少来,这十多年过得怕是真生不如死。 所以小厮目呲欲裂的骂她放肆,刘磊失态,只因为凤非离这话实在是胆大包天,可他知道,这少女说的是真的。 刘磊捧着茶盏的手在颤抖,目光紧盯着凤非离,这个相貌丑陋的女子是怎么知道缪家的秘密。 凤非离那双光彩夺目的眼眸微微一转,含着笑意,十分的吸引人,刘磊微微一怔,只觉得这一双明亮夺目的眼睛将她原本就丑陋的容貌淡去了几分,竟叫人觉得很是耐看。 这种自信的风采,太吸引人了! 凤非离很淡定的呷了口茶水,一点都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说:“府上应当是有高人替他压住这邪毒,两力相冲,所以才会虚生一种体寒之症,给很多大夫一种错觉,不过嘛,治标不治本,一切都徒劳。等复发时,七窍流血,死状更是凄惨。” “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说的疯子赶出去!” 小厮再忍不住,喊来护卫,将凤非离赶出了大堂。 凤非离见刘磊不阻止,一点都不生气,她施施然地起身,笑着对脸色发白的刘磊说:“我就住城外土地庙,如果想找我,带五千两的定金来。” 凤非离说完,无视堂上脸色灰白的主仆,潇洒地离开了。 等人走出了很远,刘磊才缓过神,从位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冲外间吩咐道:“备马车,我们回缪府。” 小厮愣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少爷如此慌张的模样,难道那草包大夫说的是真的?小厮心底惴惴。 这刘磊当然不是缪府的管家,他是天香刘家的公子。 而缪子真这毒,就是他给压下去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神医啊。 …… 出了接待厅,凤非离便又看到了悬赏榜,但想一想,很快就有一万两进账,凤非离也就没有再过去。 向人打听了凤府在哪儿,凤非离就去了凤府正门跟后门都溜了一圈,运气很好,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 只是谁会想到她胆大包天的越狱后,还敢到凤府来呢。凤非离指间一动,纸灵轻飘飘地飞出了她的怀里。 “去,盯住凤府。” 小小的人儿点点头,飞到了一名采买归来的仆妇怀里,藏了起来。 凤非离眼看着它被人携带着进了凤府内,才转身离开。 做完这一切的她并没注意到停在凤府大门前的一辆马车里,有双眼睛将她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10 你该学一学怎么说话 …… 凤非离抱着买好的东西回到土地庙,没见到那小怪物,便回了溪边找了找,很快在之前两个人呆的地方见到了一个少年。 她本欲走过,可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又兜了回来,礼貌地道:“小公子,你很眼熟啊。” “吼吼吼。” 熟悉的狼嚎声更加眼熟,凤非离眼睛亮了亮,乖乖。 眼前这清秀的少年公子就是她捡来的。 比起凤非离那粗糙的手艺,这小怪物的“理发技术”可比凤非离强多了,眉毛是眉毛,鬓角是鬓角。 分分明明的,十分清爽,虽说头发还乱糟糟的,但活脱脱一个俊秀清朗的小公子。 许是还谈不上剑眉星目,也够不上玉树临风,那只是因为年纪还小,少了这一份韵味,绝对不是颜值不够。 皮肤十分白皙,是被牛奶浸过的白。 嘴唇绯红,饱满水嫩,瞧着奶鲜奶鲜,十分好欺负的模样,但一双明净的眼睛,单纯而又执着,且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野性与戾气。 若有人敢因为他的容貌小觑了他,绝对会被这一匹野狼咬上致命的一口。凤非离没有忘记这具看似瘦瘦弱弱的身体,可是能将花岗石的围墙给撞穿。 凤非离绕着他走了好几圈,连着吹了好几声口哨,袖子里的小纸人都一个个跑了出来,欢快地冲着小少年跳舞。 可以想象主人此刻雀跃的心情。 便是花草树木都随着凤非离的心情而飞扬着。 但一声低吼破坏了这份翩翩少年气,凤非离捂着受苦受难的耳朵,“你该学一学怎么说话了。” “不会就学。” 凤非离驳回了他的理由,眼见他眼中刹那涌起的戾气,那手蠢蠢欲动的要打她,凤非离很干脆的凑过脑袋,“来,打吧。” 在风声自耳旁呼啸而过,凤非离闭上眼睛补充道:“我可是带你从天牢里出来的救命恩人啊。” 手卡在半空中不动。 凤非离偷偷睁开一只眼瞅了一眼。 小怪物别扭着表情,许是想要表达的情绪超过他平常能操控的范围,所以表情看起来带点狰狞。 凤非离站直了身子,给他塞了一个馒头,“这是你的晚餐。好好去学别人怎么说话吧。” 少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咬了一口,叼在嘴里便下了山。 凤非离则回了土地庙内,盘膝调息,她的修炼功法与别人不同,他人的修炼是依靠一步步的突破肉身极限往上提升等级。 凤非离强大的则是灵魂,只要依靠冥想,吸收到一定的天地之力凝成真气便能顺利晋级。所以当年她的天赋被圣霄国划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当时凤非离还得意了许久,可惜没过两年,又出来一个百年难得一见。再过三年,还来一个百年难得一见。 凤非离当时都听麻木了,之后就不把这事当一回事。 可她的修炼进度在圣霄国内确实是十分疯狂的,在同龄人还在后天境界挣扎的时候,凤非离已经成了先天高手。 在其他人凝结金丹时,凤非离已经大步一迈进了灵宗,在大家追着她终于到灵宗时,凤非离已经到了灵皇,到了后来,没有后来,圣霄国的人已经都不跟她比了,由着她一路直奔向渡劫期(灵尊)。 只可惜,跑得太快,走火入魔了。 11 凤野 凤非离这一次没再敢如之前一般急于求成。 耐心的修心修道,等真气在体内运行三十个周天,在天牢里积累下来的伤痛有所减轻后凤非离才起身。 而此时,不过是过去了三天。 凤非离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后天初期,成为了一个先天高手。 这事若传出去,不知道叫古夏国多少人震惊。 赤炎大陆的修炼等级划分后天、先天、筑基、结丹、金丹、灵首,灵宗,灵王,灵皇,灵尊,灵帝或武帝,及最后的仙,共十二个等级,金丹之前与金丹之后,是修行者与修仙者的一道坎,两者性质差之万里,已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而这十二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初期、中期、后期。 寻常人突破先天需三至五年,天赋好些的一到两年,少数几个半年内能完成已经不得了,可凤非离只用了三天。 何止令人震惊。 但眼下,土地庙里只有一个凤非离。先天境界一到,灵戒便能打开。 凤非离闭眼念着召唤口诀,一枚银色的戒指从凤非离眉心浮现而出,凤非离伸手接过,滴过鲜血,认了主。 戒指内有一方十平米大小的空间,因凤非离现在境界不够,无法打开第二层及更高的层次,自然也拿不到她以前珍藏的那些灵药跟神器。 第一层里头只有一些碎银子跟衣裳,药材没见到一点,倒是有一本手写的《万灵决》跟一瓶净心丹。 这是凤非离的师父留下来的。 万灵决本来就是偏离正道的速成功法,在他人眼中还是邪功,刚修炼时,每次都需要服用一枚净心丹才可。 “不要急于求成,不然容易坠入深渊。” 凤非离摩挲着瓷瓶,神情有些恍惚。 六百年过去了,当年跟她有关的人和事都已经消失了,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这种忽然涌来的寂寥,叫凤非离莫名地鼻子发酸。 都死了啊。 “你在哭……” 生涩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凤非离喝道:“谁?” 横梁上的少年跳了下来,重复:“你在哭。” “哭个屁。”凤非离擦干眼睛,冷漠地瞧着他,“你怎么在粱顶上。” “睡、觉。” 小怪物围绕着凤非离,“红、鼻、子。你哭了。” 凤非离不想跟这个人计较,在学会人类语言后,这个人就成了一个话痨,这三天一直在她耳旁念叨,跟和尚念经似的没停过。凤非离闭了听觉,才避免了走火入魔。 凤非离转身就走。 小怪物追,“他、们问我名字。” “你没有名字吗?” “没、有。” “你自己起一个。” “不、会。” “我也不会。”小怪物回得干脆,凤非离也拒绝得干脆。 “名、字,我要名字。”这句话成了一句魔咒,跟着凤非离脑后转,转得她眼前都出现了一片幻觉,那是“名字”两个大字。 “凤野,凤野!” “你就叫凤野!” …… 凤非离跟凤野夜晚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凤非离没心情下山,凤野没钱下山,两人早早躺下,然到深夜,从土地庙外头传来的一声风声,凤非离睁开了眼。 便是凤野也从屋梁上飘了下来。 “有人。” 而且人数极多! 凤非离眸光一冷,环目四顾,土地庙内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唯一能藏人的也就屋梁,而那地方一旦打起来束手束脚,凤非离只看一眼,便果断放弃。转身奔向石像后头,她记得那儿有个洞口。 12 真的太丑了 只可惜来人比他们想象得快。 凤非离还没有找到那个狗洞离开,庙外的冷箭就无情地射杀过来,携着火光,射穿了本来就很残破的窗棂,火星子溅落在地上。 不过一会,点燃了草堆,大火熊熊的烧了起来。 同时,门窗砰声倒地,四五名杀手冲进了土地庙,手中所携的兵器寒光凛冽,一身杀气腾腾,目标明确地直指凤非离一个人! 来者动作之迅猛,训练之有素。 叫人觉得不认识都难。 凤非离脑海里依稀闪过山谷里的画面,那一招招利落无比的剑法,叫她眼睛里闪过一道红芒,是他们。 劫杀了凤不离车队的那一批杀手。 眼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是陈美丽派来的。 果然来了。 凤非离笑了。 长剑来得太过霸道,凤非离翻身一滚,避开了袭来的一记杀招,翻身间足尖利落地一扫地面,溅起了那一堆带火的草堆,无情地砸在到来的杀手身上。 “闪开!” 那几名杀手大喝。 “晚了。” 凤非离笑容里带着一点顽皮。 四散的火星子,如星雨洋洋洒落,在窄小的庙落里,叫人难以前行,趁乱间,凤非离身影一花,直袭其中一人的咽喉,真气灌在指端,凤非离用了力气,掐断了来人的咽喉。 人一倒下,她当即夺下对方的长剑。 动作之快,叫人难以看清。 等众人回过神,他们的同伴已经死了一个人。 这批杀手来此之前早已经做好了调查,凤不离是什么修为,他们清楚得很,在主子的计划里,一年前他们的人就潜进了凤府给她下了毒。 因此,半年前,凤不离这位凤家大小姐一身令人引人为傲的修为就已经被废了,虽然凤家对外说凤不离是在调养身体,可事实就是她早已经是废人一个。 上一次的交手他们也接触过,完完全全任由他们拿捏。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无法理解这种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认错人了吗?” 但凤非离这张脸,想认错真的很难。 真的太丑了。 他们对着这张脸好几年,不会认错的。 他们心下对此惊疑不定,凤非离却已经趁着火光四溅中,直取向了落单的第二个人,灌着真气的长剑握在她手中似乎有些吃力,可出招却极尽凌厉。 似乎那五根畸形的手指没给她带来一点影响,一招一式间,皆是冷酷杀招! 铿锵。 剑影纵横,凤非离砍下第二个人的头颅,右手在不断颤抖,垂在身侧的长剑已经拿不起来,而土地庙里的火越来越大。 两名杀手骇然了。 这份实力,就是他们老大来也不敢说能做到! “不要藏着了,拼尽全力杀了她!” “她的手有伤,攻她右手!” 闻声两人的剑锋直直地向凤非离的手掌攻来,意图断她五指,凤非离不惊不慌,脚下从容地后退,面上甚至还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唇形无声地在说:“白痴。” 两名杀手感觉不对,他们一进来就直奔凤非离一个人,注意力也全都在她身上,可好似探子回来的信息里,这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有个人反应极快,转头去看这破庙里的凤野。 只是晚了。 13 心跳得有点快 土地庙里的屋顶发出剧烈的颤抖声! 嘭! 一声巨响,漫天的碎瓦砸了下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低低的吼声,站在火光里少年双手环抱着支撑着土地庙的顶梁柱,脚下猛一提力,整根支柱被他不可思议的抬了起来。 这份力量,让两名杀手都看呆了。 粗壮的柱子裹着火焰横扫而来,两人看了半天,竟然忘了闪,这下子躲避不及,当即被击中,倒地吐血不止。 凤非离看也不看地上的人,拉着凤野跳出了窗子,跑向了山上。 支撑着土地庙的柱子被抽离,整座土地庙转眼化为了一片废墟,这番动静惊动了附近的其他杀手,一道道黑影追着凤非离他们过来。 杀手中有一名惯常用弓箭的。 一弓拉了出来,几支长箭携着火焰飞来,凤非离转身挽起一片剑花,将身后火箭击退。可也因距离得太近,肩膀处的衣服沾了火焰,极快地烧了起来。 凤非离眼也不眨,果断地伸手撕掉袖子,露出了一片烫出水泡的皮肤,乍一看,触目惊心。 “杀了他们!”凤野赤红了眼。 “咦,你难得这次说话很流利。” 凤非离笑着打趣。 凤野已经不想说话了。 两个人没有跑下山,下山的路已经被堵死,两个人只能跑向山顶,凤野说:“山上、没、路。” 这几天他已经将山上跑遍了,对附近的地形比凤非离要熟悉得多。 凤非离邪肆一笑:“我知道,要的就是没路。” 凤野偏头看向她,月光倾洒,只觉得这一刻这张丑脸,如皎皎明月,于斑驳的黑暗里散发着夺目的自信。 她手中鲜血沿着一路流逝,浸在草木间,闪着妖冶的光,凤非离低头不语,脸色越来越苍白,可她的眼睛却十分明亮,其中盈满的光彩比天空的圆月还要夺人心魄。 凤野发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他不解地低下头,为什么? 凤非离撕了裙子的衣角包扎了手腕的伤口,想来用这些血也足够了,想到这手指一日未好,就只能用鲜血来引灵。 凤非离就心痛不已。 很想捶胸顿足。 越想越愤怒。 “都去死吧!” 她冷喝道,沾在草木之间的鲜血于月光下盈盈发光,风声疾疾而过,追来的三名杀手徒然停下脚步,抓不住心头一掠而过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这片森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老大。” 两人喊了一声前方的男子。 男子手一挥,三人继续往前,只是地上摇曳着的绿叶花草,却是慢慢地竖起了身子,柔软的花枝渐渐地变得锋利。 整片林间充斥着一种肃杀之气。 这种明明没有任何杀气与危险出现,可就是叫人汗毛都竖了起来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就是那叫老大的男子也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在一片花海之中。 而往日里被他们忽略的低等植物,悬浮在半空,携着锋利的冷芒,四面八方地围绕着他们旋转。 红的,白的,绿的,粉的。 那般熟悉的自然,在他们的缩紧瞳孔中猛然一凛,携着万千杀机,直射向他们。 “啊!” 在一声凄厉的叫声中,有一人的眼睛被射中,流下了鲜血。 14 我,凤不离回来了 那柔弱无比的绿叶竟有着比剑还要锋利的杀伤力! 两名杀手脸色大变,不敢再小觑这些东西,频频拿剑去挡,只是没用,这些东西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直钻过来。 一下下地凌迟着他们,在他们身上添着一道道伤口,可却不会要他们的性命,只是一点点地夺去他们的生机。 不管他们如何挣扎,还是逃不出这一片地狱之海。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三人的情绪终于崩溃! 他们从未见过这等妖术! 凤非离唇角勾起,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万灵诀,第一层境界。 狂魔乱舞。 能在她突破先天境界后见识到这一招,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不幸。 毕竟,她已经很多年没用了。 凤非离低着头,有些感慨。 凤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被困在花海之中的人,凤非离见他动作,闪身到他后方,捂住了他的眼睛,轻笑着道:“别看了。” 脏。 凤野微微顿了顿,目光一转,落在她的手指间,她的十指纤细又白净,冰肌玉骨,一看便会觉得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然合拢时,却歪歪扭扭,很难看,因割开了手腕,指尖沾了些血,圆润的血珠在她剔透的指甲间滑动,闪着熠熠妖冶的光。 这一刻,凤野居然觉得这双手很美。 跟她的人一样。 他点头,“嗯”了一声。 …… 凤府。 天刚亮。 凤家的洒扫下人阿木如往常一般,打开大门出来清扫,起得太早,他连连打着呵欠,边跟门房打着招呼,“早。” “早。” 两个人一起推开门,沉重的响声中,两道视线触目而到边上的一点红,他们都愣住了。等大门敞开。 七具血淋淋的尸体整齐地排在了大门口。 洒扫下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门房身躯晃了晃,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前方,在尸体铺盖的白布上,被人用墨水泼洒出了七个大字。 “我,凤不离回来了。” “啊啊啊!” 惨叫声打破了凤府的安宁,也同时惊起了天玄城以后的不宁静。没人知道,这座城将要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陷入一场狂风暴雨。 顶替了凤不离身份的陈美丽,坐在景致优雅的厅堂内,一身华服,优雅温婉,十指丹寇,涂的一朵朵凤仙花,显出鲜艳的红色,漂亮而大气。 她的容貌亦是十分精致的,凤眼丹唇,瓜子脸型但并不尖锐,典雅大气,微微笑眯着眼睛时,温婉又亲切。只是微垂着眼儿时,那双眼睛深处偶尔闪过的细碎光芒,总叫人不寒而栗,可等你仔细看,又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张绝美的脸。 陈美丽品着丫鬟冲上来的春茶,漂亮的凤眼儿微微弯着,似乎并没有看到地上的七具尸体。 前来通报的门房浑身发抖地跪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满屋子的丫鬟小厮低垂着头,不敢随便张望。 在陈美丽倾城绝丽的容貌上却还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她优雅地放下茶盏,起身踱步到一旁盛着白布的盒子。 15 凤英郡主 “大小姐,这个脏。” 贴身侍女秋儿赶紧提醒道。 陈美丽摆手,纤细如玉的两指捻着白布一角扯开,铺在地上,众人再次看到了那七个大字,“我,凤不离回来了。” 大家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再看,看着眼前的“凤不离”,再看着这白布,这种冲击实在太强烈了。 “报官了吗?”陈美丽含笑问。 门房本来还在胡思乱想着,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忙说:“还没有。” “怎么不报官,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有人冒充我的身份了,咱们凤府不应该交给官府来调查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听着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大家又觉得,大小姐应该是不想报官的。 又为什么觉得是应该,他们又说不清楚。 似乎,从半年前,府里就一直在盛传眼前的大小姐不是真的…… 陈美丽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报官吧,把尸体都交给他们,死了这么多人,咱们凤家可担待不起。再说,我也想知道送这封信的是个什么人,为何要冒充我。”说完,陈美丽扯了下白布,交给了秋儿,“我乏了。” 秋儿忙上前搀扶着她离开大厅,两名大丫鬟,六名小丫鬟相随伺候,排场极大,隔着远远地,一行人簇拥着陈美丽离开。 刚走出与厅堂不久,众人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红衣少女,又是一阵屈膝行礼,“二小姐。” 陈美丽看到凤英一点都不奇怪,温柔的笑唤了声,“妹妹。” 红衣少女身姿纤细,立在风雨里亦傲然不动,气质似如杨柳一般柔韧,风吹不倒,雨打不着。她的半张脸遮着厚厚的红纱,仅露出来英气的眉眼,眼眸狭长,流光溢彩,盛在其中的是一派坦然与飒飒。 走动时,不似陈美丽般的拂柳纤纤,而是飒爽大气。 这是一个十四的小姑娘,可在她身上大家却看到了为将者的凛然与气魄,自幼习武的凤不弃,在十一岁时便成为先天境界的高手,打破了古夏国最小的先天高手记录。 当今圣上为此龙颜大悦,笑称此女今后成就不输儿郎,当众赐“英”一字。且赐封其为“凤英郡主”。 因而凤不弃改名凤英。 她的肤色并不算十分白皙,因时常练武,是健康的小麦色。然双眸灵动且英气十足,就算蒙着面纱也能看出来是个难得的美人。 凤英矜傲而冷漠地越过众人,走到陈美丽身前才停了一下,睨了堂内的尸体一眼,问:“那些人是谁。” “不认识。” “为什么会送到我们凤府。”凤英声线颇冷,在陈美丽说话前,凌厉的目光穿透过众人看向门房,门房颤抖了一下,说:“是,是……”他心思一动,跪在地上快声道:“回二小姐,小的也不知道,早上醒来打开门,就看到这些人躺在大门前,不过官府前些日子过来通知,近期城内匪徒张狂,怕是那些劫匪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死在了门口,刚好被我们撞见了,大小姐刚还说要报官呢。” “没有其他异常?” 凤英冷声问。 门房扫了一眼一旁被人收起来的白布,忙说:“没有。” 凤英眼底闪过一缕失望,但当着陈美丽的面,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人,姐妹之间连声问候都没有。 凤英的婢女匆匆对陈美丽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追着主人跑了,“二小姐。”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秋儿斥责道。 陈美丽温柔的笑笑,“不怪她,她对我有误会。” 秋儿不敢再说,眼底满是对大小姐的心疼。 明明大小姐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怎么二小姐还不懂事呢。 一行人伺候着陈美丽回了闺房,人一走,凤英便从角落里出来,拳头用力地捶在红柱上,“你真的没有听错吗?” 16 脱 身后的婢女定声道:“二小姐,没听错,那洒扫的小厮说了,有人送了信,上面写的是大小姐的名字,只是……”婢女咬了咬唇,“被大小姐给收了。” 凤英眸光闪动,转身道:“带我去见那小厮。” “是。” 婢女匆匆地行礼,领着凤英去了那洒扫小厮的住所,只是人还没到院子,院子里就着火了。 凤英站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眼前冒起的浓烟,身后不断有人拎着水桶来往,叫喊着:“走水了!” “快来救火!” “阿木还在里头,快救人啊!” 婢女脸色变了变,“阿木……” 只剩下在原地的凤英垂眸笑了笑,笑容有些凄凉,婢女眼眶当下红了,“二小姐。” “二小姐,你别放弃,那门房他还在,我们去逼问他,他一定会说实话。” “算了,回去吧。” 只要她查一分,府里就会死一个人。 就连大哥也出事了。 她还能如何。 这个凤府,已经不是她的凤府了。 “如果姐姐你真的不在府里,那你在哪……”凤英仰头望向阴雨蒙蒙的天空,“凤不离,你到底在哪。” …… “痛痛痛!” 已成废墟的土地庙前,凤非离的嗷叫声传遍山林,引起一片惊鸟。 凤野的手也缩了回去。 凤非离边把肩膀往回缩,边气冲冲地说:“你这是故意报复吗?欺负我没给你饭吃?” 凤野双唇抿紧,一言不发地看着凤非离,明净而带着无措的眼神给凤非离一种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她被噎了一下,摆手说,“算了算了,我自己上药,本来穿着衣服上药就是为难你。” “你衣服、脱下来。”凤野盯着她发脓的伤口语出惊人。 “……” “不用。” “脱。” 凤非离瞪他,“不用。” 凤野强势地探身过来要扯她衣服,凤非离抬脚踹开,凤野不让,又探身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抓着凤非离的衣服一角,凤非离没注意,往后一退,凤野往前一扯,衣服被扯出来一角,连皮带肉地将伤口暴露在日光之下。 凤非离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凤野也变了脸色,赶紧松开手,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样子。 凤非离抬手想揍他。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凤姑娘似乎有要事在忙。” 凤非离闻声收回手,转头就看到白衣飘飘的刘磊,眉头微扬,眼底闪过一阵惊讶,不怪她惊讶,她知道刘磊早晚会来找她,但她的意料里刘磊顶多是派个小厮来一趟,没想到居然会亲自前来。 凤野见有人来,早已经闪到一边去了。 凤非离随便地扯了下衣裳盖住伤口,笑道:“地方简陋,随便坐。” 刘磊看过四周,土地庙已成废墟,漫着火烧后的烟味,因刚刚下了一阵小雨,这味道才没有那么呛人。 但要找个地方坐,恕刘磊看不出来。 他便站着跟凤非离说话,“凤姑娘可还记得上一次的约定。” “记得,五千两定金你带了?” 凤非离攀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笑得风流而不下流,这洒脱肆意的笑容,与她容貌极不相称,可又一点都不叫人反感。 刘磊颔首。 17 你、在、抢、钱! 身后小厮恭敬地上前,将五千两黄金的银票取了出来,双手恭敬地递给凤非离。凤非离没有马上去接,眉头一挑,继续地看着刘磊,似乎在等他说。 刘磊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果然聪慧。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在这之前,我有个条件。” “说。” “凤姑娘之前说得言之凿凿,想来手下应当是有几分本事,可会说不代表会做,像这类人在下也见过不少,我不放心,如果你要进府,首先要让我看到你的本事。” 凤非离没有意外,她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笑道:“那你要怎么看。” “手下见真章。” “你要跟我打一架?” 刘磊无语,任哪位大夫听到这一句,都会知道是切磋医术,但瞧着凤非离眼中闪过的促狭,刘磊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挑明了说:“我要你先看几个病人。” 凤非离应得干脆,“可以,但我从不无条件帮人看病,你要试我,我理解,但我的规矩,你不能破。” 刘磊一怔。 “谁来都一样,想要我看病,先给诊金。”凤非离坐在树墩上,翘着腿,嘴里叼着一根草,一派坦然地道:“你总不能让我白白浪费功夫。” 刘磊平静地道:“他们的诊金我会付。” 凤非离勾着唇,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地说,“这可是你说的,至于这诊金,唔,以缪家大少爷这十多年的病情,你会拿来试我的病人怕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否则怎么试出我的手下真功夫,所以折半,一个病人五千两黄金,两个打个折,八千,三个再另外算。” “你抢钱啊!”小厮眼睛都瞪大了! 寻常人家看个病,顶破天了也就上百两,她这一张口就是五千两,还是黄金! “就是抢钱。”凤非离回得理直气壮,“但是你家小管家送上门来让我抢,我当然好意思收咯。” 小厮脸色苍白,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刘磊的神色倒是很平静,“只要你能做到,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凤非离取出了嘴里的草,笑道:“成交。” “哦对了,如果方便,帮忙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呗,你看,我总不能在这里接待病人吧,我能接受,人家也不接受。” 小厮哼了一声,从这片废墟里才终于找到了一点身为凤非离雇主的骄傲,还想借此刁难一下凤非离,可刘磊在一旁,他也不敢,只得郁闷地应了一声,“马车在山下,你今天就可以进府。” 刘磊的准备很充分,他今天过来,就是做好了要带走凤非离的打算,马车跟包袱都准备妥当,就连凤非离在缪家的身份都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凤野…… 凤非离瞧着废墟后少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十分纯粹而明净,也没有露出任何祈求与被抛弃。但凤非离就是迈不开自己的脚,她在原地磨蹭了一阵,看向刘磊道:“我要多带一个人。” 刘磊平静地看着她,向来没有表情的唇角微微翘起一点,说:“可以,五千两。” 凤非离:“……!” 你、在、抢、钱! 18 你高兴个什么劲? …… “记得了,你欠我五千两。” 下山的路上,凤非离盯着凤野恶狠狠地道。 凤野不吭声。 然而凤非离这句话从土地庙念到了山下,表情跟心情都是在抽痛,白白地就飞了个五千两黄金啊。 她当然知道看个病人收五千两是天价,问题是这诊金是添在缪家大少爷上头的,等同于是给缪子真看病。 那收五千两也着实不贵。 而且这种机会只有一次,可现在病人要看,但钱没了。 果真是时不待我。 凤非离长吁短叹,唉声叹气,凤野听得别扭,不自在地跑在了前面,走了半晌,回头对上凤非离哀怨的眼神,他艰涩地开口:“以后、挣的钱、都给你。” 凤非离这才舒服了一点。 缪家家大业大,刘磊想要安排几个人进府,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凤非离从未担忧过。 她一下山就看到了那豪华无比的马车,不由吹了一声口哨,笑眯眯道:“缪家果真是以礼待人的大家世族啊,这气度,这礼仪,果真不同。” 接个大夫都用这么豪华的马车。 刘磊唇角含笑,听了半晌凤非离的溜须拍马,才看了一眼小厮桐木,桐木在一旁乐呵呵地提醒说:“凤大夫,你的马车在后头。” 凤非离疑惑,她并没有看到第二辆马车。 桐木见状替凤非离引了一小段路。 原来停在马车后方的是一辆牛车,像似临时搭起来带人的车子,没有车棚,车板上还铺着草堆,但因淋了雨,有些湿,若说这牛车跟马车有什么相同,那就是同样有个车夫,牛车上一个淳朴的村民在对凤非离他们笑。 “这就是您的马车。” 桐木加重语气。 凤非离回头看向刘磊,刘磊旁若无事地踱步而来,“你的身份是张家村的张老三的二女儿,今年刚满15岁,因家境贫苦,父母年迈,家中负担不起八个孩子的伙食,便把你卖进缪家当婢女,哦,现在多加一个你的弟弟。” 凤非离笑得肆意,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咬牙切齿,“真是辛苦刘管家编的好故事了。” “这是你的四叔,张老四。” 刘磊看向赶牛车的老仆说。 凤非离从善如流地回头喊了一声:“四叔。” 老仆忙摆手,“不敢不敢,凤大夫,老仆驾车的技术还不错,您要不上车试试。” “张四叔是我们缪家的老人。”桐木在旁幸灾乐祸地说。 凤非离目露疑惑,“你高兴个什么劲。” 凤野也瞧着他,重复:“高兴、个什么劲?” 桐木把笑容憋了回来。 凤非离把土地庙随便捡捡的包袱扔上了牛车,凤野单手一撑车沿,随之一个用力,轻松地翻身一跃就上了牛车,躺在草堆里,看着天空。 小雨淋在他面上,他抬手就擦了擦。 凤非离也坐在了牛车后头,两个人没有如桐木一般表现出任何挑剔,这叫这个小小少年有些郁猝,“主子。” “走吧。” 刘磊原来是想让凤非离先上马车,到了城内再让她下来换车乘,但看她已经适应这个身份,倒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沿着山路往天玄城而去。 牛车行走很晃,凤非离上了两次药,都洒得差不多,便放弃了,将本就不多的金疮药收好,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玄城。 凤英向来跟缪家交好,时常会去缪家窜门,这一去缪家也许有机会碰上她,只是顶着这张脸…… 19 庸医1 凤非离想了想,还是先别在她面前冒泡。 在身份未明之前,贸然以这张脸的身份在凤英面前出现,只怕会被当成陈美丽再送进天牢。 而这一次能不能幸运地跑出来就未必可知了,毕竟还有一个宋思思在虎视眈眈。 凤非离就着草堆躺了下来,雨下得有点大,打在伤口有些疼,她侧过身原来要换个姿势,忽地头上飞来一个东西,她伸手就接住。 这是一个斗笠。 凤非离眼眸一转,若有所思地看向小怪物。只是这人背对着她,看不出什么来,凤非离不由看向了驾车的张老四。 张老四头上的斗笠不翼而飞,正在回头找,见到她手里的斗笠,笑了一声,“凤大夫,您用。” 天玄城。 身为古夏国的皇城,这儿的守卫十分森严。 凤非离之前几次进城都是混在人群里,冒着风险进城,今儿得了刘磊的照顾,明目张胆地跟着张老四,不仅从守卫下光明正大地进了城,就是身份也给她过了明面。 “凤非离。” 守卫看到这名字时,略有些惊讶。 前方刘磊的马车已经走了,并没有听到这一声,张老四也是惊诧这个名字,不过外人在场,他不好表现出来。 凤非离。 凤不离,这个未来太子妃的名讳,凤大夫是不是要犯忌讳啊。 守卫得了刚才刘磊的照顾,没怎么为难他们,给她还有凤野都盖了通关文牒,就放他们走了。 凤非离怀里揣着这小小的一张薄纸,唇角微勾了勾,就这东西,以后可以让她在古夏国畅通无阻的行走,不需要躲躲藏藏。 它的价值,比五千两值钱多了。 就这一点,凤非离觉得刘磊做事还是靠谱的。 两辆车先后进了城,刘磊早在一旁等着他们,见人过来,对凤非离道:“我要去见个朋友,今天只能你们自己先进府。” 凤非离当然没意见,扬眉笑道:“祝你顺利。” 刘磊倒不放心,跟张老四又叮嘱了几句,才让他们先去缪府,他随后就到。张老四边听边点头。 “凤大夫,进了缪府,我就要改名叫您了。” “好勒。” 对称呼这事,凤非离从不介意,张老四一路也很谨慎地赶着牛车,对张老四这神神秘秘的寻医姿态,凤非离想,她应该是知道一些。 凤家跟缪家两家是多年世交,凤家大少爷凤天睿跟缪子真是同龄,两个人是知己好友,也是生死兄弟,凤家姐妹因此也跟缪家的来往很深。 这缪子真因病在家养了十多年,她们时常奔走去缪家也有十来年。所以对缪家的事,凤非离也知道一些。 缪母对这个儿子的态度,并不怎么好,说不好,那还是凤非离谦虚了,这明明就是恶劣啊。 “啧啧。” 凤非离还没踏进缪府,就看到一个药箱被人从大门内扔了出来,擦着她的面飞了出去,掷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里头不少瓶瓶罐罐都飞了出来。 碎的碎,撒的撒。 扑了凤非离一身粉末。 20 庸医2 “庸医,没本事就敢来缪家骗人骗钱,来人,把他们的手给我打断!” 伴随着一声娇喝,缪家门内冲出来五六名打手,对被赶出来的两名大夫拳打脚踢,招招都是向他们的手用劲。 凤非离的眼眸深了一深,觉得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张老四看到这阵仗立刻从牛车上下来,对大门前叉腰怒喝的少女惊呼道:“二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少女容貌娇俏,但也蛮横,闻声怒视张老四,叱喝道:“如何使不得,张管家,你看看你请来的都是什么人,大哥哥一点好转都没有不说,现在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这一群废物,除了吃吃喝喝,还会什么!每天都不知道给大哥喝的是什么药!我看都是毒药!” 张老四脸色灰白,可也无法反驳这位小姐的话,只能连连劝着:“二小姐,您看这样,我们把人赶走就算了,这就不要打了。” “不行,不打他们,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不要留情,给我往死里打!” 缪含芙娇喝一声,喊着打手不要留情,一定要将他们的双手废掉,让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行医害人! 明明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可凤非离从她时而闪过快意的脸上,看到了恶毒。 一名世家贵族的大少爷,就算是得了重病,为了家族颜面跟其尊严,都不会将病情四处宣扬。可这缪家不同,一家子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恨不得把缪子真的病宣扬得人人皆知。 恨不得大家都知道缪子真快死了。 他这缪家的继承无后啊。 这缪含芙在缪家大门口打闹这么一通,不过一会,四周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对着大家指指点点。 “听说缪大少的病情又恶化了。” “是啊,昨天都发起高烧了,就这样还要跟凤家联姻,可怜了那凤家二小姐啊。” “不是还没联姻吗?那凤家二小姐跟侯家的婚约还没退呢。” “早晚而已了,不过这两位也没谁亏待谁,一个药罐子,一个练武过度被毁了容,也算是登对了。” 人群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凤非离看了半天戏,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然眼底一掠而过的精光,是冰冷的。 缪含芙处理完了这两位大夫,余光一瞥,就看到了张老四带回来的人,张老四见状不对,忙拦住了她。只是缪含芙伸手一推,直接把人推下了台阶,奔着凤非离跟凤野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张老四摔倒之后,也没有忘记刘磊交代给他的任务,只怪自己刚才怎么不走后门,他急急地爬起来,说道:“二小姐,这两孩子是我老家兄弟的,家里穷,养不活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就把他们送进府里来当差,二小姐……” 这是他们之前早就约好的,凤非离笑笑说,“是的,小的叫……” “谁管你叫什么,给我滚出去。” 缪含芙指着凤非离的鼻子,向旁边一指,她声音一落,就有丫鬟上来扔凤非离的包袱,这副小姐派头,端得十足。 凤非离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 凤野见到有人动他们东西,行动则要干脆得多。少年单手抓住了车轱辘,手下一用劲,车板连着车轮子一起被他拽了起来。 系着牛的绳子被扯断,凤野抬手一挥,直接把车板扔在了缪含芙的脚下。 嘭—— 一声巨响,车板四分五裂。 人群一片安静。 缪含芙脸儿都白了。 而做出这一切的凤野平静地无视了呆愣的人群,平静地走到了张老四面前,平静地问:“在、哪里、吃饭。” 张老四瞧了瞧缪含芙的脸色,咽了咽口水道:“在府里。” 21 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凤非离跟凤野顺利地进了府。 缪含芙衡量了自己跟凤野的力量悬殊之后,没敢再阻止。 谁都相信,缪含芙敢说一句“不”字,凤野就能把她脑袋栓在牛绳,拖着走。 张老四扭伤了脚踝,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可趁着缪含芙还没回过神,他赶紧就带着凤非离跟凤野跑了。 张老四叹气,“本来刘公子的意思是让你们低调的进来,没想到现在撞到枪口上了,姑娘,以后怕是要麻烦。”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看过四周,毫不在意这个问题,问:“我们住哪里。” 张老四叹气,“你们跟我来。” 原来刘磊安置凤非离他们是在药园旁边的下人房,但现在被缪含芙盯上了,张老四干脆把凤非离跟凤野安排在刘磊住的药园里头。 至少刘磊在,还能镇住府里这位大小姐。 凤非离对住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不要有人来骚扰她就成,但能入住药园,近距离地接触到药材,这更让凤非离满意。 看着这满园子的药材,凤非离的心情很好。 把张老四送走后,凤非离就把自己的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而后再给自己的伤口上了药,就服用了净心丸,进入修炼状态。 凤野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呆,在吃完饭,就消失了。 凤非离这一修炼,从中午到傍晚,天地真气循着《万灵诀》的修炼法决被缓缓引来,随着凤非离的呼吸,汇入了她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修复着受损的灵脉。 把先天初期的境界稳固,继而向先天中期冲刺着。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天快黑了,刘磊也还没有回来,缪含芙不知道是不是上午被吓住,白天一天都很安份。 到了晚间,凤非离出来用饭。 刚打开的房门,一桶水哗啦的浇了过来,在初春的天气,透心的凉。 站在门口的缪含芙看到凤非离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怎么是她?”可转念想到今天门口的羞辱,她余光一扫,没见到凤野,立时指着边上两名小厮,喝道:“给我打!” 凤非离一身湿淋淋的站在门口,眼眸似笑非笑地瞅着过来的小厮,那眼神平静而悠然,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就这一眼,让要冲上去的两名小厮站住了。 不知为何,他们竟读到了一股从脚底间泛出来的寒意。 缪含芙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个女人敢对本小姐不敬,赶紧给我打!”趁着那小怪物不在,还不好好地整死这个女人! 缪含芙话还没说完,就看凤非离的身形一闪,犹如鬼魅般的越过了小厮们。 嗖—— 丑陋的手径自地掐着缪含芙的脖颈,往上提了提,缪含芙整个身子都被凤非离提了上来,脸色渐渐涨红,脸色盛满了惊恐。 “姑娘,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凤非离笑容邪肆地道。 她性情向来乖张,别人道她喜怒无常,并没有说错,她可以跟贩夫走卒谈笑风生,也能转头眼也不眨地杀了对方。 因为她可是妖女啊。 做事全凭心情而定! 早在缪含芙对两名大夫下了断手的命令时,凤非离就对她有了杀意,断人吃饭的家伙犹如杀人父母。 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 这时候缪含芙撞过来,真是送的好啊。 凤非离的掌心收紧,直直地掐在了缪含芙的脖颈上。 22 你太有眼力见儿 “松、松开!” 缪含芙渐渐喘不过来气,但也不甘心就这么送死,十指硬扣着凤非离的手指,或抓或掐,一寸寸地掐在凤非离受伤的手骨上。 打蛇打七寸,缪含芙也没想象的那么蠢。 凤非离唇角含笑,在看缪含芙就要背过气时,松手将她扔在地上。 缪含芙得了呼吸的功夫,大口大口的喘气。 凤非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脚下一步就踩着缪含芙的手,笑得邪气十足,“听说缪家二小姐一手玉心剑法使得出神入化,这双手常年练剑,可也保养得不错啊,我再帮帮你呵护一下?” 凤非离一寸一寸地碾着手骨过去,缪含芙的惨叫声冲破院子,两名小厮都呆住了,等回过神来,才赶紧想过来要来阻止。 只是凤非离眼一瞪,两个人又不禁站住。 缪含芙尖叫道:“陈美丽!别以为我认不出你!” 凤非离呦了一声,蹲下身笑道:“二小姐认识我?” 缪含芙眼神愤恨又透着嘲讽地道:“怎么会认不出来,凤不离最宠信的婢女,去年不常常带在身边吗?我只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进缪府!你信不信我告诉凤英,让凤英杀了你!” 凤非离笑着道:“那你去叫她来。” 缪含芙眼底闪过懊恼,她跟凤英关系形同水火,两个人哪次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又怎么会跑去告诉凤英。 凤非离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有恃无恐。 “我知道你在牢里毁了宋思思的容,只要我告诉宋家,你一定死定了!”缪含芙又想到了什么,高声道。 凤非离略作犹豫,“宋思思啊……” 缪含芙眼睛一亮,“呵,宋思思的哥哥你知道吧,咱们古夏国当今的大将军宋思远,最年轻的筑基期高手。” “这么厉害……”凤非离露出犹豫。 缪含芙又是一声冷笑,可没等她威胁的话完,凤非离一脚又踩过来,“那你去说啊,看是我死定了,还是你先死定了。” “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响在药园,凤非离慢悠悠地收了脚,坐在一旁,“二小姐还有什么叮嘱的,一块说了,我好以后避开这些尊贵的主子。” 缪含芙左手关节肿起一倍高,脸上挂着眼泪,哭着道:“陈美丽,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不得好死!” “别哭。”凤非离挑起她的下巴,心疼地说:“哭成这样多可怜啊,瞧,至少你的脸蛋还好好的不是吗?想想宋思思,你的好姐妹,现在是什么情况。” 缪含芙打了一个寒颤。 宋思思…… “想清楚了吗?” 凤非离微笑着问。 缪含芙眼泪唰地下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凤非离惋惜的叹了一声,“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手指轻轻地摩挲过缪含芙的脸蛋,那指尖下微微用力的力道,叫缪含芙哇的一声叫出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泪流了满面,那全是对即将被毁容的恐惧啊。 她一点也不想变成宋思思跟凤英一样。 凤非离轻拍了拍她的脸,愉悦地收了回来,“知道错了就好,不过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招惹你! 缪含芙哭着摇头。 凤非离唏嘘一声,很有耐心地道:“这都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你错在自己太有眼力见儿了,一眼就认出了我。” 说到这一句,满是对自己容貌的称赞。 23 你真的有病! “……”缪含芙半晌没说话,可能没反应过来凤非离这到底是夸她自己美呢还是讽刺自己蠢呢。 凤非离笑:“我现在叫凤非离。” “凤非离!”缪含芙从善如流地改口。 凤非离唇角勾了勾,还算挺聪明的,她拍了拍她的头,“不错不错。” 缪含芙一副欲呕状,你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凤英现在怎样了,就是凤二小姐,她把我送进天牢这仇,我可一直记得呢。”凤非离话锋一转,便笑着问道。 缪含芙听到这句话,眼睛跟着亮了亮,不说别的,单单陈美丽与自己一样把凤英当仇人这一点,缪含芙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没那么可恨了。 “她可惨了!” “嗯?” 缪含芙哼了一声,“脸被毁了,练武场不能去了,连今年的决斗盛会也不能参加,听说侯家还打算跟她退婚,要不是我那大哥哥脑子昏了,说要娶她,我看这天玄城现在最大的笑话就是她了。” “这么惨啊……” 凤非离笑了笑。 “那当然,也是他凤家今年走霉运,五年一次的盛会,今年的凤天睿失踪了,凤英又出了事,凤不离那样,今年想必也不会参加了,这一届凤家无人,早晚都要被淘汰。” 说起来,这还要拜你所赐呢。 缪含芙这一句没有说,就因为陈美丽在回城路上收买了凤家的仇敌,杀了凤不离所有的亲随还废了她的灵脉,现在凤家也不会这么惨。 就连早已经跟太子定好的三月婚事,现在也推迟了。 遥遥无期啊。 想到太子,缪含芙还要说话,但看凤非离若有所思的神色便闭了嘴,她打不过陈美丽,不代表别人不行。 你早晚要玩完! 缪含芙暗搓搓想道。 缪含芙的心事凤非离一眼就看穿了,凤家今天会落到这一个地步,确实与陈美丽脱不了干系。 而现在自己有家不能回,就这么让陈美丽舒爽自在地过自己的大小姐的日子,想想还是不太痛快啊。 凤非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嘻嘻道:“我想起一件事。” 缪含芙有不好的预感。 “我好久没跟我家小姐联系了,不如,你帮我送封信?告诉她,我特别的想念她,思念入骨般的想念。” 缪含芙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可这个念头还没闪完,凤非离就真的叫小厮送来纸笔,那歪歪扭扭的手指举着毛笔,在纸上大笔一挥,认真的写了几个大字。 缪含芙扭了扭身子,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探头过去,瞧了一眼:“你写的是什么?” 凤非离躲了一下,“看什么,不给看。”说完匆匆写完,又吹干墨水折好,才交给了她。 缪含芙冷笑,给了她,她想什么时候看不行。 “不要偷看,不然会后悔哦。”凤非离似一眼看出她心思,笑着道。 缪含芙心头漏跳一拍。 两个人一个坐,一个跪,缪含芙都快忘记了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可凤非离忽然眼珠子一转,惊讶地搀扶起着她。 “二小姐,你怎么了?天呐,你怎么跪在地上,是摔了吗?” “……”你真的有病吧! 24 她欺负我! “……”你真的有病吧! 缪含芙就差破口大骂。 可凤非离全然没有自己有病的意识,神情又是焦急又是浮夸地把缪含芙扶了起来,在小厮们跌掉下巴的目光中,举止还显得特别的惊慌。 然而在这副浮夸的表现中,她的目光始终从容而冷静,唇角噙着淡雅的微笑,右手手指在缪含芙肿胀的左手上连连按了好几下,在缪含芙还没反应过来时,缪含芙的断骨已然被她接好。 缪含芙根本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听到一声:“二小姐。” 凤非离跟缪含芙一起吃惊地回过头,缪含芙的表现直白得多,在瞧见白衣飘飘的刘磊时,眼泪扑簌一下就下来了,哭道:“刘哥哥!” 喊着还不忘一把推开了凤非离,冲着刘磊过去,“刘哥哥,她欺负我!” 一声少女哭诉,端是委屈又凄凉,指着凤非离声声控诉,“她踩断了我的手骨,还扇我的脸,还骂我!” 刘磊闻声扫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凤非离,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就闯了这么多祸,眉头跟着皱了皱,不由又看向了缪含芙的伤口,“你的左手能动吗?” 缪含芙嘤嘤哭道:“动不了了。” 刘磊碰了一下她的手骨,只是还没接触到,缪含芙缩回了手,呜呜的哭了起来,“刘哥哥,我是不是以后都残废了,这个贱女人,她废了我的手啊。” 刘磊疑惑的扫了一眼凤非离。 “你看,我的手再也拿不起剑了。”缪含芙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害怕,哭得满面泪痕,不管是凤非离恐吓她的毁容还是这手,都一样重要啊。 如果以后她双手被废,那她还怎么跟凤英比。 还怎么嫁给刘磊。 缪含芙越哭越伤心,这副模样不似作假的,叫刘磊的神色也跟着正视起来,“把手给我看看。” 可缪含芙就是不伸出来,“我恨她,我要杀了她!” 凤非离刚刚从地上站起来,长吁短叹的样子,也是没料到缪含芙会从后头踹她一脚,所以根本没回头。 缪含芙虽然天赋尔尔,但在缪家的全力栽培下,也到了后天初期,她带着怨恨的全力一脚可非一个毫无防备的女子能抗住的。 这一脚下去,凤非离绝对要在床上躺上半个月! 刘磊的神色微微变了,凤非离也是感觉到身后的危险,正要回身打断缪含芙的腿。可在这时,有人拉了她一把。 旋身间,凤非离被人揽在了怀间。 清雅的冷香袭来,还没仔细品味这一分熟悉,好听含笑的声音就从凤非离上头响起,“我瞧着,怎么缪姑娘的伤势像是没有大碍呢。” 这声音…… 凤非离身躯一僵。 缪含芙喉间的声音也被卡住了,“太、太太……” 凤非离还没看清对方,就已经被人松开,再看,离眼前人已经有三四步远,是在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 便是抬眼,也只来得及看到那一身明媚的绛红袍子与白玉腰带。单从这一分疏远的距离,谁也猜不到刚才这人出手拉了凤非离一把。 可就算是这个清俊的背影,也太叫人难忘了。 凤非离唇瓣动了动。 25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刘磊恭敬行礼,就是吓傻了的缪含芙也赶紧收敛了张牙舞爪的行径,冲君墨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贵女礼节。 凤非离听到这一声:“太子殿下。”蹑手蹑脚就想走,可转念想想,自己跑什么跑啊。就也大大方方地站着,学着他们的模样对这个背影行礼。 君墨唇角含笑,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擦过了凤非离,可凤非离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明明白白的视线都在盯着自己。 他认出了自己是陈美丽? 不应该,陈美丽被带到凤府后没多久凤不离就灵脉受创,在府养伤,当时极少见客,君墨应该没见过才对。 这么一想,凤非离就大方多了,冲着君墨的对视,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场中三人心情各异。 缪含芙当众呸了一句,“你个不要脸的要勾引太子殿下!” 刘磊倒是眸色一动。 凤非离掐了一把大腿,眼泪垂在眼间,欲落未落,看着十分可怜,“我哪里勾引太子殿下了,我是在感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二小姐,你也太恶毒了,刚才你在屋里头摔了一跤,我好心好意地扶着你,带你到这边来歇息,给你端茶倒水,你倒好,说我废你手,扇你脸,还骂你。现在还要打我。” 凤非离红着眼睛,哭得十分难过,眼睛盯着君墨,哭道:“太子殿下,你要给主持公道啊。” 缪含芙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踩我的手!我的手骨都断了!” “我怎么踩你的手,你带了这么多人,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打得过你。”凤非离喊完又往君墨身后躲了躲。 这一回三步的距离被拉近了。 君墨回头看了凤非离一眼,凤非离冲他羞涩的笑笑。乖乖,不愧是古夏国女子心目中的完美男人,这脸长得就是叫人怦然心动啊。 就是这一分冷香传入鼻间,都叫人心跳加快。 缪含芙气得挥手要来打她,可君墨在,她不敢放肆,只能跺脚道:“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凤非离声音比她更高的顶了回去,“你看看他们,是不是你带来的人!带来欺负我的!” 一旁被点名的小厮齐齐愣住。 缪含芙怒道:“他们根本没出手!” “那他们是蠢还是傻,如果你真的被我这么欺负,他们为什么不动,难道我一个新来的婢女还能使唤他们不动,看着我欺负缪家二小姐。” 缪含芙心头一跳,再看看刘磊跟君墨若有所思的眼神,她惊慌地喊:“我真的没有撒谎,刘哥哥,我的手真的断了!” 凤非离擦着眼泪,“我真是命苦啊,家里姐妹多被欺负就算了,刚来这缪家还没当一天差呢,又被人欺负了。嘤嘤嘤。” 缪含芙脸色都气白了。 刘磊咳嗽一声,打断了凤非离的假哭,“小芙,你把手给我看一下。” 缪含芙眼泪悬着,听到这声“小芙”泪珠扑簌一声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刘哥哥,她真的踩了我的手……” “我先看看。” 刘磊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平常一般不为所动。 缪含芙颤抖地把手递给他看。 凤非离从君墨身后探出一点身子,因动作太大,正好与君墨的目光对上,凤非离冲他一阵傻笑,君墨微笑着:“姑娘好眼熟。” 26 殿下你看,她还在诬陷我 “大众脸,经常见的。” 凤非离挥挥手,扯着君墨的袖子想叫他一块看戏,君墨避了开,凤非离见状也不好拉拉扯扯,便转而盯着刘磊跟缪含芙。 一旁的侍卫们目光来回在凤非离跟太子殿下之间打量,这个女人竟然能进到太子殿下三步以内没被拧断头,可真是奇迹。 刘磊很很仔细地给缪含芙检查了伤口,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刘磊的神色依旧平静,连缪含芙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怎么不痛了……” 缪含芙吃惊地动着左手,来回晃了好几下,骨头都没有问题。 刘磊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可缪含芙就是看出了他的不悦,当下有些慌了,“刘哥哥……” “你的手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我待会配点白玉膏,你带回去,不会留疤。” 这与凤非离提的她摔了一跤对上了。 缪含芙着急了,可来回甩动手指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她急急地说:“不是的,她真的踩我手,还掐我脸,说要毁我容!刘哥哥,你要相信我啊!” 凤非离呜咽一声,捂着脸哭道:“太子殿下,你看,她还在诬陷我。” 君墨的袖子被凤非离扯了一下,故意在一身华服上留了个印子,刘磊在一旁眉头频蹙,君墨不着痕迹地避开凤非离,微笑道:“这事看来是场误会。” “不是误会!” “才不是误会!” 两个人异口同声,缪含芙拉着刘磊不相让,凤非离见状也干脆扯了君墨当挡箭牌,两个人互相对峙,谁也不让谁。 缪含芙满脸通红,溢满了委屈与羞忿。 “这么明摆着的事,怎么还会有误会。”凤非离则落了泪,“是是,就是你说的误会也成,反正我就一个小婢女,拧不过你这二小姐。” “你给我闭嘴!” 眼看刘磊的眼神越来越失望,缪含芙竭斯底里的喊道。 凤非离还要再刺激两把,男子低沉含笑的声音响在耳旁,“不要得寸进尺了,你已经教训了她一次不是吗?” 凤非离闻声偏头,对上君墨看穿一切的眼,有些讪讪,当着三人的面擦了把眼泪虚伪的说:“算了,我回屋了,唉,寄人篱下就是这么个日子啊。” “你给我站住!” 缪含芙跺脚尖叫,只觉得今天的脸都丢尽了! 凤非离像是被吓到一般,瑟缩地缩了缩肩膀,脚下跑得更快了,进了屋,直接把门关上。一进屋,她脸上的眼泪已然干净,唇角微勾,带着三分肆意。 “缪二小姐,你可真傻。” 门外缪含芙的哭声骂声不休,刘磊在一旁劝着,君墨始终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宛若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倏然,目光穿过庭院,向屋内落来。 虽然知道看不到彼此,可凤非离知道这人在盯着自己。 “怎么就在这里撞上了?” 凤非离捡起桌上的茶盏,往上抛了抛,又利落的接住,来回数次,眼眸一转,一声唏嘘,明明听说这个太子殿下极少出宫,也不串门,除了处理公务,就没见他到哪家走动过,今天竟然会在缪府见到。 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27 我是陈美丽,那你是谁? 这人被古夏国百姓称为全才太子,才智谋略武功都是一等一。若说凤不离他们是被世人评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这君墨就是五百年一见的全才。 少年成名,却从不张扬,性格低调且内敛,身份高贵,却气质温雅,从不发怒,当顶的上是一等一的最佳夫婿。 只可惜,她现在这张脸在他面前出现,那就是找死。 凤非离唏嘘一声,只希望君墨对这陈美丽没什么印象吧。 在凤不离的记忆里,这个人太聪明了。 缪含芙闹了一会儿功夫,就被人拖走了,据说是刘磊请了缪母叫人来坐镇,这番动静才平息下来。 得了清净,凤非离才出来寻吃的。 “凤姑娘。” 凤非离闻声,笑着回头,“刘管家。” 刘磊的神情无喜无怒,凤非离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他的心思,见君墨不在,便也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我在这呢。” 刘磊平静地道:“我希望今天的事不要有第二次。” 凤非离唇角勾了勾,放肆道:“那这话可要刘管家转送给缪二小姐了,如果再有第二次,可不单单只是断手这么简单。” 刘磊眉头微皱。 凤非离嗤笑一声,在石凳上坐下来,明明矮了刘磊一头,可气势却霸道而凌厉,她眼眸一转,光彩夺人。 明明是一张毫无特点,甚至因右脸伤疤而显得丑陋的脸,却因为这一双眼睛,而变得明艳动人。 “我的脾气不好,也不懂什么叫忍气吞声,来缪府只为大少爷治病,可不是真来这家当个丫鬟,她要是规规矩矩,大家也就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如果招惹了我,本姑娘可不管她是小姐还是郡主,照杀不误。” “别拿你们缪家那套来要求我,我凤非离不受任何人要挟。” 凤非离冷哼一声,见刘磊不吱声,她甩了甩袖子,背着手在身后走了。 桐木失神地看着,不敢置信这女子竟然如此霸道,还敢反过来威胁他们!“主子。”桐木生气地叫了一声,可回头一看,刘磊已经转身走了。 桐木着急地跟上。 “告诉缪夫人,二小姐该管管了。” 冷声传来,桐木立即闭上了嘴,只觉得二小姐要惨了,缪夫人出了名的严厉,这一回刘磊发声,只怕二小姐要被禁足一个月不止。 …… 晚间。 缪含芙在屋内砸坏了不少东西,眼前能看见的东西都摔个粉碎,可仍是泄不了心口的愤怒。 “啊啊啊!” 她跺着脚,放肆尖叫。 丫鬟们一个个低着头。 “凭什么禁我足,我没犯错,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啊。”缪含芙摔碎一桌饭桌,委屈的哭了起来。 “二小姐……” “滚开,我不吃!” “二小姐,是您的信掉了。” “我说了滚开!”缪含芙一脚踹开丫鬟,可目光触及丫鬟手里的信,微微一愣,随即一手抢了过来,这是凤非离写的信。 她早把凤非离的警告甩在了脑后,一两下就拆开看了,信上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我是陈美丽,那你呢,你是谁。” 28 美人 “什么东西。”缪含芙看得一头雾水,直骂:“丑女人,脸丑,连脑子也有毛病,你过来,把这信送去凤府。” 无论如何,让凤不离知道她这个祸害人的婢女还活着,总会有人帮着自己收拾她。 信被送到了凤府。 缪含芙的丫鬟亲自送到了陈美丽的手中,秋儿在旁边伺候着,就看着自家大小姐的脸色一点点的变白。 “小姐。” 秋儿唤了一声。 陈美丽仍呆呆地看着信纸。 然而那信却凭空烧了起来,众人尖叫,秋儿扑上去打掉陈美丽手里的信纸,就看着那纸灰一点点地洒落在地,化为了几个字。 “我会回来的。” 陈美丽猛地站了起来,盯着地上几个字花容失色,覆在眼中的温柔被一点点的吞噬,露出了这人原本的样子。 陈美丽的神色逐渐狰狞。 四周的丫鬟骇然。 横梁上的小纸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妖冶的眼睛闪了闪,似乎在动。凤府外,凤非离倚着门墙,勾唇轻笑,只是眼神冰冷。 “若不吓吓你,怎么对不起在天牢里受的那些罪。” 凤非离冷笑一声,想起在天牢里受的罪,心绪难平。 那落在凤不离身上的疼痛,随着记忆的继承,仿佛都在凤非离的身上一遍遍的凌迟着,特别是十指折断时的疼痛。 叫人痛不欲生。 凤非离垂着眼,眼中暗涌翻腾,那是仇恨。 夜风吹过,吹散了凤非离的长发,也露出了她的小脸,她平复着情绪,顶着夜风往回走,扁平的五官映着凤府的氤氲柔光,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与神秘。 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更是点睛之笔。 这一刹那,好似一个掀开了面纱的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叫路过的更夫呆了一呆。“那是谁啊?” 凤非离在凤府附近走了一圈,才往缪府的方向回去。 这时,凤家的后门忽然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凤非离见状闪到了一旁的暗角,隐了自己的身形。 就见着凤府门内,一名披着浅蓝斗篷,遮住了容貌的女子从后门出来,女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见无人跟踪,才上了停在树下的马车,马车很快就走了。 凤非离在墙后把这一切都看清楚,眉头微蹙,那是凤英吧。 那一身衣裳,凤非离记得是凤英所有。 她略作犹豫便快步跟上,这一跟,发现跟着马车的人不止她一个,从空气中传来的几声急啸,皆是杀气。 黑影急急地跟着马车。 这些人是要来杀凤英的? 凤非离眸光微闪,在确定了这群人来者不善,她伸手在树上折了几片叶子,注入真气,藏在袖子里,随即返身回到暗中,一动不动的潜伏着。 蛇打七寸,出手就要一击毙命。 一个合格的杀手,更要懂得审时度势,以及,隐忍。 凤非离就这么跟着马车在天玄城走了很久。 半个时辰之后,在马车拐到一个无人深巷时,这些人才动了,杀机凛然地直逼向马车里的人。 抬眼一看,至少有五名黑衣人。 修为皆在先天境界。 29 废物烂泥 凤非离一看,知道以凤英跟车夫的实力根本抵抗不住他们的攻势,当下,手中的飞叶破空,似划开黑幕的一道弱小荧虫,却轻而易举地击穿了虚伪的暗色。 噗呲—— 一道击中。 一名黑衣人无声地躺下。 凤非离的手在颤抖。 可对方并没有放弃,带着必杀的决心直逼向马车,看架势,是直接冲着凤英的命来的! 凤非离按住颤抖的右手,将手中的落叶纷纷疾射而出,叶子上真气流动,灿烂的流光直抵黑衣人的命脉,叫三名黑衣人噗通倒下。 剩下的最后一名黑衣人,站在那儿愣了愣,等回过神,发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就跑了。 凤非离想去追,可右手不断颤抖,一股刺骨的痛从指端一点点地传向了手腕,叫她的脸色煞白。 她忘记了,这手根本承受不住真气,更别说是真气灌入指端去发出暗器,这一下子,整只右手都在颤抖。 抽筋一般的痛。 凤非离脸色苍白地咬着唇,等看着马车出了深巷,她才转身折回缪府。 …… 马车内。 坐了一路的凤英疑惑地掀开车帘,问向车夫,“为什么太子殿下要我深夜出来走走。” 车夫恭敬地回道:“回郡主,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太子殿下这么吩咐,我们便走一圈,还有一条街就走完了,等会小的送郡主回去。” 凤英纳闷地应了一声,对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也是捉摸不透。就是凤不离出事也没见他出面看望一眼,今天忽然邀她深夜出来逛天玄城。 真是古怪。 …… 凤非离一路直奔回缪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彼时,横梁飘下来一个少年,凤非离及时地收回了要拍出的手掌。 就听凤野道:“血。” “不是我的。” 凤非离面无表情地回到床上,煞白的脸,空洞的眼睛望着帐顶,凤野见状跟了过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手,凤非离的手在不断地抖动。 “很痛。” 凤野说。 凤非离瞪他,“别说了。” 只是眼神却比平常要虚弱。 凤野看了看她,眼眸闪动,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离开。 人一走,凤非离再撑不住,转头将身子埋在了被子里,发出一声疼痛的哽咽。 “陈美丽!” 她咬着牙,一声声地将泣血的名字道出来。 她低估了陈美丽的恶毒! 这手不仅是被折断,还被下了咒。 蚀骨咒。 只要她能修炼,只要她的真气流过指间,当初断骨之痛的记忆就会重复,叫她再次经历着这十指折断之痛。 不仅是右手,此时左手竟也在微微颤抖。 这是要她一辈子都无缘于修炼之路啊! 就算活着,也要变成废物烂泥一般的活着! “是啊,一个会施展换脸咒术的人,怎么会是普通的婢女,这人跟她是同行啊。”凤非离睁着黑亮的大眼盯着帐顶,眼神幽黑。 许久,苍白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很好,很有意思。 原来只是想报个仇,现在看来,还要会一会这同行了。 凤非离从床上翻身坐起,拿起桌上的茶盏,磕碎了一块,又用这碎片轻轻地割开了指尖,鲜血一点点地流出来。 30 钱,都给你 疼痛才从指间稍稍缓解。 凤非离看着这流逝的鲜血,心头更想笑,能逼她用泄灵来缓解伤势的女人,果然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啊。 等疼痛稍缓,凤非离才包扎了伤口。 这时一回头就被进来的凤野吓了一跳。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凤野一声不吭,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捂在了凤非离的手间,冰凉的寒意让凤非离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什么东西?” “冰。” 凤非离惊讶道:“你哪来的冰。” 凤野好似她问出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拿看白痴的眼神瞧着她,“冰、窖。” 冰窖,凤非离当然知道,只是缪家的冰窖你怎么知道? 没等凤非离问,凤野已经很不耐烦地盯着她,凤非离只好闭嘴不说话,半晌,凤非离比了比嘴巴,像是扯开了拉上的拉链,喘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嫌弃我废话,但是我手快冻僵了。” “……” 凤野明净的眼睛闪过一丝懊恼,凤非离笑道:“拿块布过来吧,包着捂会好很多。” 凤野这才去取了旧衣裳过来,两个人对坐半天,月光自窗外倾洒入屋,拉长了少年少女的影子。 半晌无话,凤非离托着腮,百无聊赖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被抓啊。”这个问题,她从牢里出来就好奇了,以凤野的天生神力,这天玄城没几个人拿的住他。 “饿、了。”凤野说,“我、抢了人家东西,吃,他打我,我打他,人死了。” 短短几句话,叫凤非离见着了一个小怪物的艰难生存,他以前就一直没吃饱过吧。“那你不会跑吗?被人抓总会跑吧。” 谁知少年理直气壮地道:“进牢里,不会饿肚子。”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可说得也很对,虽然饭是馊的,但至少不会被人追着打。 凤非离好笑地伸手揉乱了他本来就乱的长发,“跟着我,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 凤野瞅了她一眼。 这怀疑的眼神激得凤非离眉头一跳,一刺激,她嘴比脑子快,脱口就说:“不要怀疑这个可能性,我就算自己饿肚子也不会让你饿到!” “你说的。” “……” 你这话不应该这么流利。 凤非离郁闷,能后悔吗? 刚一想,凤野从怀里取出两个铜板,交到了她手里。“今天、管家给的工钱。我在做工,以后钱都给你。” 凤非离看着手心的两个铜板,微微怔了怔,半晌,收起了铜板,笑了声。“好。” 第二天, 凤非离的两只手都包上了纱布,凤野早早就出门做工,据他说,一到缪府就有人给他工作。现在是跟管家约定的时间,就先走了。 凤非离一觉睡到巳时,等起了床,就在书桌前琢磨了一阵,写出了几味药方,“天香殒,朱砂,玉虚莲,灵液。” 凤非离的字迹隽秀清雅,一手小楷写得十分漂亮,跟寄给陈美丽的苍劲霸道并不同,很是清秀。 她写完,在书桌前踱步一阵。 朱砂跟玉虚莲好弄,但这灵液跟天香殒就难了。 31 肝火 在凤不离继承的记忆里,这些在六百年前十分常见的灵药,换了六百年后,却十分珍稀与昂贵。 其中灵液有钱都买不到,都是掌握在门派高宗的手中,想要拿到一滴,难如登天。 而天香殒更是稀少,这是樟木神树死后化泥,与养育樟木树的红泥土一起化成的沙,与朱砂颜色相近,但因千年灵树所化,有破邪之效。 是破咒的不二法门。 当年凤非离最喜欢用这个天香殒破除咒术,而且这个名字还是她起的,之后在修仙界传开,那些正道人士就总喜欢偷着藏着这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可之前明明还防她防得跟什么似的。对此,凤非离只能这么说。 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很诚实。 在她灵戒的第二层就有天香殒,可现在凤非离还打不开。只能干看着拿不到。 “什么破地方,什么都没有。” 凤非离趴在桌上哀嚎。 “又穷又没权,该怎么办。” 难道只能傍个大款?凤非离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她现在这张脸去色诱,得多重的口味才能下得去口啊。 凤非离揉了揉眉心,将刘磊给的五千两黄金跟药方放在一起,收进了灵戒内,凤非离就出了门。 “凤大夫。” 门一打开,桐木就在门口等着,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先生找你。” “现在?”凤非离一怔,她还要出门买药,先弄点聚气散卖卖,怎么也要先凑到玉虚莲的钱。 “是,就现在。” 桐木没好气道。 “哦,”凤非离应了声,反手把门带上,跟在桐木后头慢悠悠地挪着步子。 桐木始终背对着她,脚步踩得极重,脸色阴沉。 凤非离心思一动,嘴上念道:“肝为刚脏,内寄相火,体阴用阳,其性喜条达,主动主升,故内生病理之火与肝的关系极为密切。因此,凡是肝之相火偏旺或太过,出现热象及冲逆现象的,概称为肝火。” 桐木听了半天,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说你肝火旺。” 桐木疑惑地回头,凤非离退了两步,道:“简称之,你有口臭。” 桐木:“……” …… 凤非离见到了刘磊。 男子一身白衣飘飘,出尘俊逸,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束着,比初见时还要朴素几分,他在石桌旁晒着药材,修长的手指摆弄着药材时,好似那些不是草药,而是珍宝。 看到凤非离来时,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点了下头。 桐木回到刘磊的身边后就站在一旁闭着嘴巴不说话,模样憋屈又溢着羞忿,刘磊不用看,也知道自家小厮在凤非离手下吃瘪了。 他头也不回,就对凤非离说道,“今天跟我出门一趟。” “看病人吗?” 凤非离挑眉问,没忘记他们之前的约定。 “嗯。”刘磊的解释简短而利落,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解释。 凤非离也没多问。 出门时,刘磊又换了一身衣裳,仍然是白色,不过这次一看就是正装,雪浪祥云袍,不华丽,但极有质感,这一穿着,更显得刘磊玉树临风。 他模样也难怪缪含芙死心塌地了。 而且这人的身份也很明显不是缪家的一个小管家。 32 品味独特 这一次出门刘磊总算没让她丢脸,再弄一辆牛车在门口。两个人出了侧门,刘磊的专用马车就停在门外,三个人都不说话,一路出发。 凤非离不问地址,刘磊也不说。 向来话多呱噪的桐木,今天安静如鸡。 很快就到了地方。 凤非离第一个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先声夺人地冲刘磊道:“这马车坐得不舒服,该换一辆了。” 最好是换她那牛车。 不过话没说完,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伴随冷香袭人,“早知道姑娘坐不惯刘公子的马车,本宫应该亲自前去接你的。” 凤非离:“……” 凤非离:“!!!” 这声音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凤非离绝对不敢忘记啊。 凤非离哎了一声回过头,立时换上一脸媚笑,声音甜甜地说:“哎呦,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坐惯了牛车坐不惯马车,你的座驾我就更坐不惯了。” 君墨一身常服,简简单单的月白衫,温润斯文,对上凤非离的夸张甜腻,他一点都不见外般,含笑温柔的说:“慢慢的就坐惯了。” 凤非离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刘磊已经下了马车,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在刘磊行礼前,君墨示意道:“刘公子不必多礼,今日还是本宫有求于你。” 刘磊便也敷敷衍衍的站了起来,看那架势,凤非离觉得他压根就没想行礼。 “人可是严重了?” 刘磊说。 君墨颔首,两个优秀的男人猜着凤非离不明白的哑谜,并肩走进了一旁的府门,凤非离跟在后头,为什么她总觉得君墨那话中有话。 “从昨晚开始就昏迷不醒,今天御医一看,情况比昨天还要严重。”君墨边跟刘磊说着话,偶尔回头时,眸光掠过了凤非离,含着叫人觉得温柔的笑。 凤非离拿手挡住脸。太吓人了!!! “姑娘长得美貌,为何要遮住脸颊呢。” “……” 桐木震惊地站住了。 刘磊也站住了,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落在了君墨身上,似乎是想看看这个太子殿下是不是中邪了。 君墨却是端着如浴春风的笑容问刘磊:“难道我说得不对?” “太子殿下的品味向来独特。” 刘磊说了一句叫凤非离想转身走人的话。 君墨意味深长的笑笑,“是很独特。” 三个人都没接话,就是凤非离也不知道该怎么接,直到进了府,看到了林府的主人,凤非离的余光还在君墨身上打量。 不怪她阴谋论,主要是这太子出现得太阴谋了。 但她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吸引太子殿下的。 所以就放弃了。 应该是巧合吧。 林家三代都是朝廷重臣,林家出了病人,太子殿下出现在此处,于情于理都说得通。而从话里话外,凤非离知道昨天刘磊临时离开,就是被太子请来这家看病。 但刘磊昨日已经看过了,今天人反而更加严重,这点可就不太寻常。若凤非离没猜错,刘磊就是给缪子真压住邪毒的高人。 33 惊艳 因此凤非离对刘磊的实力是认可的。像他这样的人,寻常的疑难杂症必然难不住他,可今天这林家是怎么回事? 凤非离也被引起了一些好奇之心。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对夫妇,林大人三十多岁,然两鬓已经生出了发白,林夫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虽然保养得很好,可因家有病患,面色也很憔悴。 看到君墨,两个人赶忙大礼相迎,见了刘磊,眼泪都止不住,“刘神医……” 刘磊向两人颔首,便往屋内去了。 君墨随后。 凤非离原来想跟着,但被桐木一瞪,就只好站在门口,这厮现在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凤非离懒得理他。 边上的侍女好奇地打量着落单的凤非离,接受到对方好奇又小心翼翼的视线,凤非离很懂礼地冲对方笑笑。 可两个丫鬟却像是被吓到一样,忙往后退。 凤非离敛了笑容,坐在台阶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这道毒疤,看来也要想办法去掉。 太过引人注目了。 “姑娘,请问茅厕在哪。” 闲了的功夫,凤非离说做就做。 “出了月亮门往左边走,就是了。”得了丫鬟的指路后,凤非离一路直奔茅厕,两个丫鬟窃窃私语,“这人也太没点规矩了。” “别说话,刘神医的婢女,不是咱们可以讨论的。”停顿了一下,婢女又说:“可能憋得太急了。” 憋得太急的凤非离一路直奔茅厕,大户人家的茅厕跟茅坑还是不同,有净手洗脸的地方,十分干净,边上还放着熏草,去异味。 跟普通人家的房间也差不多了。 凤非离进了里头,便鬼鬼祟祟的将门锁上,冲到了铜镜前。 铜镜前的少女,左右两颊极不对称,一半高高肿起,附着紫黑色的青筋在攀爬,凤非离看了半天,怎么也没瞧出来君墨说的“貌美”在哪里。 莫非这人喜欢透过浓雾看人? “太子殿下的口味,非常人能欣赏也。”凤非离自己啧啧了两声,见左右没人,就从灵戒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药草。 刘磊的药园里头什么都有,凤非离偷偷摘一些药草也没人发现,她取出药捣,混了些清水,就地捣药。 折腾了约莫半个时辰,凤非离割破了右脸的伤疤,发黄的血水一点点的流出来,但太慢了。 凤非离眼也不眨地用手将毒血挤出来。 待毒血尽了,凤非离将黑漆漆的药草往脸上涂抹。 清凉的药草覆在脸上,凤非离昂着头,开了窗户吹了一阵风,等干了之后,又用清水冲洗,整个过程下来,一个时辰过去了。 凤非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便收拾了东西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丫鬟们急得扑向了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姑娘,你可回来了!太子殿下跟神医一直在找您!” 凤非离微愣,“找我做什么?”随即一想,今天出门是看病人的,她安抚的笑笑说:“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 丫鬟连忙松开了她,给凤非离带路,只是这一抬头,整个人愣了一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之色。 凤非离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先她一步走了。 34 施咒的遇到老祖宗了(小修) 回了之前的房间,一屋子的人都在,这一回没有人拦她,凤非离顺利地进了门,满屋子丫鬟小厮,还有老老小小的,共有二十来人,把屋子挤得密不透风。 凤非离皱了皱眉,这种环境本身对病人就极不友好,但不是自家的地盘又不好发作,只好循着刘磊的声音进了里头,乖巧地呆在了刘磊的身后。 第一个发现她的是太子君墨。 这人抬起深邃漆黑的眼眸微微望来,倾城的容貌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一笑,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凤非离看向他,咧嘴一笑,“殿下。” 君墨冲她颔首,那笑容温柔却有深意。 凤非离赶紧别开目光,看向床上的人,病人是个小孩子,不过五、六岁,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但脸色暗沉,眉间一抹黑红气聚焦不散,凤非离只一眼,就看出了是什么毛病。不由微微一怔。 “焱灼咒!” 这是一种凤非离十分熟悉的咒术,因为这是她本人自创的,用来教训门内叛徒的一种黑暗咒术,所中之人,手不能行,脚不能动,就是话也无法说清楚。 只能靠着墙壁缓解这种痛苦。 站姿还必须犹如一根棍子般挺直。才能以此撑着胸膛的那支火苗不动弹,但这也只能缓解一两分的苦楚,还是无法根治,若是面壁时不小心一动手还是一动脚,火焰灼心,更叫人痛不欲生。 凤非离这人常年闭关修炼,不喜管事,因而她的宫里滋生出不少偷奸耍滑之人,修通灵术这一门的人,灵魂的力量比普通人都要强大,这样才能沟通天地之力,借用自然大道。这些人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本身都是十分优秀之人。 可这样的人一旦滋生魔心与邪意,造成的祸害也是极其强大,不过一念间,就会成为世人眼中的魔物。 所以当年凤非离对门中人的要求极其严苛,但凡有违规作乱者,便以焱灼咒惩罚致死,就是灵魂也会灼烧干净,不存六界。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一门邪术。 因此除了惩戒门中人,凤非离绝不会用到这东西。 可这咒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非离眼底露出疑惑,当年就是筑基期的高手受了这咒语都要哭着喊爹叫娘。 一个娃娃,中了这咒语必然活不过七天。 这还是依靠灵药吊着,才能活这么久。 凤非离因不解,不由上前了两步想多看看这孩子的情况,无意间碰到了桌台的白玉瓶,玉瓶哗啦掉下来,凤非离眼疾手快,脚尖一踢,将白玉瓶踢到半空,随之单手一接,就将白玉瓶抓住,本来这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但也因为这个动作太大,引得一屋子人看过来,凤非离摆了回去,笑笑说:“没事了。” 君墨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凤非离当下不好意思再往前凑,只是借机往刘磊身边躲了躲,这下子,自然离那孩子更近了。 刘磊却是别了一眼她,神色莫测,眼神一转,却是放下了小孩子的手腕,对所有人说道:“都出去吧。” 凤非离一怔,看完了? “神医,我的孩子怎样了。” 刘磊一起来,一屋子老老小小都围着他,林家夫妇眼泪落得更凶了,大家都紧张地等着刘磊的结果。 刘磊也没说什么,只是轻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在一个被视为希望的大夫身上见到,等同于绝望。 林夫人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丈夫的怀里。 “夫人!” 林大人尖叫道。 屋子里的人因这一声乱成了一团,所有人手忙脚乱地把林夫人请了出去,林大人的母亲已经五十好几,如今也是憋着一口气,随时都要晕过去。 林家就被一种悲伤且恐慌的气氛包围。 哭得哭,喊得喊。 刘磊被管家请过去看两位夫人,桐木身为神医的随从,早被人不知道拉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个凤非离被丢下。 她本来是想看看林小少爷怎样,可这一回头,竟然发现君墨也在,沉吟一阵,凤非离还是笑着上前打招呼。 “太子殿下。” 对这人秉持着能得罪就不得罪的态度。 君墨的目光在凤非离脸上一扫而过,很有深意地勾唇一笑,说道:“姑娘这一手医术果然奇妙。” 35 装模作样(小修) 用的是奇妙,而不是神奇,凤非离听到了,但她装作不知,笑着凑上前问,“太子殿下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转移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没话找话。 君墨不着痕迹地一退,笑道:“好看。” 凤非离见状暗道一声果然,都说太子殿下不喜接触女子,从不容许人进到三步以内,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她眸光一闪,笑着再进一步,“真的好看?” “嗯。” 她得寸进尺地再进,“太子殿下再夸两句,人家听了喜欢。”声音一出口,凤非离自己都想作呕。 但能不能把君墨逼走,就看这一次了。 君墨眼底流光一闪,但面上却故作很认真的倾听着,温柔的颔首笑道:“好看。” 凤非离被这一双眼睛一望,微微一怔,只觉得这眼深邃有神,如深渊般一望无尽,藏于其中的潋滟光芒,有着看透一切的力量。 凤非离只一眼,就感觉到了危险,她登时逼自己退了出来,可就是这一失神的功夫,凤非离没注意到有人靠近房间。 一声吵杂,伴随着熟悉的骄纵声,“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那个女人不是也跟着来了吗?陈美丽,你给我出来!” 一声叫骂,叫凤非离清醒,她往后一退,却没料到身后的窗会被人向里推开,这一撞,凤非离自然向前倒。 君墨根本没有任何要伸手拉她一把的意思,凤非离见状恼怒,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子,一拉一扯间,凤非离带着君墨一起倒下。 两个人脸贴着脸,凤非离觉得自己的唇瓣一重,好像撞到了哪里,就是牙齿都在颤抖,身下的君墨也发出了一声闷哼。 凤非离察觉到不对,自君墨身上退开,远远地站着离君墨有五步远,目光在接触到君墨的眼神时,总觉得那藏在深海里翻涌的黑浪,已经不同了。 那是一种摄人的寒意。 凤非离不用摸自己的唇,也知道她刚才碰到了什么,因为君墨的嘴角有一块破皮了。她讪笑一声,“太子殿下,你受伤了。” 闻言,君墨食指温柔地轻抚过嘴角的小伤口,刚才的温软似乎还存在指间,他笑,声音却是微沉:“你觉得呢?”忽然改变的语气,叫凤非离心中警铃大作,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踏出门口,门窗啪的一声关上了。 刚才推窗的缪含芙早被暗卫拉走了。嘴上还不忘喊着,“陈美丽,你这个贱人,你在勾引太子殿下啊!唔唔,你不要捂着我嘴……我要弄死她!” 凤非离已经没心思去注意这个女人,君墨在看着她,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温眼神已经不是温润如玉般的舒适,而是带着深沉的注视,那眼中的犀利,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凤非离脚下慢慢后退。 “陈美丽?”他笑,酥声入耳,跟温润如玉不同,而是暗哑磁性的低沉嗓音,性感得叫人想跪了。 凤非离打了个嘿嘿,退了一步,却跌在了桌旁,她尴尬的笑了一声,“太子殿下。” “不回答我问题?” 想蒙混过关,可不容易。 凤非离笑了一声,道:“我不是。” “哦,看你也不是。” 君墨没有再进一番,反而顺着床榻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食指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叩声,每一下都像敲在凤非离的心上。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微微看来,似笑非笑。对凤非离的否认一点都不惊讶。 凤非离的目光随着他,全心戒备着。 从来没有一个人给她的危机感这么强。 就是六百年前都没有。 好似一个眼神,自己都会臣服在他脚下。这种危机不仅来自于实力上的差距,还有气势上的,这位太子殿下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得多。 而他的温和有礼,他妈的全是装的! 36 你要我嫁给你?(小修) 凤非离觉得好笑,不过一个太子有两副面孔,真不觉得有多大的出奇,不然一个什么事都挂在脸上的太子,如何在深宫里活下去。 但甭管心底有多少吃惊,凤非离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扮演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然而目光依旧平静且坚定。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眼神一直在出卖着她的不平凡。 君墨眸中精光一闪,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陈美丽不敢像你这样盯着我。”不止是陈美丽,其他人也不敢,从没见过这样倔强又有桀骜不驯的眼睛。 在那般凌厉地教训了缪含芙,转头又能委屈兮兮地把脏水泼回去,这样的女子,狡猾又不肯吃亏。 他原来还想着看能有什么法子将她收服,谁知道这人这么顽劣故意撞他,他托着腮,余光扫着一旁的位子,笑着说:“过来。” 声音是笑的,但语气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凤非离听到这话,往后挪了挪步子,以行动表明了拒绝,眉头轻皱着。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送你回天牢。” 太子殿下,我可以跑啊。 凤非离在心底道。 “你跑不了。”君墨眼眸一抬,真气已然锁定了凤非离,凤非离心头一凛,认命地坐了回来,这一坐,脸上也挂上了可怜兮兮的神色,变脸之快叫君墨微微侧目。 “我错了。” 凤非离可怜兮兮地说。 “嗯?” 凤非离垂着头,小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人家错了。” 君墨盯着她的小手半晌,目光含笑地直射向凤非离的眼睛,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他笑:“你还要继续演吗?” “不然呢?”凤非离两手一摊,干脆掀了面具,勾着唇嗤笑道:“我总不能告诉别人,我偷偷亲了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正要找我算账,说出去,对你我名声有损。” “你有名声?” “……” 为何没有? 但想及刚才缪含芙临走时喊的话,凤非离知道这一回回去,估计名声也没了。 而且,她打不过君墨,从真气外放的那一瞬间,凤非离就认识到了,这人的修为比自己强多了,至少得是筑基以上。 这太子殿下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啊。 然而不管如何,眼下情势叫凤非离不得不低头,无论是她还没有恢复的双手还是现在缪家婢女的身份,凤非离都不能跟他硬碰硬,她不认为刘磊会为了自己得罪太子殿下。 今天这事,凤非离得自己认了。 扮可怜也没用,也许等下只能出奇招了,凤非离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却是微动。 她该庆幸,自己的能耐,这个太子还不知道。 “这件事,你要负责。” 凤非离可能没料到君墨会语出惊人,于是她听到自己也白痴一般地问道:“你要我嫁给你?” 君墨:“……” 话一出口,凤非离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君墨似笑非笑,“你想嫁?” “可我不想娶。” 这一声说得极尽冷漠,也毫不留情面,尖锐得叫任何一个女子听见都会觉得羞辱不堪,转身就走。饶是凤非离乍一听到,心底也勾起了一股火气。她俯身靠近太子殿下,两个人的呼吸靠得极近,君墨不退,凤非离也不退。 在两人的呼吸都已经缠绕在一起时,凤非离冷笑一声,冰冷的声音砸在了君墨的脸上,“我也不想嫁!” 君墨眼神一冷。 气氛在一刹那僵持住了。 凤非离这下子也没了在君墨面前装傻的心思,冷笑着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一旁的林家小少爷时,才会微微一顿,如果说君墨不在,她还会想办法给这林家小少爷看一看,如今,凤非离则是没了这份心思。 “你要怎样才肯掀过这个话题。” 她冷声问。 37 你不信? “林家五代独苗,林才良与林夫人成亲十一年,才得了这个儿子,小名叫又又,他的祖母寄望他平安健康。” 君墨却没有回答凤非离的话,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事关这林家小少爷。 好似早就看透了凤非离的心事。 “五天前,这孩子忽然重病,说身上哪儿都疼,随后就昏倒了。林夫人给请了无数大夫喝了众多药方,可没一点好转,昨日,林大人求到了太子府,我才在城门口等着刘磊。” 凤非离顿了顿。 “这孩子昨天还会喊我太子哥哥。” 凤非离的手一抖,但她勾唇一笑,“然后呢?”这关她什么事。 君墨含笑看着她,说出的话却很残忍。“可今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凤非离假笑,“又又少爷吉人天相,必然会平安无事。” 怎么可能平安无事,能活过明天已经是奇迹。 君墨回视着她的目光,勾唇一笑说:“刘磊刚才已经说了,如果今晚之前没有找到法子救他,这孩子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自此,凤非离没有再接话。 她当然知道,焱灼咒的恶毒,她可是亲眼目睹过许多次了,没日没夜的十五日灼心之痛,能够叫铮铮男儿痛哭求饶。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喝着手边的茶。 “凤大夫!你还在里头做什么,该走了!” 门外桐木在喊。 凤非离便借机起身,“我该走了。” 对于这一次,君墨倒是没有阻止,目送了凤非离离开。 这一番心思,又叫凤非离看不透。 凤非离回了马车,桐木先看到她的脸,吃惊不已,连声道:“你脸上的疤呢,在哪?是抹个粉吗?不对啊,粉应该也盖不住你那东西啊。” “你口臭。” 桐木:“……” 得了一个清净,凤非离自己坐在马车上,刘磊没上来,桐木背对着她说:“主子让我先送你回去,这林家要办丧事,你不方便留下来。” 凤非离的指尖一凉。 伴随着这一声,凄凄惨惨的哭声从林府门内传了出来,那是说不出的绝望与悲戚,笼罩着整座林府,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 桐木叹了一声,“可怜了林小少爷。” “如果我能救他,能给我多少诊金。”凤非离忽然出声。 桐木吃惊地回头,随后哈哈哈的笑了出来,“你能救他?你可知道那林小少爷是什么毛病吗?那生的不是病,是中邪了!” 桐木放低了声音说,“是中邪啊,死后连尸体都会发黑,骨头都烂掉了。可偏偏生前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仵作诊断了后,也说不是毒,如今天玄城内已经有好几家大人出事,都是一样的毛病,这林家出事时,其实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他们求到了太子殿下,才把主子请过来看看,可这种事,唉……主子又不是神人,又怎么会治呢。我劝你,这种事就别去招惹了,小心被人反咬一口,没了命。” 自古以来,治不好病人就拿大夫的性命泄愤的事,大家族里头就有不少。桐木也是为了凤非离好。 然凤非离勾唇一笑,定声道:“可我,就是能治。”顿了下,她自信地道:“而且除了我,这世上没人能解。” 桐木拉着缰绳的动作猛地一顿,目光直直地看着凤非离。 “你不信?” 38 跪下叫姑奶奶 “我不信。” 桐木噗嗤一声,很直接地驳回去了,又用力地扯了一下手里的缰绳,马车又往前行驶着,他哼了一声,“你瞎凑什么热闹。”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 桐木还在鄙夷着凤非离:“你知道天玄城最近的家族都不请大夫改请神棍了吗?跳大神,画符,吃药,请神上身,什么都做了,可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该死的还是死了,这些事都是每个家族的下人都知道的事,为什么外头的人不知道,你知道原因吗?” 桐木恶狠狠地比了比脖子,“都被杀了。” “前些日子李家的大少爷,就是这么死的,才刚进棺材三天,还没过头七,结果棺材都臭了,臭味熏得整个府里的人都不敢过去祭奠,最后匆匆下葬,李夫人眼睛都哭瞎了。” “还有王家的二少爷……” “这么多人死,就没引起朝廷注意?” “引起了啊,你没看太子殿下在吗?”桐木感慨了一声,“太子殿下是古夏国最聪明的人了,只是这种事,唉……太子殿下也没办法。这林家小少爷的大名,还是他给起的呢。林安康。平安健康,可惜……” 桐木又是一声感慨,斜了凤非离一眼说:“我说了这么多,你都听清楚了吧,这事啊,你就别瞎掺合了,主子也说了,他会给你换一个病人,这种不是咱们力所能及的,就先回去再说。” “驾!” 桐木喝了一声,赶马往缪府的方向回去。 “等一下,”凤非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若有所思地凑上前道:“我觉得这种事不要说得太早,不然,咱们赌一把?” 桐木戒备地看着她。 凤非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跟你赌钱,你也没钱给,咱们就赌别的。” 忽略凤非离话里的歧视,桐木没好气问:“赌什么?” “你不是说我治不好林小少爷吗?咱们就赌这个,若我没治好,你赢,我就叫你爷,三声,响亮的大爷。” 桐木眼睛一亮,“那我输了呢。” 凤非离勾了勾唇,目光微转间,冷声指着地面道:“跪下叫我姑奶奶。” “……” …… “你可别说是我带你进来的,等会被主子发现,我就完了。”马车折回了林府,桐木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就带凤非离回来了。 可凤非离实在太嚣张了,桐木很想看看她挫败的样子,所以第一次违背了刘磊的命令,把凤非离带回来了。 林府的门前已经挂上了白灯笼,其实按小少爷这年纪,就是病逝也不能摆祭堂,可这是林家五代单传的独苗。 整个家族今后的荣光就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的死,也代表着林家的死亡…… 丫鬟们眼眶通红,看来是已经哭过一次了,见了桐木,也只是匆匆行了个礼,就指了个方向给他们。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桐木后悔了,林府这情况,如果他们告诉林大人跟林夫人说小少爷能治,可最后又治不好,那下场会多么凄惨啊。 人家已经把丧事都准备了啊。 桐木不敢想他们之后的神色。什么是绝望,那是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却又覆灭了。这对中年丧子的他们来说何其残忍。 39 都要死 “咱们还是走吧。” 桐木伸手拉住了凤非离,凤非离甩开了手,再没管他,径自往后院走,一路所见的丫鬟都避开了她们。 前面传来了几声哭声。 “康儿还没死呢,为什么要挂这个,给我摘了,摘了啊!” “夫人,是老爷让挂的……” “我不准,谁都不准挂,我的孩子还活着,你们怎么能挂这个,我的康儿,他还有呼吸啊!” 凤非离刚走到一处拱门前,就停下来了。桐木没来得及站住,差点撞上去,正想出声说她几句,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正哭着抓向丫鬟手里的灯笼,满面的泪痕,写满了全是悲痛与绝望,她连鞋子都没有穿,披头散发地拉着一个丫鬟。 “你们都不准挂!” 林大人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扶着女子劝道:“夫人……” “你们不可以这样,我的康儿还活着。” “夫人……” 林大人搀扶着自己的妻子,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他劝着,边搀扶着她往房间走,“康儿没事,这些东西不挂了,咱们都不挂了。” 丫鬟为难地道:“大人,老夫人说了,得了这种病的人不到三天就会……”丫鬟说到这里也不敢说,只能道:“我们必须让小少爷早点下葬。” 林夫人的娇躯闻声颤抖了阵,一阵阵地越来越激烈。 “这是我的命令,难道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吗?!”林大人喝止了丫鬟,丫鬟噗通跪下连声道不敢。 可林夫人的情况却很不对劲,林大人搀扶着她,叠声说:“夫人!夫人!”眼看几声之后,林夫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这位一家之主也开始慌了。 桐木见情况不对,匆匆跑了上去,可他跟着刘磊却没学到他的医术,只能在原地干着急,“先生在哪,快去找啊!” 闻言,丫鬟们一个个跑开。 然林夫人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连牙齿都在打颤,整个人犹如发了癫痫般,模样十分可怖。 抓着林大人的手青筋毕露。 丫鬟们一个个都不敢靠近。 林大人眼睛通红,那眼神之中的悲痛叫人望之窒息,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望向四周,嘶哑地求救着,“谁来救救她啊……” 谁来救救他的妻…… “松开手。” 宛若天籁一般的声音自头上传来,林大人呆呆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凤非离,凤非离蹲下身,拿开他的手腕,揽住了林夫人。 “把人放平,去要一些纱布来,还有清水。” 凤非离有条不紊地发着命令,可四周的人都呆住了,竟都不动,凤非离眉眼一沉,“还不去!” 桐木还算清醒,冲一旁的丫鬟喝道:“快啊,把东西拿来。” 林大人也回过神,赶紧听了凤非离的命令把夫人放平,头轻轻地歪在一边。 “让人散开,别堵在这里。” 又一声命令,林大人赶紧让人照做。 在人走时,凤非离平静的声音淡淡地传开,不响亮,可却叫人寒意直从脚底钻出来。 “你们最好记住了,今天在这里看见的任何人跟事,如果我在别的地方听到一言半句,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一声威胁,叫四周的丫鬟们脸色惨白。 桐木跟林大人都是怔了一怔。 40 本宫看起来很刻薄吗 凤非离淡淡地解释道:“大人不想在外头听到自家夫人的风言风语吧。” 仅一句提醒,林大人眼中便闪过了精光,冲凤非离点了下头,他明白了。 凤非离将林夫人的领子敞开,叫她呼吸得以顺畅,受到刺激的人,连本能的呼吸都已经忘记了。 桐木见到那雪白的领子,赶紧躲到一旁去了,凤非离也没去叫他,给林夫人不断顺气,双手又轻轻地按着她头上的穴位。 可林夫人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凤非离抿了抿唇,看了看左右,还是忍住了羞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张口以舒缓的长调,轻轻地唱着:“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宣……” 林大人怔住。 她的声音不是那种温柔甜美的,而是轻轻细细的,话锋转厉时,还给人一种自带气势的铿锵,可在唱着这首诗词时,她语气很轻,也很慢,偶尔转调时,带着一种诙谐,轻嗔间,让人读出了一股又好笑又无奈的宠溺之音。 她轻哼着这词,好似溪边浣纱的纱女在吟哦细长,好似无事时的一声心声抒发。可这是名词《责子》,是夫人最喜欢的一首词。 她总唱着给儿子听边骄傲的说,“我家的康儿跟他们不一样,就是聪明。” 林大人眼眶湿润。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啊。 凤非离轻揉着林夫人头上的穴道,轻声唱着《责子》,唱得入神,指间的真气也从穴位温和地缓解着林夫人的难受。 走廊边走来的男子,一身月白衣裳,流转着莹莹白光,贵气非凡,他立在那儿已经有一些时间,丫鬟们想要行礼被他阻止了,那出神的容貌俊逸无匹,清俊无双,太过吸引人,丫鬟们不由痴痴地看着他。然而这人一双深邃有神的眼,只落在凤非离的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怔然以及一些兴味。 “又回来了。” 君墨看着凤非离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难得地透出了好心情。 侍卫们低下头。 太子殿下的情绪反复真快啊。 刚才明明还想杀人的。 当凤非离反复唱到第三遍,连这陌生的词也渐渐变得轻快时,她的手被人轻轻地握住了,力气从轻到重。 凤非离低头看向睁开眼的林夫人,对上了她那一双朦胧的泪眼,声音虚弱却含着泪意,她说:“他是个好孩子。” 凤非离握住了她的手,迎上夫人的眼,轻声说:“我知道。” 林安康是个好孩子。 林夫人眼睛一眨,眼泪无声地流下,如打开的水龙头,竟怎么都关不住,可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无声地哭。 林大人看了痛心,也跟着流泪。 他们成亲十一年,才得了这个孩子,以夫人当时生产时遭过罪的身子,这辈子他们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林安康,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夫人……” 林大人嘴唇颤抖,从凤非离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妻子,两个人相互环着彼此,无声地流泪。为他们的孩子哭泣。 丫鬟们见到这幕,也偷偷擦了擦眼泪。 凤非离把人交给了林大人之后,就站了起来,只是蹲得太久,脚有些发麻,微微踉跄了一下,但不过晃了一下,就被人扶了一把。 凤非离以为是桐木,便跟着挤兑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好心啊。” “本宫看起来很刻薄吗?” 凤非离:“……” 41 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林安康 抓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根根修长,是双十分漂亮的手,温和却很有力量。与凤非离的搀在一起,显得她的手掌特别娇小,玲珑又袖珍,只是那歪歪扭扭的手指,太瞩目了。 她沉默地抽出手。 “太子殿下你的三步禁令呢!” 凤非离嘴角一抽,退离了三步。 君墨唇角微勾,心情愉悦的样子:“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小的婢女,竟然对我的三步禁令这么清楚。” 当然清楚! 凤不离小时候就被你圈在三步之外,你还指着地面上的圈子冷漠的说:“我的地盘,你不能进来。” 想起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一句话的七岁孩童,那粉雕玉琢不苟言笑的冰娃娃,再看看如今的太子殿下,满面春风,披着虚伪的面具的男子,凤非离觉得,这厮肯定是在成长路上遇到了什么挫折,以至于长歪成这样。 你的不近人情呢! 你的不苟言笑呢! 怎么也应该跟刘磊那一款的。 高冷,疏远,重要的是离我远点! 只是君墨压根没感觉到凤非离的拒绝,眼眸一转,有着看透一切的真相,笑得像个狐狸,却偏偏是只高贵的狐狸,“你怎么知道林夫人喜欢《责子》。” 凤非离没有接这个话,再说两句,这马甲都要扒光了,她都怀疑这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林家跟凤家两家关系极好,女眷们关系更是密切。这林夫人经常会带着林安康去凤家窜门,说笑时曾经提过这件事,所以凤不离知道,但如果是陈美丽,她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心如死灰的林氏夫妇还在地上哭着,凤非离转开话题说:“林大人,地上凉,还是先让夫人起来。至于这小少爷,也未必不能救。” 林大人原来只听到前一句,忙将妻子扶了起来,等听到这第二声,神色便是猛地一震,而比他反应更快的是林夫人。 “康儿有救?!” 声音因颤抖,而变了形。 林夫人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了凤非离,因太过用力,正好抓在了凤非离颤抖的手指上,刚才给林夫人按摩穴位时,凤非离用上了些真气,如今手指正在抽筋,林夫人这一抓,正好抓在伤处。 凤非离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唇色有些发白。 君墨见到,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带开了她,将她护在身后,并给了林大人一个眼色。 “林大人。”林大人收到,忙上前扶住了自家夫人。 然而林夫人仍然追着凤非离,目光之中满是祈求与焦急。“是不是可以救,我的康儿!” 凤非离缓了口气,扯了扯嘴角说道:“当然可以救,只要一天,我保管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林安康。” 众人一怔。 林府上下在场的几十人,皆被凤非离这一句给震住了! 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女,她的五官虽非十分精致,分开看,平平无奇,可组合在一起却有着一种十分特殊的韵味,叫她不起眼的五官变得缥缈与神秘。 如蒙着一层纱,如隔着一层云雾。 总叫人看不真切。 42 手伸过来 而最叫人惊艳的是她的眼睛,如蕴藏着万千繁星,如俯瞰万物大道倒映出的影子,其内光辉内敛,有光掠过时,璀璨得不可万物。 这是一个越看越耐看的女子。 当得上倾城。 望着她眼中迸射出的自信,林夫人心头紧跳,有一个声音在响亮的回响着,她险些脱口而出。 “她能救康儿!” 君墨若有所思地望着凤非离,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她颤抖的手指上,微微一动。 …… “太子殿下,不劳你帮我上药的。” 凤非离嘴角一抽,很想抽开手就走人。 君墨给她上药这种体会太惊悚了。 她连连使眼色给一旁的丫鬟,可丫鬟看着君墨的眼神都看呆了,哪儿还注意到凤非离的暗示。 凤非离只能自求多福。 君墨含笑看着她,“我给你上药很吃惊吗?” 凤非离努力地扯出一缕难看的笑容:“太子殿下如此厚待小的,小的是感恩不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总能想到办法报答我的。” 凤非离笑容一僵,你这是得寸进尺你知道吗?她当即抽回了手,对一旁的丫鬟道:“你先出去。” 没用的东西,就不用留在这里了。 丫鬟噘着嘴说,“可是夫人要我伺候大夫。” 凤非离睨了她一眼:“要你伺候我不是监视我,难道我叫你出去还不行了?”她眉眼一沉时,自带威慑,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丫鬟心头一悸,颤声道:“奴婢不敢。” “出去。” 丫鬟忙退了出去,走时还带上了门,一转身,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人一走,凤非离就没了在君墨面前的恭恭敬敬,“太子殿下有话就直说吧,你这样,我怕。” 心里发毛。 君墨却像没听到似的,用一根新的棉签在白玉瓶里沾了些药膏,又对凤非离温柔的招招手:“手伸过来。” 凤非离:“……” 君墨道:“跟我犟嘴也就算了,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吗?你的手,需要上药。” 凤非离总觉得君墨这个人太奇怪了。 以他的身份,何需要对自己这么温柔,更别说是亲自上药,无视她都可以。可无论是之前的示好,还是现在,都叫凤非离觉得奇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一点道理凤非离还是懂的。 只是看着那一瓶刻着宫中秘药的清凉膏,凤非离还是将双手递过去,因为这药确实难得。 君墨沿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的上药,说道:“治好林安康,我帮你洗清罪名,还你自由身。” 凤非离眼珠一转,“你知道我是谁?” “陈美丽?” 这一声反问很有意思,因为之前凤非离就已经拒绝说不是了,但这一次,她从善如流的一认,“是,太子殿下这意思是我不用进天牢了吧。” 君墨唇角微扬,“你很想进去?” 凤非离一咧嘴,“当然不想,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大方,我可是害了未来太子妃的凶犯啊。” 君墨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叫凤非离觉得,这人知道的似乎不止这一些,凤非离心头一跳。 难道他知道自己才是凤不离?知道凤府里的人被掉包了? 43 太子殿下的信任 但一转念,凤非离就道,这不可能。 换颜术在当今天下何等神奇,就是在当年的圣霄国也没有几个人懂得这等咒术,更别说是灵术断承的现今了。 在当今世上,但凡有这等咒术出现,一概被称为邪术,所习之人只会被人当妖邪铲除。凤非离要是把自己被人换脸的事说出去,别人不信就算了,就怕陈美丽倒打一耙,说她诬陷。可这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是陈美丽,又不是陈美丽。”他微笑说:“所以不是天牢里的人。” 这叫人猜不透的哑谜,却让凤非离露出了一抹笑容,“太子殿下英明,陈美丽早已经死在了天牢里,又怎么会是我呢。” “是啊。”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个事实。 君墨认真地给她上药,垂眸间,凤非离看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在最后的尾指涂完药后,君墨才收回手,像似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本宫记得,好像凤不离跟陈美丽,这两个人,都不会医术。” 凤非离一僵。 君墨说完就起身,好像一点都没察觉自己说了一句多么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问凤非离:“不走吗?” “走!” 凤非离咬牙切齿的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刘磊跟桐木早已经在等着,刘磊的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被人抢走风头的不忿,反而对凤非离道:“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凤非离闻声不由再看向一旁的桐木,“怎么是刘神医准备的。” 她交待的是让林府的下人准备,那东西让刘磊见到,怕是要不好。 刘磊面不改色,淡淡道:“是我要求的。” 凤非离沉吟半晌,故作高深地道:“这样也好,让刘神医见识一下我高深的医术。” 桐木在一旁都要吐了。 “陈美丽,你个不要脸的!” 一声怒骂从刘磊他们后方传来,凤非离眼也不抬,“大家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多耽误一会儿功夫,小少爷多受一分苦。” 闻言大家忙点头,簇拥着凤非离他们去了林小少爷的房间。缪含芙的话还没骂完,人已经先走了,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忙跟了上去。 房间内。 杂物全部被清走,空出了一个极大的空间,屋里屋外的丫鬟们神色古怪,见到凤非离过来时,表情就更复杂了。 凤非离像似什么都没发生,淡定地往前走。 进了屋,林大人搀扶着林夫人站在那儿,两个人表情也有些复杂,但看到凤非离,林夫人一扫之前的迟疑,匆匆迎过来。 “凤大夫,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 “祭台摆好了,那就上香吧,对了,道士呢。” “在在。”林夫人忙叫人将请来的道士请进来,凤非离数了一遍,嗯,祭台,道士,黑狗血,连鸡血都有了。 她道:“那就开始吧。” 众人纷纷不忍地低下头。 这画面实在不忍直视。 道士拿了钱,便开始在房间里烧纸舞剑,手中吟唱的是道门正气之歌,驱逐的是邪祟,林夫人在一旁连连双手合十,跟着祈福。 林大人看着凤非离的眼神,从满怀希望到充满失望,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跟着出去了。 “大人不信她?”君墨笑着问。 44 怕你觉得不好意思 “太子殿下。”林大人听到君墨开口,忙回了声,可看着这场胡闹,他又是一声叹息,“民间请神驱邪这等事……老夫也听李家做过。” 而且当时他还觉得胡闹! 可风水轮流转,如今他家也做起了同样的事,又能说什么呢?重要的是,他清楚这结果,根本就没用。 可眼下这情况,林大人却没法怪罪凤非离,“我知道凤大夫一番好心,她这不是在救康儿,而是在救夫人。无论如何,老夫都不会怪她。” 至少,他的妻子现在有了寄托,也有了精神。 只是今天过后,明天如何? 刘磊给的期限也就今晚了,棺材铺的棺材在晚上就会送来,要是让夫人再受这个打击,林大人自己也承受不住。 君墨目光深远地看着凤非离,微微笑道:“那可不见得,也许会有奇迹。” 林大人微微一怔。 因施法要一天一夜,凤非离就留在了林府,道士跳跳唱唱了一天一夜,符咒洒得到处都是,老夫人过来看了一眼,想斥责一声胡闹,可目光在接触到林夫人那充满企盼的眼,就又收了回去。 林府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场笑话。 缪含芙撂下话,“我就要看看你陈美丽怎么收场!” 桐木跟着翻白眼,那眼白翻得凤非离觉得他快上天了。 夜已深,道士念咒念到嗓子都哑了,趁着没人注意,便躲在一旁偷懒,凤非离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颈上,叫他睡得更熟。 屋内的丫鬟都已经被凤非离找个借口遣了出去,如今只有小少爷一个人睡在床上,凤非离脚步无声地上前,坐在床沿边,翻开他的眼皮,眼睛赤红,有血。 掌心在他胸膛一探,隔着呼吸,都能感觉到其内藏的火焰。 凤非离唇角一勾,果然是焱灼咒。 这咒术凤非离熟悉得很,她抬掌在小少爷身上拍了几下,血色的火焰自胸膛冲到了林安康的眉间,衬出一个血淋淋的印记来。 “竟然将咒术种在眉心,低级。” 凤非离不屑一声,咬破手指,以血引灵,要将焱灼咒引出来,可这时,屋顶传来一声异动,有人来了。 凤非离看过四周,没有地方可以躲,她便将小少爷眉心的血印隐去,蹲下身准备躲到床底下,然而一掀被子,却见到一人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凤非离:“……” 桐木! 她一磨牙,把被子盖下,又去了床柜后头,身子刚一进去,就被人推了出去,刘磊面无表情地叫她让位置。 凤非离杀人的心都有了。 最后凤非离不得不钻进了窗旁的帘子里,这地方藏人危险,所以凤非离尽量往帘子后头躲。 然而倚着窗边的君墨正冲她微笑。 “……”凤非离扶着额头,“你们都知道我今晚会来,又何必躲呢。” “怕你觉得不好意思。” 君墨说得体贴。 凤非离却不觉得,明明是想看她耍什么把戏。 两个人藏在一张帘子下,还不如不藏,凤非离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但君墨拉了她一把,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屋顶跟睡在矮榻上的道士。 凤非离脚步站住。 45 果然是你 两人就看着屋顶上有一块瓦片被人拿开,有一根丝线沿着下方垂了下来,一条小虫正慢腾腾地沿着丝线爬向道士的脖子。 那是一条毒虫,只要一口,就要送他上西天。 这是要道士的命。 凤非离心思一动,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把道士误以为是她了,想要杀她灭口。 来得真快啊。 凤非离没顾及君墨在场,眼一瞥,就捡起窗台上贴的一张符咒,那符咒是道士贴的,朱砂所画的驱邪符,也不见有什么出奇地方,可凤非离沾血的手指在上方勾了几笔,那符咒就变了一个样。 君墨扫了一眼,但没看清。 就听凤非离轻念一声,“破!” 藏身在屋内的三人一惊。 一声轰隆巨响,屋顶上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地轰了一拳,那黑衣人从屋顶上砸了下来,摔在地上,却是口吐鲜血。 凤非离一脚踩在他胸膛上,“说,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怔怔地看着凤非离,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被拿下的,但他反应很快,随手扔出袖子里的东西。 君墨眼一瞥,便将凤非离挡在身后,可凤非离反而嫌他碍事,将他一拦,自半空中将那蜘蛛抓在手中,君墨还没看清楚,那东西已经自凤非离手中消失了。 他眉头微挑。 凤非离冲他笑笑,也不管君墨是不是知道她有空间戒指了,反正她不管! 她刚才匆匆扫了一眼,这小贼随手扔出来的东西是百年毒血喂养的毒蜘蛛! 炼药的上好材料! 重要的是,这只黑蜘蛛能够提炼出代替天香殒的药粉! 这就足够了! 凤非离心情非常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没有比这更好的惊喜,她低头看着黑衣人渐渐雪白的脸色,勾唇道:“说吧,谁让你要我的命。” 那黑衣人似乎也知道大限已到,也不挣扎了,只是怨恨地看着她,不甘心地喊道:“陈美丽,明明是你叫我们来杀林小少爷,你现在想反悔杀人灭口吗?” 凤非离眉头狠狠一皱。 黑衣人提高声音喊这话时,眼睛还是看着君墨的。 那目光之中藏着的灼灼恶毒,能将一个人淹没。 君墨见状,才稍稍把目光从凤非离身上挪开,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地说:“我听到了,是陈美丽,然后呢,她在哪。” 黑衣人目光一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戏唱下去。 太子殿下你是怎么了? 陈美丽就在你面前啊。 凤非离觉得好笑,幸好之前她跟君墨在书房里已经说清楚了,否则今天这脏水还真要自己受了。 她脚踩着黑衣人,勾着唇,一字一顿道:“听好了,你姑奶奶我叫凤非离!” 凤非离没注意到她这名字一出,君墨目光之中倏然亮起的光芒,那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及耀眼。 他怔了几瞬,许久,低笑道:“果然是你。” 凤非离。 不是陈美丽也不是凤不离,你,是凤非离。 凤非离一转身,将黑衣人扔在了床边,脚踩着对方的三寸软骨,一脚落下,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凄厉惨叫。 凤非离微笑道:“你这招栽赃陷害,本姑娘三岁的时候就不玩了,连口供都不用套了,在凤府的那位就那么坐不住,想要你来灭了我?” 46 我可是你们的祖宗 黑衣人白着脸,张口想辩解,可这一出声,却发现声音已经没了,无论他如何张口,也无法出声,他震惊地看着凤非离,眼瞳之中藏的皆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有人懂得他们的术法! 这是禁言术! “年轻人,玩这种,我可是你们的祖宗啊。” 凤非离勾着他的下巴,笑得张扬,可目光之中不见半点温度,而这一声,却是响在了黑衣人的脑海里。 她的嘴巴并未动过。 他张了张嘴,“为什么?” 凤非离却无视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翘着二郎腿,模样闲散,君墨瞧着她,眉眼间竟溢出一丝宠溺。 凤非离咳了一声,收正了一下坐姿,回看了一眼林安康,想了想,也不顾及君墨在场,指间的鲜血点在了林安康的眉心间。 黑衣人便见着那在他们一族之中被视为死神的火焰,在凤非离的指间飞了出来,控在她的手心。 “不!” “不可能!” 他高声喊叫,可怎么都叫不出声音来,怎么会有人能够控制焱灼咒,就算是他们的主子也做不到! 那是阎王的催命符! 谁也无法更改的命运! 凤非离将焱灼咒的种子扬在掌间,本想随手熄灭,可目光触及一旁黑衣人缩紧的瞳孔,她勾唇一笑,抬手一拍,打进了他的肩膀内。 “啊啊啊!” 便是没有声音发出,众人也能感觉到他的痛苦。 桐木更是吓得钻回了床底下。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这一张口,声音却是凄厉的嘶哑。 禁言术解了,可他没有感觉到一点高兴,张口呼吸间像是有火在烧,一米八几的男人,哭成了泪人。 “杀什么,靠着墙,面壁。” 凤非离冷笑一声,那黑衣人像是被一语惊醒,在桐木艰难爬出来的诧异目光中,站在墙壁,如一根石棍站着,而浑身皆在颤抖。 这一番动静一闹,屋内躲着的人也都出来,刘磊眸光闪动,上前打量着黑衣人的情况。而后者因惧怕咒术威力,并不敢动弹,只能任由刘磊摆弄着他。 凤非离见状便专心查看林安康的情况,小家伙眉间血印已除,不过还没有苏醒过来,显然是伤了根本,有些棘手。 凤非离吩咐桐木道:“把桌上的黄符给我。” 桐木虽没回神,但看这情况还是急匆匆地把桌上的黄符拿了过来,递给了凤非离。 凤非离一看,嘴角一抽,“我要空白的。” 然话声未落,已经有人递了过来。 凤非离跟桐木抬眼看向了君墨,君墨温柔的说:“这个?”凤非离跟桐木对视一眼,很有共识地一起别开了视线,太子殿下笑得贼可怕。 凤非离咳了一声,接过黄符,手指沾在黄符上就要动笔,但感觉到桐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她手一停,无语道:“你看什么?” 桐木忍不住愤慨,“我们都已经知道你玩什么把戏了,你怎么还装神弄鬼。” 凤非离却是嘿的一笑,“这也被你知道了。”说笑间,却已经在黄符上勾勒了一个符咒,随手卷成一团,不让人看见那写的是什么。 随后在如墨的青丝间拔了根头发,将黄符绑了,系在了林安康的颈间,做完这一切,她便一脸挑衅地看着桐木。 桐木翻着白眼,“你就继续装吧,等天亮了看你怎么办。”说着揉着自己的脑袋,“刚才撞了好几下,不会撞坏脑子了吧。”他担心地说。 47 你别喜欢她! 院子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没到天亮就已经惊动了其他丫鬟跟小厮,一群人匆匆赶了过来,但看君墨在场,也没几个人敢冒犯。 消息被暂时压了下去,屋内的狼藉君墨派人清理了,只是屋顶的大洞,就只能等天亮再补。 林大人赶来时还没了解清楚情况,就听刘磊平静地指着黑衣人开口说:“这个人,给我。” 林大人怔愣着,但也点了头。 不过转头一想,这人是谁啊。 道士早已经被人喊醒,林大人对此十分不忿,“这种情况也睡得着。” “别停,继续驱邪,要驱到天亮小少爷才会醒过来,”凤非离赶紧吩咐了一声,那道士听到这声音,看着凤非离的眼神如看着救命恩人,连连作揖,当即舞剑喷火起来,一场戏,演得十分卖力。 凤非离看得津津有味。 想道: 这道士其实是有几分能力的,只是驱邪符传承至今,流传在民间的都是表面东西,内在核心根本没能传到他们手中,所以他的符咒不起作用。 但同样的,这人的修为也不到家。 要是换了修仙世家的人一来,必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少爷中的是什么毛病,想要解开她的咒术,问题也不大。 毕竟下咒的人,手段太低端了。 她瞧不上。 凤非离坐在床边看戏,然而窗外的人却在看着她。 “凤非离。”君墨眉梢微扬,轻笑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虚空中响起了一道声音,非男非女,语气带着一丝蔑视,“圣霄灵女,创下万灵决的老祖宗,擅以音律控万物,御万兽,一手通灵术艳冠天下,当年圣霄不过是一个三十万人口的小小国家,前后经历三百余战,全靠她一个人领兵退敌,身份尊贵无比,能力,哼哼,”哼哼两句,却是没有明说,“不过圣霄国亡时,她也消失了。死了。”最后一句还恶狠狠地补充。 “你别喜欢她!” …… 第二天早,林夫人就匆匆出门,随着一起的还有早早赶来找他的缪含芙,缪含芙理直气壮地道:“夫人,你就等着看,她肯定是在装神弄鬼。一定是在骗你的。” 林夫人心头不喜缪含芙说话的语气,可碍于她是缪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不好多说,只是懒得附和。 两人领着一行丫鬟,往小少爷的院子里赶,半路遇见老夫人,缪含芙心思一动,赶紧撺掇着老夫人一起。 “老夫人,你不去看看小少爷吗?” “我正要过去。” “芙儿扶着您。”缪含芙赶忙上前,扶着老夫人的一只手,边叹息道:“老夫人,其实芙儿从昨天开始就有句话想说了。” “你们不知道那个陈美丽的恶毒,所以才信她,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信任的。你们都不知道,不离姐姐如今在凤府里不见客,就是她害的。” “半年前,不离姐姐回京路上出事,想必你们都听说过,这陈美丽她啊联合了凤家的仇人,在不离姐姐回京的路上安排了杀手,凤家那一次出行的一百多口人,全是被她害死,她还心思恶毒,在天牢一直给不离姐姐泼脏水,喊着冤枉,说不离姐姐才是凶手,像这样的人怎么对小少爷存有善心。” 老夫人跟林夫人闻声面色皆是一变,“你说她是谁?” 48 坟头草一米多高 “陈美丽!那个被关在天牢的下贱婢女啊,不过听说她逃出来了,如今更是哄骗了刘哥哥,进了这林府。” “唉,刘哥哥没见过陈美丽,被欺骗了很正常,可林夫人不应该啊。” 老夫人脸色惨白,就是林夫人也没想到还有这桩事,娇躯都跟着晃了晃,陈美丽?怎么会是陈美丽。 那个祸害了凤家的女人啊。 缪含芙见他们还不信,故作天真无邪地说:“当年不离姐姐很喜爱她,常常带她在身边,夫人去过凤府做客,应该见过她的。” “良玉!” 老夫人喊了一声。 林夫人身旁的贴身丫鬟赶紧站了出来,老夫人喝道:“你去过凤府,你说,是不是见过这个女子,她是不是陈美丽。” 叫良玉的丫鬟怔了一怔,仔细回想,不确定道:“是有一些眼熟……” “肯定是她!”缪含芙加重语气,“我见过她!” “胡闹!” 老夫人怒叱! “老夫人,只是眼熟,奴婢也不能作准,到底是不是她,而且陈美丽早已经死在天牢,这件事不是已经传出来……”良玉着急地解释。 “她没死,跑出来了!”缪含芙再次肯定地说。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样心肠歹毒的人,怎么能让她给小少爷看病,天,我的康儿,我的宝贝金孙……”老夫人踉跄地往前跑。 其他人也纷纷快步赶了起来。 林夫人脸色时青时白,可脚步也情不自禁地加快, 缪含芙哼了一声,“陈美丽,这一回我还要看你怎么嚣张。” …… 凤非离一夜没睡,守到天亮,又替林安康看了下脉象,确定这孩子已经无忧了,便想要将他脖子间的灵符取下来。 然而还没动手,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指着她的动作高声喊道:“快看,她要掐死小少爷!” 凤非离:“……” 这些人眼瞎?? 缪含芙声音一落,几名嬷嬷就冲上来,撞开了凤非离,一群虎背熊腰的嬷嬷,一个个怒视着她。 神情里满是狰狞。 凤非离眼珠一转,看向了缪含芙,然而缪含芙已经冲上前,出乎众人意料地扇了她一个巴掌。 啪。 声音清脆。 凤非离摸了摸脸颊。 有些疼。 林夫人阻止不及,腾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眼看凤非离眼中划过的冷芒,她心一跳,挡在缪含芙要打第二巴掌时,腾身在她面前。 只是凤非离怎么会让她碍事。 她脚步一挪,身手无踪,再看已是越过了林夫人,出现在了缪含芙面前,缪含芙扬起的第二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人握住。 凤非离勾着唇,声音森寒,“上辈子敢打我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一米多高了。” “咔擦!”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缪含芙的惨叫声响彻林府。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看着缪含芙的手腕在凤非离的掌间软软的垂下,骨头已经被折断。而凤非离一脸漠然,漫着叫人心惊的冷漠。 众人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是谁? 49 一马奔千里 “陈美丽,你在做什么?!” 老夫人怒喝道。 凤非离眼一抬,扫了一眼这不懂事的老夫人,冷笑:“我在做什么?你老眼昏花看不见?我在教训敢打我的人!” “放肆,你一个贱奴,竟然以下犯上!” 老夫人气得发抖。 “贱奴?”凤非离甩开了缪含芙的爪子,嘴角噙着一抹叫人看不透的笑容,有些妖邪,还有一丝叫人心悸的森寒,“可今天我这贱奴,偏偏就要为祸林府了,怎么着。” “你你!” 老夫人颤抖地指着凤非离骂,可出口的话骂来骂去就那两句,她声一扬,冲外头道:“来人,快给我来人,抓下这个贱奴!” 凤非离嗤笑一声,一旁施法的道士跟道童们早跑到角落去了,战战兢兢地看着这幕变化,刘磊跟桐木带着黑衣人回去研究。 君墨早上与林大人同去上朝,不在林府。 现在就她一个人。 凤非离想,杀?还是不杀。 灭人满门这种事,她不是没做过,干起来驾轻就熟,就连尸体都能处理得干净漂亮,就是刚从天牢里洗干净的罪,又要以新的罪名戴上了。 还要再回去接一趟凤野。 唔。 还是可以试试的。 林夫人对人的眼神变化何其敏感,凤非离几乎是在动念间,她都看出来了,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嗓子眼。她抓着凤非离的手臂,可被凤非离闪开了。 “姑娘!”林夫人哭道,“你不要冲动。” 凤非离懒得解释,第一个想要下手的是人——缪含芙。 这厮太碍眼了! 这时,床上发出一声懵懂的奶音,“母亲,你们在做什么?” 屋内一行人皆是一怔,林安康看着满屋子的人,懵懵懂懂地坐起身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唱戏吗?” 老夫人呆了一呆,看着坐起身来的林安康,“嗷”的一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林夫人身手利落,扑到床前看着自家的孩子。 “康儿?是我的康儿是吗?” “母亲,你怎么了?”林安康拿小手摸了摸林夫人的额头,“没发烧呀。” 林夫人泪流满面,“孩子啊。” 林安康疑惑地看着众人,满屋子的人都在激动地瞧着他,连刚刚的那个女子带着缪家小姐走了都没发现。 …… 凤非离拖着缪含芙一路出了林府,打晕了后扔在了马厩里,挑了一匹最丑的马,看了看,拍了拍道:“可以,就你了。” 马儿嘶鸣,冲凤非离狂吠。 凤非离拉住了它的缰绳,笑说:“当了这么多日子的畜生,难道不想换个身子当当主子吗?” 那马可听不懂人话,抬着后蹄要踢凤非离。 凤非离却笑,手抵在它的头上,另一手抵在了缪含芙的头顶,唇角一勾,“不是很得意吗?我给你换具身子试试。” “一马奔万里,倒是适合你这到处放炮的嘴。” 灵力的光芒自马厩内亮起,一闪而逝,很快就平息。 凤非离将昏迷的一人一马扔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便转身离开,这一路出了林府,直奔了百宝堂。 百宝堂,遍布天下的一家商行,不仅买卖药材跟丹药,也卖灵器,收藏着各种宝贝,有人说,在这儿只要你有钱,没什么买不到。 凤非离一路直奔进柜台,道:“我要玉虚莲。” 接待的侍者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吓了一跳,本还斥责一句凤非离,可回过味来,眼睛都亮了,冲里头喊道:“掌柜的!有贵客要玉虚莲!” 凤非离被请到了上座。 50 把东西留下 掌柜的迎了出来,人没到,谄媚先献上,“贵客啊,您要玉虚莲,如今玉虚莲在本店可只剩下一株了。” “多少钱。”凤非离没有废话。 “这个数。” 掌柜的比了五根手指头。 五千两? 凤非离挑眉。 掌柜补充道:“黄金,不是本店卖得贵,只是玉虚莲是百年灵药,又是续骨通经的上好灵丹,用上一颗,断骨都能重生,是难得一见的奇药。” 凤非离笑了笑,“断骨重生,那我把掌柜的你手砍了你再接上试试?” 掌柜的讪讪,“看出来姑娘是内行人。” “报个实价,我便要了。” “四千五。”掌柜的比了个数,“最低了,再低我也没法出手。” 凤非离静静地看着他。 掌柜的一擦汗,“白银。” 凤非离这才笑了,“掌柜,这百宝堂开在天玄城十多年,你可知道你刚才就差一点砸了它的招牌。” 掌柜浑身一震,再看,冷汗淋淋,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凤非离,他原就是想狮子大张口诈一诈凤非离,没想到这人不仅是个内行,还是个懂行情的。 五千两黄金,何止是天价啊。 那是把凤非离当傻子宰。 玉虚莲在现在的价格,千两白银已经是高价,百宝堂这一株卖的贵,是因为它是五百年份,所以凤非离能够接受五千两。 但五千两黄金,那是把她当傻子。 掌柜的当下不敢再多说,转身就去把玉虚莲取了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个人人货两讫。然而一声惊讶声传来,“这是玉虚莲?天玄城竟然还有这种百年灵药,宋兄,这东西我可想要。” 凤非离拿在手中的东西一顿。 有人上前来抽。 凤非离淡定地放在身后,五千两白银的票子已经给了掌柜,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两名公子。 一前一后的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一位穿着深色锦袍,腰间佩着虎纹玉,可见出身将门,容貌阳刚而英挺。而另一位单眼皮,细长眼,看着像极了纨绔公子,一身白袍看似低调,可身后所配的长剑以及腰间的灵玉却叫人读出了他的不平凡。 “圣都的人。” 凤非离眸光微闪。 圣都,据她所知,这是六百年后的修仙世家盘踞之地,是一座独立而巍峨的庞然大物,城内无论男女老少,人人习武修炼,据传一个刚及成年的男子就有筑基的修为。 跟古夏国不过寥寥几何的筑基期高手对比,这地方出来的人不仅身份尊贵,实力更是可怖。 因而民间常有见圣都人便跪拜的习俗。 更有甚者将他们称之为修仙者。 天玄城是古夏国的皇城,虽然还没到这个地步,但对于圣都人的敬畏与崇尚之心可想而知。 掌柜的见到这两位公子,脸上尽显吃惊之色。 凤非离淡定地将玉虚莲绑在身后,抬眼间,目光之中尽显蔑视,修仙个屁,金丹不结,连一只脚都不能算踏进去。 凤非离这眼神实在太嚣张,她本来就是眼睛气质比容貌出众的人,这一活灵活现的轻蔑,当下让两个男人脸色一沉。 特别是白袍的男子。 “把东西留下!” 凤非离给他竖了一根中指,难得的,那中指是凤非离的右手中,比较笔直的一只手指,那挑衅与轻视之意,叫那白袍男子脸色都青了。 51 谢谢公子的赠礼 “放肆!” 他们从圣都来,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众人的尊敬,什么时候见过凤非离这种顽劣无礼的女子。 “道歉。”木子青寒声道。 凤非离耸耸肩,“不可能。” 她若道歉,等一下要让出去的就是玉虚莲,这东西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绝不能让。 木子青冷笑一声,这玉虚莲不是多稀罕的灵药,可若是凤非离拿来道歉,他也就勉勉强强地收了。 既然不让,那就只能教训! 他身后所背的灵剑感觉到主人的召应,“铮”的一声出鞘,剑气直逼凤非离,这架势惹得掌柜脸色大变。 “不要打,不要打啊!” 百宝堂的柜台摆放的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这一架打起来,不知道要毁坏多少,掌柜的能不着急吗? 凤非离一点都不意外,脚步一错,连连后退,在交错摆放的柜台前不断穿梭,灵剑所到之处,毁坏了一片东西。 “好可怕啊!”凤非离大叫,眼睛却是冷的。 掌柜的呜咽大哭。 他才觉得好可怕啊! 木子青嗤笑,“我会叫你跪下来认错!” 附在剑上的真气越来越强。 凤非离躲得越来越狼狈。 另一旁站着的宋思远,眉头轻皱,目光直直地盯着凤非离,在这个女子看似狼狈无措的逃亡里,她的神情却十足镇定,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手下一推一拉,就把一个柜子给推在地上。 哗啦一声,摔碎的全是珍贵的瓷器。 他心头一跳。 这女子是故意的! “你不要出手,让我来。” 闻声,宋思远原要向前的脚步还是收了回来。 随着木子清一声凛喝,就见灵剑之上光芒大盛,在半空之中散出十多道流光,如绽放的莲花,落向四面八方。 凤非离惊讶地回过头,眼看着从左右升起的剑网,眼睛一亮,“这一招攻击倒是不错。” 眼看前方的路就要被堵死。 凤非离身形一扭,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那身子灵活无比,她一脚踩上一处柜台,借力一跃,手向半空中一推一抓,就将半空中的灵剑抓在了掌间。 木子青看到凤非离的动作,便嗤笑了一声,“不自量力,他家的怒佛莲哪是那么好破的。” 更别说那还是认他为主的灵剑。 然而凤非离手腕一转,就把灵剑抓在手中,随之一声响亮的大喝。“好剑!” 木子青:“……” 凤非离说完这话,便也随之抹去了剑上跟木子青的联系,转身拿了剑,奔出了百宝堂,走时不忘笑道:“东西我收下了,谢谢公子的赠礼。” 扬长而去的声音,叫大堂内三人初初一愣,等反应过来,那木子青已然尖声叫道:“我师父赐给我的灵剑被偷了!” “……” 高声传出几条街,凤非离早已经跑远。 …… 缪府。 凤野看着凤非离收拾着不多的包袱,疑惑道:“你、干什么。” “我给缪含芙动了一些手脚,今天下午他们就会发现不对劲,在这之前,咱们要先跑路,避一避风头。” 凤非离说这话时,神情轻快,一点都没有心虚跟愧疚。 凤野便帮着她一起收拾,也没问她给缪含芙动了什么手脚,反正不会是小事。 看凤非离这急的。 当然急,她可是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呢。 刚才如果没看错,那个男的旁边的是宋思远。 这个人,现在还打不过。 两个人动作极快,在缪府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然离开了药园,走时,凤非离还是留了一道药方。 “拿了你五千两,总不能什么都没干,这药方能缓解缪大公子每月发作之苦,就当五千两的诊金吧。” 凤非离带着凤野离开了天玄城。两个人的通关文牒已经过了明面,这一次,大摇大摆地便离了城。 “我们、要去哪?” 凤野问。 凤非离望着前方,目光灼灼,唇角一勾道:“取灵液。” 52 杀他全家 小溪镇。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一个看起来发育不良的小乞儿蹲在角落,她年纪大约十三、四岁,脸上布满了泥泞,看不清那小巧的面容。笑容里带着三分讨好还有三分谦卑地看着左右,然而一双精光潋滟的眼,却是十足的聪慧。 另一个蹲在她身边的少年,十五岁左右,唇红齿白,十分秀气,一双眼睛透着不羁与野性,就是蹲在地上,也不会叫人觉得这是一个乞丐。 “为什么要装乞丐?” 这两人正是离开了天玄城的凤非离跟凤野。 凤非离嘴角一扯,“你没看对面的画像吗?” 通缉令,捉拿要犯凤非离。 此女芳龄十六,面容清秀,乃及普通,然鬼灵精怪,诡计多端,擅长骗人与盗财,若有线索者,赏白银千两。 凤非离眼底闪过懊恼,她不知道是谁把她的画像画得如此唯妙唯俏,就连睫毛有多少根都画得一清二楚,只知道在她出了天玄城之后,这一贴通缉令就从天玄城遍布了大半座古夏国。 在她过关的路上成了最要命的催命符。 连那通关文牒也成了追查她的对象,叫凤非离根本就不敢用。 而且这还不是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通缉令连她的男装,老人装,女子装都包括了,每一个侧画都活灵活现,就像她本人。 叫凤非离无机可趁。 这人竟比她还了解自己! “最好别叫我知道那是谁!” 凤非离咬牙切齿地道。 要是知道是谁画了她的通缉令,她必定追杀他全家! 凤野递给她一个馒头,“吃、吧。” “吃不下。” 凤非离烦躁道,眼看魔鬼林就在前面,只差一步就能出城,偏偏城内戒严,叫凤非离想溜也溜不出去。 “要想个办法才行。” 就差这最后一味药了。 凤非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灵气十足,她的目光盯在一支商队上已经很久,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采药队,队伍有二十多人,只要能混进去,必然能够出了城。 “哎呦,我肚子好痛,好痛啊!”凤非离忽然倒地痛叫,凤野一愣,见凤非离脸色青白,不时惨叫,他脸色跟着一变,这半个月来凤非离就没吃什么东西,难道病了? 凤野抓起凤非离的手臂,“你、哪里痛?”说这话时,他焦急地把凤非离抱了起来,目光惊慌地在四处寻找,最后冲进了一旁的酒楼。 “做得好,小怪物!” 凤非离没想到凤野跟自己如此有默契,竟然选出了同一支队伍,她可没来得及串通。 凤野如阵风直奔向酒楼内,凤非离没注意到在少年向来平静的面上第一次出现害怕。 “救她,救救她!” 酒楼里吃饭的采药队众人一愣,中年人看了一眼凤非离,脸色一变道:“这是中毒了?” 凤野闻声更慌。 “快救救她! “这…可是我们就要出发了…”中年人犹豫道。 “只要救她,我什么都能做。” 凤非离赶紧扯了一下凤野,胡乱应承什么。 中年人还是露出迟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能见死不救呢,来人,把姑娘送到房间。” 温柔含笑的声音响在楼梯上,凤非离背脊一僵,僵硬地扭头,看到君墨那一张熟悉的脸。 “嗷呜!” 凤非离捂脸。 53 我在找你 “公子。”中年人冲君墨称呼行礼。 这支采药队是君墨的? 凤非离这脸没地搁了,竟然自投罗网,自己送上门啊! “把人送到房间,叫大夫好好看看。”君墨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凤非离觉得那是对她的嘲讽。 她干脆装死。 凤野皱着眉头,目光戒备地盯着君墨,一时半会竟然没动,凤非离感觉到凤野对君墨的戒心,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小怪物,快走,快走,赶紧离开这地方!” “你不送她上去吗?她已经晕过去了。”中年人很适时地补了一句。 凤野的手一紧,赶紧带着凤非离上了楼梯,到了房间。 大夫很快被请来。 “姑娘你真好运,本来我们都要出门了,要不是公子开口,愿意为了你们留下来,今天你都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凤非离抬头看帐顶,等大夫收拾完东西跟中年人一起走了,她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一看,凤野竟然不在。 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嘎吱。” 门再次打开,凤非离赶紧躺了回去,盖着棉被一动不动。 君墨端着煮好的药汤,说道:“大夫说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喝一碗清肠茶就好了。” 边说着,边在床边坐下。 凤非离双眼紧闭。 “嗯?”他疑惑一声,轻笑道:“没想到姑娘还在昏迷,可大夫说了这碗茶要趁热喝药效才好。既然姑娘昏迷着,在下就代劳了。” 凤非离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有一只手握住自己的肩膀,温柔而有力地把自己扶了起来。 背后还被塞了个软软的靠枕。 她耳尖地听到汤勺舀过药汤的声音,还有人在轻轻地吹着气。 这种仅靠听觉来想象的画面再配上君墨那张俊的天怒人怨的脸,凤非离的耳朵尖一点点的红了。 “张嘴。” 凤非离乖乖地张嘴,等回过神,觉得不对,她昏迷呢!!! 张什么嘴? “良药苦口,喝了才好。” 轻笑声传来。 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药汤已经入口。一沾味道,凤非离立马睁开眼,跳了起来,连呸了几句,惊恐道:“这什么鬼!” “清肠茶。”君墨说。 “不不不,这不是!”凤非离敢肯定,这绝对不是! 君墨眉头微挑,把药汤往前一递,让凤非离自己闻。 嗅了嗅,药味没错,可这味道为什么这么古怪! “你加了什么?”凤非离疑惑地问。 “当归。” “……” 凤非离扯开嘴角,在清肠茶里加当归这种补药,太子殿下你这是要我拉得三天下不了床啊,凤非离笑得辛苦,干脆也不装了。 她本来也没病。 “太子殿下,你们为什么也在这。”她两手摊开,坐得大咧咧。一点也没有装病被拆穿的不自在。 脸皮之厚,叫人见识了。 “找人。” “……找到了吗?” “刚找到,不过人家还不承认,正卧病在床让我喂药,不过想想本宫今生第一次服侍人,感觉还挺新鲜的。” 凤非离扶着额头,“你们找我做什么?林家小少爷不都治好了吗?” 不会是缪含芙的事吧? 凤非离眼皮直跳。 君墨将药碗搁下,纠正了她的话,“不是我们,是我。” “我在找你。” 凤非离心头一跳。 54 因为你打不过我 “不是我们,是我,我在找你。” 君墨说这话时,眼眸深情,十分专注。 “哦?为什么?” 凤非离却笑了笑,神色间却是冷漠。 她跟君墨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就是有刘磊举荐,觉得她医术无双,可在君墨眼中,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民间大夫,顶多会点小道法术。 堂堂太子殿下寻她一人,未免太过奇怪。 凤非离不会往君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去想,因为就算君墨知道她是凤不离,也不会做出如此的态度。 他们的婚约,仅是父母之命,毫无感情。 这份深情,不过是假的。 君墨闻声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看到那熟悉的小纸人时,凤非离的眼皮跳了好几下,但面色不改,无辜地道:“这是什么,我不认识。”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凤府的后门。” 凤非离闻声惊讶,“我从没去过凤府的后门。” 君墨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跟凤英是什么关系。” 凤非离拳头轻攥,仍微笑道:“没有关系。” 君墨瞟了一眼她的掌心,忽然拿手抓住,轻而易举的动作却叫凤非离聚在掌间的灵力全部散去,从掌间传来的疼痛叫凤非离神色渐渐变得僵硬。 “我知道你懂咒术灵通,但你这些东西在我面前没用。”他的语气依旧浅淡,可从话间,凤非离读出了霸道。 “你确定不是一时的没用?”凤非离甩开了他的手,笑容清甜,“太子殿下,你总这样变脸,我会很不适应的。” 不时温柔,不时深情,偶尔还给她泼上一盆冷水,叫她认清楚眼前人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古夏国的太子,足智多谋的储君,同样也将会是未来冷漠无情的君王。 凤非离不知道在他这张温和无害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一颗心,但却知道,这个人从来都不好对付。 即便是他的宠溺,他的温柔,也会是一种假象。 凤非离眼中的戒备一闪而过,再看,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快的就像是人的错觉,君墨淡声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哦,堂堂太子殿下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有什么是你解决不了的。” 凤非离带着嘲弄道。 君墨平静地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彼此,凤非离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清朗如玉的声音响起: “古夏国这半年来共有七位大臣无故死亡,死状凄惨,且寻不到原因,像你救的又又不过是其中之一,却又不是最后一个。我知道你能解又又身上的咒术,必然也能解其他,我需要你留下来帮我。” 凤非离心头微跳,想起桐木曾提过的事,“前些日子李家的大少爷,就是这么死的,才刚进棺材三天,还没过头七,结果棺材都臭了,臭味熏得整个府里的人都不敢过去祭奠,最后匆匆下葬,李夫人眼睛都哭瞎了。” “还有王家的二少爷……” 这种症状,很明显是中了腐蚀咒。 死后一日,尸骨不存。 这古夏国怕是真有通灵师在作祟,凤非离心忖,可转念一想,她邪肆一笑:“我能解,可我为何要帮太子殿下?” 她为何要帮? 这个人几次戏耍她,无论是装出来的温柔还是深情,就像是迷障一般横在她面前,叫她看不真切这人的真容。 凤非离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接触。 从心底的抗拒。 “因为你打不过我。” 55 我的非离 “因为你打不过我。” 君墨给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 “若我誓死不从呢。”凤非离眼底迸出冷意,她的性子也倔得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真要逼她,她也不惧君墨。 君墨转过身来,浅淡的眸色里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慵懒地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需要灵液吗?” 凤非离一愣,听他道:“我可以给你。” 不过这一声之后还不是结束,凤非离听着君墨温和无害的声音继续无辜的响起,“而且,我还能还回你凤不离的身份。” 凤非离猛地站了起来! “对吧,我的未婚妻。” 还有,圣霄灵女。 好久不见了,我的非离。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跑了。 …… “我想知道,当这个人被撕掉了脸上的伪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采药队专供的马车上,凤非离坐在车子前方,拉着缰绳说得咬牙切齿。 他知道自己是凤不离,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却也能拿这件事来要挟自己做事。虽说以他的太子身份凡事以利弊为先没错。 可站在凤不离的立场下,这就是一个渣男。 凤野拧着眉头,两个字说得极其果断。“杀他。” “打不过。” 她已经试过了,除非她恢复前世的全盛时期,否则她的灵术对君墨根本无效。这个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而且极其擅长伪装。 似乎感觉到凤非离的注视,乘坐着高大的雪白马驹的君墨回过头来,那一张清俊无双的面上,轻扯出一缕温柔的笑容,对她微笑。那溢出眉眼的宠溺之意,叫采药队众人对凤非离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公子对姑娘真好。” 凤非离:“……” “小离离可是累了?” 君墨策马过来,温柔询问凤非离。 凤非离半晌没说话,很努力地才扯出一缕笑容来,僵硬的,勉强的,“不累。” 魔鬼林。 常年瘴气弥漫,终日不见阳光,夜间鬼哭狼啸,白天群兽出没,是个十分惊险之地,有人说,一入此林,有去无回。 所以有魔鬼林之称,不过过了魔鬼林就是奇地九窍。 那是一处满地奇遇的地方,同样的,惊险伴随奇遇随行,在那儿,有百种灵药,可也有无数凶兽。 君墨他们要去的就是九窍。 “说是采药队要去九窍采药,我瞧着怎么不寻常。”凤非离观察过这支采药队一段时间,除了跟在君墨身旁的一名中年人跟一个药童身手平平。 其他每一个都是先天境界的高手。 这样一支精英队伍前往九窍,会仅仅是寻药这么简单? 凤非离因君墨特殊关注之故,在队伍里身份水涨船高,也没几个人敢得罪她,每一个看到她都是眼神古怪,随之身子一转,头一调就跑了。 也不知道君墨交待了什么,让这些人对自己避如蛇蝎。 也唯有一个天真无邪的药童能说说话。 “你们真的是要去九窍寻药?” 趁着休息的功夫,凤非离问向药童。 “当然啦,公子需要一味灵药,才聘我师父一同前去九窍采药,那灵药难得得很,这一去可是十分危险呢,阿离姑娘可要多加小心,不要离开公子身边哦,公子又温柔又厉害,一定能护你周全。” 凤非离沉默着,伸手摸了摸药童的头,“你不懂世间险恶,我不怪你。” “有人来了。” 56 御赐之物 药童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脑袋,不明白凤非离这话的意思。 这时,有人提醒说。 “有人来了。” 前往魔鬼林这一路因路道窄小,仅通一支队伍出行,如果有一支队伍在半路停下,后头的队伍就无法前行。 因而时常会发现争路的情况。 凤非离他们这一路已经遇见过三、四队伍,不过君墨这人吧,装得委实低调,堂堂一国太子,说让路就让路。 这等伪装到骨血里的能耐,凤非离觉得太虚伪了。 要是她? 绝不让道! 这一次采药队依然避开了道路,叫对方先行通过,药童看凤非离满脸不以为然,说道:“阿离姑娘,我师父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是你师父没告诉你,还有个词叫得寸进尺。” 药童不懂。 凤非离已经走了出去。 因为两辆马车在擦过时,被碰到了。 后来的车夫跳了下来看了眼被擦掉油漆的豪华车厢,眼底闪过一丝慌色,可目光触及一旁好说话的中年人,立时二话不说就一鞭子抽在了药童师父的身上,怒斥道:“大胆贱民,你们竟敢碰坏了将军府的车驾!” 停在林间休息的众人微微一怔。 中年人挨了一鞭子,脸色苍白,可还是赶紧解释说,“这可太冤枉了,刚才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我们可停在这位置没动。” “你还敢狡辩,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拉着马车往边上碰,你敢说不是?不然这么大的路,我怎么会碰到你这破破烂烂的马车!我是傻了才拿明珠去碰石头啊!” 车夫跋扈,指着药童的师父破口大骂。 师父脸色渐渐发白,也猜到这恶奴是怕主家责骂,所以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可他老实人,不善言辞,这一会儿支吾半天,连一口解释都说不出来。 任凭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你可知道这马车上的漆可是金漆,碰到一点,你一辈子都赔不起!” “今天这事,没完!” 凤非离看了半天,一旁的侍卫们都低着头,一个没动。中年人那意思好像也已经打算赔钱了事,这些人就跟君墨那性子一样,虚伪! 她一声冷笑,走了过去。“让一让。” “让什么!” 然而话声还没说完,马鞭已经凭空抽来,打得对方在空中翻滚半圈,才姿势潇洒地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是一呆。 哪曾想过凤非离说出手就出手。 车夫一醒神,整个人都愣了,摸着满是鲜血的脸,蹭的一下站起来,战斗力爆棚! 凤非离指着他气势凛然地一声“呔”,“马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来,你知不知道我这马鞭是谁御赐的?你知道蹭掉了它一点漆,卖了你家主子跟你都赔不起吗!你这下贱的贱民!” 凤非离气势凛然,清秀的眉眼尽是寒霜,背着单手,冷声指责人时,那一身迸发的霸气浑然天成。 竟叫车夫半天不敢说话,心头咯噔一声,御赐? 莫非是撞上大户了。 凤非离心头冷笑,这吃软怕硬的怂货,然而面上仍郑重地捧着鞭子向天玄城的方向施了一礼,神情郑重无比地道:“这可是宫里那位……” 57 殿下,我被人欺负了 说完又是俯身一拜,竟连名讳都不敢说了。 看她这阵仗,车夫原来只信一半的话现在已经信了八分。 心下有些慌了。 凤非离说完这句立刻就收,眼角余光斜睨着他,一派冷厉,“这等东西,平日里都是供在家族祖祠受后人朝拜的。从不拿出来显眼,今天是因为运输之故,才把它高高束在马车之中单独运送,可你这贱奴干了什么!竟然敢碰撞了马车!该死!” 车夫慌了,不敢相信地看向凤非离手里的马鞭。 凤非离杏眸一瞪,“你还敢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狗眼喂狗!” “不、不敢。” “跪下!” 车夫噗通跪下。 “今天碰上我,是你运气好,若是碰到我家公子,啧啧,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何等人物,他一跺脚,天玄城都要抖上三抖,若是被他知道他宝贝的祖传鞭子被你撞坏了,蹭破了,该何等大怒!” 凤非离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道:“那是必须要了你的小命才能平息怒火!” 一通话砸了下来,车夫已经被砸得六神无主,茫然地问:“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磕头,赶紧磕头,我家公子刚去林间,趁他回来之前,赶紧给我认罪磕头,否则今儿你们谁也别想过了,咱们立刻掉头启程回天玄,要那位大人主持个公道!” 车夫完全失去了思绪,只知道如果马车调转回天玄,那他的小命也别要了,小姐会先杀了他! 他头磕地,一下重重地磕出了血。“小的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御物,是小的该死!求姑娘饶小的一命!” 连着几声响亮的磕头,药童师徒看得目瞪口呆,那什么祖传,什么御赐马鞭啊,那明明就是一条普通的鞭子,刚才他们还看到凤非离踩着这东西从君墨面前碾过去。 侍卫们瞧着凤非离的目光连闪,只觉得这女子,贼大胆,难怪太子殿下说,不准进她身周半米内。 否则军法伺候。 这么一看,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凤非离单手背着,神情高高在上,“给我跪,跪不到半个时辰,磕不到十八个响头,今天这事,没完!” 车夫不敢造次,连着磕头,喊着:“小的该死。” 凤非离便袖手旁观着,抬目扫过马车时,神情也是冷淡的,她当然认出来这是宋家的马车。 但车上坐着的是哪位,从她事发到现在都没出声,已经不难分析出里头的人的身份,若是宋思远,早就出来揭穿她的把戏。能容忍她到现在还不出声的,只有宋家那位不敢见人的千金小姐了。 宋思思。 那脸蛋应该很漂亮吧。 宋思思此时坐在马车内,蒙着脸,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汁,恨意深浓,手指紧紧地掐在掌间,神情扭曲而癫狂。 “是她,是凤不离!” “你这个贱人!” 凤非离等了半晌,没等出来宋思思,颇为无趣地转身走人,林间传来一声轻笑,“小离离,你真威风。” 凤非离抖了一抖。 凤非离也没想到,任她作威作福怎么逼都逼不出来的宋思思,在听到这一声声音后,车帘哗啦一声就掀开,坐在车厢内的蒙面佳人,双目含泪,泫然欲泣地凝视着俊美无俦的君墨,深情的哽咽道:“殿下~!” 那声音,婉转啼音,深情非常。 令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凤非离迈向前的脚步一顿,鸡皮疙瘩泛一身,所以她做了一个举动。在宋思思先奔出来前,快行两步,扑到了君墨的怀里,高声哭道:“殿下啊!我被人欺负了啊!” “……” 58 我是痴情种 四周的人表情僵硬。 便是宋思思的步伐也站在了那儿,半天没有再迈开。 凤非离趴在君墨的怀里,“呜咽”两声,凄凄惨惨地哭道:“我的马鞭,被人弄坏了。” 君墨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凤非离暗中一扯,将马鞭扯断,挤出来两滴眼泪,委屈地瞧着他,“你看,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坏了。” 君墨唇角微扬着,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不过凤非离能看出来,那笑容有点僵硬。 你丫也有今天啊。 身后宋思思的呼吸有些重。 凤非离拿头故意地在君墨怀里蹭了蹭,感觉到身前人微僵的身躯,她娇滴滴地说:“我不管,你要给我报仇。” “凤不离!” 尖叫声冲破天际,那是来自于宋思思的疯狂。 凤非离唇角微勾。 可一转头,又含着泪眼瞅着宋思思,“思思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喊我凤不离呢,我不是呀。” “凤不离,你不要脸!”宋思思擦干眼泪,要冲上前撕开她的伪装。“有胆子勾引殿下,没胆子承认自己的身份!” 凤非离瑟缩了一下肩膀,偷偷躲到了君墨的身后,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威胁道:“不准说话,不然我不帮你。” 君墨眉头微扬,玩味地瞅着她。 但也站着不动了。 这在宋思思看来,尊贵高大的太子殿下在护着她。 护着已经成了陈美丽的凤不离。 宋思思的打击有些大。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两人,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凤非离哭了两声,“思思小姐,你怎么这样,你在天牢里要我承认自己是凤不离,要我害自家小姐,我都不答应了,现在出来了,怎么还是这样,我好难受,我好委屈啊,太子殿下,你看,我这相貌,怎么能跟我那美得人神共愤的小姐相比呢,我就是粗糙的美丽,我家小姐那才是精致的倾城啊。”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倾国倾城的第一美人,凤不离呢。” 君墨笑了笑,温柔地说:“你也很美。” 凤非离害羞地低了低头,艹,乱搭什么戏。 渣男!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被陈美丽换了脸,你才是凤不离!殿下,你别信她,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我好心去天牢看她,她还毁了我的容!” 宋思思尖叫道。 “思思小姐,你真是的,就算我再傻,也知道我家小姐跟你姐妹情深,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是凤不离,我为什么要毁你容啊。” 宋思思被说得愣住。 因为她无话反驳,如果她是凤不离,她为什么要毁自己的容,难道宋思思要告诉君墨,她天天去牢房里折磨凤不离吗? 不,不能说! 宋思思胸膛剧烈起伏,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凤非离语重心长地叹气,“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啊。虽然我很想成为小姐那样容貌倾城的人,可我父母没有给我一具完美的皮囊,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不是?那你是谁?” 宋思思冷喝,其实她也想到这个可能,因为这个人跟凤不离性格相差太大了,凤不离性情温婉,端庄大气,是天玄城内出名的女子典范。 从不杀生,更不会做出这般痴缠的模样,一举一动,那都是行走的规矩礼仪。就是在牢里的杀伐果断,也像是变了一个人。莫非是在她去之前,人被调换了? 宋思思怀疑地看着凤非离。 “我?”凤非离长长的一声叹息,凝视着君墨,在众人的注目下,深情地说:“我是仰慕殿下的一个痴情种。” 君墨:“……” 宋思思:“……” 59 你过得好,我就不好(礼物加更) 宋思思眼底红芒一闪而逝,几欲疯狂,要不是君墨在场,凤非离毫不怀疑这个人会冲上来撕了她! 宋思思眼含泪光地看向了君墨,“殿下,她真的是凤不离啊。” 凤非离委屈地道:“好吧,既然思思小姐一定要我承认自己是凤不离,那我就认了,只是,那凤府里的是哪位呢。” “那位当然是!” “殿下,思思,”惊讶声自小道的一旁传来,叫众人循声望去,白衣飘飘,一身出尘绝越的女子,披着斑驳的阳光行来。 她的身姿娇媚,步履翩跹,行走间,极其秀美,抿唇一笑间,宛若天仙下凡,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又闪着淡淡的星光。 仔细看,原来是用银丝精绣的蝴蝶,在日光下折射出星点光芒,看着好似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那容貌,更是倾城。 她的出现,叫周围的人呼吸跟着一滞。 凤非离听到了一旁的抽气声,也看到了所有人凝聚在她身上的视线,惊艳的,美好的,艳羡的。 都是出于对那容貌的美好惊叹。 宋思思目光呆滞地看着来人,无论多少次见,这张脸总叫人挑剔不出任何错处,就是气质,也是绝美与温婉的。 “凤不离……”宋思思把要出口的话收了回来,不敢再说。 “太子妃。” 侍卫们在心底轻念道,虽然太子殿下与她还未成婚,可在众人看来,凤不离早就是他们的太子妃。 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们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 凤非离把众人惊艳各异的目光一一看在眼中,嘴角勾出了一缕嘲弄,见色忘义的家伙们,但她不得不承认。 凤不离的容貌,当得上倾国倾城的国色天香。 一颦一笑间,都能轻易地扯动众人的情绪。 而陈美丽,把这副皮相利用得很好。 “殿下。” 陈美丽来到君墨面前,微微屈膝,那柔美的身躯屈膝间,勾勒出玲珑身躯,一身白纱,华美秀丽,而她的神情却是温婉的楚楚可怜,叫人望之怜惜。 君墨唇角含笑,端的是凤非离一直都觉得虚伪的笑容,离陈美丽依旧有三步远,手向半空虚托一把,道:“你怎么来了?” 陈美丽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起身,又对君墨温柔一笑,“我在城中听见了一桩传言,所以前来看看。” “美丽,你还好吗?” 凤非离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自己的身上,眯着眼睛道:“不好,一想到小姐活得这么好,我就一点都不好。” 陈美丽一声惋惜,“美丽,你还怪我吗,怪我没有为你解释,只是当时我真的吓坏了,又在家养了半年的病,并不知道你在牢里受的那些苦。我真的……” 美人挂泪,叫人心疼。 当即有人出声,“不离姑娘就不要自责了,不过是个区区贱奴,当初你出事时,这人躲在石子后头没有出来救你,就算判她一个护主不利的罪名也不为过。你又何需因为自己的善心而为难自己呢。” 一身白袍的木子青站了出来,那一双细长眼里,满是对陈美丽的心疼。 60 血一般的教训 (礼物加更) 陈美丽轻咬着唇,无辜垂泪。 但心底却是自信十足。她知道,以自己的这副相貌做出楚楚可怜之态,最容易驳得男人的好感,这一招百试百灵,从未有出错过。 就是凤府里的丫鬟们,个个都觉得她温婉大方,善良可人,为她心疼,连第一次见面的木子青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这一张脸,实在美好的叫人忍不住地想要去维护,去爱惜。 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也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解释。 这就是凤不离啊。 以前的她,怎么可能得到这种忠实的簇拥者。 凤非离眉头一挑。 “美丽,你不要再怪我了。”陈美丽难受地说,“我知道我什么解释都晚了,但今天过来,我是向太子殿下请求,洗清你的罪名,你,回来吧。” 宋思思咬着唇看着这幕,心底窃笑,凤不离阿凤不离,这一回就看你怎么死!以陈美丽的恶毒,还不整死你。 凤非离叹了一声,从君墨身后出来,急急地上前,扶住了柔美怜惜的陈美丽,柔声说:“小姐,其实我不怪你的。” 这一声出来,陈美丽跟宋思思心底都是笑开了花,对啊,这才是凤不离,无论别人做错了什么,只要认一声错,她就轻易的原谅了。 仁德典范凤不离,宽厚待人的凤不离,那般温柔贤淑的凤不离,以及愚蠢! 凤非离连连叹气,扶起了陈美丽,咬着唇不忍地说,“我也愿意回去的,可我想了半天,有件事想让小姐满足我。” 陈美丽温婉大方地说:“你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凤非离不好意思地低头,“这怎么好意思。” “我们情同姐妹,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吗?”陈美丽轻拍着她的手,鼓励道,“你就说吧。” 凤非离娇羞的点了点头。 君墨在一旁面色复杂地看着凤非离,听着凤非离小小声地说,“@#$%……” “什么,我没听清楚。”陈美丽疑惑地问。 凤非离又说了一遍。 陈美丽摇头:“我还是没听清楚。” “你靠近一点。” 陈美丽走近两步。 凤非离抬起头,冲她咧嘴一笑。 陈美丽脑海里闪过一个年头,“上当了!”可来不及了,凤非离的拳头重重地砸过了她的腹部,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好像都飞了起来,轻纱扬天,落英缤纷,与她对上的是凤非离那一张冷漠的脸。 她的嘴角吐出了血。 “我不打你的脸,因为这是我的,可不揍你,我对不起自己。”摔飞的那一刻,她听到凤非离戏谑的声音响在耳旁。 陈美丽重重地落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口鲜血,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叫众人骇然失色。 凤非离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温柔地说:“陈美丽,你继续装,早晚有一天,我会叫你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陈美丽面色惨白。 “天呐,小姐,你怎么忽然摔倒了,快起来呀。”凤非离话锋一转,却是面露着急与不安地把人扶了起来,那脸上的神色,怎么看怎么害怕。 可陈美丽已经惊恐地连连后退。 “你、你别过来。” 61 丧身之地! 凤非离心底划过冷笑,装是吗?凤非离心底不屑,然而面上却是一声泫然欲泣,“你怎么这样,明明是你答应让我打你一拳,你都说答应了,现在又反悔,呜呜,殿下,我好可怜啊。” 凤非离走完就跑到了君墨的身后,声音是着急慌乱的,可一双眼睛镇定冷静,闪着犀利冷漠的光。 陈美丽,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饶过你,这只是利息。 木子青、宋思远、宋思思早被这一幕给震住,可君墨只是宠溺地看着凤非离,眼中没有丝毫的责怪。 众人只觉得不敢置信,被伤的可是您的太子妃啊殿下! 木子青着急地上前扶起陈美丽,陈美丽张口要道谢,可嘴一张,又吐出了一口血。 众人神色大变。 “大夫!大夫呢!” 宋思思都懵了。凤不离怎么会这样,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连太子殿下都那么听她的! 此时,只有一个宋思远还算冷静,他走向君墨,拱手施礼道:“太子殿下,还请让明御医出手帮凤姑娘诊治一番。” 君墨笑容慵懒,闻声微笑道:“当然可以。” 这副神态,任谁都不觉得这两位身上有婚约。倒像是躲在他身后的凤非离才是太子殿下的宝贝! 实在太冷漠了。 但凤非离很满意。 若是君墨出场,她想要教训陈美丽可能还要费些功夫。 可这人当作什么事都没看见,再好不过。 一旁药童的师父忙出来,“宋将军,我这就给凤小姐看看。” 其实不用看,大家也知道,凤非离那一招,用了全力,陈美丽重伤了,重得只能躺在马车内,连行走都困难。 而始作俑者凤非离,却若无其事地钻身进了马车,“别耽误了,该上路了。” 木子青眼底闪过戾色,他早认出来了凤非离就是偷了自己的灵剑的女人,早就想出手了,宋思远给了他一个眼色。 两个人按耐不动。 君墨在场,他们不敢放肆。 但那一闪而过的杀机,凤非离感觉到了。 “都想杀我么。”凤非离勾着唇,“欢迎之至。” 凤非离这一拳头,把三支队伍给打散了。 行走的队伍气氛尴尬。 凤非离若无其事,偶尔盯着陈美丽的车厢时,还会露出叫人觉得汗毛直立的笑容。凤非离对此形容,“他们觉得我长得太美了吧。” “凤野,是不是。” 凤野看了她一眼,点头说:“美。” 众人:“……” …… 过了魔鬼林,就要到九窍林。 此时马车已经行走不便,大家只能以步代车,凤非离等人倒是无碍,陈美丽因还负伤,不得不找人搀扶着。 宋思思便代劳了这个苦差,从马车内把陈美丽搀扶了下来,两个人相互依偎,好似最亲近的姐妹。 陈美丽的脸色还很苍白,可她抓着宋思思的手很紧,声音恨意深浓,这一瞬间,她所有完美的伪装都已经不见。 “宋思思,你记住了,就算你拆穿了我的身份,太子殿下也不会喜欢你,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可如果你帮了我,以后东宫的位子,我许诺,有你一半!” 宋思思眸光一亮,虽然她不屑跟陈美丽分享太子,可只要有成为太子女人的机会,她绝对无法拒绝,她用力地点了下头,“你放心,我的脸就是她毁的,一定帮你除掉她!” 陈美丽这才放心。 凤不离阿凤不离,没想到你换了一张脸,仍然能勾引得太子殿下神魂颠倒,这一次,我们可不会再放过你! 九窍林,就是你的丧身之地! 陈美丽眼底闪过杀意。 62 她的东西等她来取 “他们一直在、看着你。” 凤野喜爱高处,闲时便躲在树上,陈美丽跟宋思思两个人的小声细语,跟不时扫来的眼神,都被凤野看得清楚。 凤非离闻言头也不抬,手里快速的削着树枝,做出了几把弓箭,又在九窍外围捡了一些毒草,制成了毒药藏在了灵戒内。 等闲了一会,才有时间回答凤野的问题,“还记得土地庙的人吗,是她派的。” 凤野眼底掠过戾气,从十多米的高树之上纵身一跃,落在了凤非离面前,手里抓着凤非离刚给他的一把小刀,“我杀了她。” 凤非离笑道:“不着急。她身上有一样东西是我的,我还要去取回来,你如果伤了它,我会有些苦恼。” “是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 凤非离勾着唇角。 凤野虽不清楚凤非离说的是什么,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他就也听着,蹲下身帮着凤非离一起处理这些东西。 这是他们要进九窍的一些防身武器。 君墨太小气了,什么都不给她,她只能自己动手。 “原来你偷了我的灵剑,只是因为你穷,嗤。”木子青走来,居高临下地扫过凤非离手里的垃圾,满脸不屑地道。 来九窍的,谁身上没有一点灵器灵剑的,可凤非离用的是什么?树枝砍的箭矢,马鞭搭的弓箭,这都是什么破烂! 木子青踢走了脚边的一些东西。 凤非离扫了他一眼,将手里砍着树木的剑露了出来,问:“你说这个吗?” “你!” 木子青脸色一变,没想到他细心呵护的灵剑竟然成了凤非离手里的砍柴刀!一时怒不可遏! 凤非离笑着说,“这刀还不错,我用着甚是趁手。” “还来!” “我若不给,你是要抢吗?” 凤非离笑着问,余光已然扫向了君墨,这座靠山还在,很好。 木子青见到了,拳头紧握,双目阴鸷道:“陈美丽,你这下贱的婢女!别以为君墨会护着你一辈子,老天都有不长眼的时候,等他不在,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凤非离笑着,“总比你久。”目送木子青离开,凤非离神情亦是淡淡的。然身侧的拳头却是慢慢的收紧。 只差灵液了。 凤非离扭头看向了九窍,目光深沉。在采药队众人不注意时,凤非离带着凤野先行进了森林。 君墨看着凤非离留下的纸条,“我可以答应你帮你除尽古夏国的奸细,但陈美丽的命,必须是我的。” “我亲自来拿。” 君墨轻捻着信纸,若有所思,“三知,她这是答应留下了?” 虚空里的声音闷闷的,“答应了。” 君墨唇角微勾,“那就好。” 凤非离,你太自由,自由到谁都抓不住你飞翔的翅膀,只要一松手,你就会跑了。可这一次,我要你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无论是用什么办法。 他将信纸烧掉,瞥了一眼陈美丽,声音慵懒,然透着叫人无法拒绝的霸气。 “看住她,别让她的脸受一点伤害。” “是。” 暗卫恭声应道。 她的东西,等她亲自来取。 “殿下,”明义走了过来,面色忧心道:“神兽出世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出去,不仅圣都的木家来了人,连其他家族也有所发现,现在九窍的入口已经有许多修士的踪迹出现了。” 君墨慵懒一笑,“那就让他们争。” 明义心头一凛,强者云集,必有死伤。也不知道接下来几天,九窍将会出现怎样的惨烈厮杀,是否会血流成河。 63 水下有光 九窍。 凤非离进了森林,直奔内围,路过外围看到那些二、三十年份的灵药时,她看也不看一眼,这等灵地充沛之地,越往里头走,药材的等级才越高。 她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少女少年,身手灵活地直奔九窍,在这等迷踪叠影,极其迷路的地方,凤非离却如在自家花园行走。 大胆自如。 陈美丽跟宋思思他们追了一段,就被跟丢了。 “分开找。” 陈美丽出声道。 “好,我带五个人走这边,你走另一边,找到她,就放信号。”宋思思当机立断道,这份果断,是跟她的哥哥学来的。 陈美丽没有拒绝。 “不离姑娘,我陪你一路。” 陈美丽屈膝一礼,柔声道:“谢谢木公子一路的相护。” 木子青忙道:“不客气,这是我应当做的。”这样美的女子,怎么就偏偏是君墨的未婚妻呢。 木子青惋惜道。 凤非离不知身后的动静,这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深入九窍多深,只听着水声淙淙,似有溪流在前面。 而四周人迹罕至。 “应该已经到了内围了。” 凤非离一笑,领着凤野饮了些清泉,又在附近挖了十多种灵药,年份都是百年以上,可见这附近很少有人靠近。 凤非离连灵药带培土,一同放进了灵戒内。 她的灵戒是师父所赠,除了有智慧的物体收不进去,这大千世界,只要凤非离能收的,都能放进里头。 而且每一层的空间灵气还都不同。 是一个绝佳的修炼之地。 当年她雷劫未渡之时,也只能打开第三层,在其中修炼一年,相等于外间三年。据说渡劫成功之后,还能打开第四层,那里头有她师父留给她的宝物。 只是到现在,凤非离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师父,等我替凤不离报了仇,我必定努力修炼,前往仙界找到复活您的方法。”凤非离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她上一辈子努力活着,就为这一个目标。 如今重生回来,自然不会忘记。 她的师父,养她育她,呵护她长大的师父,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这一生,也只为他而活。 凤非离掬起一捧清泉,泼过自己的面颊,冷水沿着她小巧的下颚流下,又滴落在湖面上,泛起了丝丝涟漪。 湖水里有光在闪动。 出神着的凤非离目光徒然一顿,凝视着水面许久,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小怪物,你过来,看,这里头是不是有东西。” 凤野盯了半晌,“没有。” “有!” “这下面一定有东西!” 凤非离定声道,那光芒在催促,越来越快,可凤野看了半天,什么都没见着。凤非离站了起来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她脱掉外衣,潜入水下,在水面溅起一层水花,人很快就消失在凤野面前。 当年为了让她学会闭气,她师父将她丢在水里三个月,要她吃住都在水里,跟鱼类同存,那一段时间,浑身都掉了一层皮,更不知道喝了多少水,可也因此学会了一身顶尖的闭气功夫跟水性功夫。 凤非离这一下潜,不知道潜了多久,直沿着那光芒闪出来的地方游了过去,等那光离她越来越近,凤非离感觉到这具身体发出了抗议。 她咬破手指,在眉心点上,以灵力护着自己,又继续下潜了一段,终于找到了那发光的根源。 64 红色巨龙! “在石壁里。” 凤非离伸手从石壁里掏着,指端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可半天都拿不出来,凤非离使了劲,砸开了四周的小石头,才把东西从石壁里挖了出来。 到手上,是个圆溜溜的东西,凤非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就见着随着圆球一起喷射出来的玩意。 红色的焱流,无形无状,从拳头大的洞口一下子喷了出来,将四周的水面噗滋蒸发,凤非离疑惑地退了几步。 从洞口里流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宛若打开了什么魔咒,堵在缺口的钥匙不见了,整一座湖泊都颤抖了起来,水流翻涌,暗流肆虐,凤非离的身子逐渐不稳,难以保持住平衡。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听到几声石头崩碎的声音后,凤非离感觉到水下的温度骤然升高,不过眨个眼,在她身前的这面石壁,忽然如水一般化开,无声的消失了。而呈现在凤非离面前的是一条呼啸着的红色河流。 凤非离一步步地后退,目光呆呆地瞧着眼前的变化。 “活火山!” 这湖底下竟然藏着一座火山! 凤非离转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上跑! 她划开手掌,掌间鲜血不断流逝,她却一点都不敢怠慢,以血召灵破开四周的暗流,叫自己直冲水面!鲜血被掌间的石头蛋吸收了也没有发现。 这一刻的凤非离无比感谢自己的师父,如果不是他逼着自己学习,凤非离也不会掌握一手绝佳的逃命功夫!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游,将一同逃亡的鱼类远远地甩在了后头,蹭地一下跳出水面,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了,拉着凤野就跑。 身后湖水“噗”一声,冲天而起。 浇在身上,落在地上,都是“噗滋”的声响,可想而知温度有多高。整座九窍都炸了,所有的强者抬头看向天空,呆滞地看着冲天而起的红色巨龙。 “我的天。” 宋思思两眼呆滞。 追在前头的陈美丽也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变。“山崩了?” 凤非离拉着凤野,不断逃命,衣服已经在高温下被烘干了,凤非离出了一身的汗。 四周的树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灵药灵果,迅速凋零。 凤非离根本没来得及去心疼,紧提着的心不敢一丝放松,他们在跟生命赛跑。 九窍的强者开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逃亡。 火红巨龙从天而降,下起了庞大的火星雨,火星一点即燃。 森林,在燃烧。 人们,在逃命。 凤非离跑了不知道多远,可后头奔走的河流依旧没有停下,离他们越来越近,她暗道,这样下去,她跟凤野都得玩完。 她四目环顾,在寻找生机,忽然目光触及到前方八十米外凸显出来的一块岩石,眼睛一亮。岩石以横跨的方式自东越西,形成了天然的拱桥。 是极佳的躲避处。 只是这拱桥有八九米高,凭凤非离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将两个人一起送上去。 可她根本没有犹豫,拔出了身后的弓箭,手掌在擦过弓箭时,留下了一串血珠,血珠渗入,就见那箭矢上灵光涌动,化为一支不逊色灵器的箭矢。 凤非离唇角一勾,步伐一停,猛地抬箭射出,叮在了五十米外的巨木上。 “走!” 随即她足尖一跃,带着凤野一起跳上了枝头,连着几跃,都轻松无比地躲过了天空降下来的火雨,在红色河流即将淹没他们时,凤非离带着凤野踩着那早已经设置好距离的箭矢,随即手臂用力地一抡,将凤野扔向了拱桥。 “不要乱跑,我会回来找你!” 高声响在林间,凤非离的身子同跌落的箭矢一起摔进了红色的河流里。 凤野一转身,便是看到一朵巨大的水花。 他呆住。 “不……” 65 美是美,就是凶了点! 凤野呆滞地看着凤非离被红色水流吞没,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抓住,他拼命地想要去够半空中的凤非离,可手心抓到的是涌过来的滔天热浪。 岩浆自拱桥下穿过,这岩石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被红色河流冲刷而过仍十分顽强,可高温的腐蚀下,空气的温度还是在逐渐上升。 犹如把人置身在火上烘烤。 凤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想回到那一枝树上,去找到掉下去的凤非离,可热浪袭过,将他的毛发都烤焦了,他根本走不过去。 “回,回来啊!”凤野掐着自己的喉咙,冲天发出了一声悲痛的狼嚎声! 声音远远传开,犹如绝望的孤狼。 凤野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传开的声浪,令得附近的群兽们发出了一声呜咽声,万兽毫无头绪地在林间奔走,宛若陷入了一场焦躁的暴动里。 凤野不断尖啸,伸出手探出身子想要去够红色河流,然而水流汹涌,根本看不到那娇小的身子。 他想了一想,干脆翻身跃下。 然而横空出来的数名青衣人,死死地把他拉住了,为首的老者抓住他,“少主,是你吗?少主!” 凤野怒吼,冲着出来的青衣人发狂。 少年明净的双眼此时是一片通红,满是凶戾之气,已经失去了人的理智,青衣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可面对疯狂的凤野,他只能下令,“打晕他!” 七八名青衣人冲上前,可出了全力也制不住力大无穷的凤野,最后还是依靠捆仙索才把凤野给绑住,可凤野仍一头栽在地上,想要向水流爬去。 “走,带他离开。” 青衣老者见状,不敢再耽搁,凤野刚才那一声怒吼已经引来了不少家族的注意,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快,先赶来一步,也许凤野就要落在其他人的手上了,他赶紧带着人离开了,一行人匆匆消失在了岩石旁边。 躲在一旁的宋思思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忽然到来又忽然消失的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东西。” 宋思思嗤笑一声,却又小心地爬上了岩石附近,盯着凤非离刚才掉下去的地方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都是命啊,凤不离,你看,连老天爷都不想留你在这世上,这滚滚的炎水,倒是最适合你的丧身之地。” 宋思思哈哈大笑。 “这个好消息,我可一定要跟陈美丽分享。” 少女一脸得意,领着随行的五名护卫,从另一边的路离开。 而掉落在岩浆里的凤非离,早在跌下的一瞬间,就鼓起体内全部真气护着自己,只是她这点先天修为的真气,根本挡不了多久。 皮肤已经感觉到一阵阵灼热的痛。 凤非离唏嘘不已,顶着陈美丽这张脸死,别人知道了也只觉得不痛不痒,要是换了凤不离那张倾城倾国的脸蛋,至少还能得一句“红颜薄面”啊,也许在史书上还会留下几笔她的光辉战绩,现在算什么。 “早知道就先换脸了。” 凤非离抑郁,迷迷糊糊之中,发现前方的火红中又有光游来,凤非离摇摇头,“算了,见一次光死一次,还是不看了。” 只是那光却离她越来越近,迷糊间,似乎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轻责,“我一不在,你就变成这个样子。” 谁? 凤非离睁开眼睛欲要看清来人,只是看到的都是一片黑暗,身体脱力,神智也跟着飘走,昏迷前,凤非离想,这么好听又性感的声音,一定是个美男。 就是凶了点。 66 就这样死了挺好 君墨看着一身都被烈焰灼伤的凤非离,剑眉轻蹙,他手一挥,将凤非离护在怀间,便向上游去。 破了炎流。 君墨便脚步加快,抱着昏迷的凤非离去了一处冷泉,袖子一挥,一簇清凉的泉水就被君墨引来。 引来的水流已很缓细,但君墨还是小心翼翼地接引着,利用冷泉的低温缓解了她身上的伤势,只是发红的皮肤仍很吓人。 特别是在一个个破洞的衣裳的映衬下,更是触目惊心。 君墨一沉吟,干脆抱着凤非离纵身跃进冷泉,为让泉水更好地为她疗伤,君墨伸手解开了凤非离的衣裳,褪得只剩一件内衣。 然而凤非离时常在外奔走,最不喜束缚,里头……一件没穿。 君墨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没动。 “你……” 君墨既生气,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毕竟某人昏得很死,什么都不知道。 半晌,君墨才僵硬地移开了视线,可这一避开,就没盯着凤非离,昏迷的凤非离被冷泉慢慢没顶,整个人都瞧不见了。 君墨余光一瞥,对面已经看不到人了,不由一怔,看着水面上吹出来的泡泡,他赶紧潜入水中,把凤非离捞了起来。 这一回不得不抱着她,才能叫她不被淹死。 “这可不是我占你便宜。” 君墨无奈道。 说完,看着什么都没表示的凤非离,唇角不禁轻轻弯起,在凤非离的鼻子间捏了一把。这牙尖嘴利的丫头也没个反应。 君墨不由慢慢地往下移了一眼视线。 半空中“嘭”地一声,一个黑球冒了出来,挡住了君墨的视线。“不准喜欢她!就是不准喜欢她!” 君墨手一挥,将黑球扔到了一旁,淡淡道:“三知,你又越矩了。” 那一团黑球在半空中滚了三滚,眼看就要落在水面上,又“嘭”的一下化出了一软棉花,捧住了自己,它四爪并用,游到了君墨身边。尾巴一甩,甩了一串水珠在凤非离面上,“坏女人!” 君墨不悦的皱着眉头。 三知晃着头,把身子往水里躲了躲,委屈地说:“就是坏女人。” 要不是她,你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君墨神色淡淡,一点都不为所动,仍是抱着凤非离,像是要在这儿等她醒来。 小黑球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爪子一捏,幻出一片棉花来,托着凤非离。 “主子主子,你不用捧着了,你看,她稳了。” 君墨:“……” “主子主子。” “知道了。” 君墨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看着两团棉花托着她在水中游行,三知还很卖力,拉着那棉花在冷泉里走,似乎在说,“我来忙,你歇着。” 君墨看了看,见没什么危险,便转身进了林间,刚才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明义他们说一声。 人一走,三知便眯起眼睛盯着凤非离,爪子厌恶地撒开了绳子,“圣霄灵女,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它退开数步,沿着凤非离绕了一圈,在做着一个决定,最后一咬牙,双爪在身前施印,幻化出的棉花“嘭”的消失,凤非离的身子往下沉没。 就这样死了,挺好。 它想。 67 深仇大恨 眼见水面上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三知拍了拍水面,溅起了几朵水花,有些得意,可转念又一想到刚才水雾中君墨凝视着凤非离时眼中的温柔,它的心就抖了一抖。 三知烦躁地叫了一声。 “我才不管,死了才好。” “死了主子才自由。” 它摊开四肢往岸上游,可划拉几下,又游了回来,最后又一股冲下了水底,把人给捞了起来,用棉花托着。 看着人事不省的凤非离,它尾巴甩着水面,泄愤地砸了凤非离一脸的水花。 可还是觉得不够! “啊啊啊,你烦不烦啊烦不烦,明明都死了六百年,怎么就又回来了!”三知在水里不断翻滚,喊叫,可一骨碌又坐了起来,小眼睛精光闪烁,“这么好的机会,杀了她,主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动手。” 这一想,又把凤非离往水底沉。 可不过三秒,又哭唧唧地把凤非离捞了起来。“主子一定会烤了我做棉花糖。” “还是杀了吧!”三知阴狠地道。 不过三秒。 “呜呜,主子我不想死。” “臭女人,死了最好!” “呜呜呜,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要救她。” 三知“哇”的一声哭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兽! 凤非离不知道自己在岩浆之中昏迷会怎么样,想来下场不会太好,不过昏迷时见到的那美男,应该是来救她的吧? 凤非离迷迷糊糊的醒来,然而一复清醒,就觉得肚子涨得难受,她嘴一张,哇的就吐出一大口水。 她一惊,低头看着圆滚滚的腹部,“我这是吃什么了?”就算十月怀胎,附身在这身体也不过两月,肚子也没这么大吧。 不对,莫非是凤不离跟别人的? 然而凤非离一捋袖子的守宫砂,更不对,清白善在,哪来的孩子,她晕了头,笑骂了自己一句,又拍了拍额头,这一细看,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而是缠满的布条。 便像是重伤累累的木乃伊。 凤非离:“……” 她再低头,就看到了那罪魁祸首,它正拉着一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布匹往她身上缠,几个上跳下跃,把凤非离身上缠得严严实实。 缠完了上身缠下身,连脚趾头都用指头长的细条,一个个缠绕得干干净净,不露一点缝隙,尾端还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凤非离不解地坐起身,“你在做什么?” 那小兽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巴掌大小,浑身漆黑,身后有一双像是点缀作用的小小翅膀,为何说是点缀,那是因为凤非离觉得以它这圆滚滚的体重,那对风一吹就倒的小翅膀是决计托不起它来的,更别说飞了。 它有四肢,然十分袖珍。凤非离拿尾指比了比它的腿,两者一对比,显得自己的尾指特别纤细修长,遂有些唏嘘与同情地收了回来,又矮又胖的兽,可能连门槛都爬不上去。 可怜,实在可怜。 若说这小兽全身上下有哪儿能让凤非离刮目相看的,那就是这一双像极了人类的眼睛,灵动又充满了生气。 看,还在瞪着自己呢。 活脱脱他们两个有深仇大恨。 68 发光的石头蛋 凤非离不解,他们认识? 那小黑球听到凤非离的话,并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继续扯着它的布条,凤非离不明白它为什么那么执拗地给自己缠布。 不过转念想到跳下岩浆时,皮肤可能被烈焰灼伤,那么这小东西是在给她包扎? 凤非离心思一动,摸了摸身上,却没感觉到一点疼痛,但却有一股清凉之气在游走,她惊讶,“你给我上了什么药?效果竟然这么好。” 小黑球默不吭声,好似给她“包扎”的一等一的大事,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做着,直到最后一个蝴蝶结绑上了凤非离的脖子。 它才神色高傲地指着一边冷泉。 凤非离眉头一挑,“你要我过去?” 小黑球不耐烦又指了一指。 凤非离半信半疑地探身到湖边,这湖水极寒,乍一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凤非离眼底闪过疑惑,但还是忍耐着寒意再靠近,身影倒映在水面,凤非离第一眼就看到了水面上倒影出来的白色怪物,她的头脸跟身上都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在眼睛,鼻子,嘴巴这儿开了三个小口子,叫她不至于闷死,也不至于瞎了。 但这副木乃伊模样,不管出现在哪儿,都叫人觉得恐怖。 可脖子处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又叫凤非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人准备好上献的礼物,既滑稽又搞笑。 简称,一个笑话。 凤非离眼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那小黑球,它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笑得极其猖狂跟得意。 滚了一会,又站起来指着凤非离哈哈大笑,然后又躺下。 好像重复这个动作就能泄了一肚子的愤恨。 凤非离手一扫,直接给它扔到冷泉里,没等它再上来,凤非离又一脚踩下,压着脚心那软绵绵的东西,“很开心啊。” 三知愤怒地爬了上来。 凤非离又冷漠地一脚踩下去。 一人一兽一个爬,一个踩,击得水花四溅,三知“嗷”的一声想叫出来骂一顿凤非离,然而凤非离神色一动,忽然迈步进了冷泉里,看模样是要来捞它。 三知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可没等被人讨好般的捧在掌心哄着,三知就感觉到凤非离已然越过它而去,在水面泛出来一个漂亮的水花,就潜进了水里。 三知:“……” 凤非离没再理会那小东西,水下发光的东西她认出来了,是她在火山湖里差点丢了命才捡出来的石头蛋。 凤非离不顾寒冷,潜入水下把它捞了出来,等出了水面,她扯开了面上的布条,盯着这颗红色的石头直看。 它很烫,在凤非离的掌间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光芒更是一阵又一阵,很微弱。 可凤非离用神识探了半天,也没能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会发光的石头? 凤非离不信,眼底闪过一道冷芒,“因为这东西她差点丢了命,要只是一块石头,得多憋屈。” 凤非离扬手,正准备打碎它,忽地一温声传来,带着熟悉的温柔,“你在做什么?” 凤非离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哆嗦,身子下意识地往水里躲,呆呆地看着到来的君墨,“太、太子殿下。” 但转念一想,她躲什么? 69 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凤非离很不明白。 为什么每次她见到君墨就会心虚。 而且这种心虚从第一次见面延续至今,一直存在。难道她曾经对君墨做过什么亏心事?凤非离带着不解与深思的目光打量着君墨。 君墨穿着一袭月白长衫,腰间青色玉带配着一块紫玉,身姿纤长,玉树临风,他每次穿的颜色都很清浅,可凤非离觉得,他应该不喜欢这个颜色的。 似乎有另一种更适合他。 “你穿玄衣更好看。”心底所想的,凤非离就也说出口。 君墨深邃的眼瞳微微一滞,泛起一阵极深的涟漪,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笑,慵懒又惬然,充满了山水田园的怡然自得,真给人几分如浴春风的味道,配上他那顶顶妖孽的脸,仰视着他的凤非离觉得眼前有点晕。 她右手在眉骨搭了个棚,啧啧感慨,果然是祸害。 她抓着石头蛋爬上了岸上,然而脖子上的蝴蝶结被她扯了,绷带散开,凤非离一动,露出了大片的春光。 她蹭地一下又缩回了水里。 君墨蹲下身,微笑道:“小离离怎么又下去了,水里凉,快些上来才好。” 凤非离咬牙切齿,“我的衣服呢?是你救了我?”她瞪着君墨。岩浆里的那光是他?但不可能。 那人修为深厚,少说也有数百年的道行,可这君墨才多大。 就算他从一出生就没日没夜的修炼,也不可能有这本事,因为那可是地火啊!普通的筑基碰上,都要化成渣。 更别说是跳下去救人了。 再说,这两个人的性格、声音也不同。 “那是自然,我在这路上捡到的你,自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君墨含笑道,眼底写着,我就是你救命恩人。 凤非离翻了一个白眼。 “想得倒美。” 心下却也松了一口气,要是眼前这君墨跟自己一样是几百年的老妖怪,她可能要怀疑跟君墨是不是有什么恩怨了。 毕竟当年她得罪的人有点多。 只是蹲在水里始终不像样,凤非离扯了下君墨的袍子,迎上他不解的目光,凤非离撅了撅嘴,“太子殿下,衣服给人家嘛。” “好不好嘛。” 水花溅开,君墨一脚踩空,盯着凤非离半晌,才似笑非笑道:“好。” 凤非离穿了君墨的外袍,就像个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袖子空旷得能塞进去一个脑袋,凤非离拿草藤系了,收了腰收了手臂,可仍挡不住抬手走动间,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肌肤。君墨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你耳朵怎么红了?”凤非离挑眉问,热? 君墨转身走开。 这太子殿下可真是喜怒无常。凤非离耸耸肩,专心地去研究那石头蛋。 这石头蛋不知道是不是吸了她的血,如今通体赤红,时而有光闪烁,可凤非离敲敲打打半天,这东西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君墨跟小黑球在一旁看着,说:“你渡入一点真气试试。” 凤非离道:“我真气在岩浆下透支干净,现在一点不剩,刚才恢复的一星半点已经给渡进去了,但一点用也没有。” “我来试试。”他说。 凤非离将石头蛋抛给他,君墨素手接过,二话不说,一股精纯至极的真气便渡入石头蛋内子,灵光氤氲,凤非离就看着自己琢磨了半天不动的石头蛋“咔擦”一声裂开。 钻出了一样东西。 70 什么东西 “啾叽~” 叫声微弱,可很清晰。 凤非离微微一怔,“这是什么东西?” 三知:“什么东西?” 异口同声的两声,凤非离跟三知对视一眼,又冷哼一声,分别扭过脑袋盯着君墨手心里的小东西,君墨的真气还留在蛋壳之上,那光秃秃的小鸡仔从蛋壳里钻出来,眼睛还没有睁开,看着君墨“啾叽啾叽”好几声。 回头对着凤非离又是“啾叽啾叽”好几声。 奶声稚嫩。 以凤非离跟三知熟知兽语的语言天赋里,他们读出了四个字。 “爹爹”“娘亲” 凤非离“呸”了一句。 三知反应更加激烈,叼了那东西就扔进冷泉,打算溺兽。 君墨把它捞了回来,淡淡地提醒道:“做什么?” “我宰了它!”三知恶狠狠地道。 凤非离在一旁翘着腿,“溺死肉质不够鲜美,还是烤了好。”话间已经抓了两根树枝准备钻木取火。 三知眼睛一亮,倒是跟凤非离一拍即合,准备杀了这不够一口塞的小鸡仔。 鸡仔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岸边。 君墨眉头一挑,伸手将鸡仔收进袖子里,阻挡了凤非离跟三知杀气腾腾的眼,凤非离冷哼一声,回过神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神兽蛋吧。”君墨看了一眼蛋壳上的凤翎印记,若有所思地答。 凤非离噗哧一声,“就算我没见过神兽也听过,刚才那一只弱得毛都没有的东西如果会是神兽,我凤非离都会下蛋了。” 君墨笑笑,不答。 袖子里传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声。 凤非离还欲在说什么,高声随远渐近的传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可是在这附近,殿下!” 凤非离眉头一挑,这是宋思思的声音,她记得自己在掉下河流时,曾经看见宋思思鬼鬼祟祟的跟踪自己,现在宋思思怕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如果被她看到自己,可不好。 凤非离跳下石头,对君墨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出了九窍咱们再聚,至于那小鸡……”凤非离瞥了一眼他袖子里抱着蛋壳瑟瑟发抖的无毛鸡,“先放在你这。” 凤非离说完就走,绕过冷泉直奔向山间,避开了过来的宋思思等人,躲在石壁后的凤非离没有马上离开,看着宋思思提着裙,小跑到君墨身旁的娇羞样,眉头不禁一皱,觉得一阵不舒服。 “这女人,暂且就先让你得意着。” 凤非离冷笑一声,悄声离开了冷泉。 君墨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三知早已经消失,不显露在人前,而她也走得干脆利落。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殿下,我、我本来想救她的,只是我没拉住,凤、陈美丽、陈美丽她死了。”宋思思说着哭了两声。 “嗯。” 君墨淡淡地应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宋思思一怔,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不是对凤不离很关心吗?怎么神色这么冷淡。难道他不喜欢她吗? 宋思思出着神,半天没回上君墨的话,等到君墨走了才想起来,紧张地追上他道:“殿下,我哥哥说要帮我寻找治脸的伤药,您、您会帮思思吗?” “不会。” 宋思思:“……” “殿下……” 71 炼丹 因焱流毁了大半的森林,自九窍中间多出了一条天然的沟壑。 把九窍分为了东西两窍,凤非离告别君墨后,直奔向南窍的一面石崖,石壁光滑,毫无立足点。 “幸亏这里没被淹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来。” 凤非离退后数步,看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山峰,她反手一现,手里就出现了从木子青那儿抢来的灵剑。 灵剑光芒一闪,尽显凌厉锋锐之色。 凤非离抬手一挥,“铮”地一把插入了石壁内。寻常刀剑都没法留下痕迹的黑石壁,被灵剑轻易地穿插过。 “不枉我半路抢了你,你可要好好争功。” 凤非离借着灵剑,一步步地往上登,从日出登到天黑,终于在月光洒落时,见到了山顶的那一株光华流转的灵花。 凤非离眸光冷静地盯着那东西,身子在半空中一个轻跃,抓住了那一株灵花,手里的灵剑因承受力道过重,徒然从石壁里弹开,凤非离身子直往下坠落。 风刮过面颊,刮得皮肤生疼,身子更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可凤非离的眼神并没有出现丝毫慌张,她将灵花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灵戒内,在石壁上四处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 彼时,半空中一道黑影飞来,揽住了她的腰身,足尖在石壁上轻点,便一跃而起,飞向了高空。 凤非离一怔,回头一看,夜风拂过,这人一头墨发飞扬与自己缠绕在一起,青丝漾开,在半空飞舞,缠缠绕绕,犹如沐浴着月色的上好丝绸,结的是情缘二字。 一身玄衣深邃神秘,抬眸望来时,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半张俊脸,然一双眼睛十分好看,深黑透彻,于一汪深潭深不见底,好似能摄人心魄。 凤非离心头怦然一跳,“是你。” “是我。” 他的声音低哑,且富有磁性,与她在岩浆之下听到的一般无二,低低沉沉的,又透着异样的性感,凤非离惊讶道:“第二次了。” 他唇角微扬,带着凤非离跃上高峰,轻功纵横,在林间如一只自由翱翔的雄鹰,不过几个起落,就带着凤非离落在一座山峰上。 修为之深,叫人侧目。 凤非离自他怀里下来,退了两步,琢磨间,她道:“为什么救我?” 男子在山峰前驻足,闻声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的目光深远绵长,漫在其中的复杂情愫,凤非离并没有看懂。 他在凤非离疑惑的目光中,足尖一点,消失在她面前。 凤非离欲追,但山峦陡峭,她下不去,转眼间,眼前也失去了玄衣男子的身影。 “是什么人?” 凤非离不解地看向如墨般的夜色,看了半晌,仅有夜晚的寒风呼啸,什么人影都没见着。 “不管怎样,总归对自己没有恶意。” 凤非离轻喃道,收起了心头的遗憾,从灵戒内取出了灵花,在鲜艳的花蕊中间,一滴灵液在月光下摇曳,晶莹剔透,如水如珠。 凤非离眸光一定,转身在山峰内寻了个山洞,将毒蜘蛛,朱砂,玉虚莲跟灵液都搁在身前。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丹鼎,只能以天地为炉了。 72 丹成(礼物加更) 凤非离割开手掌间,以血助她施咒,她口中喃喃数声,“金水木水土,相生往相克,以我血为令,火灵聚来!” 金色的火焰蹭地自凤非离身前出现。 因焱流之故,森林间的火元素极强,凤非离这一招,倒是招来了精纯的火之力,这让凤非离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灵火之力越强,成功的可能性才越高。” 凤非离轻吸一口气,继续凝神专注,将一味味药材专注地投入灵火间,众人都知,炼丹都有失败率,就是再厉害的炼丹大师,也极难一次就成。 可凤非离只有一次机会。 她操控着灵火的大小,全神贯注在丹药之上,随着药材在灵火之下化为一股股药汁,凤非离的心神依旧不敢放松。 淬炼之后的药汁,在她的掌间渐渐成型,化为一个囫囵的丹药。 她唇角翘着一缕微笑,又进行了最后一步,淬丹。 淬丹之后,就是最后一步成丹。 这时,凤非离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山洞外,玄衣男子淡淡地扫着地上的几具尸体,眼神平静,三知在他肩头抱着臂,不屑冷笑,“就这么点本事也敢来暗杀。” 随即看着在山洞里的凤非离,又哼了一声,“炼丹也不布个结界,要是被人闯进去,看你走火入魔不。” 玄衣男子轻笑一声,“走吧,给这小家伙找点吃的。” 袖子里哭唧唧的小鸡仔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捧着肚子直说“啾叽啾叽”。 饿~ …… 丹成。 一切顺利。 凤非离捧着掌间白玉一般的药丸,嘴角轻轻勾起。“虽然已成魂体六百年,不过这一门手艺倒是没有生疏。” 她舒展了一下四肢,在原地跳动一阵,活跃了筋骨,最后才看向了自己的十指。 想要续骨通脉。 要先把十指打断。 凤非离深吸一口气,在外间捡来了一根树枝,不再犹豫,咬在牙齿间,随后手掌按在地面,“咔擦”一声。 将十指生生折断。 疼痛自指端蔓延至心头,凤非离几乎要满地打滚。 汗水一波接一波,早已经把她的衣裳湿得不成样子,可凤非离仍咬着牙,维持着冷静服下丹药。 等疼痛一阵阵的过去,她才慢慢的纠正手骨。 这一连串的折磨,非常人所能忍受,就是凤非离都几次险些崩溃,“陈美丽,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她咬着牙,面色苍白如纸,可眼睛却灼然明亮,宛若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翌日。 “还没有找到人吗?”陈美丽沉着声问向护卫,这一批护卫是她自己安插进凤府的人,一个个身手不俗。 可面对陈美丽,仍是目带恐惧之色,“主子,没有。” 护卫满头冷汗,他们派了五个人出去,可没有一个人回来,就跟上次一般,全军覆没。 “废物!” 陈美丽怒叱,那一张倾城绝貌的容颜上闪过狠厉,“宋思思那个白痴,说她掉进火流里死了,我可不信,不见到她的尸体,我就不相信凤不离真的死了。” 73 若是失败,提头来见! 她费劲手段把她弄进天牢,用尽酷刑,废了她的灵脉,断了她拿剑的手,可这人仍好好的活下来了,还出了牢狱,如今更是顶着她的脸在太子殿下面前混得风生水起,这样生命力顽强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绝。 不见到尸体,她绝不相信。 “她的灵脉早已经被我废了,一生都不能修炼,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些皮毛术法,但绝对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三番两次的失败,太让我失望了。” “求小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五名护卫噗通跪下。 “身为南宫家的暗卫,你们应当懂的,再次失败是什么下场。”陈美丽眼眸一抬,瞳间闪过一抹赤红。 看她这神色,五名护卫身子一颤。 “焱灼咒的滋味,我想,你们应该不想尝试。” 五人身子齐齐一颤,以头磕地。 “若是失败,提头来见。” 一声令下,五人无声消失。 陈美丽仍不泄愤,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树上,“该死的凤不离,你都长得那么丑了,君墨竟然还会看上你!” 真爱? 不,她才不信。 男人都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又岂会有真心一说。顶着一张丑脸,就算做得再好,也不会有人看在眼里,可换了一张脸就不同了,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甚至一个眼色,自然会有人为她肝脑涂地。 这样的脸,这样的自信,凤不离已经给了她了。 陈美丽嘴角冰冷的勾起。 男人?不就是那德性吗?只要她多说几句软话,还不信君墨还能继续铁石心肠!更别说他们本来就有婚约,这也是她当初选中凤不离的原因。 她就是要跟君墨痴缠一生! “谁?” 忽听到林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心思,陈美丽转头看去,眼中杀意横生,然而瞥见的是木子青的衣裳,陈美丽神色一动,面上的狠厉一褪,再看已经换上一副温柔可人的神色,柔声唤道:“木公子。” 木子青听到声音,眼睛一亮,快步行来,笑道:“凤姑娘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们可是寻了你好久,听说思思那丫头已经找到太子殿下了。” 陈美丽面怀歉疚,“我只是过来散散步。” 木子青眼底涌起心疼,“你是不是因为太子的事难过。” 想君墨护着凤非离那态度,是个女子都会伤心。 木子青冷笑一声,说:“凤姑娘不必担心,那女子相貌丑陋不谈,便是心肠也是恶毒,太子以后一定会后悔!” 陈美丽轻叹一声,“殿下满心只为国事,才会被这女子所骗,木公子别怪他才是。” 木子青心底不屑,“也就你还相信他。” “木公子……” 陈美丽泫然欲泣,叫人好不怜惜。 木子青忙道:“好好,我不说了,你别难过,我先带你回去。” “可、可是我想再呆一会。” “那我陪你。” 木子青这话出口方觉唐突,刚要收回,就见陈美丽轻轻地点了头,他眼睛倏地一亮,莫非这凤家大小姐竟对自己有意。 越想越是心猿意马,想伸出手再试探试探。可风声里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谁?” 74 笛声诱兽! 木子青跟陈美丽同时回头。 可林间毫无一人。 两个人追至出声处,只看到一截被踩碎的树枝,树枝摆了个字型,竟隐隐是个“死”字,两人神色不由一变。 “这又是什么声音?”陈美丽疑惑地问。 “好像是笛声。” 木子青听了一会,指着左方答道,“在那。” 两个人紧追着笛声过去,半路遇到宋思思跟宋思远两兄妹,都是一怔,“你们怎样也来了?” “听到笛声过来的。”宋思远回道,望着声音来源处,眸光掠过一抹精光,九窍之内如今众强为寻神兽,手段层出不穷,也不知道又是什么强者在以笛声诱兽。 “大家小心,不要走散。” “宋将军,木少爷,凤姑娘,”明义也带着人从远处赶来,见到几人,便都行了一礼,“不知道你们是否见到太子殿下。” 宋思思着急地道:“太子殿下不见了吗?” 明义微怔,说:“殿下刚才就往这儿过来了……” “应该是往笛声的方向过去了。” 宋思远说,这话一落,宋思思就先跑在了前面,着急地喊着:“太子殿下~” 宋思远眼底闪过无奈,但还是快步跟上了宋思思,以免她出现危险。 “大家一起走吧。” 一行人成群结队地往笛声传来的地方赶赴,这笛声悠扬,清远,可众人说不清心头的异样感觉。 “你们有没有发现,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多。” “你们也感觉到了?” 众人心惊胆颤地问。 “我总觉得地面在动。” “不是地在动,是有大批的魔兽在接近。”明义身旁的护卫听不过去,以掌探地,对几人说。 陈美丽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木子青解释道:“凤姑娘身边的人都深居内宅,不懂这等经验,不觉奇怪,大家都小心,看来是有大批的魔兽聚集在前方。” “出现了!” 忽地一道影子从眼前窜过,宋思思尖声叫出来,宋思远出剑,一剑挑开冲来的黑影,黑影“吱”地一声,在半空中扭转跳开了。 “是灵猴!” 宋思远神色一凝。 明义也惊了一下,见宋思远的剑上有血,面色微变道:“这灵猴记仇得很,又是成群活动,若伤了一个,其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声音刚刚一落,从林间窜出无数影子,众人定睛一看,皆是身手无比灵活的灵猴。 灵猴是一星魔兽,战力并不强,可十分缠人,杀死一只,能够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东西又十分记仇,能对着一个人追杀出数十里。 顽固得不像一只猴。 宋思远跟宋思思兄妹成了它们首先招呼的对象,宋思思脸上的面纱几次都要被扯下来,她尖叫着抱着脸,“走开,走开啊!” “哥哥!” 宋思思凄惨地叫道。 宋思远将长袍一脱,罩在了她身上,长剑纵横间,杀落一片灵猴,明义本想劝他们冷静冷静,但看宋思远一身的冷厉,也不好再说这种风凉话。 木子青也加入了战斗。 陈美丽因毫无战力,被众侍卫护着,可即便如此,也满是狼狈。 药童躲在侍卫们的后面不敢露头,可站了半天,什么事都没有,他疑惑地扯了扯明义的袖子,不确定地说:“师父,这些东西好像不攻击我们……” 75 毁的就是你的容1 明义看了一会,也露出奇怪的神色,明明他就站在宋思远附近,可就是没一头灵猴来攻击他们。 听到徒弟这么说,他小声斥责道:“你看错了。” 药童无辜,是真的啊。 刚才有一头灵猴擦着他身边过去,就是没抓她,可对着宋小姐,那一爪子可狠了,都撕破了衣服,抓出一块皮肉来。 宋思思此时正疼得满地打滚,那衣服都带了血。 宋思远杀得脸色铁青,手起剑落,脚边就堆了一群尸体,可仍然杀不尽,宋思远眉头紧皱,见木子青跟陈美丽皆狼狈不已,他冲众人喝道,“别散开,都聚集在一起,我们去前方看看究竟。” 那笛声绝对有古怪。 木子青一剑劈开从林间冲来的一只棕色灵猴,回首道:“这样杀是杀不完,干脆一把火烧了这些畜生。” 明义忙道:“不可,之前焱流爆发,已经使得魔兽都朝两窍聚集,如果再放一场火,魔兽群的容纳之地越少,它们早晚会闯出九窍,出了魔鬼林,祸害咱们古夏啊。” 木子青脸一僵,哪有那么夸张。 药童也觉得过了,“师父,是不是太严重了。” 明义痛心疾首道:“一场焱流已经毁了那么多灵药,如果再放一场火,那得毁了多少好药材,师父可不能答应。” 药童闻声神色一肃。 “破坏天地平衡,是不得好下场的。”明义抚摸着徒弟的头,郑重的说。 木子青的提议被驳回,脸色很是难看,只能退回到宋思远身旁,与他一起背对背抗敌,这时他们也发现了,“为什么你们不会被攻击?” 宋思远眼露疑惑。 明义“啊”了一声,笑得不好意思,“可能行善积德多了,所以它们都不杀我。”药童跟一行护卫都笑得讪讪。 木子青跟宋思远脸色就是一沉。 这是说他们杀戮深重吗? “凤姑娘是你们的太子未来的妻子,难道你们不该护着吗?”宋思远冷笑一声,提醒了一句。 明义想拒绝的话噎在嘴边,又吞了下去,护卫们看了看他,也觉得无奈,不过还是出手护住了陈美丽。 多了太子护卫的帮忙,宋思远跟木子青压力大减,总算在天黑前杀出了一条生路。 只是一行人却也是死伤惨重。 宋思远跟陈美丽带来的人几乎都没了。 夜间。 笛声已经消失,火堆围绕中,宋思远替宋思思解开衣裳看伤,宋思思抱着头惨叫,“不不,不要碰我!” “思思!” “不要碰我。”宋思思哭喊着躲成了一团,裸露出来的伤口血肉模糊,一身闺阁千金水灵水漾的好皮肤,被抓得一塌糊涂。 便是额头也有好几个伤口。 宋思远沉了声音,“灵猴的爪子有毒,如果你不上药,到时候伤口溃烂,留下了疤,你就再也好不了了。” “我是不是会永远这个样子。”宋思思死死的捂着自己脸上的面纱,绝望地道:“哥哥,你说要给我找药治好我的脸,可现在,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 宋思远起身冷喝道:“我早说过叫你不要来,你为什么要偷偷跟来!” 宋思思哭出声,“我想看看太子殿下……” 一旁的明义等人当聋子的当聋子,装瞎的装瞎,故作没听到这句话,宋思思向太子殿下求爱已经不是一年两年。 以前凤不离是不知道,如今的“凤不离”是不计较。 他们当手下的自然更不好说了。 76 毁的就是你的容2 兄妹的吵闹令得队伍气氛凝重,宋思思一身的伤势实在叫人惨不忍睹,即便有宋思远护着,她受到的攻击还是很多。 特别是手脚,全是一个个咬痕。 那些灵猴都像盯死了她一样,全冲着她去了。 陈美丽是因为有护卫护着,才免了这份冲击,不过也受了不轻的伤。 “凤姑娘,你也上点药吧。” 陈美丽唇色苍白地摇摇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拖累了大家……” 天玄城的人们都知,凤不离自从半年前的那一场意外后,灵脉已经被废了,如今只是个普通人。 木子青当然不会怪罪她。 但身为队伍里最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凤不离”当然要懂得自我忏悔一番,得到了木子青的同情与怜惜之后,她莲步轻移,款款来到宋思远的身旁,柔声开口道:“宋将军,我来帮她上药吧。” 宋思远动作一顿,但看宋思思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将药膏给了陈美丽,转身去了林子里透气。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宋思思红着眼睛,怨恨地盯着这张漂亮的脸蛋,“陈美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幸灾乐祸。”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陈美丽嘴角微扬着,“宋小姐,你怎么到现在还如此愚蠢。” “你说什么!” 陈美丽按住了冲动的宋思思,柔声里带着叫人颤抖的寒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吗?” 被握住的手腕如被冰僵住,寒意沿着皮肤一点点地爬向心间,宋思思颤抖地看向了陈美丽,可眼睛里的恨意,一点都没有减少。 “宋将军说得对,你这身上的伤如果不好好上药,可是要留疤的。”陈美丽目光一转,含笑地落在宋思思的手指间,有两根手指被灵猴咬断了指甲盖,血肉模糊,陈美丽轻笑一声,手一下子“摁”了上去。 “啊啊!”宋思思的叫声响在喉咙里,却没发出来。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喉咙,为什么她…… “哑巴了是吗?”陈美丽轻笑道:“知道凤不离被关在天牢里那么久,为什么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吗?” 宋思思哆嗦了一下,眼底渐渐漫起惊恐。 是她! 是她做的手脚! 那恐惧的眼神取悦了陈美丽,她这才松开手,拿手帕温柔地擦去她鬓角的冷汗,“思思啊,你可要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不然,咱们怎么扳倒凤不离呢。” 温柔的声音钻入耳旁,宋思思眼眶蓄满了眼泪,陈美丽却是一笑,细心地给她的伤口上药。 你如果不振作起来,她要如何利用宋思远对付凤不离。 这一阵笛声,她可不信跟凤不离无关! 然而陈美丽这一番关怀倍切的模样落在大家的眼中,却叫众人心怀感慨又羞愧,明义惭愧道:“他怎么能拿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呢,害了一个小姑娘受了这样的伤。唉唉唉。” 在篝火照不到的黑暗里。 凤非离一身长裙隐在树林深处,手里的竹笛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头一偏,勾出了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容来。 “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吗?” 好戏还在后头。 77 好厉害 夜深。 宋思远跟木子青分两批队伍守夜,陈美丽跟宋思思两个女孩子则在帐篷内休息。 离队伍有一段距离的凤非离在山洞冥思修炼,真气自天地聚来,点点自毛孔入体,沿着经脉不断运转,淬炼着这一具柔弱的身体。 凤非离睁眼醒来,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裳道:“凤不离这具身体的资质果然不差,若不是被陈美丽下毒损了灵脉,如今怕早已经是筑基期了。” 结丹之前的后天,先天,筑基,三个境界都是基础,只有在筑基期打通全身经脉,才能令之后修行更为顺利。 陈美丽下的毒,径自毁掉了凤不离体内的任灵与督灵,内息凝滞,凤不离却不知道。才会在突破筑基的关头,灵脉堵死,真气凝滞,无法通行,最后全身血液逆流,一身先天修为尽废。 能保下一条命就是幸运。 凤非离偏头,看向了篝火处,这个女人,如果那么容易叫她死了,那也太便宜她了,凤非离手中一动,正要有所动作,却在这时,感觉到森林里的气氛不太对,她放下竹笛。 不远处的宋思远跟木子青也感觉到了。 “砰!” 一声巨响。 众人仰头看向了天空。 “焱流爆发了!” 明义骇然失色,从地面冲起来的红色河流,径自向四周溅开,下起了又一阵星雨,宋思远跟木子青护着宋思思跟陈美丽。 独剩下的明义跟药童等人,在护卫的守护下,狼狈躲避,而因焱流引发的灾难还不止于此,凤非离勾了勾唇,“天助她也”。 就算不用控制,她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暴动的情绪。 “踢踏”声自林间不断奔跑。 凤非离趁机先动,在宋思远他们不注意时,已然先混到了他们前面,万兽暴动,直冲向森林各处。 经历过灵猴一难的宋思远他们已经筋疲力尽,再看到这见不到尽头的魔兽群,四人神色连变。 陈美丽咬着牙。 凤非离幸灾乐祸地看着,“如果你再不出手,可要死了呦。” 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陈美丽脸色连变。 “谁?” “凤姑娘,你怎么了?”木子青吃惊地问。 陈美丽看向四周,却不见一道人影,心头连跳,柔声说:“没、没有。” “思思!” 宋思远忽然一声爆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原来宋思思因为受伤,跑得慢,在宋思远一个拉拽不及后,小身子就要被兽群淹没。 此时陈美丽就站在她最近的一旁,宋思远喝道:“拉住她。” 陈美丽不得不出手拽住宋思思,若不然单这个仇,宋思远就要把她记恨上。可从宋思思那一旁传来的巨力,却叫陈美丽被扯了过去。“最后一次机会了呢。” 那声音再次响起。 陈美丽咬牙切齿,如果出手,那众人就会知道她有武功一事,如果不出手,她就要被这些东西给弄死了。 好,好你个凤不离。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可面对生死关头,陈美丽不得不出手,一掌击在最近的一头魔兽头上。 二星魔兽当场毙命。 旁边看着的众人张大了嘴。 “好、好厉害。” 明义也呆了呆。 78 太子殿下喜欢的那个凤姑娘 徒手打死二星魔兽,换了宋思远做到大家不出奇,可这是“凤不离”啊。是修为尽废的凤不离啊。 陈美丽将宋思思交给宋思远,将掌间的符印给众人看,“这是我从灵霄宫求来的护身符印,只有三次效力。” 众人恍然。 “原来是灵霄宫的护身符印,难怪有如此效果。”明义感慨。 灵霄宫,古夏国内最强大的修仙门派,他们门下偶尔会有一些护身符印流出,因为效果十分之好,所以很多贵族都会高价拍下一个留作自用。 明义身上也有一个。 不过可没凤不离的三次,而是一次作废。 因护身符印只有三次,大家也不好让陈美丽陷入危险之中,明义也叫护卫们过去守护着这太子妃。 陈美丽便在这些人的守护下,便战便退,然而从一旁击出来的一掌,形势如风,直取她命。 护卫们神色一惊。 电光火石之间,陈美丽不得不再打出一掌! 轰! 两掌相对。 那人蒙着面,却因巨力直往后退,足尖踩地,卸去了冲力,看着陈美丽,说道:“剩下一次了。” 陈美丽几欲发狂! 可蒙面人转身就走,毫不恋战。 明义跟药童看着那瞬间遁走的身影,“是凤姑娘吧?”此凤非彼凤,药童忙解释,“太子殿下喜欢的那个凤姑娘。” 明义神情复杂,能不是吗? 那声音,那身形,明明就是啊! 陈美丽脸色阴沉,“你刚才说什么。” 药童捂住嘴,“我什么都没有说。” 凤非离扯下面纱,看了看掌间的鲜血,嘴一咧,很好,还有一次。 万兽暴动,众人本就心神绷紧,凤非离在一旁死盯着陈美丽,在一次众人不慎之时,再次偷袭成功。 三次护身符印失效。 众人瞧着“凤不离”脸上的温柔逐渐褪去,露出了他们没有见过的扭曲与狰狞。 药童心头一颤,躲到了明义身后。 陈美丽紧紧地握着掌心。 凤非离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盯着掌心的鲜血,轻轻地握住,所谓的护身符咒,却也是一道攻击咒印,以强力去对抗,只能落一个受伤的下场。 “不过这一回,可轮到我了。” 凤非离蹲下身,用沾血的手指在地上勾出一道符印出来,法阵得了她的鲜血,流光一闪,光芒妖冶。 凡间曾有一种说法,只要得到一个人的头发,或者指甲,血液,就能利用施法控制对方,并不是无稽之谈。像打小人,施巫蛊,这等都是存在的。 只是施术繁琐,且极容易被反噬,还因为驳背天德人伦,被斥为妖术!但凤非离,最擅长的就是妖术。 凤非离将掌间的鲜血抹在法阵上,“陈美丽呀陈美丽,我的脸,你用得够久了。” 她抬眸,唇角一勾,像似了黑暗中破开的一缕光辉,也像个蜕茧成蝶的妖精。 …… “凤不离”盯着血肉模糊的手掌,与凤非离对的那两掌,护身符印破了不说,还受了不轻的伤,此时面对这一支仓皇狼狈的队伍,陈美丽是有些抓狂。 宋思远只顾着他的妹妹。 木子青这个废物除了甜言蜜语,什么都不会,她受了伤之后,也只会在她面前骂两句那蒙面人。 其余什么都不会。 “你说她是陈美丽?不可能。”木子青笑,“她那点修为,不过是仗着手脚快,跑得快,怎么可能破了你这护身符印。” 陈美丽脸上的笑容都快要保持不住了。 79 换颜术反噬 陈美丽脸上的笑容都快要保持不住了。 “木公子……” “凤姑娘,你别担心了,我这有上好的白玉膏,只要用上,肯定不会留疤。”木子青以为她伤心的是伤疤一事,忙献媚般地取出一瓶药膏说道。 陈美丽心神疲倦,“木公子,我想休息会。” “好好,你好好休息。” 木子青闻声离开,边走边回头,目光黏在陈美丽面上,恋恋而不舍,陈美丽只能虚弱地应付着。 人一走,她的脸当即就黑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除了凤不离,还有谁那么恨她,把她的护身符印都给毁了! 这东西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灵霄宫的一名高师手中买来的,能护住她三次性命,现在全没了! 全没了啊! 要不是还要保持着这端庄温柔的样子,陈美丽已经想要杀人了! 她心力交瘁,早早就歇下,可这一日晚上,就是睡觉都睡不安稳,因为魔兽暴走,九窍没有一处安全的,保险起见,宋思远建议大家都睡树上。 陈美丽现在是什么身份?端的是未来太子妃的架子,持的是第一美人的名头,让她睡树上,像什么样。 最后是明义遣了几个护卫,忙了半夜给陈美丽弄了个吊床,绑在两株树中间,这才解决。只是堂堂未来太子妃在众目睽睽之下睡吊床…… 不过刚躺下,陈美丽就后悔了。 “你们送我上树吧。” 至少还有树叶遮掩。 “凤姑娘,九窍的古树都有百年起,树轮宽,大,就是树桠也茂密非凡,人躺在上面绝对不会显得窄小,你就放心睡吧,附近已经洒了驱虫粉,不会有东西爬上去的。” “谢谢明御医。” 陈美丽说完,便坐下休息。 此时离天亮只剩下一个多时辰,大家也纷纷抓着这不多的时间休息,睡至半夜,陈美丽忽然觉得不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却触及到一片虚无。 “不对!” 陈美丽猛地坐了起来,手边没有可以照明之物,只有一个宋思思跟她睡在一起,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大晚上的你闹什么啊。”宋思思没好气地道,可这一抬头,便吓得脸色大变,“脸,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陈美丽抚摸着自己的脸,破了虚无之后,她已经能摸到自己的面颊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可宋思思的态度令她不安。 宋思思看着在不断变幻的五官,忍住恶心欲呕的冲动,哭着冲隔壁的树梢喊,“哥哥,哥哥!” 宋思远浅眠,一声动静就被惊醒,听到声音当即赶来,“怎么了?” “你看她,快,你看她。” 宋思远顺着宋思思所指看到陈美丽,不由就是一怔,瞳孔微缩中,却也闪过了不敢置信。陈美丽察觉到不对,伸手讨要道:“镜子,给我镜子。” 出门在外,谁会携带镜子,宋思远“铮”地将长剑出鞘,借着反光的剑锋,叫陈美丽看清楚自己不断变幻的五官。 正在陈美丽与凤不离之间不断转变。 80 活人大变脸 “怎么会这样?” 陈美丽捧着自己的脸,因惊恐而失声,“不,不可能会这样。换颜术是不能破解的,不会有人破解的!圣霄灵女的书籍上早有记载,无人能够破解的换颜术!这是一旦施展就终生无法逆转的术法!” 正因此,她才会一直在寻找一张最漂亮的脸。 所以才会找上凤不离! 宋思思脸色发白,她早知道眼前的人是陈美丽,可当亲眼看到这个人以恶毒的法子换了凤不离的脸,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害怕。 “哥哥,我们快下去,她好可怕。” 宋思思扯着宋思远的袖子,颤声说:“她好可怕。” 如果陈美丽丟了凤不离那一张漂亮的脸蛋,是不是也会换了她的脸,想到这,宋思思不由害怕地哭出声来。 宋思远也是第一次听说到这等妖术,感觉到宋思思的颤抖,不由抱着她从树上跃下。 明义等人点着火把在下方巡视,早被动静引来,见到人下来,不由着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思远唇瓣紧抿,目光复杂地看向了树上,这等妖术,当真是闻所未闻,而这圣霄灵女…… “你们谁知道圣霄灵女?”宋思远冷声问。 明义跟药童吓了一跳,“那个六百年前被挫骨扬灰的妖女?”明义吃惊道:“你怎么提到她了。” “你知道?” “听过一点,”明义忐忑地说:“不过我知道的也不详细,只晓得因为她,六百年前南巫才会从东炎国叛离出去,自成一国。” “而她死后留下的手札,因为记载了众多灵术,咳咳,不是灵术,是妖法,因此惹得世人争抢,乃至于后来的数国交战都是为了争抢她留下的东西,那时候的东炎大陆大战不休,生灵涂炭,是修仙界派人镇压,才平息此事,只是她的手札在修仙界又闹出了一场风波,自此后,这个名字就成了东炎大陆的禁忌了。”明义话锋一转,赶紧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凤姑娘提到这个名字了。” 一般来说,提到这个名字的都不会是好事。 宋思远听到明义所言,眉头皱得极紧,回过头望向了树梢,示意众人自己去看,此时天色已然微亮,随着光亮推移,不需火把,大家也看清楚了在树上翻滚的陈美丽。 那一张不断变幻的脸叫药童“哇”的叫出来。 “师父,活人表演大变脸啊!” 明义呼了自己徒弟一脑勺,唇色苍白,“换颜术,这是换颜术,天,我有生之年竟然见到了这活的咒术。” 明义自己在原地蹦跳了一下,“可惜微生先生没有来,不然多精彩啊!” 药童赶紧扯了一下自己的师父,明义回过神来,沉着声音说:“你们还不快上去把这贼人拿下,这不是凤大小姐,这是盗了凤大小姐脸的贼人,换颜术反噬,就是这种症状,眼前这人,不是凤不离!” 明义一声喝,二十名护卫闻声而变,当即跃上树梢要将陈美丽擒下,陈美丽正在痛苦地承受着这份反噬之苦,眼看大家擒来,她目露怨恨,手心抓了把东西,猛地一扬,黑红色的火焰蹭地飞向了众人。 明义神色一沉,呼喊:“散开!那是黑磷火!” 81 乖徒弟,你还真是不怕死 黑磷火一点即燃,能够将人的尸骨都烧得干净,比之炎火可怕不知千百倍,明义没想到陈美丽竟如此狠心。 当即有两个人中了招,整个人如被烈火灼心,当众烧成了一具焦尸。 宋思思吓得惨叫。 宋思远赶紧带着她远离,陈美丽也不逃,从树上下来,目光深沉地扫过众人,“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那都别想跑了。” 药童吓得躲在师父身后,明义神色也是时青时白,十八名护卫护着他们,虽为先天期的好手,可这一刻在陈美丽的身上他们竟然读到了一种不敌的颤栗。 妖术啊。 木子青是最后反应过来,瞧着陈美丽渐渐狰狞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脸庞在不断的扭曲中正在变色。 从白化为黄,再到青色,渐渐地变成了众人熟悉的某张脸。 “陈美丽!” 众人惊呼出声。 “才不是,”药童跳出来道:“太子殿下喜欢的凤姑娘比她漂亮多了!” 明义赶紧把他塞了回去,乖徒弟,你还真是不怕死。 凤非离的脸当然比她漂亮多了,换颜术反噬,可不会说把你原来的脸蛋给你还回来,不添几样特色,怎么对得起妖术之称。 而很明显,施术的人手段不知道比陈美丽高出多少来,在这缓慢的施术过程里,还顺便添了样东西。 从右脸渐渐浮起的水雕,那赫然是两个字:“美丽”。 这是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谁还特意注明了吗? 众人边走边退,俱都惧怕陈美丽手中的黑磷火,可陈美丽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倒地惨叫。抱着脸不断痛哭,嘴里阴恻恻地重复着:“凤不离,既然你都要死了,你就把你的脸给我吧。我会替你好好当好这太子妃的。” “哈哈哈,你开心吗?你最疼爱的妹妹,凤英送你进的天牢啊,凤不离,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凤不离,你看我,我故意送了宋思思去天牢,她一定很乐意见到这样的你,宋思思手中十八般酷刑,你一定很享受吧。” 众人神情古怪地看着这一切,又看向了面色发白的宋思思,陈美丽的声声“哭诉”传在众人耳中,叫大家不由想到天牢里那位。 “原来天牢里的才是太子妃。” 明义唇瓣翕动。 他也听说过天牢,听说过那满墙壁的血书,跟誓死不认罪的倔强。 原来…… 原来是这样…… “造孽啊。陈美丽,你真是造孽啊。”明义痛心道。 陈美丽猛地抬起头来,一双血红的眼睛叫大家不敢对视,大家并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看着那一张脸在不断变幻,“凤不离,你想要夺回你的脸,我偏不如你意!” 她脸上闪过阴狠,猛地跑向一名护卫,护卫当即还手,但陈美丽手脚极快,一掌打出,护卫当即被击飞出数米! “她会武功!” 众人惊呼。 明义也紧张地道:“不仅会武功,而且修为不俗啊。” 陈美丽抢了护卫腰间用来狩猎的一把短刀,狰狞一笑,模样疯狂地高高举起,向半边脸刺去! “别!” 明义跟药童惊喊。 换颜术之中若有一张脸被毁,施咒就会中断,这张脸就再也还不回去了! 82 保您容貌周全 陈美丽手起刀落。 动作迅猛,明义跟药童都阻止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暗影闪身而现,一脚踢飞了陈美丽手中的短刀,看动作,连着陈美丽的手腕都似乎被击得骨折。 “咔擦”声清脆无比。 陈美丽呆在了那。 暗卫落身,有礼地对陈美丽一拱手,“太子有令,务必保您容貌周全。” 陈美丽:“……” 这人说完,便盯着陈美丽的脸看了一会,确定无碍,便退到一旁,竟然也不出手缓解陈美丽的痛苦,明义跟药童看呆了片刻。 够冷酷,够无情。 像极了太子殿下。 陈美丽怔了怔,看着冷漠无情的暗卫,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护我的脸,是脸,不是命是不是!” 暗卫不答。 可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 太子殿下只说了脸。 “啊!”陈美丽一声尖叫!看样子,不仅样子疯狂,连精神都要崩溃,明义跟药童往一旁闪得远远。 而接下来,众人便戏剧化地看着陈美丽几次想要毁掉这张容貌,而暗卫几次出手,陈美丽身上添了多少伤他都不管,但只要陈美丽的脸蛋有哪儿破皮,他都紧张不已。 看着比女儿家还要精心护养着。 连着三次,陈美丽受到了重击。 她浑身冷汗淋淋,目呲欲裂,双手的手腕都被暗卫弄脱臼,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是整个人也像是泡在了水里。 她活了这十七年,第一次活得如此狼狈。 就像条狗一样! 她喘着气,眼神恶毒,“你们以为我就没有办法了吗?”她身周黑红火焰浮现,围绕着她浮动。 明义吃惊:“是黑磷火!” 亲眼见证过这东西的恶毒,众护卫都不敢上前,便是暗卫也是一阵犹豫。 而陈美丽却是狰狞一笑,“凤不离,我宁愿毁了这倾国倾城的脸蛋,也绝不还你!”话落,一头往黑磷火上撞去! 暗卫一惊,连忙拿手去挡,可眨眼间,手就被穿了一个洞。最后关头,他还是一掌扇开了陈美丽,但还是迟了。陈美丽的右脸上,也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完了,太子殿下不会饶了他。”暗卫面色发白道。 明义跟药童也是颤了一颤。 施术终于被打断,陈美丽不断变幻的五官终于稳定了,遗留在她面上的,有凤不离的凤眼,琼鼻,而下半张脸,却是她原来的薄唇,短下巴,因内缩,显得她的脸儿很短,一张漂亮的脸蛋,到了下半段,全塌了。 众人失神地看着。 而右脸那一个被黑磷火灼出来的血淋淋洞口,更是触目惊心。饶是见多识广的明义也觉得太残忍了。 “好好的一张脸……” 全毁了。 “啪啪啪。” 鼓掌声响在一旁,带着轻快。 可响在这种时候却十足的突兀与不合时宜。 众人疑惑地回头,就看见穿着一身水云镂花水烟罗的女子踱步而来,烟罗通体雪白,似烟似雾,通透旖旎,随着女子轻快的迈步而微微漾开轻盈的弧度。 她的腰间插着一管竹笛,很明显看出来的“粗造滥制”,显然做的人十分的随意跟不用心,可放在她身上,却一点都不叫人觉得违和。 她的腰肢纤细,乃至一手就可掌握。 她的胸前饱满,于薄薄的水云衫间呼之欲出。 她的下巴明亮,绯唇轻扬,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完美的鹅蛋脸型及那一双扑眨而动的水灵秋眸,都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惊艳的凉气。再亲眼见识了一个美人被毁后,再见到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简直是对众人的一种救赎。 “这姐姐好漂亮。”药童呆呆地道。 还有,好熟悉。 83 大喊三声,师父我错了 凤非离鼓着掌,赞赏道:“好,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灵眸流转间,真是敬佩。 陈美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眼中迸射出的是嫉恨,在这种时候,但凡出现一个五官端正的女子在她面前,都是对陈美丽的一种刺激! 更别说还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容貌与之凤不离,竟只强不弱。 药童目光呆呆地看着凤非离,小声说:“师父,你有没有觉得她跟太子妃好像啊。” 药童的声音虽小,但场中的人依旧听得清楚。 闻声不由仔细打量着凤非离,还真看出了六七分相似,只是当年的凤不离他们没有见过,如今陈美丽顶着的“凤不离”的容貌,他们倒是看过的。 可那一张脸实在太过精致与完美,就连嘴角那三十度微笑都像是被人刻意调度出来的,以至于给了大家一种虚假的感觉,然而眼前这女子的容貌却并非如此。 她五官灵动,清丽非常,明眸顾盼间,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嘴角那抹笑容,看起来更像是痞痞的坏笑。 肆意而张狂。 狂妄却又不显得嚣张。 她眼角眉梢微扬时,带着飒爽英气,微微轻蹙着,又透出女儿娇俏。 当真是一张容颜生动无比,每一个小细节都叫人情不自禁的心跳加快,只觉得连天气都随着她的心情在变幻。 像极了深林里走出来的妖精。 便是木子青的目光都看痴了。 陈美丽仿佛读懂了什么,她跟随凤不离一年,对凤不离的一颦一笑乃至于多少根头发都深刻于心,眼前这女子的脸,说像,确实很像。 然而有些地方却依然不同。 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对!凤不离没她这么嚣张! 可拥有这张脸,还能在此时出现的,除了她,还有谁! “果然是你,凤不离,你竟然把脸换回来了,”陈美丽面庞狰狞,“不可能的……我都已经破坏了。” “谁告诉你只要破坏了脸就破坏施咒了?”那一副认真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叫陈美丽跟明义都怔了一怔。 凤非离无语,“这年头的小辈真是的,什么都没学全就敢出来丢人现眼,想当年她研究这换颜术的时候,那是糟蹋了多少魔兽才成功的。” 最后满山林乱跑的魑魅魍魉把她师父吓坏了,凤非离被斥责,才一头头给换回来,失败的次数比陈美丽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她怎么没听说破坏了容貌就会失败。 凤非离见她双目赤红,实在可怜,微笑道:“我告诉你怎么破坏换颜术,只要一招。” 陈美丽跟明义都竖起耳朵听。 凤非离定声说:“向着天空大喊三声,师父,我错了!施咒自会中断。” 陈美丽被气笑了,“凤不离!你还想要羞辱我!” 凤非离,“……她说真的。” “你以为换回脸蛋,就能得回你失去的一切吗。凤非离,你休想。”陈美丽慢慢的站了起来,却徒然暴起,黑磷火自她袖子间倾洒而出,直冲凤非离的脸。 明义等人大惊。 “快,快闪开!” 凤非离抬眼一看,目光之中擦过诧异,她抬掌将黑磷火抓在手中,一朵又一朵,全部拽在掌间。 84 你这副颤抖的样子,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情人节快乐!) 陈美丽神情一僵。 明义跟药童等人更是虎躯一震,看着凤非离捏着那黑色的火焰,毫发未伤,这东西竟然对她无效! 药童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看错了。 可凤非离却没有一点逃过劫难的欣喜,她眉眼间染上了寒霜:“这是你炼制的?” 黑磷火并非天然就会出现。 而是需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炼制才能成功,而炼制的材料,十分缺德,需要尸油,跟一个被撕碎的生魂。 这生魂跟尸油如何得来?那是需要一个健康的活人,在他生前扔在火焰之中活活烧死,三天三夜的烈火炼制,熬出尸油,再收敛了它临死前的那一口怨气。 这样炼制出来的黑磷火才能保持着极强的腐蚀性跟毒性! 这种磷火凤非离当年是在一个修仙者手里碰见的,得知后,她抄了那修仙者的家,搅了他的五脏六腑,又把这类黑磷火名为禁火。 决不允许手下人去碰触。 违者,杀无赦。 可如今竟然叫她碰见了。 凤非离掌间的黑磷火捕捉到生者气息,还在不断地蠕动,仿佛想要将四周的一切活物都给蚕食干净。 这是它的生性,但凡沾染一点,绝无幸免可能。 凤非离修有《万灵诀》,对生灵气息极为敏感,感觉到黑磷火之内传出来的哭啸声,她手一抬,将黑磷火熄灭。 那声音终于消失。 凤非离盯着陈美丽,半晌,轻轻的笑了,“本来还想给你一个痛快,现在,我后悔了。”她声一扬,原先散在四周的黑磷火徒然转动起来。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反向着陈美丽冲了过去。 这火焰也不冲向她的要害,而是擦着她的皮肤一寸寸的过去,火焰灼心,陈美丽高声惨叫。 “凤不离!” “凤、不、离!” 她一字一顿,声声泣血地喊着凤不离的名字,凤非离迈步走到她面前,陈美丽再退,她便进。 她俯身,含笑看着地上的女人,以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傻,真的跟你换脸,要是中途被你施咒反噬,我的脸可就真毁了,”她勾起陈美丽的下巴,“我拿来跟你换的,是一只猴子啊。” 陈美丽瞳孔缩紧,猛地摸向了自己的下巴,却真的摸到了一点点长出来的毛发,她失声尖叫! 这一刻她没有想到如果凤非离没有跟她换脸,那她这张脸是谁的。她所想到的是,如今她继承的这张脸,到底是什么东西! 凤非离温柔含笑地看着陈美丽,瞧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瞧着她眼中的颤抖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的自信被崩碎。 “你这副颤抖的样子,我实在是太喜欢了。”她竹笛轻点陈美丽的额头,恋恋不舍地说:“都有些舍不得送你上西天了。” 话间的不舍,可她的目光却是森寒的。 这样恶毒的女人,留着只会祸害世人! 凤非离掌间用力,一掌击向了她的天灵盖,陷入在容貌的恐慌之中的陈美丽没有任何反抗。 “嗖——” 然破空传来的一声轻啸声,叫凤非离动作一顿,在众人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时,凤非离足下连退数步,身子一转,绕开了直线距离。 可破空射来的箭矢仿佛盯死了她,竟会跟着绕过弯飞来,直指凤非离的心口,要的是她的性命。 “姐姐小心!” 药童惊喊。 凤非离皱了眉,欲要催动真气击下这一柄飞箭,破开这封锁之力时,一道身影优雅地拥她入怀,手一挥,扔了个东西出去挡着。 “啾叽!” 惊恐的叫声刺穿耳膜,凤非离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一出生看起来就要饿死的东西有穿透力如此之强的叫声。 彼时,从小鸡仔身后虚空里却跳出来一个东西。 “啊哒!” 小黑球横空三百六十度做后踢,英勇无比地在要与冷箭来一个“对穿黑球”及“一箭穿心”之时,最后才在与对方巨大的差距上认识到自己不是这只箭的对手,双爪匆忙地在身前扔下了几十多朵棉花,才堪堪地把冷箭给挡住了。 而它跟鸡仔也从半空摔到了棉花上。 滚成了一团。 “啾叽啾叽啾叽。” 翻译成人类的“哇哇”声,便是:“吓死宝宝了。” “吵死了。” 三知也是心虚。 一众人看得目光呆滞。 冷香扑来,凤非离扭头看向了身后的人,及时赶来的君墨对她温柔一笑,可等看清她如今的面容时,亦是怔住。 这是…… 她以前的样貌。 85 南宫 凤非离没错过君墨眼中一闪而过的怔愣,别扭地挣开,君墨却将她往边上一带,拥得更紧了。 凤非离:“……” 做啥呢。 “脸换回来就要抛弃本宫了?”君墨叹息一声,道。 凤非离表情古怪,“太子殿下,你被换魂了么?” 这个满心算计,步步为营,整个一肚里都冒黑水的太子殿下,忽然弄这套被抛弃的小可怜样儿,凤非离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的手指悄悄地探向了君墨的脉搏,想看看陈美丽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咒术,不过传递过来的脉象,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心跳得有些快。 凤非离道:“殿下,我还有事要处理,等会再说。” 她笑着,努力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君墨想,她应该不知道她这样子给人看着,像是要随时冲过来打人。 君墨笑了笑,松开了凤非离,但仍随她走一步,就跟一步,目光仿佛痴粘在她身上,怎么也不放。 凤非离努力忽略身后炽热的视线,第一时间去找陈美丽,只可惜刚才那一个耽误的功夫,陈美丽已经不在原地。 凤非离脸一沉。 “太子殿下!” 明义跟护卫等人匆匆赶来,对君墨行礼,暗卫单膝下跪,“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护好凤姑娘容貌周全,请殿下责罚。” 凤非离蹲在地上,盯着陈美丽留下的一串血迹,沿着森林一直往前,往冷箭射来的地方过去。 凤非离眸光一闪,是出箭的人,她正要拾步去追,却正好听到这话,不由回头看向了君墨。 他还有这种交待? 这人也太体贴了。 她只叫他留下陈美丽的命,可没叫人看着她的脸。 见暗卫自责不已,凤非离踱了回去,对君墨道:“这不关他的事,你不用怪他,因为就算他护得再周全我也会想办法毁掉陈美丽的脸,他防不了。” 众人:“……” 你说话也太直接了。 暗卫低头:“请殿下责罚!” 君墨高深莫测的一笑,道:“没听到凤姑娘说的什么吗?毁掉的是陈美丽的脸,与你何干。” 众人吃惊一声,明义出声道:“殿下,这是?” “她才是凤不离。” “是啊,是我。”凤非离顺着君墨的话咧嘴一笑,看向一脸震惊的明义跟药童,她又道:“以后再跟你们解释,我要先去追一个人。” 若不然人跑远了,可就难追了。 留着陈美丽,祸害无穷。 凤非离转身就走。 君墨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对上一脸疑惑的凤非离,声色从容地微笑着,眉眼间还漫着一股宠溺道:“何需你去追,他们已经过来了。” 目光微抬,林子里有脚步声渐渐传出来。 伴随着,还有魔兽的叫声。 凤非离只一看,就瞧见了三头俊朗丰神的照影千骏,自林间踏步而来,骏马上头载着两男一女,十分年轻,可个个衣着华丽,贵气非凡,整个紫色琉璃打造的家徽,垂挂在他们坐骑的须发间,更是奢靡无比。 凤非离只一眼就认出来了上方的文字。 “南宫。” 86 挑衅! 明义等人也认出来了,紫色琉璃玉,就只有一个家族敢用。 “是南宫家的人!” “天呐。” 药童捂着自己的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凤非离。 古夏国内就是三岁的小孩都知道南宫家是凤家的死敌。 作天作地都想要作死凤家的南宫家,一直都把凤家当作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当年他们一族为了拔除凤家,不惜与邻国琉璃勾结,出卖军报栽赃陷害凤家,后来被查出,被古夏国的皇帝判了个满门抄斩! 可这南宫家的人也厉害,一夜死遁,逃到琉璃国摇身一变,成了三大世家之一的大族,如今正扶持着琉璃国与古夏国对峙。 当年凤家跟南宫家的仇恨,上升到族中子弟在路上碰见都要打一架,闹到殿前也未能有所缓解,反而是越演越烈,最后彻底崩解。 到如今,各事其主。 本来因这一桩前事,古夏国对南宫家应当是恨之入骨,避如蛇蝎,一跨入国界就该杀杀杀! 然而两国近年休战,有交好之趋势,所以关系也就不冷不热着。 这时候,宋思远跟木子青也看向了凤不离。 他们很想知道这个凤不离有什么神情变化。 但凤非离什么表情都没有,因为她的关注点根本不在南宫家的人身上,她目光越过千金骏马的三人,看向了被护卫护着,搁在马匹上重伤垂死的陈美丽。 她上前一步,抬眸直视最前的男子,一身软烟罗随风轻漾,她的声音清冷还夹着一丝笑意,便是眼儿也是弯弯的。“把人给我,刚才的一箭就当一笔勾销,我放你们一马。” 南宫霁笑笑不答。 一旁的南宫宏哈哈一笑,“大哥,你看她多天真,竟然要放我们一马。”话锋一转,他冷厉道:“就算你想放,我们还不想放过你呢!” 他喝一声,一掌拍向身下魔兽,整个人腾空而起,右手抽向身后的箭筒,三箭齐出,如刚才一般,直指凤非离的要害。 凤非离唇角一勾,上一次当是不小心,第二次就是愚蠢了,她脚步不动,手心一抬,口中念道:“金水木水土,相生往相克,以我言之灵,土!聚!” 风沙猛地一扬,吹乱了众人的眼,只听得半空之中箭矢飞出,然而不出三米,便听到“叮”的一声。 一堵两米多高的土墙凭空而现,将箭矢挡下。 众人呆滞地看着这幕。 然而凤非离身影一飘,已然越过众人,足尖一点,猛地飞出,长腿横扫半空,直指南宫宏。 南宫宏也不傻,当即拿拳头去挡。 然而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在你身后呢,白痴!” 身前残影消失,南宫宏大惊,回头一看,就见凤非离站在自己身后,连人带箭,一脚将他踢下高高的骏马。 凤非离站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行人,嗤笑一声,“本姑娘纵横在千军万马间时,你们都还没出生呢。” 话间,拇指比出,又猛地向下一竖。 挑衅之意,都快溢出九窍。 明义跟药童捂了捂脸。 完了。 87 不给便杀! 君墨轻轻地笑出一声,果然这人一好,就露出本性了。本来就是不善掩饰的性子,之前屈居人下,果然是装的。 凤非离戏谑地一勾唇角,看向了南宫霁,口吻带点调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人交出来。” 南宫家的人怒目而视。 明明他们有三十多人,这个不过瘦瘦弱弱的女子是怎么做到无视他们的存在的。 南宫宏从地上迅速爬起,指着凤非离恼羞成怒道:“刚才那是失误,有种你我从头单挑,我要叫你知道目中无人是什么下场!” 凤非离轻笑出声,“先天后期?实力不错,可你这年纪修炼了得有七八年,还没突破筑基,说明天资平平。” “蹭!” 南宫众人大怒,“你这女人是什么人,胆敢口出狂言!” “实在放肆!” “南宫家的三少爷今年十七,已经为先天后期,这份天赋换了在古夏国也算是惊人之资了,怎么这凤姑娘……”明义哭笑不得。 她是不是以为先天高手都是大白菜,走一片割一片,到处都是。 事实上,古夏国内先天期的高手已然很少很少,能在二十岁前突破的都是被家族列为精英培养,像凤家两个姑娘都在十六岁前突破先天的这等事例,是少极了的。 但在凤非离那个时代,先天期的高手真是满地爬,所以她对南宫宏着实看不上,她转向这儿唯一一个能让她关注的人,南宫霁。 南宫霁性格沉稳,不似南宫宏般呱噪,面对凤非离的挑衅,也不急得发怒,冷漠道:“凤不离,你是否真当我南宫家没人了。” “哦?”凤非离笑了一声,“你这意思是不给了?” “不给又如何。” “便杀。” 简单的两个字将气氛推至硝烟巅峰,南宫家的人长剑“铮”地出鞘,直指骏马上的凤非离。 三十多把明晃晃的刀子,寒光凛冽。 凤非离扬着眉头,并不退缩。 明义跟药童冷汗都下来了。 君墨轻笑,“看来南宫家是真以为凤家没人了,把本宫也给忘记了。”话落,明义身旁的护卫蹭地拔出长剑,冷漠地盯着南宫霁。 一行十八人,个个都是先天高手。 南宫宏神色一变,“君墨太子。” 君墨一身月白长袍,纤尘不染,犹如谪仙一般缓步步入战区,备受了众人的注目,那一张天怒人怨的俊颜,令得场中的另一名南宫女子眼睛倏地一亮,竟盯着他不放。 南宫霁的眉眼微微一沉。 然而君墨只是看向了凤非离,“调皮,还不回来。” 凤非离:“……” 众人:“……” 太子殿下你刚才说了什么? 那语气是嗔? 凤非离古怪地瞧着君墨,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凤非离还真不好不给君墨面子,从马上跃下,她踱着小碎步,一步能当好几步,磨磨蹭蹭地走。 谁都看出来她的不情不愿。 “我要陈美丽的命。”凤非离说。 君墨牵了她的手,慢步走进了南宫家,即便南宫霁等人骑在魔兽之上,高高俯视着这个男人,可这一刻,他们仍觉得自己是低人一头的。 这一刻,就是凤非离都弄不懂他的心思,他想做什么? 88 杀! 君墨牵着凤非离的手,她并没有挣脱,这难得一次的听话,叫君墨有些舍不得松开了。三知蹭蹭蹭地爬上了他的袖子,怒视着两个人相牵的双手。 那目光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小鸡仔紧紧地抱着三知,怕被它甩下去。 君墨手里牵着一人,袖子里挂着两兽,慢步上前,走一步,南宫霁等人都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但南宫家的招牌立在这里,即便再不安,南宫霁也不会让大家后退。只是全身戒备盯着君墨。 彼时,他们并不知道有道残影从一旁闪过,带着身后一声惊呼! “姑娘!” 等南宫霁发觉不对,一道人影已经被人扔在了君墨的身后,暗卫单膝下跪,“太子殿下,人已经带到。” 凤非离惊讶地看向他们,君墨冲她笑笑,吩咐道:“杀了。” 淡淡的两个字,叫南宫霁等人面色齐变,“君墨太子!” “杀。” 暗卫手起刀落,便要斩了这陈美丽,然而陈美丽又岂会容人摆布,黑磷火自袖子间扬了出来。 冲向的地方除了暗卫还有君墨。 南宫霁与南宫宏两人目光一闪,并未阻止。 然而君墨也未有任何闪避动作,反而是他身旁的凤不离转头一脚踩上陈美丽的胸膛。 “我在这里。你也敢秀?” 黑磷火偃旗息鼓。 四周一片寂静。 南宫霁跟南宫宏的面色不知道该用何等颜色来形容,只觉得僵硬。 “剑给我。” 凤非离伸出手。 暗卫看了一眼君墨,双手恭敬地递出来了长剑,凤非离伸手接过,一剑指着陈美丽,剑尖在她面前轻绕,短短的功夫,这人就覆了一层面纱。 凤非离笑了一声,剑尖一挑,随手就挑开了面纱,“你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怡然自得,那就应该拿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 陈美丽双手死死地捂住脸,一双眼睛满是愤恨,“我就算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种话我听很多人都说过,但在幽冥司下,一个个都被我打成不成鬼样,我一点都不介意再多你一个。” 众人听得这些话,都觉得不忍直视。 太嚣张了! 可对上此时的凤非离,陈美丽只能用眼神来泄愤,然而寒光一闪,陈美丽看到自己的手臂高高飞起,坠在一旁。那是一只断臂。 拼命遮掩着的脸,也曝光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 “啊!” 她高声惨叫。 然而凤非离并未给她躲避的机会,双手齐断,陈美丽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林间,一步步走近她的凤非离,像极了来索命的妖精。 南宫家的人涨红着脸,犹感憋屈。 君墨就像一堵墙,护着这凤非离胡作非为! 陈美丽无手可挡,她拼命地面朝下,不敢被人看见,“凤不离,你不要让我逃走的机会,否则……” “我不会给你的。”她笑了一声,回得也干脆,剑尖一挑陈美丽的下巴,“好好看清楚,你现在的脸是什么样子。” 她手腕一转,带着剑锋微侧,光滑的剑刃上,倒映着陈美丽此时的样子。 “美吗?” 吐气如兰,朵朵飘香。 然而陈美丽目光所触及的是一个怪物。 89 清理门户 满面细细绒绒的毛发,从毛孔里冒了出来,把原来就不清明的五官遮掩得越发迷糊,往日里的美貌已然看不到一点影子。 唯有一个满面长毛的怪物。 陈美丽呆滞地看着这剑里的自己,半天不动。凤非离蹲下身,“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陈美丽眼珠子艰难地转动。 凤非离轻笑,“好好下去给凤不离赔罪吧。” 长剑透体而过,陈美丽闷哼一声,感觉着力气一点点的流失,但她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一句话…… 是什么意思! “一个潜心修炼,只想着照顾母亲跟妹妹的女子,又怎么会学得我这满手血腥的妖术,你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出来,我,不是凤不离吗?” 凤非离以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细细地说,“我是被她的怨恨吸引来的冤魂啊,凤非离,或许,你可以叫我圣霄灵女。” 陈美丽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流得更快,她想去掐凤非离的脖子,可她根本没有手,拿头去撞,凤非离笑着避了开。 “不,不可能!”她高声喊出来。 然而一句话就叫不出口。 禁言术。 她的声音! 陈美丽惊恐地看着凤非离,她什么时候中的。不,应该是,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下的! 她竟毫无所觉! 圣霄灵女! 凤非离以口吻无声地念了一段焱灼咒的咒术。比之陈美丽他们所会的残缺术法,凤非离这一段是完整的。 是无懈可击的咒语。 陈美丽眼中的怀疑一点点的破碎,她惊恐地乱叫,然而叫声已经不够发泄她心头的恐惧,她拼命地去够南宫霁,“快,救我,救我啊!你们不能去古夏国,不能去!” “这个女人是恶魔,她是恶魔!” 可陈美丽满腹的心事,出了口只成了一声声惨叫声,配以她这幅尊容,叫人不敢多看一眼。就是南宫宏都别开了目光。 “怎么这么丑。” “啊啊啊啊!”陈美丽哭喊着,想要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她越挣扎,失血便越多。 凤非离那一刀位置恰到好处,没有叫她立刻毙命,鲜血一点点流失的过程里,还享受着煎熬与恐惧。 像极了…… 凤不离死前的模样。 陈美丽哇的一口血吐出来。 “凤不离,我可替你报仇了。” 凤非离淡淡道,压在这具身体上的枷锁,忽然间轻了几分,好似一口怨气终于消散。陈美丽最终是死在了南宫家的人手上。 南宫家的三人中,唯一的女子看不过去,出了手,一道打造精致的三棱刺,直接索了陈美丽的命。 结束了她这狰狞的模样。 陈美丽死前仍不瞑目,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凤非离,只是眼中已经不是之前的怨恨,而是恐惧,发自灵魂的恐惧。 圣霄灵女! 告诉她这个秘密,是凤非离故意的,她想知道,这个世间对圣霄灵女的记载有多少,陈美丽又为什么会懂她的焱灼咒。 如今看来,跟这南宫家关系很深啊。 凤非离笑了。 很有意思。 忽然间多了这么多“徒子徒孙”,还需要她来一点点的清理门户,老天爷可真是会给她找事。 90 我只是喜欢你 镇上。 客栈。 “姑娘,吃饭了。” 凤非离瞧着满桌子的饭菜,瞪了一眼药童,“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药童瑟缩了一下,小声说:“太子殿下说您犯错,要闭门思过。” “他那套说法不就是说给南宫家的人听的吗?你还真当真了?”凤非离笑着,脚步慢慢往房门移动,但药童先一步看穿她的企图,挡在门上誓死不从。 “让开,我要出门。” “姑娘,你就别走了。”药童都快哭了,“咱们离开的时候,南宫家的人那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你要是离开太子殿下,很快就会没命的。” “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啊。” 药童呜呜的哭了两声,随后道:“我不信。” 凤非离:“……” “诶,小家伙,其实我是要去找一个人,等把人接回来我还会回到你们太子殿下身边的,想想你们太子殿下人比花俊,貌比潘安,又贤良淑德,还特别温柔,我又怎么会抛弃你们太子殿下呢。” 药童复杂地看着凤非离。 “你相信我的话吧?” “太子殿下刚才说的话跟你说的一模一样,”药童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君墨那从容微笑的模样说道:“她如果夸我,你只管转述给我知道,其他一概不用管。” 凤非离:“……” 这男人是魔鬼吧! 凤非离吃了饭,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便干脆坐起来修炼,等到下午,药童见她好像真的没想跑了。 这才放心地离开了一会。 人一走,凤非离便睁开眼醒来,打开了三楼的窗户,爬了出去,沿着屋檐窗台爬到二楼又到一楼,刚一落地,轻笑声从身后传来,“你又调皮了。” “……” 凤非离一转身,送上媚笑,“太子殿下~” “还想去九窍?” 凤非离笑容一僵,扯着他的袖子,叹道:“凤野还在九窍等我,我得去接人。” 君墨观察着她神色,凤非离一脸认真地瞅着他,差点就没发誓,我是说真的。 “现在进去有些不方便。”君墨道:“焱流又爆发了,如今所有在九窍的人都退了出来。你的朋友,应该也出来了。” “不会。”凤非离脱口道,“等不到我,小怪物不会离开的。” 君墨声线微紧了紧,“你很信任他?” “我捡回来的,总要负责到底。” 君墨冷笑,“你倒是很喜欢捡东西。”话落,已经甩手先走在了前面。三知爬到君墨肩头,拿屁股对着凤非离,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忘恩负义!” 凤非离一脸雾水,“她刚也没说错什么。这男人翻脸这么快?”凤非离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不由跟上了君墨,悄悄观察他的神色。 都说女人翻脸如翻书,这太子殿下也差不多。 行至街上,君墨依旧不冷不热,凤非离见两个人的气氛实在古怪,她心思一动,在怀里掏了两个铜板,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小心翼翼地递到君墨面前。 君墨回身,“你这是在做什么?” “……讨好你。” 君墨一怔,看着她怀揣着小心翼翼的心思,伸手将糖葫芦抽了过来,转身间,脸上便又恢复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凤非离暗道,原来他喜欢吃甜的。 “我不喜欢,我只是喜欢你买的。” 91 一个人头五千两 凤非离嘴里的果核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很艰难地才把它咽了下去,对上君墨含笑的眼。 他温柔地说:“吓到了吗?” 凤非离咽了口唾沫,正色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我这人杀人放火十分擅长,如果你有不方便的人需要暗杀,我可以帮忙,一个人头五千两黄金。怎样?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凤非离小声地说。 君墨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转身就走了。 三知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那大白眼跟桐木有得一拼。 凤非离咬了一口糖葫芦,眼眸清澈冷静,哪有刚才半分开玩笑的模样,“这太子殿下性情古怪,行事反复无常,还是不要太接近得好。” 凤非离这番想着,又往后退了两步距离,跟君墨保持在五步之外。 心稍定,这才放心地打量起四周环境,平乐镇是离九窍最近的一座城镇,因焱流爆发,不少城镇跟村落都受到了牵连,很多百姓逃难到了平乐,一路所见,都是拖家带口的难民,还有不少伤者。 伤口都是被火雨灼伤,经过一天奔波,已经发脓溃烂,伤情十分严峻,所有的药堂门口都排满了长队,队伍从内堂堵到了三条街外,衙役在维持秩序,可百姓情绪激动,衙役人手不够,很快就发生了骚乱。 凤非离跟君墨走到这里时,衙役们正在以强力镇压,有一支马车队伍被堵在了街道另一边,护卫正在跟衙役沟通。 只是这沟通方法,叫人不敢苟同。 “一刻钟,立刻清出来一条路,我们要通过这里。” “大人,”衙头满面焦急,“现在伤者过多,大家情绪又激动,别说是一刻钟内,就是两个时辰都未必能通行,请您要不绕一下路,或者下车步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小姐下车步行?你好大的胆子!”护卫鞭子扬起,就抽了衙头一鞭子,衙头吃痛,忙求饶。看着车轿边的紫色琉璃玉面有惧怕。 南宫家的人啊。 护卫冷笑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刻钟内,我们必须经过这里,不然你今天的命也别想要了。” “大人……” 衙头脸色惶然而苍白,听到这话只能咬咬牙,去喊人将百姓散开,然而暴动一起,又岂是容易疏散的。 凤非离笑了一声,“好大的威风。” 她咬了一颗糖葫芦,喊了一声,“小黑球!” 三知回头,凤非离将剩下的糖葫芦弹进三知的嘴里,“送你了。” 说完,踩着旁边的摊位,两三下上了屋檐,身手轻盈地踩过瓦片,过了街道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车轿。 女子轻笑,腰间的竹笛抽出,抵在唇边,只是底下惨叫声哀嚎高高传来,凤非离手间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望了一眼天空,焱流爆发下,云雾被蒸发,短日内,不说滴雨未落,就怕还要面临一场旱灾。 如果她这时候还试探南宫家的人,这些受伤的人又将如何。 “到底还是心太软。” 她唏嘘一声,将竹笛收了起来,寻了个位置,挤进了人群,闪身接近护卫,路过之后,又走回来,手向护卫挥了挥,对一脸疑惑的护卫笑着问:“知道你丟了什么吗?” 护卫一怔,好俊的姑娘。 92 如今的马车都在天上飞了 护卫下意识地问:“丟了什么?” 凤非离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是这个。” 护卫摸了摸腰间的兵器,伸手一摸却是空空如也,他脸色一变,“我的长鞭!” “还有这个。” 凤非离扬了扬左手的腰带。 护卫:“……”只觉得腰间一松,两腿间一股凉意嗖嗖传来,四周传来好几声闷笑声,他震怒,赶紧抱着裤子,恼怒道:“你这女人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教你们怎么上路。” 凤非离轻笑一声,长鞭一扬,向前激荡而出。 护卫吓得闪开,可鞭子并不是向着他的,长鞭一端卷住了车轮,凤非离猛地往后一退,冲一旁看呆了的护卫们道,声音轻扬,传向了整条街道:“都看清楚了,本姑娘教你们一个怎么最快最省事又不会被人妨碍的上路方法,什么都不用,只要一条长鞭,再加一点技巧。轻轻松松就能飞跃九千九百九十米,直上青天。”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凤非离一声轻喝,右手猛地提力,将整座车轿高高地提了起来。 骏马受惊,远远地奔走。 百姓跟衙役们目光都呆了。 凤非离戏谑一笑,手腕转动间,卷得整座车轿高高地飞过人群,百姓抱头惨叫,纷纷躲避。 护卫们的眼光都直了。 “小姐!” 车轿内的叫声惨烈,“哥哥啊!” 伴随着还有一声强装冷静的镇定,“不要慌。” 凤非离眉头一挑,“原来有两个人。” 君墨站在一旁,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凤非离见状,故作脱力,松开了手里的鞭子,震惊地冲另一头的街道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快,快接一下啊,不然这车轿到半路会摔啊!” 凤非离这一声喊得又快又急。 百姓们闻声脸都变了,抱头到处躲避,全部远离了车轿,空出了一片位置来。君墨看着被人故意抛来的东西,淡淡地看了一眼凤非离,捕捉到她眼底的狡黠,平静地往旁边一挪脚步。 让开了。 让开了…… 凤非离表情微僵,可还是忍不住笑了。 车轿自由落地,必然四分五裂,车轿里的两个女子高声惨叫不休。 酒楼二楼。 南宫霁跟宋思远相对而坐。 南宫霁玩味地看着宋思远,“不知道宋将军觉得我南宫家开出的条件如何,可是能博得将军笑纳。” 宋思远一声不吭,淡淡道:“南宫家这次想做什么?” 南宫霁起身踱步到窗前,淡声道:“将军既然这么问了,我也敞开天窗说亮话,南宫家与凤家之间的仇恨不必我再多说,将军也应当晓得,我的条件只有一个。” “杀了凤不离。” 南宫霁神色冷然,眉眼间杀意令人心惊。见宋思远不为所动,南宫霁补了一个条件:“听说舍妹在寻一株云雾玲珑草。” 宋思远倏地抬头。 “千年灵药,极为罕见,不仅可以活肤生肌,令死肉重生,还能舍妹容颜恢复如初。只要将军答应,千年灵药,双手送上。” “只要凤不离的命?”宋思远问。 “是。”南宫霁冷声道,“我要凤家再无机会翻身。” 宋思远眉头一动,许久,点头道:“好。” 南宫霁举起酒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一饮而尽,然而余光瞥及外间,南宫霁忽然笑道:“可是本世子喝醉了,如今的马车都会在天上飞了。” 宋思远:“……” 93 小怪物 “哥哥,救我!” 熟悉的惨叫声传来。 宋思思掀开了车帘,冲宋思远求救。 南宫霁跟宋思远两个人见状变色,别说是酒,就是下了药也得清醒了,在天上飞的是他们的妹妹啊。 宋思远猛地拍案而起,踏步飞出二楼,及时地将车轿接住,安然落地,只是落地的刹那,车轮却仍四分五裂,往一旁倾斜。 里头的两个女子身子一滚,翻了出来。 众护卫面色刷白。 宋思远脸色更是难看! “是谁?” 南宫霁从二楼跃下,护卫跪地求饶,“世子!” “谁做的?” “是她!” 齐刷刷的手指头,指着的是街道另一头的人影,然而那一头空空如也,人早已经不见。 宋思思爬了出来,哭道:“是凤不离!” 宋思远跟南宫霁脸色一沉。 凤非离拉着君墨,笑着说:“我好心帮他们一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若照他们之前的方法疏散百姓,不死上十多条人命决不罢休。 现在反倒好了。 跑的跑,散的散。 凤非离心情倒是极好。 君墨看着扯着自己的手,“我以为你会丢下我自己逃跑。” 凤非离笑道:“怎么会?”不过心底倒是一阵心虚,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良心过意不去,临走时,还是拽了君墨一下。 就这么一块带出来了。 “走吧,找完人就回去。” “凤非离。” 君墨忽然叫住她。 凤非离疑惑地回头。 “你就一点都记不得我么?”他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又几次绕了回来,最后道:“走吧。” 说完,反而走在了凤非离的前面。 九窍的路,君墨比凤非离熟悉,再加上两个人记忆力都好,才能在这一座满山狼藉的森林里,找到之前与凤野失散的地方,岩石已经不见,四周都被岩浆所化,带着一股焦气跟火山灰。 叫人步行都极难。 而视物更是有碍。 “他真的会在?”君墨怀疑地问。 “会。” 凤非离神情自信,“小怪物性子执拗得很,我在哪里走的,他就在哪里等,肯定不会跑远。” 边说,她边在满山的狼藉里寻找,忽地耳旁听到窸窣声,她耳朵一动,示意君墨不要出声,循着声音快步过去。 一眼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背影,他跪在地上,双手掘土,不断地挖着,在他身旁已经累积了一座小小的山头,可他仍不知疲倦,双手抄过余温未散的泥沙,一点点地捧上来。嘴里发出了悲伤的呜咽声。 凤非离怔在了那,随后快步上前,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她目光落在凤野的手上,细腻的皮肤早已经不见,双手上是火山灰与鲜血混凝而成的黑泥,可即便脏黑至此,她还是能看到有几根指头露出了深深的白骨。 这一双手,不知道挖了多久。 才挖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她的声音,凤野的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那声音是“滚开!”似乎是在对某些人所说。 “凤野!” 凤非离喝道。 这一声叫醒了陷入魔怔的少年,他抬头,脸上是风吹干的泪水,被泥沙涂出了两行形状,可那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却熠熠发光,宛若看到了希望,紧紧地攫住了她。 凤非离心头一震。 94 你的窝在哪? “你疯了。” 她喃喃道。 凤野猛地站起,可跪久的膝盖一阵发软,又噗通倒地,凤非离上前抓住她,可凤野猛地一拽,将她紧紧地拉进怀里。 呜咽声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颤抖。 凤非离想推开他,可听到这一声还是忍住了,她没想到他会吓成这样,她轻拍着他的背,“我不是回来了吗?” “别怕了。” “谁怕了。”沙哑的声音,带着倔强的反驳。 “好好,你没害怕。” 就是快把我勒断气了。 凤非离拍着他的背,无语道:“这地方空气不好,我们先出去。” 凤野却半天不动。 凤非离问:“你是不是站不起来了。” 凤野没吭声,可还是松开了凤非离,慢慢地站了起来,凤非离要扶他,他眼一抬,凤非离便收了回去。 “不错,站得挺好。”她笑道。 凤野抿着唇,迈开了笔直的双腿往前走,凤非离趁机还是揽住了他的肩膀,“唉,我累了,你扶着我吧。” “你怎么又换了张脸。丑。”他说。 凤非离:“……” “走走走,你自己走。” 凤非离没好气地放开人,自己走在前面,这时候才想起君墨在,她抬头想打个招呼,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刻站在自己面前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他的目光,竟有些破碎与受伤。 可等凤非离自己去看,那眼神已经消失不见。 又恢复了以往的笑面虎。 但那笑容有些勉强。 “他不开心?” 帮凤野处理了一下伤口,凤非离便看向了君墨,君墨正逗着三知,可三知也有些恹恹跟无精打采,爪子里玩着的小鸡仔有点眼熟。 凤非离掠过它,盯着君墨的侧颜看,得天地钟爱的男人,便是侧颜都无与伦比的美,但这一刻,他好似有些虚弱,就连脸色也有些苍白。 “你是不是、想杀了他。” 凤非离睨向凤野,“什么时候这么血腥跟残忍了。” “你之前、说的。” 凤非离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担忧,踱步到了君墨身旁,坐了下来,君墨没有睁开眼,只是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还在生气?” “因为我今天砸了南宫家的马车?”她小声地问。 “大不了我下次赔给他们。” 君墨依旧不吭声,任由凤非离的自言自语,凤非离皱了一下眉头,半晌,叹声气,踱步起来往回走。 走出了好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凤非离一怔,猛地回身,便看向君墨倒在地上,唇色发白,泛着寒气,已然人事不知! “太子!” 凤非离快步上前,抱起了君墨,喊了两声,可人依旧昏迷不醒,就连三知也晕了过去,乍一摸,就像一块寒冰,凤非离神色一变,“寒毒!” 她将君墨扶正,掌间探上他的背部,可寒意反噬,凤非离的真气还未灌入他的体内,便被冻僵。 “好厉害的寒毒。” 凤非离猛地收回手。 就是她上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寒毒,几乎能将人的一身真气给冻裂,此时的君墨像极了一块冰棍,眉眼间都覆上了一层冰霜,像是他体内的寒冰一点点地蔓延出来,就要冻结掉他的生命。 凤非离心头闪过一丝揪痛,可太快,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阵情绪,脑海里不断地转动着救他的方法,“对了,那一座湖泊!” 凤非离眼睛一亮,找到小鸡仔的那一座湖泊!凤非离从君墨的袖子里找到睡得正香的小鸡仔,“你的窝在哪?快,带我去!” 小鸡仔“啾叽啾叽”两声,然后当着凤非离的面,走回去了君墨的袖子里,随后躺倒。 凤非离:“……” 凤凰的惨叫声响彻九窍。 惊起飞鸟无数。 95 凤非离的回忆(上) 凤非离背起君墨,将三知揣在怀里,拿绳子绑着小鸡仔,便向前路走,回头看到寸步不离的凤野,本想留他在这里等自己,可想到刚才找到凤野的一幕,她深吸口气,道:“跟上我。” 凤野从她背上接过君墨,压力骤减的凤非离顿时提速,与凤野一同赶向了之前的湖泊。 神奇的是,焱流爆发后,漫天的火雨将九窍毁了大半,可这一座湖泊竟然安然无恙,如凤非离跟凤野来之前一样,只是湖水在月光下漾着淡淡的赤色。 小鸡仔“哇呜”一声,就跳了进去,在里头游来游去。 凤非离试探了一下水温,见没有大碍,先将三知丟进去,后才把君墨小心地放进了湖水里,火山湖,蕴含着纯正的火灵力,可以抵制寒毒。 君墨一下水,身体里的寒毒便褪了不少。 凤非离擦去君墨眉间的寒霜,“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每次见你都觉得很熟悉。”她喃喃地道。 这一份熟悉,深入骨血,不知不觉。 “我以为你会丢下我。” 久远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一个声音这么问过。 只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她的记忆,是不是有过残缺。”凤非离看向天空的月色,残缺不全的月亮,泛着幽幽的冷光,像似对她的嘲笑。 凤非离抱膝,看着君墨的容颜出神。指端轻绘出的模样,聚集了上天赐予的所有美好,可这一刻却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 凤非离轻叹一声,抓了抓头发,实在想不起来。 她干脆沉入水里,让自己溺死算了。 只是水下隐有亮光浮现,这一次不在遥远的水下,而是自己的身边,好似一条长有红色爪子的黑龙。 凤非离想伸出手去触碰,只是眼前一黑,便陷入昏迷。 …… 她七岁时,师父带回来了一条黑龙,说是因先天不良,所以十分瘦弱,又被族内所挤兑,活不下去了。所以师父就带回来自己养着了。 她忘性大,加上自己又常常捡些奇奇怪怪的魔兽回来,养着喂着,那么对自己师父这个举动,她当然是不反对的。 不仅同意了,还免费赠送了一些饲料跟养兽心得。 当时师父表情还显得特别奇怪,凤非离权当是和蔼了。 可日子久了,凤非离发现情况不对,她修炼偷懒师父也不管了,今天抄书的字数少了师父也没说,昨天的功课是胡乱做的,师父也好像没看见。 凤非离觉得不是滋味,就想去问师父,可还没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男子温柔地跟桌上的黑龙说话。 黑龙身份尊贵,又是上古血脉继承的神兽,它即便化小了,袖袖珍珍的模样,可脾气也大得很。 师父跟它说话它从来不搭理,扭过头就直接睡觉。 给它喂丹药,也只是张口就吃,随后就睡。 夏天,师父给它扇风,它也怡然自得的享受着。 冬天,师父的被子给它盖了,它也理直气壮的受用着。 96 凤非离的回忆(下) 凤非离扭曲了,凤非离不痛快了,凤非离火气上来了,找的一天风清气朗的日子,就把黑龙揣在怀里扔在湖里。 “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那不过小蛇大小的黑龙静静地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但凤非离不管,扔完龙就走了。 她不知道,第二天它又回来了。 师父依旧温柔的喊它:“小黑。” 那黑龙这时会用凉凉的眼神盯着师父,凤非离上前,一拍桌子,怒道:“叫你小黑怎么了,我们都是这么起名的,这是小白,这是小红,那是小绿,你黑,就叫小黑,还欺负你不成了吗?” “非离,温柔点。”师父嘴角抽搐的道。 “师父,你别宠它,它不是好人。” “它是龙。” “早晚会变人的。”凤非离哼了一声,觉得自己格外英明神武。 她不知道,等它成就人身的时候是她渡劫时,而为了走火入魔的她,他将一身刚化形的龙鳞一片片的剥下,以千年修为将她残魂送入轮回,悉心护着,而再次化身人身时,已经是六百年后。 凤非离此时只觉得这条龙怎么看怎么碍眼,特别是它腹间小小的爪子,它浑身鳞片都是黑色的,如墨的黑,可只有腹部下面藏着的这只爪子是红色的,像极了一朵小小的火焰,十分好看。 凤非离有一次忍不住偷偷地摸了。 师父进门时,药盒都打翻了,连连咳嗽。 就是那条小黑龙也用羞恼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 七岁的她根本不懂师父那个眼神的含义。 “没关系没关系,我爷爷八岁就会拐我奶奶拜堂成亲,如今小非离七岁就拐了我家,咳咳,小黑,其实也不错。” “你就认了吧。” 黑龙恼怒地瞪着那如花似玉的美男,转头又瞪了一眼凤非离,随后就跑了。 “非离啊,龙的第五只爪子是不能摸的,那是它们威严的象征,你摸了,会触怒它们的。不过没关系,小黑脾气好,你负责就行了。” “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养着它吧,它先天弱,你要时时刻刻地用灵力呵护着,护它到成仙。” 凤非离:“!!!” 她哭了三天三夜,向师傅抗议,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了,可都没用,最后师父将它的魂灯与自己的系在一起,她修行时,还要分享一半的修为给黑龙。 这让凤非离觉得十分憋屈。 几次都把黑龙给扔了,但没过一会,它都会循着跟自己的灵魂联系回来。最后凤非离不得不认命。 那时候她总骂它,可黑龙对师父脾气不好,对自己却很耐心,每次都会捧着宝物来讨好她,久而久之,凤非离也就当多养一条龙了。 反正就是比别人多一倍修炼时间嘛。 直到师父去世后,她便跟小黑相依为命,随后下了山,建立了圣霄宫,一切顺利地修行到了渡劫,只等雷劫过后,顺利到仙界。 可她没想到,在她飞升的关键时刻,圣霄国内乱,人人骂她妖女,道她祸害,本她也无心在意,骂就骂,可在修炼时,被人偷袭,一时心神不岔,走火入魔,她当时知道大限已到,怕连累它,便斩断了跟小黑的魂灯联系,最后一次将它扔在了极寒深渊下。 “你又要把我丢下了。” 那是小黑最后一次跟她的对话。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但凤非离知道,以它当时的修为,不过三年,就能顺利渡过雷劫,飞升成仙。 而她,魂飞魄散。 97 炎珠 …… 君墨抱着怀里昏过去的女子,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宠溺,只是面色却十分苍白及虚弱。三知跳上他的肩头,目露凶光,“杀了她!” “三知。” 淡淡的声音带着警告。 三知别过脸,忿忿不平地说:“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受一身寒毒,昨天晚上是月圆之夜,你还跟她出来。” 君墨神色淡淡,即便唇色苍白,神色却依然温柔,小心地将凤非离抱上岸,担心她着凉,又将外衣褪下,给她披上,三知磨了磨牙,“都湿了,盖什么盖。” 君墨手一抬,衣裳眨眼蒸干,落在凤非离的身上,他抬眼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的凤野,两人目光相对,却都无声。 半晌,君墨淡淡道:“照顾她。”说完,便拎着一旁尚且茫然不知情况的小鸡仔,与三知一同潜入湖底。 湖底是一座活火山。 在被人凿开的缺口,结界崩碎,君墨站在缺口的地方,迈步间,已经过了结界。炎热袭来,但一身寒毒入骨,即便到了真火弥漫的地方,君墨也毫无所觉。 三知抖了抖毛发,出了一点小汗。 小鸡仔却是舒服的呻吟出声,到处嗅来嗅去,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环境。 君墨见状松开手,到了这炎火之地,小家伙像似回到了自己的窝,带着君墨他们不断深入,随后找到了一处焱流之地。 金色的炎火,热浪袭身。 然而小家伙却兴奋地叫了一声,跳入了炎火之中。 能灼伤修仙者魂魄的六味炎火,对它毫无影响,它跃入其中,不过几个吞吐,身上已经生出了绒绒的毛发,待潜入地底,将一颗珠子捞上来时,身上已经多出了七彩之色,特别是一条尾巴,流光溢彩。 “太扎眼了。”三知说。 穿了衣裳的小家伙还不觉得,“啾叽啾叽”两声,兴奋地喊着君墨:“爹爹。” 君墨笑了笑,伸出手来,小家伙将嘴里含着的珠子吐了出来,看到这赤色灵珠,三知兴奋地说,“六味炎火之地,果然有这千年炎珠!” 这可是绝世罕见的宝贝啊! “快,你快用了它,以后寒毒发作时,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感觉到三知的兴奋,小鸡仔给了它一个大大的拥抱,三知一脚踩过去,“别碰我别碰我,身上全是那女人的味道!” 君墨闻声,淡淡道:“它是我的精气跟她的精血唤醒的,不止有她的味道,还有我的。” 三知脚默默地收了回来,还拿爪子给它顺了顺毛发。 怎么说,也是一头凤凰。 “九窍里流传的神兽蛋难道就是说它吗?”三知打量着小鸡仔,“怎么看都不像啊。柔不吹风的。” 君墨的目光落在不过巴掌大小的小兽身上,手中的这颗千年炎珠,应该是它涅槃所留下的。 也正因此,才会这么弱。 三知感觉到君墨的心思,眼一瞪,还没说出什么来,君墨已然将炎珠送入凤凰体内,三知“嗷”的扑上去,可还是没能阻止。 98 二品丹 “主子啊!” 三知痛心道。 “她现在实力还弱,有它护着,总归好些。”君墨淡淡道。 三知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们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算到九窍会有这一颗炎珠能够压制他身上的寒毒,可只要凤非离一出现,主子什么好东西都会往外让。 他就不怕死吗! 可君墨却一点都不觉得惋惜,转身寻了个地方压制体内的寒毒。 三知扭头,对上一脸还天真无辜的凤凰,一脚将它给踹入了炎火之中,怒道:“还不给小爷好好修炼,丟我们神兽的脸!” 心头却是为君墨痛。 凤非离,你害了他一辈子还不够,又要来害他! …… 凤非离醒来时,眼前并没有君墨的踪迹,身上倒是多了一件他的衣服。凤野捡来了一堆果子,塞给了她,“太子呢?” 凤野不吭声。 凤非离瞧着他的手,一眼就触到了一点红色,手不由抓向了凤野的掌心。 不过一天,这伤口又恶化了,白骨的地方已经蔓延,手臂两处被火焰灼伤的地方,更是流出血水。 怎么弄得这么严重。 凤非离见凤野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皱了皱眉,站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她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湖泊后方,那儿长着许多不起眼的青草,因为长在岩石上头,所以没有被火雨所毁。 凤非离见到,上前摘了一把,用石头捣碎后,将药汁涂在了凤野的手臂上。又漫山遍野地寻了一种紫色果子,待采了几种药草,循着外伤圣药“百转丹”的药方,开始炼丹。 然而上一次还十分顺利地凝火,这一次却久久没能成功。 “先天期,真是够弱。” 凤非离低骂一句,破开手指,以血聚灵,不过瞬间,便聚来炼火,她专注凝神地炼制着丹药。 炼火沉浮,药材在凤非离手中变幻,化为一股股纯粹的药液,最后才凝丹。待丹成,凤非离挥手收了回来,只可惜本应有十颗的丹药,到手只有三颗。而且长相奇形怪状,并不好看,说是丹药,更像是一颗小孩随手捏的药丸。 就是药效也只有平常的三分之一。 “虽然九窍灵药多,但没有炼丹炉,勉强只练出了二品丹,你先用了,等出了九窍,我去买个炼丹炉。”凤非离说。 凤野接过丹药。 “二品丹?凤不离,你莫不是疯了吧。” 嘲笑声从一旁传来,带着来人的鄙夷。 凤非离还没意识过来,就见一条长鞭破空击来,直袭凤野的手掌,要将丹药卷走。 凤野眼疾手快,攥住飞来的长鞭。但这一动,右手又是一片鲜血淋淋,但少年一声不吭,用命护着丹药。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颗丹药掉落在地。 凤野一惊,就要去追。凤非离抓住他,说道:“不要了。”转头看向来人,唇角勾着笑,但眼底一片冰冷。 她样貌本就灵动,气质百变,这一沉下眼时,带了几分冰山美人的味道,宋思思眼底燃出愤恨,南宫舒亦是一怔,随即,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憎恨。 她这辈子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宋思思脸上还罩着一层面纱,一双眼睛恶毒地盯着她,一脚踩上掉落在地上的丹药,“二品丹?凤不离,你可当真敢说。古夏国内的二品炼丹师也才三位,你能炼制出二品丹,本姑娘跪在你面前!” 99 要你的命 不说古夏国内炼丹师稀少,就是整座赤炎大陆,丹师也是极为罕见,万人中才出其一。因炼丹师所需要的条件之苛刻,世所罕见。 一名炼丹师的培养条件,从先天就注定了,不仅需要先天大圆满的灵魂境界,还要体内同时含有火灵根与木灵根,两者相辅相成,方能修习灵力,凝出炼火。 一般能达到条件的幼儿,万人里头才会出现一位。 而这时候还不过是学徒罢了。 等修炼出品阶,又是一年又一年的苦修,且还需要大量的药材与灵药支撑,这是一个无比烧钱的行业。 所以三品以上的丹师大多都是挂靠家族,也只有世家大族才有金钱跟实力能够培养出一名尊贵的三品炼丹师。 而四品以上的炼丹师,如今多在仙门大派内修行,极少出得山门,即便出山,也是备受世人与贵族尊重。 不谈炼丹师身份之尊贵。 就单凭拿着炼丹师的勋章,出入各国城门都无需缴纳费用,便是极少发放通行的琉璃国跟青桑国,只要出示这个勋章,也能自行出入。 这不仅是一块身份象征,还是一块万能的通行证。 所以凤非离说她捏的那两个丸子是二品丹,宋思思才会觉得那么好笑。 炼丹师们炼丹,哪个不是在炼丹前就要先焚香沐浴,静心准备三天,最后在炼丹室内闭关半月乃至一月,才出炉了一锅丹药,而这一锅丹药,成功的往往只有一至两颗,所以每一颗丹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 可凤非离刚才说的什么? 宋思思要是把她这番话复述到天玄城,不知道她会成为多少人的笑柄。 “也就骗骗土包子罢了。” 宋思思碾着脚下的药丸子,宛若踩着凤非离的脑袋一样出气。 凤野眼底涌起煞气,一双明净如琉璃的眼睛里,戾气横生,可还是掩不住他的俊秀清朗,反而眉眼间隐隐透出了一股尊贵霸气。 宋思思看着凤野,微微一怔,这土包子长得也太好看了一点。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她的脚便被人架了起来,整个人一惊。 “滚开。” 凤野将宋思思的脚从地上一点点地挪开,在满地的泥土里,找出了那丹药的雏形,连土带药,一起捡了起来。 宋思思因踉跄而退了两步,站定,脸上露出怒色,“她不过是在骗你,你宝贝这破东西有什么用。还比不上我家的白玉膏。” 凤野看也不看她,将混着泥土的丹药小心地收在怀里,贴身放好后,才盯着宋思思,眼神冰冷而无情。 不等凤非离反应过来,凤野身形一闪,已然到了宋思思的面前。“去死。” 南宫舒看着这一闪而过的残影,神色大变,在第一时间将宋思思卷到自己的身旁,而宋思思身后的百年树木,轰然倒下。 凤野挥出去的拳头,直直地收了回来,转头盯着两人,目露凶光。 南宫舒的心头猛地一缩,就是宋思思也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他刚才是冲着自己来的对吧。 是的。 刚才凤野那一拳,原来是该落在她身上的。 宋思思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样清秀绝伦的少年,他为什么要杀自己?她明明在帮他! 100 他,是谁 凤野的拳头滴着血,可仍一步步地走向了南宫舒跟宋思思,南宫舒见情况不对,将宋思思拉到身后,掌间真气流动,却是先天后期。 她一声轻喝,迎上了凤野。 蓝色的衣裙随风浮动,南宫舒的身手轻盈而飘逸,掌间力量绵绵不绝,与凤野的一掌对上,竟毫不逊色。 凤非离眉头一拧。 凤野却仍神色冷淡,在南宫舒震惊着凤野的力气时,凤野再次提力,将南宫舒手掌上的真气给破碎。 南宫舒脱口惊呼:“不可能。” 谁人都知,修炼者的真气无敌,能抵御世间一切伤害甚至利器,只要真气不破,他们便永不会败! 除非对上比她更强的人! 可南宫舒已经很清晰地探过凤野的修为,他身上一点真气的痕迹都未见,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顶多就是力气大了点。 可现在,这个在她眼中的普通人,竟然碎了她的真气! 南宫舒的骄傲被凤野击垮了,她美目大睁,震惊地看着他,映入瞳孔的是凤野少年清俊的脸,剑眉星目,风姿无限。 她心头微震,可一股巨力从掌间传来,南宫舒觉得自己整个人高高飘起,撞在了树上,心脉激荡,一口鲜血涌至喉咙,差点吐了出来。 好强。 她目光痴痴地盯着凤野,但少年头也不回,转头就冲着宋思思去了。势要报刚才的毁药之仇! 南宫舒先天后期都已经败在了凤野手上,就宋思思那半吊子的先天初期,那还不是要去送死! 南宫舒惊了,她跟宋思思追着凤非离出来是自己的主意,如果宋思思死在这里,宋思远岂会跟南宫家的人善罢甘休。 “凤不离!”南宫舒强稳住伤势,冲一旁的凤非离循循说道:“宋思远就这一个妹妹,如果她死了,宋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还要想想在天玄的凤英,你们凤家如果再树敌,离灭族也不远了。” “什么意思?”凤非离回头看来。 南宫舒唇角扬起一丝微笑,道:“你还不知道,你父亲已经下狱了吧。” “哦。” 南宫舒见凤非离这满不在乎的神色,神情一僵,再道:“你的母亲已经重病在床,凤英被侯家羞辱退婚,你父亲一下牢狱,其他人还会如何看待凤家,她们现在的处境你都不管吗?如果再添宋家一敌,他们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凤非离心头像是被针一样刺中,听到父亲下狱毫无反应的心情,在听到凤英母女时,却截然不同。 “小怪物。”凤非离上前,抓住凤野的手,那一双一往无前的拳头在面对凤非离时,却忽然放柔了力道,猛地收了回去。 凤野疑惑地看着她。 “算了。” 凤非离凉凉地扫了一眼宋思思,“不必为这种人脏了你的手。我们走。” 凤非离带着凤野离开,宋思思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面上的冷汗将面纱打湿,隐隐露出半边被毁的容貌。 南宫舒目光怔怔地看着凤野的背影。 他,是谁。 101 青衣人 “你的母亲已经重病在床,凤英被侯家羞辱退婚,你父亲一下牢狱,其他人还会如何看待凤家,如果再添宋家一敌,她们必死无丧身之地!” 四周不时有人与他们擦身而过,落在凤非离身上的视线带着惊艳还有好奇,但凤非离只给众人留下一道残影。 年轻的修者面上,涌动着对未知冒险的渴求与热情,他们冲向了自由之道,还有修炼之道。 她知道,只要她离开天玄地界,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没人能够找到她。凭借她的能力,早晚能再复往日巅峰。 可一旦回到凤家,就将不同了。 她会成为凤不离,会成为凤家大小姐,还要多出两个需要守护的亲人,她们柔弱不堪,她们手无寸铁,还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可为什么这条腿就是迈不开呢。 凤野看她半天,“丑、八怪。” 凤非离手中用力,看着凤野痛得呲了牙,才满意地放开手,“不要轻易得罪你的大夫,有你的罪受。” “想回去就回去。”凤野说。 “你说话都已经那么流利了,为什么还要装结巴。” 凤野脸上闪过一抹赧红,半天吭着不出声。 凤非离好笑的笑了一声,“我不是不想回去。” “你是不想。” 凤非离被噎了一下,低着头,掩盖了自己的情绪,慢慢才道:“我如果回去,就要成为孝顺女儿,温婉长姐,还要戴着面具做人……累。” 本就是孤儿,一生寡情凉薄,再负担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过是累赘。 “你在害怕。” 视线里忽然多出张唇红齿白的俊颜。 凤非离:“……” 凤野低头,故意正视凤非离的眼睛,追问:“怕什么?” 凤非离嘴角一抽,“你这过了啊。” “你在怕什么……” 他顺势躺在凤非离怀里,边问着,然而鼻间传来的淡淡馨香,似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不知不觉,眼皮渐渐觉得沉重。 自言自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待凤野双眼阖上,呼吸逐渐均匀,凤非离被风吹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睡着了? 本想叫醒这少年,但触及他眼下淡淡的青影跟包扎的双手,凤非离动作一顿,反轻拍着凤野的胸膛,“睡吧。” 忽地余光里闯进了几道残影,凤非离眼睛一眯,冷眼看向了森林里一闪而过的青衣人,身上的杀意渐渐漫出。 就见地上的落叶无风自动,沿着旋涡旋转起来,嗖的一声,数十道光刃直射进林间。那几名青衣人吓了一跳。 “姑娘!” 这时,一名青衣老者现身场中,掌一挥,斥开了凤非离的飞叶,双手一拱,温声解释道,“我们没有恶意。” “你们从昨天起就一路跟踪我们,是什么意思?” 凤非离冷笑道。 青衣老者动作一顿,没想到他们这么隐蔽的跟踪都被发现了。 一旁三名年轻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老人家偏头看向凤野的目光闪过一丝挣扎,他们没想到少主还能挣开捆仙索跑了出来,就为了前来寻找这名女子。 而现在看来,这女子却也不是简单之人,明明才先天后期的修为,却懂得这一手凌空飞叶。 就是他都看不出这女子的深浅。 102 云风清 但对于凤野身边的人,他还是努力地做出亲近,放低了姿态道:“老夫只是见这孩子孤身一人在九窍,担忧他的安危,所以才命弟子一路尾随保护。” 凤非离瞧着老者,瞧得对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问:“我这谎话是不是太假了?” “嗯。”凤非离点头。 老者窘迫。 年轻的弟子看不下去,“师尊,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你不用跟她假以辞色,把少,少年带走就是了。” 凤非离狐疑地看向这些人。 老者斥了一声,“不要插嘴。”说着上前,问凤非离,“小姑娘,我们确实没有恶意,你们看我们像是坏人吗?”说着一笑:“只是觉得与你们有缘,所以才一路跟着,想看看你们是否安全的出了九窍。” 老者说着又从怀间取出一块令牌,慈爱地说:“这块令牌,便赠予你们,如果有难,可以带这东西到各大钱庄,自然会有人通知老夫。” 凤非离淡淡道:“不用了。” 年轻人急了,“你这女人怎么不知好歹,这可是灵霄宫的护身令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那我更不用了,我不求人。”凤非离嬉笑道。 年轻男子被噎住,气得挥袖子,“师尊!” 老者笑了笑,“小姑娘,你是不是还怀疑我们。我们确实没有恶意,只是这孩子……他吃了太多苦,如今他不愿跟我们离开,就烦姑娘多照顾一下他。” 凤非离心头一动,为凤野而来? 老人家慈眉善目,温声说:“你收下吧。” 一番盛情难却,凤非离接过令牌。 “你叫什么?” 年轻弟子又是眼睛一瞪,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老人家笑了笑,“老夫名叫云风清。” “老云。” “大胆!”三个年轻的弟子跳脚起来,就差一点拔剑来削了凤非离这桀骜不驯的脑袋,她怎么就敢直呼这个名讳! 就连古夏国的陛下都不敢直呼的名字! 还老云! 云风清也愣了一下,随即长笑出声,声音是他们这些弟子都没有听过的爽朗快意,叫他们一时倒是愣住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 “凤非离。” “小凤姑娘。”云风清笑着改口,“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小辈,你可以这么称呼我,这块令牌是我的随身令牌,也许对你今后有些帮助,还有他,就有劳姑娘照顾了。” “老云,你们跟凤野是怎么认识的?” 小怪物以前那模样还会有这么高大上的朋友? 莫不是碰瓷的? “凤野?”云风清眼睛一亮,“是他的名字吗?战龙在野,凤舞九天。好,好名字。” “……” 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可以呀。 云风清连连击掌,赞着名字的深意,对凤非离连连作揖,都是拜托之意,但绝口不提凤野的身份。 凤非离坐了半天,便要起身。 云风清忙道:“无事无事,他数日未歇眼,昨晚又为了给姑娘寻吃的,在满山林跑,让他休息,好好休息。” 说到那一句为姑娘寻吃的,凤非离读出了一丝怨念。但云风清脸上坦荡荡,好似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凤非离嘴角一抽,说:“我是腿麻了,想起来走走。” 103 琉璃鼎 云风清闻声哭笑不得,最后是年轻的弟子脱了衣服,卷了一个枕头给凤野垫着,凤非离才解放了双腿。 凤非离说:“你们出现的时候,我就闭了他的听觉,你们现在就在他身旁大喊大叫,他也听不到。所以走路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话落,凤非离听到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脚步也恢复正常。 年轻的小弟子们手脚勤快,不过一会就打了一些猎物过来,生火烧烤。凤非离笑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吃素。” 其中一名弟子哼了一声,“吃素吃肉,不过是外人在传,哪个修道之人真吃素不吃肉啊。” “哦,那灵霄宫的风景好吗?” “当然好了,难得的洞天福地。” 青衣小子骄傲地说,等出口,脸都僵了,凤非离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没关系,我都听到了。” “师尊!” 青衣小子噗通一声跪下。 “老云啊,别怪他了,小孩子嘛,失言是常事。”凤非离咬了一口果子,笑嘻嘻地说道。 年轻男子听到这话都快哭了,脸涨得通红。“请师尊责罚。” 云风清无奈地看向了凤非离。 这孩子明明比他弟子还小,偏偏说话老气横秋。 凤非离嘻嘻一笑,“起来吧,你师父不怪你,去,帮我多洗两个果子。” 青衣小子不动。 “少奇。” 云风清叫了一声。 “师尊……”林少奇一脸委屈。 云风清摇摇头,“去吧。” 林少奇只得站起来,捡了果子去洗。 其他两个弟子见凤非离这乖张不定的性子,更不敢乱说话,只低头做事。 凤非离好奇地问:“你们灵霄宫都修炼什么?除了本门法决,修炼真气,应该还有别的专长吧,比如炼丹,还是术法什么呢,听说你们还卖护身符印。” 云风清摇头说:“我们不卖这些,都是一些人家上门求的。” “为什么不卖?不值钱吗?” “也不值几个钱。” 凤非离闻声打量云风清,但老者神色坦荡,看来是真不知道有人拿灵霄宫的护身符印在卖钱了。她念头一转,问道:“你们有炼丹炉吗?” 云风清一看凤非离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老人家和蔼的笑了笑,手在戒指上一抹,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鼎。 青色的鼎炉,通体翠绿,雕工精湛小巧,能看出来是出自名家之手。 重点是,这是灵器! 能够自由携带的灵器。 凤非离一怔,没想到云风清直接取了一座灵鼎出来。 旁边的两名弟子都是眼露吃惊。 云风清道:“我方才听我弟子说过,小凤姑娘似也懂得一点炼丹之术,这琉璃鼎乃是我偶然所得的一座炼丹鼎,小巧而轻便,倒是适合姑娘,不如你试试可趁手?” 凤非离接过手,以炼火催动,却发现这座灵鼎看似小巧,实则内藏乾坤,可容天地,绝对是一座上乘的炼丹炉! 凤非离眼眸一转,“你真的要送给我?” 当年她用来炼丹的鼎炉都没有眼前这一座来得叫人趁手,忽然得了这么一座灵器,还是别人送上门来,凤非离没有立刻收下。 104 四色炼火 云风清抚着胡须笑笑,“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不过小凤姑娘看起来更喜欢这座灵鼎。” “我很喜欢。” 凤非离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意。 “那你就收下吧,老夫虽空有宝鼎,但与炼丹一门无缘,修炼至今也不过是区区四品,想来这辈子也难以精进,用不上这样的宝鼎。” 云风清惋惜道。 凤非离闻声一怔:“四品?是低了点。” 两名年轻弟子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四品炼丹师!整座古夏国就眼前这一位啊! 你竟然说低了点! 回来的林少奇都想冲上去掐凤非离的脖子了。 凤非离收了灵鼎,大方地说:“你把你的炼火给我看看。” 云风清想了想,却还是诵念了炼火诀,召唤出了自己的炼火,给凤非离瞧,凤非离看了一会,点头道:“火质纯正,阳刚,偏青色,你修炼的炼火诀也算上乘了。”听到这话,众人神色稍缓,但凤非离话锋一转,就补充了句:“但还差了一点。” 众人:“……” “炼火的颜色分赤黄青紫四种,赤火最低,黄火略强,最顶绝的是紫火,九炎,其次才是青火,你的虽是青色,但还偏向于黄与青之间,所以你的品阶才难以再进一步。” 林少奇等人听得一愣。 就连云风清也是意外。 他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还知道四色炼火。 “那照姑娘这么说,老夫该怎么做。”云风清本来也是调侃一下凤非离,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章法来。 谁知,她还真点头,“有啊。” 云风清心头震了一震。 凤非离咬着果子,含糊地说:“淬火。” 云风清神色一变。 林少奇忍不住站了出来,“只听说过淬丹,哪来的淬火。” “丹药能淬,炼火为何不能淬?”凤非离眉头一挑,戏谑地道。 “强词夺理。师尊,你别听她的!” “不,”云风清忽然看向吊儿郎当的凤非离,神色满是正视,“丹药能淬,炼火自然能淬。但要如何淬?” “以火淬火,以丹淬火。” 凤非离含笑道。 云风清猛地一震,震惊地看向凤非离。凤非离却笑着,蹲下身在地上写了一行字,云风清越看心跳越快,目光连连看向了凤非离。 林少奇忍不住好奇过来看一眼。 可一写完,凤非离就把它擦掉了,问:“懂了?” 云风清沉吟半晌,长叹一声,“懂了。” 云风清冲凤非离郑重地拱了拱手,“不曾想姑娘年纪轻轻,却懂得如此之多,不知道小凤姑娘师拜何人,能否请教。” “我师父啊……” “她还能拜谁啊,不是被圣都赶出来的凤家大废物吗。”笑声从一旁传来,凤非离将字迹彻底抹去。 云风清跟凤非离一起回头,三名年轻子弟簇拥着一名蓝衣男子停了下来,看路线,应该是要去湖泊,半路见到她才停下来。 凤非离看向为首的蓝衣男子,脑海里不由闪现出一个名字,候寅远,侯家大公子,凤英的未婚夫。 105 我会记住的 候寅远一身华服,腰间配着三四块玉佩,走动时,叮叮咚咚的,好不悦耳,像是一棵摇摆的摇钱树。 人高面长,又十分瘦弱,从整体观感上,给人一种头很大的感觉。 一双小眼睛精光闪烁,眼睛下方还有着抹不去的青色,仅一眼,就能看出来身子亏空得厉害。 也是常年纵欲过度造成的。 这也是凤不离不喜他的原因,一个常年流连在烟花之地的荒唐少爷,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妹妹。 他跟凤英的婚事是凤不离的父亲订下的。 早年间,凤不离就因为候寅远的荒唐行径,向父亲提过要取消两家婚约,但凤父以侯家权势庞大,凤英嫁过去能够巩固凤家势力为由,不准他们再提取消婚约一事。 凤不离跟凤英不敢忤逆父命,只能听从。 但这不能掩饰凤不离对他的厌恶。 一个下流,小心眼,没本事还极其善妒的男人。 候寅远看着凤非离,露出了一抹嘲笑,“凤大小姐不是在凤府养病吗?怎么敢出来见客了。怎么了,灵脉修复了?” “哈哈,怎么可能修复,你不知道半年前她都被圣灵学院除名了吗?这说明修复无望啊。” “哎呦,我还真忘记了这件事,现在满城都知道,现在凤家大小姐成了废物,太子殿下因为这件事都推迟了婚约,这太子妃的位置也没望了。” “那可不是,没听说凤大人都送进了牢里了,这凤夫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气就过去了,凤天睿下落不明,整个凤家剩下一个丑八怪跟一个废物,哈哈哈,可真是辉煌无比的家族啊。” 林少奇俊脸一沉,想要上前教训这几人,云风清伸手拦住,他们是隐瞒身份进的九窍,如果被人知道怕要出卖凤野的行踪。 林少奇只能退在一旁,打量着凤非离,想要看她怎么做。 凤非离漫不经心的看着对方,神色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与刚才跟他们相处的判若两人。 “怎么了?以前不是牙尖嘴利的吗?怎么不敢说话了。灵脉受损,就连底气都没了?”候寅远附在凤非离身旁,嘴脸极尽刻薄。 谁都知道凤家二女,天资纵横,才华无双,她凤不离是天玄城的第一美人,是天才,又是未来的太子妃。 前途无量,尊贵无比。 以前的候寅远在路上见到她们姐妹,连上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畏畏缩缩的躲着。凤不离还曾当街斥责他配不上凤英,要取消婚约。 不过如今是她凤英配不上他! 候寅远附在凤非离身旁,阴森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凤不离,你跟凤英落到这个下场,都是活该。不过我不会跟凤英退婚的,缪家那药罐子不是喜欢她吗,我偏偏不如他们所愿,我要凤英一辈子都跟我绑在一起,我要一辈子羞辱她!”候寅远神色狠辣。 凤非离笑了一声。 候寅远眼底闪过不痛快,“你还能笑得出来,本少爷真为你高兴啊,想想等过段时间,太子殿下取消婚约的时候,不知道你还能笑出来吗?” “谢谢侯少爷的提醒,我会记住的。” 凤非离乖巧地拱手道。 106 还是以前的天才呢? 候寅远眼底闪过一丝没意思,还以为凤非离会反驳呢,没想到跟传说中一样,性情大变,变得畏畏缩缩。 他无趣地一摆手,“真是废物。” 一旁几人跟着哄笑。 “候大哥,赶紧去前面吧,听说神兽的行踪已经出来了,就在前三里处的火山湖。” “哦,那我们得赶快赶过去。” 候寅远得意地扫了一眼凤非离,便跟着三名年轻子弟走了。一行人说说笑笑,“还是以前的天才呢。” “灵脉受损,就没听说过谁能修复,我看这凤不离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太子殿下又久久不提婚事,想来这凤家要被放弃了。” “放弃便放弃,一个落魄的美人,那才好玩。” 几个人发出了一阵默契的笑,那笑容中,有几分猥琐的味道。 云风清跟林少奇看向了凤非离,没想到这女子这么沉得住气,凤非离看向他们,“看什么?你们不抢神兽吗?” 云风清抚须,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凤非离,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性子啊。 但凤非离只是撕着烤肉,不紧不慢地吃着,凤野醒了过来,她便塞了一块肉给他,看模样,冷静得很。 “师尊。” 林少奇提醒道。 他们这一次也是为神兽而来,发现凤野是意外,但正事也要紧。 云风清点头,向前喊了一声,“小凤姑娘。” 凤非离见状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走吧,我们等会会自己出去。”举止如常,神色含笑,跟之前并无不同。 林少奇见状,别扭地丟下一句,“侯家跟云岚宗关系匪浅,你自己小心。”说完便也跟着师尊一起离开。 凤非离面无表情地吃着果子。 凤野问:“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 凤非离拍了拍衣裳,“走吧。” 她只是想起来一件事,六百年的圣霄国亡了,而这六百年间星移斗转,朝代更迭,以前的圣霄国是在什么地方? 凤非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我们回镇上。” 九窍的平乐镇因常有修者前来寻宝,猎兽。 所以镇上聚集了不少的修者,这些修者聚集在此,世代安家,因而在平乐的镇上,有一座不小的藏书馆,藏着关于各国的变迁史。 这是她无意间听君墨提过的。 凤非离在柜台扔了一两金子,就进了藏书馆内,在众多地图上翻找,终于在一本书上找到了圣霄国的只言片语。 “圣霄一战,惨遭屠城,三十万百姓身死,圣霄成死城,百年后,君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途径圣霄,见城中灵气浓郁,久久不散,乃难得的修炼圣地,因而决定迁都圣霄,改名天玄城,后立国,古夏国。” 果然。 天玄城就是圣霄国。 那九窍是什么地方,凤非离当下就明白了。凤非离将图纸塞回柜子上,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圣霄国的记载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姑娘。” “那有一种可以换了人脸的术法是吗?” “呃,应该是有的。” 这两道声音凤非离都很熟悉,一道男声,一道女声,都是她听过的,手里抓着的地图隔着另一端被少女握住。 107 凤英 隔空对视,那方凤英的动作,微微一顿,可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她一声冷笑,“你怎么也在这里。” 凤非离将图纸抽过来,“我该问你才对,见到姐姐也不打个招呼。” “姐?你也配。” 凤英冷笑。 凤非离惊了,想凤英见到自己哪一次不是黏糊糊的喊着姐姐,从来都是唯她马首是瞻,她说往东,她就不敢往西。 今天竟然敢跟她顶嘴。 她打量着凤英,凤英也在盯着她,心头冷笑,今天的凤不离倒是不装了,这冷飕飕的目光倒是比平日里虚情假意的感觉利落多了。 她用力地抢过来图纸,冷漠地道:“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凤非离却绕过书柜走了过去,“你查圣霄国做什么?” 凤英一阵警惕,早在见到凤不离在这里时,她就知道今天的查访泡汤了,可心底就是不甘心。 “我要查换颜术。”她观察着凤不离的表情,想看到她有什么露出马脚的地方。 凤非离闻声想了一下,走到了一旁,从无数的卷轴里抽出来了另一卷,“看这个,这里才有记载,不过只有只言片语,没有关于施术的方法,你要换谁的脸。” 凤英看了她半晌,忽然伸手打掉了她手里的图纸,悲哀地笑了:“你是在嘲笑我吗?” 凤非离讶异地看着她。 可凤英转身就走。 凤非离捡起地上的图纸,疑惑道:“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捉摸不透。” 边上的桐木看了看她,暗自惊讶,“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疑惑之下,不由多看了两眼。越看越熟悉。 贼像那个拿个五千两银子就跑的无情人! 凤非离冲他一笑。 桐木忙对她施了一礼,“凤姑娘,二小姐心情不好,我们大少爷陪她出来散心,我还要追上二小姐,你有事,你先忙。” 说完匆匆走了。 仿佛她是牛鬼蛇神。 凤非离好笑的道。 散心?谁散心会来平乐镇,还不是去九窍吗。她笑容一滞,匆匆追了出去,可街上人来人往,就是没看到凤英跟桐木的身影。 “人呢?”凤野就守在门口,见凤非离问,指了指城门的方向。 车水马龙的九窍官道上,随时可见修者赶路,随着神兽出世的消息走漏,越来越多的世家子弟往这地方赶。 凤非离沿着官道追,却没有追到凤英他们。 “这时候去九窍凑什么热闹。”凤非离无语道,九窍每百年会有一次兽潮暴动,天火降临。 她原来以为是她挖了小鸡仔的蛋才会引起这波动静。可等知道这附近是圣霄国后,她也明白过来了。 天玄城内灵气浓郁不假,可在距离着天玄不远有一座火元素极强的灵山,每逢三年必爆发一次,当年她到圣霄国时,正逢火山爆发,圣霄国摇摇欲坠,是她封印了火山,将它压制才避免了此难,但封印每百年就会减弱一次,被压制的灵山火元素会喷薄而出。稀释后,就成了天玄城内的灵气了。 这是利也是弊。 当年的凤非离仗着自己本事大,能够控制灵山爆发的力量程度。所以敢这么做。可现在凤非离可没这个力量,现在这身体,随便来个以前的旧人都能摆布她。 “太弱了。” 凤非离说道。 可转念一想,又未尝不是个好机会。 108 灵戒第二层 火山爆发,火灵力会一股爆发出来,虽狂暴,但在这之前,会有一段稳定的吸收期,是极佳的修炼时候。 这时候的九窍,灵力比平常要浓郁三倍不止。 想要突破,就趁现在。 凤非离叫上凤野,再次进山,这一次哪儿都没去,找了个没人的山洞,盘膝修炼,双手恢复后,她便已经到了先天后期,如今只差一步,就奔筑基。 凤非离教导了凤野一段口诀,让他跟着引导灵力入体,就自己进入修炼。果然,功法一运转,四周的灵力就涌动起来。 果真是纯真的火灵力。 灵力入体,化为真气,沉入丹田。 凤非离疏通全身经脉,开始为突破筑基做准备。 原来还想要在先天再呆个一段时间,可凤英进了九窍,凤非离不得不考虑,先提前突破。 修炼前,她用琉璃鼎炼制了三颗筑基丹,以助突破,为何是三颗,一颗是留给凤野,一颗是留给凤英。 凤非离服用了筑基丹后,便闭上眼睛,天地灵力如烟如雾,缓缓入体,随着凤非离的气息而吞吐着。 浊气出,清气入,通灵脉,感万物。 《万灵诀》的口诀凤非离早已经倒背如流,一字一句,深刻在骨血里,等那一阵白雾缓缓变成,化为淡青色时,凤非离便睁开了眼,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化为白雾,消散。 双眸之间,流光溢彩。 破了。 凤非离双手施术:“动!” 地上的石头微微颤动起来,慢慢腾空,随之沿着她的身体旋转,进入万灵诀第二层,便可以控制体积较重的东西。 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能使用轻的落叶。 “风来。” 凤非离一声轻喃,青色的疾风自她掌间成型,将石头搅入其中,渐渐捏成她想要的样子。她心念一动,石子飞出,击在山洞门前,洞门炸出一团烟雾,再看,已经比之前还要大出一倍来。 声势之大,叫凤野也惊醒了过来。 凤非离淡淡地看着,师父曾说过,每突破一层,她的灵力越强,能操控的东西就越多。像是第一层的狂魔乱舞,之前只能利用落叶,如今第二层换成石子,威力将会更大。 而随着她的灵力越来越强,届时,无视使用鲜血跟符咒,心念一动,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不过只是一瞬间。只是当年她修炼到渡劫时,也才修炼到第六层的追星踏月。距离第九层,还很远很远。 凤非离收回手,突破至筑基,她便能打开灵戒第二层了。 这才是她的目的。 之前百求不得的天香殒,如今在灵戒内有满满一小山,不过凤非离要的不是这个,她取出一堆黄符。 黄符纸,并不是人间所用的普通纸条,这是凤非离自己炼制的,能使得符咒的聚灵效果更强。 其实凤非离除了控兽,最强的是这一手符咒。 当年她学什么都不精,但一手鬼画符,就连她的师父都五体投地,连说没机会教她,最后塞给了她这本《万灵诀》,配合符咒一块使用,事半功倍。 如果说,人间画符的那些是神棍的,那凤非离就是高级的神棍,别说请神上身,她连鬼都能招来。 所以人家骂她妖女也不是没有道理。 凤非离拿笔沾了天香殒,伏在地上画了几张符咒,不过区区三张,她的额间都布满了细汗,刚刚修炼的一点灵力,也化了个干净。凤非离擦了擦汗,“多画几张,不然火山爆发,她可护不住这么多人。” 凤野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她画的是什么。 109 小离离,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等凤非离将这些符咒收好,整个人走路脚步都是虚浮的,飘出了山洞。凤野实在看不过去,背起了她。 “丑八怪,你不休息一会吗?”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赶路先。” 说完伏在凤野背上闭目养神。 凤野虽然手受伤了,可身手并没有受到影响,在林间几个穿梭,便化为一阵风直奔向火山湖。 一路越过了众多子弟。 候寅远疑惑道:“我怎么好像刚才看到凤不离过去了。” 众人笑:“看错了吧。” 以凤不离如今的身手,怎么敢闯这种地方。 候寅远想想也是,“眼花了。” 凤野还没接近火山湖,就被云岚宗的人拦了下来,之前他们自由出入数次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人团团包围。 他想硬闯,凤非离轻拍了他的下肩膀,及时地拦了下来,她笑嘻嘻地对守着入口的年轻子弟打招呼,说:“大哥,这里头现在怎么了,不让进了吗?” 凤非离的容貌清丽,原是高高在上的五官,可她笑起来时却显天真无害,一声甜甜的大哥叫得年轻子弟心花怒放,不等他说话,旁边就有一个人替她回答:“是啊,不能进了,现在都被灵霄宫跟云岚宗的人霸占了,说这神兽就在湖底,其他人不准进去。” “胡说什么,滚开!”年轻的小哥被抢了白,脸色一顿难看,对上凤非离,和颜悦色地道:“姑娘,不是我不让你进,只是师父有命令,禁止任何人去往里头,免得被神兽发狂所伤,所以我们守在这里护着大家,要不你就在这附近看着,等会神兽出来的时候,你也能第一个见识到。” “诶,谢谢大哥。” 凤非离笑道。 年轻的小哥忙说不用,目光直直地盯着凤非离。 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凤非离袖子里便滑出两个纸人来,飞向了四周,不过一会,就给凤非离指出了一条路。 “去这边。” 凤野脚底滑油,直奔偏僻小道,顺利地潜入了火山湖内,不过发现这小道的人不止是她,“等等等。” 凤非离叫住凤野,两个人及时躲在了草丛内,“前方那人你看着熟悉不?” “给钱的。” 凤非离一顿,没想到会在这碰见刘磊,不过往他身边的人一扫,除了桐木,还看到了一个白衣公子哥旁边的凤英。 白衣公子应该是缪子真。 但这两个人之间还离着七八步远。比君墨的三步禁令还要严格执守着,要不是凤非离眼尖,可能就把角落里的凤英给漏了。 “跟着他们。” 凤非离道,走的这一条路是火山湖的后方,凤非离曾经从这里跑出去过,比刘磊他们要熟悉得多。 一路顺利地跟随他们进了谷内,接近火山湖,凤非离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她昏迷前是把君墨放在湖里的,以太子殿下那人事不知的情况…… 这人不会是沉入了湖底吧。 想到这,凤非离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怎么忽略了当时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是昏迷的。 “君墨。” 凤非离连拍着凤野的肩膀,要让凤野一块过去那地方捞一捞人,隐在身后的月白衫男子,慢悠悠地出来,脸色尚且苍白着,但嘴角噙着三分虚伪的假笑。 “小离离,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凤非离鸡皮疙瘩泛了全身,一回头,露出了一个狗腿的谄笑。 110 你皮痒了! “太子殿下。 凤非离忙从凤野背上下来,扑了过去,“你可让我担心死了。” 谁都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被人碰触,谁靠近谁倒霉。但她失策了,君墨含笑着,“深情款款”地握着她的手,“隔着衣裳摸,不好,要不你探进来。” 凤非离:“……”真病得不轻。 “听说神兽在这湖底,我进来看看。”凤非离抽回了自己的手,有本事气人,看来已经无碍了。 也是,火山湖火元素浓郁,只要静心潜修,必然能压制寒毒。 “我在水下呆了一会,没看到神兽。倒是这个,”君墨拎着一只五彩缤纷的小鸟,抛给了凤非离,“给你。” 小鸟羽翼七彩,绒毛十分艳丽,一条七彩尾巴宛若火焰一般,流动着熠熠的光辉,仅第一眼,就叫人读出了惊艳。 “这是什么?” 凤非离接过七彩小鸟,但君墨很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冷眸一扫,暗中有十多道黑影出来,单膝跪下。 “太子殿下。” “火山爆发在即,着本宫命令,封禁九窍各大入口,禁止任何人再行出入,再找个人通知世家,告诉他们此事,立刻集合九窍内的子弟,开启锁灵阵。” “锁灵阵?” 凤非离眉头微动。 君墨看她一眼,“这火山湖下有一座封印法阵,不知道是谁布下,只要找大能修复,便能阻止这一场灾难。” “哦。” 凤非离掩饰道,“这样啊。” 黑影执行命令,立刻散去。凤非离在等君墨出声,可他靠在石壁正闭眼歇息,看起来神色很是憔悴。 凤非离想询问他情况,凤野却忽然碰了碰她,“水下有异。” 凤非离疑惑地回头,却一眼看见水中翻涌的赤色,有几道人影匆匆地从水下奔了出来,再看狼狈的模样,不是凤英等人是谁。 三人微怔,怎么逃得这么急?可当看见凤英手里抓着的一块木牌,君墨立刻抓向了凤非离的手臂,轻喝道:“走。” 凤野危机感极强,就是不知道那木牌是什么。可冲天而起的赤色,便像是发怒的火龙,转眼间就冲破了云霄,比之之前凤非离惹出来的动静还要大。 他转身跟上君墨。 三人在前,凤英四人在后,开启亡命之旅,两行人在火山湖岸边一碰面,凤英一怔,“太子殿下!” 凤非离盯着她手里的木牌,咬牙道:“出去再找你算账!” 凤英怒道:“你以为你谁啊。” “凤英,你皮痒了!” 若不是现在被君墨带着,凤非离定然给凤英一个教训!这个冲动的少女。知不知道手里拿的是那是什么! 是封印法阵的钥匙! 凤英冷笑,知道温柔那一套对她自己不成,现在又改换计划了。冒牌货,别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等我找到证据,你就完了。 “嘭!” 火雨四溅而开。 星子从身旁不断擦过,叫七人齐齐变色。 这可不是简单的岩浆爆发,而是冲破天际的火雨,比之前密集不知道多少,铺天盖地地迎来,能够每一处立足地给淹没。 逃难中,君墨足尖轻点,身形变幻,不时与火星擦肩而过,看似狼狈的逃亡,可由他做出来,却显得飘逸仙气。 就算多带着一个凤非离,也毫不影响。 凤非离回头看向身后的情况。 111 云岚宗 火势凶猛,星星雨雨直落不休。 凤野皮粗肉糙,有躲不过的,抬拳一轰,就将火星击碎,倒是凤英他们逃得比较辛苦。因距离近,衣裳都被火焰烧出了洞,模样狼狈。 凤英抓着那块木牌,狠狠地盯着她,神情愤恨。 身后火龙距离她已经很近。 凤非离指间一动,纸灵飞向后方,替凤英挡了一击,然而这一碰触,纸灵便也迅速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凤非离无法,对君墨说道:“东南方向一里外那儿有云岚宗的人,我们去那里,能避一避难。” 君墨目光与凤非离一对视,立刻明白她的想法,轻笑道:“小离离,你真调皮。” 凤非离嘴角微僵,不过还是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听说,侯家跟云岚宗关系不错。 火山湖爆发距离隔离线还有一段距离,众人只看得到冲天而起的火光,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身为云岚宗这等大门派,面对猎抓神兽中碰见的各种意外,自然是有所准备。缪子真他们跟凤非离打的都是同一个主意。 选择的是往云岚宗避难。 凤英是拒绝的,候寅远的亲叔叔在云岚宗担一个长老之职,借着这个权势,候寅远耀虎扬威许久,连带凤英对云岚宗都没有好感。 但眼下情况,他们只能避入云岚宗。 云岚宗的营地跟服饰都很好认,蓝色纹的校服,是他们独有的特征。 一行人狼狈地逃到了云岚宗的一处营地,还没接近,凤非离就对君墨道:“让我自己过去。”说着松开了君墨的手,先奔入营内,高声地喊了起来,“快看,神兽出世了!” 凤英一行人一怔,倒是君墨神色坦然,路过之前,他用蒙巾把脸蒙了,叫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随后隐在了暗中。 缪子真等人看到这情况,自然也跟着躲起来。 这下子,凤非离做起坏事来就更肆无忌惮,迎上过来的云岚宗众人,她一跳脚,着急地说:“快,快,我刚才看到火焰里头冲出来一头七彩琉璃的兽!” “什么?” 年轻的弟子双眼骤亮。 凤非离挥舞着双手,“真的,那一头兽有这么大,一张嘴,满空都是火焰,都快把我烧死了!” 凤非离说着,着急地挤了两颗眼泪。 “你在哪里见到的?” “就在,湖底,在湖里,它还会飞。” 年轻弟子质问:“长的什么样?” “我没看清,就是看到羽毛七彩,脚踏祥云,振翅而飞时,直上万里。” “果然是神兽凤凰!” “我们去通报小长老!” 几名弟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有两个人匆匆转身折回帐篷内,另一个人怀疑地看着凤非离,“火山湖附近的人都已经被遣散,你怎么还会在这里。” 凤非离一顿,梨花带泪,轻轻地哭道:“我迷路了。” 小弟子心头紧跳,看着哭得凄凄惨惨的凤非离,不由怜惜地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们云岚宗的人在,等会会送你回去……” 凤非离故作娇羞地点了一下头。只是双眸冷静而淡漠,掌间已经蓄了力。 只是还没等她出手,眼前的人忽然倒下,凤非离看着君墨闪身出来,将地上昏迷的人踢到一旁,三知也跳到人身上,用力踩着。 叫你碰!叫你碰! 那是你能碰的吗! 112 下品法器 君墨伸手拍了一下凤非离的肩膀,用力之猛,叫凤非离肩膀缩了一下,疑惑地道:“做什么?” 君墨声音淡然,且带着分理直气壮道:“脏了。” 人一倒下,凤英跟缪子真等人也出来,凤英神色复杂,“凤……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嘴里怎么也喊不出凤不离这个名字。 凤非离见事已至此,帐篷里的小长老也快出来,不由冷静地道:“等会再说,先把人解决。” “神兽在哪里!” 声音匆匆地传了出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 “动手。” 凤非离道。 缪子真他们目光一闪,隐在帐篷两侧,在人出来之时,出手将年轻的弟子给打昏。唯一的一位小长老因为已是筑基中期,花了一些时间才把人拿下。 数一数,正好有七个人。 刘磊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凤非离,她怎么知道这里有多少人,但这一瞥,隐约看到一个小白影窜进了她的袖子里。 “把他们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凤非离快声说。 凤野动作快,转眼就把人脱了个干净,衣服扔给了凤非离。凤非离将其中一件给了君墨,“换了。” 凤野连着剥了三件,三个人纷纷换装,缪子真跟刘磊对视一眼,点头道:“换吧。” 七个人都换成了云岚宗弟子的模样,除了桐木心有余悸,腿肚子发抖的不争气样,凤非离跟凤英都换了男装。 头发绑了起来,英姿飒爽。 君墨目光闪了闪。 凤非离将长发系好,边冷静地说道:“火山既然已经爆发了,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进去找找有什么东西用。” 云岚宗的帐篷附近设有守护阵,火雨一时半会侵入不了,凤非离走进帐篷内,在里头左右翻找,又搜了众人的身,然而只有寥寥几件兵器,连法器都没有。 “这破宗门,穷成这样子?” 凤非离不敢置信。 凤英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捡起来被凤非离扔掉的两张符咒,秀眉皱紧,轻声斥道:“这是云岚宗的护身符印,关键时候能够救人一命,你怎么就这么不珍惜。” 说着轻轻吹去上面的灰。 凤非离看了一眼,说:“这东西顶个一招就不错了,在这里有什么用。” “你!”凤英没想到她对这东西这么轻慢,当即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有本事,你就别要这东西。” “我不用,给你。” 凤非离说完,低头在众多不起眼的兵器里,捡了两把短刀还有一套护甲,给自己留了一把,其他都给了凤野。 手在短刀跟护甲上一抹,鲜血流过,就看护甲跟短刀都闪过了一道流光,而她脸色却更苍白了两分。 君墨眉头轻轻蹙着。 凤非离说:“小怪物,你手上有伤,等会不要总用拳头,呐,我开光了,勉强能当下品法器用。” 桐木在一旁忍不住了,“凤大小姐,你吹牛能不能有点谱,这下品法器,不是拿我们开玩笑吗?” 人们所用的武器级别,除了普通兵器,极品兵器,还有法器。 法器又分凡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灵品,以及极为罕见的仙品跟神品,即为神器跟仙器。 仙器是人为炼制的,神器则是天地自然孕育的。 两者皆是传说。 113 聪明人 在凡人里,能用上极品兵器已然是顶尖的了,法器则是修仙者所使用,别说是下品法器,就是凡品,在古夏国内也没有多少,只有顶尖家族的精英子弟才能拿到一件,拿命一般在护着。 现在凤非离随便捡了两件破烂就说是下品法器。 像候寅远的亲叔叔一个云岚宗长老,现在拿的也不过是中品法器啊,所以桐木才忍不住了。 凤非离当然知道,心想,“所以说你们穷。” 凤非离无奈道,“想当年……” “嗯?”六双眼睛一起看过来,凤非离吞回去出口的话,“想当年我做梦的时候,法器满天飞。” 桐木翻了个大白眼。 真吹大牛了! 凤非离不在意的走到了一旁,“凤野,你过来。” 她挪着步子跟凤野到另一边说话,凤英看得极其不自在,顶着她姐姐的脸跟个小白脸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破坏她姐名声? 凤英正要出声,就看一道挺拔的人影也跟着过去,蹲在凤非离的身旁,跌破众人眼睛地道:“把手给我看看。” 凤非离愣了下,看了一眼手心的伤口,说道:“没事的,我常年贫血。回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君墨一言不发,把凤非离的手拽了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药膏,坚持给凤非离上药,三知依旧拿屁股对着凤非离,但在外人面前,它从不张口说话。 凤非离一开始不自在,后来因为教导凤野,就也习惯着君墨的动作。 三个人的画面很是和谐。 但桐木看得头皮发麻,“太子殿下怎么了。” 从来不跟任何人亲近的君墨,什么时候跟凤家大小姐这么亲近了。不是说都要取消婚约了吗? 凤英眉头皱紧。 小小的守护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不过一会,帐篷内的温度就越来越高,凤英等人避无可避,只能以真气凝出护身罡气。 一行人出来时,凤非离往君墨手里塞了样东西:“这个给你。” 君墨眼眸一动,低头看着手里黄纸,半晌,缓缓收紧掌心,而凤非离已经走开,君墨转头对三知说:“知道她给了我什么吗?” 三知疑惑地眨眨眼。 君墨将黄符展开,小小声地说:“这个。”那神色就跟三岁小孩得了一件宝贝,向同伴炫耀似的。 三知仰头冲天做了一个吐血三升的动作。 君墨却将符纸贴心收好,淡淡道:“你别把口水溅上去。” 三知追过去连着呸了好几口,被君墨定住。 三知痛心疾首,主子,你刚才那是在做什么你知道吗?风光无限,衣食无忧的太子殿下,你刚才拿着一张黄符在炫耀。 传出去像什么样! 然君墨并不觉得,唇角边挂着的笑容多了几分温柔。 三知只觉得傻。 凤非离只是觉得,用了人家的药,便还一份恩情罢了。之前收了云风清的琉璃鼎,她就告诉他如何提升炼火的方法。 这是她一贯的原则。 有恩还恩,有仇报仇。 刘磊跟缪子真他们也在收拾兵器,许是觉得多几件防身的兵器比较安全,凤非离走到他身边,“刘大夫,我这有样你们需要的东西,你要买吗?” 刘磊眸光一闪,凝视着凤非离的眼中掠过了一抹笑意,“凤大夫打算怎么卖?” 一声熟悉的凤大夫,叫凤非离一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114 买二送一 早在凤野跟着自己一起出现的时候,凤非离就知道瞒不过刘磊,这个人看似淡然,可精明得很。 又怎么会不怀疑自己的身份呢。 凤非离一笑,取出两张黄符,递到他面前,“一千两一张。” “有什么作用?” “保你们平安出九窍。” 刘磊心头一动,想问她哪来的口气,可目光触及凤非离眼中的自信,他眉头微挑,接过黄符,左右看了一番,道:“先验货再给钱吗?” 凤非离:“……” “这是出乎你的诚信考虑,毕竟凤大夫收了我五千两,便卷包袱跑路了。” “……我不是留书说了会回去吗?” 刘磊声线温润,低声一笑,带点异样的性感,“我还以为姑娘是把留下的药方当五千两了。” 凤非离一阵讪笑,“怎么会。” 她本来就是这么觉得的! 以她留下的药方价值绝对值得五千两! 可此时在刘磊面前,凤非离说不出这话,而且刘磊不是不给,不过是验货再给,这对凤非离来说,倒没什么大碍,只好退一步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出去再给。” 凤非离将黄符递给他。 刘磊收好。 “还有。”凤非离看了一眼一旁跟防狼一样盯着她的凤英,将最后一张符纸给了他,“买二送一,这个不用钱。” 刘磊微顿。 凤非离一走开,凤英便走过来,边盯着凤非离边鬼鬼祟祟地问道,“刘大哥,你说过这圣霄国曾出现过换颜术,所以联想到我姐很有可能被人换了容貌,才会性情大变,现在你亲眼看到她了,你觉得这可能性大吗?” 刘磊手指摩擦着还带有余温的符纸,听到这话,轻笑一声道:“是真是假,二小姐为何不问问自己的心呢。” 凤英心头一动,眼底闪过挣扎,半晌,咬着唇难受地道:“我说不准了。” 原来的凤不离表里不一,伪装极强,看似温柔,实则心思歹毒,睚眦必报,凤府不知道有多少下人惨遭她的毒手。 所以她才怀疑府里的“凤不离”是假的,可并没有证据。 但眼前这个凤不离呢,看似行为乖张,可一举一动却极尽灵动,谈笑间,尽显自信。而且她故意几次刁难,试探她。但这人明显不想跟她计较,不过从她偶尔露出的情绪里,有好几次,凤英知道凤非离真想打她。 凤英将这分析一说,忍不住问:“刘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之前的那个对我客客气气,我觉得她假,这个连连对我翻白眼,还想打我,我却觉得她亲切。” 她是生病了吗? 刘磊闻声一笑,神情意味深长,“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便好。” 凤英想了半晌,点头脆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再试试她。” 一行人出了帐篷没多久,漫天的星火便降落下来,像似末日来临,云岚宗发出了召集的信号,要弟子们聚集在一起。 凤非离他们混在人群里,跟着大队伍一起行动。 一百多人的同门,都是陌生的脸孔。 “嘿,你是哪个支派的,怎么脸生的很。”一名云岚宗弟子忽然问向凤英,众人心头一跳。 115 火精灵 凤非离右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凤英这丫头性子向来正直刚烈,能往前冲就不会绕个弯,要有墙壁,那就把墙拆了再继续往前。 不然也不会被人骗得团团转,眼下被人这一问,不会脱口就说:“我是凤英吧。”凤英张口就要骂人滚。 凤非离赶紧将她拽了过来,正要随口胡诌搪塞过去。君墨往前一站,立在凤非离跟凤英身前,神色淡淡道:“蓝旗的,你们归谁管辖。” 年轻的弟子见到君墨一身小长老服,神色一肃,又听到个蓝字,更不敢说话,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长老,我们是青旗的。” “嗯,青旗,怎么站到我们蓝旗这儿来了。”君墨像似随口的一问,叫小弟子慌乱了瞬,忙说:“我这回去,回去。” 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了,凤非离冲君墨点了点头,转头对上凤英,冷声道:“跟在我后面,没我吩咐不准开口。” 凤英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谁啊。”可说完还是站到凤非离身后去了,在凤非离没看见时,表情很是复杂。 凤非离瞧了一眼离开的青旗子弟。 “蓝旗跟青旗两位大长老关系不好,连带手下弟子见到都会争锋相对,他们是看凤英眼生,所以故意过来试探,怀疑是招进来的新弟子。” 君墨解释说,抬眸看她:“还有问题吗?” “太子殿下,英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不过侯家的人是哪支旗的。”凤非离问。 “青旗。” 凤非离点了点头,仔细观察起四周来,云岚宗果然大手笔,为了保护这些年轻的弟子,竟启了一个三级的守护大阵,也不知道灵石是不是很多。 一百多人被流光罩住,并不受流火影响。 然而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个赛一个俊秀,就连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桐木都是眉清目秀的小佳人,引得不少视线频频看来。 特别是君墨。 隔个一会儿就有人来搭话,他却也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云岚宗上上下下的关系,他都能说上两句话,而在这等地方,他仍能不着痕迹地与人保持着三步距离。身旁始终只有凤非离一个人,实在厉害。 “所有的弟子们听着,”响亮的声音一起,凤非离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君墨说:“那是云岚宗的大师兄,王轩逸,青旗。” 王轩逸在高处喝道:“大家不要被这火焰雨吓走了,长老们已说,第一波火雨只有半个时辰,只要坚持下去,就能进入火山湖内,神兽出世,万兽暴动,是绝佳的修炼时机,想要提升修为,就趁此刻!” “修炼之途遥遥!机会更是难寻!一切就看大家自己珍惜了!” “谨遵大师兄令!” 凤非离跟着众人一起弯腰行礼,回头见到凤英不动,她眉头一挑,摁着她的脑袋往下低头。 等礼毕,凤英正要发作,凤非离便道:“不会半个时辰这么长,一会儿就会结束,你们做好准备。” “什么?” 凤非离唇角一勾,“这结界可撑不住这么长时间。”话落,四周的流光忽然一震,好似有东西在疯狂撞击。 云岚宗的弟子们都一阵慌乱,君墨倚在凤非离身旁,似笑非笑的提醒道:“做好战斗准备。” 凤非离手里攥住了短刀,往凤英身旁的火星刺去,就见洒下的火星里,跳出一头火焰兽来,吼声叫凤英几人后退一步。 而等看清那兽模样,几人都是一阵失声。 “火精灵!” 116 别愣着,继续 凤英吃惊道:“这是一种专门以炎火为食的魔兽,擅长火系攻击,怎么会在此地,难道……” 凤英眼底闪出奇异的光。 凤非离没想到她倒是知道,捅中的火精灵化为一颗赤色的珠子,凤非离将它收入囊中,说道:“火山湖底下孕育的是六味炎火,火质更为精纯,所以此地的养育出来的火精灵通体赤红,状若流火,火山爆发时,它们会顺着流火一起出来,半个时辰想要撑住它们的攻击,那是不可能的。” “那现在……” 凤英心头已经起了个主意。 凤非离戏谑道,“那还等什么,取火晶,难道你们进九窍只单单为神兽?这历练的机会可不多。” 凤非离说完就不管他们,叫上凤野一起混入人群里。 这时候个个都被流火吓得到处乱窜,凤非离带着凤野浑水摸鱼,将躲在流火里头的火精灵一头头揪出来,火精灵灵力虽强,可肉身防御极差,只要以法器攻之,就能轻易地得到灵珠。 大家一开始还很慌乱,可看着凤非离跟凤野两个人抱得盆满钵满,那一副笑弯了眼睛的模样,也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组织队伍猎杀火精灵。 可意外的是,凤非离跟凤野一刀一只的利落跟迅速,其他人做起来却是艰难无比,不少人的兵器刚一接触到火精灵就被融化个干净。 而他们却丝毫无损。 为什么…… “他们手上的是法器!” 众人目光频闪,贪婪地落在了凤野跟凤非离的手中,特别是凤野,明明毫无真气的波动,可流火却不近他周身,那一身不起眼的护甲,云岚宗内最低等的子弟才拥有的护甲,竟是法器? 众人有些接受不能。 “不可能,应该是有别的宝贝。” 大家这么一想,开始下意识地接近凤野。 目光盯准了他腰间的布袋。 那里装着几十颗火灵珠。 修仙者的真气从何而来,从天地万物修炼而来,也可以从灵石或灵珠之内抽取,眼下这火灵珠灵力至纯,是他们世所罕见,这么多珠子一块用了,突破指日可待。 当下,凤非离跟凤野成了众矢之的。 凤非离目光一闪,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戏谑一笑,退到了凤野的身旁,说:“坐下。” 凤野说坐就坐。 “还记得我教你的灵力引入法决吗?”凤非离眉头一挑,手指微动间,有灵力被她引来,一颗火灵珠就此吸收完毕。 凤野聪慧,一学就会。 旁人众人眼睛都直了,眼看凤野一颗接着一颗的吸收干净,饶是冷静如刘磊,也是不禁露出了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目光。 凤英喃喃地问着身旁人,道:“你见过这种吸收方法吗?” 缪子真没想到凤英会跟自己说话,低声道:“闻所未闻。” 谁人吸收灵力不是寻一个清静之地,闭关修炼。凤非离敢在这种地方就让凤野吸收,是顾及到有人夺宝没错。 可这样一来,也极容易真气岔走,走火入魔。 太冒险了。 然以这种速度吸收下来,凤野的袋子很快一空,凤非离却将自己的也扔给了他,随后便守候在凤野身旁斩杀火精灵。 而神奇的是,不管她在哪里,火精灵都会往她的方向涌过去。 转眼间,全进了她的口袋。而她还冲众人谦虚地拱手道:“多谢各位师兄师弟承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们别愣着啊,继续继续。” 众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117 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继续? 怎么继续? 不谈火精灵只往凤非离那儿走,就别人杀一头,她杀五头的速度,也非他们能比,云岚宗的弟子们,觉得心头憋屈的厉害。 偏偏凤非离守得紧,想要趁机偷袭凤野都没办法做到,大家只能规规矩矩地杀自己的,只是越看着凤野跟凤非离手里的兵器,更觉得不太对劲。 “这种短刀咱们云岚宗不说人手一把,但也常见得很,怎么他们的就那么利落。”有人怀疑起这事,就也跟着换了跟凤非离一样的短刀,可一捅出去就迅速被流火化了,别说跟她一样杀兽取丹,命都差点丢了。 “不对劲!” 一名青旗子弟狠声说,“长老们早就说过,这一次历练是青蓝白三旗之间的较量,这篮旗的人成绩远远超过我们,回去咱们谁能讨得到好?” “大师兄,可我们抢不过他们啊。” “抢不过?呵。”王轩逸冷笑,“不会想别的办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读出了王轩逸的话外之意,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凤非离找的地方是在一处岩石旁,既能遮住漫天流火,也断了身后偷袭的可能,是她早早就选好的位置,君墨倚在一旁,不紧不慢地看着风景,霁月清风,上善若水,如云如雾般高山仰止。 在一丛抢兽抢得面红耳赤的年轻弟子里,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他微微阖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 凤非离瞧了半天,将一头火精灵掷了过去,君墨抬手一挥,光圈弹出,火精灵便化为火灵珠落在地上。 凤非离及时地接住,兜进袋子里,足尖一转,就绕到了君墨身旁,顽劣地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优雅的太子殿下睁开眼,偏头道:“怎么了。” 凤非离在人群里一扫,小声说:“我好像得罪了很多人。” 君墨似笑非笑,“不是在你算计内吗?” “是啊,所以看到你在睡觉我不放心,特意过来提醒一句。”凤非离笑盈盈地道,君墨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调皮。” 温和的手掌落在自己的发间,凤非离忽略心头那异样的感觉,将他的手打掉,“那个大师兄带着人过来了。” 君墨跟着她瞧了一眼,轻笑道:“王轩逸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以你的能力跟他正面对打,是会比较吃亏,不过你向来不做硬碰硬的事,应该有别的想法吧。” 凤非离古怪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君墨轻轻一笑,低沉的笑声令凤非离一阵耳朵酥麻,他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问:“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也不用不用。”凤非离谦虚地挥手,“等会撤退的时候,你能记得路吗?” “嗯?” 凤非离小小声地说:“我认路是靠树的形状跟满地药材,现在九窍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三知嫌弃道:“你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以前有小……”说到这里,凤非离忽然住嘴不谈,眉眼间掠过一抹浓郁的窒息,便是脸色也微微苍白。 她冷了声,说:“没有。” 提到这儿,语气却是僵硬的。 118 凤野突破 君墨向来敏锐,第一直觉是那个未说完的名字。他心头微动,目光落在凤非离身上,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凤非离却面若寒霜,转身走开了,一背对着君墨,脸上的冰霜便化为一片苍白。 六百年了。 它早该飞升了吧。 凤非离心头一阵刺痛。 流火未歇,众人不敢懈怠,但渐渐的,凤非离的身周多出了一圈人来,这些人不杀火精灵,刀剑直冲着她来。 她宛若未发觉,可就在一柄长剑凌空刺来,越过众人直抵她之时,凤非离手里的短刀倒转方向,与刺来的长剑擦出一道火光,脚下快步前行,带着短刀越过长剑,“铮”的一声,手腕一转,抹断了对方的手筋。 噗呲。 鲜血溅出。 长剑落地,那弟子右手鲜血淋淋。 众人骇住。 凤非离淡淡地看过他们,眉眼间一派寒霜密布。 就是凤英跟缪子真都能看出来她的反常。 “她怎么了?” 凤英疑惑地问。 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人,忽然没了笑容,叫人有一种忧心的感觉。 凤非离淡淡地看着来人。 王轩逸没想到她这么棘手,当下冲另外的几人打了个眼色,本来就是混战,几个人混在人群里对凤非离做手脚,却也没人察觉出来。 五名先天境界的高手,对付一个新来的弟子,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压倒性的优势,可在凤非离身上,他们看不到这一点点的优势。 反而频频被这女子戏弄。 火焰穿梭间,她身手灵活无比。 而他们却被烧得蓬头垢面。 彼时,凤野醒来,见到凤非离似有危险,闪身插进战斗里,抬拳间,一人一个,将五名先天境界的人给击退,口中吐出的鲜血,溅在地上,被流火蒸发。 王轩逸眼中溢出不敢置信。 漫天火焰淋淋洒落,两方人隔火相望,王轩逸看着这清秀的少年,心头第一次生出了一股不安。 凤非离惊讶,“突破了?” 凤野不懂突破的含义,翻手现出了一个法印,“是这个吗?” “先天初期!” 王轩逸等人失声道。 白色的法印,正是先天境界! 凤非离眼睛一亮,“可以啊,都先天期了。” 王轩逸怒喝:“你们这两个叛徒,抢夺了我们的火灵珠用以突破,如今还敢在我们面前炫耀!” 凤非离跟凤野听了一愣,“什么时候抢你的?” 王轩逸冷笑,“你们还不承认,刚才的火灵珠有多少是我们猎杀的,可偏偏都进了你们口袋,这么多人看见了,你们还想要装傻吗?” “大师兄,这事还要禀告长老才是,这两个新弟子手脚不干净,在他人辛苦猎兽时,却浑水摸鱼偷了我们的灵珠!” “没错,一定要禀报长老处理。” 王轩逸眼神所到处,众口铄金,人人冲着凤非离跟凤野讨伐,要他们交出剩下的火灵珠,在众人看来,凤野能够突破到从一个普通人一下子突破到先天期,都是多亏了火灵珠的缘故,如果能够累积到剩下的火灵珠,那他们也能突破筑基,甚至更强。 但现在,必须要先把凤非离的火灵珠拿过来。 随着流火渐歇,火精灵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却不想想,他们刚才也跟着吸收了火灵珠的灵力,但修为突破,根本没有凤野那般恐怖啊。 119 取点东西 对于众人的话,凤非离只是翻了一个白眼,双手结印,风在流动间,带得漫天的流火朝着他们的方向涌去,这让众人面色大变。 凤非离脚一跺地面,带着凤野道:“走。” 两人匆匆奔进了林子里,凤英跟缪子真、刘磊三人落在最后,“她到底想做什么?” 流火已经快要停歇,届时没了这碍事的火焰,众人想要寻她的麻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更别说得罪的是整个云岚宗的弟子们。 凤非离这显然是在找死。 凤英道:“跟上她。” 凤非离在林间奔行的动作极快,偶尔还有时间回头看下君墨,不过这人没有跟上来,她算了算时间。 “差不多了。” 腰间的长笛取出,凤非离吹奏了几声,树林间有十多道影子嗖嗖穿过,众人看见了在九窍里十分常见的灵猴,但并未在意。 凤非离又吹了短短两声,声音极快。 “时间太短,只驯服了低阶的灵猴,但也够拖延他们一瞬间了。”凤非离说完,便又看向天空。 流火终于停了,天空似乎重新放晴,然而躲在后头的是更可怕的东西,凤非离对凤野道:“等会不管发生什么,只管跑出森林,如果走散,我们就在之前的客栈见面。” 凤野手一紧,道:“做什么?” “没事,不过是取点东西。记得了,不要走丢了。”凤非离笑着松开凤野,自己往另一个方向过去,王轩逸见他们兵分两路,当即派了两批人去追,然而在凤野的路上,一批灵猴蓦然出现,将半路的云岚宗弟子们满脸抓花。 转眼就失去了凤野的踪迹。 而此时,整座九窍都震动了起来。 大地剧烈颤抖。 山在摇晃,树在抖动。 所有人都感觉足下不稳,摇晃里,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被抽离了,凤非离如只灵活的猴子,在树上不断穿梭,每过一个地方,都会看一眼天空。 云岚宗的汪兴怀跟灵霄宫的云风清两人几乎在第一时间看向天空,冲向天空的红色倒影里,一声凤啼,嘹亮无比! “神兽出世了!” 一声惊喊,众人的面色涌起了无上的喜悦。 混在人群里的凤英被冲出九窍又往回跑的弟子们,冲得昏头转向,缪子真跟刘磊抓住她,才不至于叫她走散。 “神兽在火山湖。” 凤英几乎是瞬间就要往里头跑。 “别去。”缪子真难得露出厉色,“我们已经去过一次火山湖,里面根本没有神兽,这时候跟着大家过去,只会是一片混乱。” “可是……”凤英还不愿意放弃。 “你想拿神兽回去救你父亲,可也要看看陛下答不答应,再且,你父亲的罪名,不见得就需要神兽来洗,不过是一些人的栽赃,我说了我会帮你,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 “我不需要。” “凤英!” 缪子真冷了眼,“我不会再纵容你的任性,你马上跟我出九窍。” 两个人僵持着。 桐木快哭了,“大少爷,凤二小姐,能不能出去再说啊,我看这情况很不对劲,地面一直在颤抖,好像要地动了。” 话音一落,地面忽然裂开,桐木惨叫一声,身子直往下坠,刘磊跟缪子真眼疾手快,抓住了他,将他拽了上来。 然而地面打开的裂缝,叫人身上寒气森森直冒,但相反的,从地缝里,却有一股热气直往上涌。 四人面色齐齐一变。 120 炎兽 缪子真拉着凤英快步后退,“蹭”的一声,火焰从缝隙里喷薄而出,浇灌了满地的巨木,像似漫天星火,将九窍映入了一片地狱。 云岚宗的众弟子,已然傻眼。 为了追杀凤非离,他们都跑出了守护法阵很远。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无比惨烈。 流火冲来,避无可避。 缪子真转身,把凤英抱在怀里,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彼时,怀里的灵符微微一亮,一道赤色的光圈骤然打开,撑开了一个赤色的泡泡。 等四人反应过来,缪子真跟凤英已经随着光罩,在炎火中沉浮。 桐木抱着刘磊的腰身,哭得满脸泪水鼻涕,“主子啊,我要死了,我还没娶妻生子,我还没给我家传宗接代呢。” 刘磊的神色很是好看。 “你还没死呢。” “啊。” 桐木睁开眼睛一看,就被眼前一幕所惊呆。 光圈里,他们坐在炎火之上,随着火焰沉浮,一起冲向了九窍外方,就像是乘坐着一艘小船,乘风破浪。 只是承载他们的是炎火啊。 凤英失神地看着,“这是什么?” 缪子真看向刘磊,刘磊低笑,“一千两买来的平安符。” 四人跑没多远,就看到了凤野也坐在水泡内,隔空瞧着彼此,相对无声,这光圈似乎受到了某人的招引,缓缓地将他们送离了九窍。 “凤大夫,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磊若有所思地问,唇角扬起了一丝兴致的笑容。 凤非离面色苍白地倚在树上,消耗那样多的灵力,再跑这一趟,还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她看向漫天的炎火,火山湖的那一道凤啼她瞧也没瞧。怀里七彩小鸟跟着“啾叽啾叽”的直叫。 她低笑一声,“我虽然傻,但也知道你这模样是什么,凤凰是吧?这太子殿下大手笔,随手就把你这头神兽丟给我了。” 凤非离扶了一下额头,想到那一句。 “就算我没见过神兽也听过,刚才那一只弱得毛都没有的东西如果会是神兽,我凤非离都会下蛋了。” “都怪你。”凤非离揪了一把它的毛,“出生时都是什么鬼样子。下蛋,我去哪里下蛋!” 凤凰“啾叽”的高声叫了起来,声音控诉,“我要告诉爹爹!” “叫什么爹爹,叫我主人。你刚才说的炎兽在这是吗?” 凤凰连连点头,“啾叽啾叽。” “吃了大补?”凤非离眉头直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吃,走,带我过去。”凤非离扔了一颗火灵珠给它。 小家伙一口嚼巴嚼巴吞下,乖巧地指了个方向,凤非离避过炎火,直奔西南方向的一处山洞。 里头温度奇高无比,是与火山湖同根相连的洞穴。 凤非离一进其中,就感觉到热浪袭来,有火焰直奔向她,凤非离连连打出两张符印,将火焰击散。 那一团火焰依旧直冲而来,似欲要将凤非离吞噬。 凤非离不慌不忙,以火灵珠为引,与对方战了个平分,凤凰在口袋里呆了许久,摇摇晃晃的头晕,发出一声愤怒的凤啼。 那方炎兽一阵停滞,宛若偃旗息鼓,凤非离趁机抓住他手臂的内关,断了它的行动,同时破开手指,一点鲜血点入它的眉心。 121 从,或者死 两个人之间的契约生成。 炎兽还欲挣扎,凤非离冷冷地道:“从,或者死,你选。” 炎兽一僵,半晌,在威压之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凤非离以血点在它的眉心,画出一个完整的印记来,似感觉它的不甘心,她扬唇道:“你以后一定会无比庆幸你今天的选择。” “因为我,会让你登上从未有过的巅峰。” 炎兽心头一跳,目光炽热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光洁的面庞,映着圣洁与自信的光辉。他单膝跪地。 “谢主人。” 声音响在灵海,凤非离知道契约成。 “改天我帮你开智,让你能够跟人一样说话。”凤非离说完,身子已经脱力,她迷糊地道:“等会记得先送我出去。” 话未落,身子已经一软,昏迷前,想着这炎兽的契约法印真耗灵力啊。 但想象中的重摔没有到来,似乎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隐约听见,“你既然已经成了她的契约兽,我便不会动你。” 这声音…… 是那玄衣男子吗? 见到君墨,小凤凰“啾叽啾叽”,兴奋地直叫。“爹爹爹爹!” 三知一脚将它踹开,“烦死了!” 三兽中,唯有炎兽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步步地后退,身上的炎火因恐惧,而四处散开。 但君墨并未看他,手指点在凤非离眉心,感觉着她虚弱的灵力,低声道:“永远都是这样,不会给自己留一分余力。” 灵力渡入她的眉间,叫凤非离苍白的面色稍稍缓解。 三知不屑地说:“废物。” 君墨一把将它掀下去。 “呜呜呜,主子你不爱我了。” 君墨抱着凤非离,往外离开。 云巅上。 君墨俯视着徘徊在火山湖附近的几道气息,神色淡淡。 明义从一旁出来,恭敬地道:“太子殿下,灵霄宫的风清长老跟云岚宗的汪长老碰上面了,如今为了这凤凰神兽,正在大打出手。” “嗯。” “还有圣都的木家,琉璃国的南宫家,也都在其中,此时火山湖附近的,金丹期的强者就有两位。” 明义面上浮现担忧,“咱们真的不出手吗?” 君墨手指轻轻地绕着凤非离的鼻子,好似很想去碰一碰,又怕弄醒她,他淡淡道:“就让他们打。” “殿下,明义其实有一事不解。” “你说。” 明义忍不住道:“您故意放出神兽在九窍的消息,引得各大世家过来争抢,老臣实在想不明白,难道您就不怕神兽真的被他们所得,叫这些狼子野心再添战力吗?” “没有神兽。” 明义一怔。 “火山湖里并没有神兽。”君墨唇角微扬,神色隐藏着一丝浅笑,“那不过是凤凰蛋造出的幻境。” 明义心头肃然,再看向君墨,已是哭笑不得,“殿下,您真是……” “狡猾是吗?”君墨自己接了话,轻笑道:“都是跟她学的。” 风声模糊了戏谑声里的一派骄傲,明义听见了这个她,却又不知道这个“她”又是谁?只觉得太子殿下的神色温柔。 他跟着君墨的视线想看看他怀里的女子,但君墨含笑看来,“还有什么事吗?” 明义神色一肃,不敢再看。 “老臣这就去准备回城的事宜。” 122 太子妃 微风送,山巅上衣袂轻扬,男子眼中漫着温柔,轻声喃喃随风去,“你说,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留下来。” 他微扬着唇角,已然想到一个主意。 凤非离徒然惊醒,一身冷汗。她高估了自己的灵力,原以为能坚持到契约结束再留点力气回镇上,没想到跟炎兽的契约会消耗大量灵力,使她力竭昏迷,是谁救了她? 她狐疑地想起那道影子,“是太子殿下?还是那神秘男子…” 凤非离揉了揉眉心,有些说不准。 此时她已经回到了客栈,干净整洁的房间,还有备好的小米粥,似乎早知道她醒来会饿。她一笑,“小药童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凤非离下床走到桌前,看到米粥一旁的清水,便先用了,随即,出了屋子,门刚打开,一道倩影跪在门前,低垂着头,看模样已经跪了有一段时间。 “跪错房间了?” 这间客栈也是神奇,不仅每间房门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挂着的房号,书法之潦草也是凤非离生平罕见,连她自己都好几次都走错房间,到君墨那边去了,那么有人跪错也很正常。 看眼前这少女跪得背脊挺直,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感觉到那深深的悔意与痛苦,凤非离不好打断她,便贴着墙壁走了两步,打算绕开她。 谁知那少女娇躯一僵,透过肢体语言,凤非离都能感觉到她的心碎。 少女很快调整了一下方向,继续跪向她。 凤非离:“……” 这一回凤非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试探地出口,“凤英?” 凤英猛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叫凤非离看到她通红的眼,其中满是悔恨与沉痛,她又快速地低头,头磕地,即便努力压抑着,可还是从她的声音里读出了哭腔:“姐……” 凤非离微顿,她极快地看向四周,并没有一个人在,“你见过明义了?”想来想去,只有明御医那个老好人才会这么八卦! “姐!” 凤英膝行两步,抱住凤非离的腿,“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断地重复这三个字,哭腔一点点溢出来,最后泣不成声。 “你先起来。” 凤非离伸手拉她,可凤英怎么也不肯动,泣声道:“我该死!” 一个巴掌扇在凤英自己的脸上,声音清脆无比,而她左右手并用,并不打算停止。等凤非离回过神,她已经挨了三巴掌,力道之狠,从迅速浮起的巴掌印就能看出。 凤非离眼神一变,“你在做什么?” “是我,是我错把陈美丽当成亲人,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你在牢里受尽苦刑,是我!都是我!” 凤英抱紧凤非离的大腿,哭得像个绝望的孩子,全无往日英姿飒爽的利落。 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凤英可算是把一个世家千金的脸全丢尽了。 “你先起来再说。”凤非离心头一抽一抽,她之前戏弄凤英不过是吸收了原身记忆的习惯使然。 现在再想想,自己真是太蠢了! 就应该装作不认识凤英才是! 凤英半天不动,哭着道:“你承认是我姐是吗!” “是是是,你先起来!” 凤英眼底闪过狡黠,“你真的是凤不离?” “是是是,起来再说!” “好。” 凤英爽快应道,凤非离直觉不对,就见凤英双手击掌,走廊两边的房门忽然打开,一行轻兵整齐步出,单膝下跪:“参见太子妃!” “……”凤非离回头看向凤英,咬牙道:“你算计我?” 凤英悲伤地道:“殿下说你受了那么多苦,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凤不离,我只能这么做了,姐,对不起。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吧。” 凤非离:“……” 123 陈美丽? “好,好,你很好。” 凤非离无话可说,愤怒地走了一步,又觉得不对,她转身问,“太子妃是什么意思?” 她个凤家大小姐身份还没接受呢,怎么就成太子妃了? “姐你忘记了吗,”凤英忙跟上凤非离,谄笑道:“你跟太子的婚约是母亲跟皇后在你们年幼时就定下,原定的是今年三月初七成婚,但因为你受伤这婚事就一拖再拖了,还传出了取消的事。实在荒唐!” 取消挺好的。 凤英替她抱了一下不平,又道:“但姐姐不用担心,殿下前两天已经上书陛下,阐述了这前因后果,说明了你所受的种种委屈,如今陛下已经知道一切,今早下旨,给你赏赐了一堆东西不说,还定了日子,要你们准时完成大婚。侍卫们虽说喊得早了点,不过也不差这两个月了。” “你现在就是太子妃呢。” 最后一句结果叫凤非离半晌没说话,原来她一觉醒来不仅身份被定了,连夫婿都给她选好了,三月初七,正好两个月后。 “太子妃。” 她走过一路,侍卫们便躬身喊道。 “闭嘴。” 侍卫们微怔。 凤英忙使眼色,众人从善如流地改口:“凤小姐!”凤英小声说:“不是我教他们这么说的,他们都是殿下的人。”抱歉,殿下,这锅你要自己背。 “呵。” 不管怎样,你们都是一伙的! “姐,你要吃东西吗?” 凤英小心翼翼地问。 凤非离觉得自己都气饱了,板着脸没说话,凤英小心翼翼地陪着,虽说故意设套引她承认身份,但挨在脸上的巴掌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也真下得了手。 三个巴掌,把她的小脸打得高高肿起,还透出了一层薄薄的面具,可她宛若没在意,依旧嬉皮笑脸。 凤非离眼中光芒一闪。 “凤英被毁容的事,几乎所有人都肯定了,但以她跟凤英相处的这几天,并没有看到她的脸有任何伤痕,怕是刘磊给她贴了什么,挡住了伤口。” 而仔细一注意,凤英的脸上确实贴着东西。但想到她算计自己,凤非离就是拉不下这脸去问。 这丫头太狡猾了。 她匆匆地下了楼,到了大堂,途中与人擦身而过,微微一顿,这香味,她停在楼梯上,回头看着与自己错过的白衣女子。 “姐。”凤英蹬蹬蹬地追来,俨然一个跟屁虫,等见到有外人在场,她才放慢了脚步,恢复了那凤家二小姐的倨傲。 那女子冲她微微屈膝,便要路过,凤非离一旋身,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三指徒然扣住了对方的腕部要穴。 “陈美丽?” 她问,露出来的森森白牙,叫对方僵住。 凤英一惊,“姐!” 凤非离眼神犀利,盯着眼前的女子,手指一勾,那世家千金出门必带的掩面轻纱便落了地,只是露出来的并不是陈美丽的容貌,而是一张清秀的小脸。 小姑娘吓了一跳,因为害怕,眼里噙着泪水,“您怎么了?为什么抓我。” 凤非离微顿,看了她半晌,笑得风流:“没有,见小姑娘你长得实在漂亮,我这手就控制不住,忍不住就解开你的面纱了。” “放肆!” 长鞭凌空袭来,凤非离淡定地躲开,南宫舒一脸怒色地站在那儿,少女两眼含泪,哭着躲到了她身后。 南宫舒一击不成,又挥来一鞭。 凤英的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了一柄软剑,一剑挥开了长鞭,另一手还将凤非离护在身后,脸色冰冷。 124 凤英的坚持 两个美女持器相对。 不说画面养眼,但也是十分刺激的。 眼看双方都要打起来了,凤非离笑道:“不过是一个误会,何必呢。” 凤英眉头轻蹙。 “凤英,回来。” 她唤了声,凤英立即收了软剑,回到她的身旁,南宫舒眉目寒霜,“就是不知道我妹妹是怎么得罪了凤大小姐,凤大小姐竟然出手伤人。” 凤非离优雅一笑,“倒是没有,不过作为多年的世家仇敌,我好心提醒一句,腐草是保存尸体所用的,令妹用来制香,可真是奇怪得很。” 无视两个人骤变的脸色,凤非离背着手,慢悠悠地领着凤英离开。 凤英盯着南宫愿道:“难怪身上一股死人的味道。” 南宫愿娇躯一颤,将头垂得更低了,等人一走,眼底的怨恨不由泄露了出来,南宫舒蹙着眉头,“你怎么会被他们发现?” “出去找药。” 她转身匆匆往屋子里走。 南宫舒跟上,声音有些冷,“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外面露面,以凤不离的精明,定然很快就会发现你的身份。” “难道我要一辈子躲在暗处吗?”南宫愿不甘心地道。 南宫舒坐了下来,眼有不悦,“要不是我最后假装补了你一刀,帮你收尸,也根本没法救下你,难道你现在还不想珍惜这一条命。” “呵,救下我?你们是怕我死了之后没人帮你们对付凤家,控制古夏国的那些大臣才会耗尽心力救我!” 南宫愿怨恨地道:“我也是南宫家的孩子,可我只能躲在暗处,看着你们享受着无限荣光,而我呢,因为天生相貌丑陋,只能成为南宫家的棋子!” 南宫舒忍不住道:“大哥说了,这一回会让你回家的。” “回家?我这样子还怎么回家,人不人,鬼不鬼,每天还要受尽离魂的折磨,凤不离,这一切都是凤不离害的!” 南宫愿扫落桌上的东西,痛苦地道:“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部都被毁了,都被凤不离毁了!” 南宫舒轻叹一声,“好好活着吧。” “不!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她生不如死!”她眼底淬出恨意,抬头冷静地问:“我之前让你查的关于圣霄灵女的事,南宫家查出来多少。” …… “姐。” “那个人,怕是有古怪……” 凤非离沉浸在那人的特殊香味里,刚走了两步就被凤英叫住,回头一看,少女几步追上了她,担忧地说:“以后不要跟南宫家的人正面碰上,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凤非离好奇,他们不担心自己去找他们麻烦就算不错了,还能对她怎么的? “你的灵脉……”凤英眼底闪过痛苦,没有修为的凤不离怎么会是南宫舒他们的对手,想到那时凤不离的绝望失落,凤英脆声道:“姐,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以后一定能找到机会恢复的。就算倾尽所有,我也一定会让你重新修炼,重回到圣灵学院,重新回到当年的第一之位!” 凤非离的肩膀被凤英用力地握住,少女眼底透出的坚定,势在必行。 凤非离拍掉她的手,“不用了。” 125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姐,你不要放弃……”凤英似乎读出了她的放弃,一把抱住她,颤声安慰道:“就算真的不能修炼,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凤非离:“……”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灵脉的事……” 凤非离琢磨着怎么开口解释时,凤英又忽然出声,小丫头思维跳跃十分之快,凤非离差点没跟上,就看她取出了一张黄符,欣喜地问,“你这是在哪儿求的?” “我画的。” 凤非离看了一眼,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卖给刘磊的。对,钱还没收。 凤英闻声噗哧一笑,“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说笑,”她摩挲着符咒,喃喃道:“我已经问过明御医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符吗?修仙界的符咒有五色,比炼火多一色,明御医说了,这张虽然是赤符,可却是最顶级的护身符,当今世上唯有灵霄宫的大长老才能凭借强大的灵力画出灵力如此强劲的守护符咒。” “姐,如果能找到灵霄宫的长老,也许你身上的灵脉就有望修复了。” 凤非离接过符咒,看着凤英眼中的欣喜,点了下头,“嗯。” “姐,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他老人家的。” 凤英脆声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客栈。 凤非离站在原地半晌,转身去了君墨的房间,推开一看,没有人看,她四处寻找,最后在大堂看到了在吃饭的明义。 “说,君墨在哪里?” 凤非离一巴掌拍了桌子,震得瓷盘饭碗一飞。 明义差点被鱼刺卡住喉咙,“凤、凤姑娘……” “告诉我,君墨呢。” 一旁的侍卫低着头,直呼名讳什么的,他们什么都没听见。 “殿下,殿下他出去巡视灾情了。” 明义身上乱糟糟的,但还是赶紧站了起来,冲凤非离行了一礼,“平乐离九窍极近,此次受灾严重,为恐百姓恐慌,殿下亲自在外头安抚灾民,如今连午膳都未用。” 凤非离哼了一声,“他到时装得善良。” “殿下本来就很善良啊。” 明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想来此时这凤小姐心情不好,他就不上去触霉头了。可那都是太子殿下的交代啊。 他又不能不说,生他气也没用啊。 药童在一旁看出师父的为难,忙说:“我带凤姐姐过去。” 凤非离嗯了声,随着药童一起离开,可走没两步,怀里被塞过来一个提盒,药童笑嘻嘻地说:“既然姐姐要去看望太子殿下,不带点东西怎么好。” “……” “你误会了,我只是找他有事。”凤非离平静道。 药童窃笑,“我娘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是想太子殿下了吧。” 凤非离奇怪,“你哪来这个想法。” “快成婚的小夫妻,不都是这样吗,啊,空青不该将太子殿下跟凤姐姐与普通百姓对比,你们一定比普通人家更恩爱。” 凤非离嘴角僵硬地牵起,袖子里的小纸人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杀意了。 等到了百姓安置地,药童带着凤非离左拐右绕,终于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君墨。 他一身白袍,长身玉立,眉眼间玉质谦谦,唇角含笑,叫人如沐春风,便是在这等狼狈之地,依然如谪仙般出尘,可实际,他的衣裳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可在这等灾民皆是的地方,他宛若天人一般的姿容,引得他成了全场唯一的焦点,凤非离能感觉到,每个人都在看他,都在听他说话。 他谈吐温雅,与人说话时,都含笑专注地凝视着对方,看起来如玉人般剔透无害,这样的人,怎么会算计自己呢? 凤非离想,难道是凤英自作主张吗? 君墨一眼就看到了她,隔着人群冲她招了招手,凤非离不动,君墨便自己过来了,“小离离。” 温柔的眼神,无害的语气,叫凤非离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用猜,一定是他。 126 菩提草 然灾情实在严重,凤非离就算知道君墨跟凤英联合起来算计自己,她也没法跟他算账,因为君墨确实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忙得让凤非离怀疑太子殿下手下的人都死光了,要他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到处奔波。不仅要调遣士兵维持秩序,还要监督药材及调配,以及抽调人手安排等等。 她刚见到君墨,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见有人来禀告,听了一会,君墨就对她道:“你先进屋,我等会就过来。”说完就点了一名侍卫,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太子妃。”就走了。 凤非离:“……” 侍卫恭恭敬敬地将她跟药童一起请进了屋子里,看见她手提的提盒,惊喜地问:“太子妃,您是给殿下送吃的吗?” 她沉默地将提盒递过去。 侍卫受宠若惊地将东西稳稳拿好,“您喝茶。” 凤非离这一杯茶喝了近两个时辰,早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再过一会,天都要黑了。但君墨还没有回来。 “凤姐姐,你也还没用膳,不然先用吧。” 药童在一旁问道,见凤非离没有拒绝,便开始布菜。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君墨回来了,不过身后跟着一串大大小小的县官。 “九窍的焱流还在爆发,附近的村子都已经不能住了,沙尘漫天,许多人都有发热咳嗽的症状,太子殿下,这边急需要医师啊。” “镇上的药材也早就已经用完,烧伤药也没了,殿下,如今这可怎么是好。许多被烧伤的人如果不马上处理,伤势也会恶化。” “殿下,大量的灾民涌进平乐镇,平乐镇如今的压力也极大,您不能把所有的人都留在这,这要是出了乱子,极容易激起民怨的。” 一个个,追着君墨要一句话。 明明这人一脸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闲然,可凤非离就是看出来强撑,她将药童刚刚递给她的筷子重重摔在桌面。 小屋内徒然一静。 “出去。” 凤非离眉眼不动,但就是叫人读出了一丝威慑。 县官们面面相觑,“这位是……” “我再重复一遍,出去。”凤非离声线一冷,寒意扑面而来,叫众人心头一肃,一时间连话都不敢在说。 君墨笑笑道:“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闻声如蒙大赦,逃出了屋子。 人一走,君墨便从容地在凤非离对面坐下,药童忙摆碗布筷,隔着太近,凤非离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 这人一夜没睡? 三知在一旁频频扇风,在给他乘凉。 九窍的焱流爆发后,这附近的温度就升得极高,不过一会,药童就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更别说是在外面走了一天的他了。 一顿饭,凤非离吃得食不知味,等用完,她便匆匆走了。出门找了个空地,召唤了炎兽。高大的炎兽单膝跪地,看着这个小巧的主人。 在吃饭的时候,凤非离心底早已经有了计划,她将小凤凰甩了出来,取出了一味药草,“有没有办法在附近找到这种蓝青色的药草?” “啾叽啾叽。” 凤非离沉默,“你不是长着翅膀会飞吗?飞出去看一圈怎么了?” 七彩凤凰跌跌撞撞地用两只爪子走到凤非离的身旁,然后前爪抓着凤非离的袖子,挤了两滴眼泪,表情写着:“我怕。” 凤非离:“……” “主人,这种菩提草我知道在哪里。” 127 它怎么这么弱 “就在魔鬼林内。” 炎兽在旁说道。 凤非离眼睛一亮,小凤凰闻声“啾叽”一声,扑过去贼高兴地蹭了蹭对方。 炎兽显然不习惯别人这样的接近,拿食指拍了拍小凤凰,没想到力气过重,把小鸟摁到地上去了。 “……”它无辜地收回了手。 怎么这么弱。 凤非离面无表情地将凤凰从坑里拔了出来,说道:“带我过去。” 魔鬼林。 这地方看似惊险,可却也是九窍跟古夏国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无论另一头的炎火如何爆发与燃烧,都无法跨过这里。 也因此,古夏国内没有出现太大的恐慌。 凤非离找到了炎兽所说的那一片菩提林,一望无尽的蓝色海洋,叫凤非离都觉得造物者之神奇。 “隔壁就是常年爆发的火山,可在这一林之隔,竟然种植了这么多的菩提草,谁又能想得到呢。”凤非离低笑一声。 她有灵戒,想要携带大量的药草并不是问题,加上又有炎兽帮忙,很快一人一兽就扑到山谷里,采集药材。 忙至深夜,月光清冷,洒在凤非离的面上,她擦去脸上的汗珠,咬牙道:“一定要向君墨要个好价钱!” …… 小屋内。 三知坐在自己的专属饭碗前,一爪子一个,叉一个葡萄,塞进嘴里,两爪并用,吃得不亦乐乎。 君墨漫不经心地尝着凤非离送来的饭菜,清俊的容颜上哪有刚才的疲倦。 暗卫单膝跪地,禀告道:“殿下,信函昨夜已经送出,照您的吩咐,天玄城内的医师们今天傍晚前就会抵达平乐镇,届时会给伤者医治,三千斤药材也已经从天玄各处药堂运来,能解平乐三天内的燃眉之急,至于安置,小的也照您的吩咐,联系了各大世家,他们都同意让出练武场,安置百姓,如今一切顺利。” “嗯,还有什么问题。” 暗卫迟疑了下,道:“明御医说,其他药材都不是问题,但医治烧伤的菩提草太过稀少,远远不够。” 君墨轻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子妃会给你们送来。” 暗卫一脸茫然,可见君墨胸有成竹的神色,当即躬身行礼,“是。”随后便也退了出去,“太子妃哪来的药材?” 他挠挠头,可想想还有一件事十分紧要,必须立刻去跟那些县官通报,不然这些人又要着急上火了。 他赶紧就走。 一旁听了半天的药童忍不住了,“殿下,您这样骗凤姑娘真的好吗?”明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却不告诉那些县官吗,让他们急,急得上火然后跑来找他,还正好被凤非离撞见。 君墨眉头一扬,“我骗了吗?” 药童想来想去,好像太子殿下从凤姑娘进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其他都是姑娘臆想的。 “这……好像也没骗。” 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君墨伸出筷子尝了一块笋,像似自言自语的低笑道:“我若是不装弱,她要跟我拼命,能避一避,为什么要跟她打呢。” 药童:“……” 128 黑色符咒 …… 凤非离是半夜才回的客栈,刚到门前,就见门口先坐了一个人,凤英抱膝睡在她的房门口,一动也不动,模样可怜。 凤非离推了一下她,“你睡在这里做什么?” “姐!” 凤英惊喜地道,“我以为你跑了。” 凤非离:“……” “谁告诉你我会跑。” “殿下啊,他说了,你在天牢里受尽非人的折磨,一定很厌恶我们,所以很可能会就此伤心欲绝,随后离开。”凤英说到这,眼眶又是一红。 “打住,别哭,我没事,好得很。”凤非离没好气地推开门,冲站在门口跟个孩子似的不知所措的凤英,“愣着做什么,进来。” 凤英忙欣喜地进了门,顺手把门关上。 凤非离走到屏风后换衣裳:“我今天出去采了一些菩提草,听说明义他们也在找这些,你问问,多少价格卖给他们。” “姐,你有很多吗?” “还好,几百斤还是有的,不过炼制成烧伤药,似乎价格会更高一点。”凤非离想道,边要跟凤英商量这事,可从屏风后出来,人已经在她床上睡着。 小凤凰“啾叽”数声。 凤非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走到床边,看着睡着的凤英,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伤,究竟是怎样的。” 总听其他人在传说,却没亲眼见过,凤非离也不知道她如今的容貌究竟如何,指尖在她轻薄的面具上几次打转,凤非离想着要不要看,连日奔波,这丫头似乎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可在她床上,她竟然发出轻轻的鼾声,可见对自己全无防备,凤非离目光移到她的脸上,见凤英没有反应,还是伸手掀开了那一张面具。 小凤凰惊恐地叫了出来。 凤非离捂住了它的嘴,望着那一道黑色符印,眼神平静。 黑色符咒。 五色符咒中,最为恶毒的一种禁咒。 一般只使用在诅咒跟害人之上,在民间,有些夫人因自家丈夫宠幸小妾,就会求这种符咒,咒小妾无法生育,暴毙而亡,而男人们所求的就更多了,要对方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且,每求必应。 因为这不止是咒,还是术。 灵术与邪术,不过只是一字之差,但并无什么不同。 这符咒,也算是灵术的一门功法了,聚天地之力,调和阴阳平衡,为己所用。凤非离浸淫此道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 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是自然界的根本法则,人也不例外。人体中九窍、五脏六腑,都与天地之气相互贯通。 凤英是修炼者,也修天地之力,黑色符咒吸收邪灵之力,长久以往,阴盛阳衰,功力不进反退不说,且极容易招引邪物。 这种邪物不仅是指邪灵,也有凶兽等其他凶煞之物。 现在凤英身上的力量还不明显,若是再过两个月,气息往外泄露,只要跟人进魔兽森林,她一定会被魔兽盯死不放。 就是跟人在外头历练,她所遇到的危险都要比别人多,平日里,也比别人容易招惹脏东西。 下咒的人,不仅是要她死,还要她死得不动声色。 凤非离指腹轻触着那咒语,淡淡的黑色光晕,却那般触目惊心。小凤凰对这种阴灵的气息最讨厌,躲在凤非离的袖子里不出来。 129 挫骨扬灰! “只可惜以她现在的功力也没法帮凤英解除这符咒,只能先想办法帮凤英压制了。”凤非离抚过少女的长发,她想,她不应该让陈美丽死得那么早的。 “我就应该把她挫骨扬灰。”凤非离眼神冰冷。 凤英这半年来噩梦缠身,便是再累,睡到半夜也会徒然惊醒,再难入眠,所以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醒来面对清冷的屋子。 可这是第一次,她睁开眼醒来,旁边躺着自己最亲近的亲人,窗外的天空微亮,有凉风吹过,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给了她暖意。 她微微偏头,看向和衣躺着的凤非离,不知道她半夜都在忙些什么,便是睡着柳眉也是轻轻蹙着,并不安份,凤英痴迷地看着。 同样的五官,跟在陈美丽身上和她姐姐身上看起来便是不一样。 她英气,灵动,飒爽,顽劣,还总爱捉弄他人,可不管是好是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叫人觉得亲近,而陈美丽只有厌恶跟死板,便是再美艳的容貌给了她,也不过是一张面具。 可她的姐姐就是不一样。 “姐,你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凤英托着腮,轻笑着。 凤非离不知道凤英盯着她半天,为了让菩提草卖出好价钱,她一夜未睡,抓着小凤凰一起炼药,总算将菩提草都炼制成了治疗烧伤的药膏。 等凤非离起来时,凤英早已经走了。凤非离随意梳洗了一番便出得门,药童见到她,忙喊道:“凤姐姐,殿下他找你。” “回来再说。” 凤非离摆摆手。 留下一脸莫名的药童。 在客栈附近的几条巷子里兜了一圈,凤非离终于找到了那个靠着墙壁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的俊秀少年,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粗麻布衣,但掩不住他一身风华,就连这条巷子路过的姑娘都比其他街道要多,一个个偷偷瞧着他在议论。 有好几个凤非离都见过她走了三四次了。 凤野眉眼带着不耐烦,似乎很想走,但还遵守着对凤非离的承诺。 而这一次,他到时没那么狼狈,因为她瞧见林少奇在不远处守着,看到她时,还鼻孔朝上的哼了一句。 凤非离叫了一声:“凤野!” 凤野转过头来,眼睛一亮,随即快步走来,“怎么这么久。” “你傻不傻。”凤非离指了指一条街后的客栈,“我让你在客栈里头等,你怎么在这里等。” “我没钱。” 凤非离:“……”这理由竟让凤非离无言以对。 林少奇见凤野跟凤非离会面,便想要离开,但凤非离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他,“过来过来,别看了,就是你。” 林少奇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做什么?” “老云呢,怎么没见到他。” “师尊在争抢神兽时被云岚宗的长老打伤了,正在休养。” “哦,那神兽呢,你们拿到了吗?” “哪来的神兽。”提及这事,林少奇眉眼不忿,“不过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消息,还没打听清楚呢,一个个都跟红了眼似的,见到师尊出现就联手攻击他老人家,若不然以师尊的本事,怎么会被云岚宗的人所伤!” “伤得重吗?” 凤非离这一回倒是真心询问了。 130 比我还穷 林少奇闷闷地说:“也还好,只是师尊不告诉我们真实情况,我们也不知晓如何了,如今云岚宗的人也在平乐镇,我们也不能将师尊受伤的消息走漏,免得出了意外,只能自己憋着了。师尊就不放心凤野,所以让我来看看,现在你把人接走了,那我就走了。” 林少奇冲凤非离匆匆拱手。 只是刚转身,就被人揪着头发抓了回来,林少奇大怒,“你这女人怎么回事,都不知道男女之别吗?” 仔细看,脸都涨红了。 凤非离松开手,不解地道:“你那么着急离开做什么,我还有点事要你帮忙呢。” “帮什么忙?”林少奇戒备地道。 “好事。” 凤非离轻笑。 “卖药?” 灵霄宫住的客栈跟君墨包下的还不太一样,一看就是特别深隐于市的朴素,就是站在门口,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原来这是客栈。 而不是磨刀霍霍准备杀人劫货的小黑馆。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林少奇没好气地催到。 凤非离看了很久,觉得以林少奇他们的本事不至于被一间黑店黑了,才从门口走进来。然林少奇似乎很习以为常了,让几个师弟都先出去,腾出这间大铺房的空间来,给凤非离跟凤野倒了茶,便坐下说道:“我们灵霄宫不卖药。” “哦?怎么说?” 凤非离对这各门各派之间的经营并不太懂,但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门派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也离不开柴米油盐,新进门的弟子们,吃喝住宿,哪个不需要花钱。 所以大门大派都会通过家族或者商行合作,以此营生好维持修炼时的生活,特别是修仙者修炼,本身就特别烧钱。 所以一个门派的香火是否鼎盛,名声是否响亮,跟这买卖也是有关的,并非高高挂起,就能坐享盛名。 不过凤非离看了看林少奇他们住的这地方,一看就是混得特别不好。再看林少奇这一脸坦然的模样,想来上头好几辈都没能混好。 “我也不太清楚,”林少奇却一点都没发觉凤非离的吐槽,“师尊他老人家虽是炼丹师,但从不将药品往山下售卖,我们也不卖护身符印。” 凤非离问:“那你们不花钱吗?” “在山上不花。” “下山呢?” “卖点东西。” 凤非离:“……” 凤野在一旁神游天边,不过听了一会,也听出了究竟,指着林少奇说:“比我还穷。” 林少奇脸蹭地涨红了。 凤非离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你们灵霄宫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啊。” “哼,我们又不是商人,潜心修炼,匡扶正道,才是我们的本职。” 凤非离也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我现在有笔生意……”见林少奇露出“你休想拿人间的黄白之物污染我”的神色,凤非离改口道:“我现在有一项拯救百姓于水火的超级计划,不知道你们灵霄宫是否要参与。” 师父说,救民于水火,这种好事一定要参加,林少奇点头,道:“你说。” 凤非离将遭受焱流烧伤的百姓事情一说,林少奇的眉头便皱紧,再徐徐地说道菩提草一事,林少奇脱口就道:“你不是有药吗?给他们不就好了。” 凤非离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忍住不往林少奇脸上泼过去,长叹一声,凄凄哀哀地道:“我这也是跟人借的。” 131 你本来就很白 “借?” 林少奇不解,药材也能借?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药师的药材就不需要钱吗,这里又不是灵霄宫,满山遍地的灵药随你取。” “我们灵霄宫也没那么夸张。”林少奇羞涩地说。 “……”凤非离无视他的话,接着自己的话题继续,“想想这五百多瓶的烧伤药,光是找来的三百多斤菩提草,我就必须拿凤家的名义去担保,东凑西凑才凑了这么一些,再有,炼制这些烧伤药,我可是几天几夜没合眼,都快累吐血了,看,我的脸色是不是特别苍白。” 林少奇看了一会认真道:“你本来就很白。” “唉,现在更苍白了。”凤非离唏嘘一声,“你说,这样辛苦的我就不说我自己的辛苦费了,至少人家药农的钱,还要给他吧,难道我也要叫他们匡扶正道,拯救苍生吗。” 林少奇听了也觉得有理,师父说,不能白占百姓便宜。该给的,还是要给。 “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把这些药卖了,但以我自己的名义去卖,要卖到明年啊……”凤非离长长地叹息道。 林少奇想了一会,道:“我认识聚药堂的药商,平日里都是他们给我们灵霄宫供应药材,我可以帮你问问,也许他能帮你卖。” 凤非离眼睛一亮,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 林少奇:“……”为什么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林少奇做事效率极快,替凤非离联系了那药堂老板,听说是灵霄宫卖药,卖的还是烧伤药,老板当天放下所有的事情就来了,两方人谁都比谁干脆,一个问开价多少,一个问能出多少。 聚药堂的老板苏祁,很温和的一个中年人,沉吟了会,说道:“云岚宗一瓶烧伤药是一两,姑娘的药我已经看过,药效跟纯度都比云岚宗要强上许多,不若,二两银子。” 林少奇喝下的水喷了出来。 苏祁见状一惊,小心翼翼地比了个数,“那三两?” 林少奇脸庞扭曲,心道:“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一两……” 凤非离道:“就一两,不过这一次用药的都是平乐镇的百姓,再折半,500文,若有剩下的,再按照一两的价格卖。” 苏祁一震,见她神色不似说笑,起身拱手道:“姑娘善德。” 林少奇闻言,心头的别扭才放下一些,看起来也不像是坑他的。“不过这次的药要以灵霄宫的名义出。” 苏祁看了一眼林少奇,见他没反对,当即道:“这个自然。”心想,看来灵霄宫是真打算跟云岚宗争一争地盘了。 果然,关于两宫不合的消息,却是属实啊。 可这不见得是坏消息。 毕竟云岚宗垄断这古夏国的药材价格,已经有几十年了。 苏祁放下定金,约好明天来取药,走时,凤非离问林少奇,“你们门派有乾坤袋吗?” 乾坤袋,巴掌大小,内有乾坤,可储物。 林少奇道:“师尊有。” 说这话时,还一脸骄傲。 “……”凤非离出了门,便直奔百宝堂,百宝堂门店遍布古夏,自然在平乐镇也能找到,“给我一个乾坤袋。” “好勒,二百五十两。” 132 五行石 买了一个乾坤袋,凤非离深深觉得钱真难赚。 一千瓶的菩提烧伤膏也才卖500两,这乾坤袋就去掉一半,然而这钱不能不花,财不可外露这事她还懂,空间戒指这等东西太过珍贵,一旦暴露,势必要引起各大势力的关注及争抢,还是低调罢了。 想想云风清还用的是乾坤袋呢。 拿到了乾坤袋,又买了十多块五行石。 五行石是炼制符咒所用的石头,小小一块也贵得要命,从刘磊那儿要来的定金,全部花在了这石头上。 凤非离是雄赳赳气昂昂进的百宝堂,出来时只觉得双腿都没了力气。 将烧伤药从灵戒搬到乾坤袋,凤非离又跑了一趟小黑店,把东西给了林少奇,忙完这一切,她才回了客栈。 凤野一直都在后头跟着她。 凤非离问了掌柜,“还有空房吗?” “姑娘,有的。”掌柜的忙回道,给凤野腾出了一间空房间,凤非离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将买来的东西一股倒了出来。 凤野看着她奇奇怪怪的动作,“做什么?” “炼符,小怪物,你先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到先天后期,圣灵学院的入学门槛,至少要先天后。” “学院?” 凤野反问。 “对。咱们总不会一直呆在天玄,总要出去。”凤非离看了一眼远方,什么大婚,她并不会承认。 但距离成婚的日子还有两个月,凤非离便也不急着处理这事。 倒是凤英的情况紧急。 凤非离取出了琉璃鼎,突破筑基之后,凝聚炼火便不会出现之前时灵时不灵的情况。 凤非离将五行石化解,加入珍贵的梧桐木,若是此时的云风清在这里,便会知道,凤非离想要炼制的是什么。 五色符咒中的青符。 赤黄青紫黑,五色符咒,除却招邪的黑色符咒,其余皆为守护符咒,颜色越深,力量越强。 青色符咒,已然是绝顶灵符,当今世上,便是金丹期的高手也未必能炼制出来,但这对已经有过多次经验的凤非离来说,却是可以一试。 而这一次,她凝聚的炼火,却是淡紫色的。 四色炼火中最顶级的紫火。 可只是操控黄豆大小的火焰,凤非离的脸色就跟着一白,这就是低境界的难处啊。空有一身宝藏,却什么都用不了。凤非离慢慢地将五行石跟梧桐木融合在一起,炼制出一张淡青色的符纸。 随后以天香殒混合鲜血,开始画符,等这一切做完,直接累倒在床上,“我要睡个一天,不要让人打扰我。”凤非离摆了摆手,“符咒你帮我送去给凤英,让她贴身戴着就行了。” 凤野看她面色苍白,替她盖上被子便出了门,在客栈厨房里找到凤英,将符咒给了她,“戴着,不能摘。” “这是什么?” 凤英将饭菜放下,好奇地问。 “她给的。” “姐?” 见凤野淡淡地应了声,凤英赶紧净手,擦手,小心翼翼地戴在脖颈,又贴身藏在了衣内,又像是确认一般地拍了拍,笑着说:“收好了。” 流光闪过间,她面具下的黑色符印,慢慢淡去。 远在另一个房间内的南宫愿,忽然睁开眼,哇的吐出了鲜血。 133 被骗了 “怎么回事?” 南宫舒刚刚进门,就见到她吐血,不由放下饭菜快步上前,眼看她的衣裳被鲜血染红,面色跟着一变。 南宫愿擦去嘴角的血迹,可一抹,竟连眼睛跟鼻子都开始有血迹渗出来,七窍出血,“被反噬了。” 她颤声说。 “谁做的?”南宫舒脸色难看,南宫愿自小就学习灵咒一门,因天赋聪慧,就是她的师父也常常称赞,从来没有被人伤到这个程度。 这是第一次遭受术法反噬。 南宫愿咬牙道:“凤不离。” 南宫舒皱了皱眉,“小愿,你对凤不离是不是太高看了?我承认她这一次回来是有些不一样了,但能把你反噬,我不信。” 南宫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道:“如果我说凤不离不是原来的她了。” “从天牢里出来,人是变了一些,但是你不要总拿圣霄灵女还活着的事来说,你要记住,这种话说出去,别人只会以为你疯了,一个死了六百年的人啊。” 南宫愿不耐烦地皱眉,“难道你想说我被她骗了?” “当年圣霄灵女留下的手札咱们只是意外得到了一部分,若说其他人也得到了残卷,也并非不可能,你说她会焱灼咒的完整口诀,也许是从上头学来的。至于说她是圣霄灵女,我是决计不信的。”南宫舒说道。 南宫愿半信半疑。 南宫舒见她神色恍惚,心道:看来这一次小妹栽的跟头确实太大了,连这种话也能说出来,圣霄灵女,那是什么传说人物? 如果她真的活着,修仙界岂能再有平静的日子,别忘记,当年她是怎么被人害死的,那些残卷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若是她复活,多少人要因此而恐惧。 “好好休息,别再想其他的了,饭菜我给你送来了。” 南宫愿擦去了血迹,问道:“宋思思呢。” “据说服用了云雾玲珑后,正在休养,想来脸上的伤快好了。” “好?”南宫愿嘴角嘲讽地勾起,“你们会这么爽快地同意让她的伤势恢复?那可是凤不离留下的啊。” 南宫舒轻笑,“自然不会。”她不紧不慢地道:“留着这一道疤,才能让她记起来,谁才是他们宋家的敌人。” 南宫愿一笑,“是啊,怎么能不给凤不离留一个麻烦呢。” …… 宋思思站在铜镜前,几次鼓起勇气要揭开面纱,只是都不敢,她跺了跺脚,“哥哥,要不你先出去。” 宋思远见她坚决,无奈地出了门。 屋内只剩一人,宋思思深吸一口气,将面纱揭开,另一边完好细腻的面容,叫宋思思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微笑,只是目光落在另外一旁的面颊。 她笑容逐渐凝滞。 原先被铁器烫伤的伤口,如今不知道什么缘故,一点点地溃烂,有几个小点凹凸不平,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张生出来的人脸。 叫人一看就欲呕。 宋思思拿手去抠,抓出了一道鲜血,又继续抓,连着几下,右脸血肉模糊,可她却仿佛不知,一定要将这东西给弄下来。 “啊啊啊!” 宋思远在门口察觉不对,推门进来,一眼看到满身鲜血的宋思思,她站在铜镜前,对自己微笑,“哥哥,我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宋思远瞳孔一缩。 134 宋思远,你可真有意思 隔壁听到动静的木子青出来一看,便一身血淋淋的宋思思吓住,“这是怎么了……” 宋思思看着两人,嬉笑着追问:“我是不是好看多了。” 木子青眉头轻蹙,眼露担忧,“你妹妹是不是疯了。” 宋思远转身就走,溅起一地的冷漠。 “宋兄!” 木子青喊道。 但宋思远头也不回。 南宫霁看着找来的宋思远,轻笑道:“宋兄,喝茶。” 宋思远大步进门,冷声喝问:“你在灵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南宫霁含笑道:“只是小小地动了一下。” 宋思远砰地一拳砸在了桌上,杨木桌四分五裂,上好的青花瓷碗也溅成碎片。 四周一片狼狈。 南宫霁却仍面不改色,含笑道:“宋兄为何生气。不过是小小的调剂一下你我之间的情谊罢了……” 宋思远冷笑,“你是怕我反悔是吗?君墨就在这平乐镇,我必然不会对凤不离出手,你怕我会让凤不离活着回到天玄。” 南宫霁抿了一口茶,轻笑道:“那宋兄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思远冷笑:“不愧是古夏叛徒,这背后一刀的功夫,练的是炉火纯青。” 南宫霁轻笑,也不恼,“技多不压身,能用就行,南宫霁就在这坐等宋大将军的好消息了。” 宋思远冷笑一声,转身即走。 背过身,他脸上的冷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为一片阴森。 拐进拐角。 白衣少女漫不经心地靠着墙壁,她不施粉黛,容貌清爽,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扬,嘴角总含着三分笑容,邪气又张扬,身上总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自信,好像这世上事就没什么能够难得倒她。 宋思远觉得这是一种狂妄。 见到他过来,少女微微扬了一下眉头。 宋思远缓步上前,冷漠地道:“现在你知道是谁在对付你了吧。” 凤非离忍俊不住地笑了一声,“宋思远,你真的太有意思了。” 在发觉宋思思的药不对时,居然会第一个跑来找她,邀她看一场好戏。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宋思远冷笑,“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罢了。” 南宫霁既然要利用他,那他便还给他一回,凤不离身后站着君墨,以君墨对凤不离的重视,会视而不见? 宋思远嗤笑,就怕不见得。 而这两个人相斗,宋思远自然是赌君墨赢。 不为他是古夏国的太子,只是因为君墨这人深藏不露。 凤非离闻声将嘴里提神的甘草取了出来,潇洒的一偏头,笑道:“走吧,带我去看看你妹妹。” 宋思远露出疑惑。 “你送给我一个人情,我便还你一个,两不相欠,但你要记得,宋思思今后如果再招惹我,我可不敢保证会怎样了。” 凤非离双手一摊,做得无比潇洒。 在宋思远引他来看南宫霁的计划时,她就有这打算了。 无缘无故受人恩惠,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不过第一眼看到宋思思的伤口,凤非离还是“啧”了一声,“人面咒,南宫家的人是不是很恨你啊。” 135 邪术 宋思远眉头紧蹙,对凤非离愿意来帮助自己的妹妹的想法,到现在也捉摸不透,听到这话,冷了声问:“什么是人面咒?” “也不算咒,就是一种小小术法,受伤的时候没什么察觉,但随着恢复,伤口慢慢地结痂,变得会凹凸不平,远远看去,长出来的地方就像是人的五官,好像在伤口上多长出一张人脸来,有人把这叫人面咒,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小小的障眼法。”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轻笑道。 可木子青跟宋思远瞧着宋思思的脸,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慢慢爬起,在一个花季少女的脸上多出一张脸来,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能治吗?” 凤非离扬眉,轻笑:“自然能。有银针吗?” “有。” 宋思远转身去取。 宋思思死死地盯着凤非离,“你又想要害我了是不是,你又要毁我容了对不对!”双眼通红,神色疯狂,已是陷入魔怔。 木子青在一旁道:“她从刚才就是这样,你如果治不好她,等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宋家的怒火可不容易承受。” 凤非离无视木子青的警告,在一旁坐下,翘着二郎腿说:“还想不想你的花容月貌了,如果想要,就闭上你的嘴。还有你,那把灵剑可还在我手上。” 木子青闭嘴。 宋思思站在原地不动,一脸戒备与不信。她绝对不相信凤不离会来救她,不可能的。 宋思远动作极快,去去就回。 “坐下。” 凤非离道。 宋思思却往后退了两步。 凤非离敲了敲桌面:“如果不想看,那我就走了。” 宋思远看向宋思思的伤口,闻声上前,将抵抗的宋思思给按在了位子上。 “哥哥!”宋思思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思远,“你也被她欺骗了是不是?你也被她勾引了是不是!” 宋思远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低声道:“你的脸不能再拖了。” 宋思思剧烈的挣扎起来。 哥!你变了! 你已经变了! 然而凤非离伸出手,点向她的脖颈,宋思思的声音戛然而止,灵力自凤非离的指端溢出,浅绿的光芒清清凉凉,叫宋思思瘙痒的伤口一阵缓解,也叫她呆住不动。 木子青跟宋思远看得分明。 “筑基……” 木子青眼睛瞪大,“这个女人怎么进步得这么快!” 宋思远微微垂着眼,眼中光芒晦暗不明。 凤非离打量了一番宋思思的伤口,指间捻了一根银针,宋思思又往后一躲,凤非离戏谑地道:“我如果想要毁你容有千万种方法,何必当着你哥的面。” 宋思思看了看自家的哥哥,又咬牙切齿地挪回去。 凤不离,你竟连我哥哥也敢勾引! 凤非离以银针刺破那个结痂口,脓水噗哧流了出来,在宋思思的肩头,两个小纸人端着碗,接着这流下来的污血。 灵动的小身子跟任劳任怨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勤奋的小助手,一双被鲜血点红的眼睛灵动无比。 反正让凤非离拿碗去接,那是不可能的。 木子青低骂一声:“邪术。” 136 你要看吗?就不给你! “我还是妖女呢,你信不信我一施法,你就羞愧地一剑抹了你自己的脖子,还要跪下来说谢谢姑娘赐死。”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 木子青脸色铁青。 血越流越多,宋思思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整个身子都在轻轻摇晃着,然凤非离却半天未动,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她的伤口。 看伤口的血在流得差不多之时,伤口又结了痂,而后长出来的疤痕比之前更像是一张人脸。 凤非离见状,又用银针挑破,继续放血。 “她真不是来害你妹的?”木子青忍不住问,他实在不信任凤非离,总觉得这女人自从回来后,就古古怪怪的。 宋思远一言不发,目光专注地跟着凤非离一起盯着宋思思,忽地道:“来了。” 木子青一惊,来了?什么来了? 凤非离手腕一旋,手指灵巧地一动,银针刺向宋思思的脸蛋,指间一挑,掷在桌上。一道黑烟“啪”地摔在了桌子上,不过一会,就消散成灰。 然而在消散时,凤非离忽然出手攥住,随后收在了手心。 “那是什么!” 木子青很想扒开凤非离的手看看。 凤非离顽劣一笑,“你要看吗?就不给你。” 木子青气得脸色铁青。 看不到她手中怎么做的几个动作,便瞬间止了宋思思的血,看向她伤口的恢复程度,凤非离戏谑地道:“伤口多日未恢复,一直在溃烂,你是从天牢里看完我之后,就去见陈美丽了吧。” 这人,该啊。 陈美丽常用腐草制香,以遮掩她一身因试毒而乱七八糟的体香,那种香气对常人没什么影响,但对有伤在身的人来说却十分致命,接触久了,伤口不但不会愈合,且还会慢慢溃烂,宋思思这伤口很明显就是腐草留下的后遗症。 再被人小小的施一个法,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宋思思惊恐地瞪着桌上的灰痕,听到这话,颤抖地道:“我、不是我去见她,是她来找我,是她来找我的!” 这解释,别说凤非离不信,就连宋思远都一脸不以为然。 自家妹妹什么德行,他倒是比谁都清楚。 凤非离留下一瓶药,起身对宋思远道:“这药就先用着,一天三次,三天后,再去找明义诊治,不出半个月,便能恢复。” 凤非离说完就踱步出了屋子。 宋思远看向木子青,“帮我照顾一下思思。”说完便追着凤非离出来,凤非离故作惊讶地看向他,“怎么了?” 宋思远盯着她一直紧握的手,向前道:“那是什么。” 凤非离谦虚地笑了一声,“没有。” 宋思远目光紧盯着她,倏地轻笑一声,“凤小姐如果想要对付南宫家,不觉得如果有我在,更事半功倍吗?” 凤非离心头一动。 宋思远伸出手,“拿来。” 凤非离啧了一声,“不是我不拿,而是给你你也没法抓住,”她指尖在半空中轻划,划出一个光圈来。 宋思远便是不懂,也知道凤非离这一手灵术掌控,非寻常筑基期能做到的,然她已经将那团黑雾困在光圈内。 “看,就这个。”凤非离点了一下那光圈,道:“回去我找点工具,送它回自己主人身上去。” 137 我想你了 宋思远心头一动,“反噬?” 凤非离轻笑,笑容亦正亦邪,“别人想要陷害我,我不该还礼吗?不过还完之后,就看宋大将军了。” 宋思远目光深深地盯着凤非离,半晌,带着嘲弄的声音响起:“凤不离,你跟以前的变化可真大。” 以往的凤不离也嫉恶如仇,然因凤家大小姐的身份,却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便是行事,也带了几分死板跟规矩,像是被束缚住的金丝雀,想要挣脱牢笼,奈何自身束缚太多。只能哀怨地看向虚空,渴求着自由。 看似完美无缺,内里却千疮百孔。 但如今的凤不离,却当真有趣得很。性格乖戾,行事张扬,且无视规则。就连一手灵术,也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仿佛放飞了的雄鹰,于九天之外睥睨众生,眼中带着几分轻慢与不屑地瞧着这芸芸众生,超脱了世人。 说难听的,叫狂妄。 可这又何尝不是她自信的资本。 因为足够自信,她才敢狂妄。 凤非离笑,“人啊,总是会变的,是吗?” 少女邪佞的笑容如一朵罂粟盛开,在这窄小昏暗的楼道内,却圣洁无比,明明知道她无比危险,但却忍不住地想要去接近。 宋思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好,我帮你。” 宋思远回了房间,木子青便忍不住道,“你怎么会信她?”在他看来,宋思远跟凤非离一起出现,实在匪夷所思。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有趣。” 宋思远勾着唇,神情耐人寻味。 …… 黄昏时分,西方的晚霞还十分绚烂与迷人,像是浆洗的红绸,洒满天际。 凤非离坐在客栈的屋顶上,晃着脚,漫不经心地轻哼着歌谣,光圈内的黑雾缓缓聚为一张人脸,便像是被禁锢的幽魂。 凤非离轻笑一声,双手施印,一道青色流光自指间弹出,落在光圈内,黑雾消失,她抬手自虚空一抹,便是光圈也消散。 掌间纸灵飞出。 “去,盯着他们。” 小纸人点点头,贴着屋檐飘下客栈,入了南宫愿的房间。 凤非离双手靠在脑后,望着晚霞遍布的天空,漫不经心地低笑道:“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段时间,你们却是急不可待的上来送死,我便成全你们。” 眼中寒光流转,盛起一片杀意。 “什么人惹得小离离你这么生气。” 低沉的轻笑从一旁传来,凤非离险些从三楼的屋檐摔下去,扭头一看,君墨与她近在咫尺。 她斜睨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位子,轻哼了一声。 君墨眼底漫起一片受伤的神色,“看起来小离离很不待见我。” “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了你怂恿凤英的事。” “怂恿什么?”君墨拂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两个人并肩看向了晚霞,男子清雅冷香随风钻入鼻间,凤非离往旁边再挪。 君墨看着她这动作,问道:“难道你不是凤不离?” 凤非离懒得跟他纠结这个问题。 “你不忙了吗?公务缠身的太子殿下,竟然也学人爬屋顶。” “来看你。” 凤非离一怔。 君墨眼眸含笑,伸手替她别好被风吹散的发丝,轻声道:“我想你了。” 138 先拔毛,再剥皮 漆黑深邃的眼瞳,像是望不见底的寒潭深渊,怎么都看不透,可这一刻却漫起一片温柔,在那缭绕的烟雾里,凤非离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少女神情有些惊愕,也有些不可思议。 只因君墨的眼神太专注了,乃至于凤非离觉得他是认真地在说这四个字。“太子殿下,你病了?”凤非离好奇地问。 君墨:“……” “阿哒!” 一团黑球凌空一百八十度地飞起,喝吼一声,一脚踹在凤非离的脸上,凤非离眼疾手快,一掌将黑球拍了回去。 小黑球砸在了屋檐上,还带起了几片碎瓦。 三知“呜呜”地哭出声。 袖子里的小凤凰看到熟悉的人,“啾叽啾叽”欢快的喊个不停。 旖旎的气氛被破坏殆尽。 三知心底怒骂:“不解风情的女人!” 凤非离讪笑着看着君墨,不怪于她这么觉得,君墨想她? 想要弄死她的可能性比较大吧。不过想想,她最近也没犯什么过错,应该不至于让太子殿下特意登门来找她的麻烦。 凤非离一阵不自在,开始没话找话,“你身上的寒毒怎样了。” 君墨沉吟着道,“你希望我回好还是不好。” “……”凤非离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你说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这种自然是如实回答了!还回什么好不好! 君墨微微垂着眼,低声道:“看不到你就不好。” 凤非离:“……” 夜风轻送,黄昏沉落西方,清凉的弯月悬挂在天际,洒在君墨完美的侧颜上,月光温和,然落在男子的面上却有几分悲伤的味道。 像极了记忆里的某道影子,凤非离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其实我也是。” 这话说完,凤非离便懊恼地闭了嘴。 果然美色误人啊! 她赶紧补充,“其实我也想太子殿下。” 君墨轻笑道:“真的吗?”眼睛的光彩比夜空的弯月还要明亮。 “真,比真金还真。”凤非离一本认真地说,就差发誓了。 “呕!” 三知在一旁连做呕吐状。 “……”凤非离难得一次表白,却被一头兽嘲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叫她一阵恼火,出手如电,一把揪住三知,随后身手轻盈地跃下了屋顶,半路遇见凤英,气势凌然地问道:“厨房在哪里?” 凤英忙指了个方向,凤非离大步流星地越过她,凤英忙追上,“姐,你饿了吗?等会我去给你送饭菜。” “不用,今晚烤肉。” 凤非离冲三知呲了呲牙。 “嗷嗷嗷。” 三知连跳起来,但凤非离揪着它的死穴——翅膀,竟怎么也甩不开。眼看离厨房越来越近,三知惊恐地毛都炸开了! 主子,主子救命! “姐……你不会是想烤这个吧?”凤英怀疑地问。这东西怎么这么像太子殿下身边的爱宠。 客栈厨房这个时辰忙得热火朝天,凤非离大步进了厨房,余光一瞥,就盯准了一把菜刀,她顽劣一笑,手一挥,将手里的菜刀舞得风生水起。 “咔”的一声落在垫板上。 刀锋正好擦过了三知的几条毛发,黑色的毛发孤零零地从半空飘扬着,落在垫板上,正好在三知的脚边。 三知呆呆地看着,半晌,“哇”的一声哭出来。 “主子啊!” 君墨倚在门框边,漫不经心地轻笑道:“小离离,烧烤不如煲汤养生,不如我来吧,先拔毛,再剥皮。” 三知:“……” 139 当着我的面杀我的人 “世子,太子殿下回来了。” 被宋思远砸坏的桌子重新换了一张,南宫霁挽袖,布水以炭火重新煮茶,一旁的侍卫前来禀告。 听到这话,南宫霁动作一顿,“回来了?” “是的,身边没带任何侍卫。” 南宫霁目光闪动,“确定?” “是的,我们的人盯着灾区许久,太子离开时,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 南宫霁唇角微勾:“身为古夏国下一任帝皇,这君墨还当真不将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啊。” 在知道他们南宫家就在平乐镇时,竟也敢单独行动,他不紧不慢地烧着水,当茶香溢开,他才端起新茶,啄了一口,嗤笑道:“既然如此,就照计划行动。” 南宫舒听到侍卫所言,看向了南宫愿,“你听到了?” 南宫愿冷笑一声,“知道了。” 君墨,你对凤不离的维护,我都一一记下了。她眼神阴冷,当即咬破手指,指间一点黑红的血液缓缓悬出,落在瓷瓶内。 “下在他饮用的茶水里,能达到你们所求。” 南宫舒接过瓷瓶,与侍卫快步离开。 “南宫舒,若有机会,杀了凤不离。”南宫愿寒声道。 “自然。” 南宫舒冷声道。凤不离顶着陈美丽的脸救了林安康一事,早已经通过特殊渠道传到他们手中。 不仅让他们意外,也叫他们不安,正因此,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在凤不离回天玄时,先除掉她。 就是君墨能活着回去,凤不离也绝对不行。 南宫舒快步出了屋子,忽地伸手抓了抓脸,“怎么从刚才开始,脸便有些痒。”她眼底闪过一阵疑惑。 但侍卫在旁等待,南宫舒掩饰了自己的动作,“走吧。” …… 纸人轻飞到凤非离的肩头,偏头蹭了蹭她的面颊。 凤非离拍了拍它,眼珠一转,看向君墨,倏地伸手接过他喝茶的杯子,轻笑道,“我渴了,先给我吧。” 君墨扬了扬眉,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笑看着她。 一屋子的县官一个看过一个,面面相觑中,以咳嗽掩饰了自己的交流,“太子殿下不喜凤家大小姐的流言都是谁传的。” 简直放屁! 众人纷纷起身,向上座的君墨敬茶。 在得知他回来镇上时,这些人便不请自来,扰了凤非离的雅兴,还顺便救了三知。她漫不经心地点着茶盏,水流荡漾间,余光里映出一场画面。 “火。” 凤非离动作一顿。 “着火了!着火了!” 一声惊恐的喊叫声,自后院响起,传向了前厅。前堂内数名大人身后的侍卫忽然抬头,一片混乱声里,这行人铮地拔出了长剑,杀气凌然地直指君墨。 众大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殿下!” 君墨坐在首座,一动不动,依旧含笑温吞地看着众人。在七八把剑尖直指他的心脏之时,这人依然不动如山。 然右方一块茶杯砸向了为首人的手腕,长剑落地,在半空之中换了主人,少女手腕一转,剑尖倒旋,再看,已经捅进了带头人的腹部。 凤非离拔出长剑,眉梢一扬,唇角微勾,看向众人:“当着我的面也敢杀人,你们胆子很大。” 君墨垂眸浅笑。 140 心好痛 凤非离一剑杀了带头人,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响亮,像是挨在杀手脸上的巴掌。 七八名杀手羞忿不已,纷纷提剑上前,改目标为凤非离。 只是凤非离怎会叫他们近身,凤野跟凤英踢开了凳子,冲杀出来,一个以一挡十,一个剑法绝妙,当下将所有杀手都格杀在剑下。 可后院大火越来越大,乘着风势吹向了前厅,偏偏这些废物官员都堵在大堂内,跑都不会跑。 一行人撤退时,十分麻烦。 “姐,我们必须快点出去!”凤英着急地道。 凤非离看向了还一动不动的君墨,咬牙道:“你还挺佛的啊。” 君墨无奈地笑了一声,温温柔柔地道:“我寒毒刚平复,现在还动不了真气,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多远。” “真虚弱。” 凤非离回到他身旁,“跟我走。” 君墨将手搭在凤非离的手上,两人十指相扣,凤非离一僵,总觉得这个动作特别肉麻,正要抽回手,然而君墨已经抓紧,还像似自言自语地说:“要不是上次在九窍动用真气,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唉。”说到这,似乎还看了一眼凤非离。 哦,那时候还是为了救她来着。 凤非离没好意思再抽,带着君墨杀出前门,只是火焰绕过中堂,烧到了前厅,一下子就撩过了他们的衣角。 而不巧的是,几支火箭射来,逼得凤非离跟君墨往里头退,这时,身后的柱子轰然倒下,正砸在君墨身上。 凤非离一旋身,将君墨拉到自己身后,以长剑劈开了柱子,柱子往右前方倾斜,轰地一声砸在地上,也挡住了他们离开的路。 凤非离看向柱子的断口,很明显地被人切开。 “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凤非离冷笑。 火势越来越大,凤英跟凤野在外头想要冲进来,可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急得不行,凤非离想看看君墨的神色,然而这男子温温柔柔地瞧着她,似乎想要看她怎么做。 凤非离一咧嘴,笑得十分灿烂,还有些咬牙切齿,“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跟着我的。” 君墨将手抬起,盯着十指相扣的手,轻笑道:“你还想要放开吗?” 凤非离无奈,耸耸肩,“那就跟我走。”她单手在半空画咒,血红色的符印缓缓浮现之时,火海之中开出了一条通道来。 “一招用了三分之一的灵力,心好痛。” 凤非离心疼完,带着君墨一起出了火海,却不是奔向前门,而是后院。一路直奔后门,出了客栈,就见到了带兵停留的宋思远。 宋思远没想到凤非离会跟君墨一起出现,目光一顿,落在她跟君墨十指相扣的手上,才向前对君墨行了一礼,“殿下。” 君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宋将军。”余光看向凤非离,似乎在问,我不过一天不在,你跟宋思远都勾结上了? 凤非离转移话题,道:“先别顾着叙旧,人呢?” “往南边去了。” “放完火就想跑?”凤非离笑了一声,跟宋思远要了一匹骏马,翻身上马,君墨在,宋思远自然也要顾着他的身份,也给了一匹骏马。 三人带着约十名侍卫一路出了城门,奔着南宫家的队伍方向而去。 而在南宫家的马车上,南宫舒不时地抓向脸颊,越抓越痒,神色焦躁。南宫愿瞧出了不对,“你做什么?” 141 姐妹翻脸 “不知道,总觉得很难受。”南宫舒烦躁地说完,又忍不住抓了一把,这一抓,出了血,伤口更加明显。 南宫愿目光落在那伤口上,猛地一缩。 “别抓了!”她喝道。 南宫舒被吓了一跳,瑟缩地问:“怎么了?” “你中毒了。” 南宫舒一惊,“怎么会?谁会对我下毒。” 南宫愿紧盯着伤口半天,脸色越来越难看,南宫舒见她脸色不对,心头一跳,冲一旁的丫鬟道:“给我镜子!” 丫鬟找了半天,才找出来一面小铜镜。 南宫舒颤抖着接过,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映出来的容貌,肤色细腻,洁白无瑕,一看就知道是张美人的面庞,然而在被抓出来的伤口的位置上,血色上隐有黑雾缭绕,无形中似乎萦绕出一个人形来,南宫舒手里的镜子摔落在地,惊恐地道:“这是什么……” 南宫愿抿着唇,她怎么能说这是她给宋思思下的人面毒。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南宫舒的身上。 也许…… 南宫愿掩去了眼底的异样。 这咒原来是想种在她身上的吧,只可惜她早知道凤不离会有另一手,所以偷偷藏了南宫舒的头发,将两人的气运调换了。 “这到底是什么?”南宫舒崩溃地道,看向那萦绕不去的黑雾,就像一个恶鬼一般在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嘲笑。 南宫舒几近崩溃。 南宫愿半天不吭声。 南宫舒越看越觉得恐惧,从外喊道:“停车,我要下车!” “三小姐,大公子吩咐,我们必须连夜离开平乐镇。”马夫在外回道,今天刺杀君墨一事,本就是冒险之举,一旦失败,太子殿下必然会怀疑他们。所以为了后续的部署,南宫霁安排他们兵分两路,一队先回琉璃国,而南宫霁则留在平乐镇上等待消息。 便是事情败露,他们也有方法挽回。 只是南宫舒一刻都等不了,女子以容貌为重,特别是像他们这等身份跟世家的人,没了脸,比没命更惨。像宋思思还有个哥哥护着,可他们呢? 她们生来就必须给家族带来利益,若是没有利益,只会是弃子。 “我命令你立刻给我掉头,我要回平乐镇。” “小姐……” 南宫愿讥诮道:“三姐,你就算回去也没用,难道你要求凤不离救你吗?” “便是求,我也必须让我的脸平安,我不能跟你一样,成为丑八怪。”南宫舒不爽南宫愿看笑话的口吻,尖酸地驳回去。 只是刚一说完,喉咙就被人掐住! 南宫愿将她撞上车厢,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死死地抵着她,眼睛血红,“你终于说出来是吗?你说出来了。你们就是看我丑,看我恶心!装什么姐妹情深,南宫舒,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是,你就是丑,你就是怪物,难道不是?除了你,我们南宫家的人谁在学这些邪灵之术,圣霄灵女是妖女,你也是!” 南宫舒歇斯底里地喊道。 若不是这些东西,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142 陷害 “嫌弃我,厌恶我?”她咯咯地笑出声,指甲抵在南宫舒的脸上,用力地划出了一道伤口,看着邪灵之气被鲜血喂饱,在她脸上长出一个个鼓包。 南宫愿泄愤地笑出来,模样狰狞,“你以为你就多好看!” 她伸手将铜镜摆到南宫舒面前,要她看清楚这一张丑陋的脸。 南宫舒瞪大眼睛,看着铜镜里的少女容貌尽毁,满面鲜血宛若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个个鼓包更是在轻微蠕动,好似有虫子要爬出来。“不!” 凄厉的叫声响彻车厢。 一旁的丫鬟早已经看呆,浑身瑟瑟发抖。 “我杀了你!”南宫舒尖叫道。然而真气还未涌动,一把匕首就从胸膛正中刺入,转瞬就被人拔了出来,鲜血溅上了南宫舒的脸,温热的血液,瞬间就被黑雾吸收了。 她脸上的愤怒渐渐凝固。 而南宫愿一刀又一刀。 “你……”她的目光呆滞。 南宫愿好似自言自语地说:“我不会让你死得毫无价值的,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 说完,南宫愿将刀再次推入,又辗转转动,看着南宫舒咽了气,才抓了南宫舒的手握上刀柄,转头对丫鬟温柔地道:“我三姐是死在凤不离手中的,你们知道吗?” 两个丫鬟身躯颤抖,看着陈美丽的眼神宛若看见一头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是凤不离哦。” 她舔着嘴角的鲜血,温柔地说。 …… 凤非离抚着右眼皮,感觉跳得厉害,前方的路迷雾弥漫,似藏着未知的危险。 君墨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看向她。 凤非离望向四周,叮嘱道:“大家小心点。” 这一声落,君墨剑眉微蹙,看向肩头的三知,三知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哼了一声,可也先跑在了前方,那小短腿自然是跑不快的,因而双爪捏出了一团棉花来,载着那圆滚滚的小身子,隐入了夜幕里。 凤非离看着它远去,若有所思。 “棉花会飞?” 君墨轻笑,“那是云。” “……” 三知似乎听到有人念它,在半空中冲凤非离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走不过半个时辰,前方黑幕里出现了火堆,这山沟沟离九窍极远,不可能有炎火跑过来,因而只能是人了。 宋思远挥手,队伍停下,在这夜风陡峭的山里赶路,一言一行皆是雷厉风行。 他打了个手势,就有两名士兵先上前查看情况。 凤非离觉得不对,下马跟在他们身旁,这样一来,君墨便也跟着下来,宋思远看太子都动了,自然不好逗留在原地等待,只好随行。 于是探路的三人就成了他们。 篝火摇曳,烧得木柴劈啪作响,在夜晚里溅出了十多朵火星,两名南宫家侍卫坐在火堆那儿,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远远的,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在连夜逃命的时候还有闲心坐下来休息,这怎么看都不寻常,凤非离站在火堆外的十多米处。掌间数张小纸人飞了出去,便是四周的绿叶也微微晃动起来。 但并没有查到陷阱。 两名士兵先到了近前,走进了一看,徒然变色道:“将军!这些人全死了!” 143 大师兄哦 凤非离唇角一勾,邪肆地道:“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了。” “检查一下尸体。” 宋思远命令。 南宫家一行二十七人,包括南宫舒跟两个丫鬟,还有二十四名侍卫全死了,死状凄惨,肌肤发黑,不似死于常人之手。 可检查后,又不似中毒。 看到南宫舒的脸时,宋思远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凤非离。 那一眼目光叫凤非离眉头微挑。 这一看就是在怀疑她啊。 不过南宫舒的致命伤是在胸口,所以宋思远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一变化,令得他们的计划不得不改变,原先是打算拿南宫舒两人让南宫霁有所顾忌,可如今出了这事,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这尸体不管怎么处理,都是一件棘手的事。 “带回去。”君墨淡声道。 君墨发声,其他士兵便跟着执行,将尸体都运上马车,就准备往回拉,然而这时,一名掀开马车车帘的士兵惊恐地往后退。 “她在动。” 宋思远冷喝道:“胡说什么!” “将军,真的,我刚才看到她在动,是不是还活着。”那士兵害怕地问,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都觉不可能,南宫舒的伤势是他们亲自检查的,那样的伤口怎么还会活着。 凤非离想到南宫愿那一身奇异的腐草香,上前道:“我看看。” 她两步蹬上马车,近距离地看南宫舒的伤口,才被她脸上这密密麻麻的划痕所震住,凤非离眉头轻蹙,抬手在南宫舒脸上抹去。 “你跟我也没多大的过节,也算成全了你一个体面。” 灵力平息了那作祟的咒毒,南宫舒瞪大的眼睛才慢慢地闭上,凤非离低头看向她的伤口,电光火石之间,南宫舒的眼睛徒然睁开,手里握着的匕首倒转而出,刺向了凤非离! 车外众人大惊失色。 凤非离感觉不对,还未做出反应,有一只手就将她从马车里拽了出来,脚下一踢车辕,将马车远远地带飞出去,而她自己,则进了冷香袭人的怀抱里。 蹭! 马车瞬间点燃,高高地烧了起来,里头南宫舒一动不动,低着头,嘴角边勾出了一丝诡笑,可大火很快就将她吞噬了。 “傀儡术。” 凤非离眼神一冷,犀利地盯向四周,傀儡术有距离限制,操控南宫舒的人必然在不远,不过不用她出去寻找,一名狼狈的少女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三姐,快,你们快救救我三姐!”少女着急地喊着,然而目光接触到场中的火焰,话声戛然而止,见到凤不离一身鲜血,惊恐地捂住了嘴,失声道:“凤不离,你杀了我三姐!” 两方人马皆是一滞。 王轩逸瞧了半天,没想到是这样的麻烦,早知道就不因这小丫头的美色过来淌这热闹了,只是眼一抬,不禁一怔,随即眼中盛起大怒! 指着凤非离喝道:“来人!把这个冒充云岚宗弟子的女人给我抓起来!” 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就在眼前啊! 凤非离冲他咧嘴一笑,“大师兄哦。” 王轩逸脸色一沉。 一场大戏以云岚宗的插手,而暂时告落。 凤非离跟君墨等人都被控制了起来,君墨授意下,宋思远便没有将身份表露,这件事掺合到云岚宗,意义便不一般了。 像这等修仙门派,一句话,都可能左右了大局。 凤非离的处境十分危险。 不过少女气定神闲,一脸闲然的态度,对比脸色铁青的王轩逸,看起来好像后者才是被冤枉的凶手。 144 少见,太少见了 “你就一点都不想解释一下?” 被云岚宗几十人团团围住的凤非离,便是连单独骑乘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君墨在,只怕王轩逸会拿绳子绑着她的手拖着走。 可得了自由,此时也只能步行。 听到宋思远的话,凤非离笑道,“解释什么,尸体被烧得不成样子,我们一群人又正好出现在那,你看,我身上还有南宫舒的血,那么多人还亲眼看到南宫舒攻击我,而我跟太子都出手了,即便你们相信,他们也不会信。” 这他们,自然是指得云岚宗。 凤非离没想到因为上次她挑衅云岚宗众人,致使王轩逸带着新弟子追杀她与凤野,因此远离了守护法阵,等九窍地动山崩之时,云岚宗的新弟子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 王轩逸身为大师兄,一回去就挨了大长老一个巴掌,打得都吐了血,心中对她跟凤野是恨之入骨。现在逮到机会,王轩逸怎么会放过她。 再加上南宫愿添油加醋,这一个脏水泼的严严实实的,洗都洗不掉。 凤非离自然不想跟这些人浪费口舌。 有这功夫,还不如逗逗三知。 竟然是头拥有腾云驾雾异能的兽啊。 凤非离好奇地打量着君墨肩头的小黑球,“少见,太少见了。” 三知戒备地盯着她。 …… 客栈。 大火还在熊熊燃烧。 焱流爆发后,地方本就干燥,就是水源也稀缺得很,没人能敢奢侈的水资源来灭火,只能用土灭的法子,然而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客栈被大火吞噬,而后坍塌。 凤英跟凤野两个人站在大火前,脸色惨白无比。 彼时,数十名精兵将客栈包围。 南宫霁带兵前来,凤英眼见这阵仗,出声质问:“南宫霁,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霁骑在马上,风华无限,含笑道,“没什么,君墨太子受刺客所杀,丧身火海,宋将军不在此地,本世子只能越庖代俎了,来主持这大局了。来人,将刺客拿下。” 这一指,竟然是指着凤野。 县官等人都是一愣。 凤英怒叱,“你胡说什么!” 只是三四人已经持剑上前,冲向了凤野,凤英见状将凤野挡在身后,右手提剑而出,击出一串凌厉的剑气,剑气落地,划出一道深坑来。 “先天后期。” 众人面色一变。 南宫霁笑:“不愧是凤家的二小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这等修为,若是再给你两年,怕是要成为古夏国最小的筑基了。” 凤英沉了脸,上前冷声斥道:“南宫霁,你不用虚情假意地奉承我,平乐镇是属于古夏的地盘,便是今天这火来得蹊跷,也不该是你们来调查,这里有平乐镇的县官,他们自然会做决定。” 凤英说着揪出了一个九品县官出来,那九品小官看到这阵仗都吓傻眼了,被凤英这一推,更要哭了,“南宫世子,凤小姐,这当下之事,是不是该先灭火救人。” “这火势极大,便是灭了,又能救出谁来。”南宫霁漫不经心地问。 “可真好笑,即便这火势再大,灭火也是我们古夏国的事,你一个叛国贼,凭什么在古夏国内耀虎扬威,你是当真以为我们古夏没人了?” 145 越级而战 凤英瞪向了那一行怂包,奈何这些怂包看到南宫霁,一个比一个更怂,本来就是一个小城镇的芝麻官,什么时候见识过这么多贵人。 眼下这阵仗,一个弄不好就是两国交战的借口,太子不在,他们也很慌啊。 “太子殿下,您在哪啊。” 凤英见这些人起不了丝毫作用,怒骂了一声“废物”,目光所触的都是南宫霁的人马,这些人一个个逼近自己。 凤英知道,南宫霁这是打算将自己跟凤野都除掉,再给这一场大火按一个“意外失火”的罪名,到时候古夏国的太子一死,而他们凤家就成了嫌疑犯,南宫霁正好趁乱接受平乐镇,安抚民心。 一箭三雕。 这是打算以平乐镇为缺口打进古夏国内。 凤英很清楚眼前的困境,可心底更加担忧还困在火里的凤非离。“姐,你一定会逃出来的对吧。” “让我会会她。” 眼看十多人上前都拿不下凤英跟凤野,一旁的南宫宏蠢蠢欲动道。上一次在凤不离面前丟了那么大的脸,现在能在她妹妹身上找回来,南宫宏很乐意。 南宫霁点头,“去吧。” 凤英带着凤野边战边退,本就战得十分艰难,但没想到余光一瞥,南宫宏会冲进战场,白色的护体真气凝聚在拳头上,一拳砸向了凤野。 “小心!” 凤英见缝插针,以剑格挡开两个人的距离,使得南宫宏的拳头震在了凤英的剑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凤英的右手都跟着颤抖。 而南宫宏趁机追加,欲要将凤英的灵剑给生生震碎。 凤英本就是与南宫宏同级的高手,两个人的战斗力相差不大,然而凤英这半年修为无缘无故地倒退,早已经不是南宫宏的对手。 这一剑再挡,凤英直接内伤。 嘴角有鲜血流出,就是身躯都晃了晃。 “最小的筑基?”南宫宏嘲笑道:“也不过如此啊。”说话间,拳头如风,破空而来,彼时,凤英无力抵挡,步步后退,电光火石之间,身后的少年将凤英拉至身后,以拳头相接。 四周的人们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哈哈哈,他一个先天初期的人竟然敢跟二少爷对打。” “太可笑了,你看那淡淡的白色光芒,跟烛火一样,一吹就灭了,还不自量力,这凤家的人啊。” “二少爷,废了他!” 侍卫们高声喊道。 凤英没想到凤野会出手,急道:“别跟他硬接!他修炼的是拳功!” 只是她喊得再快也迟了,凤野一出拳就绝对不会收回来,南宫宏就更不用说了,他嘴角露出讥诮,“那就先拿你的命来替凤不离补偿她的过错吧。” 两拳相撞,场中似有无形的疾风刮起,凤英长发被疾风拂过,露出了苍白的小脸,耳旁有人在嘲笑,就是南宫宏脸上的得意也越扩越大。 然而这一分得意慢慢地凝固了。 他怔怔地看着凤野。 少年五官精致,面容坚毅,一双明净的眼睛很少见其他情绪,便这般静静地看着他,拳头相交处,寸寸碎裂的不是他的真气,而是南宫宏的。 众人僵住。 “不、不可能。” 146 哎呦,又吐血了 众人的耳中似乎响起了一阵坍塌声。 先天初期跟先天后期的对战,谁会赢? 这个像似废话一般的问题,在今天出现了,而结果当着众人的面出现了反转,凤野的拳头震碎了南宫宏的护体防御,重力作用在南宫宏的拳头上,众人隐约听见了骨碎的声音。 “咔擦!” 南宫宏的拳头软软地垂下。 凤英瞪大了眼睛。 凤野却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冲上去拎着南宫宏就是一顿暴打,他的打法毫无章法,也没有武功路数,就是盯着南宫宏的肚子打。 “打架有什么可怕的,以后打不过别人,就死盯着一个地方,总能把人打内伤。”凤非离的戏谑声响在耳旁,凤野照做。 盯着一个地方就好。 可即便拳头所砸向的是软软的肚子,可众人都好似听到了骨头断裂声。南宫宏的哀嚎一开始还忍得住,后来渐渐的,便杀猪般的响起。 一个先天后期被初期暴打的场面,怕是古夏国建国以来,都没人有机会见识到,可眼前就是切切实实的,凤野的拳头比任何武器都好用,一拳轰下去,直叫南宫宏吐血。 若不是南宫霁发觉情况不对,及时叫人出手,只怕南宫宏已经死在了凤野的手中。 众人再看着这个清纯无害的少年,眼底开始出现了恐惧。 原以为是个青铜,谁能想到会是个王者。 便是凤英也没想到。 “你、你怎么这么厉害。” 凤野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惜字如金,“不厉害。”想当初凤非离一招杀了四名杀手的场面,凤野觉得,更厉害的人是她。 南宫宏是站着出去,被人抬着回来,将南宫家的脸面给丢了一个彻底,看热闹的县官们见到凤野的强悍,纷纷站到他们一旁去了。 把墙头草演绎得十分真切。 南宫霁脸色难看。 “大公子,二少爷身上的肋骨断了七根,如果再不救,可能……” “废物!”南宫霁脸色一沉。 凤英出言挤兑道:“南宫世子,令弟的命要紧,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不然死在我们这,我们可不会给一个交代,毕竟大家切磋,伤亡在所难免嘛。” “哎呦,又吐血了。” 南宫霁脸色阴沉,凤英的牙尖嘴利令得场面气氛十分难堪,而凤野始终站在凤英身旁,少年身形并不高大,可极有气势,眼淡淡一抬,众侍卫都不敢上前。 这哪里是先天初期。 怕是筑基期高手来了也制不住他。 一旁的林少奇看着这场面,对师弟吩咐道:“在这里看着,我去请师父。”南宫家的人既然出手,就一定会达成目的,眼下不成,只怕他们还有别的手段。 事关凤野,林少奇不敢轻视。 南宫霁命人将南宫宏送走,留下的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凤野,少年一身英气,容貌俊秀,便是阅美无数的南宫霁也很少看到长得如此俊美的人。 他的美带着野性跟戾气,有种不属于人类的美艳。 “刚才那一拳绝对不是南宫宏实力不够,而是这人的力量太强。”南宫霁打量着凤野,这样的人如果留在古夏国,势必要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南宫霁冲暗中的黑影打了个眼色。 147 打不过就跑 数名黑衣人藏进士兵之间。 凤英感觉到队伍的气氛与刚才不同,心头涌起一丝不对劲,她带着凤野在众人的包围圈下慢慢后退,微微紧张的声音认真地说道:“南宫家的人嫉妒心都很强,他们肯定是盯上你了,等会如果情况不对,你就跑。” 凤英的关怀令凤野有些意外,他正视起这个虽然已经认识了几天但仍很陌生的少女,“你呢。” 凤英自嘲的笑了笑,她,她还能如何,姐姐失踪,她自然是哪里都不去,但对上凤野的询问,她回答道:“我是凤家的人,他们多少会顾虑一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我性命。” 凤野神色半信半疑,说话却很直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敢放火。” 凤英:“……” “快走。” 凤英推了凤野一把,就先挡在了前面,给凤野争取逃走的时间,云影剑流光绽放,萦绕的皆是先天真气,然而黑衣人淡青色的一掌打来,直接将凤英的剑气击碎。 “筑基期高手!” 凤英面色微变,面对击来的掌风,她快速地凝起真气抵抗,然而淡青色的掌刃击在白色的护体真气之上,直接将护体真气给打得粉碎。 凤英整个人受到重击,往后摔去,嘴里吐出了鲜血。 凤野及时地出手在后头接住了她,奈何力量太强,等几步之后才堪堪站稳,少年剑眉微微凝起,冷漠地扫过众人,出声道:“要打,跟我打。” 他极少跟除了凤非离之外的人说话,语气还有些拘谨与生涩。在其他人听来还带着点小结巴。 众人跟着一阵嘲笑,“原来是个乡巴佬啊。” “顾先生,杀了他给二少爷报仇。” 顾延安四十多岁,一身罩在黑袍下,神秘诡谲,五官长得很是普通,可那一身恐怖的气息,便是凤英也感觉到压抑与微微的恐惧。 “不,不对,不止是筑基。” 在那淡青色的真气上,还附着淡淡的黄色,这是步入结丹境界了,在南宫家竟然有这样的高手,还对南宫霁趋之若鹜。 凤英心头一阵紧张,“别管我,你先走。” 但凤野并未离开,在放下凤英后,便平静地迎上了顾延安。 凤野并未学会任何战斗技巧,也不会功法,在众人已经知道这个少年拥有打败南宫宏的力量时,怕是没人想得到他才刚刚接触修行不过几天吧。 凤非离教给他的也只有如何凝结真气,还未来得及深交。 眼下与顾延安的打斗,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凤野根本什么都不会,对于南宫宏的战败众人既觉得诧异,又觉得不敢相信。 可也因此对凤野的肉身力量更加震撼了。 “这人得多强,才能以拳头轰碎南宫宏的护体真气啊。” 连接五十多招,都是顾延安在喂招,凤野出尽了全力,也伤不到他分毫,慢慢的也明白过来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借着一个虚招挥出拳头,一转身,就带着凤英跑了。 这意料之外的逃跑,连凤英都没回过神。 但凤野走得干脆。 148 打不过就跑2 凤非离曾说过,“打不过就跑。”他深以为然,既然打不过,为什么还傻乎乎地跟人纠缠。 少年疾走如风,带着重伤的凤英穿梭过大街小巷,将一众县官都丢在了原地。 二十多名士兵在身后紧追不放。 而其中最为让人恐惧的是顾延安,这个已然半只脚步入结丹的高手。 凤英呼吸粗重,胸口伤口隐隐作疼,被凤野拉着逃亡,更是跑一步都困难,可她不敢连累凤野,只是提醒道:“没路了。” 眼前的路是凤野慌不择路跑进来的,是一面结结实实的墙壁。 凤野脚下不停,一手拉着凤英,右手成拳砸向了墙壁,轰然间,砸出了一个洞来,带着凤英顺利地穿过人家的院子跑了。 墙倒砖石塌,士兵们急急地穿过,屋内的户主着急地冲了出来抓住了南宫霁的人,哭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的为什么拆我们家的墙!” “滚开!” 一剑捅去,那人已然躺倒在地。 顾延安淡漠地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便追着凤野而去。 凤野一间间地闯过去,凶猛而直接的拆屋子行径惊醒了不少人,然而整座镇子好似都像没看到这一幕似的,一个个都冷漠地盯着凤英跟凤野他们。 凤英狼狈地对一屋子的主人哀求道:“让我们进去躲一躲,拜托了。” “出去,出去。” 人被推了出来,凤英跟凤野无处躲避,只能再次逃亡。 明明身处在古夏国内,可他们竟然有一种被全天下抛弃的荒凉,无论跑到哪里,都没有一个人对他们伸出援手,而明明在这座小镇,有不少修为高强的修行者啊。 两个人一路跑,一路求,可凤野就是再强,也不可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很快,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们跑啊,继续跑啊。” 身后的士兵们讥讽的声音缓缓响起,嘲笑着他们,也在无形地包围住他们。“我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凤野气喘吁吁,靠在一座墙壁上,准备挥拳再次砸碎墙壁,遁逃。 凤英抓住了他的手,颤抖地说:“别浪费力气了。” “你们两个小家伙,很不错。” 顾延安怜悯地看着这一对少年少女,在他认识的年轻人里,无论是凤野的力量还是凤英的领悟力,都不一般。他毫不吝啬地称赞道:“如果再给你们几年,也许修为都要超过我们这些老家伙了,只可惜,你们生在凤家。” 这一句话替他们一路的逃亡做了终结。 顾延安掌间漫起淡青色的光芒,如一团炽热的太阳般越来越强烈,“烈阳掌!”他一声轻喝,令得凤英跟凤野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 凤非离袖子里的小纸人不断颤抖,越来越快,抖若筛糠的速度宛若随时都会晕厥过去,小凤凰好奇地碰了碰它,那小纸人发不出声音,只能惊恐地颤动。 凤非离伸出手探进袖子内,一眼看到了纸人的异样,脸色骤变。 这边王轩逸还在叮嘱着众师兄弟,“盯紧着,这个女人狡猾得很,说不定又会用什么手段跑了。”可凤非离已经取出来一张黄符,喝道:“疾风招来,如律令!” 黄符凭空烧起。 尘埃落,平地刮起一阵飓风,遮住了众人的双眼。 凤非离身后一对青色翅膀霍然展开,她足尖一踏,身子高高跃起,已然借着风势飞向了平乐镇的方向,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停留,直奔小纸人指出来的方向。 脸色一片冰冷。 149 祸害千千岁 …… 平乐镇。 顾延安微微诧异地看向凤野身上涌出来的炽热光芒,“护身符印!”他笑了一声,眼神因被低看而变得冰冷,“好,老夫要看看,你这护身符印能抗住多久。” 他掌间光芒更为炽烈,抬拳直崩符印光辉吗,这一掌,用了五成力量! 然符印光圈只是颤动了一下,还未瓦解。 这一幕叫士兵跟顾延安都露出了惊诧之色,“顾先生的烈阳掌就是灵霄宫的护身符印都无法抗住一击,这到底是什么人画的,竟然这么厉害。” 顾延安不信邪,再次提力,第三掌用了八成真气,终于将护身符印的光圈给崩碎,而此时,凤野的脸色也跟着苍白了几分。 凤英想挡在前面,可凤野不让,少年护在她身前,与顾延安四目对视,胸膛有一股热血在不断燃烧,他还可以更强,更强! 凤英眼瞳里闪过一缕异样的金色,没人注意到。 顾延安这一掌的余力击在凤野的身上,只是掌间所感觉到肌肤,不似人的肌肤,而像是金属的,他微微诧异地看向了凤野。 只是拳头还再要进一步,已经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那手掌毫无温度,好似从地狱爬出来的阴寒,带着一股颤栗握住了他的手腕。 轻笑声自他耳旁响起,“我道是哪位,烈阳掌,顾家小辈,你,好胆。” 阴冷的力量自掌间一点点地渗入,原就修行极阳极烈的功法的顾延安最怕的就是这种阴寒之力,当下便要抽掌收回力量,可那手牢不可破地攥住了自己,那力量之狠,仿佛要折断他的骨头才罢休。 顾延安运起全身真气才终于将那手给震开,连退数步,低头看向手腕处,却多出了一道紫黑色的印记来,他面色剧变,“你下了毒。” “毒?”凤非离勾着唇,冰冷地道:“我下的是比毒更狠的东西。” 四周阴风阵阵。 顾延安跟众士兵感觉有寒气从四面八方钻来,贴在四面的符咒他们没看见,可那一道道虚影却是瞧得分明,“幽魂!” 顾延安面色大变! 幽冥的阴鬼! “我请了一些东西上来陪你们好好玩玩,烈阳掌,嗤,你倒是修行得不错,现在本姑娘送你上路。”凤非离冷着脸说完,便封了这条街道,转身大步上前,看向了重伤的凤野跟凤英。 凤英眼眶微红,哽咽地道:“姐。” 凤非离压下心头的恐惧,低骂了一句,“笨蛋吗?打不过也不会喊人。”可看着凤英一身的伤,眼底满是心疼,“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弱,你们让我怎么安心走啊。” 凤英扑到她怀里,呜呜大哭。 凤野站在一旁,在找忽然消失的顾延安等人,可怎么都踏不出前面的一步,好奇地摸了摸那一面看不见的墙。这是什么? 凤非离拍了拍凤英的背。 还要戒备凤野别把结界捅破了。 月光倾洒,一片清冷。 在三人不远的屋檐上,一身玄衣的男子看着无事的三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三知翻了个白眼,“你担心她做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人肯定千千岁。” 150 会说话的石头 君墨不答,只是不过一会,又轻轻地蹙了眉头。 又有人来了。 凤英哭了一阵,好像也感觉到自己这行为很丢脸,擦了一把眼泪,带着鼻音问道:“姐,你去哪了?” 满心的担惊受怕在见到凤非离时便消失瓦解了,之前被人处处拒绝的绝望,险些要把凤英给压垮。 好似漫山遍野地寻不到他们的一处容身之地,这与如今凤家的处境何其相像,可见凤非离还尚且不知的神色,凤英并没有提起。 “南宫霁杀我们,逃,他们出卖,又追,打不过,这里遇见你。”凤野简短的几个字,将来龙去脉概括。 凤英听得云里雾里,凤非离却听明白了,说道:“是顾家的人,他们修行的烈阳掌极阳极烈,单凭这烈火灼伤之痛就强过许多修行者,你们修为比他低,自然是打不过的。” “不甘心。” 凤野说。 凤非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总能找回来场子,不过现在先躲一下,有人过来了。”凤非离带着两人隐进一处民居。 一进门,那对夫妇就要喊出声,然而小纸人冲上前,贴住了他们的嘴,凤非离将人打昏,扔在了墙角,又不甘心,多踹了两脚。 “上次的百转丹你吃完了吗?”凤非离转头问向凤野,凤野从怀里取出了一枚丹药,说:“一个。” 上次被宋思思踩坏了一个,剩下的两颗丹药,凤野只用了一颗。 凤非离说:“先给凤英。” “给。”凤野将丹药塞到凤英手里,凤英看着这一颗泥丸子,微微诧异,“百转丹,疗伤圣药?不不,姐,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丹药便是拿来用的,难道你还要供起来不成,先吃了,你内伤不轻,再不恢复,等会怎么有力气逃。” 凤非离对凤英的想法无法理解。 凤英闻声没再多说,心底想着,凤野果然不是普通人啊,随随便便就拿出了百转丹,怕是哪个大族子弟。 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姐认识的。 这一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 凤非离将门用东西堵了,便借着门缝查看四周情况,她布下的幻境只能拦住顾延安一时,再过一会,顾延安也会想到办法突破。“若是我全盛时期,你顾家老祖给我提鞋都不配,如今竟然被个后人欺负。” 凤非离心底冷笑一声,也有些唏嘘。 斗转星移,风光不再啊。 但以她那一掌寒掌,也足够顾延安受得了。凤非离环目四周,在屋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不少锅碗瓢盆,但没有能用的。目光瞥及床顶下拿来踮脚的石头,她叫住凤野:“把那块石头搬出来,快。” 凤野跟凤英一块动手,忙将垫床脚的石头搬了出来,一入手,凤英便道:“好重。” 好不容易抬到了凤非离脚边。凤非离拍了拍青黑色与白色片状岩石相间重叠的石头,感觉到它的坚硬程度,很是满意,说,“就它了。” “姐,要它做什么?” “做个傀儡。” 151 会说话的石头2 凤非离割破手掌,又从袖子里取出了几张黄符,以天香殒迅速画了几张强化符,凤英在一旁看了半天,“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些。” “在天牢里无事研究的。” 提到天牢两字,凤英眼底便闪过一丝窒息,想凤非离呆在天牢里的半年,也不知道都是怎么度过的,她当下不敢再追问,以免触碰到她的伤心事。 凤非离见状很是满意,她再追问,自己也编不出来什么好借口。 黄符迅速地将石头贴满,凤非离掌心抵在石头上,“不管你是牛鬼蛇神,还是诸天神佛,此时来一个能打的便好。” “游魂招来。” 如律令。 凤非离在心头快速念道,掌间的石头白光绽放,从凤非离的指缝间钻出了耀眼的光束,凤野跟凤英退开了数步,只觉得眼睛都被强光刺得睁不开。 凤非离身上的灵力快速消失,涌进了石头内。 小凤凰着急地叫着,这样高强度的消耗灵力,对她身体是非常有损的,可凤非离没有停止。就看那石头缓缓化形,变得越来越高大,身高超出了凤非离,仿佛要冲破屋顶。 凤非离将手一收,才将它止住。 那东西张口就道:“谁召唤的本将军。” 凤英跟凤野皆是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说话的石头。 凤非离听到这声音,心头微动,没想到召唤出了一位沙场大将,她道:“贵姓。” “李,巨力。” 坚硬高大的石头所塑造的肉身,足有两米多高,人高马大,四肢与身体所连接的地方,是小块的岩石组成,因此活动自如。 它的头颅是一个球体,然棱角分明,五官初具,但并不深刻,只能隐约看出一张人脸,薄薄的两片嘴唇上下碰触,便道出了人言。 凤英瞳孔瞪大,感觉眼前一幕充满了奇幻色彩。 像似了幼年时,光怪陆离的梦境。 “是你召唤的我。” 声音宛若远古传来,透着不深切的回音。 凤非离道:“是。” “你可懂规矩?” 凤非离从喂养小凤凰的袋子里取出了十颗火灵珠,“祭品。” 石头抬起手臂,从凤非离的手里接过火灵珠,掌间一抹,火灵珠便消失,“何令?” “杀了顾延安。” “得令。” 那石头转身大步地出了屋子,走动时,山摇地动,好似地面都抖动起来,凤非离知道,这是一种气势。 她脸色白得像张纸,但双眼明亮而冷静,目送石像出门,她唇角勾了勾。 “咱们走。” 带着凤英跟凤野,凤非离大步走出了屋子,向客栈的方向过去。 南宫霁。 顾延安等人好不容易地从幽冥之地逃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平息心头的恐惧,这一抬头,就看到一座石头巨像落在自己的面前,士兵们都是一愣,“这是什么?” 顾延安却是瞳孔一缩。 “召唤术。” 见多识广的顾延安,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石像是何物。 可正因此,他才感觉到如此恐惧。 因为这等术法,早已经失传! 顾延安眼露不可思议。 眼睁睁地看着巨像拳头挥下,裹着排山倒海之势,挤压得空气都发出了尖啸声,顾延安运起全身真气,才堪堪躲了两步,然而整个人还是被砸飞了出去,连着击倒了数座房屋。 凤英回头时,看到漫天尘埃漫起,士兵们惊恐绝望的惨叫,而顾延安就像个布娃娃一般,被石头怪抓在手里甩动,毫无反抗之力。 在少女活了十五年的时光里,她从未见过有什么术法,能够将一块石头变成如此巨大的石头怪。 且,力大无穷。 转头再看向了凤非离,凤英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 152 不走寻常路 凤非离没有马上回客栈,而是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快速地吸收了火灵珠,小凤凰在她身上跳来跳去。 “啾叽啾叽”叫个不停。 凤非离听出来了它的意思。 “不能这样做,会短命的。” 那小奶音认真地说着警告,叫凤非离有些好笑,她点了点小凤凰的头,“我以为你在说不准用你的火灵珠。” 这东西是小凤凰的食物来源,它本源属火,除了火属性的灵石跟灵珠其他都不吃,嘴巴叼得很,凤非离都要怀疑自己养不起这头凤凰了。 等恢复了一些力气,出去打听消息的凤英已经回来,关了门,转身对凤非离道:“姐,南宫霁的人还在客栈附近没有离开,看来是要验证你跟殿下的尸体是不是在里头。”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南宫霁倒是谨慎。”凤非离拍了拍袖子,站了起来,心思转动,落在地上的碎石上。 凤英跟凤野见状眼皮一跳,同时伸出了手,异口同声道:“用我的血。” 凤非离掌心的伤口划了一道又一道,虽然有君墨送的好药可以快速凝血,但那一道皮肉翻出的创口,还是看得凤英心疼。 凤非离用的时候眼也不眨,可失血过多表现在面上的便是苍白。他们看了一路,又什么都帮不了,心底不知道多难受。 “我们血多,你就用我们的吧。” 凤非离掂了掂石头,摇头笑说:“不用这一招。”不仅是容易失血过多晕倒,而是她的灵力也不够了。 凤英松了一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凤野跟凤英身躯同时绷紧,慢慢地退到了凤非离身旁,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紧盯着大门的方向,杀意凛然。 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是一间绸布店,后门是个小院,并没有退路。凤非离被他们护在身后,看向了那门被人敲响。 “是凤姑娘吗。” 少年熟悉的声音响起,凤野跟凤非离都是一怔,凤英看出了他们的神色,以口型无声地问:“是谁?” 凤非离没想到林少奇竟然会找来,这倒是趁了她的意,她给了凤野一个眼神。 凤野点了点头,上前打开门,林少奇站在门外,见到平安无事的凤野,露出了喜色,“你们果然在这。” “进来。” 林少奇身后跟着七八名师弟,个个都穿着戴着长帽的黑色斗篷,遮住了身形与面容,看到凤非离,林少奇才将帽子拿下。 “你们怎么来了?” 凤非离笑着问。 “师尊说你们有难,让我们来助你们脱险,他老人家本来也想来的,但在半路发现了一位高手,担心给你们带来麻烦,便先将那人引走了。” “那这一身装扮……” 凤非离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 林少奇被看得十分局促,尴尬地解释说:“师尊说,非常时行非常事,换一个身份会好些。” 其实云风清说的是,那丫头刁钻古怪,肯定不走寻常路,你们出门时记得伪装一番,别丟了灵霄宫的面子。 但这话林少奇自然知道不能当着凤非离的面说了。 153 上场先杀将 多了八名灵霄宫弟子啊,还是精英级别的年轻一辈,这对凤非离他们来说,如虎添翼,跟林少奇要了三件长衣斗篷。 凤非离跟凤英他们都做了伪装,两姐妹面对面,相视一笑,“姐,现在就是你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是你。” 凤非离摸了摸这质量上乘的布料,宽敞的腰身与衣领,便是男女性别都藏住了,可以看出来林少奇他们也是用了心思的。 十一人从绸布店出发,沿着客栈的路接近。 那一团冲天而起的大火还未熄灭,极好认路,四周被切出来的隔离带,都有士兵在把守,凤非离跟凤野将人打昏拖走。 林少奇不明白他们此举含义,“这是做什么?” “报仇。” 林少奇一愣,英气的剑眉轻轻蹙着,“师尊让我们把你们安全送走……” “南宫霁在,我们便不能安全,斩草要除根,上场先杀将,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凤非离以一种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林少奇脸色涨红,拍着胸脯说:“当然懂。” “嗯。” 凤非离勉强地应了一声,但那眼神明显地不信。 林少奇被这一眼一激,果断气冲冲地先走在了他们前面,跟着凤野同步行动,一旁的灵霄宫师弟们看见,叹一口气,摇一下头,“林师兄太好骗了。” 凤非离低头轻笑了一声。 十一人兵分四路,从四面切入了客栈中心,慢慢地沿着南宫霁的方向逼近,一路所见的士兵,都被凤野跟林少奇解决。 两个人到了后来,隐有较劲比试的意思,动作越来越快,凤野对招式方面一窍不通,只能凭借一腔蛮力打斗。 对比起来,林少奇招式精炼,真气聚而不散,且极为精纯,两相比较,且随着时间,差距就拉出来了。 凤野秀气的面上有些微的闷闷不乐。 显然是自信心受打击了。 不过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认真地观察林少奇的出势,收势以及出掌的力量,即便是那淡白色的真气对他来说,还没有他的肉身强悍,可凤野也在学着使用。 凤非离看在眼底,不禁微微一笑。 在众人行动之际,炎兽受到凤非离的指引,也在赶赴镇上。此时,已经距离此地很近很近。 凤非离一行十一人,十一道黑影冒着夜风前进,快速地逼近着那一座火场,通天的大火,无比耀眼。 南宫霁也在这儿,等待着自己想要的好消息。 可在此时,天空的风向忽然逆转,漫天的火焰向天空倒旋,像是有人张开了口,将火焰尽数吞进了嘴里。 火焰倒吸。 形成了无比奇幻与震撼的一幕。 围绕在客栈附近的众人,震惊地往后直退,有些并未睡着,还在偷偷观察的百姓们,也因这一幕发出了惊呼声。 有孩子指着天上,惊喜地喊:“爹爹,那是什么?” “这辈子就听过龙吸水,还从没见过龙吸火,这是什么异象。”百姓的小声议论声从平乐镇各个角落出现。 154 真是讨厌 四周的议论隐约飘来。 南宫霁的目光逐渐凌厉,看着火焰被吞噬干净,点滴不剩,短时间内,不仅是客栈的大火,还有士兵们用来照亮的火把也不见了。 四周无火。 陷入了一片黑暗。 彼时,好像是老天故意的,客栈上空罩了一层乌云。 在九窍被焱流洗礼过后,这儿的天空无论早晚,皆是一贫如洗,不见半点乌云,然而此刻,却偏偏有乌云遮住了唯一的月光,叫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南宫霁心头一跳,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 在众人骚乱之时,南宫霁出声喝道:“所有人听着,三人集结成队,以我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行动,退三步收缩一尺,不准散开!” 士兵们因这呼入起来的黑暗而陷入了一阵骚乱里,听到南宫霁的话,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几十人沿着南宫霁的方向,一步步往后退。 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收缩圈,把南宫霁护在一起。 “报数。”南宫霁冷声道。 “一。” “二。” “三……” 一人报一个数字,很快就到了十。 “十一。” 南宫霁目光如炬,喝道:“射箭!” 数十人里有一支十人的弓箭队伍,闻声十人从大队伍分了出来,拉紧了手中的长弓,将箭矢射向了“十一”传出来的方位里。 在箭头一闪而过的小小冷光里,有一张清秀的面庞映在其上,在那其中,还有小小的惊愕。 凤非离足下急退,挡开了射来的箭矢,含笑问:“怎么看穿我的?” “报十之后,从一开始,这是我军中的惯例。”南宫霁平静地道,对凤非离这点小把戏,并没有看在眼中。 能在黑暗中趁乱对他下手的,就是装成自己的人。所以第一时间南宫霁就将包围圈收缩回来,以免被人有机可趁,没想到凤非离会如此聪明,竟然比他命令下达的还要快,直接跟着士兵混进了包围圈。 如今距离他,只有十多步的距离。 弓箭手再次拉开长弓。 漫天箭海疾射! “讨厌。” 凤非离听到回答,轻嗔了一句,好似情人撒娇,盈盈而笑,然而她手下的动作却是无比凌厉,短笛在半空中旋开,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挡开。 只是毕竟是将就的竹笛,并非什么灵器跟厉害的武器,连普通都算不上,笛身上传来一声“咔擦”声响,笛身裂开。 凤非离动作一顿,有一支箭矢擦着凤非离的肩膀过去,带出了一串血花。 血花好像一个信号。 隐在附近的两人同时动了,少女一手冷厉剑术直逼南宫霁,少年拳头如风,破空砸出波纹来,直逼南宫霁的脑袋。 好像要一拳将他轰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南宫霁也是没料到还有帮手,一时身手有所凝滞,但他反应也快,真气护体,自体表凝成坚硬的青色罡气。 看真气颜色,已是筑基中期。 少女的剑在触到这一层真气便犹如陷入了泥泞里,微微一沉,剑身再难刺进半寸,同样的情况,还有少年的拳头! 好像踩进了沼泽里,一点点地往下陷,却伤害不了主人丝毫。 两个人也不傻,见情况不对,拔了剑跟拳头就往后退! 155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只是南宫霁又怎么会让他们就这么离开,轻喝一声,真气流转,将两个人稳稳地吸住,反而还有将他的方向扯来的趋势。 凤英跟凤野被他拉得往前一带。 眼看情况危险,就在这时,又一名黑袍人舞剑而来,他的动作笨拙无比,就是身姿也带着几分别扭,好似刚出茅庐的新人被人强逼着来执行这一场任务,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很想吐槽的破绽。 南宫霁看了一眼,也觉得这人丝毫不需要在意。 可偏偏就是这个疏忽的大意,那长剑的真气徒然一凛,聚万千光彩凝于一点,好似忽然蜕变的银蝶,于挥剑中绽放出无限光芒。 耀眼无比! 南宫霁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加强护体真气,然而他那坚不可摧的护体真气,还是在这黑袍人的剑下,化为星点消散。 众人耳中好似听到了一个“咔擦”的声响。 铠甲碎裂! 而碎裂的铠甲后,那柄长剑也刺入了他的皮肉之内,令鲜血流出,滴在了南宫霁身前的地上。 南宫霁受了伤! “放肆!”南宫家暗中的高手气势大盛,再也无法坐视不管,有两名灰衣老者抬拳砸来,一个向着凤野,一个向着林少奇。 看气息,比之筑基不知道强上多少。 林少奇的剑微微一顿,想要收回,然而凤野则不同了,好不容易逮到的好时机,少年怎么会放弃呢。这护体真气一碎,他一拳头照着南宫霁的脑袋打下去,这一击,正中太阳穴,南宫霁整个人头栽地,倒在地上。 四周为之一静。 有士兵深深地吸出了一口寒气,惊恐地喊道:“世子!” 灰衣老者看见此幕,眼睛都快流出血来,气势徒然大凛,对着凤野的拳头如有光芒在燃烧! 这一击落下,必然毙命! 林少奇见状不对,立刻去剑化之,堪堪解去冲势,可也被巨力震开,凤野暴露在两名灰衣老者的杀招之下。 林少奇大叫不好! 凤非离瞥见,快速地吹了一声短笛。 天空黑影坠下,炎兽两手向前,将两名老者的拳头一一接住,双方碰面,灰衣老者嘶吼出声。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这一声跳脚的骂,把凤非离、凤野、凤英、林少奇四人全骂进其中,炎兽与他们一般,身着黑袍,盖住了那一身魔兽的气息,将两名灰衣老者挡住,来回交手有上百招,双方打得目呲欲裂。 地上的南宫霁被士兵们抢了回去,凤非离想要把人拉回来,奈何人手不够,只能放弃,众人惊恐地呼喊着:“世子!” “世子殿下!” 然而南宫霁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反而头一歪,嘴张着,吐出了秽物,这番情景令得南宫家的两名长老脸都变了。 他们身负世子的护卫一职,如今南宫霁重伤,他们必然要受罚,而这还是其一,南宫霁若死,他们必然要陪葬,且这对南宫家将会是何等打击! 这可是南宫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啊! 对于南宫家的意义非凡! 可眼前这神秘的黑袍人,他们却是怎么都打不过,便是如今过了数百招,他们也依然看不清他的深浅,如斯恐怖,叫人心颤。 当下,灰衣老者快速做出了判断,“掩护世子撤退!” 长老高声喝吼,士兵们围成了一圈,将南宫霁团团围住,一行人在炎兽的追击下,不断撤退,退出了街道,退出了平乐镇,狼狈地向西北方向逃去。 凤非离叫道:“别追了。” 156 血洗平乐镇 “别追了。” 眼前南宫家等人的身影已经逃出了数百米之外,再追下去便要进入九窍,凤非离不想冒险。 炎兽听到命令,便当着众人的面隐入黑暗中直接消失。 凤野跟凤英习惯了凤非离身旁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林少奇却不同,这个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气息隐秘不说,这份实力也太叫人在意了。 南宫家两位长老怎么都是结丹境界的高手,距离金丹只差一步,可面对这人却毫无还手之力。 且从他出手到现在,林少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修为,修行者可以依据真气强弱及颜色来判断对手等级,可那人的真气…… 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林少奇顺着炎兽消失的方向,走了两步。 一串剧烈的咳嗽声忽然在身后响起来,凤英着急地问:“姐,你怎样了。” 凤非离咳得脸色通红,眼角余光扫向了林少奇。 这人不会还想着追上去吧? 对于炎兽的存在,凤非离还不想暴露。重创南宫霁,炎兽功不可没,南宫家两位长老现在是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必然会察觉到炎兽并不是人类,届时一查,很容易便能查到她的身上。 所以这件事,她只能保密,为了凤家跟灵霄宫的安全,凤非离只能暂时让炎兽躲起来。 果然,林少奇听到凤非离不同寻常的咳嗽声当即回过头来,见凤非离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由大步上前,检查了一番,蹙眉说道:“肩膀伤口裂开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给她包扎。”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凤英赶紧说。 凤野背起凤非离,快步离开。 凤英跟在身后,林少奇跟灵霄宫的众师弟们则善后,一行人一走,客栈四处的官员们都冒出头来,一个个满头大汗,面有惧色。 眼前的三层小楼已经烧成了废墟,只剩下一片残壁。 南宫霁的人也不见了影子。 原地只留下战斗过的痕迹,诉说着当时的激烈。 “南宫世子……输了。” 有人喃声说,想到南宫霁被拖走时的样子,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完了,完了,南宫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在琉璃国一手遮天的南宫家,必然会因为南宫霁的重伤,雷霆大怒。一群芝麻小官看向彼此,随后快速散开。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半个月后。 天玄城。 一纸奏折被人用力地扔在了金銮大殿上,满朝百官寂寂无声。 陛下雷霆震怒,当众斥责无数官员,下朝后,一道消息从殿堂乘风飞走,飞向了大街小巷,迅速被众人所传播。 直接传到了平乐镇内。 “南宫世子在平乐镇被人重伤,至今未醒,南宫家遍寻天下名医,要为世子诊治,但三天前,南宫家一纸信函送到了陛下的桌案上,说是要古夏国七天内交出重伤世子的凶手,否则发兵血洗平乐镇。” 凤英说着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这南宫家实在太猖狂了,若不知道的,只怕都要以为琉璃国是他们当家了。” 157 黑不溜秋的鸟 可是想一想,凤英又不禁忐忑,毕竟伤人的是他们啊,虽然说那晚之后太子殿下就下令彻查,但因证据有限,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可凤英还是不安。 总担心要出什么事,现在一看,问题不就来了吗? 南宫家为了一个南宫霁,都要向古夏出兵了,这可是两国交战的大事啊。 凤英在一旁走来走去,想要凤非离拿一个主意,可转头一看,凤非离正点着头,昏昏欲睡,在她肩头的小鸟,也跟着点着脑袋,好似随时都要摔下来。 凤英拿手扳住了她的脸,气呼呼地说:“姐,你怎么都不关心一下。” 凤非离睁开眼,看了一眼天色,“可以吃饭了吗?” 懵懂的双眼,迷离的神色,说了一个下午,少女完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凤英哭笑不得,“姐,你跟以前的性子一比,变得太多了。” 从前,都是凤不离跟她讲这些。 而她从不在意。 现在却反过来了。 凤非离含糊了一声,说道:“两国若真要交战,就是你踩了他家的一根草,他都能拿这当借口,碰到了他的宝贝,如果不想打,你就是杀了琉璃国的皇族,他们也打不起来。这时候,你就少操一点心,真要打起来,大不了带兵上阵,杀它一个片甲不留,还能领一下军功呢。” “说得对!” 闻言,凤英眼睛大亮,重重地砸了一拳在桌面,杯子都跳了起来,滚了一滚,凤非离忙伸手接住,看少女燃烧着斗志的眼神,熊熊燃烧地说:“如果他们敢杀来,我就参军,一定要杀他个将军当当!” 这么一想,刚才的烦闷跟不安都一扫而空了。 凤英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 凤非离见状笑道:“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好,姐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做。”凤英笑着说。 凤非离连点头。 驿馆的伙食也很丰盛,毕竟君墨也住在这里,但凤非离更喜欢凤英的手艺,小小的一碗粥,她也能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香甜软糯,可口无比。 这几天在客栈,凤非离的胃口都被她养叼了,所以一到饭点,就很期待她的饭菜。 凤英一走,凤非离就踱步到窗边,打开的窗户,凤野正在练武场跟着士兵打拳,从那晚之后,他对招式等功法都变得特别执着。 一天都埋首在练功里,拼命练拳,都很少粘着凤非离了。 不过半个月时间,真气还当真凝练了不少。 “师父就教我了万灵诀,其他功法我虽看过,却没有深究,也许要给凤野找一门适合他的功法才是。” 凤非离心想道,看了一会,发现抵着窗沿的袖子传来湿意,低头一看,原来窗沿有雨水滴落,她目光一动。 这本该因焱流之后造成大旱的平乐镇,却在第三天后下起了大雨,天空黑沉沉的乌云,像极了那一只黑不溜秋的“鸟”。 “阿切!” 声音一起。 凤非离立刻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门口不请自来的白衣男子。她嘴角一抽。 半个月不见,这个人消瘦了不少,然而气质依旧清冷,又因嘴角边噙着的微笑,带了几分如玉的温润。 但凤非离知道,都是假的。 这人的心贼黑。 158 君墨身死 不过半个月时间,君墨就将平乐镇隶属于南宫家的势力一一拔除,抓到的主犯也不杀,关入大牢,以刑审之,三天时间,二十多名大小官员一个个哭爹喊娘地认罪画押,道出了属于南宫家的累累罪状。 君墨也干脆,一字不改,将这些状纸抄了一遍,累计了厚厚一沓关于南宫家的罪状,快马加鞭送去了天玄城,原因为南宫霁在平乐出事理亏的百官们在看到这一纸罪状书之后,纷纷倒戈大怒。 不仅不怪那一晚出现的黑衣人打伤了南宫霁,反而还赞这一行黑袍人举止大义,四处歌颂乃是当世英杰,还给为首拿着短笛的少年,封了一个“黑面公子”。 凤非离却一点都不高兴,觉得这名字贼难听,“玉面公子”还差不多。 “太子殿下。” 思绪转回,凤非离皮笑肉不笑地问候了句。 “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君墨笑了笑,进屋后,便走向了凤非离的身旁,与她一起看向窗边风景,一眼瞥见了练武场的凤野,含笑道:“景色不错。” 但一伸手,却把窗户关了。 “风大,别着凉了。” 凤非离也没在意,回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说:“这都要转春了,风是凉快了些,殿下要保重身体。” 君墨从善如流地随着她一起,拿了个空杯给她,凤非离只好给他倒了一杯,问道:“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君墨一顿,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我听说你忙得很。” 无事不登三宝殿。 绝对有事。 君墨目光含笑,转着杯子,看着水纹荡漾,慢声道:“明天,我们便启程回京,准备大婚。” 凤非离一口水喷了出来。 “啾叽啾叽!” 小凤凰欢快地叫着。 大婚!大婚! …… 深夜,凤非离从院子里翻墙而过,迅速地猫出了驿馆,一路直奔九窍,头也不回。然而前方的影子将前路挡去了。 凤非离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的男子,她脚步顿住。 君墨正站在那儿,因背着光,凤非离看不见他的神色,可能感觉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等从阴影里出来,他问,声音带着强打精神的微笑:“小离离,这么晚要去哪。” 凤非离讪笑,“出来走走。” “我陪你。” “……” 君墨与凤非离在廊下坐了一夜,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凤非离不动,君墨也不说话,本是赏月的好时机,奈何天空没有月亮。 凤非离偏头看向了君墨,半明半暗的灯笼下,他的侧颜完美,无可挑剔,微垂着的睫毛,又长又翘,覆在他的眼下,凝成了一道阴影。 凤非离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微微有些闷。 “君墨……” 凤非离张口想打破沉默,只是余光忽地一瞥,感觉四周的气氛不对,君墨好似没察觉到,在等着她说话。 凤非离心头一凛,看向四周,心头倏地跳得极快。在这时,一道黑影自夜空射来,直指她的心脏。 “金丹期!” 凤非离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躲,可被锁定的气息却动弹不了,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近! 凤非离想告诉君墨,然而声音沙哑,竟开不了口。 君墨察觉到她的异样,面色微变,风声传来,君墨动作比思绪快,转身将凤非离护在身下,箭矢刺入皮肤的声音如此清晰,以至于鲜血喷在了凤非离的脸上。 她怔住。 眼底漫起了恐慌。 “不……” 159 三年 黑色的箭矢自胸膛穿透,被君墨一手紧紧地握住,才不至于刺到凤非离,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却在问,“你受伤了吗?” 凤非离说不出心头的恐慌,她对人体各处要害多了解啊,这一箭,来人刺的是她的心脏,而君墨给她挡的也是。 “你疯了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 第一次,如此失态。 君墨却苍白的笑了笑,抬手间,已经下了指令,暗中的隐卫快速追了过去,直奔冷箭射来的方向。 这一举动做完,他似乎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软软垂下,凤非离抱住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竟然无法将他背起来。 “凤野!” 凤非离高声喊道,声音竟带了一丝颤抖,可她忘记了,凤野因最近练武,早早就会歇下了,而她为了跑出来,刻意给他跟凤英的茶里下了安神药。 现在的驿馆,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喊声回荡,没有人回应她一声。 三知在惊慌地叫着,想要捂住君墨的伤口,可怎么都捂不住。血湿了凤非离一身,小凤凰在着急地哭。 凤非离心头一阵刺痛过了一阵,她喝道:“闭嘴。”掌间按着君墨的伤口,“恢复,必须给我恢复。” 她的灵力全部灌入君墨的体内,青色的流光从她指缝间泄露出来,照耀着君墨的身子似乎都在发光。 四周的护卫终于被惊动,赶来时,就看到一身鲜血的凤非离跟倒在血泊里的太子殿下,众人眼露惊恐。 “快,去通知明大夫跟宋将军!” 众人惊恐地散开,跑去通知驿馆的众人。 谁能想到在出发前往天玄的前夜,竟然出现这么大的事。 太子遇刺! 消息瞬间传开。 然而凤非离护着君墨一人,禁止任何人靠近,纯净的灵力入体,可如泥牛入海,竟丝毫没有动静,凤非离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心头杀意滔天。 因这剧烈的情绪翻涌,躲在九窍的炎兽也在不安。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声音自主人的灵海内下达,满腔翻涌的杀意令得炎兽眼睛血红,高声应是。 南宫愿!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凤非离将自己的灵力全部灌入君墨体内,但伤口依旧血流不止,她眼一冷,低头吻住了君墨。 “如果我的命需要拿你的来换,那我今生愿与你共享寿命,直到我死亡,君墨,我不准你死。” 精元自凤非离唇间渡入他体内。 三知跟小凤凰眼睛瞪大。 便是那小黑球也拼命地拉住了凤非离,五十年的寿元,五十年啊! 一个人便是修炼到筑基,也不过七十年的寿命。如今凤非离已经十六,转移出这五十年,她就只有三、四年可以活了! 小凤凰跟三知拼命阻止,然而凤非离无动于衷,她从不喜欢欠人恩情,这条命,是她欠他的! 太子遇刺的消息在当夜传开,没人知道后来的情况如何,只是当夜,在平乐镇的明义等人与太子殿下连夜赶回了天玄城。 七天路上的快马加鞭,凤非离跟君墨都是昏迷未醒。凤英跟凤野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能担忧地守着两个人。 等凤非离醒来时,已经在一个不陌生的房间里。 瓷器的碎声响在屋内,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160 凤家 “睡?还在睡,她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太子殿下昏迷不醒,她也好意思跟殿下一样躺在这软帐里跟着不起来。” “凤家早晚要毁在她手上!” 凤非离坐起身,眼前便跟着黑了黑,缓了一阵,才好转。 第一时间查看了一番自己的情况,发现身上好不容易修炼的一点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便是修为也掉下了先天初期。 而最重要的是,这身体的寿命,只剩下三年。 凤非离倒是很冷静。 使用禁术,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世上就没有不用钱的买卖。 “姐姐,不是我说你,我跟着大人住在边境十多年,将整个凤府交给你打理,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打理的呀,看看,这凤府,可真是一塌糊涂。” 吵人的声音在继续。 伴随着唧唧喳喳的声音。 凤非离慢慢下床,穿过屏风,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屋子的人。 跪了一地的丫鬟哭哭啼啼,满屋子的丧气。 主座的两位夫人,一个穿红戴绿,满身妖娆,艳丽无比,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像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充满了风情。 另一个一身素雅,容貌清丽,只施了淡妆,一双剪水秋眸,看得人无比生怜,眉眼间因常年卧床的缘故,漫着淡淡的病气,就是坐在那儿,她也似乎极为勉强,唇间不时溢出咳嗽,面对段雪兰的质问,她并没有任何话反驳。 段雪兰那吊梢眼儿一扬,满是异域风情,“温姐姐,难道我说得不对。” 凤英想说话,被温筠轻轻地拦住,江南语调,轻声细语地说:“妹妹说的是,是我没有打理好家里。” 段雪兰轻哼一声,捧着茶盏喝着,“我看你这身子也不能见风,就是想要操心也无能无力,不如就把凤家库房的钥匙给我吧。” 凤英忍不住了,“库房的钥匙一直都是凤家主母掌管,母亲虽然生病了,但还有大姐,只要大姐还在凤家一天未出嫁,这钥匙自然是大姐掌管,段姨娘,你跟我父亲在边境生活多年,怕是还不熟悉这规矩吧。从来没有姨娘替代大小姐掌管钥匙的例子。” 段雪兰砰地一声将茶盏摔在桌上,发出了巨响,一屋子丫鬟身子一抖,将头埋得更低。 凤英抿着唇,不认输。 “你再喊我一句姨娘试试。” “我就喊了,你本就是我父亲在边境纳的小妾,叫你一声姨娘已经是给你脸面,你凭什么对我母亲大呼小叫!” 段雪兰被气笑了,她转头看向了面白如纸的温筠,“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大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一纸书信将我抬为侧室,如今也当得上一句夫人,难道你没告诉她们。” 温筠面色再次一白,三年前,是啊,因为段雪兰生了凤麟,所以那时候,就跟她平起平坐了。 她忍不住喊了声,“小英……” “母亲,她欺人太甚!” 凤英嘴里含着的全是委屈!自从这个女人登门入室之后,她们的地位便每况愈下,到如今,都已经被人骑到了头上。可母亲还在忍气吞声,祈求家门安宁,可她怎么不想想,段雪兰有备而来。 161 你行礼了吗 她十五岁就跟了父亲在边境,从一个婢女爬到了宠妾,再借着怀孕生下了凤莲成了姨娘,因为温家的缘故,她惧怕母亲,这些年来母女躲在边境不敢踏进天玄半步。 这一躲就是十五年。 这些年的憋屈,早已经将这个女人的眼睛都烧红了,如今终于能进凤府,她怎么会不耀虎扬威。 更别说哥哥失踪,她生下的凤麟便是凤家唯一的男丁。 凤莲还是跟她同岁! 而段雪兰,原来是母亲的丫鬟啊! 单凭着她这丫鬟敢背着主子爬上姑爷床的罪名,就够她死一万遍!凤英就是想杀了她,那也是自然的! “看来这件事还是要告诉老爷才是了,区区一个世家小姐,竟然连长幼尊卑都不分了。”段雪兰冷漠地道。 提到凤廷皓,凤英的面色微微苍白,对于这个父亲的记忆,遗留在幼年时的严厉与责罚,可当着段雪兰的面,凤英抿着唇,不愿示弱。 段雪兰冷笑一声,起身便要走,看模样是要去告状。 一旁的嬷嬷见状扶着她,主仆就要离开,不过一会,温筠出声道:“小英还小,不懂礼仪规矩,我代她向妹妹道歉。” “母亲!” 凤英急得眼睛都红了。 段雪兰得意一笑,又慢慢地坐了下来,“这点小事,我作为长辈的也不好跟凤英计较,只是这钥匙……” “我倒是不明白了,是你这二夫人大,还是当今陛下金口玉言亲封的郡主大,区区一个没有品阶的侧室,见到郡主不应该下跪吗?怎么还敢耀虎扬威了,你哪来的脸。” 冷声砸在室内,叫屋内气氛一阵窒息。 凤英跟座上的温筠唰地转头看来,见到醒着的凤非离,眼里都溢满了泪,凤非离冲她们点了一下头,便看向了段雪兰。 战斗力十足。 “你行礼了吗?” 她问。 段雪兰脸色难看,但听到这话,也是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未来太子妃,她,凤英郡主,无论哪一个品阶都比你高,我问你,你行礼了吗?”凤非离目光如炬,直盯着段雪兰。 段雪兰坐着不动,幽幽地说:“按辈分,我可比你们长一辈。” “看什么规矩,我现在在跟你谈品阶,”凤非离笑了一声,眼神冰冷,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就跟南宫愿一样。 “我,现在,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要你下跪行礼,你跪不跪?”凤非离冷眼盯着段雪兰,字字如刀迫人。 屋内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便是凤英跟温筠也愣住了,凤英知道凤非离自从牢里出来后,性情就变了,但平日里说话做事都算温和,也常跟人笑盈盈的。 可这一次醒来,凤英明显感觉哪儿不一样了。 她,变得更冷漠了。 一身杀意翻涌,叫人不敢靠近。 段雪兰被凤非离这一砸,感觉下不了台,脸色很是难看,“我知道你们母女都不欢迎我,我回去便是了,何必羞辱我呢。姐姐,你如果想要继续管家,你管着便是,只是某人也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以为能当个太子妃就了不起,太子殿下如今可还在昏迷,也许哪天就这么去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屋内,段雪兰的头偏了偏。 162 父亲? “你,有种再说一遍。” 凤非离眼神森冷,明明是开春的季节,可却叫人感觉到十二月寒冬的凛冽。 段雪兰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害怕,指着凤非离的手指都在颤抖,“你打我……” “反了!” 段雪兰喝道,只是声音还未落,就被人掐住了喉咙,凤非离单手攥住了她的脖颈,一点点地收紧。 微垂着的眼,神色淡然,可流淌在其中的正是段雪兰生命的漠视。 屋内的丫鬟们都已经呆住,完全没回过神来,就是段雪兰的求救都没看见。 凤英见凤非离情绪不对,似乎真要杀人,快步上前,抓着她的手,急急地道:“姐,不要杀她!” 父亲如果知道,不会善罢甘休。 凤家会地震的。 可凤非离不为所动。掌心一点点地收紧,那一声“太子殿下也许就这么去了”就跟针一样,刺得她生疼。 一下又一下,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好像丟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有杀戮才能阻止自己的难受,凤非离眼神冰冷,直到被人一鞭子甩来才松开了手!鞭痕落下的伤口登时鲜血淋淋! 凤非离仿佛未觉。 “放肆!” 爆喝声响在屋内,温筠跟凤英的脸色便是一白,凤英下意识地挡在了凤非离身前,只是鞭子依旧抽来,甩在她的手臂上,撕裂了衣服。 “父亲,请不要责罚姐姐。” 凤英跪着求道。 得救了的段雪兰哭着跑向了门口的人,声音凄凄哀哀,满是恐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忽然就冲出来要杀我,要杀了我啊。” 男声压抑着愤怒,便是没有回头,凤非离也能感觉到他的怒火,她扭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他很高,也很壮。 一身便服也掩不住他的威风凛凛,眉眼一动,不怒自威,那是为将者多年所积攒的气势,一举一动都透着叫人窒息的力量。 虽已年近四十岁,可凤廷皓长得器宇轩昂,一身风流。便是出去,也能引得不少少女春心萌动,前赴后继地想要爬上他的床。 他们的父亲,便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从不缺任何女人的大将军。 赤炎大陆三面环海,海中有三座大陆,一座是他们人族居住的东炎大陆,一座是兽族居住的北望大陆,还有一座是海族居住的南渡。 三座大陆隔海相望,之间互有结界,从不往来。数千年来皆相安无事,然而这一百年来,结界之力无故削弱,北望兽族借着强悍的体力跨过大海,来到了物产富饶的东炎大陆,抢夺物资,大开杀戒。 人族数量大幅减少。 海外的百姓纷纷逃到了内陆。 消息传开,人心惶惶。 因而五十年前,由圣都号召,以古夏国为首的五国分别派出三百万兵力,前往黑水崖筑起边线,抵御兽族。 在黑水崖,共有二十位金丹期的大将军,而凤不离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位。 凤廷皓。 四十多岁的男人不仅天赋优秀,修为高深,又位高权重,深受陛下器重,这样的男人,便是在古夏国内也找不到几个,所以段雪兰死死地抱住了他。哄得他心花怒放,而事实,她抱对了。 凤廷皓宠她宠得上了天。 163 夺权 一片寂静的内堂,唯有段雪兰委屈的哭声,凤廷皓愤怒的眼眸一抬,给人极大的压迫。 屋内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 唯有凤英哭着给她求饶。 可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并不为所动,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凤英,面对凤非离,更是快溢出恨意来。 凤非离笑了笑,“不是被关在天牢吗?哪个不长眼把你放出来了。” “嘶——” 满屋子抽起来的凉气。 来自于所有人。 疯了。 这是他们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凤廷皓沉了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要出来。” “放肆!” 凤非离笑了,“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吗?” “姐!”凤英的声音带了哭腔,不要再说了,别说了。 所有人都已经看呆了,这就是见了老爷毕恭毕敬,畏畏缩缩的大小姐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凤廷皓冷笑一声,长鞭扬起,直接挥向了凤非离,凤非离割破手掌,以血召灵,父女就要打起来。 可在此时,一直在旁边的温筠忽然挡在凤非离身前,用背替她挨了这一鞭子。 众丫鬟死死地捂住了嘴。 段雪兰眼底闪过了一丝得逞的痛快。 凤非离眉头拧紧,温筠冰凉的手掌抓着她的手,颤声说:“孩子,给你父亲道歉,道歉好吗?” “我为何要道歉?” 凤非离拒绝。 继承的记忆里,只有凤廷皓多年的冷落与暴力,他常年在边线,一年回来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记忆里,凤廷皓对他们兄妹三人只有厌恶跟憎恨。 因为他是被赐婚的,在他年轻时也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娶了温筠,原以为能够将那女子纳进门当个二夫人,谁知那女子个性刚烈,得知事实,宁含恨而死也不见他,所以他恨上了温家,恨上了温筠,更恨上了他们这三个孩子。 “一个不敢自己反抗就把过错全推给女人身上的男人,是个多么无耻的懦夫。”这是凤非离对此的评价。 温筠听到凤非离的拒绝,脸色一阵苍白,可背对着凤廷皓的她,眼中只有凤非离,见凤非离不认错,她唇瓣抿直,转过身,看向了凤廷皓。 见他仍紧握长鞭,噗通一声跪在凤廷皓面前。“大人,不离会冲动,只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若要罚,便请罚我吧。” “母亲!” 凤英哭着上前求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父亲请责罚小英,小英不敢有怨言,姐姐在平乐镇受伤,身子不好,一时冲动冒犯了二夫人,我没能阻止她,都是我的错。” 温筠跪得背脊挺直,这个温柔的江南女子,早已经被岁月压垮了肩膀,可在女儿的面前,仍承担起了一切。 母女两个人在祈求,凤廷皓便这般冷漠地看着,转头看向段雪兰,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更是涌起了戾色,冷声道:“把她关起来,三个月内,不准出房门半步。还有,你既然连个孩子都管不好,更别谈掌管凤家,库房的钥匙,就交出来吧。” 段雪兰心头涌出惊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一巴掌,挨得值! 温筠身躯一颤,俯首,应了声是。 164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爹爹 凤廷皓冷笑着甩了一下袖子,对温筠多看一眼都嫌,对着段雪兰却是面色一换,温声问候:“伤口疼么,让管家喊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段雪兰嘤嘤回道:“有些疼,多亏大人及时赶来,不然以后就见不到兰儿了。” “她不敢杀你。” 凤廷皓冷漠地道,声音里充满自信。 两个人相携着走远,屋子的丫鬟跟着段雪兰一起退出去,留下来寥寥无几的几人,看着狼狈的母女三人,不禁露出同情。 一旦掌家的权利落在了段雪兰的手上,她们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快走吧,不然二夫人见到,又要说我们偷懒了。”一行人匆匆离开,只剩下一个清秀的小丫鬟,是温筠的贴身侍女四月。 “夫人,起来吧,地上凉。” 四月出声说。 凤英擦掉了眼泪,转身扶着温筠,出声道:“母亲,你起来吧。” 温筠跪了半天,身子凉得像块冰,一碰上她背后的伤,凤英眼眶便是一红,但她忍住了,“我不是给您请了大夫吗?您怎么身子还这么冰。” “二小姐,大夫开的药夫人根本不喝,说是喝了也没用。”四月忍不住说。 “母亲!” 凤英声音带了责怪,“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怎么还这么任性。” “二小姐说的是,夫人就是任***婢劝她她还不听呢。” 几句轻嗔冲淡了刚才的尴尬,屋内好似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可凤英知道,不一样了。 一旦段雪兰掌家,他们今后的日子没有难过,只有更难过。可不管如何,温筠的药是一定不能断的。 温筠知道凤英的担忧,温柔地摇摇头,转身看向了凤非离,伸出手想摸摸她的伤口,被凤非离避开了,她眼中漫着苦涩,声音却是轻柔无比,仿佛怕惊吓了凤非离。 “苦了你了孩子。” 凤非离并不能理解温筠的做法。她师父给她灌注的记忆,男女之间的相处绝不是这样的。 在生活里只剩下怨恨的夫妇,又为何还要痴缠在一起,若是她,便干净地转身走人,温筠的忍气吞声让她觉得,很憋屈。 也很不痛快。 凤非离觉得胸口很是难受,想要出声斥责,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头更是疼得厉害,熙熙攘攘的叫声在回响,“不要打了,不要打母亲了,父亲,我听话,我听话便是了。” “我嫁,我嫁,你说让我嫁给谁,我都嫁。” “陛下赐婚,不是我去求的,这是陛下的意思,父亲你责怪我也没用,不然,我去求陛下解除婚约便是。” “我会努力修炼,等我修炼到金丹期,我便带母亲跟小英你离开凤家,哥哥你也跟我们走。” “我们不要这个爹爹。” 忽然涌现的记忆,叫凤非离头疼得厉害。凤英跟温筠发现了她的异样,连连变色,“姐,姐你怎么了?快,快去请大夫!” 四月急急忙忙地离开。 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耳旁远去,凤非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爹爹。” 165 能看不能动 黑暗里,那七八岁的女孩对着她说。 凤非离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有时候她都觉得缘分无比奇妙,凤不离原来的脸,与她像极了。 小女孩低着头,手在地上轻画着,稚嫩的声音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我恨他。” 凤非离静静地听着。 “他毁了我母亲的一辈子。” “你帮我教训他好不好。” 凤非离想,她忽然明白凤不离死前,半句不提她父亲的原因了。她的亲人只有三个人。温筠,凤天睿及凤英。 …… 深夜,凤非离从自己的屋子出来,避过随从,绕到了凤廷皓所在的院子。 ——文渊阁。 凤廷皓是个典型的武将,可对于文墨方面却也十分喜爱,在凤家有一座单独辟出来的阁楼,收藏了各类书籍,就是专门给他看书跟修炼的。 这个时辰,他正宿在段雪兰的温玉软香里,并没有在书房,凤非离看向文渊阁的山山水水,平静地挪动了几个地方。 修行者炼气,而这气来自天地之间,与环境息息相关,有些地方经过不经意的改动,可以令灵力更加凝聚,修炼更加顺畅,这人修行者常说的聚灵之地。 然而反过来,却也能置人于死地。 凤非离没要凤廷皓死,他一死,凤家必倒,然而他想要再与段雪兰亲亲密密,却是别再妄想了。 四十岁的凤廷皓如狼似虎,可凤非离偏偏要断送他这幸福。“你不是宠爱段雪兰吗?我要你能看不能动。” 她平静地看着凶煞之气在文渊阁上空聚集。 半月之内,必然见效。 从文渊阁离开,凤非离回到了自己的映月阁,还没进门,凤英跟温筠正急得到处找她,可唯一能差遣的丫鬟也就四月一个。 两个人只能自己出动。 入春的夜,还很清凉,温筠穿着单衣,身上就匆匆罩着一件外衣,便提着灯笼出来寻她,眼眶里还有泪水打转,看到她,眼底漫起了惊喜,可还是维持着冷静,轻声问:“不离,你去哪儿了。” 凤非离看着她眼中的小心翼翼,想来凤英是把自己在天牢的事都告诉她了,不然无法瞒过温筠,为什么回来的这个凤不离转变这么大。 温筠那带着小心翼翼的动作接近她,好似怕她拒绝,又不敢太靠近。 凤非离平静地说:“我出去走走。” 语气不亲昵,也不亲近。 温筠心口一滞,温柔地说:“母亲陪你走走好吗。” “不用了。”凤非离拒绝,转身便要越过她进屋子,并不做停留。 “小离,你是不是很讨厌母亲。” 颤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凤非离本想不理会,可因着凤不离对亲情的那一份执拗,她还是站住了,回头看向这个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女子,她心底轻轻地平复着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不讨厌你。” 温筠脸上漫出笑容来。 “只是怒其不争。” 温筠娇躯一颤,怔怔地看向凤非离,两行清泪从她面上流下,她手足无措地提着灯笼,“我,我不是……” 166 为什么回来? “你是主母,属于你的权利你不该让,便是他发话,你也可以据理力争,你身后有温家,他若是再对你动手,你可以拿温家跟他对抗,便是温家不如以前,但温家长女也不是他可以欺负的,但既然你让出去了一步,那便是步步让,不管是你还是凤英,你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既然如此,要他何用。” 温筠不敢置信地看着凤非离,“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休了他了。” 凤非离说出憋了许久的话。 然而这话太过石破天惊,不说是温筠,就是远处的凤英跟四月也僵住了身子,四月慌张失措地看向四周。 “二小姐,我去把风,不让任何人过来。” 她急急忙忙地守着门口,就怕有人闯进来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 身为子女,竟然怂恿母亲休夫。 大小姐真的疯得不轻! 温筠往后跌退了几步,手里的灯笼掉在了地上,她面白如纸,带着几分害怕与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是你父亲……” “可我不想认呢。” 凤非离平静地问,她若不想认,谁人能拦得住她! 温筠看了她许久,泪水无声地落下,“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那温柔善良的不离。 她那懂事孝顺的不离。 被逼成什么样子。 温筠绝望的哭泣着,可她哭泣是无声的,默默的流着泪,便这般自我责备着,让四月在一旁偷偷拭泪。 凤非离知道,今晚这一番谈话成了空。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自己处理了伤口,凤英端着饭菜小心翼翼地进来,半天憋不住了,出声道:“姐,你为什么要对母亲说那些话,你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那些话对她刺激太大了。” 凤非离蹙眉,“难道你想她跟那人继续过下去?” 闻言,凤英憋红了脸,因为想来想去,她也说不出一个“想”字,姐也太狡猾了,凤英郁闷地坐下来,“母亲哭了一晚上。” “好好吃药。” 凤英觉得自己要气死了。“姐,你以前对母亲不是这样的,她说什么你都说好,可是现在……” “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吗?” 凤英一滞。 凤非离垂着眼,低声自嘲道:“我听她的,可日子还是过得这么槽糕。不是吗?” 凤英眼底漫起心疼,“姐……” 每次父亲回来的日子,总是他们最难过的时候。 不管他们做得多好,凤廷皓从不会正眼看待他们,眼神总是充满了仇恨。 可母亲却一直期期艾艾地祈求着父亲回头是岸。 不想伤害母亲的他们只能跟着讨好凤廷皓。然而对他们三兄妹来说,他们更喜欢凤廷皓不在的时候,那时候的凤家,才像个家。 凤非离不愿意再跟她谈论这个问题,“凤廷皓为什么回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提及自己的父亲,然而连名带姓。 在黑水崖的大将军,五十年一换,凤廷皓还不到回来的时候。 167 凤麟 凤英当自己没听到她这大不敬的语气,嚅了嚅唇,说:“三个月前,兽族领军进攻黑水崖,意图翻越过险山,占领人族城池。然而事发时,父亲似乎不在军营,那一战,死了二十万士兵。” 凤非离目光一滞,“二十万?” “嗯。”凤英也是心颤,那么多人啊。 虽说这不完全是凤廷皓的责任,然而在黑水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军营,这就是最大的罪。 便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是朝中大臣力保下他,说道人才难得,因为金丹高手在天玄城内,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死了一个,古夏国要遭受多大的损失。 所以凤廷皓逃过了这一劫,然而凤廷皓短时间也不能去黑水崖了,如今朝廷已经另外找了将军顶替了他的位置。 短时间内,他都会留在天玄。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场逃不过去的噩梦。也不得不面对的噩梦。凤非离沉思了一会,道:“我想去见君墨。” 凤英忽然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姐还是很喜欢太子殿下的吧。 只是…… 太子殿下还在昏迷,生死不知。 …… 第二天一早,凤非离便换了衣裳跟在凤英身后。 凤英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子,“姐,委屈一下你了。” 凤廷皓昨天刚说关她禁闭三个月,凤英不敢顶风作案让凤非离大摇大摆地出门,不然免不得一顿打。 只能将她扮成自己的侍女带出去。 凤非离倒是随意,“走吧。” 两姐妹从映月阁出发,避过了一路上段雪兰的眼线,出了内院,过了花园跟亭台,再过一个拱门,就能到偏门了。 凤英深吸一口气。 只是这时,她的脚被重重地踢了一下,她不由站住,低头一看,三岁的孩子正目露凶光地看着她。 “灵剑出鞘!” “嗖!嗖嗖嗖!” 三岁的孩子,手中抓着一把木剑,对着凤英左右砍动,半晌,还指着她哈哈笑:“你死了,你已经死了。” 虽说三岁的孩子力气也不大,然而用尽全力砍在人的身上,还是叫凤英感觉到了微微的疼痛。 可凤麟见她没有倒下,又拿剑左砍右砍,小脸都涨红了,指着凤英红了眼眶说:“你为什么不倒下!” “快,给我倒下!” 说着又拿腿踢她。 凤英忍不住,避开了他就要离开,可凤麟不让,开始抱着她的腿哭喊:“二姐姐打我,二姐姐打我了!” 凤英愣住,恼怒道:“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孩子的哭声引得在附近不远的奶娘跟小厮着急地赶了过来,看见凤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凤英一脸的怒色冲冲,皆是吓了一跳。 奶娘冲上去就把凤麟抱了起来,急声道:“二小姐你怎么这样,小少爷这么小,你怎么狠心下得了手打他!” “我没有。”凤英冷着脸,“是他自己缠上来的。” “小少爷不哭,不哭,”奶娘担忧地哄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凤麟,听到凤英狡辩,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二小姐你怎么还不承认,是不是真的要把小少爷带到夫人那里,你才认错。” 168 是呢,可疼了 凤英拳头攥紧,不过是一天时间,这奶娘都爬到她头上了。可她真的没有打凤麟,为什么要冤枉她! 凤英还想解释,这时候凤麟又哭道:“二姐姐打我,疼,我身上疼。” 奶娘见状吓得不行,要是这小祖宗出了事,夫人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当即着急地冲小厮们喊道:“快,你去请大夫,还有你,你去请夫人,让夫人过来。” 凤英没想到出个门还能摊上这事,想到凤非离还在她身后,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了,小声说:“姐,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姐?”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凤英一回头,凤非离早已经不见,再看,此时的凤非离已经在站在奶娘身前了,对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凤麟温柔地问:“打你了是吗?” 凤麟听到有人问他,下意识地哭道:“是呢,可疼了。” “哪里疼?” “哪里都疼。” 奶娘紧张地看着凤非离,可见她说话语气都很温和,只当这个丫鬟是为了替凤英缓和气氛来的,也没有做出太激烈的反应。 只是凤非离轻笑了一声,忽然手如疾电,伸手从奶娘手里将凤麟抓了过来,她动作快,力道猛,奶娘根本抱不住凤麟。 三岁的孩子被凤非离单手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力气,她一转身,当着众人的面快步走向了最近的园湖,手一抬,将人给扔进去。 众人呆滞地看着。 半晌,尖叫声划破了凤府的宁静。 “小少爷啊!” …… 竹湘园。 大夫跟小厮匆匆忙忙地跑进跑去,段雪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即便如此,这女人的妆容依旧没被破坏,也不知道擦了多少粉在脸上。 满屋子的丫鬟哭哭啼啼,都在等着消息。 “大夫,你可一定要救他啊!” 凤非离在院门门口站了一会,头顶着烈日,身上出了不少汗,想到这身子尚且虚弱,她叫了个丫鬟:“去拿张凳子过来。” 丫鬟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凤英看凤非离面色苍白,知道她身子没好,出声喝道:“叫你拿就去拿,我们是在这里等消息,不是犯人。” “二小姐,你们犯了这么大的错,小少爷至今还没醒来,你们以为谁还会帮你们吗?若是少爷没事还好,如果有事,你们就等着吧!”丫鬟鼻孔朝天,狠狠地怼了两句,就扭过身走了。 凤英气急,眼看凤非离汗出得越来越多,她担忧地说:“姐,你靠在我身上吧,这样省点力气。” “没事。” 只是虚弱,还不到昏倒的地步。 凤英看她逞强,半晌,难受地道:“都是因为我,你才忍不住出手的。我要是小心一点就好了,他就不会缠上来。” “人想找茬,你怎么防也防不住。” 凤非离看了一眼天空,倒是很平静。这边两个人出事的消息温筠已经听说,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 看到顶着烈日暴晒的两个女儿,脸色便是一白,可她没有立刻冲到她们面前,而是进了屋内,先去看望凤麟。 四月赶到她们面前,担忧地说:“大小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169 是我把人扔下去的 凤英也觉得凤非离的汗出得太多。 这是初春。 不是盛夏。这样多的汗,一看便不寻常,四月探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吃惊道:“大小姐,你在发烧!” “姐!” 凤非离平静地道:“没事。”她自己就擅通医理,不过是发个小烧,不值得大惊小怪,想是昨晚改了文渊阁的灵阵时把灵力耗光了,又没好好休息才落下的小毛病。 凤英看她神色,忽然出声道:“姐,我们先回屋。” “呃。” 凤非离意外。 凤英拉着她的手,无视一院子的护卫,快步离开,“我们先回映月阁,你先休息,不要管这边的事了。” 凤非离似笑非笑,“你不怕了吗?” “再怕又有什么用,早晚都要应付,又不是我们怕了就能避免,可你不能有事。”她只剩下这两个亲人了。凤英的手心紧了紧,吩咐道:“四月,你进去陪着母亲,请她回屋。”段雪兰必然会为难她,既然如此,她们何必留在这里自找羞辱。 凤英第一次如此强势的命令,四月一时半会没回过神,但看凤非离苍白的神色,四月也是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我一定把夫人拉回去。” 说完她匆匆地就进屋了。 段雪兰正劈头盖脸地指着温筠骂,而温筠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凤非离道歉,这样的场面,凤英很清楚如果她们两姐妹进去,只会越闹越僵,她狠下心,拉着凤非离回了映月阁,将人摁在床上。 “你睡一觉,晚上我带你去见太子殿下。” 凤英道。 凤非离心头一动:“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凤英笑着说:“姐,你也太敏感了,好好躺着吧,等一觉醒来,我们还要出门,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亲眼盯着凤非离睡着,凤英脸上的强颜欢笑才褪了去,化成了一阵抹不去的难受。 “我闯的祸,自然是我去担。” “姐,你就好好休息吧。” 凤英将门带上,快步赶回了竹湘园,跑得急了,面上也出了微微的薄汗,四月怎么可能能把母亲带回去。 她只是个丫鬟啊。 而母亲虽说身体不好,但也固执得很,现在肯定正受着刁难。 凤英赶到时,段雪兰劈头盖脸地指着温筠谩骂,哭着:“你那女儿是凤家的女儿吗?竟然对亲弟弟那么狠,麟儿那么小,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把孩子扔进了湖里,湖里啊!那么冰冷的湖水啊!” 段雪兰哭得绝望,转头伏在凤廷皓的膝上,呜咽着道:“大人,麟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啊。” 凤廷皓面无表情地拍着段雪兰的背,落在温筠身上的目光犹如冰渣,叫人觉得窒息。 温筠脸色发白,便是四月紧紧地扶着她,她也忍不住地发抖,抖得厉害。 便是凤英见到凤廷皓的眼神,也觉得心头一颤,那眼神不像看着二十多年的妻子,而是仇人。 凤英咬紧了唇,她挺直背,迈开步子,一步步地走到了凤廷皓面前,跪了下来,说道:“是我把凤麟扔下去的。” 170 失望过后的冷漠 凤廷皓将目光转移过来。 段雪兰也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凤英,愣了一会,怒声叱道:“奶娘明明是说凤不离。” “不,是我,”凤英接过话头,平静地述说:“凤麟冤枉我打他,可我没有,他还撒谎,我一生气就把他扔下了湖……” “啪——” 比起之前段雪兰挨的那一巴掌,凤廷皓这一掌用上了内力,凤英整个人砸向了一旁的椅子,在屋内发出巨响。 温筠跟四月脸色大变! “小英。” “二小姐!” 两个人冲上前将凤英扶起来,但凤英推开了他们,自己爬了起来,低着头,掩住了高高肿起的右脸,说:“请父亲责罚。” “好,好,”凤廷皓笑了出来,声音叫人觉得恐惧,“身为姐姐,你对待亲弟弟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我还怎么留你。” “大人!” 温筠扑到了他脚边,哭道:“她是你的女儿,你不能因为凤麟就要杀了她啊,这孩子,还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怎么?她是郡主我就不能动她了吗?一个太子妃,一个郡主,你倒是会替他们筹谋,讨了两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凤廷皓冷笑。 “我……” 温筠有些慌了,她说出凤英的郡主身份只是希望凤廷皓顾念一下这孩子为凤家挣回来的的功劳,希望凤廷皓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过她一回。 谁能想到会弄巧成拙。 此时的凤廷皓,竟对陛下正不满着。 “姐姐出身高贵,当然是我们不能比的,哪像我们莲儿,现在还只是普通的小姐。”段雪兰委屈地说。 话里却藏着刀子。 “父亲不必牵连其他人,一人做事一人担,凤英受罚心甘情愿。”凤英抢白道。 “好,三十鞭子,只要你挨过去,我便饶了你这一次。” “不,不,我来挨。” “母亲,如果你是为我好,请您不要再说了好吗?”凤英静静地看着温筠,那目光之中的失望让温筠的声音一点点地消失了。 她…… 在怪她? 温筠呆在了那儿。 四月看不过去,哭着道:“夫人,我们……起来吧。”她扶起了温筠,一起走到了一旁,这一场鞭子,谁也知道凤英逃不掉。 一屋子的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凤廷皓取出了自己的鞭子,一看那鞭子,温筠的身子便是一颤。 九尾鞭。 那是跟随他在边线作战所使用的法器,是他上场杀敌所用的兵器,可现在竟然用来对付自己的女儿。 温筠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她这一些年,到底在等待什么? 在等着什么啊! 三十鞭子,便是落在一个八尺男儿身上,也会叫人痛不欲生,更别说凤英只是个小姑娘,这一顿鞭子,抽得凤英浑身鲜血淋淋,可她一声不吭,把所有的痛给咽了回去。 温筠的眼泪像似流光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三十鞭子落下,凤英虚弱地道:“谢谢父亲手下留情。” 四月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那一身伤,根本没法看。 温筠轻轻地推开了她,上前扶起了自己遍体鳞伤的女儿,半晌,看着自己陌生的丈夫,平静地道:“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她扶起凤英,一步步地往外走,背影冷漠。 171 你的名额,我要了 凤廷皓皱着眉头,总觉得哪儿不对。 “大人……麟儿他……”段雪兰见他一直盯着温筠的背影,忙上前喊了一声,凤廷皓的心思被带回来,转头问道:“麟儿怎样了,带我进去看看他。” 两人相携着进了堂内。 凤麟正坐在床上,叫着闹着不想喝药,见到凤廷皓进来,惊喜地喊道:“爹爹,爹爹,我要玩剑。” 凤廷皓闻声露出笑容,老来得子,他对凤麟的宠爱可见一斑,揉着孩子的发,温柔地说道:“好,爹爹陪你玩。” 这一声温声传出来,叫温筠的脚步又踉跄了一阵。 “夫人,我们走吧。” 四月忍住了眼泪,搀扶着温筠,带着她们两母女一步步地离开了竹湘园。刚一走出门口,又有人匆匆地赶来。 那人走得极快,毫无避讳周围的人,一身傲气扑面而来,见到凤英时,略略停了步伐,美眸一抬,眼中掠过了一丝挑衅。 身后追着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说:“三小姐你别急,小少爷没事的,大夫已经看过了……”话说到一半,看到温筠母女,不由止了声音,鄙夷地瞧了瞧她们,高傲地哼了一声。 竹湘园的丫鬟都是段雪兰从黑水崖的府邸带回来,并非凤府原来的下人,因陈美丽伪装了凤不离身份的缘故,府里对她们忠心的丫鬟已经被换了一批。 如今段雪兰回来再清洗一番,在这个家,除了四月,再没有她们的人了。 四月看到凤莲,跟着手心捏了一把汗,紧张地搀扶住凤英,不敢跟凤莲的人靠得太近。 这个三小姐,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凤莲目光轻慢地从凤英身上上下扫过,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与讥笑说:“听说你被圣灵学院特招了,不过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先声夺人,一来便给了凤英一个羞辱。 凤英安安静静的,似乎并没有听到。 “不过我告诉你一声,你那个名额,我要了。” 四月跟温筠不可思议地看着凤莲。 “父亲已经答应我了。” 凤莲轻哼了一声,看着两人骤变的脸色,而凤英低着头,似乎已经没了任何反应,凤莲瞧得无趣,收回视线,只是这一瞥,却看见了凤英颈间那一道氤氲灵光。 “那是什么?”凤莲心头一动。 “我们走。” 四月扶着凤英快步离开,一刻都不想在这逗留。温筠犹如行尸走肉般被四月一起带着走。三人匆匆离开。 “三小姐,你还在看什么。” 小丫鬟见凤莲还一直盯着凤英的背影直看,撅了小嘴不满地说:“夫人说了,不要跟她们掺合,免得沾了晦气。” 这一家人,最近倒霉得很。 凤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思全在那一道灵符上,那好像是师父说的……“青色符印?” 不可能吧。 但心底还是存了一分怀疑。 “改天找机会拿过来看看。”凤莲眼底神色一定,划过一抹势在必得。随后,她快步进了屋内,看到凤廷皓,甜甜地喊了声,“爹!” 172 都给我滚! 段雪兰脸上露出笑容来,“莲儿从练武场回来了啊,快过来,今晚就留在府里用膳,好好陪母亲说说话,别整天只顾着练功。” “好,爹爹,今天师父教了我一招新剑式,你等会帮我看看好吗?”凤莲缠着凤廷皓,甜甜地说。 凤廷皓一身冷厉在凤莲的小女儿姿态中瓦然而解,无奈道:“好。” 整个竹湘园都充满着叫人窒息的气息,狼狈而逃的温筠觉得从未有一天如此难受,原来……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 在隔着几万里的黑水崖,他们一家人是这样相处的。 那她呢。 她算什么。 …… 映月阁,凤英的一身血流不止,将刚刚换上的被褥给染红,眼看那止不住的出血量,四月小脸苍白无比,声音都带了哭腔。“夫人,怎么办,血为什么止不住。” 止血散已经用完了一瓶,可竟然没用。 “九尾鞭是法器,伤势不能用寻常的止血药处理,你快去库房拿云岚宗的高阶药,处理不好,这些伤口会留下伤疤的。” 温筠强撑着精神,着急地吩咐着。说着便拧干湿毛巾给凤英擦拭面颊,她出了一身的虚汗混着血一起一定很难受。 可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吭声。 孩子,你哭一哭好不好。 四月忙点头,转身匆匆就要去库房,这一转身,门外就有人出声道,“二小姐在吗?我奉老爷的命令来给您送药。” 这一声出,四月跟温筠都是一怔,眼底闪过了惊讶,温筠颤声道:“他还是顾着你的,小英,他还是顾着你这个女儿的。” 所以你哭一哭好吗。 床上的凤英无动于衷。 “快,快进来。”四月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凤英急需要止血,便匆匆地迎了上去,将门打开,门外的小丫鬟他们刚刚见过,是跟着凤莲的丫鬟彩凉。 看到她,四月登时露出戒备的神色。 彩凉进屋,先是打量了一番屋内,看着这满屋的精雅装饰跟书架上的贵重古董,羡慕地撇了撇嘴,到底还是郡主,东西就是比她家小姐多。 “呐,我给二小姐送药来。” 她将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四月对她这反应感觉到奇怪,拿起那一瓶止血散看了看,倒出来些,看着这劣质的药粉,她脸色变了变,抓着彩凉的手臂,急急地说:“这不是我们要的。我们要的是云岚宗的高阶止血散,这些不过是普通的药散,对小姐的伤势毫无用处不说,只怕用了还会更严重!老爷怎么会让你们送这个过来!” 四月是府里的下人,怎么会不懂得这些劣质止血散是给下人用的,而以凤英那一身伤势的程度,她房里的止血散都没用,更别说这种低劣药粉了!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就送这些药吗? 四月的心头发寒,居然有这样的父亲,想着让自己的女儿留下这一身疤痕,那以后的二小姐如何见人? 如何嫁人! 彩凉用力地甩开四月的手臂,眼神闪避,“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送这个过来,你们爱用不用。” “滚!” 温筠忽然起身抢过四月手里的药瓶扔在了彩凉身上,“都给我滚!叫凤廷皓给我滚!我的女儿不用他来同情!” 173 凤野送药 “夫人……” 四月被竭斯底里的温筠吓了一跳。 便是彩凉也没见过温筠发作的样子,一时也被吓住,但想到这是夫人的主意,也有了两分底气,“好心来送药还被你们这么欺负,我一定会告诉老爷的。” 温筠颤抖着手,指着这丫鬟,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想骂人,可多年修养让她翻来覆去只剩下一个“滚”字,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如此没用! 四月见她神色不对,而彩凉还在一旁挑衅,不由冲彩凉吼道:“出去,给我出去!” “夫人,你别生气,你不能生气的,如果你再倒下,小姐怎么办,大小姐还生病,二小姐还要靠您呢。” 四月快急哭了,全然没了主意。 温筠浑身颤抖着,看着模样十分吓人。彩凉眼底闪过几许小得意,转身便要离开屋子,只是没见到门外倚着一人,险些撞了上去。 “你眼瞎啊。” 彩凉张嘴就要喝一声,只是目光触及来人,心头便是咯噔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大、大小姐。” 她还是知道凤非离才是把凤麟扔进湖里的罪魁祸首的。这个大小姐,府里上上下下都说她疯了。 彩凉觉得没错,所以看到她,还真有些害怕。 凤非离淡淡地抬眼,微笑道:“过来送药么?” 彩凉害怕地说:“是、是的。”不知怎的,碰上她的眼神,竟觉得有些心虚。凤非离捡起地上的药瓶,打量了一眼,轻声笑道:“看着不错,替我谢谢凤廷皓了。” 温筠想阻止她,可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一直流,她这些年到底都在做什么。 四月也满是难受。 这样的一瓶药啊。 “是、是。” 彩凉结结巴巴地看着她,边说边往外走,一离开凤非离的视线,就跑了起来,一刻也不敢逗留,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凤非离目送她远去,目光之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低笑一声:“那我也应该给你送点回礼啊。” 走出映月阁的彩凉摸了摸背后,觉得难受得很,不由抓了两下。“夫人说得对,这地方果然不能来。” 她嘀嘀咕咕地念了两句,赶紧离开,去伺候凤莲,指甲里有黑色的烟灰藏于其中,一掠而过。 “你带她下去休息,这边我来照顾。” 四月扶着悲伤过度的温筠,担忧地看了一眼凤非离,想说什么,但又发现无话可说,毕竟现在除了交给大小姐,也没有信任的人可以帮忙了。她扶着温筠离开,忍不住说了一声:“大小姐,这个药不能给二小姐用。” “我知道。” 凤非离将药瓶收了起来,淡淡道:“留着给别人用。” 四月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知道不用就好,便点了头,带着温筠离开。 凤非离走到床边,看着凤英这一身伤,拿过已经见底的止血散,慢慢地往凤英的伤口上涂,清凉的指尖落在鞭痕上,那一直一动不动的凤英终于转过头来,眼泪一点点地溢出来。 “哭吧,我不笑你。” 听到这话,凤英再忍不住。 泪水好似流不尽,湿了面颊也湿了枕头。 凤英无声地哭着,从慢慢的啜泣到哽咽,最后是嚎啕大哭,宛若要把所有的伤心绝望都发泄出来。 174 聚药堂 那种小女孩崩溃大哭的样子,是凤非离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管是练功练得多辛苦,还是在比试中受了多重的伤,凤英从来不哭。 她是凤家里最小的孩子。 凤天睿宠她,凤不离也宠她。 但她从不恃宠而骄,总是那么默默的努力着,想着不要拖着哥哥跟姐姐的后腿,日夜修炼,希望父亲有一天能重视她的存在。 因为最小,所以她比凤不离跟凤天睿都多抱着一分期待。 希望凤廷皓能看看她。 可从来没有。 在成为了天玄城年纪最小的修行者那一天,她跑到他们面前,骄傲地说:她成了郡主了。 是陛下亲封的。 她要写信告诉父亲。 然而这封信送到黑水崖,一点回音都没有,是凤天睿背着她,在凤府走了一圈又一圈,“长兄如父,我这一顿奖赏是替父亲赏你的。” 凤英咯咯的笑出声,抱着凤天睿的脖子,却默默地哭着。 凤廷皓不在的日子,是凤天睿一个人撑起了凤家,是他为她们守护起一片蓝天,他是凤府的天,也是她们的保护伞。 所以慢慢的,凤英将这份对凤廷皓的感情藏在了心底,可在今天,凤廷皓一鞭子一鞭子的打碎了。 打碎了这个女孩对父亲的渴求。 凤非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凤英什么话都没说,哭了一夜,止血散根本不够用,凤非离也没有上药了,等她睡着,指间点在她眉心。 温柔的灵力拂过凤英的身上,鞭痕在一点点地消失,小女孩的呼吸变得均匀,等一切做完,凤非离才出了门。 凤野站在门口,看着她。 凤非离抬头对他笑了笑,然而笑容带点苍白。 凤野伸出手,抓向了她的手腕,拉开了袖子,露出来雪白的肌肤上,鞭痕触目惊心。伤势转移。 凤非离淡定地将袖子扯下来,“本来就该我受的一顿鞭子,自然该还给我。” 个人做事个人担。 她原先的计划是要借这一顿打好让温筠死心,只是没想到凤英会点了她的穴道,自己跑去受了这一顿鞭子。 那么她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凤野看了她半晌,忽然转身离开。 夜风吹过,凤非离自己呆了一会。 便从灵戒里取出了上次还没还给林少奇的斗篷,随即回了房间,翻找出了凤不离以前留下的男装,换过之后,凤非离便出了门。 这一次,直奔向了天玄城的聚药堂。 上一次跟苏祁合作,苏祁给她留了一块腰牌,说是可以在古夏国各个聚药堂内找到他。凤非离向聚药堂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腰牌。 侍者看到一怔,态度一变,从柜子后恭敬地迎了出来,“先生,这边请。” 凤非离一身男装,面容隐藏在黑袍之下,随着侍者一起离开,聚药堂与百宝堂不同,这儿只卖药,也只专注卖药。 即便是夜晚,也有不少人在药堂内购买药品,还有人站在丹药的药柜谈说话。凤非离经过时,听到了一声议论。 “聚药堂三天后的拍卖会可是有四品丹药推出?” “不一定吧,听说最近无药大师心情不好,并没有丹药出来。” “唉……可惜了。” “先生,这边请。” 凤非离被领到了一间独立的厢房,侍者给她上了热茶,恭敬地说:“先生请稍等,大人等会便到。” 175 高阶止血散 人一走,她便淡淡地打量起厢房,聚药堂的装修风格偏向琉璃国的设计,整座小楼的窗户用的都是琉璃,便是夜晚,也有微光透入。 温暖舒适。 整体颜色并不是特别艳丽,微光淡淡流转,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便是这普普通通的桌子,也是价值不菲的楠木。 这种种变化,都在告诉她。 这儿已经不是六百年前,更不是她可以任性妄为的时代了。 她需要重头再来。 凤非离喝了一会茶,很快有人过来,但来人不是她认识的苏祁,男子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大晚上穿着大红衣裳,穿着像个新郎官,被人叫来时,似乎有些烦躁,问:“灵霄宫的人?” 凤非离打量着他半晌,压低了自己的声线,以一种辨不出男女的声音问道:“苏祁呢?” 男子闻声看了看她,扬了扬眉,转身在另一旁随意地坐下,吊儿郎当地说:“认识苏祁,那你是灵霄宫的人没错了,你的腰牌显示你的会员等级很高,是炼丹师?嗯?是有丹药交易吗?” 比起苏祁的客气有礼,这人的行为可说是嚣张,神情还带着不可一世,不过凤非离也不挑剔那么多。 现在的她,需要用药。 会员,这是聚药堂独有的体制。 等级越高,便利越多,便是买卖药品也能打折,凤非离没想到苏祁给她的腰牌竟然是块高级会员令。 她淡声道:“是,我之前托了一批菩提膏在他那儿卖,现在是来收钱的。” 男子闻声一顿,目光带了几分深究与意外地落在她身上,“那些烧伤药是你炼制的?” “是。” 凤非离平静地笑,“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男子勾唇笑了一声,“你是四品炼丹师?” 凤非离抬眸,这一回才正视起这人来,长相很俊美的一个男人,风流张扬,气质痞然,是那种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安分的那种人。 换句话,就是随便一看就会红杏出墙的那种。 长得十分不安分。然而见过妖孽如厮的君墨跟清朗俊秀的凤野后,凤非离对美男的免疫力已经强了很多。 倒是对他能从一瓶菩提膏就猜出自己的品阶,凤非离不得不说,这个人很聪明,而且,也是一名炼丹师。 凤非离轻笑一声,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我是来收钱,并非来接受你的盘问,若是贵堂想要撕毁两方之间的合作,我并不介意再换一间药堂合作。” 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 她不想被任何人探听背景。 男子没料到凤非离的反应这么强烈,摊了摊手,“好吧,算我唐突了,我跟你道歉。”嘴上虽说着,但语气却也听不出几分诚意,他双手击掌,很快有侍者进来,道:“把九十七号柜子的东西拿过来。” 侍者离开,男子又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只是好奇,你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小小,竟然就是四品炼丹师,有二十岁吗?还是十七岁。” 凤非离并不接话。 然而男子出了名的固执,问不到的问题便一直往下猜,从十二岁猜到二十,一直便在这个区间。 看似无厘头的追问之下,也藏着他的精明。 因为他在十六、十七两个数重复了三次。 久久没等到人过来,凤非离再坐不下去,准备离开,男子却取出了一瓶药,放在了桌上,笑得肆意道:“你现在需要的应该是这个吧。” 凤非离蹙眉。 男子双手交叉,支着下颚轻笑道:“身为炼丹师,你不知道我对血很敏感吗?虽不知道你为什么弄得这么狼狈,不过这东西,你应当需要。” 他努了努下巴,看向那药。 高阶的止血散,才能止住法器造成的伤害。 176 炼丹 凤非离并未动弹,男子好似已经没了兴致,伸着懒腰起身,踱着步离开了。“我就先走了,不然老苏又要来骂我赶走他的客人。” 说着话,这人顶着一身新郎官的衣裳轻飘飘地走了。 看着像是要去拜堂成亲。 凤非离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人,并没有去接桌上的药,不过一会,苏祁带着银票匆匆赶来,看到凤非离还在,着急地道:“那祖宗没说什么得罪您的话吧。”说着连连道歉,似乎对那男子的的顽劣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他第一句就开始道歉。 好似经常处理这种事了。 凤非离见他真着急的模样,说:“没有,只是给我送了一瓶药。” 苏祁惊诧,“给你送药?”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气鬼平日里跟他要一瓶药都难如登天,今天竟然会送药。 苏祁在心底意外一番,但看凤非离一身装扮,显然是不愿意被人知道,忙将门带上,“凤姑娘,您这是……” 即便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又罩了一件外衣,可苏祁是何许人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凤非离的不对劲。 而隐隐约约传入鼻间的血腥味,也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 她身上有伤。 “苏老板,我想要三瓶高阶止血散。还有一些药品,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凑到?”凤非离将写好的药材数量递给他。 苏祁看了一眼,对三十多种药材记在心上,暗自惊讶这是筑基液的药材,在心底盘算了一番数量,点头说:“这些药材我们聚药堂都有。” 凤非离松了口气,说道:“你先看看卖菩提膏的钱够不够,若是不够,我改天再送过来,只是这止血散,我今天需要。” 苏祁神色一正,肃然道:“凤姑娘,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出乎跟灵霄宫多次合作的情谊,若凤非离真有什么困难,苏祁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这苍白的小脸,很显然身体情况很是不妙,跟上次见她,宛若两人。 凤非离笑了笑,说:“没事,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私事,我会处理好,谢谢你。” 苏祁摇摇头,“小姑娘家家的,别总强撑,还有,也别一口一个苏老板了,你就喊我名字,苏祁,或者喊我一声老苏也成。” 他再看了看药方,说:“你就先在这,这药材我等会就能给你弄来,不够的钱我先替你补上,不用着急还我,上一次那菩提膏,可是给我们赚了一笔呢。” 苏祁说到这,脸上满是笑容。 上一笔生意不仅令聚药堂赚了一笔,更因便宜的价格,使得聚药堂在修行者之间名声大涨,赞其大义。 如今许多人买药都会先奔着聚药堂的招牌来。 不过半个月,苏祁掌管的几间药堂业绩就翻了三倍。到了年底,相信他就可以再升一阶了,这一分恩情,可比金钱来得贵重多了。 所以苏祁对凤非离很是感激。 要不是那菩提膏,他也达不到这地步。 因而对凤非离的交代,苏祁很是用心,亲自去库房操办,将凤非离要的药材用乾坤袋装好送来。 便是乾坤袋都没有收凤非离的钱。 凤非离收进了灵戒内,对苏祁这一分恩情,也记下了,走出房门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听说你们拍卖会需要四品丹。” 苏祁一愣,忙道:“是的,只是丹药难寻。”毕竟那祖宗炼丹还要看心情的,唉。 “嗯,”凤非离沉吟会,说道:“如果老苏你信我,给我十份四品丹的药材,两天后,我把丹药给你送来。” 苏祁瞪大了眼。 177 凤野送药 凤府。 夜风吹动了凤非离的衣角,但吹不起她黏在额间的头发,那早已经被汗水浸湿,走这一趟,让凤非离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完了。 女子伸手好几次爬上了凤府门前的树,都险些滑下来,几次之后才顺利地翻过墙壁,满身狼狈地回了映月阁。 然而在她房门前,有个少年的影子一直在等待着。 看到她,快步迎了上来。 凤野一声不吭,将一瓶药塞到了她手里。 凤非离意外,“你从哪里来的药。” “借的。”凤野说,又看着药瓶道:“我要的最好的,能不能用。” 凤非离打开,是高阶的止血散没错,而这炼制手法她认识,是刘磊的。凤非离笑了笑,“你怎么跑去找他了。” “只认识他。” 简单的四个字,让凤非离呼吸一滞,她忽然觉得让凤野留在自己的身边,太局限了他的未来了。 这个少年,不应该跟她一样呆在这小小的凤府啊。 他应当有更好的发展。 凤非离摩挲着药瓶,眼底闪过若有所思,半晌,她说道:“这儿有空房间,你今晚就在这儿住下?” 凤野却语句简练地道:“我住这,你有麻烦。” 不知道是刘磊跟他交待过了,还是凤英之前说的,凤野没有留在凤府,跟凤非离告别后,就匆匆离开。 少年熟门熟路地出了凤家,随后在一个巷子里的树上歇下。抬头一看,与他一墙之隔的就是映月阁。 从平乐镇回来,他就一直守在这,没有离开过半步,是在听到出门的丫鬟讨论凤家小姐有人受伤,他才忍不住跑进去看她一眼。 少年坐在树上,吹着风,静静地守着映月阁,依着凤非离之前教他的法子,引真气入体,滋润经脉。 凤非离回了房间,先给自己上了药,止住了伤口的血。随后便进入修炼状态,以前从不觉得提升修为紧迫,然而在凤廷皓的威胁下,她却知道,自己不提升不行。 这些年她修炼的皆是灵术灵决,师父曾说过,你这种躲在别人身后战斗还行,如果是正面跟人对打,早晚要被吊起来打。 但那时候的她有小黑在,平日里也有自己驯服的异兽守护,所以从不将这件事当一回事,一心钻研灵术与符咒。 可如今想想,却也是天真的。 当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的时候,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啊。 凤非离自嘲一声,想到当时被一箭射来时,自己无力躲开的一幕,便忍不住感到一阵窒息。 君墨的意外,她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凤非离闭上双眼,双手搁在双膝之上,意识沉入,运转全身真气,随着法决的运转,天地间的真气被引入经脉之内。 真气通过经脉即可内至脏腑,外达肌表,营运全身,随后可在主人的心意下转化为灵力,或为武气。 这就是修行者的两个大类,一个修灵,一个修武。 平日里的凤非离必然是将其化为灵力所用,这对她来说也是驾轻就熟,然而今天她却一反其道,化为精纯且刚猛的武气,淬炼经脉。 一声闷哼,从她喉间发出。 这在以前,凤非离是绝不会去做的。 178 再拓一路 因为她先天灵魂力就极强,对人体的感官感受比常人要多十倍来,别人能感觉到的一倍疼痛,她能扩大到十倍,再加上她以前的身子先天体弱。所以修炼中的痛苦,她要比普通人承受得多。 师父说她是先天的灵修者,但也是先天的废武。因此上一世她早早就放弃了走武修一条路,而是选择了灵修,钻研灵术,符咒一道。 为了让她有自保之力,师父还让她学会简单的驭兽术。 上一辈子在小黑的庇护下走得顺风顺水,这一生却在平乐镇栽了一个狠狠的跟头,摔得她头破血流。 凤非离清醒了,也认识到了。 她圣霄灵女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引来的将不止是一个金丹期的暗杀,而这样一来,她所拥有的符咒与灵术等法术,便不能堂而皇之的在众人的面前使用。 那么武修一途。 她必须走。 就是要对付凤廷皓,她也必须走。 凤非离利用真气冲击体内经脉,将原先以灵力修复的经脉又生生撕裂,再循而复始的修复,连着三次之后,凤非离刚刚上了药的伤口又已经裂开,鲜血淋淋。 但她只是平静地给自己上了药,又继续。 “即便修炼武修,灵修一门的功法却也不能落下,《万灵诀》她已经铭记于心,如今只要引天地真入体,化为灵力提升等级便是。” 因有过一次经验,关于灵力的修炼突破凤非离并不担心。 三个时辰之后。 凤非离的武修等级,已然步入后天初期,虽然是最低的一级,却也已经让凤非离高兴不已了。 至少说明这条路她是能走的。 反手看其灵力等级,则已经到了淡青色,回到了筑基。 “……” 两相对比,有点虐。 凤非离没有气馁,等休息了半个时辰,她以真气凝出炼火,开始对采买来的药材进行炼制。 筑基液,是她最需要的东西。 待药液一成,她便自己从外头搬了一桶水进来,四月巡夜的时候见到,忙过来帮忙,“大小姐,让我来。” “没事。” 凤非离笑了笑,拒绝了她的帮助,自己跑了好几趟,备好水,便将炼制好的筑基液倒进去三滴,清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绿色,有氤氲雾气轻浮。 这是练体最快的方式。 凤非离一天一夜都泡在稀释后的筑基液里,身上的伤势早已经被她忘却在脑后,等回过神,她也终于步入了后天中期。 “还好……” “再努力一把。” 然而这速度对比凤非离的灵修速度,真的是十分打击人的信心啊。凤非离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走这一条路了。 武修…… 每一步步都稳打稳扎,从零开始,从淬炼经脉,每一步的步骤她都记得清楚,可做起来,却那般的难。 凤非离探着水中微凉,在怀疑中,否定中,慢慢地定下心,“不管如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继续下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两天时间,凤非离都跟疯了一样跟武气杠上,终于,在她快要放弃时,武气终于有向后期转化的趋势了。 凤非离所求不高,半个月内,突破后天后期。 这若是换了灵力修炼,半个月内她都能突破筑基了,怎么还会在区区半级上卡着,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她在武修一途上,天赋着实有限。 两天时间一到。 凤非离打开了紧闭的房门,凤英守在门口不知道多久,看到她出来,第一反应便是上前,定定地盯着她,随后抓住了凤非离的手腕,左右查看。 179 拍卖场(一) 没有。 这边也没有。 手臂上的伤势没有看到,凤英下意识地盯向了她的衣领,她当时背上伤得最重,如果有伤,那儿肯定在! 凤英伸手就要去脱凤非离的衣服。 凤非离避开了她的动作,扬眉道:“做什么呢,非礼我呢?除了你姐夫,谁也不能看。” 凤英怀疑地看着她,“姐,你真的没事?” 两天时间,闭门不出,而她自己的伤势在一夜之间好转,除了凤非离,凤英想不出来谁能做到。 “能有什么事,我一手通天,你那点小伤怎么难得了我。”凤非离轻笑道。 “真的是你治好的?” 凤英像是意外,却又觉得不意外,她伸手摸了摸凤非离的手臂,喃喃自语道:“有这么神奇的术法吗。一天之内治愈法器的伤势。” 凤英翻遍了书籍,并没有看到这种强悍的治愈术。 倒是曾经听人提过,伤势转移。 将别人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以己代受,只是这种术法谁会那么傻去做,但如果是凤非离…… 凤英心头藏着一分不踏实。 凤非离收回手,转移话题问:“你不练功吗?” 凤英每天卯时起,亥时歇,风雨无阻,晨起练功,不然也不会成为最小的先天武修了。特别是圣灵学院招生的时间就要到了。 凤英既然恢复了,就绝不会偷懒。 凤非离拿了这个借口挡了回去。 凤英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但嘴上忙应说:“练呢。”说着还是紧盯着凤非离的脸看,想要看出什么来。 凤非离找了个借口去小厨房。 段雪兰把映月阁所有的丫鬟都调走了,现在的映月阁就剩下姐妹两个人,四月偶尔会过来做饭。 过了饭点,凤非离自己热了热饭菜,吃完便回了房间。 凤英则在院子里练了一天的剑。 温筠来了两次,然而两姐妹只是冲她淡淡地颔了首便没再说话,母女三人之间气氛僵硬,温筠失落地垂了眼,又离开了。 难得的,这两天段雪兰都很消停。 四月听到说,“好像是凤莲小姐生病了,二夫人正急着找大夫找药,所以这两天都没过来过。” 凤英嘲弄地笑了一声,“生病?怕是又在折腾什么吧。”修行者非虚弱期,极少会生病。而随着修为更高,他们几乎百病不侵,前天看凤莲还好好的,怎么无缘无故就病了。 凤英只觉得假。 凤非离闻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夜晚。 凤英跟四月都歇下时,凤非离从床上坐起,目光之中一片澄净,哪儿有半点睡意。 她起身换了昨晚的男装,又罩上那一件黑色斗篷,从满柜子的首饰里,翻出了面具,将装备带齐,便一路出了映月阁。 她刚出来没多久,凤野便从眼前出现。凤非离早有准备,将衣裳跟斗篷给他,冷静地说道:“换上。” 凤野的个性有一点凤非离很欣赏,该行动的时候,他比谁都利索,将衣裳换好,少年就跟在凤非离身后,两个人从小巷一路绕到了聚药堂。 等到了后门,凤非离跟凤野已经将帽子戴上,遮住了容貌。 180 拍卖场(二) 苏祁早安排了人在偏门接待,看到凤非离这一身熟悉的装束,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先生。” 这一回他们没有进聚药堂,而是从另一个门离开,过了三条小巷,走的都是错综复杂的小路,便是凤非离也早认不清这附近的地形了。 终于绕到了一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偏门前,那侍者说:“先生,可能要请您担待一下,蒙上这条眼巾。” 侍者递过来两条眼巾。 一条给了凤非离,一个给了凤野。 入乡随俗。 凤非离自然没有拒绝,蒙上眼巾之后,两个人被侍者引着进了门,凤非离能感觉到他们跨过了两个拱门,又走了一条长得仿佛走不尽的走廊,走到尽头时,原以为已经结束,却又被提醒。 “楼梯。” 凤非离跟凤野便踩着楼梯一步步往下,底下有风吹来,看起来是个开阔的地方,她叮嘱了凤野一声“跟着她”。 随后两人步步往下。 直到站定时,侍者才终于说:“先生,可以解开了。” 凤非离解开眼巾,四周还是一片昏暗,唯有微弱的烛光,似乎是一个入口,因为附近传来了不少说话声。 “神神秘秘的,每次来都是这把戏,烦不烦。” 这是几道烦躁的声音。 凤非离将蒙巾递给了侍者,不一会,苏祁便匆匆赶来,对凤非离歉意地道:“因时间赶不及,便直接让你到这来了。” “没关系。” 苏祁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先去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凤非离点了点头,跟着苏祁到了一间房间,空间不大,但五脏俱全,一旁有休息的软塌与衣柜,还有桌椅,看起来倒像是个居住的地方。 “凤姑娘,喝茶。” 凤非离接过茶水,便放在了桌上,先说了正事。“这是答应给你的四品丹。” 苏祁见状吃惊,“凤姑娘成功了?”不得不说苏祁心头的震撼,毕竟凤非离年纪看起来那么小。 两天时间竟然真的炼制出了四品丹。 想到那花无药跟他说的,凤非离是名四品炼丹师他还不信,如今看来,确是货真价实的。可这也太神奇了。 神奇到苏祁忍不住想拿出丹药看看。 他也这么做了,“这一颗四品丹可来得太及时,这一次拍卖会若是没能拿出丹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家族交待了。” 苏祁面上倒是笑呵呵的。 “一颗?”凤非离听到他的话,道:“不,这里头是五颗。” 苏祁:“……” “苏先生,快轮到你们的拍品了,姑姑让您先把东西送到后台。” 有侍者前来敲门通知,苏祁来不及收起满脸的震惊,便正了神色对凤非离道:“姑娘,你就在这等我,先别走,我老苏马上就回来。” 苏祁着急地叮嘱了两句,便匆匆离开。 凤非离跟凤野两个人被留在房间,安静地等待着。 凤非离喝着茶,打量着房间。 忽然屋内光线一亮,一面墙壁不断透出亮光来,好似窗帘被人拉开,透出了窗外的风景。 那是满场的光。 凤非离跟凤野都是一怔。 两个人对视一眼,便起身走近那一整面的琉璃墙,透过琉璃墙,第一眼便看到了上千人的会场。 还有那灌进耳旁的欢呼声。 “欢迎大家来到聚宝盆拍卖场,今夜的聚宝盛宴,从现在开始。” 181 拍卖场(三) 一道性感娇媚的女声响在了会场,自中心传出来,清晰地进入了凤非离的耳中,好似就在他们的耳旁。 等过了一会,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拍卖场? 凤非离原以为的拍卖会是聚药堂自己举办,不过是一场小型的交易,却不知道原来还是聚宝堂所举办。 这一座遍布东炎大陆的地下拍卖行。 在凤不离的记忆里,对于它的记忆也是寥寥无几,想来她也从没有接触过。不过有一句话却很清晰。 这是东炎大陆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 它的势力遍布了五国,延伸至上百座城池的范围,几乎占据了半座东炎大陆的交易市场,只有你想要的,没有你想不到的,这是它们拍卖行所打出来的招牌,语气之嚣张,当世罕见,但也做到了。是当今五大皇族都无法企及的庞大。 无论是财富,还是能力,它都是数一数二的巨富。 相传在每个二十万人级别的城池里都有属于他们的拍卖会场存在。而这拍卖行每三个月会举行一次大型的拍卖会,一个月一次小型的拍卖。 每一次拍卖的物品,非珍即贵。有一次甚至出现了几百年前修仙界遗留下来的一件残缺神器。 引得世人轰动。 所以每次拍卖会举行,不仅会有修行者慕名而来,就是皇族中人也会便装出现,前来参加。可想而知,这聚宝堂这名号的号召力有多强。 然而并非什么人都有参加的资格。 没有门路,就是举办的时间地点都不知道,又如何前来。 所以…… 要么,你有身份。 要么,你有实力。 才能得到他们发出的邀请函。 而凤非离跟凤野并不属于这两者中之一,但因为苏祁的关系,倒也意外参加了一次聚宝盆的拍卖会。 却也是阴错阳差。 台上女子的声音不断传来,明明距离他们还有极远的距离,可声音却一清二楚。说的却是这一次拍卖的介绍。 “一共一百二十件拍品,这一场拍卖会也算得上中型的拍卖规模了。”凤非离以前也参加过这种拍卖会。 所以对这种拍卖场所并不觉得有所惊奇,倒是凤野很奇怪,“为什么那么近。” “嗯?” “声音。” 凤野指了指台上那身材火辣的女子,距离他们还有许远的距离。 可声音却那般近。 “你跟我来。”凤非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走到一旁,在附近寻找了一阵,不意外地在琉璃墙面上,找到了一道十分隐蔽的符文。 她介绍道:“这个就叫传音符,有子符跟母符两种,在她的身上,应当有一张母符,她一说话,声音便会通过传音符传出来,你才会觉得声音近。这东西是为了方便贵宾厢里的客人与外间的沟通而准备的。” “它的力量也是相互的,若你想要对外对话,只要用真气激活符文便行。”凤非离伸手在符文一抹而过,便见它闪过一道流光。 她道:“激活这东西,筑基期以上的人都能做到。” 凤野学着她去碰,然并没有任何反应出现,凤非离说:“你现在修为还不到,等突破筑基才行。” 182 拍卖场(四) 凤野嗯了声,收回了手,但目光却仍盯着符文直瞧,好像要盯到它再次亮起来。 凤非离拉着他到琉璃墙面前,既然来参加了一场拍卖会,自然是要好好见识见识,看看这次拍品都是什么好东西。 主持拍卖的女子极善言辞,一番话说得气氛活跃,调笑声里,拍卖会便开始了,第一件推出来的藏品是一部功法。 无论是灵修还是武修,在达到筑基期之后,都会十分慎重的挑选自己的功法。因为这将决定你这一生能走多远,以后能达到什么级别。 功法等级分天地玄黄四阶,初时它的等级差距或许不明显,但随着修行者每提升一个等级,高阶功法与低阶功法的力量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往往越级挑战的人,都是身怀着高阶功法的人。 这点在战斗时,便能看到最明显的区别! 所以大家不得不慎重! 有不少人更是宁缺毋滥,一直修炼到金丹期,都还没有选择一门功法修炼,直到突破武首时,才不得不选择。 从这点也能看出选择一部合适的功法有多重要。 宗门大派因有自己一门传承的功法,所以不在此列。 第一件拍品乃玄阶高级功法。 叫《云裂》。 在天阶绝迹,地阶仅在圣都大族里传承的东炎大陆,这部功法绝对是极其顶尖的功法,因而一推出,便引得会场一阵沸腾。 拍卖场的价格也一声接着一声,爬向了高潮,从底价三百万到最后是一千两百万的高价给拍走了。 “一千两百万第一次。” “一千两百万第二次。” “一千两百万第三次!成交!” “恭喜二十九号的客人获得《云裂》。” 主持人巧笑倩兮道。 显然对能拍出这个价格,十分满意。 场中响起了一片失望声,可在这天价面前,他们也只能望而却步了。毕竟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一般人所能有的。 只是好奇二十九号房的客人。 第二件拍品便简单了一些。是一件中品法器,长枪,因噬过人血,自带煞气,极其适合修炼刚猛的枪法的人使用。底价从五十万起。 最后是两百万卖出。 第三件也是一件中品法器,不过是防御型的铠甲,价格比武器要便宜一些,但也要一百八十万。 陆陆续续推出来的皆是一些法器,虽没有引起极大的反响,但也将气氛炒热。慢慢的,开始推出了丹药。 二品筑基液。 这一会,场中的气氛一肃,显然到了高潮时。 也是大家期待的时候。 “筑基液的效用相信各位也不过琉璃介绍了,”琉璃轻笑道:“这东西,自然是每个先天期的武修必备的,淬炼经脉的上等灵药,便是突破筑基结丹时,也是绝不可缺的东西,这一瓶的筑基液品阶由我们的鉴宝师判定了,为二品,价格五万起拍。” 一瓶五万。 凤非离算了一下,这两天她一共就用了三瓶筑基液,花了十五万,而药材的费用,苏祁只收了她三万。而这还只是起拍价,可想而知丹药的利润有多大。 “六万。” “七万。” “九万!” 不过一会,价格便被喊到了十万以上。 “二十万。” 淡淡的一声截断了满场的喊价声,随后一片寂静。 183 拍卖场(五) 价格一下子跨度太大,众人都愣了一下。 琉璃巧笑着接过话题,“还有没有人比二十万更高的呢。” “没有了吗?” “二十一万!” 一声响亮的女声响起,带着势在必得。 “三十一号房客人出二十一万。” “二十二万。”平静的声音有点冷。 然而那女声也跟他犟上了。 “二十三万。” 双方你来我往,将一瓶十万的筑基液抬到了三十万,看得满场莫名其妙。最后是被二十九号出了三十一万的价格所拍下。 那女声似乎很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忿忿地收回了手。 凤非离垂着眼,已经听出来了这两个房间的人是谁,唇角勾了勾。 “三十一万第一次。” “三十一万第二次。”第三次之后,琉璃笑道:“恭喜二十九号房客人拍得拍品‘二品筑基液‘。” “嗯。” 那屋子里冷冷地传出来一声。 琉璃笑着对那方投去一礼。 凤非离轻笑一声,凤廷皓啊,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嘛。随着筑基液开头,接下来十多件拍卖品都是丹药。 “养元丹,安神丹,美颜丹。” 一个个都拍出了极高的价格。 三品的养颜丹是被一位公子买走的,有人说是古夏皇族中人,但想想也不意外,毕竟能用五十万买一颗养颜丹的,那也是不愁钱的。 宋思思本来也拍了,但还是比不上对方的财大气粗,最后不得不放弃了。 这时有人上台跟琉璃说了一会话,听到这话,琉璃似乎有些惊讶,“确定吗?” “确定,是鉴宝室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因为拍品送上来比较晚,所以鉴定的资料没来得及更改,所以让我先赶紧来通知小姐您。” 琉璃犹豫了一会,说道:“好,把拍品送上来。” 满场的好奇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琉璃回首冲众人露出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便又继续这一件拍品的拍卖。 等价格敲定,琉璃才众人一笑,道:“刚才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原先由聚药堂提供的四品丹,要稍稍改一下品阶。” 场中出现了一片骚乱,有人高声喊道:“难道没有四品丹了吗?” “不会吧,你们这是要砸自己招牌啊。” “聚宝盆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吧。” 满场议论,流言蜚语直往台上飞。 琉璃的神色始终镇定,叫着众人静一静,便翻出来一张鉴书,说道:“基于我们鉴宝室三位大师鉴定,这五颗丹药确实是四品丹无疑,然而因它的搭配实在太过神奇,所以我们暂时将其定为次五品丹。” 即便是前头加了一个次字但众人却完全将其忽略了,只听到了五品丹三个字,场中炸开了锅。 这是第一次在天玄城内出现过五品丹,而且还是一场小型的拍卖会! “没弄错吗?五品丹?是真的五品?!”本来应当是大型拍卖会才会出现的五品丹,如今在这儿碰见了。 众人如何不惊讶。 如何不震惊。 有许多已经拍了灵药囊中羞涩的人后悔不已,连说应该把钱留到现在,也有人庆幸着自己还留有余钱,然而此刻,大家还是因为这四个字而沸腾了。 185 拍卖场(六) “是的,但大家先请静一静,听我说完,这五颗丹药分开来确确实实就是四品丹,且品质极为上乘,那是四品中的绝品,但之所以被大师们判定为次五品,只因为这五颗丹药的种类很是特殊。” 场中安静了下来。 琉璃松了口气,便将鉴书上的丹药名字念了出来,“五颗丹药分别是洗髓,聚气,回灵,养神,及九转丹。” 声音落下,场中有一些人露出迷茫的神色,这些丹药分开来他们认识,可聚在一起有什么特殊吗? 唯有一些人禁不住地站了起来,面色微变。 这是…… 琉璃也是心怀复杂,感慨道:“虽不知这位大师是如何做到的,然而她确确实实地炼出了五颗不同种类的同等级丹药,而这五颗丹药若是被同一个人服用,至少能保证一位金丹期高手,突破一至两个段位。而筑基期,若能服用,可直接步入结丹期。” 这,才是它最珍贵的地方。 最后一声落下,全场炸开了锅,直接突破一个品阶啊! “这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一个品阶,金丹期的一至两个段位?我天,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提升方式。” “我曾在东炎传书上见过,效用不同的丹药如果搭配得当,是有这个效果的,然而如今这世道一颗四品丹已经极为难得了,更别说还是五颗,还要再凑到合适的种类,那更是难如登天啊。” “你说得对,这五颗丹药一起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且还是同一位炼丹师炼制的,这位大师,可实在太叫人好奇了。” “天玄城内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厉害的炼丹师了,还是聚药堂发现的?” “聚药堂这回可是稳稳地压过了云岚宗的药宗之名啊,上次的菩提膏就大出了风头,如今又是五颗四品丹,啧啧。” 有人已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但此事暂且还是其一。 重要的还是这丹药的归属。 想想这洗髓聚气,回灵安神,九转经脉,这便是从里到外的提升啊! 场中议论纷纷,但拍卖还要继续进行,很快五颗丹药被重新装瓶,再被送了上来,凤非离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丹药。 神色很是平静,她想知道,这个东西足不足够引得凤廷皓心动。 “因事出突然,这五颗丹药我们暂时还未商议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出来,因而这一场拍卖没有起拍价,从零开始,价高则得。” 琉璃歉意地对众人说道。 但也没有人真去责怪这次拍卖行的决定,毕竟这等事太过罕见,定得高了,定得低了,都是一件十分得罪人的事。 所以干脆放开了让人去拍。 这场竞拍,很快开始。 激烈的价格争夺,从百万起跳,直接奔到了一千万,价格还在往上涨,凤非离看着二十九房一直保持着安静。 “很能忍。” 凤非离心头冷笑了一声,但也有耐心地等着。然而凤廷皓一直没出声,倒是宋思思跟一号房的客人争得很是激烈,一直都在争着。 “离谱了。” 凤非离听到两千万时,忍不住蹙了蹙眉,价位太高,怕是凤廷皓不会出手,似乎也因为这个价格实在太离谱,宋思思那一方也慢了下来。 就是一号房的客人也没有之前那么一头热了。 丹药固然可贵,然而这个价格,着实天价。 会场里的人们已经偃旗息鼓,早没了竞价的意思,现在只剩下这些贵宾间的客人们,也只有他们能出得起这个价格。 “如果这一次不上当,她只能再等下一次。”在凤非离已经做好了凤廷皓会弃拍的准备时,二十九号忽然出声,“两千一百万。” 宋思思没有再叫。 就是一号房的客人也安静了。 只要凤廷皓拍下这五颗丹药。 凤非离知道,他已经丢了半个凤家。 186 拍卖场(七) 琉璃开始计数“两千一百万第一次。”千娇百媚的声音缓缓回荡,响在会场之中,叫众人一片无声。 “两千一百万第二次。” “两千一百万第三……” “两千一百万。” 在凤非离已经确定凤廷皓下定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琉璃的计数,三十一号房的客人再次出声,这一次是个男声。 是宋思远。 凤非离皱了眉,这个人出来捣什么乱。 “两千三百万。” 一号房的客人继续飙价,听起来有看热闹的成分。 “两千五百万。” 二十九号房客人继续抬价。 峰回路转,价格又重新回到了凤廷皓身上。 凤非离静静地等着。 在琉璃又继续倒数之时,宋思远似乎还要出声,然而半天后,只吐出了一个价格,“两千五百零一万。” 众人:“……” 这个价格纯粹是在恶心人了。 凤廷皓比之前多花了四百零二万的价格拍下了丹药,这一次便是琉璃再如何放慢倒计的数字,也没有人再开声。 毕竟这个价格…… 太高了。 宋思思跺了跺脚,“哥,咱们应该拍的!” 那可是难得的五品丹。 宋思远淡声道:“拿出这钱不难,可你这一年便不要再从家里拿钱了,你可愿意?” 宋思思闭上了嘴。 “短时间拿出这么多资金,在天玄城的大家族都能做到,可如果这段时间内出点什么意外,那对家族必然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宋思远平静地道。 只是不知道这二十九号房的客人,是谁了。 宋思思似懂非懂,只知道这笔钱确实很多,但以他们宋家也不是出不起,然而聚宝盆拍卖场有个规矩,你拍卖的东西必须当天凑齐金钱交易,绝不能拖延到第二天。便是每个在贵宾室的客人,都会先缴纳一千万的会员金。 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赖账,当然,能得到邀请函的人,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得到拍卖行认可的,所以也没人敢真做出这事来。 只是对于已经拍下了《云裂》的凤廷皓,再要拿出这么多的钱就不同了。 凤非离看着琉璃将第三次拍卖落定,丹药归了凤廷皓所有,那么这两千五百零二万,除出拍卖行扣除的百分之一的费用,剩下的便是她跟聚药堂的。 凤非离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千万身家了。 接下来的拍卖流程很顺利,也许是已经受到了这次五品丹的刺激,接下来的拍品的吸引力便不是那般引人注目了。 凤非离有了钱,便也很大方地拍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双拳甲,中品法器,但因属性特殊,可以在瞬间转变为短剑,突袭对手。 所以被凤非离相中了,以三百万的高价拍了下来。 第二件是一颗百年炎珠,百年赤炎兽的内丹精华,两百万。 一共五百万的东西,凤非离眼也不眨地拍下了,凤野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价格,自然也没什么变化。 两个人神色都很平静,仿佛花出去的不是五百万,不过五百两。 倒是伺候的侍者神色变了变。 原以为这件房间的客人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应当是不会参与的,没想到一开口就是百万级别的拍品啊。 拍卖会结束之后,凤非离去找了苏祁,不过他比自己还着急地赶来,听说凤非离要买了东西给钱时,忙说:“不不,这笔钱不需要您出。” 187 夜半爬墙 四品炼丹师,能够炼制出五颗不同种类却同级别的四品丹的大师,可称之为宗师级别了,这样的人如果聚宝堂留不住,苏祁要切腹自杀的。 再说,他跟凤非离原先谈的价格是五五分成,然而这个价格纯粹是他们家在占便宜啊,白白就赚了上千万! 苏祁又怎么会这么做。 他自然是要改的。 这时候,他就是来找凤非离商议这件事。 凤非离听说之后,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炼丹界内的规矩,本就是炼丹师占大头,至于药堂不过是挂个名号,为他们处理一些事宜。 五五分成,就是凤非离给他,苏祁也不敢收。 眼下两个人便是在商议收钱的事。 但这种事凤非离并不想出面,让苏祁全权处理此事,顺便将她拍卖的东西拿过来。苏祁闻声后反而喜笑颜开,凤非离愿意让他处理事务,便代表着信任。 这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啊。 苏祁忙去办了。 他的效率也快,为凤非离办置了一张晶卡,用于储钱所用,随后将拍卖所得的钱扣除掉拳甲跟炎珠的价格之后全部存入晶卡。 然而凤非离一看,除了扣掉的手续费,竟一分不少。 “老苏,这不合适。” 凤非离柳眉微皱,道,“合作是合作,买卖是买卖,东西既然是我买的,你钱必须扣出来。” 苏祁忙说:“姑娘你这次已经替我们聚药堂大出了风头了,这五百万,不过是老板送给你的。” 凤非离轻笑一声,声音却渐冷,“可我不想要。” 这话已经说得很严重了。 苏祁无法,只能将钱扣出来,连着那本该属于他们的分成,凤非离也将它划给苏祁了。“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别说是合作伙伴了。” 苏祁连连叹气。 对凤非离算的一清二楚的账目,感觉内伤。 凤非离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沉吟了半晌,说道:“其实你不需要担心,只要我还在卖药,只会通过你们聚药堂,不会再有第二家与我合作,这是我的承诺。” 苏祁惊讶,“姑娘……” “我从不毁诺。”凤非离轻声说。 苏祁这才喜笑颜开,也许今晚是这个聚药堂掌柜最惊心动魄的一晚了,情绪几次起伏,都快将他吓出心脏病来。 做完这一切,凤非离也不去管后续事宜,带着凤野从一起从拍卖行早就准备好的通道离开。 他们一身黑袍隐入夜幕消失不见,却不知道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宋思远目光闪动,对一旁的暗卫打了个眼色,暗卫当即隐入暮色追上。 另一边的一号房客人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说道:“查,这么厉害的炼丹师,本王怎么能不知道呢。” 而另一方二十九号的凤廷皓,则紧紧地皱着眉,虽然拿到了丹药,然而此刻的他,心情却有些沉重。他才知道,凤家的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多,花出这三千多万,却也叫他有些为难了。 这时隐卫赶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 凤廷皓目光一闪,冷笑一声,道:“宋家既然在查,那这个人应该就是这炼丹大师了,你跟上去看看。” 以三批人为首,许多隐藏势力都在后方追踪。 然而这些人在离开拍卖行没多久就被凤非离甩掉了,凤野带着他们在城中四处乱转,凤非离则一个人站到了一座府邸面前。 想了想,便攀了上去。 188 那没良心的来了 凤非离这是第一次来太子府。 她并不知道府内的具体建筑,但小凤凰被她留在了君墨身旁,循着跟小凤凰的心灵感应,凤非离便也一路直奔向君墨的所在。 这一路,也感觉到太子府的守卫力量。 整个就一个字。 散。 凤非离不知道君墨是如何想的,还是古夏皇族对这个太子并不重视,从她进来到小纸人暗中感知到的防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拦。 一路畅通无阻,径自到了君墨的寝室。 凤非离望着眼前的阁楼,三层高,有暖黄的烛光映照,似有小厮在巡夜,守候。楼梯口有两名士兵把守,从修为上看,却是两名筑基期。 看到这里,凤非离总算稍稍放了心,但绕过后方,却发现又有一处空门,她禁不住眉头一皱。 “这防守疏忽也太大了。” 她从一楼往上攀,利落地翻过二楼的栏杆时,听到了微弱的叫声,凤非离路过重重房间,到了其中一间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刚一打开,一只七彩的小鸟撞进怀里,在它身上的漆已经掉了,露出了原来的七彩颜色,小凤凰显得很是激动,连着叫了好几声。 “啾叽啾叽!” 凤非离捂住了它的嘴,反手将门带上,安静地说:“别说话。”须臾,有两名小厮过来,“好像有声音。” “是三知大人吧。” “唉,它最近天天在哭,都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殿下不醒,太医们也束手无措啊,但三知大人这……” “唉……” 两名小厮边说边走远。 凤非离抵在门旁,听着他们离开,才看向了屋内,房间有着君墨特有的冷香,很清淡的香味,凤非离以前一直以为是熏香,然而这一嗅,却并不是。 房间里燃着的香料是无香的安魂香。 助入眠跟养神的。 可漫着房间里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冷香味,那是君墨身上散发出来的,凤非离跟他处过几次,很是熟悉。 循着香味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哭得形容枯槁的小黑球。 三知趴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已经哭昏了好几次,旁边放着一个果盘,边吃边抽噎。眼睛红红的,看见凤非离,又哭着说:“主子,你看,我现在也跟你一样在做梦了。” 都梦见那没良心的来了。 凤非离半晌没说话,挤开了它坐在了床边。 睡着的君墨比起平日里来显得有些安静跟乖巧,那总噙着暗算着人的微笑,也不在了。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这人的绝色。 他的容貌是长得很无害的温和,五官似乎是跟别人一样的五官,然而搭配起来便是比别人多出几分气势与不同。 仅是这么看着,他的睫毛也很长,又黑又翘,唇有些薄,但又不会显得薄情,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英气与温润相融合。 是一副十分勾引人的长相。 睁开眼时,那一双眼睛里藏着无尽算计,好似能洞穿人的内心,他微弯着唇角,凤眸也会轻轻弯起,喊着她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拿命去救我。” 189 天降异象 凤非离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以他们两个的交情,远远不到舍命相救的地步,然而君墨那一刻并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替她挡了。 为什么? 凤非离望着他的脸,很想得到答案,然而君墨并没有回答她。 她将那一颗拍来的百年炎珠取出来,贴身放在他的怀里,随后便看着他,将自己的灵力分了一半渡入他的体内。 若有人在对面仔细看,会发现她跟小黑球是一样的姿势。 一人一兽巴巴地瞧着床上的人,等着他睁开眼醒来。半个时辰之后,力竭的女子不禁伏在榻上睡着。 深夜。 床上的男子一身气息微微翻涌,然黑色之中又有一片雷光闪烁。 像是点燃的一朵火花,擦出了星点。 发出了轻轻的嚓声。 而在这一个瞬间,天玄城的天空,雷电骤然打响,暴雨倾洒,在瞬间袭来,哗啦啦的狂风暴雨,吓醒了深睡的百姓们! 太子府的侍卫们震惊地躲在了风雨交加的廊下,失色地看着这骤变的天空。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忽然打雷下雨了。” “这雷电也太吓人了!” 映亮了半边天空的雷电之力,咔擦掠过,那一道雪白的亮光,映得众人脸色惨白。好似要随时劈下,将天玄城一分为二。 便是出了门的宋思远等人亦是变了脸色。 在远方,望着此处异象的修仙者们,亦是面色凝重。 “谁人召唤了异象。” 三知是第一时间感知到的,这汹涌的雷电之力,只有一个人能够号召得到,也只有他才会引起这一番异象。 它又惊又喜地抬起头。 看着男子身上的灵力不断翻涌,滚动,似乎随时要溢出身外,将外物粉碎,这一股不断翻腾的雷电之力缓缓地聚成一朵小小的雷云。 不过巴掌大小。 它缓慢地移动着,落在男子的眉心间,不断引出力量,想要将他唤醒。 然而这时,一股极阴极寒的寒气反扑而出,阻止了这一股号召之力!掐断了它的灵力,正在这时,君墨怀间的炎珠散出光芒,将寒气吞噬。 两相抵过。 寒气消失,而炎珠也化为齑粉。 但雷电之力终于涌入男子眉间,消失无踪。 这时,久睡不起的男子终于睁开了眼,忽然睁开的双目,有雷光闪过,映出一片雷电相交的景象,那是一副绝美也是极其惊艳的自然之图。 带着大自然的威慑,以及无穷无尽的力量。 强大,且不可侵犯! 君墨望向了帐顶,但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在瞬间又迅速地隐去自己的力量,他微微偏头,看向了熟睡的少女。 目光之中微微一怔。 她…… 真的来了。 三知直接扑了上去,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蹭着他的脸不断哭道,“你吓死了我,呜呜,真的吓死我了。” 那一刻,它真的感觉到了久违的死别。若不是它知道自己元神不散,君墨就不会死,只怕那一刻也早已经以为君墨死绝了。 “明明能够避开的,为什么要去扛,为什么!” 三知很想摇晃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进水的。 绝望的小兽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 君墨却笑了笑,伸手抚摸过凤非离的长发,目光之中一片灼亮,声音温柔:“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走。” 三知僵住:“……” “我把希望赌在了她身上。” 只有她来,他才会醒。 三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已经疯了。 190 绝不放手 君墨笑了笑。 笑容还有些苍白。 当时他有好几种方式能避开那一箭,也能平安地救下她,可那一刻闪过脑海的念头是,如果他没事,凤非离一定会甩甩袖子就离开。 他太了解她了。 诚如她当年能因为圣霄国的君王在她穷困潦倒之时伸出手护了她一次,她就拿一生忠义守护着圣霄国一样。 若是他拿一命去护她,以她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 所以那一刻,他拿了身体去挡。 还将心脏对着那一箭。 他是阴险了。 可凤非离天生不懂情爱,他守了她一辈子,她都不明原因,只以为他是为了那一半修为,所以一直心安理得的受着他的庇护。 然而从很多年前,他就根本不需要这一半修为,他不过是想保护她,想守着她,看她一辈子平安快乐。 可那一年深渊下的抛弃,对他伤害太大了。 他怕了。 他怕凤非离再一转身,就走了,而这一走,就是一辈子。而凤非离绝对不会再想起自己一次。 每当想起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子在修仙界闯荡,毫无对自己一点记忆时的样子,这种折磨,比寒毒噬心时还要让他痛苦。 让他恨不得将她双脚打废,绑在自己的身旁一步都不准离开,再一次一次地折磨她!然而到底狠不下心。那么只能换一个方法了。 君墨低笑了一声,这种感情三知不会懂,可却觉得深刻,它看着君墨温柔地抚摸着凤非离的长发,低声喃喃地道:“我并不后悔。” 他永远都不会后悔。 若是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凤非离,我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人。 江山社稷,我都不要。 但你,我绝不放手。 死也不放! …… 凤非离在睡梦中徒然惊醒,第一时间立刻紧张地看向了窗外,见天还黑着,这才缓了神色,随即想到自己竟然会累得睡着,不由有些恍惚。 这两天为了交给苏祁那五颗丹药,她没有一刻闭过眼,来这倒还不觉得累,可不知怎地,闻着君墨身上熟悉的冷香,竟然会睡得这么沉。 差点误了回去的时间。 凤非离揉了揉眉心,便要起身离开,然而这一低头一看,才意识过来自己不是靠在床边,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床上。 将君墨挤在了床内,自己占了三分之二的大床。 凤非离:“……” 而男子呼吸均匀,睡得很深也很沉,手臂还环在自己的腰间,而她的手,也搁在他的胸膛,外衣微微解开,还往内探了一点。 凤非离:“……” “???” 她做了什么? 凤非离下意识地去找三知跟小凤凰的所在,不意外,两只小兽就缩在床尾,它们似乎也许久没有休息了,十分疲累,软软的一团,窝在太子府的人专门给三知准备的小窝里,挤在一块,环抱着彼此,睡得此起彼伏,十分乖巧。 这一刻就是那烦人的三知也叫人读到了一点可爱。 凤非离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心头有一个地方,塌陷成了一团。 她小心翼翼地抽回手,没有惊动一人两兽,就准备离开,只是刚要弯腰穿鞋,房门忽然推开。 有人在说:“太医,殿下跟昨天的情况一样,还没醒呢。” 声音刚响,就戛然而止。 191 搬 凤非离的动作一顿,半晌僵硬地直起腰身,对上了一脸目瞪口呆的空青跟两名太医。空青看着凤非离,震惊道:“太子妃。” 凤非离很想转身就走,然而事实告诉自己不能,她平静地站了起来,对空青点头道:“辛苦了。” 随后绕过了两名太医跟空青,走出两步,回头道:“我明天再来。”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众人的视野,等出了一段距离,凤非离才避过众人,从二楼跃下了一楼,随后从原来的路线离开了太子府。 “丢脸死了。” 凤非离低叫了一声,落荒而逃。 空青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床上的君墨,男子已经坐了起来,对呆若木鸡的太医含笑道:“请脉是吗?” “太子殿下!” 两名老者匆匆躬身,行礼道,心底有掩不住的震惊,太子殿下竟然醒了! …… 彼时。 凤非离一路直奔回凤家,这一出门,才知并不是还未天亮,而是因暴雨天气,天空显得阴沉沉,与黑夜并无不同,才会让她认错了时辰。 压抑的天气,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凤非离从小巷一路直奔回凤府的后门,在那儿等了一会,才看到了凤野。 少年见到她,并没有过来,而是冲她打了个眼色,凤非离感觉到了,从另一边离开,等过了一会,看到了追在凤野的身后出现的人。 “宋家的人吗?” 凤非离若有所思。 见凤野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他们,她便转身先回了映月阁,一到房间,便先将一身衣服换了,换回了常服。 随后到了凤英的房间,叫醒了她,问道:“你私库的钥匙呢。” 凤英一脸迷糊,“私库?” 凤非离点头:“是,以前陛下赏赐给你的东西还有每次温家给我们送来的宝贝,我不是让你找个小房间收藏起来吗?” 凤英这才回神,一个激灵道:“是,我都收起来了。钥匙在首饰盒里,我很少去那个房间,那钥匙应该没动过……”凤英说着自己爬了起来,在梳妆台上翻找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一把钥匙,开心地道:“姐,在这呢。” 凤非离看到,笑了一声,“很好,接下来这东西你要贴身保存,可能会有人动这个的主意。” 凤英不解,“动这个做什么。凤家又不缺钱。” “那倒不一定。” 凤非离笑了笑,那笑容给人却十分冰冷,在雷雨天气叫凤英打了个寒颤,凤非离拍了拍她的头,“去叫母亲过来,跟我们一块住。” 提到温筠,凤英还带点小别扭,不愿意说到她。可凤非离的话,她向来言听计从。等中午四月过来时,凤英便弯弯绕绕地把凤非离的交代说了,只可惜绕得太深,四月没听懂。 “二小姐,你想说什么呢……” 凤英只好认命,如实道:“让母亲搬过来跟我们一块住。” 四月闻声满是高兴,兴冲冲地说:“我去告诉夫人!她一定很高兴!” 说完匆匆地就跑了。 丢下了凤英一个人。 “急什么……”凤英小声嘀咕道,但也转身去给温筠收拾房间。 192 闲出来的病 温筠一个人住着大院子,丈夫不来,女儿也不与她往来,备受煎熬与冷落的日子,令她本来已经好转的身子又急转直下,今天又不得不卧床休息。 可在听到凤英邀请她一块过来映月阁居住,当即从床上起来,说着立刻过去,然而雨一直下。四月心疼她的身子想着等过几天再搬。 凤非离听到这话,道:“今天就搬,将贵重物品跟几件换洗衣服带过来就好,其他不要了,已经转春,我们再制几件新衣。” 凤英也觉得有道理。 凤英与四月两人在当天冒着大雨,把温筠的东西都装进乾坤袋里,随后若无其事地跨过半个凤府,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替温筠搬了院子,随后凤非离在月亮门下了一道禁制,与凤家彻底隔开。 看着一墙之隔的凤府,凤非离显得很平静,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映月阁,温筠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显然还记得凤非离曾经对她的斥责。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凤非离出声道:“母亲,你以后跟我们一块修炼吧。” 温筠跟四月呆住。 凤英也瞪了眼,“姐,你在说什么?” 她听错了吗? “以后,母亲跟我们一块修炼。”温家世代书香,男子习文也习武,然而在女儿的教养方面,却是偏向了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 别说是练武了,便是花拳绣腿都不会。 这样的温筠若是跟了个怜惜她的丈夫,倒也能过得圆满顺遂,然而凤廷皓有野心,也有实力,跟不上他的脚步的温筠早晚会被他所弃。 所以凤非离打算让她修炼。 这个借口说出来,凤英一点都不相信,温筠却是想到能跟凤英跟凤非离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便也连声答应了。 四月在一旁急得不行,夫人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然而凤非离说一不二,当下就定下了。 明天一早就开始了。 “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英急急地追进来,在温筠不在的时候,这丫头就原形毕露,明明就很担心温筠,还装作什么都不管的样子。 “母亲的身子根本受不了,别说是修炼,就是走一天路,她也会气喘吁吁,大夫说过,要让她静养。” “那是庸医。” 凤英:“……” “我让她修炼,也是为了给她治病。” 凤英一脸不相信。 凤非离掐了一把她的脸,没好气道:“听说过一种病吗?” “什么?” “叫做闲出来的病。”凤非离铺开白纸,沾了墨,缓缓涂开,“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天想地想自己,总呆在屋内不与人交流,更会循环反复,陷入恐慌与自卑里无法自拔,总希望有人能够重视自己,也总下意识地去讨好别人。可如果忙起来,就没那么多事了。” 凤英沉默着,明明觉得姐姐满口胡说八道,可自己就是反驳不了。憋了半天,说:“可是,她怎么受得了。”她自己从六岁开始练功,坚持到现在也才先天期,而温筠早已经过来最佳的修炼年龄,根骨经脉都已经定型。 要如何觉醒经脉,又要如何修炼。 凤英觉得姐真是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 这件事就是异想天开啊。 凤非离低声说:“别人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总之,她不会再让温筠闲下去,也想让她知道,她的一生,不是只有一个凤廷皓。 193 没钱? 这天的雨一直下得不停。 就是第二天也没有停下,凤英早早起来,看了一眼雨幕,原想着这天气凤非离会放弃昨天的想法。 没想到她吩咐了一声,就带着温筠跟她沿着回廊跑。 “姐,这样很容易得风寒的。” 凤英担忧道。 “五圈吧。”凤非离说,将长裙换了容易行动的长裤长衣,便带着她们一起沿着回廊跟屋子跑。为了照顾温筠,她们的速度并不快,然而温筠走几步,便已经出了一身汗,看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体弱。 勉强三圈下来,温筠已经躺在了凤英的怀里,凤英满脸着急,因为温筠重病初愈,现在还在调养阶段,太医都说要静养,凤非离反其道而行,实在让凤英担忧。 凤非离也没有勉强,自己跑完了这五圈,随后就停了下来。女子气息均匀,神态自若,宛若只是散了五圈步。 “张婶,水烧好了吗?” 张婶是凤非离从外院调来的一个粗使妇人,还有一个是她的女儿,母女两个人如今在映月阁帮着杂活。 听到凤非离问,张婶忙过来说:“已经烧好了大小姐。” “好,送到房间,给夫人还有二小姐准备干净的衣裳。”凤非离看向了四月,“你照顾她们。” 说完她自己接着跑。 她给自己定的是一百圈。 毕竟地方小,跑下来还不用一个时辰。 凤英见状只好跟四月一起把温筠送到房间。一入门,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凤英一怔,“这是药浴?” 张婶忙说:“是的,大小姐早早就吩咐了。” 凤英吃惊,“哪来的钱。” 段雪兰管家之后,就断了她母亲院子的药,如今买药都是凤英自己掏的钱,而今天早上有丫鬟过来说,最近府里要缩减开支,给她们映月阁的钱就更少了。 给的那点银子,吃饭都不够了。 更别说是买药,泡这么贵的药浴。 “小的也不清楚,是大小姐吩咐的。” “我知道了。” 凤英也没想多问,想想她们两姐妹还是有些钱的,毕竟温筠的嫁妆铺子全在她们这,温筠知道自己不会管家,早些年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了两姐妹,然后托了人在管理。也许是铺子最近有营收了。 有了药浴,凤英便没那么担心温筠,跟着凤非离一同跑完剩下的圈数,她们才回来,凤非离却捡了个药包,随后进了温筠的房间。 打开的药包里全是银针。 温筠吓了一跳,“小离,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凤非离说:“看书学的。” 温筠见女儿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好说些泄气的话,笑着说:“那母亲当你的第一个病人。” 卑微又带着讨好的笑容,正对着凤非离。 凤非离望着她许久,别过了脸,点头说:“好。” 温筠常年体弱,皆是因为郁结于肺,心病难以疏通,再加上陈美丽在时,偷偷在她膳食动了手脚,才会导致她体弱至此。 凤非离想着借此机会,将她体内剧毒解了同时,也为她疏通经脉,因担心温筠的身体受不了,她便只能借助药浴来缓解。 既然温筠有了,那么凤英她也算上了一份。 这两桶药浴,可不止花了一个月的月例,一桶药汤三千两,就是凤廷皓也不敢这么花。这里头的药材,都是凤非离自己开的。 今后只会越来越贵。 帮温筠打通了两条经脉之后,凤非离便让她多泡一会,今天的任务便也结束,而她自己回了房间,继续修炼武气跟灵力。 母女三人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另一边的凤府,则闹翻了天。 “没钱了,怎么会?” 194 三千多万,到底买了什么 段雪兰不敢相信地听着管家的汇报,“往年各个店铺跟田地收上来的钱难道都被你们吞了吗?凤家可是百年世家啊!居然会没钱!” 管家也是一头的冷汗,“夫人,今年的营收还没收上来,要等三月底才会结算,之前大夫人跟大小姐生病用药,支出了几万两,还有府里各个地方……” 段雪兰美艳的脸庞浮现冷意,“你别忽悠我了,区区个几万两,看着是多,可凤天睿这些年替那两姐妹攒下来的嫁妆跟钱,怎么也有三千万,这些钱都在凤家的库房里,你现在拿着一本账册跟我说没钱,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管家冷汗淋淋。 账房更是。 “说,你们是不是私吞了凤家的钱!”这一掌拍下,两个人再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下道:“夫人,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在凤家战战兢兢二十多年,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凤家的事,这钱是……” “是我拿的。” 声音从门外传来,段雪兰满脸的狰狞在瞬间化为笑意,看着凤廷皓娇笑道:“大人,你拿了那么多钱怎么不说一声,害得人家多想。” “临时抽调,来不及告诉你,现在是没有钱花了吗?”凤廷皓平静地问。 作为一家之主,凤廷皓不认为花一点钱需要一个女人同意。 段雪兰看出了他的不悦,忙笑着说:“自然不是,不过是三千万,等三月铺子结算,自然也就有钱了,只是你知道的,莲儿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到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我这不是想花钱请云岚宗的药师过来看看嘛。” 药师,是炼丹师的一种,只是还未突破品阶,所以单独以药师称呼。 凤莲生病已有几天,看了大夫都看不好,所以段雪兰才将请这更厉害的药师前来。 她挽着凤廷皓的手臂,委委屈屈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让她这么躲下去,而且,过几天就是圣灵学院择选新生的日子,莲儿也得去,她现在那样子,还怎么出门,到时候如果丟了凤家的脸,那也对您不好啊。” 凤廷皓闻声皱了皱眉,他许久没回天玄,加上之前黑水崖失责的影响,让他如今在天玄名声低下,确实需要凤莲来挽回,他点头道:“这件事你处理吧,今晚我要在文渊阁闭关,你不用派人过来伺候。” 段雪兰忙娇声说好,刚要再说几句话,可凤廷皓已经走了。 人一走,她的笑容不禁落下,轻咬了咬唇,最近的凤廷皓对她似乎冷淡了许多,就连晚上……也不进她的房间了。 难道是她的魅力减退了? “夫人……那这账本。”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放在这里,你们都下去。” 看到一群人,段雪兰便觉得烦躁,一个人坐在大堂内,揉着眉心,掌管一个家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上下打点要钱,人情往来也要钱,统统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凤莲要去参加圣灵学院也需要缴纳试炼费用,可现在她连这一笔钱都拿不出来,“三千多万,他到底买了什么。” 段雪兰看到账本上最后一个数字,整个人都有些发晕。这会儿想到温筠,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同样都是凤廷皓的夫人,你什么都不会,倒是有儿子女儿给你打理,我呢,什么都要靠自己。” 段雪兰气急。 就连一个凤廷皓也只会花钱什么都不会。 段雪兰越想越气,可再生气又什么用,还是要靠自己。 若不行,只能卖一下库房里的东西了。 段雪兰想道。 195 你竟然敢骗我! 温筠第二天起来,便感觉到了身子比昨天要轻便许多,神清气爽,打开门见到凤非离跟凤英已经在跑步,便也笑呵呵地加入其中。 这第二天,倒是把五圈坚持下来了。 这让凤英很是意外。 凤非离倒是什么都没有说,暗自盘算着她的身体情况,明天应该加到多少圈。 等温筠泡过药浴后,凤非离又用银针给她疏通了两条经脉,做完这一切,凤非离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换了一身男装,出去找到了凤野,将凤野安置在了苏祁那里,她才匆匆赶到了太子府,熟门熟路地翻过后门,爬上二楼的阁楼,然而撬门,闪身进来,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 三知跟小凤凰看到她,打了一个招呼。 凤非离笑了笑。 慢步走到床边,君墨还昏迷未醒,凤非离将灵力渡了一半给他。“你总这样睡着,我以后修炼的灵力还不够给你的呢。”她悄声说了一句,但话里也没多少埋怨,只是瞧着君墨的眉眼,又在出神。 “一直都觉得你熟悉得很,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呀。” 凤非离托着腮,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她,倒是三知在一旁翻白眼,还换了个姿势拿屁股对着她,傻子一个,你们都认识六百年了。 还是不是见过! 凤非离想道,“也许天下美男都是长得一样的,兴许是觉得你这张人神共愤的脸,给人感觉太熟悉吧。” 凤非离又自言自语的一阵,又拿头抵着床头,喃喃自语道:“我最怕欠人人情了……”仔细听,那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颤音。 三知愣住了。 “我以前个性顽劣,总仗着自己的本事强大就常常偷跑下山,有一次,扔下了小黑自己下山,却被人绑了,想想也是可笑,我也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那时候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想想我一身本事,可如果没了双手,我就成了废物一个了。” 凤非离伸出手,抓着君墨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又像似在回忆里自嘲着。“在那时候,是云晟救了我,云晟你肯定不知道是谁,他是圣霄国的皇子,本来最不被看好的皇子,就是后来我帮他登上皇位的那位。” “当年,他救了我,因为这,他丟了一条手臂,所以我就答应要报他这个恩情。可就因为这一个恩情,我一辈子都被绑在了圣霄国。” “你懂吗?师父说我是自由翱翔的鹰,可我却被关在了圣霄国的笼子里,二十年,二十年没能外出。” “我怕了,我不敢再欠人恩情。”凤非离抵着君墨的手,喃声道:“可你这一条命,我该怎么还。” 男子身侧的手臂微微一紧,他从不知道…… 凤非离轻声道:“君墨,如果你醒来,我便嫁给你,当你的太子妃,就算只有三年,也算还了你这恩。” “想想我这一辈子,也算没欠过任何人,唯有一个人,噢,它那时候都还没修炼成人形呢,我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一头小黑龙,”凤非离自己笑了一声,还瞟了一眼三知,嫌弃道:“比三知帅多了,打架特别厉害,有它在,我当年纵横修仙界都没人敢拦我,我当年一直在想啊,等他修炼成人就嫁给他,可惜了。” 凤非离摇头惋惜一声,没看到三知瞪大的眼睛以及君墨微微颤动的手,这一声“可惜了”之后便无声。 凤非离自言自语了一段,随后便走了,自从两次莫名其妙地从君墨床上醒来,凤非离便不敢在这里留宿,因为空青的眼神怪怪的。 人一走。 床上的君墨便再忍不住坐起来。“你听见了吗?”他看向了三知,声音微颤,“你听见了吗?” 三知喃喃,“见鬼了啊。” 君墨低声道:“她刚才说的话……” 说要嫁给他啊。 “当然听见了啊。” 女声从一旁幽幽传来,一身男装倜傥的女子从门后出来,含笑望着床上的人,勾着唇,似笑非笑:“亲爱的殿下,又或者是,小黑?” 君墨跟三知一僵,一人一兽扭头看来,君墨平静地躺下,盖上了被子,凤非离忍不住过去,把被子掀起来。 “你竟然敢骗我!” 196 有了媳妇忘了伙伴 “你竟然敢骗我?” 被子一掀开,君墨无所遁形,只是一脸含笑地看着她。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心虚。 凤非离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眼神凶恶,居然骗她,骗她! 三知见场面太过惨烈,嗷的一声惨叫,冲过去要撞开凤非离的手,然而君墨轻飘飘地瞟了它一眼,小家伙缩到了一旁的墙角画圈圈去了。君墨低低笑了一声,抓住了她乱摆的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雷电。” 凤非离冷笑一声,坐在他身上,“那么浓郁的雷电之力,自我出生以来就见过一个人能召唤,咱们相熟这么多年,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子。” 君墨唔了一声,“你是挺像的。” 凤非离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信不信我真杀了你。” “你舍得吗?” 君墨知道,凤非离那一段话有诈他的意思,可他认识凤非离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读不出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杀了我,你就要当寡妇了。” 凤非离被气笑了,“那就当寡妇,你这太子殿下也别做了。” 君墨轻笑一声,翻身而起,与凤非离调换了一个位置,然而凤非离一落劣势,便挣扎起来,两个人在被窝内过手了二十多招。 抬掌间灵力涌动,君墨感觉到她是来真的,便也认真了起来。 两个人打架的动静打得床板嘎吱作响。 楼下的空青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推开了门,惊恐地道:“出什么事了吗?”然而瞥见君墨跟凤非离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他立刻捂住了眼睛,说道:“殿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随后拉上门就走了。 “殿下这身体恢复得可真快啊。”他嘀咕道。 人一走,凤非离动作一僵,收了回来,说道:“不打了。” 君墨笑了笑,收回手。 然而刹那之间,凤非离立刻抬掌击向了他的肩膀,君墨早有所料,右手在半空一拉一带,就把凤非离拽了过来。 两个人靠得极近,气息吞吐在彼此的脸上,君墨又好笑又无奈地道:“又偷袭。你就那么想教训我。” 凤非离冷笑一声,从他掌间收回手,冷漠地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时,将躲在角落的小凤凰揪了起来,带出了门。 “太子殿下看来身子康健得很,明天开始,我便不来了。” 丢下一句,凤非离便不再转身。 君墨既悲伤又难过地看着她的背影,一身单衣,长发披肩,一脸故意装出来的病容,看起来极为致命。 “唉,那我只能自己去看你了。” 他回头冲三知一笑,三知扭过头,不想理他。 有了媳妇就忘了伙伴。 你走。 凤非离离开了太子府,怒气冲冲地走的。然而慢慢的,笑容不禁浮上了面庞,怎么都抑制不住。 “真的是他。” 她本来只是怀疑,因为天玄城这几天的天气十分反常,在初春的天怎么会雷电交加,且那雷电之力带着几分熟悉。 所以才想着诈一诈君墨。 没想到是真的。 197 堪称一绝 “也太好诈了。” 凤非离想到这,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她却不想想,那一句答应嫁给君墨的话,令得这人早已经失了镇定,才会被她抓到马脚。 “喂,小凤凰,真的是他啊。” 凤非离揪着小凤凰说了两句,又觉得不确定,“真是他?诶,刚才应该叫他露真身的,可惜了。” 想想又纠结。 “不然我现在回去?” “可也太丢脸了吧。” 凤非离想了想,还是往前走。 小凤凰来回看了她在太子府门前兜了三个圈,一脸的不明所以,等到快三更时,太子府的守卫换防了,她才不得不走。 这一夜回了凤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带了被子去了隔壁凤英房间,挤在她床上,凤英一脸见鬼地看着她,“姐?” 凤非离皱着眉头,认真道:“我想来想去,觉得大半夜睡觉太浪费时间了,不如咱们起来修炼吧。” “为什么?”凤英一脸迷糊,显然半夜被人叫醒,还有些迷茫。 “三天后圣灵学院不是在天玄招生吗,我们应该准备准备,你已经拿到特招名额了,但我得重新参加。” 凤非离说道。 凤英沉吟了一会,“嗯,是该好好准备。” 凤非离拿眼神看她,“那咱们……” “姐,咱们练剑吧。” 凤英起身换了衣裳,一身正气地道。 凤非离很是满意,枯燥的修为实在太无聊,有个人陪练却是不错的。然而凤非离的武修程度真心不怎样。 在她的长剑被凤英第十七次击飞之后,凤英都忍不住奇怪地道:“姐,你故意让我的吗?” 凤非离笑,“当然。” 不是了。 背过身时,凤非离抬手在长剑末端贴了张疾行符,这一次再与凤英对剑,总算能拼出个不相上下。 然而她剑法的招式实在太少,即便凭借黄符加快了灵剑速度,可来回也只有几个招式,凤英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将将快要天亮时,凤英琢磨道:“姐,要不咱们换个武器试试。”凭这点实力,想要通过圣灵学院的招生有点难。 长枪,三叉戟,长刀,重锤,十八般兵器凤英都给凤非离试过之后,最后决定选用了最安全的长剑。 凤英忍不住道:“姐,我发现你在灵修方面比较有天赋,为什么不继续走灵修。”灵修比起武修更看重先天天赋。 只要先天灵魂达到一定的等段,就能入门修炼。 凤不离以前就是灵修,修习的是各系法术,但因经脉受损,无法凝聚灵力,所以才会退学在家。 可现在来看,凤非离似乎是想转修习武。 难道是…… 经脉还没恢复吗。 凤英有些担忧,虽说武修更看重后天的潜质,也能通过后天的努力来改变,重塑经脉。然而这其中的艰辛非常人所能道。 凤英怕凤非离撑不过去。 这一条路,可比灵修苦多了。 可凤非离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劝她改变。 凤英只能帮着陪练,可她渐渐发现,凤非离的武修天赋虽说不强,然而在偷袭一途,堪称一绝。 凤英咬牙切齿道:“姐,我知道什么适合你了。” 三天后。 练武场。 圣灵学院招生试炼点,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前来报名的新生,凤非离跟凤英早早就要准备出门,只是在出门时,因为马车一事,凤英就跟段雪兰闹出了矛盾。 198 你哭一声试试 凤家马车有三辆,一辆是郡主规格的五星珠帘,外镶嵌珠玉,里铺波斯进贡的白羊毛地毯,舒适宽阔,便是赶路,也十分平稳,并不颠簸。 而另外两辆是三星珠帘,是世家规格的马车,虽比不上郡主的华丽,但比起普通人家也算是十分不错了,其余的则是下人出门采买的车子。 凤英平日出门,不爱摆郡主风头,所以很少用宫里送的马车,用的是家里的三星珠帘。可她不用,不代表可以让别人用。更别说这次招生温筠想跟着她们一起去,凤英便早早吩咐了马厩说她要用这辆马车。好让温筠出行更舒适一些。 可当她出门时,却看到段雪兰跟凤莲莲步款款地踏着马凳,上的是她的车子,凤英的脸色便是一沉。 温筠怕在门口闹出事来,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英,算了。” 凤英看不惯温筠这等忍气吞声的脾气,抿了抿唇,有些生气,可眼下时间快到了,她不想错过招生会,便问:“我们的车呢?” “二、二小姐,在这呢。” 马房的小厮战战兢兢地说,指的却是一脸简陋的车子,马是老马,车身因用了许久,所以显得十分单薄,这样的车子在路上走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根本不是凤家的马车! 凤英声音一寒:“我们就用这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二小姐,只、只剩下这辆了。” “你放屁!” 凤英怒声呵斥。 小厮闻声一抖,赶紧地看向了段雪兰,段雪兰听到声音,“呦”了声,“二小姐几天不见,脾气见涨啊,看来上次的伤已经好了。” 一句话,说得凤英脸色煞白。 温筠也是白了白脸。 段雪兰还在道:“让你用这辆马车这也是没办法的嘛,两辆三星珠帘,一辆坏了,一辆大人出门用了,马厩就剩下这辆了。如果你不用,就只能走着去了。” 凤英冷眼看向她的马车,“那这个呢。” “这个当然是莲儿出行的车子了,你不会连自己妹妹的马车都想占吧。”段雪兰惊讶地道。 凤英没想到这人脸皮能厚到这个程度,她的东西还能说成是凤莲的,她正要上前一步与她对峙。 就看段雪兰惊恐地退了一步,喊道:“你要打我吗?你要打我!” 声音骤然拔高。 凤麟原来被奶娘抱在怀里,听到母亲惊恐的叫声,跟着扯开嗓子哇哇大哭,原先已经上车的凤莲听到声音又下来,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愣住的凤英,寒声道:“凤英,你又想对我母亲跟弟弟如何!” 一声怒叱混杂着小孩哭声,在凤府的门口传开,左右的百姓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凤家二小姐打人了,打的是二夫人,哎,小辈打长辈,这不是目无中人吗。” “这凤二小姐可真霸道。” 温筠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拉着凤英害怕地道:“算了,算了。”这一阵仗传出去,以后别人要怎么编排凤英。 温筠不想看到别人议论自己的女儿。 “什么算了?” 淡淡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叫凤麟凄厉的叫声猛然卡住,看着出门的女子浑身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凤非离看到他,却是冲着他温柔一笑,“好久不见。” 凤麟张嘴就想哭。 凤非离笑,“你哭一声试试。” 199 想想她吃瘪的样子,她更痛快! 小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便是脸都涨得通红,这一刹那,段雪兰也顾不上装了,赶紧抱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凤非离害怕的喊道:“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跟我的亲弟弟沟通一下感情,二夫人,你那么害怕做什么。”凤非离掸了掸袖子,漫不经心地走出门,冲着段雪兰怀里的凤麟温温柔柔的一笑,“你说对吗?” 那孩子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急得段雪兰脸色都变了。 凤非离走到凤英身边,看到她被气得眼睛通红,淡淡道:“出息呢?” 凤英憋着气。 凤非离看向了她的马车,“难道你没听说过,自己的东西,就算不要了,烧了砸了也不给别人吗?” 凤英微怔。 凤非离却是冷声吩咐道,“把马车给我砸了。” 四周的人没有人动,毕竟如今的凤家是段雪兰掌家,谁也不敢得罪段雪兰。但是凤非离吩咐的人也不是他们,声音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两米的身高,立在场中,气势十足。 他面无表情,一张平板的五官,在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然而站在马车前,比之马车的高度却似乎还要高上一分,当然也可能是视线的错觉。 只看他平静地抬起一旁的马凳,砸向了马车,用力之猛,直接将五星珠帘的车子洞穿,刹那间,四分五裂。 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 段雪兰等人早已经吓傻,便是温筠跟凤英也呆滞地看着,说砸就砸…… “咳,姐,那是我的马车。” 凤英还是有点心疼的。 “别人用过的东西你还用吗?” 凤非离好奇地问。 凤英抿着唇,目光触及凤莲阴沉的脸,冷着声说:“不要了。” 便是扔了也不想给段雪兰母女,呕。 一辆五星珠帘的马车成了一堆破木头,可男子还在尽责地执行着凤非离的命令,直到马车已经看不出原型,便是骏马也被惊恐地逃走后,他才面无表情地回到凤非离的身后,静静地等着她的吩咐。 所有人再看着凤非离的眼神已经变了。 凤非离却很平静,含笑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段雪兰跟不甘心的凤莲,对凤英说道:“走吧。” 母女三人并没有去坐那一辆恶心人的马车,而是步行离开了凤府,温筠极少出外,对四周投来的关注不禁有些不习惯,凤非离跟凤英穿着武修特有的长裙,袖口干净利落,腰身束紧,两姐妹眉眼间都漫着淡淡的英气,瞧着飒爽无比。 看着这样的姐妹,温筠也在慢慢地习惯着众人的关注,努力不去关注其他人,跟着她们一起离开了。 凤莲却是咬紧了牙关。 “凤不离!你给我等着!” 走了一会,凤英问:“姐,咱们真要走着去。” “不啊,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凤非离说,“我只是想看看,会是谁顺路捎带上一程。”说着还看了看路上。 凤英哭笑不得,“我以为你砸车是有什么主意。” “没主意,想砸就砸。打了她们还有罪告,咱们砸自己的东西,谁能说。” “你也太任性了。” “不觉得这样出气痛快吗?” 凤英想了想,点头道:“痛快。” 想到段雪兰那吃瘪的样子,她更痛快。 200 还是一样没规矩 凤非离笑了笑,往路边走了两步,“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有顺路的来了。”凤非离往路中央走了两步,伸手拦了拦,高声叫道:“刘大夫,刘大夫。” 桐木一眼瞥见凤非离,扭过头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越过她算了,可刘磊已经听见,平静地吩咐道:“停车。” 桐木不情不愿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凤家大小姐就跟看到救林安康那姑奶奶似的,总觉得来气。 一身白衣的男子还是那么温和,上次在平乐镇匆匆一别,这次再见,凤非离发现这人的脾气还是那么好。 坐在车内的刘磊一眼看见了随行的温筠,微微顿了顿,凤非离笑着说:“能不能捎带上一程,我们想去练武场。” 刘磊眉头一挑。 凤非离知道他这眼神的含义,说道:“上次答应你的事,我没忘记。”说着从怀里取出一药瓶,抛给了他,轻笑说:“是缓解的。” 刘磊将药瓶收进了袖子里,却没有让凤非离他们上来,而是自己起身出了马车,向温筠行了一礼。 温筠忙还了一礼,“上次还没谢过刘神医,若不是您妙手回春,从阎王爷那儿救了我一次。我这条命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刘磊温温和和地说:“这都是夫人的运气,刘某不敢邀功,倒是夫人的神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温筠听到这话,眉眼都是笑意,“是最近小离一直在帮我调养身子呢。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如今正捣鼓这些,看起来还有几分效果,哎,我在刘神医面前说这些,神医不会笑话吧。” “怎会。”刘磊轻笑道:“我都要向她好好学习呢。” “啊。” 温筠一脸疑惑。 刘磊乃圣都出身,精通医术,如今却说要跟凤不离学习? 凤非离没想到刘磊跟温筠还认识,在一旁听到这话,说道:“母亲,上车了,再耽误,可能要迟到了。” 温筠听到这话,忙向刘磊告罪,在四月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凤非离跟刘磊站在车外,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多谢哈。” 刘磊眸光落在自己被拍过的胸膛,淡淡道:“还是一样没规矩。” 凤非离笑嘻嘻地,“缪子真怎样了?” 九窍一劫之后,缪子真的身体似乎便严重了。那时刘磊跟缪子真不得不先离开,因而也没掺合到后来的事里。 “还好,倒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好把剩下的诊金结了。” “这两天要参加招生会,没什么时间,反正这邪毒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的,你先按我之前的方法给缪子真用吧,到时候我给你解毒方子,其实这毒还有一个极速解法,一道解药下去,找个女子睡一觉便解了。” 至于那女子能不能活,就看刘磊的本事了。 刘磊睨了她一眼。 凤非离挑眉,道:“其实你也知道这个解法吧。” 刘磊目光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凤英,说道:“他不答应。” 凤非离陶侃道:“看不出来缪大少爷很长情,莫不是有喜欢的女子。” 凤英从马车里跳出来,喊:“姐,该走了。” 两个人闻声对视一笑,“有事来凤府找我。” 刘磊应了一声,目送马车离开,走没多远,就看到身后匆匆驾着马车追来的空青,少年急急地问:“刘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太子妃。” 201 没良心的 空青满头大汗,他循着凤非离今天出门的时间还提早了半个时辰过来,却没想到居然错过了,还听说了凤府门口那事,这下子更是冷汗直流。 刘磊瞧了瞧他,问:“谁是太子妃。” “那个,凤家大小姐。” “哦……” 刘磊长长地说了一声。 空青看刘磊这模样,很明显的不知道,不由一拍脑袋,哭道:“完了,殿下让我来接太子妃,没想到我错过了,明明我都准时来的。”空青哭了两声,想到不知道凤非离在哪里,更是心急如焚。 匆匆地对刘磊行了一声告罪,便带着马夫驾着七星珠帘的马车急急地追过去,一路超过了刘磊的马车,直奔练武场。 身后隐约还听到了段雪兰的喊声,“等等啊,顺带也捎带我们一段啊。” 空青回头生气地道:“又不是来接你们的。”要不是你们,也不会将太子妃给气走啊!不找你们事就算不错了。 空青毫不留情地走了。 气得段雪兰脸色青白,可又不好发作,只能带着害怕得直发抖的凤麟跟凤英挤在小两号的马车上,若不然赶不上招生会,就算凤莲拿到了特招名额,那也没用。 这一场比试,对新生们来说,无比重要。。 “莲儿,你放心,以后娘一定让你坐上七星珠帘的马车。” 段雪兰边哄着孩子,边抓着凤莲的手,信誓旦旦地道。 那一辆属于太子座驾的七星珠帘啊。 凤莲垂着眼,满眼自嘲与不甘心,想到空青赶来凤府时,那一脸笑嘻嘻与讨好的笑容在问着,“不好意思,请问凤大小姐在吗?殿下吩咐我来接送小姐去练武场。” 那样谄媚的眼,那样有礼的态度,却是来自于太子殿下的亲侍,亲侍啊。别看着小小不起眼的身份,却也是世家出身的子弟,否则连君墨的身都近不了,这些人,原先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可却对着自己微笑。然而在得知凤非离已经走了之后,这人的态度便变了。 变得冰冷。 在看到凤英的马车是被凤不离下令砸了之后,表情就更冷漠了。 到现在直接漠视她们母女! 凤不离!凤英! 她们两姐妹凭什么得到那么多的宠爱! 凭什么! 凤莲眼底闪过不甘心! …… 君墨因身为太子,早早就到了会场,主持大局,因而没法去接凤非离,大早上就嘱咐了空青去接人,然而凤非离这几天跟他闹别扭,故意报错了时间,让空青白跑了一趟。 这一会,她自己跟凤英他们坐了刘磊的马车到的练武场,练武场四处已经人山人海。 但因着是三星珠帘的马车,四周的人见到都知道避让,再加上刘磊的名号在天玄城十分受用,桐木一路将她们送到了内场,找了一个人不算多的地方放了下来。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我还得回去接主子,几位若是有什么吩咐,可尽管交待这里的差役。” 说话时,桐木已经吩咐了一位年轻差役照顾凤非离他们,这举止很是贴心了。温筠不由露出感激的神色。 凤非离摆手道:“去吧去吧。” 过河拆桥的态度看得桐木直翻白眼,气呼呼地就走了。 “没良心的。” 202 信你才有鬼 温筠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所见都是人,只觉得满目眩晕,心底害怕,凤非离跟凤英在她左右,“母亲,不用怕,你就当是来参观的。”凤英说道。 “可、可是我一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便不能抛头露面了,我们不也是女子?”凤非离回头看向了温筠,“莫非母亲也觉得我们不对?” “不不,不是。”温筠找不出话来反驳,总觉得她跟凤非离她们是不一样的,已为人妻、人母的她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可凤非离跟凤英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告诉她,她跟她们没什么不同。 温筠心底忐忑,四月年纪小,看到这样的热闹,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不时地指指这个,指指那个,说得热闹。 温筠的心思也被渐渐带走了。 凤非离给了炎兽一个眼神,炎兽见状悄悄地退到温筠身后。 昨晚炎兽便从九窍赶回,回到凤府跟她通报。 暗杀她的黑衣人修为很高,且对君墨得手后,便一路直奔出了九窍,逃出了古夏国。炎兽追到了古夏国地界就失去了人的踪影,不得不回来找凤非离请罪。 凤非离便将它留下了,敛了它一身魔兽的气息,化成人族呆在了温筠身旁,在她还没有突破金丹期之前,凤非离需要这样一个帮手,来代替自己守护凤英跟温筠。 小小的差役受到桐木的叮嘱,对凤非离跟凤英很是尽责与恭敬,详细地给她们介绍了练武场各处,又带她们到了报名点。 “武修报名试炼的地方就在这里,不过刘先生交待了……” “小夏!” 一声喊,打断了差役的话,有人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凤非离他们,知道是一批贵人,不由先对她们行了一礼,又匆匆说:“快,大人让咱们集合。” “啊?出什么事了。” 小夏很是诧异。 “不知道,听说是殿下要找人,咱们快些过去。” 这话让小夏也跟着紧张起来,殿下的事,那必然是大事。凤英见状,善意地说道:“那你就先去忙吧,接下来的事我知道怎么做。” 说着凤英先带着凤非离他们就去排队。 然而小夏想说的是,刘大夫早已经交待好了,你们不用排队,直接进里头就可以,只是还没说出口就被同伴拉走了。 凤英是个单纯又守规矩的人,在看到长长的队伍时,也没多想,便跟着队伍的人流一起挤动。 站在队伍的尾巴都看不到头,凤非离看这日头,虽说还不到炎夏,可站久了也容易体虚,便让四月带着温筠去树荫阴凉处休息,她跟凤英自己等着。 对凤英此举,凤非离表示不解,“你不是被破例录取了吗?怎么也要排队报名参加招生会。” 凤英笑容一滞,面对凤非离能看透人心的眼,一阵闪避,匆忙间就找了一个借口:“姐,你知道的,我之前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人家不要了。” “是吗?” 凤非离余光收着一旁的温筠跟四月的情况,听到凤英这话,语气很是平静。 信你才有鬼。 203 一个赛一个优秀 凤英笑着说,声音爽朗,“当然啦,人家既然不要了,我总不能去强求,再说特招跟普招也没什么不同,还不是要过试炼,不过只是少了几关而已。” 凤非离收回目光,看着一脸心虚的凤英,真是连撒谎都不会。可她既然不解释,凤非离也不追根究底,早晚都会知道。 “我渴了。” “姐,我去买水。” 凤英匆匆就跑了。 她怕自己撑不住,在凤非离面前说出自己的委屈。凤英揉了揉眉心,却在触到额头时,摸到了一把汗,她果然不会撒谎,凤英叹气。 练武场有茶肆跟凉亭等供人选择的歇脚处,凤英看着那些说笑着的少年少女,并不太想走进去,转而在一旁茶肆里要了一壶茶。 可她不想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注意她。 “侯兄,看,那是凤英。” “是她,诶。奇怪啊,她怎么在那里。”像他们这等身份的人,谁会在外头曝晒等候,谁不是走特殊通道进门。 像凤英这等郡主身份,更不会有人敢拦她。 然而就这么一个小姑娘,跟着队伍一起排队人挤人,众人见到,忍不住就哄笑。“听说以前都是凤天睿护着这妹妹,是不是把她护傻了。” “拿着特招生的名额,直接进内场便是,竟然跟人排队,哈哈哈哈。” “呦,你们不知道吗?凤英的特招生名额早已经没了,听说是被黑水崖来的那个妹妹抢走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黑水崖的那凤家三小姐听说也是长得出水芙蓉的一朵花啊,漂亮还性格好,比这凤英不知道温柔多少,听说一年前已经是先天后期了,今年也许已经突破筑基期。” “真的?” 众少年眼睛一亮。 “是啊。而且,她是灵修。” 加重的语气,引得几名少年目光炙热,谁都知道,灵修比武修更考验天赋,万人中才出一位,不似武修随地可见。 所以每出一位灵修都会受到众星拱月般的追捧。像凤不离就是天玄城罕见的一位,因而被皇族钦定为太子妃。 没想到如今凤家又出现了一位,且比凤不离天赋更强。 “这凤家的小姐,可真是一个赛一个优秀。”有人忍不住想,正因此,天玄流传着娶女当娶凤家女的说法。 毕竟这强悍的血脉继承,对后代来说便已经是大大的有益,更别说凤家还是天玄的大族。有人开始打听着凤莲的消息。 得知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曾跟着凤廷皓上黑水崖退敌,更是钦佩。对比起来,没人觉得凤英的名额被抢,有什么不对。 候寅远怀里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看一身风尘气,不知道是从不夜街的哪个花楼出来的。听着众人讨论凤莲的优秀,再对比那站在茶肆前,捧着茶水的凤英,十分落魄,忽然生恶念从心起,想要羞辱一番凤英。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起身道:“走。” 四五名年轻男女,眼底闪过看热闹的神色,一个个向凤英走过去,凤非离打着呵欠,余光一瞥,便看见了这一幕。 “呦,凤二小姐,怎么敢出门见人了。”候寅远冷嘲热讽地道。 204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凤英捧着茶壶跟茶杯,正转身走了出来,听到这一声,微微一怔,还没等她回过神,手里的茶杯跟茶壶便被人掀翻。 她神色一凛,手往半空中一捞,两手灵活无比地接住了飞开的茶碗跟茶壶,一手漂亮的擒拿,使得十分出色。 众少年见到,微微有些发怵。 这凤英的威名,其实还是有些厉害的。还是七八岁的孩子时,就已经揍得他们满地找牙,而且还倔。 第一次打不过,她就第二次上门挑战。硬是把在同一个学院上学的男孩子,给摁在拳头下。 所以少年阴影,还是有些深的。 但候寅远在前头,也给他们涨了一些勇气。 “让开。” 凤英小脸闪过冷色,瞥过这些人的目光之中,带着不屑。 一群只会靠着家族庇荫的纨绔。 候寅远嗤笑,目光在她脸上穿梭,“怎么,戴面具了,不敢把脸轻视于人。” 凤英好看的小脸微微一沉,“姓侯的,走开,我不敢跟你打架。”在这里闹事,会被开除名额的。 更别说温筠还在看着这里,她不想母亲担心。 凤英越过他们就要走。 候寅远甩开怀里的女子,手往凤英腰间一揽,贱兮兮地道:“怎么了,我的未婚妻看到我就想跑,是怕了吗?” 凤英手里拿着东西,不好还手,只能往旁边一闪,可候寅远一个眼色,四五个人将她包围,硬是将凤英挤到了候寅远身旁。 候寅远趁机伸出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少女特有的馨香传入鼻间,候寅远心猿意马,这凤英,就像那红彤彤的小辣椒,一碰就辣手,可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凤英小脸一沉,恼怒道:“你给我放手!” 候寅远贱笑说:“弄得这么狼狈,怎么不来找找我呀,还喝这等下等平民的茶。凤家现在就落魄成这样了吗?” “哈哈哈,谁让凤廷皓下狱了,现在在天玄连个官职都没有。” “可怜呦。” 凤英脸色铁青。 一旁的新生们见到这幕,一个个都退开了。不敢招惹这一群家世雄厚的世家子弟,看着凤英的眼,满是同情。 凤英一个人独立无援,神色一点点地难看。掌间蓄起真气,打他们?可只要打了,一旦闹出事来,谁会帮他们。 如今的凤家地位太尴尬了。 凤英不想惹事。 她拳头收紧又松开,这一个动作被众人看在眼底,大家越发有恃无恐,候寅远笑着靠近,“你还想打我啊。来呀,来呀。” 然一道真气成刃击来,击中了候寅远那张大嘴,另一道正打在他的手上,令得他发出两声闷哼,吃痛收回。 凤英趁机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躲到了一旁去了。 “是谁偷袭我?!”候寅远大怒。 “是我。” 清冽冷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叫众人不由一怔。随即一张轮椅缓缓从人群里驶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男子俊美的面容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像是独立在雪山的青莲,高傲而冷淡,他身旁跟着一群侍卫,分开两道,将他守护在其中。 205 她是不是又跑了 见到来人,众人脸上浮现一种像是嘲笑又有些心悸的神色,候寅远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缪子真。” 缪子真比起之前的九窍时,多了冷漠与疏离,一双深黑的眼,有着让人看不穿的深沉,他坐在轮椅上,平静地看着众人,明明矮他们一截的气势,却给人居高临下的感觉。 候寅远摸了摸自己的嘴,再看看一旁的凤英,恨恨地道:“走。” 几名少年也跟着离开。 “这凤英也真够幸运的,每次惹了麻烦都是缪子真替她解决。” “呵,下次只怕没那么好运的,毕竟这缪子真还有几年好活啊。” 被丢下的少女跟男子隔着两米多的距离,看着彼此,相对无声,缪子真对侍卫道:“让人送凤小姐进内场。” “是。” 凤英看着转身离开的缪子真,神情僵硬。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冷淡地说:“不用了,我不用你帮我。” 缪子真背脊一僵,半晌,改口说:“跟着凤小姐。” “是。” 侍卫应道。 凤英有些生气,她又不需要人保护。上次也是,明明她说要自己进九窍,他又偏偏跟着!还惹得剧毒反噬,如今又坐回了轮椅上,想到刚才候寅远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凤英心头感觉到一阵窒息,转身就走。 可人群里已经看不到凤非离的身影,凤英脸色一变,“姐。” 她在几排队伍里寻找,然而都没有看到凤非离的影子,不由越来越着急,脸上更是起了着急的薄汗。 缪子真见情况不对,不敢就这么离开,带着人跟在她身边。 “别担心,应该在附近。” 凤英颤声道:“她是不是又跑了。” 缪子真看到她焦急的神色,吩咐侍卫道:“你们都去找。”随后紧跟着凤英身边不敢离开。想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凤非离看着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放了心,转身看着已经过了报名区进内场的候寅远,面无表情地翻过墙,蒙了脸。 在一丛树林后,听着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缪子真这个残废,都已经坐在轮椅上了,还想着抢你这未婚妻,侯大哥,你可别让这男的得逞啊。” 候寅远阴森地笑道:“当然不会,我又怎么会如他们两个人的意呢。缪子真想娶凤英,下辈子吧。” “就是。” 凤非离笑了一声,“哦,不娶她,难道娶你吗?” 忽然响起的声音,叫候寅远几人神色一变,轻喝一声:“谁!”蒙着面的少女从一旁的小树林里走出来。 闲庭信步的步伐,含笑的眉眼,都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可又觉得陌生。 候寅远瞧着她,“你是谁?” 凤非离轻笑:“教训你们的人。” 林间石子倏然而动,漂浮半空,不断旋转,这样的一手,叫众人面色骤变。候寅远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手灵术,叫道:“快跑!” 嗖—— 石子应声而动。 第一颗击在了候寅远的膝盖上,第二枚打在了他的两腿间,一声凄厉的惨叫惊走林间飞鸟。 众人面色刷白。 然而漫天的石子,还在悬浮,随着声音响起,破空袭向了五人的各处关节。一声声惨叫声响在小树林内,凄惨无比。 凤非离淡淡地看着,随后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袖子,转身离开。 206 吵架 凤非离一走,便有一人一兽循着她的气息追来,第一眼便看到这满场的狼藉,三知咂舌。“这也太惨烈了。” 除了留着这条命,这几个人也算是废得差不多了。 君墨低笑一声,“她最近火气有点大。”说着,平静地向暗中吩咐了一句,“处理干净。” “是。” 暗影出现,又消失,连着候寅远他们五个人都不见了踪影。想来明天会在坊间听到候寅远公子与人逛花楼而打架负伤的传闻。 至于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君墨带着三知,踱步离开。 想到如果这时候自己过去,她会不会也废了自己,能看出来,凤非离对他隐瞒身份的事还在生气。 所以这三天才对他不闻不问。 “是不是要想个办法。” 君墨若有所思,垂眸微笑的样子,像极了深山里的狐狸。 凤非离一身不沾一点血腥,解了面纱,便若无其事的回到内场,凤英还在四处找她,缪子真守在凤英身旁,寸步没有离开,紧抿着的唇,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而他身旁的侍卫已经都派了出去,一个人都没有留下。便是那轮椅,也是他自己在挪动。 凤非离走了过去,“凤英。” 凤英听到声音回头,目光骤亮,快步跑了过来,“姐!”小脸上一片被晒出来的红色,又像是急了。“你去哪了。” “茅厕。” 凤非离说。 凤英生气道,“你怎么不说一声。” “做什么,怕我跑了?”凤非离眉梢一扬,揶揄地道:“你怎么天天担心我跑了,又不是你媳妇。” 凤英抿着唇,“我怕你出事。” 这种地方如果姐惹出了什么麻烦,她担心自己摆不平,更怕自己护不住凤非离跟温筠,她压下心头的不安,牵住了凤非离的手,说:“我们去报名吧。” 凤非离笑了笑,反手拉着她到了缪子真的身旁,不顾凤英连连拒绝的小动作,笑着招呼:“好久不见。” 缪子真见到凤非离,微微一怔,随即颔了一下首,“嗯……” 他向来是这淡漠冷清的性子,凤非离也习惯,她见缪子真左右没人,吩咐凤英道:“去推着缪大哥。” 凤英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小声说:“他的人就快回来了。” “他的人回来你就不能推了吗?”凤非离好奇地看着她,不说缪子真陪了凤英这么久,就凭两家的交情,凤英帮缪子真推一下轮椅那再正常不说。 而现在小丫头不愿意。 凤非离就偏要。 凤英在凤非离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上前嘟嘟囔囔的推着缪子真的轮椅,像是解释地说了一句,“是我姐叫我推的。” 说完这话,两个人便没有再言语。 缪子真微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古怪的气氛,凤非离只看了一眼就没多注意,等去接了温筠跟四月回来,他们还是维持原来的动作没动。 这可不应该,以前的凤英除了凤天睿,最粘的人就是缪子真。 就差跟在屁股后面转了。 凤非离看向两人,四月在一旁似乎瞧出她的疑惑,拉着凤非离到一旁说道:“上次二小姐跟缪公子吵过一架。” 207 天才中的天才 “因为什么事?” 四月小小声地说:“三个月前候家有意退婚,还在外头大肆渲染说小姐坏话,说小姐被毁容了。那时候大家都说得很难听,好像是候少爷说的时候刚好被缪公子听见了。缪公子就打了他,还放了话,他若再说一句二小姐的坏话便废了他,结果个个都在传缪公子跟二小姐有私情,二小姐就去找他了,然后就吵起来了。” 顿了顿,四月说:“其实二小姐是生气那些人骂缪公子,不希望他出面。只是二小姐好像吵歪了。” “说了什么?” 凤非离问。 四月想起那一天的话,忍不住叹气,小声道:“二小姐不是故意的,她……”顿了下,四月声音更小了:“说了挺多难听的,凭你这幅样子也想娶我,还说他没用……回来后,二小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了。” “她很后悔的。” 四月担心凤非离责怪凤英,赶紧解释。“大小姐你当时不在凤家,不知道二小姐的情势,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夫人又生病,本就焦急得不急,又听候公子他们辱骂缪公子不能人道,独孤终老,连个女人都不敢嫁给他,废物什么的。二小姐很生气,既气候寅远,又恨自己没用,一生气就不小心地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缪公子的身上。那一吵之后,两个人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四月无力地道,“其实二小姐只是想让缪公子不管凤家的事而已。” 毕竟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凤非离看向凤英站在缪子真后头低着头,那一副做错事又不敢认的模样,倔着,而缪子真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如果他真介怀,那刚才就不会出面了。 凤非离拍了拍四月的肩膀,大气地道:“走吧。” 四月见她神色无异,这才放心。 凤英见到凤非离回来,忙说:“姐,我们该……” “走吧。” 凤非离接过凤英的话题,像似想到刚才凤英不想推着缪子真的事,便自己上前,接过了手,凤英看着空落落的掌心,眼底不禁掠过一抹说不清楚的茫然,看了看凤非离,却也乖巧地回到了温筠身边。 凤非离问:“有没有办法送我们进去。” 这话说得十分自然。 好似闲话家常。 缪子真道:“自然。” 他本来就是来送他们的。 一行人顺利地进了内场,报名的事缪子真叫了个差役去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个号码牌已经到了她们的手上。 皆是武修的试炼。 排名还很靠前。 而她们坐的地方,是在一个装饰典雅的茶肆,三楼,临窗,占据着练武场极好的视野,从这儿看下去,能看到还在参加测试的新生。 凤英跟温筠坐一排,凤非离跟缪子真在一排,一同看着底下朝气蓬勃的面孔与耸动的人头,凤非离道:“人可真多。” 缪子真嗯了一声。 凤非离自己打趣的道:“每一天从各地前来参加比试的人有三万,十五天的招生会,汇聚的人数四、五十万,但这通过率,不过万分之一,而圣灵学院想要的人,则是这万分之一中的万分之一。啧,果然是选天才。” 208 好像打出五米的人是她 可即便要求如何严苛,每年还是有不计其数的人前来报名,这便是东炎大陆最顶尖的学院魅力。 就算之前的特招生名额,也不过是省了前面五关,而这开头的五道关卡,已经淘汰了三分之二的人。 如今,她们就要跟这三万人去抢两个名额。 因为一年前的特招生名额抢夺赛,凤非离已经错过了。她喝了一口茶,问了缪子真几个问题。 缪子真对外人不太说话,但对凤家姐妹偶尔还是能聊上两句的。无论凤非离说什么,他都会回一句。虽然说得极少。 “缪大哥什么时候回圣灵学院。” 话题忽然一转,如一根针刺着缪子真。 凤英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凤非离,在桌子下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着急地打着眼色! 姐!不能说这个! 可凤非离已经问了。 缪子真跟凤天睿是一同在圣灵学院入学的,然而缪子真去了半年就因为身体情况被送了回来,无限期休学。 到如今,凤天睿都毕业了,缪子真还在家里。这一桩事,一直都是缪子真的一根刺,能够羞辱得人面无血色,缪子真手心攥紧了椅手,微微拢起的眉眼生起了一丝薄怒,可目光在触及一旁凤英着急、担忧的小脸时,又不禁微微一怔。 凤非离显然也看见了,俯身在他身旁,轻笑道:“看,还是挺关心你的。口是心非的丫头。” 缪子真惊讶地看向她。 凤非离笑了笑,“也许今年咱们能一块进学呢,总别放弃希望。”说完这话,她就拉着凤英说道:“走啦走啦,参加测试去。” 武修前三关的试炼不难,是测试武气的凝练力,用普通的说法来说,就是测试体力跟耐力。 第一关是将一个悬挂的沙包打出距离,三米以上是合格。 凤英第一拳便挥出了五米,赢了一片掌声,而这还是她保留实力的成绩。在临窗边看到这幕的缪子真唇角不禁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温筠在一旁看到,既怅然又担忧。 缪子真是个好孩子,可他偏偏身体不好。 唉…… 凤非离的号码排在凤英之后,成绩弱一点,三米,刚好卡在及格线上。 四月在一旁惊呼鼓掌,“大小姐好厉害!” 温筠也笑着。 凤英更是比自己打出来的成绩还要高兴,跳了起来欢呼着。 凤非离扬手冲茶肆的方向招了招手,那神情之飞扬,看起来好像打出五米的人是她似的,惹得人群一片嘘声。 君墨忍俊不住。 三知捂眼,觉得丢人。 但这成绩也十分傲人了,因为这一批的百人测试里头,只有她们姐妹过了。 第二关则是连跑练武场三圈,这个比试的练武场不大,然而一圈下来也要近半个时辰,三圈,一个半时辰,如果熬不过去,直接淘汰。 两姐妹还没到比试的练武场,就看到被抬走的一大批人,有男有女,其中女子居多,武修这一途,本就十分难行。 许多女子都因为体力问题,被拒之门外。 凤不离前面十六年,都是往灵修一道上走的,与凤非离倒是相似,然而两个人修炼的术法并不是同一法门,如果她还走灵修一途,极容易引人怀疑,凤非离考虑后,干脆转武修一途,反正之前有个灵脉受损的借口。 而这时候,前面一百人的测试结果出来,只有一个人坚持到了后面。 209 重力符 一百剩一。 众人哀嚎:“这也太惨烈了。” “今年更严格了啊,不仅要全程跑完,还要负重,谁能撑过去啊。” “是的,刚才那少年简直不是人。” “唉,我好担心过不去。” 出来的人们一个个议论着,满面的丧气,令得他们这一轮的新人忐忑不安。 凤英眉眼担忧,问:“姐,你等会如果撑不下去,不要强撑。” 一个半时辰负重训练。 那并不是一般的测试了。 凤英不希望凤非离受伤。 凤非离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每一关都集齐百人开始,人数一到,她们便进入练武场,刚一进入其中,凤非离就觉得身上一重。 她心头一动,“重力符。” 她环视场中,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二关的测试那么难过了。只是除了她,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异样。 主持第二关测试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是圣都遣来的官员,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喝着茶,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让大家站在起点,才说:“在你们每个人的旁边都有两个小沙袋,把它绑在脚上。” 凤非离等人跟着照做。 一入脚,又听到了一片哀嚎声。 凤非离一脸平静地接过沙袋,只是刚一入手,就觉得不对,凤英看出她的异样,“姐,怎么了?” 凤非离收起了异样,笑道:“没事。” 两个沙袋绑在脚上,凤非离的两条腿已经无法挪动,凤英一眼瞥见她踩出来的沙坑,目光微变,“姐!你这沙袋不对!” 测试的官员打了个眼色,一旁的差役已经走过来,冷笑道,“这沙袋是上一轮测试的人留下,别人没说什么,怎么到你这就有问题!不想测就滚!” “你!” 凤非离抓住了凤英的手,说:“我们测。” 凤英咬着牙。 “这第二轮的测试很简单,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排名要求,跑完三圈,就算过关。”那官员高傲的声音响起。 “开始。” 一声“开始”落下,一群人健步如飞地跑了出去,能到第二轮的人,自身也有一些实力了。 这一轮的竞争明显比上一轮的强许多。 凤英担忧地看向了凤非离,连连回头,凤非离每走一步,都在原地留一个深坑。那两个沙袋,装的不知道是什么,竟在原地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别说跑,就是走完三圈都困难的很。 凤非离冲她摆手:“走走走,别碍事。” 凤英想回来,可凤非离眼一瞪,她只能先走了。 凤非离走一步停一步,引得一旁众多人哄笑,“你看她,一个废灵修还想要参加武修测试,可真是天真啊。” “哈哈哈,那就让她测呗,曾经的天才啊,多落魄啊。” “我就想看她这一脸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凤非离走得很慢,在别人跑出一段距离时,她脚下也不过是刚刚走出一米。远远地,众人只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落在最后。 三知磨了磨牙,怒视着那个官员道:“那个渣渣是谁?” 君墨含笑看着,“她会解决的。” 声音里充满对凤非离的自信。 210 骑马射箭 凤非离扯了扯脚上的沙袋,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散步”姿势,引得笑声不停,在众人已经跑到了第二圈结束时,凤非离才刚走了半圈。 看得累了,也没几个人关注她。 而这时候,跑在前头的新生们开始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疲累,脚也渐渐迈不开了,很多人,开始放慢了速度。 在第三圈里,艰难地与终点缩短距离。 唯有凤非离,踩着步子,走得平稳。 “怎么……越来越重了。” 众人意外地看向了脚上的袋子,不仅袋子重,连身子也好似沉得走不开,好似有座大山压在身上,叫他们喘不过来气。 有人更是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一开始,大家还会笑,可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 但凡摔倒的人,都被抬出了场中,不过一会,居然被淘汰掉了一半的人数,而第三圈,已经走了半圈。 凤英始终保持在第一名。 噗通。 噗通。 一声又一声。 许多被看好的新生都忽然倒下,大家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测试是怎么回事?” “那沙袋肯定被人做了手脚!它忽然粘在地上,就不动了啊!”有因摔倒被拉出去的新生不甘心地哭道。 唐文山亦是脸色铁青,“把人带出去!” 片刻的功夫,练武场空旷了下来。 最后只剩下零散几个人。 等众人发现的时候,彼时的练武场,除却已经站在终点三步前的凤英,就剩下一个凤非离了。 大家抽着一口冷气。看着凤非离低着头,一步步走得很稳定地到了第三圈,似乎感觉到众人的注视,她抬起头,冲众人挥了挥手,“我很好。” 众人:“……” “谁在问你了!” “姐,快来!” 凤英在终点前等待着,等着跟凤非离一起。 半个时辰后。 三圈完毕,两姐妹一起跨过最后的终点线,凤非离解开了沙袋,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可脸上的笑容却是自信而从容的。 那一双眼睛,风采无限。 场中一片憋屈声。 “不公平,她肯定使诈!”有新生不甘心地喊道:“我要检查她的沙袋!” 唐文山皱了皱眉。 差役更是一惊。 凤非离踢了踢袋子,笑嘻嘻地道:“查吧查吧。” 不等差役同意,那出声的少年就冲上前,拿出小刀划开了沙袋,沙子流了出来,可里头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掏,却掏出了两块沉重的铅石,那少年一惊,又去解开自己的沙袋,却流出了一堆黄沙,里头什么都没有。 大家一声哗然。 “沙袋被掉包了。” “有人动了手脚!” 大家一同瞧向了那冷汗淋淋的差役,凤英眼露怒色,凤非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过去吃几天牢饭而已。只是我观你印堂发黑,怕是有生死一劫。” 凤非离难得严肃地说。 那差役心头一个咯噔,想骂凤非离两句,然而人被官差拖了下去,凤非离转头看向了那唐文山,淡淡地拍了拍袖子,神情,十足的挑衅。 “继续。” 第三关。 “骑马射箭。” 210 马·缪含芙 “每人十箭,正中靶心十分,落空零分,六十分算及格。” “姐,这一关看似不难,可射的都是活靶,你等会自己小心。”凤英谨慎地说,她是想到了之前莫名的针对。 “我知道了。” 凤非离点了头,跟凤英分开后,便走向了马夫牵着的马,一看她出现,四周的人都闪了开,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那匹马原来是她的啊。” “她这次肯定完了。” “真奇怪,凤不离什么时候得罪圣都的来人了,居然会被这样针对,不过这凤不离,以前不是在圣灵学院上过一个月的学吗?” “也许是得罪贵人了。” “林家小少爷的马,可不是谁都能骑的。” 一个月前,天玄城便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凤非离顺着人群分开的小道走到了自己的马匹前,马儿很丑,并不起眼,但也长得十分高大,威猛。 要说特色,就是特别的丑。 其余凤非离瞧不出来有什么。 那马高高地仰着脑袋,在一排意气风发的高头骏马里头它看起来还要意气风发,以及嚣张。 凤非离上前平静地问,“这就是我的马吗?” 马夫忙点头,看着凤非离的眼底划过同情,将缰绳交给了她,便匆匆地走了,好似见到瘟疫似的。 凤非离便上前,打量着即将合作的伙伴。 周围还有几人没散,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我看,她这一回肯定上不去。” “那是肯定的啊。这头追风,可是任性得很,除非它同意,否则没人能上它的背,想要完成射箭比赛就更不可能了。” “凤不离,这三关肯定完了。” 那叫“追风”的丑马高傲地抬起头来,先用鼻孔对了一眼新来的主人,再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这少女。 过了一会。 四目相对。 凤非离:“……” 马?缪含芙:“……” 凤非离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好,很好,非常好。”声音很是激动。 缪含芙一下子就哭了,那声音凄厉,饱含愤怒与怨恨,随后瞪着凤非离,众人听不懂兽语。 然而凤非离跟小凤凰听的一清二楚。 “草泥马凤不离,你把姑奶奶给我换过来,我天天吃糠吃草,都要吃哭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动的手脚,我恨你。擦你¥%……&。” 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才会孕育出如何个性的骏马。叫那世家千金缪含芙变成了这大汉的形象。 张口就来的脏话没有一个字重复。 凤非离想来林家那马厩果然个性,上次换身子时,那一匹马的个性也是十足的。想到缪含芙在这里,那在缪家养病的是…… 那匹丑马? 缪含芙怒视着她。 抬着前蹄想要踹死凤非离。 自然是没能得逞。 凤非离趁机翻身上马,淡定地道:“急什么急,先帮我完成比试。” 缪含芙张口又在大骂。 凤非离适应着她这大改的性子,说:“我要是比试输了,我就杀了你泄愤烤肉,”没等缪含芙说出什么,凤非离便嗤了一声,“我还救了林家小少爷呢,如果我跟他们要一匹马,你觉得他们会不给我?” 马?缪含芙:“……” 211 合作 “这一关,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若不然,你自己懂的。” 想要动心思的缪含芙闻声登时熄了想法,她本来想要将凤非离摔下来,让她比试失败的。可现在只能帮她了。 这一个月来,缪含芙早已经适应了这具身体,跑起来,速度也是极快。 追风之名,自不寻常。 一人一马驰骋校场,避开了无数的暗算跟流箭,凤非离搭弓射箭,箭矢射出,直中那一方游走的活靶! 对方摇了摇红色的旗子,满分。 围观众人一阵愣怔。 随即哗然。 缪含芙高高地仰着脑袋。 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在她做人的时候没见过,当了一匹马的时候,倒是嚣张个十足。省了得罪人的嘴,倒是活得比之前好了。 连着五箭射出,凤非离已经拿到了五十分,就差最后一支了,四周的呱噪声,几乎要将练武场淹没。 “那匹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不给人骑的吗?” “是这样没错啊,之前有人去林家借马,皆被它摔下来了。” “放屁,那这算是什么?” 众人都疯了,抓了抓头发,眼看着凤非离已经要成为第一个过关的人,开始有人设法阻拦。 唐文山冷了眼,冲底下的人给了一个眼色。 不过一会,凤非离就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连着两箭也被人破坏而落了空靶,只剩下三支箭了。 缪含芙鼻孔里哼出气,幸灾乐祸地道:“真是到哪里都讨人厌,个个都想对付你。” “你真傻。”凤非离笑道:“我要是你,肯定想我赢,若不然,我死了,以太子殿下对我的宠爱,不得先把你抽筋剥皮了。” “呵呵。” “也不对,我还能拿你挡啊。” 说话间,凤非离忽然一扯缰绳,带得缪含芙迈开了两步,一柄冷箭擦着缪含芙的屁股过去,叫缪含芙高声尖叫了出来。 “啊啊啊!” 凤非离扬眉道:“怎样,滋味如何。” “……” 又是一连串的谩骂。 “好好盯着,现在咱们是绑在一起的。”凤非离冷着声说。 这一回缪含芙也警惕了起来,她之前也是武修,虽说修为不怎样,可听风辨位,察觉危险的本事还是有的。 有凤非离提醒,缪含芙提前察觉,抬起前蹄暗中踩死了两匹靠近的马匹,“小蹄子,刚才还敢小看我,让你小看我,我踩死你,踩死你!” 那两匹骏马的主人已经给掀飞,落在地上,摔得昏迷不醒。 可缪含芙还追着人家的马一直跑,犹如泼妇。 凤非离扯着已经疯了的缪含芙往旁边去,时间就快到了,而她的第八支箭还迟迟没能射出。而有的人因为弓箭已经射完,开始打起了别的主意。 弓箭并未做标记,只要是谁射出就算谁的。 在这一点上,也是默认了让人争抢的意思。 情况越来越严峻。 缪含芙也受了几招暗算,流着汗提醒,“你快点啊。” 凤非离瞧着跑得越来越快的魔兽,这活靶不仅绑在人的身上,还有低阶魔兽,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一箭射出,百分之七十的可能要落空。 更别说左右还有虎视眈眈的人在盯着。 212 那就不要问 一个个都在等着她出糗。 凤非离眼眸微垂,若有所思,在众人看不见之时,抬手在箭矢上抹了个印记,随后拉弦,射箭。 嗖! 嗖嗖! 却是三箭连发! 这一下动作极快,许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缪含芙惊呼一声。 便是一旁的围观者也惊喊出来。 凤英回头紧张地看着。 三箭在半空忽然分开,往三个方向射出,一旁的两名新生没想到箭矢会分开,匆匆拉起弓箭,惊退了凤非离的目标,两箭落空了,可彼时第三箭已然穿过了他们,落在了第三个靶子上。 那是一个人靶。 抓着靶子的差役,双手紧握,目光瞪直,直直地盯着那朝他射来的弓箭,在收到唐文山的眼色时,忽然松开手,将靶子扔下地上。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完了。 关卡规定,若是重伤差役者,直接淘汰,便是凤非离之前的成绩多好,也一样作废。然而眼下这箭矢直直地奔着差役而去。 那是要一箭毙命的事。 而靶子已经不见了。 凤英也着急了。 然而凤非离神色不改,食指抵在唇边倏然吹了一声口哨,一往无前的箭矢在半空中蓦地一顿,随后垂直落地,插在了靶子上,刚好,红心。 “十分。” 众人呆了一呆。 六十分到手。 凤非离冲众人谦虚地拱拱手,“承让承让。” 满场呆滞。 随后爆出了一声哗然声。 凤英瞪了眼。 午休时分。 三关已过的凤非离拿着牌子,进了中堂的大食堂,不过凤非离当然不会跑去被众人当猴子围观,拉着凤英就匆匆跑了,缪子真早已经点好了大餐等着他们。 凤英一直想问,凤非离转过头,深情地看着她,“相信姐姐吗?” 凤英连点头。 凤非离食指抵在她唇边,深情地说:“那就不要问。” “……” 一顿饭,缪子真跟温筠都是欲言又止,凤非离视而不见,凤英哭笑不得,只能转移话题,“姐,下午两关都是对战,你有把握吗?” “没把握也要过,就是这对战,是跟新人吗?” 凤英想了一下,说道:“第四关是与一起参加试炼的新生,对战一场,胜者才能通过,第五关,是跟导师过招,再结合综合成绩,前百名进入第六关。” 这六关,则是特招生的关卡了。 凤英想,这会儿凤莲应该是过了测试,拿到了入学名额。 凤非离点头,对这试炼大致有了个了解,凤英担心她对战经验不够,在用过午饭后,拉着她练了半个时辰。 时辰一到,第四关便也开始了。 两姐妹一同参战,缪子真用了点关系,带了温筠跟四月一同进了内场,彼时,安排的对战名单都已经出来了。 凤非离在上头寻找自己的对手,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思思。” “怎么?准你凤不离能来参加,我不行吗?”嘲笑声从一旁传来,一身精致长裙的少女一脸不屑地从上而下地扫着她。 凤非离睨了一眼她的脸,“脸好了?说话不疼了?” 213 我找到你了 宋思思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她身旁的护卫便道:“小姐,不要忘记公子的叮嘱。” 不准得罪凤不离。 不准接近凤不离五步内。 不准辱骂凤不离。 宋思思几乎要抓狂,盯着凤非离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气呼呼地拂袖走人,眼底闪过阴狠,“凤不离,你给我等着。” 凤非离嗤笑一声,“不怕毁容你就再来。” 宋思思咬了牙,怒气冲冲地走开。 护卫冲凤非离施了一礼,匆匆走开。 凤非离没理他们,继续查找自己的对手,很快定在一个名字上。 遥川,16岁,先天后期。 她伸手进袖子里捋了捋小凤凰的毛,低声道:“倒是有些麻烦。” 她如今的境界不过是后天,如果不借用灵术,凭借自己的身手对战先天后期的武修,极难胜利。 而第四关的对战是有导师在旁观测的,不好动手脚。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凤非离转身进入练武场,这一次凤英的比试排在凤非离后面。凤非离反而是先上场的一个。 听到名字,她站在练武场中央,令得不少人指指点点,想来凤非离能走到这一步,引起了许多人的意外。 毕竟能到第三关的人,少之又少。 时间点滴过去。 凤非离终于等到一个少年出来,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极其惹眼,应该还没成年,还未束冠。所以头发散漫地披散着,但在右边扎了三根小辫子,辫子的尾巴系了几个玉铃铛,走路时,瞧着极其活泼与灵动。 见到他这一身装扮,周围人都很是惊讶,有不少人认出了他,面色一变道:“是他。” “谁?你认识他?” “认识,今天早上就是他跟一个少年先后拿下前三关通行令,而是还是满分通过的。” 满分通过,至今为止只有三个人做到,其中一个是凤英,另外两位据说也是十分年轻的新生。 如今这三个人还未进学,就已经成为了新生里的神话,只是没想到遥川还在这,照说他应该去往第六关了才对。 “难道他到现在还没通过第四关试炼?不应该啊。”众人猜测道。 “他看起来好小啊,有十二岁吗?” “应该有吧,看年龄登记,好像是十六了。” “肯定是作假了。” 这个想法不止众人有,凤非离也有,眼前这个少年,或者说是孩子更恰当,绝对不超过十二岁,那一张娃娃脸,还带婴儿肥。很是稚嫩的样子,眼睛转来转去,灵动之中却给人一种邪气的感觉。 但凤非离却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很亲切,因为她本身也不是一身正气的人。 不过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先天后期了,这份天赋也着实令人惊艳。 遥川这个男孩见到凤非离,双眸先是一亮,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他快步走了起来。 转眼,身形就如一阵风吹过。 在众人以为他要先下手为强之时,他忽然站定在凤非离身前,神色一定,脆声道:“我找到你了。” 凤非离一怔。 他的声音还未脱孩子的稚气,盯着凤非离时,眼眸纯净无暇,与凤野对比,他的眼睛更加干净与纯粹,那是一种不染世事的白。 没有凤野的霸气。 很是简单的感觉。 214 媳妇 他就这般干净而专注地盯着凤非离,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凤不离。”男孩咧开嘴笑,“嫁给我。” 全场一片安静。 凤非离:“……” 遥川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一定要嫁给我。” 身旁有人发现这边的情况,愣愣地问:“这是在做什么?” “求亲?” 在招生会这样严肃的场合?求亲!有人当场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误听了,一名小侍卫冲了上来,抱住了遥川,急急地说:“不好意思,我家小公子又犯病了,公子,咱们快走吧!”听声音都快哭了。 然而遥川这个男孩还在冲凤非离招手,高声喊着,“凤不离,我从圣都追过来,就为了让你嫁给我啊!你不能拒绝我啊!” 哗然一声。 练武场炸开了锅。 那年轻的小侍卫抱着遥川的腰,直接把男孩给拖下了试炼台,“我的小祖宗啊啊啊啊!你别就给我惹祸了好吗!” 那声音之凄厉,掩盖了遥川的呼喊。 “凤不离,你要嫁给我!” 你一定要嫁给我啊! 凤非离站在台上半天,见到唐文山在看到男孩出现时,骤变的脸色,额头边上隐约还有汗水流下来。 最后凤非离第四关的试炼因为对方的放弃而顺利晋级。 这场戏,闹得凤非离都觉得不真实。 凤英看着通行令,连连翻看,“这真不是在做梦。”若说姐真的遇到遥川这么一个新生神话,这一关是必然要跪的。 可姐不仅过了,还过得出人意料。 “姐,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她哪认识那么小的孩子,瞧着还没成年就敢喊着婚嫁之事,就算以前见过,那时候他才多小啊。 凤英想了也觉得有理,两姐妹也没有多想,继续去往了第五关。 倒是缪子真若有所思,“那孩子……有些眼熟啊。” 凤非离的第五关是跟一个叫瑟琳的导师对战,到了这一关,主要考验的是对学生的综合能力,与导师的过招不过是考验应对能力。 在这一点上,凤非离还是有些信心的。 叫瑟琳的导师二十多岁,容貌十分年轻,对掌间给了凤非离不少压力,两个人过了十来招,凤非离就听到有声音在喊。 “媳妇,加油,媳妇,加油!” 凤非离并未在意,然而瑟琳导师脸上如见了鬼似的,惊愕而不可思议地看着凤非离,防御里现出了一个极大的纰漏,被凤非离瞧出来了。 她目光微定,看准这个时机,短剑趁机袭出,刺落了瑟琳导师的一只袖子。 瑟琳忙收回神,连连后退,“过过过。” 一连三个过字,喊得很是激动的样子,凤非离收回短剑,冲瑟琳拱了拱手,道了谢,便拿到了瑟琳给的令牌。 这就是通往圣灵学院大门的钥匙。 凤非离唇角微扬,也难得有了几分真心的高兴,刚一抬头,就碰上了一张精雕细琢的娃娃脸,那一双单纯得如纸一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高声喊着:“媳妇!” 凤非离听到了身后瑟琳导师噗通摔倒的声音。 215 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你谁啊?” 凤非离脸一黑,这个家伙怎么总跟着自己。 “我,遥川啊,你不记得我了吗?”男孩很是伤心的样子,眨巴眨巴眼泪就看着凤非离,好似要哭了,对着手指说:“我一直记得你呢。” “我不认识你。” 凤非离无情地道。 “可我认识你。”遥川望着凤非离,声音坚定。 他的个子还矮凤非离一个头,站在她身边,仰着头看她,更添了几分可怜,“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呢。” “你这么一丁点的娃娃,能找我多久。” 凤非离磨了磨牙。 然而遥川展开双臂,忽然抱上凤非离的脖颈,挂在她身上,“我就是找了你很久,不管,你就是我媳妇。” “不知道遥川小公子,对我的太子妃是有什么误会。”凤非离还没甩开遥川,就见一只大掌将遥川震开,随后揽着自己的腰身,冲遥川微笑示意。 然而那几分常年挂着温和的笑容,这一刻瞧着有些咬牙切齿。 三知也呲了牙,谁知道他们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就冒出了一个叫凤非离“媳妇”的人出来,如果再晚一会,是不是连娃娃都有了。 “啾叽啾叽。” 像是为了应和三知的想法,小凤凰激动地喊着。 就是就是。 遥川眼睛微微眯起,然而盯着君墨,却是收敛了几分戾气,看着凤非离生气的强调道:“她才不是你的太子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小离离的婚事早已经定下,怎么能说不是呢。”君墨含笑看向凤非离,轻笑道,“是吗?” “不是。” 凤非离回得干脆。 君墨脸上的神情一僵,一闪而过的受伤很快便隐藏下去。 三知咬牙切齿地盯着凤非离。 遥川一扫颓废,得意地笑了出来,“看,她说不是。” 凤非离推开君墨,漫步走到遥川面前,“你也给我闭嘴。” 眼见遥川又露出那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凤非离懒得理会他们,“别跟过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撂下狠话,凤非离径自找到凤英,准备商量过下一关的事。 遥川看了看君墨,背着手走了,“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让的。” 君墨平静地道:“彼此彼此。” …… 到了这第六关,也正是凤莲通过的关卡。 凤非离很期待见到她的样子。 “特招生绕过前面五关,直接进的第六关,但这第六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试炼,也许是针对灵魂力量的。” 凤英收集了为数不多的情报说道,这些消息大多是她自己找来的,找得十分辛苦。也很零散。 凤非离看了半天,问向一旁的缪子真,“你以前参加过?” “姐,你干嘛问他。”凤英皱着鼻子道。 凤非离直接将她的资料盖上,好奇地看向缪子真,“是怎样的试炼。” 缪子真正要说话,倏然目光落在楼梯处,随后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好似没听到凤非离的声音似的。 凤非离正疑惑,便听到一声平静的声音响在身后,若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哀怨,“我以为你会来问我。” “……” “殿下。” 凤英回头惊喜地喊道,“您醒了!” 216 贿赂我么 “嗯。”君墨对任何人都是春风拂面般的温柔,便是凤英也是,但这会儿神情很明显地看出来有些受伤。 小丫头看着有些欣喜,连连给凤非离打了个眼色,随后将位置让了出来,“我到另一边去。” 然而她忘记,这位置一让,她就只剩下对面可以坐了,缪子真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凤英挤了过来。 温筠因身子不适,让缪家的人先送了回去。 如今只剩下两姐妹。 凤非离对第六关势在必得,暂时放下了记仇的事,“第六关是什么?” 君墨轻笑道:“小离离,你在问我吗?” “……是。” 一声警告的传音响在了君墨灵海,“别得寸进尺。” “你丟下我六百年,我不过是隐瞒了一下身份你就这般生气,凤非离,你的良心呢。” 凤非离:“……” 完了,她居然心虚了。 然而凤非离怎么会被人瞧出来气势落在了下乘,她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君墨哪儿不了解她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说道:“第六关测试先天灵魂力。” 凤英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 虽说武修对先天灵魂力要求不似灵修严格,然而先天灵魂力的影响也是方方面面的。 在某种程度上,一名武首的先天灵魂力不一定强,然而先天灵魂力越强大的武首,他在各方面,都会压制着前者。 这就是灵魂力所占据的优势,无论是修行的速度,还是战斗的力量,都与它息息相关。 譬如东炎大陆的两位武尊,可都是九段灵魂力。而他们,如今一位是圣都的城主,一位是圣灵学院的副院长,皆是大陆至尊。 所以学院测试灵魂力等级,凤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一般学院测试,能出现一位三段灵魂力便极为罕见了,圣灵学院的话,能达到四段应该算合格了。”凤英说道。 而这四段灵魂力,也许在第六关就要淘汰掉三分之二的人。就是凤英,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 虽然在八岁时,凤天睿就曾经帮他们测试过,然而测试晶石非普通家族所有,当时哥哥拿出那东西时,她也很惊讶。 到底是不是真的晶石,凤英都不确定呢。也许是哥哥哄她们的。 “第六关对你们来说,应当不难。”缪子真接了凤英的话道。 “灵修呢?需要多少段。”凤非离问。 “五段。” 灵魂力一至九段,还有一个大圆满。 普通人是一段灵魂力。 两段灵魂力在普通人群里智商也算偏高了,而三段,自是更少,如果圣灵学院只要四段灵魂力,这样一来,必然要淘汰大批的人。 凤非离算了一下,还是不要吓人了,等会得想个办法来压制一下自己的灵魂力段。君墨就是来提醒她这个的吧。 凤非离拿眼瞧了瞧他。 君墨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桌下将一块石头塞进了她的手里,不用触手,也能感觉到里头澎湃的灵力。 灵石…… “贿赂我呢?”凤非离眉头一挑,传音问。 217 冷漠 她最近为了修习武气,不得不将灵力的修行放缓了,这一块灵石对她来说,确实是雪中送炭的好东西。 君墨很坦然地道:“是呢。” “……” 然而该死的,她很吃这一套。 凤非离咳了一声,悄悄地将东西收好,有君墨这个招生会监考的老大在,考题提前泄露什么的,好似也不是特别难。 但君墨只提醒了一句灵魂力测试,其他便没有多说,等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等到了通知。 “第二天再来?” 得到的消息有一些意外。 凤非离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 差役在看到君墨坐在了凤非离身旁时,冷汗都下来了,脸色苍白,又有些摇摇欲坠,君墨看出了究竟,轻笑着问:“为什么要第二天再来。” 那差役结结巴巴好几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谁能来告诉他! 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内场监察测试的吗! 差役的神色都刷白了。 君墨依旧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看得差役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而他只是把玩着凤非离的杯子,随后喝了一口茶,道:“带我去见见唐文山。” 凤英本想说那是她姐的杯子,然而见君墨跟凤非离都没出声,便也没提醒。 差役听到这一声,声音破碎地应了声:“是。” 完了。 …… 当君墨带着凤非离跟凤英到了测试内堂时,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太子殿下这是……” “不是说要跟凤不离取消婚约吗?” “不对,半个月前不是传出三月又要成亲了。” “那不是假消息吗?” “宋家小姐说,那消息是假的啊!” 议论声在四周响起,君墨若无其事地带着人进了堂内,测试的屋子是封闭的,唯有通过前五关的学生才会出现在这里。 已经有人在进行灵魂力测试。 流光溢彩的光芒在大厅中心亮起时,引起了一声声惊呼声。 “三段灵魂力。” “又是三段,可惜了。” 一声唏嘘,满是惋惜。 凤非离跟着君墨穿过那一群等待的学生,来到了第一排,占了个位置。 “你在这儿等等。”君墨揉了揉凤非离的发,在她生气前,赶紧闪身离开,随后进了一间屋内。 转身的刹那,脸上的温柔已经消失,化为一片冷漠。 屋子里共有十多人,一位长老及十名年轻的导师,正在看着前方测试灵魂力的新生,在角落里,遥川翘着二郎腿,吃着葡萄,满脸无趣。 唐文山看着遥川,看着外头的测试,如坐针毡,似乎担心某人进来。 但其他人却没发现。 君墨出现在屋内,不少人都露出了恭敬的神色,“太子殿下。” 朝辞长老抚了抚须,长笑道:“哈哈哈,君墨来了,你可是错过了一个好苗子呢,刚才有个少年,灵魂力等级为九段啊。” “九段?” 君墨眉梢微扬,倒是起了丝兴致。 “是,可是个少见的好孩子,就是不爱说话,拿了令牌就走了。” 可以看出来朝辞很是高兴的样子,能得一个跟遥川一样九段灵魂力的孩子,让这位老人家难得地喜形于色,但不过一会,他敏感地感觉到君墨的情绪不对,疑惑地唤了一声。“君墨?” 218 快看,我媳妇 “朝辞长老,虽说此次招生会,本宫只是负责护卫与监察职责,只是若有人当着本宫的面动手脚,本宫还当作视而不见,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朝辞神色微变,“怎么回事?” 君墨淡淡地倚着,漫不经心地说:“有些人,屡次挑战本宫的底线,却不知道我也会生气。” “而动我的人,更是如此。” 屋内的气氛徒然一凝,导师们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坐在角落的唐文山忽然被一股巨力吸走。 再看,已经被君墨掐住了喉咙。 众人猛地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 君墨的声音很是平静,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我很不喜欢有人动我的人,你在练武场第二关塞了铅石,我放过你,第三关你换了战马,我也可以饶过你,第四关故意安排了先天对战,然事不过三,你却踩了四。派人送信,让她明天再来,还让差役身上藏了毒,我便很不高兴了。” 一旁的差役噗通跪下,“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就在她身边。” 唐文山面色发白。 其他几人都猜出了是怎么回事,怕是唐文山又自作主张针对新生。朝辞长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是早知道唐文山的手不干净,可看在唐家的面子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居然招惹到了君墨的头上。而他,很显然生气了。 “君墨啊,这件事不如交给老师处……” “不用了。” 咔擦声响。 唐文山瞪大的眼睛致死都不瞑目地看着君墨,气息一点点地消失。君墨松了手,将尸体扔在地上。屋内十多人一阵安静,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杀了。 就这么杀了。 “当年她为何从圣灵学院退学回来本宫不管,但从今往后,若有人针对她,见一个,我杀一个。”他平静地扫过场中,微微一笑,“不要怀疑我的话,谁若动了凤不离,我便杀谁。说到做到。” 场中有几人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君墨。 角落里响起了鼓掌声。 遥川笑嘻嘻地说:“对对对,谁如果敢动凤不离,我便杀谁。” 朝辞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心狠狠一跳,“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 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怎么就如此胡闹。 君墨双臂环胸,“她就是我的底线。” “我没有底线,媳妇就是我的全部。”遥川在那一头笑道,小腿晃着,挑衅地看着君墨,两人目光碰撞,火花四溅。 朝辞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了。 而年轻的导师们已经脸色发白,他们许多都是这一届刚刚毕业的学生,可在君墨跟遥川两个人的气息碰撞之中,竟隐隐有些支撑不住。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凤不离!谁是凤不离?” 朝辞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下一个测试,凤不离。” 像是印证了众人心头的疑惑,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叫到了该测试的学生,遥川哇的一声扔下了水果,欣喜地冲到了琉璃墙前,“快看,我媳妇!” 君墨:“……” 219 灵魂力测试 屋内有着一整面透明的琉璃墙,外头的人看墙壁一切正常,只有屋子里的人才能通过这面墙看清楚大厅里的点点滴滴。 以此监督着灵魂力段的测试。 而此次负责天玄城招生会的是朝辞长老,也是圣灵学院的高级导师,等级,武宗。 是这一行人之中最强的一个。 唐文山一个金丹期的高手,被君墨说杀就杀,众人连吭一声都不敢。 他的尸体已经被暗卫拖走,君墨敢动手,自然也有恃无恐。朝辞长老没有责怪的意思,众人也只能装没看见。 倒是对这所谓的凤不离有些好奇。 君墨跟遥川两个人自凤不离一出现,注意力便全在她身上,瞧着那少女嘀嘀咕咕了几句,随后站到了测试晶石前。 君墨不由笑了笑。 遥川也咯咯傻笑着,“老头子,你还没看过真正的天才吧。看,等会我媳妇让你见识一下。” 君墨眉头微挑,似笑非笑。 三知呸了句:“那不是你媳妇!” “早晚是。”遥川目光湛湛地道。 朝辞担心这两个人打起来,咳了一声,道:“肃静!” 彼时,有个导师小声地喊了一声朝辞长老,“长老,您看那,那孩子还没走。” 朝辞抬眼看过去,一阵惊讶,原来那个已经测试了九段灵魂力的少年还未离开,听到“凤不离”三字时,也跟着回身望着。 那张清朗英挺的容貌,专注地盯着凤不离。 眼中的神采,与遥川何其相似。 朝辞:“……” 为什么他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这凤野难道也认识凤不离? “这凤不离到底是谁?” 朝辞拧着眉头,问道。 一名导师欲言又止地道。“长老,那是一年前被灵学班退学的一个学生,听说退学的原因,似乎跟唐家有些关系。” 朝辞皱着眉头。 怎么又是唐家。 琉璃墙外,晶石上流光璀璨,映出了来人的灵魂力量,见此,众人也安静不说话,都想看看这凤不离究竟是什么力段。 眼看这一阵盛光,朝辞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个好苗子。” 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转眼,朝辞的目光便呆滞了。 在那一阵阵不断盛起的光芒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超越了三段,四段,直冲过五段。 眼看着晶石光柱还未消散,君墨知道,凤非离不打算隐瞒灵魂境界了,眼看着那流光越来越盛,早已经超过了导师记录的八段,又向着九段冲刺。 屋内众人的神色渐渐变了。 便是朝辞也将刚才的话给甩到了脑后,专注地盯着那一片流光!当七彩光芒化为一片白色之时,大厅里有学生在说:“这是第一段?” “不会吧,刚才那么强烈的光芒,怎么会是第一段,晶石坏了吧。” “肯定是坏了。” 然而只有屋内的人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先天大圆满!” “灵魂之力先天大圆满!” 一名女导师的声音破碎般地响在了屋内,叫四周一片寂寂无声,随后爆出了一声轰动,便是朝辞眼中也爆发出了精光! 千年来,第二个先天灵魂力达至大圆满的人。 而第一个是,圣霄灵女。 九段灵魂力,已经是巅峰了。 可她居然达到了圆满! 220 成绩取消 九段灵魂力,已经是巅峰了。 可她居然达到了圆满! 这如今能不让众人震惊,便是这些走南闯北,已经阅遍了无数学生的导师们,也被这一幕给震撼住了。 这是第一个啊。 先天大圆满。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个境界,那应该就是被圣灵学院称之为千年难见其一的天才,君墨太子,然而君墨的灵魂力测试一直都是学院里的秘密。 到如今,众人也不知道他的天赋究竟有多强。 然而凤不离这个,却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这一瞬间,不少导师都变得有些激动,就好像是第一个发现了宝藏的人,神色里溢满着惊喜与满足。 唯有几个,脸色发白跟难看。 “你们都听着,这个学生,我要了!” 朝辞神色带着势在必得,警告地扫过了屋内的人,不管是唐家还是李家还是张家,谁敢阻拦,他都没完。 朝辞这一句话落下,屋内的几名唐家子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想想出门时族里的交代,如今也只能放弃了。 君墨神色平静。 朝辞罩着,凤非离进学院必然没什么问题,但这丫头也太任性了,先天大圆满,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目光。 也许,其中还会有他们的熟人。 凤非离拍了拍手,闪身走开了,无视替她测试的导师呆愣的眼神,众导师心想,这一回的圣灵学院要热闹了。 一次就进几个小怪物啊。 凤野见到,抿了抿唇,转身走开了。 随后测试的凤英也给了不少人惊喜,七段灵魂力。 虽说距离九段还有两段,然而这等天赋在这一众学生里头,也是极为罕见的了。惹得朝辞心情很是大好。 连唐文山闯了什么祸也不想去问,死就死了。反正君墨有办法解决。 “奇了怪了,像她们两个这样的天赋,早应该拿到特招生名额,怎么还要从第一关破关斩将到这里。” 有人好奇地问。 凤非离手臂枕在桌子上,眨巴着眼一派天真地说:“因为有人内幕啊。” 负责登记的导师们面色微变,“谁?” 他们也是从新生一步步地考进圣灵学院,再毕业修行成为如今的新导师,最厌恶的就是这等占领了别人成果的新生! 甚至是深恶痛绝! 因而对凤非离的话十分重视。 更别说这个少女还是朝辞长老重视的新生啊。 凤莲啊。 我这么辛苦地走到这里,当然是要给你送一份礼物了。凤非离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沉痛道:“凤莲,她抢了我们的名额!” 凤英:“……”姐,你告状的样子好小人啊。 …… 凤府。 竹湘园。 砸东西的声音不时从屋内传了出来,夹杂着还有女子的尖叫声。“不可能,不可能会取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传出来,母亲,你一定是弄错了对不对!” 段雪兰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明明今天五段灵魂之力测试过后,那老师还对他们细心叮嘱,让记得准时去学院报到,怎么到了这里,就取消成绩了呢。” 段雪兰看着这封信,怎么也无法相信。 221 君墨认错 “莲儿,你别急,明天母亲去问问,这招生还有十多天呢,没那么快结束的。” “他们在天玄城只停留五天,母亲,如果五天内,我还不能拿到通知书,我就完了啊!”那是圣灵学院。 是所有的世家子弟汇聚之地。 是她梦想中的地方。 不管凤莲是嫡出还是庶出,不管段雪兰之前的身份如何低下,只要她从圣灵学院毕业归来,一切都会不同。 便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到了任何国家都会被封爵位,可以领取俸禄,一生不愁吃穿,然而现在呢? 梦想中的一切都泡汤了。 凤莲第一次崩溃。她挥手打碎了古董架上的瓷器,眼神阴狠:“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圣灵学院!” …… 映月阁。 温筠看着这一封以灵力撰写的通知书,有些不敢相信,“都过了,你们都过了。” “是啊,连后头的试炼都不用过来,直接破格录取了。” 凤非离将通知书给了温筠,便躺在床上。 回来的时候是君墨送回来的,面对着犹如狐狸一般狡猾的君墨,凤非离就觉得六关试炼的时候都没那般累过。 话里话外的试探总结为一句话:“凤非离,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白痴,你在这,我还能跑哪去。” 凤非离揉了揉眉心。 然而在马车里,她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我就跑了怎么着。” 可想而知当时君墨的脸色有多难看,凤英送走了温筠之后,就挤在凤非离的床边,小声地说:“姐,你为什么一定要惹殿下生气呢。” “我没有。” 凤英一脸不信,戳着她的手臂说道:“他送咱们回来,故意绕着天玄城走了一圈,告诉了所有的百姓你凤不离是他护着的,你还在马车上说他坏话。” 凤非离皱了皱眉,翻过身道:“我说今天回来的时间怎么这么长,原来他绕路。” 凤英喷了。 “姐!” “小英啊,”凤非离语重心长地道:“你姐姐还没想成亲,你懂吗?”她如何不知道君墨的心思,三月大婚,也就是下个月的事啊。 凤英沉默,半晌认真地点头道:“我懂。”顿了下,她补充道:“但是嫁给太子殿下的话,其实没关系的。” 凤非离怔住。触及少女眼中的受伤,想及她那一桩甩不掉的婚事,凤非离抚摸着她的发,轻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候寅远。” 绝对不会。 是夜。 凤非离准备前往太子府跟君墨好好商量一下婚事延迟的事,可刚一起身,那人已经坐在映月阁的窗棂上等着她,冲她招了招手。 一身白衣,在夜幕里无比显眼。 “你怎么不换一身衣服。” 君墨笑了笑,“你怕我被发现吗?”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没等君墨出声,扑到他背上,君墨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人也站稳了。 反而是三知吓得哇哇叫。 “这是三楼啊!” “没胆子就敢学人爬窗。”凤非离挑眉道,君墨笑笑,却是看向三知,“东西拿出来。”三知嘀嘀咕咕一阵,捏了一团云,扔出了两样东西。 两块木板。 一大一小。 凤非离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就见君墨进了屋,关上窗,随后围绕着木板研究了一阵,半晌,说:“就是这个了。” “嗯?” 君墨看向左右,布下了结界,随后轻咳一声,面上浮上可疑的红晕,半天,掀袍,跪下。三知学他一样,跪在了那巴掌大的木板上。 说道:“我们错了。” 凤非离:“……” 222 你跪 映月阁爆出了一长串的银铃笑声,若不是早被人隔绝了声音,怕是整座凤府都会被惊动,凤非离笑出了眼泪,蹲在了君墨面前。 “小黑,你哪学来的。” 君墨板着脸,面无表情:“空青说的。” “药童很好,非常好。”凤非离看着地上的木板,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摸了一把木板,果然是凹凸不平的板子,眼看着君墨跪在上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你错在哪了。”她笑着问。 “不该隐瞒身份。” 君墨倒是有一说一。 “还有呢。” “不该欺负你。” “还有呢?” “还有吗?” 凤非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不该不珍惜自己。” 君墨看了一会屋顶,又收回了视线,凤非离蹲在了他面前,偏了偏头,说道:“我不想你受伤。” “我更不想。” 凤非离没好气,可本来憋了自己故意三天不去看他,一腔恼怒早就消了,被君墨这一弄,更是没有生气的理由。好笑道:“我说你人形怎么这么倔强,师父知道吗?” “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君墨问。 “什么话?” “嫁给我。” 凤非离沉默,轻咳了几声,然而君墨眉眼虽然含笑,目光之中却带着几分威胁地盯着她,凤非离揽着他的脖子,“我就是随口说说。” “凤非离。” “嗯?” “你跪。” “……” 两个人的位置调换了个,君墨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与三知一同趾高气昂地盯着地上的一人一兽,小凤凰也趴在搓衣板上,委委屈屈地看着君墨。 凤非离倒是跪得背脊挺直,宁折不屈。 君墨眉眼带笑,温柔地说:“两个时辰,跪不完不准起来。”看着凤非离垮了脸,君墨冷冷地哼了一声。 凤非离倒也不泄气,又挺直了背脊。 半个时辰过去,君墨和衣躺在了凤非离的床上,头也不回地淡淡道:“你敢动,多罚一个时辰。” “小心眼的龙。” 凤非离吐了吐舌头,可也跪得规矩。 但一盏茶之后,凤非离已经没了那姿态,膝盖还在搓衣板上,可屁股已经挪了位置,坐在了地上。 “可真疼啊。”凤非离呲了呲牙,因要求的不能使用真气护体,这样跪着,膝盖都已经发麻。 她揉了一阵,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发现君墨没有动静,便更加大胆地站起来靠近他,一看,男子已经睡着,面上淡淡的苍白,诉说着他还未痊愈的伤势。 凤非离看向他的胸口,那儿还缠着纱布。 “是啊,那样的致命伤,怎么会几天就恢复。” 凤非离伸出手将一半的灵力渡给他,随后靠在床边想歇息,然而想了想,自己的床为何要让,便也掀开被子挤进去。 不过一会,便睡沉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 当女子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君墨便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并无睡意。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君墨低声道:“凤非离,你怎样才肯留下来……”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室寂静。 223 聘礼 凤非离第二天醒来时,床上的人早已经不在,她看了一眼地上,两块木板也被收拾干净,蛛丝马迹都不留。 她便起床梳洗,随后沿着映月阁跑步练体,等她跑完二十圈,凤英跟温筠也都起身,母女三人各自锻炼。 凤非离等跑完一百圈子之后,便去洗澡,随后才到厅里吃饭。 等到座时,大家也都换了一身衣裳。 因昨天的好消息,温筠今天的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瞧着比平常精神了许多,亲自给凤非离跟凤英盛了粥。凤非离喝了几口,顺势谈起一件事:“我们下个月会到圣灵学院报到,母亲要一块去吗?” 温筠没出过远门,有些犹豫,“会不会耽误你们,我这身子一出远门就生病,当年也是这样,连黑水崖都没去。” 凤非离笑道:“你现在不是已经好多了吗?如果你想去,我跟小英就安排一下。”话间,给了凤英一个眼色。 凤英看到了凤非离打来的眼色,也放下包子说:“母亲,你就跟我们一块去吧,小英也是第一次去学院,难道你不想去看看环境吗?圣灵学院可是东炎大陆第一学院,如果不去见识一下,那太遗憾了。” 温筠被说动,点点头说:“好,那我去准备一下。” “让四月备一些衣裳便好,马车的话,咱们再另外买一辆,适合远途奔波的。”凤非离交待道。 “这个张婶在行,让张婶去便是。” 温筠如今已经习惯了听女儿的安排,便只是点头说好。想及下个月便要去圣都,倒也是有些高兴的,“还能去看看你们的外公。” 听到这话,凤非离也放下了心。 午间,凤英陪着温筠出门采买一些衣裳,凤非离便留在府里,想着怎么跟君墨交待这件事,但想来想去,没个头绪。 “算了,去看看凤野。” 正要换一身衣裳出门,却见有人大箱小箱往映月阁搬,凤非离一脸疑惑,搬运东西的人,看到自己,也很是冷漠。 连打个招呼都没有。 进进出出的,把自己当成了陌生人。 “诶,放这就行了,是了,就放这,你们也别把东西都砸坏了,这要是弄坏了,小心回去候公子给你们板子吃。” “夫人。” 张婶看到人,忙行礼。 “嗯,干活还不利索点,没看到侯家的人都在忙着吗?快去倒点茶水,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凤非离看着段雪兰站在前方,指挥着张婶跟她女儿团团转,整个院子里进出的人都把她当成了空气,凤非离看着这些箱子,上头虽然盖着红绸,可从箱子上也瞧得出来,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然段雪兰不会往这里搬。 “这是什么?” “眼瞎啊,”段雪兰看到凤非离还有些发怵的,退了两步保持在安全距离,说:“侯家送来的聘礼,你没看见啊。” “我看见了,”凤非离踩着一个箱子,下人抱不住,一个噗通摔在了地上,凤非离便这样,一脚踩着箱子,看着段雪兰,笑容邪肆,“我看见了,但我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侯家下什么聘礼?! 224 三个“第一” 段雪兰往后退了两步,是被丫鬟扶着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倒。凤非离脚从箱子上拿下来,漫步走近她,“给我一个解释。” 一片寂寂无声。 谁都不敢说话。 段雪兰半天了才回过神来,她居然被一个小辈吓到了,当下有些恼怒,她壮起胆子,推开了扶着他她的丫鬟,冷笑道:“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侯家跟凤英本就有婚约在身,今天侯家下聘,提前娶凤英进门,难道还需要你的同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就是古夏国的规矩。 凤非离眼底寒光凛冽,“是你同意的还是凤廷皓同意的?” 段雪兰冷哼一声,“不管是谁同意,聘礼今天送来,这个月十五号便要迎娶凤英过门,今天的东西就放在这了,你让凤英准备好,别堂堂一凤家二小姐,到时候嫁过去还丢人。嫁妆这东西,记得让你娘备了。” 段雪兰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走开了两步,见凤非离没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手里的帕子也绞紧了。 她没想到昨天凤莲派人过去给侯家提个醒,今天侯家就立刻下聘,虽然觉得奇怪,但这结果再好不过了。 “我女儿都不能去学院,你凭什么去。” 段雪兰恨恨地道。 段雪兰虽然走了,但侯家的下人依旧把东西往映月阁抬,见凤非离神色不好,也没几个人敢上去触霉头,皆避开了她。 很快,人就散了。 十八个箱子堆在院子里,张婶犹豫地上前,“大小姐……” 凤非离看向箱子,淡淡道:“打开看看。” 张婶忙上前,箱子一个个打开,都是一些绫罗绸缎跟首饰,光看表面,侯家的功夫做得足,然而懂货的人却晓得,这些东西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凭这几个箱子的东西就想娶凤英,滑天下之大稽。 凤非离没有多少表情,问向张婶道:“你知道哪里可以买人?” “大小姐需要用人?”张婶试探地问,又说:“我娘家侄子那儿有几个兄弟,都是一些年轻小伙,也是勤快人。” “有没有凶一点的?” 张婶闻声微顿,点头道:“有。” “好,帮我找二十个人。”凤非离看向了这大红箱子,平静地转身离开。既然你们要闹,那她便闹一个天翻地覆! 当夜,三十六个箱子从凤府被抬出,倒送回侯府,为首的汉子,一脸横肉,右眼到鼻子位子,一道伤疤贯穿到底,长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硬逼人不敢近身。 高熊站在侯家的大门前,将三十六个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扔在了侯府大门,冷笑道:“我家大小姐说了,想要迎娶凤英郡主,要么是决斗盛会的第一,要么是古夏国富商第一,再不济,也要拿个天玄城的世家公子第一,你家候公子什么东西也配娶!” 侯家人呆住。 “这聘礼我们不仅退了,多出来的十八个箱子是退婚礼,候公子如果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是早早将这婚事退了,别丢人现眼。” 高熊将箱子踢开,一模一样的绫罗绸缎,与侯家送来一般无二。 他道:“这些东西,我们不屑!” 冷声砸落,四周寂静无声! 225 男女通杀 候是远站在门口,气得脸都白了。 他听到凤家来人的消息,原来还在客厅里等着,谁知道这些人连门都没入,直接就在这里砸下狠话,扇他们侯家的脸。 管家看到老爷脸色不好,当即喝道:“你们放肆!” “我们还放伍啊!” 一群人哄笑。 他们本就是道上混的,凤非离给的钱多,让他们闹一场,后果由她担着,那么众人也就尽情闹了。 “候老头,你家十八房妾室自己没睡完,你儿子帮你睡了,如今这世道伦理到你家都乱成了一锅粥,你还想糟蹋人家好姑娘!” 高熊重重地踢了一下箱子,砸到了台阶,发出了巨响。“不觉得缺德吗?!” 喝声起,四周的同伴跟着齐喝,“缺德!” 百姓们哗然。 候是远脸色难看,看向了管家。 管家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心虚,这件事的人都已经被他封口了,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可这个节骨眼,他们不能认,也不敢认,当即激动地喊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是凤大小姐教你们来毁我们侯家的名声的!是不是!” “这还用人教吗?你们侯家的那些腌臜事谁不知道,问一个三岁小孩都晓得侯家的大门不能入,一入脱层皮,再入脱件衣,你们这是男女通杀啊!” 众人:“……” “昨天侯大公子还跟人在青楼混呢,今天就下聘求亲,你们这侯家就是这么对待陛下亲封的郡主的,也不怕闹到御前,赐你们一个死罪!” 高熊掰着从师爷那儿学来的两句话,觉得说得贼有气势,明明站在台阶下,矮了人家一个头,可硬是读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加上身旁人多,与侯家的侍卫相对峙,毫不落下风。 候是远看着管家跟对方越说越多,反而被对方踩着脸往上爬,当即二话不说,挥手道:“动手!” 十多人带刀侍卫冲上前,高熊等人也不动手,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杀人了,侯家杀人了!” “他们一家子脏事还要糟蹋人家小姑娘!” “候大公子都不举了,还要娶媳妇啊,害人姻缘啊!” 二十多个大男人也不跟人动刀动枪,谁碰他就倒地不起,高声怪叫,嘴里喊着骂得全是候是远父子。 场面极是壮观。 “有其父必有其子。” “宠妾灭妻!” “纵子伤人!” “他候寅远连个天玄学院都考不进去,还要娶一个天才媳妇,咋不做梦呢,梦里什么都有!” 高声响彻了侯家门口,这一晚,侯家沦为了世家的笑话。 那一阵阵不带脏字的骂声从侯家的大街传到三条街外,传得人尽皆知,最后二十来人都被关进了大牢,这件事才暂时歇了。 然而第二天,事情早已经传遍了。 “凤家要退婚。” 众人读出了这种预兆,但说是凤不离做的,大家却不信。 “肯定是凤廷皓啦,他是见凤英进了圣灵学院,觉得侯家配不上了凤家了,这才整了这么一出,还把脏水泼到自己女儿身上,啧,这二十年来,谁不知道他宠爱黑水崖的小妾宠得跟块心头肉似的,天玄城这家里的三个孩子全是他的外人。” 226 宫斗这戏,她上辈子就玩过了 “可不是?听说他一回来就把当家主母的位子就给了黑水崖那小妾,就现在凤不离在凤家的地位,能做出这种事,我就不信了!” “是了,肯定是他了,凤不离那性格哪能做出这种事啊。一看就是她爹做的。” “人心隔肚皮啊。” “世风日下啊。” 候是远脸色阴沉,带上一本折子进了宫,参上了凤廷皓,凤廷皓勃然大怒,在家质问是谁做的事,段雪兰哭着说不是她! 凤非离被叫到了书房,二话不说,先声夺人地质问道:“二夫人,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可都记着呢,今天晚上就跟小英在准备嫁妆的事,怎么你们就把我们叫过来了。怎么?难道是不用嫁了吗?” 凤非离冷眼看过书房内两个人的脸色,凤廷皓依旧是那模样,叫人看不出深浅,段雪兰却满脸泪水跟委屈。 装。 凤廷皓盯着凤非离,“你们在准备嫁妆?” 凤非离唇角一勾,“是啊,需要把礼单给你看看吗?” 凤廷皓皱了皱眉,也习惯了凤不离针锋相对的样子,冷声问:“那今天的十八箱聘礼呢?” 凤非离惊讶,“二夫人不是说东西先放库房,等出嫁之日再取,所以傍晚的时候,东西就被她派人拿走了。” “你撒谎!” 段雪兰哭道:“大人,我没有!” 凤非离乐了,“我那一屋子人都听见了,怎么会没有呢,大人跟夫人不信,那便去问问。不过也不用叫了,我刚来的时候,母亲担心这边用私刑,所以派了两个小厮陪我来,张婶,你进来。” 张婶带着两个小厮进屋后,忙带着人行礼,“拜见大人,拜见夫人。” 凤廷皓神色冷淡,段雪兰绞着袖子,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婶,今天傍晚你都听到见到什么了,告诉他们听,免得还说我污蔑。” 张婶抬起头,愣了愣,“说什么?” “他们说聘礼的事。”凤非离好心地提点了句。 张婶忙说:“是是的,今天侯家过来送礼,人走了之后,民妇跟大小姐正在清点东西,二夫人却派人过来,说东西贵重,怕我们下人粗手粗脚碰坏了,就把东西抬回去了。还是这个丫头过来的。” 指着的是凤莲身后的彩凉。 彩凉心头一跳,白着脸说:“没,我没有。” 张婶却眼尖地看见了彩凉袖子里的手镯,惊讶地说:“那不是二小姐的沥青玉镯吗?就在聘礼的名单里的。” 这一声落,段雪兰脸都白了。 连凤莲也僵住。 彩凉完全呆住了,“这明明是……”张婶送她的啊,就在今天傍晚,她送给自己的!但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段雪兰娇躯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彩凉。 “难道是你?” 彩凉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是……” 凤非离笑道:“看来,二夫人是不希望我妹妹嫁给侯家,唔,其实我也不太希望,要不,这婚约就算了。” “你出去。”凤廷皓忽然出声,打破了一室的闹剧,声音冷漠,像是对待军营里的小卒一般,无情而僵硬。 228 你昨天只跪了半个时辰,补上 凤非离勾了勾唇,道:“是。” 凤非离带着张婶三人从从容容地离开了书房,门一关上,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巴掌声,夹杂着的还有彩凉的哭喊跟段雪兰的求饶声。 “真的不是我啊老爷,我明明知道你重视跟侯家的婚事,我怎么会这么做啊!” 凤非离知道,凤廷皓这个人心思重,最讨厌别人的欺骗,只要她一口咬定是段雪兰做的,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毕竟东西抬走时,用的是段雪兰的名义,而段雪兰贪财是出了名的,凤廷皓不会不知道。如果说他怀疑自己有七分,那对段雪兰就有三分。 而这三分,就足够惹恼他了。 这不,下场就来了。 哭声随着门关上而消失。 凤非离带着人走远。 “辛苦你了。” 凤非离道。 张婶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太紧张了。”张婶擦了擦手心的汗,“我都快吓死了,就怕耽误了大小姐。” 凤非离失笑:“我还以为张婶很镇定呢。” “那是大小姐你聪明,提前让我背好了怎么说。”张婶笑得很憨厚,“要不然啊,我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非离笑了笑,“别怕,就算他敢动手,我也有办法解决。就是牢里那些人怎样了?” 张婶忙说:“大小姐放心,照您的吩咐,大家一进去就说是你让他们做的,但只要挨两鞭子,立刻就改口说是二夫人,保证没人怀疑。” 凤非离打了个响指,笑道:“聪明。放心,一道伤疤十两银子,告诉他们,撑得越久,钱越多。” 张婶咯咯笑,“这样的活,是个人都抢着干。” 两个人回到了映月阁,凤非离放轻了声音道:“今天的事,别告诉凤英。” “是。” 张婶忙点头。 “下聘的事也是。”凤非离交待。 张婶有些犹豫,“大小姐,今天的事府里很多下人都看见了,就怕瞒不住二小姐……” “没关系,等她拿到退婚书了,知道了也不担心了。”凤非离轻笑一声,伸了伸懒腰,“帮我准备一下热水。” 张婶忙应是,准备了热水给她洗澡,泡过了澡,凤非离便回到房间,但一转头,窗边坐着一个人。 凤非离默。 君墨看了看她,走进了屋子里,三知捏了一团云,再次拿出了两块板子,君墨漫不经心地说:“你昨天只跪了半个时辰,补上。” 凤非离呲牙! 小凤凰哭了。 “我真想咬死你!” 这次时间比昨天还短,半个时辰不到,君墨便和衣睡着了,凤非离站了起来,就觉腰酸背痛,想狠狠地捏他两把,可一想到他一醒自己还要接着跪,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修炼了一个时辰的武气,才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贴着君墨睡着了。 君墨转过身,低笑道:“死性不改。” 三知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道,“天天钻她被窝还要找借口,你也一样。” 君墨背过身,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哼。” 三知正要躺下,但一转头已经被人扫下了床。 三知:“……” 229 画押 不过这一次君墨没等到天亮前,便先离开了。 如凤非离所料,当天晚上天牢里有人严刑逼供,对高熊等人用了刑,但众人一口咬定是段雪兰干的,大家也无法。 彼时,有人送来了一道消息。 狱卒微愣,“杀了?” 消化之后,狱卒有些担忧地道:“这是不是太过了,没杀人也没伤人,只是送回了聘礼,这么杀了的话,如果有人问起来,怕是没法交代啊。” 二十多人,说杀就杀,他的心里也发怵。 “上面的命令,咱们能不听吗?杀了吧。” 另一人叹了口气,说道。 两名狱卒交谈了一阵,便决定下毒,最为干净利落,但一锅汤水刚刚端来,就看一道身影出现在牢门前,月白的长衫圣洁不染纤尘,腰间蓝玉,泛着幽幽蓝光,简单的蓝白两色,丰神飘洒,他微微俯身,看着挂在门上的锁,神色若有所思,带着一丝出神。 便是一个侧颜,也叫人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只怕惊扰了这画中的人,他孤身一人,听到声音,微微回首。 等看清他的容貌,两名狱卒神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道:“太、太子殿下!” 君墨颔首,微笑道:“我过来看看你们审讯的经过。” 两人面色刷白。 好险! 差一点就让太子殿下发现他们杀人灭口了! 两人赶紧将毒药倒了,迎着君墨进刑房,二十来人都被关在里头受刑,再一次审讯,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高熊等人就是一口咬定了,是段雪兰让他们做的。也是她让他们抬的聘礼,去侯家门口喊的那一番话,是大小姐说的没错,想娶凤英,必须要三个“第一”。不过段雪兰让他们宣扬出来,为的是让凤英嫁不出,再坏凤非离的名声,毁掉这两姐妹。 一人一句,说得飞快。 “那二夫人说了,完成这件事,就给我们每个人十两银子。” 师爷下笔如飞地记下这一连串的供词,随后让一行人画押,众人十分爽快,画了押,便回牢里蹲着去了。 看那模样,仿佛一身伤势都是假的。 有人走动时被人碰到了,还很紧张地说:“你别碰我的伤啊,等会痊愈了怎么办。” 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人都傻了吗? 当天上午,衙门就开了堂,过了一遍大家明面上的罪,随后罚了一些银子,就把人给放了,而关于段雪兰虐待嫡女的消息,也如纸花一般,漫天飞舞。 差点就把段雪兰跟凤莲给淹死了。 “我都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段雪兰气得想砸东西,可一抬手,发现拿起的每一个花瓶都是古董,便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恨恨地道:“这件事一定是凤不离干的!” 只有她,才会做出这种事!添的十八箱回礼,求的是退婚,以自己的小气,怎么可能多添十八箱啊! 大人想想也该知道不是她啊。 段雪兰觉得憋屈。 她哪有那么大方! 不昧下两箱就算不错了! 230 出门看诊 凤莲也阴沉着脸,道:“母亲,咱们应该想想办法,让父亲知道这件事。” “怎么想,”段雪兰细长的眉眼,满是忧愁,“你父亲都让我闭门思过了,我还能怎样……就算知道是凤不离做的,我们没证据,又能如此!” 说起这事,母女两个人都是一阵烦躁。 牢里的人不改口,映月阁的下人个个都说是她让人去搬东西的。天知道她还没来得及想到借口,叫人去抬呢,当天晚上这些人就行动了。 段雪兰还能如何。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连她儿子都来问她,“娘,你为什么要退婚,让她们嫁出去不好吗?” “快点让她们嫁出去啊。她太可怕了!” 凤麟的哭声让段雪兰觉得心头跟憋了一块石头似的,呕死了!赶紧就让奶娘把孩子带走了,这才消停了。 “是咱们失策了。”凤莲说,“她动作太快了。” “没办法,这件事只能让风声慢慢过去了,倒是你入学的事,要加紧办,”段雪兰皱着眉头,认真道:“我已经托了缪夫人说情,又许了几个先生好处,让你重新报名试炼,毕竟只是成绩取消,可没说你不能再参加招生会,还是有个机会的。” “那我要从头开始比试吗?” 凤莲委屈地说。 段雪兰知道女儿心头有怨,安抚道:“莲儿啊,虽说是麻烦了一些,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有走这一条路,才能洗清别人对你怀疑的目光,再说以你的实力,母亲相信你能顺利过关的,想想凤英,若不是因了这次的机会,又怎会因缘巧合出了名。你不知,现在有多少人在暗中向你父亲打听她的消息,听说凤家打算跟侯家取消婚事的事后,更是热情得不得了。说不定,这婚事还真可能取消……” “不行!” 凤莲气得喝道,“她凤英的婚事都已经定了,凭什么取消。聘礼都送了,她凭什么!” 段雪兰拍了拍女儿的手,“这些事你先不用管,先去参加考试,等拿到了成绩,再谈这些,别忘记,过几天就是赏春宴了,天玄世家的年轻子弟跟小姐们都会参加,难道你不想去吗?” 想要进入这些人的圈子。 一张圣灵学院的通知书,就是最好的门票。 凤莲静下心,想到幼年时远远见过的那人,用力地点头道:“母亲放心,莲儿不会让你失望。 凤英,我才不会输给你! 段雪兰欣赏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听到凤莲去参加招生会的事,凤非离并没有觉得奇怪,段雪兰费尽心思想要把女儿往圣灵学院送,这最后一步她当然不会放弃。 凤英听到消息,道:“就让她去,难道我们还怕她?”在公平的比试下,便是跟凤莲单打独斗,以她的能力也不惧怕凤莲。 而凤英的骄傲,也让她不屑去用手段。 凤非离扬了扬眉,勾了勾唇道:“那也是。” 因凤英这话,这件事凤非离便没再插手,但对于凤莲跟段雪兰暗中挑拨侯家下聘的事,凤非离可没打算就这么收手。 侯家不取消婚事,这件事就没完。 上午的时候,凤非离让人给缪家的刘磊送了一封信。 “晚上,出门看诊,准备一下。” 刘磊:“……” 231 五行石 白天的时辰,凤非离与凤英都在映月阁修炼,温筠被她们带着,如今也勤奋了很多,只是简单的练体训练还行,再难的训练动作她便做不了了。 凤非离知道,以温筠已经稳固了三十多年根骨来习武修,那是痴人说梦,而且她的性格也不会与人动刀动枪的。 唯有灵修一途能试一试。 但灵修考验的是先天的灵魂力,像世家大族,在六岁时就会给族中的子弟测试,能达到五段的,都会被重点培养。 不过师父说了,五段那不过是入门,没有七段,就别丢人现眼习灵修了。以后出来是要挨打的。 凤非离向来唯师父的话是从,那么温筠想要习灵修,至少灵魂力要达到七段才行。 修炼灵魂力的方法,在当今的东炎大陆上,就算是皇族也没有,但凤非离嘛,她还真的有一本。 是当年师父给她的。 当年师父游历大陆各地,收集了无数功法秘籍,没事就读一读给她听,耳濡目染之下,凤非离也会不少,只是从来不学。 她记得那些东西都在灵戒内,凤非离闭眼凝神,将神识探入了灵戒内,在第二层里头翻翻找找半天,终于在一张桌子底下找到了一本册子。 册子的封面早已经老化,看不清上面的字了,但内容却是没少,只有薄薄的十二页,凤非离很快就看完了,将册子一收,圈在掌心,敲打着右掌,若有所思,“到底还是需要一些工具啊。” 这一座映月阁,灵气浓郁度太低了。 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让人很不满意。 凤非离将要采买的材料记下,出门后,先去了一趟聚药堂,让苏祁给她凑齐,苏祁看了目录,略略一惊。 五行石,这不是符师才会用的灵石吗。 一块珍贵无比。 苏祁目光古怪地看着凤非离,难道这姑娘除了是个四品炼丹师,还是东炎大陆凤毛麟角般珍贵的符师?! 可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也许是刻画法阵所用吧。”苏祁想道。 毕竟符师的修习,比炼丹师还要困难得多,大多人都在半途夭折了,如今古夏国唯一一名大成的符师,也就灵霄宫的大长老。 一张护身符印价值千金。 但前期的修炼也烧钱的很。 不是有背景的势力,那是绝对培养不出来的,想到上次凤非离那一身伤势,应该不是族中受宠的。 这样一来,就更不可能是了。 “姑娘,这些东西可能需要些时间准备。”苏祁收回神,算了一下采买这些东西的时间,说道。 “什么时候能拿。” “七天后,我派人送到您住的地方?” 凤非离沉吟了会,摇头道:“不用,我到时候过来取。” 关于凤非离的身份,苏祁没有过分打听,只知道她姓凤,与灵霄宫的人交好,其余一概不知。 她不说,苏祁定然不会追问,便是她的性别,苏祁在外也只说是男子。闻声苏祁笑道:“好,那七天后,我在药堂等你。” “谢了,老苏。”凤非离取出两个瓶子,说道:“还有这个,你替我拍卖了,钱就拿来买灵石。” 苏祁眉开眼笑,连连赞着凤非离,毕竟这样高产的炼丹师,太少见了啊! 怎么能不讨人喜欢啊! 凤非离告别苏祁后,便着一身男装去了缪府,出门时,她对自己的容貌做了一番伪装,不过刘磊这人眼力贼尖,隔着昏暗的小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 232 她很好 “看风景呢?” 凤非离笑嘻嘻地上前。 刘磊打量了她一身装扮,以及这故意压低的嗓音,点头道:“衣服不错。” “……” 凤非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露出破绽呢。” “嗯,像我院子里养马的。” 凤非离讪笑,“这样低调。”心底腹诽,嘴巴这么坏,难怪单身。 一身粗使布衣加件斗笠,赛雪的皮肤用荷叶汁涂黄了不止三个色号,看起来十分低调。然而那常年不涂胭脂的嘴唇,犹如盛开的淡红花瓣,鲜艳怡人,一笑时,唇红齿白,令人心动。 刘磊看了一眼她,就这唇色,就是故意扮丑也丑不到那里,但一身男装,倒是清俊,也确实低调。 “走吧。” 刘磊在前带路。 “怎么不让桐木出来接。”这样的小事,不该劳烦刘磊。 “他有事。” “哦,这小子架子越来越大了,你这堂堂当主子居然都出来看门。”话刚说完,手里就被人塞过来一个灯笼,刘磊道:“掌灯。” “……” “你见过主人给下人掌灯的吗?”刘磊平静地问,话间还故意看了一眼她的穿着。这,就是下人的着装。 凤非离只好认了。 在前掌灯,偶尔听刘磊指点几句,在前头拐个弯,绕个路,走了许远,听到了前方几声动静,“常胜将军,打打打!” “威武将军,不要输啊!” 凄厉的女声来回两个声调变幻,随后被人拉走了,“小姐啊,您不要再这样了啊啊!”那丫鬟的哭声比之女声还要凄厉。 “我怎样了,我好得很呢。”哼的一声,那女子似乎跑了,“来啊,来抓我啊!太慢了,没用的东西!” “……”凤非离想绕过去看看,刘磊出声道:“走错了。” 凤非离只好走回来,但行了十多步,还是忍不住好奇,笑着问:“最近怎么没看见缪二小姐?” “她很好。” 凤非离默,就那声音,叫很好? 不过想到这是自己的杰作,也没什么可说的。 缪子真住得还真远,走了快一盏茶,才终于听刘磊说到了。 桐木在院子里把风,见到两个人,很惊讶的样子。 “这也太久了吧,难道主子在缪家还迷路了?”桐木心想,不过他也没多问,接过凤非离的灯笼,给了院子里的小厮,对刘磊说道:“主子,其他人已经打发走了,剩下几个亲信,一切顺利,不过您说的大夫在哪里啊。” 凤非离说的准备,就是这件事,缪家十分反感刘磊给缪子真请大夫看诊,若有大夫进门,就会想出各种方法刁难,凤非离时间有限,不想浪费在这上。 听到这话,凤非离说:“这里呀。” 桐木看了一眼凤非离,笑道:“兄台怎么称呼,你的先生在哪里。” 凤非离定定地看了桐木一眼,随后翻了个白眼,刘磊推开门,走到房间这里,就是桐木都没有入内。 凤非离与刘磊一起进屋,门关上,缪子真坐在窗前,身影单薄,膝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微垂着眸,看着手里的一块璎珞,结着浅绿流苏,很是清新素雅,很明显的就是女子饰物。 他在出神。 233 一边解毒,一边下毒 听到动静,缪子真平静地将璎珞收回袖子内,淡淡道:“其实我已经放弃了,你又何必让人家白忙。” 刘磊淡淡道:“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缪子真摇头,“固执。” 缪子真看向了凤非离,道:“凤大夫?” 凤非离笑着上前,推动他的轮椅,声音故意压低,“是。缪公子何必那般早早绝望,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这话是重复刘磊所说的。 刘磊不由看了看她。 缪子真耳朵微动,亦有所思道:“大夫的声音有些耳熟。” 凤非离稀松平常地耸耸肩:“我这声音呀,十个人里有九个就是这样,没特色,逢人听了都说耳熟,不如我先给公子看看。” 凤非离伸出手把脉,缪子真看了看她纤细的手腕跟十指,微微一顿,这是女子的手…… 凤非离见到了,娇羞说:“公子不要盯着人家的手看呀。” 这一声倒是恢复女音了。 屋内两人僵了一僵,刘磊目光移向了窗外,就当没听见吧,缪子真也不便追问,毕竟追着一个女子说你的声音很耳熟,就怕人家要多想了。 凤非离把了把脉象,眉头微微一蹙,“不应该呀,她的药是给缪子真缓解用的,怎么这病情反而更严重了。” 凤非离道:“公子方便将上衣脱了吗?” 缪子真微怔。 凤非离取出一把银针,道:“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别,公子放心,我不多看。” 缪子真闻声这才解了衣裳,凤非离虽说没有觊觎之心,不过不得不说,这身材……很棒啊。 刘磊:“凤大夫,擦一下你的口水。” 凤非离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在研究经络。” 屋内两人一脸不信,但见凤非离拿起针的神色,变得专注而凝肃,缪子真也只好听她所言,平躺在床上,凤非离以银针探穴,又以朱砂抹身,沿着缪子真的胸膛画下一道符印。 刘磊与缪子真并未听说过这种看病手法,只看凤非离说着:“别动。”目光便紧盯着符印及银针。 他们也只好跟着等待着。 夜风沁凉,但屋内的温度却更低。 眼看着银针开始凝冰,化出一股股寒气,刘磊的眉头微微拧起,这是他用来压制邪毒的寒气,并无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而此时,符印却有光闪过,一道红芒,像是炙热的火焰,腾地烧了起来,刘磊还未看清,就见缪子真面色一变,猛地起身间,喷出一口血。 血溅在了帷幔上,成一滴滴鲜艳的血珠,缓缓滑落。 缪子真整个人无声地倒下,脸色煞白。 刘磊跟凤非离一站一坐,静静地看着,一个脸色很是难看,一个倒很平静,凤非离说:“看来,这边的你在解毒,另一边的人还在下毒啊。” 缪子真的邪毒,比以前更严重了。 “能救吗?” 说出这句话,刘磊的脸色是很苍白的,想来他一直自傲的医术,却在面对缪子真的邪毒时,一点办法都没有。 凤非离将银针拔了出来,揶揄说:“刘大夫,就是我,也没办法在别人时不时地加量毒剂里,还能把人命救回来啊。” 刘磊心头一沉,道:“是我大意了。” 234 缪夫人 “怎得不说是对方太明目张胆。”凤非离挑眉道:“而且这邪毒你也没碰过,到现在还不知道根源是什么,你如何杜绝。” 缪子真已经悠悠醒来,脸色白如纸,听到这话,他表现出来的声音,却很平缓,甚至平静,“这件事到此为止。” “到此什么为止?”凤非离似笑非笑地驳了回去,“你以为我辛苦来这给你看病是为了那五千两?这病,我看定了。” 对方越坚持,她就偏偏要治好缪子真。 她向来喜欢跟人作对。 缪子真拧着眉头,似乎对此很是不悦,凤非离唇角一勾,倾身间逼近了他,吐气如兰,“难道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四目对视,凤非离的目光犀利而睿智。 刘磊心头微动。 在凤非离看透人心的目光下,可缪子真却别开了视线,冷声道:“不知道。” 凤非离笑:“你真不可爱。”她手指叩了叩桌面,想来这缪家也是不干不净的,起身道:“先解毒吧。” 凤非离开了药方,在缪府就有刘磊的药房,桐木跑了一趟,把凤非离要的药材取了过来,一屋子人忙起来。 烧水的烧水。 准备的准备。 “你刚吐了淤血,身体正虚,若施针放血对你来说太过霸道,先用温和些的药浴。” 凤非离让人将药汤煮开。 她开的许多都是珍贵灵药,从刘磊能眼也不眨地拿出来,便能看出这人准备得有多充足,在大家忙活的时候,凤非离在众人不注意时从桌上拿了一支笔,本来以为没人看到,谁知窗外的刘磊冲她点了点头。 凤非离:“……” 想及上次帮林安康治病时,这人躲在床后偷看的事,凤非离就觉得牙齿一酸。算了。看就看。 在药汤煮开后,凤非离让众人退出去,随后用天香殒在浴桶一旁画下符印。 刘磊伸出手,“给我。” 凤非离便将瓷碗递给他,头也不抬地道:“别洒了,很贵的。” 凤非离专注在画符上,其实不过是个简单的聚灵法阵,但也需要她的灵力来提供,不能出神。只是普通的狼毫笔用来画符,损耗极快,不过一会,毛都秃了。 凤非离甩了甩手,正要将就一下,眼前又多了一支毛笔,凤非离接过,冲刘磊扬了扬眉,便低头继续。 等符印画完,她便让桐木伺候缪子真入浴。而她跟刘磊在门口等待,只是这夜终究不平静。 从远而近接近的灯火,向着他们的院落过来,有小厮着急火燎地跑来,“先生,夫人过来了!” 这夫人,便是这缪府的女主人。 凤非离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了,这当母亲的大半夜来探儿子,小厮们却不是高兴,而是一身汗流浃背的表情,可见双方关系很有意思。 刘磊面不改色,只是看了一眼凤非离。 “现在走来得及吗?”凤非离无辜地问。 他道:“你跟在我身后。” “诶。” 凤非离从善如流扮着小厮的角色,缪子真院子里的下人也纷纷散开,各司其职,等到那一簇灯火通明的队伍过来时,凤非离跟着下人们一起行礼。 “夫人。” 没听到声音,只见眼前一袭华丽的衣裙飘来,裙角盛开的牡丹姹紫嫣红,在如墨的夜,生动不已。 235 真是亲生的? 没听到“起来”,凤非离只能跟大家一起躬着身,看不见容貌,只能靠着声音揣测这缪夫人的模样,说来也奇怪,他们一家跟缪子真交好多年,可凤不离的记忆里,对这个缪夫人的印象却寥寥可数。 以至于凤非离根本没想起来这夫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刘大夫怎么在这。” 清亮的声音透着淡淡的霸道,带着一丝平静询问。 刘磊依旧是那不起波澜的声音,“看诊。” “为了子真,大夫可真尽心尽力,”缪夫人笑了一声,“只是我的芙儿已经病了数月,怎么不见刘大夫去关怀一声。” 这一声落还伴着一声嘲讽。 “二小姐的病在下看不了。”凤非离听到身前的刘磊淡声说,但意思却拒绝得无比干脆,而事实也是,缪含芙是被人换了灵魂,刘磊在岐黄一术上便是凤非离也要认输。但对于这种旁门左道,刘磊确实帮不了。 缪夫人似乎笑了一声,很嘲讽,“子真呢,我想看看他。” 缪夫人说完,便越过刘磊要进屋。 刘磊伸手拦道:“夫人,现下怕是不方便。” 然而刘磊刚一动作,从缪夫人身后就闪出两名护卫,凌厉地将他推开,看修为,竟不低于结丹期。 凤非离眉头微动。 刘磊平静地卸开冲来的力道,淡淡道:“你们这是要动手?” 缪夫人抬了一下眼皮,身旁的两个人退下,“我看看自己的儿子,怎么不行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刘磊没有再拦的理由,只能放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推门进屋,看样子不似来探病,而是来找茬,门开,凉风吹进一室的寒冷。 可吹不散药味。 丫鬟们低着头,给缪夫人引至上座,看这架势,是打算让缪子真出来见她,然而屏风后的男子,正坐在浴桶内,满额头的汗水,与痛苦。 桐木着急地道:“大公子,不要分神,主子说了让你什么都不用管,更不要出来。”这逼毒一事,若是半途而废,便是前功尽弃。 而是还可能会反噬。 这样的危险,就是桐木也不敢冒险啊。 凤非离跟着刘磊进屋,看着那座上的夫人,雍容华丽,富贵逼人,凤非离要承认,这顾芊芊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女子,一身的气度与做派,尽显威风。 当年她嫁给缪万重时,天玄城多少人因此吃惊。因为当年的缪万重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大家都说,缪万重这是一跃龙门,攀上公主当上驸马了。毕竟这顾芊芊可是太后宠爱的养女。可大家却忽略了缪万重本人的累累战功,不过只差一次回京领旨,就是一品大将。 之后缪万重娶了顾芊芊,也算是和和美美地过了几年,但后来不知道怎地,夫妻两个人便离心了。之后缪万重便远宿在边境,极少回来。 最后一次回来时,还是八年前。 对于缪子真跟缪含芙来说,可能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模样。眼看这阵仗,凤非离忽然怀疑,这缪子真是顾芊芊亲生的吗? 她小声地问。 刘磊深深地看她一眼,“别乱说话。” 凤非离笑了一声,“好奇。” 236 奇迹 顾芊芊来这,当然是来找茬的,喝了一盏茶后,还没等到缪子真出来,这夫人就轻轻地将茶盅往桌上一放。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一个信号。 两名护卫动手,准备掀开屏风将人带出来,全然没有理会到自己的儿子可能正在关键的时候。 刘磊想动,凤非离比他快了一步。 “夫人,你今夜到访,不就是因为我吗?”凤非离笑着按住屏风,看向了众人,两名护卫站在凤非离前方,被拦住了。 顾芊芊漫不经心地抬眸,打量着凤非离,“凤大夫?” “是。” 凤非离笑着应道,之前刘磊送自己来时,顾芊芊肯定知道,只怕顾芊芊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呢,她就走了。 凤非离摆摆手,让两名护卫走开,与顾芊芊对话。 “我正是收了五千两定金的大夫,今天晚上是打算过来收剩下的诊金,夫人不打算见证一下奇迹吗?” “奇迹?”顾芊芊似乎在品读着这两个字,神情嘲弄,“我从不相信奇迹。” “可我相信五千两。” 凤非离打了个响指,两腿交叉,背靠屏风,一派潇洒不羁,笑道:“这五千两我拿了,自然不会吐出来,如今就等治好这大公子,再取五千,人现在就在里头用药,夫人如果破坏了我的规矩,坏了我的事,我便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喜欢动手动脚,夫人,咱们是讲理的人,你别破我规矩,我也守你的规矩,如何?” 轻轻松松的语气,却叫屋内众人呆滞。 这算是威胁吗? 凤非离目光轻松地看着顾芊芊,神色间不见其余大夫的紧张与惧怕,且对缪子真的病情侃侃谈来,令得一行下人面色各异。 也许,这位大夫是有真本事的。 毕竟凤非离那宛若星海沉浮的眼,其中的光彩实在太迷人了,让人忍不住地就想去相信她的话。 这个人长得普通,可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屋内一片无声。 顾芊芊似乎在思考。 凤非离也没有着急催她,桐木感觉到了紧绷的气氛因为凤非离而变得轻松,也跟着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而缪子真的情况看起来也好多了。 “主子。” 刘磊不知道何时进来,桐木忙小声打了个招呼,刘磊冲他摇头,桐木便站到一边,看着自家主子开始施针。 这是打算速战速决。 凤非离还在跟顾芊芊僵持着,顾芊芊神情淡淡道,“那我要如何相信凤大夫的话,相信你一定能治好我的儿子。” “所以我才让夫人等一等啊。”凤非离眨眨眼,口吻无辜,“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一定不行。当然,我也没说自己一定行,所以,这才叫奇迹。” 凤非离打了个响指,说得众人一愣一愣。 顾芊芊冷笑。 管家在一旁犹豫地道,“夫人,不如就让她试试,若治不好,赶出去便是。” 顾芊芊红唇一勾,声音冰冷,“赶她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她?若是治不好,砍下她的双手,扔出去!” 众人呼吸一滞。 237 养了只鬼 凤非离怪笑一声,“好啊,只要夫人不故意干扰中断医治,明天天亮前,我会让大公子站起来。” “一个时辰。”顾芊芊冷笑。 凤非离伸出手指:“两个时辰。” “凤大夫,得寸进尺,是会要命的。” “从夫人走进门的那一刻,不就想要我的命了吗?”凤非离回以一句,道着两个人都清楚的事实。 顾芊芊冷笑一声,屋内的气氛却是终于缓解,凤非离知道,这两个时辰,她答应等了。但她却又冲护卫打了一个眼色,让护卫进去看看。 凤非离拦下,笑着道:“你这是要破坏规矩?”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医治我的儿子,如果两个时辰后,我等不到他站起来,反而看到一具尸体怎么办。”顾芊芊冰冷地堵住了凤非离的嘴,“你就过去看看,马上出来。” “是。” 护卫绕过了凤非离,进了屏风后,只见到桐木跟赤着上身的缪子真,便没见到其他人,遂平静地走了出去,低头时,隐约瞥见了浴桶边的印记,他想上前仔细查看,凤非离眼尖瞥见,高声喝道:“偷我药材吗?!” 那护卫吓了一跳,缩回了手,“我只是看看。” “看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桶药材可是下了血本,若少了一味,就怕你一辈子都赔不起。”凤非离拍着浴桶生气地道,“还是说,是夫人让你偷点药材回去试试味道,可这已经泡了澡了,味道可不好。” “……” 顾芊芊脸色难看,“出来。” 护卫快步退出,瞧着凤非离的脸都憋红了。 凤非离抬手一挥,隐去了符印,一抬头看见躲在床内的刘磊走了出来,冲他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凤非离便挪了张凳子守着屏风的边界,顾芊芊不走,她也不动,偶尔跟顾芊芊闲聊几句,虽然顾芊芊并不理她。 “夫人,其实在下对二小姐的病情也很感兴趣。不若让我看看,因是熟客了,这诊金就收八折,八千两吧。” “或是你们府里有猫猫狗狗不适的,我也能瞧上一两手。” 大半夜,深宅,可大家却一点都不寂寞,因为那人嘴一张,随口捞来的一段话,都是神话。 “……”真想装作听不见。 “当年我行医时,路径一地,见一山头坐在门口啼哭,走进一看,噢,原来那是一人,问其因,那少妇哭哭啼啼地道了说,原来是她婆家嫌弃她每顿饭一人吃十人的量,可活却不干一丁半点,可那小妇人说她想做的,可吃完就觉得饿,饿了便又吃,平日里别人干活的时辰,她就光寻吃的了。以至于那苗条的小妇人长到了如今人嫌鬼厌的模样,你说说她能不哭吗?” 众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什么鬼故事。 顾芊芊懒得理她。 凤非离叹气:“我寻思着听了人家一顿话,也不好不帮忙,给人家看了,发觉没病,身体康健,好得很,可偏偏她就停不下口来,我这一想,是不是别的问题,便提出去她家中看看。在屋内一顿翻找,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件东西。” 凤非离的声音一顿,听得众人跟着心头一提。 “原来在她婆婆的房里,养了只鬼。” “啊!” 几声尖叫,来自丫鬟们。 顾芊芊脸色难看。 这人又在胡编什么! 238 夫人问我吗? “当时我就奇了怪了,这附近村落气泽祥和,不见鬼气,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只小小的贪吃鬼,便与对方聊了一聊,才知道原来那小村子百年前闹过饥荒,那小鬼早年饿死,怨气不散,又没人收尸,就一直在那附近徘徊,小妇人的婆婆是个贪财的,前几月村里翻新土地,翻到了这尸体,她趁没人发现,就顺了那小鬼的玉佩,偷偷拿回家,正巧两天后娶了新妇,玉佩就转赠给了媳妇,这不,鬼气一过手,这就沾上了,也得了这毛病。” 眼看众人紧张惨白的神色,凤非离却是停了,喝了一口水,往椅子里一靠,便结束了。边上几个丫鬟心底既紧张又好奇,鼓着嘴,想让她说,可又不敢开口。 顾芊芊的脸色很难看,半晌后,才冷着声开口:“后来怎样了。” 凤非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夫人问我吗?” 顾芊芊冷笑一声,“不然问谁。” 凤非离坐正身子,一本正经地道:“可我很饿。” 顾芊芊:“……” 一顿宵夜上桌,凤非离吃了两口,很是享受,边赞道:“真好吃,夫人手下的人,手艺真是一绝。” 大家都瞪她。 凤非离喝了一口粥,便轻笑一声,转回话题道:“那小鬼怨气不散,又流连世间多年,可神奇的是,这小妇人幼时居然对它有恩,它得知后很是高兴,便想寄居妇人身上投胎转世当她儿子,好报答她,可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小妇人令丈夫厌恶,夫妻离心,也很是难过,遂也求我帮它。” 众人听得呆住。 顾芊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凤非离道:“可这要怎么帮呢,我思来想去,便提出请道士为它超度,化它怨气,送它回地府转世投胎,小鬼一走,那小妇人的病自然也会慢慢好起来。可那小鬼哭,它不想,它就想留在这一家,这可就麻烦了。” “然后呢。”顾芊芊冷冷地问。 “然后呢,”凤非离扬了扬眉,“夫人觉得它会如何。” 顾芊芊捏紧了掌心。 “我就如实跟它说了,这妇人几个月胡吃海喝,已经伤了根本,又是被它鬼气所害,以后能不能恢复更是难说,也许这辈子就这样,或许还会被休回家,这一切都是它自主主张害的。那小鬼摇摇欲坠的,不敢相信,说它只是想报恩。” 众丫鬟听了不忍。 “后来它求了我,以它百年的魂力,让妇人恢复原样,令夫妻重回恩爱,而它自己,魂飞魄散。” 凤非离说完这个结局。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极重。 屋内一行人面色一白。 顾芊芊身躯一晃,看了看屏风后的男子,像似椅子上有针,猛地站了起来,丫鬟们见她神色不对,匆匆上前扶住她。 “夫人……” “回屋,我有点不舒服。”顾芊芊猛地抓住丫鬟的手,唇色发白,丫鬟担忧道:“夫人,你的手好凉。” 凤非离也站了起来,意外道:“夫人,两个时辰还没到呢。” 顾芊芊狠狠地剜了一眼凤非离,“我会让人守在这里,你别玩把戏。” “不会不会,夫人慢走。”凤非离在后欢送,可等顾芊芊走了一会,凤非离忽然道:“夫人想不想听一下第二个结局。” 239 它,是来报恩的 众人惊讶地看向她,“还有第二个结局?” 顾芊芊咬着唇,回过头,“说。” 凤非离背着手踱步上前,一点都不脸红地道:“我心善,所以留了它一魂一魄,送它转生,五年后,我再路过那个村子,看到一个四岁的孩子在年轻又貌美的妇人身后喊着娘亲,小小的个子,背着农具,却笑得清甜,妇人牵着他,母子说说笑笑地走向了田地里,十分和睦。” “夫人想不想问孩子他爹。”凤非离自问自答,“唉,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爹在他三岁时,爬墙隔壁院的红姑娘,跌下墙头摔死了。” 众人:“……” 想笑又笑不出来怎么办。 顾芊芊目光凌厉地盯着凤非离,凤非离像似没发现似的说,“夫人,这说明什么,男人不可靠,至少还有儿子啊。可孩子没了,就真什么都没有了。它,只是来报恩的。” 顾芊芊脸色惨白。 凤非离却转头有些激动地道:“快快,拿纸笔来,我开道药方,夫人看样子有些不好啊!” 众人都想骂人了! 凤非离却起笔草草写了几字,真诚地道:“这药方不要钱。白送。” 顾芊芊颤着手接过,却没打开,咬牙切齿地盯着凤非离,凤非离笑着送她离开,人一走远,凤非离趴的一声关上了门。 “吓死宝宝了。” 凤非离靠在门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顾芊芊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她身边高手如云,打起来,吃亏。 “出来了?”她笑着对上刘磊高深莫测的眼神,以及一旁桐木那一副见鬼的神色,扬眉道:“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你从哪里听来的鬼故事?” “别人告诉我的。” 凤非离咧嘴笑,笑容与她以往的促狭与自信不同,带着几许天真,还有小小的得意,刘磊盯着她,却忽然避开了目光。 “把宵夜吃完再走。” 他转身走进屏风后,不再看凤非离。 凤非离摸了摸鼻子,她哪有什么闲心用宵夜,不过是找个借口拖延时间,见缪子真情况也稳定了,她便拿了个包子走了。 不过她没有立刻回凤家,而是去爬了太子府的墙,依旧是个零零散散的几个侍卫,凤非离顺利地穿过了。 暗中的隐卫道:“要不要拦?” “你傻啊。” 一声落,个个都当没看见。 凤非离顺利地上了阁楼,进了二楼君墨的房间,只是屋内空荡荡的,君墨不在,凤非离想了想,将包子留下,便走了。 “会不会去我屋子等我了?” 这么一想,她又兜回来几步,把包子拿回来,揣在怀里,从太子府再回凤家,出出进进,隐卫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反正当没看见就是了。 凤府的大门走不了,凤非离爬上墙头,刚要上去,却被一句话震得差点摔下来。 “媳妇!你在做什么?” “……” 还没回头,就看见一道影子窜上了墙头,站在墙头一端俯视着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爬得这么辛苦,我帮你过去啊。” 遥川几个翻来翻去,如道灵活的影子上上下下,还演绎给凤非离看,墙是这么翻的。 “……”凤非离放弃了,松手落在凤府外,“你出来。” 239 别叫我媳妇 遥川轻松地落在地上,笑嘻嘻地道:“媳妇,你爬墙吗?”少年笑嘻嘻地晃着脑袋,带得发尾的三个玉铃铛叮当作响。 这一番活泼生动的小动作,让凤非离气登时消了,没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她告诉自己说。 “别叫我媳妇。” “可你就是。”遥川认真道。 “……”凤非离见他还要开口强调,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在这。” “他们说你住这里,我过来偶遇啊。” “……”你这是堵门。 凤非离觉得头很疼,“遥川啊……” 遥川眼睛闪亮,“是,媳妇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说的,我什么都会去做!只要媳妇开心!” 凤非离手一抖,指着大门口,“你能在那里站着吗?” “当然!” 遥川说完,便站在门口,还冲凤非离笑着晃了晃手,似在说:“我就在这。” “我不说离开的时候,你不准离开。” 凤非离强调。 “好!” 遥川小少年,用力地点着头,“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你就放心吧!” 凤非离咽一口唾沫,利落地翻过墙壁,回了映月阁,一回房间,还是那般冷冷清清的样子,君墨没有来。 她换了衣裳,洗了妆容,正准备休息。 窗户忽然被人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凤非离眉头一挑,掀开帷帐,“我今天才不……”跪字被噎了回去。 凤非离眼一抬,就看凤英一身单衣,赤着脚,抱着枕头委屈地说:“姐,我睡不着。” 凤非离:“……” 红绡帐暖,两少女躺在一起,帐间馨香曼妙,小点的少女抱着大点的少女,撒娇道:“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我不会。” “姐……” 凤英委屈地伸出手,摇着她的手臂,虽然不知道这丫头今晚是怎么回事,但凤非离受不住这架势,打个手势:“停停停,我讲就是!” 现成的故事就有一个,凤非离将在缪府的故事再搬一次,说道:“有一年我行医时……” “姐你什么行过医。” “……你再废话就别听了。” “好,我不说话。” “有一年一神棍行医时,路径一地,见一山头坐在门口啼哭……” …… 缪府。 顾芊芊的院子。 瑛姑从缪子真的院子回屋,禀告道:“夫人,大公子已经睡下,睡时我亲眼见着,他确实是自己回的房间,那位凤大夫没有撒谎,大公子能站起来了。” “人呢?”顾芊芊冷冷地道。 瑛姑微顿,想着顾芊芊口中这个人是指谁,但看顾芊芊的神色,她也明白过来,道:“跑了。” “倒是聪明。”顾芊芊冷笑,布下的天罗地网,却提前让她溜了。“你去查一下这凤大夫的来历,我不准她再出现在缪家!” “是。”瑛姑应了声,看着顾芊芊冷漠无情的神色心底叹了一口气,夫人还不放弃啊。 “嬷嬷。” 忽然叫的一声,让瑛姑回过神,“夫人?” 顾芊芊望着天空冷月,莫测的神色叫人读不出情绪,挣扎许久,她才问:“今天的这个故事,你怎么看。” 240 她恨他 瑛姑笑道:“不过是民间奇谈,做不得真,那大夫也是胡说八道的。” 所以夫人在意,她很意外。 “儿子是来报恩的吗?”顾芊芊忽然问。 瑛姑心头猛跳,不可思议地看着夫人,她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敢接话。因为这一刻的她也捉摸不透顾芊芊的心思。 “不,他不是。”顾芊芊忽然说道,眼底覆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霾,眼神阴狠地道:“他不是来报恩,他是来害我的!” “夫人……” 瑛姑看着她,那一句收手吧,可几番吞吐,都说不出来。 “他是来害我的!” “他就是!” 顾芊芊像是说服着自己,一句句地重复着,可随着这一声声的重复,她的面色却越来越苍白,捂着额头,不时喘息,好似十分痛苦。 “他就是来害我的!” “后来它求了我,以它百年的魂力,让妇人恢复原样,令夫妻重回恩爱,而它自己,魂飞魄散。” 而它自己,魂飞魄散。 “娘,我可以去死,只要父亲回到您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可以去死…… 我可以去死…… 顾芊芊脑海里不断地重复这一句,手脚冰凉,唇瓣颤动,却是阵阵发白,瑛姑见情况不对,害怕地扶住她,“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顾芊芊咬着唇,眼眶却溢着泪,“他就是来害我的。” “是,是,夫人您说的是,您别想了,您的头疼病又犯了,我去请大夫。”瑛姑六神无主,忙将顾芊芊请到榻上,想到现在刘磊就在缪子真的屋里,就要过去请人,可顾芊芊拉住她,不让她走。 瑛姑也是急得不行,眼看顾芊芊脚边掉落一张纸,她想起凤非离临时走塞的药方,赶紧地捡了起来,但还没细看,就被顾芊芊抢了过去。 顾芊芊粗鲁地打开了信纸,一眼扫去,没有药材名字,只有五个字,“他是无辜的。” “他是来害我的。” “不,他是无辜的。” 像是打在脸上的巴掌,啪啪啪,响亮不已。 顾芊芊瞳孔阵阵缩紧,脸色青白交换,最终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瑛姑大惊失色:“夫人!” “快!快请大夫啊!” 整个缪府,都乱做了一团。 …… 凤大夫,你真是好样的! 忙至深夜,看着这药方,瑛姑忍不住想道。 …… “故事说完了。” 凤非离拍着凤英的脑袋,没好气道:“赶紧睡。” “姐,还有后续吗?”凤英眼睛放光地盯着凤非离。 “有,那小鬼变成了那小妇人的小女儿,如今正缠着她的姐姐要她讲故事。”凤非离咬牙切齿。 凤英咯咯直笑,枕着凤非离的手臂,轻声道:“姐,如果说,那个小妇人知道是她的儿子害得她遭受丈夫的厌弃,她会不会掐死这个儿子。” 凤非离摸着下巴,“我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应该问问讲故事的那人才对。 凤英笑了一声,小小声地说:“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她会。” “嗯?谁啊。” “子真哥的娘。” “……” “她恨他。”凤英道,声音肯定。 241 讲故事的人是他 凤非离有些意外。 凤英蜷缩着身子,小身子靠在凤非离的怀里,肯定地说:“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很恨自己的儿子。” “姐,我曾亲耳听过,缪夫人对子真哥说他怎么不去死,那眼神,跟看着仇人似的。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我都怀疑他不是夫人亲生的。” 凤非离:“……”真巧,我也这么怀疑。 “其实缪将军离开,也不关子真哥的事,为什么夫人就那么恨他呢。”凤英懵懂地说。 当年缪万重是要自己离开去战场的,两夫妻闹了什么矛盾,外人一直不知,但顾芊芊对缪子真的态度,着实可怕。 凤非离揉了揉她的头,“这种事,咱们管不了太多。” “我知道。”凤英的眼神有些灰暗,“他的日子一直都很难过,如果刘大夫能治好他就好了。” 凤英轻声念道。 凤非离扬眉笑道:“你求我啊,我帮你救他。” 凤英噗哧一笑,“姐,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在熟读医书,帮母亲调养得也很好,但是子真哥那种情况,很难的。”说到最后,她自己的声音也很低,望着帐顶,在出神。 凤非离哼了一声,别过身,“以后别来求我。” 凤英失笑,抱着她,脸贴在她背上,撒娇地叫了几声姐,哄得凤非离笑出声,很轻很轻地说道,“你也要好好的。” 凤非离拍了拍被子,“睡觉。” 她想,凤英应该是知道侯家下聘的事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常。 入了夜,等凤英睡着了,凤非离想了想,披着外衣,爬出了窗,在屋顶上环视一圈,然空空荡荡。 凤非离坐在屋顶,低声道:“还真的没来。” 这个故事,自然是胡扯的,为的就是吓吓顾芊芊,但故事原来的主人不是她,而是小黑。 师父死后,她下山成了云晟的国师,为了守护圣霄国安危跟扶云晟上位,领兵出战多次,双手染了不知道多少鲜血。刚开始的那一年,一闭上眼看到的全是尸体,总觉得四周都是来找她索命的冤魂,根本无法闭眼入睡,是小黑想着法子说故事给她听。 将所有的妖魔鬼怪给神仙化,美好化。 以至于凤非离后来在冥界看到鬼都觉得它长得甚是眉清目秀。所以凤非离说完这个故事,第一时间就想看看他。 “居然没来。”凤非离轻哼一声,却是揪着小凤凰在出神。 “我最近都没给你火灵珠,怎么你修为也进展得这么快。” “啾叽啾叽!” 小凤凰得意洋洋地舔着羽毛,“是爹爹。” “放屁。” 凤非离啐骂一句,“他才不是你爹。”在屋檐上坐了半宿,知道君墨确实不会来了,她正准备下去,忽地听到脚步声,她扭头惊喜地看去,就看遥川背着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见到她发现,赶紧举着双手说:“媳妇,我没食言,你看,我把台阶一起带来站了。” 凤非离:“……” 242 凤廷皓 遥川背着上百斤重的石头,踩着瓦片,步履依旧轻松,快步走近凤非离紧张兮兮地道:“媳妇别生气,我不是偷偷进来跟踪你的,我是看到有人……” 遥川忽地声音一顿。 寒气逼来。 携着杀气! 他动作极快,带着凤非离往下一滚,然而他忘记了身上背着石头,这一摔,两个人都摔破了屋顶,砸到了屋内。 床上的凤英一下子惊醒过来,“姐!出什么事了!” 遥川扔掉石头,紧张地看着凤非离,“没事吧。” 凤非离冷静地坐起,“没事。” 目光穿向了屋顶,有人在靠近。 遥川站了起来,“媳妇你等着,我给你出气。”小男孩冲了出去,刚到一半,被凤非离拉了回来,“别去。” 来人修为凤非离大致能感觉到,他们三个人全上都不会是对手。 凤非离叫醒凤英,与遥川三人同时离开了映月阁,她不担心温筠,因为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一路疾行,那人始终没有露面,可灵箭破空,招招都无比强势。 巡夜的小厮刚一见到这逃亡的三人,正震惊不已,可下一刻,人已经身首异处。 凤英看得脸色铁青。 遥川胆子大,隔空抓了一支箭矢,手心被擦破,然而也看见了那箭矢的模样,“媳妇,你看。” 凤英跟凤非离见着这黑色的箭翎脸色皆是一沉。 “姐!是在平乐镇的那支箭!” 凤非离笑,眼神却很冷:“看来南宫家是知道我没死,又来了。” 她杀了南宫舒,废了南宫霁,南宫愿到了在琉璃国,不会不采取动作,她还说怎么这么安静,原来这刺杀就来了。 “姐,咱们打不过这个人。” 凤英皱着眉头说。 凤非离戏谑道:“不怕,咱们家不是有一个高手吗?”说着她看向了遥川,“小家伙,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遥川不满地转过眼来,不等凤非离回神,凑近了凤非离的脸颊,惩罚性地亲了一口,“媳妇,记住了,我叫遥川。” 话间,少年身手矫健地隐入假山,几个穿梭,眨眼就消失在他们面前,走时还冲凤非离挥了挥手。 凤非离摸了摸右脸,“……” 算了。 “跑吧。” 凤非离回过神,拉着凤英向文渊阁过去,两个人穿着单衣赤着足,走在路上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凤廷皓没来居住时,这个地方是她们常年捉迷藏的地盘,凤英对附近地形很熟悉,凤非离是来过一次了,自然也熟悉方位。 两个人没有惊动到凤廷皓,闪身躲在了一间客房内,随后屏息凝神地听着动静,天亮前的黎明,是极深的墨色,没有月光,烛光摇曳,但只能让人看清地上的小路。 如今文渊阁内,安静如斯。 凤非离打开了窗户,两个纸人飘了出去,她们知道,对方也正在顾忌着这陌生的地形,如今正在门外徘徊。 凤非离跟凤英耐心地等着。 时间点滴过去,对方终于忍耐不住,踏步进了文渊阁,凤非离唇角一勾,一道灵力聚起,触动了凤廷皓设在院子里的禁制。 像是苏醒的雄狮,文渊阁内的空气,都因此一变。 那是一种属于强者苏醒的气场。 243 跪下 即便凤非离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凤廷皓确实很强,在当今古夏国内,金丹期凤毛麟角般存在时,凤廷皓可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若造反,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他的出现,令得黑衣人脸色骤变,几乎是瞬间就选择离开,然而凤廷皓这人记仇又多疑,有人踩进他的地盘,又怎会轻易放走人离开。 还未照面,凤廷皓已经动手。 “金丹期高手,可凌空飞行,可取人首级在千里之外,若怒之,浮尸百里。虽夸张,却也是道尽了金丹期的强悍。” 凤廷皓作战时的样子凤非离没见过,但眼下凤廷皓压着黑衣人打的武气,两姐妹却看得一清二楚。 天空人影交叠,可她们的目光之中,只有凤廷皓那一道身影。 男人一拳头与一侧身间,都充满了力量与霸道,武气精纯而凝练,挥手间,便打得那黑衣人毫无还手之力。 气势如虹,贯穿长空。 傲睨万物,唯我独尊。 那是一个她们从没见过的凤廷皓。 那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闷不吭声地挨打,然而着急的眼中,却是在寻找离开的时机,徒然高声喝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路过,误触此地禁制。” “误触?”凤廷皓冷笑,凤眼微抬,气势全开,“我凤府的地盘,从不容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要不留下你一条命,要么留下你一条胳膊!你选。” 那黑衣人冷汗直流,若是拼死一战,他不惧凤廷皓,但是死,这个字太沉重了。他舍不得。 在凤廷皓迅猛的攻势下,他猛地一咬牙。 “既然你不肯放过,那便来战!” 徒然大盛的战意,叫凤廷皓眼眸一亮,道了一声好,他休息在家多日,早希望有人跟他练手了。 黑衣人没想到自己的话没能给自己驳得离开的时机便算了,反而还引起了凤廷皓的战意,当下肠子都悔青了。 不等不想着办法与凤廷皓周旋。 两个人在凤府的半空交手,绚烂的武气光芒映得天空亮如白昼,在彼时,东方露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黑衣人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徒然向着凤廷皓的方向喷出一口血,凤廷皓厌恶地退开,然而借着这个功夫,他居然燃烧了精血,遁了。 凤廷皓见状,皱了皱眉,眺望人离开的方向,目光凌厉地落在院子里,凤非离跟凤英正站在那。 他沉着脸,“你们给我进来。” 凤非离耸耸肩。 凤英缩了缩脖子,对上凤廷皓,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凤非离带着她跟在凤廷皓身后进了书房。 还未出声,凤廷皓便头也不回地道:“跪下。” 凤非离抬了抬腿,从善如流地跪在了地板上。 凤英照做。 两个人穿着单薄,又因跑得匆忙没穿鞋子,跪在凤廷皓的书房门前,很是狼狈,天一亮,下人们都醒了,见到这幕,皆是吃惊不已,来来回回的,也只敢当没看见。 一大早,段雪兰便被下人吵醒,正要出声斥骂,听到消息,坐在那,呆了呆,半晌,忽然捧腹大笑。 “她们居然去闯了大人的书房?哎呦,这两个人,是不是大晚上没睡醒,一起手牵手去找死了。” 244 小女儿 “太好笑了!” 段雪兰都要笑出了眼泪。 凤廷皓早有命令,他最近要闭关修炼,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书房,就连她自己都不能过去,可没想到凤非离跟凤英居然不怕死地触霉头。 凤莲听到消息也很意外,正梳洗呢也顾不得了。 “这两个人是疯了吧?” 修炼中的凤廷皓六亲不认,便是她这个女儿也从来不敢去拔这根老虎须,她们胆子倒是大。 想当年母亲就因为罔顾了这个规矩,擅闯了一次书房就被父亲在黑水崖冷落了一年。那么受宠的母亲都成了这样,更别说是凤非离跟凤英两个人了。 “小姐,是真的。” 彩凉挨了一百板子被赶出了凤府,如今调来的丫鬟是叫秋儿,也是个机灵的,道:“大小姐跟二小姐现在还在门口跪着。” 凤莲一下子就乐了,道:“那就让她们跪,告诉夫人,别去看,父亲正生气呢,省得过去被无辜牵连。” “那是当然,我才不那么傻去触霉头。” 段雪兰抚着眼角,按平笑出来的纹路,“今天这事,可把我乐坏了。来了凤府这么久,这还是我拿到了掌家钥匙后,最开心的事了。” 因为她们自己找的死啊。 “秋儿,你回去好好照顾三小姐,再好好打听她们,我要她们怎么作死。” “是。” 丫鬟转身走开。 …… 文渊阁。 凤非离跪了半个时辰,便伸出手喊住了一名小厮,“你过来。” “大小姐。” 小厮战战兢兢地问。 “去拿四床棉被来。” “诶?” “没听懂吗?”凤非离挑眉道,“四条棉被,我们需要。” 小厮忙应道:“好的。” 文渊阁伺候的下人动作快,四床棉被很快送来,凤非离让人铺好,跟凤英挪了上去,随后两条盖身上。 “小脚放里头,不着凉。” 温暖解决,凤非离又吩咐道:“去打两个边炉,高汤底,海鲜料,鸡、鱼、肉、虾……”一口气报了二十多个菜名,凤非离说:“这些都要,其他的再让厨房看着办,有新鲜的材料都送过来。” 小厮满头冷汗,赶紧记下,随后匆匆跑到厨房准备。 等东西送来,已经在地上摆了一桌,满满当当,差点没有下脚的地方。凤非离跟凤英还跪着,可身前已经摆了两个炭炉,炉上一个铜锅,高汤翻滚,鱼片轻薄,筷子涮三秒,便能吃了。 凤非离教着凤英怎么吃这东西,感慨道:“要是下点雪就更好了。” 下雪天,打边炉。 再来点小酒。 快活哉。 凤英闻声哭笑不得,可有了凤非离壮胆,对凤廷皓的恐惧便没有那么强了。 两姐妹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声音虽然压低了,可还是传进了书房内,凤廷皓手里的狼毫笔,咔擦一声就给绞断了。他冷着眼,一步步地走向门口,可走到一半,又回来。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跟两个孩子计较,传出去岂不是可笑。 忍了。 凤廷皓盘膝而坐,准备入定修炼,然而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实在是太清晰了,透过门缝不时传来。 很清亮,也很开怀。 有着独属于少女的单纯与天真。 那是小女儿的声音。 245 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凤廷皓皱了皱眉,他记不得有多久没听过凤英的笑声了。像这种事他从来不在意,也不注意,毕竟家里的子女,他是男人,自然不管。 可如果回忆一下,似乎很久很久了。 每次回城,他都从未仔细看过这个最小的女儿。 只记得她跟凤莲同年出生,可看到自己却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那模样总让他想起温筠,以至于心生厌恶,所以干脆不看。 倒是凤不离因为骨子里像他,每次都会跟他争锋相对,父女两个人关系虽说很僵,可反而也是他们见得最多。 至于凤天睿,这孩子有本事也有手腕,做事慎密,布局周详,就是自己想挑错也挑不出来,有时候看到他,自己反而还会顾忌些。 反倒是这凤英…… 从来没注意过。 她在笑什么? 门砰地一声打开。 四周看到的下人都低下了头,心想,“完了,两位小姐一定完了。” 凤非离对凤廷皓的出来一点都不意外,还有闲心涮了一块肉,放到了凤英的碗里,扬眉道:“父亲大人是要吃吗?” 凤廷皓冷漠地盯着大女儿,冷笑道:“你故意把人引到我院子,是为了让我出手还是想对付我。” “父亲大人真爱说笑,这古夏国什么人能杀得了你。”她笑了一声,嘲讽地说:“不过大人的反应也着实奇怪,不问问两个女儿半夜狼狈逃到你院子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反而觉得我在对付你,你对自己的人品那么糟糕吗?” “还是你觉得我恨你入骨,恨不得你一死痛快,这样的话,大人可要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哪有女儿希望父亲死的!” 凤廷皓眼睛眯起,倏地笑了两声,“好,好,凤不离你的翅膀越来越硬了。来人!拿鞭子来!” 下人们心头一紧,一个个都不敢动。 凤英着急地抓住了凤非离,一咬牙,想自己站出来受这一顿鞭子,可被凤非离拉住了。 有她在,怎么可能让凤英再挨上一顿鞭子! 这时,却有个小身影蹬蹬蹬地进了书房,去取了架子上的鞭子,跑回来奶声说:“父亲,鞭子。” 众人一惊,“小少爷!” 他什么时候来的? 凤麟小身子颤抖着,不敢扭头看凤非离,可头却越缩越低,最后躲到了凤廷皓身后去了,那满头冷汗的样子,好似即将挨一顿鞭子的人是他。 神情恐惧不已。 凤廷皓接过长鞭,右手紧握,大步走向凤非离。 凤英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起来,可被子里凤非离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禁止她乱动,她不知道为什么修为比自己低的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但这一刻她根本阻止不了。 唰—— 长鞭扬起,正中地抽向凤非离,眼看就要抽出一条血痕,凤英脸色惨白。 但鞭子还未没落,就被冲过来的身影拽住。 那人力气不大,可拼尽了全力,将长鞭掷在地上!嘶声喝道:“凤廷皓,你敢再动我的女儿!我温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凄厉的喝声砸在了文渊阁,令得四周寂寂无声。 凤廷皓一怔。 246 你成何体统!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冲出来的女子!满是震惊! 她走得很急,鞋子甚至都掉了一只,脂粉未施的小脸微微发白,可一双眼睛如燃烧着火焰,灼灼地盯着凤廷皓。 四月追在身后,惊恐地捂住了嘴。 “夫人……” 凤廷皓眼神一沉,上下打量着毫无形象的温筠,冷喝道,“你成何体统!” 从没见过这样的温筠,她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说话轻声细语,别说发脾气,就是提高一下嗓门大声说话都没有。 对下人宽容怜爱。 对他体贴入微。 就是对段雪兰,还会呵护备至的询问,是否有所需要。 可眼下,这个女人在对他发脾气! 成婚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凶自己! 温筠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凤廷皓,脚下后退间,险些要烫到锅炉,凤非离不动声色地挪走。 “你已经打了我的女儿一次,还想要再打吗?我知道我没用,我拦不住你,可现在你敢再打她们,就先杀了我!” 温筠娇小的个子,直视着凤廷皓,气势不遑相让。 凤廷皓手里的鞭子差点就要抽下去。 温筠梗着脖子,也不低头,眼睛里的泪水在打转,便是委屈,吐字仍字字清晰,“你若要宠段雪兰,你宠便是,你要这凤府的库房钥匙,我给便是,但女儿跟儿子是我的,你没资格教训!你在黑水崖二十年,你可曾看过他们一眼,问过他们一句,你没有!凭什么你一回来就要拿我女儿出气!” 凤廷皓额角的青筋直跳,众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盛怒之中,听到消息赶来的段雪兰跟凤莲,都震住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凤廷皓声音宛若从牙缝间挤出来。 温筠眼泪滑落,哽声道:“我的女儿,你不心疼,可我心疼!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亲手带大的,从那么小的一团呵护到现在,你敢再伤害她们一次,我带上整个温家也要跟你拼了!” 凤廷皓神色一震,随即阴沉。 “不离,小英,起来!我们回屋!” “你站住!” 凤廷皓脸色阴沉,“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温筠猛地回头,“给我休书吗?你休便是!”她愤怒拂袖,带着凤非离跟凤英离开文渊阁,母女三人头也不回,背脊挺直,无视那站在原地的凤廷皓。 凤廷皓手背青筋毕露,那神色看着要杀人似的,这一瞬间,众人都以为他会出手打温筠,可没有。 他放任了温筠带人离开。 一院子下人噤若寒蝉,在凤家多年的老人也很是不敢相信,温筠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人……”段雪兰心底是在幸灾乐祸的,可面上还是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因为凤廷皓的脸色很难看。 “滚。” “都给我滚!” 凤廷皓爆喝,看也不看一旁的儿子,转身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的房门,成了压倒凤麟最后一根稻草。 恐惧到极致的凤麟脸色发白,砰然倒地。 段雪兰骇然失色,“麟儿!” 247 入宫赴宴 …… 温筠走得极快,好似身后有人在追,四人快步地走出了文渊阁。 凤非离跟凤英左右搀扶着她,那手掌冰凉,宛若结了冰霜,她紧紧地抓着凤非离跟凤英的手,“你们、没事吧。” 说这话,眼泪却掉了下来。 凤非离轻轻地擦去,笑着道:“有母亲护着,我们当然没事。” 凤英也点头说:“是的。” 温筠眼泪掉得凶,可却在笑,“没事就好,我们快回去。”这一迈开,脚步却有些疲软,她露出些不好意思。 凤英看出来了,忙捶着膝盖说:“母亲,我脚疼,咱们坐一会好不好。” 温筠目光温柔,轻声说:“好。”但母女三人并没有休息多久,毕竟谁也不知道凤廷皓会不会追出来。 三人快步回了映月阁,到了这儿,才彻底放松。没过多久,四月传来消息,说竹湘园的小少爷病重。 “听说是惊吓过度,受了风邪,已经请了三个大夫,个个都说不行了。”四月看神情很苍白,“现在二夫人正在闹,三小姐到处找人救命,老爷心情不好,也没人敢去打扰他,这件事还不知道。” “不行?那是什么意思?”温筠刚刚梳洗出来,听到这话,心头跟着一紧,“他不是好好的吗?” 四月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在说,自从大小姐把小少爷扔进水里,他就……就不太好了。” 说到这里,四月不敢多说。 凤非离跟凤英眼观鼻鼻观心,两个人其实都在等着温筠的话,以温筠的性子,一定是要去看看凤麟的。 但是凤麟刚刚还递了鞭子。 她们可做不到宽容大量原谅凤麟。 却没想到温筠道:“就当不知道吧。” “夫人……”四月很意外。 温筠垂下眼,声音很轻:“我就是过去,人家也不过觉得我装模作样,还要听人骂不离的坏话,不如就不去了,你帮着看着,若是情况不好,就去缪府请一下刘公子,让刘公子帮忙看看。” “是。” 四月忙应是,随后匆匆走了。 凤非离跟凤英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闪过了笑意。 温筠见到她们,嗔怪地点了一下两个人的额头,“就知道你们在幸灾乐祸。” 凤英嘻嘻笑道,“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们了。” 虽然耽误了一个上午,但已经习惯了晨练的凤非离她们也没有闲着,在院子里练了两个时辰的功。 现在的温筠,凤非离没有给她太沉重的训练任务,只是让她弹琴,练曲,这倒是温筠擅长的。 琴棋书画,温筠样样精通,且技艺不俗。 在这一点上,就是凤非离跟凤英都比不上。那琴声悠扬,因染着女子心事,添了几许低沉压抑,但丝毫无损温筠琴艺的高深。 纤指拨过琴弦,音浪浮动,直击心灵。 凤非离心头一动,闪过一个念头,但没有说出来。 午后,竹湘园传来消息,说是凤麟情况已经稳定,但人还没醒。 这时,宫里来了人,送来了一张请柬。 “邀请我们入宫赴宴?”温筠很意外,她养病多年,早已经拒绝了与外间的往来,宫里也早知道,怎么会给她送请柬。 248 婚事 丫鬟的神色很尴尬,“是的,是皇后娘娘的帖子。” 温筠略感奇怪。 凤非离笑着问:“这帖子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丫鬟心头一怵,小小声地说:“早上……” 温筠眉眼一沉,“早上的帖子现在才送过来?” “夫人,大小姐,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请夫人饶命!”丫鬟满面惊恐,连连求饶,凤英瞥了一眼,道:“你脸怎么了?” 那丫鬟捂着脸不敢说。 猜也知道被打了。 凤非离笑了,“怕是这请柬早上是送到了竹湘园,没送到母亲这里,可没想到宫里指名道姓要请的是您,所以人家才不得不把这东西送来吧。” 温筠闻声打开一看,果然是私人帖子。她忍俊不住,“是卿卿给我的帖子,她要我入宫相聚,不离,你也要去。” 凤非离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不清楚,卿……皇后要你去的。还有小英。”见外人在场,温筠没敢直说皇后的闺名,叫上凤英跟凤非离,三人换了一身宫装,便要进宫。 凤非离很是奇怪,叫凤英进宫也就算了。 叫她又是因为什么? 而凤府门口,宫里的马车也早已经候着,跟着一起的,还有凤廷皓。 三人僵了一僵,毕竟发生早上那事,这会儿再看到人,大家难免尴尬。温筠几乎是要扭头就走。 可看到温筠她们,年迈的太监已经迎着上来,满脸谄笑:“夫人,老奴可等您了很久了。” “李公公。” 李公公连唉了两声,歉意道:“今天早上老奴那小徒弟不懂事,认错了人,把帖子送错了,可惹得娘娘好大一通脾气,特意吩咐老奴亲自跑一趟,接您与两位小姐进宫,夫人,还请上马车,娘娘等很久了。”话间还特意看了一眼凤非离,见她在,才稍稍安心。 见这一眼,温筠神情微变,她是不管事,可府里府外的一些闲言碎语还是知道的,早有传闻说不离跟太子殿下的婚事会取消。 加之婚期将近,可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眼下特意让她们一家进宫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要当众悔婚? 温筠小脸微白,但唇瓣紧紧抿着,正在思索着皇后这意思。 凤廷皓看着她,这小女人还是第一次表现出那么倔强的样子,遇到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问他一句,更别说他站在这里这么久了,她居然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不知道凤廷皓的心思,迎上李公公询问的眼神,温筠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进宫。” 三人上了马车。 凤廷皓有另外的座驾,这让温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马车内,温筠抓着凤非离的手,问:“不离,你对跟太子殿下的婚事怎么看。你想嫁给他吗?” 凤非离惊讶,“母亲怎么这么问。” 心底却是有些猜测。 凤英也是。 这一次怕是要谈的就是姐的婚事了。 温筠目光复杂,“这些日子,母亲想了很多,当时你跟太子殿下的婚事是母亲跟皇后私下定下的,并没有考虑到你们两个人,可如今你也长大了,如果你不想嫁……” 249 后宫的残酷生活 “母亲要悔婚吗?”凤非离挑眉。 温筠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喜欢太子殿下,母亲便为你做主保住这婚事。” 若不喜欢,那就无所谓了。 凤非离跟凤英抬头看来,对温筠这自信的话语,很是诧异,毕竟她们两个人也不是傻子,早看出来这一行来者不善。 可温筠居然说,能帮她保住婚事? 像是看出了她们的心思,温筠轻笑道:“你们相信我便是。” 凤非离摸了摸下巴,如果君墨知道她要退婚,会是什么反应,忽然很想期待一下。凤英在底下偷偷地拧了她一下。 姐,你别乱来! 凤非离拍掉她的手,对上温筠认真的眼,道:“我喜欢太子殿下。” 温筠跟凤英微怔。 凤非离垂眸,轻笑:“喜欢很久了。” …… 宫门前。 凤非离扶着温筠下车时,才发现这一行宴会,非私宴,而是宫宴,左右的马车上,有不少朝廷大臣的女眷下来,看到这幕,温筠倒是放心了。 “应该不是谈婚事的。” 可凤非离却不这么觉得,因为四周看她的视线很是幸灾乐祸,莫非宫里有什么事。但温筠因为身体不好在家养病,而凤廷皓这个人自从撤职之后,除了修炼便是去衙门,问他还不如自己打听。 三人由李公公领路,去了皇后的寝宫。凤廷皓则跟着大臣一起,去见了皇帝。分行两路,明是一家,可连个招呼都没有。 不少人瞧出来了凤家两位主人的貌合神离,交流了眼神,笑着上前来,“哎呦,这不是凤夫人吗?可是好久不见您了,您身体好了。” 温筠礼貌地道:“已经好了许多。” “哎,听说你家那位从黑水崖把小妾领回来了,没怎么为难你吧。”另一名夫人问道,凤非离瞧着她一身一品诰命的服饰,不知道是哪位大臣家的。 “看你这文文弱弱的,还真担心你被那小妾气得一命呜呼了。” 温筠温温柔柔地施了一礼,“宋夫人说笑了。” 话间已是不想多谈。 “唉,你这人也别急着走,若是不会,那便多留下请教请教别人,若不然,哪天你这主母位置被人抢了都不知道。” “早被抢了你不晓得吗,听说段氏刚来没多久,就掌管了凤家库房的钥匙,前几天我还看见她去凤家的铺子里看了,那架子摆的啊,跟正宫夫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唉,还真是可惜啊。”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嚼的都是别人家的八卦。 凤英面无表情地听着,带得温筠想快点走,可有人话锋一转,转到了凤英身上,“郡主的婚事定了吗?” “这候寅远不是个良配啊。” “可不是,那侯家的小子都养成什么样了,天天烟花柳巷的混,听说子孙根都被废掉了,以后不能生了,郡主这婚是该强势点,退掉的。” “是啊,我儿子是比不上你的女儿,天天流连在小倌丛里,也不知道这清白还在不在呢。”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叫在场的夫人都变了脸。 宋夫人脸一沉,“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好得很呢!” “宋大小姐这每天想着法子追在太子后头,当然很好了,也不想想,人家太子妃放不放心上。” 凤非离在一旁含笑看着。 那神情俨然是,你们继续,我没听见。 250 脱身 宋夫人嗤笑一声,“我女儿喜欢太子,追着太子怎么了,便是太子妃今后进了太子妃,难不成还不准太子妃纳侧妃了,倒是你家儿子,现在还能纳妾吗?好人家的女儿都不会嫁给他吧。” 像是被人踩了痛脚,因为候寅远的事崩溃了几日的侯氏猛地上前,失声叫道:“我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打了起来,周围的人见状赶紧劝。 “这里可是后宫啊,你们疯了啊。” “快快分开啊!” 凤非离跟凤英瞧了半晌,与一旁的千金们对上眼,大家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宋思思也在其中,瞧着凤非离,冷冷哼了一声,但以她的性子没上去撕打侯夫人,看来是出门时她娘有交待了。 毕竟宋夫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加泼妇。 就算到了皇后面前,也是那性子,但女儿的名声还是要护着的。 好不容易两名公公上前将人分开,发誓跟妆容也都花了,彼时,有一行人款款行来,众人见到,皆是微怔。 凤非离倒是瞧见了熟人。 她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女子冷漠地越过一行人,看那神情很是不屑,而能撕打在一起的宋氏跟侯氏看到她,也不敢吭声。 这位,后宫食物链上,仅次于皇后的女人啊。 顾芊芊。 顾芊芊的视线在温筠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地点了头算招呼,随后目光淡淡地越过凤非离,可只是瞬间,又猛地看了回来。 “是你!” “呀,是你!” 继顾芊芊那一声愤怒的叫声后,是一声饱含着惊喜的声音,林夫人带着一个小孩快步行来,那神情很是激动。“是你对不对。” 凤非离愣了愣,看向眼前难掩惊喜的林夫人,跟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古板的林安康,她心头微动,可又觉得不对,她救人时,用的是陈美丽的脸。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林夫人小声说,“刘大夫都告诉我了。” 凤非离笑了开,俯身勾了勾林安康的鼻子,“能下床了?” 林安康皱了皱那古板的小脸,“男女授受不亲。” 凤非离乐了,“你才多大,还男女授受不亲。”她揉了一把林安康的头,看得小男孩的脸一点点地涨红,想说“放肆”又忍住了,只能瞪着凤非离。 凤非离笑着让开。 林夫人这会儿已经亲切地挽着温筠的手臂,“姐姐,好久没去你府上看你,你可好些了,康儿,你跟着不离姐姐,不要乱跑。” 三言两语,就把温筠跟凤非离他们带离了战场。 宋氏跟侯氏见到林夫人跟顾芊芊,皆闭了嘴,在这一行人,若论身份,顾芊芊最高,而林夫人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皆是身份尊贵的大族,不仅家中受宠,便是夫家的林大人与公婆都又宠她。 得罪了她,等于得罪整个林家,没人敢上前触这霉头。 而如今这两个女人,一个挽着温筠,一个像是盯上了凤非离一样,也跟着她们队伍走,让大家都不敢出声。 温筠看得一头雾水。 凤非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牵着林安康跟在她们身后,“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我该去练武场的。”林安康抬头,瞧了凤非离一眼又低下头,脸儿微红,但从表情上,能看出明显的不开心。 毕竟跟着这一群莺莺燕燕,实在太无聊了。 “练武场?”凤非离眉梢一挑,那儿应该是这次聚会的世家子弟吧。 还有,皇族。 251 疯女人 “哥哥们都在那。” 林安康的话也印证了凤非离的想法。小男孩想了一下,又大胆地拉了一下凤非离的手,小声地说:“不离姐姐,我们也去吧。” 他不想跟母亲一起呆在这。 作为男人,林安康很有自觉。 凤非离还没回答,凤英已经在旁边说,“姐,我们过去吧。”比起跟着一群贵妇闲话长短,凤英更希望去练武场打得痛快。 凤非离想了想,点头道:“好。” 凤非离向温筠提了这事,温筠有些犹豫,因着不合规矩。 倒是林夫人说:“既然孩子们想去就让他们去吧,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玩闹闹也没什么。娘娘也不会在意的。” 东炎大陆的民风开放,对女子并没有太多约束,她们能入学,自然也能跟男孩一同玩耍。温筠想道:如果等会真谈起婚事,她们在场也不合适,遂也点头同意了。 “多注意安全。” 温筠叮嘱道。 宫里不比外头,王侯子孙多,她也担心凤非离跟凤英被欺负。 “母亲,康儿也想去。” 林安康赶紧说道。 林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凤非离,“当然可以,不离姑娘,康儿就劳你照顾了。” 凤非离回礼,“是。” 其他人见状都呆了呆。 “这林氏居然会答应让别人看着孩子,可真稀奇。” “可不是吗?自从这孩子撞邪之后,林府的大大小小,谁敢让他跟外人接触,他们一家什么时候跟凤府这么好了。” “奇了怪了。” 这林安康,可是林府的心头宝贝,看林夫人进宫左右都带了十多人,都是因为这孩子的缘故。 如今居然说放手就放手。 怎能不叫人意外。 得了吩咐,林安康紧紧地跟在了凤非离的身旁,林夫人很是满意,笑着对凤非离点了点头。 凤非离回以一笑,视线掠过温筠,带着一丝拜托的意思。 林夫人懂得,冲她给了一个放心的神色,挽着温筠道:“温姐姐,咱们走吧,让孩子们自己去玩。” 温筠也应了声,与林氏一同离开。 顾芊芊落在最后,目光极深地在凤非离身上掠过,“不离姑娘,藏得可真深。”那声音,极冷。 凤非离对顾芊芊认出自己没太大的意外,平静地嘲讽道:“夫人的妆有些重啊,既然身体不好,就该好好休息。” 顾芊芊冷笑,“你可知道今天的宫宴是为了什么?” “哦?洗耳恭听。” 凤非离笑。 “自然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婚事。” “琉璃国的皇子带着小公主前来天玄,为联姻一事而来,可陛下膝下只有两个成年的儿子,一个竣王任性成性,不守规矩,自然不会被选为目标,另一个可就只剩下太子殿下了。凤不离,你还不懂?今天这一顿盛宴,是为取消你与皇家的婚事。” 顾芊芊是太后的养女,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可比其他人要可信的多。 凤英的脸色跟着变了变。 姐…… 她勾着红唇,神情极尽恶毒,像极了怨妇:“我很同情你,不管怎么说,你也曾经是站在云端上的人物,享受了无限的荣耀。可如今却跌落深渊,想想如果是之前的你,天玄第一天才,以及凤家大小姐的名头,嫁入皇族那也势必能成,可如今……” 她啧啧地笑了两声,意味不言而喻。 一个曾经被圣灵学院赶出门的学生啊! 一个流传在贵族圈里的笑话啊! 就算大家不说,可能更改这事实吗! 凤不离,就是一个笑话! 以及一个废物! 252 帮你看上一卦 即便她努力苦修成了武修又如何?皇族会要一个毫无灵修天赋的媳妇吗?他们注重血脉传承,他们注重后代的天赋,一个无缘无故修为全废的姑娘,怎么可能会被选中,她的传承,已经被认定为残缺了啊。 而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进皇族的。 会玷污他们的血脉。 会玷污他们的高贵。 “琉璃国的公主,无论是身份还是血脉,可都比你强多了。”顾芊芊以此下了定论,令得凤英面无血色。 凤英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圣旨已下三月成婚,却一直拖延不成亲,原来是这样,可是不是的。 “我姐她的灵魂力可是!” “小英。”凤非离拉住了凤英,笑笑,“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顾芊芊看着凤非离跟凤英的神色,像是得到了报复的快感,被嬷嬷们扶着离开,余光扫过凤非离时,满是轻蔑。 她会让凤非离知道,得罪她的下场是什么! 这一桩婚事,是她一手提议的。 她不幸福,那便让所有人都下地狱吧! 除了她,还有凤英。 顾芊芊冷冷地扫了一眼凤英,看得凤英莫名其妙。 凤非离道:“夫人急着走做什么,要不要我给你看上一卦。”凤非离环着双臂,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眼顾芊芊,笑:“我观你眉眼间黑气不散,可要小心最近走霉运哦。” 顾芊芊觉得寒意顿袭,皱着眉头看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却带着凤英在远处拱手送礼,便是林安康也奇怪地瞧着她,可顾芊芊那种不对劲却越来越深。 忽地身旁的丫鬟一声惊呼:“夫人!” 顾芊芊但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摔进了湖里。 众人尖叫。 “快,快来人救公主!” “来人啊!” 凤非离拂了拂袖子,烦人。 “小英,咱们走。” “姐。”凤英被凤非离拉着离开,一头雾水,“她傻了吗?居然自己往湖里走。” “管她傻不傻,都跟咱们无关。” 若不给你一点教训,怕是对不起我这妖女的称号啊。 顾芊芊,你就安心等着,什么叫做走霉运。 凤非离唇角一勾,带着凤英、林安康快步奔向练武场,宋思思等千金们跟在她们后头,也纷纷跑向了练武场。 此时。 练武场。 十多名少年正骑马射箭,但余光瞧着那黏在白衣男子身旁的少女,总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莺羽公主是不是太不知规矩了……” 有人小声地说。“太子殿下可是有婚约在身啊。” “是太奇怪了。” 即便古夏国民风如何开放,面对莺羽此举,众人还是觉得有些过了。 “是啊,不是说三月成婚吗,凤不离可就在天玄呢,这太明目张胆了。” “哈哈哈,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们啊,也别太大惊小怪了,凤将军还娶两个夫人,怎么太子殿下就不能纳侧妃了。便是娶了这凤不离,怎么就不能再娶一个小公主了。而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凤不离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让她跟太子殿下在一起,我才觉得荒唐。” “灵根被废的人,以后能走多远。” 253 不要靠近我 “也不能这么说,她如今可也过了圣灵学院的招生,三月底就要去学院入学了啊。你可曾见过有人被圣灵学院退学又再次录取的。” “还是不同的门科。”那人强调。 众人吃惊,“真的假的?” “骗你们做什么,这事都已经传遍了!”不过是因为凤英满分通过的成绩太震撼,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这凤不离。 大家诧异,对视的眼中有震惊,“这凤不离也太强悍了吧。” 那人冷哼一声,“是武修又如何,她灵根受损,便是习武修也要比常人要难,你觉得皇后娘娘会要这样一个媳妇吗,不然三月成婚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没传出来。” “这……” “我看啊,这婚约铁定作废!” 有人还想要争辩,被人扯了扯袖子,“算了,侯家那边的。” 一言落,大家便散了。 宋思远在一旁把玩着弓箭,听着众人谈论,想着如果是凤非离那人,会跟人共享一个丈夫? 怕是有好戏看。 这么一想,宋思远不由瞧向练武场的看台上,那已经快坐到男子身上的少女,男子那一脸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容般的淡然并未有所改变,对上痴情地凝望着自己的少女,他道:“三步,你越界了。” “……”莺羽笑道:“君墨哥哥,我脚扭了。” “起来。” 听声音,有些冷。 莺羽唉了一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瞧着似乎很痛苦,嗔怪道:“君墨哥哥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若不然,应该过来搀扶一下我的。” 君墨转身走人。 三知在他肩头厌恶地撇了撇手,像是在挥着空气,这香味要熏死人了。 而且走到半路也能摔,真是厉害。 莺羽却一点都不觉得挫败,一身粉红长裙,十分鲜艳,腰间佩玉叮呤,很是好听。 她笑着上前来,想要挽住君墨的手臂,可想到第一次踏进他三步内,便被他掐着脖子的景象,还是收了回来。 少女背着手,微晃着头,跟在君墨三步外,笑嘻嘻地道:“君墨哥哥,你不下场射箭吗?我听说哥哥说,你骑术精湛,箭术更是高超呢,要不要我们一起下场比比。” 三知瞧着她的腿,不是扭了吗? 比什么比?! 滚! 君墨头也不回,懒得搭理。 “君墨哥哥,你若不喜欢射箭,那咱们便去游湖吧。我听说天玄的千山湖,这个季节最美。” 莺羽笑着说。 依旧不答。 莺羽咬了咬唇,忽地心思一动,走到另一旁。君墨平静行至练武场,却忽然瞥见一眼剑光,他平静地避开,莺羽在一旁喝一声“好!” “君墨哥哥,跟我比比吧!” 她巧笑着说完,便肃容凝气,持剑而来,招式凌厉,步履稳练,剑一出,都荡起一缕剑光。 精湛的剑术叫不少人眼睛一亮! 连连十多招,直袭君墨要害! 众人吃惊,“这莺羽公主修为突破筑基了吧。” “今天可才十五岁啊,可真厉害。” 君墨平静地避开了莺羽刺来的长剑,从容不迫的态度引得少女心头满意更甚,手下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然而! 长剑猛地卡住。 君墨双指持住长剑:“莺羽公主,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宫昨天说的。” 254 你当大我当小 莺羽神色一僵,又马上恢复,笑着问:“说什么了。” “不要靠近我。” 君墨褪去了温柔,深邃的眼底古井无波,给人一种看不透与读不尽的森寒,这一眼,似乎在告诉莺羽,这个男人不似他表现出来的温柔。 他隐藏得极深。 莺羽禁不住一顿。 君墨两指一错,长剑被冰冷的折断,冷漠地看着她,“更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莺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道:“我只是想跟你比试……” “我不想。” 君墨连声迟疑都没有,转身便走,然转身间,眼角余光里却撞进了一道人影,那少女站在练武场外,双手抱臂,倚在武器架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四目相对。 君墨眉梢微扬,“你来做什么?” 凤非离以眼神回:“看你偷情。” “……” 莺羽感觉到异样,看见了凤非离,一下子就冷了眼,女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在看见凤非离的刹那,她就知道,眼前这人,是敌非友。 凤非离隔着许远,冲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唇,目光碰撞,隐有火光。 “姐,那应该就是琉璃国的莺公主了,排行老三,是琉璃皇帝最喜欢的小公主。”凤英说。 林安康看了看两人,仰头问:“她是不是喜欢太子哥哥。” 凤非离按了按他的小脑袋,“小小年纪懂什么叫喜欢。” 凤非离牵着林安康,走向君墨。 不过说话的功夫,君墨也来到近前,看见凤非离那一脸看热闹的脸,扬眉道:“怎么过来了?” “小英想要骑马,我跟过来瞧瞧。”凤非离上下打量了眼君墨的衣着,很好,穿着整齐,另一边的莺羽也没看出什么来。 凤非离还是很懂的,抓贼要捉赃,抓奸要成双,眼前的两个人虽然成双,但地点不对,那问题就不大。 凤非离只是瞬间便下了决定,伸手拿过一旁武器架的长剑,向过来的莺羽笑道:“听说公主要跟我未婚夫比试,这怎么好意思,不如我来。” 莺羽此时还因君墨忘记了自己的三步禁令,靠在凤非离身旁一事而皱眉着,听到这话,回过头,笑着道:“我不想跟姐姐打。” “哦?” “姐姐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我若跟姐姐打,必然是因为太子殿下,可眼下,却还没这必要。” “怎么?我资格不够吗?” 莺羽瞧着君墨,却是点头道:“是啊。” 凤英跟林安康都瞧着她。 “不离姐姐虽说跟殿下有婚约,可如今却迟迟还未举行大婚,我刚到天玄时就听到了这说法,不离姐姐因灵脉受损,现在已经配不上太子殿下了。” “殿下哥哥别生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莺羽咯咯一笑,一派天真的模样。“若不然,你们怎么还未成婚。” 这,就是证据。 凤非离:“……” 莺羽又道:“不过姐姐也不必担心,便是你真跟殿下成婚了,我也不介意,太子殿下天人之姿,便是坐享其人之福也无人说一声不是,如果姐姐愿意,我愿为侧妃,姐姐当正妃。称你一声姐姐便是。” 255 凤非离,你试过被人丢下的感觉吗? 她眉眼弯弯,笑得毫不介怀。 然而这话却听得凤非离跟凤英愣住了。 便是一旁的少年们,也被如此“豁达”“大度”的莺羽给震住了。 “这年头公主都争着当小?” 君墨唇角微勾,可那眼神绝对不是笑。 凤非离看了莺羽半晌,忽然退了两步,将长剑插回武器架上,摆手道:“算了,莺羽公主,恕我见识短浅,不知道你原来有这嗜好。” 这种人简称有毛病。 她转身带着林安康走向马匹,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枣红大马奔来,停在凤非离身旁。看着马的少年哇哇大叫:“喂喂喂,那是我的马啊!” 凤非离喊道:“借一下呗。” 那少年郁闷道:“我供了这祖宗半年,怎么没见它一叫就来啊。” 凤非离问林安康,“会骑马吗?” “没、没试过,但我有养马的……” 话没说完,凤非离已经将人扔上了马背上,随后自己牵着一匹马,翻身而上,跟在后头,回头对君墨道:“这种人我都没有出手解决的欲望,小黑,交给你啦。” 话间,却已经离开。 三知瞪她。 凤非离说走就走,却扔了他一个人在这。 君墨站在原地,身旁的位置空空落落,更衬得他形单影只。 那一身冷漠风雨欲来,让莺羽半天不敢出声。“太子哥哥?” 君墨忽地一动,给莺羽留下了一道抓不住的残影。凤非离感觉到身后一重,君墨已经坐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解开了凤非离跟林安康的绳子,“驾!”扬鞭一起,骏马疾奔而出,直奔后山森林。 “姐!” “小英,你带着安康。” 凤非离对身后吩咐道。 等出了许远,已经看不清身后的人影了,凤非离疑惑地叫了一声君墨:“小黑?!” 君墨面色晦暗不明,阴沉里,带着让人心悸的黑暗。他唇瓣紧抿,成一直线,一言不发。 他在生气。 凤非离摸不着脑袋,他生什么气。两个人不知道跑出了多远,远到凤非离以为君墨会带着她逃出天玄,直奔向天涯尽头。 因为身下的马一直没停。 当晚霞遍布,金光镀在他们身上,君墨的动作才慢下来,他伸手将凤非离推下马,凤非离摔了一个头昏脑涨。 骑在马上的君墨俯视着她,冷声道:“凤非离,你试过被人丢下吗?” 凤非离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他,“小黑?”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明显感觉到那声音的压抑。便是站在他肩头的三知,也缩着脑袋,失望地看着她。 她做错什么了? 君墨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自嘲,“我就知道你不会懂。” “驾!” 君墨扬鞭,带着马儿直奔前方,丢下了凤非离一个人在森林里,四周空寂,有狼嚎声回荡,而远方那漂亮的晚霞,却离得太远,而叫人看不太清。 凤非离看着君墨离开的背影,她摸了摸有些异样的胸口,想到刚才她丟下君墨时,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背影? 256 你在贿赂我吗? 走了许久,四周空无一人。 凤非离感觉到难言的孤寂,其实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走夜路,可今天不知怎地,却觉得格外难熬。 她喊了一声在袖子里的小凤凰。 小凤凰伸出脑袋,歪着头,“啾叽啾叽!” 凤非离嘴角一抽,“你也骂我。” “哼!” 小凤凰扭头钻进了袖子里,还将袖口给绑上了,别叫我。 凤非离揉了揉后脑勺,并不明白。 以前她也是这样,有什么问题自己不想解决的便扔给小黑,可君墨从来都不会介意,随手就接过去了。 每一次都解决得干净漂亮。 为什么这一次却这么生气。 凤非离翻来覆去的想,却从不觉得,自己的不在乎,给君墨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垂头丧气地走在前方。 格外安静的森林里,身后传来一声脚步声,她回头,看着站在树下的男子,那一身平静,却充斥着难言的落寞。 凤非离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他的刹那,心头一阵绞痛。 君墨走上前,与她并肩走着。他走在身旁,从离开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又回来了。又或者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凤非离想扯一下他的袖子,又收了回来,随后从灵戒里取出一样东西,一个包子。 君墨脚步一顿。 “我昨天去了缪家发现她家点心师父不错,给你留的,灵戒内保存得很好。”她带着一点讨好的说。 君墨抿着唇。 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神色,君墨伸出手,可还是没有接过。他道:“凤非离,你真的不懂吗?” “嗯?”见他神色不对,凤非离赶紧说:“我下次有麻烦自己解决。” 风声过。 凤非离感觉身后一痛,已经被人压在了树上,君墨一脸风雨欲来,沉声道:“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你信不信你下次再丢下我,我打断你的腿!” “我信。” “那你为什么又要把我扔下。” “我没有。”凤非离举起双手,“我只是觉得那公主脸皮太厚,我如果打她,估计人家会以为我以大欺小。” “可我如果想让你打呢!” “呃。” “凤非离,你就不能因为我而生一下气?就不能看到她在我身边,而觉得难受一下吗?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凤非离脑子转得飞快,可还是因为这句话而迟钝,半晌,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希望我吃醋?” 蹭。 即便是在夜色下,凤非离还是看见了君墨微红的脸,便是耳根子也跟着烧红。他冷漠地道:“没有。” 可凤非离这一回却不好糊弄,她笑嘻嘻地道:“小黑,你觉得我不要你了?” “难道不是?”他手臂抵在树上,将少女困在怀里与树之间,隐忍的神色与平日里装出来的完美不同。 他在愤怒。 他在失落。 凤非离心底想笑,可她知道如果她现在笑出来,君墨真会揍她,当下忍住了,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唇。 “没有。” “我不会丢下你。” 除非我死。 君墨眸色一深,却别过了脸,凤非离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君墨想拍掉她的爪子,可还是忍住了,闷闷地道:“你在贿赂我吗?” 257 要不我们成亲吧 “我可是在云晟的妃子那学来的,再多的我也不会了,又或者你希望我撒娇?”凤非离说完挽着君墨的手臂,“小黑小黑,不生气了?” 君墨瞥了一眼她的手,“学得一点都不像。” 明明该是温婉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却像整个人都挂上来了。 凤非离嘴角一抽,挽了半天觉得手都酸了,君墨都没有一点松动。她要抽回时,君墨替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好受些。 可不到一会,某人原形毕露。 “我走不动了。” “……” 君墨平静地弯下腰,凤非离笑着爬了上去,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趴在他肩头,“怎么觉得你这次再见后,性格古怪了这么多。” 她捏了捏君墨的脸。 三知翻了个白眼,“都你害的。” 原先是多么根正苗红的少年,看,被你祸害的。 君墨没有吭声。 “那只鹦鹉真的要跟古夏联姻吗?” “琉璃国有这个意思,但不见得能成。”君墨冷冷地道。 “她不适合你。” 凤非离道。 君墨唇角微弯,垂眸间,隐有笑意掠过,但语气一本正经,“我没打算跟她联姻,即便有,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你还有一个弟弟?” “嗯。让他去。” 远在宫宴上的竣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算计我。” “那她做什么粘着你。”凤非离好奇心发作。 她发现,只要她多问几句那鹦鹉,君墨的心情便显得不错。 “我昨夜被父皇召进宫,被她撞见了,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但我警告过她了。”君墨拍掉了凤非离乱动的手,“你这几天不要进宫。” 凤非离点头,“我本来也不喜欢来。” 这座皇宫,以前是云晟的,而她最不喜的便是这儿。 “阿离,你当我的皇后吧。”云晟那一句玩笑话,却成了她一辈子的噩梦。以至于她半生都活在了阴影里。 现在想想,都有种将云晟拉出来鞭尸的冲动。 两个人慢慢地沿着皇宫的方向走着,这个时辰回去,也许还能赶上宫宴的时候,凤非离忽然说:“小黑,要不我们成亲吧。” 身下的男子一僵,凤非离像是掩饰似的,摸了摸额头,也掩饰了眼睛里的紧张情绪,“三月入学前,我们把婚礼办了。” 省得被人惦记。 “凤非离……” 君墨回头瞧了一眼,瞥见她的心虚,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凤非离怔住,随后反应过来掐着他的脖子。 “萧君墨!你大爷的!” 等两个人沿着原路回到练武场的时候,大家都还在,笑闹声里,满是朝气。 凤非离一眼就瞧见了那只鹦鹉,见到君墨背着凤非离回来,莺羽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恼怒,但很快就恢复了。 她笑着迎上来。 凤非离挑眉道:“说是能接受两女共侍一夫,我看等我进了你府上,这人怕是要先把我给除了。” 君墨道:“她不会有这个机会。” 琉璃国跟古夏国的联姻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一桩事,以两国如今紧张的氛围,随时都会开战,所谓口头联姻,不过是个缓兵借口。 一路上,君墨已经将两国之间的事分析跟凤非离听了,包括古夏国内大臣们重病的消息,而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被南宫愿所害,好要挟他们为琉璃国做事。 而不答应的大臣,便只有死路一条。 剩余的,也都在被病痛所折磨着。 君墨希望她能借着宫宴的机会,看看这些人,顺势,解咒。 凤非离自然答应了。 顺便也想看看,这鹦鹉,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258 你好坏呀 “君墨哥哥。” 莺羽笑着迎上来。 君墨冷冷地点了下头,连装都不想装了,但凤非离不同,冲着莺羽羞涩一笑,“不小心扭到了脚,殿下背我回来了。” “……”你不说众人也能看见。 莺羽笑容僵在了脸上,半天也动不了。 凤非离羞涩的笑笑,蹭了蹭君墨的面颊,甜甜地说:“太子哥哥,咱们也去找小英吧。” 君墨转头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 凤非离拍了他一下,娇羞道:“你好坏呀,这样看人家。” 三知噗通从肩头上摔下来。 袖子里的小凤凰差点滑出来,让众人看了个笑话。 莺羽再难以忍受,转身离开。 “走走走。” 凤非离恢复常态,兴奋地拍着君墨的肩膀,君墨只好带着她去找凤英跟林安康。 黑幕虽临,但皇宫灯火通明,凤非离跟君墨一同回来的事,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大家神色各异。 再加上凤非离气走莺羽的那句,大家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宋思远坐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女人…… 可真敢说。 “姐!” 凤英跟林安康一大一小跑了过来,玩得满身满脸都是汗,凤英见到凤非离被君墨背着,紧张地道:“你是受伤了吗?” 倒是林安康这孩子懂规矩,先给君墨拱着小手,作了个一揖,才紧张地看着凤非离。 凤非离笑了一声,道:“怎么可能。” “那这……”凤英疑惑地看着她赖在君墨的背上。 凤非离扬眉道:“我累了,你姐夫背回来的。” “姐、姐夫……” 凤英险些被自己呛住。 林安康噗哧一声,但小家伙古板,就是笑,也只是牵动一下嘴角又马上恢复常态,随后乖巧地跟在凤英身旁。 凤非离说道:“先别说这个,宫宴还没开始吗?” “姐,我正要去找你跟殿下呢,刚才已经有人来催了。” 凤非离应了声,随后跟着凤英一起看向君墨。 两双眼睛写满的是,“现在怎么办。” 君墨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道:“先梳洗,换一身衣裳。” “好~” 三人跟在君墨身旁,去了东宫,等梳洗完毕出来。君墨也换了一身绛红长袍,腰间绑着一条鸦青色螭吻玉带,头戴紫金玉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含笑间,如春风沐雨。 凤非离穿着的是浅红色广袖长裙,腰间绑着一条浅青色玉带,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根紫簪定住,一双凤眸神采无限,眉眼微弯,灵动娟秀。 凤英来回看着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姐姐这一身衣裳,穿得真好看。” 与太子殿下是同款啊。 “咱们的衣服都是四月给带的,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一条裙子。” 凤非离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长裙。 “走啦走啦,晚宴快开始了,母亲肯定在等着我们了。” 凤英赶紧拉着她离开。 有君墨在,他们这一行人两个女子便乘坐软轿直抵摘星楼,而林安康则跟着君墨共骑一匹大马,到时,露天的观星台,已经有不少大人在场。 “今天到场的都是一品大臣以及家眷,是为迎琉璃国的客人而举行的小型宫宴,所以随意便好。” 三知想说,你就不怕她太随意吗? 259 母亲,我没事 “什么时候还会举行正式的宫宴吗?” 凤非离问。 像这种级别的贵客,共会有三场宫宴,一场洗尘,一场接风,还有一场才是正式晚宴,若是正式晚宴,那宴请的将是文武百官,通常都是国宴级别。 现在来说,应是私宴。 君墨道:“未必会有晚宴。” 凤非离挑了挑眉,这句话的意思,很是耐人寻味啊。 即便是私宴,坐席的排列也是有规矩的,按照官衔大小来定,高台阶的位置是为皇族准备。 随后两排左右的坐席,才是朝廷大臣。 凤非离进了摘星楼,便有宫女领着她跟凤英去凤家的座位,林安康也被林夫人派来的宫女给带走了。 凤非离跟君墨道别。 三知在君墨肩头无力地挥了挥小爪,赶紧走吧。 凤家的位置是在武官一列中的第一位。 文官一列第一的是林家。 跟他们是对席。 凤家一排共有两张坐席,一张靠后一些的是凤非离跟凤英的,前面的是凤廷皓跟温筠,女儿在后,父母在前。 走到这儿,两姐妹最先见到的凤廷皓。 温筠还没来。 今早刚闹出的矛盾,如今三人见面,皆是目不斜视,谁都没把谁放在眼里,这气氛比任何一桌都要僵冷。 一入座,凤廷皓便冷笑一声,“长出息了,连父亲也不叫了。” 凤非离咯咯笑了一声,“那得看父亲大人是不是真把我们当女儿了。” 凤廷皓冷了眼。 可这种场合,便是凤廷皓再生气,也不会出手。因而凤非离更有恃无恐,又或者说,她就没怕过。 还没开席,有不少相熟的人在相互招呼谈笑,彼此寒暄,而凤廷皓因如今身份尴尬,又是戴罪之身,因而身旁左右,冷冷清清。 可他也便这么看着众人,屏息凝神,端坐如松,丝毫不为左右所动,这份定力就是凤非离都要佩服。 凤英低着头,小小口地喝着果酒。 凤非离问:“怎么没看到缪子真。” 凤英小小地抬了一下眼,“在那呢姐。” “在哪呢?” “那。”凤英指了个方向,凤非离努力地往前看,“哎”了一声,“小英啊,这么近我都没看见,你这低头喝酒呢都能发现了,真厉害。” 凤英:“……” 若不是凤非离说这话的神情太过真诚,凤英会觉得她是故意的。抿了抿唇,“他看起来好很多了。” “那是,至少能站起来了,不过也可能是强撑啊,会不会等会吃席到一半就昏过去,那就把人吓坏了。” 凤英紧张,“不会吧。” “那可不一定,不都说男人最要强吗,像咱们家的都是。” 凤廷皓回过头来,叫凤英寒毛都竖起来了。 凤非离笑着问:“父亲大人怎么了吗?” “坐没坐相。”凤廷皓冷喝道。 凤非离赶紧坐正了身子,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恭恭敬敬地说,“是。” 凤廷皓脸色铁青,目光犹如要吃人一般盯着凤非离,忽地冷冷的一声传来,“你又要打我女儿吗?” 凤廷皓循声抬起头,便见温筠站在他面前,小脸虽苍白,却十分冷漠。不知怎地,就是觉得特别不舒服。 他冷冷地道:“没有。” 温筠却一脸不信,转头担忧地看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抿着唇,像是强撑般地说了一句:“母亲,我没事。”眼眶却是微微红着,看起来受尽了委屈。 凤廷皓:“……” 凤英:“……” 260 怎么了? 温筠怎么会信。 冷冷地看了一眼凤廷皓,便将自己的位置挪离了凤廷皓两个位置远,已经靠近凤非离她们一排了。 随后坐下。 凤非离殷勤地给温筠倒茶。“母亲,喝茶。” “好,乖女儿。” 温筠笑笑说。 剩下的凤廷皓一个人坐得犹为突出。 四周传来不少惊讶的眼神,特别是对席的林夫人,很是诧异。 她是很清楚温筠的性子的,对凤廷皓言听计从,他说一温筠绝不会说二。 可现在…… 看着凤廷皓铁青的脸。 林夫人的眼神闪过了一丝笑意。 这可好玩了。 别看温筠性子温婉,可决定了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当年以她的身份地位要嫁什么皇孙公子没有,偏偏看上了一个凤廷皓。 堂堂温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还答应了凤父下嫁凤家,之后凤廷皓如何糟蹋她,她也逆来顺受,性格好得没话说,也叫人生气。 林夫人也曾经劝过。 可根本没用。 没想到现在倒是争气了。 凤廷皓脸色铁青,想叫温筠过来又拉不下脸来。 温筠也没管众人目光,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茶,跟凤非离还有凤英说着贴己话。 母女气氛融洽,衬得凤廷皓身周越发冷落。 凤廷皓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边用眼神斜着温筠。 温筠看似冷静,其实内心也虚得很。 凤非离笑笑,“父亲大人,你快把母亲大人吓坏了。” 凤廷皓冷哼一声,可眼神也收敛了不少。 温筠长长地吁了口气。 凤廷皓觉得好笑,那么怕他,居然还敢凶他!!! 彼时,入场的官员已经到齐。 陛下跟皇后娘娘也终于到了,太监一声尖利的“陛下娘娘驾到”,令得四周的人都起身跪立。 凤非离跟着温筠,一起起身跪拜,偷偷抬首间,视线掠过前面一对雍容华贵的夫妇,看向了在他们身后的君墨。 四目相对,君墨扬唇低笑,看得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年轻男子扬了扬眉。 “皇兄看起来心情很好。” “嗯。”君墨难得好心情。 “那我说的事改天是不是可以……” “不行。”干脆利落的拒绝。 年轻男子跨了脸,跟着盯着君墨看向的人,那是凤家大小姐吧。 凤非离感觉到竣王的视线,冲他温柔一笑,盯得某人身后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转移开了视线。 “今日不用客气,都是家宴,大家自在便是,都平身吧。” 陛下与皇后年过五旬,慈眉善目,很是温和,一声微笑的劝慰令得紧张的气氛缓和。 大臣们各回座位。 凤非离借着这个功夫,打量着众人的面相,眸光流转,掠过精光,在看向几人时,心头微微一动。 “姐,坐下了。” 凤英小声地提醒。 原来是打量的功夫走得慢了,凤非离站在外头,极为显目。 有不少人已经瞧了过来,露出看笑话的神色,凤非离便冲众人大方一笑,从从容容的入座。 举止大气,豪不惧场,令得皇后眼中露出赞赏。 凤非离跟着温筠凤英,母女三人一起回去,可这一入座,却有些古怪。三人奇怪地看向凤廷皓,后者面不改色,淡淡抬眸间,像是没事发生。 还问:“怎么了?” 261 看热闹 温筠看了眼自己的座位,平静地坐下了。 凤英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凤非离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便带着凤英回去了。 温筠便是回了原座,可对凤廷皓的态度,还是不一样了。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只是凤廷皓还不明白。 而作为这一场私宴的另一位主角,莺羽。她早在之前就已经入场,只是奇怪,这琉璃国的皇子却没有出现。 陛下亲问。 莺羽解释,“三哥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又因路途奔波染了风寒,因而未能前来参加晚宴,还请陛下跟娘娘恕罪,为此,莺羽先自罚三杯。” 说完,这少女也爽快地罚了三杯酒。 又有太医作证,说这琉璃国三皇子确实病得不轻,不适合出席宴会,皇帝便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太医多看看,便带过了这个话题。 其余人则各有自己的心思。 “这琉璃国三皇子听说自幼多病,在十六岁前都没出过宫,这次居然被派来天玄,也不知道这琉璃皇帝是什么意思。” “这琉璃国的太子之位空悬多年,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立东宫的意思,以至于底下几个儿子心思涌动,这几年更是明着暗着都在排挤兄弟,我看,这三皇子是被赶出来了。” “唉,琉璃国这几年大动作不少啊,皇子们都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这三皇子到了天玄两日,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心思。” “甭管什么心思,今天这宴,他既然避了,估计也是怕了。” 百官们闻声而笑。 凤非离转着杯子,目光落在几名谈笑风生的大臣身上,唇角微勾,表情微冷,“怕了?只怕不是。” 这手都已经伸到天玄来了。 人家会怕什么? 蠢的怕是你们自己。 一场晚宴,因为失去了主角之一,吃得很是平静,伴随着载歌载舞的音乐背景,莺羽与琉璃国的使臣,也当场送了礼物,以庆祝两国的邦交。 这样的场面功夫,在场的老油条们都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一个个都已经习以为常,便是莺羽的花言巧语,都没有引得太多波动,只是礼貌的鼓掌罢了。 无功无过。 可以这么形容这一场晚宴。 皇后倒是想在这场中说些什么,可因陛下的心情不佳,便没再多说,只是不时冲凤非离看来,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那目光,绝对不是想退婚。 凤非离向君墨投去询问的意思,但那人没理她。 凤非离:“……”小样,长本事了。 是夜。 晚宴结束,温筠被皇后留在宫中谈心,凤非离跟凤英则出了宫,回凤府的这一路,凤廷皓与他们一同。 父女三人坐在马车里,气氛比今晚的晚宴还要尴尬。 “昨晚的人是谁?” “杀我的人。” 凤非离靠在软塌上,凤家的马车,虽比不上宫里的豪华,但也舒适。摇着这一路,她都有些昏昏欲睡。 凤廷皓一问,她便也顺口答了,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得罪了谁?” 凤廷皓冷笑,那眼神询问,绝不是出于一个父亲的关爱,倒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262 等某人来 凤非离唇角微勾:“我得罪的人可多了,又或许,是因为父亲才害得我被无辜连累也不一定,唉,想想我也是挺惨的,没能享受到父亲大人的庇护,连累倒是不少。” 凤廷皓目光冰冷,“凤不离,你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以前的她即便跟自己顶嘴,也绝对不敢如此狂妄! 凤非离冷笑:“那也要看父亲大人是不是做得太过火。” “老爷,小姐,已经到家了。” 在父女又要吵起来时,马夫及时地说道,凤廷皓掀开车帘,快步下车,等凤非离下来时,四月已经在外头等着。 “大小姐,您别跟老爷吵了……”四月担忧道。 凤非离努了努视线,勾唇道:“别担心,再大的火,二夫人也有本事化解不是吗。” 段雪兰大晚上还候在凤府门口,夜风陡峭,她却穿着清凉,看着凤廷皓的双目含情,脉脉不舍,都快溺出水来。 “大人,您回来了吗?”她轻声细语地询问。 凤廷皓一肚子的气,在看到段雪兰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也没了脾气,点了头,“怎么大晚上还在这。” “麟儿说想爹了。”说到这,段雪兰眼眶通红,眼泪欲掉未掉,轻咬着下唇,强忍着自己的委屈。 这模样,别说是凤廷皓,便是凤非离都觉得段雪兰这勾引男人的本事绝了。 想及凤麟今天病重,凤廷皓出声道:“带我去看看。” 段雪兰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拿手绢轻轻擦去,便与凤廷皓一同离开,掠过凤非离时,也不似平常一般露出挑衅,而是瑟缩了一下肩膀。 这模样落在凤廷皓眼里,好似凤非离做了什么。 他狠狠的一眼瞪来。 凤非离赶紧收敛了行径,露出八颗牙齿,恭恭敬敬地屈膝道:“父亲大人慢走,我会好好照顾母亲大人的。” 凤廷皓:“……” “大人……” 段雪兰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只想快点离开。两个人一走,凤英再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这狐狸精!呸!” 凤非离笑了一声,“走吧。” 主仆三人回了映月阁,张婶跟她的丫头在门口等着,进屋后,凤非离便问:“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回大小姐,映月阁没什么事,二夫人今天很忙,没有过来,就是门口有个小厮给您送了一封信,三小姐想扣下,被我家丫头偷偷拿来了。” 张婶忙说。 凤非离看向了那十岁的小姑娘,皮肤黑,但眼睛黑亮有神,很是机灵,看着凤非离,小丫头很腼腆,羞涩地小声说,“大小姐,这是信。” 凤非离接了过来,翻手时,手里已经多了两颗糖,塞给了她,“我在宫里拿的,嘘,不要告诉二小姐,给你吃。” 她也跟着压低声音说。 小姑娘眼睛弯成了月牙,也跟着小声应道:“好。” 等一个人的时候,凤非离拆开了信,信是苏祁送来的,让她这两天赶紧过去聚药堂一趟,有要事说。 凤非离敲了敲桌面。 药材说了七天聚齐,现在还不到时间,莫非是别的事。凤非离没有立刻过去,她梳洗完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就坐在窗口等。 等某人来。 263 魂火 凤非离算着时间,并没有等多久,便有一道人影飘到了窗前,君墨站在窗口,轻轻地咳了一声。 凤非离左右两把椅子堵得严实,冲他似笑非笑,“就站在那说。” 窗台外没有立足点,只有一排小小的凸石,能借力进屋,但要站着,绝对是刁难,君墨从容一笑,足尖一点,坐在了窗沿边。 “你推我下去试试。” 凤非离:“……” “说正事,一共几个人。”君墨笑道。 凤非离比了比手指。 “五?”君墨挑眉。 “五家。”凤非离跟着跳上窗台,与他并肩坐着,晃了晃脚丫子道:“我仔细看了,有五户人家的魂火不对。” 人有三把火,一把头顶,两把双肩。 称之魂火。 也叫生命之火。 身体越好,魂火越旺。 反之,越弱。 这东西受主人的经历影响,也会发生变化。像重病重疾,或者家道中落,乃至父母双亡等遭遇了这些重大变故,也会改变这东西的强弱,而一虚弱,就极其招惹风邪。 譬如受到了惊吓的凤麟,若换了道士的说法,他并没病,只是撞邪了。 而施咒,一般便是针对魂火而下。 有没有中咒,只要观其魂火,一目了然。 凤非离就擅长此道。 只是想要观察魂火,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是凤非离也还要借助工具,不过在参加宫宴前,君墨就给了凤非离一块魂香。 凤非离早早就将其点燃用了。 君墨说:“参加私宴的都是一品朝臣,不超过二十户人家。” 这数量占了四分之一。 凤非离挑眉,“我说的是五家。” 君墨心头一跳。 “除却当家家主之外,夫人,少爷,小姐,全部中招。下人我还没见过,不过应该都差不多了。” “什么咒。” 凤非离摸了摸下巴:“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倒是让君墨意外。 凤非离拍了拍额头,唏嘘道:“老了,不中用了。本来以为是跟林安康一样的焱灼咒,没想到却不是。不过想要知道是什么咒术,拉过来试试就知道了。” 君墨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凤非离吃痛,呲牙瞪他。 “要我带你过去吗?”君墨轻笑道。 “登门拜访太惹人注目了,你抓几个人过来我瞧瞧便是。找个隐秘点的地方,最近凤廷皓应该在盯着我。” “你又做了什么。” 凤非离啧了一声,“我像是会招惹麻烦的人吗?” “像。” “……” 不过凤非离还是将昨晚的事说了,末了,她冷静地道:“南宫愿怕也跟着那只鹦鹉进天玄城了,你让手下的人多注意一下,一次刺杀不成,她肯定会来第二次。” 君墨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既然她来了,那他便送她上路。 凤非离笑道:“好。” …… 君墨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把事情处理好。 凤非离醒来时,他已经让三知跑到窗口给她塞了小纸条。 凤非离做完早修之后,便寻了个借口出门,又甩开了凤英这个小跟屁虫,与君墨在半路会面,随后一起进了一座民宅。 264 扭曲至此 民宅只有一对中年夫妇在居住,看身手与呼吸,都是练家子,看到君墨跟凤非离,道:“殿下,凤姑娘。” 君墨点了头,便在前头引路,进了屋内,掀开床榻,有个楼梯口,底下是地牢,凤非离跟着他一起进去。 不一会,就听到了窸窣的声音。 底下还有风吹来,显然还有别的出口。 下了楼梯,就看到了一排牢笼,在这里头,凤非离看到了昨天五家中的两位少爷,还有三位小姐。 至于其他的五个人,都是下人。这是君墨要她看看下人是否也中招。 十来人还都昏迷着,并未醒来。 “你把他们都弄来,不怕闹出事吗?”凤非离问。 这五位年轻男女在天玄城可都是望族之后,集体失踪,只怕要闹出不小的轰动。 君墨从容地道:“其他人问起,也只以为他们留宿在宫中,还未出来。” 凤非离笑:“狡猾。” “这十个人够吗?” “够了,只是需要一点工具。” 君墨似乎早已经知道,叫那中年妇人送了进来,盘子里,有朱砂,五行石,黄符,七星草,还有一块圆形的石盘。 凤非离接过手,现场制作罗盘。 君墨在一旁专注地瞧着她的双手,凤非离写字不在行,然而画符却极快,笔一勾,一张符咒就生成。 而这些符咒都用来刻画法阵,注入了罗盘内。 一笔一划,她都做得很用心。 等罗盘做完,凤非离的额头也布满了细汗,看起来很是疲惫,君墨拿手替她擦了擦,“还好吗?” 三知也在一旁扇着风。 “境界太低,做这东西消耗的时间比我想象的长。”凤非离皱了皱眉,对这罗盘心底是有些不太满意的,可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你先试试。” 罗盘不仅能测风水,探阴阳,也是对气场变化最为敏感的东西。想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古怪,探一探就知道。 这东西并不需要太高深的修为,只需要运一点点灵力或者武气,都能轻松地操控它。君墨接过东西,按照凤非离的指导,将东西从头到脚,在他们身上绕过了一圈。 一切都很安静。 五个下人都没事。 凤非离闭目凝神,恢复灵力。 忽地,指针频繁转动,定在了其中一位小姐的身上,且点在了她的肩头。凤非离倏地睁开眼。 君墨站定一步,抬手间挥出一道气劲,冲破了那道看不见的屏障,看见在她肩头呲牙咧嘴的一头灵兽。 或者说…… 毒兽。 三知毛发都竖了起来,炸得一下子跳到了凤非离的身上。 通体血红,又半透明的一只蝙蝠兽立在那儿,十分诡异。君墨伸手而过,还能穿过它的身体。 “蝙蝠血寒,噬阴,极毒,死后经过炼化,还能成为邪灵。产生一种能够控制人行动的阴气。将这东西种在人身上,可以令其思绪迟钝,神思恍惚,而只要别人在旁挑拨一句,极其冲动寻死,且绝不会让人发现异常。” “这是一种害人的绝佳武器。” 凤非离站起身,解释道。 瞧着那蝙蝠,对上它那双阴寒的眼,心头也是泛起了一股寒意,没想到六百年过去,关于咒术的炼化,东炎大陆已经走到了这地步了。 扭曲至此啊。 便是君墨也没想到。 265 凶手 本来咒术就是灵术的一门,只是彼此修炼法决不同,又因咒术涉及五行与天地阴阳,范围更广,还总神神道道的,才会被名门正派给剥离出去,单独列为一门。 这一门下,有凭借本事混得好的,也有沦落为江湖骗子的。 但六百年前,凤非离修习的这门术法,却也是救病治人为主,行的是天下大道,匡扶的也是正义之事。 像这种以魔兽的生魂拿来炼制害人的,这绝对是歪门邪道。别说东炎大陆想要铲除,凤非离若是看到这些人,都要杀个干净! 而南宫愿她修习的术法,虽然因传承残缺而画虎不成,可凤非离还是能认出来,她修习的是自己一门的。 可现在这些人,居然用她的东西来害人! 凤非离的脸色很是难看。 君墨说,“不关你的事。” “我种的因,现在是自己结的恶果,自然只能自己收尾。只是我不明白,我明明已经将手札都烧了,为什么他们还会知道。” 凤非离皱着眉头。 这件事也是他们想不通的。 她当年出事之前,早把自己的东西毁得一干二净。 “算了,先解决他们。”凤非离说。 当务之急,只能先救人。 “能解吗?” “有些麻烦,”凤非离围绕着这这位中招的小姑娘看了看,手指轻触过那只蝙蝠,只感觉到一股寒意自指间掠过。 其余的抓不到,摸不着。 凤非离取了对方的一滴血,可血液中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可以说,对方藏得很深。 而接连看过其他的四人,个个情况如此,倒是下人们一切如常。 “小黑,这些人你就先派人送回去吧,留下也看不出什么来。” 凤非离收回手,道:“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挺重要的,”凤非离道:“你再查一查,之前南宫愿用我的身份时,有跟他们接触过吗?我怎么觉得,以凤家大小姐的身份,没法碰到这么多人。” “也许……” “还有别的人。” 凤非离舔了舔红唇,她倒是想看看,这天玄城内究竟有多少内奸。 君墨心头微动。 两个人目光对视,皆是一笑。 解了绑,这些人就被君墨安排从另一条通道离开。 凤非离则跟着君墨从民宅的大门出去,出了巷子,便看到了君墨的马车,君墨道:“我送你回去。” “好。” 凤非离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路行的都是闹街,凤非离不急着回去,拉着君墨四处逛了逛,买了不少东西跟衣裳,都是给凤英还有温筠的。 这一逛,便足足走了一个上午。 午间,凤非离跟君墨找了间酒楼吃饭,坐下没多久,一个瘦瘦高高的便衣侍卫前来,在君墨耳旁说了一阵话。 君墨笑道:“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 “是,殿下。” 侍卫向君墨跟凤非离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 凤非离洗了洗筷子,挑眉道:“有人跟踪?” 君墨依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垂眸间却像极了一只狐狸,他道:“是。” 凤非离知道,君墨肯定使了点小手段才让那些人如此迫不及待。 能逼出凶手来,倒是不错。 266 送礼 她很乐意看好戏,酒菜上桌,凤非离看着底下人来人往,因定的是包厢,小凤凰跟三知便也出来。 这位三知大人倒是有出行的专座,一套纯金打造的桌子跟椅子,从一团云里头拿了出来,摆放整齐。 然后命小二重新上了一桌小分量的菜码,用得很是讲究。 凤非离一脚踢过去,“上来,还分什么桌。” 三知瞪着凤非离,但还是委委屈屈地爬上桌。 凤非离觉得好像有些过份,便给它夹了块肉。 三知:“……” “你还嫌弃呢?” 君墨失笑:“它不吃肥肉。” 之后给三知夹的,也全是青菜。 “哦,吃素。” 三知瞪她。 “小凤凰,咱们吃,不能吃肉的人生,怎么能叫人生呢。” 三知:“……” 一顿饭在三知哀怨的目光中度过,用过餐后,君墨便送凤非离回凤府,期间暗卫两次来报,在五家人的门口都盯到了同一个人。 凤非离扬眉道,“怕是能钓到条大鱼。” 君墨道:“再等两天。” 两个人都是极有耐心的猎手,从不急躁。 相视中,会心一笑。 君墨亲自送到大门,凤家的下人们闻讯而来,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看得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到映月阁,大家的眼睛都看红了。 “太子殿下,天呐,那就是太子殿下!” “我到凤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凤非离:他已经逛过凤府好几次了。 “啊啊啊!这就是咱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啊!三岁会武,四岁从文,十二岁便代表陛下领兵出战青桑,以三千士兵对战青桑国的二十万大军,却仍用计成功击退,十五岁去了黑水崖,猎杀魔兽上万头,成功破了黑水崖的记录,三年连冠,拿到了猎兽排行榜的第一,而且,还是圣灵学院一直邀请的特招生啊!” 假山后头,藏着众多女子,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看。 随着众人不断吐露着君墨的优秀,女子们的目光都如狼一般紧盯着,有两个站不住脚,失足摔下了湖泊,又不敢喊救命,差点都沉下去。 凤非离好笑,“就那么吸引人吗?” 君墨淡淡道:“你想说就你不稀罕吗?” “不不不,我可稀罕了。” 凤非离赶紧道。 话一出口,差点呼自己大嘴巴。 君墨垂眸一笑,唇角微扬,低沉而性感,而那愉悦之情,都要溢出眉眼。 便是凤非离都看怔了片刻。 而这一笑,令得假山后噗通声更是此起彼伏,凤非离已经看到有不少小厮跳下去救人了,君墨送着凤非离一起到映月阁。 凤英听到消息早就赶来,见到君墨也很惊讶,忙向君墨行礼,凤非离拉了她起来,说:“自家人,不用客气。” 凤英咳了一声。 君墨扬唇道:“你姐姐说得对,自家人,不用客气。” 凤英脸都涨红了。 幸亏这会儿下人们将礼物都送进来,打破了凤英的僵局,一箱又一箱,让凤英都看花了眼。 这阵仗比之前侯家下聘也差不多多少。 只是没贴上大红喜字罢了。 凤英很想问,太子殿下你是将天玄城的店子搬空了吗? 267 凤廷皓的宠爱 凤非离拍着二十多匹布料说:“我看了这些布料都不错,可不知道那种合适做衣裳,就顺手都要了。” 凤英上前一看,怔道:“姐,这些都是云似锦。”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这可是江南织造的云似锦,每年才出产一百匹。 除却作为贡品进到宫里之外,流到市场的也不过五十匹,每一匹都价值千金。寻常人家去买,便是有钱都未必还能买得到。 就是凤家,也只有她今年得的赏赐里有一匹,库房的钥匙被掌管了后,都被段雪兰要去了。 这儿的二十多匹,只怕是将全天玄的云似锦都送过来了。 凤英很努力地给凤非离打眼色。 只是凤非离哪知道。 反正君墨给的钱。 “这布料好,透气,适合咱们练功。” 凤英扶着额头。 算了。 “还有一些药材,”凤非离又点了一堆盒子说,凤英打开一看,全是灵药,她咳了好几声。 君墨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喝的是段雪兰送来的劣质茶,却一点都不挑剔。 凤英真的觉得…… 太子殿下!你变了!!! 你真的变了!!! 虽然已经知道他们如今的关系非比寻常,然而这进步之神速,还是出乎了凤英的意料,想到一年前,她姐灵根受损时,她曾经去求过太子殿下,人家淡淡的一句:“那就多养身子。”就打发了。 现在呢。 居然会坐在她家喝茶。 凤英觉得世道轮流转,沧海已桑田。 好像再出现什么事,凤英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一大堆东西送到了映月阁的临时库房里,段雪兰跟凤莲收到消息,也想赶过来看看,然而凤莲道:“母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段雪兰忍住了。 但听着下人报来,“二十多匹云似锦,还有几十盒灵药,堆成山了啊!千年雪参那都是最不值钱的,听说都是给大夫人养身体的,还有首饰,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还有蓝玉,紫玉,玛瑙,都快把我们的眼睛给闪瞎了。” 段雪兰咬牙切齿地维持着微笑:“是吗?” “是真的!二夫人!东西可多了!全是太子殿下送的啊!听说大小姐还留了殿下吃饭,殿下都答应了,只是宫里来了人,临时走了,说是下次再来。” 段雪兰的牙齿都快咬碎了。“温筠呢?” “大夫人早已经回来了,回来时,殿下亲自出门迎接的,还有说有笑,逗得大夫人很开心。” “别说了!” 段雪兰喝道,说的手舞足蹈的嬷嬷吓得跪在地上,“夫人饶命,饶命。但是太子给了下人不少打赏,老奴想过去……” “你给我滚出去!” 这一句话,段雪兰更气,砸了茶盏,怒声喝道。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人一走,她便抓着凤莲的手,哭道:“女儿,莲儿,我的宝贝女儿,你一定不能让她们母女得逞,你一定要嫁给太子殿下,我才能扬眉吐气啊。” 凤莲神情僵硬,“母亲,你知道我不想……” “缪家那个瘸子,你就别想了,皇家,你一定要跟凤不离一样,嫁进皇家,嫁给太子殿下!不然我就被那女人再比下去了啊!” 段雪兰满面泪痕,神情间皆是痛苦,想及昨晚她拼尽一切也没能将凤廷皓留在屋内,便让她满心都是挫败。 她已经无法维持凤廷皓的宠爱了。 再过不久,她还能呆在这个家里吗? 268 退婚 如果凤莲还没能找到强有力的靠山,那她们母女可怎么办。段雪兰越想越绝望,哭得险些背过气过。 凤莲看出段雪兰的担忧,皱着眉头说:“父亲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没有,他没有。”段雪兰擦了擦眼泪,“我派人盯了他很久,除了去练武场,他便是去衙门,不然就是在家,根本没寻花问柳的机会。” “那是不是……” 凤莲欲言又止。 段雪兰红着脸,说:“别瞎想,你父亲才什么岁数,身体好得很。只是最近总在勤练功,才没想这方面的事。” 作为凤廷皓的女人,段雪兰对他的能力自然自信。 凤莲也不好多说,不过…… “母亲可以试试这个。” “什么?” 她招了招手,在段雪兰耳旁说了一串话。 段雪兰脸色微变,“这,不太好吧。” 凤莲眉眼飞扬,奇怪道:“为什么不好,母亲以前不常跟我说,这豪门大宅里,多的是夫人这么做吗?” 段雪兰一阵犹豫,“可我没这药。” “女儿给你弄来。” 凤莲保证道。 段雪兰这才点点头。 “母亲,只要你能再给父亲生个一儿半女,又有凤麟,我们母女三人必然能在凤家扎稳根基。至于大夫人,等凤不离跟凤英嫁出去了,以她的性格,还不是任你拿捏吗。” 凤莲倚在她的膝盖上,轻声道:“咱们,一定要拿到凤家的一切,不然就要回到黑水崖那个小屋子里了……” 想及黑水崖那个破院子,段雪兰浑身颤抖着,眼底迸射出光芒,“会的,母亲一定会留下来!” 好不容易熬出的头,她怎么会甘心再回去。 当夜。 段雪兰请了凤廷皓喝酒。 凤廷皓赴宴。 而在映月阁这一边,席上,温筠则频频看着凤非离,总忍不住发笑。 “母亲你笑什么?” 凤非离奇怪。 凤英也跟着咯咯笑出声,“姐,你真愚钝。” 温筠叹道:“我的不离,长大了。” 凤非离轻笑道:“没关系,母亲可以当我还小。” “都要嫁人了。” “嫁了人又不是不能回来。”凤非离给温筠夹了菜,“到时候让你们一块搬过去住不是更好。” “哪有这样的规矩。”温筠嗔道。 “我的规矩。”凤非离挑眉,“他已经答应了。”顿了下,补充道:“不答应也得答应。” 温筠跟凤英都道:“你真霸道。” 凤非离轻哼一声。 可这举动却充满了小女儿姿态,叫温筠跟凤英都忍不住发笑。 只是温筠眉眼间却漫着忧愁。 “小离,如果母亲还想留你几年,你会不会怪母亲。” 凤英一怔。 凤非离却已经明白,她笑道:“不会。” 温筠这才松了口气,她抚摸着凤非离的眉眼,轻声说:“以前母亲身子不好,总没能好好照顾你们,现在……我想好好补偿你们。” “还有小英。” 温筠拉过了小女儿的手,“侯家的婚事,我会去退掉。”不等两个女儿出声,温筠说:“我已经跟娘娘提过了,娘娘已经答应我了。” 凤英吃惊。 凤非离看着温筠半晌,从她手里抽回手,反握住温筠的,问,“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 269 你们不怪我吗? 温筠噗哧一笑,“你这孩子总在想些什么。” “这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侯家提出了什么条件。”凤非离声音转冷。 侯氏昨晚也在宫里留宿,若是想要退掉婚事,皇后必然会让温筠跟侯氏交谈,而缪夫人昨晚也在。 温筠想要退掉这婚事,凤非离几乎可以想象,她付出了什么。 凤英也盯着温筠,神情紧张。 温筠知道瞒不过了,轻声说:“天玄城郊外头的十六间店面。” 凤英皱着眉头。 凤非离静静地看着温筠。肯定还有! 温筠别着碎发,掩饰了情绪:“还有天玄城内的三座药堂跟一间金玉店,以及一间裁缝店,都是地契。” “母亲!” 凤英猛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道:“这些都是您的嫁妆!” 温筠忙说:“只是一半。” 凤英却知道,这已经是温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为了退这一桩婚事!侯家居然敢开这么大的口! 凤非离跟凤英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知道你们两个孩子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才瞒着你们。”温筠一手一个,抓住了她们的手,轻声说:“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侯家如果不肯善罢甘休,一定要逼小英嫁过去,即便咱们再抵抗,可也会伤害到你们。” “您听说了外面的事?”凤非离这话是肯定句。 温筠点了头,“侯夫人都跟我说了,不管那些人是谁派出去的,我都不能拿你们的名声开玩笑,你们是我最珍贵的女儿,如果付出一些身外之物能保你们平安,我愿意给。” 凤非离跟凤英无话可说。 半晌,凤英忽然道:“母亲,皇后娘娘叫你留下来,只是说这件事吗?” 温筠知道瞒不过了,摇头道:“不是,是说不离跟太子殿下的婚事。太子殿下昨晚跟皇后娘娘提了婚事,想要如期举行。只是……”温筠道:“太后娘娘不答应。” 凤非离勾着唇,顾芊芊,你连我的婚事都敢拦啊。 顾芊芊是太后的养女,只有她才能说动久不管事的太后出面阻拦婚事。 温筠忙说:“不过只是延迟,并非取消,等你们从圣灵学院毕业后,这婚约还是会举行的。” 凤英冷笑,“他们是觉得姐毕不了业是吧!” 圣灵学院的毕业要求有多么严苛,没有进去的人并不知道,但凤英在缪子真那儿听过不少,当然知道有多残酷。 进去学院不过只是开始,在里头的修行才是最残忍的。 有多少人死在了里头都不知道!就连凤不离也是在里头受了伤才不得不回家休养的,后来还被南宫愿下了毒。 才导致的退学。 凤英觉得,这是有人想在学院动手脚了。 温筠的情绪很低落,凤非离却笑道:“你们担心这个做什么,不过是毕业,难道我还做不到,放心。” “你们就等着看。” 凤非离眨眨眼,自信十足。 凤英也说:“对,有我在,不会让姐受伤的。” 凤非离噎住。 温筠看着这两个女儿,眼眶微红,“你们不怪我吗?” 270 温筠,你是我妻子! “母亲这件事做得并没有错,能让小英跟侯家退掉婚事,付出这点钱,值得。”凤非离道。 “母亲都是为了我,小英怎么会怪你,钱没了就没了,以后我养你跟姐。” 凤非离一拳头敲过去,“当我死了啊。” 凤英委屈的揉了揉头顶,“姐,疼啊。” “好,好。” 温筠又哭又笑,一顿饭,母女三人都没吃多少,等散后,凤非离倒也想开了,毕业后成婚,却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然三年后,凤非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君墨交待。 就是师父…… 凤非离摸了摸灵戒,低声道:“你老人家在天有灵,那就祝福我这三年能找到延长寿命的法子吧,不然,只能等下辈子再复活您老了。” 凤非离梳洗后便歇下。 晚间君墨来时,没有惊动她,看她眉间淡淡的倦色,知道是今天的罗盘耗了她不少精力,才会撑不住睡着了。 他轻笑一声,便只是安静地陪着。 只是这夜,凤府却不平静。 当映月阁的禁制被破,凤非离第一时间睁开眼坐了起来,君墨也感觉到了这阵波动,眉头一动。 凤非离拿起外衣,走到了窗边,却没见到人影,但她可以肯定,刚才有人闯进来了! 君墨慢悠悠地道:“在你母亲房间。” 凤非离僵住,“凤廷皓?” “嗯……” 君墨扫了一眼,皱了皱眉说:“不过气息不太对,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呆在这。” 凤非离匆匆下楼,靠近了温筠的屋子,但没有莽撞地进去,而是听了一会,不过一会,屋内传出了东西打碎的声音。 温筠的尖叫声刚起半声,就被人捂住。 “别叫。” “你疯了!” 温筠似乎认出了眼前的人,满是不敢置信,“你竟然偷偷进我房间。” 可凤廷皓的神色很不对劲。 他满脸潮红,呼吸粗重,眼睛像极了野兽一般,露出了一种狰狞,与平日里的样子全然不同。 温筠再傻,也看出来他不对劲。 “你怎么了。” 她害怕地后退两步,不敢上去。 凤廷皓颤声道:“帮、帮我……” 温筠小脸苍白,“怎么帮?我,我不会,我去喊小离。” “别去。” 凤廷皓单膝跪在地上,满是痛苦,可转瞬间,又露出了那种狰狞的神色,让温筠害怕不已,她赤足想跑出房间,可被凤廷皓抓了回来。 “你是我的妻子,难道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吗?”凤廷皓压着声音说,抵在温筠腰间的东西,也让温筠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不!不!”温筠恐惧地道:“我不想!” “我不想!” 那不断强调的“我不想”让凤廷皓眼睛血红更甚,可手下的女人身子抖得不像样,那一张巴掌大的脸颊,满是泪痕跟恐惧。 与白天里斥责他时全然不同。 她在推开他。 这个原来他的妻子。 她在拒绝他的求欢! 凤廷皓心头一阵刺痛,手下紧了紧,有一种想要杀了温筠的冲动,只要手腕往上一点,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 温筠哭着道。 泪水烫在了凤廷皓的手背上,如火一般灼人,温筠哭道:“你去找雪兰,你去找她,我可以去叫她过来。” “温筠!”凤廷皓怒吼道:“你是我妻子!” 271 温筠崩溃 “不是的,”温筠全身都软成了一滩水,因恐惧,她已经语无伦次:“我们约定过,你给我三个孩子陪伴我,我便不再奢求更多,我不需要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 凤廷皓脸色铁青,看着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子,听着这话,只觉得胸口阵阵钝痛,气息紊乱,一股怒火更是直冲头顶。 他张口想说话,却喷出了一口血。 血溅在温筠的脸上,溅在门上,令她完全呆住。 凤廷皓指着温筠,“你……”话没说完,已经噗通倒下。 温筠完全愣在了那。 凤非离见状,便想直接进去。 可君墨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凤非离唇瓣一抿,但还是收回了手,听了君墨的话。 两个人便在门外看着,温筠像似完全傻住了,看着凤廷皓半天没有动,等回过神来,她跪着上前,抖着手指探了探凤廷皓的鼻息。 “还、还活着。” 她披头散发,单衣因为凤廷皓的撕扯已经凌乱,雪白双足踩在地上,坐在那儿一阵失神,脸上身上都带着凤廷皓的血,看起来狼狈不已。 那样弱小的女子,就那么坐在那。 叫人心疼。 凤非离沉声说,“我得进去帮她。” 君墨摇头道:“先让她自己试试。” 他想知道温筠打算怎么处置凤廷皓。若她要凤廷皓死,那他们便助她一把,但如果救,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而这道题,不该让凤非离去选。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凤廷皓的女儿。 君墨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凤非离现在进去,只会左右为难。 而屋内那看似一击就倒的柔弱女子在一开始的懵神之后,还是恢复了过来,凭借着自己的力气将高大的凤廷皓给辛苦地背到了床上。 她的双手虽然一直颤抖着,可还是冷静地找出了药箱。可把止血药跟绷带拿在手里,她才发现凤廷皓没有外伤。 “药,用什么药。” 她颤抖地说,在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最后想到凤非离给她养身的几瓶药,都干脆地给凤廷皓喂了。 凤非离跟君墨:“……” 这几颗丹药下去,凤廷皓死得才更快。 温筠便在那儿等了半天,等凤廷皓苏醒,可这人怎么会醒,过了近一炷香,温筠再承受不住,哭道:“怎么办,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不会,我不会啊。”温筠拍着凤廷皓的胸膛,全然没了主意。 凤非离觉得,再这样折腾下去,凤廷皓还没死,温筠要先崩溃了。 她再次推门进屋。 这一回君墨没再拦着。 他们已经知道了温筠的选择。 “母亲。” 六神无主的温筠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看到凤非离,再忍不住,几步踉跄地跑着扑上来,哭道:“小离,你快看看他,他怎么了,是不是被我气死了,他还吐血啊。好多血!” 惊慌失措的温筠,哭得满面泪痕,在这个时候她挂念的不是凤廷皓半夜闯她房间想要侵犯她,而是他的生死。 在承受了凤廷皓这么多年的冷落,她却从来没有过害他的心思。 272段雪兰被休 1 凤非离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温筠已经吓坏了,就连君墨的出现,她都没有注意到。 “母亲,别害怕,我跟你去看看。” “大夫,我们是不是要找大夫。” 凤非离安抚着温筠,边将她带到床前,一眼看过凤廷皓的情况,她笑着说,“母亲,父亲只是睡着了。” “真、真的吗?” 温筠显然不信,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颤抖,凤非离揽着她,说道:“真的。”手指却在温筠的脖颈一按,令她昏睡了过去。 凤非离便将温筠安置在软塌边,随后走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凤廷皓,眼神冷漠。 “居然会中了药。” 她利用文渊阁的地形,破坏了阴阳平衡,令得凤廷皓不得不修身养性,可凤廷皓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用了媚药,这烈性的药物一冲,阳性大炽,可就成致命之毒了。 他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行所以才去用这种药? 凤廷皓不会这么蠢吧? 想到刚才温筠边哭着边努力抢救凤廷皓的模样,凤非离一阵烦躁,她如果坐视不管,等明天醒来,温筠只怕后半生都会在噩梦里度过。 可救了,自己憋屈。 她抬头看向君墨。 君墨低笑一声,“你母亲不是做决定了吗?” 一旁洒落的药箱,都是温筠翻出来的。 凤非离咬紧了牙关。 为了温筠,她不得不救。否则凤廷皓死在了温筠的屋子里,还是中了这种药死的,被人一传出去,温筠就完了! 凤非离在屋子里找到了针灸包,取了银针,抬手就刺进了凤廷皓的几大穴道,只是银针入穴,便感觉到一股深厚的力量反弹了出来,想到自己卖给他的五颗丹药。 凤非离:“……” 君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扬眉看了过来。 凤非离抿了抿唇,“浪费我的药材。” 要不是这媚药,以她的算计,凤廷皓在三年内会慢慢走向死亡,死得无声无息,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还要自己施法救他! 想想都要呕死了! 君墨很体贴地给了凤非离一个理由,“他现在还不能死,凤廷皓一死,凤府必乱,琉璃国的内奸未除,天玄城经不起这样的动荡。一名金丹期的高手,对古夏国来说,太重要了。唔,小离离也可以当是为了我。” “哼。” 凤非离当然知道君墨在说假话,但听着感觉还是舒服多了。 为了小黑跟温筠,那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忙了半夜,凤非离才终于散了凤廷皓体内的毒,只是药性太强,还要再慢慢清理,倒是凤廷皓因祸得福,那五颗丹药的药性存在他的骨血之内,只是因为文渊阁环境缘故,那力量不通反堵,令得凤廷皓没能突破,反而深藏了致命隐患。 这也是凤非离一开始的算计。 等这力量慢慢隐藏,累积,最后一朝爆发,致凤廷皓于死地。 可凤非离这一夜,将他的气血推通,药性消融,正被身体慢慢吸收,不出几日,修为必然能够再登一层楼。 而这隐患,也没了。 凤非离越想越觉得。 她是不是欠凤家的? 273 段雪兰被休2 君墨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觉好笑,三知倒是乐得看凤非离吃瘪。等做完这一切,天都快亮了。坐了半夜,凤非离双腿发麻,起身时,被君墨扶住,男子亲了亲她的额头,“辛苦了。” 凤非离摸了摸额头,瞪他,“你非礼我呢。” 君墨挑眉,“我以为这是安慰。” 凤非离:“……” 君墨别开眼,却又一本正经地说:“你在小森林不就是这么做的吗,还是我亲的位置不对。” 凤非离:“……” 小黑,你学坏了。 缓了一阵等双脚恢复,凤非离没好气地推开他,说道:“你还不走,不然我要怎么跟母亲解释。” 君墨长叹一声,道:“咱们明明是正经未婚夫妇,为什么要像偷情呢。” 凤非离觉得好笑,但板着脸不动。 君墨也挪着脚丫子,却不走,满脸写着:我要安慰。 凤非离踮起脚,胡乱地亲了亲他,“走啦。” 君墨摸了摸唇瓣,眼底闪过亮晶晶的笑意,这才满意地离开。 凤非离一腔子郁闷因为他而消了不少,深吸了口气,才走到温筠身旁,解开了她的穴位,只是温筠仍然满头冷汗,显然是置身在噩梦里无法醒来。 她轻唤了几声,“母亲。” “母亲!” 温筠从梦中惊醒,看到凤非离跟床上的凤廷皓,又忍不住落了泪,可这一回没有喊叫,只是抱着凤非离无声地哭,哭了很久,才说:“小离,我们走,我们离开凤府好不好。我不想住在这。” 凤非离没想到凤廷皓这一场意外倒是让温筠想通了,很意外,但还是点头说:“好,我们离开凤府,离开天玄。” “我们走,现在就走。” 温筠唰地站了起来,满屋子找东西想打包,可想想,又不知道该打包什么,“四月,四月!” 温筠喊道。 为了避免这桩事传出去,君墨之前已经将四月点了穴。 温筠喊半天,都没听到四月回应,就更害怕了。 凤非离忙安抚住温筠:“母亲,不要着急,现在这时辰,也快天亮了,等天亮咱们再走,不急这一刻。” “不!”温筠却颤抖地拒绝,“在他醒来前,我们就走。小离,你去喊小英,我们离开这里。” “我不想再看到他!” 温筠哭着说。 因温筠的情绪太过激动,凤非离不得不去叫醒凤英,等四月赶来,母女三人加上一个丫鬟,在天还没亮时就匆匆走了。 凤非离让张婶留下看看情况,有事再通报给她。 出了凤府的门,马车沿着街道走了很久,温筠却还在恐惧之中,凤英不断地安抚着她,眼神也是着急。 小丫头从来没见过温筠这模样。 可问温筠,她又什么都不说。 天知道凤英见到温筠满身是血的样子时,魂都差点飞了。 凤非离没有告诉凤英事实,毕竟父亲想要侵犯母亲这种事,传出去,着实难听。 而且她猜测,凤廷皓估计也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但温筠不从这件事,在凤廷皓心头,只怕也扎了根,生了恨。 这时候让彼此分开冷静也是一件好事。 走就走吧。 可温筠确实被吓坏了,连夜的噩梦,发起了高烧。 凤非离跟凤英寸步不敢离。 而凤府,在她们三人离走后,也炸开了锅。 274 段雪兰被休3 映月阁。 凤廷皓已经坐在床边半晌,都没有动弹,张婶跟她的女儿黑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等候着。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凤廷皓说,声音极冷。 张婶结结巴巴地道:“他们走了,夫人带着两位小姐连夜走了。” 凤廷皓一巴掌猛地拍在床榻上。 啪的一声巨响。 床榻矮下去半截。 母女两个人吓得面色发白。 凤廷皓站了起来,因余毒未清,脸色还很难看,就是脚步也没有平常般稳健,走得踉踉跄跄,“走了……” 居然走了! 张婶眼看凤廷皓的神色不对,不由想起凤非离的交代,“如果他为难你们,你们就把信拿出来给他。”张婶见时机到了,赶紧说:“大人,大小姐给您留了信。” “在哪?” 凤廷皓喝道。 脸色阴沉。 “在茶几上!”张婶赶紧回道,就怕慢了半步,她跟女儿的命就没了。 凤廷皓快步走到了茶几边,一眼就瞧见了凤非离留的信,“母亲惊吓过度,不愿留在凤府,我们先走了,倒是父亲,有时间为难我房里的人,不如去问问罪魁祸首。”那信尾字迹飘扬,带起一句。 “看不出来你跟二夫人有这癖好,挺激烈哈。” 凤廷皓几乎可以想象凤非离说这话时的神情,带着几分不屑跟讥讽,莫名地就回想起温筠昨晚的话语。 凤廷皓的脸色几近扭曲! “我不需要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 “温筠,从来只有我拒绝你的份,你居然敢拒绝我?!” 凤廷皓怒吼出声,狰狞的面庞与浮起的青筋,吓得下人们面色发白,张婶跟黑丫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凤廷皓却快步出了房门,直奔竹湘园。 一身杀意,令人胆寒。 段雪兰因昨晚凤廷皓忽然离开的事而闷闷不乐着,早上起来还跟凤莲抱怨着这事,可母女两人一抬头却见一人站在门前。 一身血迹已干,可映在长衫上却显触目惊心,凤廷皓连衣裳都没换,便来了此地,面色是叫人看不出的平静。 段雪兰惊喊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便是凤莲也吓到了。 凤廷皓勾唇冷笑,大步走进门内,丫鬟们见势不对,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就是凤莲心头也是咯噔一声,不对,事情不妙。 “你去把小少爷抱来。”她快声对一个丫鬟道。 丫鬟愣住,小少爷可还在养病。 “还不快去!” 凤莲低喝。 丫鬟不敢耽搁,悄声离开,出了院门,直奔向凤麟的院子。而在竹湘园内,凤廷皓冷笑着,单手掐住了段雪兰的脖子,轻轻地抚摸着。 “你敢对我下药?” 段雪兰被凤廷皓这模样吓得不敢乱动,她想起了有一次自己闯进凤廷皓的书房,打断了他修炼时,他也是这个毛骨悚然的眼神。 一种把自己当成了死人的眼神。 寒意从脊椎骨爬了起来,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段雪兰颤声道:“大、大人……我没有,没有!” 275 段雪兰被休4 凤廷皓低笑,温柔的声音却叫人发毛,“我十二岁从军,至今二十八年,事事谨慎小心,从不用他人端来的饭菜,便是酒水都不沾一滴,可昨晚,第一次,第一次被人在饮食里加了东西,而是还是我的枕边人,段雪兰,你说,你今天放的是媚药,明天是不是打算放毒药!” “大人!我没有!”段雪兰凄厉地喊道,她不敢认,绝对不敢认。 凤廷皓笑了,眼神冷漠。 “不说实话?你应该知道我怎么对付黑水崖的内奸吧。”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凤莲都不敢说一句话,只是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而段雪兰更是瞪大了眼。 凤廷皓道:“隐卫。” 两道人影窜了出来,凤廷皓松开手,淡淡道:“剥了她的皮。” 段雪兰跌坐在地上,连惨叫都不会了。 凤莲娇躯一晃,噗通跪下,凄厉地喊道:“父亲!” “你若求情,便同一死罪!” “不!”段雪兰回过神来,跪爬着向前,“不,不,大人,求您饶了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鬼迷心窍,我只是一时昏头了!求您放过我,求求您,看在我给您生了一对儿女的份上,饶过我一命啊!” 凤廷皓无动于衷,自昨晚憋着的那一口气,急需要鲜血来平息,温筠,温筠,你给我等着! 段雪兰被两名隐卫拖了下去,行刑现场就在竹湘园,当木架被抬上来,众人才知道凤廷皓是来真的。 凤莲面白如纸,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额头都破了,出了血,可凤廷皓宛若未闻,他本就是无情的人。 他们跟随他在黑水崖居住时,早已经知道。可凤莲没想到,他会真的对段雪兰动手。那可是他儿女的娘啊! “哇,娘!娘!” 孩童的哭声响在了院子里,凤廷皓跟凤莲扭头看去,就见凤麟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段雪兰,哭道:“你们为什么绑我娘,你们滚开,滚开!” 三岁的孩子踢着隐卫,可根本踢不动,反而自己因脱力摔在了地上,跌破了头,哭得凄惨。 凤莲爬了过去,抱着凤麟。 院子里母女三人哭声一片。 凤廷皓坐在厅内,神色漠然,只是在瞧着小儿子时,神色微有动容。 凤莲看出来了,膝行数步,哭道:“父亲,求求您看在麟儿的份上,放过母亲一次,他还小啊,才三岁啊,还需要母亲,你忍心让他年幼就失去亲娘吗?忍心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大吗,莲儿求求您了!求您网开一面!” 凤麟也跟着跪下,不断磕头。 凤廷皓道:“麟儿,你起来。” 凤麟哭着抬起头,看了看段雪兰,又看了看凤廷皓,想起来,可凤莲掐了他一把,年幼的孩子又哭了出来,继续磕头。 “起来!” 凤廷皓冷喝。 凤麟不敢再哭,可仍带着哭腔喊:“我要娘!” 竹湘园内一片混乱,凤麟的哭声令凤廷皓脸色阴沉,他看着儿子,寒声喝道:“从今起,她不是你母亲!你的母亲只有一个,她叫温筠。” 段雪兰跟凤莲身躯一颤。 276 段雪兰被休5 “凤家的女主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我凤廷皓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温家女儿,段雪兰,你是怎么进我的门,你可还记得?”凤廷皓猛地看向她道,掷地有声。 段雪兰小脸煞白。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凤廷皓一步步地走上前来,残忍地道:“你是在凤家大少爷出生那日,爬上了我的床,成了我的女人。” 段雪兰避开了视线,凤廷皓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身为小姐的丫鬟,却爬上了姑爷的床。那天晚上,我就告诉你,你只能当个妾,若不是你跟去黑水崖不离不弃地伺候了我十七年,你以为我会抬你的位?可即便你是二夫人,温筠也依旧比你大!她是妻,你是妾!” “还有,你的一对儿女是怎么来的,你可还清楚。” 段雪兰浑身抖若筛糠。 “避子汤,你没喝。” “大人!” 段雪兰泪如雨下,“我错了!” “你明知道我最厌恶嫡庶之分,也早说过凤家的孩子只能是温筠所生,可你偏偏生下了一儿一女,你知道我不会对孩子动手,所以逼我留下是吗?” 凤廷皓掐住了她的脖子。 段雪兰瞪大了眼睛。 凤莲抱住了凤麟,颤抖地听着这如刀割一般的话语,她的面色比之段雪兰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她还要恐惧。 原来…… 原来父亲不是真的疼爱他们。 “但你生了也就生了,我凤廷皓也不怕养不起两个孩子,可你偏偏找死,居然给我下药。是谁教你的这一招。” 段雪兰摇着头,泪不停地流,却不敢供出凤莲来。 “你不说?” “是我、是我自己……” 段雪兰哭道。 凤廷皓冷笑,“你果然胆大。” 段雪兰得到一个喘息的功夫,艰难地哭道:“大人,我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看在我跟了您十七年的份上,饶了我一命吧。” 可凤廷皓的手却越来越紧,段雪兰觉得自己眼前已经是一片迷糊,当她觉得自己大限已到时,凤廷皓却松开了手,空气一下子冲进了口鼻间,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可她贪婪地吸取着,这是活着的感觉! “来人,拖下去,送她一百大板,赶出凤府,从今起,她不再是凤家的二夫人。管家,送三小姐跟小少爷回房。”凤廷皓冷眼看向凤莲,平静地道:“这是看在你们的面上饶了她一命,再求情,一块滚!” 一百大板。 以段雪兰的身子这一顿板子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凤莲哭着看向段雪兰。 “母亲……” “大人,大人啊!您不能赶我走!您不能啊!他们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儿子啊!”段雪兰凄厉地哭喊着,求饶着。 可凤廷皓根本没有回头,管家命人将人拖走,直到声音远去。 凤莲跟凤麟哭着被送回了房间。 “从今开始,谁都不准再提她!”凤廷皓拂袖回了文渊阁,可走到一半,又回到映月阁去了。 温筠,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277 我要回去! 凤廷皓休妻的事,满城闹得沸沸扬扬。 凤非离换了一身男装,再回天玄城的时候,就听了满街都在议论,她略有些意外,“这么迅速?” “啾叽啾叽!” “你也觉得奇怪?” 小凤凰用力点头。 凤非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容不得她怀疑,凤廷皓对段雪兰的宠爱有目共睹,她留下那信虽为挑拨两人关系,可也没想到能挑拨得这般成功。 凤非离自然不太相信,但现在去凤府打听消息,不亚于羊入虎口,她还没那么傻,想及苏祁之前的信,“先去聚药堂,再去找张婶打听。” 凤非离便离开,可刚走没多久,就遇见了凤莲。 也可说是巧合。 少女神色匆匆,手里抓着药包走得极快,路上撞到几个人,也只是冷喝:“滚开。”行径嚣张,颇有她爹之风范。 凤非离只迟疑了一下就决定了跟踪。 凤莲走得很快,不过一会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巷内都是民居,但在门口却挂了不少“平安客栈”、“顺风客栈”、“永乐客栈”的招牌。 凤莲转头就见了其中一间。 “段雪兰就在这里?” 隐在巷子里的小门小户,四周有不少人出入,看其穿着,皆是普通百姓。 凤非离知道这种本地百姓开的小客栈,便宜省钱,是外来人来此地的临时居所。但以段雪兰的身份居然住这种地方,却也太落魄了吧。 凤非离见凤莲进去,便也跟着翻墙进了院子里。 凤莲倒还谨慎,走时还会左右查看,避开了其他人,径自进了内堂,随后到了最后的一间屋子。 “母亲。”门推开,传出来了段雪兰的哭声,“莲儿,你可总算来了。” 门关上,隔开了她们的声音。 凤非离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看起来,凤廷皓好似还真的下了狠手。” “咱们走。” 凤非离扬了扬眉,转身离开。 …… 屋内。 凤莲快步上前,“母亲,您的伤口怎样了。” “呜呜。”段雪兰哭着没出声,凤莲说了几声,便给段雪兰上药。 “父亲这一次真的太狠了!” 看着伤口,凤莲红了眼睛,声音藏着一分恨意。 段雪兰哽咽道:“也是怪我,他最恨别人的背叛,我还给他下药,我真是疯了。呜呜,我真不该听你的呀。” 凤莲抿唇,也有后悔。 段雪兰哭了一声,又说:“我也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发现是我动了手脚,我明明下了很少很少的份量,顶多是让他情动而已啊。” 段雪兰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所以下的量并不多,可谁能知道凤廷皓的反应会那么大! 她也很委屈啊! 凤莲替段雪兰的伤口吹了吹气,满面愁容,“母亲,咱们现在怎么办。” 段雪兰止住了哭声,问:“温筠回去了吗?” “没有,她们母女三人都走了。” “走得好。”段雪兰声音恨恨地道,因扯动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可还是冷静地说:“莲儿,你好好照顾你弟弟,盯着凤府,随时把消息传递给我,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再回去。” 278 一家四口 凤莲忐忑:“父亲会答应吗?” 段雪兰冷笑了一声,自信地道:“我跟着凤廷皓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吗,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那次打完凤英还不是后悔了,还让管家去给那小贱人送药,要不是我偷偷把药换了,那对母女还不知道怎么想呢,呵呵!你等着,等母亲伤养好了,回去认错,他一定会让我回去。” 凤莲点头。 “倒是温筠,你得盯仔细了,绝对不能让她跟大人接触!”段雪兰紧张地说。 “为什么?” 凤莲意外。 “女人的直觉。”段雪兰咬了咬唇,“大人最近不爱亲近我了,可因为映月阁那小丫头的事,连着对温筠也多了几分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凤廷皓看着温筠的眼神,可给她敲了大大的响钟啊! 凤莲气骂:“凤英那小贱人!” “可那小贱人厉害啊,满分通关啊,天玄城也才出现几个人啊,凤家最近有多长脸你都不知道。” 眼看凤莲眼中嫉妒更深,正感慨着的段雪兰赶紧圆了回来:“咱们莲儿也不差,要是你跟她同期比,肯定能赢过她。” 凤莲神色稍缓。 段雪兰道:“不管怎样,你一定要盯着映月阁,如果温筠回来,就想办法弄走她,趁着没人注意,这样。” 段雪兰比了比脖子,眼神狠辣。 温筠,你若不死,我心不安。 凤莲送完了药,便出了门,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段雪兰等人上门太过坐以待毙,不如率先出击。 她便回府写了一封信,附上了段雪兰给她的银子跟温筠三人的画像,托了一个下人,说:“送去云岚宗给我的大师兄王轩逸,记得了,一定要送到。” 小厮拿了盘缠忙应是。 人一走,凤莲一阵恍惚,低声道:“凤英,温筠,凤不离,只要你们不回来,我们一家四口还是幸福的,你们不要怪我。” …… 凤非离一路晃着过去聚药堂,走到一半,却遇见宋思远,这个人负责天玄城的巡视,坐在马上,看了自己半晌。 凤非离今天进城没易容,很容易认出来,她也大方,嘴里虽然塞着糖葫芦,却也含糊地打了个招呼:“早。” 宋思远:“……” “凤不离!你又勾引我哥哥!” 宋思思的尖叫声响在马后,引起了不少人关注。她骑着小一匹的枣红马从宋思远后头出来,眼神盯在凤非离身上,恨不得掐死她!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让让,挡路了。” 宋思思却挡在她面前去。 故意的。 凤非离指了指一旁的牌子,“闹区,禁止骑马。” “我们是贵族,不一样。”宋思思仰着下巴,说的高贵。 凤非离笑了,对枣红马轻声一喝:“跪下!” 马儿前蹄向前一弯,坐在马上的宋思思惯性向前,一个噗通就从马上滚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宋思远从一旁闪了出来,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脸色很难看。 凤非离站在一旁摸着小马,笑道:“马儿啊马儿,你这么高贵,怎么能被人骑。” 那小马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279有人撞鬼 宋思思就要过来,但凤非离抬眼便冲给她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声音冰冷:“还想要你的脸蛋,就离我远一点,若不然,我让你试试在牢狱里的滋味。” 宋思思脸色惨白。 “真是学不会教训。” 凤非离咬了一颗糖葫芦,便大步走开,无视这一对兄妹。 离开得快,没注意到在二楼酒楼上,趴在窗口上的诡异女子,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不符合寻常人的审美。 缪含芙盯着那背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没记错,就是她!” 给自己这具身躯的女人。 “女人,我记住你了。” 缪含芙看了半晌,却是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离开。 宋思远放开了宋思思,将人交给了手下,便平静地跟上凤非离,聚药堂离此只有一条街,凤非离走没多远,就已经看到了聚药堂的招牌。 她这一身打扮,自然不会引着宋思远去曝光自己炼丹师身份,想及苏祁所说的,如今天玄人人都还在寻找她这一位五品炼丹师。 就是凤廷皓也一直在追问。 如果自己跟苏祁认识的事被宋思远知道,难免会想得更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凤非离道。 凤非离便要路过门口离开,苏祁正巧出门,见到她,原要喊一声,可注意到凤非离的神色,才住了口,他若有所思,转身进了门内。 凤非离走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小厮从聚药堂内出来吆喝,随着一声“聚药堂药品特价”。就将不少人给拉了过去。 凤非离闻声露出一丝兴趣,也跟着人群一起进了里头。 逛着药柜的功夫,苏祁无声地靠近,小声说:“凤姑娘,凤野小公子不见了。” 凤非离心头一跳,回身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他不是跟着你一起住吗,怎么会不见?” 苏祁也是担忧,道:“我怕他是被人骗了。” 凤非离:“……” “前几天,他忽然早出晚归,每天都是临近深夜才回来,我见他年纪小,担心他上当受骗,便叮嘱个伙计在他出门时跟着他,可到半路,伙计就被他甩掉了,好不容易循着线索在天黑找到人,又看到他跟着一个高人走了,伙计回来通报后,我便等了一天晚上,可等到第二天早晨也没见人回来,我瞧这事情事关重大,便想着跟姑娘说一声,想问问凤姑娘,是否认识那高人。” 凤非离皱眉,被人带走? 难道是老云? 可老云如果要带人离开,不可能不会支会自己一声。 她道:“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没有。”苏祁道。 “两天三夜了,小怪物去哪了?” 凤非离纳闷。不过想及凤野那身手,寻常人想要伤他怕也不容易,就是不知道跟谁走了。见苏祁满是歉意,她道:“老苏,辛苦你了,我会亲自去找他,如果他回来,你便让他到城外的平安寺找我便好。” “好。”苏祁忙道,“也是我帮不上什么。” “怎么会,我还要多谢你呢。” 凤非离笑道,买了几样药材,便让苏祁打包了,装装样子便出了门。 走出门口,就看见宋思远在门口等着,双臂环胸,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凤非离脚步一转,右转离开。 “我这边遇到一桩怪事,要你帮个忙。” 宋思远忽然说。 凤非离回过头,“宋将军在跟我说话?” 宋思远点头。 凤非离乐了,“什么怪事是宋大将军解决不了的,居然还来找我。” 宋思远静静地看着她半晌,道:“有人撞鬼。” 280 下流 “宋大小姐么?”凤非离笑着问,从宋思思不断挑衅自己,数次不知教训来看,说她撞邪了也有可能。 宋思远看了一眼她,“不是。” “哦,那是谁?” 宋思远似早有准备,马车就在一旁候着,对凤非离道:“你先上车。” 凤非离讪讪地笑了笑,退了一步道:“如果你绑架我的话……” “我若要动你,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宋思远从上而下打量她,说:“听说你才后期修为。” 凤非离:“……” “我已经看过你的考核成绩了。” 凤非离笑,除了灵魂力测试归圣灵学院的长老管理,宋思远想要查自己的修为,还真是轻而易举。 “我可以举报你动用私权吗?” “可以。”宋思远淡淡道:“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我是主考官之一,你举报了也没用。”除非君墨来查。 不过宋思远跟了这么久,早已经避开了君墨的视线。得亏太子最近公务繁忙,才让他得了机会。 不然以君墨的暗卫十二个时辰紧跟着凤非离的趋势来看,想要逮她还真不容易。 凤非离耸了耸肩,知道躲不了,只好上了马车,宋思远随后上来。 “出发。” 叮嘱一声,车夫便驾着马车离开,看方向,直接离开了天玄城。 凤非离倒也不怕了。 “你怎么会想到找我。” 宋思远看了她一眼,眼神莫名。 “因为我帮你妹妹解毒的事?”凤非离笑。 宋思远淡淡道:“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不是凤不离。” “……”凤非离心头一跳,面上挂着虚伪的笑,反问道:“我不是,谁是?” 宋思远向来没什么表情,除了宋思思能惹得他眉角青筋跳上几跳,他都是以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看人,因而他这一副样貌,凤非离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路无话。 凤非离自讨了个没趣,便没再开口。 周围太过安静,小凤凰不禁探出头来打量,这本来很细微的动作,加之袖子宽大,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 可宋思远却发现了,盯着凤非离的袖子看。 凤非离头皮一阵发麻,她忽然觉得,这个宋思远比她想象的还难缠。 马车停在了一处庄园门前,凤非离以为到了,可人家拆了门槛,让马车径自进了内庄,宋思远抱臂养神,偶尔目光扫来,扫一眼凤非离,让她以为自己没穿衣服。 “下流。” 宋思远:“……” 终于到了庄内,凤非离先钻出了马车,一身男装风流俊秀,扬唇一笑,倜傥生姿,引得庄内的丫鬟面颊绯红。 “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凤非离抛了一个媚眼。 丫鬟掩嘴轻笑,面上霞云乱飞。 宋思远皱了皱眉。 凤非离便揽着一个丫鬟,甜甜地喊着姐姐,本想套话,可宋思远盯得跟什么似的,凤非离只好扯了一些有的没的。 庄园很大,走了半天还没到目的地,凤非离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可什么都没套出来,最后道了一声口渴就把丫鬟打发了。 “娘的,这口守得也太严实了。” 凤非离抱怨。 宋思远目光漫不经心地眺望向小桥流水,眼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了一丝笑意。 281 又是蝙蝠 两个人进了主院,已经能够闻到药味。 来回有几个大夫出入,凤非离避开到一边,这一回却也安安分分,并没有多说多看,直到跟着宋思远拐过走廊一角,到了一间主屋,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宋将军好本事,居然把人请来了。” 凤非离一怔。惊讶地抬起头,一眼就撞上了刘磊的眼,男子目光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惊讶,见到凤非离还向她点了点头。 “……” 他居然也在。 桐木看到凤非离很是惊讶,“凤……您怎么会来这?” 难得在此地见到刘磊跟桐木。凤非离确实惊讶,不过惊讶之外,还有一分欣喜,宋思远水火不入,一点消息都不透露,但刘磊却好说话多了。 “刘大夫。” 凤非离便走了过去。 “凤大夫。”宋思远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是我的客人。” 凤非离:“……” 桐木皱了皱眉,任谁都能看出来凤非离是被逼来的。 刘磊并没有太多表情显露,除了一开始冲凤非离颔首示意之外,便没再说话,凤非离注意到,他也是被邀请来看诊的。 莫名的,心头一动。 莫非又是刘磊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冲桐木看去,果然见到这家伙冲自己挤眉弄眼,但宋思远已经请着凤非离往屋内去,想要套话也没办法。 凤非离便冲桐木以口型说了两个字:“别走。” 她想桐木应该会跟刘磊说的。 不管怎样,跟着刘磊可比宋思远安全多了。 屏风后是一间内室,药味浓郁,还十分呛鼻,凤非离一进室内,就被这味道冲得直皱眉,宋思远走在前方。 有管家迎了出来。 话说宋思远一个一品大将军,任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可面对这庄园的管家,他十分谦逊,拱手做礼。 “宋公子。”管家道,喊的是公子,而非将军。 “杨管家,这是我请来的大夫。” 杨管家看了一眼凤非离,对她过于年轻的样貌表示了诧异,但没多问,只是伸手道:“大夫,请。” 想来已经对最近前来的大夫们习以为常了。 宋思远直起身,对凤非离以眼神示意,让她自己进去。 凤非离一双眼睛便黏在他身上。 “……” 宋思远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欠你一次。” 凤非离到这一刻才终于相信宋思远对自己没有恶意,没办法,宋思思多次想致自己于死地。凤非离又怎么会相信宋思远对自己怀有善意。 从见他起,凤非离就没有信过他一句话。 她跟着管家往室内走,一层又一层的帷幔掀开,每一间左右都守着两个丫鬟,丫鬟们俯首低眉,就是见到人来了也不敢张望。 从这点看,是个大户人家。 而且,超级大户…… 终于到了。 凤非离听到最后一层的帷幔后传出声音。 “又有人来了?” 苍老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带着深深的疲倦,冷漠地摆手道:“让她走吧,我不想看了。” “老爷。” “让人走。” 声音带了一股恼意,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管家心头微颤,忙应是。 “大夫,还请你先离开。” 转头间,声音强势。 282 不想招惹 凤非离没看到病人,只是隔着帷幔隐约瞧见了一个人影,但空气中却流转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小凤凰往外耸了耸脑袋,那是曾经在地牢时,闻过的味道。它赶紧啾叽一声,提醒了凤非离。 凤非离目光微变,可管家已经请着她往外走。 “请您立刻离开这里。” 说的是请字,可态度间却满是强势。 似乎只要凤非离耽搁一刻,就要取了她的性命! 这家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霸道,而且理所当然。 凤非离不得不往外退了两步。 “古夏国凭雄厚的兵力与发达的经济,一直位列在五国之首,可近几年国内并不安定,许多大臣或死或失踪,看似平稳的局势却极其动荡,不出几年,只怕战乱再起,所以我需要查清楚。” 君墨的声音像似响在耳旁。 想起他说这话时的眼神。 是担忧的。 凤非离脚下的步伐慢了慢,她知道,自己不该坐视不管,她冲里头道:“老人家,晚间做梦可是曾见过血蝙蝠。” 声音一落,室内一片寂静。 管家不敢置信地看着凤非离。 那帷幔后的呼吸也一下子沉重。 凤非离知道自己赌对了。 老人家道:“你过来。” 凤非离理了理袖子,规规矩矩地走到了近前,敛眉垂手,十分恭敬。 “你怎么知道。” 声音威严,质问迎面而来。 凤非离心头一跳,但如实回答:“见过。” 管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人家平静地吩咐道:“让其他人退下去。” 管家立刻将人遣散,屋内登时只剩下凤非离跟老人家两人,管家候在帷幔外,不敢进来,那位顽固的老人家,从帷幔里伸出手,强势道:“你,把脉。” 凤非离上前,把了脉象。 “没病。”她说。 “他们说有。” “若心病是病,也算。” “何为心病?” “无法安寐是为病。” 老人家声音冷漠,“都是一样的说词,敷衍!” 凤非离默了一会,“您是撞邪了。” “……” “放肆!”管家呵斥! 那老人家却冷漠地摆手,管家退到一旁,他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撞邪了,一闭上眼就觉得四周都是血淋淋的尸体,血蝙蝠,大臣,皇嗣,萧家的江山要完了……” “完了。” 老人家闭了闭眼,身躯颤抖。 管家跪在一旁,颤声道:“老爷,您要保重身子啊。” 凤非离半躬着身子把脉,看见一旁有矮凳,但人家不开口,她也不敢坐,只好接了他这大胆的话,说:“不会完。” “为什么?” “只要有太子在,这萧家的江山便不会完。” “怎么说。”虽然声音依旧森冷,可凤非离还是读出了对方话间的满意。 可这问题问倒了凤非离。 怎么说? 她要怎么回?君墨就是龙族,他镇守的江山哪儿会完,又或者只要是小黑的东西,她拼尽一切也会守住。 凤非离说:“直觉。” 老人家似乎愣住了,随后哈哈笑开,“直觉,你这丫头就不怕掉脑袋吗?” 我倒不怕。 只是不想招惹你罢了。 283 驱邪 凤非离不说话,这默认的态度取悦了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家,他松口道:“坐吧。” 凤非离从善如流地坐下。 “这病要如何治。” “隔着脉象看不清楚,不如让我看看您如今的气色。” 管家抖了抖,想说你胆子可真大。 老人家似乎觉得没什么,道:“把这帘子撤了,看得我头昏脑涨的。” “老爷,御医说您还不能见光受风。”管家犹豫道。 “撤了。” 老人家强调一句,管家登时屁都不敢放一声,立刻安排人撤了,凤非离知道,这个老人年轻时一定是个雷霆果断的主。 根本不听人劝。 帘子一撤,凤非离根本没敢多抬头,因为管家正警告地盯着她,余光匆匆一瞥,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白发白须,不苟言笑的老人家。 她也不敢多看,这些人年轻时毛病多,总多疑,她也只能守着规矩。既说是撞邪,那么拿一个罗盘也没人觉得奇怪。 凤非离便大大方方地取了出来,可随着罗盘铜针转动,却是转向了四面八方! 一刻未停! 凤非离眉心一跳。 她站了起来,看向了四面八方,小凤凰也“啾叽啾叽”直叫。叫声清越,在这过于寂静的屋内却不会令人心烦意乱,反而觉得灵台清明。 可站在这儿,凤非离却觉身上冷得厉害,她故作好奇地问:“这帷幔是谁让布的。” 老人家看了一眼管家,管家收到示意,回道:“御医吩咐的,老太爷不能见光,所以才用这帷幔遮了光。” “是你安排的?” 管家听出不对,忙道:“不是。” “是我夫人的养女。”老太爷接过话,声音平静。 凤非离眉心一跳。 “怎么了?” 凤非离压下心思,笑了笑说:“没事,只是不知道老人家想不想出去走走,这外头天气不错。” 这借口找得实在蹩脚。 管家已经出言劝阻。 可老人家伸出手,淡淡说:“走吧。” 凤非离知道,这老人家应当也看出了不对劲。凤非离跟在他们身后一同离开,低头时,没注意到老人家看着她的眼底,掠过了一抹深沉的黑色。 管家心头一憷,不敢抬头。 出了外面,凤非离便见到了宋思远,说道:“刘磊在哪,我想找他。” 宋思远瞧着她:“为何?” 凤非离说:“需要他帮一下忙。”凤非离笑道:“没有他,接下来的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进行。” 宋思远这才离开。 没多久,凤非离便见到刘磊过来,凤非离上前低声问:“你之前也瞧过了,怎么说?” 刘磊看她一眼,道:“没病。” 两个人得出一样的结果。 凤非离陷入沉吟,低声与刘磊道:“我倒是有一点发现,不过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 见宋思远飘了过来,凤非离改口道:“上次林家请的那个驱邪的道长还在吗?如果在,帮忙请一下道长,既是撞邪,可少不了这位道长大人。”凤非离重重补充道:“道长的功力相当不错。” 刘磊目光一闪,道:“好。” 284 收徒 桐木当了跑腿,去了林家请人。 宋思远跟刘磊则看着凤非离进进出出,两个人也不知道凤非离是怎么得到那位老人家的许可,居然可以在他的寝室来回无阻,还跟管家要了不少东西。 等道长请来,供桌已经摆好。 鸡血,狗血,符咒,香烛,该有一样不少。 道长一身道服,比之上次华丽新鲜了不少,甚至还跟着一个小道童,可见林安康恢复后,这位熬了三十几年的道士也终于熬出头了,据说还在城外开了一间小道观,香火旺盛,活得风生水起。 只是来了这地方,你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现在这小道长,也瑟瑟发抖着。 凤非离对他说:“莫怕莫怕,好好驱你的邪,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道长“啊”了一声,不过多年业务功夫成熟,听凤非离的话,眼珠一转,便是秒懂,他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会心笑容,“好的。” 挺直腰板,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显得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站至灵台前,有模有样,木剑一挥,绕至烛台,便蹭地烧了起来。 剑舞生起,挥得烛风摇摆。 凤非离在欣赏着他的身姿,连连点头。宋思远淡漠地瞧着,盯着凤非离的眼,摆明了想要看她玩什么把戏。 刘磊却很淡定地喝茶。 四周的丫鬟小厮已经被遣散。凤非离已经跟管家说过,“驱邪这等事,术业有专攻,她不擅长,听道长的就好。” 这个道长也是个机灵的,在刚开始唱了一会,就喝了一声:“不对。”随后捻着手指算来算去,然而没多久就把丫鬟小厮赶出去了。 凤非离不知道外头的管家听到这吟吟唱唱有什么心思,但她不管,反正唱的不是她,一个时辰之后,刘磊率先离开了。 宋思远也坐不下去,出门透气。 仅剩两个人时,凤非离与道长打了一个眼色。 随即上前。 “会看吗?” 道长从袖子里接过凤非离递过来的东西,入手微沉,他惊讶,低头一看,登时看见了那制作简易的罗盘,可却不似宋思远他们露出的嫌弃目光,道长目光一沉,随后越来越认真,摸着罗盘的手在颤抖。 “这是法器!”他伸手一摸,定声道:“还是极品法器!”说这话时,表情都颤抖了,“姑娘,您这是祖上传的吗?” 居然有这等宝贝! 凤非离唔了一声,道:“算是。” 道长目光羡慕,“上次一见姑娘就知是同道中人,特别是给林家小少爷的护身符,我虽说只在姑娘边上记了寥寥几笔,可回去模仿之后,竟觉得修为增进不少,姑娘,我明德能有今天,都是您赐的大恩大德啊。” 说着,明德道长往后退了一步,冲凤非离作了一揖。 凤非离意外,“你能认出我?” 道长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眉心的位置,狡黠道:“我们这一行看人不看表面,是看里头。” 指的是魂。 凤非离眼睛一亮,这是真的觉得有意思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慧根的人,她心思一动,问:“那我现在想教你一点别的,你学不学。” 明德道长目光骤亮,紧盯着凤非离,忽然后退了两步,双膝跪地,颤声叩拜道:“谢师父!” 285 破龙脉 明德道长目光骤亮,紧盯着凤非离,忽然后退了两步,双膝跪地,颤声叩拜道:“谢师父!” 凤非离:“……” 她嘴角一抽,“你这是做什么?” 明德抚着胡须笑,可想起这个动作对凤非离做不太尊重,又赶紧放了下来,说:“既然接受了师父的东西,自然要喊一声师父。” 凤非离:“……”听起来像个理由。 凤非离便没多纠结这事,她将事情跟明德说了,“机缘大,不过这事也很冒险,我猜你也看出来这庄园住的是什么人了。” 明德道长虽说是个混江湖的,可却真有几分眼力,道:“这庄园附近紫色龙气氤氲,似乎住的这上面的人。” 这一声他说得很小心。 凤非离点头。 “所以咱们要小心了。” 凤非离与道长对视一眼,彼此都对这皇室有所顾忌,因为这些人最是难缠。 疑心大,且杀气重。 两个人交谈了一阵,便迅速进入正题。 凤非离教他怎么使用罗盘,有基础的学生便是好带,凤非离不过是说了几句,这道长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几乎不需要凤非离操心。 等时间差不多了,刘磊跟宋思远也已经回来,凤非离就结束了话题,“等会便交给你了。” “好。” 道长道。 吟唱继续,小药童在一旁不敢多说。 凤非离跟刘磊、宋思远三人看了半天,都有些不耐烦,彼时,管家派人来询问结果,道长见时机成熟,便取出罗盘,随后根据凤非离所教的咒语,开始默念。 道长感觉到身上的气在微微浮动,这种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感觉,便是所谓的天地灵气吧。 道长暗叹。 他修习三十多年所能感觉到的天地灵力,都没有这一刻凤非离教给他的速成方法来得强。 这少女,非常人啊。 这师父啊,拜对了! 罗盘疯狂转动,指向四面八方,没有一个定数,道长能看出这罗盘的等级,自然也懂使用,眼下铜针方位不定,说明这东西到处都是。 他心中一惊,这么凶的煞气,他可镇不住。 他偷偷瞥了一眼凤非离,见她冲自己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便安心地循着罗盘所指,看向了帷幔。 这厚重重叠的轻纱,给他进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不适。 那种压在胸腔的不适感,令人烦躁,焦灼。 道长皱着眉,点了两人道:“把这些都拆了。” 管家在一旁似有不满,但怕是那位老人家有吩咐在先,众人便都拆了,帷幔拆后,窗户打开,风送来,屋子果然亮堂了不少。 便是道长也觉得神清气爽多了。 循着罗盘所指,道长站在了帷幔拆去的地方,疑惑地左右张望,凤非离也是意外,一眼看向了地上,道长聪慧,跟着低头望去。 那是两根柱子的根部。 “叫人!” 道长收了罗盘,沉声说道。 庄园人多,便是动手拆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更别说是拆区区两根柱子,凤非离跟着宋思远后头混了一顿饭,等回来,管家已经命士兵将屋子重重围了起来。 看模样,神色凝重。 庄园内重兵把守,且都是御林军。 四周气氛凝肃。 宋思远看了一眼凤非离,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疑惑,语气却是肯定。 286 我是他的挂件 “我一直跟你在外面,能知道发生什么?”凤非离疑惑地反问,宋思远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没多久,宋思远就被人叫走,看起来,他似乎在这庄园里肩负守护要职,才能在此地畅通无阻。 凤非离在屋外吹着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御林军。 不用进去她也能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那藏都藏不住的恶臭,是野兽尸体散发出来的。 即便用了石灰或者腐草保存,可密不透风的藏了这么多时日,不出味道才叫奇怪。 而将这一些腌臜物放在这种地方,这些人什么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坏古夏的风水。 破萧家的龙脉。 不多说,这皇室中人怕是已经有不少人生病,而且,还是重病。 “你不该来这里。” 听到声音,凤非离回头,眉头一挑,笑道:“我倒是想不来,可我区区后期修为,打不过宋大将军,唉。” “你如果想走,谁拦得住。”刘磊淡淡道。 凤非离:“……”这些人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如果能打得过宋思远,宋思思早被她抡起来打! “里头发现了什么。”她问。 “蝙蝠尸体。”刘磊说,又补充了一句:“很多。” 凤非离说道:“能在这庄园内出入的都是信任的人吧,藏了这么多野兽尸体都没人发现,可见能动手脚的人权势不小。” 刘磊默然。 正是这样,这动静才闹得不小,甚至还能掀起一波巨浪。 “我送你出去。” 刘磊忽然说。 凤非离听到这话,惊讶道:“你能送我走?” “走吧。” 刘磊没再多说,领着凤非离从庄园离开,看左右御林军还真的没人拦他。 凤非离嬉皮笑脸道:“刘神医,你真是普通的神医吗?” 刘磊脚步如常,“是与不是,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权势大,我可以抱大腿。”凤非离笑道。 刘磊回头看了她一眼,戏谑一声:“哦?那太子殿下呢。” “我是他的挂件。”凤非离义正言辞地道,“解不下来的那种。” 刘磊轻轻地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忍俊不住的笑,还是嘲讽她回答得这般爽快。 这园子大,走出主屋范围就要花半个时辰,跟刘磊相处,凤非离不需要跟宋思远一般防着,显然自在多了,便借机问了一下缪子真的情况。 “照你的方式给他放血去毒,毒素确实清了不少,上次参加了宫宴,回来后便在家养伤。”主要是,顾芊芊已经没再下毒了。 但这点刘磊不说,凤非离应该也能猜到。 凤非离摸了摸下巴说:“这放血法子解毒是快,但太过伤身,毒解得差不多了,就换一套针法吧。” 凤非离从怀里取出一张穴位图来,“这一套叫三回针,也叫回阵。他早年中毒,即便有你护着,只怕也伤了经脉,这针法能固本培元,护他元气。在修养两年,不说回复巅峰,可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虚弱。” “还有,这个是药方,培元固本的。” 刘磊看着塞到自己怀里的东西,一样接着一样,他别有深意地道,“不离姑娘,这是不是超出五千两了。” 凤非离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接的第一笔生意,尽心些是应该的。” 刘磊没多说。 他知道,凤非离这是在报缪子真在招生会的出手之情。 287 你爷爷 出了御林军防守的范围。 刘磊的马车就在眼前等着,桐木驾车,刘磊吩咐道:“送她去官道上。”桐木应了声,凤非离手臂一撑,轻松地上了马车。 其实还想问一下明德道长的情况,但现在明德跟那小道童已经被请到了那位老人家面前,凤非离也只能歇了这份心思。 只要道长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处理这事,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至于其他的,凤非离管不着。 凤非离向刘磊告辞,“多谢。” 马车离开。 凤非离坐在车内,从怀里取出来了一块木头,这是她离开屋子时,从柱子上削下来的,她唇角一勾,得来全不费功夫。 本来还在愁怎么解李家姑娘他们身上被下的控制术,如今还要多亏了这位老人家啊。 凤非离将这一块朱红色的碎木用手绢包着,收在怀里。 桐木将她送到了官道上,可看左右都没有马车经过,不禁有些犹豫,“凤姑娘,要不我送你进城吧。” “你主子让你送我到官道,是正好算着你回去的时辰,不然他早让你送我进城了,”凤非离说破了刘磊的安排,道:“你快回去吧,再晚一点,也许宋思远会留下他。” 桐木面色微变。 凤非离说:“快去吧。” 桐木当下不敢再逗留,匆匆地赶了回去。凤非离自己步上官道,准备回寺里,忽地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疑惑地回头。 可,空空如也。 凤非离又转过身,但脚步声却再次响起,她可以确定有人跟踪自己,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赶路,身后的人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天色渐渐黑了。 后头的人杀意渐浓。 凤非离掌间冷光闪过,唇角微舔,她也是好久没尝过了人命了。 凤非离正要行动。 忽地,脚步声消失无踪,如未出现过一般,被人迅速拖离。 而彼时,一道颀长的人影悠悠地站在前方树下,月光清凉,可落在他身上,却仿佛过滤了冰冷,只剩余温和。 光温柔地拉长了他的影子,似乎想要把这个过于美丽的妖精给藏起来。 又像是怕惊扰到他的清净一般,只在他的面上落下一道剪影,以此模糊他的容貌,可仅那一分侧颜,已经足以叫人屏息。 微风轻送,那一身白衣,胜过世间所有。 凤非离一怔,她收起武器,脚步加快,一靠近,就展开双臂,给了君墨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黑!” 少女的强势闯入打断了地上孤零零的影子。 凤非离挂在他身上,笑嘻嘻地喊着。 君墨揽着她的腰,好避免她掉下来摔倒自己,面上却问:“你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 凤非离:“……” 她登时两手松开从君墨身上爬下来,哼了一声,扭头走人,君墨眼底闪过笑意,跟在她身旁,声音却带着一丝无奈,“凤非离,你怎么连我爷爷也敢招惹呢。” 凤非离白他一眼,“若不是你爷爷,我都不打算管。谁知道这老人家阴险得很,我救他,他却找人要我的命。” 288 我们私奔吧 君墨闻声抬眼,看向了草丛里,此时暗卫们已经将尸体拖走,可他的余光里仍是一片冰冷。 若不是他跟来,凤非离必有一场苦战。 凤非离见他神色,便知道他的心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放心放心,以我的机灵不会中招的。再说,也没几个人能真正伤得了我。” 君墨忽然叫了声,“阿离。” 这久违的称呼令凤非离一愣,“怎么了?” “我们私奔吧。” 凤非离:“……” …… 庄园。 明德道长与小道童都被请进屋内,老人家坐在上座,神色虽显浅淡,甚至闭着眼睛在休息,可屋内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强大气场。 神武皇帝。 开创了古夏国盛世的传奇,使得小小的古夏一经蜕变,成为了五国之首,当了这东炎霸主。 可在这传说中,明德道长却还记得关于这个男人年轻时的另一个传说。 暴戾。 他是一代传奇,却也是一代暴君。 他原是皇子之中最不受宠的九子,被驱逐在边关之外,远离夺嫡中心,可凭借着高超的手腕与能力,竟在短短的三年间收服了一批手下与劫匪,组成了一支万人军队,在古夏国内乱之时,一举杀进了天玄城内,登上了皇位。 随后又血洗了力捧其余皇子的所有大臣及其家眷,便是亲生兄弟都没有放过。一朝之间,古夏腥风血雨,人人自危,随之之后的削兵权,杀藩王,压世家,逐门派。 更是不知道向天祭了多少生魂。 那时候的午门法场,鲜血就没有干涸过。不断被拉出去的尸体,扔进乱葬岗内,成了一座万人坑。 直至如今,还是一处无人敢于深入的鬼地。 帝皇一怒,浮尸万里。 可这萧平林不怒,他也依旧浮尸万里,他执政十一年,行事偏执,残酷无情,虽有能力,却太过专横,朝臣一有忤逆,直推法场。 也是他此举,将古夏推至东炎至尊。 也是他,使得古夏对这人又惊又怕。 幸而他在位只有短短的十一年,在神武第十年,他不知听信何人,沉迷修行炼丹,自此不理朝事,一年后,禅位给了行事更为温和且善政的太子,也是当今皇帝,这才让古夏国得以繁荣昌盛,延续至今。 否则以他的残暴,只怕底下的人早就反了。 可即便如此,这位太上皇的威名仍在,别说是明德跪在这里已经两个时辰,就是当今皇帝来了在这里跪上一天,百官也无人敢说一句不是。 这就是一代暴君的威慑。 明德努力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说完这血蝙蝠的事,“大人连日来的噩梦,便是这东西的缘故,蝙蝠阴寒,血毒,深藏在寝居内,对人体十分不利,这噩梦缠身是其一,久之阴煞之气附体,极易生病。” “还有别的吗?” 道长顿了一下,道:“没有。不过是些小把戏,只要驱驱邪,便当不得什么。” 道长笑着说了句。 心头却是沉重的。 这座庄园他自进园时就知道底下压的是什么地方,古夏龙脉之地啊,被人藏了血蝙蝠这等赃物,可等而知有什么后果,但道长知道,这些话不能多说。 说得太多,那是要掉脑袋的。 289 身份曝光 老人家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睛,手轻拍着椅子,听到这话,冷漠地说:“出去。” “谢大人。” 道长带着小道童跪拜在地,慢慢退出,一出了门,背上全是冷汗,风一吹过,冷得他直打寒颤,管家派人送了一个箱子给他。 师徒两个人接过箱子,匆匆离开,不敢停留。回头望着这一座庄园,还记得凤非离的交代,“出了庄园,立刻看赏金,若是重赏,离开天玄。其他的,你随意。” “快,把箱子打开看看。”道长冲小道童道。 小道童忙打开箱子,晃目一看,全是黄金。 道长走来走去,神色焦灼,“这赏金给得不多不少,却叫老道不知道该怎么办。师父啊师父,你怎么就跑得那么快。”明德抓破了脑袋,可想到这位老人家的手段,还有之前凤非离所说的。 “这件事干不干看你自己,机遇伴随生死,你赌不赌。” 明德道长咬牙,“一个古夏算什么,东炎大陆这么大,难道还没有别的地方让老道走了,哼,我这就连夜离开。”明德道长带着小徒弟,直奔出城。 他不知道,这一跑,让他逃过了一劫。 …… 萧平林还在拍着椅把,节奏清脆,却叫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管家在一旁候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他一声吩咐。 半晌后,萧平林开口,向屏风后问道:“你怎么看?” 声音落下,屏风后走出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一身白袍飘飘,眉目清明,手持拂尘,双眸间,映着斗转乾坤,可见修为高深不可测。 他站在屏风后不知道多久,并没有人发现。 而这人明明一头灰白长发,已近稀古,可容貌却十分年轻,对比强烈。他的声音是六十多岁的沧桑声线,却似僵尸般,毫无平仄,他吐出四字,令管家面色大变。 “亡国之兆。” “云岚先生,您这是在说什么?” “妖星降世,古夏将亡。” “妖星?谁?”管家急急地问。 他知道,太上皇要的就是这个问题。 老者道:“大人心中清楚。” 管家吃惊,看了看萧平林的神色,再看看面无表情的云岚,心头有了一个猜测,但不敢多说,只是试探地问:“云岚先生,这凤大小姐小时候您可是见过的,出生时,天降异象,百鸟祥鸣,您说她是凤星降世,我们才许她与太子的婚约,这如今却怎么……” 只是说到这里。 管家已然说不下去。 老者那一双眼睛,已然化为一片全黑,抬目看来时令人心头发憷。 管家都不禁跌退两步,听他说道:“她已经不是凤不离,那一缕幽魂,是六百年前的圣霄灵女,屠戮了圣霄城三十万百姓,使圣霄亡国的妖女!” 萧平林猛地睁开眼。 管家噗通跪下,只觉胆寒。 门外的宋思远平静地守着,眼中光芒涌动,却是勾了勾唇,道:“原来是这样么。” …… 凤非离噗哧笑出声来,摸了摸君墨的额头,“怎么忽然说胡话了。” 290 自愿送上门 君墨拉下少女的手,捧在掌心,低声道:“萧平林不是普通人。” “修行者。”凤非离眼珠一转,巧笑嫣然道:“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人修行不浅,比凤廷皓强,怕是已破金丹期,已经到了另一个境界了。” 君墨没有否认。 凤非离心头一动,“他以前见过凤不离?” 君墨道:“没有。” 凤非离摸了摸额头,无奈道:“小黑,你就是找借口想拐走我对吧。” 君墨眼底溢着笑,“不可以吗?” “行。”凤非离眼眸一转,却是爽快应道,君墨眸中一亮。 凤非离笑着说:“我跟凤英说好了,这几天就会出发去圣都,反正我们也考上了圣灵学院,那我带你一块走。” 三知在肩头跳了起来。 凤非离道:“知道知道,还有你。” 小凤凰啾叽一声,高昂的叫声引得三知嫌弃。 凤非离拿头碰了碰君墨的额头,“这下不担心了吧。” 君墨低声一笑,“好。” “这东西给你,李家姑娘的控制术,就用这个解。”凤非离将东西塞给了他,“回去我教你解术方法。” 君墨看着手里的绢布,“我送你回去。” “走。”凤非离并未去追问他们为何要避,她是聪明人,君墨会在古夏当上这太子,那么跟这萧家必然有些渊源,甚至萧家对他有恩。 对君墨有恩,就是对她凤非离有恩。 那么即便萧平林要她的性命,凤非离也不会因此报复,打不起,那躲总行了吧。 只要别再来招惹她。 凤非离同君墨一起往寺庙的方向行去。身后的暗卫们安静地跟随着,面面相觑中,有着忐忑。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太子殿下被人拐走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自愿送上门的。” 众人:“……” 可不是自愿送上门吗? …… 而在另一边。 出了庄园的白衣道人一路慢行地去了林间,林间早有人在等候,他平静地道:“告诉三皇子,此事已成。”伸手撕开了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平凡的容貌。 “凤非离,三日之内必死。” 林间两人对视一眼,皆往驿馆的方向过去,而那儿,居住着如今拜访古夏的琉璃国三皇子及公主莺羽。 莺羽听着哥哥的话,很是吃惊,“离开?为什么?我们不是才到古夏吗?” 坐在灯下的男子,肤色白皙,眉目如画,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却不含媚态,清冷悠然,在这一份冷清之中,又藏着不属于他身子力量的霸气。 有时,莺羽觉得他像是不食人烟烟火的谪仙,有时,又会觉得他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魔。 即便已经很多次看见过他的容貌,可莺羽还是觉得,三哥哥云晟,是他们兄弟姐妹之中长相最为俊美的男人,剑眉星目,俊致不凡,天生自带尊贵与威严。 莺羽总觉得,三哥是比她父皇,更像是一个君王的人。 只是他从无心皇位。 而是在一直不停地找着一个人。 而这一次在听到南宫家上报来的消息之后,居然破天荒地出使了古夏,深入了这虎狼之地。 她觉得,三哥哥真是疯了。 291 月黑风高 更让莺羽纳闷的是,三哥哥连房间门都没出过,就说要回去了。 云晟修剪着手里的花枝,声音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沉冷,道:“事情已成,再待无益。” 莺羽闻声眼珠一转,便笑嘻嘻地问道:“三哥哥可是背着莺儿干成了什么大事?还是说……”莺羽看了一眼男子旁边的南宫愿,问道:“你去做了?” 南宫愿低下头,“愿儿无能,如今还没能联系上李复几位大人。” “不必去了。”云晟剪了延伸出花瓶口的一支花枝,一剪落下,原先完好的花枝瞬间七零八落,莺羽想说什么,可听云晟道:“有她在,你那点术法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南宫愿咬着唇,眼底闪过不甘心。 莺羽好奇:“三哥哥说的是谁?” 男子淡淡道:“一个熟人。” …… 平安寺里。 凤非离看着桌上的卦象,纸灵学她模样,一起坐在一旁,盘膝入定,歪了歪头,小凤凰跟着入座,指着前面的铜钱说,“啾叽。” 不好。 凤非离敲了敲桌面,“是不好。” 卦不算己。 果真不好算。 想及凤野,她又扔了三个铜板,眉头微挑。 小凤凰啾叽两声。 “这个好。” 凤非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没好气道:“你倒是会看。” 小凤凰欢快地叫了两声。 纸灵歪了歪头,又晃了晃脑袋,凤非离转了转铜板,勾唇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要好好应付呢。” 凤非离在桌前坐了一会,便起身去叫醒凤英,“小英,不要睡了。” “姐。” 醒来的凤英还一头雾水,“怎么了吗?” 凤非离挑眉道:“起来,夜黑风高,正好是出门的时候。” 凤英:“……” 姐又开始说什么胡话。 凤非离连夜将凤英跟温筠送上马车,四月随同,主仆三人依依不舍,不愿离开。 拒绝了温筠的优柔寡断,凤非离说:“父亲如今正在寻找我们,我必须留下来应付他,不然我们谁也走不了,母亲就先跟小英去圣都,我随后就来与你们会合。” “小离,如果你父亲为难你呢。”温筠哭着问。 “我会有办法化解的。” 她笑着答道,将温筠托付给了凤英,凤非离便放下车帘,对一旁化为仆人的炎兽道:“好好照顾他们。” 炎兽应道:“是,主人。” “走吧。” 马车连夜赶路,消失在了凤非离的视线里。 夜风阴冷,可凤非离并没有感觉,遥望着风云欲来的黑幕,她勾了勾唇,却是走向了回城的路。 凤府门前。 凤非离伸手敲了敲门。 被敲门声惊醒的门卫迷迷糊糊地开门,见到凤非离时不禁一愣,随即惊喊:“大小姐!” “嘘。” 凤非离笑着比了个嘘声,“我回来了,不过不用送我,我自己回院子就成,不要惊动到其他人了。” 门卫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连点头。想到凤非离回来大人高兴的样子,便更是开心。只是左右一看,却不见夫人跟二小姐。 他不禁一愣。 凤非离笑了笑,没有解释,回了映月阁,温筠房间的灯光却是亮着的,凤非离疑惑地探过头。 房门猛地打开。 凤廷皓站在她面前,盯着她鬼鬼祟祟的动作,脸色阴沉。 292 凤廷皓,你也有今天 “你母亲呢?” 凤廷皓第一眼便是看向了她的左右,然而一个人都没有,就是凤英也不在。当即质问出声。 凤非离耸了耸肩,“走了。” “走了?” 重复的一声带着风雨欲来,凤廷皓踏前一步,目光犀利地盯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喝问:“她走去哪?” 凤非离笑着退了一步,“父亲大人可真是奇怪,大半夜的忽然跟我要母亲的下落,这又是什么道理。” “凤不离!” 凤非离眨了眨眼,“难道父亲大人做了什么事,把母亲吓走了?” 凤廷皓目光在少女脸上穿梭,心神不定,那天晚上的事她到底知不知道。温筠应当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才对。 那她是不知吗…… 凤非离好奇地问:“难道真的是?” 凤廷皓冷笑一声,“你不需要问那么多,只要告诉我,你母亲去哪了。” “她说心情不好,让小英陪她出去散散步,可能会出去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 眼看凤廷皓额间黑气弥漫,随时都要大发脾气,凤非离说:“是啊,那天晚上母亲忽然哭着叫醒了我们,让我们走,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就出了门,这还没走出城门口,母亲便发起了高烧,一病就病了两天,等到昨天才好转了一些,我们要她回家,她哭着说不敢,问什么又不肯告诉我们,唉,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凤非离叹了一口长气,眼看凤廷皓目光阴沉不定,心头一阵冷笑,凤廷皓,你也有今天啊。 她惋惜道:“所以我让小英陪她出去散散心。” 凤廷皓半晌没说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冷冷地盯着凤非离一眼,咬牙切齿道:“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凤非离沉吟,说:“没有。” 四目相对。 凤非离目光坦坦荡荡,凤廷皓心思几番翻涌,最后化为一声冷笑,从映月阁离开了。 “恭送父亲大人。” 凤非离说道。 凤廷皓脚步一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大小姐!” 张婶赶来,激动地唤道,“您终于回来了。” 凤非离笑笑,“辛苦张婶了,还要让你帮我准备洗澡水,我想梳洗下。” “好好。” 回了自己熟悉的院子,凤非离便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当夜,二十多名黑衣人涌去平安寺里,手中兵器泛着冷光,裹着杀意直扑向了凤非离他们所居住的院子。 然而房门踹开,屋内却是空空如也。 温筠母女三人皆都不在。 领头的人眉头一皱,“给我搜!” 二十多人冲向寺内各处,见人就杀,一个不放。可找遍全寺就是没有找到凤非离等人,杀手匆匆来报,“大人,人已经跑了。” “跑?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他们肯定跑不远!我们追!” 带头人冷笑道。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直奔向了方圆十里范围,而众人走时,没注意到一张轻飘飘的白纸人从屋梁上飘下,贴在了最后一人的身上,随之离开。 纸灵一双鲜血点就的眼睛,光芒一闪。 293 春心萌动 光芒隐去,纸灵掩藏在了最后一人的背后,与夜色化为一体。 杀手一行人追到了寺里附近一顿搜查,可什么都没能找到,便是马车的痕迹也被凤非离擦去了。 完全没有踪迹。 众人无功而返,只能回去禀告。 映月阁内。 凤非离打了一盆水放在手边,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过水面,泛过了一层层的涟漪,过了一会,待水凉了,少女抬手抹过了水面,流光泛过,就看着水中景象转变,浮现出了一片森林。 水镜里,二十多名黑衣人搜遍四周不见人影,不得不撤退,随后训练有素地回到了庄园,向管家禀报。 而那位老人家,正坐在摇椅上听着禀告,眼神冷漠。 看见萧平林,凤非离敲了敲盆沿,笑道:“看来,人家这是把我当软柿子捏。”她眸光闪动,手探入水间,打乱了水波与幻境。 也搅乱了萧平林那张霸道的脸。 凤非离从浴桶内站起来,穿了衣裳,带着小凤凰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她换了一身男装出门。 出门时,在门口见到了凤廷皓,父女两人看着彼此,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凤非离拱手问候了句,“父亲大人。” 凤廷皓看她一身男装,冷笑,“像什么样!” 凤非离摆了摆袖子,拿着袖子遮了半边脸,娇羞无限道:“太子说我容貌过人,怕我在外拈花惹草,所以要我出门穿男装,好省一些麻烦。” 凤廷皓:“……” 刚刚过来的凤莲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瞪着她。 凤非离叹气,“许了人家的,就是不方便呢。” 凤廷皓想呵斥,然而凤非离那一句许了人家的话叫凤廷皓知道,眼前这个女儿,后头有人。 他便一直冷着脸。 黑丫低着头,憋着笑。 凤非离忙说:“父亲大人若是没事,阿离便先行告退了。”说着唰地的一声摊开折扇,潇洒无限,“走,丫头,小爷带你逛窑子去。” “凤不离!” “说错说错,”凤非离忙冲凤廷皓拱手,“我去缪家看看子真大哥。父亲大人别生气,对了,今天没见到二夫人,父亲大人若是见到,记得替我问好,我可想她了。” 凤非离笑着说。 看着凤莲露出憎恨的眼,凤非离拿扇掩嘴而笑,弯弯的眉眼,毫不掩饰看热闹的欢乐,没了温筠跟凤英,凤非离再无顾忌。 凤廷皓也读出了这女儿的不同。 她在挑衅。 同样,也有不惧。 凤非离扬着折扇,一身男装潇洒地带着黑丫走出了凤府大门,对门卫点了点扇子,“记得给我留门,我可是要回来的。” “是是,大小姐。” 凤非离一走,凤廷皓冷笑一声,也去了军营练兵,剩下的凤莲急在心底,这女人居然回来了,那母亲怎么办。 母亲可说过,这几天就要回来的! 凤莲着急。 黑丫这小丫头第一次出门,小脑袋转来转去,很是兴奋,不过也没忘记母亲的交待,殷勤地问着:“大小姐,咱们要去哪。” 凤非离勾着唇,道:“去缪家。” 顾芊芊,我凤非离活了这么久,都活成了别人口中的老祖宗,可这一辈子第一次春心萌动想嫁一个人,你居然敢坏我姻缘。 真让人生气! 294 她疯了 顾芊芊自那天无缘无故落水之后,就觉得心烦意乱,心底总搁着什么东西似的不舒服,而这几天的日子,也时不时出现一些怪事,叫她更加不安。 忽然死掉的猫横尸在她窗前。 明明是干净的水,可她总瞧见血汩汩地冒出来,吓得扔下铜盆,可叫其他人来看,却什么情况都没有。 晚间无法安睡。 百天更不能安心。 好像有什么东西盯上了她一样,叫她不断倒霉。 贴身伺候的嬷嬷见她神色恍惚,跟着担忧道:“夫人,要不咱们请一下明德道长来看看。” “胡闹。” 顾芊芊重重地搁下梳子,呵斥道:“林家那是病急乱投医,你怎么也跟着瞎闹。” “可是……”嬷嬷担忧地道:“林家小少爷确实好了的。” “那也不是道长的功劳,是有别人在帮林家,”顾芊芊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冷冷地说:“以后别再说这种不靠谱的话。” “是。” 嬷嬷忙应是,为免顾芊芊更加生气,赶紧说:“夫人,我替您梳妆吧。” “嗯。” 顾芊芊将梳子递了过去,凝视着镜中女子的容貌,虽过四十,可保养得当,瞧起来还是很年轻,可是因为这几天睡不好的缘故,居然老了两三岁。 她抚摸着额角的纹路,手微微颤抖,“缪万重,你至今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便是缪家绝后也不肯回来。好,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她冷笑一声,仇恨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对嬷嬷问道:“大少爷的药呢,你们送了吗?” 嬷嬷颤抖了一下,“没、没送。” “今天开始,继续送。” “是、是。” 嬷嬷叹气。 夫人又入魔了。 听到这声,顾芊芊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温柔地抚摸着鬓角,轻哼了一句,可顺着她眼角扫了过去,却发现铜镜内的女子不对。 顾芊芊猛盯着镜子内的女人,那人也跟着看着她,四目相对,自己的目光是颤抖而恐惧,而她的含着冷漠与憎恨。 五官与自己一模一样。 可眼神却怎么这般陌生。 “你杀我儿子!” 顾芊芊瞳孔一缩,盯着镜子里的“顾芊芊”怒喝道:“那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想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管你什么事!” 顾芊芊冲到梳妆台前,怒喝道。 嬷嬷跟一屋子丫鬟面无血色,看过彼此,眼神都是恐惧的。 夫人疯了。 “我十月怀胎给你们缪家生了子嗣,可你说走就走,缪万重,你一定是在外面养女人了,你凭什么说我泼辣,你凭什么!” “夫人。” 嬷嬷小心翼翼地上前,可顾芊芊好似疯了一般推开她,指着镜子里的人说:“你看到了吗?缪万重回来了,他居然敢指责我,说我毒妇!” 嬷嬷扭头看向了镜子,可除了她跟顾芊芊的影子映在里头,什么都没有。她更加害怕了,“夫人,您别吓奴婢啊。” “哈哈,缪万重,他这个抛妻弃子的孬种!” 嬷嬷直接哭出声,“快,快去喊大夫!” 丫鬟们哭着跑出门去请人。 295 这样也好 缪子真跟刘磊听到消息时,凤非离正坐在他的屋子内,笑着看向丫鬟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丫鬟跪在缪子真面前,哭着说,“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啊,夫人疯了,她疯了!她指着镜子在胡言乱语,骂着老爷,还骂了好多人,嬷嬷已经吓坏了,您快让刘大夫过去看看啊,快啊!”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缪子真先站起来,往顾芊芊的院子过去。 “到底还是母子连心,这大少爷还是放不下心啊。”凤非离摇着扇子,走在了缪子真后方,刘磊听到这话,问:“跟你有没有关系。 凤非离可无辜了,“我一到缪家就被你可截胡了,怎么还跟我有关了。” 说着哼了一句。 想她刚闯进缪府就准备直奔顾芊芊院子找人算账,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刘磊派了桐木逮了过来,在缪子真屋子里都喝了三壶茶了。 别说是见到顾芊芊了,连她身旁的人都没机会见到。 凤非离双手一摊,“你还不信?不信剥开我肚子看看,这里头可全是水,连个茅房都不给我上,吃的更没有,刘大夫你可真狠呢,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凤非离无语地问。 黑丫在一旁也很委屈。 刘磊闻声,也觉得自己错怪凤非离了。可如果不是她,那是谁?他忽地目光一凛,“难道是……” 凤非离拿着扇子掩着了嘴角,眉眼在笑,“那位老人家的夫人的养女,不会就是顾芊芊吧。” 刘磊神色一变,脚步加快,直奔向顾芊芊院子,离得很远,也能听到顾芊芊的骂声,这顾芊芊是在宫里长大的,礼仪规矩都是太后所教,平日里绝不可能喊出这种喧哗的声音来,而进了屋内,顾芊芊抱着镜子哭泣的神色,更是叫刘磊怔住。 桐木也跌退了一步。 凤非离落在最后,看着顾芊芊的举动,知道这个人完了。 缪子真不信,连请了二十多名大夫跟御医前来问诊,可得出的结果都一样,“夫人思虑过多,心智失常。” “夫人这是相思成疾啊。” 而更多的是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夫人疯了。” 大门大户的一点小消息都能吹得满城皆是,更别说缪府今天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顾芊芊疯了的事,传遍了天玄城。 自然也传进了某些人耳中。 庄园内的老人家冷笑,“倒是疯的是时候。” 而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 凤非离看着失魂落魄的缪子真,那一双呆滞的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后,他抚摸着顾芊芊的发,“这样,也好。” 凤非离知道,疯了的顾芊芊对于缪府来说,反而是一种善良。 若不然等她做出的事被彻底揭穿之后,对于缪子真来说才是灭顶之灾,而缪府上下几百口人命,都会因为一个顾芊芊死于非命。 忙忙碌碌了一天,缪子真也守了一天。终于得了一个管家将人叫走的机会,凤非离道:“黑丫头,你出去看着。” 小丫头忙应是,出了门口,盯着左右。 屋内只剩下凤非离跟顾芊芊两个人。 296 后头有高人 凤非离看着床上的顾芊芊,掌心在她额头抹过,那一枚黑色的印记浮现出来,凤非离眉头一挑,勾唇道:“你这算不算是与虎谋皮被虎害,我都还没来得及下手,你就先被人动了手脚了。” 她按在顾芊芊眉间,用力地一压。 被灌了药的顾芊芊猛地睁开眼醒来,见到凤非离便要训斥,凤非离笑着逼近她,少女如星海般璀璨的眼睛,宛若映照着日月星辰,叫顾芊芊着了迷,入了神。 而从那双眼睛里,她也看到了刚才自己疯狂的模样,她面无血色,唇瓣颤抖着,“这是谁,是谁?” “除了夫人您还有谁。” 凤非离坐回凳子上,不顾顾芊芊那一脸要疯了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道:“时间有限,长话短说,血蝙蝠是你故意放在萧平林的庄园里是吗?” 顾芊芊还陷入那一副噩梦里,听到这话,牙尖嘴利地回道:“我为何要回……” 可话没说完,脖子便被人掐住。 凤非离笑了,笑容邪肆:“我耐心有限,上次跟你讲故事,那是我心情好,可现在本姑娘心情不好,萧平林跟李家等人的咒,是你下的。” 观察着顾芊芊的瞳孔变化,凤非离眉头一扬,“果真是你。” “不、不是……” “是谁给你的东西。” 凤非离再问。 “南宫愿?” 几乎一猜就中,顾芊芊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 “你是琉璃国的内奸?”凤非离再问。 顾芊芊表情都扭曲了。 凤非离无奈道:“你怎么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至少要让我猜久一点啊。不过南宫愿的主人是谁?你知道吗?” 凤非离在顾芊芊的脸上瞧了半天,这一回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她松开手,顾芊芊得了自由,眼底淬了恨,“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敢指责我!” “我当然不是东西,可夫人你更不是啊,缪家上下几百口人命被你这轻轻松松地就出卖了,我可真替他们冤,还有守在边境的缪将军,更冤。奸细,那可是要连诛九族的罪啊。” “哈哈,他们的命关我什么事,一群低贱的下人,死就死了。缪子真跟缪含芙也是缪家的种,与我顾芊芊何干,我恨不得他缪万重彻底绝种!” 顾芊芊恨道。 凤非离看着她,发觉到顾芊芊提到缪子真跟缪含芙时,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道,还算没有丧心病狂到一定地步。 只是这顾芊芊,跟疯了也没什么两样。 为了报复缪万重,还跟琉璃国合作。 “还真是死性不改,”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扇子,“不过这是你们缪家的事,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懂魂咒。为什么你们懂得召唤兽魂。” “什么兽魂,我不懂。” 凤非离挑起了她的下巴,“你真以为我不懂,你们身边有人有一头魂兽是吗?”不同于魔兽与妖兽等契约兽,那是魂兽。 来自于阴阳两界交界处的产物。 也只有那东西,可以召唤地狱之物,也能控制血蝙蝠。 埋在庄园里的血蝙蝠数量极多,即便是顾芊芊,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权势做到,想要无声无息的做到这一点,除非是萧平林自己疯了在自己屋子底下埋这玩意。 可萧平林没疯了。 所以在顾芊芊后头有一个高人。 他能控魂。 298 我不能疯! 顾芊芊表情一滞,死死地盯着凤非离,怕被看出什么来,所以她只表现了一种愤怒的情绪。 凤非离食指摩挲着她的面颊,笑着问,“是谁?”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 顾芊芊冷笑。 凤非离咯咯笑了一声,声音轻慢,“你还真以为我查不出来?琉璃国的公主跟皇子可都还在天玄城内,既然知道了你是他们一边的,沿着他们查难道还不容易?” “你!” 顾芊芊恼羞成怒。 凤非离轻拍着她的面颊,“我让你清醒过来不过就是为了确认这事,现在好了,你就继续疯着吧。” 凤非离松开手,顾芊芊恐惧地跌退一步,然而她的后头无路可退,平日里一人睡着只觉宽大的床,现在竟窄小的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顾芊芊忽然发觉,自己的情况很不妙。 凤非离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她轻笑着说着,口吻平常,好似在评价着她府中的一朵花,一只狗。 “说起来,我过来的时候还在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好报你坏人姻缘的仇,现在倒是好了,你的主子帮我处理好了,你半生疯狂只求报复缪万重,如今让你再‘疯狂’半生,可真是一个体贴人的主子啊。” 顾芊芊一颤。 疯半辈子? “不!不可能!” 凤非离目光落在她额间的印记,勾了勾唇,“时辰到了,你就好好睡你的觉,等你再醒来,也许一切都不同了。” 凤非离转身离去。 顾芊芊摸向自己的额头,好像真的摸到了什么,触及早上的记忆,她恐惧地上前,抓着凤非离的袖子,“不,你不能走,你要救我!” “你一定得救我!” 即便落魄至此,她求人的语气依旧霸道。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打掉她的手,笑着吐出三个字,“我偏不。” “你!”顾芊芊面色涨红,盯着凤非离想要去够她,可凤非离已经闪开,这时,顾芊芊额间的黑色印记颜色越来越深。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摸向了自己的眉心,有样东西在燃烧,在发烫,而自己的意识也在渐渐模糊。 她伸出手去够凤非离。 “救我……”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退了一步,别了她一眼说:“我如果救了你,那才是害了缪家。” 以萧平林的手段,即便此事与缪子真无关,也不会饶了缪府其他人。可以说,顾芊芊的疯,才是救了缪家一命。 再说,即便没有这件事,凤非离也不会救她。 这是对缪子真的善良。 也才对得起自己来的这一趟。 她看着顾芊芊掐着自己,不愿重新陷入昏迷,为了能保持这一份理智,顾芊芊已经疯了,她拿头撞着床,喊着:“我不能疯,我不能!” 外头的丫鬟嬷嬷们听到动静早赶进来,哭着喊:“夫人啊!” 顾芊芊尖叫道:“你们滚开,我不能疯,绝对不能!” 嬷嬷快要崩溃了,“快,快去喊刘大夫,夫人又发作了!” 对顾芊芊的反复,众人已经快要绝望。 299 这算报应吗? “你滚开,我没有疯,我没有!”顾芊芊用力地推开了嬷嬷。 嬷嬷摔在地上,撞上了凳子,发出了一声闷哼,丫鬟们惊得围上去,此时,缪子真也闻讯赶来,看到这满屋子的混乱,一时半会,都没有说话。 凤非离知道,这一幕对他冲击太大了。 顾芊芊看到缪子真,像是找到了救星,她推开了众人,快步跑了过去,脚上没有穿着鞋子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瞪着缪子真,凶恶地道:“我是你母亲,你不能让他们关我,你要救我,救我!” 缪子真轻声说:“好。” “快,让人去琉璃国找南宫家,让他们救我,救我啊。” 缪子真轻声安抚着,“我会派人去的。” “你要立刻,马上,现在就去。快啊!”顾芊芊尖叫道,“南宫霸他不会骗我的,你帮娘去找他,去!” 缪子真面色刷白,本来听了刘磊的话还有些不信,可顾芊芊这一声,已经让缪子真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南宫霸,如今的南宫家家主,是当年叛出古夏国的南宫将军,而顾芊芊作为太后养女,居然还跟这老狐狸有联系。 屋内的下人们善且茫然,可嬷嬷何其人也,活了这个岁月,听到这话脸色都白了,她冲上前捂住了顾芊芊的嘴。 “夫人,您不要胡言乱语啊!” “没有,我没有!” 嬷嬷泪眼朦胧,失声哭道:“大少爷!夫人已经疯了!” 她失声喊着,语气坚定而肯定。 顾芊芊摇着头,想要挣开嬷嬷的钳制,可嬷嬷冲左右几人打了眼色,几个跟着顾芊芊多年的老人一起上前,按住了她。 她们太懂了,一旦让顾芊芊将这些话说出口,这里所有人将必死无疑。 “大少爷!” 嬷嬷凄厉地看向了缪子真,目光哀求,“夫人疯了,您如今是缪家唯一的主人,您要撑下去啊。” 缪子真望着众人,知道自己该下一个决定,只是这一道决定实在太难,然而目光所触,众人都在等着他。 望着这一双双带着渴求的眼,缪子真平静地道:“母亲重病在身,以后便好好养病吧,嬷嬷,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由你处置。” “是,老奴一定会尽心伺候夫人!” 嬷嬷感激地道。 说完这话,缪子真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留,顾芊芊瞳孔缩紧,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会说走就走,她瞪着缪子真,“你回来!回来!” 只是出口的声音只是一阵呜咽。 嬷嬷痛心道:“夫人,您已经害了大少爷这么多年,就不要再害大少爷了,犯下这样的错,难道你还想要拉大少爷下水吗,你们几个,把夫人绑起来。” “你们这群贱奴……” 贱奴! 可顾芊芊嘴巴被绑,再难以说出一句话。 嬷嬷亲自带着伺候着顾芊芊的老人,一起将她制服,绑在了床上,凤非离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她想,就算顾芊芊没疯,这些老人也会想尽办法让她疯。 “这算报应吗?” 300 驿馆 “这算报应吗?” 凤非离看着顾芊芊绝望的眼,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见事情已成定局,她悠哉闲哉地出了院子。 缪家的夜,安安静静,天空繁星闪烁,凤非离觉得,这样的缪府,倒是挺不错的。 “破开云雾见月明,该狠的时候就得狠。” 刘磊:“……” 凤非离摇头晃脑地唱了两句,“怎样,我唱得不错吧。” 刘磊道:“要是子真在这,你会被丢出去。” 她嘻嘻一笑,肯定地道:“才不会,缪子真可比缪夫人明理多了,不过……”凤非离话锋一转,“这次琉璃国使臣进城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刘磊看了她半晌,“你又想做什么。” 凤非离拿扇子掩着脸,娇羞道:“你紧张什么,我当然是想去看看我的情敌,莺羽公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不然她把太子抢走了怎么办。” 刘磊:“……” 桐木:“……” 得了,就太子殿下对你死心塌地那样,谁会信莺羽能将人抢走。 你不抛弃太子殿下就算不错了。 刘磊读出凤非离去者不善,自然没说,不过这件事只要打听打听,凤非离也不难得到,而这打听的对象,简单得很。 出了缪府,凤非离便走上大街,一路上她都往巷子走,冲暗处道:“出来吧。” 四周一阵安静。 凤非离道:“我知道小黑安排了人保护我,跟了我这么多天,难道不出来让我认认脸吗?不然哪天被我误伤,可多惨啊。” 暗卫:“……” 几息之后,凤非离挑眉问:“真不出来?” 当下,两个人无声地出现在凤非离面前,冲凤非离行礼,“太子妃。” “喊我凤姑娘便好。” “凤姑娘。” 两人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凤非离很欣赏他们的识时务,“你们一共多少人跟着我。” “太子殿下一共派了八个人轮流保护凤姑娘的安危,四个人一个班次,虽说人少,但个个都是从隐卫里挑出来的精英,不过,我们有些也不认识。” 这是在告诉凤非离,不是他们不出来,而是有些人不在。 “负责什么?” “保护您。”见凤非离笑眯眯地看来,暗卫灵光一闪,赶紧道:“也听姑娘的调遣。” “好。” 听到凤非离这一声好,隐卫也松了一口气,他没说的是,他们还负责向太子殿下随时报告您的位置,防止你脚底抹油跑了。 不过这句话,他当然不会说。 暗卫道:“之前听姑娘您跟刘大夫商量,似乎是想问琉璃国使臣的住处。” “对。” “他们住在城中驿馆。” 凤非离很满意地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空沧。” 凤非离心思一动,“空青是你什么人。” 空沧不好意思地道:“我弟弟。” “那个小药童……” 空沧笑道:“是他,我自小习武,跟了太子殿下当护卫,所以想让弟弟谋个轻松点的工作,就请太子殿下让他跟着明御医学医,不过他也学不到什么东西,现在正在太子殿下身旁伺候。” 301 失火 凤非离笑了笑,“他很机灵。” 空沧忙说:“不敢,那小子就是一根筋。” 这近乎一套,凤非离便让空沧别当隐卫,光明正大地换了便衣,在她身旁帮着差使,对于这点,空沧自是没有异议。 君墨给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凤非离,那明着保护跟暗着保护,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下,空沧便叫了辆马车,准备带凤非离去驿馆。 不过他也问了,“凤姑娘,要不要提前告诉太子殿下一声,问一下他的意见。” “你们的人不是去通报了吗?”凤非离摆了摆手,“就这么去吧。去晚了,我怕人跑了。” 她有种预感,自己去了缪府一事,琉璃国的人肯定知道。 空沧便不敢多说,自己驾马,赶向了驿馆。 黑丫瞧着这忽然出现的大哥哥,很奇怪。 不过大小姐没说,小丫头也憋着,很是沉得住气。 马车便一路直奔城中驿馆,半个时辰后,也离驿馆越来越近,但隔着许远,开始听到了四周传来的闹声。 “火,着火了!” “天呐,驿馆着火了!” 四周的喊声越来越激烈,马车更是因此堵在路上无法前进,空沧见状,不由掀开车帘,道:“姑娘,这路封住了,没法走了。” 凤非离想了想,道:“我们下车走。” 她率先下车,黑丫随后,三个人直接抛弃了马车,用脚赶路,可人群攒动,根本走不了多远,人人都在逃亡,惊喊。 空沧护着凤非离,又抓了一个人询问,“是哪儿着火了。” “驿馆,驿馆着火了。” 那人害怕地说,“好大的火啊!人都被烧死了。” 空沧面色一变。 凤非离敲了敲折扇,“我们过去看看。” 驿馆失火,这可是天玄大事,凤非离他们赶到时,已经有不少大人物聚集在这里,隔着人群,她瞧见了指挥大家灭火的宋思远。 两个人对视一眼,宋思远笑了笑。 凤非离:“???” 你笑什么。 宋思远这笑容叫凤非离笑不出来,古古怪怪地往一旁让了让,不过宋思远也很快去忙其他的,不再盯着她,倒是一声冷笑响在耳旁,叫凤非离迎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 凤非离笑着上前,“父亲大人,您怎么也在。” 凤廷皓:“……” 不知道是不是凤廷皓的错觉,他每次都觉得凤非离这一声父亲大人喊的很是讽刺,他冷冷地道:“我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女儿也是来看热闹的。” 凤廷皓:“……” 有了凤廷皓在,凤非离便光明正大地跟在他身旁,其他人见到皆没说些什么,反而一个个见到凤廷皓还皆拱手施礼。 “凤大人。” “凤大人您来了。” 一声声招呼,倒是让凤非离发现,凤廷皓在天玄官员中,地位居然很高。而凤廷皓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便去到了宋思远那边。 宋思远见到凤廷皓,也跟着施了一礼。 “大人。” 凤非离好奇了,“你不是被剥了官职吗,怎么他们还喊你大人。” 凤廷皓:“……” 你是来打我脸的是吗? 宋思远唇角一勾,道:“大人前两天刚复的职,如今是我的上司。负责天玄守卫安全。” 凤廷皓冷笑一声,“你再啰嗦,就给我回去。” 凤非离倒是不走了,掩着嘴,笑着站到凤廷皓身后去了,只是目光触及驿馆这大火,微微一冷。 这人只怕都跑了吧。 302 你走前面,能挡着我点 火光冲天,烧得天玄城的天空都红了大半,映得众人神色惴惴,即便宋思远组织了人手,可火势一点都没有减弱。 反而烧得越来越猛。 看热闹的百姓被隔离,为了避免烧到附近的房屋,他们不得不在中间铲出一条隔离带来。凤非离在边上看着众人行动。 忙得满头大汗。 凤廷皓问:“里头的人呢。” 宋思远看向一旁的人,“把他带来。” 士兵拱手,连忙跑开,带过来一人。 那人灰头土脸,显然吓坏了,看向凤廷皓道:“大人,除了几个小兵跟着我一起跑了出来,琉璃国的人一个都没有见着。” 凤廷皓看向了他的腿,“你被伤了?” “是、是的。” 年轻的士兵低着头,满是愧疚。 一旁的小兵看不过去,抢了话声答道:“大人,我们头为了护着我们出来的时候被柱子砸了,这火烧得实在太奇怪了,我们刚发现就要去后院通知琉璃国等人,谁知道火势已经蔓延出来,一下子就烧成了这副样子,我们根本来不及通知。” “请大人彻查啊。” 几名小兵跪着求情。 在他们的身上,有不少因火势而受伤的,而他们还是第一批发现大火的人,可见这火势来得有多凶猛。 但他们现在担心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问责。 这样大的火,一旦彻查起来,不管他们是不是无辜的,只要琉璃国的人有一个死在这里,他们这些人都必死无疑。 而在里头,还有不少古夏国的士兵啊。 凤廷皓跟宋思远都皱了眉头,“里头还有多少人。” “今晚轮守的士兵有三十八人。” 这话一出,众人的心头皆是一凉。 三十八人只逃出来了四人,凤廷皓沉了眼,余光瞥向一旁,抢了一名士兵的水桶,浇湿了一张被子,随后覆在身上道:“我进去看看。” 宋思远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着凤廷皓冲过了火海,要去看个究竟。 留在外面的人都神色紧张地看着。 而众人发现,有个身影也偷偷跟着浇湿了被子,跟在了凤廷皓身后,空沧急了,“太子妃!” “嘘!” 凤非离冲他眨眨眼,“看着黑丫。” 说完便披着被子冲进了火中,火势虽猛,不过跟着凤廷皓冲出来的通道进内,倒是容易得多。 凤非离尾随凤廷皓直入驿馆,她对驿馆的地形不熟,只能跟着凤廷皓跑,但一般有重要的客人居住的应当是在幽静的雅阁,所以一直跑就没错了。 凤廷皓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进来,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小小的人影,本还惊讶是谁这般英勇敢跟他进来,但后者一抬头,凤廷皓看清了那张小脸,不由怒叱:“胡闹!” 凤非离低着头,说:“你走前面,能挡着我点。” 凤廷皓:“……” 凤廷皓修为深,身上护体武气一开,能避开四周灼开的火苗,凤非离跟在他后头,确实能得到不少掩护。 “奈何修为低,只能找个遮掩物了。” 凤廷皓脸色铁青,可这时候赶凤非离出去也来不及了。 303 琉璃国的人 父女两人便一路直奔后堂,到了这儿,假山流水倒是腾出不少空地来,凤非离跟凤廷皓耳尖的听到两声呼喊。 “谁在哪里?” 凤廷皓喝道。 有两名小兵惶恐地探出头来。 凤非离惊讶,“他们都在那。” 凤廷皓抓着凤非离的后领子,踩过湖水,到了假山后头,一眼看去,一共有七八人躲在这儿。 士兵们怕是没想到会有人闯进大火之中,登时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大人,救救我们。” 凤廷皓沉着眼,“琉璃国的人在哪。” “他们就住在走廊尽头最后两间屋子,可是我们去看过了,没人。”有一名士兵焦急地说,“而且火烧得很猛,那儿已经烧没了。” 凤廷皓狠狠地皱了眉头。但这人向来多疑,没看清楚的事情不会轻易相信人,当下将凤非离扔在这,“我去看看就回。” 凤非离想跟着,可凤廷皓耐心告罄,冷冷地盯着她,带着警告。凤非离不敢再老虎头上拔须,只好双手一摊,“我在这里等。” 凤廷皓冷哼一声,“你别总搞什么小把戏,担心把小命丟在这里。” 凤非离咯咯一笑,“不会不会,我很爱惜自己小命的。” 凤廷皓一走,凤非离便看起了士兵们的伤势,倒都是一些小伤,只是这地方虽说通风,可浓烟滚滚,再呆一会,也觉得难受。 凤非离让大家躲得更深些,便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那个莺羽公主也跑了吗?” 士兵们可能没想到凤非离会问他,呆了一会才回道:“我们没见到人。” “这附近离后门很远吗?” “不算远,走个一百来米就到了。” “哦……”凤非离拉长了尾音,笑着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走后门,要躲在这里呢。” “路被断了。” 小士兵低着头,很是沮丧的样子。 凤非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其实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俊秀的士兵。” 那小兵呆了一下,凤非离眨眨眼,明明是狡黠灵动的人表情,可却叫小兵背脊发寒,甚至打了一个寒颤。 但他反应也快,当下便要掰开凤非离的手腕。 可凤非离动作更快,在他有所动作时,一掌将小兵推开,藏身地方山石多,这一推,小兵撞向了几块石头,发出了闷哼声。 听声音,是女的。 凤非离云淡风轻地退了两步,含笑看着这七八人。 南宫愿沉着脸,“给我拿下她!” 凤非离眉头一挑,“真是学不会教训。” 她伸手一抹山石,便要催动灵力,可余光一瞥,登时收回了力道,因这一失误,凤非离被人打了一掌,连连跌退数步,嘴角流出了鲜血。 南宫愿显然没想到凤非离真的被打中了,愣了一下。 “这女人在装什么?” 南宫愿想道。 只是这个念头刚闪过,就感觉到一股强大气息直奔而来,来人来势极快,一个闪身与探手,就将杀向凤非离的两名小兵给扭断了脖子。 咔擦—— 两声。 干脆无比。 凤廷皓一脸风雨欲来,有着被人欺骗的恼怒! “琉璃国的人?” 304 熟人再见 凤非离捂着胸口,一脸重伤虚弱的神色,颤着声音说:“父、父亲大人,她……她是南宫家的人。” 凤廷皓眼中爆出厉芒! 如南宫家憎恨凤家一样,凤廷皓对南宫家也是恨之入骨,具体缘故凤非离并不清楚,但听说跟凤廷皓的初恋情人有关。 眼下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凤廷皓在黑水崖混了二十年,学的都是一招必杀的功夫,不过几个瞬间,便将南宫愿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南宫愿脸色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她伸手掷出一样东西,在原地升腾起一片黑烟,凤廷皓穿了过去,可伸手一触,摸到的全是毒蛇。 他眼一冷,“装神弄鬼!” 凤非离:“……” 你忒轻敌了。 等黑雾散去,南宫愿已经跑不见影子,凤廷皓将毒蛇震开,追了过去,“你待在这里,别动。” 凤非离被丢在原地,却有一事不解。 南宫愿明明有机会跑了,怎么会躲在这里。 凤非离看向后门的方向,想了想,踏过湖水,去看个究竟,走到后门这儿,火势更高,凤非离被逼退数步,皱了皱眉。 见左右没人,她咬破手指,凭空画符,红色的流光所带出的符咒,在半空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术成,凤非离收回手。 灵符光芒一闪,向前一推,火焰不由自主地避开,凤非离穿过其中,就看一路畅通无阻,但地上却能瞧见不少尸体。 看来是有一场恶战。 凤非离越走越快,小凤凰跳上她的肩头,啾叽乱叫,直到了这里,凤非离感觉到了一阵过于诡异的安静。 “迷阵。” 凤非离倒是好奇了,看起来是有人早料到琉璃国的人会跑,所以在这地方布下了一个小小的迷阵,而逃亡的那一行人里头有一个完全不懂的外行人,不小心触发了法阵,才引得迷阵启动。 凤非离在原地走了一阵,便轻松地破了迷阵。 四周恢复了正常。 还有说话声。 但这一抬头,凤非离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进去了。 莺羽咬着下唇,很是恼怒还有愧疚,想着若不是自己的缘故,也不会害得大家在此逗留,看着三哥哥,满是歉意。 云晟道:“无妨。” 云晟带着众人从容地破阵,本就是一个小阵,只要花费一点小功夫,便能轻松破开,可谁想到这驿馆后头也有人把守,引起了一场恶战。 耽误了更长的时间。 对于这,莺羽便更难受了。 而因为时间的耽搁,等他们出来时,外头已经布起了重兵,不用出门,他们也能听到有人在喊着“救火。” 莺羽问道:“三哥哥,怎么办。”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迷踪阵,会有这样大的作用,不仅耽搁了他们离开的最佳时机,在这大半夜里,还会有士兵聚集在这等着他们,就好像有人故意布下的一样,莺羽咬牙切齿,最好别让她知道这阵法的主人是谁。 云晟眼底闪过了一丝淡然,倒没觉得大惊小怪,说道:“回去。” 305 大招! 一行人匆匆返回,只是刚转身,却见他们刚刚离开的迷阵里头,又有人出来,双方面对面撞上。 凤非离:“……” 云晟扬唇一笑,右眼下一颗泪痣,闪着红光,妖冶无比。 这是莺羽第一次见到云晟的笑容,那种久违的看到了熟悉的人般的温柔,还有一丝兴奋与怀念。 甚至还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他在高兴。 三哥哥非常高兴。 “阿离。” 莺羽听到他在喊。 云晟的声音一出,凤非离感觉头皮都炸开了,她跌跌撞撞地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就走,可男子已经上前两步,笑着问,“你要去哪。” “卧槽你大爷!” 凤非离很想破口大骂,但面对云晟的第一反应,凤非离转身就是走,走走,赶紧走,别说她的修为还没恢复,就是恢复了,凤非离也绝不想再见到云晟。 绝对不想。 男子眉梢微扬,低低一笑,随后冲左右的侍卫道:“杀了她。” 凤非离:“……”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 “云晟,你大爷的!” 跟在他身旁的是结丹期的修士,凤非离手边没有可用的武器,迎上这些上来的杀手,凤非离躲得十分狼狈。 近战,一直都是她的弱项。 云晟清楚得很。 只要没有时间给她施法,她便像一只羔羊一般,任人宰割,任人欺辱,然后露出那种倔强又不甘心的眼神。 那一双自信的眼睛,流光溢彩,闪烁着自信又迷人的光彩。也是这双眼,在初见时,便吸引了他的视线。 云晟瞧着不甘心的凤非离,微笑道:“阿离,真的好久不见。” 凤非离:“……”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出神的功夫,一人向后方打来一掌,凤非离回身对掌,灵力透体,逼得对方连退数步,短暂的时间,凤非离一手抹在石头上。 云晟道:“碎了那块石头。” 凤非离:“……” 石头被重力粉碎,刻在上头的灵阵还未启动便消散,凤非离咬牙切齿,云晟却在微笑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死了还能再复活一次。” “!!!” 凤非离很想挖开他脑子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可这男人的脑回路向来跟别人不一样。就算看了也绝对弄不清楚。 不过她灭了他的国,两人再见,云晟想杀她,凤非离十分理解。 只是他怎么也活到了现在? 那男人目光眷恋地瞧着她,若不是此时下手的人是他派的,众人只怕都要以为他是在瞧着一个情人。 无法,凤非离只能出大招了。 她盯着云晟,狠声道:“是你逼我的!” 云晟笑容一滞,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防备着什么看向了左右,莺羽也皱着眉头,“三哥哥。” 听话语,也是要云晟小心。 侍卫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们可是都听过这妖女的名头的,一个个都在防备着凤非离要出什么大招。 凤非离站在原地,衣袂无风自舞,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一声喝道:“小黑!救命啊!” 众人:“……” 306 杀了她 “……” 云晟的表情一僵,神情很是耐人寻味。 便是莺羽也被凤非离此举震住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了那,反而没有人去阻止凤非离。 凤非离可不管他们露出什么表情,在喊完这一声之后,趁着众人呆愣的功夫直接跑了,云晟对她实在太了解了。 自己想要在他面前使出什么术法,几乎眨眼就会被看穿。 在这个男人身边随便走出来一个人都能暴打自己的前提下,凤非离除非是傻了才会呆在这里。 她只能跑。 云晟等了半晌,也没见凤非离所喊的人出现,便知道她不过是在故弄玄虚,他扬唇一笑,在莺羽的眼中,这笑容带着几分宠溺。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永远这般肆无忌惮跟任性。 “只可惜,你的小黑不会再出现了。” 永远不会。 凤非离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心头却也是一沉,掌间灵力聚集,在四处寻找可做兵器的东西。只可惜云晟早有叮嘱在先,但凡凤非离摸过的,碰过的,甚至血滴过的。 都要在第一时间销毁。 根本不给凤非离动手脚的机会。 后方的路已经退无可退,凤非离不得不站住,脚下站定,呼吸微喘,回身看向云晟的手下,少女擦去了脸上的汗,咬牙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四人齐涌而来,凤非离以灵力护体,与对方来回对打数十招,掌间血印成符,每一掌打出,都逼得结丹期修士倒退。 这份能耐叫四人心头皆是一震。 莺羽也很意外地道:“她不过是区区筑基,居然能与结丹期的人打成平手。” 云晟扬笑道:“你太低估她了。” 凤非离却是有苦难言,灵力这东西是会耗尽的,以她这么个打法,不仅消耗大,还贼浪费。她修炼的《万灵诀》只有通过施咒才能发挥出更大的效果啊,光这么打,看似厉害,实则是在挖空她自己。 然而凤非离手边除了纸灵,并没有可用的兵器。 就是想要施咒,也没有对象啊。 她平复着呼吸,目光复杂地看着云晟,想讲和吧,拉不下面子,只能犟着。再说讲了也未必有用。 云晟这人,跟她一样,记仇得很。 不弄死她绝不会甘心的。 “小黑,你再不来可真要给我收尸了。” 一个失神的功夫,凤非离中了一掌,整个人滚进火海里,口吐鲜血,彼时,另外三人亦同时举剑而来,凤非离一个就地翻滚,躲了前面两人,却躲不过最后一人的暗箭。 “噗呲——” 兵器刺进皮肤的声音,令凤非离呲了牙,她猛地抓住那人,用力地一个抬腿膝踢,打中对方的同时也借力滚出了包围圈,可滚得实在狼狈。 小凤凰着急地尖叫出声。 凤非离滚起身,手一抹便扑去了身上的火,可站起身娇躯也是跟着一晃,但在这时候,她还不能倒下,少女扶着伤口步步后退,而在她对面的四个人面无表情,只是执行云晟的命令到底。 杀了她! 307 我跟他没有私情 凤非离的呼吸渐渐沉重,鲜血滴落在地上,蜿蜒流开,便是偷偷画下的符咒也被云晟擦去了。 凤非离目光露出无奈。 真太惨了。 四人一声轻喝,举剑杀来。 凤非离闭上了眼。 一声低低的轻笑声传来,“你倒是懂得喊救命。” 凤非离倏地睁开眼,还没等看清来人,便见身前一团棉花“嘭”炸开,厚厚的一团腾现在她面前,看似一陷就塌的柔软棉花,却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四人刺来的刀剑,吸入其中,随后消失不见。 凤非离眼中还未露出惊喜。 肩头便多了一头小东西,三知双臂环抱,骄傲地扬着小脑袋,冲凤非离哼了一声,但那四人并未因此撤退,而是趁胜追击,直杀向凤非离。 这时,凤非离的腰身被人轻轻一揽,从容地躲开了追来的杀招。 凤非离扭头看向了来人的侧颜,呜咽一声抱了上去,“小黑~” 君墨见到她,唇角不禁微扬,只是眼中刚刚浮现的高兴在触及她身上的伤口时化为乌有,他声音微冷,“你怎么不早点喊。” 说完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该!” 凤非离瞪他。 可男子已经抬眼看向那四名杀手的眼,却是极冷,他挥袖,劲风卷起了一旁被打飞的长剑,长剑吸来,抓在了他的手中。 君墨一手揽着凤非离,一面应敌,明明不过是普通的长剑,可在他手中却有着不逊色于灵器一般的坚硬与锋利。 挥手间,剑气破空,轻易地破开了结丹期高手的武气护罩,直逼对方要害,众人面露惊恐,步步后退。 便是莺羽也不敢置信地惊喊出声,“怎么可能!” 然而君墨便是打破这不可能的存在,他的剑招快且凌厉,不过简单的招式,却直逼得对方无路可退。 不过十招间,破开了对方全部罡气。 刚才追得凤非离屁滚尿流的人,如今全倒下了君墨的剑下。 目光触及他们刚才举剑的手,君墨冷漠地上前,挥剑间,挑断了四人的手筋,鲜血迸出,四人高声惨叫。 “这是你们伤她的代价。” 君墨淡声道。 这一刻,他不是众人眼中完美无缺的温柔太子,那一身霸气与凛然,叫火焰都不得不压低了气焰。 一招废四人。 且只在短短几息之间做到! 莺羽深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跌退了一步。 只因为场面变化太快了! 从凤非离的束手就擒跟君墨横空出现,他们这一方就败了,败得无比干脆跟意外,她忍不住看向了云晟。 “三哥哥!” 云晟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带着意外与打量的眼瞧着来人,玩味地道:“小黑?” 君墨闻声抬眼,看向了云晟,第一眼看到那熟悉的容貌不禁微微一怔,即便当年的他只是一条小黑龙,极少露面,可也是见过云晟的。 这人是…… 他挑了挑眉头,低头看向了凤非离,露出询问的神色,凤非离赶紧举手道:“我跟他没有私情。” 君墨:“……” 云晟:“……” 308 原来是你 话出口,凤非离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讪讪道:“口误口误,我说的是,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 这他,指的自是云晟。 君墨倒是很平静,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凤非离头皮发麻,抱着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君墨的肩膀。 这模样,是在撒娇? 三知好奇地想。 君墨轻哼一声,转开了视线,看向了云晟道:“琉璃国三皇子?”到京后一直不露面的三皇子,居然是他。 “古夏太子?”云晟跟着微笑反问。“久违。” “久仰。” 两人目光相对,火花四溅。 原来是你! 凤非离失血过多,小脸看起来苍白无比,也没心思去感受这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只是回头一看,见到驿馆的火已经烧了过来,她不由扯了扯君墨的袖子,提醒道:“凤廷皓跟南宫愿还在里头。” 君墨见她神色苍白,低声道:“我先送你出去。” 他扫了一眼云晟,淡淡道:“既然两位还在天玄城做客,我们便没有置之不理的打算,还请出门,由我们的人另行招待。” 看似温和的语气,却十分强势。 他要云晟留下。 此时整座驿馆都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就是云晟也不敢冒险带着莺羽呆在这,听到君墨的话,他笑了笑,道:“好啊。” 事情败露,这时候云晟想借着火一事遁离天玄城已经不可能。 只是凤非离却觉得,这个人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而她也知道,君墨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们一直在盯着云晟。 等他先走。 双方便这么僵持着。 云晟道:“阿离,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 凤非离皱眉。 莺羽原先还站在云晟几米外,听到声音,慢慢地回到了自己哥哥身边,而被大火吞没的驿馆,忽然吹起疾风。 凤非离心跳加快,扭头查看暗中,云晟轻笑一声,道:“不知道这一次你们还能不能躲得掉。” 凤非离皱着眉头,看着云晟慢步后退。 “杀了他。” 她冲君墨道。 不知为何,凤非离立刻下了这个决定。 君墨一掌推出,悬空的长剑裹着流光直奔向云晟,直指他的心脏,嗖的一声,速度极快无比。 可云晟却一点都没有避让,含笑间,右眼下的泪痣泛着极红的妖冶之光。 三知也跟着跳起来。 因“嚯”声起,像似大批禽类同时扇动翅膀的声音,还不等凤非离等人如何反应,就看着云晟三米身前,一道黑色光幕突现! 而仔细看,那并非是灵力或者武气凝成的护罩! 而是上千头血蝙蝠挡出来的! “控兽。” 凤非离瞳孔一缩,就见君墨推出的长剑击穿了黑幕,几头血蝙蝠连鸟带剑钉在了地上,其余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后,便壮观地飞开! 眼看黑幕一散,凤非离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轻松,而是神色凝重地挂在了小黑身上,君墨眉头微蹙,再抓来兵器,迎上飞来的上千头蝙蝠,那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里,君墨的神色始终平静。 “抓好。” 309 等了六百年的并非我一个 “抓好。” 他冲凤非离说了一句,随后足尖一点,便带着凤非离与蝙蝠飞来的方向逆行穿去,看目标,仍是云晟。 只是上下左右黑压压的东西压了过来,眼前云晟的气息越来越远。 凤非离破口大骂,“云晟你大爷,你有种别跑!” “我不跑,那你过来。” 云晟轻笑道,听那声音,还很期待。 被人接了一句,凤非离不敢再犟嘴,但听这声音方位,云晟已经跑出了很远,而眼前这阵仗,才是最叫人头疼的。 蝙蝠展翅,劲风平地起,驿馆大火在这群东西的闯入后,离奇被灭,可凤非离感觉不到一点高兴。 蝙蝠嗜血,且食人肉,撇开它的剧毒,这还是一种极其凶猛的野兽,而这会儿可是在天玄城的闹区,外头不仅有士兵,还有看热闹的百姓。 凤非离心头微沉。 “我们必须追上他,这蝙蝠只受他召唤,我控不住。” 君墨也知道事情严重,当即提速,追向云晟,可云晟却仿佛凭空消失,无论凤非离如何出声激怒,他也不出声了。 而凤非离派出的纸灵,都被血蝙蝠洞穿,化为纸屑传来。 纸灵是她灵力所化,一头两头受伤影响不大,可当数量多了,凤非离也受到了影响,在感觉到无用之后,她只能放弃纸灵追踪。 这时,三知说:“他往城门方向跑了。” 小家伙似乎也知道事情紧急,双手一掐,就捏出了几头云头,踩着小云朵一跳一跃,就奔向了前方。 速度极快。 就这般在前面给君墨带出了一条路来。 终于,乌云散开,凤非离跟君墨一眼看见了站在城头的云晟,男子长发过腰,也未束冠,夜风拂过,便像极了夜里的妖精。 危险,嗜血,充满了引人犯罪感的冲动。 君墨足尖一点,便这般立在城头的另一侧,扬眉看向了他,两个美男凭空对峙的一幕很是吸引人眼球,不过凤非离现在没心情欣赏美色,她恼怒地盯着云晟。 “你怎么也会控兽。” “阿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的本事总该会一些。”云晟轻笑道。 凤非离:“……” 眼看小黑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扫来的目光虽然带着玩味,可凤非离还是品出了一点受伤。 凤非离当即“呸”了一句! “喜欢你个头!你特么是在偷学我!” 云晟笑,却是没否认。 想及南宫家一事,凤非离眼皮一跳,质问出声,“南宫愿会我的术法也是你教的?” 云晟眉头一挑,笑得妖孽无比,“我的本事就这么差吗?居然会让你以为南宫家那点残缺的东西是我给的。” 凤非离想想也是。 当年云晟修炼天赋仅次于她,而且以两个人当年的关系,她的闭关处,他从来都是随意出入,便是手札跟功法之类也是随意观看。 若是云晟所教,南宫愿他们的术法绝不会是残缺的。 那又是谁。 这时候云晟已经惋惜地说道:“虽然很高兴见到你,不过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阿离,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吧,一城都被你屠空了,如今,我还你一报如何。” 凤非离右眼直跳。 “你真的很让我意外,六百年了,原来一直等着的并非我一个。”云晟忽然转头看向了君墨,目光之中有着只有他跟君墨才看懂的光芒。 “只是这天玄城,今天就让它消失吧。” 310 我跟你不一样 一个等着她复活。 一个等着她再次魂飞魄散。 漫长的岁月里,总需要有一个支撑才能让人走下去。 只是。 君墨上前一步,微笑道:“我跟你不一样。” 云晟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声音嘲讽,“是吗?” “你等的没有结果,但我有。”君墨眉眼含笑,将凤非离揽在怀里,那目光之中扬着挑衅。 云晟:“……” “她现在站在我这。”君墨漫不经心地说,“而不是在你身边,这就是结果。” 云晟:“……” “你等了一辈子,什么都没有等到。” 云晟胸口蓦地一疼。 “可我等到了。” 君墨再次道。“所以你输了。” 云晟脸色一沉。 凤非离看着这两个人猜着她不懂的哑谜,不过她能感觉到,君墨说一句,云晟的情绪就波动一分。 到最后,已经很难看了。 君墨转头,深情地凝视着凤非离,又在她额间亲了亲,转头再看向了云晟,问,“心情如何。” 云晟嘴角边的笑容已经凝滞,他沉着脸色,看着这两个人,目光沉冷又满是复杂。 “阿离,告诉她,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君墨温柔地说。 凤非离摸了摸额头,对这情况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如实说道:“未婚夫妻,本来三月大婚……”还未说完便被君墨打断,男子微笑着道:“我们下月大婚,欢迎琉璃国前来观礼,人来不来无所谓,礼物请一定尽到。” 云晟失笑,长笑声与他平日里的气质并不符合,可覆盖在天玄城上空的血蝙蝠波动极其剧烈,云晟红唇轻扬,妖魅无比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君墨唇角一扬,声音温柔而深情,“阿离,你告诉他,你喜欢谁。” 凤非离:“……” 等等,不是在打架吗? 不是要灭了天玄城吗?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三知跟小凤凰满头雾水,现在这种小学生一般的攀比是怎么回事,但君墨问的,凤非离肯定是站他一边。 “当然是你啊,还用问吗?”凤非离疑惑。 “你想跟谁在一起。” 凤非离挑眉:“你。” “想跟谁成婚。” “……你。” “你愿意当我的皇后吗?” 这个熟悉的问题令得凤非离心头一跳,对上君墨的眼,凤非离忽然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攻心计。 两人目光对视,凤非离看见了君墨眼中的流光,余光瞥见那方云晟阴沉的脸,凤非离笑了,说了一个跟当初截然不同的答案,她巧笑嫣然,目光却执着,“如果皇帝是你,我愿意当。” 君墨一怔。 “凤非离!” 那一方传出一声怒吼。 凤非离松开了君墨,漫步上前,平静地说道:“云晟,我跟他的关系,跟你不一样。”凤非离望定了云晟,说:“当年欠你一条手臂,我就用一生帮你守护了圣霄国,之后的一切你敢说,我凤非离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吗。” 云晟拧眉,神色莫测。 “虽说亡国是我害的,可凭着你们敢将我拥有上古神龙的消息出卖给落霞峰,让那些人逼我交出小黑,我便是屠尽你的国,我也不会后悔!” 再且…… 311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凤非离唇角一勾,声音冰冷道:“圣霄国是我守的,三十万百姓是我凤非离拿血护着的,可若有人触及我的底线,那我便让他们把命还回来。我又哪里做得不对。” “云晟,若是你,你觉得我错了吗?” 云晟静静地看着她。 凤非离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三十万人算什么,这天下如果有人敢动她的人,便是荡尽这天下生灵,她也绝不后悔。 修仙又如何,修魔又如何,逼急了她,照样坠入魔道,跟天下名门作对到底。 只有一个人,他不能动。 那是除了师父之外,唯一一个陪着她走过最痛苦最彷徨的时候的人。 是她的朱砂痣。 也是她的白月光。 凤非离上前一步,夜风飒飒,可女子眼中的神采更叫人坚定,她看着云晟道:“你觉得我错了么?” 云晟拧眉,低声道:“不是我。” 极轻的三个字随着夜风散开,一吹就散。 漫空的蝙蝠震动声盖过了这三个字。 凤非离并没有听清。 “既是你我的恩怨,我们便来清算,不必牵扯无辜的人。”凤非离抬起头,直视云晟,目光灼灼,“我们来比一比。” 凤非离快步奔跑起来,直逼云晟。 在夜风中,少女的身手极快! 在原地化为一道残影! 云晟拧眉,抬手接下了凤非离挥出来的拳头,他冷喝,“你疯了。” 凤非离最擅长的是咒术,是她引以为傲的灵符咒印,武修,近战,是她最大的弱点。可她现在居然跟自己近身! “不是要杀了我吗?”凤非离舔去了唇角的血,“那就你亲自来。” 凤非离再次挥出去一拳头,同样被云晟接住了,她道:“我第一次进军营时,只有十五岁,那年你还是圣霄国最不被看好的三皇子,派给我的士兵只有五千,要我去抵挡对方五万大军,一比十的大战,我带着一帮子新兵与人周旋了一个月,为了护住那帮子人,我被人暗算背部砍中了三刀,若不是小黑,我就死了!云晟!我不欠你!” 云晟一怔。 失神间,被凤非离一拳头正中右脸。 “我第二次出征,是因为邻国想要你们魔鬼林以外的城镇,当年圣霄土地贫瘠,所有的粮食产地都靠着那两座镇子,你们拒不交出,那帮子也是强盗,派了杀手来杀你,我见你受伤,一怒之下一个人追了出去,中了对方的陷阱,三天之后,一身是血的回来,但我还是替你报仇了,云晟,我不欠你。” “我第三次……” 凤非离一拳头一拳头地挥出去,云晟除了第二掌中了之外,其余的都用手接下了,凤非离一拳一拳看似凶猛,可对他并没有任何威胁,甚至只要他一个用力,凤非离这纤细的身子都能被他掀下去。 可云晟就是下不了手。 “你!” 云晟沉着眼,“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凤非离照旧出拳,可这一次一别之前,改为掐着云晟的脖子,“云晟,你大爷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就欠了你!” 云晟没料到凤非离会有这举动,被她一掀,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凤非离骑在他身上,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312 乱来 拳头落,云晟闷哼一声。 不用武气,也不用灵力,可打在脸上的伤,就是叫人愤怒不已。云晟脸色一沉,翻身一起,与凤非离调换了个位置。 拳头一抬,就揍向了凤非离的脸。 两个人在地上互掐。 每一拳头都跟要对方命似的,毫不留情。 君墨站在一旁。 “你别过来!” 凤非离跟云晟同时喝道。 两个怒视彼此,凤非离气喘吁吁,可手中的动作可没停过。 云晟给了凤非离两拳,可迎上少女倔强的眼,动作不由得越来越慢,直到十多拳过后,两个人的模样都不能看了。 云晟道:“凤非离,我真想杀了你。” 凤非离擦了擦嘴角,笑道:“你杀啊。” 云晟嗤笑,声音极轻,又极低,“不,你故意激怒我,不就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救天玄的人吗,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云晟剑眉轻扬,妖魅无比,“该做的,我便不会心慈手软,不过我也给你机会,只要你能救下这一城人,今后我就不找天玄城麻烦。” 这一座城,是当年的圣霄皇都。 云晟再踏上故地,心情如何凤非离不知,但想要除掉天玄城却是认真的。 即便她决定自己跟云晟清算,也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云晟松开手,倚在城头边的凤非离失去重力,往城下跌落,站在城头的云晟,看着她渐渐掉落,回头看向了君墨,微笑道:“我很想看看,你们怎么救。” 君墨扫了他一眼,轻轻一跃,纵下城头,接住了快速掉落的凤非离,“他是个疯子。”凤非离气喘吁吁地道。 君墨用力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乱来。” 凤非离呲牙,道:“你布阵了吗?” “布了,不过用处不大。” 君墨看向半空,若有所思。 凤非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已经嗅到了鲜血味道的血蝙蝠已经变得亢奋不已,在高空之上展翅俯冲,直奔向他们而来。 而城头上,已经不见了云晟的影子。 凤非离低骂一句。 “他还来真的。” 君墨手中握剑,左边一剑,右边刺出,眨眼杀了十多头蝙蝠,可天空这蝙蝠数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此时是在天玄城内啊。 凤非离已经能猜到,天玄城将会有一场怎样的浩劫。 驿馆。 “把她关起来,严加审问。” 凤廷皓将经脉被封的南宫愿扔给了手下人,出来见到熄灭的大火,倒是意外众人的速度,只是大家却没人敢邀功。 “大人,这火是忽然灭的,不是我们的功劳。” “是的,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消失的,忽然一阵黑雾,这火就没了。太诡异了。” 凤廷皓闻声蹙眉,“黑雾?” 宋思远抱臂看向了天空,眉头紧紧地拧着,在凤廷皓出来时,他并没有立刻回复,可盯着半空中的眼,却越来越沉,这时,宋思远喊了一声:“凤大人,你看天空。” 凤廷皓跟着抬头看向了天空。 夜幕暗沉,天空乌云覆盖,将月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好似一切如常,并无意外之处。 可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即便看不见天空那一双双绿光幽然的眼,也不会听不见那震动的翅膀声。 314 不孝女 可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即便看不见天空那一双双绿光幽然的眼,也不会听不见那震动的翅膀声。 凤廷皓面色微变,站出两步,当即喝道:“所有人找遮挡物,躲起来!” “大人?” 众人愣住。 没想到凤廷皓会有此命令。 “这是军令!躲起来!” 可凤廷皓一声怒喝,神色已是极为严峻。 当下没人敢不从,众人四散而开,寻找遮蔽物,可天空的东西来得极快,一个俯冲,将一个年轻的士兵给叼了起来。 映着火把,众人看到了那凶猛高大的血蝙蝠,亦都震住了! 有人尖叫出声! “怪兽!好大的怪兽!” 惊变突起,凤廷皓出手极快,一掌抓过来身旁士兵的长剑,疾步一跃便斩向了那一头叼向年轻士兵的怪兽。 这一边宋思远也跟着行动,将掉落下来的士兵接住。 两个人一前一后,击杀蝙蝠,将人救下。 配合动作默契无比。 而怪物掉落在地。展开翅膀,有半人高大。即便是合拢翅膀,它的身形也有人的脑袋高,那尖嘴一落下,能轻易地洞穿人的头颅。 即便已经被凤廷皓一剑斩成了两半。 这东西还在动作,似乎想要拉着人偿命。 士兵门惊恐地退开。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凤廷皓脸色一沉,“食人蝙蝠。” 黑水崖的东西。 宋思远也认出来了。 “这种食人蝙蝠即便是在黑水崖也是极为棘手的魔兽,怎么会出现在内陆。”凤廷皓想道。 眼见凤廷皓脸色十分难看,宋思远说道:“刚才的火便是这东西灭的。” 凤廷皓眉心一跳,仰天看向天空,在逐渐的变幻里,他们看到了乌云慢慢散开,变成了上万头的蝙蝠兽。 凤廷皓唇瓣抿直,“告诉陛下,让血鸽出战吧!” 宋思远半晌没说话。 血鸽,古夏国内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却也是一只执行暗杀任务的隐卫,平日里绝不出现,直属于皇族管辖,这次还被萧平林命令杀凤非离所用。 要不是宋思远知道凤廷皓不知道凤非离的事,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帮凤非离调离这批隐卫了。 凤廷皓转身说:“如果你现在去,也许还能多救一些人的性命,若不然,便等着给大家收尸吧。” “大人,黑水崖内如果你们遇到这等魔兽,你们会如何。” 凤廷皓闻声看向宋思远,似乎很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可也很直诚地说了一个答案:“逃。” 宋思远:“……” 他唇角一勾,笑容放肆,“这东西,没有一个黑水崖士兵会愿意对上它。” “逃亡,是最好的选择。” 宋思远心头一沉。 只是逃?又怎么可能。 天玄城数十万百姓都在城中,他们不是黑水崖那一批身经百战的士兵,也不是他们这些怀有武气的修行之人。 一旦魔兽落下,必将血流成河。 可凤廷皓给出的建议,也只有这一句。 话落,他便奔回了驿馆内,那不孝女还在里头,应该没被食人蝙蝠吃了吧。 “凤不离。” 315 尸体呢 驿馆大火虽熄灭,可漫天都覆着厚重的烧焦味,凤廷皓冲进其中,沿着之前与凤非离分开的地方寻找。 “不会是又碰见其他人了吧。” 凤廷皓想道。 那也真够倒霉的。 宋思远此时也进了驿馆,带着人一起寻找,而士兵们开始向城中送消息,让百姓都回家中,不可外出。 此时,天玄城都行动了起来。 至于出动血鸽一事,因事关重大,宋思远将消息送到宫中之后,也在等消息。 半空之中的食人蝙蝠不时落下,给予众人极大的威胁,便是外出行动也十分不便,可它们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并没有大规模地坠落。 凤廷皓冷笑道:“它们现在只是在试探,等真正攻下来时,你们就是想再逃也来不及了。”话落,他问向他人,“人呢,还没找到吗?” “大人,没有看到大小姐。” “这边也没有。” “尸体呢。”凤廷皓问。 众人一怔,对凤廷皓说出这句尸体呢的平静语气,很是佩服。 “没有。”宋思远回道。 “让人撤退,这地方死过人,更容易吸引食人蝙蝠进攻。”凤廷皓转身便走。 “大人不找了吗?” 凤廷皓冷声道:“那丫头精明得很,既然没看到尸体也没找到人,说明她早跑了。都撤退。” “是!” 二十名士兵来得快走得快。 但凤廷皓对这些人的效率还是不满意,早几年他就曾提过让天玄的士兵轮流去黑水崖历练,皇帝老子还说考虑看看。一考虑就是几年,看如今天玄养出来的士兵,连普通的服从军令跟克服恐惧都做不到。 若是在他手下,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 倒是宋思远,是条苗子。 凤廷皓看向宋思远,后者神情镇定,从初见食人蝙蝠的吃惊之后已经平静了下来,目光之中闪烁的睿智之光,很令凤廷皓欣赏。 但欣赏归欣赏,凤廷皓并没有表现出来。 两个人如今都是负责天玄城的巡卫跟安全,凤廷皓一出门,便上马回总衙天行府,准备下达命令躲避这阵风暴。 而宋思远负责与皇宫的联系,大家开始忙了起来。 只是这一场风暴,实在是来的太快。 就算他们如何准备,也不可能逃得过,凤廷皓清楚得很。“送封信回家,让三小姐守着小少爷在屋内,不准出门。” “是,大人。” 凤廷皓看向天空,目光平静,“是什么人,那么想要天玄的命。” 喃喃声被风吹散。 凤廷皓收回目光,但余光里,隐约瞥见了两道身影自屋顶上一掠而过,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凤廷皓:“……” 他怎么好像看到了不孝女的身影。 疾风吹过,凤非离的长发被风吹起,梳着的男子发髻已经散了,及腰的长发散了一身,衬得少女脸庞娇小。 她秀眉微蹙,不时看向了天空。 食人蝙蝠在夜间依靠的除了视觉,还有嗅觉。 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内,君墨虽然利用了法阵改变了天玄的风向,借此冲淡了飘散在天玄城内的气味,使得食人蝙蝠暂时无法落地捕猎。 315 小黑屋 但这方法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等这一阵风过去,它们便会大举进攻。 凤非离顶着一张被揍过的脸,说话时,扯动伤口,疼得直抽气,君墨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道:“该。” 凤非离郁闷。 三知落在了君墨肩头,瞧着凤非离这张脸,啧啧感慨。 伤得真够惨的。 凤非离哼了一声,不理他们。 皇宫内的藏宝室很快就到,君墨带着凤非离畅通无阻地入了其中,凤非离一进屋,便开始寻找趁手的兵器。 “没有,没有。” 少女纠结无比,“我当年那么多法器,难道他们就没留下一两件吗。” “你可是妖女,你的东西要是流传于世,要么毁了要么烧了,不然就是在黑市,谁会真的收藏在皇宫藏宝室内啊。” 三知奶娃娃的声音响起。 凤非离抬手给了它一个爆栗。 小凤凰跟着凤非离一群寻找,但要找到当年凤非离留下的法宝,却是没有。当年她的法宝都带有她的灵力加持,在某种程度上,应当也有凤非离当年一半的修为。 在关键时刻,也是一样保命的宝物。 凤非离才不信,那些人会将自己的东西都毁得一干二净。 “还真的一件都没给我剩下?” 凤非离傻眼。 君墨倚在书架旁,若有所思。 凤非离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回过头瞪向他,似笑非笑地威胁说:“你答应我不出手的。” 君墨:“……” “这可是你说的。”凤非离强调。 君墨摸了摸鼻子。 凤非离说完便继续埋头寻找,并非她不信任君墨,正是因为太信任,所以才不敢让他动手。 她都能凭借那一场雷电异象认出君墨,那其他人又岂会认不出来? 而这么大批血蝙蝠,君墨得使用多少力量才能将之击退。 那阵仗一旦出现,必然会引得各方关注。 凤非离不能赌。 作为当今世上唯一一条能使用雷电之力的黑龙,能使得多少修仙者趋之若鹜,为之疯狂。凤非离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而小黑,只能是她的。 君墨蹲下身,“我先给你上药,你脸上的伤很重。” 凤非离随意地摆摆手,“小伤。”云晟没真的把她往死里打,不然刚才她站都站不起来。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肉伤。 凤非离找完一间就奔下一间,感应过一番没有属于自己的气息,她便走了,连着走了二十间房子,在一间窄小的黑屋子里,找到了一面镜子。 凤非离瞧着镜子左右张望。“这东西好眼熟。” 倒是君墨道:“你当年用的。” 凤非离看着这人高大小的全身镜,很是惊讶:“这东西居然会留下?这不是法宝吧,只是普通的镜子啊。” “嗯。”君墨应了一声,三知在他肩头抱着双臂,哼了一声,“所以这里是杂物间。” 凤非离:“……” 三知心底嫌弃地补充一句,负责收集太子殿下特殊癖好的房间。 屋内的烛光早已经被他们点亮,这一注意,凤非离才发现这间小屋子都是一些常见用品,极为普通,在古夏国奢华的藏宝楼内,显得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316 崩溃的凤麟 梳妆台,玉牙梳,全身镜,甚至还有早已经不能使用的胭脂盒跟首饰盒,而首饰盒里的东西早已经空了,便是上方镶嵌的宝石都被人抠得七零八落,可空盒仍被人精心护养放在藏宝楼内。 别说是普通人家不会留着这些东西,就是凤非离都觉得这些玩意十分寒碜,毕竟过了六百年,有些东西早该散了。 可偏偏被人布了隔尘诀,精心呵护着。 这都是她当年的东西。 凤非离扭头看向了君墨,男子知道躲不过了,轻叹一声,“睹物思人。” 凤非离:“……” 你让我的良心更过意不去了。 瞧着凤非离那脸色,君墨忍俊不住,轻笑道:“有能用的吗?” 凤非离指着那面人高大的镜子,“这个吧。” …… 夜风一散,半空之中的食人蝙蝠攻击速度便越来越快,这会儿就是结丹期的高手都不敢在外行动,更别说是普通士兵。 可即便大家都照着天行府的吩咐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可食人蝙蝠依旧能够击穿窗棂,冲进室内,大肆屠杀。 尖叫声响彻在天玄的街头,有些百姓再压抑不住,哭着跑出了屋子,可人一出现,立时被蝙蝠叼走,转眼间,只从空中丟下一副空了的骨骸。 “啊啊啊啊!” 躲在屋内看见这幕的人们哭喊出声。 一些还在街上游荡的人们都傻了。 “快,开门,开门让我们进去啊!” 深夜正是酒客寻欢作乐时,可谁能想到遇此景象,来不及逃回家中的路上酒客哭喊着求人收留。 可这时候谁敢打开门窗。 谁敢出门送死。 亲眼瞧着这一幕的士兵们,个个面白如纸。 凤府。 空沧已经将黑丫送了回来,可刚出门,便被天空俯冲而下的血蝙蝠包围,且这东西还不能杀,杀了一只,血的气息会引来更多的蝙蝠。 十分难缠,空沧在击退几只之后,便带着张婶跟黑丫躲进了屋内,其他下人们也躲在房中瑟瑟发抖。 奶娘抱着凤麟,三岁的孩子接二连三地受到了惊吓,早已经目光呆滞,被奶娘抱在怀里也不会说话,只是呆呆的。 丫鬟们哭道:“怎么办,大小姐不在,三小姐也不在,老爷更是在衙门,咱们可怎么办啊。” “这些东西好可怕!” “慌什么!”奶娘怒叱,她是跟着段雪兰从黑水崖过来的,对这些食人蝙蝠自然也有过认识,比起这些大门大户的小丫鬟,她显得镇定许多。 只是抱着凤麟的手,却在发抖。 丫鬟们被她一呵斥,不敢多嘴。 可这时—— 嘭的一声巨响—— 两三只蝙蝠一起冲向了门窗,用力撞来,发出的巨大动静将一个窗户撞开,风灌入,一道黑影扑了进来。 那正是一头食人蝙蝠! 众人面色大变! 站在窗边的一个丫鬟的手臂被蝙蝠一咬,登时咬掉了一大块皮肉。鲜血溅出,另外一头蝙蝠也要冲进来。 一个小小的窗口,挤满了好几头狰狞的魔兽。 这一幕,冲击着众人的视线,令得屋内惊叫声连连。 再加上那受伤的丫鬟满地打滚,哭声凄厉。 所有人都吓哭了。 317 崩溃的凤麟2 “快,快关上窗户啊!” 奶娘喊道。 两个胆子大的小厮冲上前将窗户关上,终于挡住了窗口的魔兽,可屋内已经进了一只,那畜生有人小腿高,那一双翅膀锋利无比,它正叼着那嫩肉,一口吞下,随后继续啄着那丫鬟的手臂。 丫鬟已经疼晕过去,一动不动。 任由那畜生啃噬着她的肉,一只手臂,似乎都要被吃光了。 所有人都呆住,步步后退。 就是管家也不敢上前。 安静的室内,只有它咬着生肉的声音,奶娘再忍受不住这种冲击,放下凤麟,拿起一根棍子对着食人蝙蝠的脑袋,一棍子下去,那畜生噗通倒地。 奶娘喝道:“快,杀了它!” 几个小厮冲上前,将血蝙蝠打死在地。 丫鬟们哭着将那受伤的姐妹抱到一边,鲜血的气息在屋内蔓延开,引得外头的食人蝙蝠更加激动地撞着窗户。 一声又一声,不断地考验着人们的心理底线。 有丫鬟承受不住,哭道:“我们是不是都会死在这里啊。” “那些东西吃人啊!” 众人身躯晃着,一个跟着一个哭了起来,那受伤的丫鬟睁开空洞的眼,哭得更加大声,凤麟好似被吓到,也跟着尖叫起来。 整个屋子被绝望覆盖。 屋外的食人蝙蝠更是越来越多。 凤麟的叫声十分凄厉,好似被鬼掐住了喉咙,令奶娘跟丫鬟等人吓了一跳,他忽然一口咬住了丫鬟的手,从人身上挣脱下来,随后跑向了门口。 在众人意料不及的目光中,冲向了门外。 “小少爷!” 众人惨叫,奶娘嗷的一声,要扑过去。 门,这时在外面打开,凤麟与来人撞在了一起,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你找死啊!” 凤麟没看清来人,只是咬住了她的腿。 凤非离:“……” 凤非离咦了一声,看着凤麟此时的模样,心头一抽,那崩溃的样子,要是不赶紧医治,可能真要成了疯子。 病得这么重? 凤非离纳闷,她吓的那一次至于吗? 她虽然武修天赋差,可怎么也算是一个武修了,凤麟根本咬不动她,可那一双像极了受伤野兽的眼,却叫望者心颤。 凤非离蹲下身,冷冷地道:“咬够了没有。” 熟悉的声音响起,凤麟颤抖了一下。 凤非离再逼近,犹如恶魔地道:“我丢你下水了哦。” “大、大小姐……” 奶娘跟丫鬟们不安地唤道。 凤非离阻止了她们靠近,眼看凤麟还未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她面色一沉,再让他这么下去,这人真要废了。 她虽然恶毒,可还不至于针对一个小鬼下死手。 她一手拎起了凤麟,随即大步朝外走去,悬在半空的凤麟四肢剧烈挣扎起来,像是想及了哪一种噩梦,再对上凤非离那一双眼睛,终于再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我错了,我错了!” “我错了!” 不断重复的我错了,叫凤非离的动作一顿。 那三岁的孩子双脚腾空,在空中哇哇大哭,崩溃的模样,满面的泪痕,都叫人心疼不已,一旁的奶娘跟丫鬟都害怕地看着她。 想上前又不敢。 可那眼神,写满了她凤非离是比食人蝙蝠更可怕的怪物。 318 崩溃的凤麟3 凤非离:“……” 她不就是丟了他下水一次至于么。 不过目前来看,凤麟总算是清醒了,三岁的小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横流,脏得要死。 凤非离将人放下,退开两步,使了个眼色让奶娘上前把人抱走。 可食人蝙蝠就在门外,没人胆敢过来。 大家也算是发现了,食人蝙蝠没扑过来,是因为大小姐在的缘故,在她身周,有几张灵符在飘动,形成了一个结界,阻隔了食人蝙蝠的靠近。 奶娘看了看凤麟,再看了看凤非离,倏然退了两步,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悲壮地哭道:“大小姐!小少爷就靠你了!” 凤非离:“……” !!! 你给我出来!!! 噗哧声从一旁传来。 凤非离瞪了过去,“你还看笑话。” 君墨轻笑着,道:“这孩子可真小一个。” “小?别看他小,心眼贼坏,上次凤廷皓要抽我们,他还给人递鞭子。”凤非离哼了一声,抱臂看着好戏。 凤麟哭得一脸崩溃,却还不忘记往君墨身后躲。 “……”凤非离拍了一下额头,“差点因为他忘记正事,走,我们回映月阁取点东西。”她转身快步离开。 可走了一会发现君墨没跟上,回头一看,就看凤麟挂在君墨腿上不下来,拼命扒拉着想要君墨抱。 那一脸看到美男就走不动腿的样子明显是在非礼君墨。 凤非离大步走了回来,揍了凤麟两个爆栗,怒道:“这是你能抱的人吗?下来!” 凤麟不敢动。 凤非离干脆将他揪下来,拎着三岁的孩子快步赶回了映月阁,凤家因早收到了凤廷皓的命令,所以早早就避入了屋内。 便是护卫也只是守着大门,不敢乱动。 她是下来时看到竹湘园的食人蝙蝠较多,以为是段雪兰趁机回来了,正想去看看热闹(送她上路),谁知道会撞见凤麟。 还多了一个麻烦。 映月阁内。 空沧守着张婶跟黑丫,不敢出外,现在满空的食人蝙蝠正盯着,谁如果出去,随时都会被给一爪子。 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忽然哭声传来,三人皆是一怔。 “是主院那儿,应该是小少爷。”张婶担忧地说道:“三小姐今天早上在大小姐之后出门了,可能还没赶回来,那边应该只有小少爷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空沧说道:“应该有奶娘跟丫鬟护着,你们不用担心。” 黑丫却认真地歪了歪头,说:“哭得这么惨,肯定是碰见大小姐了!” 空沧:“……” 张婶:“……” 空沧跟张婶正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接她这话,就见黑丫激动地指着窗口说:“娘,你看,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两人一惊。 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黑丫快步打开门,冲了出去。 动作之快,叫空沧拉不住。 “大小姐!” 黑丫红着眼睛,跑过小院直奔向凤非离的方向,天空一只食人蝙蝠蹲守已久,见到人影,掠翅飞来,凤麟吓得身躯一抖。 黑丫则也呆住了。 319 它们下来了 凤非离余光一瞥,动作极快,打出一道灵符。 火雷凭空而起,那食人蝙蝠发出凄厉惨叫,骤然落地,在雷火之中化为了一道焦黑的尸体。 凤麟跟黑丫两个都呆住,呆滞的眼里,嗖地燃起了亮芒。 “好,好厉害啊。” “你小丫头胆子真大。” 凤非离哼了一声,道。 黑丫回过神,扑到了凤非离的怀里,哭道:“黑丫以为您出事了。”谁能知道当凤廷皓说走就走,连尸体都不找的时候,黑丫有多绝望。 幸好她知道,大小姐是一定不会有事的。 见她可能吓坏了,凤非离揉了揉她的头,“我没事,只是离开了一会,不过帮我照看一下这家伙。” 空沧快步赶来,单膝跪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凤姑娘。” 君墨扫了他身上的便衣一眼,笑了笑,“起来吧。” 凤非离诶了声,“空沧啊。” 空沧忙应是,抬头间余光扫了一眼,脱口道:“凤姑娘怎么伤成这样。” “……” 你不说话咱们还能当朋友。 凤非离将凤麟扔给了空沧跟黑丫,便带着君墨快步回屋,一顿翻找,顺利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在知道库存不多时,我又存了一些。” 她将黄符抓在手心,唇角一勾,割破掌心,快速行动起来,映月阁内,少女一个人埋首在众多符箓间。 而远在皇宫这一边,看着这一场灾难的萧平林,脸色极其难看。 “亡国之兆。” 这便是亡国之兆! “太上皇……您快进屋避一避吧。”管家颤声道。 “如何避,萧家的天下就要被那妖女害死了!那妖女啊!”萧平林怒喝,因气息起伏太大,不可避免地咳嗽起来。 “我想过有这一天,可没想到这么快,不过才一天……”萧平林气难平,身旁十名隐卫形成守护法阵将他护在其中,萧平林看着这一批杀手,心头再起杀意,这时候若是再杀了凤非离,是不是能来得及。 “大人,太子殿下就守在她身边。”管家颤声提醒。 萧平林身躯一震,是了,君墨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似乎知道了您对她下手一事,今天一天,还曾去了一趟军营。” “他去做什么。”萧平林有种不好的预感。 管家默然。 他不敢说。 一名穿着明黄衣裳的老人家赶来,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叹了一声道:“隐卫血鸽共八百人,皆被太子卸了手臂,如今正在床上休养。” 萧平林:“……” “胡闹!” 一声怒叱,激得萧平林喘息更甚。管家担忧得不行,“陛下,您快劝劝大人。” 萧明也很无辜,夹在这爷孙之间,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当了一个皇帝,还是哪边都得罪不起,一边是大人,一边是太子,好似都比他高。萧明正欲说些什么安慰一下萧平林,只是余光一瞥天空,声音不由沉下,透着凝重,“爹,你还是别急着生气,看看天空,那些畜生……” “下来了!” 320 龟儿子 “那些畜生下来了!” 萧平林一惊。 他们站的位置高,因而更能看见天空那一团黑云涌来的景象,风雨汹涌,直坠山间,那浩浩荡荡之势,叫站在城头的萧平林跟萧明脸色大变。 首当其冲的上百头食人蝙蝠直奔他们而来,飞行间带起的劲风能叫一位修为高深的武修给高高卷起,刮过城头。 坠一个粉身碎骨。 萧明转身护在了萧平林身前,目光如炬,直盯着飞来的食人蝙蝠。 就在食人蝙蝠逼近两人身前时,十多名的隐卫化为残影飞出,手中兵器冰冷而无情地划穿蝙蝠内脏,叫鲜血溅了一地。 百头蝙蝠不过瞬息之间,皆被隐卫解决。 可不过只是开始。 冲击而来的食人蝙蝠越来越多。 隐卫形成包围圈,将两位主子给护在中间。 他们出手快,下手狠,转眼就在萧平林父子旁边堆积起一座小山般的尸体,且越来越高,可半空中的食人蝙蝠却并未有减少的趋势。 闻到鲜血,它们变得更加疯狂。 众人感觉到了压力。 萧明道:“爹,还是先避入宫中比较合适。” 萧平林脸色很是难看,冷冷拂袖道:“你要走自己走,我还不至于被些畜生打倒。” 人到老年,越不肯服输。 声落,萧平林金丹期大圆满的气势一开,无风自起,飓风自他脚下席卷而出,化为钢刃,将满地的尸体粉碎,给众人当了一次清道夫。萧明见此一幕,只好顺着他的意,顺不过有什么办法。 他打不过。 众人:“……” 萧平林沉着脸,直盯着天空的风暴,他们这儿有隐卫守护,普通的百姓可没那般容易了,视线越过靠近皇城最近的世家大族们,最外圈是天玄的百姓,是他们的子民。 然而食人蝙蝠击穿屋顶,击穿窗棂,转眼便将躲在屋内的平民给叼走,那随风飘来的惨叫声,叫萧明亦心头沉重。 “虎兵出动了没有。” “出动了,六支虎狼之军都被派了出去,只是这样大的阵仗,也护不住谁。”毕竟如今除了皇宫,天玄城内并没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儿都是战场。 萧明这时道:“爹,我听说当年圣霄国内有一座护城大阵,乃圣霄灵女所创的,当年亡国时法阵被人为损伤,已经无法使用,多年来祖宗们也曾试过想要修复这法阵,可都没能成功,但如果是凤非离在,是不是可以……” 萧平林目光危险地扫来,“你要去求那妖女?” 萧明赶紧面色一肃,道:“这怎么能叫求呢,咱们是王,她是臣,这是命令。” 萧平林冷笑,“我为何要向一个妖女低头。” 糊涂了啊。 萧明在心底哀嚎道,可给他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萧平林说出这四个字,当年的萧平林就是这个性子,忤逆他,儿子都能杀。 难怪当年个个都想揭竿起义,想想他这儿子心里也苦,向多少乱臣贼子磕头认错,才把老爹的账给抹了抹。 萧明叹气。 萧平林皱着眉,本来还想等着萧明再继续劝说,他就顺势下台阶了,谁想到这龟儿子居然不提了。 他板着脸,脸色很难看。 321 他想逼我反? 天玄城的战报不时报来,萧平林心头在滴血,这些在战场上都还没发挥出战力的士兵,却因为这些食人蝙蝠而死伤无数。 而比起这些还有修为的兵士,百姓们的伤亡才是最惨重的。 萧平林重重地打了一掌墙壁,城头碎石开,众人噤若寒蝉,萧平林瞪着满头白发的儿子,想骂他几句,可瞧着他一代帝皇在自己面前那受气媳妇的模样,又忍不住收了回来。 “你去。” “去哪。” 萧明意外。 萧平林胸口憋着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去下旨。” “好。”萧明忙应是,只是回头又不解,“下什么旨。” 四周朝臣低着头不敢吭声,他们想,当年陛下能够登基,估计就是凭着这一手能把太上皇气死的本事上来的。 真意外,太上皇居然也没杀他。 有人小声地说:“就剩这么一个儿子,杀了就绝后了。” “噢噢噢,对哦。” 萧平林怒喝:“下旨让那妖女过来修复法阵!” 萧明恍然大悟,赶紧应是。 这一道旨意自然是下到了凤廷皓手中,凤廷皓看到圣旨,嗤笑一声,“胡闹!”他盯着来宣旨的侍卫道:“我那不孝女灵根被废都多久了,如今是凭借一点运气当的武修,居然让她修复法阵,陛下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 凤廷皓脸色阴森地道:“他想逼我反呢。” 侍卫心头一颤,“大将军误会!” 凤廷皓将圣旨收好,“圣旨我接了,但拒绝接受旨意。” “……” 皇宫。 城头。 一片安静之中,唯有萧明的怒喝。 “反了!他凤廷皓还以为这儿是黑水崖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那说的是他在外,现在他就在天玄城内,他真想造反!” “他现在在哪,去派人将他抓来!” 萧平林本来要出口的话被儿子抢了,只能冷冷地听着。 侍卫颤声道:“陛下,大将军正在城中抢救百姓,据说他在天行馆布下了护府法阵,如今方圆三十里,唯有那儿不受食人蝙蝠的攻击,大家都往那儿跑呢,如果抓了大将军……” “管他在做什么,他如果不来,就地格杀!”萧明冷声喝道。话刚说完,脑袋就挨了一巴掌,打得他低下了头。 “孽畜!” 萧平林怒喝,“你真要逼他反啊。” “他抗旨啊……” “他不是接旨了吗?”萧平林冷笑,“你老了耳朵聋了我可没,我听到他接旨了。” “是……” 萧明忙应是。 心底想道,凤廷皓啊凤廷皓,朕可又救了你一命啊,你要是再不识好歹,这一掌给我还回来! 萧平林在原地走来走去,对凤廷皓的性子也有了解,当年他为了得到温家所助,逼他娶温筠,引得他心生怨气,连对皇族的态度也是阴阳怪气的,可针对归针对,多年来也从未对古夏不忠过,他说凤非离不会,那么便是不会。绝不会说谎。 管家提醒道:“老爷,凤大人还不知道那女子换了人。” 萧平林恍然大悟。 是了。 凤廷皓还以为那是他自己女儿呢。 322 抗旨不尊 萧平林冷笑,“我听说他对温筠那几个孩子不受待见,居然还会替大女儿抗旨,可真是出息了。” 管家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杀得痛快之后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儿子,还是只剩一口气的那种。 萧平林道:“再下一道旨意,就说我要见凤不离。” 管家忙去办。 这一回凤廷皓接了旨,久久不语,侍卫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凤廷皓将圣旨丢给了侍卫,“你去凤家看看,她在不在。” 侍卫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又何必跑这一趟呢,“大人,凤府大门紧闭,没人开啊。” “你就在门外喊。” 凤廷皓说完就转身往外走,一身衣裳还往下滴着血,路过时,蜿蜒一路,血腥味更是浓郁地直扑而来。 侍卫还想再说什么,可凤廷皓人已经直奔向了战场,侍卫总不好再叨扰,毕竟这儿所有的士兵都在备战之中,凤廷皓是个老将,还是从黑水崖回来的,有这样的大将坐镇,天玄城内第一次应付此等魔兽的士兵们才没那般慌乱。 这一次若不是凤廷皓先行奔到了天行府下了数道指令,在天玄城内定下了十二个遮蔽点,也许情况会更加惨烈,只是这时候,每个外出猎兽的士兵,也是冒着生命危险。 而他占据了凤大将军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心生怨气了。 “赶紧走吧你,少来烦我们了。” 一名士兵无语地道。 这时,有好几个探子前来报到,“大人,城西的士兵快支撑不住了,需要支援。” “大人,贫民窟那一边已经血流成河,食人蝙蝠全部往那儿去了!” “大人,伤亡还在持续增加,这食人蝙蝠杀不完啊!” 侍卫心头发寒,眼看着凤廷皓一人冷静地站在场中,不断地发号施令。 “城外的三万士兵如若进城,让他们抽出五千人过去,所有人必须戴上重甲跟头盔,不得解下!” “贫民窟放弃,让还活着的人蹲守家中不要出门,你们其他人给我带上一些猪牛羊,到附近的广场宰杀,好吸引食人蝙蝠的注意。” “至于这战,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除非天亮,否则这东西不会离开,如果……”凤廷皓看向天空,“天亮之后它们还不走,那便是天玄的命。” 听到这话,不少人心头发凉。 凤廷皓也拟了一道折子,给萧平林跟萧明说清楚了这时候的情况,两位大人物心头沉重,而侍卫带着旨意赶到了凤府,凤非离听到,头也不回,“不接。” 侍卫愣住。 凤非离想了想,说:“等等,圣旨放下,人我就不去了。” 侍卫急了,“姑娘。” “告诉他们,我忙得很,想见我自己来,否则免谈。”凤非离冷漠地拒绝了侍卫的要求,手中的动作根本没停过。 而她左手更是一直在滴血。 小凤凰瞧得很是心疼。 君墨此时不在屋内,被凤非离叫去其他地方,侍卫见凤非离不回转心意,拱手道:“姑娘,得罪了。” 话落,已经拔剑上前。 323 我有分寸的 但还未靠近凤非离三步内,就被流光击弹而出,空沧一柄长剑横在侍卫脖子,冷漠地道:“滚出去!” 侍卫认出眼前这人,瞳孔一缩,“空沧!” “我奉殿下之命守护凤姑娘安危,你跟我套近乎也没用,告诉陛下,若要见凤姑娘,请自己前来。” 侍卫:“……” 空沧你变了。 这种话是能跟陛下说的吗? 空沧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剑,“出去吧,别在这里打扰姑娘做事。”将人送出门口,空沧还是给了一个提醒,“让陛下最好别得罪凤姑娘,不然殿下会生气的。” 门啪地一声关上。 侍卫呆住,可看着这个紧闭的大门也只能回去禀告,而这一次萧平林跟萧明会如何恼怒,他也没办法了。 凤非离算着时间,说道:“凤廷皓也是撑不了多久。” 必须再快一点。 “你的血再流就流光了。”三知担忧地说道。 “不会,”凤非离瞧了一眼,“我有分寸的。” 她舔了舔苍白的唇,随手捻了一颗桌上的糖果,丢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泛开,让人清醒了不少,凤非离低头继续画符。 “我倒是蛮期待他们来求我的。” 她唇角一勾,带着一丝狡黠。 萧平林跟萧明自是不会去。 也脱不开身。 因为此时的天玄城异变再起,食人蝙蝠之中,发现了更高等级的三星魔兽,血蝙蝠。 在低等级的食人蝙蝠之中,它们也算是王族之类的存在。 有统帅的能力。 血红的翅膀及能抓破石头的利爪,更是比之黑蝙不知道锋利多少,而且这些魔兽智商极高,在受到了凤廷皓的阻拦跟同族的大量伤亡之后,它们似乎知道了天行府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开始防备了起来。 而如果你觉得它们感觉到天行府难啃就决定放弃的话,那便错了。 它们在初时的高空徘徊之外,便开始组织起了大量的食人蝙蝠,冲击结界,十二处收容点组成的法阵,在天玄城中泛着微光,可这一刻,这光芒在颤抖,发出了像极了玻璃般脆裂的声音。 站在城头俯瞰这一切的萧平林跟萧明都怔了怔,随即面色跟着变了。 “这些畜生!它们在联合攻击!” 萧明也去了面上的笑意,开始变得凝重,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还会这一招! 而彼时,在高空上,也开始有一支队伍盯准了他们。 嗖—— 如疾风过。 直奔着他们而来。 萧明喝道:“小心!” 十二名隐卫组成的防御圈,一时之间抵挡不及,被冲出了一个缺口,萧明忙护在萧平林身前,拿身躯去挡。 萧平林脸色一沉,怒喝道:“阿檀!” 被叫到名字的管家抬手去抓,一手一只,将两头冲进来的食人蝙蝠给捏碎了脖子,而看武气强度,却也是一名金丹期高手。 有他一挡,缺口立刻被补上。 萧平林转头对着萧明就是一顿数落,怒喝道:“亏你还是个皇帝,遇到事就毛毛躁躁,成什么体统!” 心中却也是后怕的。 324 古夏皇帝 “爹。” “爹什么爹,我是你父皇!别总把平民间的那一套拿来宫里来,早跟你说过,你已经是皇帝!” “是,父皇。”萧明五十出头的年龄被萧平林当着属下的面骂,却也不羞愧,只是低着头,很是认真恭听,认错。 萧平林看着众人眼下露出的倦色,想到刚才那惊险一幕,心头也是一沉。如今这皇位他是没兴趣坐了,可儿子若是死了,孙子要是再跑了,谁能扶起这古夏。 君墨是他选中的继承人,可萧平林很清楚,他不是萧家的血脉,这人自他认识几十年来,就一直是那年轻未老的模样。 若不是自己年轻时使了一计,诈了他,令得君墨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这太子之位或许他都不会坐。 肯答应化为凡胎留在古夏皇族,慢慢长成至今二十年,他应当感激了。 不过这时候如果去求君墨,萧平林也自信他肯定会答应出手解决这麻烦,但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之间也就不拖不欠了。 而这意味着—— 放君墨自由。 不行,君墨不能走。 只能去求那妖女了。 萧平林主意一定,便道:“你们护着皇帝回宫内,阿檀,你跟我去一趟凤府。” 萧明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声,想及君墨的拜托,他只能道:“父皇,我跟你一块去吧,不管怎么说,我如今也是古夏的皇,那丫头见了我,总归会给……要行个规矩。” 给我三分薄面几字被萧明吞了回来。 萧平林听出来了,一直很疑惑,“你这种性子到底是怎么管理古夏国这么多年,手下人还没反的。” “都是运气,运气。” 老人家笑呵呵的,与萧平林走在一起,倒更像是兄弟而不像父子,多年的国事操劳,令得这位陛下早已经白了两鬓头发。 可在萧平林面前,他依旧如同少年时期的听话乖巧,或者瞧着还有些傻。可谁都知道,这位陛下,才是真正通透的人儿。 若不然怎么能将萧平林留下的一堆烂摊子收拾得那般干净,还将凤廷皓这一门大将,一直安抚在手中。 凤府。 两位皇帝的驾临,令得所有护卫都傻住。 大家噗通跪地,没人胆敢起来。 只觉得今天的天,是真的在变。 隐卫们则在想,今天这事,凤家可以拿出去吹一辈子了。 “你们小姐人在哪。”阿檀替萧平林问道。 能屈尊降贵到凤家来,已经是皇族颜面所能给的极限了,如果还让两位尊贵的主子跟一介管家对话,那可就太丢人了。 自然,这件丢人的事,就让他来了。 “小姐,小姐在映、映月阁……”管家颤抖地说。 “你带路。” “是。” 一行人只带了十名护卫就往映月阁的方向走,看似人少,可一路上无人不震撼,见者皆跪,头也不抬。 而萧平林跟萧明都没心情去看这些下人,两位老人家只想快点见到凤非离,然后解决此事。便一路直奔映月阁,还没走多远,便能感觉到前方那一座院子里所散发出的气息,不太寻常。 325 符隐 萧明感觉到了,“爹?”听到刚才萧平林的提醒,又改口:“父皇。” 萧平林眉头微微一拧,“过去看看。” 映月阁内,空沧还尽着君墨的吩咐守着门口,院子里,凤非离已经不再写符,而是将四周都贴满了符咒。 而随着她念一声,“符隐。” 那些东西便都消失不见了,神奇不已。 黑丫抱着凤麟在台阶那儿坐着,两个人如今也不害怕了,但凡凤非离所在的地方,那些食人蝙蝠也不敢落下,张婶煮了一些吃的,给孩子当宵夜。 黑丫看了半天,“娘,我去帮大小姐,您看着小少爷。” “去吧,别给大小姐添乱啊。” “不会的。” 黑丫说完便跑到凤非离身前,凤非离见她过来,扬眉道:“我这儿不需要你帮些什么。”见黑丫露出失落的神色,凤非离一顿,干脆将一沓符纸放在她怀里,“那就贴在窗户上吧,可以吓得那些东西不敢下来。” 三知跟小凤凰看了一眼,想道,那不是我们画的吗? 黑丫拿到东西,很是高兴,便去帮忙做了。凤麟见状也挣开了张婶的怀里,蹬蹬蹬地跑到了凤非离面前,伸出手。 凤非离:“……” 凤非离低头看他。 他抬头瞧自己。 四目相对,矮的那个快要哭了,在凤麟跌退几步都要跑开时,凤非离问:“你伸手做什么?” “符……” “要符做什么?” “贴。”他小声地说。 “噢,那你跟人要东西就是这个态度吗?” 凤麟茫然地看着凤非离,跟人要东西不是这个态度吗?他都是这么要的,家里人都会给他。 “你应该喊我什么。” 凤麟想到母亲对凤非离的称呼,张口想喊出来,可想想她应该会掐死自己,改口道:“大,大小姐。” 凤非离乐了,俯下身说,“叫我不离姐姐。” 凤麟皱着眉头不敢开口。 “你开口叫,我就给你。”凤非离拎着一张黄符在他身前,“这张符,可以挡住那些坏东西,你还可以带着它去找你的母亲跟姐姐。” 小心思被看穿,凤麟低下头,挫败地道:“不离姐姐。” 凤非离将黄符给他,道:“贴身收着,它们不敢伤你。” 凤麟的小手忙将黄符叠好,收在怀间,本来想出门去找人,可他也不认识路,看了看映月阁内,凤非离不可能带他,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又不在,张婶又不会,小家伙便只好走到了黑丫身边。 盯着她。 黑丫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舍不得地将符咒分了一小半给他,“要贴在窗户上哦。” 凤麟:“……” “别愣着,快点帮忙,不然那些怪物要冲进来了。”黑丫说得认真,凤麟更是听得小脸煞白。 当下不敢再呆着,忙动了起来。 孩子之间的话题比较简单,也容易谈到一起,加上黑丫的天性自由,入府时间短,并没有被人灌输太多的尊卑之分,所以只是将凤麟看成一个普通的小孩。 因而话里话外间,她对待凤麟的关系是平等的。 326 三个条件 自然而然,凤麟也不敢再自持小少爷身份颐指气使,加上凤非离在这儿压着,凤麟也不敢造反。 两个人帮着将符纸贴得到处都是。 上面基本都是鬼画符。 三知跟小凤凰看了半天,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凤非离望向了天空,“应该差不多了吧。” “凤姑娘。” 凤非离正自言自语着,忽地听到空沧唤了一声。 “嗯?” “凤、凤姑娘……” 空沧这声音已经带了冷汗。 凤非离回过头,“怎么了?” 目光接触,却是一怔。 站在院门口的两位老人家,一位曾经在宫宴上远远见过,是威严又霸气的皇帝陛下,另一位自是在庄园里见过的萧平林。 太上皇。 而空沧跪在一旁,正被阿檀压制着。 两位老人家便这般看着她,一个摆着太上皇的架子,一个摆着皇帝的架子,不怒自威,映月阁瞬间气氛紧张。 张婶跟着跪下,可因不知道两位的身份,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凤非离笑道,“两位既然来了,便随意坐吧,我暂时没空招呼你们。”她的脸上已经上了药,消肿了不少,但仍青一块紫一块,瞧着很是喜感。 可萧平林跟萧明却觉得这人很是找死。 阿檀更是冷冷地盯向了凤非离,真是粗蛮无礼! 萧明站出来道:“丫头,我们借一步说话。” 凤非离说:“是真的没时间。” 萧明见萧平林要发怒,便跟着上前几步,挡在了前面,他是知道凤非离修为被废的,而父皇虽年迈,却已经是金丹期修士,若他真怒,凤非离绝对不会是萧平林的对手,这是君墨的叮嘱。 不能让他们动手,萧明必须要做到。 “小丫头!”萧明沉下声,“难道你想抗旨吗?” 凤非离语气平静地道:“我知道两位的来意,这东西我可以解决,但你们能拿出来什么条件来。” 开门见山的一句,倒是叫萧平林跟萧明略意外。 萧明沉吟了会,“你这丫头想要什么。” 凤非离挑眉,道:“别跟我卖什么关子,直接拿出你们的诚意,像你们这样说着事情紧急却还跟我讨价还价的人,本姑娘见得多了,浪费时间,都给彼此来一个痛快。你们能开什么条件。” 萧明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欣赏,“不是我们没有诚意,而是丫头你想提什么条件,说出来,让我们考虑不是更实在吗,毕竟我们也不是你,怎知你想要什么。” 凤非离闻声想了想,却也点头,道:“好,一,谁派人追杀我的,向我道歉。” “……” “你们的人追了我一路,灭了平安寺满门,别想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抹过去,必须向我道歉,也向寺院里的和尚补偿。二,我跟太子的婚约必须履行,谁敢破坏我的婚事,谁就是我仇人。三,我要带他走。” 那个他,三人不言而喻。 萧明沉默地看向了萧平林。 “你们都下去。” 萧平林冷喝一声。 众人退下,便是空沧也不敢停留。 虎落平阳遭犬欺 老人家站了出来,慢步走向了凤非离,行走间,金丹期的威压释放,压得院子里几人脸色煞白,张婶有些摇摇欲坠,就是黑丫跟凤麟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凤非离笑了一声,道:“只是这一点吗?” 这风轻云淡的神态,叫萧平林跟阿檀脸色骤变。 萧明更是震惊,“你!” “虎落平阳遭犬欺,可你们也要想想,我这一头虎,就算没了牙齿跟利爪,那也还是老虎,不过是区区金丹期,也敢在我面前炫耀。” 凤非离耸了耸肩膀,眼一冷,无声间便将萧平林的威压给挡了回去,而一股更为汹涌的力量直扑向他,叫萧平林脸色骤变,跌退两步! “渡劫期!” 传说中的灵尊! “不,不可能!若她有此修为,不可能还在此地!”萧平林稳住自己,镇定地看向了凤非离。 管家阿檀却是心头剧震,天啊,渡劫期的高手。 找遍整座古夏国,有一个渡劫期高手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像这样的人物,不可能还栖息在一个小小的国家,龙困浅滩,这儿早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寻常修炼,所以这些大人早已经去往了更宽阔的天空,可即便是在圣都,一名渡劫期高手,那可是至尊级别的人物了。 否则怎么会起一个尊字。 而以凤非离的修习之路来看,她还是更为可怖的灵尊。 非武尊。 阿檀扶住萧平林,“大人,不要冲动。” 如果凤非离真的恢复全盛时期的能力,那他们即便举全国之力对付她,也只有一个下场,灭亡。 这就是至尊之力。 举手投足间,能轻易地毁灭一国。 如她以前摧毁了圣霄国一般。 他们应该认命。 萧平林皱着眉头,盯着凤非离,他却是不信的,如果凤非离真有这份实力,之前怎么会被血鸽追得到处躲避。 萧平林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先跟凤非离打一场,试验一下她的实力。 可萧明跟忠仆阿檀怎么会答应。 这种挑战可太冒险了。 萧明拦着萧平林,缓了语气看向凤非离,道:“凤丫头,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每一个功夫,外头失去的都是数百条性命,不如先把难关渡过,我们再谈其他。” 从小丫头已经升级到凤丫头了。 凤非离笑着问:“若你们出尔反尔呢。” 萧明也笑着,目光之中却暗藏着精明,“如果丫头都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我们即便反悔,也不可能拦得住你带人走不是吗?” 凤非离挑眉。 小黑他爹,可真不好对付。 “好。” 凤非离应道。 这爽快的应答叫萧明微怔。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居然三言两句就激得自己答应下来。 萧平林也读出来这话背后的意思,不悦地盯着萧明。答应个什么答应! 萧明低声道:“先看看她的手段,咱们再从长计议。” “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她究竟是真的灵尊还是假的灵尊。” 萧平林冷笑,从头到尾,根本不信凤非离拥有这份实力。 328 久违的记忆 而凤非离说完,已经走向映月阁中间,萧平林跟萧明这一看,才发现那儿摆着一面镜子,镜子有一人高,是常见的女子梳妆铜镜。 可仔细看,也没什么不同的。 “这是?” 萧明疑惑,一面镜子有什么用处。 “解决麻烦的方法。”凤非离拍了拍铜镜,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之灵符祭出,心底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天地之力,聚,万千空间,开!” 凤非离倏地再睁眼,一双明亮的眼,倒映着斗转星移,自然万千,随着咒语落下,天地之力一凝。 他人感觉不清晰,可萧平林跟萧明是何许人也,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庞大的力量从天地之间聚来,那是他们活了几十年都没能感觉到的巨大威力。 好似整座城池的灵力都被抽空,集体涌向了映月阁内。 便是天空的食人蝙蝠都是为之一颤。 而待在这儿的几人只觉得不断有东西涌入体内,快要将他们撑爆,萧平林跟萧明震惊不已。 最小的凤麟哇哇大哭,已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 萧明急声道:“快,护着那个孩子。” 那可是凤廷皓的儿子。 空沧感觉情况不对,早已经冲进了映月阁内,听到这一声吩咐,赶紧将黑丫和凤麟带走,“娘,快,救我娘!” “帮忙。” 空沧冲隐卫道,当即有人上前将他们都送走,即便是空沧等人,也无法在这等力量之下留下来,只能狼狈退出。 甚至越退越远。 萧平林面色惊疑不定,不得不说,这一刻他内心是极为震撼的,这股力量已经超越了金丹期所认识的了。 比他强,比他高。 可他没想到,更为震撼的还在之后。 那面铜镜内的景象缓缓旋转,最后化为一片模糊的旋涡,而在那一头,萧平林跟萧明看到了空间。 “空间之门。” “利用铜镜打开空间之门。”阿檀瞳孔缩紧,“那是仙器吗?是失传的仙器吗?” 唯有仙器,才有如此开天辟地之能! 能够连接空间,进行转移。 “不……” 萧明神色颤抖,“那只是普通的铜镜。” 萧平林也瞧出来了,那只是一面十分普通的铜镜,上头没有仙力,便是它能支撑那么久,也是依靠那灵符。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少女所创造的。 属于她的奇迹。 “灵尊之能,移山倒海,不在话下。” 萧平林喃喃道。 这女子,真是渡劫期啊! 凤非离打开了铜镜空间,随后细数时间,低声道:“差不多了。” 像是应着她的话落下,从皇宫方向,有一座法阵霍地打开,流光自地底延伸而出,速度之快,如疾风刮过! 所感受到的人们,皆是一颤。“这是什么?” “护城大阵。” 萧平林跟萧明虎躯一震。 庞大的护城大阵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从地底之下延伸而出,散开的力量就如同花瓣盛开,随后缓缓收拢,将整座天玄城给盛在花心间,守护。 美得不可万物。 已经离开天玄城的云晟似乎感觉到这一变化,回头看来,缄默着。 久违的记忆啊。 329 那冲向凤府的黑色飓风 “云晟,我想到了能够护住咱们城池的好办法,咱们挖一个大阵,范围将整座圣霄城都包括在里头,这样等法阵一启,保管谁也攻不进来。”那少女神采飞扬地冲到自己面前,说着这护城大阵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一切都宛若是昨天的事,可到如今,两个人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凤非离……” 云晟皱眉。 “三哥哥。”莺羽疑惑地唤了一声,心头总觉得奇怪。 自从云晟多了这一脸伤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变得沉默了很多。虽然以前也很沉默,但现在这种变化,好似多出了许多不可控的因素,叫莺羽莫名地觉得不舒服。 特别是他总念着一个名字。 凤非离。 这个同样被君墨放在心尖上的人,这一次,她会的时间太短了。若有机会,可要与她好好切磋切磋。 “走吧。”云晟淡淡道。 琉璃国的队伍从天玄城的密道上悄无声息地离开,走时,莺羽问:“三哥哥,南宫愿没跑出来。” “不用管她,她自有办法跟上来。” “好。” 护城大阵一开,这一变化,在天玄城内各处战斗的凤廷皓是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从地底渗出的力量在补充着他们的消耗。 这一座法阵,不愧有当年第一阵之名。 “谁修好的护城大阵?” 宋思远眉头微挑,不由得想到一个人。 只是可能吗? 现在的凤非离弱得连他都打不过。 但法阵被修复确实确确实实的事,在各处战斗的士兵们都发现,有一道力量温柔地拂过了他们的身上,补充着他们的消耗。 而天空之上的食人蝙蝠,也无法再冲下来,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它们阻隔在外,即便是再厉害的血蝙蝠,也难以撼动法阵一丝一毫。 “这到底是什么?” 不解的人们意外地问着。 而拜祭着神明的百姓们则在哭喊,“是神仙显灵了,是神仙啊。” “一定是神仙来救我们了!” 愚昧单纯的百姓们奔走相告,看着被隔绝在外的蝙蝠,又哭又笑。 可清楚事实的人知道,只是隔绝,而不是消灭,根本没用。 可这一座法阵的及时出现,也大大地减去了大家的压力,众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而在这时,修士们发现天空中的食人蝙蝠正在骚动,似乎正慢慢地沿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这种情况引起了凤廷皓的注意,他翻身上了最近的一匹马匹,开始跟着食人蝙蝠的方向过去。 而一眼,看到了凤府。 那一道犹如黑色疾风一般怪物,全是由食人蝙蝠而组成的,它们速度快,飞行猛,像极了嗅到了猎物的狼,直奔向了凤府的方向。 凤廷皓一刻不停,心头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思远也跟着发现了这异样,跟着带着人去往了凤府的方向查个究竟。 只是此时的凤府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守护着,禁止了任何人靠近。 凤廷皓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隐卫,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便要进入府中,但不出意外地被人拦住了,凤廷皓问:“谁在里面。” 隐卫面面相觑。 330 太,太吓人了 凤廷皓直接拔剑,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告诉我。” “凤大人,是太上皇跟陛下。” 凤廷皓皱眉,“他们来我家做什么。” 他举着剑便要大步往内走,但才走两步就被人拦下,“大人,陛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宋思远见凤廷皓似要硬闯,便跟着拦了凤廷皓,道,“凤大人,咱们不如再等等,我看这情势,似乎是有人在聚阵。” 借用法阵之力,将食人蝙蝠给引到凤府。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这么做,可从隐卫来看,里头应当没什么危险。 否则他们不会将陛下跟太上皇留在里头。 “大人,君是君臣是臣,有些事不好做太过。”宋思远提醒道。 凤廷皓看了一眼他,冷笑一声,将剑往旁边一扔,便等在自家门口。 有家不能回,说的便是他吧。 城内的危机已经解除,众人开始出来走动,凤廷皓便一直在门口等着,事情则推给了宋思远去处理。 而当凤莲带着段雪兰赶到时,凤廷皓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问:“你怎么不在府中!” 凤莲面色微白,道:“父亲,早上您走后,我便去看母亲,之后不知道怎地就有蝙蝠攻击客栈,我跟母亲被困在那,根本没法回来。” 凤廷皓脸色一变。 那在凤家只有一个小儿子? 凤家的护卫因为人手不够都被他调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丫鬟跟小厮,根本挡不了这些东西,凤麟不会有事吧。 “麟儿,我的麟儿。” 段雪兰急匆匆地赶来就是为了小儿子,看到凤廷皓的脸色,眼泪唰地下来,“孩子,我的孩子啊。大人,您可一定要救他啊!” “放手。” 凤廷皓冷声甩开了段雪兰的手,皱着眉头看向了府门,段雪兰没想到凤廷皓无动于衷,哭着要进门。 可即便是凤廷皓都被拦在门口,更别说是段雪兰了。 母女两人自然是进不去。 凤家门口的打打闹闹,凤非离并不知道,此时映月阁内法阵一开,除了他们四个人,其余人根本没法在这儿再待个一时半会。 待久了,都承受不住这力量。 像是结丹期的萧明都觉得有些吃力了。 而铜镜内的空间开启,食人蝙蝠也被不断传送至空间,吸收干净。眼下危机正在慢慢地被解除。 凤非离站在一旁,冲着萧平林跟萧明微笑,还有余心问:“喝茶吗?” 两个老人家实在答不出来。 那冲向了镜子的庞大飓风实在太惊人了。 他们在怀疑这一面小小的镜子是不是真的能承受得住这一股冲击力,会不会突然碎了,突然裂了,又或者倒下,然后飓风冲向别的地方,单凭食人蝙蝠的数量就能把他们给淹死了。 就是管家阿檀也满是冷汗,后背衣裳已经都湿了。 太,太吓人了。 凤非离倒是淡定,从屋内端了茶。 “喂,帮个忙啊。” 能自由行动的也就他们四个人,一个太上皇,一个当今皇帝,凤非离这一喊,当然不可能是喊他们了。 331 娶了你,我孙子倒八辈子血霉 管家阿檀便只好上前,帮着凤非离在院子里摆着桌椅,三人人坐着,品茗,只是看着这一切,萧平林对凤非离的实力变得更加沉默了。 隔空控制法阵开启空间传送,这样的人还是人吗? 是妖? 还是仙。 他们也是看不懂了,萧平林拿着茶杯的手在抖,凤非离却是想起了一件事,进屋内拿了两张纸出来。 “来来,履行承诺。” 萧平林手抖了抖。 “放心,我不会对古夏国做什么,杀人也是很费力气的。我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但你们想追杀我,这件事总要道歉吧。” 萧明咳了一声,看左右只有他们几个人,小声道:“朕代父皇替你道歉。” “都多大的人了,敢做还不敢当了。” 凤非离笑着问。 萧明被呛住了。 萧平林活了一辈子,霸道了一辈子,专权了一辈子,可能还没遇到道歉这种事,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没在他的字典里出现过。 他就算诛人九族杀错了,也不会低头啊。 因为他是皇帝,而现在他是太上皇。 高高在上的他啊。 就是萧明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如今居然要向一个小丫头道歉,而她可能还是自己的孙媳妇。 萧平林板着脸,不低头。 凤非离含笑看着他,“老人家。” 萧明忐忑,这丫头可别往父亲往另一头逼啊,不然他也护不住啊。 “真的不道歉吗?”凤非离遗憾地道,往后靠了靠。 萧平林冷笑,“道什么……” 只是未说完的话被卡在喉咙间,凤非离双手轻松地向天空打了一个响指,那方铜镜的动静便停了,庞大的黑色飓风有向四周分散的趋势,而覆盖了整座天玄城的结界正在…… 削弱。 萧平林那一个“歉”字噎在喉间,瞪向她,怒道:“威胁我?” “对。”凤非离干脆地点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便是威胁萧平林,萧平林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萧平林冷哼一声,还想继续犟下去,可萧明跟管家已经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眼中闪烁着的诚意是,您就道个歉吧。 萧平林别过脸,声音僵硬地道:“臭丫头,我向你认错,”没等凤非离反驳,他又瞪着凤非离低怒道:“你别再得寸进尺,你还想嫁给我孙子呢,就给我收敛一点。” 凤非离:“……” 萧平林脸色铁青,“我这辈子第一次道歉,你该见好就收了!” 萧明跟管家在一旁连点头。 他们敢保证,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强势的道歉了。 可对萧平林他们真不敢勉强太多了。 “行吧。”凤非离想了想,只好当作接受了,她将从书房里拿出来的两张纸放在他们面前,“那,婚书,签了你们的名,我跟小黑的婚约就生效了。” “……”这是不是反过来了。 婚书不应当是男方找女方签的吗? 然而萧明一看,发现这还真是婚书,从户部那儿盖章拿出来的,凤非离说:“为了拿这东西我可费了老大劲了,老头,你那媳妇得好好管管,没事别破坏人姻缘,要天打雷劈的。”凤非离向萧平林说。 萧平林脸色铁青。 萧明摸了摸鼻子。 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才是孙子。 萧平林冷哼一声,“娶你这媳妇,我孙子倒八辈子血霉了。” 332 护到底了 “那是你不懂我的好,娶了我,宜家宜室宜打架,护国护家护天下,啧,想当年我当圣霄国的国师时,多少人求我都求不来。字写端正一点,我还要去户部办理手续呢。” 萧平林:“……” 萧明乐呵呵地签了字。“我回去再补一张圣旨,正你的名分。” 凤非离眼睛一亮,恭敬道:“好,父皇。” 萧平林手一颤。 萧明乐呵呵道:“好好好。”儿媳妇,他等这一句可等很久年了。 萧明很是开心,只是笑到一半,触及到萧平林阴森的目光,又赶紧收了回来,咳了好几声,才缓解了这种尴尬。 “护国,如果你真护国,怎么会将圣霄灭国。”萧平林冷笑,一下子就拍了桌子。 对凤非离表示了鄙夷。 凤非离闻声深深地一叹气,深深地道:“这事说来话可长了,我不是走火入魔了吗,所以杀人杀昏了,不过你放心,下次走火入魔我去琉璃国,不会在古夏的。” 三人:“……” 你可别。 要是你从琉璃国杀回到古夏,那才是众人不能承受之最痛。 凤非离托着腮,笑道:“其实啊,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你怀疑我不是凤不离我能理解,可怎么会一天之内就知道我是谁了。小黑不可能告诉你们,是谁说的吗?” 萧平林不接话。 凤非离却瞧出了不对劲,笑眯眯地看着他跟管家。当时忘记在他们屋内藏纸灵窃听,这是她的失误。 在凤非离的逼视下,管家道:“是云岚宗的宗主。” “哦……”凤非离拖长了尾音,心头却也存了一个疑惑,那宗主见过她?该不会是云晟搞的鬼吧。 凤非离没再多问,但也记下了云岚宗这个名字。 有机会便再会会。 等婚书签完,却是最后一个交易。 三个人都沉默了,放君墨自由这件事,是他们最不想谈的。 谁知凤非离在这个问题上要求却很少。 她收好婚书,漫不经心地道:“这件事我不会逼你们,小黑如果要走,没人能拦得住,可同样的,别让我知道你们用了别的手段留他,若是这样,你们懂我的选择。” 说到这儿,凤非离冲三个人笑了笑。 笑容灿烂,可眼中却盛着冰冷的杀机。 直袭人的心底,叫人感觉到自灵魂的颤抖。 阿檀险些控制不住,要冲凤非离跪下。 这就是强者威压啊! 凤非离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神色变化,她没有忘记小黑身上的寒毒,那东西若非长年累月的堆积,绝不会如此之深。 可看萧平林他们,也不像是他们下的手。 实力不够是一回事。 他们对君墨的态度也是凤非离信任他们的原因,从凤不离的记忆里,她能知道,萧家是真心疼爱这个太子。 从小到大,从未有所刁难。 也可能是萧家子嗣较少的原因,但疼爱就是疼爱,凤非离不会抹杀掉萧明的这份功劳,所以为了君墨,就算萧平林对她出过手,她也会忍。 为了君墨,这古夏国她也会护。 即便是动用了禁术。 333 你爷爷欺负我 相谈的时间看似漫长,实则很短,等他们说完,凤非离又继续了空间传送,食人蝙蝠传送没有持续多久,等一切归于平静,凤非离也施法封印了铜镜。 但看着这东西,便是萧平林也不敢上前接过。 谁知道它是不是轻轻一碰就碎了,而它碎了后,里头的东西是不是会再跑出来,无以计数的食人蝙蝠再冲出来要了众人的性命。 这一面小小的镜子,藏着无限的危机,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凤非离单手拿着这面铜镜,丢给了阿檀,吓得场中三人面无血色,萧平林险些要站起来,萧明看出来了父亲的行动,先他一步站起来,嗔了一句道:“你这丫头,如果这东西碎了,那可就完了。怎么就不会温柔一点。” 骂得好。 萧平林心底道。 凤非离说:“没那么容易碎,那上面我已经施了封印,你们把它压在庄园地下三尺,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那些东西呢。” “走了。”凤非离道,“当然是到别的地方去了。” 萧明瞧着这面铜镜,无限感慨,无限唏嘘,同时也觉得不真实,“就这么解决了吗?” “空间传送,我将它们送到了魔兽森林的方位去了,就算它们想飞回来了,那也得好几年的时间。” 听到这话,萧明终于松了口气,“你立了大功啊。” “不敢当不敢当,”凤非离拱手,就怕你们事后算账啊。 而萧平林正有这意思。 天空繁星渐露,很是璀璨。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了原来,就是映月阁的夜晚,也是安静的。 布在四周的结界,正在逐渐消散。 没了食人蝙蝠的威胁,萧平林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凤非离,正琢磨着一件事。 他还是不相信凤非离已经恢复了修为。 是不是要找个机会试探。 萧明跟管家也看出了萧平林的意思,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凤非离自然也懂,而她身上的力量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动手,必然露陷,只能装装样子。 这时候,两个人都在安静地对峙着。 随时都会有一场危机爆发在前。 萧明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一场对峙。 这时,一名男子迎着星月落下,足尖刚落地,坐在那儿一处气定神闲的凤非离便扑了过去,道:“小黑,你爷爷欺负我!” 萧平林:“……” 萧明:“……” 卧槽,你的灵尊架子呢! 你还是渡劫期的高手吗?! 君墨一怔,低头看向了委屈不已的凤非离,在她身周的灵力正在快速地褪去,变得很不稳定,就是面色也是极其煞白,抓着自己的手,一片冰冷,君墨目光渐渐沉淀,抓着凤非离的手,问:“你用了什么。” 他的语气很危险,凤非离读出来了,她脸上的笑容褪去,委委屈屈。这时候可不能拆自己的台啊,她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萧平林跟萧明,再扯了扯君墨的袖子。 给点面子啊。 君墨眉头微拧,三知跟小凤凰躲在屋内,瞧着男子变幻不定的神色,心有戚戚然。 334 别吓我 面对凤非离的祈求,君墨还是牵着凤非离的手,走到了萧平林跟萧明面前,道:“你们先回去。” 萧平林看向了君墨,“太子。” “回去,我有事跟她说。”君墨说完便牵着凤非离入屋,走到一半,君墨停下脚步,道:“你们记住,她是我的人,第一次我只是警告血鸽,若下一次再有谁打她的主意,便别怪我不念旧情。” 君墨的语气很平静,可正是这一份平静,倒是叫他们无人敢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男子话落,拉着凤非离进了房间,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视线一隔开,君墨便将凤非离抵在了椅子里,他眼中风雨欲来,“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的气息这么虚弱。 凤非离摸了摸鼻子,说:“动了点小手段。” “凤非离!” 吼声扑面而来,门外站着的两个人都愣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君墨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管家道:“太子殿下这是在生气?” 夭寿了。 这妖女居然会逼得太子殿下生气。 萧明也很是感慨,“百年难得一见啊。” 萧平林哼了一声,可心底却也知道,杀凤非离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了。若不然君墨真会动手。 “走吧。” 屋内。 凤非离缩了缩肩膀,可怜兮兮地道:“真是一点小手段。” 君墨俯下身,面颊逼近了少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凤非离的脸上,带着愤怒,两个人靠得极近,凤非离干脆抬头,亲了亲他的唇。 “这招没用了。” 君墨冷了声,推开她的脸,道:“你向天地借力了?” 凤非离举起手,“只是一点点。”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凤非离赶紧点头,“知道知道。”她创的,当然知道,不过一次借到渡劫期的,还是第一次。 说话间,她发现自己身上有血滴下来。 她抬头,“你受伤了?” 可目光触及的是君墨缩紧的眼,在那双总是不动如山与从容的瞳孔中,凤非离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她正在流鼻血。 她笑道,“肯定是上火了。” 可这一触摸,血却是止不住。 她意外地一张嘴,要说话,可张口却吐了一口血。 眼看君墨面色煞白,凤非离赶紧说:“我血多,吐一吐没事。”可说话间,血根本止不住,伴随着话语都是模模糊糊的。 “凤非离。” 君墨颤声道。 “真没事。”凤非离安慰道,可一低头,却拼命地咳嗽起来,吐出来却是大口大口的血,就是皮肤也全是血珠子冒出来。 反噬。 居然是这么严重的反噬。 想要控制好空间传送绝对不止别人想象的那般简单,为了震住萧平林跟稳住食人蝙蝠,凤非离强行提升到以前的修为,可这样带来的后果,却也无比严重。 她大意了。 君墨眼睁睁地看着在她身上的血不断冒出来。 而这少女随便一点血都能起到强烈的聚灵作用,平日里她自己都珍惜得很,可在今天,就在他面前,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流光,小脸宛若透明的,在他的手间渐渐变凉。 “你别吓我……” 君墨捧着她的手,颤声道:“别吓我。” 335 殉情 三知跟小凤凰着急地叫。 君墨不断地将灵力输入她体内,可根本没用。 她浑身都成了一个血人。 血从身上流到了地上,流了一地。 君墨跪在她身前,“凤非离,你别吓我。” 凤非离根本无法说话,男子抓住自己的手在不断颤抖,他在害怕,凤非离冲他笑了笑,只是血流不尽的她看起来无比凄惨。 她拿手指写,“我没事。” “凤非离!” 她冲君墨摇了摇头,可是眼皮无比沉重。 “你不准睡!” 吼声穿透了耳膜,直抵灵魂,凤非离双眼沉沉闭上,她想再说,我真的没事。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要暴露身份。” 凤非离气息消失前,说的便是这么一句。 可君墨已然崩溃。 “凤非离!” …… 这一觉,凤非离觉得自己睡得很沉,好似回到了孩童时的一个懒觉,怎么都不想起来。 记忆里,自己好不容易修炼的灵力总会被黑龙吞噬掉一半,所以每次都对小黑恨得牙痒痒,可只要那小黑龙捧着一堆仙果灵果给自己,她又会忘得一干二净,立刻跟对方称兄道弟。 “唉,还是我家小黑好。” “没良心的小丫头。”戳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牙痒痒的是师父,凤非离乐呵呵地道:“师父,你嫉妒也没用,谁让养小黑的是我呢。” 一声无语,凤非离乐得满山跑。 她觉得,跟师父在山里修行的日子,是她最开心跟无忧的时候,因为不愁钱,不愁吃喝,更不担心风吹雨晒。 师父手一变,就能变出一堆灵石来,拿着灵石下山换钱,总能让他们师徒生活无忧,每隔一段日子,她也会下山玩耍,玩得忘乎所以。 而每当这时候,那美人师傅总会气急败坏地下山来找自己,那种被人关心的滋味,凤非离已经许多年许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师父,我想你。” 凤非离靠在枕头,不时呓语,朦胧的视线里,似乎能够看到一道身影在自己身前,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师父……” “阿离,喝药。”凤非离揪着那只手,温暖的,带着熟悉的,她轻轻地摩挲着,却改了口,“是小黑……” 那手的主人微微一怔,点头,声音温柔,又带着颤抖的沙哑,“是我……” 得到回复,凤非离抓着袖子,安然入睡。 门外守着的空沧跟空青担忧地看着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男子,已经半个月了。 太子殿下寸步不离地守在屋内,除了少女醒来时眼神偶尔会跟着亮了亮,其余时候都是在发呆。 看着跟没了魂一样。 要不是确定他还活着,他们兄弟都要以为殿下人跟着走了。 在一旁伺候的侍女担忧道:“三知大人眼睛又快哭瞎了。” 空沧让人将药碗撤下去,“没事少说话。” 人一走,他们便尽责地守在门口。 “哥……殿下没事吧。” “没事。” 空沧平静地道。 只是想到那一天闯入映月阁内看到的景象,心头也没了底,本来食人蝙蝠的解决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可谁也没有想到天空一道惊雷打响,险些劈了映月阁。 那阵势之大,空沧活了二十多年都未见过。 336 为什么你房里有一个小孩 若不是太上皇发觉事情不对,及时赶回,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因为当时空沧护着张婶守在映月阁外,所以听到动静时,慢了萧平林等人一步,赶到门口后,只看到满地的血,可弥漫在屋内的血腥味与普通人的不一样,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很是好闻。 等他终于得以看清里头的景象,心却险些要跳出嗓子眼,只因他们都看到了太子殿下在寻死。 那记忆至今,都让空沧挥之不去。 “从没有见过殿下这个模样呢。”空青趴在窗口看着里头的人,哀伤道:“好像变了一个人,也不会笑了。” “可不是吗。” 空沧在心底道。 当时就算是太上皇跟陛下一起出手阻止了殿下要做傻事,可也没法子做到,只能看着他不停地将自己的血喂给凤姑娘。 那神情都快魔怔了。 一直叫着要人醒过来。 可凤姑娘身体都凉了,一动不动,便是气息也没了。 太上皇一句,“人已经死了。”便令得太子殿下眼露杀意,那种目光,任何人都没瞧见过。似乎想要将所有人都杀光陪葬。 要不是凤廷皓凤大将军带着凤麟闯了起来,小丫头黑丫得到机会进了屋内,将凤非离留下的药方取了出来,可能大家都要以为这两个人会一起魂归西天。 可即便这样,太子殿下也禁止任何人靠近他们。 径自将人抱回了太子府,更不准任何人的探视,就是朝也不上了,每天都守在床前,等着她睁开眼醒来的功夫。 唉。 又是一天功夫过去了。 空沧道。 “不知道凤姑娘什么时候醒过来。”空青又说。 空沧一拳头揍过去,“臭小子,别总抢我的话!” 空青抱着头,满是委屈。 …… 太阳很快下山,又是一晚夜幕降临。 太子府挂上了灯笼。四处都十分明亮,唯有主人的寝室,只点着一盏微光,像似指引着离开的魂魄归来。 凤非离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一坐起身,便看到靠在床前睡着的人,她偷偷地靠近,贴着君墨的脸。 他睡得很沉,呼吸很轻,睫毛长长的,下颚因为多日没有收拾,而长出胡渣,凤非离伸出手指摸了摸那胡茬。 刺刺的手感很是扎手,可她止不住乐。 “小黑。” 凤非离撑着下颚,盯着他的睡颜,这一翻身,凤非离忽然觉得这床有些大,上一次她来的时候,自己还不能横着躺吧。 凤非离歪了歪头,也没想到太多,贴着君墨的脸,便接着睡着。 只是男子浅眠,不过一会动静便醒了过来,凤非离笑着招手,“醒了。” 声音一出,凤非离自己僵住。 这奶娃娃的声音是谁的? 这一听就很幼齿的声音是谁的! 四目相对,凤非离看见了君墨眼中的自己,她蹭地爬了过去,“你眼中的是谁?”为什么有一个小孩! 君墨默不吭声,将人给抱在了怀里。 而这一抱,凤非离就被君墨抱了个满怀,不是对等的那等拥抱,而是被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337 返老还童 凤非离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是纤细白净的手掌,而是一双稚嫩无比的小掌,看起来不过是五六岁孩童的,而她的身子…… 凤非离歪头看向了君墨,“我被反噬了?” 君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后遗症。” 凤非离:“……” 她不信,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可根本跳不出君墨的怀抱,君墨像是感觉到了她想做什么,将凤非离放下来。 可落地这身高不过刚刚及君墨的大腿。 连桌子的高度都不到。 她记得君墨屋内有个镜子,她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凳子,终于找到了那一面铜镜,对着镜子内的小女娃。 凤非离退了两步,惊恐道:“这是谁?” 可即便是惊恐的声音,也依旧是孩童的奶音。 君墨按住她,点着镜子,强调道:“后、遗、症。” 三个字,重复着。 提醒着凤非离。 你敢借力,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凤非离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抱着君墨的脖子,“卧槽,我根本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借力了。”她趴在君墨肩头,哭得无比惨痛。 返老还童啊。 居然回到了她四岁的时候。 特么的,这一身子还怎么出去见人。 君墨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没关系,我照顾你。” 凤非离哭得差点噎过气去。“你不懂,我本来都准备好了下个月成婚,这样咱们怎么入洞房。” 君墨:“……” 感觉到男子的沉默,凤非离心头更痛了。 第一次啊。 这么后悔向天借力。 君墨僵硬地吐出两字,“没事。” 但因为这事留下的后遗症,却更加麻烦。 凤非离根本没法出去见人,如今她这模样,谁见了都不会觉得她是凤非离。 只怕要把她吊起来烧死。 君墨倒是很贴心地给她准备了四岁孩童的衣裳,边给她梳着那一头乱发,边说:“你强行提升修为,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容易,一身精气在那一晚都流逝得干净,这种状态反而更能助你恢复。” 孩童时期的灵力消耗少,但修为速度却不会受到影响。只要凤非离慢慢恢复,还是能回到之前的模样。 可小非离跨了肩,“是养身的好方法,可我不习惯。” 这小短腿小短手的,怎么玩啊。 君墨心思却专注在她的头发上,凤非离的发质很好,头发又黑又长,还很密,无论梳什么发髻都好看。 但小姑娘,简简单单的便好。 “梳三条辫子还是两条?”他认真地问。 凤非离想哭。 这什么傻问题。 三知在一旁兴奋地说,“两条。” 君墨采取了意见,给凤非离梳了两条麻花辫。 他梳得认真,好似手里捧着的是珍宝。普普通通的两条辫子,配上凤非离这张粉雕玉琢的眼,三知眼底也泛起了粉红泡泡。 小凤凰更是激动。 “娘亲真好看!” 凤非离头磕在桌上,对他们已经无力了,君墨对于自己这状态很是满意,每当凤非离不满时,他说出一句,“哦,一点小手段的后遗症嘛,习惯了就好。” 凤非离几乎要吐血了。 只可惜她已经没血可吐,这一具小身子能走能跳还都是君墨用灵药给喂出来的。 凤非离知道,君墨肯定是用什么术法来缓住了自己的命。 否则才不会有这等狗屁后遗症。 338 身份低微的妾 然她还是嘤嘤道:“我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月,我还答应凤英要去圣灵学院找她,这日子眼看就要近了,我可怎么办啊。” 君墨替她调整了辫子,笑道:“我带你去。” 凤非离猛地抬起头,惊喜道:“真的?” “真的。” 君墨替她拂了拂刘海,这样的凤非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第二天早,君墨便安排好了一切,随后带着凤非离坐着马车离开了天玄城。这一次萧平林没有出来阻止。 凤非离很好奇,“他就这么甘心放你走?” “我们是去学院上学,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君墨平静地道,看向怀里的凤非离,他伸手替她别了一下乱发,道:“乖,睡一会。” 凤非离:“……” 小黑,你一定有某种特殊的癖好。 可不止是君墨,便是空沧跟空青见到她,也会露出那种又惊又喜,甚至是宠溺的目光,“阿离小姐,想吃什么吗?” “阿离小姐,你饿不饿,渴不渴。”空青献殷勤道,那眼睛几乎都快黏在凤非离身上,那是一种叫做慈爱的目光。 凤非离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拿手挡开了他们,“不,我不用。” 车帘放下。 凤非离干脆不出去了,争取时间便是打坐修炼,而随着她的勤奋,凤非离的进步也是肉眼可见的。 最明显的是衣裳短了。 君墨早有准备,灵戒里不知道备了多少套女孩衣服,给凤非离换上。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人家还是姑娘家呢。”凤非离忸忸怩怩地说。 君墨眉头一挑,笑,“那婚书是谁签的。” 凤非离:“……” “咱们已经是正式夫妻了。”君墨含笑看着她,“只差入洞房了。” 凤非离扶脸。 完了,这个问题过不去了。 “好好长大,我等你。”君墨温柔地说。 “……” 可凤非离知道,那一次的事,他还在生气。 最明显的是只要她一画符,君墨一双眼便盯了过来,凤非离只好收起来,然后乖巧地走到他对面,盘膝坐下,认真地说:“咱们修炼。” 这时候,君墨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想来,那一次凤非离动用禁术的事,吓到了他。 马车宽敞,也舒适,凤非离这身高在里头走走跳跳都不显得拥挤跟颠簸,即便是修炼,也不会被外力影响。 因为君墨会布下结界,让她专心致志。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走以前的老路。” 君墨低声道。 无论是咒术,还是符修,他都不想。 而随着他们离开天玄城,向圣都出发,天玄城内则一切风平浪静,除了顾芊芊疯了,缪子真取消了今年的休学,准备重返圣灵学院上课,其余并没有太大的消息。 好似那一场食人蝙蝠之后,大家都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 唯有凤府。 凤廷皓看着空荡荡的映月阁,狰狞地笑道:“一个个都跑了,好,很好。” 凤不离。 凤英。 温筠。 都跑得干干净净。 很好。 段雪兰看着寒气森森的凤廷皓,不敢上前,她虽然已经回来了,可如今却不是二夫人的身份,而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 339 温家大本营 若不是凤麟需要她,可能凤廷皓都不会点头。 但想及自己的女儿,段雪兰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对凤廷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人,莲儿她要出发去圣都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入学的日子……您要不……” “去送送她……” 就算凤廷皓如今心思不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可段雪兰还是想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下。 作为第一次出远门的凤莲,她希望凤廷皓能多关注孩子。 这样才能慢慢的因为孩子再进而关注到她的身上啊。 段雪兰这么想着。 “圣都?” 却不知道,凤廷皓听到这两个字会忽然回过身来,吓了段雪兰一跳,她忙用自己那娇滴滴的声音温柔地说:“是呢,还有一个月就是入学的日子,在天玄城的学子,都已经开始出发上路了。” 凤莲这算是很晚了。 凤廷皓目光微动,嘴角慢慢地浮起笑容。 是了,他怎么没想到。 凤英跟凤不离都已经被圣灵学院招生,这个时候,她们必然是在圣都。那么温筠……凤廷皓转身向前,向管家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们全家搬到圣都。” 段雪兰吃惊,“大人。” 凤廷皓唇角一勾,“我要去圣都看看。” 温筠,你肯定在那。 毕竟是你温家的大本营啊。 …… “阿嚏。” 凤非离连打了十多个喷嚏,小脸发红,眼神迷离,一身无力地趴在了君墨的身上。 君墨的手搁在她的额头,微微一蹙,凤非离有气无力地道:“好像发烧了。” 天上下红雨,百八十年来一遍。 凤非离受了风寒了。 “这身体太虚弱了。”凤非离可怜兮兮地说。 君墨凉凉地瞟了她一眼,道:“昨天下雨,你出了马车踩水坑玩了?” 凤非离:“……” “着凉之后没换衣裳是不是。” 凤非离:“……” 君墨掐了掐她的小脸,挑眉笑,“故意的?”那大灰狼似的的危险笑容叫凤非离赶紧举起双手,投降说:“我想出去走走了。” 天天坐在马车里骨头都会散的。 要不是不借口生病,估计到了圣都君墨都不会让自己下车,可惜了这沿途一路的风景啊,还有…… 灵药。 她可没忘记前往圣都必须要经过一段魔兽森林,而那地方在凤非离的计划里,是绝对不可错过之地。 不为别的,就为魔兽森林那满地的药材,她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也许她还能在森林里找到能尽快恢复身形的方法。 可看君墨的打算,完全没想要停留,这可怎么行。所以昨天趁他不在,凤非离故意收敛了护身武气,下马车淋雨,为的就是让小黑晚一天上路。 谁知被小黑看穿了。 情急之下,她掐了自己一把,可不小心太过用力,嗷地一声叫出来,眼里挤出了两滴眼泪,挽着君墨的手,说:“好嘛好嘛。” 君墨:“……” 撒娇吗? 三知跟小凤凰瞧着凤非离,再瞧了瞧君墨,那眼神再说,答应她!这么可爱怎么能拒绝呢! 340 恶毒 君墨沉吟了一会,“出去可以……” “条件你开。”凤非离赶紧说。 君墨笑了笑,“好,必须听我的。” “好!” 凤非离爽快地应道,整个人都挂在了君墨身上,“小黑万岁。” 君墨手微微一抖,目光透出不可说的深色,他忽然知道当年那人为什么要收留凤非离了,实在是,让人不想拒绝。 “原来你小时候是这样的。” 君墨想道。 可当凤非离上街后,她就后悔了。 她忘记了一件事,君墨的脸有多招人喜欢,在天玄城内宋思思仅凭对他的一面之缘,都能爱慕十多年不变心,甚至对凤不离恨之入骨。若不是碍于君墨的太子身份,凤非离都怀疑宋思思会辣手摧花,强行下手。 而出了天玄城没了太子身份遮掩,众人对君墨的追求就更疯狂了。 特别是当君墨身边带着的还是没有任何威胁力的自己时,前后左右涌上来的蜂花浪蝶,几乎要将凤非离给挤扁了。 沿路所看过的视线,叫凤非离眯起了眼睛。 君墨捏了捏她的脸,“笑一个。” 凤非离咬了一口糖葫芦,继续看过四周。 终于,有一人按耐不住,笑着上前,“公子!这是令妹吗?长得可真可爱。” 穿着一身火爆劲装,露出玲珑身材的成熟女子,容貌是比温婉的古夏女子更为性感与妖冶,便是胸前的布料,也比她们要少得多。 凤非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并没说话。 而那女子说完话,却要伸出手来,摸凤非离的脸。 凤非离笑着不躲不闪。 只是瞬间,空沧便无声地出现,将人拦下,男子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还请自重!” 那女子被抓,第一反应便是要震开空沧的手,可空沧怎会让她如愿,一个运力,便将力道给卸了回去。 直叫女子微微变色,改而笑道:“少侠怕是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她可爱,想看看她。” “那可真是抱歉,我们小姐的脸不是谁都可以碰的。” 空沧冷冷地甩开手,盯着来人。 女子的神情很是尴尬。 此时所在的地方是在医馆,四周都是排队看诊的百姓,有不少人见到这幕,都开始指指点点。 空沧站在君墨身前,戒备着这人恼羞成怒的行动。 此时,空青已经进屋拿到了号码牌,出来后,对此幕倒是见怪不怪,只是双手恭敬地递给了君墨,“公子,给,大夫说,可以进去了。” “嗯。” 君墨接过号码牌,便平静地入了屋内,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女子,唯留下的空沧跟空青则守着门口,戒备地盯着这一身紫衣的女子。 “一个侍卫都这么强,可真叫人意外。” 紫衣女舔了舔红唇,目光之中闪烁过兴奋。 一名男子道:“唐颖,大哥让我们别在外头惹事。” “知道了。” 唐颖看了一眼君墨的背影,红唇轻勾,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我想,咱们一定能很快见面。” 倒是那小姑娘,长得太漂亮可不好。 唐颖收回手,藏在指甲间的是一抹黑色的粉末,但她手一收,便不见了。 341 修为倒退? 一进了屋内,凤非离便回头看着门口,隔着门口瞧着唐颖转身离开,道:“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君墨揉了揉她的发,道:“下次再见,我帮你杀了她。” 凤非离耸了耸肩,嚼着糖葫芦奶声道:“没事儿,应该碰不上,真碰上了我会好好教她怎么做人。” 她冲君墨盈盈一笑。 对于这一种第一次见面便要出手毁人容貌的女子,凤非离并不觉得需要手下留情。能杀便杀。 “看病看病。” 里屋就是大夫看病的地方。 凤非离小小一个人儿坐在凳子上,模样乖巧,加之长得又粉雕玉琢的,引得里屋大夫连连瞧来。 “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大夫笑呵呵地说。 凤非离甜甜地露出笑容。心底腹诽,不知道小黑带她看什么病,她本身也没病,不就是一小小的风寒吗? 别说是她,就是空青都能看两手,偏偏君墨煞有其事的找了一间医馆,还专门排队看病。凤非离这时还不懂是为什么。 等大夫说了就是风寒,随后大笔一挥,开出一堆药方来时,凤非离脸上的笑容便凝滞了。君墨很认真地瞧了一眼药方,喊道:“空青。” “诶,公子。” “抓药。” 凤非离差点要扑过去将药方抓回来,君墨按住了她,似笑非笑地说:“生病了就要好好吃药。” 凤非离两行眼泪垂下来。 “小黑……我错了。” 君墨含笑道:“别看风寒事小,如果严重了怎么办。” “我……” 君墨摸了摸她的头,“我会喂你的。” 凤非离埋头在他怀里,无声地哭,她就说小黑怎么会带自己去医馆,敢情是来这一手。淋雨的代价,喝上三天的药。 凤非离捏着鼻子喝了。 不过君墨也说到做到,在凤非离喝完药汤的第三天,便从乘车改成步行,带着凤非离一人,独自进了魔兽森林。 蓝影草,止血草,聚气散,凤非离目光凝聚在这魔兽森林之中,许久都没能挪开。 君墨抱着她,偏头笑道:“记得了,一路听我的。” “好~” 凤非离笑得十分开心。 一入林间,凤非离便将一路所看见的药材一一记下,采集了不少自己所需要的聚气散药粉,便以小小的身子操控炼火炼药。 琉璃鼎内,聚气散在凤非离的炼火中翻滚,等药散一成,凤非离便将之盛了出来,随之当成了这一路修行的药散。 聚气,凝气。 在努力之下,凤非离已然向着筑基中期的修为突破,且顺利成功。待睁眼,凤非离的灵修境界已然是筑基中期。 而武修…… 后天后期。 点滴未进,可能还退了。 “自从化为这灵体,我的武气便没再突破了。”凤非离揉了揉小脸,委屈地道。 君墨背着她,说:“武气练体,需要长久的练体跟练招才能进行突破,与你灵修冥想感悟不同。” 凤非离趴在他肩上,垂头丧气地道:“是啊,说起来,我这修行一路上还真是占了便宜。” 342 掌控雨水的三知 君墨刮了刮她的鼻子,平静地笑说:“没有人的修行是简单的,你不过是占了上辈子比别人先走了一遍。” 凤非离嘻嘻一笑:“这么说来,我还要骄傲了。” 君墨该刮为捏,捏得凤非离都呲了牙,才松开手,想道,这手感可真不错。 凤非离:“……” “接下来做什么。”他问。 “采药。” “好。” 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在森林冒险的日子,凤非离一答,君墨便十分熟悉地带着她朝着一个地方去了。 在那儿,有凤非离需要的各种药材。 三知在前头带路,躺在飞行的云头上,各种翻滚。凤非离一直盯着它看,看得三知都发毛了,回头瞪着她,“瞧什么瞧?” 凤非离好奇,支着下颚奶声问:“你到底是什么物种的魔兽。” 三知哼了一声,极其骄傲地道:“天上地下仅有一只的……”想了半天,三知也没想出自己是什么类型的兽,拧着眉头在那儿冥思苦想。 凤非离替它补充,“异兽吗?” “对对对,就是异兽。” 小凤凰“啾叽”一声,听起来,全是嘲笑。 三知:“……” 你是鸟你了不起! 凤非离指了指它的翅膀道:“其实你也是。” “这翅膀不会飞。” 三知哼了一声,说起这翅膀,也有一分莫名的哀伤。 中看不中用,说的便是这个了。 凤非离咯咯笑道,孩子的声音既天真又纯净,她自信地说:“不会的,既然长了,那它以后一定会飞,只是现在还太小了。” “真的?” “真的。” 凤非离用力点头,话语间的自信总能轻易地说服他人,令得三知喜笑颜开。完全忘记了之前跟凤非离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话里话外都是凤非离你这小贱人抢了我主人。 瞧着坐在小小的一团云头上的三知,凤非离伸出小手碰了碰。跟棉花不一样的触感,真的是云。 如雾如烟,又能轻易地穿过。 能够掌控雨水的三知。 这一种能力就是在万兽经里,也从没有听说过。 可君墨也没说出关于三知的来历,只说他当年跌落崖底之后,三知就出世了,之后一直陪着他,足有六百年。 六百年来,三知也一直是这模样没变过。 云。 雨水。 上古异兽么。 凤非离若有所思。 而她那一声“真的”令得三知大人心情很是大好,它两只爪子一捏,“嘭”的炸出了两朵棉花糖来。 还挺郑重其事地赏给了凤非离跟君墨,随后骄傲地滚到前头去了。 凤非离:“……” 它还能烤棉花糖??! 君墨失笑,“这是它在天玄城买的零食。” 凤非离这才放心。 “不然这得多妖孽啊。” 凤非离咬了一口,甜甜的香味,令她笑弯了眼儿:“好吃。” 只是两人两兽之间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凤非离吃了一半的棉花糖忽然顿住,随后眯起眼睛看向了暗中。 君墨也察觉到了。 杀人夺宝,乃修仙界的常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生,只是古夏国内的望族对此十分忌讳,因而这种事发生的概率还是很少。 343 投怀送抱的三知 可出了古夏境内,开始接近圣都时,这一切的事便常见得多了,凤非离跟君墨这一路上也碰到了几起。 不过两人都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所以都当没看见,可没想到会有人打劫到了他们头上。从林间疾走的身影,嗖嗖窜过,动作极快,直奔三知过去。 凤非离一口咬下了棉花糖,空出来的竹签一弹而出,直指黑衣人。 “嗖——” 破空声起,似欲击穿一切。 其中蕴含了凤非离的一身武气! 那黑衣人没想到这小小的孩子居然会出手,一时之间也吓了一跳,转身间就要面对凤非离这一招暗器,只是那竹签去势汹汹地直逼黑衣人,到了半路,却忽然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 下去了…… 凤非离:“……” 黑衣人:“……” 君墨噗哧一声笑出来。 凤非离瞪他,我不要面子的啊! 君墨低声咳嗽了一句,做了一下掩饰,说:“我没笑。” “我听见了!” 凤非离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随后小女孩轻喝一声,挥手间再亮出两张火灵符,随着灵符祭出,在半空之中打出了两条火焰直奔黑衣人。 黑衣人因前一招对凤非离的实力产生了怀疑,所以对上这一招,只是面露疑惑地看着这两道灵符,而后简简单单地拿剑去挡,可当剑身发出了噗哧的融化声响声来,黑衣人也是瞬间变了脸色。 “灵修!” 这么小的孩子? 凤非离冷喝,“放开那只宠物!” 这奶萌的娃娃音配合上漂亮十足的脸蛋,其实没有什么威慑力,可火灵符的力量却逼得黑衣人不断后退,脸露惊色。 这个时候的三知得了凤非离插手的这个功夫,也从另外两个人的手中开溜了,这小家伙也算机灵,不愚蠢。 可凤非离下一刻就收回了自己的话。 正常人的逃亡的路线是离黑衣人越远越好,三知却转头往凤非离他们的方向过来,可你过来也行,绕个弯总好吧,偏偏走的是直线方向。 而黑衣人正因躲避凤非离的火灵符,正快步后退中,两人就这么撞上了,瞧着像是三知投怀送抱。 三知:“……” 黑衣人:“……” 凤非离:“……” 黑衣人掌心一接,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捏了捏,确确实实是三知那柔软的小身躯,他掌心一收,便冲兄弟们道:“得手,撤!” 动作之快,几是眨眼,就丢下了对凤非离的火灵符,随后跑了,留下的残影刮成飓风,吹起了一地落地。 凤非离沉默地看向了小黑,“追吗?” 君墨想了想,道:“追吧。” 小黑你这勉勉强强的语气三知知道是要哭的。 “走走走。” 两个人紧着黑衣人留下的路线直追不舍,迎着风,还能感觉到三知的心碎,因天空小雨飘落,像极了某兽的绝望。 三名黑衣人跑得极快,可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的一大一小,当下也着急了。 “什么鬼,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怎么也能跑这么快。” “那小姑娘是普通人吗?你们没看到她打出来的灵符能驭火啊!”一人揪了揪被烧焦的衣裳给众人看。 三人一脸绝望。 344 先天刺客? “……我还以为带孩子进森林的男人都是傻子,谁能想到那小姑娘这么彪悍,吓死人了。”一人无力地道。 “都告诉你不要小看任何来圣都的人了,这下可怎么办。” 三人以眼神快速交流,丢下三知吗? 不,不能丢。 他们盯了这么长时间,下了这么多次手都失败了,还是第一次有一头兽“自投怀抱”,这样的机会下次可不会有了。 决定了。 一定要送它出森林。 然后。 “卖了它!” 三知瞪大眼。三个人和蔼地瞧着它,“放心小家伙,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一定给你找个好主人。” “看这小身板会腾云驾云,肯定很多有钱人出个好价格,卖个高价不在话下。” 三人心想道,当下跑得更猛。 三知:“……” 凤非离跟君墨都险些要被他们甩下来,她意外道:“这三个人对地形很熟悉啊。” 君墨嗯了一声,再这样追下去,可能真要被甩下了。他看了一眼树梢,轻声说:“抓紧。” “诶!” 凤非离抱紧了君墨的脖子,男子足尖轻点,便轻松地飞上了树梢,随后快速地穿过林间,疾风从耳旁刮过,刮得面颊微微生疼。 君墨见到,张开护体灵力,给凤非离挡了挡风。 凤非离抱着他的脖子,看着各色景物自身后掠过,而林间的变化也尽在眼中,可却不见那三个人的影子。 她微微蹙眉,总觉得不会跑得那么快,便更加仔细了起来,而随着神识一扫,她也一眼瞧见了与各色树叶融合在一起的三道人影。 正是他们。 “居然会隐色。” 君墨挑眉:“刺客?” 有一种人天生灵根变异,脱离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外,因而多出许多异于常人的能力来,其中隐灵根便是异能之中的特殊存在,是为天生的刺客。 天生为杀人而存在。 只因他们能够隐身。 但随着各大学院及门派推出刺客系别的门课,武修也能通过后天的修成,成为一名合格的刺客,所以近些年来,多出了不少会习隐色的修者。 令得大家分不清先天刺客跟后天的区别。 而这两者间的区别其实在于前者是灵修,而后者是武修。 至于其中细节,在此暂不详述。 只听说,先天刺客十分可怕,就是强如武尊,也不愿意得罪一个大成期的隐灵根修士。 凤非离观察了一会,便说道:“不是天生的变异能力,应该是后天学成的,小黑,咱们这附近离圣都很近了吧。” “两天路程。” “那是了。”凤非离支着下颚,思索道,“离圣都两天路程,又是年轻人,武气运行路数暂不熟练,逃亡的功夫却是一流,看着还有些呆头呆脑,所使用的武器是便宜的短剑,看来应该是附近学院的学生无疑了。” 圣都可不止圣灵学院一所学院,据统计来算,圣都的学院至少有几百所,可出名的学院只有一个圣灵学院。 凤非离分析着这三个人的来路。 说道:“咱们过去。” 君墨带着凤非离无声地靠近他们,只是彼时,半空之中发出一声尖哨,随之一朵火焰冲天,绽放出一朵红色的烟花来。 345 圣灵学院狩猎 君墨暂停了脚步,与凤非离一起疑惑地看向了天空。 这是什么? 两个人暂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藏身在林间的三名绿衣人却变了脸色,“完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末时。” “今天怎么提前这么早,屠宰场开始了。”三个人暗暗变色,一人急声道:“别慌,我们现在离开应该来得及。” “老大,来不及的,我们为了躲那一大一小,都进入森林深处了。那些小怪物早有明令,这几天这地方就是他们的训练场地,谁也不准入内。” “真他妈霸道。” “圣灵学院向来霸道,咱们闪了,听说唐家今年也有人参加,要是遇到那家人,那才叫惨。” “他们出来了。” 凤非离指着缓缓后退的三个人道。 君墨看了一眼,平静地落地,正好拦在三个人身前,凤非离从君墨身上下来,五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条简简单单的麻花辫,鹅蛋脸,大眼睛细眉毛,妥妥的美人胚子,就是这么小也能从她脸上看出日后的倾城之姿,可想而知长大后得怎样的祸害世人。 三个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被凤非离的美色所惊,也是为自己的处境而出冷汗。 “小姑奶奶。” 明明不过只到他们腰间的小姑娘,可三个人就是读出了强大的气场,脑海里自动翻译出一句话来,那便是…… 别得罪她。 得罪她的下场绝对比得罪旁边那男的下场更惨。 凤非离伸出手,奶声说:“把三知还来,可以饶你们不死。” 三人垮了脸,快哭了,但蒙着脸,也看不清。 凤非离眉头微挑,奶声道:“你们不给吗?” “这个,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其中一人走上前,带着商量的语气道。 凤非离摆手,“不行。” 另一人看着天空的烟花快要散了,忍不住上前道:“这地方真的不能呆了,等会就会有一大群坏人出现的,小妹妹,你就听哥哥们,跟我们走吧。” “嗯?” 君墨抬眼看来,叫三人浑身打了个激灵,为什么他们觉得有一种杀机从身上掠过。那出口的少年赶紧改口,“是一起走,一起走。” 凤非离眼眸一转,那神态生动无比,灵动娇俏,她脆声问道:“大哥哥,那这烟花是有什么故事吗?” 君墨脚步一顿。 三知白眼险些翻没了。 凤非离,你已经六百岁了! 三个少年闻声眼神微微沉了,神色郑重地道:“故事可多了,听大哥哥一句,就让你哥哥带着你快走吧。至于这小兽……” 那人忍痛看了一眼三知,努力地伸出手,“还你。” 看那神色,明显不愿。 凤非离没去接三知,小家伙重重地咬了对方一口,等人一脱了手,便蹦得老高,跳到了三人头上一顿乱踩,“敢抓我,敢抓我!” 他们受到伏击也不还手,只是赶紧抱头提醒道:“小姑娘,快走了,这里是圣灵学院的地盘了,他们要开始狩猎了。” “狩猎?” 346 小越林 “对,就是狩猎,从烟花放出来的那一刻起,这森林里头的人跟魔兽,妖怪鬼物,都是他们的猎物,别说大哥哥没提醒你,他们可比杀人夺宝的人残忍多了。”三个人抱头鼠窜,闪躲间已经越过凤非离他们跑在了前方,“快走了,天黑后,那些家伙更凶猛,今年的新生很多都是怪物啊。” 凤非离跟君墨站在原地,看着三人哭喊着离开,并没有出手阻止。 “新生?那凤英也会在吗?” 她想道。 “喂!”她跑上前,想追向三个小毛贼,可转眼,人已经消失得飞快,凤非离只好耸耸肩,又回来了。 “咱们也出去吧。” 君墨说道,并不想凤非离掺合进这样的混乱里。 凤非离应了声,由君墨抱起她离开。 没办法,以她这身高,高一点的灌木丛都能将她淹了,自己在森林里行走,那绝对是找死。 两个人沿着进来的路往外走,而走没多久,那本来已经走在前头的三名蒙面人又从树林里窜出来。 头顶绿叶,盯着凤非离他们的背影,沉吟着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跟着他们最安全。” 两人点头。 “那小姑娘不过四五岁,居然能驾驭那么强大的火灵符,不比圣灵学院那几个怪物差了。” “老大,圣灵学院今年的新生强是强,不过那几个老生也不是好惹的,就怕今年有一场热闹看。” “热闹?”那叫老大的嗤了一声,“就怕是要命。” 另外两人默默地低着头,不敢接话。 因为这是事实。 “走吧,跟着他们比较安全。” 三人悄悄地跟上凤非离他们离开。 君墨似有所感地往后一看,三人吓得躲回灌木丛里,但只是一会,君墨便收回目光,带着凤非离离开。 那轻飘飘的一眼好似三人的错觉。 可为什么他们觉得这个更吓人。 “……” 圣都之外,是一片一望无尽的魔兽森林,森林从南到北,延伸足有三千里,形成了一座天然险林。 是修行者们最喜欢的去处。 也是因为它的存在,令得圣都在东炎大陆的地位十分崇高与特殊。 只是魔兽森林有超级强者布下的结界,想要进入森林里头狩猎,必须要缴纳高昂的入场费。 而没有钱的学生们,自然是进不了的,所以众人退而求其次,改向了如今这一座小森林,也叫小越林。 至于魔兽森林许多人称其为大越林。 小越林的范围不大,里头生活的魔兽都是低阶魔兽,等级不超过五星。许多没钱的学生都会来此猎取低阶魔兽的兽丹或晶核去卖,当生活费,或者攒了一笔钱凑够大越林的门票,去里头猎取高阶魔兽当契约兽。 这是本地的规则,也是学生们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可今年却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今年圣灵学院的学生会太霸道了,说了小越林非他们私有,可这些人说占就占,也从不把咱们其他学院的人看在眼里。” “生气又怎样,咱们又打不过,不过我听说,今年圣灵学院的学生会也是被气得够呛,好似这一届上来的新生没一个人听他们的,所以才举行了这一场狩猎,与新生对赌,谁赢了谁当圣灵学院的老大。” 347 追来的皇帝 “那不是有热闹看了吗?唐家那位先天灵魂力大圆满的姑奶奶,可是圣灵学院的狠角色。两年前有一个新生就是被她给逼死了,今年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她今年应该不会出现,毕竟以她的资历,没必要出现在这种场合,倒是唐家的另一个小姐,叫唐颖的,是个新人,隐约有夺魁的可能。” 凤非离放出了不少小纸人,传回来的消息有许多,但细细碎碎的,并没有凤英的消息。她咬了一口糖葫芦,如果是凤英,会掺合这种热闹吗?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狡黠灵动,君墨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意思,轻笑道:“想惹麻烦?” 凤非离被呛了一下,笑嘻嘻道:“没有,只要麻烦不来找我就好了。” 君墨重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凤非离揉着眉心,嘟囔了一句。 两个人一同离开了小越林,途中遇见了几头三星魔兽,君墨都出手拿下,也是运气好,五头中有两头还有兽丹。 可大大地便宜了凤非离跟三知。 君墨没有偏心,一人一颗。 三知瞧着自己的米粒大小的兽丹跟凤非离指甲盖大小的,觉得这心已经偏得没处放了。 “公子。” 空沧在外等着,见到两人出来不由上前来,凤非离察觉到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 空沧连连使眼色。 凤非离好奇道:“你眼睛抽筋了?” 空沧:“……” 君墨高,看得远,凤非离绝对不承认是自己没注意到,在他们的马车旁边停着另一辆马车,同样低调,可凤非离还是读出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她歪了歪头,想询问空沧。 空沧闭上眼,用力点了点头,嘴唇无声地说,“是陛下。” 凤非离:“……” 她赶紧闪到了君墨身后,可君墨已经牵着她的手,到了马车前,那里头的老人家也自己唉声叹气的下来。 “唉,我那大媳妇呢。” 凤非离避无可避,从君墨身后伸出头来,冲老皇帝萧明挥了挥手。 萧明愣了半天,道:“我这才一个月不见你们,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君墨:“……” 凤非离:“……” 另一声年轻的笑声传来,“大哥,你可真不厚道,凤不离才多大啊,你跟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娃娃,难怪说……” 说到一半,那声音也兜不下去了。 这孩子四五岁大,而五年前凤不离十岁,怎么可能有孩子! 萧君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拿着折扇挡着脸,小声地问向君墨,“这是你跟谁的孩子。”那眼神写明了,原来你这么多年的守身如玉是假的! 君墨只是笑,他常年脸上噙着微笑,可他的笑容分两种,一种是虚伪的,一种是更加虚伪的。 眼下这更加虚伪的笑容叫萧君寒读到了一股寒意,他抵着扇子笑着往后退,只是那笑容带着几分心虚。 君墨牵着凤非离上前,向萧明行了礼,又唤了声凤非离:“阿离。” 凤非离懂,扬着笑容对萧明行了个礼,道:“父皇好。” 萧家父子抖了抖。 348 以后媳妇说要去哪你还不得巴巴地走 “父皇?” 萧君寒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呸!”萧明一巴掌过去,“胡说八道什么,你爹还没在外头留过种。” 凤非离讪笑,“是我啊,凤不离。” 两父子自然知道君墨说的阿离是凤不离,可正是知道才需要借着这打闹来平息心头的震惊,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会变成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而这个人还是君墨的妻子。 萧明向君墨递出询问。 “说来话长。”君墨说。 凤非离接道:“长话短说,就是我现在受伤了,用这种状态能更好恢复,还不影响我修炼。” 两父子努力地消化这个事实。 其实他们消化不了,可只要想到凤不离的另一个身份,他们就明白了,圣霄灵女嘛,那没什么不可能。 “你们追来做什么。”君墨问道。 说起正事,萧明也笑呵呵地道:“把这个不孝子带过来,你帮着调教两年吧,”说着话,萧明将萧君寒给推了过去。 “唉,我这年纪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趁着身子骨还硬朗,能帮你们撑着就撑着,可你已经成家了……” 以后媳妇说要去哪你还不得巴巴地走,所以这皇位只能寄托给你二弟了。 这最后一句话萧明没明说,可场中三个人都读出来了。 凤非离:“……” 萧君寒满头黑线,他不敢指君墨,指着凤非离说:“皇嫂在呢,你想万万岁肯定没问题,是吧,皇嫂。” 凤非离没想到有个人比自己脸皮还厚,当着自己这个奶娃娃脸不红气不喘地叫着嫂子,不过凤非离还是点头说,“延年益寿的方子我有不少,等我炼制一些丹药给您带回去,不说百年,活到等我跟小黑的儿子出世还是可以的。” “噗。” 场中两人跟着一喷。 萧君寒是忍不住了,谁能告诉为什么这圣霄灵女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君墨走了过去,轻笑道:“你倒是安排的很好啊。” 凤非离眨眨眼,说:“再不然,让他跟着修炼到渡劫期,应该还能再活五百年。” 君墨:“……” 萧明哈哈一笑,摆手道:“再活五百年都成老妖怪了,我没这劲头,就是你这丹药有养颜美容的吗?” 萧明忽然正经的一问,让凤非离怔了怔。 萧明老脸微红,“不是我要的。” 萧君寒幸灾乐祸道:“是母后要的,前些日子我送了两瓶养颜丹进宫,母后一直夸着我懂事,父皇被训了吧。” 萧明冷笑道,“你这王爷每天正事不干,偷鸡摸狗,吃喝玩乐,油嘴滑舌倒是学了不少,再过两年,小心朕抄了你的府邸,让你滚回民间乞讨去。” 凤非离听着这父子两人打打闹闹,抬头看向一旁的君墨,男子一直含笑看着,不出声,也不打扰,眼中漫着的是看热闹的神色。 可看着萧明父子,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小黑会在古夏皇宫呆那么多年,甚至收敛了本体,化为了人身。 349 你呢,你是什么?(礼物加更) 像萧明这样的皇帝,在私下却有属于他们温馨热闹的一面,这在皇族之中是极为难得的。而且古夏宫中,妃子极少,唯有的两位贵妃,还是年少时萧明迎娶的,可一生未出,不知是萧家本就子嗣艰难,还是为了尊重皇后。 萧明这一生都只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君墨,一个是萧君寒。 确切来说,应该只有一个萧君寒。 这样的家庭,也是温馨的吧。 凤非离忽然有些羡慕,她张口道:“不用抄家,我现在就能送他去当乞丐。” 两父子:“……” 君墨揉了揉凤非离的发,转而对萧明说道:“就算你把他送来了,我也不一定能看得住他。” “无所谓,只要放在你眼下就行,最近朝中有些不太平,”萧明说到这,却也没多提,看着君墨跟凤非离,笑呵呵地俯下身,看着凤非离,“你这小丫头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可真漂亮。” 凤非离甜甜一笑。 萧明莞尔一笑,年迈的帝皇,穿着便服站在两个儿子身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如萧明所说,他是送萧君寒来的,而人一送到,他便没再停留,年迈的老人被侍者扶着上了马车,很快就离去了。 凤非离抬头对君墨道:“你去吧。” 君墨沉吟了会,道:“你在这等我。” “好。” 凤非离松开手,看着君墨离开,古夏国内遇见什么事凤非离能猜到一二,近些年五国之间的摩擦不断,小战不休,古夏人丁稀薄,又多年稳居霸主之位,被盯上是早晚的事,萧明这一辈子操劳,已成习惯。 可唯一的一个儿子萧君寒吃喝玩乐,无所不会,可偏偏在皇权之术一窍不通。但毕竟是萧家的人,放在皇城底下,还不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不慎,可能还会栽了跟头,没了小命。 萧明这一路千里迢迢而来,却是尽了一个父亲的心。 萧君寒站在一旁,神色莫测,察觉到凤非离注意他,他笑若纨绔,伸出手来,“来,皇嫂,我抱你。” 凤非离抱着胸,女孩笑得不羁而潇洒,“占我便宜?” 萧君寒却已经伸手将凤非离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真是神奇,凤不离,你怎么忽悠我哥哥跟着你浪迹天涯,连太子都不做了的。” 凤非离呲了呲牙。 萧君寒却嗅了嗅鼻子,“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凤非离将他的脸推开,“你找死是不是!” 萧君寒却咯咯一笑,折扇展开,扬眉轻笑道:“其实你嫁给太子,不如嫁给我,虽说我是个闲散王爷,可一生荣华富贵也不会缺了你短了你,你把太子哥哥还回来怎样。” 凤非离瞅着他,挑眉道:“传闻竣王不学无术,除了玩乐一事无成,可如今看来,却还是藏了几分心思的。” “我又不是傻子,藏心思不是很正常吗?”萧君寒蹭了蹭凤非离的脸,叹气道:“古夏不能没有他啊。” “所以?” “你能自己走吗?”萧君寒忽然问。 凤非离心头一抽。 萧君寒认真地看着她,空沧跟空青站在远处不敢接近,凤非离听到萧君寒在说:“离开他,你自己走不行吗?” 凤非离皱着眉头。 “你臭名昭彰,名声狼藉不堪,若是世人知道你回来,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你以前的那些仇家呢,不会找你复仇吗?可太子哥哥不是,他有勇有谋,也有能力,便是身世也是干干净净。对古夏,他是百官的主心骨,对外,他是能震慑他国的君墨太子,处事,他擅长,打战,他也有本事,可是凤非离,你呢?你是什么?” 你呢,你是什么? 短短的六个字,叫凤非离脸色煞白。 她是什么? 是祸害? 350 你要毁了他吗? “你真的要毁了他吗?” 萧君寒明明是笑着的,可说出的话语却如刀一般刺在了凤非离的心上,“你好好想想,如果太子哥哥跟你在一起,他会变成什么样,与你一块逃亡吗?与你一块面对那些人的追杀吗?变成与你狼藉天涯,无家可归的苦行僧吗?” 凤非离想说,不是。 可事实令她张不开这个口。 萧君寒恳切地道:“我请你,放他自由。” 让他平平安安地当他的太子,不好吗? 萧君寒与君墨是不一样的气质,君墨是外冷内热,而萧君寒是外热内冷。君墨霸道,可他凌厉。 看似说笑间,每一句却都刺在了凤非离的心尖上。 要她知难而退。 要她放弃小黑? 萧君寒说到这里,没有多说,反而放开了凤非离,打了一个呵欠就去找空沧说话了,凤非离不知道萧君寒这一番话是出自谁的授意,还是说是他自己的意思。 可凤非离知道,她动摇了。 居然该死的动摇了。 现在的小黑有家。 有父母,也有兄弟。 而她呢,只剩下三年的寿命,甚至还要面临各方的追杀跟云晟的报复,为了这短短三年,她还要拖小黑一起下水吗? “你要毁了他吗?” 凤非离觉得喉头哽着一块石头,十分难受。 小凤凰担忧地抓住了凤非离的小手,可温暖不了她的心。 小小的女孩站在原地,眼神迷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空沧跟空青两兄弟感觉到凤非离的不对劲,想上前问候,可被萧君寒拉住了,两兄弟被萧君寒带着闲话家常,只丢下凤非离一个人。 小女孩看了看君墨离开的背影,小脚迈开,往林间漫无目的地走着,那眼神之中,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 萧君寒余光瞥见,叹道,你也别怨我,这可是皇爷爷的命令,再且,你真的不适合皇兄…… 萧君寒沉默。 圣霄灵女,这个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承受不起。 他的皇兄只是普通人。 凤非离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想来,她这两条小短腿也跑不了多久,想到君墨曾说过等他的话,凤非离还是留了一纸书信。 “我有事先离开,你先去圣都等我。” 小纸人将信纸送走,凤非离便坐在了草丛里一动不动,她并非是想退缩,而是需要静一静。 若是没见到萧家父子对小黑的态度,或许对她的冲击还不会那么大,可当见识过君墨找回自己前的生活。 再联想到以后即将面对的一切…… 小凤凰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凤非离抓住它,埋头在它羽毛间,却是低低的呜咽出声,“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哭腔自小凤凰羽毛间传出来,小家伙轻轻地舔了舔凤非离的脸,不要哭。 不要哭。 三名黑衣少年躲在灌木丛后,看着凤非离的小身影,面面相觑。原来他们都出去了,可因为凤非离又走回来,担心撞上,所以三人不得不躲在丛后。 而凤非离因为走神,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这会儿听着这悲伤的啜泣声,三个蒙面人总觉得心头不太舒服。 这小丫头好像很惨的样子啊。 351 你还是神兽吗? “老大。” 两人看向了前方的少年。 少年低声道:“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等。” 两人闻声一阵犹豫,本来想跟着留下,可想到了刚才的红色烟花,还是心生了退却,“那你小心一点,早点出来啊。” “知道了。” 那叫老大的人说完,便坐在灌木丛后看着凤非离,见她孤身一人抱着那一头颜色乱七八糟的鸟,不由静静地看着。 这样的小丫头,像极了当年坐在街边乞讨的他。他眼底漫起一阵落寞,可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凤非离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时辰,再抬起头,天都快黑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那叫老大的少年才发现她原来是睡着了。 她揪了揪小凤凰,“走,找吃的去。” 再听,声音轻快,与刚才那一副伤心低落的模样已然不同。 “情绪恢复得挺快。” 老大惊讶道。 凤非离不分方向,但她靠直觉,凭借自己的第六感选了个方向埋头就走,也不管是哪儿。她个子矮,走在灌木丛里有些辛苦,小凤凰便在前头给她开路,可…… 还不如不开。 “啾叽啾叽!”救命啊! 凤非离一转头,就见霍然盛开的食人花,甩出了十多条藤蔓,将低空飞行的小凤凰当作苍蝇一般拖着往里走,转眼就要被拆吃入腹。凤非离面色一变,赶紧扑了上去,将小凤凰拽了回来。 “哇呜哇呜!” 小凤凰扑腾着翅膀。 凤非离:“……”你还是神兽吗?! “放火。” 小凤非离奶声轻喝。 小凤凰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本事,赶紧释放了六味炎火,藤蔓遇火而退,蹭地缩了回去,失去束缚,悬在半空的小凤凰噗通掉落。 而凤非离也摔在地上,滚进荆棘内,刺了一身伤。 少年脸色微变。 可凤非离一声不吭,只是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便站了起来,出了荆棘,才慢慢地拔除身上的尖刺。 尖刺出,衣裳染了淡淡的血色。 小凤凰哇哇大哭,满是难受。 凤非离撇了撇嘴,“你也知道你自己蠢,别难过了,又不疼,我想找吃的。”她踮起脚看向四周,可低处不望远。 所能看到也只是一片蓝天跟大树。 凤非离从怀里取出几个小纸人,可纸灵已经不动了,她嘀咕了一声,“灵力已经用完了。”话落,她咬破了手指,点在纸人的眼睛处,两抹红点微微一动,似乎睁开了眼,只是血的颜色极淡,凤非离连点四个小纸人。 “去。” 纸灵飞向四周,作为凤非离的眼睛,为她指路。 而其中之一便飞到了少年的面前。 灌木丛内。 少年看着歪头瞧着自己的小纸人,这小东西因为是最后一个点的睛,眼睛的颜色极淡。似乎再浅一点就要消失了,看起来像是高度近视。 盯着自己似乎在思索着自己到底是树还是人。 少年见状心思一动,他试着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嘘声,本以为这小东西会发现,谁知道它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在树梢上转一圈,便又去了别的地方。 就这么走了。 少年愣住。 352 独自一人 半晌,少年不禁笑出了声,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灵修。 “这也太有趣了。” 而且年纪还这么小。 这份天赋,就是那自诩千年难得一见的唐家天才也比不上。也不知道唐菲儿见到这样的孩子,会嫉妒成什么样。 少年满是嘲讽地想道。 直到天黑,凤非离才终于走出了这一片灌木,身上满是小伤口,她不在意地擦了擦,便跑向前方,在一片果藤上,摘了不少红果子。 四个小纸人围在她脚边,不时跳上跳下,帮着凤非离打果子,凤非离咬了好几口果子,塞给了小凤凰。 一人一兽吃饱后,继续上路。 “她想去哪?” 少年低声道,只是没有人回答他,想了想,他低念数声,身形在月光下慢慢消失,不见。 若凤非离见到,便会知道这并非刺客修习的隐色,而是真正的隐身。 他也是一名灵修。 得了隐身,少年径自走到了凤非离的身后,距离着七八步的距离。而跟了一阵,他才终于发现凤非离打算做什么。 那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眼神冷静而利落,却在盯着一头三星魔兽。 少年面色一变。 她疯了? 可凤非离没有,她已经想好了,光凭调息修炼进步还是太慢了,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别说是三个月,就是三年都未必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为了不拖累小黑,她必须强大。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盯准的是一头三星吃金鼠,这种鼠兽只吃矿石跟金属,不杀生也不吃人肉,看起来还算无害。 是凤非离挑了半天,才挑中的目标。她手间抓着的是一块五行石,五行石是矿石之中的极品矿石,可以说石头里头的奢侈品。 别说吃金鼠都没吃过,就是七星魔兽对这东西都是垂涎不已。产量少,且价格高,蕴含着天地自然生成的纯净灵力。 是凤非离用来布阵炼符所用的不二法宝。 这一块五行石还是凤非离之前用剩下的,纯度不高,可足够吸引吃金鼠入陷阱。凤非离带着五行石不断地跑。 女孩边跑边回头,距离吃金鼠那一对能够咬穿岩石的门牙只有几公分,好几次都与三星魔兽擦身而过。 别说是小凤凰,就是少年都狠狠地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可小女孩却十分冷静,长发拂过,在夜风里狂奔,偶尔一个回眸,见到吃金鼠高高跳起,直奔向她。 她也不急,转身一个侧踢,将吃金鼠正面击中,打向了远方,打出这一击,她便冷眼看着吃金鼠。 吃金鼠在地上一个翻滚,再次爬起来,疾奔而来,利爪跟门牙在月色下泛着冷芒。目标,直指凤非离。 凤非离却侧身,霍然打出一道黄符。 “火灵招来,急急如律令!” 声音一落。 凭空火焰起,在她身前拉出了一面火墙。 吃金鼠冲势太猛,收不住脚,直奔着火焰过去,毛发发出一阵烧焦味,一声磨牙声高高响起。 凤非离却没有停止,手握匕首踩着石头,一个借力起跳,随之手里的匕首向前一推,在月光下,亲自将匕首推进了吃金鼠的眼睛! 353 她是真的五岁吗? 噗呲—— 像似纸张被捅破的声音,谁能想到全身坚硬毫无弱点的吃金鼠,眼睛却比其他兽都要脆弱。 一击而中。 吃金鼠倒在地上翻滚,发出的尖啸声直击人的灵魂。可小小的凤非离面不改色,从容地踩着步伐后退,随后站在一旁等吃金鼠停止挣扎。 那一把匕首已经刺穿了吃金鼠的眼球,直接伤到了它的大脑,这样的伤势就算是再强大的魔兽也坚持不了多久,凤非离就听着吃金鼠的声音越来越弱。 再过不久,声音直接消失。 这时,小凤非离才走到吃金鼠的身旁,小小的个子费力地拖着这一头大老鼠,再用匕首掘出了它的兽丹。 “真幸运。” 夜幕里,小女孩笑得十分灿烂。 兽丹可不是每杀一头魔兽都能得到的,想要凝出一颗兽丹,不仅需要时间,也要看魔兽的体质。有些魔兽修炼至九星都未必能凝出一颗。 当然,到了九星还没凝出兽丹的魔兽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被神遗忘了。 不然怎么会如此悲惨。 正常来说,九星魔兽拥有兽丹的机率是百分之六十,等级越高,魔兽拥有兽丹的概率便越大,至于像三星魔兽这等低阶魔兽,纯粹就靠运气了。 所以说,凤非离这一次是真的幸运了。 一击即中。 拿到兽丹,她便找了个地方,将兽丹吸收干净,又把吃金鼠的尾巴、牙齿跟前爪取了下来,收进了灵戒内。 这些可都是炼器画符的好材料。 做完这一切,凤非离便收好匕首继续往前。 少年看着地上的尸体,半晌没回过神来,五岁! 她是真的五岁吗?! 仅凭一己之力杀了一头三星魔兽!就算那只是一只不算凶猛的吃金鼠,可她也确确实实地做到了!而且处理尸体的动作那般老练,就是少年自己也要自认不如。 可她就是做到了。 这个女孩…… 未免太过惊人! 他沉吟一阵,便继续跟上。 凤非离边走边观察着四周,这一会她的注意力转移向了一头二星魔兽——疾风兔。 兽如其名,这种魔兽的奔跑速度十分之快,就是一名筑基期的武修想要追上它都十分吃力,更别说是凤非离一个小不点。 而这疾风兔也一直是众人公认的,最为吃力不讨好的猎杀对象,不仅耗时间,身上也没什么材料值钱,因而这种兔子,在满山林子,数量是最多的。 可凤非离就是挑中了一头。 少年在一旁看着那小小的少女在行动间,将长裙挽了起来,袖口收紧,又用布条将一头长发挽了起来,梳成了高高的马尾,露出了雪白的天鹅颈。 看似不伦不类,可行动间似乎方便了许多。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那乖巧的模样叫少年忍不住别开了脸,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一刻特别猥琐。 而他错神的功夫,女孩已经进了林间,砍下一截林子,用匕首做了一把简单的笛子插在腰间,做完这一切,她便忽然动了起来。 人近兔子惊。 那狡猾的小东西拔腿就跑。 速度之快,化为残影。 354 兔子都会行礼了 少年便见凤非离追着兔子,紧追不舍。 看到凤非离的速度,少年微微一惊,“她怎么这么快!” 若他仔细注意,会发现在凤非离的脚踝,贴着两张黄色符纸,那是凤非离画的疾行符。凤非离一路跟着疾风兔,几乎与它并肩跑着,偶尔低头与疾风兔说些什么,却并未动手。 少年瞧着疑惑,可因风声太大,并没有听清她的声音。 只见那女娃娃巧笑嫣然,偶尔眨眼,偶尔比划,似乎在与疾风兔认真地说着什么,少年不解,就见她抽出长笛在唇间轻轻一吹,那兔子停下,看了看她,随后前腿蹬起,扬起脖子高高地叫出声来,似乎是在附和着凤非离的笛声。 也像是在召唤什么。 兔子的声音并不大,可不知为何穿透力却极强,似乎能刺穿人的脑海,刺激着灵魂。 这一股声音缓缓扩散开来。 传到少年的脑海里,也传遍林间。 意外的是,声音一起,四周隐约也有响声附和。 “啾!” 尖利的叫声,十分高昂。 且一声高过一声,叫人心头莫名地一慌。 在林间,几乎所有的疾风兔都停下脚步,支着前爪,高高地叫唤着。 迎合着。 夜风席卷,林间的学子们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兔子疯了?” 可始作俑者的凤非离,却是歪着头轻笑着,右手的笛子轻敲在掌心,她开始在等待着什么。少年看出来了,可并不懂。 而随着响声落下。 嗖—— 从四面八方不断有破空声传来。 仔细看,那全是一团团雪白的兔子。 数量极其多,几乎要将这一片草原给淹没,可众兔到了之后,却也跟着那一头兔子一般,仰着脖子高高地叫着,好似在催促着什么。 终于。 从林间出现了一头极其高大的魔兽,它通体雪白,身形在众多高大的魔兽间或许并不算起眼,可站在凤非离面前以及满窝小兔子面前,却是十分“庞大”了。 那也是一头疾风兔。 一头有普通疾风兔十倍大小的大兔子。 它的耳朵很长,耸拉着身侧,就像两条毛绒绒的围巾,眼睛是血红的,其中漫着魔兽常见的戾气,前爪锋利,勾着树梢时,能轻易地将腰粗的树干给折断。 这是一头兽王。 即便是它的等级不高。 少年微微变色,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小越林内还有兽王这等生物的存在! 凌驾在普通魔兽之上的王级魔兽! 能够秒杀结丹期以下任何修士的存在! 这头疾风兽王慢慢地向凤非离走去,它高大的身躯在凤非离面前,随时都能将小小的女孩给碾过去,可它没有,而是盯着凤非离叫了两声。 那小小的姑娘没有出声,她盈盈一笑,双手交叠,向前躬身,对疾风兽行了一个礼节。 少年怔住。 而他觉得更不可思议地是,那一头疾风兽王也跟着立起身子,前爪上下交叠,回了凤非离一礼。 少年:“……” 这世界玄幻了。 兔子都会行礼了。 355 三班凤英 一人一兽相互见礼,大兔子甩了一下它的耳朵,轻松地卷着凤非离上了它的背,女孩趴在兽王背上,咯咯一笑,冲着底下的疾风兔道:“走。杀人放火去!” 奶娃娃声响在林间,随风散去。 众兔子跟着激动地应和着。 少年:“……” 凤非离又小声说了声,“不对,咱们要从良,不能杀人放火,我们要强大自身!抵抗暴力!” 众兔:“……” 听不懂。 不过没事,跟着老大就行了。 女孩一声吆喝,便带着疾风兽王往林间而去,看方向,正是圣灵学院那一批小怪物的战场。少年站在原地呆了许久,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 这是在命令魔兽吗? 此时的众人还不知道,一场小越林内的腥风血雨即将开始。 而圣灵学院内,关于新生跟老生的争夺,此时也正在火热地进行着,按照规则,谁人猎杀的魔兽最多,便能成为今年学生会的话事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无论是新生还是老生,都在浴血奋战着。 因而小越林内,各处都是战场。 而在一片密林之中,一名身着紫衣的女子正杀了一头三星虎兽,小手穿过虎兽的腹部,在里头掏着什么,可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女子一下将虎兽踢翻在地,淡淡道:“真晦气,居然没有兽丹。” 长裙紧贴着身材,衬得女子的身材十分火辣,只是手段之残忍,却也叫人不敢直视。她脱掉手套,在一旁的男人衣服上擦了擦,“其他人怎样了。” 男人平静地擦了擦衣服,“收获并不好。” 唐颖笑了,眼神很冷,“是咱们运气不好还是大家偷懒了,都已经大半夜了,居然都杀不到几头三星魔兽。”有些杀到了,却连点毛都没看见。 听出了女子的不满,男人淡淡道:“不止是我们,其他人也是一样。” “什么意思?” “不清楚,不过从探子传来的消息,预备三班的收获也很少。” “凤英?” 唐颖咯地一声就笑了,“她也真够胆子,居然敢带着三班的人参加,也不怕跟她姐落到一个下场。”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别轻敌。” “轻什么敌,不过是一个筑基期的武修,还能如何,虽然天赋是强,可她的姐姐凤不离都能被大姐给打废,那这凤英呢,以为就能比她姐强了吗?”唐颖冷笑道。 男人并没有反驳。 沉默声里,唐颖百无聊赖地踢了踢地上的虎兽,道:“算了,与其辛苦地去找魔兽,不如去看看这凤家二小姐打到了什么。” 狩猎规则里,并没有禁止抢掠他人猎物一条,所以通常后半场,才是整场比试最激烈的时候。 因为狩猎场内,生死不计。 即便在这里杀了人,学院也不会出面,而人一死,她所获得的猎物跟兽丹自然都归胜利者了。 这也是每个新生刚进门时都要被老生上的一堂课。 弱肉强食。 败者为寇。 “这一堂课,她的姐姐上过,如今也该到她了。”唐颖把玩着指甲,藏起了那一点黑色的毒,没给那讨人厌的小丫头用上,倒是可以给这凤英试试。 356 满分通关的天才少女 此时。 小越林。 预备三班的营地。 十多人新生组成的队伍正与一头三星魔兽对战,因都是没有经验的新人,所以这些学生采取的都是团体对战的方式,凤英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他们正吸引着一头熊兽往陷阱里跑。 而凤英因为出色的表现,在这一支十多人队伍里,担任的位置是主攻手。因而也是她,当着这个诱饵。 少女跑得极快,不断地采取蛇形走位的方式引得熊兽靠近那一座深坑,只是熊兽看似身形笨重,可速度丝毫不低于它的身形给人带来的震撼。 左右的新生已经被远远甩掉,只剩下凤英一个人还在坚持着。 不少人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瞧着只剩一人的凤英,眼中满是担忧。 “这头大熊比咱们想象的要强大很多,是不是不止三星啊。李师姐,你会不会看错魔兽等级了。” 李盈盈声音与她的容貌一般,十分清甜的,听到这话,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不会呀,我看它的特征都是三星,兽爪上的纹路没有错呢。” 另一名女子急急地道:“可是我瞧着它的兽纹怎么是五星,你们看它的速度,都快追上筑基期的修士了,这样的速度根本不该是三星魔兽啊。” 另一人也说,“对,我刚才靠的近,也瞧见了,那是一头五星魔兽!” 争先恐后几个人都站出来说是五星魔兽。 那叫李盈盈的女子眼眶也红了,道:“你们这是在怪我吗?可是我明明瞧清楚了,那就是三星啊……” 几人因此问题争辩不休,最后当大多数人都证实那是五星魔兽,李盈盈也蹲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我真的没瞧错啊,我怎么知道那居然是五星魔兽,好,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凤英,我去找她赎罪!呜呜。” 其他男子见状,赶紧出声拦住人,道:“你们都别这样,也可能是盈盈情急之下看错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瑾你别说错了,现在先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被叫苏瑾的少女是个暴脾气的,见李盈盈露出那一副可怜相,当下怒道,“你哭什么哭,我们这些跑在前面的人都没哭呢,而且我说你什么了吗?我不就是问了一句吗!” 李盈盈眼泪滑了下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哽咽着擦着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明明瞧着就是三星魔兽……” 其他人见状,更是看不下去了。“算了,现在根本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是应该解决问题。” “解决,怎么解决,现在咱们谁能追上那一头兽!”少女都快急哭了。“我们这些人里头,除了凤英,还能有谁能追上大熊。” 十多人站在原地,嗫嗫嚅嚅的,也没说出个究竟。 有人出声说:“其实小瑾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凤英那么强,肯定有办法解决的。你这么责怪盈盈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凤英那么厉害,哪儿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得了她。” “可不是吗?她可是满分通关的天才少女啊。” 357 绝望里伸出来的手 那夸奖之中透出的嘲讽,叫苏瑾儿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众人,心都凉了,“你们都这么觉得的?” “难道不是吗?她那么聪明,就算遇到五星魔兽,也肯定有办法解决,看,咱们这些兽丹哪个不是她猎来的。” 大家都指向了李盈盈挂着的兽丹袋,那里头全是凤英的成果。 “她可不是别人,而是凤英啊。” 而是凤英啊…… 十多人站在一旁,既羡慕又嫉妒地说着,没人去关注那个已经被熊兽逼到了远离陷阱的绿衣少女。 那个为了同伴浴血奋战的少女。 凤英一身都是汗水,汗水趟过脸颊,混着血水一起湿了衣裳,化为了血色,她的身上有许多伤口,血迹干了又裂开。 不过短短一天,她便已经狼狈至此。 可她的眼睛却依旧明亮而沉静,即便是在生死关头,也没有露出一丝怯弱,面对五星魔兽的追击,她只是不断地提速,再跑,提速,再跑。 只是跑到了连她自己都没了力气,好似随时都要倒下,在第一个失神的时候,凤英的手臂被熊兽抓过,多出了五道鲜血淋淋的伤口。 剧痛令她清醒过来,不得不抱着手臂离开,可没注意到前方一座山坑,凤英一个失足,滚了下去。 跌落其中,少女也不敢出声,只是咬着唇,希望不被熊兽注意到。 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地在新人里头出风头。 原因很简单。 如果她能拿到班长的职位,等凤不离报名之后,那她就能帮着照顾凤不离。 只是想要抢这班长的位子,可真不容易。 凤英靠在石壁里,鬓角眉心都是汗,剧烈的喘息声,难以瞒过熊兽,眼看那东西越来越近,凤英也不得不咬住了苍白的唇。 该怎么办。 她小脑袋里不断思索着方法,可眼下自己已经脱力,就算本事再强,也不可能躲过这一头大熊。 “听天由命了。” 凤英不想信命,可也没办法。 她轻轻地平复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发出的动静再小一点。 这时,一声异响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熊一声怒吼,转而从凤英身旁擦肩而过,就这么走了。 凤英意外,探头出去发现那东西已经走远,赶紧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左脚传来的剧痛叫凤英脸色微变,她咬了咬牙,无视伤口接着往上走。 这时,一只手从上方伸出来,向她。 “小英。” 凤英呆滞地抬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了视线里,叫她眼眶微微发红,在外人面前的坚强瞬间瓦解。 委屈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她怒气冲冲地拍开了那只手,“我自己来。” 缪子真没有听她的,将少女拽了起来,见她一身伤势,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微微一缩,他抓着凤英的手一紧,想说些什么,可究竟什么都没有,只是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道:“跟我走。” 凤英刚想拒绝,缪子真已经说:“别任性,你知道我实力没恢复,如果不想你跟我都死在这里,就跟我走。” 凤英抿紧了唇。 跑了一阵,缪子真忽然察觉到凤英的异样,不由停了下来,回头看到少女脸色煞白却一声不吭的模样,缪子真径自蹲下身,拉起了她的裙子。 358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啊! 凤英躲开他的动作,双颊飞上红晕,“你做什么。” “别动。” 缪子真抓住了她的脚踝,伤口已经肿得老高,不仅是因为摔下去受的伤,还有跟着他一起跑出来的这一段路。 他低声喝道:“为什么不说?” 凤英皱着眉头,不自在地推了推他,“咱们快走吧,等会那东西又追过来了。” 缪子真一声不吭,只是转过身,蹲下身子,轻声道:“上来。” 凤英愣了一下。 “上来。” 缪子真重复。 凤英只好慢吞吞地爬上了他的肩膀。 刚一揽住他的脖子。 缪子真足尖一跃,便上了树,踩着树梢快速离开,宽阔的肩膀跟背部,给人遮风挡雨的安全感。 也让她这一天来的紧绷终于得以松懈。 凤英看着他的侧颜,想到那一天冲进缪府里对他破口大骂的事,两个人的别扭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到了现在也没能解开。 姐说过,做错事便要道歉。 而她…… 一直欠缪子真一声道歉。 少女的唇瓣微微一动,凤英说:“对不,对不起……” 只是一道箭声响起,将凤英的声音给掩盖。 她微微一惊。 谁乱放的箭! 缪子真身形一侧,避过了一支凌厉的暗箭,踩在树干上,得以稳住身形,月光下,与两人擦身而过的长箭钉在树上,尾翎微微一颤,两个人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印记。 “唐家的人!” 凤英眼底闪过怒色,“是唐颖他们!” 缪子真皱了皱眉,却是转身离开,背上的凤英气冲冲的,“她暗算我,我要跟她拼了。你放我下来。” 少女任性的话声却叫缪子真唇角微微一抿,许久,轻声道:“你终于敢在我面前发脾气了吗?” 终于敢在他面前放下伪装了吗? 闻声,凤英像个霜打的茄子,萎了。 “我……” “小英,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抗拒嫁给我。”缪子真低声说完,道:“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冲动。” 凤英愣住。 他为什么说对不起。 骂他废物的人是她啊。 该说对不起的也该是她啊! 候寅远想娶就娶,反正她不会嫁,可她没想到缪子真会打破自己从不涉世的性子,破天荒地请人向凤家提亲,甚至以缪家的权势干涉她跟侯家的婚约。 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之后,那些人私下都怎么骂他。 明明是一个从不外出,十分低调的世家公子,却偏偏因为自己沦为圈内的笑柄,被所有人嘲笑他捡破鞋。 嘲笑他没有本事却又想娶媳妇。 他们不知道,当时她多么想要杀了候寅远那个废物,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不能任由人如此侮辱缪子真。 可现在呢,这个男人居然在跟自己道歉。 凤英不知道怎地,被气得眼泪直流。 她捂着脸,怒道:“我没哭!!” 可为什么眼泪就是忍不住。 哭得连凤英都在气自己的不争气。 缪子真以为她脚疼,低声道:“你再忍忍,我带你出去找大夫,很快就好了。” 359 缪子真 听到这一声,凤英更忍不住,可话出口全是哭腔,好似身上所有的伤口一时间全部痛了起来,痛得她想大声哭泣,发泄这说不出来的难受。 缪子真心头一紧。 半晌,他从怀里取出一包绢布,递给了凤英。 “这是什么?” 凤英泪眼朦胧地看着缪子真。 缪子真背着她,只有一只手得空,所以只是塞给她。 凤英只好边抽泣着,边伸手打开,一看,却是一包雪白的桂花糕,糕点被压得有些碎了,可还是能感觉到男子身上的体温。 缪子真轻声说:“我在镇子上买的。” 因为知道这一场狩猎可能会遇到她,所以一直贴身带着吗?凤英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疼的话,吃一块。”缪子真轻声说。 声音十分温柔,好似怕惊到了她。 凤英看着这一块糕点,忍不住想到幼年时,因为被父亲训过之后偷偷躲起来哭泣的自己,那时候不管是哥哥还是姐都没找到她。 是这个少年第一个发现了自己,拿着凉透了的糕点到自己面前,笑着说:“终于找到你了,看,我给你买的糕点。” 那时候的缪子真还没有生病。 他还是天玄城的天才少年。 是他人口中乐道的缪家大少。 可是那一次之后,他就病了,再也没有看到他的笑容了。 凤英眼泪肆流,她匆匆忙忙地将糕点塞进嘴里,想要掩饰自己的狼狈,可眼泪混着糕点进了嘴里,清甜之中带着苦涩。 像极了缪子真。 她埋头在缪子真的颈间,哭出声来。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她小时候最想嫁的人就是他啊! 她的子真哥哥。 缪子真看着她这模样,以为伤口再次严重,不由加快了速度想要离开小越林。只是他们越想要走,别人越不让。 嗖! 破空声再起。 暗中射出来的长箭,再次与缪子真擦身而过,而这一次,凤英看到了缪子真的衣裳被血染红了。 他中箭了! 箭矢擦着缪子真的手臂过去,落了几滴血,缪子真淡淡地收手,躲开了凤英的视线。这一次,他也停了下来,看向了黑暗之中,不断出现的箭矢。 这一支又一支,从四面八方射来。 好似有着无数的人马将他们包围了。 凤英抓紧了缪子真的衣裳,眼神紧张。 这时,那一头被缪子真引开的五星魔兽也回来了。 躲在暗中的唐颖咯咯笑道:“看,这样才好玩。” 话落,她拉弦又射出一箭。 可明明是从她身前射出的箭矢,却是从另一个方向出现的,叫见者吃惊。 眼前造出的一种假象,就像是很多人一起针对凤英两人。 而其实,只有唐颖一人。 这也是她的特殊能力,空间切割。 “唐家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吗?”凤英紧张地道。 缪子真目光平静,在一片黑暗中缓缓扫视,倏地,盯向了某处,目光中,有光掠过,带着危险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压得唐颖面色微微一变,笑容也褪去了,她皱着眉头,“这个人是谁?” 男人毫无起伏地回道:“缪子真。” “是他?” 唐颖皱眉,还以为是凤英的哪个追随者,居然会是缪家大少! 这个男人…… 360 这丫头,真的长大了 想到缪子真的过去。 唐颖犹豫了一刻,还是扔掉了手里的弓箭,“扫兴,居然碰上他在,算了,就让这五星魔兽陪他们玩吧,咱们走。” 男人平静地跟随着离开。 就像是唐颖的一道影子一般,不出声,不干扰,只是贴身跟随的存在。但走时,他还是看了一眼缪子真。 隔着许远,却也感觉到缪子真带来的压迫。 “缪子真,与凤天睿并列他们那一届的第一人啊。”只可惜当年身染重病而休学,若不然到了如今,那也绝对是圣灵学院的另一个传说。 可即便他当年早早就离开了学院,他跟凤天睿在圣灵学院的两个月入学日子,依旧是圣都众学子闻风色变的噩梦。 早有人说过。 有他们两人在,古夏百年内,边境绝对无人能破,可那之后…… 一个失踪。 一个重病。 黑衣人淡淡道:“太过耀眼的太阳,总是要殒落的。” 夜风拂过,将这一声呢喃吹散。 唐颖跟黑衣人也离开了。 人一走。 四周的动静便平息了。 只是凤英还未来得及缓一口气,就听得兽吼声起。 那头五星魔兽已经发现了他们。 “现在怎么办?”凤英紧张地道。 缪子真灵剑出鞘,道:“抓紧我。” 凤英赶紧圈住他的脖子。少女柔软的身子与自己肌肤相触,馨香更是不时地传入鼻间,缪子真微微一顿。 这丫头…… 真的长大了。 五星熊兽已经发现了他们,拼命地砸着缪子真藏身的大树,这等魔兽本就擅长力量的攻击,那一声吼,震得人灵魂发麻。 而拳头挥去,更是能听到木头裂开的声音。 这一棵树,已经撑不住了。 在树倒下的那一刻,缪子真运功提气,足尖在半空中轻点,带着凤英避开了这一场灾难,可熊兽追来。 缪子真从容地带着凤英边走边退,凤英紧张地看着,瞧着他每一次都与熊兽擦身而过,这份距离,比她刚才还要危险。 可缪子真面不改色,就是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仿佛从兽爪下逃离的人不是他。 这份淡定,叫凤英慢慢地不再紧张。 就在这时! 缪子真忽然一动,这个不动如松,静坐如钟的男子,在爆发时,却叫万物寂静,好似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凤英甚至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 就见到剑气破空,满空皆是光影。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他的剑气。 她呆滞地看向了漫天的光影,看着在这一道剑影之下,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男子。 噗通。 而剑影消失,一切恢复平静时,凤英低头一看,那五星熊兽已经倒下。 在它胸前,十字形的伤口,血肉翻飞。 直接破了它坚硬的毛发。 要了它的性命! 而从始至终,缪子真只出了一招! 一招! 这一招让躲在暗中还未离开的唐颖跟黑衣人大变失色,唐颖再也没有停留,窜入林间消失不见。 凤英震惊地看着。 缪子真收回剑,转身就走,他一路走得飞快,鲜血沿着一路滴下,终于被凤英发现。“缪子真!” 361 你再说话我就亲你了 缪子真低头赶路不说话,他的步伐很快,可鲜血流失的速度更快,凤英早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喊了一声缪子真,可他没有回应。 她心头一慌,不由拍了一下缪子真的肩膀,本来这不过一个十分平常的动作,加上凤英自己也有伤在身,所以力气根本不大,可缪子真的身躯却是猛地一颤。 凤英声音带了颤音,“子真哥哥。” 缪子真别过了脸,凤英跟着转了过去,看着他嘴角藏不住的血迹,她着急地喝道:“你放我下来。” 缪子真却不理会她,只是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湿了身前的衣裳,可他的步伐依旧稳健,仿佛没有身受重伤。 可凤英知道,他的问题肯定很严重。 进学院时,她就偷偷去向刘磊打听了,因为经脉常年被毒所蚀,余毒未清的这一段时间内,他根本不能大肆动武,可刚才那一招,他必然是用了真气了。 不然不会这么严重。 凤英当下有些慌,可喊了好几声,缪子真都不理会她,她咬了咬牙,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按,疼痛使得凤英叫出了声。 缪子真立刻回过头,凤英却趁机亲了上去。 缪子真微微一怔,眼神瞪大,而这错神的功夫,一直憋着的那一口气再忍不住,泄了出来,当下血涌上喉,几乎喷了出来。 关键时刻,缪子真推开了凤英,嘴一张,大口的血吐了出来。 有些喷在了凤英的脸上。 那全是他自己咽进去的血啊! 凤英红着眼睛,滚在了地上,脚踝跟手臂伤上加伤,可她根本没看,她爬着爬到了缪子真的面前。 看着他吐出的淤血,满眼是泪。 “我带你去找刘大夫,我们去找他。” 少女的哭腔跟苍白令得缪子真心头抽痛,他摇摇头,“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明明就有关系!”凤英倔强地盯着他,明明眼泪流个不停,可她语气依旧倔强,“我带你出去。” 她撑起身,扶着缪子真一步步往外走。 缪子真低着声,“小英……” “你闭嘴,”凤英睁大了眼睛,好让眼泪憋回去看清楚接下来的路,有一肚子的话想骂人,可凤英忍住了。 冲动之下的语言是最伤人的。 她不想再伤害他。 凤英从树林找了根树枝,当了拐杖,扶着缪子真一块往外走,然而他们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小越林,是凶狠的魔兽森林。 即便它没有大越林那般的高级魔兽,可仅凭他们两个人这一会儿的情况,一头二星魔兽就够他们吃一壶了。 更别说他们一路留下来的血腥味,更是引得不少魔兽前来。 凤英手持灵剑挡开了一只二星魔兽,少女的眼神十分冷静,其中燃烧的光芒更是似乎能够吞噬掉一切。 就算只剩下一脚一手,她也绝不会认输!因为这时候她不是一个人,她如果倒下,还会有另一个人跟着死。 她挥剑杀了一头二星魔兽,正要迎上第三只魔兽,缪子真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我来。” 凤英瞪她,“你再说话我就亲你了!” 缪子真:“……” 362 姐姐从来不骗人 凤英的声音还带着余悸未消的哭腔,却很冷静地伸手擦去了眼泪,骄傲地说道,“我姐教我的,说这招最有用。姐姐果然没骗人。” 缪子真剧烈地咳嗽起来,“你……” 凤英拍了拍他的背,缪子真脸色憋得煞白,“你还对谁用过?” “什么?” “亲过谁?”缪子真带着一丝颤音问。 “没有,你是第一个。”凤英还没说完,余光瞥见三星魔兽攻来,便放开了缪子真上前迎敌,行动间力求速战速决,幸而这一头三星魔兽不算强大,凤英很快就解决掉,喘着粗气又扶起了缪子真,继续向前走着,眼神坚定,“姐姐从来不骗我。” 缪子真:“……” 凤不离,你等着!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了一阵,凤英不时将真气送进缪子真体内,替他疏通经脉,奈何她的修为太弱,能帮得很少。 缪子真看出来她的吃力,轻声道:“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能自己调息。” 凤英闻声皱了皱秀眉,这夜里的小越林,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不容易,想了想,她说道:“我记得今天有路过一个山洞,我们过去看看。” “好。” 缪子真没有拒绝,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东西在靠近他们。 唐家的人心性阴毒且多疑,对于盯上的目标从不会轻易罢手,特别是唐颖这人。缪子真知道,即便他刚才已经表现出那样的爆发力,一时惊退了唐颖。可等那女人回过神,一定会再追来。 他可不会让凤英单独一人面对那女人。 两个人走得很快,森林里的天气更是多变,不多一会,居然下起了下雨,这对于伤重的他们,是雪上加霜的事。 凤英走得很是吃力,脚踝的痛已经被她忽略了,眼前更重要的是在狩猎里保住性命,忽地草丛里有东西窜出来,凤英心头一紧,手中已经握紧自己的灵剑,便要挥出。 可草丛里跳出来的一抹白色的影子,径自往别的方向去了。 凤英及时地收回了手,微微一怔,向前一看,却见兔子瞧了她一眼,又跑开了。 “疾风兔?” 凤英松了一口气。 缪子真也缓了神色。 两个人又跟着向前走了一阵,却意外地发现四周的兔子很多,多得让凤英觉得自己似乎是到了兔子窝。 凤英好奇,“现在的疾风兔都是一起行动的吗?” 从未听说过,它们是群居动物。 而且这些疾风兔等级很低,最强的不过二星,在普通的修者看来,连出手的动力都没有。所以凤英也没有浪费力气。 而身后传来的一阵声音,越来越近了。 “是狼的叫声!” 凤英面色大变! 在魔兽森林里,最怕遇到什么魔兽,当之无愧的第一名,绝对是狼族。 这些魔兽是群居魔兽,无论是行动还是猎食,只要附近有一头,四周一定会有接应,而且它们报复极强! 凤英手心都出了汗,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缪子真道:“别慌。” 凤英点点头,只是仍快步向前走。 那个山洞就快到了。 363 奇怪的一人一兔 狼嚎声越来越近,逼得四周的疾风兔都开始逃亡,凤英带着缪子真冒雨前行,除了躲避身后的狼兽,还要防备森林里的借着雨水开始出行的毒兽。 少女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时候。 只觉得特别的想念凤不离。 “到了。” 缪子真一眼就看到了凤英提的那个山洞,她快步上前,而身后的狼也到了,凤英见状,眼疾手快地带着缪子真翻身一滚,先躲进了山洞内。 两个人滚落了一身泥土,险险地在狼爪袭来的那一刻躲进了山洞内,缪子真眼尖地瞥见了一块石头,不由身子一翻,挡在了凤英的身后,护住了她,可背上却直直地撞上,脸色跟着一阵煞白。 “子真哥哥!” 凤英不敢出声,着急地看向他,缪子真按住了她的手,带着安抚,“别说话。”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在这寂静的山洞里,两个人的心跳声都如雷声一般响在耳旁。 一下又一下。 叫人汗如雨下。 而渐渐的,他们终于发现,山洞里并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带着温暖的火焰,凤英十分意外,“有人?” 她紧张戒备地绷紧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里头。 缪子真抱着她,先看了过去,目光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缪子真想不出来词来形容。 只觉得这世间任何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这双眼睛的美,以至于第一眼看见,都叫人不由地读到了惊艳两个字。 在那其中,好似有万千繁星在流转,美得不可万物,灵动得无物能比拟。毫无疑问,这是一双美人的眼。 即便这美人,现在还小。 听不到缪子真出声,凤英从缪子真身后探出头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小姑娘,她正咬着胡萝卜,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们。 凤英也愣住了。 凤非离:“……” 忽然从山洞外掉进来两个熟人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妹妹。 而另一个…… 凤非离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缪子真抱着凤英的爪子,用力地咬了一口胡萝卜,嘎嘣脆的响亮声音,咬得很重。 这一声声音也叫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终于回过神来。凤英瞧着眼前这小姑娘,心里莫名地生出亲切感。 这种感觉来源于她跟凤不离相貌的接近! 这个小姑娘,跟她姐姐长得太像了! 两个人正要开口说话,外头的狼嚎声却不断。 一声接着一声。 而山洞内,因为这声音则响起了另一声闷闷的吼声回应。 像是对着外头叫声的不满。 听到这一声,凤英跟缪子真吃惊地抬头,这一看,才发现在小女孩的身旁还坐着一头雪白色的魔兽,而那气息,更是令得凤英猛地坐直了身子。 “这!” 缪子真也是面色微变。 兽王! 他第一时间将凤英护住,自己挡在了兽王前面,眉眼微微沉下时,却也在冷静地思索着眼前这人的身份。 这一次的新生里,谁带了兽王级别的契约兽? 然而那疾风兔王并没有动作,它只是拿着一根胡萝卜,跟着凤非离一样,瞧着两人,“咔擦咔擦”的吃得痛快。 看那模样,像是跟小姑娘一个模子映出来的。 而那小女孩子瞧见自己的动作后,反而露出了类似于欣慰的笑容。 缪子真:“……” 奇怪的一人一兔。 364 小白,解决掉 相对比缪子真的紧张,凤英却很放松,她好奇地看着小女孩,要不是知道父亲除了段雪兰没别的女人了,她都要怀疑眼前这小女孩是父亲的又一个孩子。 “吼!” 狼嚎声叫个不停。 疾风兔王血红色的眼睛也闪过了不满,它跟着叫了两声,似乎在对吼。 凤非离拍了拍兔子的毛发,似乎在安抚它,随后站了起来,越过篝火,走到了缪子真他们面前。 缪子真因她这动作而充满了戒备。 凤英却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小女孩清亮稚嫩的声音响在了山洞里,奇异地让一路逃亡的两个人安静了下来,她蹲在了凤英面前,奶声说:“你的脚受伤了。” 凤英看向了自己的脚,点了点头。 小女孩伸出手,触碰到她的左脚,作为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凤英应该拒绝这个小姑娘的举动,可不知道怎地,她并没有。 凤非离瞧了瞧伤势,一看就知道脱臼了。 顶着这样的伤势跑这么久,这丫头的腿真不要了,她将胡萝卜咬在嘴里,抬眼看了看凤英,又拿出胡萝卜,冲一旁叫了一声,“小白。” 疾风兔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凤非离面前。 “萝卜。” 疾风兔王瞧了一眼凤英,不舍地从怀里取出了一根萝卜,凤非离接过,塞给了凤英,“咬着。” 凤英一愣,可还是依言听着。 凤非离的小手在她脚上一阵按摩,疏通着堵积在伤口的淤血,熟练的手法跟恰到好处的力道,令得凤英感觉十分舒适。 缪子真瞧出来这小姑娘对他们没有恶意,也跟着看着她的动作。 就在淤肿渐渐散开之后,凤非离猛地一个用力,就听着两声骨头响声,凤英嘴里咬的胡萝卜一下子就断了。 她啊惨叫了出来。 凤非离动作极快,两三下替她正了骨头,又取出了一瓶药膏,快速地给她涂上,清凉的感觉缓解了疼痛,可凤英眼泪还是流了不停。 等做完这一切,凤非离拍了拍她的头,“怎么这么爱哭。” “我也不想的。” 凤英抽了抽鼻子。 明明她在别人面前从来不哭。 凤非离捡起胡萝卜,在身上擦了擦,“很甜,吃吧。”说完她挤开了缪子真,坐在了凤英的身旁,开始研究她的手臂伤势。 而凤英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等处理完凤英的伤口,凤非离才有闲心瞧着缪子真,心道:“胆子挺肥,余毒还没去干净呢就敢动用真气,也不怕再躺回床上。” 凤非离在打量着缪子真的神色,缪子真也在瞧着她。 越看越觉得她的眼神像一个人。 山洞外吼声阵阵,那围绕着山洞的几头狼兽已经离山洞越来越近,随时都要进来,凤非离喊了一声,“小白。” 疾风兔王“咕”了一声。 凤非离指了指外头,“解决掉。” 疾风兔王放下了胡萝卜,如一道疾风般卷出了山洞,带得火焰一阵乱晃,可坐在火焰前的凤非离却眼也不眨。 不多会,外头的战斗声便传了进来,那一声声兽吼声,带着几声凄厉的呜咽,狼声渐渐远去,疾风兔王高昂的“咕咕”声响彻附近。 缪子真知道,危机已经解除了。 低等级的魔兽遇到兽王,绝不可能打得过。 他低头看向了凤非离,小女孩咧嘴冲他一笑,随后把脑袋靠在了凤英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 这动作像是在示威。 缪子真:“……” 365 大哥哥你这样是没用的 小英。 好想你。 凤非离赖在少女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体香,不由享受地闭上眼睛,而没过多久,居然睡着了。 缪子真对此很意外,居然毫不设防的吗?他抬头看向凤英,发现虚弱的凤英也瞧着小丫头瞧,那目光之中的温柔绝对是自己所没有享受过的。 缪子真:“……” 她小声地说:“她好像姐姐。” 凤英说着,还温柔地替她别了别发。 缪子真沉默了许久,小英你对这个陌生的孩子是不是太关注了,不过他也陷入了沉思,这小丫头的神态动作,甚至眉眼,都像极了凤不离,只是……可能吗? 凤非离变成了这么小的孩子? 而且,太子殿下居然不在她身边。 这更不可能。 缪子真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第二条可以完全否决掉她是凤不离的可能性。 凤英的目光已经黏在了小姑娘的身上,她本就伤得重,一身精力都耗得差不多,一松懈下来,整个人也感觉到了浓浓的疲累,不过一会,与小姑娘躺在一块睡着了。 就连睡着都没忘记将小丫头护在怀里。 缪子真将外衣给她们盖好,随后打量起山洞,里头收拾得很干净,并没有其他魔兽的身影,便是篝火边,也只有一些草药。 “那丫头身上也有伤?” 缪子真看了一眼小姑娘便回过头,收拾了一番东西,想出去打点猎物,可一转身,疾风兔王便回来了。 它咬着胡萝卜,看了一眼睡着的凤非离,又看了看缪子真,胡萝卜咬在嘴里,对他比了比。 缪子真自是不会兽语,得到了小白的一顿鄙视。 它又比了比外面。 “跟你出去?” “咕咕。” 看它点头,缪子真便跟着它一同,出了山洞,就见到一头狼的尸体,疾风兔王踢了踢狼,拿爪子扇着,露出了一股厌恶的表情。 看着十分人性化。 缪子真看了半天,“你要我处理它?” “咕咕。” 疾风兔王咬了一口胡萝卜,示意它吃素。 缪子真知道是血腥味引得兔王不爽快,他便将狼的尸体拖远了一点,顺势掘开了它的腹部,还幸运地得了一颗兽丹。 那兔王在一旁看见他这动作,呲了呲牙,露出了凶狠的神色,缪子真洗净了手,道:“它是敌人。” 疾风兔王哼了一声,跳着回山洞,却是在接近凤非离跟凤英时,放轻了脚步,随后挤在了凤非离一旁,占了缪子真原先的位置。 兔毛软,又舒服,不多会,两姐妹便靠在它身上睡了。 疾风兔王小心翼翼地替她们别上了滑落的外衣,轻手轻脚的动作,真让缪子真怀疑,这货是成精了吗? 四周十分安静,又有疾风兔巡视,但缪子真并没有放松警惕,刚才的狼兽不会无缘无故地追着他们,只怕是有人故意引导。 他盘膝坐在山洞内,开始调息体内经脉。 “大哥哥,你这样是没用的。” 小女孩声响在身前,缪子真一惊,他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小姑娘醒了,正咬着胡萝卜看着他。 366 箭上,有毒 缪子真笑着道:“怎么没用。” “你身上余毒未清,调息也不过是压制毒素,起不了用处的。”凤非离咬了一口胡萝卜,想说天真。 缪子真眼神微暗,却也笑道:“你懂医?” “是啊。”凤非离跟着咧嘴一笑,“我家祖祖辈辈都学医,我在我娘娘胎是就会了,有一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哦。” 缪子真善意地笑着,“你真聪明,哥哥身上确实有毒。” 凤非离心底想道,还行,还算诚实。 她稚嫩地说:“要不我帮大哥哥看一下。” 缪子真想了想,一个小姑娘也不会让自己伤势加重,遂点了点头,道:“好。” 凤非离咧嘴一笑,缪子真心头生起不好的预感,就听到凤非离喊了一声,“小白!打他!” 声落,缪子真立刻就要运转经脉抵抗,但他瞥见了女孩眼中的认真,在间不容发之际,还是收回了真气。 砰! 兔王一掌打在了缪子真的背上,缪子真经脉那一刻逆转,本就气血上涌,受到这一掌,当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还咳了好几阵。 声音惊醒了睡着的凤英,她看着眼前这幕,脸色大变,赶紧冲了过来,惊喊道:“子真哥哥!” 只是小丫头忘记脚上有伤,一下子就扑向前方,在摔倒之际,疾风兔王滚了过去,用身体替她垫着。 她茫然地抬头。 凤非离无辜地说:“姐姐,我在给哥哥治病呢。” 凤英看了看吐血的缪子真,再看了看凤非离,点点头:“那你轻一点。” 缪子真:“……” 他感觉伤势更重了怎么办。 缪子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声音咳得似乎要将胸膛里的东西都给吐完,试图以此来吸引凤英的注意力,然而少女并没有看她,而是摸了摸疾风兔王的肚子,“好软啊。” 缪子真很是无奈。 凤非离拔出来了刚才趁乱插在了缪子真身上的银针,问道:“你再试试。” 缪子真眼露无奈,但也再次试着调息真气,这一回却意外地顺畅了许久,他惊讶,凤非离咯咯笑着,“我是不是很聪明。” “天才。” 缪子真夸道。 心底对这厚脸皮的行事风格再次与凤不离划上了等号,这丫头肯定跟凤不离交情匪浅。但眼下恢复要紧,缪子真便将心神都沉浸在调息之中。 凤英被疾风兔王带着,在山洞里滚来滚来,凤非离走过去,道:“小白,她身上有伤,你这样乱动会伤到她。” 疾风兔王闻声忙顿住身子,一动不动,向凤英露出了歉意。 凤英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好喜欢它。她叫小白对吗?” 凤非离笑着趴在了兔子的身上,歪头看向了凤英,“为什么你们会受这么重的伤,是有人追杀你们吗?” 缪子真的警惕,不像是对魔兽的。 凤非离注意到了。 凤英微顿,但觉得跟个六岁的小姑娘说这些有些难以启齿,便摇头说:“没有,我们只是被魔兽追了,才会受伤。” 凤非离坐在疾风兔王身上晃了晃小腿,她没看错,缪子真的手臂上,有一个箭伤。而且,有毒。 367 他不要我了 只是毒素被缪子真压制了,还未走遍全身。 见缪子真也知道,凤非离也没去说。 免得凤英担心。 她看向了凤英的腿,刚才只是上了药,还没来得及包扎,小非离说道,“你在这里坐一会。” 话落,她跳下了疾风兔王的身子,小个子快步跑出了山洞。 凤英阻止不及,愣愣地看着。 “她真的很像姐姐……” 说完,她自己笑了笑。 “小白。” 连起名风格都一样呢。 凤非离在外头捡了两根树枝,用短刀削干净尖刺,做了两块薄薄的夹板,又摘了一些药草,做完这一切便往回走,只是转身间,余光瞥见了林间泛出的一点寒芒。 她目光微动。 嗖—— 长箭破空,射向了凤非离,同时也射破了山洞里的平静。 缪子真猛地睁开眼,凤英正逗着疾风兔王,听到声音脸色一变,当即翻身跳下地,正要追出去看个究竟,只是疾风兔王动作更快,在她下地前,已经背着她跑了出来。 “小丫头!” 缪子真跟凤英四处寻找凤非离的身影,凤英神色焦急,还是疾风兔王对凤非离的气味熟悉,一个蹦跳,在草丛里找到了她。 小女孩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两块木板,目光呆滞,看起来像是吓坏了。凤英着急地跳了下来,抱着她,眼眶含泪道:“你哪里受伤了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凤非离回了回神,瞥见凤英急哭了的神色,忙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我没事。” 凤英却紧紧地抱着她。 “吓死我了。” 凤非离咧嘴笑了笑。 缪子真已经看到了那一支长箭,皱了皱眉,这一支箭并没有唐家的标志,但是手法却与刚才相似。 他冷下眼。 凤英已经抱着凤非离起来,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们没想到都已经跑到这里还有人不放过他们。 “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先离开。”缪子真说道。 凤英闻声很是歉疚,如果不是他们,这小姑娘在这里避难还避得好好的。 现在下着雨,林间道路难行,可丢她在此地,凤英更不可能做到。 “对不起,小妹妹,要让你跟我们一起走了。” 凤非离眨眨眼,“有人追杀你们吗?” 凤英叹气,认真地点头,“我们在参加一场比试,所以比较危险。” “学院的比试吗?”凤非离明知故问。 “是的,不过你一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凤英回到一半,忽然问起这个关键的问题。 缪子真暗道:终于从这小姑娘的美色之中回过神了啊,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出现在小越林,本身就不寻常。 特别是她身边还有一头兽王级别的魔兽啊! 这种人就是在小越林横着走都没人敢招惹! 闻声,凤非离忽然垂下眼,轻声说:“我做错了事,我哥哥的亲人不要我了。”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都是一愣,特别是看见那一双本该光彩夺目的眼映出的落寞跟低落时,心头更是莫名一抽。 可凤非离却先自己笑了,“没关系的,我不难过。” 都快哭了还不难过。 368 子真哥哥,我也喜欢你哦 凤英说不清心头的难受,她凝视着小姑娘的眼睛。正色道:“没关系,他们不要你,姐姐要你,以后你就跟着小英姐姐!小英姐姐罩着你,以后我在哪,你就在哪!” 缪子真:“……” “姐姐不怕我是坏人吗?”小女孩问。 凤英笑道:“姐姐不怕,姐姐相信你是好人,就算你做错了事,那也一定是别人的错。” 缪子真咳了几声。 凤非离忍俊不住,可心头却也涌着一丝委屈,她伸出手抱住凤英,谢谢。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凤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将人抱了起来,对缪子真道:“子真哥哥。” 缪子真眼中露出无奈,可声音却也是带着宠溺,轻笑道:“既然你决定了,我自然听你的。” 而且,还不一定是谁护谁。 缪子真冲凤非离露出了深深的一眼,那目光之中涌动着凤非离跟他都懂的光芒,小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不要玩把戏哦。 凤非离见状笑得更羞涩了,“子真哥哥我也很喜欢你哦。” “……” 宛若寒意遍布全身,缪子真当下连面容都僵了,见到凤英露出怪异的神色,他肃了肃神色,别开了脸,咳了几声道:“咱们走吧。” 三人冒雨上路,疾风兔王载着凤非离跟凤英,在林间穿行无阻。 缪子真在前开路,刚才的一箭射出后,那敌人像是消失了。 并没有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凤非离坐在凤英前面,看着漫不经心,然目光在林间淡淡扫过。 在她面前玩把戏? 凤非离笑了,她天真地问:“小英姐姐,你想听笛子吗?” “啊?”凤英愣了一声,看见凤非离腰间插的竹笛,了然地笑道:“小阿离会吹笛子吗?我洗耳恭听。” 走在缪子真却是一顿,心头意外着,这下着雨呢,吹什么笛子。 吹了能听吗? 可凤英已经点头,那凤非离自然也很爽快地取出了自己的竹笛,那随意打造的笛子,带着主人慵懒的性格,长得也很是慵懒。 缪子真看到这笛子的第一反应,是能吹出声音吗? 可凤非离回答了他。 能。 笛声一起,缪子真便正了神色,那目光之中的光彩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许久,别过了脸,目视前方。 笛声悠悠,在林间响起,穿越了雨幕,穿过了丛林,在雨中激起了一串回音。 声响,击入耳畔,落在心间。 众人静静聆听,静静地回忆起前尘往事,涟漪轻泛眼中,勾起了无数思绪。便是鸟儿也静了声,在树梢上安静地站着,许久,噗通一声掉落下来。 终于,有人喊道:“卧槽,求你了,别吹了!” “我都快听哭了。” “拜托了,别吹了啊!” 林间骂声一片,惊起了无数魔兽。 缪子真抹了一把脸,努力做出了平常的神色来,若不然,小英要小看他了。 只因那少女凝视着凤非离,笑着说:“小阿离吹得真好听。” “咕咕咕!” 叫声起,疾风兔王在路边一个急拐弯,顺势摘了一朵花,送给了凤非离。 那眉眼间全是献媚。 缪子真:“……” 他们不是一路人吗? 369 小阿离 凤非离的笛声打乱了小越林的平静。 到处都有动静响起来。 原先只是盯着凤英跟缪子真的队伍们,回头一看,哎呀,原来这儿也有一队实力不强的队伍。 念头一转,便先动了手。 看似儿戏,可这样的动静还真不少。 狩猎到了后期,从外来的压力便转为了内部的。 更别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小越林内的魔兽越来越少,所以众人不得不将目标转移到了同行者的身上。 狩猎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谁拿到的兽丹多,那谁就赢。 所以这时候比起外部厮杀,内部的厮杀才是最为惨烈的。 而兽丹。 就是祸源。 听着林间传来的动静,缪子真也是没想到,沉默不住的冰冷道:“不过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居然还能遇见这么多队伍,可真是可笑。” 小越林范围是比不上大越林,可也不至于小到随处都是看到人。 这隐藏在林间传出来的动静,至少也有十多队。 凤英也发觉了。 “不知道苏瑾她们是不是也在这附近。”少女不由想道,但这时候他们自身难保,凤英也没问太多。 有时候碰上,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凤非离吹了这一阵笛声,收了疾风兔王献来的花,便支着下颚瞧着前面的路,这魔兽减少的缘故,她也发现了。 不过,这次可真不是她的问题。 她最多就是杀得快了一点,然后直线推进,顺手清理了这一条道上的所有魔兽,顺便把兽丹收了罢了。 也是因为打得太入神,才发现下雨了。 雨水打在脸上,凤非离抬起头,瞧着天空,不知道小黑……怎样了。 她转着笛子,神情失落。 忽地缪子真一声惊喊。 “小英!” 凤非离第一个醒过神来,就见前方草丛上一条丝线正横向拦截,那冰冷的丝线在雨中闪着幽光。 以及杀意。 而疾风兔王已经控制不住速度就要冲过去,这一撞上,受伤是轻,而是疾风兔王身上的凤非离跟凤英两个人都会往前栽倒。 而在丝线前方,是一座用枯叶铺出来的深坑陷阱。 做陷阱的人都知道,里头必然埋着无数尖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一下去,必然前后贯穿。 “居然有人盯上了疾风兔王。” 凤非离想道。 缪子真因被两头魔兽拖延,所以反而落后了一步,正因此,没人在前面拦着,眼下,疾风兔王的前爪已经撞向了丝线,丝线入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可疾风兔王危急时刻,也没有忘记身上两个人的安危,它忍受着伤口的疼痛,将头颅高高地扬起,随着上半身的仰起,凤非离跟凤英被兔子摔向了后方。 可疾风兔王却因收势不及,直奔向了坑内。 凤非离跟凤英脸色骤变。 “小白!” 凤非离跑了过去,用手去抓疾风兔王的耳朵,只是小姑娘的个子不过一点,当下就被拖了下去。 凤英抱住了凤非离的身子,可根本抓不住。 “小阿离!” 凤英失声道! 370 你是我姐是不是 凤非离随着小白直坠落地,一阵失重之后,摔在了疾风兔王软绵绵的肚子上,冲击力被减去,小白呜咽一声,声音痛苦。 凤非离回头看了一眼,见小白雪白的绒毛上多了许多鲜红色的血,她翻身从疾风兔王身上下来,很快就看到了它受伤的前爪。 丝线缠绕在前爪上,深入骨头,以至于血红之中透出来的白色,是那般触目惊心。 凤非离看了一眼丝线,还好,没有下毒。 “小阿离!” 凤英在上头喊道,听到底下没有动静,也跟着翻身下来,凤非离眼一瞪,挥手打出两张疾风符,托着凤英落下的速度。 凤英一落地,便直奔她过来。 “你怎样了?还有小白,你们怎样了。” 少女神色着急,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得了,更没注意到凤非离动的小手脚。 凤非离摇头说:“我没事,不过小白受伤了。” 凤英也一眼看到了那严峻的伤口,眼神跟着一缩,想要触摸疾风兔王的伤势,却见它往后一缩,就也不敢碰了。 “现在怎么办。” 凤英眼眶微红,她身上倒是带有伤药,只是光有药粉也不够,那丝线还缠在骨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锻造的,居然缠在了骨头上,还一阵阵地往里收缩。 小白忍着痛苦,不时地发出呻吟。 凤英心疼地看向它。 凤非离定定地研究了一会,想道:“这不像是暗器,倒像是别人炼制的一件法宝,是这些学生里头的吗?” 凤非离仰头看向凤英,问道:“小英姐姐,你们的同学里有人用丝线当武器吗?或者是喜欢拿线当暗器的。” 凤英想了一阵,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愧疚,“小英姐姐是今年的新生,有些人不认识……不过子真哥哥应该知道,我们上去问他。” “好。” 凤非离乖巧地点头。 凤英担忧地说:“不过咱们上去容易,小白怎么办。”这样的身形,他们也带不了。就是拖上去,也会碰到伤口。 凤非离咧嘴,笑着说:“交给我。” 她眉眼宛若有光,扬笑间伸出手,灵力在食指间闪烁,化为一点流光。 小姑娘对着半空就轻松地画了一张符箓,当符箓最后一笔落下。它便悬浮在空中,发出了微光,随后流光闪过,冲向了疾风兔王的额头间。 “小白,接受。” 凤非离说。 疾风兔王软绵满地叫了一声,得到同意,符箓打入疾风兔王的额头,形成了一个印记,那高大的兔子凭空缩小,化成了一只比普通兔子还要幼小的小白兔,十分乖巧。凤非离一把抱住,冲凤英甜甜地笑着。 凤英站在那儿半天没动。 许久,久到凤非离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凤英的咽喉才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喊出一声不太确实的声音,“姐?” 凤非离:“……” “你是我姐对不对!” 凤英忽然抓住了凤非离的肩膀道。 这种画符手段,还有她的容貌,明明就是凤不离! 凤非离听到这一声,心头已然咯噔一声。 371 不能说 “你臭名昭彰,名声狼藉不堪,若是世人知道你回来,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你以前的那些仇家呢,不会找你复仇吗?可太子哥哥不是,他有勇有谋,也有能力,便是身世也是干干净净。对古夏,他是百官的主心骨,对外,他是能震慑他国的君墨太子,处事,他擅长,打战,他也有本事,可是凤非离,你呢?你是什么?” 她呢? 她是祸害。 凤英是凤家的二小姐,有凤廷皓在,她一生都将富贵无忧,身世干净,家世清白,天赋优秀,而她不过是占了凤不离躯壳的妖女。 身份被曝光是早晚的事,到了那时候,凤英会如何看待她,温筠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即便凤英跟她接受了自己,那她给凤英她们带来的会是什么? 是仇恨? 还是无穷无尽的报复。 她缩了缩肩膀,“小英姐姐,你吓到我了。” 不能说。 就这样,什么都别说。 凤英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点什么来,可坦坦荡荡的清澈目光,叫凤英败下阵来。 “你真的不是?” 凤非离撅了撅嘴,“姐姐,我是非离啊。而且我这么小,怎么会是你姐姐呢。” “可是……”凤英指着小白额间的朱砂印,问道:“你为什么会画这个。” “符师。”凤非离伸起小手,“我是符师啊,灵霄宫的符师你知道吗?” 凤英眼睛瞪大。“符师?” “是呢,专门修习符箓的修行者,我真是灵霄宫的人哦,灵霄宫的林少奇就是我大师兄。” 远在灵霄宫的林少奇,几声喷嚏响个不停,众师弟惊讶道:“大师兄,你受风寒了吗?可要多注意保暖啊。” “胡说八道。” 林少奇坐在瀑布下继续练功,可坐了一会,还是起来了,多套了一件衣服,少年还很认真地点点头说:“这样暖和多了。” 众人:“……” 傻白甜大师兄,你这样是没用的。 凤英喃喃念着林少奇这三个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可小非离说得认真,容不得她不信。 加上这时候上方的动静越来越响亮,凤英担心缪子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先上去再说。” 她伸出手抱着凤非离。足尖一跃,便带着凤非离轻松地跃上半空。 只是这个山洞很深,单凭这一跃自然是无法跃出洞口,只能借着石壁助力。然而凤英左脚的伤势一踩上石壁,疼痛便剧烈地传了过来,少女的脸色便跟着变了,变得苍白。 可她没有停下,而是一次次地带着凤非离往上。 凤非离注意到了,心底微微一抽,在凤英没看到的时候,她挥手摸过石壁,在心底轻声道:“开。” 灵力注入。 光滑的石壁上,一阵轻微的动静响起,随后数块石头跳了出来,在石壁上延伸出一条上去的路。 凤英跳到一半,发现了这惊奇的小路,当即一怔,意外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惊喜,她抱紧了凤非离,脚踩着石头一步步地爬上山洞,很快就挣脱了出来。 372 小白,疼不疼 一落地,凤英便看见了那几个人与缪子真缠斗,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放下凤非离,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便快步过去,动手帮忙。 凤非离瞧着这少女的身影,小脸纠结成了一团,这丫头果然还是怀疑了,看,连小阿离都不叫了。 等会一定会拷问她的身份。 凤非离看向四周,打算开溜,然而她又不放心凤英,她的脚虽然已经正了骨,可还未消肿,剧烈的运功对凤英来说,将雪上加霜。 如果再被借着这个问题针对,凤英必然要吃大亏。 如果她等会出了事…… 凤非离想了一会,还是没有离开,站在边上看着,摸着小白的毛发道。 “小白,疼不疼。” “咕咕。” 兔子呜咽了两声。 凤非离看了看它的骨头,道:“再忍忍,能使用这种法宝伤人的,应该就在这附近,等我给你报仇。” 兔子眼底闪过了一丝狠色,叫道,“咕咕咕咕!” “好,等会你自己来。” 凤非离应道。 凤英加入了战局,大大地增加了对方的压力,毕竟这三人能占缪子真的便宜,还是因为缪子真受伤的缘故,如今多加一个人,这几个人也是有些心虚的。 随着凤英的打压,几人也心生了退意。 如果被缪子真报复,那下场也是十分悲惨的。 “要不要撤。” “撤什么啊,我们都蒙着面,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谁,继续打,这丫头我见过,是三班的新人,听说势头很猛,肯定有不少兽丹,咱们抢了就走。” 凤英听到这话,秀眉轻蹙。 随着三人的僵持,这附近出现的气息也越来越多,有人开始看起了热闹。 “三班的新人。” “呦,那个满分通关的少女啊,听说朝辞长老很看好她呢。”阴阳怪气的口吻,叫人读不出善意。 “哈哈,你知道圣灵学院最不缺什么吗?天才啊。” “可不是,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沐浴着天才之名出来的,在圣灵学院,天才是最不值钱的。” 因为这里,全是怪物。 一行人在一旁瞧着热闹,笑闹声里,也是在坐等着渔翁之利。 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手就是。 凤英感觉到了这一道道觊觎的视线,看向了行动不便的缪子真,微微咬住了下唇,她张口,冲三人道,少女声音清凉,如夏日的溪水叮咚冲过,撞击在玉石上发出的悦耳声音。 十分好听。 她清声说:“三位师兄,如果你们只是为了兽丹而来,可能你们要失望,因为我们身上并没有兽丹。” “哈哈哈,谁信你啊。” 作为新人里头的风云人物之一,凤英的举动自然被不少人关注了。自她进小越林后,表现可一直不俗。 怎么可能会没有兽丹。 凤英却道,“确实没有。” 话间,她也以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她伸手解开了腰间的乾坤袋,倒出了里头的东西,除了洒落一地的药瓶跟干粮,还有一件换洗衣裳,其余什么都没有。 几人见到,都是一愣。 “这……” 373 这就是当年的第一吗? “这……” 真没有啊。 三人面面相觑,倒是有些想撤退了,毕竟白忙一场什么都没有得到,也是很浪费功夫。凤英也看到了他们的松动,当即松了口气。 可这时有人在一旁起哄道,“兽丹这东西才多大啊,说不定藏在身上,搜她身啊。” 凤英小脸一沉,“你们!” “哈哈哈,这个方法好,搜她身。” “搜啊,不搜不是男人啊!” 几道声音在一旁哄然笑开,一声声讥讽全朝着凤英过去。 三名男子在这一阵怂恿之下,沉吟了会,也开始认真地打量起凤英来,作为这届出色的新人,凤英不仅修为猛,招式高,容貌却也十分漂亮,便是跟号称这一届新人的第一美女唐颖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如果不是身材还单薄了点,完全能够将唐颖远远甩下,占了第一美人的名头。 而现在搜身? 三人的目光有些想入非非。 他们还真是有些心动的。 有一人大胆地调戏道:“喂,小丫头,要不你真让我们搜一下身?如果没有,那我们就放过你。” “你!” 凤英气急。 缪子真是个男人,自然不可能忍,当下脸一沉,手中剑光大盛,三人也注意到了他的气势,当即暗道不好。 而缪子真已然动了。 动了真怒的男人,这三位老生也完全招架不住,毕竟在缪子真休学三年的时间里,怪物频出的圣灵学院依旧流传着属于他的传说,从这一点上,就可以想象到当年这个男人是有多优秀。 即便这个人,曾经身中剧毒,修为也因此停滞不前。 可猛虎依旧是猛虎。 即便是曾经落魄过,低落过。 他依旧是不得招惹的王者。 缪子真挥剑间,似有冰霜临降,这一手凌霜剑法在圣灵学院内有记载过,也是缪子真一战成名的招式。 出招间,漫天剑光挥洒,每一道光影所掠过处,皆有寒意擦身而过,最前方的一人摸向了脖颈,只觉得那一块皮肤都被冻伤。 他脸色急变。 凌霜剑法,非御霜挥剑,而是因为主人剑意太强,真气急剧涌动间在剑尖聚起了能够杀人的剑气。 远远看去,挽起的一道道剑气,好似皆是凌人的冰霜。 能够杀人弑神。 十分霸道。 所以也被起名凌霜。 而中者,一身血液宛若凝滞,真气更是停滞不前,在高手短暂的对决间,这一小小的错神,都是致命的。 更别说还是对方有意创造出来的一个弱点。 那更是要命。 所以在缪子真使出这一招时,基本没有人敢靠近他的剑跟剑气,然而他们想退,缪子真却不让,他脚步迈出,身影鬼魅无比,转眼只给众人留下一道残影。 三人都捕捉不到缪子真的身影。 “小心!” 忽地,众人喊道。 最先的锦袍男子感觉到身后寒意袭来,当即转身以剑相挡,锵—— 剑声凌厉起,男子刚跟缪子真对上,心头就觉得像被石头砸中一般,几乎要吐出血来。而跟着缪子真连着过了七八招,掌中的灵剑更是发出了一声脆声,随后碎了一地的碎片。 374 最小的符师 男子正失神间,缪子真一掌已经打来,正中胸口,叫他口吐鲜血,摔向了一旁的树木,昏倒在地。 另外两个人面色大变。 然而缪子真已经迎着他们过去。 身影之快,叫一旁看戏的少年少女们,完全凝滞了,那笑容挂在了嘴角上,却再也无法自然地落下。 众人慢慢地沉了神色,便是心头,也是沉甸甸的。 这就是当年的第一吗? 这就是当年的古夏怪物吗? “真难以想象,如果他没有身中剧毒在家休息三年,而是跟着我们在圣灵学院修习,那他将多么可怕。” 一名老生忽然叹气道。听到这话,其他人也跟着心头沉重,盯着缪子真的眼,涌动着莫测的幽光。 这样的人啊,如果作为对手,太过可怕。 缪子真几乎是在几息之间,就把人拿下,三人倒地后,他也抬眼冷冷地扫了一眼林间,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纷纷往后退了两步,不敢上前。 他平静地走向了凤英。 在这细雨之中,在这黑幕之下,唯有凤英看见了他右手不断流下的血,可凤英不敢说,她只能睁大着眼睛,看着缪子真向她走来。 缪子真轻声道:“我们快走。” 一旦他表现出没有战斗力,这些人必然会像群狼一般涌上来杀向他们。 在小越林内。 死斗是允许的。 凤英克制住伸出手扶着缪子真的冲动,牵着凤非离一同离开,林间所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碍于了缪子真刚才的威慑,没有人敢上去。 他们快步离开了这一片森林。 只是…… 嗖—— 箭矢声再次响起,直直地奔向了缪子真的背。 凤英回过头来,脸色巨变,这时候她松开了凤非离,以身子去挡剑,可缪子真却推开了她。 他没有运动去躲,能走这一段路,已经是他最后的极限了,更别说,这箭矢,锁定了他。缪子真平静地看着箭矢射来,毫不避让。 众学子看着这幕,瞳孔跟着一缩。 心底既怀着一种期待能够重创缪子真,又觉得缪子真表现出来的这份“自信”是因为他完全无视了这暗中的杀手。 就在箭矢距离缪子真越来越近时。 五米。 三米。 一米—— 嗖。 众人好似听到了刺进皮肤的声音,有人茫然,中了? 大家睁大了眼睛看过去。 然而看见的,不过是半空之中,烧起的一张灵符。随着它的燃烧,那支箭矢也在半空之中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半截箭翎落地。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站在了缪子真身前,保持着挥符的动作。 她很小,身高不过只到缪子真的腰间,可那张精致得宛若造物者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容貌,第一眼就攫住了众人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还未长成便已经有祸水趋势的妖孽啊。 而她掌间的灵符,更是叫众人心头急跳。 “符师!” 仅凭一张黄色的符纸挡住了那筑基期都难以接下的冷箭的符师! 而且! 她才多大! 几乎是在瞬间,一种比刚才还要震撼的震惊席卷了众人,叫大家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呆滞的眼神,看向了消失的黄符,还有那半支箭。 375 杀手龙獒 “那……” “这……” 这这那那了半天,大家还是没能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浮现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今年圣灵学院的新人里,有符师吗? 最小的人,是她吗? 符师,这个十分罕见的修行者职业,是在圣霄灵女死后,才被修仙界正式认识的,而在这之前,它不过是修仙者的一项小小的附带技能,甚至都没有人去专门发挥光大,就连一个专门的系列都没有。 简单来说,就是没人重视。 可圣霄一战,圣霄灵女因此闻名修仙界,所以符师一职正式成名,具体这一职业有多强,没人知道。 只隐约听说,它不仅包括了阵术、符咒,还有召唤、战斗、防御、远程、御兽等全能于一身。不过至今六百年来,还没有一个学院能够培养出一名符师。 因为什么? 因为没人能教啊。 当年的圣霄国被毁,灵女许多手札被烧,流传下来的都是一些残本,大家能修习到的也都是残缺的术法跟符咒。 可好笑的是,就凭着这些残术,却也崛起了许多家族。 这个被修仙界诟病不已的妖女,她所留下的东西,创造了符师一职,也创造了无数强者,甚至,造成了众人对符师的恐惧。 如今已经六百年过去了,大家对于这种东西虽为不屑,可却不会排斥,为什么?因为打不过。 众人:“……” 灵霄宫的云风清长老,他也算是一个符师,甚至他出手的一张符咒,价值万金。而想要见到云风清? 笑。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他们的家主,也未必能见上一面。灵霄宫虽是古夏国内的门派,可却也是东炎大陆的超级门派。 而这一切,便是因为这云风清的身份。 一个修为大成的符师。 眼下这个小丫头的出现,实在太太太叫众人意外了。 缪子真见到凤非离出手,也是微微一怔,而她这熟悉的手法,更是叫他眉头微动。凤英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凤非离,在感觉到众人的注视之后,她上前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想要抱凤非离离开。 凤非离轻笑着推开她。“等一等。” 凤英着急,她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看见凤非离如今的模样,如果她真的是姐姐,那在她身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而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告诉其他人的。 所以凤英只想将她带走。 但凤非离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越过她看向了森林内,一名背着弓箭的男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看见他的出现,四周的众人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卧槽!” 有人面色巨变,喊出了这一声。 “新人杀人王,龙獒。” “他怎么也在这。” “我的娘,他不会一直都在这附近吧?”想到刚才那一支箭,很显然不像是意外出手,而是盯了很久的。 可大家一想到跟他在这附近共同藏身了这么久,众人感觉自己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作为今年新人之中的四怪物之一。 龙獒是这四人之中,性格最为沉默,行事最为低调,可往往一有消息都是伴随着人命的人。 真的没有人愿意碰上他。 因为被他盯上的人,往往也意味着死路一条。 376 这丝线,是你的吗? 即便是与他同处在一片空间里,大家也会莫名地觉得窒息。 他是一个杀手。 一个一出手必成功的杀手。 而现在这杀手居然盯上了缪子真,这一回可精彩了。 缪子真皱了皱眉,也是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只是看刚才那一剑,又似乎不是冲着他们过来的。 凤英见到他,眉头紧紧地拧起。 “姐……” 凤非离却已经漫步地走向了龙獒,她在打量着龙獒,对方也在看她,对一个小姑娘拦下了他的箭矢,他并没有多少表情。 他的目光似乎只是越过了凤非离,看向了她的身周,好似看到了那一道瞧不见的身影。“气,不对。” 他的语气很简短,声线也是常年不带起伏的平仄。 凤非离盈盈一笑,问道:“大哥哥,这丝线,是你的吗?” 龙獒瞥了一眼那丝线,“是。” 凤非离咯咯笑了。 疾风兔王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神色。 几乎是瞬间,疾风兔王便化大了身形,直奔向了龙獒,龙獒快步后退,一双棕色的眼睛,微微一深,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他拔出了身后的重剑,作为一个杀手,他的武器千变万化,但最显眼的是,还是他的重剑。 犹如尺子一般笨重的重剑一拔出,便挥得林间树木竞折腰,疾风兔速度快,一个转身便是闪避,随后疾奔向他,势要咬下他的脑袋来! 很快,战斗的节奏就被疾风兔王的速度带着走。 然而这个龙獒,也叫众人见识到了他的全能,即便是疾风兔王最为擅长的速度进攻,他也没有露出自己的短板,而是游刃有余地后退,且还在疾风兔王的逼迫下,挥剑。 一人一兽,一个追一个退,一个杀,一个避。 挥剑间,众人居然瞧不清是谁占着上风,又是谁处于劣势。只因为,无论是龙獒还是疾风兔王,都没有露出一点能让人瞧出来的破绽。 而这对于龙獒来说,其实已经是胜利。 因为…… “兽王啊……” “圣灵学院的一名新人,居然与兽王对招三百,却不落下风。”这个消息在今晚之后,必然会传遍圣都。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兽王那就是金丹期的怪物,可龙獒新人才什么修为,筑基。连跨两级对战。 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凤非离轻哼一声,不以为然,若不是小白的前爪被丝线缠住,它的速度会这么慢?这已经是它平常三分之一的速度了。 不过这龙獒能够坚持到这一步,也着实是个人物。 疾风兔将耳朵一甩,平日里软绵绵地缠着凤非离的耳朵,如今却化为了能够搅碎树木的利器,耳朵直与龙獒的重剑相撞,发出了闷重的碰撞声。 那力量之强,也叫众人见识到了兽王的强大。 龙獒因撞上这一击,整个人退出了十多米,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沟壑,是他用强力镇压,才不至于让自己退了再退。 可即便如此,龙獒也感觉到了危险。 可杀手最敏锐的是什么? 是直觉。 最大的优点又是什么。 是扬长避短。 既然打不过疾风兔王,那么龙獒便掉个头,转向了凤非离,这个看起来一捏就碎的瓷娃娃。 377 少主这是怎么了 凤非离眉头微蹙,当即挥出了两张灵符,可龙獒早在暗中看见了她的手段,他当机立断地插回重剑,改射出了弓箭,两箭齐射,破掉了凤非离的灵符,随后,一手抓向了她的脖子! 凤英跟缪子真当即冲来。 可慢了。 龙獒一掌抓向了凤非离,那力道,丝毫不叫人怀疑能够捏碎她纤细的脖子,这一击,是毙命的! 疾风兔王发出暴怒,焦急地冲了回来,可就算它速度再快,也没有龙獒近! 凤非离脚下急退。 可龙獒掌间似乎有吸力,拉着她往前,眼看自己这条小命就要送在了龙獒的手下,这时,凤非离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 好似有人抱着她避开了。 那众人瞧不见的影子,龙獒看见了。 “果然,天生的杀手,我找到你了!” 龙獒改向了虚空杀去,可连打了几掌,都击了个空。他一阵冷笑,转过头,继续盯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 龙獒一声轻喝,继续杀来。 这一会儿疾风兔王已然赶到,与他战至一起,可龙獒这人脾气也倔,盯准目标就不罢手,直直地冲向了人小腿短的凤非离。 凤非离知道,这一路过来有个隐身人在暗中跟随自己,就是之前在山洞前的那一箭,也是他打掉的。 可这龙獒明显是要拿自己逼出那隐身人来,虽与对方无亲无故,可凤非离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 她当即道:“别出来。” 她快声说,虽然不知道是对谁喊,可凤非离知道他听得到。“先天隐身者,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处境可比我危险多了。藏好,别露面。” 凤非离说完,就在地上狼狈一滚。 而龙獒的一掌打在地面,也溅了凤非离一身泥。 这杀手,果然够狠。 凤非离狼狈地爬了起来,笛子在唇边快速地吹,也不管是召唤谁了,只要来个厉害的兽就好。 她跑得快。 可龙獒速度更快。 若不是疾风兔王跟凤英出手干扰,凤非离一条小命危矣,这时候她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死在这。 她还没跟小黑好好交待呢。 凤非离快速地吹起笛子。 难听的笛声破空,在小越林内焦急地传开,正在附近不远的布衣少年,收起了手,静静地听了一会。 还不太擅长说话的声音,在道:“丑、八怪。” 少年忽地一顿,随后快速地奔跑起来,直奔向了凤非离的方向。在一旁的男子,怔了一下,“少主这是怎么了?” “快来人啊。” 凤非离在心底喊道。 哦,来兽。 龙獒就是一个疯子,不顾疾风兔王挥出来的爪子,直奔向凤非离的背部,凤非离借着疾行符再次避开。 引得龙獒红了眼。 “你。厉害。”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身子太小,她还能更厉害。 “但,我更厉害。” 龙獒的声音响起,凤非离抬头一看,便见那人已经站在前方,凤非离叹一声气,捂一把眼,算了,认命吧。 然而一道身影奔出,已经将凤非离抱在了怀里,少年的拳头直直地砸向了前方,直震得龙獒的身躯往后急退。 这一声拳头与胸膛的碰触。 凤非离好似听到了骨头断裂声。 378 凤野 这一声骨头断裂声,声音十分响亮。 像是惊雷一般炸在了众人的耳中。 包括凤非离的。 她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 她这小小的身子被人一揽,就被捞了起来,龙獒因这一拳头,身躯震了几震,正低头看向了胸口的位置。 能想来,这一招伤得不轻。 而四周的人们,也早已经因这一幕而呆住。 不仅因为龙獒的伤势,还有这忽然出现的布衣少年。 少年还是一身简单的麻布衣裳,似乎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穿到现在,也许是洗得勤快,又或是一路受了不少训练。 所以多了许多补丁,便是面料的颜色也微微发白。 在这一行家世非富即贵的少年少女里,他的穿着是最落魄的,然而少年那张清俊贵气的脸,却生生地将这一套衣裳穿出了不一般的气质。 他的出现,使得四周的学子们面色微微变了。 在他们的目光中,涌动的绝对不是对少年穿着的歧视,而是一种畏惧,甚至是恐惧。而隐藏在恐惧后头的,还有他们对这少年实力的敬畏。 四怪物之一。 凤野。 凤非离被凤野抱在了怀里,少年还有些意外她现在的身高,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不点。 这是凤不离? 但是联想到上一次这少女离开一次就换了一张脸,这一次换了一具身体什么的,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只要味道是她就没错了。 他唇角微微弯起,将凤非离捞在怀里,认真地说:“丑八怪。” 凤非离:“……” 凤非离冲他呲了呲牙,凤野却是跟着笑了,他拍了拍凤非离的小脑袋,这样也挺好看的。一手就挑起来了。 “最强新人,凤野。” 龙獒从伤势里回过神来,从嘴里冷冷地蹦出几个字来。 简单,却也霸气地道破了凤野的身份。 凤非离算发现了,这个人也是与凤野一般极不擅长言辞的人,出口皆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好似天生结巴。 只是凤非离知道,龙獒不是。 他只是懒得说话。 龙獒活动了一下手臂,却是喝道:“再来。” 凤野听到这话,平静地将凤非离一抬,放在肩上,凤非离骨架纤细,这一坐也稳稳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少年淡淡地抬眼,看着龙獒出招。 其他人见状,都沸腾了。 这一届新人里头,个个修为拔尖,天才更是无数,就是像凤英这样满分通过的学生也有好几个,可这些人之中,只有四个人被评为小怪物。 一个是朝辞长老最宠爱的小弟子,一个是唐家的唐颖,一个是杀手龙獒,还有一个是战士凤野。 前面两位因是圣都中人,所以许多世家子弟都对他们耳熟能详了,可龙獒跟凤野不是,他们是从民间的招生会上,一层层厮杀上来,最后破格进入了圣灵学院。 是属于草根出身,却拥有着不凡常人天赋的怪物! 如今两个人对招,当下引得众人挪不开眼。 龙獒的攻势是简单而凶悍的,而凤野则是干脆而直接,对方挥拳,那他就打回去。 力与力的碰撞。 就是这般直接! 379 你学聪明了 而在这一点上,凤非离对凤野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两个人对轰之后,龙獒连着退了十多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的面色因为拳头传来的力量而泛起了波澜,抬眼间,紧紧地凝视着凤野的神色,然而少年面不改色,就是脚步都没有动了一下。 凤非离冲龙獒甜甜一笑,“大哥哥,你打不过他的。” 龙獒冷冷地道了一个字,“好。”也不知道是在应和凤非离的话,还是在说凤野好,话说不全的家伙就是难猜。 不过龙獒已经收起了拳头,改抽出了他的重剑,凤非离知道,那才是他的武器,这高大的汉子,举起重剑出招时,不像是一个身手灵巧的杀手,而是一个重力型的士兵。 嚯—— 剑气破空,压得空气都发出了尖啸声。 凤非离隐约看到,空气都出现了扭曲,凤野也感觉到了这一招不能硬抗,带着凤非离一同跳开。 剑气斩落在地面,冲出了一条半米深的沟壑来,站在后方的疾风兔王跟凤英也纷纷闪开。再瞧着龙獒也微微变了脸色。 “他刚才在隐藏实力。” 众学子也看出了这一击的力量,跟着一惊。 “杀人王,不愧是杀手之王啊。” “他的那柄重剑,好似还是极品法器。” “是的,威力很猛啊。” “我看这凤野这次也够呛啊。” 龙獒一击不成,拎着那重剑直奔着凤野跟凤非离过来,少年在林间跳跃,十分轻松,对比这龙獒来说,这凤野其实更像是一个身形灵动的杀手。 只是这少年在力量的领域上,至今圣灵学院无人能够破他的记录,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瘦弱的少年,他的力气会这般强大。 不过凤非离却知道,凤野不止力气强,他的肉身防御才是堪比法器级别。 只因,当下龙獒追来,有一剑的剑气擦过了凤野的手臂,却只是留下一道淡淡的浅痕,甚至连痕迹都算不上。 他只是挥挥手,擦了擦就不见了。 论起受伤,可能是衣裳破了一个洞时,才会引起凤野的动容。 凤野在林间跑了一阵,凤非离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路数,好奇地问,“这是在做什么。” “打。” 凤野对此回应十分简单。 可凤非离没瞧出来他采取的主攻方式,少年只是于林间兜了一圈,随后落回了原点,在龙獒出来时,凤野忽然一声冷喝,一拳轰向了一旁的树木。 这一击。 很猛。 树木颤动,随后在众人瞪大的目光中轰然倒下,而连带的反应,才是叫众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的原因。 小越林内,这些生长了上百年的苍天古树,在凤野的这一拳之下,犹如多骨诺米牌一般,一棵接着一棵地倒下。 巨大的动静引起的尘埃,连渐大的雨也浇不熄。而在这疯狂涌动的灰尘与落叶里,龙獒正在其中。 他本就在追在了凤野身后,正要跟着他一起出森林,然而谁也没料到凤野会借用地形,将他困在其中。 380 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些树木一倒下,就能听到龙獒在里头发出的怒吼,随后是他挥剑砍树的声音。然而许久之后,也没有见到人出来。 凤非离见到这幕,愣了一下,随后惊讶道:“哎呀,你学聪明了。” 凤野道:“是你,笨。” 因灰尘太大,凤非离捏着鼻子挥了挥。 凤野见状退离了小森林,想了想,在一旁摘了一树宽叶,盖在了凤非离的头上,挡住了落下的雨。 而少年自己则走到了疾风兔王面前。 疾风兔王见到凤野,目露戒备地退了几步,低低的啸声,却是带着颤音。那眼神之中,有着对强大气息的不安。 凤非离因叶子太大,被盖住了眼睛,正在摆弄所以没看到疾风兔王这神色。 凤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一闪,无形中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再看,疾风兔王才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睛里透出些许迷茫,似乎不明白刚才是怎么了。 而凤非离也从宽叶里头挣脱出来了,见到疾风兔王这神色,以为它是在失落打不过龙獒,忙说,“诶,小白,对手太强,咱们要识时务,这次打不过,咱们还有下一次。” 疾风兔王却是叫了几声,“咕咕咕。” 凤非离笑道:“嘿,我没事,他可伤不了我。” 凤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 凤非离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拍了拍道:“皮外伤。”只是眼睛有些花,脑子有点重而已。 凤野没再多说。 凤非离本还要再多说几句,只是余光瞥见一旁要追来的凤英跟缪子真,想到凤英山洞下的追问,她转头看向凤野,拉着他的衣裳,可怜兮兮地道:“别问为什么,咱们立刻离开这里好不好。” 凤野没问,就算凤非离不说理由,他也从不会问她为什么,听到这话,当即带着她转身离开。 而疾风兔王也当即化小了身形,跳到了凤非离的怀里,两人一兽快速消失在林间,躲过了凤英跟缪子真。 凤英脸色一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咬着下唇,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凤英相信,这女孩一定是她姐! 不管事实如何,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凤英带着缪子真快步追上两人。 其他学子没想到他们说走就走,当下有些愣住。 “走了?” 就这么走了? 而此时,林间的龙獒已经冲破了障碍,出来后,见到少年消失的方向,也沉着眼,跟着拔剑追上。“你我,再战!” 龙獒冷喝。 凤非离捂着脸,“没完没了了。” 少年背着女孩,在林间疾奔,身后追着龙獒,之后是扶着缪子真的凤英,随后一众学子看了看彼此。 “追吗?” “追!” 这样的热闹,若是不看,是要后悔终生的! 由凤非离带出来的这一串尾巴,在小越林内进行了一场追逐的比赛,一些路过的学子并不知道原因,可看大家都跟着跑,以为前头有什么好的宝贝,便也加入了队伍。 没过多久,队伍便越来越壮大。 381 萧君寒,你做了什么? 凤非离回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她问。 凤野也很疑惑,道:“不知道。” 随着龙獒领队,离得他们越来越近,凤非离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体力快到极限了。 想了想,她咬破了手指,以血画符,鲜血还是浅红色,与之前的无法相比。凤野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凤非离这单薄到要消失的生命力。 他目光之中掠过一丝不敢置信。 女孩看着这浅粉的血液,也皱了皱眉,她再次催动着灵力,灵力聚在伤口上,终于挤出了一滴还算鲜艳的血液来。 只是做完这个动作,她的脸色便白得像是透明的,可她依旧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坚持着画完了一张灵符,随后低念一声,“隐!” 灵符流光一闪,便化为一座结界罩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凤非离让凤野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看着龙獒拎着重剑往前方奔去了,行动间完全看不到站在一旁的两个人,之后没多久,凤英跟缪子真也离开。 凤野便静静地看着人消失。 而凤非离的脑袋也歪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好……困。” “丑八怪。” “让我睡一会……” 凤非离说完便睡着。 一直闷在凤非离怀里不敢露面的小凤凰终于跳了出来,呜呜呜地哭。 凤野感觉情况不对,眼中闪过焦急,目光在林间一阵穿梭,带着凤非离疾步赶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容身的树洞。 外头雨势渐大,可树洞内却十分干燥,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凤野赶紧将凤非离放下来,可一碰到她,就感觉到了皮肤传来的滚烫,他不懂人类的生病,可也知道,凤非离现在是发烧了。 而且情况很不妙。 少年铺了一些干草,将女孩放在了上面,又脱下了身上的外衣,盖在了凤非离的身上,又快速跑出去,又捡了些柴火。 小凤凰喷了一串火焰,将柴火点着。 可凤非离依旧蜷缩成一团,从她身上,他们几乎感受不到属于她的生命,好似她的力量随着刚才那一滴血也跟着消失了。 小凤凰急得上蹿下跳。 小白也在一旁拱着凤非离。 但女孩宛若沉睡了,就连身形,都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小了一点。好像一下子退回了四岁。 凤野都不敢伸出手碰她。 就怕一碰,她就碎了。 孩童的身体,削弱的灵力,都让她的体质变得无比虚弱,好似一不小心,她就会死去。 凤野并不不知道她的情况,眼中只能露出着急。 而在另一处。 马车旁。 那一辆华贵舒服的马车,已经被人一拳打成了碎片,空沧跟空青脸色苍白,不敢出声。便是向来总是以嬉笑示人的萧君寒也没了笑容,他看着那一身风雨欲来的君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色。 黑暗将他身周的气息给吞没。 好似在他身后,旋转着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那洞,能弑人,站在君墨肩头的三知也抿着唇,眼睛里流露着焦急跟不安。 可这一刻,盯着萧君寒的眼神也带着阴冷。 “萧君寒,你做了什么?” 382 我那么努力才让她活下来 “萧君寒,你做了什么?” 君墨问,他的声音阴冷无比。 全然没有他们熟悉的温柔跟体贴。 这一刻,他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萧君寒沉默着。 空沧在一旁赶紧解释道,“殿下,这件事不关王爷的事,是我们没看住阿离小姐,让她走丢了。” “她不会走丢。” 君墨手里捏着一张信纸,“阿离虽然不记路,可还不至于在一个小小的魔兽森林里走丢,她会走,是有人让她走。” 萧君寒意外道,“皇兄……” “别叫我。” 君墨抬眼盯着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瞳里,一片漆黑,然对上那一双眼睛,萧君寒却读到了一种说不出的窒息跟悲伤。 就连自己的心头都跟着一痛。 “你知不知道,我多努力……才让她活下来。你怎么能赶她走!” “皇兄!” “你给我滚!” 君墨喝道,一身气势忽然释放,控制不住地直冲向萧君寒,萧君寒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击,整个人砸飞了出去,嘴角带血。 空沧跟空青在一旁着急,可不敢上去。 萧君寒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已经濒临暴走的君墨,低头颤声道:“对,对不起。” “我不想见到你。” 君墨深吸一口气,才抑制住杀了眼前这人的冲动,他不想追问萧君寒到底说了什么,因为他知道,只要萧君寒说出来半句。 他都想宰了他! 凤非离的心态有多强大,他比谁都清楚。 能够逼走她。 萧君寒必然是用了重话。 否则这一封书信里,不会连字迹都带着颤抖。 君墨转身就走,步伐虽稳定,可空沧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踉跄,明明这一刻被打的是萧君寒,可空沧两兄弟却觉得重伤的是太子殿下。 他一定很痛。 就连萧君寒也坐在了地上,用力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自嘲道,“我好像做错了事。” 空沧走了过来。 “王爷,您真的错了。” 萧君寒叹气,双手摊开,躺在了地上,“可是,我也是为了皇兄好啊……” 空沧沉默。 为了殿下好吗? 可为何,你们却在伤害他最珍视的人呢。 “三知,找,给我找到她。” 疾步走进林间的君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凤非离,你不准动用术法。你那一身精血都已经耗光了,如果再流失,你会死的。” 君墨走出了许远,可就像是控制不住地,居然摔了一跤,空沧跟空青远远见到,却不敢上前。 便是萧君寒也愣了。 他摔倒了。 他…… 居然摔倒了。 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居然走路摔倒了。 三知跳到了君墨面前,眼眶含泪地看着男子平静地爬了起来,挥去了膝盖上的泥土,君墨道:“我不应该冲动。” “我应该冷静。” 他这样说服着自己。 反反复复地说服着自己。 然而天空的雨却越来越大,浇落下来砸在了身上令人有些生疼,而深夜的天空,轰地打响了一声惊雷。 三知扑了过去。 “不要动用力量了!会被发现的!” 三知哭道。 383 她太难找了 萧君寒听到这一声惊雷,也跟着跳了起来,从路上以十万米冲刺,扑到了君墨的身上,“皇兄,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动用雷力,我去找她,我去帮你把她找回来,我一定把她带回你面前!” 可君墨宛若没听见。 看着他陷入魔怔的模样,萧君寒提气,一拳头打了过去,怒吼道:“萧君墨!你不能再动用天雷之力了!” 这一拳头终于令得天空惊雷中断。 萧君寒抓着他的领子,喊道:“我帮你把她找回来!我去道歉!我去找!” 君墨像是忽然清醒,茫然地望向了天空,雨水浇在了他面上,他低低地自嘲道:“可是,她又跑了,她如果跑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太难找了。” “太难了……” 萧君寒一阵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句话里,他居然读到了一种绝望。 你到底是等了多久。 等得都失去了信心。 “对不起,哥,对不起!” …… 小越林内忽然炸起的这一声惊雷,令得无数学子变了神色,那一股浓郁的雷电之力,几乎要让所有人都窒息了。 众人感慨道:“真雷之力啊,如果我也能操控这一种自然之力,那得多强大啊。” “啧,你也真敢说,这可是天地之力,除了落霞峰上高高在上的大人们,谁能动用这样的力量。” “那也不一定啊,不是说神族能吗?” “哈哈哈,传说中的神族,谁见过啊。” “别说那虚无缥缈的了,就连雷灵根的修者都少见,还说天生掌控天地异象的能力者,也不看自己会不会想疯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雨越来越大了,赶紧避一下雨吧。” “唉,说起来也奇怪,这场暴雨也来得很突然啊。” “是有些。” 众学子们纷纷避雨,而在树洞内因凤非离发烧不退的凤野,也已经陷入了崩溃状态。眼看凤非离的身子越来越滚烫,好似要跟着烧了起来。 他怎么也控制不住,终于,他像似下了一个决定,将衣裳给凤非离盖好,转身走出树梢,冲着林间低低地喊了几声。 声落。不过一会,一道白色的身影飘了过来,出现在凤野面前,恭恭敬敬地笑道:“少主。” “救她。” “嗯?” “她、发烧。” “嗯?您生病了?”白衣男子很惊讶,北望皇族的人,几百年都没见过打一个喷嚏,他居然会生病。 “她生病。”凤野忽然冲上前,抓住了男子的领子,神色里透着焦急,“她病得很厉害,还变小了,快没了呼吸,救她!” 白衣男子没想到会被凤野这一顿吼,都愣住了,可他也从凤野这一段话里反应过来了,目光看向了树洞内的篝火。 那里头有人? 哦对,那个少主重视的女孩。 “带我去看看。” 白衣男子说。 凤野将人带了进来,可他根本不信任眼前的男子,只是让他远远地看着凤非离,对他来说,他接受了他的帮忙,可不代表信任。 384 杀气好重怎么办 计无衣叹气,“你这么不信任我,我怎么给她瞧。” 凤野沉默,这才道:“你过来一点。” 计无衣这才走近了凤野身旁,蹲下身一看,才发现凤野抱着的是一个四岁的小姑娘,他眼神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不过也很快恢复正常,伸出手,食指点向了凤非离的额头,他指间一亮,灵力注入凤非离体内,刚要游过她的经脉,就被一股力量给挡了回来。 计无衣当即撤回了手,眼露震惊。 “好强。” 东炎大陆居然有这么强大的人! “嗯?”凤野看来。 计无衣沉默着,道:“我再试一次。” 这一次他的力量温和了许多,缓缓地在那一股力量周围游离,许久,才终于抽了出来,计无衣道:“有人在她身上设了禁制,” 见凤野眼露凶色,计无衣解释道:“设这禁制的人倒不像是恶意,毕竟没有这禁制护着这小姑娘的生命之火,只怕她早就死了。” “这手法,相当厉害啊。” 计无衣连连感慨,“我在北望就没见过有这样的人,太厉害了。” 凤野不耐烦地道:“我要你救她。” 计无衣无奈,“少主啊,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刚才探了一下这小姑娘的身体,她一身精血都快流干净了,强行陷入昏迷反而是对她的一种保护。虽然眼下看着是很危险,不过只要等她醒来,也是没有生命之忧的。” “她什么时候会醒。” 凤野问。 “嗯……”计无衣在原地走了一会,给了个大概数字,“三年五年吧。” 小凤凰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白也是咕咕咕地满地打滚。 凤野更是狠狠地瞪来。 计无衣:“……” 杀气好重怎么办。 他咳了两声,“不过也不用这么久,只要找到设下禁制的那人,应该有办法让她早些醒来。” 凤野低着头,眼前不知怎地闪过了君墨的脸,他当即抹去,冷声道:“不找他,你教我怎么做。” 计无衣迟疑。 凤野看出来,“告诉我,怎么做。” 计无衣:“……”你难得说话这么流利都是为了这小姑娘啊。 计无衣叹气,“少主,这个法子很危险的。” 凤野只是冷冷又倔强地看着他。 计无衣无奈道:“你试试吧,把你的血渡给她,也许能够令她早些醒来,但也可能因为她排斥你的鲜血,所以一命呜呼。” “……”凤野皱眉,忽地道:“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计无衣:“……” 你第一次这么聪明啊。 计无衣道:“有一味灵芝灵药,可以让她不排斥你的鲜血,但那草药极其难寻,只有古夏的皇室内才有。” 凤野看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 计无衣赶紧叫住他,“少主少主,我这儿刚好有一味。” 凤野转过身,“给我。” 计无衣念叨了几句,“老云这个不靠谱的,就这么把你丢给我,唉。”然而说归说,他还是将一株灵芝取了出来。 看着这灵药,计无衣也是有些心疼的。 就这么一株啊。 385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血灵芝本身就是十分稀罕的东西,乃古夏国的雪峰上所特产,每百年才出一株。且这东西还娇贵,采的时间不对,它还谢给你看。 灵芝常年都是深藏在积雪之下,只有东方第一缕曙光落下时,它才会从积雪里冒出来,而因雪峰地理特殊,唯有冬至时期才有阳光照射在山峰顶端。 所以采摘的时间,也只有那一天。 因而每年的古夏采药队都必须要山峰上过夜,才能等到那一刻。 为了拿到这么一株血灵芝,计无衣也是费了大工夫的,毕竟那雪峰可是古夏皇室私有,其他修者可不能上去。 凤野看到血灵芝,便取了过去。 计无衣怕他浪费了,忙道:“我在旁教你怎么用,不过这鲜血也只能缓解一时的,想要让她恢复,还需要精心地调养。” “我知道。”凤野瞧着这株血灵芝,问:“还有别的吗?” 计无衣:“……” 对上少年的眼神,计无衣无奈地取出了又一株灵药,那是一株雪莲,可通体如玉,看着不像灵药,更像是一件工艺品。 “这是玉峰山的灵药。”计无衣说。 “有什么用。” “她不就是灵力透支才昏迷吗,这一株三百年份的玉莲,可以让她增加五十年的修为,也能助她早点醒来。”计无衣道。 凤野点头,接了过来,问:“还有吗?” 计无衣:“……” 你把我当什么了? 移动仓库吗? “没了没了。”他挥了挥袖子,生气地道:“你治不治病,再不治她就要继续睡了。” 凤野闻声这才罢休,但他知道,计无衣身上还有许多宝贝,这人找到自己时,就说了自己想要什么,他都会尽量满足。 只是他并不想要而已。 计无衣看着凤野那眼神,觉得一口血都堵在了胸口,这厮就是把自己惦记上了是吧!!! 不过凤野也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循着计无衣的方法,将血灵芝给凤非离喂下,随后将自己的鲜血渡给了她,举止小心翼翼,就怕伤了凤非离。 计无衣在一旁看得连连翻眼。 渡完血后,凤野又将那一株三百年份的玉莲喂给了凤非离。 然而人还没有醒来。 计无衣惊讶道:“不对呀,难道这三百年份的玉莲还不够她醒来?”他心思一转,便不理解,这三百年份的灵药,早足够一个重伤的修者清醒了。 这人之前是做了什么,以至于身体亏空得这么厉害。 只是人还没醒,对凤野来说,就等同于这药没用。 计无衣:“……” “还有灵药吗?” 凤野问。 计无衣没好气,要不是看在这是他少主,他都要动手了,他又无奈又好气地道:“少主,您当灵药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哪能说有就有,不过小越林内可是魔兽森林,应当是有不少好宝贝的。” 计无衣这一提,凤野也动起了心思。 疾风兔王在一旁听了半天,大大的眼珠一转,随后忽然地叫了一声,跳上了一块石头,比划着:“咕咕咕咕!” 386 等你长大了,那还得了 计无衣道:“它说什么?” 凤野眸光闪动,“它知道哪里有宝贝。” “咕咕咕咕!” 疾风兔王连点头,前爪还指了指一个方向。 计无衣瞧了瞧凤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凤野已经说:“我跟它出去一趟,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照顾她。” 疾风兔王闻声跳上了凤野的怀里,一人一兽快步离开,计无衣被留下守护着凤非离,白衣男子看着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才长这么一点就能祸害我家少主,等你长大了,可还得了。” 看着这小姑娘的容貌,计无衣无语道。 不过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计无衣想。 凤非离并不知道外间发生的一切,她只是很困,也很疲累,甚至连一会儿都忍不下去,双眼一闭上,意识就沉沉地陷入进去。 她听到了自己的身体乃至于灵魂都在叫嚣着。 “力量。” “给我力量。” 只是没有。 怎么都没有。 就算她疯狂地吸收着四周的灵力,也远远不够。 万灵诀在此时,正以一种疯狂的形态在运转。 动静之大,便是凤非离沉睡的元神都能感觉得到。 那一种对力量的渴求,令得凤非离整个人都快要支撑不住,此时的她像极了在沙漠里行走的,已经数天没有喝到一口水的旅人。 “灵力……” “灵力在哪里。” 凤非离看着茫茫的天地,这一片贫瘠的土地上,令得她瞧不到一点的希望,甚至,她都想停下来,干脆坐在这里算了。 只是前方有一道声音在喊她。 “阿离,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 她就这么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走着,“小黑。” “是小黑吗……” 凤非离念着这两个字,盯着烈日在沙漠行走,好似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又好似上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祈求,天空忽然落下了小雨。 雨水落在沙漠之中,浇在了漫天黄沙之中,令凤非离几乎快要泪流满面。 “草他大爷,再不下来,她真要渴死了。” 凤非离呜咽一声。 雨水细腻,润物无声,随着这一阵及时雨,漫天灿金色的黄沙忽然一变,沙漠消失了,化为了一片土地,而雨水依旧持续着,改变着这儿的贫瘠。 慢慢地,土地还有绿芽冒出头来。 只是这还不够,她依旧没有能够走下去的力量,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凤非离咬着唇,继续往前。 在这时,一股力量忽然注入了丹田。 凤非离身躯微颤,一抬头,就见到了四周的变化。 有一股力量正环绕在自己身周,这一股突如其来的灵力像是一朵十分漂亮的雪莲,足有七瓣莲花,花朵盛开,在她身周悬浮着,跳转着。 凤非离伸出手指去碰触,能感觉到这一股温和的力量拂过自己的指尖,且并不抗拒自己的吸收。 少女眼眸一转,便盘膝坐了下来,万灵诀本已经运转到了极限,此时看到了这一股灵力,像极了见到了糖的孩子,就差欢呼一声,高喊一声来表达自己的愉悦了。 387 还我百年修为 凤非离闭上了眼睛,引导着这一股灵力进入体内,循着万灵诀的运转路线,于经脉之内行走。 经脉因为她上次强行透支灵力到如今仍留下着无法挽回的伤势,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干裂。 就像是河水蒸发之后,底下的河床经由太阳暴晒数天,出现了的干裂,乃至于一眼看过去,满目疮痍。 现在的凤非离,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这时候如果引导大量的灵力冲进体内,也会造成经脉受损,甚至还会造成对灵根的损害,这便像是多日的旱灾之后,忽然一场暴雨下来,却会引发洪流一样。 想要恢复,必须循序渐进。 而凤非离这人吧,看似大大咧咧,在修炼上却也是十分细心之人,她并没有冲昏头脑,冲动地将灵力全部导入,而是十分小心的,一点点地将灵力分开成数股,慢慢地经过了经脉,滋养着这具身体。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就需要全神贯注才行。 所以凤非离便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专注在修炼之中,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是当雪莲的灵力快要吸收完毕,而经脉还没有多大的改善时,凤非离也微微皱了眉。 “不够,还不够。” 远远不够! 若早知灵药也能有如此强大的恢复效用,她就应该多囤一些! 好似听到了她的呼唤。 彼时,另一股强大的灵力传入进来。 凤非离一喜,埋头继续吸收。 势必要将这道暗伤给完全治愈。 山洞里,计无衣完全是出于好奇所以盯着凤非离多看了一会,因为在他眨眼的功夫中,这个小姑娘好像长高了一点点。 等再回过头,好像又高了一点点。 这可实在是叫人好奇了。 而且即便是昏睡着的她,眉头也是紧紧地蹙着,好似在烦恼着什么,一身冷汗更是出个不停。 出于对自家少主对这女孩的特殊关怀,计无衣便再探了一次,食指点在了凤非离的眉心,想要探一探她的情况。 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一株三百年的灵药会没用。 所以他做了这一个动作。 很多年后,计无衣回想对凤非离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他只有一句话,还我百年的修为啊草你大爷! 这厮就是个妖女! 大妖女! 计无衣的灵力一探入凤非离的眉心间,刚刚混入它的经脉想要跟着探一探她体内的虚实时,就被一股力量给带着走。 计无衣第一时间觉得不对。 这是哪儿来的雄厚灵力。 而且这行功运转的路线,很是惊奇,居然与他们并不相同。 带着这一点好奇,计无衣便继续看了下去。 而渐渐的,他向凤非离体内传送的灵力也越来越多,随着那经脉行走之后,在她体内运转了近一个周天。 计无衣也没瞧出秘密来,只是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情况不对,因为不再需要他控制,他的力量也在不停地往凤非离体内运送。 传送速度之快,几乎叫计无衣变了脸色。 他第一反应就是收回手,将灵力给撤回来。 可根本没用! 388 看起来照顾得不错 他的身体,他的灵力好似都成了凤非离的一部分,持续不断地从指间送过去的力量,是完全地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存储的仓库。 而凤非离,则是那个夺取者。 “松开。” “松开!” 计无衣几次念动术语,想要切开联系,只是凤非离一方霸道地拒绝了他的请求,随后继续吸收。 “你给我放开!” 凤非离:“……” 没听见。 “混蛋,你赶紧给我放开!” 凤非离:“……” 真吵。 两个人的元神在交流,可另一方根本不在线上,事后凤非离想过,很认真地回答了为什么会这样。她说:她活了六百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人傻到在对方运功时,还去跑去看的,看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让自己的灵力跟着对方的运功路线一起走。 以至于差点被吸了个干净。 计无衣差点气吐血。 然而他却根本没法切断联系,若是强行中断,不仅他会受伤,而这女子更会因力量反噬,而走火入魔,直接毙命。 计无衣这一刻只能不断呐喊! “少主,你快回来!” 半个时辰后。 计无衣已经在怒吼。 “凤野,你特么地给老子滚回来!” …… 这边凤野跟着疾风兔王顺利地找到了几株灵药,正往回赶,因龙獒正在到处找他的身影,凤野也知道低调了一回。 只是途中还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等赶到后,计无衣的情况已然十分不妙,等看到了少年的身影,目光之中终于爆发出了一道神采。 “药呢!” “快给我药!” 凤野疑惑,计无衣这颓靡不振的神色与一旁凤非离容光焕发的神色形成了强烈对比,以至于少年张口就说:“你要用?” 计无衣都要吐血了。 “给我!” “给你的宝贝用,我不用!” 计无衣差点就要吼出来,不过他不敢,所以就算是贼凶的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一点都不给力。 凤野将灵药给了过去。 计无衣一看,居然都是五百年份的,略带惊奇地瞧了一眼那兔子,但这一个耽误,又是十年的修为被吸走。 计无衣赶紧正了神色,左手抓着灵药,唇瓣轻动,念动了术语。半空中,灵药微微发光,在计无衣的引导下,沿着凤非离的体内流去。 得了灵药的灵力输送,计无衣开始将自己的力量抽了回来,等食指终于抽回,坐在地上,白衣男子一下子就颓了。 等再一探体内的灵力,计无衣更颓了。 一声吼,直接哭了出来。 “我的百年修为啊!” “啊啊啊啊!” 疾风兔王跟小凤凰闪到边上去了。 凤野瞟了他一眼,直接奔着凤非离去了,她看起来长高了很多,刚才不过四岁,现在看起来有七八岁大小,连衣服都短了好长一截。 看起来计无衣照顾得不错。 然而计无衣已经要崩溃了。 他将灵药一丢,自己就走了,哭道:“你这几天不要找我了。” “好。” 凤野还很认真地应了一句。 计无衣差点气吐血。 “摊上你这么个主子,我真是太惨了!!” “……” 389 突破雷劫 少年目送了计无衣离开,走出了很远,都能感觉到男子的崩溃。“……”好像是真的吃了不少的亏啊。 凤野坐在凤非离身前,抱着臂,歪着头问:“你怎么睡着了也能欺负人。” 凤非离咂咂舌,她怎么知道。 此时的少女,正在冲击着结丹期。 而干涸的经脉,得了计无衣的百年修为相助,此时已然恢复,筑基期稳打稳扎,是凤非离之前就打下的。 如今三株五百年的灵药一服用,凤非离的修为从筑基期初期便冲击到了中期,随后直奔向了后期。 稳稳地向着结丹期迈出。 天空第一道惊雷响起。 令得四周的人面色再变。 唐颖正在林间猎杀一头魔兽,听到这一声动静,微微抬头,眸色跟着一深道:“这不是普通的雷。” 在她身旁的影子道:“是天雷。” “有人突破了。” 小越林内爆发了一阵骚动,一个个都在看着天空满眼不敢置信,雷劫与普通天雷可不同,因为它只出现在一个小范围的地方,于翻涌的雷云之中,也锁定了主人的气息。 天空那一道泛着紫色的雷云,很显然就是谁的雷劫。 “结丹期的雷劫吗?” 众少年们看着天空的那一朵紫云问。 “好像是。” 只是…… 是谁? 小越林的地盘已经被他们封锁,除了圣灵学院的新生,不会有外人在,那现在渡劫的人…… 不必多说。 一定是他们这些中的一位! 大家都看向了彼此,在猜测着这主人是谁。 凤英跟缪子真也看向了天空的紫色云朵,少女喃喃自语,“应该不会吧。”小非离的修为,只有筑基期。 缪子真道:“结丹期的雷劫只有一道,想要知道是什么人,过去看看便是。” 凤英点头。 两个人便循着雷云的地方过去。 龙獒想了想,也握紧了重剑,跟着向雷劫范围的地方走了过去。这热闹不凑白不凑。 …… 而远远坐在了地上的君墨,却是在第一时间感知到的,对于这个人气息,即便是死后,他也绝不会忘记。 君墨霍然起身,目光眺望向了天空的雷劫。 萧君寒喊了一声,“哥?” “是她。” 君墨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可萧君寒就是知道他在说谁。 君墨走出一步,一扫之前的颓废与绝望,从他飞扬的面上,萧君寒见识到了一个人从绝望到新生的过程。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人。 甚至是一个名字。 凤非离。 只要她一点点小小的变化,他都能蜕如新生。 …… 凤非离双手结印,丹田之中,灵海之内,有个小小的元神正在结印凝丹,结丹期,是修行者步入修仙的第一步。 这一关无比重要。 乃至于之后的金丹期差距,也与结丹期时打下的根基而有所不同。 基础越稳,今后的力量就越强。 若不是力量来得太快,凤非离甚至还不想这么早结丹,然而时机已到,她也没有拒绝,早已经经历过这一切,如今不过是把以前的老路再走一遍。 可即便这样,凤非离也没有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390 本能攻击 一团流光在丹田内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那是她如今筑基期的修为,而要正式踏入结丹,便是要将这一团流光,凝聚压缩到一起,凝成金丹的雏形。 这期间,如果凝聚成功,就成功地步入结丹期。 若是失败。 丹败则尽毁。 一切重头再来。 每一个小小的差错,都是导致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所以凤非离不敢掉以轻心。 她将全副心神注入其中,流光在凤非离的意念控制之下,也缓缓地聚在了一起,开始碰撞,压缩,出现了金丹的雏形。 而此时,天空的雷劫也越来越响亮。 凤野抬起头来,微微皱眉,小凤凰跟小白在一旁看着,他们都感觉到了凤非离身上的气息涌动,这雷劫,也是冲着她过来的。 可少女现在的情况,如果应付雷劫的话似乎并不太妙。 凤野来回几次看向雷劫跟凤非离,正沉思着。 小白叫了好几声,随后带着小凤凰出去巡视,没多一会,两兽就又回来,冲着凤野叫了一阵。 “有人来了?” 少年想了想,感觉到声音越来越近,便放下了凤非离自己出去。 随着雷劫的出现,凤野的位置也暴露了。他刚出山洞没多久,龙獒便第一眼看到了他,男子便平静地上前来,拔出了重剑。 “你我,再战。” 凤野的身形是普通少年的模样,瞧着较为瘦弱,对比人高马大的龙獒,他要稍逊一筹,可少年抬眸间,气势亦是不怒而威。 一声平静地“嗯”之后,凤野也挥动了拳头。 轰—— 拳头爆破。 如流星坠来,龙獒也挥动了重剑,认识凤野的人都知道,他自进学院之后就没有使用过武器,全是靠着一双拳头,早有人打赌他的拳头堪比法器的坚硬度,可也没有人真正试过,然而在今天,凤野就以拳头与龙獒的重剑相撞。 且表现出了不俗的爆破力。 此幕,叫暗中盯着的学子们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愧是四怪物里之一啊。” “这凤野的身体坚韧度,还能算是人吗?”有人喃喃地问,在大家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然打了起来。 对战十分激烈。 许多人单凭视线都跟不上他们的动作,更别说是如何看清他们的出招,同样是新人,可差距就是这般强大。 凤英道:“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出手。” 以前看见凤野跟在凤非离身旁时,凤英从未想过,这个人的实力居然能强到这个地步。缪子真在一旁看道:“而且完全出自本能。” 凤英惊讶:“什么?” “他的攻击方式完全出自本能,即是说,他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跟招式。” 这话一出,凤英脸色更凝重了。 而其他人看久了也瞧了出来。 “我的娘,这还能是人吗?仅凭本身的力量跟防御就能跟杀人王龙獒战个三百招还不落下风,那如果让他学会了功法或者一两招,那得多么可怕。” 众人:“……” 不止是可怕那么简单吧。 今年的第一,只怕要被凤野拿下了。 391 一双温柔的手 不过现在的凤野还不算是完美的,单凭简单的招式跟力量或许能够架得住龙獒,可别忘记龙獒的身份,他是杀手。 是刺客。 目标也是成为第一刺客。 所以在招式的多方面上,龙獒不仅学得多,且杂,而且还学得不错,在力量的比拼上或许他不是凤野的对手。 可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弥补。 当下,他瞟了一眼小白,小白被他这视线一看,跟着呲了牙,然而龙獒的目标并不是这一头受伤的疾风兔王,而是它前爪的丝线。 随着龙獒心念一动,那丝线便松开,回到了龙獒的手上。 比起重剑,这才是龙獒真正的杀招。 他食指拉出一段丝线,在无形中缠绕着凤野的手臂而过。 这一下的动作非常快。 几乎没有人看清。 等两个人对打一阵分开之后,凤野也只是感觉到有一阵寒意擦过皮肤,却并没有太多的感受。而等低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出了鲜血。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受伤了!” 即便是重剑都无法在凤野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可这丝线做到了!龙獒神色冷漠,凤野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是不解龙獒用的是什么。 “天蚕丝。” 缪子真站出一步,低声道:“是能够斩断极品法器的天蚕丝。这小哥危险。” 凤英也听过这天蚕丝的厉害,担心凤野吃亏,她跳上了石头,着急地喊道:“凤野!不要跟他的天蚕丝对上!” “要注意避开啊!” 众人:“……” 你这是作弊。 凤野听见了,只是少年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收回了手便认真地盯着龙獒看,盯了许久没有动,很多人以为他是打算退缩了。 可没有。 他一声喝,忽然提气,随后猛地冲向了龙獒,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及神态,都让众人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他疯了! 拳头如风。 一阵阵地挥动。 凤野的拳头之快,在半空中形成了无数的残影,随着奔着龙獒过去,这阵势!是要以硬碰硬! 凤英跟缪子真都看怔了。 便是龙獒也没有想到凤野会在得知他有利器之下,居然还用这种猛打的方式前袭来,这种正面对打的手段,令得龙獒下意识的收起了天蚕丝。 能令人尊敬对手,自然要光明正大的手段来战败。 这一刻,龙獒给予了凤野尊敬。 双方以硬碰硬,以剑对拳,在小越林里,激起了无数落叶,两个人的战斗,甚至让众人忽略了天空的雷劫。 全心贯注在他们身上。 而此时。 雷劫已经打响,冲着山洞里的女孩而去。 凤非离想要睁开眼,好去抵御这一道雷劫,结丹期的雷劫只有一道,只要能撑过便好,可她现在的全部心神都在丹田之内的金丹。 如果分开心神去应付雷劫,金丹必散。 那也是失败。 可如果不接,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只怕是要被劈了个外焦里嫩。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多出两只手来。 才能顺利地接下这雷劫。 只是她不是四手怪。 做不到这种事。 就在凤非离咬牙准备硬接下这一招时,一只手温柔地替她挡住了那天雷,随后将纯净的雷灵力,送入她的体内。 392 小黑,你变了 结丹的最后一刻,总是还差着一点东西。 凤非离正在不断地捕捉着这一缕缺失的究竟是什么,可随着这一道纯净的雷灵力注入,凤非离的结丹,终于奔向了圆满。 丹田内。 一颗金丹的雏形已成,在它四周,有一团小小的流光围绕着,那是还在被吸收的灵力,而在这一团明亮的流光之中还有雷电闪烁,隐隐成守护之势。 这就是凤非离的丹形。 虽未圆满,但已然顺利步入。 到了这时,天雷劈下,已经是对凤非离的一种锻炼了,男子松开了手,令得雷灵力顺利地落在她的身上。 凤非离功力运转,将其顺利吸收。 待睁开眼,眼中繁星流转,又归于平静,她第一眼就看向了眼前的男子,他身上有些脏兮兮的,与平常见到的白净温和不同,嘴角虽然仍噙着笑,可看起来有些危险。 凤非离见到这人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要挨打了。但她反应快,抽了抽鼻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君墨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凤非离小心翼翼地瞧着他。 君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长高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十分普通的一句话,可凤非离却读到了男子话中的失落,那目光之中透出来的悲伤,令得凤非离心头一抽。 “这一次陪你长大的人不是我了。” 君墨低低地说。 凤非离猛地抬起头,直直地撞进了男子的眼中,她似乎读懂了,读懂了这人的失落是为了什么。 凤非离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如今瞧来已经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那一身五岁的衣裳,撑到现在不过只剩下一点破布。 不过一夜,君墨已经错过了自己这么久。 凤非离看着君墨,忽然施决,个子渐渐缩小,她化为之前刚离开的模样,五岁的女孩抬起头看着君墨,奶声说:“没有,我还是一样的。” 君墨怔住。 凤非离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因为手臂短,圈不住整个的他,可凤非离在努力地够着,眨眨眼,声音稚嫩地说:“你别担心,我没有走。” “我只是出来散散步。”她抬起头,灿烂地笑道。 也许之前还有许许多多的迟疑不定,可在看见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带着小心翼翼的破碎笑容时,凤非离就决定了。 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即便她给君墨带来的只有灾难。 那就两个人一起承受吧。 女孩讨好的笑容是那般真切,小掌间传递过来的温暖,令得君墨一直跳动着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笑了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让你迷路了吧。” 凤非离呲了呲牙,摸着红掉的额头,“谁让你离开那么久。” “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我就先走了。”凤非离说完,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背着吧,你这样抱着,我总觉得像我爹。”凤非离笑着说。 君墨:“……” 下一刻凤非离就后悔了,男子一只手就拎着凤非离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这样像不像拎着女儿?” 凤非离:“……” 小黑,你变了!!! 393 结丹期的男人 然而以玩闹冲淡了离别气氛的两个人忘记了凤非离已经饱受摧残的衣服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了。 一声撕拉—— 两个人都愣住。 凤非离的衣服彻底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君墨已经清了清嗓子,蹲下身,忍着笑瞅着凤非离问道:“没事吧。” 凤非离:“……” 你摔一下试试。 凤非离故意伸出手抓着他的领子,撑着自己起来,君墨也由着她,小女孩的身量也不大,就别说力气能有多重了。 不过只是使个劲,人就站起来了。 君墨替她拍掉了身上的灰,转手间也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来了一套新的衣裳,给凤非离换上。 还用温水给她擦了擦脸。 论起细致与体贴,君墨比当年她的师父还要更胜一筹。 因为她的师父从来不会给她擦脸。 凤非离看着男子的眼,没有去问他脸上的小伤是怎么回事。 她想,应该还是自己的问题。她软绵绵地撒娇道:“小黑,我好饿。” “好。” 君墨应道,便像变魔术似的从怀里取了一盒糕点,“先垫垫肚子。” 凤非离咬了一口便知道,这糕点是特制的,这淡淡的药香味,不仔细品尝,根本吃不出来。 说起来,自她出门后,所有的吃住也都是君墨一手准备的。 看似平常,可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 凤非离敛眸,掩去了自己的心思。 两个人都没有说她为什么离开的事。 凤非离想,就这么保持秘密吧。 *** 雷劫的消散,意味着山洞内的人已经渡劫成功,凤野跟龙獒的战斗如火如荼,两个人在一时之间居然也分不出个高下来。 而圣灵学院的狩猎时间,就要结束了。 凤非离换了一身衣裳,就与君墨一同出去了,雨还在下,可东方已经出现了一缕白,距离狩猎的时辰,就在天亮之后。 凤非离跟君墨走出来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不过大家看了一眼凤非离,就瞧向君墨去了。 一个五岁的结丹期?别开玩笑了。 肯定是这个男人! 龙獒这会儿的脸已经不能看,后续凤野打在他脸上的攻击比身上得多,所以这人已然是鼻青脸肿,不过比起这一副狼狈的样子,龙獒这人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气质冷艳,盯着君墨的目光,自上到下都带着一股挑衅。 想来也是,对一个想要成为第一杀手的人来说,任何的强者都是挡在他面前路上的障碍,所以在与凤野分开之后,他便一直盯着君墨。 凤野退回到了凤非离的身旁,扫了一眼君墨,就将凤非离拉到了自己的身旁,问道:“他。欺负、你?” “没有。” 凤非离摇头,指了指天色说,“结束了是吗?” “嗯。” 凤野也是参与狩猎的新生一员,自然也是要看成绩。“还有、一个时辰。” 凤野说完,又将凤非离往自己身边带。 龙獒擦了一把脸,走过来看向了君墨,反问:“结丹期?”听语气,也能看出来一点冷漠。 君墨没有说什么。 394 你报名字便是 出来之后,他的脸上便没有了微笑,凤非离没注意到,这一次再见之后,君墨的一些细微变化。 无论是虚伪的,还是温和的。 他如今已经很少笑了。 甚至是在面对别人时,已经不会笑了。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龙獒,虽说这个太子殿下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事实是,每个人在他面前,都没怎么讨得到好处。 龙獒对上这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气势被对方稳稳地压住了,完全无法动弹,他当下心头一突。 很强。 比他想象的结丹期还要强! 龙獒几乎是在瞬间就判定了,打不过。 修为差距太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君墨,便拎着重剑离开,连跟凤野的打斗也没再继续。 凤非离对这个怪人觉得莫名其妙,毫无仇恨,就能盯着人追一个晚上,而现在也是一样,说走就走。 君墨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想要去抱凤非离。 但凤野快他一步,少年没有问她为什么忽然又变小了,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可一只手插了过来。 “我来吧。”君墨淡淡道。 凤野反握住了君墨的手,“我来。” 少年强调。 君墨含笑,声音危险,“我跟她比较熟。” “我跟她比你久。”凤野僵着声,道。 凤非离心想,论她醒来之后的时间,那确实是的。 君墨平静地道:“她是我未婚妻。” “她是我……”凤野想了一会,没有,他抬起头,对上君墨揶揄的眼,认真地道:“我欠她钱。” 君墨:“……” 凤非离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过疾风兔王过来蹭了蹭她,凤非离见状,便跟着小白先离开了。 小白虽然前爪受伤了,可天蚕丝已经被龙獒取走,作为一头兽王该有的强大之一,自愈力那是一定要有的,所以小家伙变大了身形,带着凤非离离开了风暴中心。 走出了十多米远,前头又拦着一人。 凤英站在疾风兔王面前,张开双臂,仰着头,看着兽王身上的女孩,眼神倔强而不服输,那目光之中透出来的强烈谴责,是在说:“你还不承认吗?” 凤非离捂着脸,心虚地挥了挥手,“赶紧上来上来。” 凤英盯着凤非离,瘸着脚还能利落地爬上了小白身上,抱着凤非离,神色坚定地说:“姐,我说过,你不准跑!” 凤非离:“……” 为什么她觉得这三个人说话都怪怪的。 缪子真见过了君墨,也跟凤野打过招呼,便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圣灵学院的学子们瞧着这一行五人,虽然不知道凤非离跟君墨的身份,但因凤野、缪子真、凤英这三位风云人物,也使得凤非离跟君墨还未到学院,就已经先出了名。 而眼下他们要出发前往集合点,倒是让凤非离想起了一件事,她新生的报名单上,年纪对不上。 君墨似乎知道她所想,传音道:“无所谓,你报名字便是。” 有了君墨这句话,凤非离便不再担忧此事,随着凤英一同前往集合点。 而集合点前。 已经人山人海。 凤英刚到此地,便跟凤非离说,“姐,我要去自己的队伍里,跟他们核对成绩。” 凤非离奶声道:“我陪你去。” 凤英闻声看向了凤非离,姐姐去,那么太子殿下是一定要去的,而这凤野,自然也要跟,缪子真不用说。 这么说来,四个人一起了。 凤英想了想,点头说:“好。” “小白,快缩小,你这体型太扎眼了。”凤非离回头说。 395 成绩被夺 那雪白的兔王便化小了身形,落在了凤非离的怀里,君墨听到这一个名字,指着它问,“小白?” “是。”凤非离点了头,还看向了君墨笑嘻嘻地说:“连小凤凰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叫小黄。” 袖子里许久没动静的凤凰传出一声打嗝声。 缪子真跟凤野看着她这起名风格,还真是干脆利落啊。 君墨似乎是在沉思,半晌问:“没考虑过换一个吗?” 凤非离巴巴地瞧着他,“你想叫什么?” “小金吧。” “这个名字跟小黄也没差啊。”凤非离拍了拍袖子里的小凤凰,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但转念想到君墨难得起一次名字,而且这小凤凰他也有份,遂点头道:“那这样吧,你一个字我一个字,就起名叫黄金吧。” 缪子真:“……” 凤野:“……” 小凤凰:“亲爹,快拒绝!” “好。” 敲下名字,凤非离便像了了一桩事,但她也忽略了,君墨说的换一个,不是指小凤凰的名字。 可君墨没有强调,他只是望着凤非离的背影,目光极深。 那深邃之中,甚至透出了几许危险的感觉。 凤非离摸了摸背上的寒毛,便抛在了脑后。 他们跟着凤英在人海之中,寻找着她那同行的队友,找了很久,也没看到人,凤英想了想说,“他们应该先去登记点了。” 这一次狩猎是圣灵学院的学生会举办,作为这一届新人刚到学院的表现,每个新生都跟争破了头似的在这一场狩猎里争相表现。 因为不仅可以凭借这个机会出名,还能使用所获得的兽丹来计算积分。 而积分这东西,好处多多。 凤英笑道:“积分是以后在学院生活的必须品,他们说,多参加比试跟活动,多拿一点积分总没错。” 凤非离点点头。 “那咱们快去。” 凤英笑了笑,她想着的是那些兽丹大多数都是她猎来,如果跟队友们提一下条件,让凤不离也挂在队伍名下,蹭一下积分,应该不难吧。 想到这,凤英觉得,应当可行。 就算是自己的分数少一点也没事。 所以她才在集合点找人,只是几人刚到登记点,一个少女便跑了过来,“小英,小英你终于出来了!” 凤英被来人抱得一阵失神,等退开了几步,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才笑开,“苏瑾,是你啊,正好,我还要去找你们。”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那叫苏瑾的少女扎着两条麻花辫,容貌中等,看起来是比较清秀一类,见到凤英,她很是失态,都快急哭了。 “你快点,快去登记点,李盈盈他们去登记了!” 凤英微怔,“这么快的吗?” 她还想跟她们说一下凤不离的事。 而且…… 凤英看了一眼时间,少女惊讶道:“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是,是的,”苏瑾看了一眼君墨跟缪子真他们,欲言又止,凤英见她这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转身快步往登记点走。 没走多久,就跟一人撞上。 “你眼瞎啊!” 来人开口就骂。 “刘元!” 刘元听到声音一惊,一看到凤英更是跟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地道:“你不是被五、五星魔兽追杀了吗……怎、怎么会、会回来了。” 396 小白,撕了它! 凤英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的男人,一眼瞥见他目光之中的心虚,便知道事情不妙,她推开了人,在他附近一找,很快就找到了做主的许客,她疾步上前,“许师兄。” “诶,小英师妹,你出来了啊。”许客比起刘元,倒显得镇得住场子。 “兽丹呢。” 凤英急声问,“我猎来的兽丹呢!” 许客只愣了一下,便笑着道:“师妹可真爱说笑,兽丹不是已经兑了积分了吗?你没收到吗?” 凤英的面色一下子冷了,她盯着许客道:“我的新生勋章还没拿到,积分怎么可能直接划到我的名上。” 许客也像是终于想起来了,惊讶道:“那他们没帮你办吗?” 凤英一下子就恼火了,“许师兄,这件事是你在负责的!你跟我说过,兽丹拿到之后,能在学生会拿一个临时勋章,到时候备着我的积分,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在算计我吗?” 许客也沉了脸,“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算计你这点东西了。就你那点破积分,谁稀罕啊。” “你不稀罕,那还给我啊!” “好,那你自己去登记点要啊。”许客指着一旁的学生会人员说。 凤英咬了咬唇,可还是走了过去,只是还没开口,就碰了一鼻子灰,那人道:“登记积分必须要有兽丹来兑换,没有的话,就不要闹了。”那位人员冷冷地说。 看着凤英这模样,众人眼底递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压榨新生,那不是每年都有的事吗。 这小姑娘也是够蠢的。 凤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恼怒地瞥了一眼刘元跟许客,可还是不甘心,便大步走向了躲在他们身后的李盈盈,“我的兽丹呢。” 李盈盈一下子就委屈了,“那个,小英,我们,我们看你没出来,以为你出事就去兑换了。” “喂,你就别为难盈盈了,你一个晚上没回来,谁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啊,要是你死了,难道我们还要因为你错过登记吗?” “就是啊,而且,我们都等了你那么久了,不算过分吧。” “你们这是无耻!” 凤英气得脸色苍白。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辛苦猎杀的兽丹就这么没了,白白给别人送了分数不说,却还遇到这些人这么对待。 凤非离在一旁瞧了半天,奶声说:“小英姐姐,这就是你不对了。” 凤英愧疚地看向了凤非离。 姐…… “咱们不要的东西,也不能给别人啊。” 凤非离笑着说,话落,不顾众人骤变的脸色,她手往空中一收,那小手在空间招拢,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瞬间多了十多个勋章。 许客跟刘元一见到那勋章,立刻摸向了自己的胸口,然而什么都没了。 两个人脸色一变。 然而凤非离掌间一片炼火腾起,十多个勋章被烧为一片废铁。 新生的勋章能是什么好材料,不就是普通的铁皮吗,凤非离掌间揉成了一团球,扔在了地上。 发出的沉重响声,令得众人心头一跳。 “小白。” “撕了它!” 女孩声落下,疾风兔王便上前,受伤的前爪故意慢慢地刮过铁球,如切断了纸片一般,将它切成了碎片。 四周一片无声。 许客的脸色都白了。 397 这么弱吗? “拿我妹妹的成果当踏脚石,想得美。” 凤非离笑了笑,目光冷漠地扫过众人,看向凤英,说道:“小英,过来,咱们走。” 凤英二话不说,回到了凤非离的身旁。 一行人看着地上自己已经成了一团的勋章,都快急哭了,他们之前攒的积分还在里头!眼下这情况,他们还如何使用,而凤非离说走就走。 那他们怎么办? 许客因为被凤非离的举动震住,到现在半天都没出声。 李盈盈着急地连连跺脚,又赶紧使了眼色给他,碍于美人的面子,许客终于恢复了过来,上前忍着脾气劝说道:“几位,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过了啊。” 只是一行五人没有一个理会他。 凤英气得攥紧了拳头,凤非离看出了她沉不住气,抬起头笑盈盈道:“你敢回头我就揍你!” “……” 凤英自然是没有回头,她还没有那么没骨气。 许客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理会他。 他在圣灵学院内也算是一个小有名头的二年级学生了,被一群新生追着喊着师兄的人物,眼下李盈盈跟苏瑾等人就在这儿看着。 凤英这脸子撂得可说是十分难看了。 他如何能够咽下这一口气!当即鼓起勇气上前,拍向了凤英的肩膀,想跟凤英说道说道,风系的武气凝成了青色的飓风在掌间流动,这一掌,许客还担心留不住人,而偷偷地藏了暗手。 凤英跟凤非离感觉到了。 两人还没回过头,就见许客的手已经被人接住,君墨很平静地出了手,许客脸色微微一变,还没等挣脱君墨的钳制,另一只压制许久的拳头也已经向他挥出! 砰! 声音响亮。 如遭重击。 高大的许客在半空之中高高地飞了起来,砸过了人墙,摔了出去,这一摔,足有十米多远,不知道带倒了多少个排队的人,连着一片哀嚎声。 凤野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十分疑惑道:“这么,弱吗?” 便是凤非离跟凤英也嘴角抽了抽。 这也太弱了吧。 许客没想到一下子被凤野砸出去这么远,等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李盈盈跟刘元赶紧过去把人扶了起来,许客恼羞成怒地推开他们,指着凤野吼道:“你有种跟我打一场!” 凤野看了看他,摇头,“没兴、趣。” 两拳头就打死了的人,让他连挥拳头的兴趣都没有。还不如之前遇见的龙獒,至少还能出一身汗。 可凤野没兴趣,许客却不依不挠,在他看来,对方这是退缩。 李盈盈跟刘元倒是看出来了凤野的厉害,不敢怂恿着许客继续,可许客不答应,眼下几个人就在这儿吵了起来。 闹得不少人看了一场热闹。 凤非离见状,笑了笑,上前道:“大哥哥,你想让我们跟你打,当然可以,但是咱们不能白打,如何,加点赌金呗。” 许客戒备地看向这个小丫头,明明这个丫头是这行人中最小的一个,可不知道是不是许客的错觉,她一说话,那两个男人也专注地瞧着她,好似她才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398 把他们当傻子? 他戒备地问:“你要赌什么?” 他也算瞧出来了凤非离的不普通。 “什么都可以,兽丹,积分,或者你的手脚,还是你的命,只要你能拿出来就行。”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天真。 几乎是在瞬间,寒风刮过了众人的身上。 细雨飘洒,冰冷刺骨。 刘元跟李盈盈已经退缩。 就是闻风赶来的苏瑾儿听到这话也吓了一跳,她赶紧上前拉住凤英,“这是你的妹妹吗?你赶紧劝劝她,那可是二年级的师兄啊!” 凤英看了一眼苏瑾儿,淡淡地松开了手,说:“我听她的。” 苏瑾儿有些着急,“小英,你这太冲动了!” 为了积分跟二年级的师兄闹翻,对凤英今后来说,太吃亏了。毕竟许客跟刘元这些人,在二年级里头也算得上有一点地位跟权势的。 而凤英跟她们只是个新人啊。 一个谁都可以的欺负的新人啊! “积分不要了,我的给你,咱们以后再想办法攒。”苏瑾儿急声说。 但凤英不为所动。 现在不是因为积分的事,而是一口气。 他们在赌一口气。 许客听到这话笑了,“赌?我跟你们赌,那你们呢,拿什么?乡巴佬!” 凤非离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少年扔了一个乾坤袋,掷在地上发出了闷重的声响,那袋子一直挂在凤野身上,大家还没注意,现在他一丢,凤英他们才注意起来。 而那里头,不用说。 是兽丹。 缪子真也从后方站出来,往地上扔了一袋,众人的心头跟着跳了一跳,现在的兽丹都是拿来丟的吗? 缪子真看向了凤英道:“我担心你的数量不够,所以顺路杀的。” 凤英微怔,轻轻地抿了抿唇,想谢谢缪子真。但道谢的话在唇间绕了几次,还是没说出来。 许客冷笑,对这些人的举动不为所动,“别以为重就有用,这东西要看的是质量。”他瞟了一眼刘元,说道:“你上前看看。” 凤非离笑了一声,讥讽道:“让你们检查,被偷了怎么办,来个公正的。”凤非离指了一旁的学生会人员,“你来。” 刘元气得脸色都青了。 那学生会人员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闻声不怀好意地站了起来,道:“好啊,我来帮你们看看。”起身间,与许客对了一眼眼神,这小小的眼神交流落在了凤非离一方五个人眼中。 君墨眼皮微微一掀。 那人慢腾腾地走上前,准备去检查凤野跟缪子真的乾坤袋,他的神情倒是满不在意,一群新生能有多少兽丹,上百顶天了,他漫不经心地解开袋子,只是刚一看,便愣了愣,目光接触到凤非离那一双清澈的眼,他忙收回神。 凤非离笑着问:“数量多吗?” “等我再看看这一袋。”他敷衍了一句,这才解开了两袋,然后很认真地数了数,点头说:“嗯,看起来数量挺多的,不过都是低阶兽丹,也值不了多少积分。” 许客在旁道:“那你也给一个数吧,我的兽丹可都换了积分了。” 那人才勉为其难地说:“大概能换个500积分吧。” 399 无耻 缪子真:“……” 一旁有人噗哧笑出来。 五百积分? 可真敢开口。 凤野不懂,所以连眼皮也没掀一下,可缪子真却知道,不说他那一袋能兑换数千的积分,就是凤野的也绝对不止这个数。 一颗三星魔兽的兽丹,就能兑换100积分。 凭借着这两袋,怎么可能只值500? 新生的积分关系到今后的学院内的练功房使用时间以及灵药采买,几乎可以说,圣灵学院的学生,就依靠着这积分来进行修炼了。 可眼前这人,显然是在当他们是傻子在坑。 “哦,五百积分啊。那我这倒是有。”许客虚伪地应下。 缪子真想阻拦,可见君墨并未发言,便暂且按下心思,他想,这位太子殿下应该比他还要熟悉圣灵学院的规则才是。 那学生会人员显然是站在了许客那一边,围观的学生们都瞧出来了,可没有人出声掺合,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凤非离像是很遗憾的样子,惊讶问道,“才值这么一点吗?” “呵呵,别小看这五百积分了,你一个新人能拿到这五百分,也算你们不错了。”许客这时候倒是很大方地奉承了一句。 凤非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行吧,就五百积分。作为公正,这东西是不是要先放在他那里。” 学生会人员没想到新人如此识相,勉为其难道:“行吧,我先替你们保存。” 凤非离笑了,你他妈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不过她嘴上只是说,“哦,那你可要保存好啊,如果少了丢了,我也只认这五百积分的呢。毕竟我们新人,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跟着这个人一起来诈我们。” 夏世恩听到这话,冷笑道:“放心,这五百积分,我就先给你们记下了,东西若是不见,我也赔你这分数!” “那就好。” 凤非离十分干脆。转头看向了许客,“那现在可以开始了?” “等等。” 许客看了看凤野,再瞧了瞧君墨跟缪子真,最后落在了凤英跟凤非离身上,“你刚才说是跟你们任何一个人打吗?” “对。” 凤非离巧笑道。 “那我要跟你打呢。”许客试探地说。 众人:“……” 凤英差点就要出来骂不要脸了。 就是夏世恩也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许客强调,“是你说跟你们这些人打,那我挑一个对手怎么了?” 凤非离眨了眨眼,“你确定?” “我确定。” 这些人中,算了算,也就一个凤非离他有十足的胜算,就算是对上凤英,他也不一定能够赢过,虽然凤英才刚突破筑基不久,可这丫头的成绩在新人之中太过出色,许客不敢赌。 要选自然要选百分之百的胜利。 “好。” 凤非离爽快应下。 小姑娘走上前来,看向了许客,“开始吧。” 许客也跟着冷笑,走到了凤非离面前,双方见过礼,当即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比试,众人见到凤非离这身高,皆在摇头,“这二年级的学生也太无耻了啊。” 400 地上有东西 “嘿,你刚才没看到那两袋兽丹的重量,那里头没有两万也有一万积分了,这夏世恩本来就经常跟着许家小子坑新生,这一回倒是好,居然让他们捞到了一个大头。” “两万?!”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群新生这么猛啊!” “可不是,等会看吧,那两袋子肯定不止500。” “傻子才相信五百,我这么一点积分都有600了,更别说超过五千奖励还翻倍,早有人说,狩猎的奖励是最高的,怎么可能值那么一点。” “嘿,坑人呗。” 凤野在一旁听了一会,问向了缪子真,“他,骗人?” 缪子真同情地瞧着这个单纯的少年,居然到现在还反应过来吗?缪子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看看吧。” 许客跟凤非离的打斗很激烈,刚上场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身手居然不错,连连地避开了许客这筑基期的武气攻击,小短腿跑起来还挺利落的。 一旁的人瞧着有趣。 “这个小女孩个子不高,身手倒是很灵活啊。” “比起身手,她的脸我更喜欢,就希望许客别太过份,伤了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了。” “呵呵,他们那几个瘪三,还能指望他们能有点节操吗?” 众人嗤笑。 凤非离平静地分析着许客的身手,作为第一次与圣灵学院的学生打招呼,凤非离还是很谨慎的,至少没有带着轻视。 眼前这许客,风灵根,武修,在速度方面上,略胜,可力量短板明显。 出拳的招式,除却在刚开始的几招起势能看出来力量发挥得不错,可惜持续力不行,追了一阵,基本就把缺点都曝光出来了。 短短这几招,凤非离就看见了好几个能够反击的机会。 这就是圣灵学院二年级学生的能耐? 凤非离算了一阵,摇了摇头。 太弱了。 之前还觉得这人是不是会隐藏实力,如今看来,弱得可怜。她都怀疑这人是怎么混过圣灵学院的招生测试的,眼看许客又是数拳出击,凤非离再次避过。 在众人看来,许客打得凶猛,小丫头躲得狼狈。 场面上,基本可以确定是凤非离落在下风。 只差一点,就能将凤非离拿下。 大家已经开始心疼那两万积分了。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许客终于要抓住凤非离时,他忽然一个踉跄,当着众人的面扑了一个狗吃屎,众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大笑。 许客狼狈地爬了起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地面。 凤非离站在不远处,虽然跑得一身大汗,两颊赧红,可仍洋溢着激动,“大哥哥,起来继续啊。” 那语气,俨然是在玩。 许客怒骂一声,起身站了起来继续追,可这一次,连数步都未走出,便再次被绊倒,终于,众人也开始察觉到情况不对了。 神色渐渐变了。 “地上有东西。” 许客跟着反应过来,盯向了地面。 临时集合点,不过是在小越林外的一处空地,地面是雨下过的泥洼,坑洼不平,偶有几块碎石陷在坑里,但还不至于绊倒一名修者。 绝对有古怪! 许客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 401 坚持三场原则 众人也跟着看向了那一处地方,而凤非离也已经停了下来,慢步走回了君墨他们身旁,那闲庭信步的神态,回头看向了许客,摆手道:“你输了。” “你放屁!” 许客蹭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挥着拳头便要勇冲上前,那气势全然没有因为凤非离是个孩子而有所留手,然而就在许客上前时,哗啦一声,地上泥土徒然流动,竖在了许客面前形成了一面泥墙。 动作之快,甚至在瞬间反弹了许客的动作,撞得他向后扑去! 众人哗然一声! 然而接下来的持续动作,才叫众人更加不敢置信,那流动的泥土不断变化,在一团看不清形状的泥流里头,开始凸显了人形。 一头两米高大的土形召唤兽现身场中,这阵仗令得众人下意识地后退。 许客不敢置信地瞧着这一切变化。 便是夏世恩也愣住了。 “御土术!” 灵修! 这小丫头居然是灵修。 在许客愣神的功夫,土灵召唤兽已然行动,拳头挥出,与许客对招,说许客这人吧,底子力气也是有些的,迎上了土灵也能及时地反应过来。 可连着三十多招之后,便被高大的召唤兽完全拿住,被摁住的脸,五官呼吸困难,不断涨红。凤非离一声令下,土灵抓着许客的右手臂,猛地一掰! 惨叫声响彻集合点。 众人吓得面无血色。 刘元呆在了那里,而李盈盈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大家看着那一条被废的手臂,再瞧着容貌清甜的小姑娘,心头都泛起了一股凛然的寒意。 凤非离问:“认输吗?” “认。我认。” 许客扶着颤抖的手臂,叠声喊道,只因他不认,这东西就继续压着他的手臂往下,似乎要将他的手从身体里脱离出来,令得许客几近崩溃。 凤非离上前,伸出手,“积分。” 许客赶紧看向了一旁的夏世恩,他知道,不需要勋章,夏世恩也有办法将许客的积分转给凤非离。 夏世恩在一旁犹豫了一会,“你确定?” “哦,还不确定啊。”凤非离天真地问了一句。 许客叫得更加凄惨,“我确定,我确定啊!” 夏世恩闻声只好去办。 很快,一个临时勋章就到了凤非离的手里,凤非离并没有收,她笑着正起身子,“刚才那是第一场,现在我们来打第二场,赌注,一千积分,如何。” 许客面色一下子刷白。 凤非离道:“第二条手臂,也给废了。” 咔擦—— 骨头断裂声再次响起。 众人一步步地后退。 凤非离伸出手,“一千。” 夏世恩颤抖了。 “给她,给她啊!”许客哭道。 夏世恩脸色难看。 “第三场赌注,一千五百积分。” “不,不,我不赌了,我不跟你赌了!” 凤非离无辜地道:“那怎么行呢,咱们应该坚持三场原则,你不赢,不能认输啊,要不然,我让你一场。”凤非离露出八颗牙齿,笑得无比灿烂。 可许客却像是见到了地狱的恶魔。 浑身颤抖不已。 402 被丢掉的是他们的尊严 “我饶命,我饶命,积分全部还给你,凤英的积分全部还你!”许客喊道,他终于明白过来,对方根本不屑那五百积分,他们要的是这个啊! 凤非离勾着唇,冷笑:“可我不满意。” “我所有的积分都给你!” 许客喊道。 凤非离伸出手。 许客立刻看向了夏世恩,夏世恩脸色十分难看,可还是硬着头皮给他们办理了积分转移,凤非离让凤英过来,“数一数,看看对不对。” 夏世恩眼皮一跳。 凤非离已经说,“不对就再断他一条腿。” 许客哭道:“她的积分被我分了,我拿了一点,还有一点在盈盈跟刘元那里。” 不用等凤非离说,一旁的刘元已经跪下,“我还,我都还给你们。” 李盈盈已经消失,刘元的自己交了出来。 可到手后,凤英算了一下,还是不对,但这一口气出了,凤英便也觉得无所谓了,正要劝说凤非离走了。可凤非离却瞥了一眼许客,许客打了一个寒颤,求救地看向了夏世恩。 那眼神,已经在说这人也有份。 凤非离转过头来。 夏世恩脸一冷,对上凤非离的眼神,却也冷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哦,学生会以权谋私?你们会长是谁?”凤非离勾唇,带着几许嘲讽地问。 问起会长,这可是要质问的态度了。 若换了个心虚的,一般也会害怕,可夏世恩却不是,他反而露出了一缕玩味的笑,那神态间,显然是有人罩着的,他别有深意地笑着:“小丫头,这是圣灵学院的规矩,我这也是按照规矩办事,你们若想闹大,我可不惧。不过我也劝你们,息事宁人的好。” 说这话,夏世恩也将临时勋章丢还给了凤非离。 那里头,已经有许客跟刘元的全部积分了。 “新人,还是见好就收得好。” 像许客这种老生吞并新生积分的事,在圣灵学院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老生抢到新生的积分,与学生会的人对半分。这样的事,只要混过一两年的人都知道。 而识趣的人也不会去得罪学生会。 毕竟在它后头,是整个圣灵学院里最强大的学生们。 众多新生看着手里的勋章,跟着心头一沉。 夏世恩这话,让很多人联想了太多啊。 凤英这种学生都能被坑,那其他人呢? 他们又被骗了多少? 凤英咬着唇,不甘心地看向那一枚被丢弃的勋章。 这丢掉的是他们的尊严! 夏世恩冷笑,“作为新人,就要懂一点新人的规矩,欺负老生,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还见我们会长大人?小姑娘,还是先学会怎么进圣灵学院的大门吧。” 众学子一起盯着夏世恩,眼神露出了一丝冷色。 凤非离问道:“难道你拿了别人的积分不该还我们吗?” “还什么,这东西是这小子孝敬我的,我为何要还。”夏世恩很坦然地承认,“这是规矩。” “圣灵学院就是这种规矩?” “小丫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没本事,那就好好盘着,等过十几年你爬到我们这个位置,你可以继续欺负其他人,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403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妈的。” 一旁有人低声骂了出来。 一届连着一届,专门欺负新人吗? 而且这规矩他们还不能不服,因为这些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哦……”凤非离拉长了尾音,“这么说来,我们也不是第一个吃亏的人了。” “那是。” 夏世恩笑,“记得了,枪打出头鸟,安份点,也许还能好好度过这四年,否则,没能走出学院的人也有不少。”不是因为刻苦的修炼而死。 而是竞争。 这所学院,本身就是一所竞技场。 适者生存劣者汰。 从狩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凤非离眨眨眼,“只是,我们不想当这个缩头乌龟怎么办。” 夏世恩闻声一变。 因高大的土灵召唤兽已经冲着夏世恩出手。 这人反应极快,转手间,也出现了一把灵剑,他的修为可不是许客这个菜鸟可比,一个突刺,便刺穿了土灵召唤,伴随着武气的搅碎,泥土凝成的召唤兽也化为了泥泞溅开,力量之猛,也叫众新生瞳孔跟着一阵紧缩。 “这就是参加学生会人员的实力吗?” “他们最普通的学生都有结丹期的实力,你们觉得能小看吗?” 有人脸色惨白地道。 众人听到这话,愤懑之中,也不得不服。 因为真的打不过。 凤英跟凤野挡在了凤非离的前面,护住了小小的丫头,就看那夏世恩嗤笑一声,“既然你们那么想见识,那我便让你们看看得罪学生会的下场。” 这话说完,夏世恩也释放了结丹期的力量,直逼着凤非离过来。 他的动作之快,也几乎叫人难以捕捉,四周的学子们快步后退,空出了大片的战场给了他们,唯有凤非离他们一行五人无人退缩。 苏瑾儿在一旁着急得不行。 许客跟刘元露出了恶毒的神色。 只是夏世恩挥来的剑,被人打掉,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弹指间卸掉了夏世恩的武器,同时手腕一握,便阻断了夏世恩运转的真气。 夏世恩面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君墨。 怎么可能? 为什么能在一瞬间就断掉了他体内的真气运转! 这人是谁? 然而男子神色平淡,只是淡淡地瞧着他,两个人目光对视,却半晌没有动作,这一份诡异的沉静令得四周的人看得十分意外,夏世恩正要再次出招,然而没有,真气被阻,他本事再大,也翻不出天去。 而君墨轻轻松松地向前一踢,正中他的膝盖,也让夏世恩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夏世恩脸色涨红,愤怒地瞪向了君墨。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君墨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含笑道:“想知道我的名字?” 缪子真在一旁摇头,“这人仗着他的名头在外面惹事,居然都不知道他是谁。” 凤英听到了这嘀嘀咕咕的一声,疑惑地问,“子真哥哥,你在说什么。” 缪子真轻笑道,“没事,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凤英不懂。 夏世恩眼神阴冷,“你不敢说吗?” 404 你敢跟我打吗 君墨淡淡地掀起眼皮,男子身姿颀长,气质温和,一身白袍与腰间的蓝玉相辉映,在小雨中,如一朵云淡风轻的云,又似一缕吹散的风。 明明气势不强,可就是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蓝玉。 夏世恩紧紧地盯着君墨,余光间也撞进了那一抹蓝色玉佩,他的视线一下子就凝固了。 这! 君墨道:“还没认出来吗?” 夏世恩脸色在一片惊慌之中变得苍白。 “会、会……” 不,不可能吧! 君墨松开了手,“我很意外,计无衣是怎么管理的你们。”这一声音却是响在了夏世恩的灵海之中,这是以神识在警告。 夏世恩完全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 “给你两个选择,一,积分换回来,给我滚,二,我们打一场。”君墨的声音响在了会场,所有人都喊了声,“打,打打!” 夏世恩的一番话,让许多新生都觉得憋屈得很。 如今有人出头,且将一个结丹期的武修给稳稳压制,当下众人也高声叫喊了起来。 气氛激动。 夏世恩的视线还凝固在那一块蓝色玉佩上,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和田蓝玉,学生会标志,唯有一个人拥有。 “你选择二吗?” 轻柔的声音响在耳旁,夏世恩宛若被刺到了一般,就这么跳了起来,可他忘记了自己的膝盖有伤,一下子冲着君墨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众人轰然笑开。 可夏世恩没有,他笑不出来,甚至连觉得羞恼的机会都没有,他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我,我我选一。” 他急急忙忙地说完,就将地上自己丢弃的勋章捡了起来,随后迅速地办理了积分转移,不仅将凤英的积分还了回来,还多给了一倍。 一下子,临时勋章之内居然多了近一万的分数。 这在新生之中,是绝对的大款。 夏世恩看着凤英,“师妹,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在颤抖中,夏世恩向着凤英致歉,凤英莫名其妙。 凤非离看出了对方的反常,说:“接过啦,咱们该走了。” 凤英听到这话,就也接过了勋章。 许客双手被废,刘元还跪在地上,瞧着夏世恩这前后态度的转变,皆是茫然无措的神色,可夏世恩仍低着头,跪送凤非离他们。 热闹一散,众人便跟着散去。 夏世恩直起身,看着地上的许客跟刘元,眼中戾气横生,“你么两个,居然让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许客跟刘元眼露恐惧。 “夏师兄。” 身后声音再次响起。 夏世恩忙收敛了戾气,回过头笑得小心,“小师妹。” 凤非离看向了凤野拿着的两袋勋章,甜甜地笑道:“忘记把这个也计算一下了,可能要麻烦一下师兄了。” 夏世恩忙点头,“好好。” 无需排队,夏世恩在第一时间给凤非离和凤野他们办理勋章,走时还体贴地说:“这临时勋章有效时只有七天,你们有时间,还是早些去学院报到,领取正式的身份铭牌。” 405 皇嫂,你杀了我吧! “身份铭牌不是需要老生记名才能办理吗?” 凤英好奇地问。 “不用,本人去就行了。”夏世恩知道许客肯定给这些新人说了什么,也没揭穿,只是说了几句,“记得带上录取书。” “好,谢谢师兄。” “不谢不谢。”夏世恩忙将五个人的事情给处理完,余光间偷偷地瞧着君墨,心底想道,希望大人能网开一面,饶过自己。 不然他要完了! 等东西处理完毕,凤非离他们也继续上路。 小越林距离圣灵学院还有两天的路程,因为夏世恩的关系,他们出来时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凤非离不想在这多待,便准备先行离开。 不过她这个想法还没跟别人说,君墨已然道:“凤英,我跟你姐先走一步,你们随后再跟来。” 话落,不等凤英回应,君墨已经带着凤非离先走了。 凤非离知道,秋后算账来了。 小丫头垂着脑袋,垂头丧气。 小白跟在后头,看着主人垂头丧气,也跟着垂头丧气。 小凤凰因为自己的名字而哭泣着。 一人两兽,一身丧气。 三知想指责,都指责不出来。 空沧跟空青一直在原地等候,见到君墨从森林出来时,忙露出了喜色,凤非离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打了个招呼,招呼未落下,一个人噗通跪在自己面前,嘤嘤嘤道:“皇嫂,你杀了我吧。” 凤非离:“……” 这人是谁? 凤非离瞧着眼前的风流公子,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背后背着荆棘,脚下铺着一层满满的尖刺,一身扎了许多的血洞,看着凤非离,第一声就开始哭。 第二声便抱着她的大腿求饶。 “我对不起你。” 凤非离一头雾水,“他这是怎么了?” 自己折腾的吗? 空沧面庞努力抽动,可难以启齿。 小一点的空青毫无心机,直言道:“二皇子进小越林内找您,结果遇到了魔兽追,掉进了荆棘坑里了,是我跟哥哥刚把他救起来的。” “你没习武吗?” 居然会掉进坑里? 萧君寒别过了脸,僵着声道:“我没灵根。” 先天废灵根…… 凤非离惊讶不已,围绕着萧君寒走了一圈,语重心长地道:“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萧君寒:“……” 胸口被捅了一刀原来是这种滋味。 萧君寒哀怨地瞧着她,“我真的错了。” 凤非离讪笑着躲开了萧君寒,“你说得没错。” 萧君寒眼神痛苦,“我……” 只是“我”字含在唇间还未吐出,眼前的小人儿已经不见了,君墨将凤非离抱了起来,“回你的古夏国去。” “哥!” 萧君寒神情惊慌。 凤非离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害怕与恐惧,觉得意外,原来萧君寒也有害怕的人跟事啊。走神间,她自己也被君墨给带上了马车。 男子向外吩咐道:“去狼牙峰。” 凤非离一听,不由一怔,狼牙峰不是往圣都的方向吧。 空沧跟空青赶紧上了马车,驾马离开,萧君寒一个人被丢下,看着马车的方向,怔怔地跪着,许久后,才站了起来,追向了马车的方向。 “哥!” 406 什么人在惨叫 “哥!” 萧君寒神情惊慌。 凤非离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害怕与恐惧,觉得意外,原来萧君寒也有害怕的人跟事啊。走神间,她自己也被君墨给带上了马车。 男子向外吩咐道:“去狼牙峰。” 凤非离一听,不由一怔,狼牙峰不是往圣都的方向吧。 空沧跟空青赶紧上了马车,驾马离开,萧君寒一个人被丢下,看着马车的方向,怔怔地跪着,许久后,才站了起来,追向了马车的方向。 “哥!” 凤非离掀开车帘,看着萧君寒追着马车跑,好在空沧驾车也不快,这人追了一段,也跟了上来,空沧正要让出位置给他。 君墨道:“下去。” 萧君寒听到声音,嗫嗫地收回手,垂在一旁,像做错事的小孩。 与之前教训凤非离的判若两人。 空沧叹气道:“二皇子,你就先委屈一下。” 萧君寒看了看马车,随后慢慢地跟着车子行走。 凤非离在马车里看了半天,“你凶他了?” 君墨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凤非离,从见面过,那一道被玩笑掩盖的事实,到底还是浮上了心头,自己好像又丢下他了。 凤非离半晌没说话,挪着屁股走到了君墨身旁,然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君墨按着她的脑袋,“先睡一会,等会就到。” “我不困……” 三字说完,凤非离后颈被人点了一下,眼前的人影渐渐迷糊,隐约听到男子说:“睡一会吧。” 凤非离意识沉了下去。 睡着中的她,只觉得周身布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有暖流,也有阳光,好似浑身经脉都舒畅了,只是后颈总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人总在啄她。 凤非离很想挥去那股不适,只是怎么都不行。 呲—— 一阵刺痛,凤非离猛然坐了起来。 看向四周,发现现在的她并不在马车上,而是在一个山谷里,四周都是鲜花与青草,而她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是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 她揉了揉脑袋,“小黑呢。” 可这一抬手,却发现了手上的铁链,她愣住。 “小黑不会就这样把我锁起来了吧。” 凤非离瞪大了眼睛,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她站起身,在四周寻找君墨的身影,只是除了把自己叫醒的小凤凰跟因为环境舒服睡着的小白,周围并没有人在。 凤非离纳闷。 小凤凰却紧张兮兮地抓着她的袖子,“啾啾啾啾!” 因害怕,声音都颤抖了。 凤非离纳闷道,“你怕什么。” “嘘。” 小凤凰比了个字。 凤非离竖起耳朵听,慢慢地,听到了声响,从隔壁山谷传来,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凤非离想过去,但铁链长两米,凤非离走不出多远。 她只能蹲在地上,听着一旁的声音传来,什么人在惨叫吗? 另一边的山谷。 男子沉在了水中,只是炎热的泉水已经起不了作用,他周身如冰,滋滋地往上冒着寒气,便是头发都结了霜,宛若化为了一头白发。 407 你有种也过来亲啊! 三知也渐渐地陷入了沉睡,最后一头栽进了湖水里,冒起了一个泡。 君墨睁开眼来,及时地将它捞了出去,放在了石头上。 只是寒毒一点点地逼到了心头,逼近了五脏六腑,比以前更严重了。君墨淡淡地看着,目光却是落在隔壁山谷,最后实在承受不住,化出了原身。 一条漂亮的黑龙在泉水内翻涌,发出了低低的龙吟。 那声音,虚弱,颤抖。 乃至于听出了悲泣。 …… 凤非离这一蹲,从天黑蹲到了天亮,却睁着眼睛没有睡,隔壁的声音不大,可就跟刺在心头一样地难受,凤非离翻来翻去,奈何铁链锁着经脉,她只能唉声叹气。 迷迷糊糊地撑至天亮时,凤非离又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经是在马车上。 她看着君墨,认真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嗯?” 君墨瞧着她,神情间较之平常有些苍白,凤非离爬上前,盯着君墨的脸,“你怎么了?” “没睡着。”君墨拍掉了她的小手,“你昨晚睡觉踢我了。” “……” 凤非离怀疑地瞧着他,“我睡觉那么安份会踢你?” 似是为了拿出证据,君墨将他的袍子给了凤非离看,几个脚印,是凤非离的。 凤非离:“……” 这绝对是误会。 她咳了好几声,想做个解释。可君墨似乎很疲倦,双眼微微阖上,便睡着了,凤非离看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耸拉着,长长的睫毛覆下的阴影,是一片青色。 她坐在君墨身旁,小手搭在了他的脉上。 “干什么要骗我。” 小女孩小小声地说,“我都听见了。” 是你对不对。 凤非离倚在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身,明明看起来那么高大,怎么就这么瘦呢。凤非离想道,她埋头在君墨怀间,想了想,偷偷地亲了他一下。 只是还没碰上,车帘忽然掀开,萧君寒看着女孩猥琐的动作,再看向了睡着的大哥。“……” 凤非离:“……” 凤非离瞪了一眼他,“看什么看。” “白痴。” 萧君寒恶声恶气地道,又放下车帘。 凤非离刚松了一口气,车帘又掀开,萧君寒警告地道:“不准亲我哥!” “我偏要!” 凤非离凶了回去,对着君墨的脸就是吧唧一口。 萧君寒咬牙切齿。 凤非离咯咯一笑,挑衅道:“你有种也过来亲啊。” 萧君寒两步上前,对着君墨的脸,可想来想去,还是不敢下口,他转而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盯着凤非离,凤非离头皮一阵发麻。 “干什么?” 萧君寒风流一笑,“没什么,皇嫂,只是你的脸能不能借一下。” “……” “她的脸不能,不过我的可以,你要做什么用吗?”幽幽的声音响在脑后,萧君寒转头跪下,流了两行宽泪,“哥,我错了。” “出去。” 君墨冷声道。 萧君寒顶着一张泫然欲泣的脸,慢腾腾地挪到了马车外,又可怜兮兮地下了马车,走时瞪了一眼凤非离。凤非离掀开车帘往外一瞧,发现萧君寒在后头骑着一只驴,辛苦地跟着马车。 408 我只要你 “你怎么不给牵一头牛,更慢。” 凤非离恶作剧地道。 君墨说:“找不到。” 凤非离咯咯地笑出声,盯着萧君寒吐了吐舌头,“活该你欺负我。” 萧君寒气得脸都青了。 君墨顿了下,轻声说:“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凤非离歪了歪头,“他说什么了?我忘记了,不过萧家的人,挺有意思的。”凤非离双手一摊,笑着说。 君墨像是看进了她的眼,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道:“如果你愿意,萧家也是你的家,若你不愿,我们便一起远走天涯。这皇位,本来就是萧君寒的。” 凤非离眨眨眼。 “凤非离,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我只要你。” “你若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凤非离:“……” 男子霸道地将女孩圈在怀里,“陪我睡一会。” 说着便躺了下来。 肩头的三知在一旁嫌弃地推了推她,“睡远一点。” 瞥见三知眼中的嫌弃,凤非离恼怒地咬了一口三知的翅膀,痛得它跳了起来,凤非离顺手将它扫了边上的桌子下,随后用脚心堵上了,三知一出来,她就踩一脚。 随后女孩慢慢地化大身形,翻身抱着君墨。 “睡吧。” 君墨瞧了一眼她的胸口,“还是没长大。” “……” “萧君墨!” 吼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震得萧君寒的小毛驴乱跳,险些令他翻了下来。空沧跟空青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住,“这样好了,吵吵闹闹的,才像以前。” 空青咯咯笑着。 空沧笑了一声,继续驾车,只是眼底忍不住掠过一丝担忧,太子殿下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 圣都。 一座位于东炎大陆中心的城池,凌驾在五国之上的神圣之都,而能来到此地的最低要求,必须是修行者,否则圣都大门绝不会为对方打开。 这儿也是各国的强者聚集之地。 汇聚了无数精英。 当年结界之力削弱,北望兽族跨海而来,大开杀戒之时,也是圣都之主率领了无数强者抵御的灾难,因而圣都在东炎大陆人们的心中。 属于神圣之地。 更别说神秘的圣都之主,还是出自于落霞峰那样的仙地。 简称之,不仅这座城市牛逼。 连主人都特别牛逼。 凤非离是这么总结的。 想想师父口中的一些新词汇,总是特别应景啊。凤非离吃着糖葫芦,在君墨的要求下,她现在今天终于能够长到九岁了。 站起来,也到萧君寒的胸口了。 萧君寒骑了几天小毛驴,浑身腰酸背痛,他本就没有修炼天赋,就一个普通的凡人,这五天的罪,叫萧君寒这个娇生惯养的皇子,也吃尽了苦头。 凤非离想了想,将糖葫芦给了他,“赏你的。” 萧君寒面庞一抽,“都是你的口水,谁要啊。” 凤非离哦了声,“不要就算了。” “皇嫂,皇嫂,你就帮我说说好话吧。”趁着君墨不在,萧君寒求着凤非离,不过五天,这家伙瘦了大一圈,瞧着真狼狈了不少。 409 都是活该啊! “就帮我跟我哥说说好话。” 萧君寒说得可怜兮兮,只是那小眼神里流出的倔强却不是这么回事,能看得出来想求她,又拉不下面子。 凤非离勾了勾手指头,萧君寒自己低了身,凤非离小声附在他耳旁说道:“多说说好话,他就放过你了。” “哪有这么简单。” 萧君寒呲了呲牙,“我嘴皮都磨破了,他根本不理我,要我滚回古夏。”说着他叹了一声气,“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那些话了。” 凤非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道:“都是活该啊。”凤非离哈哈哈大笑。 萧君寒:“……” 好想弄死这货怎么办。 凤非离边哈哈哈哈还边拉着小凤凰一起,七彩的鸟儿被染成了大红颜色,被少女扯起了两个腮帮子,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凤非离还在一旁示意着,“笑啊,赶紧笑。” 萧君寒已经要按耐不住自己的四十米大刀了。 “阿离。” 前头弄好身份文牒的男子转身回来,萧君寒快要掐过去的手赶紧收了回来,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凤非离闻声撒开蹄子,一阵助跑,直接挂在了君墨身上。 萧君寒看得脸庞狠狠一抽,到底还是忍不住,冲上前,“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那是什么,能吃吗?”凤非离嘴里含着糖葫芦,蹭了蹭君墨的脸颊,可怜兮兮地说:“小黑,我好饿。” 萧君寒:“……”你嘴巴里吃的那是什么。 “下来。” “不下。” “给我下来,那是我哥!” “他是我夫君!” 两个人在城门口你一言我一句,争得面红耳赤,空沧跟空青去了一旁刚拿到了马车过关的文牒,见到这幕,咳了一声,“大公子,二公子。” 君墨宠溺地拍了拍凤非离的头,“上马车了。” 凤非离应了声。 萧君寒跟着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瞅着君墨。“哥哥……我也要上马车。” “骑你的小毛驴去。” “哥……” 萧君寒要哭了,他堂堂一位古夏皇子,不说骑马,骑这毛驴也太丢脸了。空沧说道:“二公子,等会进城,我替你寻一匹良驹。” “寻什么寻,都快到了。” 萧君寒没好气,眼看君墨跟凤非离上了马车,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坐骑身旁,那小毛驴踢了踢前蹄,一脸不屑地扫了扫他。 萧君寒:“……” 连驴都看不起我。 一行人进城,因为萧君寒非修者身份,所以君墨才花了一些功夫弄了个身份文牒,小子进城时,因为骑着的坐骑比较罕见,引得不少人发出哄笑。 可萧君寒是什么人物,折扇一展,笑得无限风流,生生地将落魄驴子坐出了神兽的感觉,那一张带有欺骗性的英俊五官,以及骑驴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也在瞬间荣升成为了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一时间,不少女子的目光都定住,痴痴地盯着他的身影,做捧脸状。 凤非离啧了啧,“骚包。” 410 你弟弟勾引我 “皇嫂,骚包也需要条件的,难道我这条件还不足吗?”萧君寒似乎读到了少女的不屑,从一旁挪了过来,对着凤非离说。 凤非离打量着他的外在,眨了眨眼道:“不过一具臭皮囊,有什么值得潇洒。” “皮囊不在多,受用就行。”萧君寒拍了拍袖子,扬起下巴,向着凤非离展现着他的魅力,不得不说,萧君寒真的长得不错。唇红齿白,肤白貌美,五官很是精致,外貌上与小黑有些相似,但气质不同,便是笑容也不一样。小黑一笑起来像极了满腹坏水的狐狸,而萧君寒笑起来像是俏生生的俊公子,就是换上女装,也丝毫不违和。这样一张脸,迎着阳光,瞬间闪进了凤非离的眼中。 真是一个美男啊。 凤非离看了半晌,欣赏了半晌,回头真诚地道:“小黑,你弟弟勾引我。” 萧君寒:“……” 凤不离!!! …… 马车进城,萧君寒走在了最后面,以两条腿狼狈地跟着,一路走来,为了保持风流公子的风度,他还只能微笑,不能生气。 终于等到进了客栈,走进客房,萧君寒感觉整个人都要废了。 “快快快,小青青,帮我按一下。” 空青忙拿出随身药箱,给萧君寒上药疏松筋骨。凤非离杵在门旁,说:“真没用,这样的身子骨,连我母亲都比不上。” 萧君寒咬牙切齿地扭过头来。 凤不离的母亲他当然认识,正是认识,才生气。 他居然连温筠都比不上? 凤非离摇了摇头,道:“你不信?不信你们下次比一比呀。” “阿离。” 凤非离听到声音,回过头,刚触及男子,目光便一滞。 男子缓步拾阶而上,从楼梯间的黑暗处,慢慢地沐浴着阳光上来,从暗转明间,那一张脸也在瞬间变得生动与温柔,照落树间的阳光调皮地在他身上跳动着,像极了精灵族的微光精灵。 阁楼的亭台旁,栽种着几盆花牡丹,微风送过,吹动了花瓣,有几瓣挣脱出来,随着风声轻送,似是想要抚摸这男子的脸。 他正低头看着盘里的茶盅,并没有看到这一朵花瓣。 凤非离倏地伸出手,在碰触前抓住了那一抹花瓣,藏在了掌间。随后看着君墨,她家的小黑,怎么就这么好看,凤非离自己笑着。 三知戒备地瞧了瞧她,奶声说:“你这眼神好像门口的那些花痴哦。” “哦你个头!” 凤非离一根签子刺了过去,三知凌空一撑躲了过去,凤非离笑嘻嘻地上前,“小黑,我来。” 君墨挑眉,但还是将盘子递过去。 凤非离接过,却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三知跟萧君寒见到,一人一兽跳了起来,仓促间,打翻了一桌东西,“凤不离,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凤非离端着餐盘快步离开,理直气壮地道:“我亲我未婚夫怎么了!” 君墨摸着面颊,抿唇一笑。 空沧摇摇头,二皇子真是的,没看到太子殿下很高兴吗? 411 来找你睡觉 这间客栈是一片独立式的阁楼,其中一栋被君墨包了下来,整栋小楼只住着他们五个人,等明天,一行人还要去学院报到,吃饭时,萧君寒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凤非离问,“他也去吗?” “嗯。”君墨点头,“放他在外面不放心。” “怎么送他进学院我更不放心了。”凤非离吃的是一碗拌面,药膳吃多了,看着一碗葱油拌面都觉得无比新鲜跟可口,凤非离吸了两口面条,含糊道:“圣灵学院可是吃人的地方,他这个连武气都没有的人进去不是找虐的吗?” “嗤。”萧君寒很是不屑,对于凤非离吃这种凡人面食,很是嫌弃,拿筷子拌了拌,说:“我不过是去里头混混,又不是真要考个成绩。” “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凤非离摇头,看向君墨,“小黑,你呢。” “跟你一起。” 凤非离双眼一亮,拿着碗挪着屁股到了君墨身旁,“我们同班吗?” 君墨挑眉,“你想同班吗?” 凤非离眼珠子一转,“最好是。” 萧君寒也拿了碗过来,“哥……” “尽量吧。” “……”为什么这个语气如此敷衍。 萧君寒心碎了一地。 三人用过饭,便各自回房。 一回了屋,凤非离便盘膝而坐,吸收天地灵气修炼,如今她的修为已经稳定在结丹期,可关乎武修方面,却仍在先天境界边缘挣扎。 “如果要进学院,凭借她这境界,定然不够。” 一个学生会的普通人员,就已经拥有结丹期的实力,可想而知,更高一级的人员,实力又将如何。想想都知道,肯定比结丹期的更高,甚至是金丹期也不以为奇。 毕竟那可是东炎大陆的第一学院。 而学院奉行的宗旨,也是强者胜,弱者弱。 再往上爬,也只有靠着拳头。 从集合点凤英被欺负的事情,她就看出来了。 没有实力,在那儿是绝对走不通的。 凤非离将心神专注在修炼之中,凭借着刚冲破结丹期的这一股气,将境界稳定在了结丹期初期,等丹田内的雏丹渐渐稳定,已经是过了两个时辰之后。 凤非离在床上坐了一会,便准备睡两个时辰,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她的视线慢慢地落在了窗户上,窗户门关着。 想了想,她光着脚去将窗户打开,随后坐在了床上。 盯了半天。 等了半天。 没有人来。 凤非离披着被子又坐了一会,半个时辰后,一切依旧安静,凤非离卷起了枕头跟被子,走到了隔壁房间,伸手就要敲门,可转念一想,萧君寒那厮一定会听见。 她便回了屋,从自己的窗户爬了过去,窗户没关,只是屋内也空空如也,“小黑……”凤非离意外,偷偷摸摸地落了地,准备在屋内寻找。 窗户后传出了一声轻咳,君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过来了。” 凤非离转头见到他,嘿嘿一笑。将背上的包袱拎了下来,放在了君墨的床上,“来找你睡觉。” 君墨:“……” 412 天生鬼眼 三知张口要叫,被君墨捂住了嘴。 男子咳了一声,耳尖微红,道:“怎么这么忽然。” 凤非离摇着头,背对着君墨自言自语着。“不知道是不是马车上习惯了闻着你身上的香味入睡,刚才在那边怎么也睡不着。放心,我自己带了被子。” 凤非离拍了拍被子说。 君墨目光在少女脸上穿梭,看到那一双坦然的眼,知道她并没有别的意思,若做沉吟,可他自己有别的意思…… 凤非离自己已经躺好,“好了,占你一半床。” 君墨慢慢地走上前,“阿离,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到男子的房间……是有什么意思。” 凤非离听到这话,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君墨:“……” 君墨还要开口,忽然房门被人撞开,萧君寒光着脚,带着被子跟枕头,匆匆进来,好似没看到了床上的凤非离,神色焦急地说:“哥,这屋子有鬼,我过来跟你睡好不好。” 凤非离:“……” 君墨:“……” 似是感觉到了君墨不正常的神色,萧君寒顺着他的视线一眼看到了凤非离,男子的脸一阵扭曲,想冲上前又没这胆子,下意识地走出了房间,可没两步,又回来了。 萧君寒嘤嘤道:“哥,我真怕。” 一盏茶之后。 凤非离睡床上,萧君寒打地铺,君墨睡在矮榻上,三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却能听到一声叹气。 三知摇摇头。 像什么样。 凤非离倒是无所谓,躺了一会,便翻过身了,只是总窸窸窣窣地听到了萧君寒牙齿打颤的声音,她疑惑地起身,瞥向了地上的人,就见那被子里已经抖成了一团。 凤非离撑起身,喂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难道你没发现有东西吗?” 萧君寒的声音从被子里颤抖地传出来,显然是想出来,又不敢。 凤非离在屋内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 “真的有,在窗外。” 萧君寒说着指了指窗外。 凤非离听了这声音,便瞥了一眼窗外,随口道:“没啊。” 只是瞬间,凤非离也凝了眼神,她紧盯着门口,又拿脚踢了踢地上的萧君寒,“喂,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女人啊……” 萧君寒一点都不想出来。 凤非离紧盯着门口的阴气聚成的影子,长发披肩,却透着一股极烈的阴气。 是个女子没错。 那女子似乎想要进到屋内,只是畏惧君墨的气势不敢进来,双目直直地盯着地上的萧君寒,看煞气,还是极强的人,正因此,萧君寒的声音抖得更厉害。 他本就没有修为傍身,这样的盯视下,久而久之,怕是要大病一场。凤非离看了半天,冷眼看向了门口,从唇间吐出了一个字,“滚。” 那影子倏地一阵颤抖,如风一般散了。 萧君寒似乎也感觉到了东西已经离开,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了看窗口,见窗外一片安静,目光之中闪过了一缕疑惑,他抬起头看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盯着他。 “你怎么能看见的。” 萧君寒却不想理她,盖上被子没多久,凤非离数着:“一,二,三。” 萧君寒又露了脸,眉头一挑,“你也能看见?” 凤非离:“……” 413 不知羞耻 天生鬼眼。 居然让她撞见了这么一个人。 还是古夏国的皇子。 凤非离笑嘻嘻地道:“没有,看不见。” 萧君寒露出一丝失望,冷哼一声翻过身,背对着凤非离,冷漠地说,“看不见那问什么问。” 凤非离耸了耸肩,趴着身子与另一边的君墨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地交流眼神,“他就是因为这个没法修炼的?” 明明没有出声,可君墨就是能够看懂她的意思。 “有一半关系,出生时,出了一点意外。”君墨以眼神交流。 句子有点长,凤非离只猜到一半,另一半没猜到,看到地上还没睡着的萧君寒,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人,点了点,“去。” 小纸人飘到了君墨那里,君墨低笑了一声,伸出手在小纸人身上勾了勾,随后又送回给了凤非离,一点点灵力飘散出来,形成了一段话。 凤非离见到了,又送了两个字过去。 “刺杀?” 君墨又回道:“嗯,当时皇后怀孕时身体不好,便去了寺院祈福,结果半途受到刺客的惊吓,险些难产,出生后,君寒的身体就比普通孩子弱,直到萧平林将他送到我身边,才活到了现在。” 凤非离惊讶,“那时候的你还不是太子?” 君墨顿了顿,回道:“我的身份顶替的是萧君寒,他出生后,萧平林便将我换成了太子,直到一年后,才对外宣布有另一个皇子。那皇子就是他。” 凤非离恍然。 原来萧君寒才是太子殿下。 “他身上会不会被人下了什么东西。” 君墨顿了一下,道:“可能。” 但君墨对这东西没有研究,所以也不确定,凤非离盯着萧君寒思索,是不是要看看。出神间,手里的小纸人滑了出去,掉在地上没注意到,等回过神,一只手将小纸人递了过来。 凤非离忙道:“谢谢啊。”等回过神,对上了萧君寒的眼,那人满脸怒火地盯着她,凤非离扫了一眼,就见纸灵身上画了三个字,“羞耻呢。” “小黑,他骂你,说你不知羞耻。” 萧君寒:“……” 这一觉,快到天亮时才休息,萧君寒被煞气缠了一夜,清晨起来时,盯着一脸倦容,见到凤非离也没什么好脸色,依旧骑着他那小毛驴,跟着他们上路。 这圣都之大,沿着城池外围走一圈,十天十夜都走不完,他们昨天过的,不过是第一道关口,后面还有十八道,每进一道,住的人身份便越高贵,修为也越高。 地皮也更值钱。 “自然是要值钱,越靠近城中心,天地灵气便越浓郁,对修炼也有好处,所以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要在里头买一栋院子。不为了居住也为了身份。” “嗯……”凤非离沉吟一声,“那萧家买了吗?” 萧君寒哼了一声,“我们又不住。” 可从这话里,凤非离也能读出来这圣都的融入不易,想来,就算是五国皇室在此地,也没有太大的权势,这么一来,云晟那厮应当不会追到这里来。 凤非离稍稍放心。 414 种田的农汉 沿途风光,赏心悦目,偶有细雨,也十分凉快,萧君寒骑了几天,也早习惯了小毛驴,蹬蹬蹬地跟着他们,凤非离上上下下地打量萧君寒,这样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不知道那女鬼,晚上是不是会出现。 凤非离若有所思道:“晚上找个荒林借宿如何?” 君墨眉头一挑。 凤非离回头冲他一笑。 萧君寒莫名打了个寒颤,不过凤非离的提议君墨还是拒绝了,因圣都内荒林极多,有些甚至遗自上古,担心凤非离一闹,要闹出什么远古巨尸出来,所以君墨并没有同意。 毕竟她有黑历史。 凤非离摸了摸鼻子,撅着小嘴很委屈。 君墨瞅了一眼她,“我还没原谅你丢下我半途走了的事。” 凤非离忙扑过去,抓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 君墨单手举着书躲开了她,看着少女失落的眼神,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随后目光落在册子上,认真翻阅。 这些都是古夏国内的奏章。 每一段时间暗卫就会送来,给君墨审阅。 凤非离见他忙着国事,便拿了个苹果叼在嘴里,看似漫不经心的眼,却也闪过了一缕深色,关于小黑身上的寒毒,她还没有细心探过。 看来只能等下一次发作了。 马车一路沿着圣灵学院出发,在第二天的下午,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子,君墨身旁的奏折早已经不见,而一行五人也下了马车。 村子是个极其普通的村子,只是所见的村民,却一个个步履轻快,行走间,身轻如燕,而身周更有真气环绕,凤非离见了两个,居然都是结丹期高手。 就是两个十一岁的小孩,都是先天后期,已经快要步入筑基期。 她眉头微拧。 “好强。” “圣都的原居民,许多一出生就是先天,即便不修炼,活到了晚年也能突破筑基,这是托圣都的环境跟山水所赐,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君墨说。 凤非离惊讶,“天生地养?” “嗯,所以圣灵学院的要求才那么高,十六岁不到筑基的,他们都看不上,因为这样的人,在圣都一抓就一大把。” 萧君寒听到这话,乐了一声,“哥,那她能考上,是不是走的狗屎运。” 凤非离没有跟他一般计较。 奔着一天长一岁的趋势,凤非离现在已经有十一岁的少女模样,走在两名无论外形还是气势都十分优秀的男子身旁,也引起了不少关注。 君墨带着她沿着走过了村子,沿途的农田,都有人在下地插秧。 萧君寒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左闪右闪地躲开了泥土。 凤非离问:“圣灵学院难道就在这附近?” 君墨道:“这村子是圣灵学院所管辖的。” “呦,又是哪来的小丫头,新生吗?”三人在说话时,旁边农田里有个正在插秧农汉起身的问道,打量了一眼萧君寒跟凤非离,扬声说:“细皮嫩肉的,可是能下田啊。” 萧君寒眉头就皱了起来。 凤非离本来想说不会,可余光瞥见萧君寒退开两步,她转念便笑了,“不会,但大哥,我们可以学呀。” 415 这就是你的小媳妇? 那农汉长得浓眉大眼,闻声大笑,“那就下来帮个忙,把这块田给插完了。” “好。” 凤非离应了一声,便挽起裙子跟袖子便下地,落落大方,毫不忸怩的形象令萧君寒愣了一下,“喂……” 可转头一看,就见君墨也跟着她一起,下到田内,萧君寒站在边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念了几声,却也脱了鞋子,一同下地。 凤非离他们都是新手,只能循着农汉的吩咐,学着如何将秧苗插在了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十分喜人,正是插秧的季节,田里都是来往的农夫。 大家埋头在田里,手上动作也是极快。 只有他们这三个新来的菜鸟,磨磨蹭蹭地掌握着诀窍。 要不是插得深了被训,便是插得浅了倒掉,凤非离抓着秧苗,若有所思,她伸手掬起一汪水,又将手掌插入地下,摇了摇头。 就是普通的田地。 她循着农汉的动作看了一会,慢慢地也摸得了诀窍,手下如飞花,将半片秧苗给插完,这一专注,才发现已近黄昏。而转头一看,君墨已经跟农汉在田边喝茶。 萧君寒还差一半没完。 凤非离自己上了岸,洗了手,也接过了君墨递来的茶水喝。 农汉笑笑,“这就是你的小媳妇?” 君墨正拿着毛巾给凤非离插汗,闻声点头,“是。” 凤非离眨了眨眼,“您是圣灵学院的……?” 农汉笑呵呵,“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一介农夫,帮着看门的,都这个时辰了,不若在这里吃个饭,等会再上山。” 君墨看了看萧君寒还差一半的任务没完,便也点了头。 农汉哈哈笑了一声,捡起了家伙什,就引着凤非离跟君墨往一旁的屋子走,简单的三个小菜跟清汤,等萧君寒忙完回来之后,也跟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凤非离自己也用了一碗。 吃完了饭,几人便坐在院子里,农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仍是简单的布衣,可仔细看,这人却长得十分儒雅,从气质上看,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农夫。 人也不过四十岁出头,路过的村民都喊他:“苏先生。” 苏先生的嗓门跟他的气质不同,声线粗大,大声喊话时还真像个糙汉子。萧君寒也是个十分懂眼色的人,知道眼前的人身份不普通,便安安静静地捧着茶。 君墨与对方对坐着。 苏先生道:“真打算回来了。” 君墨笑笑,“陪阿离过来住几年。” “也挺好的。”苏先生看了看君墨,“身体怎样。” “老样子。” 君墨回道。 苏先生笑了笑,似因为他们在场,而没有说得太透,只是瞧着凤非离,扬眉道:“你这丫头,我去年见过,不过气息跟去年,有些不同啊。” 凤非离笑呵呵地捧着茶上前,“人还是那个人,只是遇的事多了,总有些不同,不然岂不是白吃了这一年份的米。”说到这最后一句,眉头一挑。 苏先生闻声愣了一下,随即深深地瞧着凤非离,乐呵呵地笑了,“有趣,有趣。” 凤非离将茶杯递过去。 “有趣无趣,那要看遇到的是什么人不是。” 416 圣灵学院 “哈哈哈,”苏先生大笑,“你这丫头,果真不同,难怪能收了这小子的心……行了,田也插了,饭也吃了,你们喝完这杯茶就上山吧,只要别闹得太过,我不会管的。” 君墨轻笑,“能管的了吗?” 苏先生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尽量控制下吧,这几年,老院长的脾气有点差,也许哪天真发飙了。” 君墨起身,向对方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凤非离跟萧君寒也随之行礼,转身便走。走时,苏先生忽然叫住了凤非离,凤非离疑惑地回头,苏先生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这丫头是不是寿命快尽了。” 一句话,令得三人变色。 君墨倏然回过头来,目光凌厉。 萧君寒也一阵吃惊。 凤非离脸上依旧笑着回道,“先生怕是看错了。” 苏先生扫了一眼,似乎将凤非离给看穿,半晌,摇头道:“也许真是我看错了。”明明刚才还在这丫头身上瞥见一道咒伽,可一转头,居然就没了。 “你们去吧。” 凤非离应了声,便转身快步走到君墨身旁,说道,“他真看错了。” 君墨半信半疑。 三知窝在君墨肩头,有些不安,关于凤非离将寿命渡给主子,而自己只剩下短暂的几年的事,主子还不知道,不会被看穿吧。 凤非离给了三知一个眼色。 “你闭嘴就不会。” 一人一兽保持默契,守口如瓶。 见君墨不信,凤非离用了之前动用禁术,一身精血流光的事当了借口,果然一听,君墨便信了八成,凤非离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个苏先生眼睛这么尖,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凤非离不敢再久留,三个人出了村子,就看到空沧跟空青在前面等着,而这时候,正是夕阳完全落下,君墨看向前方的山头,取出了一块身份铭牌。 铭牌有法阵悬浮而出,像是一把钥匙,触动了机关。 一座入口显现在三人面前。 直通山谷深处。 君墨道:“走吧。” 古径幽深,远远看不到尽头,苏白原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这倒好,一个活不长,一个活不久,倒是天生一对。” “放你的屁!” 声音从虚空传来,苏白原挠了挠头,“老院长,你别一惊一乍地吓人啊。” “哼。” 虚空传来一声冷哼,很是鄙夷。 苏白原无奈,扛起锄头,摇头自语,“算了,种我的菜去。”伴随着嗓子一声清,也跟着唱起了山歌来,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黄昏处,满山烟火气。 而凤非离他们则已经进了圣灵学院的范围,圣灵学院的入口是在一个小村子这件事,只怕除了本院的学生,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凤非离自进了其中,便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首先,在灵气方面,便比村子里的要浓郁不少,便是呼吸间,也给人一种畅快的感觉。 “这圣灵学院,可真是大手笔。” 君墨笑道:“这儿不过只是一条路,还有其他入口。” 417 因为你不同 “只是其中一条吗?”凤非离惊讶。 “嗯,”君墨眼底漫着笑意,“据我所知,至少有三十六条出入口,不过最近新生报名,开放了八条。” 凤非离眼底微亮。 “以前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君墨抚摸着她的发,眼神满是温柔:“圣灵学院只成立了五百年。” 凤非离点点头。 是在她之后才出现的啊。 君墨凝视着她的眉眼,轻声道:“你会喜欢这里的。” 凤非离咯咯一笑,“我也觉得。” 君墨说道:“圣灵学院真正的方位是魔兽森林内的忘川山脉,所以学院内有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是禁地,禁止学生出入,就是防备有危险,不过其他学院能走动的地方便没事。” 凤非离边听边点头。 “哥,你来过吗?” 萧君寒问道。 君墨闻声微顿,看过了凤非离也跟着好奇的眼,道:“来过。” 凤非离跟萧君寒也注意到了,三知自从来了此地,也跟着仰着下巴,一脸骄傲状,那神态就跟来到了自家一样。 凤非离捏了一下三知的翅膀,听到它嗷的一声,赶紧松开问道:“那非院内人员可以进学院内吗?”温筠不是这儿的学院,她是不是也跟着凤英在学院,如果不是,那她在哪儿。 像是看出来她的所想,君墨揉了揉她的发,“最近是新生报名期,应该是暂时开放了村子给亲人居住,不过学院内,应该不会进来。” 凤非离神色流露出一丝失落,不过下一刻也恢复了。“那现在咱们要去做什么。” “先去报名点,拿身份铭牌,再去住宿区。” “好。” 凤非离笑着道。 萧君寒也起了一丝兴致。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等走出了幽径,凤非离他们也开始见到了不少人影,都是一些年轻有朝气的身影,一个个瞧着十分年轻,还有懵懂。 如君墨所说的,通往这儿的入口有好几条,所以总见到不少人从法阵后出来,出来后,皆是一脸茫然与新奇的神色。 大家见到了君墨跟凤非离他们,皆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而在入口不远,有几个小摊,拉着横幅摆着桌子,边上还有茶水,横幅上有写着,“万剑宗”、“天灵宗”、“丹堂”、“霸天枪”等字。 每个小摊后面都坐着一名师兄,身边跟着好几个人,从衣服来看,似乎分了好几个派系。有师兄在喊,“呦,新生报名的吗?有没有对我们万剑宗感兴趣的。” “小家伙,想不想报名我们天灵宗啊。” “嘿,有没有炼丹天赋的,报名我们丹堂啊,成为赚积分最快最有钱的炼丹师啊!” 当人一走过,便有师兄跟着吆喝,热闹的入口,像极了民间的街道。 凤非离看得十分新奇。 “这些都是圣灵学院的派系,如果你喜欢哪个帮派,也可以加入。”君墨说。 “都可以?”凤非离意外。 她以为一个人只能加一个帮派。 君墨道:“一般来说是,不过也可以随你选择。” 因为你不同。 凤非离看出了他的意思,笑嘻嘻地道:“我先看看。” 这时,“霸天枪”后头走出来了一人。 418 师兄别走! 一名霸道冷漠的师兄往前一站,步伐一扎,便挥动了手中的竖直长枪,冷喝声里,枪头或挑或刺或扎或圈,招式百变,舞得虎虎生风,便是凤非离不喜武术的,也被吸引了。 看了半天,却也失了神。 直到听到对方一声喝,收回了势。 凤非离才用力地鼓起了掌,“好!” 好一个美男! 君墨只一眼就看出了凤非离在想什么,男子唇角微勾,眯起的眼睛却闪着危险的光。 萧君寒在一旁收了扇子,一本正经地道:“哥,我也想学长枪。” 君墨:“……” 君墨登时想将两个人拉走,可两个人的眼睛已经黏在了那霸天枪的师兄身上,根本拖不动。凤非离上前,摸了对方的手两把,“好,好,不知道师兄怎么称呼。” 那被揩了油水的师兄瞧着小姑娘甜甜的笑容,愣了愣,说:“霸天。” “师兄的名字真霸气。” 凤非离赶紧称赞,却也收回了摸着对方筋骨的手,笑嘻嘻到:“不知道怎么才能报名。” 霸天顿了一下,观察着凤非离的神色,见她这一身不是学院哪个派系的衣裳,很明显是新人,遂点头说:“只要拿身份铭牌过来登记就好,”说到这,他善意地提醒道,“不过报课要缴一千积分……” 新生进门一般没有积分,所以说出这一千积分,霸天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这已经是天价。 之前无论是他跟谁提过这个积分数,无一不是转身就走。 即便是新人,也知道一千积分在学院内代表着什么。 因为报名其他系别,也不过是才一百积分,唯有他,从来都是千分起价,所以到现在这霸天枪的摊子,只有他一个人。 凤非离惊讶了一阵,这么少。 只是没等凤非离出声,一旁的师兄们已经冷笑道:“一千积分,元霸天你是在抢分吧。我们报名也才收100,十倍啊,啧,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敢收这么贵!” “小姑娘,你可被他那老实的外表给欺骗了。一千积分,你可以在学院内报好几个金丹期老师的课程了。” “就是,大骗子。” 一旁本来已经被霸天枪吸引的新人们听到这话,也赶紧散开了。 元霸天神色很平静,似乎对这一些人的嘲讽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转身时,嘴角边带着淡淡的苦涩。 凤非离忙把他的手一拉,“等等,师兄别走。” 元霸天被那温暖的小手拉着一愣,君墨在一旁已经揪着凤非离的领子,凤非离感觉到了男子的不耐烦,忙笑着说:“等一下嘛。”她回过头对元霸天道:“师兄你等我去取铭牌,我要报名,记得,留我名字。我叫凤不离。” “我叫君寒,我也要报!” 萧君寒冲着元霸天从容一笑,随后也被三知提着走了。 两个人走了很远,还不忘记对元霸天招手。 “不仅人长得好看,连枪也舞得帅气!” 凤非离称赞道。 萧君寒亦是用力点头。 君墨脸色一黑。 419 麒麟章 “你不觉得他那一招浪花飞舞特别威武吗?一扫,倒一片啊!”凤非离击掌道。 “我更喜欢他的千斤顶。” “呦,有眼光。” “那是。” 凤非离拍了一下萧君寒的肩膀,萧君寒就勾了一下凤非离的手臂,两个人哥俩好地先走了,走了一阵,忽然想起来两个人好像不对盘,冷哼一声就松开了。 君墨:“……” 报名点。 凤非离直奔那一排岌岌可危的小木屋,一旁总有新人出出入入,与之前不同的是,胸前多挂了一个小小的勋章,铁的,不过是其中刻着法阵,隐藏着每个学生身份信息跟资料。 最重要的是还有积分。 “每个新人注册时都会赠送一百积分,这些分数在学院内,可以先上基础课程,随后通过考核成功之后,会有一定的积分奖励,你可以凭借这些积分继续上高级课程,积分难得,省点用。” 一名老师在向新生讲解,因这几句话说得多了,所以说得十分流畅。 凤非离跟萧君寒他们就排在这个队伍里,君墨因有身份勋章了,所以不需要排队,只在一旁看着他们,凤非离不时冲他微笑。 看得男子眼露无奈,只是眉眼间,漫着的皆是宠溺。 小凤凰欢快地啾叽两声,显然对这即将到来的学院生活,也十分兴奋。 轮到凤非离时,她便递上了录取书,那老师看了一眼,顺口道:“什么名字。” “凤不离。” “好。”对方手中有一个玉章,玉章上刻有各种符文,随着它在录取书上敲定,那一张白纸上的字迹便跳动了起来,化为一个个流动的字符。 随着对方的指引,落在了一个铁牌勋章内。 新生们没瞧过这等手段,发出了一声“哇哦”的惊叹声。 凤非离眉头一挑,道:“麒麟章。” “小姑娘还挺有见识的。”年轻的老师笑了一声,将勋章递给了凤非离,又给了她两套武修的院服。 其他人听到好奇地问,“什么是麒麟章?” 凤非离咯咯一笑。 那老师见凤非离卖着小关子,也跟着大家笑着问:“你既然知道是麒麟章,那知道什么是麒麟章吗?” 凤非离挑眉道:“老师,我答对了有奖励吗?” 年轻的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开口跟他讨奖赏的丫头,愣了愣,说道:“好,你答对了,我赏你。” 凤非离便指了指录取书道:“圣灵学院的录取书的纸张都是用特殊矿石炼制的,便是使用的墨水也是青石所炼制,这青石是魔兽森林的一种蕴含有奇特磁性的矿石,对灵力有特殊感应,麒麟章上的符文又有召唤青石的作用,所以可以吸引这些青石离纸而出,随后化为符文注入勋章之内,这便成为了学院专人专用的特殊铭牌了。” 凤非离点了点下巴,“我要是没猜错,老师等一下是不是要我以灵魂烙印认主这个勋章。” 年轻的老师一怔。 边上一同办理新生注册的老师们也跟着吃惊地看过来,惊讶道:“小丫头,你接触过这麒麟章?” 420 看起来有点女人味 办理这新生报名的老师老者居多,除了一两名年轻人,其余的皆是年迈的老者。 听到凤非离所言,皆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关于这麒麟章,知道的世家大族不少,可能说出一二来,却不多了。 凤非离眉眼带笑,平静地道:“我还知道这麒麟章的最初作用,是要将书籍上的文字转化为精神烙印保存,这样一来,才能更好地将历史传承下来,不会因为战乱而丢失。” 老师们忽然面色一变。 在那不可思议之中,却也带着凝重。 这种说法,其他人可不知道。 “小丫头,你还知道什么?” “没了。”凤非离没再多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些人能够将符文研究到什么程度,如果能够将书籍的保存转化为烙印保存,这说明这圣灵学院也已经达到上流仙者的水平了。 可如今,凤非离说不准。 但几名老师却一直盯着凤非离看,直到凤非离办完手续,认证了勋章印记,还没有挪开,而凤非离也向那年轻的老师讨好奖赏。 陈昱对这个新生很感兴趣,他笑着问:“你要什么?” 凤非离沉吟了会,“给点实在的吧。学院里能用的。” 陈煜想了想,从腰间取一枚玉佩,凤非离摆了摆手,“不要这个。” 陈煜微愣,凤非离小小声地道:“能不能给积分。” 一旁的老者闻声表情古怪,好似想笑,又不好当着这么多新人的面笑,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才是宝贝。陈煜也没想到凤非离有这要求,想了半晌,轻笑着道:“好。”他取过凤非离的勋章一划,便将自己的积分给过去。 凤非离没看是多少,捧着小小的勋章,恭敬地说:“谢谢老师。”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是灵学系的学生吗?”凤非离走后,老者们上来问。 陈煜看过资料,“是习武的。” “可惜了。” 几人摇头道。 陈煜看着凤非离的资料若有所思,武修啊……着实可惜。 凤非离办完身份登记,就换上了学院的校服,新生的校服是红白两色,箭袖窄腰,既贴身又利落,女子的还是裙身设计。 十分对凤非离的胃口。 “至少瞧起来还是有点女人味。” 萧君寒这会儿也换了自己的校服,比起凤非离的清爽利落,穿上了这一身红袍的萧君寒却多了一种风流,面如冠玉,唇若抹朱,一派人模狗样。 引得不少女子痴痴地看来。 只是说出来的话不那么讨人喜欢便是。 凤非离绕过了他,“小黑呢?” “哥也在换衣服。” 凤非离听到这话,便在门口安心等着。 直到一道黑影慢步走到他们面前,凤非离还有些没回过伸来,她抬起头,便是一怔。眼前一身玄衣的男子,令得她心头怦然一动。 这不是单纯的玄色衣裳,黑色的长衫,袖口跟衣角都用红丝绣出了图案。因是校服,所以做工并没有男子的太子常服要精致,可那几团祥云,却鲜红似血。 421 师父不见了 浓似墨,红似血。 两种极致的颜色,衬得面前肤色雪白的男子,犹如妖精。特别是一双漂亮的凤眼,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器宇不凡,而在这其中,还多了一种妖魅。 像极了森林里走出来的妖精。 若不是那熟悉的冷香是君墨特属。 凤非离都要怀疑眼前已经换了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凤非离瞧着他,试探地喊了声,“小黑?” “嗯。”君墨瞧着凤非离眼中的失神,唇角微微一勾,凤非离绕着他看,惊讶道:“这是你领到的校服吗?跟我们不一样呢。” “嗯……你们那是新生服,再过一年就换了。” 凤非离恍然。 萧君寒在一旁展开扇子,若有所思,他怎么记得,太子哥哥进去时,拿的不是这件衣服。 君墨已然道:“既然你们都换好了,那就去住宿区吧。” “等等,要先去找师兄报名。”凤非离可没忘记这件紧要的事,赶紧地说,一旁的萧君寒也在附和,“是,得赶紧过去,不能让人家久等了。” 君墨闻声只好带着他们往刚才的来路走。 只是这一回过去,却没见到人,摊子砸得到处都是,而元霸天不见了。 凤非离跟萧君寒两个人愣住。 “怎么回事?” “人呢?我们的师父呢?” 凤非离看过四周,问了几个人都没人回答,只是余光里捕捉到不少人幸灾乐祸的眼神,眼睛微微一冷,萧君寒也瞧出来了,有人故意捣乱。 两个人观察了一阵,可这么多人,想要揪出罪魁祸首可不容易,只能忿忿作罢。 凤非离拍了拍手,“算了,走了。” 萧君寒很不服气,可也只能作罢,三人转身离开入口,去了住宿区。 而他们一走,一行人就凑了上来,窃窃私语。 “是他们对吧?” “对,叫凤不离,我刚才听到了她念名字了,就是她,欺负了许客的新人。” “她身边两个男的没见过。是老生吗?” “不是,一个穿的是新生服,另一个的衣服没瞧过,怕是哪个特殊系别的,别管他,大家都记住了,以后看到她,可要给一点脸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是。” 刘元躲在一群学生之中,冷笑着看着凤非离他们离开的背影,阴狠地道:“凤不离,别以为已经结束,这才只是开始。” 怪就怪在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作为一名灵魂力大圆满的灵修,对于人的情绪跟环境捕捉是十分敏感的,所以凤非离这一路走来,已经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歧视了。 比如现在。 “师兄,请问新生住宿区怎么走。” 对方轻蔑地扫了一眼她,“不知道。” “师姐,请问……” “不知道,问什么问,自己不会看吗?” “你好……” “滚。别在这里碍事。” 凤非离站在小路中央,看着这人挥着袖子,好似挥着苍蝇一般地驱赶着自己,她伸出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那人脸一歪。 422 她最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你在做什么!” 那人一声怒吼。 凤非离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只是看你不顺眼。” 四周一阵安静。 圣灵学院在深山,建筑风格都偏向了朴素风格,许多都是木头所造的,还有一些是石头屋,偶尔能见一些白墙红瓦的小屋子,据说是教室。 因地方大,凤非离他们在森林也绕了半天。 眼下这几个人围在一起,针对凤非离已经说了不下十句贱人,对方还当真以为她不知道。都是穿着新人服,挨了凤非离一巴掌,对方怒气冲冲地要上前,但是被人劝住了。 “算了,走吧。” “你很有种。” 那人叫骂道。 凤非离含笑以对,只是人一走,眼也冷了下来。刚到学院就有人给自己摆了一个下马威啊。很好,凤非离冷笑一声,没再多说,只是循着地图指引,一路到了新生住宿区。 只是到了这,一切才刚开始。 “新生的住宿是先来后到,你们来得太晚了,那,去那最后一间吧。”一名正在打扫小楼的新生说道。 两排建筑,中间大路,比起刚才的弯弯绕绕,这里的风格倒是直接多了,一排下去,全是学生的住宿区,左边是二年级的学生,而右边是新人的住宿,更高年级的,听说在别的地方。 一排建筑全是三四层的小楼,小楼外面还有独立的院子,以及独立的练功室,一眼望去,灵气也十分浓郁,不得不说,圣灵学院在对学生的环境上倒是十分不错啊。 凤非离打量着,便循着那人的指引去了最后一间。 只是越走越远,凤非离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最后一间的屋子也已经住满了人。 出门倒垃圾的学生说,“哦,他们说的不是这间,是那。”遥手一指,却是那荒山上的茅草屋,零零散散的有好几间,看样子快要倒塌了。 凤非离笑了。“我们住那?” “是啊,那儿也是学生住宿区,一般晚到的人就住那,要是你们不满意,那也没办法咯。”那新生也很无奈,耸耸肩就走了。 萧君寒已经憋了一天的气,抓着扇子怒道:“欺人太甚!” 身为皇子,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憋屈! 凤非离瞧着那荒凉的山头,不需要神识一扫,都能知道眼前这座山头的灵气有多匮乏,甚至比她的映月阁还要糟糕。天玄城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所以不需要布置聚灵阵,常年的灵气也不散。 可现在这座山头,杂草横生,到处都是荒土,别说是一株灵药都不会出现,就算是百姓种田的田地区分个三六九等,它也在十等之外。 播满了种,也不会发芽的荒田。 可这地方居然就是他们的宿舍还有练功房。 凤非离摸了摸下巴,她最近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以至于谁都能欺负到她头上。 凤非离觉得,自己应该进行深刻的反省。 “姐!” 忽地一声呼喊从山上传来,凤非离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少女从山间小道一路直奔而来,如阵风般刮进了凤非离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了她。 “你终于来了!” 423 我打不赢 凤英高兴地喊着。 凤非离笑不出来,她指了指山上,问道:“你就住那?” “是啊,他们说地方都住满了,我只能住这上面了。”凤英说得没心没肺,凤非离却盯着她的眼睛,挑眉问:“实话?” 凤英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半天,拉着凤非离转移了话题,“姐,咱们先上去再说。” 凤非离沉默着。 缪子真落在凤英后面,过来见到了君墨跟萧君寒,也点了点头,“先上山吧。” 上山的路又小又窄,能看出来是人工开拓出来的,凤英说,“这附近整座山头都没有归属,所以你们想住哪里都可以,只是要盖房子有些麻烦,姐咱们可以住现成的。” 凤非离扫了几眼那快要倒塌的屋子,那就是现成的? 凤英讪笑。 这时候她才忽然发现,“姐,你长大了。” 凤非离用力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别转移话题。” 凤英他们住的地方是在山另一面的石头屋,隔着荒山另一面,已经距离魔兽森林很近,可比起在毫无灵气的荒山间浪费,却不如冒险将屋子盖在了魔兽森林的边缘。 借此蹭着魔兽森林的灵气。 凤非离到了这里,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是因为距离近,每天他们都要早别人一个时辰出发。凤非离瞧了半天,“为什么会住到这里来。” 凤英摸了摸鼻子。 凤非离看向了缪子真,“你说。” 缪子真也略作思索。 凤非离干脆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告诉我,凤野在哪里。” 这两个不说实话,那么只能去问二货凤野了。 “姐,”凤英道:“是我比试输了。” “嗯?”凤非离回过头,她当时领到积分之后走得早,并不知道后续的事,凤英坐了下来,有些苦恼地道:“狩猎不是要选出这一届新人的老大吗?我因为当天获得的积分较多,所以挤进了前三。” 夏世恩跟许客的积分,一举将凤英给送到了与第二名并列的位置。 当时凤英还未多想,因着她也没想出这个头,不过是想着在新生的班级里,能够占一席之地就够了。然而前三名被挑选出来之后,凤英居然也在这其中占了一个位置,她自己也很吃惊。 而按照规矩,那这一届新人的领头人,就是这三位。 东方遥川。 唐颖。 凤英。 第一名的师兄因为不想管事,所以早早就走了,只剩下唐颖跟凤英两个人,凤英因对唐颖不对盘,加上之前在小越林里对方似乎对自己下手。 所以便同意了对方的约战。 之后一战…… 凤英低着头,“我输了,所以被赶出了第一排的宿舍区,住在这里来了。” “对不起,姐。” “我连积分都没保住。” “唐颖把我的积分……全部抢走了。” 凤非离看着少女难过的脸,因为愧疚,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凤非离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是输一场,怕什么,下次再打回来。” 凤英眼泪掉了下来,几日的委屈,因为这句安慰彻底崩溃,凤英趴在凤非离怀里,哽声道:“我打不赢,她太强了。” 424 炸山 “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凤非离放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僵,她没想到,凤英居然被唐颖打得失去了信心,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唐颖到底是做了什么。 她疑惑地看向了缪子真。 缪子真一言不发,但从他的神色里,也能瞧出来,这人身上伤势不轻。 而凤野不在屋内。 安抚完了凤英,等到了深夜,凤非离才终于看到少年回来,他从魔兽森林的方向回来的,一身的伤痕,似乎在林间与魔兽缠斗。 见到了凤非离,少年神色一动,张口没吐好话,“丑八怪。”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 “你去采药了?” 凤野将背上的竹篓取下来,递给了她,“不、知道什么能用,随便,采。” 凤非离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药草,自己提了过来,但坐在石屋门口,并没有进去,凤野看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跟着蹲在她身边,看着凤非离拿着树枝比比划划。 “那个人呢?”凤野问。 “小黑去买药了。” “他能要房子。”凤野跟着凤非离坐在石头上,说得肯定。 凤非离眉头一扬,乐呵呵道:“你也知道他能帮咱们要到房子。” “嗯。” 虽然不喜欢君墨,可作为一个男人的直觉,凤野知道君墨很强。 凤非离咯咯一笑,只是笑着笑着却叹了一声,“但是总走后门,不是我的风格啊。” 凤野读出了话中的意思,问道:“你想、做什么。” “没,只是想盖房子了。” 凤非离嘴角一勾,没地方住吗? 凤野回头瞧了瞧这简陋的石头屋:“比咱们的破庙还破。” 可不是吗? 比他们刚来的破庙,还要落魄。 凤非离一阵低笑,“谁说荒山就一定是垃圾了,以前云晟就常说我有本事变废为宝,这一次便再试试。” 凤非离喊了一声,“小白。” 疾风兔王化大身形,冲凤非离叫了一声。 “去叫叫你们的同伴,山不动我动,现在我不动,山动,咱们便学一回,愚公搬山。”凤非离扔掉了手里的树枝,借着月光,隐约看清画在地上的是一个奇怪的建筑。 凤野只认出来屋子跟院子,但另外的五行八卦,却看不太清,可他想来,这东西一定很厉害。 凤非离伸了伸懒腰,“准备动手。” 抬眼间,寒光凛冽,“我们炸山。” 圣灵学院建院五百年来,学生从最初的十三人,到如今上万人,从名不见经传的私塾到闻名东炎大陆的第一学府。不管是师资还是能耐,还是威严,都是一顶一的。 然而二十八名长老联合组成的长老堂,任何学生都不敢冒犯的长老堂,在今天却收到了一道不可思议的消息。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有人来报。 “荒山被炸。” 众长老:“……” “胡闹!” 一声怒喝,有人当即就要出面,然而又一条消息传来,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可二十八名长老皆坐了下来。 “她回来了。” 二十八人盯着这个字条瞧了半天,面面相觑中,想到了当年这人在时的东炎大陆是什么模样,而现在不过是炸一炸山…… 425 真的是师父 “那就炸吧,我看那荒山不顺眼很久了。”一人抚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众长老也抚着胡须跟着笑。 前来通报的学子:“……” 长老们,你们怎么了! 你们怎么了! “是啊,反正就是一座没什么用处的山头,那便炸了呗。” “没事没事,都撤了,撤了。”二十八人对前来通报的学子摆了摆手。 对方目瞪口呆,这还是赏罚分明,严厉无比的刑司长老吗? 刑司长老平静地扫了一眼对方,不动声色间,尽显威严。 对方差点脚软跪下。 刑司长老平静地道:“回去吧,这件事就陈煜去管就是了,他现在是新任院长,该他负责。” 众人跟着点头。 那通报的学子一头雾水的离开。 而长老堂的二十八名忽然道:“老十三呢,他的通灵镜呢,拿出来!” “这里。” 坐在左排倒数第二位的年迈长老伸手挥出一道流光,流光落在堂间,化为了一面水镜,镜内画面不断闪烁,终于定到了那一座被炸毁的荒山。 众人一看,都道:“谁要看山,人!我们要看人。” 二十多人跟着催促道。 那用通灵镜的长老跟着一阵急促。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长老一声呵斥,“别催他。” 众人闭嘴,等十三长老呼吸平复,水镜终于慢慢地搜索到了那少女,随着缓缓放大,女孩的容貌显露在水镜前,二十八人屏住呼吸,年迈的老者,眼眶微微泛红。 “是她。” “果然是她……” 众人颤声道。 师父。 真的是师父。 “不对,既然师父回来了,那大人……” 二十八人面面相觑,登时站了起来。 …… 灵药堂。 一身玄衣长衫的男子正立在药柜前,药徒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说:“灵药堂不是哪个学生都能进的。你们应该去药田那边,那边才有你们要的普通药材。” 男子平静地扫了一眼药柜,“我要外伤的灵药。” “喂,你没听到我说的吗?这里的灵药任何人不能拿……” “谁说这里的灵药不能拿了,难道我也不行吗?”忽然响起的威严声,令得药徒面色刷白,看着忽然现身的长老,他神色大变,“十四长老。” 十四长老冷冷地扫了一眼药徒,“滚出去。” 药徒白着唇色,跌跌撞撞地滚了。 十四长老见着君墨,双手持礼,难以抑制激动地上前,“大人。” 君墨含笑道:“小十四别来无恙。” 凤十四微微红了眼,“大人,好久不见……师父她……” 轰然的巨响声再次响起,外头那炸山的动静一阵跟着一阵。 君墨听了一会,轻笑道:“她好像又闯祸了。” “没关系没关系。”十四长老忙挥手,说着又是笑,“不闯祸就不是她了,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了。”说到这,十四长老又往后退了一步,冲君墨郑重地行了一礼。“虽然当年我们一直好奇您为何要将残缺的手札交给南宫家,可从没想过,有一天,您说的话真的实现了。” 426 诈死 “她不会死的。” 那时抱着女子尸体的年轻男子,目中盛着叫人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疯狂,“她不会死。” 至今想到那年君墨的模样,小十四仍心有余悸。 “当年您让我们将师父的尸体用黑棺封存,镇压在山谷之中,我们还觉得你对师父有怨,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比不上大人您的神机妙算啊。” 堂内二十七道流光闪现,二十七人冲君墨行了一礼,为首的是大长老,而接过十四长老话头的也是他。 君墨平静地看向了说话的大长老,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运气。” 众人闻声,却知道不是。 所有人都以为对于咒术研究最深的人是凤非离,然而跟着凤非离一同学习的黑龙,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啊。 逆转生死啊。 什么人才能做到啊。 君墨心头冷笑,目光平静地望向了深空,若不是那人留下的锦囊,他也根本做不到,若要说,藏的最深的是那位才对,他有时候都怀疑,那厮没有死。 只是不想背负他们这两个包袱,所以才诈死跑了。 否则那个锦囊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算准了山谷封印,算准了六百年后的南宫家南宫愿,还要他在那个时间点去萧家当太子,以及定婚约。翟一炁,你最好别让我找到。 否则不扒了你的皮。 看着众人激动的神色,君墨淡淡地一眼扫过他们,“所以你们集体要去看她?” 二十八人本要说“是”的笑容在触及君墨那眼中的寒光时,一下子便消失了。明明便是那种清淡含笑的语气,可他们就是读出来了杀机。 “你们别忘记,落霞峰在找你们。” 君墨平静地丢下一句,叫场中众长老一下子就失去了颜色。 大长老的眸光也是微微一颤。 君墨走到了柜子后头,平静地拉出一个柜子,挑药材,“我不管你们是怎么逃出落霞峰,他们又为什么要追杀你们,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但当年你们已经连累了她一次,这一次就给我好好躲起来。” 大长老一下子静了声。 “你们的修为有自保的能力,可她没有。” 二十七人眼眶微红。 大长老拱手道:“我们不会再莽撞了。” “莽撞,何为莽撞?当年你们逃到圣霄国,隐瞒身份当了她的弟子,她便要将你们护在麾下,一个人去承担落霞峰的报复。这是你们的机智才是。” 二十多人将头低得更低了。 君墨这明明就是嘲讽啊。 “我只要她的平安,其他的与我无关。最好连你们当过她徒弟的事,也给我闭嘴。”君墨看了看手头的灵药,嗯,千年份的,阿离应该喜欢。 将东西收好,君墨转身道:“你们知道她的性子,她有多护短,你们也清楚,但上一辈子就是上一辈子,你们别将前尘往事纠缠不清,再害了她一世。” 众长老神色一颤,不敢再说。 “别忘记,你们在她眼中,是已经死了的人。”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击。 打得二十八人面色惨白。 在凤非离眼中,他们已经是死人。 是为了圣霄宫已经死了的忠心徒弟啊! 为首的大长老手心更是颤抖。 是他,是他诈死…… 427 盖房子 君墨扫了一眼大长老,眼中不带任何的同情,甚至还有微微的嘲讽,他单手提着乾坤袋,走出了聚药堂。走时,又忽然问:“现在的圣灵学院谁在管?” 十四长老忙道:“陈煜。” 想及今天报名时见到的那人,君墨眸光微动,是他。 男子平静地点了头,便离开了。 众长老坐在药堂内,失魂落魄。 一阵整齐地叹气声后,十四长老扫了一眼药柜,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灵药,我的千年灵药呢!啊啊啊,我的何首乌,我的金莲,我的圣药啊!” 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离开。 只留下气急败坏的十四长老,以及心绪难平的大长老。 当年的事,一步错,步步错。 都是他害的啊。 大长老扶着额头,掩饰了眼中的愧疚与痛苦。 …… 君墨离开了灵药堂,眺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荒山方向,想了想,低声道:“还是要去跟新院长打个招呼。” “啾!” 三知叫了一声。 “什么时候跟小凤凰学的。” “不是叫黄金吗?”三知梳了梳毛发,笑得花枝乱颤,“这名字,太带感了。”说着自己笑成了一团。 君墨嘴角含笑,“三知,你猜如果她给你起名,会叫什么。” 三知笑不出来了。 凤非离的取名风格,以颜色区分,自己这一身漆黑的毛,难道还要叫小黑黑?三知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往下想。 …… 院长室。 望着窗前忽然出现的玄衣男子,陈煜并没有太多的吃惊,月很凉,折射在男子的面上,只显露出一个银色的面具,但男子腰间的和田蓝玉,却是每代院长的传说。 一个必须要听从其命令的男人。 “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陈煜恭敬地问。 月色下,男子勾着唇,漫不经心地道:“我要荒山的地契。” 陈煜听着住宿区传来的动静,也像是十分平静,他道:“荒山本不在圣灵学院的地界,大人若是想要,无需地契。” “哦?那我想要那座山的掌控权呢。” “那座山本就不属于任何人。”陈煜回道。 见男子扬眉不信,陈煜再道:“大人,您可以随意使用那片山头。” “陈煜。”君墨扬着唇,“你很聪明。” 陈煜忙低头,“不敢。”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那就送一些东西过去。”一张纸条随风飘到了陈煜的手里,陈煜接过,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要求,点头:“是。” 君墨瞧着他,半晌,消失在了窗前。 陈煜沉默地看着男子离开的旋涡,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 为何明明是那么平静的眼神,却总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要这些材料……是要盖房子吗?”陈煜疑惑地道。 …… 而这一边。 凤非离看着被夷平的山头,无视一旁已经目瞪口呆的众学生,算着地是有了,但建筑材料去哪里拿,她抬眼扫过那一排整齐的小别墅跟小院子。 要不,跟别人借一借? 被这一眼瞟中的众学生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凤非离笑着迎了过去。 “各位……” 428 秘密 能借的东西不多,但总算是被凤非离借来了四堵墙,暂且将山头附近的位置给圈了出来。 一群新生幸灾乐祸,“炸了山圈了地又怎样,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山,就连人字班的那些垃圾宁愿睡柴房都不愿住这里,难道还能是什么宝贝。” “给她呗,不过就是几根木头的破栅栏,人家都穷成那样了。” “当施舍乞丐了。” 众人哄笑,指着凤非离跟凤野此行的愚蠢。 凤野眼底漫起一丝恼怒。 凤非离道:“不用管他们。” 少女动作利落,将凤英找来的树枝用绳子绑了起来,圈出来了一排又一排的栅栏,不多会,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凤英担忧地道:“姐,这些有什么用吗?” 凤非离冲她一笑,“听姐姐的,不会吃亏,你就尽管找木头来。” 凤英闻声点头。 缪子真跟着凤英一起,离开时,不由瞧了一眼凤非离,这个女子可从来不会做无用之功。只是这一刻,连他也看不透她想做什么。 凤非离跟凤野两个人动手,动作极快,将所有采来的树枝绑在了一起,随后又真像扎栅栏一般扎在了地上。不多会,就将新生区与荒山划出了一条界限来。 众人见状又哈哈大笑,“就凭这东西能拦住什么啊。” 凤非离视若未闻,看了一眼,只是道:“太薄了。凤野,继续。” 两个人扎得两手都出了血,可都没有停下,直到三排的栅栏并排划出了一条三米宽的界限来,凤非离才停下手。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问凤野道:“符都贴好了吗?” “贴了。”凤野道。 “那就等三知回来了。” 凤非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回了荒山。 众人见没了热闹,也跟着嘘了好长一段时间。 荒山三面陡峭,然而中间已经被人挖空,疾风兔王带领着低阶魔兽在山间疯狂地掏土,给凤非离腾出了一片空地来。 不过一个晚上,效果显著。 缪子真砍了不少树木,堆在了一旁,这些是他们盖房子的材料,凤野做完这一头,便去帮忙,凤非离一个人背着剩下的树枝,在空地上插上。 看着像是在种树。 萧君寒作为场中唯一的闲人,便跟在了凤非离身旁,好奇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种树。” “……”萧君寒看了一眼凤非离随地挖了一个洞,就将光秃秃的树枝插进去,之后连水都没浇就走开了,这叫种树?凤不离不会是疯了吧。 萧君寒想。 只是凤非离做得很认真,除了她画出来可以盖房子的地方,其余的地方皆不准任何人碰。 谁碰就要挨揍。 看得萧君寒自己也满心好奇。 可凤非离脸上写了两个字:“秘密。” 就是要他们猜。 光秃秃的土地插着这一些贫瘠的树枝,怎么看怎么寒碜啊。 “呦,这垃圾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瞧着还像模像样的,看起来不错呢。能住人了。” “刘元大哥,住不了,看这破地方,睡一觉明天起来都要冻成死尸了。” 429 这里最弱的是他 “可惜了。本来还有几间避雨的小屋子,这下子好了,都没了,只能天为被地为席了。”随着一阵嘲笑声,十多人踩过了栅栏一起走了进来。 那被凤野跟凤非离好不容易扎好的围栏,已经坏了一半。 凤野眼神一冷,眼看就要冲上前,然缪子真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这刘元正是凤非离在集合点抢夺了积分的许客狗腿,听说许客如今还重伤卧病在床,而这刘元在当天应该也被吓破了胆子,不该会出现才是。 可自从那天凤英跟唐颖比试输了之后,这个人在新生间就十分活跃,已经带着不少人来找过凤英的麻烦了。 凤非离瞥了一眼对方,便又继续忙自己的。她背着一篓干枝,正埋头“种树”,她盘算着这一切要赶在天亮之前弄完,而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可不容易。 缪子真跟凤野见她没有出声,便也去做了自己的木工。 凤英闷头做事,在凤非离下达的旨意上,小丫头绝对是第一个奉行者。 十来人没想到一顿冷嘲热讽砸在了水里,满脸恼色,又有几个人上前试着对凤非离冷嘲热讽,凤非离抬起头冲对方笑了笑。 这让众人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里的感觉,十分不得劲。 “没意思,走了吧。” “走吧,刘大哥。” 刘元有些不甘心,用脚踢掉了凤非离刚插好的几根树枝,又骂了几句,然后盯着凤非离看,凤非离只是唇角一勾,然后继续干活。 这一回,刘元是真的觉得没意思了。 “算了,一群废物,又能指望他们翻出什么浪来,连骂一句话都不敢,真是懦夫。” 说着话,又一路踢坏了许多树枝。 萧君寒看不过去了,收了扇子正要动手,凤非离抓住了他,“闲着没事就来帮我。” “……”居然这么好脾气。 萧君寒十分不解。 她绝对不是这种好说话的人! 可凤非离的态度很强硬,就是不准他们动手,萧君寒重重地冷哼一声,开口就嘲,“你是傻了还是怕了?” 凤非离笑嘻嘻道:“都有。” 萧君寒被这无赖的态度气绝,忽地目光一动,男子的眼角盯着刘元若有所思,他想了想,走了两步上前。 凤非离挑眉。 萧君寒无辜地说:“嫂子,我不动手,就是去把那些扶起来。” 凤非离这才松手,“去吧去吧。反正你应该不会傻到送上去被打。” 因为这里最弱的是他。 萧君寒:“……” 萧君寒嘴角一抽,上前将地上歪到的树枝扶正。然走动间故意走在刘元身前,趁着没人注意时撞了上去,手在刘元袖子里一掏,不动声色地将露出来的一样东西给抽了出来。 刘元一脸怒色,直瞪着萧君寒,喝道:“走路不会看路吗?” 萧君寒忙道了一声,“抱歉。” 其他人瞧着这几个新人可怜的样子,忙拉着劝着刘元走了。“刘大哥,我看他们挺怕你的,就算了吧。” “是啊,走吧走吧。” 430 突如其来的暴雨 “算他们识相。” 刘元恨恨地道。 人一离开,萧君寒便转过身,好奇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黑色的小纸人?”他瞧了瞧,“凤不离好像也喜欢用小纸人。” 只是黑色的还没见过。 他好奇地看了一会,研究了一会,然不过一会儿,便觉得小纸人内一股煞气直钻过来,冷得人掌心发颤,他赶紧松开手,纸人在半空烧成了灰烬,可萧君寒却觉掌心一片刺痛,低头一看,掌心居然黑了一片,他一怔。 “这是什么?” 像是一团黑雾,聚在掌中,怎么都褪不去。 萧君寒用力地擦了好几遍也没用,不由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可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适,便也暂且将它放下,只是心头总浮着一种不安是怎么回事。 这天气好像忽然一下子就冷了。 萧君寒打了一个寒颤。 一夜的世界,众人都没说话,等凤非离栽完树枝,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萧君寒也早跑了。这时三知终于赶了回来,君墨提着一包药材递给了凤非离,凤非离一打开,乐了,惊喜道:“你这是从哪里淘来的宝贝。” 两株金莲,可是治疗内伤的好东西。 君墨道:“看看能用上吗?” “自然能,凤英跟缪子真正需要这东西。”凤非离笑着将包袱背在了身后,冲君墨肩头的三知招了招手,“跟你借一下三知,等会还你。” 三知闻声瞪眼:“找我做什么?” 凤非离有事找,肯定不是啥好事。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就是好事,等办完请你吃棉花糖。” 三知半信半疑,然而君墨已经将三知拎了起来,递给了少女,不顾那小家伙的嘤嘤惨叫,凤非离没好气,“就是借你下一场雨,不是你擅长的吗?” “就这样?” “是,给我布云下雨,我要你下一场大暴雨。” “那给我棉花糖吗?” “给给给。” 两个人边走边远,君墨在身后捡起了凤非离掉落的树枝,含笑着跟上。然而余光扫过山里,怎么好似少了一个人。 他一阵疑惑。 君寒呢? 轰隆隆。 雷声炸响,晴空万里的圣灵学院,忽然下起了大暴雨。 第二天的集训因为这暴雨临时取消,众学子皆在宿舍内修习,一群人疑惑这忽如其来的风暴,想到昨天被炸的荒山,不少人幸灾乐祸。 “哈哈哈,他们现在肯定过得很惨。” “可不是吗?听说那几个新生里头还有两个是满分考进来的,叫什么凤野的家伙,还是四怪物之一啊。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昨天二年级的刘元去荒山闹了一通,听说砸坏了不少东西,他们连吭一声都不敢,看来,也就是一群名声在外,败絮其中的怂包。” “以后的日子,可热闹了。” “嘿,忽然很想去那边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算了吧,老师说了,今天的学院结界不太稳定,让大家都在宿舍内自习,还是别出门了,要是撞上几头兽王,那可惨了。” 431 冒出来的竹林 众人闻声一笑,流言便像是疾风一般,在圣灵学院各个地方传开,关于新生之中的凤英与凤野等人,已经被贴上了懦夫的标签。 而在另一排的新生区,唐颖两腿交叠,开叉的长裙露出了修长的大腿,女子妆容完美的容颜上勾勒出了挑衅,她红唇轻扬,道:“炸了山头之后什么都没做?” “没有。” 黑影平静地回。 唐颖摇了摇手指,不屑地道,“这刘元也太废物了,我让他去挑衅凤英那个丫头,居然都没成功。真是烂泥都扶不上墙。亏了我还给了他一样宝贝压身。” 黑影道:“你不该把那东西给他。” “不给他,就凭他那点本事敢去对付凤英那丫头?不过是一点保障罢了。”唐颖打了个呵欠,并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里,嘀咕说:“这新生的生活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还以为,凤不离再回圣灵学院,会有多热闹。 真是令人失望。 还有这雨。 更是令人烦躁。 唐颖面上闪过不耐烦,无缘无故下什么雨。 然而这雨,却一直没停,天空乌云始终不散,大雨倾盆浇下,宛若要将天空的水全部倒光,五米之外,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众学子也干脆躲在屋内不出门,一个个瞧着这暴雨心有余悸。 昨天刚炸的山,今早就下这样的暴雨,那荒山不会造成洪流冲过来吧,有学子如是想,这也不怪众人心头的担忧,因为这雨实在是太恐怖了。 便是修炼中的修者,也无法静下心来。 因为他们隐约感觉到天地灵气似乎在变化,只是雨势太猛,掩盖了这一阵细微的变化。而此时,在荒山内,那埋在地里的栅栏,正在缓缓变绿,抽条,随后生长。 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化着。 只是没有人看到。 第三天。 雨终于停了,雨水在树叶上滑来滑去,风一吹过,哗啦啦地又下起了一阵雨滴雨,住在最后一间院子的新生温淳,是个十分勤奋的学生,每天都会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早起晨练,今天也一如既往。 比平日里感觉还要清晰数倍的空气,给温淳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好像一场雨之后,空气都清新多了。” 温淳自己自言自语的说笑了一阵,在大门口打了两套拳,出了满身的大汗之后,便又准备出门跑圈,因附近就是极少有人过来的垃圾山,所以温淳比较喜欢往这边跑。 只是走了一阵,却觉得不太对。 他怔怔地回头,瞧着眼前的这一片竹林,“这地方什么时候多的一片林子?”他疑惑地上前,触摸过竹子,手间清凉的触感,告诉他眼前是真的。 而且竹子上那斑驳的泪痕,还是极为罕见与坚韧的泪竹。 他很吃惊。 竹林不知道有多深,只有一条小道延伸向里头,温淳犹豫了一刻,便走进了林子内,竹影斑驳,风吹草动,踏入林间,只觉得体内经脉都自行运转了起来。 温淳震惊。 这种变化他也听老生说过,只有到天地灵气极其充沛之地,才会有这种情况。 432 新生与狗不得进入 当然,如果付出高昂的积分,也可以去高级练功室体验一下,只是温淳还是一个新生,没多少积分,所以对于此种情况也仅限于传说,而现在传说就在自己的身上体现了。 温淳很震惊。 非常震惊。 震惊之下,他就更好奇地往里走了。 越过竹林,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山谷,山谷内有一座果林,果树错落有致,分布在山谷内,而在每一株果树旁,还有一间小木屋。 每间木屋门前都布着几个树墩,像似练功用的。 在木屋旁边还开垦了一片菜地,里头有种番茄的,有种青瓜,也有茄子,还有一片是药田,温淳能认出来是药田,是因为他看到了最常见的蒲英花。 治疗外伤用的。 “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温淳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昨天下的一场雨,下出了一个仙地! 温淳感到了震撼。 消息如纸片一般飞向了整座住宿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众人群涌而来,欲要进竹林探个究竟,然而门口插着一个牌子。 “新生与狗不得进入。” 老生们瞧着这一批灰头土脸的新人崽子,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往里走,然而三步之外,还有一个牌子,“二年级的学生蠢如狗,三年级的学生笨如猪,四年级的学生是色狼,横批,畜生勿入。” “……” “看不懂,瞧左边。” 众人跟着看向了左方。 只有三个字。 “老生,滚。” 新生们低着头憋着笑,瞧着二年级的学生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众新生赶紧闪了,只是心头对这竹林的主人更好奇了。 胆子也太大,居然将整座圣灵学院的学生给得罪了。 刘元前一天没找到凤英的麻烦,正浑身不自在,今天雨一停,本要过来继续羞辱一下凤英他们,没想到会见到这牌子,他冷笑一声,直接将牌子踩在地上,“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赶我们。” “走,进去看看。” “走!” 一群人吆喝着往前,只是看似几分钟就到的距离,众人却怎么都无法走到,而林间的泪竹,颜色也在渐渐变深,化为深沉的墨色。 浓雾忽现,整座竹林似乎都动了起来。 竹叶飘落,像似有狂风卷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一团,看着这忽然转黑的天地,林间忽得有黑影飘过,众人惨叫:“鬼啊!” “卧槽!” 林间影子越来越多,好似有千军万马在包围,而一身白衣飘飘,与黑竹形成鲜明对比,众人双脚发颤,最后昏迷在了林子外。 凤非离拿着树叶刷牙,听到动静,眼也不抬。凤英想去看看,然而凤非离眼一瞥,小姑娘赶紧站住,又回来继续练剑。 “听说一个月后是新生大会,还有考核是吗?” 凤非离洗了一把脸,说是垃圾山,然而炸开之后,浑身都是宝,底下埋着的天然泉眼,挖通之后,又掘了一个水潭,等再扩大,便是一个天然的湖泊。 三知跟小凤凰对那水潭喜欢得不得了。 如今正叼着石头填边线。 433 没天赋就是没天赋 缪子真听到凤非离的话,说:“是有这个说法,每一年新生集合之后,会有一次大型的考核测试。与学生会私下举行的狩猎不同,这是学院举办的。” 凤非离嗯了声,擦了一把脸,便将毛巾扔在了铜盆内,激起了一片水花,凤非离看着水花,伸手搅了搅,道:“挺好的。” 缪子真跟凤英听着她的低声喃喃,感觉到了一股凉意拂过。 现在的凤非离,冷静得有些过头了。 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她。 唯有凤野一直看着凤非离,目光专注。 缪子真休学三年,回来就读的是三年级,帮完凤非离跟凤英解决完住宿问题之后,他也回了自己的宿舍。 剩下的五个人,除了看家的君墨跟三知。凤非离跟萧君寒、凤英、凤野都开始了上课,在第二天,他们便到了新生的课堂。 新生的第一堂课是基础课,告诉众人如何选择职业。 修炼界将修仙者细分为了武修、灵修、炼丹师、炼器师、符师等,而这每一项职业之中,又有细分的小职业,而今天课上讲的便是这些。 “武修的职业有士兵,剑士,弓箭手,刺客这四种基础职业,第一种士兵,有百分之九十的士兵是土系灵根,土系重防御,修炼的功法真气更偏浑厚,结丹期时,凭借真气的力量可以在身上覆盖一层坚土铠甲,对于敌人的攻势力量最高可以化解百分之七十。因此也以防御著称,他们也一般被叫大力士。” “第二种剑士,这个没有灵根限制,但金系灵根的修者,在修炼剑诀上,可要比其他灵根的修士更强一些,这剑修呢,一般是宗门的独门秘诀,所以在座的学生,金系灵根的应该很少,有的也都被宗门抢了吧。” 上课的老老师很健谈,一番话说得众人大笑。 “第三个是弓箭手……” 环形的课堂,可以容纳上千名学生,凤非离跟凤英、凤野三人坐在了最后一排,在纸上写写画画,凤英瞧着讲课的老师。 这么大的课堂,可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使用的便是精神力。 修炼至武修的高境界,似乎某些东西也与灵修是共通的。 “姐,你选择什么职业。” 凤非离单手支着下颚,说:“都不想学。”她在武修方面的天赋极差,即便再努力,也赶不上别人。凤非离对这一点认识得很清楚。 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她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 毕竟四个职业,一个专攻防御的士兵,凤非离学不来。 剑修,她的剑法是可以,可距离修至大乘还很远。 而弓箭手,她只会射银针。 刺客?从来都是别人暗杀她。 综合以上,没有一个职业能引起她的兴趣。 但凤非离这一节课还是听得很认真,六百年前的修炼界跟如今的修炼界,已然是天差地别,许多职业的细节区分,是他们当年没有的。 作为学生,凤非离很认真,也听得很仔细,低头就是在做着笔记。 毕竟这是一堂基础课,除了武士跟灵师,其他系的学生也在,老师会综合讲述如今东炎大陆的所有职业,十分便于凤非离了解。 439 死了六百年还躺枪 “武修的四个职业讲完,接下来便向大家讲一讲灵修的,灵修的职业细分很多,可他们的选择也有限,因为灵修的修行脱离不开灵根,而灵根是先天注定的,所以几乎是什么灵根便成为什么灵师,除了用洗髓丹强势更改,否则这一生的灵根属性便已经定型。” “像是风系灵根注定成为风灵师,土系灵根注定成为土灵师,还有水系,也就是今后的水灵师等,可各位也不要觉得灵师选择少便觉得他们常见,圣灵学院的学生有一万人,而灵师,只有三百人。” 老师郑重地道。 上千人的课堂上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老师道:“灵师罕见,修炼的条件也苛刻,一位修炼至筑基期的灵师,可比武修可要难得太多了,所以大家如果遇到一位队友是灵师,那可要好好珍惜啊。” 众人忙点头应是。 “不过不珍惜也没关系,因为后悔的绝对是你们自己,根据资料研究,灵修的越级挑战记录,可是比武修得多多了啊。” “简称之,你们很可能打不过他们。” 众人闻声讪笑。 凤非离唇角嘲讽地挑了挑,珍惜什么,后悔什么,当年灵师遍地走,有什么罕见。如今灵师少,不过是因为没有修炼灵魂力的功法罢了,因为灵魂力弱,所以才不得不弃灵习武。 否则学生们到了后期,根本难以保证高级灵术的施放,正因此,圣灵学院对于灵修的灵魂力要求才必须要在五段以上,而五段在凤非离看来,还达不到要求。 至少也要七段才行。 至于灵根这东西,随便洗洗就行了,总能洗出来自己想要的。 凤英听得入神,“原来灵师这么厉害吗?” 凤非离闻声笔头一顿,偏头道:“你想习灵吗?” 以凤英的七段灵魂力是符合灵修要求的,只是她从小就崇拜凤廷皓,所以当年选择的都是剑修,到现在都已经修炼了近十年。 凤英摇了摇头,“重头再来,只怕很难。” 凤非离单手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不难。我有速成法。” 啪! 戒尺敲在了凤非离的桌上,老老师吹胡子瞪眼地道:“歪门邪道!” 凤非离抬头,这才发现这老头走到自己的身边,有些讪讪。 “看你这小丫头长得端端正正,怎么脑子竟是些歪点子,速成法这东西岂是能用的?多少灵师因为练功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一命呜呼,又有多少人坠入魔道成为魔修的,你居然还敢想速成,真是一个坏透了的点子。” 凤非离摸了摸鼻子。 “站起来,到一旁罚站!” 老师声色俱厉。 凤非离闻声只好站了起来。 “靠墙。” 凤非离走到墙边,贴着墙罚站,老头气得不轻,指着凤非离说:“这就是我跟大家举例的反面教材,任何修炼都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谁想着速成,那圣霄灵女跟她就是一个例子。” 凤非离:“……” 怎么死了六百年也躺枪了。 “老师,那圣霄灵女怎么了?” 有一名新生好奇地问道。 “哼,那就是一个急于求成而走火入魔的妖女,若不然因为她暴毙,她也当得上当世一大能了啊。”话锋一转,那老老师一声叹息。“可惜,死得太早了。” 凤非离微微垂着眼。 440 幻觉吗? 可不是死得太早吗? 一堂课足有一个时辰,凤非离站了整整一节课,也被人指着说了一节课,众人冷嘲热讽地指着凤非离,议论纷纷。凤非离皆视而不见。 等下课时,那老老师还对她摇摇头,“小姑娘如此心浮气躁,以后可怎么得了。” 凤非离冲他温柔地牵了牵嘴角。 那模样在众人眼中便是死不悔改。 老师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走了,人一走,凤英便站过来担忧地道:“姐,听说这个老师很死板,又认死理,得罪他,只怕以后上课都有的受了。” 作为新生,他们这一年都是这位丘逸尘老师带的。 “没事。”凤非离倒不在意,“收拾东西回去吧,下午还有课是吧。” “嗯,下午是魔兽的分析课,要去魔兽森林。” “走吧。” 凤非离伸了伸腰,一转头,看见一排里头的萧君寒还趴着,她敲了敲桌子,“起来了。” 而平日里机警着的萧君寒却没动静。 凤英一怔,自己上前唤了几声,“寒哥哥。” 男子半天不动,凤英上前碰了一下,却猛地缩回了手,脸色微变,“姐,他身上好冰。” 凤非离眉头一拧,两步上前,伸手摸过萧君寒的额头,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上来,凤非离以手压住,眸光微闪,她对凤野道:“背上他,我们回去。” 凤野将萧君寒背了起来。 四人快步离开了教室,直奔向他们的宿舍,一路过来,在竹林门口见到了不少人,凤非离早有所料,早在另一个地方开了一个入口,从竹林的另一个入口进去。 只是刚进了竹林,萧君寒便醒了过来,见自己被凤野背着还很奇怪,“你们怎么了?” 凤英微怔,古怪地瞧了瞧他,“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萧君寒拍了拍凤野的背,“咱们不是在教室吗?怎么下课了?” “你刚才……” “还能怎样,不就是你睡着了,丘老头让你赶紧滚回宿舍睡,我们也被赶出来了,就这样了。”凤非离截断了凤英的话,冲萧君寒无语地说。 萧君寒咦了一声,“是这样吗?” “既然你醒了,那下午的课去不去。” “当然去了。” 萧君寒是好不容易混上的圣灵学院,自然不乐意放过任何有趣的事,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扬着一把折扇,扇面水墨蒙蒙,勾画的是一幅山水画。 当得上是英俊不凡。 只是男子的印堂间,漫着黑气。 凤非离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回了屋内,萧君寒便喊了开,“哥,饿死了。” 然推门而开的饭香味随之飘来,萧君寒愣在了那里,凤野跟凤英也被他停下来的步伐撞得一怔,只是两个人顺着看向了屋内,目光也呆滞了。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身姿颀长,背影挺拔,他两边袖子挽起,浸过了水盆,指节分明的手指转过了瓷碗,在水中过滤之后,又放在了一旁。 两个碗筷洗完,他便端了过来,对站在门口的凤非离道:“吃饭了。” 萧君寒扇子盖住了脸,“幻觉吗?” 436 不可承受之重 凤英也往萧君寒边上躲了躲,“真是幻觉。” 凤野看了看一屋子的饭菜,说,“很香。” “……” 艹,不是幻觉。 太子殿下在做饭! 萧君寒猛地收起了扇子,神色凝肃地大步入内,目光在屋内四处寻找,甚至还掀起了被子,看了看床底,君墨瞧见了,问:“你在做什么?” “空沧跟空青呢。”萧君寒正色道。 居然会让古夏国的太子殿下做饭? 他们两个要死了吗? “出去了。” 君墨平静地说,他人虽在外,可也要处理国事,因而空沧跟空青时常出入学院,就为了传送消息,正因为这,所以他才自己动手。 萧君寒闻声一怔,瞧着君墨的手,指着它道:“你用它洗碗?” 用处理国事的手,用掌管古夏国百万百姓的手,去洗碗。 君墨道:“我只洗了两个。” 萧君寒:“……” 这是重点吗? 说到这里,君墨已然无视了萧君寒,走到了凤非离身旁,“你现在的身子还不能受饿,等会多吃两碗饭,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酸辣排骨。” “好。” 凤非离笑道,多吃两碗都行。 萧君寒石化在风中。 他那伟大英明以及完美无缺的太子哥哥,真的疯了。 凤英咳了几声,“吃饭吃饭。” 君墨闻声沉吟了会,道:“我没做你们的份。” 三人:“……” 凤非离承受着对面三人射来的哀怨目光,很平静地用完了一顿午饭,萧君寒跟凤英就用了两个馒头,凤野不挑食,四人用完便去了集合点。 下午的课程因要前往魔兽森林,所以丘逸尘早交待让学生们自行分组,五人为一队,凤非离他们这一行四人已经定下,就差一个人。 只是在这些新人里头,没有人愿意跟凤非离和凤英一组。 凤非离自然也懒得叫人。 苏瑾儿远远地就看到了凤英,便想过去跟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只是同行的姑娘们见到了,发出了一声嗤笑,“苏瑾,你如果过去,那可不要跟我们在一块了。” 苏瑾儿动作一顿,“你们!” 李盈盈挽住了她的手臂,嗓音软软的,带着一点颤音与担忧道:“苏瑾,算了,别因为这几个人跟大家过不去,难道你要像之前一样吗……” 苏瑾想到了集合点时众人的冷落,不由脸色一白。 “走吧。” 李盈盈拉着她往一旁走。 凤英远远瞧见,并未说什么,只是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失落,那是她在学院交的第一个朋友啊。凤非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认真地道:“优秀的人总要承受一些不可承受之重。比如,孤独。” 凤英哭笑不得。 组队完成,到处都是唧唧喳喳的议论声。 凤非离四个人的队伍立在人群里,也比其他队伍要显眼,不说一个外表俊逸,秒杀众多新生的萧君寒,便是唇红齿白的凤野,也多着一种少年野性。 所以最凄惨的是凤非离跟凤英,在两个人的身旁承受着一双双嫉妒的眼。 凤英道:“姐,我忽然了解你所说的不可承重之重了。比如,嫉妒。” 凤非离:“……” 437 异空间 丘逸尘是踩点到的课上,但凤非离知道这个老头已经在附近观察很久了,因是外出,所以这一次还派了十八名年轻老师做副手,帮着带领学生。 丘逸尘点了几队跟着他,其余的由年轻的老师带着去往魔兽森林,很荣幸,凤非离被丘逸尘点中了,很不幸,刘元跟李盈盈他们也跟着一起。 凤非离解开了纸糖包,将糖葫芦塞进了嘴里,甜味在唇间漫开,凤非离想起了君墨的交代,“如果生气,就吃糖。” “那开心呢。” “也吃。” 凤非离微微垂着眼,唇角禁不住地微扬着。 一行人跟着丘逸尘一起出发,圣灵学院内有专门的传送出口通向大越林,学生们五人一组,分别通向了魔兽森林。 等流光闪过,凤非离他们已经出来。期间,凤非离的余光不时地落在了萧君寒身上,黑暗中,有些东西总是特别明显,她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眼底的精光。 丘逸尘道:“队伍报数。” “一队到齐。” “二队到齐。” “五队……” 五队队伍到齐,丘逸尘领队,边上是个年轻的老师,看过名单,冲众人点了点头道:“魔兽森林内的危险想必大家都不需要老师多重复,尽量避免分散,如果散开,请跟紧你们的队友,每一组的队长名单已经呈上来,队长记得看好队友,若有急事,立刻通报。” “是!” 因出发前已经交代了一些事项,年轻老师说完便交代了前进。所谓的魔兽介绍,自然不是抓着一头魔兽当着你的面给你讲解,而是需要学生们自己动手猎杀魔兽。 除却锻炼新生们的胆量,也是磨炼实力。 不过在这之前,大家还要先吸引魔兽出现。 前方四支队伍互相使了个眼色,刘元站了出来,在他头上还有一块包扎,听说是那天在竹林摔伤的,刘元说道:“大家一起找太浪费时间了,还是分开找吧。” “是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魔兽都不敢出来了。” 年轻的老师闻声想阻止,丘逸尘道:“都是年轻人,让他们去吧。” 五组队伍四组队长,个个举手,只差一个凤非离,凤非离听到这话,沉吟着道:“你们确定吗?” “怎么?难道你还怕了?” “嗯,还真有点。”凤非离平静地说,在众人更难听的话语说出来前,凤非离道:“那就散了。” 五票通过。 队伍散开。 凤非离四个人走了一段路,便吩咐道:“别走了,在这休息。” 凤英疑惑,“姐。” 凤非离坐在溪旁的石头上,“出发前,我先教你们几招。” 三人露出了疑惑,不过还是在凤非离身旁坐了下来,萧君寒挑眉道:“嫂子,你不会想偷懒吧。” 凤非离斜了他一眼,“这里不是大越林。” 三人神色一震。 凤非离嘴里含着糖葫芦,声音很平静地道:“不过是个异空间,大越林内之惊险,就是元婴期的高手都不敢有能力擅闯,别说是带着这么多菜鸟的老师了。” 438 这课,我来给你们上 “从丘老头的脸色来看,他很放心让我们在此地闯荡,就说明附近没什么危险。所以你们尽管坐着。” 三人围坐了下来。 凤非离道:“虽然是个模拟魔兽森林的异空间,但这里头的魔兽却也是实打实的真魔兽,有攻击力,也有防御力,还有兽丹。你们知道,凭借功法吸收天地真气修炼,突破一级不仅需要三至五年的时间,就是三年,也要靠着运气,但这世间,还有一种快捷方法。” “吸收魔兽内丹?”凤英道。 凤非离打了个响指,点头:“对,魔兽内丹内聚集了魔兽的毕生修为,内所含的灵力,是为修者的大补之药。” “可是姐,老师们说过,兽丹内的天地灵力太过狂暴,并不适合咱们人类吸收,若是少量还能净化,可如果数量太多,极有可能会影响修为,爆体而亡。”凤英说出了担忧。 萧君寒跟凤野也看过来。 凤非离唇角微勾,“那是他们没本事,找不到破解的方法罢了。” 三人:“……” 凤非离咬碎了糖果的第一层红色糖浆,道:“听着,魔兽之力的狂暴没错,对于我们经脉内已经服服帖帖的灵力来说,它们便像是一股不安定的元素,随时都会爆炸,可事事非绝对,魔兽之力能吸收,但是不能直接吸收。” 三人听得似懂非懂。 凤非离眸光一动:“小英,我问你,你如果吸收了一颗兽丹之后,会做什么。” “入定修炼。” “是了,可你入定修炼,是否是净化兽丹内的杂质,好直接归入丹田。” “是。”小丫头点头。 “而现在,我可以让你们直接省去这个净化的过程,令得兽丹直接吸收呢。” 凤野明亮的眼瞳一闪。 凤英跟萧君寒都不傻,登时明白过来。 凤非离笑道:“对,我要教你们的就是一道净化口诀,吸收魔兽内丹时,能够直接净化这狂暴之力,令灵力直接吸收。” 凤英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这种方法,他们闻所未闻。 凤非离挑眉道:“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要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掌握这一道口诀,然后我们出发上课,这魔兽课嘛,我来给你们上。” 凤非离指尖一点,三道银光直接注入了三人的眉间。 那是精神烙印。 与麒麟章相似的作用,然而凤非离却能直接使用灵魂力操控,若是朝辞长老在此处见到,只怕会震惊,只因眼前这个女子,不仅仅是灵魂力大圆满。 还是一个能完美地操控灵魂力的大师。 当今世上,只手可数的渡劫期高手。 凤非离的灵魂,可从来都没被限制过。只可惜了肉身限制罢了。 凤非离闭上眼,进入修炼。 一个时辰后,凤野先行清醒过来,随后是凤英,萧君寒最慢,而且瞧着还很吃力,凤非离道:“没关系,你本就没有灵根,学习比他们慢是正常的,就先记着。” “我们开始上课。” 凤非离手里取出了那一支破笛子,在掌间转了转,她回眸冲三人一笑,“先说好,我不出手,打魔兽就靠你们了。” 三人点了点头。 凤非离走在前方,小白跟小凤凰已经收敛了兽王威压,四个人深入森林。 439 第一课 魔兽森林内。 低阶魔兽四处皆是,便是异空间,可四处的场景也与现实无异,凤非离带着凤野他们直奔森林深处,不在一起行动,反而方便了他们。 一路瞥见了低阶的魔兽,凤非离便出声道:“魔兽与普通动物的区别,你们可知道?” 凤英说:“血脉不同。” “还有呢。” 萧君寒道:“兽丹。” 凤非离打了个响指,道:“是。” “可是姐,不是每一头魔兽都有兽丹。”凤英疑惑地道。 “这就跟人与人的天赋差距一样了,同样是魔兽,为何有一些魔兽能够凝聚兽丹,而有一些不能,就跟人一样,有些天赋极佳,有些一出生就没有灵根。” 萧君寒嘴角一抽。 “这些都是先天注定,有些也是后天影响,但百分之七十的魔兽是因为血脉禁锢,所以无法成功凝聚兽丹,可在它们体内,也一样有灵力。” 凤非离说到这,对凤野跟凤英道:“你们去随便抓一头一星魔兽来,体积不用大,要活的。” 凤野跟凤英两个人同时行动。 凤非离跟萧君寒在原地等着,少女如今还是十三岁的模样,瞧着十分年幼,可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自然从容的气场,便是与萧君寒站在一块,也丝毫不会叫人忽略她的存在。 总有一些人,无论她的外表多么平凡,依然无法掩饰自身的闪光点。 不多会,凤英跟凤野已经将魔兽抓来。 地上的老鼠跟兔子还在挣扎,凤非离用银针封住了它的穴位,禁止了它的行动能力,随后掌间托起一股灵力,掠过了魔兽的身上,“你们看。” 凤野跟凤英、萧君寒一起看了过来。 银色的流光流转间,灵鼠身上浮现出经络图,凤英吃惊地看着,“这些是……” “看到了吗?它们体内的灵力。” “这一副,就是它们灵力行走的经络图,只是魔兽的身体构造比人族的要简单,所以只有三条经络,你们再瞧,头颅,心脏,四肢这几个位置,有什么发现吗?” 凤非离连点了好几个地方,问道。 凤英沉吟了会,说道:“有些强,有些弱。” “是,那你们发现为什么了吗?” “要害,攻击。”萧君寒说。 凤非离扬眉,赞赏地看了一眼萧君寒,萧君寒笑了笑,拿扇子挡了挡脸,还挺不好意思的。 凤非离点头道:“是,除了要害,它们灵力聚集的地方就是它们攻击的地方,基本上,就是它们的爪子。” 凤非离指着灵鼠的爪子,手指划过它的长腿及利爪,点出了那一条流动的经脉,“它的爪子最为锋利,也是因为体内供给它的灵力最多,才助其了它的成长。同等级的修者遇到它们的利爪,只能抵抗,即便你反抗,也很难砍下魔兽的爪子来。” “即便是剑修也一样,可如果换一种方式。” 凤非离指着那一条经脉,以一点灵力注入,令得那流动的灵力忽然断开,随后再掰起了灵鼠的爪子给凤野跟凤英他们看。 “现在呢?” 三人齐齐一震。 这样的方法,从未听闻过。 440 冰雷虎豹 因为在凤英他们的认识里,对付魔兽便是要先了解跟熟知这魔兽的种类跟习性,以及擅长的攻击手段,这样才能有效地针对对方做出反击。 因而所谓的魔兽课,就是对着书籍上有所记载的魔兽加强印象。 再考验对方的反应能力。 可凤非离不同。 她是将魔兽完全剥光了,然后指给了他们看,弱点在哪里。 而且还能使用这种灵术攻击,这一招也太作弊了。 凤非离闻声挑眉,“这可不是作弊,就像我能用银针封你们穴道一样,自然也能令魔兽陷入短暂的麻木,不过嘛,这种方法你们不用学了,学不会的。” 凤非离摆了摆手。 三人翻了个白眼。 太气人。 凤非离指着经络说:“你们要记住的是,它们体内流走的经络跟灵力运行图,在看到魔兽的第一眼时,可以以此来推断它们的弱点。” “懂吗?” 凤英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我开始考一考你们。” 三人眼中露出疑惑,怎么考。 凤非离招了招小白,当着三个人的面爬了上去,随后拍了拍小白道:“咱们走。” 少女丢下三人迅速消失在了面前,风声里送来了凤非离的声音:“在你们的东南角方向,现在有一头七星魔兽正过来,我给你们半柱香时间,杀了它,然后来找我。” 凤英:“……” 三人还没能反应过来,眼前阴影已经覆下,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完完全全掩藏。 抬头一看,原是天空乌云覆来,盖住了这一片天空。 而引起这一场异变的,正是从林间里漫步走出来的东西,那一头凶猛的虎豹兽,正从林间优雅地跨步而来,而它一身毛发皆是黑色,在黑色的毛发间,还有一个闪电的标志。 “冰雷虎豹。” 凤英差一点就要叫出来。 便是凤野也凝了神色。 居然是魔兽中的双系灵师,而且会的还是最强的雷系! “这考核是不是也太严了!”凤英很想咆哮。 凤野明净的双眸熠熠发光,燃烧的是跃跃欲试,在凤英还有所犹豫时,凤野已经先冲了上去,对着虎豹兽挥拳。如此凶猛而直接的招式,叫没有离开的凤非离挡了挡脸。 “这孩子也太实在了。” 这边凤英在见到凤野动手后,也跟着祭出了灵剑,随后跟着凤野一同战斗,留下一个萧君寒站在原地,呆愣地道:“那我呢……” “躲起来。” 凤英喝道。 萧君寒:“……” 天空被冰雷虎豹招来的乌云,其实是冰雷虎豹招来的冰雷风暴,随着凤野跟凤英的全面攻势,冰雷虎豹也感受到了威严被挑战,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乌云渐深,化为浓黑,随后卷起了旋涡,数道闪雷打了下来。 击在地面,带着一地的冰霜。 凤英见状不对,及时地避开了,可看着这地面的破坏,也是心有余悸,“这种远程操控的驭灵魔兽,姐你没教要怎么做啊。” 凤英欲哭无泪。 凤非离道:“要是每次出题都只出在内容之内,那你们怎么进步。对吧,小白。” “啾~” 小白随手采了一朵花,递给了凤非离。 441 挥拳的少年 凤非离一笑。 小凤凰瞧着冰雷虎豹的雷云操控,歪了歪头,翅膀轻挥,也带起了一小朵火云。凤非离瞧见,随手将火云给灭了,“学得不错,不过你要控远一点,我的头发要被你烧了。” 小凤凰欢快地应了声。 凤非离再看回战场,平静地道:“看来半柱香是打不完了。” 凤英翻身滚过,避开了闪雷攻击,然而冰雷虎豹的攻击并不局限在一个范围,而是追着凤英与凤野两个人,转眼间,他们被逼出了冰雷虎豹十多米远。 这对于擅长近战的两人来说,十分致命。 因为冰雷虎豹不仅在灵术上控制极有天赋,在速度上也绝对超过了人族,疾速奔跑间,就将猎人的角色给调换了过来,凤英跟凤野被迫遁离。 “这样怎么打。” 凤英懊恼地道,冰雷虎豹的身周有雷云护体,他们不能靠近,可对方却能靠近他们,属于他们的优势完全没有。凤英很挫败。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行不通。 凤野却很平静,少年明净的眼眸有流光闪动,透出了一种野性的霸道,他的视线定在了冰雷虎豹的身上,目光逐渐专注,在他四周,似乎形成了一个神秘的气场地带,有微风轻轻掠起。 凤野看准一点,猛然间冲了出去。 如一头野狼一般,充满了爆破力。 速度之快,叫人震惊。 天空闪雷不断劈下,直冲凤野一人,然而少年脚步一拐,便奇异地换了一个方向,行动的幅度极小,可却神奇地避开了所有的闪雷。 萧君寒在一旁看得清楚,微微张大了嘴。 凤英更是吃惊。 然而少年叫人吃惊的不止这一点,他借着自己的闪避之力,终于到了冰雷虎豹身前,若说之前凤野跟冰雷虎豹的打斗,那便是野蛮式的打法。 不断地挥拳,盲打。 虽然挥出了数百招,然而真正打中冰雷虎豹兽也不过十几招,且这十几拳还没有给冰雷虎豹造成伤害,反而激怒了它。如今凤野又跟之前一般,再次挥拳。 这在凤英跟萧君寒他们看来,他不过是又重复了之前的无用之功罢了。 让人既觉得可惜又懊恼。 只是当凤野一拳头击在了冰雷虎豹兽的左前爪上时,一切却都不同了,天空的闪雷忽然凝滞,而后在他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消散。 冰雷虎豹兽发出了一声怒吼,可前爪因麻木而稍显迟钝,反而给了凤野更多的可趁之机!挥拳! “喝!” 少年一身力量宛若无穷无尽,挥拳间,只给萧君寒留下了道道残影。 甚至都捕捉不到了他的手。 满场,只剩下了凤野的拳头砸在了冰雷虎豹兽结实的皮肤上的声音。 清晰,强烈。 以及震撼! 萧君寒看得失神,从未有一个人能在力量上能给他如此强烈的感官刺激,凤野那霸道的行事风格,俨然成了场中的一景。 凤英最先反应过来,借着凤野猛攻的机会疾掠上前,以灵剑刺穿了冰雷虎豹兽结实的皮肤,重伤了它的前肢,可也因此,被冰雷虎豹兽抓伤了手臂。 442 这是你的 血一出,便染红了衣裳,可凤英看也不看。少女轻盈的身形跃过半空,翻身骑在了冰雷虎豹兽的身上,随后一剑刺在了冰雷虎豹兽的额头。 利器艰难推进的声音。 凤英这一剑,插在了冰雷虎豹兽的额头几公分内,就再难以推进! 她与凤野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将一身的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如此之强的魔兽,还是双系魔兽,一不小心,丟的就是命。 所以凤英也是拼了命地召唤了灵剑,挥出了精纯的剑气。 直推进额头! 可冰雷虎豹兽一个仰身,凤英从它的身上被摔了下来,剑也被抽出,凤英来不及懊恼,就见凤野一拳砸在了凤英创造出来的伤口上。 像是时间静止。 冰雷虎豹兽被这一拳砸得后退,它凶狠的双眸慢慢变得涣散,最后,在三人的目光中,噗通倒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噗嗤一声的笑声响在了场中,三个人才回过神来,凤英失神道:“赢了?我们打赢了吗?”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萧君寒道:“你们打赢它了。” 凤英晃了晃神,看着萧君寒,扯开了笑容,“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笑容越扩越大,凤英笑声如铃,她看向了凤野,冲他一笑:“谢谢。” 凤野表情很平静,没有因为魔兽倒下而欢呼雀跃,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萧君寒将凤英拉了起来,替她的伤口上了药,三个人便继续上前。当然,也没有忘记掘出七星魔兽的兽丹。等级越高的魔兽,兽丹的概率就越高。 很顺利,他们便拿到了第一颗七星兽丹。 “这是你的。”凤英将兽丹给了凤野。 凤野没拿,简短地蹦出两个字,“你的。”说完人就走了。 凤英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她也不矫情,想着收了下来,下一次给凤野的便是。三人沿着凤非离离开的方向一路追。 凤非离拍了拍小白,“走。” 在进魔兽森林之前,所有的老人都会说,在魔兽森林里,最可怕的不是高等级的魔兽,而是群居魔兽,杀了一只,又能源源不断出现上百上千甚至上万只的魔兽群。 这种才是最恐怖的。 高等级的魔兽遇见还能跑,这种跑都跑不掉,而这里头作为代表性有狼族,还有鼠族,猴群,鼠族分种类,有些灵鼠是单独行动,还有一些灵鼠是群体出现。 异空间内模仿的是外界的魔兽森林,所以这种群居魔兽自然也有。 凤非离跟在他们三个人身后,摸着笛子若有所思,半晌,却还是放下了笛子,“算了,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凤野走在前方,是第一个察觉到情况不对的。 少年站住了步伐,静静地聆听四周的动静。 凤英跟萧君寒都因为凤野这异样而意外,想询问怎么了,可耳间忽然传来了声响,那种细细碎碎的啃噬声,不大,可因为数量多,显得十分惊人。 萧君寒面色骤变,“这声音……” 443 下一次 “鼠群。” 凤英也听出来了。 凤野听到这话,向前走了两步,凤英跟萧君寒见他这动作,出手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打。” 少年言简意赅。 然而凤英跟萧君寒都被震得胸口一疼,两个人二话不说,一人一边,拽着凤野就跑,凤野被拉得一头雾水,可凤英跟萧君寒神色凝肃,回头时,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个人去跟鼠群打架? 缺心眼也不是这么缺的。 凤英跟萧君寒怎么也是在古夏国上过课,对于这魔兽不敢说了解全部,然他们的师父在入门时,都曾经叮嘱过,关于鼠群的可怖。 那是力量比你弱小许多却能轻易要你的性命的东西。 便是丘逸尘在场,都得避。 因为杀了它你没得半点好处,反而还要惹一身腥。 “去河边。” 萧君寒说道。 凤英凝重地点头,两个人感受着空气的湿度,脚下不停地直奔向了溪旁的方向,拉着凤野淌过了及膝的溪水,过到了对面,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无声中进行。 等过到了对岸,已经有一股小小的黑色潮流靠近。 巴掌大的黑鼠,长着两颗尖牙,大约有几百只,冲着河岸这边耸了耸鼻子,因溪水隔绝了他们身上的气味,所以鼠群一会就散了。 萧君寒扬了扬扇子,道:“还好,数量不算多。” 凤英也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凤野有些闷闷不乐,萧君寒拿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你厉害,但是跟这种东西比力气,不觉得太浪费你的能力了吗?” “太小了,经不住你一拳头的打呢。” 凤英闻声也笑了出来,“是啊。” 凤野拍了拍衣服,“走。” 萧君寒笑着跟上,只是迈开一步时,忽然眼前一黑,他微微晃了晃,又赶紧站稳了,“虽然我先天没修炼天赋,但也不至于差得跑几步就晕倒。” 萧君寒心底疑惑道,在外武上,他的身手可算是相当不错的啊。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一块黑色的印记,还在。 萧君寒放下手,以袖子掩盖,便继续上前。 凤非离始终都没有出现,凤英倒不担心她遇到鼠群会出事,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凤野,你是怎么打断冰雷虎豹兽的施法的。” 凤野听到这话,道:“经络。” 凤英跟萧君寒闻声眼睛微亮,凤非离虽然讲解了经络的用法,可是想要寻到魔兽的经络隐藏位置可不容易,虽说只有三条,但正因为少,才更难找。 更别说魔兽的构造本就与人族不同。 许多穴位,都与人族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它的经络是藏在了左前爪。” 凤野沉吟了会,说:“它的爪子在动。” 这个是什么说法? 凤英不太明白。 凤野也解释不清楚,在天空雷云打下之前,冰雷虎豹兽是有一些小幅度的动作,特别是左前爪的灵力波动更加强烈。所以他才猜到是那里。 就是凤非离所说的攻击经络。 但要把这些话重述过来,他觉得很麻烦,便道:“下一次。” 444 第二重结界 凤英笑着点头。 这边说到下一次,眼前便又出现一头魔兽,瞧着眼前的七星影蜘兽,凤英想,这下一次来得真快。萧君寒也没了笑容,“毒兽。” 能使用剧毒攻击的魔兽。 这一头比一头来得都猛啊。 凤英道:“这一次的兽丹是你的。” 凤野嗯了一声,两个人一同上前,直逼七星影蜘。比起冰雷虎豹的双系攻击,影蜘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毒丝,若按照凤非离所说的三条经络法。 那他们便要找出来属于七星影蜘的攻击经络。 可两个人在漫天毒丝里躲避了半天,也没能寻到七星影蜘的攻击经络在哪里,它的毒丝来自于腹部的吐丝器,还会从尖牙里发出绝命刺杀。 既防得了前面也防不了后面,加之魔兽的剧毒,使得他们不敢轻易近身,这时候,他们觉得学习灵术的灵师们,是真的无敌了。 凤英感慨,好想习灵啊! 但想归想,眼前的战斗还要继续,影蜘喷出了毒雾,八只长腿直奔着他们过来,那一沾即中的剧毒,凤英跟凤野他们不敢轻易接近。 在闪避间,只能针对影蜘的大长腿。 “锵!” 便跟打在铁上没有区别,这就是在等级差距下,他们无法挑战高等级魔兽的原因。根本干不过。只有寻到经络了。凤英眼神冷静地分析。 凤非离坐在树上,瞧着两个人的战斗,边道,“总算进步了。” 利用经络攻击魔兽,是一种另辟捷径的方法,虽不是任何魔兽都能起效,可在关键时候,却也是保命的手段,而将这一点弱点扩大拿来针对攻击,却是凤非离自己的研究。 不会懂得利用人体经脉的大夫不是好大夫。 凤非离自认自己是个聪明的大夫。 所以用了。 少女瞧着他们两个人的战斗,也在看着一旁的萧君寒。这魔兽,可不是她引来的,而是萧君寒身上这越来越重的煞气。 否则怎么会连鼠群这种东西都被引出来。 凤非离眸光微闪,“是谁想要萧君寒的命。” 这方凤非离一直引着凤英跟凤野他们修行,另一方的刘元跟李盈盈等人也碰上了,丘逸尘对于学生的课程是采取放养模式,只是远远观察着。 “高等级魔兽已经被赶到结界外了吧。” “是的,丘老师。” 年轻的老师向丘逸尘应道,“每年新生魔兽历练,是让他们熟悉魔兽习性跟近距离观察低阶魔兽的能力,所以七星以上的魔兽都会驱赶到第二重结界内,您放心,并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 丘逸尘抚了抚胡须,“这一批新人里头,倒是有几个天赋不错的,只可惜,不好带。” 年轻的老师笑了笑,“辛苦您了。” 丘逸尘摆了摆手。 年轻的老师统计完名单便离开,他们是负责魔兽森林结界维持,因而计算完人数便自动离场,只是这时,掌间的令牌微微一亮。 老师蹙眉,“有人闯了第二重结界吗?” 只是令牌只是闪了一下之后又恢复正常。 老师也未多想。 445 划过掌心的手 第二重结界,是二年级才开放的级别。 只生活着四星以上的中高阶魔兽,很是强大。 是绝不允许新生涉及的地盘。 说来也巧,今天正好是二年级的魔兽考核课程,所有的二年级学生都在参与魔兽考试,不同于刘元这个一直留级在一年级的学生,能到二年级的至少都是结丹期修为。 因而十分强大。 此时这些学生都在第二重结界内,走动的气息迷惑了老师们,所以凤非离这四个偷渡者进来时,并没有人发现。 凤野跟凤英两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势,可还不到十六的两个孩子,双目之中燃烧的皆是斗志,那是一种越战越勇的勇气。 在解决完七星影蜘之后,他们又接连遇到了雷暴云狮、碧目血豹,而且一头比一头强,就是在一旁观战的萧君寒都感觉到了一种不寒而栗。 若不是凤英跟凤野一直护着他,现在这条小命怕是早就不保了。 而如今再进这一座森林,他感觉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危险,脚步下意识地向凤非离靠近。 凤非离没说什么,“距离下课还有一个半时辰,这一次咱们不考核,也不挑战高级魔兽,我要你们在一个时辰内,猎杀到最多的兽丹。” 狼狈的凤野跟凤英眸光湛亮。 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吗? 凤非离见到他们这模样,了然地笑了笑,转了转手里的笛子,道:“现在给你们半盏茶休息,等一会就开始,记住了,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的。” “知道。” 两个人现在再也不敢轻视凤非离的话。 但凡她说的,现实肯定比话语更残酷。 凤非离说完便走到了一旁,对萧君寒道:“你过来。” 萧君寒讨好着走到了凤非离的身旁,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心虚,想来也是,跟着大家的这两个时辰,萧君寒光浑水摸鱼了。 他觉得凤非离肯定很嫌弃他。 凤非离指了一个地方说:“你坐在这。” 萧君寒闻声便是一愣,“坐这?” “是的。” 萧君寒虽觉觉得奇怪,但今日凤非离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便是叫萧君寒有所疑惑,也会下意识地听从。 等男子坐下后,凤非离画出一个圈,还说:“伸出手。” 萧君寒犹豫了一下,伸出了另一边的左手。 凤非离也没在意是哪一只,反正是手就行。 少女咬破手指,伸出手在他掌间画下一个符印,她写得很慢,可指尖一点点地撩过。 萧君寒心头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少女的指尖酥酥痒痒地划过,就像是羽毛拂过了心间,很轻,叫人忍不住地屏住了呼吸。 萧君寒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烫。 下意识地就要收回去。 凤非离伸手抓住,“别动,坏了我还要重画,我可贫血着呢。” 萧君寒便不敢再动。 等画完,凤非离道:“好好护着,如果有危险,就打出去。” 萧君寒忙应了一声,凤非离见他脸色发红,心底想道,这厮莫不是觉得羞愧了?想想也是,大家都这么厉害,就他一个拖后腿的。 肯定打击自尊心了。 凤非离很是同情,带着对萧君寒的一种悲悯的目光,然后默默地走开,那一副“你真惨”的眼神看得萧君寒脸又转青了。 凤非离见状还是收回了同情的视线,总不好再继续打击人不是吗? 看,脸都气白了。 萧君寒:“……” 446 视觉冲击 半盏茶时间一到。 凤野跟凤英便从入定状态醒来,凤非离冲两个人点头问,“准备好了吗?” 凤英跟凤野点了点头。 “那等一下就开始。” 凤非离见两个人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心想,希望等一下还能笑出来。 凤非离踩着树干,轻盈地跃上树头,落在凤野跟凤英眼中,两个人还有些不明其意,凤非离恍过神,平静地道:“我刚才是不是没说,我引兽,然后你们杀。” 凤野跟凤英皆是一怔。 凤非离笑了笑,竹笛在唇边轻抵,笛声传开,凤英下意识地就呲开了牙,被酸的。便是萧君寒也十分难受,可凤非离宛若没有感觉,笛声依旧吹得十足的欢快。 唯有凤野怔怔地站着。 那是一种节奏轻快,不断跳跃的调子。 好似被人故意漏掉了几拍,每每刚到了调子上的时候,她就故意错开,让人听了心情极为烦躁,然而听在凤野耳中不是。 这是一首—— 战歌。 像是一曲远古的曲子,拨动了人心灵的一根弦,心弦一颤,浑身血脉跟着沸腾,跟着燃烧,凤野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他眼中流露出茫然。 是什么。 是什么…… 彼时,有东西正在靠近,速度之快,直奔向了他们,凤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少年踩着地面,猛然疾奔出去,一拳砸向了前来的魔兽。 一拳,一头三星的魔兽砰然倒地。 凤英跟萧君寒目光呆滞,身躯在刹那僵直。 这是一种对视觉的绝对冲击,瘦弱的少年与庞大的魔兽,然而倒下的却是后者! 人类的肉身与魔兽的肉身区别有多大?就像是瓷器对于钢铁,可这次,碎的是钢铁。即便凤野的修为凤英跟萧君寒他们一直都没能看透,可相处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没有见过凤野动过真气,也猜测过,他根本就不懂修炼。 可在这一刻,在凤野身上,他们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修者武气的东西! 他们不知道是什么! 只觉得,很强! 而同样变强的不只是凤野,即便是召唤而来的魔兽,状态也与平常不同,凤英感觉到了之前在小越林的差距,现在的这些魔兽,虽然只是在五星以下,可战斗力却足足高出一个级别。 “一个时辰。” 刚迎上一头四星魔兽一招的凤英,心头直往下沉。别说是一个时辰,就是一刻钟都很难坚持下去,这不是历练,而是战斗。 少女直喘着气,看向了一步步地逼近魔兽群的凤野,一咬牙,再次上前。 “杀!” 不能认输。 萧君寒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因法阵隔离,这些魔兽没有一头发现他,可几次擦身而过时,男子还是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这种不断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感觉,太刺激了。 “停下来。” 停下来。 萧君寒贴着树站着,很想喝止凤非离的举动,然而凤非离的笛声没有停下,依旧悠悠扬扬的响起。萧君寒表示很绝望,只能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失态。 真是一个疯子。 447 无名 少女坐在树梢,纵观场中,在凤英跟萧君寒看不懂的时候,少女已然瞧见了在凤野身上涌动着的金色力量,她眼睑微垂,掩过了心底的那一份讶异。 手指灵动地跳动,吹响了这一曲古族战歌。 …… 离开了丘逸尘的顾宁老师,又与其他老师进行了名单核对,在对完所有的学生的名额之后,便回到了地下,作为结界的守护者,他的责任便是维护结界与配合学院的成绩考核。 自然,这二年级的考核统计,也是在他这里进行。 圣灵学院的地下,是被挖空的殿堂,沿着传送入口到了地下,是一片黑暗,当顾宁出现时,四周便亮了起来,男子掌间的荧珠散发了温和的光芒,为他照亮了脚下的路。 光芒并不强烈,随着它微弱的照射下,隐约可见墙壁上有许多纹路,只是随着顾宁离开,那神秘的古符一掠而过,也没能看清楚。 顾宁一路到了偏殿。 四面墙壁,皆是闪烁的流光与古文,站在其中,仿佛要被流光淹没。 在确定完第二重结界没有破裂痕迹后,顾宁便开始检查起这一次的考核成绩,学院外的历练偷摸打枪他们作为老师管不着,也管不到。 可在学院内的考核,却最注重公平性。 因而这考核的印记不在学生身上,而是在魔兽身上,是谁杀的,那便是谁的。而身为守护者,顾宁对此也向来十分看重,所以他打开了二年级的名次表。 水幕亮起,一个个二年级的学生名字跃然而上,排行第一的东方遥川,稳然不动,与第二名的唐颖拉开了大段的距离,第三次的龙獒也在奋起直追。 顾宁见到,微微一怔。 “早听丘逸尘说过这三个新人强,可也没想到这么强,跳级到了二年级,居然还稳稳地压制着其他老生。难怪丘逸尘说他教不了了。” 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了一声动静。 像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顾宁不由疑惑地看过去。“计无衣,你在做什么?” “嗷嗷嗷嗷!” 又是一声狼嚎叫。 顾宁揉了揉眉心。 “我的百年修为啊!” 顾宁嘴角一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隔壁屋子的人还在惨叫,俨然没听到他的话,听着这一声的凄厉,顾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看望一下这个室友。怎么说,这偌大的地下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住。 顾宁转身走开。 在这时候,水幕上的排行榜忽然起了变幻,有一条横幅不断地往上跳动,从百名开外冲击到前二十,前十,最后与东方遥川并列。 然而名字却是—— 无名。 一个时辰后。 黄昏起,凤非离早已经收起了笛子,等着凤野跟凤英善后,她从树下跃下来,看向了萧君寒,摸了摸下巴做所思状。萧君寒扶着树慢慢地站起来,脚已经抽筋。 凤非离问:“有什么感受吗?” 萧君寒哈了一声,唰地一下摊开折扇,要做潇洒状,然而手一抽筋,扇子掉在地上,萧君寒半天不动。“……” 凤非离弯腰替他捡了起来,塞到了他手里。 448 原来,鬼并不可怕 “有什么感受。” 萧君寒已经要哭了,凤非离,我错了不行吗? 你怎么这么记仇。 凤非离皱了皱眉,摸着下巴疑惑地说:“没有吗?你不是能见鬼吗?难道看到这些魔兽的尸体,你没发现别的吗?” 萧君寒翻了个白眼,“什么见鬼,大白天的见什么鬼。”然而话声一落,萧君寒的话便卡在了喉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凤非离,“你怎么知道我能见到……” “……”看来这人还有失忆症。 凤非离看向天空,“时间差不多了。” 应着凤非离的话声落下,西方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天真正黑了,萧君寒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自脚下冲上了脊椎骨,直刺激着大脑。 以至于眼前都似乎出现了幻觉,眼前漂浮的东西是什么。 萧君寒的面色苍白。 凤非离道:“天生鬼眼虽说听起来很吓人,可其实也还好啦。” 萧君寒拿着扇子的手抖了抖,脚已经快要滑出圈子。 “你以前没见过死人吗?” 萧君寒颤声道:“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多。” “那你仔细观察一下,它们长得怎样。”凤非离问,说完她又笑道:“我只是好奇,因为见不到它们。” 萧君寒被气笑了,对鬼魂这种东西有什么可好奇的。不过凤非离这一打岔后,萧君寒心底的恐惧倒也没那么深了,瞥了一眼半空,随口道:“像是一团光……” “再仔细看看。” 凤非离认真地问道。 许是凤非离的眼神太过真诚,萧君寒拒绝不了,便抬眼认真地观察着,万物皆有灵,刚死的魔兽魂魄离体,与自身的形象并没有差别,而时间点滴过去后,它们的身体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为一团光。 光芒有各种颜色,有温和的白色,但更多的是淡淡的血色,颜色最深的是一头七星魔兽,是深红的血色,而且十分强大。 凤野跟凤英废了不少功夫才将它拿下。 灵魂的光芒,似乎也与生前的某些东西对应着。 比如脾性,比如力量。 萧君寒忽然发现,原来他所害怕的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惧,只是以一种不一样的形象表现了出来而已。他望向天地间消散的光团。 天空似乎飘起了光雨,它们缓缓飞向了天空,成为了一条承载着满天星光的星河。 萧君寒有些失神地瞧着。 原来,鬼并不可怕。 原来…… 他一直所恐惧的东西是这样的。 …… “还差几个人?” “四个人。” 新生集合点,所有的新生都已经到齐,最后的半个时辰,是丘逸尘对魔兽课的总结时间,所有的新生必须到场,刘元跟李盈盈他们早就到场。 可丘逸尘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四个人。 刘元一直都盯着凤非离他们,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四个人不见了,当下道:“老师,是凤不离他们没到。” “凤不离?”丘逸尘听到这名字,恍然想到那个在课上说速成法的少女,脸色很是难看。 “丘老师,我刚才看到过他们,好像一路往河流上头去了。” 449 抱歉,我不接受 “我也瞧见了,一直沿着河边走,好像是在聊天说笑,我还听到她说,丘老头的课有什么好上的,还不如自己学。” “你别乱说啊,丘逸尘老师可是咱们圣灵学院的武首高手,这样的老师,就是在任何国家,那都是国宝级别的供奉。居然嫌弃丘老师的课,他们也太不识好歹了。” 刘元阴阳怪气地道。 丘逸尘听得半天没说话,等众人安静下来,他道:“我们开始上课。” “是。” 众生齐齐地应道。 刘元眼底闪过了恶毒。 等凤非离跟凤英他们赶回来时,学生课已经散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留在原地,凤非离一眼看到了刘元,那小眼睛带着幸灾乐祸,将一张小卡片扔在了地上。 “丘老师说了,既然你那么不愿意上他的课,那以后就别来了。” 凤英闻声弯腰捡起那小卡片,薄薄的一张纸卡,上面写着退学信息,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刘元。“退学?” 凤非离一眼瞥见了小纸片上内容,挑眉问:“开除我?” “这是劝退,凤不离,你可能要打破圣灵学院的历史,成为上学时间最短的新生了。”刘元带头,周围的学子们跟着哈哈大笑。 “她又不是第一次被开除,其实也早该走了,呆在这里,不觉得碍眼吗?” “赶紧滚吧。” 一声声嘲笑,冰冷地砸向了凤非离,凤非离很平静,接过了凤英手里的小卡片,寥寥两句话,也说明丘逸尘的冷漠,但在这冷漠之后,凤非离也看出了另一个意思。 从开堂第一课,她坐在最后一排与凤英的轻声交谈被关注,以及学生在魔兽森林没有及时出现,却不是做出找人的举动,而是开除。 这样的针对,难道还不明显吗? 只是没想到那个欣赏自己的老头,居然会真干出这种事,可惜可叹。 既然这样…… 凤非离撕碎了卡片,“抱歉,我不接受。” 刘元等人怔住。 不对。 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不应该愤怒地表示要离开才对吗? “回去了。” 凤非离对凤英几个人招呼道,森林的出口就在一旁,四个人从容离开,被漠视的刘元等人,敢怒不敢言。几人着急地道:“老大,她不中招啊。” 刘元啐了一口,盯着凤非离的背影骂道:“你们等着瞧,我就不信赶不走她,总会让她知道,这圣灵学院不是她能呆的地方。” 众人附和着。 凤非离一路出了魔兽森林,四周的人看到她就走,伴随着几声冷嘲热讽飘来,“就是这个新生,第一天上课就敢顶嘴,逃课,哈哈。她以为她是谁,年级第一吗?” “没那本事还想着摆着那架子,你等着看,早晚有她倒霉的日子。” “这种人少搭理,谁接触谁倒霉。” 凤非离听了一路,很是平静。 凤英有些气不过,但萧君寒见到了凤非离的神色,拽了她一把,“走了走了,回去吃饭。” 最后一节的总结课,并没有人通知他们。 凤非离是在回了竹林时才知道的。 450 对方是组队来的 “他们是故意的?”凤英很是恼怒,当下拍了桌子,气冲冲地道:“我要去告诉丘老师。他居然因为这件事给姐你送劝退书。” 凤非离懒洋洋地提醒道:“那通知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 萧君寒惊讶道。 凤非离神秘的笑了笑,一张录取书都能使用特殊矿石制造,那劝退通知书自然也是同理,那纸张一摸,她就知道是假的。再说,缺一节课就劝退。 那这招生也太儿戏了。 只是这圣灵学院的氛围,可真不怎样。 凤非离带着三人走一趟竹林,叫他们记下了如何出入,便走到了自己的屋子前,天虽黑,可屋内点着一盏暖黄的烛光,一直在等着自己。 君墨跟三知站在门口,迎着他们。 凤非离抿唇一笑,冲上前给了君墨一个拥抱,“我们回来了。” …… 丘逸尘回了老师的休息室,对凤不离这种学生很是头疼,是既生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干脆懒得管。 正准备睡上一觉,忽然院长室发出了通知,让一二年级的老师赶去开会,而且情况十分紧急,丘逸尘见状不得不再穿好衣服,再奔忘川山脉的院长室。 “出什么事了。” “听说二年级的魔兽考核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丘逸尘很吃惊,这种每年开学时的考核是测试学生放假期间是否有所松懈,而且今年还多了一个特殊,那就是有四个跳级生。 都是被保送上去的。 可现在这等考核大事上居然出现了问题,别说丘逸尘紧张,如今整个圣灵学院都很重视。 “据说是,名次有变。” 说话的老师也打听得不清楚,含糊其辞地给了一句,等到了院长室,几个年级的老师都到齐了,室内气氛凝肃,大家都不敢说笑。 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看向最上面的陈煜。 陈煜是今年刚上位,老院长因为不喜欢管事,所以早早就退位走了,这位过于年轻的院长上来,大家虽说心下有些质疑,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顾宁,你来说。“ 顾宁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要不是计无衣那小子搞事,他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可面对这么多的老师在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维持着冷静地道:“二年级的魔兽考核榜单前十出来了。” 众人心道,废话,这个事我们都知道,不过不是明天才宣布吗? 现在大半夜是要做什么。 “但是出了一点意外。” 大家坐正了身子,仔细聆听。 顾宁道:“第一名有两位。” “咦?” 众人惊讶,“谁?” “一个是东方遥川。” 听到这个名字大家没有太大的意外,遥川啊,那个孩子有多优秀,可说是全院目睹的,他要是没得第一,他们都要疑惑了。 只是能跟东方遥川并列第一的又是谁。 丘逸尘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顾宁迟疑了片刻,道:“我不知道名字。” 众人惊讶,“怎么会。” “确实不知道。” 顾宁苦笑,“我查遍了所有二年级的学生名单,连着三年级的也一起看了,可就是没能查出来这人是谁。” “而且……” 顾宁顿了一下,看着众位老师的神色,叹了一声,认命道:“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也全都被承包了,皆是无名。” 在安静的气氛蔓延中,顾宁道:“对方似乎是组队来的。” 噗通。 有老师摔了下来。 451 心眼可真是越来越黑了 二年级的考核成绩,居然多出了四名无名人士。 这是…… “有人潜入了异空间?” 一名老师疑惑地问。 “不像,若是潜入者,名单统计上不会有他们的数据,看积分变化,应该是我们本院的学生,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年级的。” “这样啊……” 众老师恍然,“会不会是三年级的学生进去捣乱。” “这个问题还要再仔细地查一查,但眼下要面对的问题却也十分棘手。三天后就是成绩考核出来的日子,多出这四个人,怕是不好公布。” 众人闻声点头,“这个倒是的,原先的前十多了四个人,那占掉的四个名额,就要落空了。” “不能将四人的数据剔除,只统计二年级的吗?” “这也是一个方法。”顾宁平静地道:“就是有失公平。” “本就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学生,也只能按照这个方法算了。”老师们不在意地道。“就剔除掉四人的成绩,再重新排名吧。” 顾宁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为首的院长。 陈煜道:“就这么办吧。” “是。” 顾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院长室,众人见他这态度,虽有不满,但也无法说些什么。 陈煜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平静地将众人的吸引力转移了回来:“这次叫各位老师前来,除了因为这考核成绩出了一些差错,主要也还有另一个事要跟大家说一声。” “院长,您说。” “黑水崖的壁垒,破了。” 场中数十名教师脸色猛地大变。 …… 凤非离刚梳洗出来,便见到君墨正持着一本奏折若有所思,她脚步一移,转到了君墨的身后,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壁垒?是结界吗?” 君墨笑了一声,将奏折放下,“是人族与兽族之间的壁垒结界。” “那确实麻烦。”凤非离顺势在君墨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也有一些意外道:“赤炎大陆共有四块大陆,东炎,北望,南渡,还有一块是传说中的成仙地,中间隔着海域跟壁垒,照说彼此互不侵犯,这北望的兽族,是怎么到东炎的,我还真想不明白。” 君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凤非离捕捉到了,俯身靠近他,“小黑?你知道?” 君墨点着她的额头,将人推开,“去擦头发。” 凤非离念了两句,抽走了架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边看着君墨若有所思的模样,笑容敛去,神色平静,看来,这六百年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但眼下凤非离并不过份关心,比起这些人族存亡的大事,尽快提升修为才是她现在的紧要目标。 君墨在批完奏折后,给萧明送了一封信。 “闭国。” 当古夏国闭国的举动传开,其他四国都在怒骂对方胆小怕事,懦弱无能,不配当这天下霸主,对此,古夏太子一封诏书也送了出去。 新的霸主,琉璃国诞生。 收到消息的云晟将信撕成一条条,含笑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这黑龙,心眼可真是越来越黑。”这时候将琉璃国送上了众所瞩目的位子,是要故意报复他吧。 452 地下的秘密 然而收到消息已经乐坏的琉璃君王,已经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霸主位置,全然没想过将来要面临的是什么。云晟平静地冲侍卫道:“准备朝服,我要进宫。” 这摊子,可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要也是圣都那边的事。 风云齐涌,天下变幻。 在这一桩桩逐渐冒出来的大事里,并没有影响到在圣灵学院修习的四个人。凤非离在教凤英他们吸收兽丹之后,便开始将目标转移到了圣灵学院的练功室。 练功室,分天、地、人三个等级。 等级越高,修炼效果越佳,对比外间,最高有五倍效果,新人在上课时,可以免费使用低阶的人级,而高等级的地级跟天级,则需要消耗高倍数的积分。 这也是在圣灵学院为何积分如何重要的原因。 圣灵学院的练功室,是所有的学子都要争先抢要的宝贝。 房间有限,丘逸尘在刚宣布完自由活动后,所有的学生都作鸟兽散,便是丘逸尘也离开了。只剩下凤非离四个人,等要去争抢练功房时,一间间屋子也都被人占了。 并没有给他们留下空屋。 一旁的顾宁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微微蹙了蹙眉,见凤非离他们无处可去,便道:“你们跟我来。” 凤非离几人意外地看向了顾宁,顾宁冲他们安抚的点了点头。 凤非离对这温和的老师也有些印象,便跟着一齐离开,圣灵学院的练功室都是在隐藏一座山脉内,等级越高的练功室,便越深入地底。 此时顾宁就是带着他们往地底带。 走了大约两层之后,顾宁还在往下走。 萧君寒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似乎要将他融化了一般,他正要出声打断顾宁,可掌间的八卦符印流光一闪,褪去了压在他身上的那一种被火烧的不适。 萧君寒略感意外。 顾宁也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神色,见已经走到第三层,凤非离他们依旧面不改色,更是惊讶,心下一想,便又深入一层。 直到了第四层,凤英才稍稍出了一身薄汗。 而萧君寒依旧没有表情变化,顾宁这才发现,他还真是小看了这几个孩子。他笑了笑,指了指最里间的练功室,“那几间房间一直都是空着的,你们可以使用。” 凤非离打量了一番左右的房间,都是地级,她道:“老师,这已经不是新生所能使用的吧……” 顾宁道:“尽头的房间也是人级,当年布置时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才会在一排地级出现了这几间特殊,平日里没有人使用,你们不需要担心。” 至于能不能承受得住,从走下来时顾宁也观察了,以这几个孩子的资质,并无这个担忧。 凤非离也感觉到了顾宁的好意,冲他行了一礼,“谢谢顾老师。” 顾宁笑:“去吧。” 顾宁一走,四个人便选了自己的房间,安心修炼。在昨晚,凤非离就传授了凤野关于《万灵诀》的心法口诀,今天她叮嘱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少女盘膝而坐,丹田内雏丹缓缓转动,在凤非离身前,是三百多颗兽丹在旋转。 453 地底的呼唤 兽丹可以兑换积分,不管是在交易市场贩卖还是付给学生会,都能获得一笔不小的积分数目。但在凤非离看来,学生会收集兽丹追溯本源也是为了吸收灵力跟做一些法器。 因而拿兽丹去换积分,那必然是不可取的。 凤非离让凤英他们全部留了下来,利用净化口诀将兽丹吸收。而剩余的,都留给了凤非离自己,也就是眼前的这三百多颗。 凤非离展开双手,将悬浮在半空中的兽丹运转。 兽丹转动,布成了一张法阵图。 凤非离拨弄阵图,眼前三百兽丹,宛若化为星辰,凤非离便凝视着这万千星辰变化,随后不断修正,少女在这之中不断专注。 天地万物,不离五行,以金木水火土构造出来的世界,是为一界,这东炎大陆是如此。 异空间也是如此。 而万千繁星,便是镜子。 凤非离要做的就是一件镜子,一件能够送给一个人的礼物,在竹林小屋内也能做,但因天地灵力没有练功室内的灵力浓郁,所以凤非离才选择了在这里。 做法器不仅需要专心致志,也需要时间。 然而新人在练功房内呆的时间只有一个上午,凤非离在看到时间结束时,便直接用勋章刷了练功房的时间,继续躲在了房间内。 凤非离这一坐,就坐了三天。 在丘逸尘的课上,缺勤缺到了满目红印,让丘逸尘对这丫头的印象是越深了,而在这三天里,凤非离一步都没有走出屋子,她的灵魂完全沉浸在了兽丹之内。 以及从地底传出来的呼唤。 似乎有人在呼喊着她。 那声音随着凤非离的心神沉入在炼器之中而无比清晰,但因炼器途中不能走神,因而凤非离不敢转移心神,只是控制着念力,连连打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炼器符。 在法阵锤炼成功之后,以两面铜镜给接住。 星图注入了铜镜之内,两面铜镜发出了颤栗声,不断颤抖的动作似乎是要崩碎了,凤非离控制着这一股力量的流速,在星图注入后,又以炼火淬炼铜镜。 炼火能炼丹,亦能炼器,只是凤非离不是专业的炼器师,所以许多炼器手段都比较粗糙,真正的炼器师能够凭借原材料制造自己想要的东西。 甚至炼制出仙品级别的仙器。 但凤非离目前还做不到这一步,只能利用法阵,将一件凡品给提升。凤非离不知,她这提升品阶的手段,在炼器皆内,也没几个人做到。 眼前这两块铜镜是她用十积分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在质量上,还不够强硬。 所以凤非离不得不再小心。 终于连续了一个时辰的淬炼之后,两面铜镜都终于成功,凤非离才收了回来,依旧是破旧的镜子,只是伸出手轻摸过镜面时,却能感觉到其内涌动的力量。 凤非离唇角微扬,将东西收好,便调整了灵力归于丹田,这一看,已然步入了结丹期初期。 “长时间的灵力消耗跟元神使用,对修炼也有增益。” 凤非离想道。 她这境界,想要提升,只能依靠时间了。 454 淘到了宝 而在凤非离做一切的时候,底下的声音却消失了,她疑惑地摇了摇头,打开了练功室的门,凤野在门口等着,少年靠在墙上,瞧着她,很平静,只是扫过凤非离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在担心。 凤英则很直接多了,直接扑了上来,着急地道:“姐,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凤非离天真地道:“这练功室不错,对修为提升很有益处,就是等级太低了。” 凤英闻声这才放心,只是提起练功室的问题,凤英古怪道:“等级太低?” “是啊。” 凤非离说,“难道你们不觉得除了灵力浓郁就没什么用吗?” 三人安静了一瞬。 凤英试探地问:“难道你没感觉到压力吗?” “什么压力?” 凤英沉默…… 哀怨地瞧着凤非离。 萧君寒嘴角一抽,在一旁说道:“我们只能走进去五步,就不能再进呢。” “咦?” 凤非离惊咦一声。 感觉到凤非离不信,凤英自己走向了凤非离还没来得及退掉的练功室,小丫头走进室内,前三步走得无比轻松,可第四步却十分难迈开。 在第五步时,她已经用尽了全力,终于,迈开了第六步。 但也只能六步。 “我这第六步还是在这三天里炼出来的。”凤英转过身,一身大汗地道,就是呼吸都是粗重的,“君寒哥哥是三步,凤野……” “十二步。” 凤野说。 凤非离见状走了进去,又走了一圈回来,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大步流星。 三人:“……” “回去回去。”凤英收回了脚,哀怨地瞅着凤非离,凤非离摸了摸鼻子,“看来这练功室对结丹期没什么用,我要去地级才行了。” 这句话让凤英稍稍安慰。 凤非离跟着他们离开练功室,回了竹林小屋,凤非离找到了空沧,“把这个寄到古夏国多久能到。” 空沧看着铜镜,笑着说:“太子妃要寄回凤家的东西,自然是快马加鞭,三天之内能到。” “谁要寄到凤家了,寄给皇帝。”凤非离纠正了空沧的说法,“记得了,别把东西丢了。” 空沧闻声忙道是。 只是不明白寄一面破镜子给陛下不知道是要做些什么。 难道是让陛下照照自己那副样子? 空沧吓了一跳。 做完这一切,凤非离便又去了二手市场,说起来圣灵学院的二手市场也是一个十分新潮的地方,不仅能够交易练功法决,剑谱,药材,就是生活用品也有。 像是凤非离就已经买了两个盆,三个碗,还有一个洗澡桶。 拖着这些东西逛街时,众学子看着凤非离的眼神很奇怪,但凤非离一律无视,依旧十分雀跃地淘宝。宝贝啊,在凤非离眼中,有许多的宝贝正在向她招手。 像是这个平平无奇的洗澡桶,却是黑火石打造的,虽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可只要随便改造一下,就是天然的温泉。小黑最近那么累,正需要温泉解压。 还有那两个脸盆,材质却是罕见的青金石,融了之后再造两把短剑,一定很适合凤英。 455 唐菲儿 剩下的可以给凤野打个手套。 三个碗刻着的是鱼龙法阵,回去拓印下来,让萧君寒学一把,以后挨打的时候也能学着跑。 而她买这些东西只花了一百多积分。 如何不开心。 简直赚翻了! 二手市场就在新生入口不远的地方,与凤非离第一次见到那个元霸天的地方很近,但自从那一次碰见元霸天之后,凤非离就没再见过这个人。 在一个摊子上,凤非离手里抓着一块铁牌,捏了捏,随后问道:“两个积分卖不卖。” 四周左右的老生们都已经认识这个收废品的新人,听到两个积分时,摊主摇手道:“太少了。” “那你卖多少?” “二百。” “这么贵?” “贵?还是便宜的,这可是青金石啊,最为锋利的造剑神器,小小一块,就能化一把匕首。” 凤非离说:“你这连手柄都不够。” 摊主:“……” “再说,你这也不是青金石,真正的青金石,外表虽然像极了石头,可磨细之后,会有一股寒气,入手带寒,但作为这种令牌,应该是温厚的手感,可你看看这一块铁牌,还生锈了,一摸,手感沉重,假的。” 摊主没想到遇到一个识货的,摸了摸鼻子,“这,这不是日子久了吗?” 凤非离道:“青金石再久,那也不会改变特性的,毕竟那可是罕见的矿石。” “行了行了,五十积分,不准再讲价了。” 凤非离道:“这样,我也不让你吃亏,加上边上那块踮脚的石头,五十一积分卖给我怎样。” “你这是敲诈啊!” 凤非离耸了耸肩,“我刚都看到你嫌那石头笨重,想丢了。卖给我反而还帮你解决了麻烦,不好么?” 那摊主无语,道:“行吧,今天第一天开张,就卖给你了。” 凤非离便将积分划给人家,随手收了这两样东西,扔在了洗澡桶内,便继续逛街。行了一路,瞧也逛不到什么了,便往回走,彼时,撞上了一道人影。 “还真是你。”意外的女儿声,带着几分不解。“凤不离,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天,是唐家姐妹。” “唐菲儿,我的亲娘,那不是进学院一年便连跳两级成为金丹期的唐菲儿吗?学院风云人物之一啊!年纪最小的金丹期啊!” “不不,现在这个记录听说被东方家的人打破了。” “那又如何,她的实力如今在圣灵学院内,也依旧是排行前十的人物,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是灵师!圣灵学院的第一美人灵师啊!” “我听说她去了大越林历练了,怎么回来了。” “真是个漂亮的女子,就是站在那,也叫人感觉耀眼。” 凤非离没想到回去的路上会被人拦着,而且拦着她的人还是个风云人物,眼前因为“唐家姐妹”四个字闹出来的轰动,叫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所有的人都痴痴地盯着唐菲儿,作为第一美人,唐菲儿在圣灵学院的追随者,可以绕着小越林一圈。 凤非离离开的路被挡住了。 她只好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粉衣女子,道:“让让。” 456 我一直都是斜着走 唐菲儿略作意外,以她跟凤不离之间的过节,她还以为这人再见自己时,会露出怨恨,即便不怨恨,也绝对无法露出如此平静的神色,是在装的吗? 她收敛了心事,大方的笑了笑,“听说你通过武修考进来了,恭喜。” “嗯,谢谢。”凤非离说完拖着东西便要走。 唐菲儿没想到凤不离这般不客气,在原地愣了愣,而不等她出声,已经有男子为她讨伐,“喂,新人丫头,懂不懂规矩,那可是你师姐。” “这新人可真嚣张啊。” “嘿,什么新人啊,她不就是隔壁灵学院的凤不离吗?被退学了后又考进来的。” “不会吧,灵学院被退通过武修再进?还有这等人物。” “哈哈,花了钱的呗。听说她家在古夏国内也有几分权势,想要进个圣灵学院,又有什么难的,我听说她在丘逸尘那儿的评分可低了,已经连逃三天课了。这要是三个月一次的考核不退,照样被退。” “喂,丫头,叫师姐。” 一名人高马大的武修学生走出街道,冷着声喝道,见凤非离不动,不由伸出手重重地拍向了凤非离的肩膀,凤非离脚下一滑,躲开了,而那壮汉则因失重往前摔去,好不容易稳住步伐,可也因失手叫众人哈哈大笑,“大华,你失误了。” 大华是三年级的武生,没人觉得一个结丹期的武生会失手抓不住一个新人。 大华自己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他只是怒视着凤非离。 凤非离无奈地耸了耸肩,“大哥,我这拖车是跟人借的,赶着回去呢。” 大华愤怒。“你先道歉。” 凤非离嘴角一抽,“我这又是做错啥了吗?还要道歉?”说着她扫了一眼唐菲儿,“我骂你还是打你了?” 站在唐菲儿身边的唐颖红唇轻勾,眉间一片冰冷,袖子内的暗箭已经要出手,唐菲儿按住了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只是老同学好久不见,所以跟你打个招呼。” “那现在打完了?可以走了吗?”凤非离丝毫不感兴趣地问。这敷衍的态度惹得众人心生不满,作为学院的女神,唐菲儿的尊严不容任何人冒犯! 就算是小师妹也不行! 唐菲儿闻声大方的笑道:“自然。” 凤非离闻声回头,看向了大华:“那现在可以走了吗?你的女神已经放话了。” 大华眉头皱着,盯着凤非离,警告道:“新生,别那么嚣张,这学院不是你可以横着走的。” “我一直都是斜着走的。” “……” 凤非离说完,便绕过大华离开。在到达学院的第一天,知道因自己走后而凤英被唐颖重击得连自信都被动摇了之后,凤非离便告诉了自己。 少惹事。 她不惧,不代表身边的人也一样。 再说到了这个年纪,这些争争吵吵的,还真没什么看不开的。 真要出手,那就要对方的命! 凤非离拖着东西离开了二手市场,唐菲儿也在众人的瞩目中被送离开,女子回头看着凤非离的背影,若有所思,“变化可真大。” “装的吧。”唐颖漫不经心地道:“大姐,你不应该放她走,养虎为患。” 457 小寒寒 唐菲儿轻笑道:“一个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的人,我并不认为自己需要重视。”她收回了盯着凤非离的视线,对唐颖道:“听说你这一次的考核并不顺利。” 唐颖一下子就阴沉了脸,“不知道是被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居然将我的名次压到了第六。” “太低了。” 唐菲儿轻飘飘的一句,叫唐颖白了脸色,咬着唇,有些羞愧。 “东方遥川你可以不比,但第二名你不应该丟,回去后,该好好反省了。” 唐颖低着头不敢反驳。 “我都怀疑,提你到二年级是不是对的。” 唐颖眼底漫起泪光,再抬眼时,已经闪过了狠色,“大姐,下一次的年级考核,我不会输的。” 对唐颖眼中的杀意,唐菲儿笑了笑,“我等你的好消息。”对于谁拦了他们的路,那便杀了这一点,唐菲儿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有时候解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当年的凤不离,就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她大难不死。 …… 竹林小屋。 凤非离收了一堆废品堆在了院子里,冲屋内喊了一声,“小寒子,去把拖车还一下,是隔壁屋的温淳师弟的。” 萧君寒走了出来,额角落下三条黑线。“能好好说话吗。” 小寒子,这名字怎么就这么奇怪? “来,小寒寒。去还车。” 屋内寒意射了出来,萧君寒不敢不动,拉着那小破车就出了竹林,除了刚开始几天大家觉得新奇会围过来看热闹之后,现在竹林附近也没什么人徘徊了。 萧君寒出了林子就将拖车还了。 凤非离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一声,“这黑影,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冒出来,可真叫人好奇。 凤非离收回视线,将洗澡桶挑了个位置放好,随后进屋内找来了小刀跟“朱砂”,因天香殒的存在太过珍稀,未免凤英等人问起,凤非离都说这些是朱砂。 天香殒对比朱砂的好处,便是这东西不惧水火。 凤非离将木桶上画上火符,“凤野,来一趟。” 院子里练拳的凤野走了过来,凤非离指着浴桶说:“砸下去。” 凤野挥拳砸了浴桶,浴桶深陷地底三尺,凤非离满意地点头,摆手道:“去吧去吧,继续练你的拳。”少女围绕着一个浴桶来回走动。 等符印深刻在桶上,凤非离才从里头起来。 萧君寒跟凤野他们都等着凤非离说着这个大桶有什么用,可直到天黑了,少女准备休息后都没说。大家便也都散了。而回屋的凤非离,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侧着身,撑着上半身,对一旁处理公事的男子,抛了个眼儿,“太子殿下,该安寝了。” 烛台的烛火抖了抖。 三知差点摔下来。 君墨想了想,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凤非离:“……” “我今天满十六了。”凤非离提醒。 君墨轻笑道:“你不是早就到了吗?” 凤非离翻了个白眼,翻过身盖着被子,不一会便进入梦乡,君墨吹熄了烛火,听着少女熟睡的呼吸,挑眉低笑道:“这么累,还想着答应我的事?” 君墨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想起了云晟最近送来的消息,眼神不由一深。 458 阿离,师父等你来救我 “落霞峰,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你。” 君墨眼底漫起一丝思索,云晟送来的信上,只写了短短几个字,可却透露了当年的冰山一角,“落霞峰要的不是你,是凤非离。” 因为要保她,所以才把你推出去。 君墨知道,云晟这信送来,是对当年的误会做一个解释,只是他终究背弃了跟凤非离两人间的承诺,所以这件事便没有告诉凤非离。 只是终究还是没能保下这个女子。 “你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 君墨想道,只可惜关于凤非离的身世,只有那个男人知道。可六百年来,君墨也没能寻到他的蛛丝马迹,好似真如他所说的,羽化了。 君墨望向帐顶。 凤非离真的是孤儿吗? …… 落霞峰。 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湖泊前,手里握着一支鱼竿,银色的丝线垂在湖里,绑着的是一支细细的银钩,每当有鱼上钩,他就轻轻地晃了一下。 不惊走不罢休。 “我要的又不是你,你来作何。”男声清朗,如皎皎明月,清霜挂雪,划过人心时掠过一丝清明,他坐在湖泊边已经有七天七夜,可没有一尾鱼上钩。 他湛然一笑,边上百花盛开。眉间微蹙时,云雾不由翻涌,一举一动,都能引得天地变幻。 他的容貌隐在云雾里,看不清楚,又瞧不真切。 好似总有云雾拦着,不让你窥清他的真面目。 百无聊赖间,男子又晃了晃鱼竿,轻笑道:“阿离啊,师父等你来救我。” 细看,男子四周布着一座牢笼。 边上守着无数的弟子,只是牢笼困住了他,却也阻止了其他人的靠近。 …… 雨淅淅沥沥地下,砸在院子里的洗浴桶,在一片雨雾里缓缓消失,风吹散了雨幕,隐约露出了一座温泉,君墨立在窗边,瞧着这万物变化。 即便能够动用符咒操控灵力,可阿离这能耐是不是也太强了。 好似从她手里,就没有什么不能出现。 君墨撑着下颚,漫不经心地看着聚集而来的天地之力,三知站在窗台上,犹豫好久,眼露渴求地看向了君墨,君墨唇角微勾,“想去就去。” 三知跳了起来。 小凤凰也从窝里一骨碌爬了起来,两兽翻出了窗户,噗通地跳进了温泉里,烟雾氤氲,将山间衬得如梦似幻,而在数天前,这不过是一块没有人来访的荒山。 凤英等人醒来时,也看到了这一座温泉,怔愣中有着不敢相信,许是今天早上的一场梦,又或者是还没睡醒,凤英又掐了自己一把。 可肌肤传来的真实疼痛,叫他们真切地感受到。 他们的后院又多了一块温泉。 凤英拨弄着泉水,满目不可思议,“姐姐还有什么不能做到。” 凤非离起来时,享受着众人观看怪物般的视线,那其中饱含着惊愕,诡异,震惊等复杂情绪,凤非离镇定且从容地用完了早餐,才在众人的目光中郑重地说:“不用夸我,我知道我很厉害。” 三人齐齐翻了一个白眼。 459 远古战场 早上的课,凤非离再次迟到。 因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凤非离到时,丘逸尘已经站在了门内,少女瞧着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光明正大地双手交叠,行了个师礼。 然后光明正大地走进门,拐弯,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平静地坐在了最后一排座位上。 众人:“……” 丘逸尘早就看到了她,哼了一声,提高声音道:“我能教你们的时间也有限,等你们确定好职业分派班级之后,如果还有学生这般不思进取,迟到缺到,不好好修炼,到那时候四年后毕不了业,可别说出去我是你老师,丢人。” 众人高声应是。 “接下来,我们继续讲职业的事。” 丘逸尘道。 凤非离伸手翻开了课本,丘逸尘负责的基础课程,已经快要讲完,到那时候,便要真正选择系别了。 武修的系别,有全方面发展的武士,主重攻击的剑士,防御的士兵,还有辅助系的刺客,灵修则有各系灵师,炼丹师,炼器师,符师。 丘逸尘这一些天讲了很多,可凤非离都没记住。 一到教室,感觉到这个氛围,一种感觉便慢慢地袭上心头,困了。 丘逸尘说:“圣灵学院主攻的职业共有十五种,这十五种职业老夫在这些日子都已经讲过了,每一门课都会有专门的老师负责教习,在刚进学的第一个月,若是你们觉得职业不合适,还有七天时间给你们更换系别,直到寻找到你们感兴趣的功法与职业。” “在你们的桌子上,有你们的资料表格,每个人都要选择填上。” 丘逸尘拂袖挥出一道灵力,灵力击在桌上,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出现了一张表格。凤非离也看到了自己的考核资料,“及格,最初报填的职业是刺客。” 丘逸尘说:“我知道你们很多学生都有家族传承的功法,因而功法的选择我不多说,只说技法。” 听到这话,大家都起了精神。 “武修有武技,剑修有剑技,灵修自然也有灵技,就是灵术咒语,这些在藏书楼内都能寻到,”丘逸尘故意顿了一顿,说:“圣灵学院的藏书楼,各系技能与法决应有尽有,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你们要不到的。但是,积分是前提。”丘逸尘加重了积分两个字。 “想要阅读技法,必须使用积分,积分这东西,想来你们这些日子也听人提过了。圣灵学院有两个地方,最花积分。” 众人议论纷纷。 丘逸尘随着众人讨论,也在听着大家的话声,见有人提到练功室,他抚着胡须笑了笑说:“是,就是练功室跟技法。” 凤非离一听来了兴致。 练功室她已经体验过了,虽然没有凤英他们说的莫名压力,可也感觉到好处多多,若是这两样地方最花积分,那么这技法想来也是不差的了。 丘逸尘却话锋一转,向众人问道:“前几天大家也去体验过练功室,人级的练功室大家坚持到多少步了。” 说到这里,众人面色浮现了不自在。 丘逸尘点了一个人,“你回答。” 那少年摸了摸鼻子,站了起来,说:“一步。” 460 远古战场2 众人发出了哄笑声,整座教室都笑成了一团,丘逸尘拍了拍桌子,肃声道:“笑什么,我可是听说有人连一步都迈不进去。” 众人止了笑,垮了脸。 丘逸尘又都点了几个人回答,有一步,两步,最高的是三步。 凤英听到这里,神情很严肃,然而再瞄了一眼凤非离。 有一样动作的还有凤野跟萧君寒。 这厮…… 完全没有阻碍。 “凤不离,你来回答。” 在这时,丘逸尘喊到一个名字。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点到凤非离时,她还在翻书,一本书翻了一遍,基本就看完了,她闻声抬起眼来,见大家看着她,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老师。” 刘元等人幸灾乐祸。 丘逸尘对凤非离那是看哪儿哪儿都不对,明明这学生的考核资料也不算差,可这态度怎么就一点都不端正。他摇了摇头说:“你在练功室里感觉如何。” 凤英跟萧君寒两个人闻声都想躲下去了。 凤非离认真地说:“挺好的,有机会还想去。” “嗯。” 这个其他人也是这么说。 丘逸尘继续等着。 可凤非离说到这里,就也跟着看着丘逸尘,两个人眼对眼,半晌无声,丘逸尘清了清嗓子,“除了挺好的,还有别的吗?” “天地灵气很浓郁。” “嗯。” “房间挺多的。” 凤非离数着优点,可也没数到众人想听的那一步上,刘元嘲笑地出声,“丘老师是想问你能坚持到几步,你东扯西扯说了一堆什么。” 凤非离笑了笑,说:“也没多少,三四十步吧。” 教室内发出了一阵哄然笑声。 有人笑出了眼泪,“她肯定是连走廊的步数一块算进去了。” “哎呦,那我还走了一百多步呢。” “我最多我最多,可能三四百步。” 教室内乱成了一团,丘逸尘喊了两声肃静,对凤非离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坐下吧。” 凤非离从善如流地坐下来。 丘逸尘强行扳回已经被拉走的气氛,冲众人道:“这练功室以后的好处,你们会慢慢知道,这里头模拟的是远古战场,人级的练功室不过是强者威压,达到地级,你们能够感受到更多,所以所需积分也越多。” “远古战场?” 凤非离眼皮微跳。 丘逸尘听到凤非离的重复,难得好心地解释了句,“是,在那里头你们可能遇到许多已经消失的传说,这一座远古之阵,是最佳的磨炼之地。” 凤非离微微垂了眼,微垂的眼眸,闪过了一抹精光。 丘逸尘接下来的课程,讲的是如何拿到积分。因事关所有学生的利益,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之后便是分班,凤非离的资料表上早已经写明了班级。 十三班。 凤英还是三班。 凤野在六班。 萧君寒在八班。 四个人四个班级,凤非离只能跟他们暂时分开。一路跟着丘逸尘所指的来到了十三班的教室,教室内有不少面孔都是见过的。 凤非离第一眼就看到了刘元,就连那个苏瑾儿也在,她扫过两个人,走到了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前排的刘元伸脚绊了一下,凤非离直接踩了过去。 惨叫声响彻教室。 461 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 刘元倒地指着凤非离哭喊,“杀人了,杀人了。” 丘逸尘就在附近不远,听到声音疾步赶来,凤非离的食指在唇边比了比,做出的是封住双唇的动作。 刘元的声音登时消失,掐着喉咙怎么都喊不出来。 丘逸尘扫了一眼教室,见屋内安安静静,便又走了。 凤非离蹲下身,伸出手指抽出了刘元袖子里的东西,“在分班的时候,我就特别苦恼,你如果不跟我在同一班级,我可怎么办。” 刘元:“……” “好幸运,咱们在一块呢。” 刘元唇色一白。 凤非离掐住了黑色的小纸人,那本该没有任何表情的东西神情似乎十分痛苦,在凤非离的掌间蜷缩成一团,刘元不敢置信地看着凤非离。 凤非离轻笑着:“这东西挺好玩的。” 少女两指一错,黑色小纸人被拦腰斩断。 刘元整个人一抖,宛若听到一声凄厉的声音刺在整个人的灵海,脸色都发白了。凤非离伸出手,“同学之间要互助互爱,我拉你?” 凤非离笑着问。 刘元浑身颤栗不可控制,为何他看到在向自己招手的恶魔。 二年级。 教室内。 正在修习术语的唐颖忽然一僵。 对面师兄疑惑地问,“师妹?”男子问了几声,唐颖都没有回答,半晌,忽然张口喷出了一口血,血喷在了对面的师兄身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便是前方正教导众人施展灵术的陈煜,也一下子来到了她面前。 一看她这脸色,便变了神色。 “反噬……” 陈煜沉了脸。 居然有学生动用邪术! 在陈煜要出手时,一道影子比她更快,那常随着唐颖出现的唐家影子,一下子就抱起了唐颖大步往外走,行色匆匆,直奔回了宿舍。 陈煜被甩在原地,所有人都议论纷纷,陈煜轻喝一声,对众人道:“大家继续修习。” 遥川晃着长腿,吊儿郎当地道:“害人者总被人害。” 陈煜皱着眉。 这些大家族,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东西都敢沾。 就不怕丢了性命。 十三班教室内,凤非离摆弄着两截小纸人,刘元坐在她前面一排,将凳子拉得很远,不敢靠近她,凤非离将小纸人并在一起。 “夺运术么。” 她望向了窗外的山脉,一派烟雾升腾,仙气缭绕的模样,可谁能知道,这神圣之地,也藏着这种巫邪之术。凤非离将又要合并在一起的小纸人一掌拍下。 远处的唐颖再次吐了一口血。 血流了一地,叫影子变色。 唐菲儿听到唐颖出事的消息,从教室内赶回来,一眼见到了唐颖这模样,就知道她用了什么。“你!”她不可思议地瞧着。 影子跪地,低声道:“大小姐!快救救二小姐!” 唐菲儿握住唐颖的经脉,掌心在发抖。 影子见情况不对,心也高高提起。 唐菲儿一巴掌甩过去,影子被打得头一歪,但不敢有任何怒色。 “你居然不阻止她用这东西!”唐菲儿脸色极其难看,全无外人眼中的温柔善良,这一刻的她面色阴冷,模样狰狞,唐菲儿深吸口气,“她把这东西用在了谁身上。” 影子低头,道:“凤英。” 462 被背叛 刘元听到身后猛地一掌,吓得心脏就是一抖。 凤非离敲了敲桌子,“刘师弟。” 刘元不敢回头。 “刘师弟。” 刘元并没有动,只是身下的凳子忽然被人拉了过去,凤非离问:“今天上的是什么课。” “人、人人体经脉……” 凤非离扫了一眼桌上的本子,“你哪来的书籍。” “三、三天前发的。”刘元到现在说话都还哆嗦着,回忆着刚才那一刻喊不出声音的恐惧,他忽然发现自己比自己更珍惜性命。 “借我。” 凤非离拿过本子,便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元敢怒不敢言,四周他的兄弟看到,一个个拍了桌子站了起来,“刘大哥!” “坐下!” 刘元喝道,徒然提高的声音震得凤非离手都抖了一下,本子掉在了地上,四周一片无声,刘元立马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双手恭敬地递给了凤非离。 众人如遭雷击。 凤非离接过本子,笑了笑,“很懂事啊。” 刘元抖了抖,赶紧回座坐好,他已经看到了桌上被拍成四截的黑色纸人,唐颖交给他这东西的时候,曾经说过,任何人都逃不过这东西的禁锢。 可现在…… 眼下有一个人。 她正坐在自己的后排。 凤非离翻过本子,人体经脉图凤非离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身为刺客的第一课,要记的依旧是这东西,上课的依旧是丘逸尘。 据说这位老师的隐身术,即便圣灵学院的院长也自叹不如。 所以凤非离的刺客课,是他上的。 第一节课,丘逸尘就教众人如何通过刺激经脉,隐匿气息。然而直到一个上午结束,整个班级都没有人学会,丘逸尘很是失望。 可想想是十三班,又觉得有了些安慰。 不聪明是正常的。 聪明才不正常。 他提问到了刘元,下一个便是凤非离,然而少女趴在桌上,正睡得香甜,那轻轻的鼾声,隔壁左右都能听见,丘逸尘没好气道:“下课。” 凤非离立刻直起身,躬身道:“谢谢老师。” 众人发出哄笑。 就刘元低着头,不敢吭声。 丘逸尘指着凤非离,抖了好几下,最后气得走了。 凤非离冲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收好了桌上的小纸人,便离开了。刘元落在后面,颤声说:“不是我做的……” 凤非离回眸瞅了他一眼,揽着他的肩膀,不高的身高,逼得刘元不得不弯下腰,才能让凤非离够住,身子抖若筛糠,凤非离笑道:“可我记得你踩坏了我屋子里的十七根竹子还有八根矮苗。” “我……” 凤非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的很记仇,不过你放心,我最近修身养性,不会动手。等我先解决你后面的人再来找你。” 刘元听到最后一声,眼眶通红,“老大……” “我以后认你当老……” “别。”凤非离笑道:“你这样的人,我怕被你背叛。” 刘元怔住,对上凤非离透彻的眼,脸上腾地一片烧红的羞愧,那是心事被看穿的尴尬与无地自容。 463 她们狠,她更狠 凤非离唇角勾了勾,未说什么,转身离开。 对于刘元这种人她看得太多了,也许会因为自己一时表现出来的能力而感觉到害怕,但一旦发现自己有弱点可攻击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 毕竟态度反复得太厉害,却也证明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这种人,更要小心。 凤非离没有去找凤野跟凤英他们,带着小纸人便回了宿舍,离开时,经过了厨房,要了一点黑狗血,大娘很是疑惑,对一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要黑狗血这种东西,实在是想不通。 凤非离道:“我是炼丹系的学生。” 大娘惊讶,“你们炼丹也需要狗血吗?” 凤非离看了看左右,招来大娘,附在她耳旁小声地说:“黑狗血有驱邪、镇魂之效,如果谁中邪了,泼一泼能有奇效,在炼丹时,也有许多不可说的妙用的。” 大娘很震惊。 凤非离比了个“嘘”字,“不可说不可说,有时候洗练丹药,用狗血的话,反而有奇效呢。” 大娘忙应是,将东西给了凤非离,又目送她离开,低头看着剩下的鲜血出神,能驱邪啊。可是师父以前怎么没教过呢。大娘皱着眉头,回去试试? 凤非离回屋后,便将黑纸人跟鲜血放在一起,君墨不在屋内,自从那一天收到黑水崖壁垒一破的消息之后,东炎大陆各个地方都不平静。 君墨也时常出去处理事情。 凤非离从屋里找了一个装满水的铜盆,烧了两张灵符,便将黑纸人给放了进去,黑纸人沉没在水里,落在了最底下,水面泛起涟漪,慢慢地出现了一幕景象。 是一间小屋。 四面都是粉色帷幔。 能瞧出来是个女子房间。 凤非离看着铜盆里的景象,循着视线的转换,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苍白少女,还有一个站在床前,脸色很难看的女子。两个人她都不陌生。 一个是唐颖,一个是唐菲儿。 隔着水幕,凤非离并不能听到他们的讲话,但能看出来,唐菲儿的脸色很不好,对着影子一顿呵斥,影子单膝跪地,不敢起来。 凤非离掠过了这两个人,看向了床上的唐颖。 就是她吧。 隔着水幕,都能看出来唐颖浑身颤抖的样子,而在她身上,还有着一层轻薄的冰雾,与萧君寒身上发作时一样。凤非离平静地看着,手里抓了三支银针。 一针弹落水底,刺在了小纸人的大腿上。 床上的唐颖忽然清醒过来,一声惨叫,右腿上鲜血汩汩,唐菲儿大变了脸色,两个人冲到床前,可唐颖声嘶力竭地喊着,即便听不到,凤非离也猜到她在说什么。 痛。 很痛。 凤非离平静地垂着眼,欣赏着唐颖满地打滚的模样。 她的眼中并无一点同情。 从刘元身上得到这东西的时候,她就猜到唐颖想针对的不是萧君寒,而是她们姐妹,萧君寒没有灵根,所以这东西对他无用。 可若是落在凤英身上,那比南宫愿下在凤英身上的毒,只有更加恶毒。 464 杀人 夺运术。 也叫夺根。 能够将修者体内的灵根施法转移,虽说凤非离不知道唐颖会不会更进一步的施法,可那东西落在人身上,能够令人经脉逆行,修为尽废。 轻则成为一个普通人,重则丧命。 唐颖嫉妒凤英的优秀,就像是唐菲儿嫉妒以前凤不离的优秀,同样的手法,唐菲儿用过一次,如今她的妹妹又用了一次。 对于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凤非离不过是再点落一根银针。 她们狠。 她更狠。 “听说唐颖是难得的变异灵根,先天掌控的空间转移之力,那现在这么个天才,也可以废了。”凤非离漫不经心地看着。 随着又一针落下,唐颖的惨叫声都能透过水幕传出来。 凤非离已经感觉到了好几道涌到唐颖屋内的气息。 然而众多老师面对此情此景,皆是束手无策,无论是如何封住唐颖的经脉,也被力量反冲回来,少女七窍流血,满地打滚。 唐菲儿已经目呲欲裂,可怎么按住唐颖也没用。 唐菲儿红着眼睛道:“住手。” “住手啊!” …… “最后一针。” 凤非离打了一个呵欠,在要落下时,手掌被人抓住,萧君寒手里还抓着一把折扇,另一手焦急地抓住了凤非离的手,脸色苍白地道:“你……在做什么?” 萧君寒额间满是汗水,可看出来是匆匆赶回来。 就是抓着凤非离的手都在发抖。 “杀人。”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说。 萧君寒心颤了颤,低头看着水幕内的唐颖,“那是唐家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唐家是什么人吗?”萧君寒很想吼出来,可对上少女那平淡至极的目光,他喊不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喝道:“圣都唐家,是圣都的四大世家之首。” “然后呢?” 凤非离笑着反问。在萧君寒怔愣间,她反手抓住了萧君寒的另一只手,将那被藏起来的黑色印记给显现出来,“她不死,你死。” 萧君寒浑身一僵。 凤非离望着他,轻笑道:“圣都四大世家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既然出手,就做好了承担的准备,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好欺负的。” 凤非离在反手间,一针落下,刺在了唐颖的心脉位置。 萧君寒阻止不及,两个人的手还抓在一起,他想骂却骂不出来,“你!” “小寒寒,我双手沾满的鲜血,可比你想象得多多了。”凤非离松开了手,低笑道:“也许你以前说得是对的。我确实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所以……” 凤非离将黑狗血倒进了铜盆内,神奇的是,两力相冲,那原先已经呈现黑色的水,在鲜血的冲击下,反而化为了清色。就连那小纸人都不见了。 凤非离道:“你记住了,这是我一个人做的。” “与他人无关。” 萧君寒面色苍白地看着,余光触及掌间,那一块黑印已经逐渐褪去。 最后消失。 诅咒解除。 萧君寒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凤非离,她…… 这是为了救自己。 465 唐家来人 唐颖休学回家一事,在学院内不胫而走,可在圣灵学院内,这似乎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了,很多人都习以为常,以前有凤天睿跟缪子真。 去年有凤不离。 全是古夏国的人。 可今年…… 倒下的却是圣都的唐颖,还是唐家的人,好似有一股无形的手,正在因历史而做着反击。来自古夏国的缪子真、萧君寒、凤英、凤野四人都默不吭声。 可在圣灵学院内,以他们为首,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排挤着他们。 不明显,却无处不在。 凤非离每天照样三点一线,教室、练功室、竹林小屋,凤英跟凤野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两个人更加努力地修炼,在三个月后的考核比试。 凤野拿到了第一。 凤英第二。 两个人在考核比试内的出彩表现,令得不少人关注到凤家。这个曾经出过凤天睿的古夏家族,开始在圣都的世家圈内出名,被关注。 出了成绩的第一天,丘逸尘从最末尾翻着凤非离的名字。 成绩的公布栏前,老头子一个个数过去,不是,这个也不是。 凤非离站在中间,对他道:“在这呢。” 丘逸尘在众多学子间,大踏步而来,扫了一眼凤非离的成绩,大写的“及格”两字,叫老头子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没被刷掉。” 凤非离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让你太丢脸嘛。” 丘逸尘哼了一声,“小丫头别太得意,你这只是刚刚及格。” “是呢,考这个分数可不容易。” “知道就好,下次可别掉下来了。”丘逸尘强调道。 “我会努力的。” 丘逸尘又对着凤非离上课的态度说了两句,凤非离认真地听着,又连连应是。等丘逸尘发觉自己讲得太多,自己已经跟着凤非离走出了很远。 丘逸尘:“……” 凤非离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丘老师,我还以为你要跟着我一起回宿舍呢。” 丘逸尘哼了一声,脸上也有些不自在。 凤非离诶了一声,忽然似有所感地看向了天空,“丘老师与其跟着我,不如去看看圣灵学院出了什么事。” “嗯?圣灵学院能出什么事。” 凤非离指了指天空,“你看,结界好像出问题了。” “胡说八道,结界能出什么问题。”丘逸尘下意识地反驳了凤非离一句,才抬头看向了天空,只是一眼瞥见阴沉的天色,丘逸尘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在他怀间的玉佩也在不断闪烁,这是圣灵学院的紧急召唤。 天空有流光不断飞出,就看是众老师御剑飞行,从学院各地飞向了练武场,有人急声喊:“丘老师,快,去练武场。出事了。” 丘逸尘闻声变色,念头急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一变,随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凤非离,道:“你回宿舍,不准出来。” 凤非离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丘逸尘神色郑重地交待了一句,“回宿舍,不准出来。” 凤非离点了下头,丘逸尘祭出了他的法宝,一柄青色的短剑,看起来还是灵品级别的,短剑祭出,老头子跃身踩剑,潇洒的姿态第一次叫凤非离感觉到了他的出尘。 丘逸尘直飞向了练武场。 466 我们是来要人的 圣灵学院的练武场,是整座学院的中心,位于忘川山脉的一座山峰之上,山峰像是被人拦腰削断,划出了一个平坦的平台。 能够容纳数万人。 迎风送雾,一派仙气腾腾。 此时,金丹期以上的学生都汇聚在此地。 包括老师们。 丘逸尘御剑而来,落在山顶之上,一身白袍,姿态从容落地,众老师冲着丘逸尘行了一礼,“丘长老。” 丘逸尘收起青色短剑,衣袍一掀,拂动间,履带飞扬,仙姿缥缈,丘逸尘平静地看向了另一方的十多人。 一身统一的家族服饰,大家并不陌生。 男的头戴黑金莲冠,女戴黑金莲钗,一身黑金长袍,凝肃威严。即便是说笑时,也给人几分不好亲近的感觉。他们胸前族徽乃是一朵九瓣金莲,传闻唐家先祖,踏莲而生,因而取名唐莲。 而唐家的族徽,也是一朵金莲。 唐家人。 在唐颖出事的三个月后,终于来了。 丘逸尘看向为首的两名老人,老人家面色平然地上前,自带气场的凌然气势令得圣灵学院的学生们挺直了腰杆。 在靠近时,对方也走出了两个人。 丘逸尘平静地施礼,道,“在下圣灵学院丘逸尘,长老堂排行二十九,请问各位前来,所为何事。” 一行数过去共有二十七八人,皆是年轻男女,为首的两名中年人,年纪在四十岁以上,对丘逸尘扫了一眼,“唐悦。” “唐竹。” 丘逸尘笑了一声,“原来是唐家第十九代的唐悦先生,唐竹先生,久仰。” “久仰就不必了,我们是来要人的。” 众学子闻声皱眉,对比丘逸尘的客气有礼,唐家人的态度可不止是无礼两字,而是狂傲。丘逸尘长他们一辈,不喊丘逸尘一句先生便算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人? 圣灵学院的老师许多都是毕业后留院帮忙,虽无什么名气,可论起修为便是在圣都之内也能排的上名次。 唐家虽说是世家大族,有名有权,可圣灵学院的招牌也在这摆着,并不逊色给圣都内任何家族。 因而对比唐家此时表现出来的傲慢无礼,众人的心头也感觉到了一种被轻视的恼怒。 丘逸尘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这话从何说来。” “丘长老,大家明人也不说暗话,我们家二小姐在你们伤成那样子,你们学院只是给了一个重病的借口就把我们打发了,可真是看得起我们唐家啊!” “重病?什么样的重病能伤透奇经八脉跟丹田,将人一身修为尽废!老子不信!”唐悦一声爆喝,气势冲着狂风急涌,直冲丘逸尘。 众人看着这一招暗招,脸色跟着变了变。 丘逸尘抬手,轻易地化去了直冲过来的疾风,无声间也避开了唐悦故意造出来的狼狈。他一声无奈地惋惜,声音却是清朗:“唐颖这孩子受伤一事,老夫也十分惋惜,可追其根源,却极难说清楚是谁对谁错。” 这一声暗示,叫唐竹跟唐悦变了脸色。 467 包庇凶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声喝,已经是十分不客气! 丘逸尘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之中,有着他们都懂的答案。丘逸尘平静地道:“此事发生后,我们也询问过唐菲儿姑娘的事情经过,可她对此事三缄其口,本着对唐颖这孩子负责,我们长老堂合力施法保住了她的心脉,救了她一命,送她回府休养,也让二年级的唐菲儿一同前行。却不知,同行的菲儿姑娘又是怎么说道此事,居然引得两位前来学院兴师问罪,这可让老夫想不明白了。” “不如菲儿姑娘给老夫一个交代如何?” 站在人群里的唐菲儿脸色白了白。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冲唐菲儿投去了疑惑的视线,那目光似都在说,是这丫头挑拨是非吧? “不会是她吧,唐菲儿在学院里是什么性格,大家会不知道吗?那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做出挑拨离间的举动。” “应该是这唐家没弄清楚。” 唐菲儿轻咬着唇,没想到丘逸尘为了偏袒凤英他们,居然将目标转移到她的身上,她上前一步,道:“丘老师,我妹妹受伤一事,确实蹊跷。” 丘逸尘笑了,“何来蹊跷。” “像是有人动了邪术,”唐菲儿平静地扫过众多学子,毫不意外地收到众人愤怒的目光,在一群人就要爆发时,唐菲儿转口道:“我怀疑我们学院藏着魔修。” “魔修?” 众人微微变了色。 唐菲儿点头道:“是的。” 丘逸尘漫不经心地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我有。”唐菲儿说完,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走上前递给了丘逸尘,“这两个小纸人是我从我妹妹的柜子里找到的,我询问过影子,这并非是我妹妹的东西。” 丘逸尘瞧着两个黑色的小纸人,脸色跟着一沉。 唐菲儿看过众人,少女明亮的声音,清声响起:“想来各位都知道,关于这黑邪术吧。” 丘逸尘脸色难看。 唐悦冷嘲热讽了句,“圣灵学院的老师会不知道吗?这黑邪术,可是诅咒之术啊!” 众人神色惊慌。 “诅咒之术?那不是顶级禁术吗?” “什么顶级禁术,曾经有个人,将这诅咒之术改造,成为了最低流的法术,几乎人人都能学上一两手,因此造成了修仙界的顶级动荡啊。” “你说的这个人……我怎么觉得那么耳熟。” “当然耳熟了,不就是六百年前的那位吗?” 遥川扫了一眼说话的学子,“不知道就闭嘴。” 众人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不敢再吭声。 丘逸尘沉下眼,冷喝,“唐悦,你最好慎言,圣灵学院可没有这些东西。” 唐悦冷笑一声,“没有?那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丘逸尘抓紧了手里的黑色纸人。 这东西…… 他冷眼看向了唐菲儿。 “对不起,老师,”唐菲儿愧疚地道:“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再瞒着族中长辈,所以才将此事说了。” “六百年前圣霄灵女以一手邪术屠灭了圣霄国三十万百姓,自那以后,与她同修一脉的符师一门便受此牵连,到处遭人追杀,灵霄宫更是惨遭灭门。直到三百年前,仙者联盟才替他们正名,可如今这黑符再现世,就说明了修仙界将要再次动荡,丘长老,你这一口一个没有这东西,难道是想要包庇这凶手吗?” 468 东方遥川 唐悦冷喝,每一声都指责着丘逸尘包庇!不识大体! 丘逸尘的心头一点点地往下沉。 这黑符,绝对不是那人的。 “老师,这样的人真的藏在我们学院吗?” 有学子疑惑地问。 有人颤声说:“随便两张黑符就能斩断人的奇经八脉,捣毁丹田,这样的人也太可怕了……” 十年苦修才能炼至唐颖那个境界,可不过一夜间,全都没了。 没了。 唐菲儿心头如何不恨,凤英,凤不离,我要你们名誉扫地! “老师,这件事必须彻查!” “对!三百年前仙者联盟就将使用黑符者划入魔修一列,但凡修习此术者,已经不能算是修仙者,这样的人,该杀!” “杀!” 学子们义愤填膺地喊着。 未知是最恐惧的。 当知道两张黑符就能造出这样的伤害,不管是谁都会生出恐惧,即便那个人并未对他们动手,可人心的恐惧,能够让他们做出任何事情来。 斩草先除根。 四周的声浪一声强过一阵,丘逸尘终于知道为什么唐悦他们到了圣灵学院,要先到练武场来了。 这是要逼他们做一个决定。 “老师,这黑符炼制极其苛刻,既然对方存着害人之心,自然不会只害一个。我希望老师能够彻查学院宿舍,揪出那个人来。” 唐菲儿又适时一句,将话题点燃。 众人高声道:“对,要搜查!” “唐颖是这一届的新人,她出事肯定跟新人逃脱不了关系,只要搜查一遍所有的新生宿舍,一定能搜出来是谁。” “没错!” “丘老师,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快点,不然等那学子收到消息,说不定就躲起来了。” 丘逸尘说不出口。 半天无声。 “仅凭两张黑符,就要搜查所有新生宿舍,未免太儿戏了。”还处在变色期的少年音从一旁传来,众人一眼看去,就见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一道一米九高大的壮硕身影,浑身肌肉结实,在他身后背着一把尺子般笨重的重剑,十分显眼。 除此之外,在他束腰带上,暗器玲珑满目,每一样都是大家没见过的。而右手还拎着一把弓箭。 这浑身背着杀器行走的只有一个人。 杀人王龙獒。 另一个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身形玲珑,还未长高,长发披散着,只在右边系了三条小辫子,每一条辫子底下都系着一个玉铃铛。一身异族装束,并不是中原人,可他的出现,却叫一旁许多学子都闭了嘴。 东方遥川。 这个朝辞长老最疼爱的小弟子。 龙獒站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从位置上看,居然是认东方遥川为主。唐菲儿见到这孩子的出现,心头就是一跳。 唐悦跟唐竹似乎也知道东方遥川的身份,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东方遥川抽出来了丘逸尘手里的黑纸人,“就靠这东西,再编造一个故事,就惊动所有新生,搜查宿舍,什么时候唐家这么大的脸面了。” 孩子天真的眼望着他们问。 469 这才公平 可众人知道,这东方遥川可不天真,一个三岁便能熟读各种经书的男人,又怎么会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 至少他对圣都内的各家权势很清楚。 但他依然这么做了,只能说,他并不将唐家放在眼里。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黑符,什么圣霄灵女,我都听到了,只是奇怪得很,若是真有人害唐颖,怎么她一句不说,说回家就回家,而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居然还敢随身带着。”遥川咯咯一笑,“唐菲儿,你这么蠢的吗?” “不怕下一个被废经脉的是你吗?” 唐菲儿脸色一白,“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这东西有多么危险危险,可你刚才还贴身放在怀里,就不怕它断你的经脉,吃掉你的丹田吗?” 遥川忽然逼近两步,唐菲儿吓得一退。 “小公子,你别岔开话题,如果圣灵学院真的出现这等东西,难道不该严查吗?”唐悦见唐菲儿说不过东方遥川,不由沉声道。 “查啊,当然要查,可你们怎么确定这东西就是在圣灵学院里出现的,就不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遥川扫了一眼唐菲儿。 “比如你带的。” 唐菲儿神色恼怒,“遥川,我跟你可只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何血口喷人。” “我没喷血。” 唐菲儿一怔。 遥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好牙,“所以没血口。” 众人:“……” 这笑话太冷了。 唐菲儿深吸一口气,无视这个胡搅蛮缠的东方遥川,道:“我有证人。” “哦?谁。”东方遥川漫不经心地问。 “二年级的凤莲。” “凤莲是谁?”东方遥川努力地回想。 丘逸尘也意外地看向了唐菲儿。 唐菲儿道:“这一次一同跳级到二年级的一共有四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龙獒,还有两个灵学班是我的妹妹跟凤莲。” “凤家的三小姐,凤不离的亲妹妹。” 丘逸尘暗道不好。 唐菲儿的声音有力地回响着:“她可以证明凤不离用过这等邪术,在她身上,就有这种小纸人。” 掷地有声的一句。 叫练武场寂静无声。 东方遥川也愣在了原地,凤不离。 那不是他媳妇吗? 唐菲儿提出要凤莲前来,丘逸尘无法拒绝,因为凤莲就在场中,且一直都在唐家的人之中。 凤莲对这场面还有些不习惯,但在唐菲儿的鼓励下,还是说道:“丘老师,凤不离确实是用过小纸人,我曾经看到过。只是纸人颜色不太一样。” 最后一句被唐菲儿打断。 人证物证俱在,丘逸尘无话可说,唐悦跟唐竹等人就堵在练武场,要丘逸尘一个交代,双方僵持不下。 陈煜说:“就搜吧。” 丘逸尘回头看向了陈煜,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院长大人。” 陈煜平静地道:“就让他们搜。” “若搜不到,我想唐颖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陈煜一身狐裘白领,不知道刚从哪里回来,冰霜若雪,气质沉冷。 压着唐悦跟唐竹,淡淡道:“这才公平。” 唐家众人的心头莫名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470 傲气 凤莲见这阵仗,心头就叫了一声不好,她进学院之后,就被丘逸尘选中,直接跳进了二年级进学,也因此还没跟凤不离、凤英碰过面。 与唐颖、唐菲儿结识是一场意外。 只因为一次课上,凤莲无意间听到这两姐妹曾经提过凤不离的名字,所以自己就多留了份心,想要打听一下关于凤不离他们如今在哪个班级。 没想到一时失口反而被唐菲儿惦记上了。对于这位圣灵学院的大小姐,凤莲是有着拉拢的心思的,所以她让自己出面作证,她便来了。 本来也就觉得是一个学生间的小打小闹,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到这么大。 凤莲很后悔。 听说这新院长可严厉得很,如果牵连上自己,那她这些日子的课程岂不是白修的。因而凤莲的第一反应是想走。 可丘逸尘已经喊了她的名字,点名她跟着一起。 凤莲只好带着不安跟着大家一起。 因跟着的唐家人多,所以丘逸尘提了只让唐悦跟唐竹他们跟过去就好,免得学生误会出了什么事反而起了冲突。然而唐家人并不答应,双方僵持,最后陈煜松口,答应让唐菲儿跟五名年轻子弟与他们一起了。 一行一共八个人,跟着丘逸尘,陈煜去了新生的宿舍区。 东方遥川晃了晃脑袋,冲龙獒偏头道:“我们也去。” 学院内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地流窜在各地,许多下课听到热闹的学子都跑了来。一时间,新生宿舍区满是人影。 刚入学三个月的新生都很吃惊。 “这是做什么了?居然连院长大人也在!” “听说是要搜查新生宿舍。” “凭啥啊!”一名新生激动地道:“为什么要搜查我们宿舍,我们又没偷没抢,这儿的东西可都是我们进学院时自己带过来不然就是自己买的,为什么要搜我们。” “说是咱们这些人里头出了一名修习黑符术的魔修。” “开什么玩笑,有本事修习黑符术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当一个新生。” 众人:“……” 你说得好有道理。 唐菲儿他们正走过身旁,这名新生的话自然也被陈煜、丘逸尘、唐悦他们听见了。 陈煜面色平静。 唐悦不屑地冷哼一声,“黑符可不需要怎么苦修,只要有一分害人之心就成了,走歪门邪路为的是什么,不都图快捷两字,好高骛远,却不走正途,早晚都要堕入魔道。像你们这些学生,光死读书可没用。” “依老夫看,还是少一分历练啊。” 众人敢怒不敢言。 有人低声骂道:“这东西要真这么好修,不知道多少人奔着去了,然后第一个就先咒你,死老头。” 三个月的苦修,落在别人眼里却是读死书,换谁谁都不爽。一群年轻气盛的少年少女,站在宿舍门口,冷冷地看着一行人。 有二年级的学生道:“这一批的新生可真傲气。” 众人笑:“你来的时候你不傲?” 能入圣灵学院者,自身就有骄傲的资本。 471 竹林小阵 唐悦、唐竹一路跟着丘逸尘,然而走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凤不离他们的屋子,唐悦也有些不痛快。 “丘长老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人通知他们,让他们先走吧。”说着唐悦扫了一眼队伍,似乎是在清点丘逸尘身旁的人。 丘逸尘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光了,冷冷地回了句,“她们住得远。” 唐悦冷哼一声。“那这也太远了。” 陈煜淡淡道:“不想搜就别来。” 唐悦闻声虚伪地笑了一声,对上陈煜,这位唐家人还是记得收敛:“院长大人竟然都愿意走路了,我们当然是要奉陪了,只是这一路,确实太过拖延了,若是早早飞过来……” “圣灵学院内高空禁止御剑。” 陈煜淡淡道。 唐悦就要张口,陈煜平静地补充,“除了老师。” “唐先生,我们这可是在陪你。” 唐悦闭上了嘴。 丘逸尘拱了拱手,又走在了前方。 李盈盈跟苏瑾儿也在人群里,听到这话,跟着心头一动,苏瑾儿眼露担忧,“他们不会是要凤英那吧。” “这条路下去,住的可就几口人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李盈盈幸灾乐祸道,“看这阵仗,他们是要倒霉了。” 苏瑾儿一言不发,只是快步跑了上去。 竹林就在眼前。 “院长大人,丘老师,到了。” 丘逸尘身边带路的弟子说,“老师,她们就住在这。” 丘逸尘嗯了一声,上前望了一眼,一眼就见到门口插的牌子,是十分清秀的字迹,隽秀清明地写着:“一叩首接客,二叩首迎客,三叩首见客。不叩不见,随君自便。” “这是什么意思?” 丘逸尘微怔。 他这也是第一次来。 陈煜也在看着牌子思索。 带路过来的温淳见众人都不明白,便跟着笑说:“老师,这应该是要磕头的意思。” “胡闹。” 丘逸尘在唐悦等人开口前,先轻斥了一句,“磕什么头。” 温淳忙致歉,道:“是这样的,因为这竹林每天都有人前来偷竹笋吃,不然就是挖地里药材,听凤师姐说,为了杜绝小偷前来骚扰,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立一块牌子,只有照着规矩做,才能进林。” “谁定的规矩?”丘逸尘蹙眉。 “凤师姐。” 丘逸尘微怔,“你喊她师姐?” 温淳憨厚地笑笑,“她很厉害的,教了我很多呢,如果老师想要进去,师姐前两天才刚教了我口诀,我倒是可以试试。” 一旁的唐菲儿听到那一声“她很厉害”心头变得极不舒服。这样的话在她身上经常听到,可凤不离? 唐菲儿嗤之以鼻。 凤不离都从灵修转到了武修,居然也能收服人心吗? 可真是厉害啊。 温淳向丘逸尘说完,就要上前解阵,一样不服气的唐悦抬手制止,冷冷地道:“区区迷阵,还不至于要麻烦到一个新生来解,我们自己能行。” “这……不合适吧。” 温淳见几人是要闯阵的意思,觉得不太好,便要上前说道说道,只是一直看着牌子的陈煜,忽然说:“就让他们去。” 温淳只好站住。 472 有诈! 唐悦、唐竹带着五名唐家人一同迈入竹林,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陈煜看向了温淳:“解阵的法阵是不是在牌子上。” 温淳一阵震惊。 陈煜见他这反应,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抬手在牌子上,食指屈起,轻敲了三下,木牌字迹一变,“走右边→。” 带着箭头一起,指着的是右边忽然出现的小道。 丘逸尘瞧得连连失神。 陈煜还穿着那狐裘大衣,青年脸上漫着兴味,抬步走向了右边,其他学子们见此都愣了好几下。 有人用力地拍了额头,“我擦擦擦,原来敲牌子就可以,我怎么就傻到去叩头呢!” “三下啊!” “我靠啊!” 丘逸尘听着人群里传出来的哀嚎声,目光微动,“你们都很喜欢闯这林子。” 温淳摸了摸脑门,讪笑说:“这林子的法阵七天一变,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存在了,不过从没有人破过。每一次都是被人丢出来,可说来也奇怪,原来很难有所进展的真气,每次闯阵后总会突破那么一点点,所以来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丘逸尘意外。 温淳憨厚地笑道:“这是我的体会,其他人我不知道。” “丘老师,是真的,这法阵玄乎得很,虽然我每次只闯到第二关,可修炼效果比我闭关十天都强。” “对,就跟在练功室差不多,突破可快了。” “诶,难怪我大半夜总看你往竹林跑,原来是这样啊。” 苏瑾儿听到这话,不由愣住。 在今天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丘逸尘亦是,见陈煜已经走远,便忙跟上。其他人听到有这么一番言论,对这法阵就更好奇了,个个都跟着陈煜后头走。 至于进了左边法阵的人,众人已经遗忘。 第二关依旧是有一个岔口,旁边竖着的就是一个牌子,歪歪扭扭地写着一段话,“宝宝不开心了怎么办。” 如狗爬的字,看了很久才认出来,就像是一只小爪,压着墨水按出来的。 众人见到这段话都在风中凌乱。 “就是这谜题,我已经两个月猜不出来了。” “你两个月?我已经三个月了好吗!” “一出错,立刻挨揍。” 人群里传出来几个经验者的声音,陈煜笑笑,抬手一摆,在旁边的水坑内纳来几滴水珠在牌子上写下:“关我什么事。” 众人见状一愣,有人高声喊道:“院长大人,不对!你别乱填!” “乱填会立刻被送出去!法阵还会再变!” 然而字迹落,上方字迹一变,“说得对。” 众人:“……” 陈煜唇角微翘。 丘逸尘头疼得厉害。 “这也太能折腾了。” “第二关破了,你们看,两条路汇合成一条了。”有人吃惊地喊,丘逸尘也诧异地看向了忽然出现的一条路。 “快快快,前面就是第三关了。” 有人兴奋地催促道,可陈煜在,他们倒也不敢越过前面去。 陈煜走在前方,一条路通到头,只剩下一个牌子,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十分普通。“欢迎。” 众人脑海里浮起一个两个字——有诈。 473 凤野 “绝对有诈!” 就是丘逸尘也觉得四周肯定藏着什么机关,在四处寻找,然而陈煜只是上前,看着牌子,点头说:“谢谢。” 众人一怔。 院长大人说了谢谢? 然而这一声落下,远方围堵的迷雾渐渐散去,如徐徐展开的画卷,露出一片静谧悠远的山谷草地。 水声传来,轻灵无比,随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水汽,还有鸟语花香,众人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山谷。 与记忆里的荒山完全对不上点滴形象。 谷内竹屋七八间,呈扇形,排成一排,正面的瀑布冲落了一汪水潭,水潭石头累累,圈出了一个弯月型。 有一头彩色的鸟正在沿着低空飞行,偶尔坠入水里,又再爬了出来,边上石头躺着的黑色小兽指着小鸟,说着什么。 隔得太远,他们听不太清,然而眼前的冲击十分强烈。 这是桃花源吗? 每间门前都栽着几株果树,还未结果的季节,却结着硕果,通红的果子十分可人,垂在枝头,叫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摘。 几块药田连着竹屋一起,在那里头养着不少药材,有炼丹系的学生一眼就认出来,“聚灵草与止血草,还有修者增元所用的紫苏。” “这些药草三个月一个生长期,这个季节,应该还不到才是,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炼丹系的学子吃惊地问。 丘逸尘亦是有些看不过来。 他虽修习的刺客,但因是新生导师,所以对每一系别都有所涉及,种植药材是炼丹系的第一课,可眼前这些成长果,绝对比任何一个新生还要完成得漂亮。 包括已经调到二年级的凤莲。 凤莲脸色很苍白。 这不会是凤英种的吧。 在一群人围着门口围观时,竹屋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出来,挑着两担子水泼了过来,但一眼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及时地收回了手,微微蹙眉。 “凤、凤野……” 凤野扫过漫漫一行人,平静地走了出来,将水舀了直接浇草,凤莲险些骂出来,一些炼丹系学子激动地道:“不能浇,不能浇啊!这药材禁水啊!” “为什么?” 凤野反问,驾轻就熟的动作,显然是常做的。他将水倒完,便将水桶扔在一旁,看着他们,等一个答案。 有人瞧出来他一身洗浴后的清爽,再看看这水……咽了咽口水问:“你洗澡水?” “嗯。” 凤野平静地点头。 “浇了长得快。” 众人痛哭流涕,凤莲已经愣在了原地,洗澡水?长得快? 你这明明是在毒害药草啊! 凤野不认识其他人,但见过丘逸尘,这个经常找凤不离茬的老头,少年平静地说:“她出去了。”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也难为丘逸尘一下子就听懂了。 “去了哪。” 他明明交待过,让她别出宿舍。 “刚走。”凤野说,话间似有所思地扫向了竹林,丘逸尘跟陈煜一下子就看懂了,“方便进屋喝杯茶吗?” 陈煜问。 凤野倒没说什么,他只是走到了隔壁屋子,大家不解他的行为,便也跟着一起,少年便在众人的瞪视中,一脚踹了进去,冲屋里的人道:“接客。” 泡在药桶内的萧君寒只觉寒风吹来,一抬头便被屋内数十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他的面庞僵了一僵。 “你为什么不去喊我哥!” 萧君寒咆哮。 474 丘老师,就是我 不过这句话萧君寒还是没喊出口,虽说没多少人知道他是古夏国二皇子的身份,但是矜持这东西还是要得。 “你先出去。” 萧君寒说。 凤野转身就走,这一回倒是良心发现,将门给带上了,对站在门口的陈煜道:“你们等等。” 萧君寒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系好头发,以一派端庄,贤淑,温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随后将众人请到了小院内的一张席上。 矮席上位置有限,只有陈煜跟丘逸尘有位,其他学子只能站着。萧君寒坐在对面,煮水冲茶,等水开的功夫也在打量着众人。 “怎么一次跑进来这么多人,凤不离又惹什么麻烦了吗?” 萧君寒心道。 只怪凤野,居然不喊他哥。 摆平麻烦这东西,他哥才擅长。 他能干啥? 萧君寒在心底将凤野问候了百八十遍。 只听得水声汩汩滚开。 萧君寒动手冲壶泡茶。萧君寒本就长得极其俊美,是一派风流才子的典型外貌,且十分贵气。 只是进学院以来,知道自己的修为在这众多“才子”之间,连倒数第一都够不上,因而十分低调。 在场的人有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瞧他徐徐浣杯拭水,修长的手指划过瓷杯的优雅动作,那含笑间,风淡云轻的闲然自得,都叫人移不开目光。 不少女子痴痴地看着。 而男子们则回想着一个问题,“他是哪班哪系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院长,丘老师,请喝茶。” 萧君寒将茶杯端过去,请两人慢用,转身间,瞥见众人盯来的目光,萧君寒嘴角一抽,你们就别想了,没份。 陈煜尝了一口,“这是晨露?” “是。”萧君寒笑,“我哥哥的胃口比较挑。” 陈煜目光一动,看着萧君寒也跟着一笑,“你是哪个系的。” “八班的,学的基础,如今是在练武场打杂。” 丘逸尘在旁回忆道:“八班是吗?我倒是记得八班有个考了个零分的学生,应当是你们班上的谁了。” 萧君寒手中动作一顿,微笑道:“丘老师,是我。” 丘逸尘用力喝了一口茶压惊。 陈煜在一旁但笑不语。 唐家的人不在,两位师长的神态十分惬意,与萧君寒也只是寒暄,不提前来搜查一事,只是学子们时不时扫向竹林的眼神还是叫萧君寒注意到了。 似乎是…… 来者不善啊。 凤野早注意到了,让萧君寒应付这些人之后,他便往竹林里去,凤非离刚才离开之后还没出来。 应该就在林子里。 凤非离隐在林间,看着这一行人,带头的唐悦跟唐竹她不认识,但唐菲儿这张一看就天真纯洁善良的脸,凤非离不会记错。 竹林的三座迷阵都已经捣毁。 机关也被毁得所差不多了,唐悦跟唐竹他们用了最野蛮的方式破的关,如今已经站在了迷雾前。 凤非离跟君墨站在林间。 凤非离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可真嚣张啊。” “打算怎么做?” 475 控阵人,换人了 君墨双臂环绕问,他穿着一身大衣,刚从远地归来,就被凤非离拉了过来。眼下少女的心情正不太好。 凤非离指头绕着竹子圈了圈,下意识地做出了思索的小动作,君墨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并不催促。 凤非离收回手,道:“算了,院长跟丘老头在里面,我们先进去。” 君墨笑了笑,“好。” 两个人离开了竹林,刚踏出最后一步,君墨便轻轻地踩了踩地面,凤非离看见了,君墨眉头轻挑,轻笑道:“惹了你生气,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凤非离咯咯一笑。 “对。” 话落,她走到一旁,掰掉一根竹子。 “这样就好了。” 君墨看着竹林内五行变幻,眼底漫过一丝宠溺,点头道:“是的。” 两人相处,无非便是她在闹,他在笑。 再大的难关,他撑着便是。 迷雾之内,有雷光闪过,但很快就归于无。 唐悦看着这最后一关,嗤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无的放矢,你们跟着我来,直接闯过去。” 唐菲儿跟五名唐家人跟在最后,正要上前。 谨慎的唐竹喊住了众人,沉声道:“先等等,似乎不太对劲。” “老竹,你刚才也这么说,每一关都说不太对劲,可也不被我们破了吗?”唐悦不以为然地道:“你就收起你那一点小心思,一个学生布下的法阵,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唐菲儿心头也是这般想的。 一个新生能有多厉害? 自然,在唐菲儿心中,要承认这一座能困住武首的法阵是凤不离的杰作,她做不到。在唐菲儿的心中,她觉得这应当是哪位老师留下的。 才会被凤不离利用。 只是控制法阵也需要控阵人本身的实力,凤不离那一点实力,再强大的法阵在她手中也发挥不了作用。 所以唐菲儿才有这一种轻视的心理,但基于唐竹已经开口,她便也说:“悦叔叔,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大小姐,你放心,这种桃花阵,我破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不倒我的。”唐悦哈哈笑道,便先行走在前面,跨过了迷雾。 唐竹叹一声气,也只能由着这个兄弟了,只是唐竹刚迈开一步,便听到了竹林里唐悦传出来的尖叫声。 唐竹跟唐菲儿神色一变,两个人共同冲了进去,冲开迷雾,一眼就见到了唐悦抓着一只虫子哈哈大笑的模样。 “看,这第三关就是这些小虫子,都说了新生能有什么能耐。”唐悦将毛毛虫扔在脚下,一脚踩死,大阔步超前。 唐竹无奈,只好跟着。 然而八人越走越深,却怎么都走不到头,明明路就在前方,可就是跨不出去,唐悦照着之前的做法,打碎眼前的障碍物。 可根本没用。 一拳出去,掌间感觉到一种酥麻的触电感不说,居然力量也被吞噬了。唐悦额间出了冷汗,喝道:“情况不对,我们退出去。” “长老,回去的路没了。” 唐悦闻声猛地回头,就看后头也是一阵不见头的迷雾,不知道延伸到了哪里,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唐竹说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控阵人……换人了。 476 她是符师 陈煜跟丘逸尘刚喝了一壶茶,凤非离便回来了,少女扛着一筐子新鲜竹笋,扔在地上,见到这么多人也不吃惊。 在这么多张面孔里,凤非离第一眼盯住了凤莲,凤莲暗道不好,往人群里躲了躲。然而凤非离只是微微一笑,便掠过她看向了温淳。 “小淳子,你来得正好,来炒一道辣炒竹笋,你上次做的我可喜欢吃了。”凤非离笑道,温淳忙笑着上前,“好,师姐。” 凤非离将东西交给了温淳处理,便看向了丘逸尘跟陈煜。 坐在了萧君寒让出来的位置,她端起水杯就是豪饮,“两位不请自来,是为何事?”凤非离平静地问。 这语气,已然不是一个学生对老师之间的寒暄。 凤莲感觉到凤非离这一刻的气势已然变了。她依旧是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明眸转动间,却有着不逊色给陈煜的气场。 那是一种对等。 她在用平辈的语气跟院长说话。 丘逸尘也感觉到了,只是他下意识的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好似凤非离本该就是这样。 陈煜漫不经心地道:“他们说你使用黑符害人。” 凤非离哈了一声,笑着问:“谁作证。” 凤莲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 陈煜跟丘逸尘一同看向了凤莲,凤莲不得不厚着头皮站出来,“你确实用过小纸人。” 凤非离转了转水杯,食指轻叩着杯沿时,在她袖口有个小纸人飘了出来,灵动的眼睛是像似了一对朱砂,还会转动。 四肢纤细,随风轻摇。 众人见到这幕,皆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黑符!” “是诅咒之术对吗?” 凤莲也盯着小纸人看。 凤非离挑眉问:“是这个?” 小纸人站在水杯旁,身高与水杯齐高,似乎感觉到众人的注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又躲到杯子后头去了。 陈煜跟丘逸尘的目光变得复杂。 你丫能不能藏一下! 居然就这么露出来了! 凤非离点了点桌子,道:“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露,你们说的黑符,就是长这天真无害的模样吗?” “不一样。” 温淳从屋里跑出来,声音铿锵有力地道,“我在练武场看过,他们的小纸人,是黑色的,就连灵力也是让人不适的阴暗之力,可凤师姐的小纸人我很久以前就见过,她的小纸人就是纯正的纯阳灵力,不是唐师姐的那一种。” “温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众人叱问,“你这是在包庇。”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在说公道话,符师一门本就涉及甚广,只是因传承隐秘所以众人才有所误会,正符师跟黑符师,一字之差,就是正道与魔修的区别。可即便是正符师,世人也总拿猜疑与揣测的目光看待他们,正因此,凤师姐才不敢显露她真正的身份!她是一名符师的身份!” 温淳沉声而有力地说道。 话声砸下,将四周的人震住。 符师? 凤不离是符师? “就因为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人,才会混淆两者差别,还将真正的符师误认为是黑符师!睁大你们的双眼,看清楚!这不是黑符,那是一道灵符。” 温淳指着小纸人沉声喝道。 小纸人从纸杯后头冒出来,冲温淳眨了眨眼。 凤非离差点就要鼓掌了。 说得好。 说得真好。 477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面对众人又惊又疑的目光,凤非离自然没有这么做,只是一声长叹,无限惆怅地道:“其实我也不想让世人误会的……” 温淳激动道:“师姐,我懂你。” 陈煜跟丘逸尘:“……” 萧君寒:“……” 别太过份。 屋内的君墨低笑一声,凤非离越过众人瞥见了他促狭的眼,清了清嗓子,道:“这确实不是黑符,黑符是由阴魂之力炼制,所以才附有诅咒之效,可这东西,是用我的灵力聚成的,大家若是不信,可以碰碰它。” 小纸人听到声音,从杯子后走出来,站在桌沿。 凤非离指着它道:“真正的黑符,入手阴寒,感觉到人体的体温会遇热燃烧,封印在其中的阴魂会借由附体,藏身在人体身上,普通人如果中招,三天之内高烧不退,七天毙命,便是身体好些的人,也会被慢慢蚕食体质,直至暴毙。换了修者的话,虽不致命,但修为不进反退,直至灵根尽废,生不如死。” 众人闻声面色一变。 萧君寒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陈煜注意到了,眸光微闪。 凤非离道:“但这特征并不明显,许多人便是得了,也只会觉得不过是一场风寒,若是主人再阴毒一点,下点别的,那离阎王报道也不远了。” “可真害人啊。” “这么说来,唐颖是真的被人害的了?我们学院内真的有人炼制黑符是吗?”众人激动地问。 凤非离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又没见过她的情况。或许院长跟丘老师知道呢。” 丘逸尘不清楚唐颖的情况,所以不明白凤非离这话的意思,然而陈煜是亲眼见过唐颖发作时的模样,自是明白。 凤非离笑着问:“我说得对吗?院长大人。” 陈煜淡淡地抬眼,道:“她是忽然发作。” “哦……”凤非离拉长了声音,“那就有两种可能性了,一种是对方算准了时间要她那个时辰发作,一种则是……” 凤非离说到这里,就不往下说了。 众人追问,“那是什么?” “反噬。” 温淳十分适时地出来接了凤非离的话,叫凤非离很想在心底为小淳子疯狂鼓掌!说得好,说得妙! 众人的神色因这话变得古怪,“反噬?” 这两个字只要是修仙者就不会陌生。 能达到反噬的,一般都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而因符咒反噬的,只有一个可能,那符是她自己的。 有人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不会吧。唐颖自己害自己?” “说起来,像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你们还记得缪师兄吗?他当年入学时,听说身体并无太大的异样,结果入学不到一月,就忽然走火入魔回家了。” “对,还有去年的一个小师妹,忘记叫什么了,灵学系的,听说入学的排名成绩非常好,当时有不少老师看中她,可在新生考核上,就忽然用不出灵力,然后就被退学了。” “还有好几年前的……” “我去,你们这说得我怎么感觉浑身鸡皮直冒,以前这么多出现意外退学走的吗?学院都没查的吗?” 学生们小声议论着,但这个声量以丘逸尘跟陈煜的修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凤非离淡定自若地喝着茶水,偶尔抬眼微笑地看向了陈煜。 陈煜只是回以一笑。 倒是丘逸尘,忽然觉得…… 唐家这是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478 借车的情谊 来此的学子有三、四年级的师兄师姐,大家翻出了不少历史事件,凤非离觉得差不多了,敲了一下桌子。 声音落下。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扶着额头,叹一声气,为难地道:“没想到这黑符在这学院居然如此猖狂,既如此,不搜可不行了,”说到这里,凤非离站了起来,向众人道:“为证清白,就从我这里搜起吧。大家正好在,也好当作个见证。” 丘逸尘愣了一下。 他们是来搜凤非离的屋子没错,可他以为以凤非离的性子,一定会闹一场,可现在却同意了。 而且还是在这个微妙的时机。 凤非离回头又叹一声气,道:“院长跟丘老师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事,你们便搜,我们就在这门口呆着。” 这话间蕴含的无限委屈跟大义,叫丘逸尘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副受害者姿态也太…… 足了。 其他学子闻声皆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不少人交头接耳,“这凤师姐,瞧着人不错啊。” “是啊,看着不像个坏人。” “是呢,你看温淳那个小师弟还对她言行计从的,我看,这里头不定有什么误会。” 凤莲想说:“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啊!” 然而凤非离这一副“我委屈我不说,你们搜了就懂我”的凛然大义,还是叫不少人起了好感。 便是一些老生也觉得是唐家人过份了。 有一人站出来道:“老师,我看这搜查不如就不必了,现在唐家人也不在,就是搜了他们也会觉得咱们包庇。” “不行,该搜还是要搜,这清白可是要证明的,若不然大家的闲言闲语只会更多。”凤非离叹气,“我只想安心读完这四年啊。” 众人听到这心酸的话语,不由感同身受,在圣灵学院修习,本来就不容易啊,这暗中的厮杀,可恶毒的很啊。 而这种栽赃陷害对于一个新生来说,更是恶毒啊。 老生们对凤非离这小师妹便更同情了。可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唐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君寒:装,你就使劲装! 凤非离一声长叹,便站在一旁,委委屈屈地瞅着丘逸尘,丘逸尘被看得全身汗毛直立。 “丘老师,那现在是等唐家人出来吗?”众学子考虑过后,便询问向丘逸尘。 丘逸尘沉吟了会,在凤非离的盯视下错开了视线,抚着胡须深沉地道:“等吧,他们应该也快出来了。” 大家只好等着。 等待间,大家也对这山谷起了好奇心,凤非离这时候无比感谢自己跟温淳的“借车”情谊,那辆拖车一来二往,就成了两人结下情谊的缘分,正因此,除了凤非离他们几个人,温淳也时常进山谷修炼。 对山谷也十分熟悉。 这个时候,由温淳作为向导带众人参观再合适不过。 凤非离便让温淳带路,让众人逛过一间间屋子,因为凤非离有嫌疑在身,所以便没进屋,只在院内陪着丘逸尘跟陈煜。 便是谷内的居住人等,也一律在外候着。 这份坦然的自信,更是叫人相信凤非离的清白。 479 破釜沉舟 萧君寒附耳低声道:“你这一招破釜沉舟很厉害啊。”先将小纸人暴露出来,引众人怀疑,关键时机,又借由温淳这个第三者来洗清嫌疑。最后时刻,再来一招以退为进,引出旧事,峰回路转间,又提出让别人先搜查自己,力证清白。 一套扣一套,无比精彩。 这其中的节奏,完全就跟着她走啊。 看着萧君寒都不像是凤非离的作风。 凤非离深沉的一笑,笑得萧君寒背脊发寒,灵机一动道:“我哥哥回来了?” “那还用说。” 凤非离微微一笑道。 萧君寒:“……” 难怪这厮装得这么从容。 丘逸尘的注意力还在小纸人身上,那小东西很是机灵,接替了萧君寒的位置,为众人倒水冲茶。 灵动的动作,瞧着丘逸尘十分心喜。 “这就是灵符吗?” “万物皆有灵性,只要赋予它能行动的灵力,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石头,都能与人一样,行动自如。” 凤非离接话道。 话间点了一下一旁的一棵植物,草藤伸展,提着茶壶为陈煜跟丘逸尘斟水,两个人看着目光连闪。 丘逸尘忽然道:“你故意考低分的?” 凤非离嘴间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可能是她也没想到丘逸尘的脑回路如此出奇,这时候居然会想到这一点。 她沉吟一下,诚实地道:“没有。” 丘逸尘:“……” 不信。 凤非离叹一声气。 三人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她又来了。 凤非离目光深远,眺望向深谷内,“丘老师跟院长大人如果查过我的履历,就应当知道我是去年被圣灵学院退学的新生了。” “灵学系的学生,可却混得一个灵脉被废的下场,只能狼狈地被休学回家,半年的苦修,也未能重回昔日的巅峰,不说巅峰,便是达到一个普通修者的基础,都难以做到,又因家中一些故事,还发生了一连串难以启口的变故。” “被未婚夫背叛……” 君墨:“……” “被亲妹送入大牢。” 凤英:“……” “被未来小叔子……” 萧君寒:“……” “好了好了。” 丘逸尘赶紧打住,他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射在自己身上就不止几道寒气了,丘逸尘道:“所以你就隐瞒身份习武修吗……” 凤非离意外,眨了眨眼道:“我没隐瞒啊。” 丘逸尘一阵疑惑。 凤非离道:“我查过圣灵学院的符师修行了,听说三百年来没有一个毕业的,所以想来想去,也没几个人能教得了我,就报了武修。” 陈煜发出了一声轻咳。 丘逸尘:“……” 他也不想问了。 凤非离见他们神色不好,便笑着道:“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正如温淳小师弟说的,符师这个身份在世间诟病极多,能换个简单点的自然是好的。” 这句话让丘逸尘稍稍安慰了一下。 “所以我的分数是很真实的。” 凤非离为这个话题下了终结。 丘逸尘道:“知道了。” 一个及格的分数,至于如此较真吗? 凤非离笑,自然至于,考不及格可没假放,她还要出去见温筠呢,她家娘亲可在外面等了三个月,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要是被留堂可就完了。 480 不吃苦头不回头 说话的功夫,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温淳已经带了学生们回来,可唐家人依旧没有出现,就是丘逸尘也露出了些许不耐烦。 这些人可真够久的。 凤非离含笑喝茶,小黑的本事,如果不想放人,就是到天荒地老,他们也别想出来。等待的时间过得太慢,学生们也露出了不耐烦。 这些人的表现可比丘逸尘跟陈煜直接多了。 “这唐家人这么蠢的吗?这么简单的法阵也破不了!” “刚才还怎么说来着?区区迷阵,还不至于要麻烦一个新生来解,我们自己能行?”有人模仿着刚才唐悦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得众人发出了哄笑。 “早知道就让温淳师弟给他们带路了,也不至于迷路到现在也不出来。” “就是,晚课时间可就要到了,他们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可要走了,也别打扰师弟师妹们上课。” 丘逸尘闻声这一看时辰,发现太阳都要下山了。 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陈煜也道:“是太过了。” 丘逸尘皱了皱眉,“我去看看情况。” “嗯。” 丘逸尘这便起身去竹林,走时看了一眼凤非离,那眼神很明显地在说,是不是你搞的鬼,凤非离眨了眨眼,无辜,“丘老师,您觉得我有本事困住两个元婴期的高手吗?” 丘逸尘哑口无言。 丘逸尘带着五名学生去接人,凤非离替陈煜斟茶,陈煜轻笑道:“差不多就行了,总不能耽误到天黑。” 凤非离闻声咯咯一笑,“院长这话说的,你看,丘老师不是去接人了吗?这可是给他做的一个人情呢。” 陈煜闻声低笑,半晌,将杯子推了推,“不喝了。”已经喝了一个下午,实在喝不下。 凤非离也没勉强。 陈煜的目光在林间穿梭,眺望间,与暗中的某人对视。心道:难怪赶着回来,原来是来解小媳妇的危难。 陈煜摇了摇头。 害得自己一身风尘仆仆。 丘逸尘走没多久,就在竹林内见到了唐悦等人,迷雾随风散去,那八个人站在林子里,正不断地兜圈子。 就是丘逸尘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几个人也绕过去了。 丘逸尘见状微微一怔,喊了一声唐菲儿的名字,可唐菲儿根本没回头,好似听不到他的声音。 “老师,他们是不是陷入幻境了。” 一名学生道。 丘逸尘蹙眉,看情况还真是。 “你们在这呆着别动,我去叫他们。” 丘逸尘上前,一掌拍在了唐菲儿的身上,唐菲儿下意识地出手回击,然丘逸尘掌间运起真气,真气连拍打在了唐菲儿跟五名唐家人的身上,击中了他们的清明,六个人的身躯一颤,终于清醒过来。 “丘老师!” 唐菲儿吃惊道。 丘逸尘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看向了唐悦跟唐竹,只是同样的方法用在唐悦跟唐竹身上却没什么用处。 两个人居然还回手反击了。 唐菲儿等人也急了。 “悦叔!” 丘逸尘冷笑道:“还真是不吃苦头不回头!” 481 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话落,丘逸尘手下用力,与唐悦对手数招,丘逸尘作为刺客,最擅长可就是近身,几乎每一招都直击得唐悦、唐竹两个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一会。 唐悦、唐竹两个人便重重地飞出了竹林。 竹林一破,迷阵也解了。两个人摔在地上也清醒了过来,嘴角带血,双眼迷离,还搞不太清楚眼前的情况。 可对刚才出手的人还有几分感觉,见到丘逸尘的身影,便徒然大喝:“丘长老可真是卑鄙,居然趁机偷袭!” 丘逸尘走出竹林,冷笑一声,拂袖道:“偷袭?若不是老夫及时出手救了两位,刚才那情况,两位可是要魔障入灵台,走火入魔了。” 唐悦跟唐竹一怔。 唐菲儿等人也着急地涌上前,解释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两位叔叔,真是丘老师救了我们。” “是的,长老。” 唐家众人尴尬地说道。 唐悦冷哼一声,“谁知道他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丘逸尘冷笑,“老夫也想让你在迷阵内多呆一会,可你们唐家人闲着没事,我们却还忙着,搜还是不搜,可就等着你们了。” 唐悦起身拂去了身上的泥土,“这个时候还搜什么。只怕有证据也早被你们毁尸灭迹了。包庇是吧,谁人不会。” “那真是可惜了,我们不会。” 陈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悦跟唐竹等人一同回头,凤非离就站在陈煜的三步之外,恭恭敬敬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倒是其他人,盯着唐家人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善。就是唐菲儿也感觉到了被冷视,这种气氛……似乎不太对。 唐悦看了一眼天色,也是一惊。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这个时辰。 再看陈煜那一副平静之中透露的冷然,唐悦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得罪死了这位院长大人了。 可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了。 “在下自是知道大人不会,可其他人就难说了。” “唐老头,别一言一句酸里酸气的,要搜就搜,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难道还所有人都包庇不成。” “对,我们进来之后,凤师姐连屋子都没进去过,你们要搜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搜不搜,不搜滚。” 不等凤非离出声,一行人便骂了起来。 这种占在正义一方发言的感觉,可真是痛快,被人护着的感觉,也不赖。凤非离想道。在这一行人之中,凤非离温温柔柔地冲唐菲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请上前。” 唐悦脸色铁青。 可眼下圣灵学院已经将话放到了这里,唐悦可不好再不识好歹,便道:“行了,那我们就搜查。” 众人嗤笑一声。不屑的。 “快搜吧。” “别总占着大家的时间,我们可忙着呢。” “这唐家人不修炼,是不打算参加今年盛会了吧。” “认输了吧。” 语言的伤害是杀人不见血的,特别是唐悦已经得罪死了这些人之后,大家也没了顾忌。唐悦也沉得住气,不与其他人一般计较,只是盯死了凤非离。 “搜。” “等等。” 482 一堆垃圾 唐悦一言落下,温淳出来道:“丘老师,如果让唐家人搜查,是不是有失公平。毕竟这儿可是圣灵学院,不是他们唐家,便是搜,也该是我们的人搜,他们可以当个见证,但没有搜查的权利。” 温淳凌厉的一声,叫众人点头。 “说得对,要搜也不应该是他们。” “还是我们自己来。” 众人道。 唐悦还要出声,唐竹拽了他一把,冲他摇了摇头。 陈煜开口:“丘长老,你带人。” “是。” 丘逸尘点了五名老生,“你们跟我一起。” 凤英在一旁听了半天了,听到这话,道:“丘老师,既然要搜,也将我的屋子也一起搜了。总不能只让姐姐一个人受这份冤枉。”说着凤英指着一个屋子说:“那是我住的。” 凤野则指了一间:“我的。” 萧君寒嘴角一抽,“呐,这间我的。” 山谷的几人一人点出一间,还有一间是缪子真跟君墨的,然而没有人提,自然也没人敢去动。 凤英跟凤野都站了出来,温淳自然也不落后,“是,既然有嫌疑,那便是大家都有,总不能只怀疑凤师姐一个人,而且听师兄师姐们说,这种事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连三年级的师兄都有中招的,若真是如此,那便不能只搜新生,老生也一样。” 温淳这话一出,得到了新生的一致赞同。 苏瑾儿也在人群里喊着。 “对,不能只搜我们一个年级,要搜一起搜。” 唐菲儿没料到情况会发展到这样,他们不过是离开这么一会功夫,这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凤不离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 唐菲儿不解。 群情激奋,一个个新生自我提出先搜他们的屋子,丘逸尘很意外,但也跟陈煜交流了一下。 “搜吧。” 陈煜淡淡地给了两个字。 一场阵仗,忽然演变到全院搜查。 几乎整个圣灵学院都沸腾了。 执行搜查的是学生会跟丘逸尘等老师,计无衣听到消息时,也愣了一下神,“搜黑符?”计无衣眸光闪了闪,居然这么大的阵仗。 那几个老头不怕得罪人了? 以前也见有学生被害,怎么就没看到他们这么主动。 顾宁闻声道:“既然是院长下的命令,你便去就是。” “陈煜就是陈煜,不像那一代老古板,这不敢那不敢。”计无衣甩了甩袖子,道:“那我也去叫人了。” 顾宁看了一眼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半晌,才飘出来一句,“这学生会在你掌管下这么久不倒,可真是奇迹。” 计无衣笑道:“我不在,不是还有你吗?” 顾宁:“……” 你这纯粹是推锅。 学生会集合,从即将毕业的四年级到一年级,所有学生宿舍临时抽查,一时间,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而凤非离这儿,由丘逸尘带头,也一间间地查过去。 第一个被搜查的是凤非离,她是屋子是丘逸尘亲自搜查,陈煜监督,有几名老生帮着一起。 门口一群人当见证。 凤非离所有的东西都被抬了出来,许多都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废品,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483 冰雷符 有一些东西的主人还在场中,一眼认出来了自己的东西。 很是尴尬。 但也有人眼尖的发现,一些铠甲跟长剑都被修复了,就放在另一边的框里,触手摸过,皆能感觉到锐利的寒气。 一看,都是法器的级别。 法器,在刚入学的新生身上,除却家世不错的,父母长辈馈赠的,其他的学子想要得到一件下品法器,都难如登天。 在金丹期以前,手上所用的不过是凡品罢了。 凡品之中,又分普通兵器跟极品兵器,而在圣灵学院内,一件极品兵器价值两千积分。 法器则是两万。 而一颗六星兽丹,也才一万积分,可想而知,这两者的差别有多大,也侧面说明了,一件法器能有多珍贵。 眼下凤非离收回来的这些东西,许多都是废品,所谓废品,自然是别人不要,抛掉了。许多都是凡品中的凡品。 简称,垃圾。 可就是这一堆垃圾,堆了一座小山,放在角落里,边上有一张工作桌,分了几个框,在这里头,已经发现了好几件法器。 搜查的学生们,手在颤抖。 丘逸尘出声问:“这些是什么?” 凤非离就在附近,听到声音,过来道:“废品。” 丘逸尘蹙眉,“这里头也是?”他所指的是一件法器。看品阶,绝对达到下品以上。 凤非离道:“回收的废品。” 丘逸尘:“……” 凤非离这神色,显然是不想多说,丘逸尘也不要再追问,将东西清查之后,又去了书架,一堆黄符被搜出来时,唐悦显然激动了,沉声喝道:“证据!” 搜查的学子翻了一个白眼给唐悦,没见过黄符吗?傻子。 不过…… 他道:“凤师姐,你这黄符好像跟灵符系的师兄不太一样呢。” 凤非离道:“是,这是我自己炼制的。” “有什么不同吗?” 学子好奇地问,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其中就有陈煜跟丘逸尘。 凤非离知道他们好奇,便道:“自然不同,就与武修的兵器品阶一样,品阶越高,力量越强。这符师的灵符自然也有品阶,不管是黑符,还是灵符,纸张不一样,所能发挥的效果也不一样。” “比如这一张冰雷符,如果是普通的黄纸所画,那完全发挥不出来效果,因为承受不住符咒的力量,就算符咒再精妙,也根本没用。” “可如果使用了特殊炼制的符纸,不管是谁,都能挥出使用。不信,你可以找人试试,温淳。” 凤非离喊道。 “凤师姐!”温淳随叫随到。 “你给大家示范一下。” “是!” 温淳高声喝道,接过灵符,便蹬蹬蹬地跑到了门口,真气注入符咒,对准门外便打了出去,冰雷闪动,化为一片蓝色的闪雷流光。 挡在门口的众人赶紧躲开,就见流光直冲出了门口,炸起了一片烟火。 一招不逊色给金丹期的掌力,叫众人呆住。 丘逸尘也愣了。 凤非离道:“这就是低级的冰雷符,如果是中级,应该能达元婴期的一招。”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484 长老堂 学子看着一堆的黄符,半天不敢乱动,虽然凤非离画的只有两三张,可如果将这些黄符都画完,那将多么可怕。 众人无法想象。 就是唐菲儿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就是符师?” 凤不离修了符师? 凤非离笑了笑,“小师弟,你还是一张张看清楚吧,如果是黑符,应该很好认。” “好、好。” 学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一张张搜查,就怕碰坏了这些东西,等翻完了凤非离整个屋子,并没有发现任何黑符的踪迹。 唐悦自然是不答应。 凤英道:“还有我的,一块搜了。” 凤英提出,众人便也跟着过去,可小姑娘的屋子更干净,除了几把品阶不凡的灵剑,并没有别的。 凤野、萧君寒等人的房间一同被查了过去。 就是那两间空屋,大家也进去游走了一遍,可都没有寻到任何黑符的痕迹,丘逸尘也很直接地说了,“炼制那等物品,即便你将残留都收拾干净了,原地还是会遗留着气息。有没有,进屋时大家就能感觉到了,唐先生,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唐悦冷冷一笑,“我还能说什么,如果有人帮着,就算真想搜出什么来,也搜不到吧。”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众人沉了脸。 还有完没了! 凤非离倚在门旁,似笑非笑:“既然唐长老还不信,可以去请一名大符师来检查,想来唐家的人应该有认识这份能耐的人吧。” 唐悦脸色一沉,大符师? 能达到大符师级别的都是什么身份? 就算是落霞峰上也没有几个大符师,这丫头可真敢挤兑他们唐家啊!唐悦当场就要发作,唐菲儿拦住了他。 这会儿的唐菲儿也算看出来了,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凤非离一边! 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他们要是再不识好歹,可能真要被扔出去! 而且…… 而且丘逸尘那一句话,让唐菲儿心头跳了几跳,那几张黑符,肯定是唐颖自己炼制的。可炼符的地方是哪里,唐菲儿也不知道。 一旦惊动大符师,那会有什么下场,唐菲儿几乎难以想象。 唐菲儿道:“既然搜不到,那便说明凤师妹的无辜,悦叔,应当是我们误会了。” 凤非离闻声道:“可我看你们的悦叔,似乎心不甘情不愿,这样走了,只怕不好,既然唐家请不到人,那圣灵学院就没有大符师了吗?” 凤非离看向了陈煜。 陈煜道:“去请十三长老。” 众人脸色骤然一变,丘逸尘怔住,皱着眉头想了想,“不太好吧。” 已经惊动全院的学子。 还要再惊动长老堂的长老吗? 他这个未来长老堂的长老在这里,已经很给唐家脸面了,要是再来一位,那唐悦这个小辈,脸面可真够大的。 陈煜道,这可不是给他的脸面。 而是某人不肯罢休。 这唐菲儿,看来是呆不下去了,才会如此着急地找死。 陈煜已经发话,自然有人去做了。 众人心有戚戚然。 便是温淳都担忧不已,长老堂的长老来了,如果知道凤师姐修习符师,会不会生气啊。毕竟众人对符师的风评也看法不一。 唉。 485 囚牢 温淳这边担忧得不行。 这一方长老堂收到通知,便变得十分安静。 弟子看着寂静如厮的长老堂,心头忐忑不已,因着搜查这样的小事来惊动长老堂的长老,这在以往就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 圣灵学院的长老堂,便类似于修仙界内落霞峰一般的存在,身份高贵,地位超然,位于巅峰,无人敢于玷污的强大。 从第一代长老到如今,长老堂已经有二十八人。 每一位都是出窍期的高手,也便是世人常言的宗师。 武宗。 这样的人物便是放在一国之内,也是祠堂供奉般的人物,而他们的弟子,则遍布各地,有驰聘战场的大将军,也有黑水崖内与兽族为战的大能。 还有各地的贵族。 乃至于圣灵学院的老师们。 然而就是这样培养出无数人才的长老们,却在最佳的年纪时,急流勇退,隐入长老堂,闭关修炼,以此专心冲击更高的境界。 如何不叫人敬佩。 在学生们的眼中,他们吞食百花,吸饮露水,采集仙露,过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不到学院危难之际,绝不会外出。 现在院长以这一桩子小事来询问,弟子如何不担心。可看向殿内侍候的弟子们,则一个个静守本心,不动于钟。 这时,大长老淡声开口:“你先在殿外候着。” “是。” 弟子往后退行数步,才转身离开。 “你们也出去。” “是,长老。” 弟子们一走,端庄肃穆的长老堂便静了一静,随后爆发出了一阵叽叽歪歪声,热闹得犹如二十八只黄雀在吵。 “要我过去?真要我过去?” 十三长老不敢置信地道。 大长老淡淡道:“是的。” 十三长老站了起来,快走出两步,又慌慌张张地回过头来,“我这模样得体吗?去见师父真的好吗?她会不会认出我来啊。” 几百岁的老人家手舞足蹈,像个十七六岁的少年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模样要是走出去,只怕弟子们要吓破胆。 大长老沉默。 “我看老十三这模样,过去也着实不得体,不如就让我去吧。” 十一长老站了起来道。 “诶,十一,你如今的模样跟当年都没什么变化,瞧着还是如此玉树临风,还是让我去吧,师父当年说我丑,如今我这模样肯定认不出来。” 九长老起身道,起身间,还拂了拂仙风道骨的须。 “你们都别说了,让我去吧。”二长老沉声说。 “二哥,还是让我吧。” 众人你争一句我争一句,十三长老听着情况不对,转身先行离开。众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道:“真羡慕啊。” 因君墨的警告,他们连出现在凤非离面前都不敢,就怕被她认出来,若是追问出当年,他们要如何回答。 可如今陈煜一句话,十三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到她面前,想想,这陈煜是要好好拉拢了。倒是这唐家…… 十一长老嗤笑一声,“仗着跟落霞峰的一点关系,倒是越来越威风了!” “呵,若不是我们出不去这地方,有他威风的时候吗?”九长老咬牙切齿地道。 众人沉默,仰头望向这座长老堂,这是避风港,却也是囚牢啊! 486 计无衣 众长老变得无比沉默。 …… 十三长老走出门口,便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对一直候着的弟子淡淡地点了头,道:“走吧。” “是。” 弟子不敢抬头,只敢应声。 身为长老堂的长老,十三长老自有御剑的资格,但老人家没有御剑,只是随手摘下一片落叶,落叶翻飞,落地便化为了一片能容两个人的小舟。 十三长老踏脚而上,便带着看呆的弟子飞向了竹林小屋。 …… 竹林小屋内。 陈煜跟丘逸尘正听着其他年级的回禀。 既要搜查,自是要事无巨细,每一个地方都不能漏下,唐菲儿在一旁待着,面不改色,然心底也有一分紧张。 唐竹看出了她的神色,道:“大小姐,不需要担心。” 唐菲儿意外地看向了唐竹。 唐竹冲她摇了摇头,那自信的目光之中带着已处理妥当的神色。 唐菲儿见状,这才恢复了从容。 凤非离将两人的神色看在了眼底,唇角微弯。小纸人在桌上翻了一个跟斗,爬上了凤非离的肩头,随后静静地看着唐菲儿。 那两只朱砂轻点的眼睛,对着唐菲儿做着打量的神色。 叫唐菲儿的心头莫名地往下一沉。 此时的三年级跟四年级的班长已经到场,回完一间间宿舍的情况,终道:“没有任何异常。” “那就是只剩下二年级了。”丘逸尘道。 “二年级的宿舍,无衣师兄亲自去了。” “计无衣?” 丘逸尘道:“他回来了么?” 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计无衣常年不在学院的事,就是丘逸尘都有所耳闻。也因此,如今的学生会内部管理才十分混乱。 而丘逸尘他们身为师长,公然插手学生独立的帮派,却也不太方便,所以这些年才由其一直下去。 本来像这等黑符事件,也不该劳烦到陈煜出动的。不过人出现了也好。 “是的,无衣师兄一直都在练功室闭关。” 听到计无衣这三个字,凤非离歪了歪头,“好熟悉。” 小凤凰也歪了歪头,“啾~”很熟悉。 凤野没说话。 计无衣一身长袍,飘然若仙地从竹林外挪了进来,左右打量地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圣灵学院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呢。院长,丘老师,今晚的月光可真是好啊。” 丘逸尘抬眼,“好久不见你才是真的。” “诶。”计无衣拿扇柄敲了敲头,“顾宁没告诉你们,我最近正闭关修炼吗,正领悟到最后关头呢。但无衣紧赶慢赶,还是追不上丘老师您的脚步,看,老人家您这是又突破了吧。” 计无衣笑着奉承了一声。 丘逸尘哼了一声,但脸上也有笑意。 陈煜道:“如何。” 计无衣本来正要观察一下四周,听到陈煜的话不由低着头,正了神色,平声道:“黑符倒是没搜到,不过搜到一些比较新奇的玩意。” 声音起,其他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就是唐菲儿也疑惑地瞧过来。 计无衣取出了一个小布包,小布包有两个手掌大小,不过看起来很轻,计无衣将东西递了上来,放在了桌子上,解开后,却是几个细小的瓶子。见到那东西,丘逸尘的脸色微微变了。 便是陈煜也是。 487 还要狡辩吗? “这是什么?”丘逸尘问。 计无衣笑着说:“虫子,还是有点名头的虫子,本来呢,我虽然顶着个名字去搜查,不过真正搜查的肯定不是我这帅气的本人了,只是我这人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去看了看,这一看,就见有个小师妹脸色有些奇怪,还将这布包偷偷丢了,我见奇怪,就拿来了。丘老师,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丘逸尘脸色很难看。 众人很奇怪:“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瞧不出来吧,只是几个瓶子,刚才无衣师兄说是虫子,是什么虫子吗?” 隔着这个距离,大家并不能看清楚里头是什么,但在丘逸尘他们这等修为的人,即便没有打开瓶子,也知道那里头活动的是什么。 便是唐悦他们也看出来了。 两人的脸色变了变。 “这是从哪里搜出来的。”唐悦当即就想问,可计无衣已经看了过来,他含笑说:“很奇怪,这些是在菲儿师妹的宿舍……” 唐菲儿秀眉颦蹙,喝道:“不可能。” 计无衣面不改色,话锋一转,道:“菲儿师妹的宿舍的隔壁。” 众人:“……” 丘逸尘斜睨了计无衣一眼,眼神不满,“你说清楚点。” “菲儿师妹的宿舍底下的有一条通往后山的小巷,平日里极少有人经过,所以长了不少杂草,这包袱就在那草堆附近找到,不过看包袱的痕迹跟那小师妹的神色异样,我瞧着,这小包袱在那地方呆着也没超过两个时辰。” 这意思是东西是唐菲儿房间里搜的,然而有人扔了。 唐菲儿脸色难看。 “搜查的人呢。”丘逸尘问。 “就在外面。” “带上来。”丘逸尘道。 计无衣吩咐道,很快有人推着一名二年级的师姐上前,凤英他们这些新人不认得这个谁,可凤非离眼前却闪过了模糊的印象,她眉头挑了挑。 唐菲儿看到女子出现时,也微微变了变神色。 计无衣漫不经心地对站着的女子道:“自己报名字,省得我一句句地审问。” 女子长得高高瘦瘦,神色因惊慌而显得有些苍白,她咬了咬唇瓣,余光偷偷地看向了唐菲儿等人。 唐悦见她这眼神,瞪了一眼,“看什么。” 计无衣噗嗤一声地笑了,“唐悦先生居然连家族的后辈都不认识,可真是奇怪。” 唐家人? 唐悦怔住。 唐竹暗叫一声不好。 “唐清,还不老实说吗?” 计无衣淡声道。 女子身躯微颤,低声回道:“院长大人,丘老师,我叫唐清,是二年级丙班的学生,与菲儿师姐在同一个班级。” “还有呢。” 女子说到这里就做了停顿,计无衣平静地问。 唐清咬牙道:“我并不知道无衣师兄在说什么,那个包袱并不是我扔下去的,我只是负责去那间屋子搜查,见窗户没关紧,就去拉了一下,那东西,我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陈煜神色淡淡,叫人瞧不出来什么情绪。 丘逸尘则拍了桌子,喝道:“还要狡辩吗?” 488 冤枉! “丘老师!我真的没有。”唐清梗着脖子,道:“同行的师兄跟师姐可以为我作证,我自进去后,就一直没去碰柜子,更别说要替菲儿师姐藏东西了。” 其他几人也站了出来,“丘老师,是真的,唐清真的没碰柜子,柜子是我搜的,里头什么都没有。” “老师,这个我也可以作证,她确实没动手。” “是的。” 同行三人一同出来作证,丘逸尘听得脸色铁青,计无衣敲着扇子,笑得别有深意。这年头,总有几个喜欢造反的。 “这么说来,这东西不是你扔下去了。”计无衣问。 “不是。” 唐清沉声说,那神色只差对天发誓。“无衣师兄说我在包庇菲儿师姐,可我根本就没有碰柜子,怎么可能替她隐瞒。” “师兄,您真的误会了。” “我本来就在教室上课,是临时收到消息说要搜查所有学生宿舍,我这才赶回去,搜到菲儿师姐的房间时,我有些累,所以就没有动手,只在窗边检查,大家搜查完之后,我正准备离开,就将窗户带上,可你却进来说我扔了东西。我真的没有,我那时候手上什么都没带,怎么会有东西。” “您不能因为上一次我没答应您的追求,您就冤枉我啊!” 唐清哭道。 众人:“……” 计无衣:“……” 好戏。 真好戏。 凤非离看得眼也不眨,四周的学子吃惊地看向计无衣,“无衣师兄喜欢唐清?” “不会吧,看不出来啊。” “这唐清样貌也算清秀,如果真被无衣师兄喜欢也不奇怪,只是爱而不得就陷害这种事,也太没品了。” 计无衣脸上的笑容都要扭曲了。 唐清道:“师兄,我真的没有,您不能这样害我啊。” 丘逸尘也古怪地看向了计无衣,“你真这么做了?” 计无衣几乎要掀翻了桌子,可多年的素养让他保持了微笑,“我冤枉的你?” 唐清低着头,模样垂怜,只是重复道:“我真的没有扔东西,那东西也不是我的。” “既然无衣师兄说东西是我的,那我做为主人,可否出来说一句话,”唐菲儿出声道。 计无衣凉凉地扫了唐菲儿一眼,道:“你说。” “我本人喜爱用熏香,你们去过我的房间,应该看过,我的桌上总燃着定神的青莲香,时间久了,无论是衣裳还是物件,都会染上这股香味,如果这包袱是我的,总会带上这一股香气吧。” 众人一听觉得有道理。 丘逸尘拿起来小包袱,问:“有香味吗?” 计无衣闻了一下,眉头皱紧,“没有……” 居然没有香味。 丘逸尘也拧着眉头,低声传音道:“真是你冤枉别人的?”说说这么大把年纪,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至于用这种手段吗? 计无衣一眼就看出来了丘逸尘的想法,气笑了。 “我、没、有。” 一字一顿,说得清晰。 丘逸尘瞥见了男子眼底的认真,也微微蹙了眉,计无衣不会说谎,这么说来,这东西真是这唐清扔的了。 “师兄,我真的没有。” 唐清跪地哭道。“唐长老,你们可要帮帮我啊。” 489 小妖女! 唐清头一转,就对唐悦、唐竹哭诉。 唐悦在一旁听了半天,自然听出了究竟,不过是计无衣的一个根据跟一个包袱,就想着陷害他们大小姐跟唐家。 他冷笑一声,扫了一眼计无衣,道:“你放心,如果真有人要借机陷害我们唐家,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计无衣脸一沉。 该死的唐家人。 唐清哭道:“谢谢长老。” 可在两人说话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当然没有包庇,这东西也当然不会有香味,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在唐菲儿的屋子里搜出来的,而是你带进来的。” 浅笑声从一旁传来,伴随着女子说出来的话,众人的神情都是跟着一僵。 “唐清带进来的?” 唐悦冷眼看向了出声的凤非离。 计无衣也跟着回过头,山谷里的火把并不多,加上人又多,所以计无衣进来时,并没有仔细地看过场中的人。 眼下第一眼瞧见凤非离,计无衣的感觉是十分眼熟。 他顺势一打量,越看越觉得这个小美人他绝对见过,余光一瞥间,便看到了在凤非离身后的凤野。 凤野冲他抬了抬眼,然后就避开了。 计无衣的目光忽然就僵住了,他唰地一下,眼神钉在了凤非离的脸上,那眉毛,那脸型,还有那一双眼睛,可不就是那个小妖女吗?! 他手上猛地一下子用力,啪地一下就将扇骨给折断,“你!”了两声,就要冲起来,丘逸尘按住了他,“不就是帮你说一句话,你至于吗?” 计无衣想要咆哮。 我的百年修为啊! 百年啊! 我现在打不过顾宁了都是你害的! 坏人! 凤非离可不知道计无衣此刻澎湃的内心,更不知道他此时挣扎的心理活动,此时听到她的话,唐清便喝道:“你胡说什么!” 唐清的眼神带着冷漠,还有一种轻蔑。 去年入学的人,想来对凤非离都不陌生。但凤非离对这人,还真没什么印象,她笑:“我说错了吗?这东西就是你的吧,所以你才一口咬定跟唐菲儿无关。” “你血口喷人。” “没凭没据,确实不好说。”丘逸尘道,看向凤非离说:“你有证据吗?”因为刚才计无衣闹的那一场,丘逸尘谨慎多了。 “凤师姐,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她!” 丘逸尘的话声一落,小师弟温淳从一旁走了出来,他盯着唐清看了半天,说道:“我刚才就觉得她很眼熟,在一旁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就是她,昨天她一直在竹林外面徘徊不走,我在院子都看得很清楚,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我没有。” 唐清定声说:“我昨天一天都在宿舍。” “不可能,就是你。”温淳肯定地道:“我们这一片住得远,很少有人过来,如果是新生的面孔我都见过,可你不是,所以当时我就多看了几眼。” “圣灵学院的女子这么多,穿着的院服也都是一样的,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我。”唐清咬牙不承认。 温淳也急了:“我从不会认错人。” 490 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唐清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跟着凤不离一起诬陷我,住得这么近,有点什么猫腻都说不清,不然怎么一口一个凤师姐。” “你胡说八道!”温淳气得脸都涨红了。 凤野跟凤英眼一抬,手中的剑已经就要出鞘。 丘逸尘也皱了皱眉,附耳在计无衣旁道:“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这种出言中伤女子名节的人也看的中。 “她还中伤我名节。” 计无衣冷冷地说,“我可是单身的。” “知道了,百年单身。”丘逸尘摇了摇头,无视计无衣射来的怨恨目光,道:“你说你在宿舍,可有人看见。” “菲儿师姐可以作证。”唐清膝行两步,急急地说道,“还有同一楼层的其他人,她们可以替我证明。” 丘逸尘皱了眉头,这下可麻烦了。 这么一包东西既然已经出现在了圣灵学院,那么就肯定有主人,可唐清说不是她的,唐菲儿也说不是。 那这东西是凭空飞到唐菲儿的墙角下吗? 还是说,有人故意陷害唐菲儿。 其实丘逸尘的第一念头是凤非离做的,可对上少女坦荡荡的目光,他又觉得自己的心思特别猥琐,便沉默着不说话。 他不说话,不代表唐悦他们不说。 一个唐颖已经在圣灵学院灵脉被废,如今唐菲儿又涉嫌被人陷害,他们唐家如果还沉得住气,那才是见鬼。 几乎是瞬间,丘逸尘跟计无衣就感觉到唐悦那逐渐攀升的气场,大家知道,他们要开始了。 凤非离道:“要证明也不是很难。” 唐悦本就要质问出声的声音一下子哑在了喉咙里。凤非离这句话,卡得太及时了。 唐菲儿跟唐清的心头跳了一跳。 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凤非离走近唐清,不疾不徐地道:“你这包袱里的东西,本来就是要带进来给我,栽赃陷害我,只是因为进不来这迷阵所以才离开的,像这东西,你必然是觉得藏在哪里都不安全,所以绝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是随身带着了吧?” 唐清瞳孔微缩。 凤非离又笑着道:“可你没想到会忽然接到要搜查,所以着急间,才把这东西给扔了,没想到被无衣师兄见到,被抓了包。” “这不就是你的猜测吗?你自然是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唐清冷笑着驳道。 凤非离点头:“是的,确实是我的猜测。不过,你既然不知道这个包袱,那你一定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了?” 忽转的话题,将关键引回了包袱上。 学子们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包袱里的东西,他们也很想知道。 唐清忽然紧张起来,可还是嘴硬道:“不知道。” 凤非离咯咯一声就笑了,“那你也不知道,这里头的东西,对温度跟味道十分敏感,只要接近过谁的身,就会记住那个人的体温吧。” “你!” 唐清脸色骤变。 “我可没撒谎,只要将瓶子里的东西放出来,它们下意识地靠近谁,那谁就是他们的主人!” 丘逸尘跟陈煜眉头微动。 这丫头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啊。 唐悦就要呵斥,陈煜适时开口:“可以一试。” 唐悦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他想说句话怎么就这么难。 491 我天生自来香 凤非离回身冲陈煜拱手做了一礼,“是的,只是这东西太过危险,学生不敢放,可能要劳烦院长大人,打碎瓶子,让这东西自己认主人了。” 唐清闻声一下子就心慌了。 她并不清楚里头是什么,可计无衣刚才已经说了,那里头有虫,且是毒虫,若是真如凤不离所说,能感知到人的体温跟味道,那她要如何瞒下去。 这东西等会如果爬到自己身上,那她还有命吗? 这时候陈煜已经去拿瓷瓶,凤非离又叮嘱说:“院长,麻烦您了,这东西可十分厉害,要小心别伤到其他人。” 说着话凤非离自己还躲了躲。 唐清控制着自己不去害怕,她不断地拿眼神去看唐菲儿,唐菲儿看不下去,出声道:“不离师妹,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凤非离仿佛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惊咦道:“菲儿师姐觉得残忍,真太奇怪了,如果你真觉得这件事残忍,那你诬陷我深藏黑符害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你自己残忍呢。” “菲儿师姐,你是不是忘记了,古夏国有明令,使用黑符害人者,如果在被发现那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就是在六百年前,那也是要被火活活烧死的。” “现在她最多顶着被虫咬一下,你就说我残忍,你这人怎么这样。”凤非离一脸受伤的神色,“你双标啊。宽于待已,严于待人啊!” 众人低头窃语。 唐菲儿脸色涨红,感觉着四周的人的鄙夷视线,恼怒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凤非离翻脸如翻书,冷淡地道:“那就站边上去,这也是在洗清你的清白,别胡乱掺和,我说不定都怀疑你也插了一脚。” 计无衣神色愉悦,这口才,不错。 丘逸尘咳了几声,才压住了笑意,“既然如此,就麻烦院长大人了。” 唐清着急地道:“丘老师,您们不能这样,她口说无凭,如果这毒虫不靠体温呢,它随便咬人呢!那我岂不是被白白冤枉了。” 然而唐清没想到,她话声一落,凤非离掀袍一坐,对唐清露出一派大义凛然的表情道:“我坐你前面,这东西如果要爬,也肯定先爬我身上,如果它绕过了我,那就对不住了。” 众人一见哗然。 温淳也出声道:“我也来!” 凤野跟凤英也要跟着站出来。 只是三人被凤非离眼一瞪,就退了回去。“你们是要给她挡人墙吗?都回去,我跟唐师姐一块就够了,对吧,唐师姐,你放心,我不熏香,天生自来香,不会让它躲着过的。” “你!” 被指着骂的唐菲儿想骂又骂不出来。 唐清双腿已经在发软,神色也是摇摇欲坠。 凤非离晃着腿,对陈煜道:“动手吧,院长大人。” 陈煜拿着瓷瓶,心头略作犹豫,但对上凤非离那自信的眼,他还是打开了瓶子,一头青色的虫子爬了出来。 即便借着余光,众人也能看清那一条恐怖的青虫,以及它身上的黑色人面。 492 有毒,剧毒! “好奇怪的虫子,还长着人脸。” “是啊,像人面虫。” “看着挺渗人的。” 众学子议论道,一个个下意识地退离了凤非离跟唐清。虫子落地,没有四处乱爬,而是沿着凤非离跟唐清的方向爬了过去。 凤非离跟唐清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了地上。 面对这一条拇指粗的虫子,最前方的凤非离面不改色,那一份闲然淡定的气度,令得众人刮目相看,对她刚才的话也更信了两分。 这虫子果然会认人。 否则谁能说清楚凤非离为何不怕。 至于唐清…… 挡在前面的是凤非离,照说唐清是最不该害怕的一个,然而心虚使得她浑身抖得厉害,这一对比,大家的心中也有了计较。 唐菲儿知道,从阵势上,他们就已经输了。 时间点滴过去,虫子爬得并不快,似乎在地上慢悠悠地散着步,但这匀速之中,也保持着向她们靠近的趋势。 甚至在接近凤非离时,又加快了一下速度。 唐清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可看毒虫直勾勾地向着凤非离的方向,反而露出了一丝窃笑。 然而就是这一声窃笑,令得原来冲向凤非离的毒虫,忽然之间调转了方向,向着唐清过来了! 而且速度奇快无比! 众人震惊。 “真是她啊!” 失声之中,令得唐清彻底慌了。 唐清双手撑在地面,不断往后跌退,可那虫子离她越来越近,慌乱之中就要跑,凤非离及时地伸手抓住她,却不是说一些什么,而是瑟瑟发抖地道:“好恐怖啊!” “走开啊!” 凤非离忽然拔高的声音彻底击碎了唐清绷紧的弦,感觉到那毒虫毛绒绒的触感已经碰到了她的皮肤,唐清已经快要崩溃。 “咬住了,咬住了。” “天呐,黑了,皮肤黑了。有毒,剧毒!” 凤非离的叫声还响在耳旁。 唐清的眼前已经是一片发黑,忽然就看不到东西了,脚尖传来的剧痛,教她哭道:“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院长大人,快救人啊。” 凤非离着急地喊道。 听到这一声,唐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喊道:“院长大人,大人快救我,真的不是我啊,是唐竹长老让我把二小姐房间里的东西放到凤不离的房间,要我害凤不离的,不关我的事啊!您快救我啊!” 唐清哭着爬向了前方。 那一阵哭声里,有一句话无比清晰,“是唐竹长老让我把二小姐房间里的东西放到凤不离的房间……” 是唐竹长老。 回音荡开,四周寂静无声。 只有凤非离手里把玩着银针,神色玩味,唐清的哭喊声还在继续,她明明睁着眼,可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失明的恐惧已经让她忘却了一切。 众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瞧向了唐菲儿等人。 唐菲儿脸色时青时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唐竹神色莫测,一言不发。 唐悦脸色最难看,可骂人骂得最狠的他,现在也无言以对。 唐清还在喊着:“救我啊!” 可没人理她。 493 幻化术 在唐清的脖子后,插着一根银针,是刚才众人亲眼看到凤非离扎进去的。 银针入体的那一刻,唐清就看不见了。 此刻的她,正因失明而显得无比慌乱。 凤非离撑着下颚,欣赏着唐清恐惧的脸色,在对方即将崩溃时,终于伸手拔掉了她头上的银针。 眼前复又清明,唐清也一眼看见了腿上的毒虫,她的叫声更加凄厉。 凤非离笑了一声,伸手抓住了那一条已经爬在了唐清身上的青虫,青色的虫子在凤非离的掌间蠕动,随后“嘭”地一声化成了一团雾,变成了一个小纸人落在凤非离的掌间。 在小纸人的背上,还用毛笔画了一张人脸。 凤非离伸手替它擦掉那痕迹,冲唐清一笑道:“还真是谢谢你了。” 唐清朦胧的泪眼看清这一幕,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此时她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众人也呆住了。 那不是毒虫吗? 怎么成了小纸人了。 “幻化术?” 唐竹面色微变,为什么一个新生会幻化术? 唐悦怒骂道:“你在玩我们?” 他们所有人都被耍了! 始作俑者凤非离已经起身,风轻云淡地拍了拍袖子,走向了陈煜,道:“院长大人,剩下的就交给您处理了。” 陈煜嗯了一声。 不需要太多的过程,唐清那一句话就已经是结果,青婴虫是唐颖的,唐竹利用唐清的身份便利,将东西取了出来准备栽赃凤非离,却因迷阵缘故无法进阵,所以才栽赃失败进而被计无衣发现。 人证物证,加上唐清自己已经承认。 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疑问。 唐菲儿跟唐颖两姐妹完了。 凤非离回眸看向了唐菲儿苍白的脸,嘴角微勾,无声地道:“这一局,是我赢了。” 唐菲儿脸色煞白,在这份苍白之中,还慢慢地溢出了恨意。 她从没输得这么惨过! 丘逸尘因这“幻化术”的出现还在出神中,陈煜平静地开口:“唐颖关进壁室,唐菲儿紧闭在屋内,暂且不能走动,唐竹、唐悦两位长老,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唐竹垂着眼,并未说什么。 倒是唐悦脾气火爆,当下便质问:“要什么交待,这不过是个丫头在胡说八道,你们也信!” “我信。” 唐悦的话被堵了回来,陈煜无形间压来的气场,使得唐悦的四肢一点点地沉重。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手脚无法动弹了。 唐悦脸色骤变。 这个陈煜究竟是什么修为? 唐悦记得,陈煜以二十多岁的年纪继承圣灵学院的院长之时,曾经受到过众多的质疑与声讨,所有人都说他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不止是圣都内的大人们,包括当年的长老堂也不答应。 可当年的老院长一意孤行,无视了长老堂的意见直接将位子传给了他,至今已经有三年,可这三年,大家都没有听说过有关于陈煜的点滴消息,这个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他的低调,也让大家都忘记了,这个男人被老院长看重的原因。 大圆满级别的灵魂力。 494 逐出仙者联盟 在东炎大陆,灵魂力的段数从高到低排列,分别是九段到一段,其中七段以上是为高段力的灵魂力,也被称之为人族之中的金字塔人才。 这样的人数只占东炎大陆修者的万分之一。 而大圆满则是百万分之一。 大圆满有先天大圆满跟后天大圆满之分,先天大圆满条件之苛刻,至今无人能见,传闻圣霄灵女便是先天的圆满境界。 但这一千年来,也就出现了她这么一个。更多的修者是通过后天修炼出来,达到大圆满这个级别的。 陈煜就是后者。 可这后者,已经足以傲视东炎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修者,剩下的百分之一,都未必能够打得过他。 因为陈煜足够强。 唐悦在心底盘算着陈煜的修为高深,可一道流光已经插入了他们之间,一片落叶飘了下来,伴随着冷漠的指责:“太温和了。” 也不知道是在指责唐悦温和还是陈煜。 陈煜抬眼望向半空,一道绿光的流光化去,落叶落在地上,一名老者带着弟子显了身影,十三长老的出现,令得唐竹的脸色骤变。 “十三长老。” 十三长老一身雪白长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然而神情却极冷,淡色的瞳孔望着人时,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他扫了陈煜一眼,在陈煜身旁的几名学子都不敢抬眼直视,十三问道:“还关禁闭?使用黑符就这么轻的处罚吗?” 陈煜似早知道这位长老的为人,顺着他的话道:“那长老的意思……” 十三长老眉眼冰冷,寒意直透眼底,“此事涉事学生,一律剥夺学生勋章及修者名号,从今起,从仙者联盟内除名。” “长老!” 唐菲儿花容失色! “逐出仙者联盟?” 众人一声哗然。 逐出仙者联盟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今后一生都不被修仙界所认可,无论你修为如何逆天,那就是一个不被允许的黑户。 是一个违反者! 这可以说是一个修者最严厉的惩罚! 失去了修者身份,那他们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 不管是任何地方还是门派的藏书楼都不会允许她的涉足,在修仙界,寸步难行,无人敢助,最终随着时光的逝去,泯与众人矣。 即便你才华横溢也一样。 在当今的东炎大陆,只有穷凶恶极之人才会被逐出仙者联盟,随后受尽万人追杀,没有任何人敢于庇护。 十三长老这一句惩罚,何止是重,而是狠。 唐悦跟唐竹也没想到这个忽然出现的十三长老,一来就下了如此狠绝的决定,这几乎是要了唐菲儿的命! “你凭什么如此决定。” 唐悦怒喝,这一刻他已经顾不上处理凤非离了,保住唐菲儿才是最紧要的。 十三长老转过身,“凭长老堂的身份如何。” 圣灵学院的长老堂,在仙者联盟内也占着一席之地,他们若是想要除一个人的名,就算是唐家也阻止不了。 唐竹才终于慌了,刚才还不服气的那一股戾气,登时收敛得无影无踪,唐竹几步上前,拉住了冲动的唐悦,声音恳切地道:“十三长老,此事若论错,也是我的错处,是我教唆这丫头陷害凤不离,就是她手中的包袱,也不是我家二小姐的东西,而是我给予的。” 唐清惊喊:“不,不是。” 495 什么叫做无耻 十三长老没有听唐清的解释,只是冷漠地问着唐竹:“你炼制黑符是吗。”那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淡口吻,叫场中无人敢于接话。 这就是长老堂的长老,一句话,就让人从脚底泛着寒意,连抵抗都不能。 唐竹白着脸,道:“……是。” “不是!” “不是他!” 唐悦截住了唐竹的话头,气冲冲地道,可唐竹抓住了他,焦急地传音道:“保住大小姐跟二小姐!其他别管!” 唐竹原以为来的是长老堂的谁,并不太在意,可来人居然是水渐离。建立圣灵学院最初的十三人之一。 排行十三的水渐离。 这样的长老,别说是平日里见一面,就是他们三跪九叩登上大殿,恳切求见。他们也不会施舍一眼给他们。 然而这样的大人却插手了黑符事件,唐竹完全可以想见这件事在长老堂内引起了怎样的轰动,他们重视了,而只要他们一句话,想要除掉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新人,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即便是落霞峰,也不会因为一个新人而专门关注这种事啊,因为像这等小事,在这些大人眼中,根本就微不足道! 一旦唐菲儿真被除名,就算他们求上落霞峰,也没有人会管。 那时,唐菲儿跟唐颖就真的毁了。 唐家最优秀的两个后人啊,唐竹说什么都要保住! 可唐悦不答应,承认炼制黑符有什么下场,仙者联盟已经有所明令,唐竹一旦承认,他这一生就毁了! 唐悦心思急转,忽然瞥向了地上的唐清,心思一动间他一脚就踹了上去,踢得唐清直接弯下了腰,口吐鲜血。 众人被这变化弄得愣住。 十三长老就在场中,他不出手阻止,没有人敢动。 唐悦冲着地上的唐清厉声喝道:“什么黑符,什么青婴虫,我们见都没见过,这东西是这贱人带来的,该质问也是问她,你们别把脏水泼在我们身上。” 众人沉默,看着唐悦的眼神无比古怪。 计无衣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瞧着新奇。 陈煜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 作为视线焦点的唐悦没去理会众人露出的鄙夷之色,脚下的动作十分之狠,边打边骂,还不忘指桑骂槐一句:“贱人,还不说清楚,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你为什么要污蔑族中长老,你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说!” 唐清已经无力反抗,只能哀声哭着求饶。 众学子们看着这一幕,既觉得残忍,又觉得可悲。这唐家人之间的狗咬狗,可实在叫人看不下去了。 可不过几下,唐清破碎的声音便慢慢消失,最后归于无声,唐悦见人不动了,才收了回来,冲十三长老抱了抱拳。 “十三长老,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听信了这个丫头的报信,所以才冲动来此滋事,我们会向圣灵学院致上唐家歉意,但这些东西跟我们也确实无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要查清楚,别冤枉了好人。” 唐悦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给自己套上了好人的名号,让大家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无耻。 496 可否听学生一言 而地上的唐清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没了证人,唐悦怎么胡扯都没人会出来揭穿他。只能任由他胡说八道。 十三长老平静地抚着胡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也沉淀了他的眼神,浑浊中隐有精光掠过。 大家都在静等着他的决定。 陈煜没有插嘴,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旁观者的神色,只是在关键时,才会点上两句。 “既然这样,都是她的错?”十三长老问道。 “是。” 唐悦坦然道,全然没将唐清这个唐家人看在眼里。 “那就逐出仙者联盟。” “该逐。炼制黑符者乃东炎大陆所有修者所禁止,若发现者,逐杀是必然的。”唐悦从善如流地接道。 “嗯。” 十三长老沉吟一声,忽然就道:“好,那就这么处理。” 唐悦跟唐竹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当下眼中都露出了喜色,若是能将这事揭过去,最好不过,至于凤不离,早晚有机会再收拾。 两个人便要借坡下驴将这事带过去,随后立刻离开。可这时,十三长老道:“既然黑符的事处理完了,那该另一件事了。擅闯圣灵学院,处罚是什么?” 唐悦怔住。 陈煜知道他在问自己,淡淡道:“来一人,断一臂。” 站在一侧的唐家人面色刷白,十三长老道:“那就断吧。”老人家站在陈煜身旁,就这么看着他们七个人,除了唐菲儿是院内学生不受此规定,其余擅闯者,都要受到处罚,这是规定。 若不然这么多年来,圣灵学院要如何保持这一份清净。至于唐菲儿的带路之罪,十三长老没有过问,只要他的老师不蠢,今天的事自然会处理。 她的罪,自然会有人跟她算。 唐悦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这里来,断臂…… 怎么可能答应。 可水渐离已经都在看着他们,几乎是唐悦表现出抗拒时,他便冷哼一声,哼声不响亮,可却似巨石直击在人的胸膛,叫唐悦猛地摔了出去,脚下划出一道十米长的痕迹,直接砸进了竹林里。 带倒了无数的竹林。 一击重伤。 凤非离:“……” 她的院子! 水渐离也是没想到力量用过头了,居然毁了一块药田跟半座竹林,脸色登时有些变了,唐竹看到他变色,神色更是苍白,知道今天这事过不了,上前沉声道:“长老,此事因我而起,这责罚就该我来担!我愿自断双臂,请饶过我们的无礼!” “竹叔!” “那你就断,废什么话。” 水渐离耐心告罄。 “好。”唐竹说完。不等唐菲儿等人反应,便伸手打断自己的手,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唐竹的左手已经折断,惨烈的形状叫不少小姑娘惊叫了出来。 断了一手,唐竹还要再断。 鲜血流淌在地上,叫唐菲儿再控制不住,扑上前来,哭道:长老,还请饶过我的两位叔叔,他们都是因为听信了我的话……” “你若求饶,便是同罪。” 水渐离冷冷地道,神情暴躁。 唐菲儿的话声卡住,抓住唐竹的手被唐竹一点点地拉开,唐竹冲她摇了摇头,“大小姐,我是心甘情愿的。” “谁也不准断手!” 然这时,从竹林里爬起来的唐悦又冲了回来,化为疾风直接袭向了水渐离,可却连水渐离的身都近不了,反被护体罡气所反弹击退,唐悦凌空一翻,化去了这一股劲力,双足落地,喘息地看着水渐离,看神色,又要动手。 水渐离亦是上前。 这时,凤非离道:“长老,可否听学生一言。” 497 师父你别行礼,我要跪的 凤非离适时地开口,严峻的场面因为这一句话而停了下来,唐竹跟唐菲儿都看向了凤非离,神情紧张。 这时候落井下人是常见操作。 凤非离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 计无衣跟萧君寒他们也很意外,不过他们担心的倒不是凤非离会说什么坏话,而是担心水渐离暴怒之下迁怒凤非离。 唐菲儿那是什么人,在圣灵学院内可说是众老师跟学子们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可她只说了一句求情的话,十三长老就给了一句求情同罪。 那凤非离呢。 那成绩还在公告榜上挂着呢,不上不下,属于不受重视也不受关注的人群。常理说,在一个学院内,你要么极坏,惹老师头疼,要么成绩极好,得老师宠爱,不上不下,那就是最被冷落的一个群体。 跟唐菲儿一对比,这样的学生出来讲两句,还不得被剥皮。 凤英也是这么想的。 她着急地拉住了凤非离的手,不想凤非离去淌这趟浑水,“姐……” 凤非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神色,在水渐离转身过来时,冲长老拱了拱手,水渐离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身子。 师父你别行礼,我要跪的。 然而屋内射来的视线是那般显眼,水渐离得谨记着自己的长老身份不能崩,冲着凤非离几乎要露出微笑,但又怕吓到人家,因而又收了回去。 这就造成了一副要笑不笑,要暖不暖的冷峻神情,看得凤英的神色都跟着慌了,跟在凤非离身边就怕她被欺负。 小丫头都要被吓坏了。 这可是活生生的武宗啊。 出窍期的高手啊。 凤非离也跟着腹诽,“这是脸抽了吗?”她收拾了一番心绪,缓声道:“长老。” “嗯嗯,你说。” 水渐离温和地道。 众人:“……” 这一定不是他们认识的十三长老。 凤非离也愣了一下,努力扬起笑容,十三长老见到她笑就跟着笑,笑得凤英几乎要拔剑,凤非离按住了她。 她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眼前这水渐离绝对不是在冷笑,而是带着一点讨好的笑容,凤非离眉头微挑,为什么? 计无衣跟丘逸尘也感觉到了。 前者是不知情况,后者则是眼观鼻鼻观心。 陈煜不动声色地看向了丘逸尘。 身为长老堂的候选长老,丘逸尘在圣灵学院内的地位是极高的,也早已经不出来带学生了。可今年丘逸尘忽然说要出来带新生,而且还专门带的十三班。 学子之中成绩最差的一个班级。 这怎么看怎么古怪。 陈煜原先想着是因为君墨的缘故,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似乎是因为…… 凤不离。 陈煜思路顺得快,计无衣则是完全懵神状态。众人也是,谁都没想到十三长老回了两个“嗯嗯。” 有人跟着嗯嗯了两句,嘀咕道:“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撒娇……” 然而长老撒娇…… 太可怕了。 水渐离板着脸,想要收回表情也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就不管了,冲凤非离笑眯眯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一脸如浴春风的笑容,是唐悦跟唐竹绝对看不到的。 凤非离清了清嗓子,道:“能出去外面打吗?” 众人:“……” 夭寿了。 凤不离你是活腻歪了。 居然敢让长老走人。 众人看着凤非离露出了些许可怜的神色,这人死定了! 498 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凤非离叹一声气,可怜兮兮地道:“我种了三个月才种了这么一点药材,要是压坏了,我今年没积分用过了。” 水渐离闻声顺着凤非离的视线看去,一眼见到他踩的地方,忙把脚挪开,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种回来。” 老人家说着弯腰就要重新种回药草。 众人:“……” 陈煜:“……” 幻觉吧。 肯定是幻觉。 计无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丘逸尘咳得都不成样子了,过于寂静的氛围跟那一道强烈的咳嗽声终于令水渐离醒悟过来,他赶紧收回手,板着脸,看着凤非离冷冷地说:“我赔你。” 凤非离:“……” 你这脸色一会一变的可真吓人。 “还有别的吗?” 水渐离硬邦邦地问道。 凤非离本来还想说的话,也因水渐离这琢磨不透的态度给卡住了,她退了回来,讪讪道:“那倒不用了……” 众人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总算还懂点事。 凤非离转口道:“赔紫苏草可一点都不贵,赔别的吧。” “你……” 计无衣都喷了。 水渐离连点头道:“好,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咳咳咳咳!” 丘逸尘咳得脸色都涨红了,这十三长老,究竟是谁让他来的!是谁! 这戏演得太差了! 伺候长老的弟子见丘逸尘脸色极差,不由担忧地上前来,问道:“丘老长……您是不是不舒服。” 丘逸尘板着脸,道了声没事,冷声对水渐离说:“十三长老,你看这唐家要怎么处理,这么多人呆在这不合适吧。” 丘逸尘成功地将带偏的话题带回来。也成功地让众人大大地缓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真是太!可!怕!了! 水渐离转过身,看着一脸不甘心的唐悦跟重伤的唐竹,脸上也跟着一阵不爽,换个地方?换个地方可就见不到师父了啊。 他不想啊…… 水渐离的心事一眼就被丘逸尘看穿,老人家很头疼。 水渐离冷声道:“行了,今天看在师……诗情画意的月色上,饶了你们一条命,断一条手臂就滚出去,以后记住了,圣灵学院不是你们能擅闯的地方,即便是唐家族长亲自前来,需要照规矩走的路,一条都不能少。” 唐竹忙道:“多谢长老。” 唐悦也在怔愣中收了手,脸色苍白地上前来扶起了唐竹,只是动作间还有一些不痛快。 水渐离瞥见了唐悦脸上的不服气,冷笑道:“你不爽是吗?” “没有。”唐竹抢着替唐悦回答,“今天是我们无礼在先,十三长老肯饶我们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如何会不甘心呢。” 唐悦也低头说是。 “那就滚。” 水渐离冷漠地道。 唐竹不敢反驳,用还能活动的手拉着唐悦便离开,其余的唐家子弟也跟着狼狈地走人,唐菲儿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见水渐离没有注意到她,唐菲儿便跟了出去。 一见到她出来,唐竹的神色是一片歉疚,“对不起,大小姐。” 499 若不能收服,那便弄死 唐悦在一旁皱眉道:“你道什么歉,今天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丫头。”提起唐清,唐悦如今还是一股怨气。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菲儿听出了唐悦的怨气,也跟着安慰道:“是的,竹叔,今天这事太意外了,是我们没想到院长跟长老堂的人会出面。” 以往开除一个新生的事,不过是老师交待一声便是,什么时候会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就算是凤不离那时候,也不过是一纸通知书的事。 谁知道第二次想动她,居然这么难! 唐竹摇了摇头,“是我们低估了他们的忍耐力,大小姐,以后您小心一点,我瞧着圣灵学院这几年对咱们四大家族的怨言很大。” 唐菲儿一怔。 唐竹轻叹道:“这些年圣灵学院有不少学生出事,他们都怀疑到几大家族的人头上了。” “您是说……”唐菲儿试探地道:“凤天睿?” 唐竹点了头,“听说凤天睿进魔鬼林之后就消失了,而他出事时,圣灵学院派人找过他,希望他重新回来进学。” 唐菲儿心头一跳。 “我想你已经知道,当年凤天睿跟那一家的恩怨吧,不止是他,元霸天跟缪子真也是,当年这些学子是怎么被逼退学的,不用我说,大小姐也能猜到一些。” “是。” 唐竹低声道:“可现在这些人都被陈院长叫回来了,看似是来学习,可其实也是圣灵学院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以及对四大家族的警告,我看,陈煜如今还在怀疑是我们抓了凤天睿。” 唐菲儿微怔。 意识不由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玄衣少年以“焚天”之名,在决斗盛会上连战九十九场,拿下第一的传说。 这件事至今都还是圣都子弟们的噩梦。 可却也成就了一个焚天的传奇。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焚天,居然只是古夏国一个小小的世家少爷,还是易名参加的。而之后的缪子真,元霸天,相继出世,更是让人对圣灵学院起了顾忌。 所以这几年来,圣灵学院内总有不少人因事故被退学,或毕业之后出现意外失踪的。唐菲儿知道,有一批势力在对他们动手。 这其中还包括他们唐家。 因为这些人都是明确地拒绝过四大世家的。 一个人才,若不能收服,那便弄死。 这是他们的宗旨。 唐竹自然看出了唐菲儿对凤非离的介怀,也担心她再步上唐清的后尘,叮嘱道:“大小姐,一切小心,若不成便让她安心呆过这三年吧,等她毕业,我们总有办法。” “好。” 经此一事,唐菲儿也知道想要动凤非离是暂时不成了。 唐竹又交待了一些,又去院内替唐颖保留了学籍身份,这才离开了圣灵学院,走时,唐菲儿忍不住问:“竹叔,凤天睿真的死了吗?” 唐竹微怔,作了一番沉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被他们盯上,是没有逃生的可能的。” 唐菲儿点头道:“我知道了。” 也是。 若被他们盯上,是绝无生还可能的。 …… 500 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 竹林小屋。 竹林里的学子们已经都被遣散,水渐离在,其他学子也不敢多待,一个个见事情解决,便作鸟兽散,地上的唐清也被人拖走了。 剩下的一口气,丘逸尘让人救回来。 只是凤非离不明白,为什么水渐离留了下来。连计无衣跟陈煜也没有离开,一块坐在院子里喝茶。 水渐离满脸笑呵呵,全无刚才的暴躁跟冰冷,那模样就像是邻居家慈祥的老爷爷,看着孙子笑得满脸慈爱。 当然,对上凤非离,他又变了。 变得紧张。 计无衣的眼来回地在水渐离跟凤非离身上扫来扫去,身为这一代的副会长,计无衣跟长老堂的接触,半根手指都数得出来。 便是没有。 难得见到一个活的,可真是新鲜啊。 更新鲜的是水渐离说:“这紫苏是我弄坏的,自然是该我来种回来了,还有竹林,我修,我来修。” 凤非离:“……”我要的是您赔啊,不是要你修,这东西几天就能种出来了,她仓库还堆了一大把呢。 凤英瞧出来了凤非离的小心眼,拉着她到一旁。 “姐,听说长老堂想开除谁就开除谁的。” “我知道。” “所以……”凤英使了个眼色,“那药材就算了吧,让他走吧。” “……” 凤非离摸了摸下巴。 “姐!”凤英提高了一下声音,咬牙道:“你还想不想要假期了,母亲还在学院外等我们呢。” 凤非离道:“小英,你胆子肥了。” 凤英垮了脸,撒娇道:“好姐姐,我看到他害怕嘛……” 凤非离回头瞧了瞧水渐离,瞧着是挺凶的,他一在,萧君寒跟凤野走路都同手同脚了,确实不好办。 “好吧,我让他走。”凤非离道。 凤英连展开笑颜。 水渐离坐在一旁,背上紧张的冷汗直流,拿着杯子的手还在抖,师父啊,活着的师父,她的模样跟以前一点都没变,看着更年轻了。 就连性子都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心眼。 可是这茶是师父端给他的啊。 他都有点舍不得喝了。 想带回去长老堂给他们看看。 大长老:“……” 水渐离小小地抿了一口,陈煜看出来了,问:“烫么?” “不烫。”水渐离斜睨了一眼陈煜,“你怎么还不走,唐家的事不用处理了吗?”那嫌弃的口吻,摆明了在赶人。 陈煜道:“您都替我处理完了,我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不离姑娘。”陈煜回头唤了一声,水渐离马上站了起来,是强大的意志令他又再次坐了回去。 陈煜将这动作看在了眼底,微微挑了挑眉。 看来,长老堂真有猫腻。 凤非离走了过来,笑着问:“院长大人,有什么事吗?” “能再给我泡一杯茶吗?”陈煜问。 “当然可以。” 凤非离接过茶杯就进了屋,水渐离怒目而视,“你没手吗?不会自己倒吗?长这么高有什么用。” 陈煜淡淡地道:“十三长老,我是院长。” “那又如何?我还是长老!” “她是学生。” “……” “我让她倒茶您怎么这么生气。”陈煜平静地问。计无衣也摇了摇扇子,“对啊,您为什么那么生气。” 水渐离:“……” 这两个人为什么不滚! 501 消受不起 凤非离在屋内看着三人的神态,特别是水渐离的,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真是奇怪……” 君墨见她半天不动,取了水壶越过她将水杯添满了水,道:“什么奇怪。” “十三长老,有古怪。”凤非离认真地道。 君墨动作一顿,弹指间不动声色地在茶杯中加了一点东西,轻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凤非离沉吟道:“给人感觉很熟悉,好像认识我,可瞧起来又不太像,性格说话又反反复复,前言不搭后语,半天叫人摸不着头脑,”凤非离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也许他真认识你呢。”君墨轻笑道。 凤非离噗哧一声,“怎么可能,我认识的人就你一个。”凤非离回过身,见水杯已经满了茶,还是四个,不由亲了亲君墨一口,笑道:“辛苦你了,还给他泡茶。” “不辛苦。” 反正这茶他消受不起。 凤非离将茶杯端出来,给陈煜跟水渐离都换上了新茶,陈煜坦然地拿了起来,轻靠近唇边,便微微一顿,瞥了屋内一眼,不动声色间又放了下来。 计无衣跟萧君寒只浅浅地抿了一口。 唯有水渐离恭恭敬敬地喝了半杯,还特别珍惜地护着,凤非离笑着道:“长老,其实这林子坏掉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你老人家专门来修修补补,可实在不必。” “不不,有必要,亲自来,才能彰显我的诚意。” 水渐离认真地说。 凤英在一旁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凤非离:“……”这还不是有古怪,哪个长老闲着没事来给人修院子,种田种菜的,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道:“那您打算修复原样吗?” 水渐离比她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凤非离扬眉道:“当然是恢复原样的好,就是这紫苏的种子已经没了,正打算换点别的种,圣灵学院内的种子又卖得贵。” 水渐离道:“这个不担心,种子我去要。” “那平常的浇花浇水……” “我来!” 十三拍着胸脯道。 “那竹林维护……” “交给我。” “那如果来竹林找事……” “呵。”水渐离一声冷笑,“看她想活多久了。” 凤非离抿了抿茶,这长老……是不是好得过份了。凤英已经看呆住,凤野在一旁皱着眉头,无事献殷勤,必然有诈。 计无衣眼珠子乱转动,水渐离这一句话,让自己想找凤非离的麻烦都没法了。这靠山是不是也太厉害了。 “那就说定了,这几天要辛苦长老您了。” 凤非离没再拒绝,人家长老都说在这上,她再推拒反倒不好。水渐离乐呵呵地说:“不辛苦不辛苦。” 凤非离笑着转开话题,“院长大人,关于今天的事……” 陈煜道:“会给你一个交代。” “所谓的交代都是明面上的,不外乎就是几声正名跟一纸通告,那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不如来点实惠的。” 计无衣:“……” 你可真直接。 502 穷啊 陈煜在刚开学时就已经领教过凤非离的“实在”了,说着又要解下玉佩,凤非离摆手:“这东西没什么用,不然给点别的吧。” 陈煜两次给玉佩被拒,只好收回了手。 计无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什么别的,那块玉佩才是宝贝好吗!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凤非离。 “要玉佩啊!” “要玉佩啊!” 可凤非离看不到他的暗示,只是望着陈煜。 陈煜道:“你要什么?” “我听说炎山有几座练功室是废弃的,不知道院长能否通融一下,将那几座废弃的练功室给我们。” 凤非离问道。 关于练功室,凤非离已经去体验过,以她元神的境界,人级的练功室对她已经无用,可若去地级,凤非离的积分又不够用。 虽说上一次陈煜十分大方给了她一万积分。 然而这积分还不够地级的五次使用,因而凤非离一直没去。早听顾宁说过,那几间废弃的练功室虽是人级,可位置也在地级之间。 如果能够要来,加以改善,却也足够凤非离、凤英他们修至毕业。 重要的是,积分花得少。 凤非离算是知道,这圣灵学院的积分都可以用在什么地方。不仅能够在学院内修习,也能在仙者联盟内使用。 还能兑换高品阶的灵石啊! 几乎所有的修仙者之间通用的货币都是积分,而这积分,必须要靠突破等级跟杀魔兽才能获得。 等突破了元婴期之后,想要再往上修炼,可就更难了。因而只有猎杀魔兽跟交易这一途。所以凤非离得谨慎点用。 陈煜原来还以为凤非离想要跟他要积分,没想到是要练功室,他道:“练功室不是我在管,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计无衣在旁漫不经心地插嘴道:“练功室都是顾宁在接管,那几间练功室我也听过,是在三层的岩洞内,如果长老堂跟院长没什么意见,是可以转给你们,不过那几间练功室效果还没普通的好,你们要这个做什么。” 因为是炎山出现的纰漏,所以三层之中的人级练功室,效用并不稳定,有时候还不如普通宿舍里的练功室内。 因而极少有学生愿意去。 凤非离感慨道:“穷啊。” 计无衣:“……” 你至于穷成这样吗? 水渐离在一旁插不上话,也控制着自己不去插话,他怕自己说,师父,你可以用我的。这样一来,只怕丘逸尘要锤死他。 而且…… 肚子隐约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凤非离当然没说,关于那几间练功室虽然效用并不稳定,可当真正恐怖时,却可以媲美天级房。 只是要改,却可能瞒不过掌控法阵的人,所以才要先跟陈煜说一声,也免得到时候她想用,房间被人占了。 “这个问题倒不大。” 陈煜听了计无衣所说,也想起来是哪间,便道:“等我跟顾宁说过。” “那不离先在这里谢谢院长大人。” 讨了这件便宜,凤非离自然是乐得道谢,至于唐菲儿的事,她还没心事去计较了。“还有一件事……” 503 邀请 还有? 陈煜跟计无衣都瞧向她。 这丫头是不是得寸进尺了点。 凤非离讪讪一笑,“听说学院三月大考之后都会有假期,我想提前出去。” 陈煜道:“可以。” 凤非离行礼,“那就多谢院长大人了。” 看似讨要补偿,可凤非离提的两个要求,都并不严苛,陈煜也乐得给她做人情,见凤英跟凤野都在,便道:“如果你们都想提前休假,跟丘老师报备一声,拿了令牌就能离开。” “谢院长!” 凤英惊喜地道。 凤野淡淡地点了头。 萧君寒也在一旁跟着道谢。事情说完,茶也喝完,陈煜便起身,走时,又问:“你真要继续在十三班?” 凤非离知道陈煜是在说自己已经是符师一事,身份既已暴露,那她完全可以凭借这个能力,转到灵学系,甚至进入精英班。 凤非离道:“十三班挺好的,我不换了。” “好。” 陈煜没有强求,毕竟如凤非离所说,这座学院关于符师,可能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她。至于十三长老…… 从刚才之后,是不是太安静了。 居然连走的时候都没说要多留一会,而是跟着一起离开了。 陈煜没问,三人一起走出院子时,计无衣忽然说:“院长,我想起有样东西落在里头,我去看看。” 话说完,计无衣就先跑了。 陈煜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水渐离,“十三长老?” 离开了竹林,水渐离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焉了,急急地道:“茅厕在哪里?” 陈煜意外。 水渐离沉着声:“快,茅厕在哪里!” 陈煜看过宿舍区,茅厕倒是挺多的,可因选择太多,反而一时说不出是哪一间,毕竟一个长老拉肚子去向新生借厕这种事挺奇怪的。 水渐离可不知道陈煜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实在忍不住,无视身旁跟着的弟子,径自化为流光飞走,奔向的方向是山脉深处。 那火急火燎的模样,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在里头忍下去的。 陈煜摇了摇头,“回去吧。” 弟子点头:“是,院长大人。只是弟子有件事很好奇,大人打算怎么处理唐家小姐,刚才为什么不借机开除她呢。” 陈煜淡淡道:“我若现在开除她,唐家要狗急跳墙,便先放着吧,看她接下来的表现,带话给十七长老,这二年级是他负责的,唐菲儿出了这事,就看他打算怎么处理。” “是。” 弟子恭敬地道。 两个人渐行渐远,竹林小屋内,凤非离随手将药田给整理,剩余地便等水渐离自己来解决。 萧君寒看着这满地的狼藉,“这唐家的势力可真霸道。” 凤非离笑了笑。 “是霸道,不过还是比不上凤姑娘呢。”计无衣笑着插了一句,众人见着去而复返的他,挑了挑眉。 凤非离道:“无衣师兄是要来帮忙收拾残局吗?” 计无衣轻哼一声,道:“不是,我是想来问你,要不要加入学生会。” 凤非离眉头微挑,爽快道:“不加。” 计无衣:“……”凤不离你神色我差点就以为你说的是加了。 504 你强盗头子,我黑帮头子,咱们绝配 种不屑一顾的眼神,刺激到了弱小心灵的他了。 他的学生会怎么了? 他的帮派可好了! 凤非离道:“都不是什么好人。” 凤英补了一刀:“都是小人。” 萧君寒感慨道:“听起来是人渣聚集之地。” 凤野淡淡地道:“嗯。” 你嗯什么嗯! 计无衣气得头发都翘了起来,指着四人道:“多少人想要记入学生会都加不了,你们居然如此毁谤!哼,我看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四人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随你怎么说。”随后转身就去各忙各的的,温淳见陈煜跟水渐离走后,也偷偷摸摸地进来了,帮着凤非离他们一起收拾满山谷的狼藉。 计无衣在原地站了一会,气不过,气呼呼地走过来,“为什么不想加。” 凤非离别开了头。 “为什么不想加啊?” 计无衣追问,“加入学生会,每个月有积分拿,还有资源共享,就连练功室都是专用的。” 凤非离:“啧。” “霸道。”凤英道。 萧君寒道:“专横。” 凤野:“嗯。” 计无衣:“……”所以你们为什么对学生会有这么深的怨念。 计无衣想不通,一旁的温淳见他实在可怜,忍不住道:“无衣师兄,现在的学生会是真的不怎样,都是一群土匪强盗。你如果是刚加会,还是赶紧退出来吧。” 计无衣笑容快挂不住了,咬牙切齿地道:“我是副会长。” 凤非离四人惊讶地看过来,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他,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了。” 温淳抿紧了唇,赶紧跑了。 强盗头子啊。 计无衣脸都气青了,可凤非离那样得水渐离的青睐,若是能得她的加入,学生会必然名声大振,虽然计无衣也不知道学生会名声有什么好处,不过厉害的人先拉过来再说。 凤非离在一旁道:“你别说了,我们不会加的,不过我打算自己成立一个,你倒是可以来加入我们。” 计无衣:“……” 难受令他沉默,不过计无衣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忍不住上前追问:“你打算建立什么。” “黑帮。”凤非离颇为自豪地仰头道:“这个名字是不是特别酷。” “……”计无衣气得手抖,“你是在故意嘲讽我!” 凤非离神色认真的摇头说:“当然不是,想想你强盗头子,我黑帮头子,咱们绝配。” 计无衣俊脸微微扭曲,气得拂袖走了,人一走,凤英便挪过来,好奇地问道:“姐,咱们真要建立帮派吗?” “没有。” 凤非离戳开她的脸,懒懒地说:“建立帮派太多麻烦,不仅要管人还要给人背黑锅,咱们不做。我就是想看看,这计无衣打算怎么整理他的残局。现在的学生会都闹成什么样了,他居然都能不管。” 凤英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个副会长太不负责任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会长是谁,更不负责任。”凤非离慢声说。 屋内刚端了茶出来的君墨:“……” 505 很严厉吗? 事关放假一事,凤非离跟凤英都很积极,等这一次的课程结束,两个人立刻收拾了东西去找了丘逸尘,拿到了假期。 圣灵学院出入有严格的管制,新生入学后,想要出校,只能通过申请,就像是之前唐菲儿带了唐竹他们擅自闯院,那是要受到严厉的责罚。 但关于唐菲儿如何,凤非离并没有去打听,只隐约听到温淳在说,唐菲儿这一次的惩罚很严厉,连当月成绩都被取消,还被记了一个大过。 圣灵学院对于毕业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达到元婴期就能毕业,可在学院内的成绩,却关乎到积分的高低。 这一次唐菲儿被扣了一半的积分,差一点就无法在二年级呆下去,便是三年的假期也被取消。 凤非离好奇:“很严厉吗?”她轻笑道:“我怎么觉得没什么。” 温淳挠了挠头,“凤师姐不觉得吗?我觉得是挺严厉了。” 凤非离笑道:“没有吧,记过不影响,积分对于普通学子来说是很难得,可对于唐家大小姐来说,就不难了。至于假期……” “就更没影响了。” 唐大小姐想请假,还很难吗? 温淳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雷声大雨点小。”凤非离头戴着斗笠,正在药田里除草,显得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边上的老人家听到,“那照姑娘说,应该怎么做呢。” 凤非离跟温淳闻声好奇地回过头,凤非离这才记起来,这个代替水渐离来做修复工作的老人家。 也不知道昨天水渐离吃错了什么,听说今天一天都不舒服,因而无法前来修复工作,就“麻烦”了这个老人家来。 老人家一身布衣,十分朴素,看着自己时的目光很温和,名字叫:“阿大。”凤非离想着有人来就不错了,也没有计较是不是水渐离本人。 听到他的话少女笑着道:“与我无关的事,我不给予意见,不过老人家既然问了,我就说一句,若是我,做法也差不离吧。” 温淳闻声就更不明白了,阿大笑着说出了温淳的疑惑:“凤姑娘既然觉得惩罚得轻了,为什么换了你还会这么做呢。” 温淳连点头。 他也想不明白。 “因为惹不起啊。” 凤非离咯咯一笑,手下除草动作极快,镰刀在她掌间视若无物,利落地就带起一片杂草,她眼神平静,轻笑道:“唐家都敢明目张胆地闯到学院,说明本身有一定的仰仗,唐竹宁愿废掉一条手臂也要留下这个大小姐在学院,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护唐菲儿周全。记过,扣分,取消积分,确实是学院能做到的极限,但也只是极限了。” “即便你上面惩罚得再严厉,换到下面的人来,执行也未必就是这样。” 温淳微怔。 “师姐觉得有人会不听长老堂的。” “这有什么,徒弟都未必会听师父的,不过都是一群学子,你还想着一个个都跟你一样乖巧听话啊。” 凤非离拍了拍温淳的斗笠,“好好除草,我去煮茶。” 506 被阴的十三长老 “好。” 温淳正了正帽子,笑着说,“凤师姐煮的茶最好喝了。” 大长老沉默地看向了凤非离离开的背影,连师父都一眼看出来圣灵学院的处境,这所学院究竟是被人渗透到什么地步了呢。 大长老一声叹息。 …… 长老堂。 二十六个人肃然而坐,气氛紧张,外加剑拔弩张,似乎一点火花就会打起来。十一长老沉声道:“结果如何?” 九长老双手紧握,捏紧了手里的竹签。 八长老屏着气,也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一个个人皆是脸色凝重。 十一长老瞥过众人的神色,在一片紧张中,愤怒地将竹签往地下一丢,“不是我!” 九长老垮了脸,将竹签光秃秃的一头露出来,“也不是我。” 八长老满脸挫败。 “也不是我。” 一声声的重复,到最后一个人,那人一脸傻笑地露出了红色的竹签,“是我,明天轮到我去。” “十四!” 十四长老蹭地站了起来,“各位哥哥,我忽然想起来,药堂还有事,我就先去忙了。”说完话,人溜也似的的跑了,只是一下就被人抓了回来。 九长老皮笑肉不笑地道:“十四,你急什么,十三还在想着明天过去呢,你不想个办法,你以为就有你的份。” 十四长老眼珠一转,笑道:“各位哥哥不必担心,药材我早已经准备好了,放在茶里,十三哥不会发现的?” 十四长老从容一笑,将药包放在九长老的手里,冲他善意的道,“药效有七天。” 众人眼睛猛地一亮。 九长老抚着仙风道骨的胡须,笑着说:“还是老十四懂事,不过这药包……”九长老将药包塞了回去,“还是你去的好。” 老十四垮了脸。 九长老笑道:“你先嘛。” 十四长老无奈地道:“好吧。” 不过众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凤非离就要放假,等第二天十四长老去竹林小屋时,屋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就是新生的宿舍,都是空荡荡的。 老十四:“……” 被阴了。 …… 圣灵学院大门。 这所隐匿在忘川山脉内的第一学院,自然也有通向外界的正门,凤非离一行人从法阵入口出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座巍峨壮观的白玉牌坊,高十丈,上顶天,下踏地,门前门后,是两个世界。 而大门之前,是一千九百九十九层石阶,直通向了下山的路。 温淳在一旁心有余悸,“刚上来时,爬这个石阶我可就爬了两天啊。听说别人半天就爬到了。凤师姐,你们爬了多久。” 凤非离讪笑。 他们是走后门的。 萧君寒摇着扇子,有些不敢靠近,站在这高处,往下一望,他的脚就软了。凤非离看出来了他的后退,拉了他一把,“还想跑?”被猛地往前一拽,靠近石阶时萧君寒脸都白了,失口地喊了一声:“哥啊!” 双手抱着凤非离根本不敢撒开。 这要是滚下去,他都能去见阎王了。 温淳道:“哥?” 君寒兄弟还有一个哥哥吗? 507 温筠失踪 众人知道温淳没见过君墨,皆是一笑。 凤非离道:“他先下去了,咱们快跟上。” 萧君寒白着脸道:“不、会吧……” 这走下去,得走到什么时候。 几人看着萧君寒这神色,忍俊不住,凤英在一旁笑说:“君寒哥哥,不用走这里,旁边有个出口直通山下,只要花积分就能过。姐是故意逗你的。” 萧君寒拿眼睛瞪了一眼凤非离,“你故意的?” 凤非离耸了耸肩,“我是真想让你试试的。” 萧君寒咬牙切齿。 “胆小鬼,胆小鬼。” 萧君寒:“……” 凤非离举起双手:“不是我说的。” 袖子内,一只七彩小鸟奶声重复着胆小鬼,凤非离将它按住,义正言辞地道:“三知最近教她的,你可以找三知问罪。” 萧君寒冷哼一声,信你才有鬼了。 正门右转再走一百米的位置,就有一座传送法阵,使用学生勋章便能直接通过。温淳走在前面,向众人示范。 一行五人便先后越过传送法阵,到了山下。 “凤师姐,这一条路往前走半个时辰就进圣都了,我就先进城回家,你们如果来圣都,记得来找我。”温淳不舍地说。 修习三个月,温淳也需要回家看一下。 凤非离知道少年的不舍,笑道:“好,如果我们进城,会告诉你的。” “嗯嗯,我就住城北,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温淳将详细的地址告诉了凤非离,便向他们告辞。 凤非离他们送别温淳,便沿着另一条路离开。 “母亲不知道有没有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瘦了。”凤英边走边念叨道。 凤非离清声道:“小黑有派人在暗中照顾她,每隔三天我也会送药膳的药方出来,有丫鬟照顾,应该没什么事。” “也是。” 凤英连点头。 一行人向着温筠所住的村子过去。 萧君寒跟凤野两个人护着两个姑娘,一路安静。 只是到了村子,却在村口见到了空沧一个人,凤英快步迎上去,满脸的笑容在看到空沧忐忑的神色,忽然就消失了。 萧君寒跟凤野也瞧出来了不对。 “我母亲呢。” 凤英追问。 空沧白着脸:“二小姐……” 凤英见他说不出所以然,越过他快步奔向了小村子,凤非离没有去追,望着空沧道:“出什么事了。” 空沧单膝跪地,“凤姑娘,我有罪!” “起来再说!” 凤非离冷声道。 空沧满脸难受,痛苦地道:“殿下吩咐,让我们的人暗中守着村子,照顾夫人的安危,这三个月来我们也都照做,并无任何异常,可前几天有人瞒过我们的人闯入村子,将夫人带走了。” “你先起来。” 凤非离冷声说,边说边往村子里走,“对方可留下什么线索。” “什么都没有。” “有打斗痕迹吗?” “没有。” “那我母亲可有留下什么书信。” “没有。” 凤非离脑子快速转动,脚下越来越快。 空沧道:“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嗯……” 508 段雪兰 “嗯。” 凤非离不需要问,也知道小黑一定是去查了。只是她也想看看,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劫她的母亲。 温筠住的院子就在村子的偏静处,走了很远,才到地方。 凤非离踏入其中,就感觉到有十几道视线盯着自己,她环目一扫,便知道不仅山下,就是山上也藏了不少人。 这一眼打量,凤非离便知道空沧他们的部署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来人太狡猾,而且……也足够强。 否则不能够在这么多人的眼下,将一个温筠给带走。 毕竟那可是一个活人。 凤非离走进院子,院子十分素雅,可看出来空沧他们也下了不少功夫修葺,就是附近也栽种了一片林子,还有秋千架跟凉亭。 处处都能看出来温筠生活过的痕迹。 凤非离平静地进了屋内,两名丫鬟跟一名粗使妇人跪在地上,凤英正跌坐在温筠的床上,满脸惊慌,“姐……” 凤非离看过丫鬟,没有发现四月。 她走向床边,掀过被子,又打开了衣柜,衣裳都在,首饰也没少,桌上还放着温筠前几天晚上歇下时解下的耳环。 凤非离拿着紫玉耳环,放在手里轻轻地摩挲。 余光瞥向门的位置,也没被刮过。 萧君寒一行人看着少女的动作,并没有出声打扰,凤英也止住了哭声,看向了凤非离。凤非离平静地将耳环收起来,道:“四月的房间在哪里。” 地上马上有丫鬟回道:“姑娘,我带您去。” 凤非离嗯了一声,一行人又转向了四月的房间,但东西也都在,丫鬟说:“四月姐姐极少回来房间休息,她都是在夫人屋内的矮席睡的,那天晚上四月姐姐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凤非离摸过桌子,道:“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向了空沧,“你能查到凤莲住哪里吗?” 空沧反应极快,听到凤非离问,马上道:“属下立刻去查。” 凤非离道:“好。” 萧君寒这时道:“凤家在圣都应该是有别院的。” “有吗?” 凤非离跟凤英一起看过来。 萧君寒愣住,“你们不知道吗?凤大将军在圣都,买过一栋院子,虽说不大,但位置就在城北,应该是有很多年的事了。” 凤英也振作起来,“是父亲是吗?” 凤非离起身道:“应该是他了。” 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没有挣扎的迹象,可见来人是温筠认识的,而以他们母亲的性格,如果凤廷皓找到这里来,强行把人带走,温筠也没办法挣扎。 而四月也是心甘情愿地离开的。 凤非离深吸一口气。 凤廷皓,你居然追到这里来了,可真是有胆。 空沧是帮着君墨负责情报任务,搜查一个人的住址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更别说还是古夏国内本朝的大人。 一个时辰内,空沧就将地址送了过来,然而送信间,也带着一分欲言又止,凤非离道:“有什么就说。” 空沧沉吟了会,道:“刚才姑娘问我凤莲小姐的住址,属下也顺便查了一下,她们也住在这里,还有……” “凤二夫人。” 段雪兰。 509 凤家小筑 段雪兰也跟着凤廷皓来圣都了。 凤英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眼睛都红了,“父亲这是想要做什么?有一个人不够伺候,一定要折磨母亲吗?” 凤非离思索了阵,看向情绪崩溃的凤英,道:“先别着急,我们先去那个地方看看,如果是他,就把母亲要回来。” 凤英也没了脾气,只是有件事放在心底总压不住,走了几步,她忍不住问:“姐,父亲会不会对母亲动手……” 凤非离轻笑了一声,“他要是敢,我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平静的话语却叫众人读出了一股杀气。 大家都没有说话。 凤非离跟凤英坐上了空沧拉来的马车,一同离开,萧君寒跟凤野也一并跟随着,空沧驾车,带着四人去往了圣都。 以最快的速度过了城门审查,终于进了城。 …… 城北小院前。 凤非离跟凤英在空沧的搀扶下从马车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题名的小筑两字。 空沧道:“我们查到的资料里,这院子是大将军二十三年前所买的,这些年一直都在大将军的名下,没有转手过其他人。” 二十三年前? 那时候的凤廷皓不过二十出头,居然能够在圣都置下一座小院,这本事也确实是令人高看一等了。 圣都的关口共有十八道,除却外围的十二道,这里头的六道,又可以大体分成三个圈子,一个是圣都之主所居住的城中心,名为第一城。 一个是各大世家所居住的二、三关口,有人叫第二城或者第三城。 而其余的修仙者,则是居住在第四城、第五城之中,混得差一点的则在六城之外,而第七城再往后,天地灵气就更不适合修仙者吸收修炼。 所以很多修仙者有钱了之后,挤破了头颅也要往等级更高的城里钻,为的就是能够更快的修炼。 这就跟天级的练功室肯定比人级的进步得快的原因。 等级越高,天地灵气也越浓郁。 自然,费用也高。 所以才将许多人给挡在了门外。 凤廷皓这一座院子是在第四城,而且十分靠近第三城的位置。 天地灵气的浓郁度已经比得上人级的练功室,即便是在这里站上一整天不修炼,也受益颇多。 这样的地方,绝对很贵。 可他在二十岁的年纪买下来了,确实厉害,只是在二十多年后,凤莲入学后给了段雪兰母女居住。 凤非离想着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还有,生气。 凤英也是,小女孩的脸色带着一种既愤怒又委屈的难过,那是一种感觉到父亲更强烈的偏心之后的不甘心还有委屈。 所以凤英板着脸,不说话。 凤非离淡淡地打量向门口,小筑的门是紧闭着的,不过这会儿有下人察觉到动静走了出来,见到门口的一行人,男的俊女的俏,活脱脱一群神仙似的人儿,直接呆住了。 “几位,请问有什么事吗?” 凤非离收回神,看向了出来的一大一小,有礼地问道:“请问凤廷皓凤大将军是住在这吗?” 出来的人有两。 510 长得很有欺骗性 一个是年轻的门卫,一个是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者,五十多岁,凤非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修为,筑基期。心下没有太多的意外,这就是圣都的现实。 在这儿,筑基期就是一个管家的。 当然,也是因为老者到了这个年纪无法再突破的缘故。但本着对老人的尊重,凤非离没有咄咄逼人。 而且还没弄清楚是否真是凤廷皓的住所呢,毕竟眼前这位老人,她们姐妹从没见过。 若是弄错了岂不是一桩笑话。 老者见到萧君寒一行人,便看出来这行人非富即贵,大有来头。因而不敢轻怠,见到凤非离问,道:“是,这是凤府的府邸。” 凤英在一旁目光微动,果然是。 凤非离不动声色,礼貌地询问道:“那老人家,请问大将军在这吗?” 老人家摇头道:“老爷近日有事外出,并不在府中,不知道两位姑娘是否方便留下姓名,等老爷回来,老奴再行转告。” “将军大人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老者惋惜地道。 凤非离露出些许为难:“可我们有急事想求见大将军,这从早上一路赶进城,又是着急又是一口水没喝,唉……” 听到这里,老人家也沉吟了,担忧地问:“很急吗?” “是的,非常急,古夏国内太子殿下的急事。” 老人家闻声忙道:“那几位先往里面请,老奴去老爷常去的地方找找看,是否能找到老爷。” “那倒不必,老人家您年纪大,腿脚不如我们灵便,我们年轻还有马车,不如您就将大将军常去的地方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寻便是,也能尽快将太子殿下转告的事情告知。” 凤非离的脸长得很有欺骗性,特别是温柔说话时,那一双清澈的眼睛跟真诚的眼神,很容易就取得人的好感。 老人家几乎没有怀疑地就点头道:“好。” 拿到了几个地址,凤非离一行人便向老者告别离开,上了马车,少女脸上的笑容褪去,十分平静。凤英道:“姐,为什么不进去。” “现在不进。” 凤廷皓不在,他们进去也不过是赶出来的下场,又何必让段雪兰助长威风。特别是凤莲也快回来了。 “空沧,地址记住了吗?就去那几个地方。” 空沧道:“是的,凤姑娘。” 萧君寒跟凤野瞧着凤非离瘦弱的肩膀,眼中不由地漫起一丝心疼,在温筠失踪之后,凤非离一直都很冷静。 可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十六的小姑娘。 只是在凤英面前,她这个姐姐却必须承担一起,更不能露出一丝慌乱与怯弱,以免凤英担忧。 所以凤非离一直都是冷静而从容的。 一行人循着老者留下的地方分别去了茶馆,酒楼,还有茗香苑,这些地方都是高等级场所。许多都不接待外客,空沧凭借着君墨留下的令牌,带着他们进了会馆,可凤廷皓并不在其中。 甚至圣都内都没有他的影子。 “父亲不会没进城吧。” 凤英担忧地问道。 如果凤廷皓拐了温筠离开,担心她们会找到人所以一直躲在城外呢?圣都这么大,他们要去哪里找。 511 殿下不逛这等地方的 而听小筑的管家说,凤廷皓也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去了。 凤非离道:“还有一个地方,找完再说。” 凤英回忆着最后一个地方:“叫什么百花楼……” 萧君寒出声道:“这个地方,还是让我们去吧。” 凤非离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既然找到了这里,凤非离他们自然不会退缩。“凤英,换衣服,我们过去。” 两个人穿了一身男装,便在空沧的指引下,来到了这圣都的花楼。 空沧忐忑地道:“大将军应该不会带夫人来这种地方吧。” 他更担忧的是,如果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带太子妃逛花楼,那才是要命的。 凤非离望着这软玉温香之地,唰地一下展开了自己的扇子,漫不经心地道:“那可不一定,男人嘛,哪个不喜欢这一口的。” 萧君寒:“……” 凤野:“……” 空沧红了红脸,“凤姑娘……” 凤非离看向他:“难道你没来过?”说着又看向了萧君寒:“你就不必说了,定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凤野没来过是真的。” 萧君寒跟空沧露出了怨念的神色。 凤野感觉到两个人怨念的目光跟凤非离那惋惜的语气,有一种被轻视的怪异感,因而说:“我知道,花楼,玩女人的地方。” 凤非离:“……” 凤野指向了萧君寒道:“他说的。” 萧君寒呸了一句,“我说是风花雪月,什么时候这么粗俗了。”说着这话,赶紧拉着凤野就走了。 小兄弟,你可真能害死人。 凤英在一旁无语着。 这君寒哥,可真不靠谱。 凤非离走在前面,可一行人却是在萧君寒这个“老熟客”的带领下,很顺利地进了花楼。 为何说“老熟客”,只因花楼的妈妈也是阅人无数之人,第一眼见到萧君寒,就知道这位公子爷是个大款,忽略了凤非离跟凤英、凤野三个初来乍到的小菜鸟,直接就奔着萧君寒去了。 萧君寒三言两语一句寒暄就给他们定了一间厢房。 且位置极佳。 如今正在一群莺莺燕燕之间周旋着,凤非离、凤英、凤野三人沉默地喝着茶,看着他被四个女子包围。 而空沧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顺便再检查四周环境,看看是否安全。 三双眼,三道视线的注视太过炙热,萧君寒冷汗直流,等找了个借口将姑娘们遣了回去,才恢复了自在。 凤非离端着茶杯,轻笑道:“不愧是风流才子寒王。” 萧君寒谦虚地道:“过奖过奖了。” “君寒哥哥,你院子里的女人那么多,不会打起来吗。” 萧君寒:“……” “怎么会,人家王爷可会哄人得很。”凤非离咯咯笑。 萧君寒沉默地喝了一杯酒,叹道:“其实,在这种地方最受欢迎的不是我,而是我哥哥……” 两个人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不信。 萧君寒嘴角一抽,喊了一声:“空沧!” 空沧浑身一抖,应道:“二少爷。” “你说。” 空沧茫然,“说什么?殿下不逛这等地方的。” 萧君寒:“……” 512 私人聚会 萧君寒瞧着这对太子忠心耿耿的手下,又是可气又是语塞,凤非离跟凤英可没心情计较这往事,看向空沧问道:“有打听到消息吗?” 萧君寒道:“你问他也问不出来什么来,不过本王瞧,凤大将军十有八九就在此地。” “嗯?” 凤非离问,“怎么说?” “你没发现吗?今天的花楼特别热闹。”萧君寒望向大堂,来回的厅客之中,个个都是高手。 他虽没有灵根修炼,可凤非离这些日子教导他如何使用这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也叫萧君寒对人的修为气息敏锐了许多。 而现在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这花楼内的高手,多得不寻常。 在凤非离跟凤英疑惑时,萧君寒道:“我刚才跟春玉打听了,今晚百花楼似乎有一场拍卖会。” “私人的。” 萧君寒加重了这三个字。 凤非离眉头一挑。 凤英不懂,便问道:“什么私人的。” “是世家私下的一个聚会,有时为了笼络人心或者拉拢哪一位高手,他们会私下举行一场小型拍卖聚会,好聚集人气过来,我瞧,今晚是有大人物出现,所以才会举行这样的宴会。” 什么东西最能吸引人气。 无非就是宝物跟钱财,而到了一定境界的修仙者,他们是不缺钱的,缺的是珍稀的天材地宝,所以很多世家会利用这些宝贝吸引强者来参加,好达到拉拢目的。 因而在这种小型私会上,拍卖的价格都会很低。 主要做的就是一个人情。 他们这算是贸然闯入一个聚会里了。 “能看出是谁家的吗?”凤非离看出了萧君寒从刚才一开始就别有深意的笑,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问。 萧君寒冲凤非离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熟人哦。” “嗯?” “唐家的。” 凤非离:“……” 凤英眉头一皱,“怎么是她家的。” 小丫头现在对姓唐的人可没什么好感。 “确实是唐家,而且我猜这聚会可能还跟唐颖有关。”萧君寒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对凤非离几个人挤眉道:“你们可知道唐颖在唐家是什么样的地位。” 说这话时,萧君寒对凤非离的神色很无奈。 凤非离别过眼,看向窗外。 凤英露出好奇。 萧君寒收回视线,才道:“传闻中唯一一个先天异能,掌控空间之力的人,在当今世上,都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出现第二位,所以唐颖一出生就一直被唐家视为掌上明珠般呵护着,就连族中从小培养的死卫也一直放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的安危,可这样的女儿却灵脉被废,自此后成为废物,唐家怎么可能会接受。” “我刚听空沧说了,唐家最近动作不小,而且还邀请了不少大能前来,怕的就是为了此事。” “想来是要为了给唐颖找个神医吧。” 凤非离对此事倒没多大的情绪表达,只是觉得凤廷皓为什么要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温筠到底在不在。 这才是她现在所关心的事。 “让空沧出去查一查,这种地方,还是不要乱走的好,来此的人,皆是大有权势的人。” 空沧应是,便随后出去了打探。 凤非离可坐不住,坐了一会便借机离开,打听情报空沧擅长,可说起寻人,就是君墨都未必比得上凤非离。 513 再见新郎官 凤非离寻了个没人的地方,便从灵戒内取出了灵符,以黄色的符纸撕成了纸人的形状,之前唐菲儿一闹,陈煜叮嘱她少用这等灵术。 因着不是所有人都像丘逸尘跟陈煜他们一般,对于傀儡术有所了解,知道凤非离这并不是黑符术。十分容易让人误会。 可到了此时,凤非离也不得不借用,若不然想要在这么大的花楼里找到人,可不是一件易事。 凤非离将纸人放了出去,便返回去等待消息,有她操控的灵符,可以通过念力感知到它们所听所看到的一切。 凤非离并不需要自己去跟踪。 回身的刹那,凤非离却发现了一个很悲惨的事实,她迷路了。这百花楼的主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强迫症。 为了左右对称,所以很多景致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花园盆栽还是包括门上的挂饰。几乎都是一个样子复制出来的。 凤非离明明记得是从左边出来,然而这返回去时,却发现好似错了,连着刚才出来时,他们在的哪一间厢房都没注意。 凤非离倒也不急着回去,漫不经心地一间间逛过去,顺带着一起寻人,少女身着男装,容貌清秀,活脱脱一个俊公子。 一路行来,引得不少女子关注,连连抛来媚眼。 凤非离来者不拒,回头一笑间,便引得女子痴痴看来,勾勒着山水墨画的折扇轻旋摇摆,俊秀无匹。 勾着女子目光痴迷,流连忘返。 凤非离便从后院一路向大厅春风得意地走了过去,路过走廊时,有道男声漫不经心地传过来,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凤丹师还挺有闲心的,居然在这勾引小姑娘。” 凤非离脚步站住,抬头转向了声音来源处,第一眼就是扎眼,第二眼还是扎眼,比起遥川那一身花花绿绿,眼前这人一身大红色,就是在百花争艳的花楼里,依旧显得无比地显眼,正红长衫,活脱脱一个新郎官。 只是墨发披散,只用一条发带简单地束着,瞧起来极为随性,倒是少了几分隆重,多了三分随意的姿态。 这人…… 凤非离还没叫出来人身份,一道惊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凤姑……凤先生……”老苏及时地改口,喊了一声先生。 凤非离冲他一笑,“你们也在啊。” 唐家邀请了圣都名流以及岐黄界各大能前来参与聚会,所以聚药堂的人出现在这里,凤非离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能撞上,还是挺惊讶的。 至于眼前这位新郎官,凤非离还记得自己一身鞭痕去卖药时,就是他赠的药,只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花无药跟被抽了骨头架子的软鱼,浑身无力地斜靠在栏杆上,对苏祁吊儿郎当地说:“能到地方再说吗?” 苏祁闻声对凤非离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凤非离道:“没事。”但苏祁见凤非离一个人,便邀请着她一起过去。 凤非离笑着婉拒道:“不用了,我是跟朋友来的,只是迷路了。” “要走就走了,这地方如果没人带,你走个三天三夜也出不去。”花无药一副欠揍的姿态说。 凤非离眉头微扬,递出询问。 514 既然不让,那我们就自己闯了 花无药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凤非离:“……” 说完这话,花无药就走在了前面,也不管凤非离。 只丢下了苏祁一个人。 那姿态嚣张得很。 苏祁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花无药这个性子已经司空见惯了。见没其他人在场,转而对凤非离笑了笑,神色恳切地道:“凤姑娘,你要出去吗?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不如就跟着我们一起吧,这百花楼后院是座迷阵,如果没有持着请柬,是无法自由出入的。” 凤非离点了点头,刚才花无药那句话她就猜到应当是有迷阵之类的法阵,只是之前没太注意。 “跟你们一起吗?” “是的,先与我们参加聚会,等会我们送您回去。” 凤非离心头一动,花无药跟苏祁去的地方应当就是唐家的聚会中心了,原以为是在大堂,没想到另有乾坤。 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地碰到了这里? 心思转动间,凤非离当即决定要留下。只是在这之前,凤非离还是客套地问了句,“方便吗?如果加上我的话。” 苏祁听到她松口,眼有喜色,连连笑道:“自是方便,之前您在我们拍卖场的丹药销量十分之好,如今谁人都知道聚药堂有一名年轻的四品丹师,现在您来参加,老苏可是求之不得呢。” 凤非离谦虚地道:“那我就再麻烦老苏一次了。” 苏祁忙摇手:“哪儿的话,能在这里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虚伪地推了两次,凤非离便也没有再推拒,跟着苏祁一起,在后院几个转悠,明明是凤非离刚才走过的地方,可再走一次,四周的景象却还是不同了。 苏祁见凤非离不明白,忙解释道:“为了防止有人闯入,所以这附近是布了一点小小的机关,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前来。” 凤非离点了点头。 苏祁又笑着说:“擅自闯入其中的人都会迷路,怎么绕都绕不离,不过一般在入口的位置,都会布置侍卫守着,怎么凤姑娘没碰见吗?” 凤非离想了一下,“没有吧。” 她进来时,没见到人。 “奇怪了。”苏祁道了一声,但也没多想,邀请着凤非离道:“姑娘,请吧。” …… 百花楼后院。 一众侍卫看着忽然到访的年轻男子,神色凝肃不已,手里握紧的长剑,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明明这男子并未做什么,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温文尔雅,气质闲然,就是嘴角边都喊着三分恰好的微笑。 可他的出现就是让众人感觉到了颤栗。 那是一种来自于精神上的压制。 在他肩上有一只黑色的小兽,小兽浑身漆黑,骨碌碌的眼睛灵动不已,随时都能蹦出几句话来骂人。 那一对像是装饰用的翅膀小巧无比,随着它动作一抖一抖。它两手环着,抖着手,翘着腿,一副“二大爷”的神态与嚣张,张口就吐出了人言,“你们既然不把人放出来,那我们就自己进去。” 君墨倚在栏边,含笑地看着众人,也不说话,就让一头小兽跟众人对峙,百花楼的守卫已经都被他惊动。 可不管来多少人,都无法接近这个男子身周三米内。 “这是来踢馆的。” 众人窒息地想道,可对上君墨,他们毫无办法。 君墨拂了拂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我来找我的岳母大人,你们真不放行吗?” 众人心头一紧。 这地方都是漂亮小姑娘!哪儿有您的岳母啊! 515 这里是禁地 “这、这里是禁地……” 等待了半天,终于有个大胆的护卫站了出来,向君墨解释道,在得知绝对打不过的前提下,他们已经放弃了与君墨之间的对峙。 君墨笑容温和,言行举止无论怎么看都是高贵可亲的贵公子,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叫人觉得温和。 他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找一找。” 这言语间的不容置疑,令众人感觉到了窒息。 可大家还是鼓不起勇气去阻挡君墨,只能在面面相觑中,继续僵持着,而后在心底期待着唐家的人早点到来。 这百花楼是唐家的产业,背后依靠的是唐氏大族,守卫自然也都是唐家的人。 而管理百花楼的人,就是唐雅正。与唐竹、唐悦同辈的第十九代弟子,排行第七。只是修为不如两个人高,因而没能进入主家作为精英培养,所以唐雅正早早就被派出来打理家族生意。 这百花楼正是他所负责的。 在听到守卫的消息时,唐雅正很惊讶,在他看来,但凡圣都内的世家不说会顾忌唐家势力,但也会给唐家几分脸面,不可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来闹事。 所以听到有人砸场,唐雅正是很意外的。 “来人有多少?” “一个人。”守卫惭愧地道。 “……”唐雅正蹙着眉头,又问:“只说要来找人吗?” “是的,好像是说咱们唐家抓了一个他的长辈,他来要人。” “长辈?” 唐雅正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位的借口找得也太差劲,可见守卫神色不对,他又微微沉下眼神,道:“最近是不是有谁来过?” 守卫颤声道:“三爷。” 唐雅正心头咯噔一声,“唐悦来这做什么?” “不太清楚,不过有人见过三爷抓了两个姑娘进来,但大人您别急,”见唐雅正神色难看,手下忙道:“那两位姑娘有人远远见过,都说很年轻,绝不是那位公子的长辈。” 唐雅正神色也才缓和,拂袖冷哼一声,“这三哥还真是把百花楼当成他自己的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往我这里藏人吗?” “那两个姑娘现在在哪里?”唐雅正转口问道。 “不清楚……三爷不准我们跟着,不过应当是关在地窖。大人,我瞧那位公子来头不小,这件事怕是不好善了。” 唐雅正也蹙着眉头,从这么多护卫口中一径的话来看,来人的修为深不可测,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他,甚至随时都能突破迷阵出来。 可这公子既然能到现在还没闯进来,显然也是不想跟他们撕破脸。那么这事也确实不好办。 唐雅正想了想,道:“让韵儿姑娘去接他进来。” 手下吃惊。 韵儿姑娘? 那可是百花楼的头牌啊! “去吧。” 唐雅正蹙着眉,道:“今天的聚会事关重大,老太爷不会允许咱们出差错,出了事,咱们都要讨不到好。” 守卫想到唐老太爷的脾性,在唐家,得罪谁都不可怕,可如果得罪了老太爷,那绝对生不如死! 男子神色连变,躬身说是。 “我这就去。” 516 麒麟角 唐雅正见人离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唐颖的伤势是唐家如今的大事,如今老太爷正因此事大发雷霆,若是能寻到医术精湛的医师治愈她的伤势也就罢了,若是不能,那对唐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唐雅正虽是主家的血脉,可母亲却是旁支抬进来的妾,在唐家的地位根本不受重视,若不然也不会在成年后就被派过来打理生意了。 想及此事,唐雅正也没什么可说,转身又去迎接宾客。 凤非离他们三个人进来时,就是唐雅正接待,关于这人的一些身世,也是苏祁告诉凤非离的。 “一般大家族都会分成两个部分,负责打理外财经营生意的,还有负责修炼继承传承的。前者是下人,后者是主人。大部分的主人都是主家出来的,但这百花楼的主人,有些特殊,虽是主家所出的孩子,却活得不如一个下人。” 凤非离露出意外。 苏祁叹了一声道:“因为从小天赋不佳不受重视,所以早早就被送走了,在第七城那样的地方,就算是极有天赋的孩子都要赶不上其他子弟的进度,就更别说他本来天赋就不好,直到二十岁还没能突破筑基。这在圣都可是一件被当做耻辱的事情。” 凤非离眉头微动。 古夏国二十岁的筑基期已经是中上资质,可在圣都二十岁的筑基居然被判定为天赋不佳吗? 不过想及这一座古城的浓郁灵力,凤非离又释然了。 这地方就算是站着都能自主吸收灵力,只要没什么问题,在六岁就能直接突破先天之境了。 十岁突破筑基都是正常的。 这就是风水的不同啊。 一块宝地。 ——圣都。 所以唐雅正不受重视凤非离也理解了。 “修炼不成,唐雅正便自己凑了点钱做起了生意,原先唐家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可谁能想到,还真让他成功了,而且百花楼还成了唐家收入的主要来源,现在唐家能稳居第二世家的位置,靠的还是他。” 苏祁说到这笑了一声,“你可知道,这百花楼看似是喝酒玩乐的地方,实际却是另有乾坤。” 见苏祁想卖一卖关子,凤非离很捧场地问:“是什么?” “拍卖行。” 苏祁加重了语气,“一个只交易罕见灵药跟物品的拍卖行,非百年以上灵药不收,非罕见不收,非唯一不收。除了起死回生丹没有出现之外,只要你想的,这大陆的任何药材都能拿得到,包括北望麒麟族兽角,还有南渡鱼人族的鱼鳞。” 凤非离怔住。 北望大陆的麒麟族跟南渡大陆的鱼人族,即便是在六百年前凤非离还在世时也一直是东炎大陆的忌讳。 就算是落霞峰也极少敢去招惹他们。 这些可都是王者中的王者。 就算是凤非离都不想去招惹这些麻烦。 想北望大陆的结界一松动,兽族齐涌而来组织在黑水崖就给东炎大陆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而作为北望皇族的麒麟族如果一出现,怕是整座东炎大陆都要陷入一场无比的灾难里,可百花楼胆子也真大,居然敢卖麒麟角! 517 她就是一个穷光蛋 麒麟皇族的人,视自己的兽角为命,就算是死在外面,族人也会将尸体带回去以皇族之礼厚葬。 能拿到麒麟角这东西,说真的,凤非离是十分服气的。 同时,也心动了。 这麒麟角本身就是一件宝贝,比之灵器还要珍贵,若是拿来炼器,说不定能炼制出仙器之类的武器。 而鱼鳞,则是上好的入药材料,绝对是丹师最爱。 这一次唐家还真是下了大手笔了。 “这一次拍卖的南渡人鱼族的鳞片,我们也是为了这个而来的。”苏祁笑了笑,知道凤非离也肯定是心动了。 然而凤非离嘴角一抽,“心动也没用,没钱啊。” 她就是一个穷光蛋好吗。 好不容易在学院内积攒的积分,也要因为改造练功室而花得一干二净,凤非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落魄。 可事实就是如此。 说话时,唐雅正已经迎上来,因为苏祁已经提前说过他的事,所以凤非离便多看这人两眼,对比唐悦,这人的容貌瞧着温和多了,而且还不是唐竹的那张假温和,而是真的谦逊与低调。 还有漫在他眉心间的不自信。 凤非离知道,那是常年在唐家压迫下的彷徨,即便他已经成了唐家的主要人物,可依旧没能进入唐家中心。 这摆明了就是不受重视。 凤非离跟在苏祁旁边,花无药大摇大摆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那一身跟新郎官的架势,扫一眼,还是极好认的。 凤非离一眼就看到了。 “苏先生,这位是……”唐雅正询问着凤非离。 凤非离一身白衣长袍,腰束墨玉带,简简单单的装饰,因出色的容貌,与唇角勾起的细微弧度,而透出了几分风流不羁。 她接了唐雅正的话,道:“凤离,你可唤我凤丹师。” 唐雅正眼睛微亮,关于聚药堂出现一位十分年轻的四品炼丹师他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亲眼见到,居然比想象中还要年轻。 “凤丹师,您的百转丹,可闻名许久。”唐雅正躬了躬身,语气真诚的道。 人的态度决定第一印象。 唐雅正成功地博得了凤非离的好感。 虽近三十,可他容貌还是十分年轻,眼中的认真,更是让凤非离知道他是真心说这话,苏祁告诉她,她的百转丹在聚药堂内卖得极好,但是因她上圣都之后就没法提供丹药给聚药堂,所以凤非离直接给了他们方子,卖后所得双方分成,所以现在聚药堂的百转丹虽是写的她的名字,可却是别的丹师炼制的。 但药方却确确实实出自凤非离之手。 所以唐雅正夸的就是这个。 不是丹药,而是丹药药方。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一个眼神便明白了。 凤非离笑了笑,“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先生不必挂怀,若有机会,便亲自送先生一瓶。” 苏祁在旁边险些喷出来。 姑奶奶,你别张口就送人一瓶丹药啊! 会吓死人的! 唐雅正也愣住了,凤非离却笑着在一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走了,并不觉得她刚才说出的话有多令人震惊。 对于一名丹师来说,一瓶丹药人家可以攒一年!然而没人知道,凤非离缺的不是炼丹的时间,而是没药材。 她现在正奔着花无药去,她觉得跟着花无药混,应该很好玩。 因为她在花无药的身边见到了一个熟人。 本该在家养伤的唐颖。 518 凤丹师,你撞到我了 以唐颖的伤势,不说在家躺上半年,就是能延续这一口气也艰难得很,可圣灵学院的长老堂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二十八位长老,各握一样神通。 个个能耐通天。 其中就有人精通经脉延续之术,而且事发地点就在学院内,所以经脉尽断的唐颖幸运地捡了一条命,可也仅限于此。 如今唐家四处收集珍贵药材花在她身上,但也无法挽救她已经失去的修为跟先天掌控的空间之力。 凤非离向空沧也打听了一下关于唐家的事,这唐家能稳居第二世家这把交椅,关键便在于第一代祖宗所传承下来的空间之力。 可这空间之力并非每个唐家人都能继承,据说这一代也只有一个唐颖得到了,而且随着血脉的稀薄,他们已经越来越少有人能够传承到这份力量。 甚至为了保存血脉的完整性,唐家都是近亲结婚。 像唐雅正的母亲,便是唐家旁支的女儿。 所以唐颖在唐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凤非离走了过去。 花无药的相貌不必多说,场中的人未必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他这一身风骚的大红色,加上天生的桃花妆,自带勾引气场。 所以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女子的注意。 凤非离找到他时,花无药就在一群莺莺燕燕之间,承受着众星拱月般的姿态,而他脸上本来不多的礼貌就快要挂不住了。 那是一种烦躁。 而在这些女人之中,唐颖的表现最为突出。 不是为了容貌,而是那一份霸道,她旁若无人地冲开了第一道人墙,又推开了前方的女子,独当一面地抵达花无药面前。 在见到花无药的第一眼,便瞬间收起了所有的彪悍与霸道,以一种无比甜美,乃至于千依百顺的声音喊道:“无药哥哥!” 凤非离:“……” 真可怕。 花无药见到唐颖,最后的耐心告罄,笑容彻底破碎,凉凉地扫了一眼唐颖,似乎是想要看她要做什么。 所以“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令得唐颖心花怒放,笑得无比甜美,在以眼刀将众情敌逼退之后,一个人搀着花无药的手臂道:“无药哥哥,你真的来了,爷爷告诉我时,我还以为是说笑的呢。听说你去他国游历了,不知道这一次又带回来什么好东西,这次还会交易吗?” 花无药掰开了唐颖的手,唐颖又再次缠了上来。他干脆不动,“没什么好东西。” “无药哥哥就在说笑。” 唐颖咯咯笑着,挽着花无药的手越来越紧。 若不是凤非离确定在她身后的影子是自己见过的,她可能都要怀疑唐颖换人了。这人可跟上次拿箭追杀她跟凤英时不是一个模样。 凤非离向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唐颖还是没注意到她。 于是她又大胆地再往前走了两步,不过这两步跨度过大,撞到了花无药,花无药眉头微微蹙着,黑白分明的眼转过头来,略带嫌弃地扫了一眼凤非离,懒懒地说:“凤丹师,你撞到我了。” 看见了。 我又不瞎。 519 师兄,你爱她还是爱我! 不过凤非离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冲花无药点头示意,又转头看向了唐颖,也许是凤非离的脸长得太普通,又或者是上一次小越林里,唐颖根本没看清楚凤非离的模样。 所以唐颖并没有认出凤非离来。 不过想想凤非离跟唐颖上一次相见,凤非离还是孩童模样,也就释然了。 一身白衣的俊朗少年,嘴角噙着不羁放荡的微笑,一双深黑的眼瞳,如黑曜宝石,即便是在灯火明亮的会堂中心,仍闪着无比精神的光芒。 那是一种置身何处都从容的自信,一双眼睛的风采便已经盖过了所有,便是唐颖都不由多看了两眼,“凤丹师?”她已经听到了刚才花无药所说的名字。 聚药堂的凤丹师? 唐颖这一转过头来,凤非离就知道这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唐家二小姐,对比花无药的纯真可爱善良加甜美,唐颖看向自己时,那眼神冷了不止十个度。 让凤非离都怀疑自己的男装不够帅气了。 凤非离勾唇道:“是的,唐姑娘。” 唐颖扫了凤非离一眼,那目光之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对于从别的男人口中喊出来的唐姑娘三个字,无比厌恶,她冷冷地道:“道歉。” “嗯?” 凤非离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无药哥哥道歉。”唐颖冷声说,语气咄咄逼人。 凤非离挑眉看向了花无药,花无药在一旁看着,眉眼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似乎是对刚才凤非离没有上前解救他的报复。 凤非离说了一声幼稚,但还是凉凉地给了一句:“对不起了。” 敷衍的语气令得唐颖脸色难看,几乎就要发作,但凤非离心思一转,看了一眼置身之外的花无药跟醋意冲天的唐颖,嘴角微微一翘,在花无药没反应过来前,几步上前,挽住了花无药的另一边手臂,委委屈屈地说:“师兄啊,你的朋友真凶,我怕。” 花无药:“……” 你的脸可以不变得这么快吗? 跟过来的苏祁来回看着这两个人,他不过离开一会,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唐颖脸色一僵,“你……是……” 凤非离掩嘴咯咯一笑,娇羞无限道:“唐小姐真有意思,难道瞧不出来吗?”说这话,凤非离还往前挺了挺没有的胸。 唐颖彻底暴走。 “松开!”她怒声喝道! 女的!居然是女的! 凤非离闻声却缩了缩脖子,将花无药扯得更紧,“师兄,人家怕怕,你快保护人家。” 花无药俊脸一阵扭曲,只觉得这比刚才被唐颖缠住还要可怕,然而凤非离顺势一挽,贴得他更近了。 “你还真敢牺牲啊。”花无药斜睨了她一眼道。 凤非离回以一笑,咧嘴间带着一丝得意,“你刚才故意退一步让我撞上去,不就是为了这个效果吗?” “你跟我有仇还是跟唐颖有仇?” “你猜。” 凤非离挑眉。 两个人以眼神互相交流,这神色落在唐颖眼中,那就是明目张胆的互送传情,唐颖猛地一把拽过了花无药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一边,花无药也任由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人扯过去。 可凤非离不让,又把人拉了回来。 “师兄,你说,你爱她还是爱我!” 花无药:“……” 520 你回头看看那是谁? “师兄,你说,你爱她还是爱我!” 花无药:“!” 苏祁:“!” 唐颖也愣住了,转头看向了一样憋屈的凤非离,再盯上了花无药,那执着的目光之间还真要出一个答案来。 “你爱谁?” 花无药:“……” 凤非离虚伪地擦了一把泪,“你怎么能这样……你上次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说过,如果我孩子生下来,你就娶我的……” “凤不离!” 花无药的传音炸在了脑海,凤非离顿住,眼眶含泪欲休的瞅着花无药,花无药咬牙切齿地道:“别胡说八道。” “你还真知道我是谁嘛。”凤非离乐了一声,传音道。说不定在第一次见面时,花无药就查出来了她的身份,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啊。 “我没得罪你。”花无药恼声说。 “你之前没有,刚才有了。” “……” 凤非离叹息一声,转口道:“你说我再气一气,你旁边那个会不会直接血脉逆流然后两腿一蹬上天。” 花无药:“……” 花无药回头看向唐颖,唐颖的神色是不正常的血红,气息急促,呼吸紊乱,可盯着自己的眼仍满是执拗的光。因为经脉被废,她就算是拉着自己也没有多少力气,若不是凤不离故意的,她根本拉不住自己。 花无药忽然察觉,这女人是冲着唐颖来的了。 “师兄……” 凤非离泫然欲泣地道。 “你爱谁!” 唐颖喝道。 这花无药在炼丹界本就极有名气,一手炼丹术出色不说,形貌俊美,气质雅然,虽是苏家一名普通的炼丹师,可也早已经跻身进入圣都公子榜,排行十七。 早听说唐家有意拉拢他,所以一直都在派人接触,就是唐二小姐对他的爱慕,亦是闹得圣都人尽皆知。 可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女人。 “我好像还听到了孩子。” “这……不会吧。” “花公子居然还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瞧着这姑娘还很小呢。” “禽兽啊。” 不。 花无药忽然觉得。 凤不离是跟自己有仇。 “拿自己名节坏我名声,你可真好本事。”花无药气得眉头都飞起来了,凤非离咯咯笑道:“没关系,反正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 “是吗?” 花无药冷笑。 凤非离耸了耸肩。 “凤不离,你抬头看看你身后。”花无药忽然坏笑道。 凤非离挑了挑眉,然而花无药只是抬了抬眼皮,视线越过了自己看向了凤非离的身后,那眼中的兴味之浓,都似凝成了夏天荷叶上的露珠,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成了光。 美,而且亮。 那目光似乎是看见了美人。 因好奇,凤非离便扭过头去,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名婀娜多姿的美娇娘,闪过脑海的想法是果然漂亮。 但越过美人,凤非离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身白衣的公子身上,他的身姿颀长,白衣是简简单单的白色,没有繁复的花纹与花式,只是腰间简简单单地束着一条墨绿色的腰带。 可无人能够忽略他的尊贵,无论是他那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还是转眸间透出来的睿智,都在在说明了他的不平凡。 521 这公子,好生奇怪 随着他的出现,空气间似乎飘来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那不像是熏香的味道,而是一种精神上的。 随着他的出现,自然而然地就有了。 神秘的冷香。 而在这白衣公子上,还站着一头黑色小兽。 一人一兽正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漫着相似的受伤与沉默。 回忆着自己说了什么的凤非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为什么小黑会在这里! 凤非离立刻松开了花无药的手,就要上前解释,可花无药抓住了她,“师妹,你这还用问吗?我爱的当然是你啊。” 轻松自若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是要命的! 凤非离已经顾不上唐颖了,可这时,三楼上鼓掌声响了起来。 “精彩精彩。” 声音传来,凤非离跟花无药一起抬起头。 就见一名肤色白皙的公子鼓着掌,含着笑从厢房里走了出来。他的面色很苍白,似乎常年都在病中,气质清冷且带着几分疏远。可在盯着凤非离时,眼中漫着熟悉的人从没见过的温情。 凤非离牙齿一酸。 他怎么会来! 但不管了! 凤非离无视云晟,转头看向了君墨,听我解释!!! 君墨受伤地看着她,连三知都在肩头上捂着胸口,倒在了君墨的肩上说:“好难受。” “艹!” 三知你这个狗腿子! “小……” 云晟轻笑着,看过了花无药,又看了看君墨,最后才落在了凤非离身上:“没想到凤丹师年纪轻轻,都已经当孩子他娘了。” 凤非离感觉到了嘲讽。 可同为男人的花无药感觉到了杀意,他带着几分深意地看向了云晟。 琉璃国的三皇子? 有意思了。 花无药笑道:“是啊,孩子不大,也就三个月。” 咔擦。 凤非离的扇子被自己掰断了。 她看见小黑那已经投来的眼神,凤非离知道自己房间里被藏起来的搓衣板要派上用场了。 不是这样的…… 凤非离张口要说。 可花无药当作没看见,冲君墨跟云晟笑了笑,随后拖着凤非离便离开,也不顾凤非离的挣扎。 凤非离伸出手,可君墨只是默默地看她离开。 那眼神好似被抛弃的是他。 凤非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唐颖看着他们远去,大步追上,死死地盯着凤非离的眼,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苏祁见他们离开,赶忙快步跟上花无药,只觉得这大堂内的气氛不太寻常的很啊。 君墨看着凤非离被花无药拉走,并未去阻止,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与云晟一碰,两个人皆没有说话。 只是大堂中间的一根柱子,一声崩裂,出现了裂缝。 云晟笑了一声,转身先走开了。 “公子。” 韵儿柔柔地唤了一声君墨。“入口就在二楼。” “嗯。” 君墨迈步上前,越过双颊赧红的韵儿走向了二楼,可到了之后并没有停下,而是往三楼的楼梯口过去。 韵儿想喊住,可想了想,又住了口,反而跟着君墨上了三楼。 这公子,好生奇怪。 韵儿想道。 522 我像是会乱来的人吗? 被拖着离开的凤非离心头仍在抽痛,下次真不能口无遮拦了。这边花无药讥讽道:“开心吗?孩子他娘。” “滚。” 凤非离甩开了花无药的手。 花无药哼了一声,心情十分不错。 仿佛能让凤非离吃瘪,就是人生一大乐事。 花无药忽然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凤非离转了转手腕,转身就要去找君墨,只是前方的走廊忽然有风迎面而来,带来了几丝凉意,凤非离不由怔住。 “这是?” “这儿还不是拍卖场,麒麟角跟鱼鳞这等东西怎么可能会在这破地方拍卖。”花无药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凤非离,又道:“不是要回去吗?怎么还站着。” 凤非离翻了一个白眼,还是转身走了。 花无药没想到她居然按捺得住好奇心说走就走,一时间也十分意外。凤非离没有理会花无药,她现在满心想的是君墨。 只是走没两步,被人抓住。 长鞭抽来,凤非离闪身躲开,花无药见状要出手,可在看清楚出手的人是谁时,停住了,眉头微微一挑,但苏祁在一旁连连暗示,“别看了,走吧。” 花无药见这两人的神色,却也饶有兴趣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看着忽然出现的云晟,凤非离捏了捏拳头,冷笑道:“这次不跟你打,走开,我要找人。” 云晟闻声露出一丝玩味,道:“小黑吗?我刚才看到他跟一个姑娘走了,你现在回去是找不到他的。” 凤非离不信,从以前到现在,云晟最爱耍她,她冷漠地越过云晟往回走,云晟便也从容地跟着。 只是走了一路也没碰见。 凤非离这才注意到三楼这里还有三条分叉口。 云晟指了指左边的位置,“他们走这。” 凤非离闻声直接走向了另一边的走廊,走云晟相反的路一定是对的。 云晟对凤非离的选择似乎没有一点意外,跟在了凤非离身后,他独身一人,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 “阿离。” “……”别叫我。 云晟打量地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你怎么跟花无药勾搭上的。” “说什么勾搭,云晟,你一肚子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凤非离冷笑道,“别以为我不敢在这里打你。” “噢,那如何认识。” 云晟从善如流地改口。 “……”凤非离不想回答。 然而云晟不问清楚不罢休,孩子两个字无法说出口,他便道:“你那日子多久没来了?我记得你以前第一天还要卧床……” 凤非离忍无可忍,一拳头揍过去,只是转手就被一只手掌包住,云晟的手都跟他的人一样,冰冰凉凉,乍一接触,没有一点温度。 “这里不能斗殴,出去咱们再厮杀。”云晟轻轻浅浅地笑着,宽厚的手掌包着少女的小手,牵在了手里,带着霸道。 “你真怀孕了吗?” 凤非离努力地抽回手,可无论她怎么动,云晟都纹丝不动,这个人,在六百年后,修为比自己高了。 凤非离抽不回来,只能放弃,怒道:“……我像是会乱来的人吗?” 云晟低声道,“不一直是吗?” 凤非离:“……” 523 我家那位会生气 云晟低声道,“你以前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什么你还没忘记吗?” 凤非离:“……” “睡遍天下美男。”云晟很平静地替她回答,“还有一句,一个女人没睡过两三个男人算白活一遭了。” 凤非离沉默了,半晌,她很不可思议地问:“我说过这么无耻的话吗?” “说过。” 云晟淡淡地道。“君墨也知道。” “……不可能。” 云晟却是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跟花无药一起喝过酒吗。” “喝个屁。” 凤非离拒绝再与云晟说话,眼前的走廊已经到了尽头,却没有出现刚才的风,凤非离眉头一挑,这地方还来一个障眼法? 她倒回去在几个门上轻拍,轻轻松松地破了迷阵,眼前的通道打开,夜风送来,迎着几丝清凉的小雨。 凤非离这一看,却笑了:“好大的手笔。” 空间连接。 所谓的拍卖场,居然是在一座独立的空间内。小楼每一条走廊所连接的是入口,有从二楼的出入,也有从三楼。 而每一个入口进来的人,如踩在一座云桥上,直通向自己的楼层。而拍卖的东西,就在这异空间内。 也就是前方的楼里。 “唐家这是多担心东西被夺走了。”可凤非离转念一想,圣都强者众多,如果真有几个动了歪主意抢了东西就跑,只怕唐家也无处哭诉。 可异空间便不同了,到了此地,即便是渡劫期高手,也要受限于空间的实力。所以东西可以确保的安全。 “看来唐家很谨慎啊。” 凤非离评价道。 凤非离直接往前走,从左右的云桥她也看出来,不管是从哪个入口进的,最后都会通向一个地方。 也就是前面的小楼。 既然如此,她便到了那里再找君墨解释,只是心底也不由想起萧君寒他们来,小黑都到了,那他们呢。 凤非离径自往前。 云晟跟在她身后,女子灵动的脸庞与记忆里并无差别,依旧是那样活力十足,自古夏国离开之后,云晟那一句话就绕在唇边许久,但还是没有勇气张口。 最后只能作罢。 不过…… 没喝酒就好。 小楼很快就到。 远看小,可入内后可不会,环形的座椅在二楼,没有独立的厢房,就是布帘都没有,彼此坦诚相见。 谁拍下的,谁买下的,一目了然。 杀人越货再好不过。 凤非离在人群里寻找君墨的影子,但是没看到,不由露出一些失望。 反而是苏祁一眼就看到了她跟云晟,忙走了过来,道:“凤姑娘,我们的位子在地字号。” 因着凤非离的名字是署名在聚药堂上,所以百花楼安排的位置自然是在苏祁他们一边,凤非离点了一下头,又不甘心地再找了一圈,可还是没有,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前走。 花无药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淡地翻着一本册子。 “凤丹师很受欢迎嘛。”花无药凉凉地道。 凤非离没心情搭理。 众人陆续入座,可即便能看清楚容貌,凤非离也认不出谁是谁。 凤非离不问。 花无药自然也不会给她解释。 忽地左手边有人坐下,凤非离以为是云晟,正要出声怼人,鼻子间闻到熟悉的冷香,凤非离双手就缠了上去。 君墨拍掉了她的手,淡淡道:“抱歉,我是有主的人,不接受姑娘家的动手动脚,我家那位会生气。” 凤非离:“……” 524 美男环绕 凤非离面颊抽了抽,她用力地拍了拍脸,才从君墨的这句话缓了回来,想开口解释,但君墨看来一眼,慢悠悠地说:“我家那位很小气,不允许我跟其他姑娘说话,你别坐在我三步内。” 说着话,还将凤非离的椅子推离开三步。 凤非离:“……” 可君墨目光直视主台,就是不看她。 凤非离可怜兮兮地瞅着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暗下来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可怜。三知指了指凤非离,然后爪子在右脸上挠了挠。 那摆明了的讽刺就是:“羞不羞?” 凤非离才不管,又将凳子拉了回来,去拉君墨的手,在男子掌心写道:“唐颖对花无药有情,我故意气她的,她经脉虽被延续,可不能受情绪波动。” 少女冰凉的手指在掌心游走,认真地划下一笔又一笔,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无比专注。 君墨眉头微动,细微的情绪波动没有引起凤非离的注意。 凤非离抬头就见君墨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揉了揉眉心,真生大气了啊,不过想想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等话,君墨生气却也是正常的。 凤非离便也只能乖乖认错。 这时侍者端茶过来,凤非离殷勤地接过,递给了他。“喝茶。” 君墨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却没看向茶水,对侍者淡淡地吩咐道:“再帮我换一杯。” 凤非离:“……” 云晟漫步走来,接过了凤非离手里的茶盏,轻笑道:“谢谢阿离。” 凤非离抓住茶盏不放,然云晟轻松地夺了过去,抬眼间掠过了君墨,带着一丝示威的挑衅。 只是端过的茶盏却忽然碎开,水溅了云晟一身。云晟抬手一圈,水珠圈成一条细细的水流,又落回了茶杯内。 原先裂开的茶盏,居然是完好的。 凤非离瞧了一眼,便知道是用法术定住,她哼了一声,茶盏碎开,水珠滴在了云晟昂贵的长袍上,云晟露出一丝宠溺又无奈的神色,“阿离。” 那声音亲昵,叫君墨跟三知都散发出了寒意。 花无药扬了扬眉,眼中漫着看戏的光彩。 苏祁瞧着这方动静,连连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也一个比一个更难伺候。 不过是一个位置,都快要打起来了。 云晟有自己的位置,可男子并没有回去,而是选择在凤非离身后坐了下来,若非凤非离的身边已经有苏祁跟花无药。 可能云晟会直接坐在她的左手边。 想到那种场面,凤非离就浑身胆寒。 就是袖子里专**火的小凤凰都抖了一抖,夹在这中间气氛很是不妙啊。君墨在旁,后有云晟,左边坐着花无药。 凤非离在这会场之中,承受着无数女子的羡慕之光。 一个个都投来了嫉妒的视线。 其中以唐颖为最。 可没人知道,凤非离有多坐立不安。 云晟这厮绝对是来砸她的场子的! “阿离。”云晟将茶盏放下,冲凤非离笑了笑,“有手帕吗?” “……” 你给我滚! 525 凤非离递茶 云晟轻笑了声,“我的手上都是水,若是没有帕子,不然擦你身上吗?”话间,还真伸手过来要在凤非离的衣裳上擦一擦。 凤非离见他还真的伸过来,不由躲开了,“你要不要脸。” “你不是一直骂我不要了吗?在你身上,我就没这东西。”云晟含笑说着。 君墨跟三知忍不住看过来。 这人…… 凤非离也默了。 “你撞邪了吗?” 云晟微微垂着眼,低声说:“我知道错了。” 凤非离:“……” 女子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君墨,可君墨只是凉凉地扫了一眼两人,随后就挪开了视线,凤非离一个头两个大。 “你到底想怎样?” 她咬牙切齿地道。 云晟瞄了一眼手上的水渍,恢复了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轻笑道:“我要帕子。” 凤非离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伸手从两个袖子里掏了掏,果然找到了凤英给她的帕子,想到出门时凤英说:“姐,咱们还是女孩子,带着帕子好。” 她便觉得凤英真有先见之明啊。 只有女孩子才需要帕子! “拿了就走。” 云晟笑了笑,被凤非离赶客也不生气,手帕在骨节分明的指间轻轻地擦过,动作十分温柔且专注。长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神采,也掩盖了其中的精光,他擦完之后,便将帕子收了起来。 “我洗了再还你。” 凤非离,“……不用还了。” 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 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而然,随性自在,全无在古夏国时初见的剑拔弩张,关系似乎一日和缓,回到了当初。 当初…… 君墨眼睑微垂,没人察觉到的身子微微绷紧。三知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盯着云晟,冲他呲了呲牙。 云晟对三知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里头,漫着的是他人看不懂的深邃还有势在必得。 三知明白,云晟这是有备而来了。 “公平竞争罢了。”云晟轻笑传音。 三知呸了一句,“你那是无耻。” 凤非离没察觉到云晟跟三知之间的硝烟,只是琢磨着该怎么让君墨消气,侍者已经重新上了两盏新茶。 凤非离又立即去取了过来,眼巴巴地递给了君墨。 云晟见到了,眸光闪了闪,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了另一杯,抿了一口,含笑说道:“阿离,君墨太子身边已经有伺候的了,你又何必去上赶着当着伺候人的角色呢。” “你又想说什么?” 凤非离脸色一沉,盯着云晟道。 云晟笑了一声,将茶盏轻轻一放,目光便向着一处去了。凤非离顺着他的视线,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君墨身旁的韵儿。 韵儿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手里捧着一盏新茶,看着似乎捧了很久了,神色看着似乎有些尴尬。 因为站在了君墨三步之外,所以凤非离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 这个女子…… 凤非离忽然想起来,她见到君墨时,这个人就在他身边。 “凤丹师,三皇子。” 韵儿冲两个人屈了屈身。 云晟微笑道:“韵儿姑娘不必客气。” 韵儿起身,冲凤非离温柔一笑,随后上前两步,将茶放在了君墨身旁,“因不知公子的口味,所以韵儿擅自做主,冲了一杯云雾。” “云雾?” 526 掩不住的失落 云晟别有深意地望着韵儿,含笑道:“韵儿姑娘可真用心了,这云雾可是你的独门绝技,百花楼多少门客排队三天,一掷千金都等不来你这一杯云雾茶,今天这君墨太子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此话一出,花无药跟苏祁也瞧了过来。 “三皇子此言严重了,不过是一盏茶,若三皇子不吝品尝,韵儿便去送来。”韵儿含笑屈身说。 太子…… 原来他就是古夏国的太子吗? 韵儿双颊微红。 云晟自是看出了美人思慕之色,含笑道:“那倒不必了,美人一番心思,我又怎好破坏呢。还是给君墨太……唔。” 云晟话到一半,发出一声闷哼。 原来凤非离一脚踢了过去,险些将椅子击碎,咬牙切齿地道:“你再挑拨离间,咱们就出去打一场!” 以为她听不出来吗? 云晟收回脚,露出些许无奈,“我知道了。”说完话,还不忘记向愣住的韵儿道:“让韵儿姑娘见笑了。” 那话间之意,叫韵儿不由一怔,意外地瞧向了云晟跟凤非离。 就见“少年”神色恼怒,而男子满目宠溺,这两人间的相处怎么看都是“打情骂俏”。韵儿忍不住沉吟…… 都说琉璃国的三皇子不喜女色,在同族兄弟已经连娶几位生儿育女,而他始终一人时,琉璃国内就有诸多猜测。许多人都说是因为三皇子身体不好,所以流出了他体弱的谣言,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吗? 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啊。 而且还是一个如此俊秀的女子。 即便是女扮男装,也依然能够看出来凤非离的绝色啊。 不知怎地,知道这个事,韵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 韵儿拿眼神偷偷瞧向了君墨,可这一回头,却见男子唇瓣抿紧,拳头更是紧紧地握住,自一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韵儿一僵。 这又是…… 她心头忍不住一紧。 在韵儿看着君墨时,凤非离也在打量她,她神经粗大,对情感之事向来迷糊,但云晟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凤非离又怎么会不懂。 这人看上了君墨。 诶,她家小黑就是优秀。 凤非离忍不住巴巴地瞅着君墨,拿尾指勾了勾他的衣裳,君墨瞟了一眼她,凤非离见他没有推开,又悄悄地顺着衣服勾住了他的尾指。 云晟在一旁瞧见了,唇角微勾。 咔擦—— 君墨身旁的茶盏忽然裂开,切口光滑无比,被人斜切成两半。能让众人一掷千金以求的云雾茶,就这么流了满地,韵儿一惊。 凤非离冲云晟投了一眼。 “失手。”云晟双手摊开,轻笑道。 他要对付的,是君墨。 得知这一点的凤非离脸色一沉,正要抽回手,可尾指忽然被人勾住,整只手掌一下子被男子握在掌间,紧紧而又温暖的。 凤非离怔愣地抬起头,就见君墨一言不发地看向了主台,就是脸色都是冰冷的,怎么看都不想理会她跟云晟,可那一只手出卖了他的心事。 那只手抓得很紧,还带着一丝压抑。 凤非离看了看云晟,抿着唇,只好坐下来。 “饶你一命。” 凤非离低声道。 云晟轻笑一声,可眼底却是有掩不住的失落。 527 苏祁提醒 三人之间剑拔弩张,来回过招。 花无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过这时候,会馆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场中的吵杂声也一下子安静。 花无药知道,拍卖开始了。 凤非离也懒懒地投过去一眼关注,这一次唐家买卖,她也很好奇他们会拍出什么东西来,好换回医治唐颖的机会。 她这人出手极有分寸。 如果想要废掉一个人,那么就不会给她留再翻身的机会。 可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日月更迭,多少新人出头,又有多少老人逝去,现在的凤非离也不敢真说自己的本事是第一的。 也许这么些年,还真出了一两个怪才也不一定。 特别是这么大的聚会里,谁能确定就没有藏龙卧虎之辈呢。所以这一次她也很认真地想要看一看,东炎大陆整体的实力如何。 君墨看向女子的侧颜,看来她还不知道温筠跟四月被抓到这里的事,若不然以凤非离的脾性,不会这么冷静。 君墨抬眼扫向了主座,眼神冷淡,“希望唐家别太过份,若不然连他都无法压住凤非离的怒火。” 只是这云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云晟轻笑,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目光懒散地落在了看台上,对凤非离道:“阿离,看中了什么,我给你买。” “……” 真是谢谢了。 凤非离懒得回头。 她看这云晟就是来看她好戏的。 拍卖会开始,照例就是一段开场白,主要是百花楼的人作为介绍。 凤非离已经去过一次,对这大同小异的开场白并不太感兴趣。只是听着听着却也听出了一点意思。 “以物易物?” 凤非离挑眉问。 苏祁在旁道:“是的,这百花楼虽然也是一个拍卖会,但它比较特殊的地方便是在于拍卖的物品并非卖的金钱,而是物品交换,若不然像是这次人鱼族的仙物鱼鳞,您觉得能开出什么高价了呢。”苏祁笑问。 凤非离想了想,这南渡人鱼王族一生有三片鱼鳞,每一片鱼鳞都蕴含着无限水系灵力,而且还是十分罕见的治愈系灵力。 能使断肢重生,容貌尽毁者复原。 别说是丹师心动,就是有权有钱的人们也心动,所以真要换一个东西,还真不难。“而且物品的价值是由卖主肯定的,也就是说,只要你把东西拿出来卖,那对方拿出来什么东西交换,点不点头在于你。” “听起来很不错。” 凤非离点头道。 “是的,所以这百花楼才有许多丹师跟权贵聚集,因着很多人能够在这里交换到你想要的。” 凤非离懂的,毕竟对丹师来说,最不缺的是钱,可缺药材,如果手头上有多余的,他们会十分愿意拿出来换自己需要的。 而且也能解决彼此的需求。 这确实是个十分吸引人的点。 “所以唐家在炼丹界的地位很特殊。”苏祁又补充了这一句。 凤非离眉头微挑。 苏祁只是冲她笑了笑,虽然没说什么,但凤非离看出来了他的提醒。这是……知道自己在针对唐家了。 528 姑姑不想见你 不过凤非离知道苏祁是好意,因为担心唐家针对她所以特意给的提醒,凤非离笑道;“有多特殊。” 苏祁:“……” 为什么他这话听着不像是好话。 不过凤非离的态度很诚恳。 但是这个问题,苏祁一时回答不出来。 有多特殊? 因为这百花楼在炼丹界占着重要地位,因为唐家在炼丹界举足若重,因为唐家的唐椟是七品炼丹师。 苏祁回想着,琢磨着先说哪一个,道:“无论哪一点,都不好惹。” 凤非离:“……” “你们可以闭嘴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花无药忽然来了一句,有着被打扰的不爽,凤非离这一看,才知道索然无味的开场白已经结束,有丹师已经开始拿出了第一件交易物品,甚至开始竞价。 花无药嫌弃他们说话打扰了他。 她耸了耸肩,说道:“这也不算是拍卖了,丹师交流吧。” “确实是。” 苏祁也承认了。 以唐家为主,邀请了各方来客的一场交流会,不仅暗中助长了唐家的声势地位,也令得他们在圣都位置越来越高。 这是一种上流社会的玩法。 唐家要名,丹师要药材,各取所需,不管怎么说,这交流会确实办的不错,她也带着一丝兴致地瞧着,看着众人出着药材与对方交换,价高者得。 第一件物品是一株五百年的留仙,这花状若丹药,具有养血延寿之效,药性十分温和,是炼丹时适合中和药性的灵药。 还有一些其他的灵药,都是能引起炼丹师注意的,所以场中很热闹,凤非离边听,边打量着唐颖那一边,唐颖也在瞧着她。 不过这人也知道现在谁都打不过,所以十分收敛,只是盯着花无药时,顺便憎恨地盯上她两眼。 眼神若能杀人,凤非离猜测自己不止死了百遍,怕是棺材里都能被拉出来鞭尸。但唐颖的眼神威胁对她无效。 她转头看向了别处,只是漫不经心的视线,在接受到一道微小的信息时,徒然顿住,凤非离的视线在人群里寻找,终于在某处看到了一个人。 凤廷皓坐在人群里,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十分烦躁,可还是在耐心地等着什么,凤非离眉头一动,这凤廷皓又不是炼丹师,他混进这种场合做什么。 像这等以炼丹师为主的交流,是极少会出现丹药拍卖的,所以凤非离不解凤廷皓来此的用意。 只是…… 他在这,那温筠呢。 十多味药材都以不错的成绩交易成功,唐雅正也放松了不少,这时中场休息,有舞娘缓缓起舞,气氛轻松。 众人也开始了交流。 君墨本来要同凤非离一同离开,不过不知道是谁将他的身份泄漏出去,一时间有不少人围绕着君墨而来。 凤非离便自己溜了。 不过等凤非离找上凤廷皓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人在古夏国呼风唤雨的男人,居然也遇到了麻烦。 凤非离脚步站住,看着冲着凤廷皓走过去的男女。 “姑姑说了,不想见你。” 冷声响起,却是给了凤非离一个意外。 529 蛇蝎美人 说这话的人是唐家的人。 唐家的人服饰十分好认,只要一眼能看到那头戴的黑金莲冠跟胸前的九瓣金莲,那就是他们的人了。 而且天生自带的嚣张,透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怎么看怎么扎眼。 人群之中,最嚣张的人估摸就是他们没错。 不过凤非离并不知道这所谓的姑姑是谁,可在听到这句话后她并没有马上过去,思索之下,藏在了人群里,紧跟着凤廷皓的小纸人就贴在椅子上,距离近,凤非离动了动小指头,他们的说话声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可告诉她我是谁。” 凤廷皓听起来压抑着怒火,很难得有耐心。 若换了对面站着的是温筠跟凤非离他们,这男人早就发火了。不抽上几鞭子都不叫凤廷皓,可现在居然忍了。 凤非离眉头微挑,眼底露出了一缕嘲讽。 这“姑姑”还真是与众不同。 唐家的男女闻声发出了嘲笑,哄笑声引得凤廷皓脸色阴沉,可凤廷皓并没有发脾气。 一名年轻男子双臂环胸,下巴微抬,露出不屑的眼神:“知道又如何,凭你也想见我们姑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凤廷皓冷漠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气息微压,令得说话的人微微变了脸色,不过对方看了一眼左右的同伴,加之又是唐家的主场,所以还是有几分傲气。只是迎上凤廷皓,还是有点心虚。 “你这模样是想怎样,难道还要砸我们唐家的场子吗?” 一声喝,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上来。 凤廷皓没有回答对方这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道:“让念瑶出来。” 对面几人皱着眉头,对凤廷皓喊出这个名字十分反感,可他们阻止不了,有人不服气,冲上前要动手,可一名女子小声地阻止说:“别把事情闹大了,姑姑说了,把人赶走就成了。” “你看他模样肯走吗?” “那就别管他。” 几名男女商量了后,对凤廷皓不屑地睨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丢下了凤廷皓一个人,受着四周的冷眼。 众人指指点点,对他的厚颜无耻感到不屑,但凤廷皓不为所动,人群里有人问:“不过这念瑶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唐家有个姑娘叫这名字的。” “你不知道不奇怪,这是唐家姑姑的闺名。” “唐家姑姑?”那人吃惊地喊。 “是,就是那个唐家第十九代最优秀的唐念瑶,现名是唐瑶,是炼丹大师唐椟的亲妹妹,如今唐家的二把手。”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她。” “这女人可是……啧啧啧。” 未尽的三个字,意味深长。 大家彼此对视,眼中有敬佩有赞赏,也有一丝心悸。说到她,就不再继续了。 凤非离听了一会,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转身离开,走到苏祁身旁,道:”唐念瑶是谁?” 苏祁愣住。 “唐瑶。” 苏祁面色微顿,小声问:“您招惹她了?” “没有。” 不过即将招惹。 凤非离心道。 苏祁沉吟了会,比了个四根手指,“四个字,蛇蝎美人。” 凤非离:“……” 530 被毒哑了 “还有七个字。能少接触就少接触。”苏祁收回手指,端正了姿势,道:“这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能细说一下吗?” 凤非离问。 苏祁沉吟了会,似乎是在回想,但因左右人多口杂,只是摇头道:“这些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苏祁看过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才低着声说:“唐瑶非唐家养大的孩子,据说是出走了许多年的女儿,后来才回来,而她回来后,原先身体健朗的主母就死了。” 凤非离眉头微动。 苏祁见她懂了,便坐正了身子,目光看向前方,嘴上说道:“是她杀的,这人看似温柔和善,手段却毒辣得很,能爬到今天,也是踩着同族的人上来的。” ”她跟唐椟是兄妹,一个凭借着能力掌控了唐家的长老堂,一个凭借手段得到了老太爷的宠爱,如今算是唐家的领头人了。虽不知道姑娘跟唐家有什么过节,不过遇到这唐家,还是少接触为妙。” 苏祁尊重凤非离,也知道凤非离的性子,有恩还,有仇报,可人在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得罪不得,苏祁也是希望凤非离三思。 凤非离读懂了,笑着点了点头。 歌舞袅袅,小楼漫着典雅的花香与女儿香,因大家自持为贵族,所以场中皆知礼懂礼,少有越矩的情况出现。 但少,却并非没有。 场中便有几个对着姑娘上下其手,然唐雅正似乎早有叮嘱,这些姑娘亦是笑笑而过,可在这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儿。 哗啦一阵茶水被打翻。 溅湿了炼丹师的衣裳。 男子怒骂:“你会不会伺候人啊,贱婢!” 丫鬟噗通跪在了地上,模样惊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满是恐惧与害怕,更有着与此地的格格不入。 那占了便宜没得到反而溅了一身水的炼丹师,满脸怒色,盯着地上的四月抬起就是一脚,“滚出去!” 四月头磕地不断磕头,因恐惧,她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任由对方边打边骂,这边的小动静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不少人对着那炼丹师取笑。 “龙济这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哈哈哈,龙丹师又是盯上人家的小脸蛋了吧,不过这百花楼出来的人长得入着实不错,可惜不懂规矩啊。” “是啊,不就是被摸几把吗?居然还打翻了茶水。” 众人嬉笑。 凤非离本与苏祁说着话,听到声音也一起看了过去,只是因为一旁围观的人众多,凤非离也没瞧见那小姑娘的脸,见人堵着,而唐雅正也已经赶过去处理,凤非离便也收回视线,再看向了台上。 这歌舞已经退下了,下半场的交流已经快开始了。 而这才是此次拍卖的重头戏。 “不知道唐家拿出来的是麒麟角还是龙鳞。”这人鱼族的鱼鳞,旁人又叫龙鳞,是极为稀罕的宝贝。 有人笑道:“无论哪一种,便是见见,也叫咱们不白走一趟了。” “那是。” 众人悄声议论。 凤非离的注意力被转移回来,四月被人拉了下去,目光之中满是泪水,唐雅正见这丫鬟眼生,微微蹙了蹙眉。 531 被毒哑了2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四月摇着头,眼泪流了满面,却是不懂得说话。 唐雅正感觉情况不对,对一旁的侍卫喝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侍卫们亦是一头雾水。 这丫鬟的安排,他们也并不清楚,但能进入雅居楼伺候的,皆是严挑细选的姑娘,绝不会出现这等低级错误。 唐雅正想要将人带走暗中调查,可那丢了面子的龙济却不肯,几步追了上来,向唐雅正道:“就这么几声道歉就想草草了事,可不行,唐公,这小丫鬟你必须送给我,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唐雅正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件事,若是平常,送个丫鬟给龙济也没什么,可这丫鬟来历不明,如果送出去了,怕是要出事。 因而唐雅正缓了声道:“龙丹师,这怕是不妥,这丫鬟犯了这么大的错,我需得将她交给嬷嬷处理。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处理什么,交给我,我自然会处理干净。” 不等唐雅正说完,龙济便冷笑地打断道,那话间意思与神情不言而喻。 唐雅正想到这人的特殊癖好,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可龙济说完话,已经伸手去抓四月,而四月只是瞪大了眼睛,眼露惊恐,却不会说话,唐雅正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百花楼内对付姑娘的手段有许多,其中有一招是对新来不懂事的姑娘喂哑汤,这姑娘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这明显是被毒哑了! 侍卫也发现了这等情况,可龙济伸手过来,他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唐雅正拼着得罪人,在关键时刻将龙济的手攥住了。 “龙丹师,这确实不妥。” 唐雅正沉声道。 龙济脸色阴沉,“唐雅正,本丹师给你面子才喊你一声唐公,别给脸不要脸,得罪我,你们唐家可是要失去什么吗。” 唐雅正面色一凛,他自然知道龙济是什么人,作为一名五品丹师,龙济在圣都的实力或许不是最强的,可人脉却十分庞大,得罪了他,便等于得罪了以他为首的无极门等丹师。 唐雅正不得不认真思量。 龙济看出来了他的迟疑,冷笑一声,侍卫们也松开了手,他趁机抓住了四月,将已经恐惧成一团的丫鬟给抓在了手里。 “给我准备一个房间。” 唐雅正道:“这交流会就要开始了。您是否要先等等。” “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我很快就出来。”龙济抓着丫鬟的手臂,阴森地道。唐雅正心头一怵,这龙济素有拿人炼丹的喜好,特别是年纪还小的姑娘,更是他的心头好。如今落在了他手里,这小丫鬟怕是凶多吉少了。 唐雅正还要再说,可龙济已经不给他们时间,转身就走。看起来尤为不耐烦。 人一走,唐雅正便沉着脸色,“究竟是谁送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来。 这时,一名心腹匆匆赶来,脸色十分不对,唐雅正见状心头感到不妙,那人已经出着冷汗说:“七爷,出事了。” “什么事。” “拍卖的姑娘被人调换了。” 534 俊秀的小少爷 这东西药性猛,时间长了对身子只怕有亏损,想到这,唐雅正脸色微微一沉,他走出门口,对门口候着的随身小厮道:“你去找个医师过来。” “是,七爷。” 可见小厮就要离开,唐雅正又喊了声,“等等。”这姑娘的身份还未清楚,如果是好人家的千金,出了这样的事再被人传出去可不好,沉吟一会,唐雅正又道:“你去楼下请一下聚药堂的苏先生吧。” 小厮闻声忙应是。 “聚药堂的苏祁口风严实,如果是他来,应当可以放心。”唐雅正想道。回头看着温筠,目光也带着些探究。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 “叫我?” 苏祁很惊讶。 唐雅正这时候居然会喊他,可是出什么事了? 凤非离听到声音,也跟着瞧过来,“怎么?” 这精彩的时候,怎么有事要走么。 见凤非离那一双闪烁着八卦的眼,其中漫着的是对唐家坏事的蠢蠢欲动,苏祁哭笑不得地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唐老板有一些私事要寻我过去帮忙。” 想到唐雅正正气清朗的气质,凤非离没什么兴趣地摆摆手,“那你去吧。” 要是别人,她兴许还想去瞧瞧热闹。 唐雅正这人就算了。 苏祁见凤非离这神色,亦是无奈,起身与一旁的侍者交代了一声,又看了一圈云晟跟君墨,花无药都在,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便也随着唐雅正的小厮离开。 凤非离目送他离开,眉头便微微蹙着,凤廷皓都已经来了,那温筠究竟在哪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凤非离也有些坐立不安。 可这唐家瞧起来并没什么动静,莫非不是在这百花楼内,不知道凤英跟萧君寒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凤非离看向了门口的位置。 这边君墨见苏祁离开,对肩头的三知点了个头,三知秒懂,自他肩头下来,两三下跃入人群里消失不见。 “等下是要拍卖美人了吧。” “是,每次大概都有这么一场拍卖,是专门讨好无极门那一些丹师的。” “无极门那一些……”有人摇了摇头,“炼丹很是凶猛啊。” “他们是那样的,不过兄长觉得姑娘不错的,也可以竞价,这百花楼能拿出来拍卖的货色,可都是顶尖的。” “那确实。” 有几人笑道:“天寒地冻,买个美人暖被窝不是。” “这场中却有不少美人,不过我瞧来瞧去,倒是都比不上跟花丹师坐在一块的小少爷俊秀。” “呀,原来兄长也注意到他了。” 几人轻笑,有几个顺着说话的人声音瞧过去,就见凤非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那微眯着眼睛,嘴角轻勾的不羁模样,却是引得不少人眼睛一亮。 “确实俊秀,不过似乎是个姑娘。” 有人目光落在凤非离的咽喉处,一眼就瞧出来异样。 “是个丫头。” 那叫兄长的道。 “兄长不去试试吗。” 那男子轻笑一声,信心十足地道:“再等等。” 535 敬茶 众人跟着笑。 笑容暧昧。 男子见众人起哄,便笑着叫来一名侍者,端了一杯茶,递给了侍者,“你送去给那姑娘,便说是我给的。” 众人闻声而笑,从袖子里取了一钱袋,向侍者问道:“可知道这大公子的名号。” 侍者接过了一旁递来的沉甸甸的银袋,笑弯了眼睛,奉承道:“自是知道的,圣都刘家的大公子,医界圣手,谁人不知。” 听得这话,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家在圣都闻名的非丹,而是医与毒。 十年前,圣都城主大人之侄患得重病,寻遍天下名医无人能治,便是当年的刘家家主也束手无策,眼看城主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年仅十二的大公子刘允,却寻得解药,救得小公子性命,刘允也因这一战闻名,被城主封的“小圣手”之号。 这封号一出,也相等于将其命名为下一任刘家继承人了。 而如今十年过去,刘允的封赏自然越来越多。 如今也从小圣手成为了医界圣手。 这刘家之门,学的便是医,而医中含毒一门。 所以许多人都对刘允十分恭敬,喊一声兄长,也是为了辈分衬托,刘允听到侍者所说,也“矜持”地道:“奉承话倒不必了,送去给那小公子便是。” “是。” 侍者一走,众人便讪笑,这刘家送出去的茶可不能随便喝。毕竟以医毒双修为继承手艺的刘家人,随身可都带着千百种毒。 不过也有人好奇,那里头有什么。 刘允笑了笑,“同门之内,一米之内总能闻出来的,各位没闻出来吗?” 被这话一堵,大家也不好多问了。 不过这一米之内…… 众人顺着凤非离的位置瞧见了花无药,当下也了然了。 刘允在圣都之内最大的竞争者啊,不是自家兄弟,而是这聚药堂名下的花无药,这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家伙,踏入圣都不过三年,就隐隐有胜过刘家的风头,不仅是那一手超凡脱俗的控火术,还有那针对毒药的研究,更是胜过许多毒医师,因而许多人都喜欢拿这两个人来做对比。 这刘允看似风轻云淡,并不计较众人的议论,可这心里头可小气得很。 这些年来暗中的针锋相对也没少过。 看来这小公子是要倒霉了。 他们就说,怎么无缘无故就看上了这俊秀的小公子,原来还有花无药这一门,看来这是成了两人间对弈的炮灰了。 大家都露出看戏的神色,承载着众人乐趣的侍者终于将茶送到了凤非离面前,凤非离正忽然收到一道凤廷皓离开会场的消息,心头猛地一动,正要离开,谁知刚起身,便有人送了杯茶过来。 “小公子,这是刘家的公子给您的。” “哦?”凤非离停下步伐,“哪位刘家公子。” 侍者回过身,对着刘允的方向看了看,解释道:“医界圣手刘允。” 凤非离顺着对方视线瞧见了人群里人模狗养的人,花无药瞟了一眼那茶水,冷笑了一声。凤非离也瞧出来了。 536 我路过的 少女伸手在杯沿上点了点,“刘允公子的茶啊。” “是呢,这可是圣都内的大红人。” 凤非离笑了笑,很大方地伸出手端起茶杯,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中抿了一口,那一方不由露出怔愣。 就这么喝了? 喝了? 凤非离笑了笑,喝了一口后,又从自己的桌子上端起了茶壶,在另一个空杯上满上水,“劳烦你送回去,说这是聚药堂凤丹师的回礼。” 侍者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小公子居然也是个丹师,很是吃惊,对着凤非离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忙道:“是。” 新的茶送到了刘允面前,可刘允没动。 众人也没动。 为什么他们觉得这茶有古怪。 可凤非离却端着刘允送来的茶冲对方敬了敬,这大方的邀请之下,刘允不想喝也得喝,便只好端了起来,与凤非离隔空敬茶。 双方都将茶水饮尽。 凤非离还将茶杯倒悬过来,让对方看清楚她的诚意。 此番对比之下,刘允也只好照做,将一杯茶水饮尽,与凤非离一样倒悬过杯子。 君墨跟云晟在一旁见到,都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只觉得这一场拍卖场是要早退了。 凤非离将杯子放回桌子,便冲侍者点了点头。 台上两位云疆的姑娘已经送了上去,灯光汇聚都在了两名美人的身上,场中的荧珠都暗了下来。在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前台时,凤非离便也借着这个机会,溜到了楼梯口,跟着凤廷皓留下来的线索,上了更高一层。 这拍卖场不知道有多少层,但这一次拍卖只开放了两层,一层是看台,二层是贵宾席,三层是休息的区域。 凤非离没上来过,所以不清楚。 她循着凤廷皓留下来的线索,一直往里走,而每过一个房间,都发现门上面都布有禁制,有些禁制是跟着人的精神烙印所下,非房间主人不能解。 凤非离看了一眼,也跟着蹙眉。 就算是她要破,也难得很。 她一间间地看过去,感应着温筠跟凤廷皓的气息。忽地听到前方一声动静,似乎有人在前面。 少女不由闪进了拐角,听到那声音传来,“龙丹师,这姑娘确实非我们百花楼的人,若不然,我给您换一个过来伺候如何,保管伺候得您舒舒服服。” “换?换谁?除非你将花魁韵儿姑娘带来,否则谁也别想让我咽下这口气!” “丹师大人!” “滚!让唐雅正给我放聪明点,识趣就别再跟我要人,否则我杀了这丫头,拔了她的毛发,剥了她的皮挂在百花楼门口,看看谁是吃亏!” 下人被吓得发怵。 “啾叽!” 小凤凰也打了一个嗝。拔毛什么的很吓鸟了。 凤非离:“……” “谁!” 龙济转过头来冲暗中冷喝,声刚落,几根银针便射了过来,凤非离后退两步,避开了银针,可这东西钉在了板上,一端泛着一股紫色。 这东炎大陆的丹师们,都有藏毒的毛病啊。 凤非离目光闪了闪,从暗中走了出来,微笑道:“我路过的。” 537 房间里的姑娘哪里来的 龙济盯着她,那目光赤裸裸的,自上而下瞧了一眼凤非离,阴森道:“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路过。” “是,我的房间在后头。” 凤非离指着前方道。 龙济瞧着凤非离打量,“你是混进来的吧。” 凤非离不答只笑。 有时候微笑能回答许多不想回答的事情。 可凤非离没想到这龙济不依不挠,“你们百花楼的门卫,可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龙济冷笑了一声,便上得前来,这男子的上衣领子已经歪掉,衣裳不整,说话带刺,眉眼带怒的神色,看来是做好事被打扰了。 凤非离还要寻凤廷皓,所以想着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我确实是路过,寻人过来的,那人就在前头,是我父亲。” 凤非离很有诚意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小厮见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也不忍看她被欺负,忙说:“龙丹师,这位小公子我见过,真是楼下的客人。” 龙济半信半疑。 凤非离冲小厮笑了笑,借着这个机会便要越过龙济离开,再不追,凤廷皓可就要走远了,凤非离便就这么走过去。 可许是好奇心作祟,又或者龙济那丑样引得她好奇了,凤非离忍不住就想瞅一眼屋内的姑娘是谁。 所以她便投了一眼。 然而当一眼瞥见被绑在床边瞪大着眼睛瞧着她的四月时,凤非离的脚步便站住了,四月的脸上有几道伤口,是用细鞭子抽的。 因为是新伤,所以还在流着血。 头发已经散开,披头散发,缩紧的空瞳孔满是惊慌地看向了四周,似乎在找着求救的东西,她大张着嘴巴,拼命地喘气,又像是在呼救,眼睛里除却散着生的欲望还有绝望。那黑乌乌的大眼睛,像似了悲鸣的小兽,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可偏偏怎么都喊不出来。 凤非离便站在门口,这么瞧着她。 龙济跟小厮都没想到她忽然就不走了,龙济上得前来,“你在看什么看。” 凤非离没动,她手腕转了转,回眸一笑道:“不知道龙丹师屋里的姑娘是从哪儿来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吗?”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凤非离卑微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有很大的干系,不知道龙丹师可是有见到与她一起的另一个女子,那女子容貌瞧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十分年轻。” 小厮听到这话很是吃惊,正要回答,可龙济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围着凤非离绕了一圈,“你问这个做什么。” 凤非离笑得更温柔了,“您知道?”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知道就好办了。”凤非离轻飘飘地丢落一句,她抬起手,拍了拍龙济的脸,轻笑道:“我非常喜欢你刚才的建议,拔了毛,再剥一层皮,若是再断手脚做成人棍就更好了。” 龙济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子给威胁,怒气横生,正下意识地反手给出一个巴掌,可抬手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僵住。 凤非离的手掌收了回来,指尖一勾,在他脸上划拉出一道伤痕来,然而这伤口又不见血,只是破开了一层皮。 那力道掌控叫人毛骨悚然。 小厮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538 夫人被抓了! “你知道怎么剥人皮吗?在头顶开一个十字的洞,往里头灌些水银,刺拉一下,你的皮就下来了。可偏偏我手头上没有水银,就只能硬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龙济被凤非离的话刺得眼睛酸痛,虽然不知道凤非离做了什么让他身体僵直,不过应该与毒离不开干系。 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居然还是使毒的高手! 凤非离自然是瞧见了他眼中的不甘,她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打得龙济脸一歪,“我不爱打人,可最喜欢抽人脸。”凤非离逼近他,将人一脚踢进了屋子,人砸在了地上发出了重重的倒地声,龙济倒抽着冷气。 在那地上,还有一张凳子咯着他。 背正好磕在了一个角上。 疼得他脸色当下就变了。 龙济怨恨地盯着凤非离,凤非离慢步进了屋子,屋内的阳光落在她的半张脸,衬出了一半的阴影,女子犹如从黑暗里爬出来的恶鬼,她幽幽地道:“如果不想尝试一遍,就告诉我,另一个姑娘在哪里!” “哈哈哈,当然是死了。” 龙济恶毒地道! 小厮在一旁听得一怔,如果这闯进百花楼的丫鬟是跟那个陌生的女子一起的,那这小公子寻的另一个姑娘是不是七爷屋里的那位? 但小厮说不准,不敢胡乱提起,有些忐忑地站在一旁。 龙济却恶狠狠地盯着凤非离。 凤非离盯着龙济的眼,忽地笑了,“你在撒谎。” 龙济瞳孔一缩。 凤非离道:“你根本不知道另一个人在哪里。” 龙济发出了嗤声。 然而凤非离已经没了耐心,她笑:“果然是假的。” “你!” 像是心事被人剖析清楚,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龙济的声音有些干哑,可凤非离已经不想理会他。 四月犹如惊弓之鸟,听到两人进来早缩成了一团,动也不敢动,凤非离走了过去,替她解开了绳子,轻抚着她的脸。 “别怕。” 四月望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像是被辨别是不是幻觉一样,她用力地瞪大眼睛,再看着凤非离忽然就流了两行泪,指着嘴巴啊啊地喊不出来。 凤非离看了看她的喉咙,轻笑道:“没关系,只是吃错了一点东西,回去我给你瞧瞧,一天就恢复了。” 四月哭得喘不过气来,可小丫鬟还记得正事,她说不出来话,就双手不断比划,比了半天,自己也着急了,又是不断地哭。 凤非离拍了拍她的小脸,温柔地道:“别着急,你慢慢说,我听得见。” 四月却哭着比了比自己的喉咙,啊啊地喊着,她说不出来啊。 她说不出来啊! 四月绝望的声音似乎传达在了凤非离的脑海里,她轻声说:“声音有时候不是靠声带发声,而是这里。” 凤非离拿食指点在了她的心脏。 四月愣住,可还是照着凤非离的方法,在心底试探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嗯,是我。” 四月一下子便颤抖了,当失去声音与整个世界断开交流之后,四月是无比的恐慌与害怕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这样,活在这个无人听懂的世界里,活在这个焦虑与黑暗的世界。 可现在,凤非离听到了她的话。 这种在漫天黑暗里终于找到了一缕光,在无人听懂的世界里寻到了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系着她的声音。 这种打破绝望的叫这丫头哭得不能自己,她在心底哭道:“夫人被抓了,被抓了!” 539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凤非离一顿,“慢慢说。” 四月哭道:“他们把夫人抓了,不知道抓去了哪里。”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四月哭道,双手用力地抓住了凤非离,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喊:“小姐你快救救夫人!” 凤非离手一紧。 “我们一直在村子里等你们放假回来,哪儿都没有去,那天我们数着日子,见小姐你们快回来了,就在准备些东西,夫人高兴地睡不着,便拉着我说话,可半夜忽然有两个黑衣人冲进来把我们抓走了。” 四月说到这里满是哽咽,“我们不知道被抓去了哪里,等我醒来夫人就不见了,我想找夫人,我跟着人偷偷进来,可是他,他把我抓了。” 四月指向了龙济。 这时房门已经关上,龙济跟小厮都在屋内,外头有人声走过,不过房间隔音好,除却凤非离,没几个人听见。 龙济不知道四月跟这少年说了什么,可在他看来,他尊贵高上的无极门炼丹师被人冒犯了,这个小子,该死上千万遍。 所以他的眼神恶毒,冰寒。 四月这一扭头指着他,刚好对上这样一个眼神,也害怕得浑身发抖,小丫鬟似乎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在心底颤抖地想,“她们是不是得罪了很多大人。” 在四月看来,这些高高在上的炼丹师大人们,都是他们所招惹不起的,不说圣都,就是在古夏国内,炼丹师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老爷对于炼丹师的追捧都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程度,所以小丫鬟很自动地将龙济的那一身丹师服给刻在心底了。 之前没发现,现在才注意到,他们得罪的是一名丹师啊。 四月浑身抖若筛糠。 凤非离瞧出来了她的害怕,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小凤凰也偷偷出来,学着凤非离的样子拍着她的手背。 这小丫头瞧起来也太可怜了。 龙济注意到了四月的眼神变化,冷哼一声,对于这种心理变化他见得多了,他冷眼看向了凤非离,“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凤非离拿眼神瞧着他,丹师服的右胸前刻着一个逐月踏浪的纹路,是无极门的。她笑:“颜无极是你什么人。” 龙济:“……” 小厮:“……” 你这随口道出来的无极门祖师爷那是要死的啊。 龙济徒然喝道:“放肆!” “死了吗?”凤非离冷笑一声,“看着也像死了,教出你们这么些狗东西,还真跟以前一样,狗改不了吃屎!” 龙济脸色涨红,原先僵直的身躯也猛地暴起,撞了过来,凤非离嗤笑一声,对龙济毒解了倒不显得意外,“看起来还有几分本事。” 少年说着话,却也带着四月灵活地躲开了,在龙济猛地起身的刹那,也寻了个机会一脚踩向了他的膝盖。 那清脆的一声响声,叫小厮牙齿都发酸了。 龙济也猛地一下跪了下来,单膝跪地,神情扭曲。 凤非离将四月放开,上前瞧着他尖嘴猴腮的脸,双手背在身后,幽幽地道:“杀你,那会脏了我的手,不过就这么放过你,也不是我的风格,咱们就来玩一个游戏吧。” 540 情况好似有些不妙 龙济一愣。 凤非离俯身与他对视,那深黑无尽的眼睛,好似能将人魂给吸了进去,龙济的眼神逐渐迷离,失去了焦距。 一下子就不出声了。 可四月跟小厮都没有发现这等异样。 凤非离眼眸逐深,在她黑色的双瞳深处似乎有一个漩涡在浮动,看进这里头的龙济已经陷了进去,等许久,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又走出了房间。 四月跟小厮不知道凤非离做了什么,为什么龙济说走就走,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可小厮也很意外,“小公子,你就这么放他走,他如果叫人来可怎么办。” “所以我们才要离开这里。” 凤非离道,等龙济出了房门,她就扶起了四月准备离开,小厮听到这话似乎才反应过来,连道:“对对对。” 无形中,居然把自己跟凤非离带到一条战线了。 凤非离没说什么,小厮却自己过来帮忙。 三个人匆匆离开,小厮偶尔还回头看一眼龙济离开的方向,心有忐忑,凤非离神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做过。 但现在的龙济却一路向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过去,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平常,嘴上啐骂了一句,“都是那该死的女人害的。” “唐念瑶,都是你。” 龙济边念边眼色阴狠地往前走,一路直奔凤廷皓所去的房间,看气势,杀气腾腾。一路巡卫的黑衣人见到,皆是微微变色。 “情况好似有些不妙。” “七爷呢?” “后台出问题了,七爷在那儿处理。” “快去通报七爷,有人要寻姑姑的麻烦。” “姑姑?” 那黑衣人摇头了一声,这姑姑的事,就怕是七爷也管不了。不过还是有人尽快去寻了唐雅正。 而在唐雅正这一边。 苏祁正在给温筠看诊。 “苏先生,您看这姑娘情况怎样。” 瞧了半天,苏祁都不说话,唐雅正忍不住就问道。 解药久久不来,温筠的情况也很不好,本来盖上的被子被她踢开,春光乍泄,女子嘤咛,这一幕实在刺激。 唐雅正头疼,便将被子给温筠盖上,可温筠转脚又给踢开,无奈,便包着被子将人直接给抱在了怀里,好让苏祁能顺利看诊。 只是温筠也不时地往他脸上蹭。惹得唐雅正额角青筋直跳,这姿势,这动作,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驾驭不住。 然他双眼毫无浊念。 就是这姿态有些好笑。 苏祁忍俊不住,“可好久没见你这狼狈的样子。” 唐雅正额角青筋突突跳,“你就别笑话我了。” “怎么不喊苏先生了。” 苏祁揶揄道。 “这不是习惯了。”唐雅正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人在唐雅正少年时就相识,当年苏祁刚接手聚药堂没多久,就出了一次任务,与采药队一起入魔兽森林采药,谁知道半路与队伍走散,在魔兽森林那等地方,一个药师脱离队伍,那会有怎样的下场不必多说。 走投无路之时,是得唐雅正相救。 可唐雅正也没仗着这份救命之恩相要挟,反而尊他年长称他为苏大哥,后来他升级了药师之后,这唐雅正就一直喊他苏先生了。 可两个人私下却是兄弟的关系。 只是因苏祁常年在外游历,极少回圣都。所以外人才不知道他们这一层关系。 541 洞房这一遭事 苏祁收回了搭在了温筠手腕上的手,慢声说:“这姑娘的事不着急,倒是我要先问问,你这身子怎样了。” 唐雅正顿了一下,才道:“虽吃了你寄回来的药,但还是老样子。” 苏祁蹙眉,“看来还是不行,你这身上究竟是什么毛病,查清楚了吗?没理由好好的灵根,忽然就无法修炼。” 苏祁这些年游历各方,认识了许多药师,可都是无法解释清楚唐雅正这等情况。 唐雅正不在意地笑了笑,“都这么多年了,想这些做什么。” 苏祁沉着眼,“当年你救我时都已经结丹,只差一步就破金丹,十五岁的金丹,便是圣都内都少有人达到,可后来无缘无故修为倒退,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 想想之后唐雅正可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唐家按了一个“天赋不佳”的理由,远送第七城啊。唐雅正却十分平静,“除了家里的那几位,还能有谁。” 苏祁一滞,忽然就泄了气。 “等我再问问花无药,许他会有办法。” “你上一次不是问过了吗?”唐雅正失笑,“洗髓伐筋,再塑经脉,可以我这年纪,至少需要一颗八品的洗髓丹,我便是当了这百花楼,也寻不到这丹药啊。” 苏祁急了,“总会有办法。” “先看看这姑娘吧,她是唐悦送到后台,想来是要故意给我难堪才将她牵连了进来,瞧起来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可别害了人家。” 苏祁见他避而不谈,生气地说道:“还看什么看,你们这手下的人下的手太重,就怕解药来了也没太大用处,想要一次解个干净,你就跟这姑娘洞房一遭就行了。” 唐雅正一下子被顶了回来,没好气道:“跟你说认真的。” “是认真的。”苏祁正了神色,说:“这东西药性猛,时间又拖得这般长,太过伤身,再且,这姑娘的身子本就亏损得厉害,我诊断过她的脉象,来疾去迟,此出疾入迟,这本是个内虚外实的脉象,而且亏得十分厉害。我瞧像是有高人给她温养着,若不然以她这身子,都活不了一两年。而你这药一刺激,可好,把她好不容易聚集的精气都一股掏空了,脉象自然也变了,本不过是阴阳调和就能解的一剂药,现在可就成了催命符了。” 唐雅正怔住。 “所以我才说不急,”苏祁摇了摇头,“因着急也没用,现在只能等解药来了,解了毒之后再给她好好养养身子,也许还能活个一两个月。” 唐雅正被堵了个语绝。 “一两个月……” 这样的姑娘就因为一剂药被害成这样,唐雅正如何过意得去。 苏祁自然瞧出来了唐雅正的不忍心,“所以我才说了刚才那法子。” “胡说。”唐雅正斥道,“都年纪这么大了,还老不羞。” 苏祁脸色涨红,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法子太缺德,思索了一会,“那你便再催催解药吧,可你要想清楚,这解药若下去,她可真就一个月可活了。” 唐雅正迟疑。 “瞧起来是个清秀佳人啊。”苏祁又是惋惜。 “你这是故意往我心上戳刀子是吧。”唐雅正冷冷地说。 542 争风吃醋 苏祁无赖地耸肩,“这不是看你对这姑娘上心吗?若不然我才不提这一句,兴许能成就一对好事呢。” “你!” “好了好了,我先给她施针缓缓,看人都快爬到你身上了,可当真是君子坐怀不乱。”苏祁又是一阵揶揄。 唐雅正与他没什么可说。 这苏祁在他面前就是一个老无赖,仗着比他大十岁就从不遮掩自己的本性。 “七爷。”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苏祁也恢复了沉着又文静的性子,唐雅正听到声音,问外道:“什么事。” “出了一些麻烦。” 手下压低的声音,叫唐雅正眉头紧拧。 苏祁也看出来了,“你就去吧,每次百花楼办点什么活动,都有人给你找点麻烦。” 唐雅正点了点头,“我会催人把解药送过来。” “尽量快些。” “嗯。” 唐雅正起身打开了门,离开时顺手将门带上,避开了外间的视线,看着忐忑不已的手下,他道:“出什么事了。” “龙鳞拍卖快开始了。” “嗯,”唐雅正瞧了一眼正堂中间的钟表,这个时辰,龙鳞是该送上台了,不过这东西是唐瑶收着的。 这时候也该是她上台。 “八姑娘呢。” 唐雅正边走边问道。 手下快步跟上,“就是姑姑出了一些意外。” “怎么?”唐雅正心中有些意外,唐瑶身边高手如云,龙鳞在她身上,是绝不会出问题,可这时候手下来报,又是因着什么。 手下也很尴尬,犹豫着该怎么开口,但还是如实报道:“有人因为姑姑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唐雅正:“……” 沉默了一会,唐雅正还是平静地问道,“是什么人动手了?” “一位是龙丹师,一位似乎是姑姑的旧识。”唐雅正脚下越来越快,手下也只好快步跟上,边说道:“瞧起来跟姑姑关系似乎很熟悉。喊的是姑姑以前的名字。” “嗯?” 龙济过去唐雅正就已经很意外了,怎么还有一个旧识。 “他就叫姑姑念瑶。” 唐瑶之前的名字是叫唐念瑶,这件事唐雅正知道,不过她在回唐家之前的过去,唐家可没几个人清楚,没想到如今居然有旧相识找上门来了。 可真是叫人意外。 唐雅正问:“那位的身份知道吗?” “我们查过,可这人似乎是混进来的。” “混进来?”唐雅正眉头一凛,“我们的防卫什么时候这么松懈了!” 手下心头也是一跳,知道他们犯了大错,忙跪地道:“七爷,是我们的疏忽,可我们已经一个个都审查了,如今都还不清楚这人是怎么进来的,若是有漏洞,可能……可能就……” “是八姑娘放的?” 唐雅正问。 手下抿着唇,不敢承认。 可他们查过整个守卫与登记,只有唐瑶的队伍他们是不敢查的,而唐瑶身边的人多,如果要混进来,也只有她。 若不然唐悦怎么可能将温筠跟四月给塞进百花楼,而唐雅正毫不知情,因为只要借着唐瑶的名头,他们根本不敢动。 “这百花楼现在还是谁做主了。”唐雅正寒声问。 543 我倒要问问,他们想要做什么? “七爷……” 手下也是难受。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老太爷查起来,他们绝对逃不过。 唐雅正冷着眼,可现在主要还是要先处理龙鳞的事,交流会必须顺利进行,不然谁都落不到好。 “带我去找八姑娘。” “那拍卖……”手下紧张。 “让他们先推其他东西上去……” “是。” “把唐悦也叫来。” “我倒想问问,他们想要做什么?!” 唐雅正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开,手下快步跟上,又喊了几个小厮去喊人。一旁的人见到也都纷纷避开了。 躲在角落的凤非离将一切听得清楚,那领路的小厮很尴尬,“小公子……” 他本来是带四月过来找唐雅正禀报,顺便治伤的,谁知道凤非离一起跟过来,还听到这么一遭话。 这可是百花楼内的丑闻啊。 小厮觉得自己要死了! 唐雅正要是问罪下来,他肯定完蛋。 凤非离体贴地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真的?” 凤非离笑道:“我能跟谁去说。” 毕竟不需要说,也会闹得众人皆知。 小厮天真,不知道凤非离这厮打的什么主意,还觉得她的话说得有道理,又见四月不会讲话,就又放心了,往前带了一段距离,便推开了一间空房,十分感激地说:“小公子,你们就先在这等一等,我去找找大夫过来给姑娘瞧伤。” “好的,麻烦你也打一盆热水来。” “好的。” 小厮笑着应下,便又退了出去。 人一走,四月便抓着凤非离啊啊的说着,那神情十分着急,凤非离道:“我知道,我会去寻母亲的。” 四月落了泪,又要行礼。 “你认什么错,这又不是你的过错。”凤非离将她扶了起来,拉到床边,“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等会还要再看一场好戏。” 四月不解,但凤非离也没有多解释,取了随身的伤药,等热水一来,便给四月细心地清理了伤口。 看着铜镜内自己脸上的伤,四月显得十分黯然,凤非离瞧出来了她的担忧,道:“不需要担心,有你家小姐在,不会给你脸上留一点疤痕。” 四月闻声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 他们已经离开了凤家,如今哪还有以前的好药。 而且她还在大厅里看到老爷在寻着别人。 四月到如今还不敢告诉凤非离,她之所以会进这里,是因为见到凤廷皓想要向他求救,所以才偷偷跟着凤廷皓进来的。 只是凤廷皓根本就没认出她来。 反而追着另一个女人。 可这种事,四月又怎么敢告诉凤非离。 这是在往自家小姐心上戳刀子。 那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啊。 “小姐!” 四月猛地一把抓住了凤非离的袖子,在心底心酸地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 “您一定要找到夫人,然后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四月带着一丝哭腔道。 凤非离目光微动,“为什么?” 四月支吾。 凤非离却是了然地道,“你看到父亲了?” 四月瞳孔瞪大。 544 解药 四月这表现便说明了一切。 她见到凤廷皓了。 不过凤非离没有揭穿,她放下药瓶,“我已经上了一遍药,不过你如今的伤口出门寻人也不方便,就先在这里等着。我找到母亲便回来。” 四月连点头。 凤非离将东西放下,便出了房门。 凤廷皓啊,你这私会女人,也应该藏严实一点,别弄得个个都要帮你藏着。 凤非离望向了走廊尽头,发出了一声嘲弄的笑,忽地前方一人急急地赶来,因着急,撞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伸手扶住。 那人手里捧着瓷瓶,紧张得手心都发抖了,可一紧张,这药瓶反而滑了出去,那小厮声音都变形了。 “药药药!” 凤非离眼疾手快,手在半空中一捞,将那药瓶一把抓在了手里,那小厮脸上从白转红,激动的。 “实在是太谢谢了啊!这可是最后一瓶解药,这要是摔了,我可就完了。七爷铁定要杀了我!”那小厮念念叨叨的。 凤非离瞧着眼熟,才想起来这是唐雅正的人。 她进大门时,看到唐雅正身边的两个手下,这是其一。 苏祁给她介绍过,似乎是叫月饼。 还有一个叫云糕。 因为是吃的名字,所以凤非离还有印象。 凤非离心头一动,与其到处毫无目的的寻人,不如从唐雅正的人身上打听不是更好。 眼下这月饼看着凤非离手里的药瓶,露出了眼巴巴的神色,“小公子……”那眼神就等着凤非离给他。 可凤非离拿着药瓶,并没有动作,而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说道:“我听说百花楼有个不成名的规矩,谁捡的东西就是谁的。” 月饼:“……” 他怎么没听说。 但月饼不傻,这凤非离就是故意刁难,小厮有些抑郁,几乎快哭了,“小公子,你要什么便直说吧,这东西是要救命的,不能拖延了。” “哦?”凤非离眉头一挑,道这唐雅正身边的人果然不蠢,一语就明了,她收起瓶子,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你说。” 月饼脸色更苦了。 凤非离问:“你是这楼里的老人,那你可见过今天伺候的婢女里,有哪些是新来的吗?” 月饼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能进这楼伺候的都是五年以上的老人,新人是进不来的。” “可我刚才怎么瞧见一个新丫鬟,听说是伺候不周到,被客人打的一身是伤。” 月饼吃惊,脱口就想说没这等事。 可忽地想到唐雅正之前交代了云糕去救人,似乎就是一个新丫鬟,月饼便陷入了沉思,那丫鬟可是混进来的,身份还没调查清楚呢,这胡乱说出去,只怕是不好。 凤非离看出了他的迟疑,笑着捏了捏瓶子,“我要听实话。” 月饼一下子就苦了脸。 “小公子,那丫鬟应该是犯错了,所以才被打的,不过你说的新人,我真没见到。” 凤非离没有多说,只是打开了瓶子。 月饼一下子就急了。 “我说我说,那丫鬟是外楼进来的,确实是伺候不周到得罪了客人,至于其他的,我真没瞧见。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没有。” 545 七爷心尖上的人 凤非离蹙眉,“没有?” “绝对没有!” 月饼举手发誓,认真地道:“因为她,我家主子已经清查了一遍内楼的下人,不会有其他疏漏的,那些人我都一个个辨认过了!” 月饼言辞恳切。 只差跪下来指天立誓。 凤非离见他不似说假,有些失望地瓶子盖上,随手将药瓶递给他,“还你。”月饼心惊胆颤地接过。 凤非离见他这小心翼翼地神色,嗤笑了一句说:“转告一下你家主子,这药可别常用,伤身呢。” 月饼震惊地看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睨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的困惑,道:“我是药师。” 这药什么成分,她一闻都闻出来了。 这东西用一次,就短命三年。 “……”月饼脸都涨红了,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解释一句:“不是我家主子,是个姑娘误中了这种药,所以急需要救命呢。” 凤非离嗤笑,“用这么烈的药,就是有这解药也救不了什么命。” 月饼心头咯噔一声。 这话与外楼的妈妈说的一样。妈妈说,三爷下药时是用的猛药,那药在楼内可是酷刑,惩罚犯了大错的丫头用的。 所以解药根本没有。 他寻了这么久,才找了这一瓶,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可怎么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少年居然就看出来了。 月饼心头一动,不过他也没傻到去问,而是哼了一句,用不相信的口吻道:“不用解药,难道小公子会治病?” “不用激将我,”凤非离挑眉道:“因为很不幸,我就真会解这个,还特别擅长。” 月饼脸上的表情僵了。 凤非离看他这吃瘪的神色,也跟着哼了一句,月饼脸上开始绽出笑容,搓着手说:“那……小公子,可是方便跟我去救一个人……” “不方便。” 凤非离转身就走。 “诶诶诶!”月饼赶紧追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杀人比较顺手。” 她心情不好,哪有心思去救一个外人。 月饼急了,“小公子,你长得慈眉善目,心底宽厚,你一定会救人的。” “看来你眼神不怎么好,我长得就是一张恶人的脸你没瞧见吗?” 月饼:“……” 这一张勾人心魄的脸,走哪里都不像是恶人好么。 可月饼也瞧出来凤非离有气,且神色焦躁,似乎是真有事在身,想到刚才他所问的寻人,月饼灵机一动,道:“这样,我帮公子找人如何?” 凤非离脚下慢了慢。 月饼一看有戏,赶紧上前说:“您救的那个姑娘是我七爷心尖上的人,如果您救活了,七爷肯定会帮着您寻人的。” “真?” “铁定真,这百花楼是七爷的地盘,您如果要找一个人,只要有七爷一句话,还不是一会儿的事,您看您现在就算一间间的找,也不现实啊。” “那是。” 凤非离摸了摸下巴。 月饼趁热打铁道:“而且这楼内处处都是禁制,您怎么知道您要找的人在哪一间,等您找到,说不定拍卖都结束了。” 凤非离心道,可不是,现在交流会已经过了一半了,大家都等着拍龙鳞,若是龙鳞拍完,温筠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带走。 月饼道:“您就去看看如何?” 546 你怎么也在 “您就去看看如何?” 凤非离沉吟着。 月饼便这么眼巴巴地等着。 凤非离想了想,道:“好吧。” 月饼如获大赦,对凤非离感恩戴德,“您真是一个好人啊!” “别说得太早,人什么情况我还没见过,说不定毒入膏肓了,我也没辙。”凤非离先泼了一盆冷水。 月饼这一听,也急了,他拿个解药出来这么久,七爷没宰了他便算不错了,若是耽搁了那姑娘的性命,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那我们得赶紧过去。” 他在前头带路,走得极快。路上遇见带凤非离跟四月过来的那个小厮,后者指着凤非离“啊啊啊”几声,就跟四月失声了一样。 月饼斥了一声,“还有点规矩没有。” 这派头,还挺有老大架势。 那小厮当下就不敢说话了。 可月饼一转头都对凤非离点头哈腰,“小公子,前面就到了。” 凤非离点了点头。 心头对这小厮的狗腿更满意了一分。 眼前再走过几间屋子,就到了病人的房间,也就是唐雅正心尖上的人儿,凤非离倒也好奇,没听苏祁说这唐雅正娶妻了。 莫非是养在外头的? 月饼到了,先与守门的小厮交流了一会,得知唐雅正不在,有些吃惊,“刚云糕大哥过来,似是出了一些麻烦,七爷就赶过去了。” “那那位姑娘呢。” “在里头,就等着月大哥你的解药了。” “好。”月饼说完就匆匆地推开门,不过没等他们进门,里头的门先打开了,苏祁的质问声便一头砸了过来。 “解药到底送来没有!” 月饼一眼见到苏祁,满是吃惊,但也涌动着惊喜,“苏先生,您也在!” “我是在,只是你小子到哪里鬼混了,要你取个解药还去了老半天,还有这位……”苏祁一抬头,正要斥责月饼摸鱼,顺便再骂几句他还有闲心带人来,只是对上凤非离的脸就愣了愣。 凤非离也忽然想起来,刚才老苏被唐雅正的人叫走,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她笑道:“原来老苏你在,那我倒不用进去了。” 月饼也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道苏祁在,他就不喊这小公子了,如今多不好意思! 凤非离倒没觉得什么,转身便要离开,可苏祁看到她眼睛都亮了,忙“诶”了两声,追了出来抓住了凤非离,“你来得正好,这姑娘我搞不定,凤丹师你帮忙看看。” 凤非离就这么被拽了进去。 月饼愣在了门口。 “还站在那做什么,进来。” 苏祁喝了一句,月饼忙进门,不忘将门带上,挡了进门的风。 凤非离挑眉,“搞不定?” “是。”进屋后,苏祁便面有凝色,说道:“我刚还想着下去找花丹师帮忙,可花丹师那性子今天不得到龙鳞怕是不会离开位子,所以我才没下去,好在,你过来了。你便帮着瞧瞧这姑娘。” “怎么说?” 苏祁会医术凤非离是知道的,寻常的疾病可难不倒这位聚药堂的掌柜。可现在苏祁这神情可不是一般为难了。 凤非离瞧了一眼屏风,被挡着,什么都没瞧见。 547 娘 苏祁也是叹气,“那姑娘身子本来弱,却被人下了猛药,这药性一催,怕是要命。我寻思着如果用了解药,可救不了她多久,所以正犹豫。” 唐雅正是说可以救。 可苏祁这人眼光长远得很,要是真害得这姑娘只活了一个半月,那苦得绝对是自己兄弟啊。 以他对唐雅正的了解,这姑娘接下来的一个半月的日子,唐雅正必然是会对这姑娘负责的。 而这两个人嘛,一来二往的见面,三来两去地也就生了情,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了却要面对一个月后的阴阳两隔,那不是作孽吗? 要是唐雅正再来一个寻死觅活,或者找他救命那可怎么是好。 凤非离听了半天,一头雾水,“老苏你说什么呢。” “欸,这话本子都这么写的。” 苏祁捶着掌心直唏嘘。 月饼在一旁都听不过去了,道:“先生你绝对是想多了。” “去去去,你懂什么,你都没见你家主子瞧着这姑娘的眼神,那是个对普通人的眼神吗?”这话月饼不敢反驳。 凤非离听了一会,道:“那这人,你们到底是救不救。” 她都已经听到里头发出来的喘息了。 “救!” 苏祁定声说,“必须得救啊!” “我先看看情况。”若真如苏祁所说这种透支了精气,那就是凤非离也不一定有法子解决。说到这,苏祁也让开了,让凤非离往里头走。 凤非离挑眉,这情况不应该是苏祁带她进去吗?居然还躲开了。 “那姑娘穿着少,我在场不合适,您进去吧。”苏祁小声说。 凤非离想到那药,也有所了然,点头道:“好。” “月饼,你在这陪我。” 月饼迈上前的脚步顿住,只好留了下来,与苏祁一同在屏风外候着,只是他总忍不住往里头瞧。 这小公子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把里头的姑娘给拐了吧。 苏祁却很淡定,“解药先给我。” “是。” 月饼闻声回头,将解药给了苏祁,眼角余光不是瞄向里屋。 而进了屏风后的凤非离,第一眼便看到了即便蒙在了被子里,依然看见了手臂跟大腿的女子。 这雪白如玉的肌肤与精致的脚踝,难怪苏祁不敢进。 只是女子背对着她,并没有看清容貌。 可从这身材,也能判定是个美人。 凤非离思索了一会,便也上前,坐在了床边早备好的椅子上,伸出手说:“姑娘,我给你把把脉吧。” “阿离……” 痛苦的呢喃声从被窝里透出来,凤非离有些怀疑自己耳背了。可等第二声传出来时,凤非离愣住了。 “我好难受……” 那声音即便媚若无骨,带着苏入骨髓的颤意,可凤非离还是努力辨认出来了。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去抓被子。 可里头的人似乎要将自己闷死在里面,怎么也不肯放。 凤非离不敢动得太猛,怕伤了对方,她蹲在床边,压制着自己的颤抖,试着喊了句,“母亲?” 那女子僵着不动,许久后,才从被子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凤非离。 那一张宛若血染过的脸乍入眼中,凤非离只觉得一股血冲上了头顶,令得她的牙根紧紧咬住,用力地握住了拳头。 “娘。” 548 一辈子的噩梦 温筠愣住。 第一眼见到是个少年,她便往被子里躲,不过这熟悉的声音让温筠保持着最后一份理智,努力地从模糊的视线里辨别出自己女儿的容貌。 “阿离……” 是阿离…… “是我。” 凤非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让声音出卖了自己,她伸出手摸向了温筠的额头,温筠整张脸都透着血色,似乎只要轻轻一戳,就能破了皮,血流满地。 凤非离动作都显得小心。 触到额间的是滚烫,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体温。且温筠的眼神迷离,那是情毒未解的反噬。 “我好难受。” 温筠咬着嘴唇哭道,她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自己都不敢去看,可体内不断涌上来的难受在一点点地摧毁她的心智。 温筠像是孩子一般在低低的哭诉,求饶。 凤非离的手非常凉,抓着她的手温筠的难受似乎缓解了一点点,所以她将脸贴在了凤非离的掌心,那模样极为脆弱,可又透着掩不住的情意。 凤非离深吸一口气,她有些感激苏祁。 幸亏他没有进来。 凤非离哄道:“还有哪儿难受。” “全身都难受。” 温筠边说边哭,凤非离摸着她的脸,她知道现在应该去将凤廷皓抓过来给温筠解毒,可凤非离做不到。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 这将成为温筠一辈子的噩梦。 而凤廷皓会一辈子拿这件事耻笑她。 误入青楼的温家千金,凤家的主母被人下了情毒啊。 温筠要如何活下去。 再且,凤非离也咽不下这口气! 凤非离摸着温筠的额头,顺着她被汗打湿的碎发抚摸着,许久,心一狠,冲外头吩咐道:“去要一些冰,还要一桶水,越快越好!” 苏祁听到声音一阵吃惊,“凤丹师。” 这阵仗听着怎么不像是要正常解毒。 “去!马上弄过来!” 凤非离喝道。 尽管凤非离很努力的控制了,可苏祁跟月饼听到了凤非离话中的冷凝,两个人面面相觑,苏祁对月饼道:“去,照她的吩咐做。” “是。” 唐雅正的手下办事效率高,很快就把水跟冰弄上来,凤非离边用冰水混过的毛巾擦着温筠的脸。边说道:“老苏,烦你帮个忙,去找坐在我身边的公子,让他去接二十七号房接个丫鬟,然后送到我这里来。” “好。” 苏祁知道君墨,可唐雅正的人不知,让苏祁去传话确有些大材小用,可凤非离不愿此事再多一人知晓。 苏祁也知道,所以自愿当了这个传话人。 凤非离顿了顿,道:“多谢。” 苏祁摇了摇头,但也尽快去了。月饼则被苏祁留下跑腿,不过没等苏祁去传话,君墨已然在这附近等着。 身边便带着一个丫鬟。 苏祁很是惊愕。 这人料事如神啊! 君墨微微颔首,微笑说道:“她现在走不开身,苏先生便将这人送过去。” 四月站在一旁,连连抹泪。 苏祁心想,这倒好,他这话不用传了,前脚一出,后脚这人就送来了。 不过苏祁也没矜持,很快就将四月给送了进去,他知道,现在那屋子里头,缺一个丫鬟伺候。 君墨瞧着人进屋,三知也窜上了肩头,吱吱呀呀地说了几声。君墨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少顷,便转身离开。 549 解毒 四月很快送来,小丫头不会说话,看到温筠这模样惊愕地张着小嘴,眼泪扑簌一下就落下来了。 凤非离眼也不抬地说道:“过来帮忙。” 两个人一同解了温筠的衣裳,多了一个四月来伺候,凤非离手脚也快,只是看着那一桶冰水。 四月先打了一个寒颤。 虽说初春已过,天气渐渐暖和,可这一桶冰水下去,温筠也要脱掉一层皮啊。凤非离何尝不知。 以温筠这柔弱多病的体质,这一下去,那大半年的悉心照料白费了不说,温筠也要丢半条命,可丢半条也比丢一条好。 那解药是不能吃的。 寻常的解法也不行,那只能硬来了。 好在有她在,不会叫温筠丢了一条命! “母亲,你要忍一忍了。” 凤非离说。 温筠已经被凤非离施了针,刺激了穴道,稍稍清醒了一刻,可手脚依旧疲倦。看着那一桶冰水,温筠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桶边,看着是要自己下去,四月知道夫人决心,也帮了一把手。 等一落在桶内,温筠整个人便冻得直打哆嗦,脸色也自红色涨成了青紫,牙关控制不住的打颤。 四月看得心疼不已。 凤非离这边瞧着,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可她知道,再不忍,也要撑过去。不过她能让温筠更好受些。 少年咬破了手指,在桶边勾画,那流畅的符文自她指间流出,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桶身。不过一会,桶内的寒意便渐渐褪了。 四月看着温筠的神色好些,正要欣喜地向凤非离说道。凤非离已经开口:“继续放冰。” 月饼得了吩咐,早已经备来了大桶大桶的冰块在屋内。 四月颤抖了一下,看着满屋子的冰块,衬得屋内室温都低了好几十度,凤非离说:“倒进去。” 四月只能拎着一桶,闭上眼,从温筠的身上倒了过去。 女子发出了惨叫声。 呆在堂外喝着茶的苏祁都忍不住抖了抖,茶水溅了出来,湿了手,月饼更是眼睛红了,“苏先生,这会不会出人命啊。” 从没见过这么凶残的解毒方法啊。 苏祁垂着眼,现在会不会闹出人命不一定,可等一会就难说了。苏祁刚听了一耳朵,凤丹师喊那姑娘什么来着。 “哦,母亲?” 苏祁拍了自己一额头! 亲娘啊。 而这亲娘还是在百花楼出事的。 得了。 她能善罢甘休那就奇了! 这是必然要闹个天翻地覆的啊。再听着那里头传来的一声声惨叫,苏祁也是坐在火上煎熬,这滋啦滋啦的还没完了。 另一边的月饼还火上浇油,急急地说:“不行,我瞧着还是要告诉七爷,这姑娘要是有个好歹,七爷不得伤心死。” “你就闭嘴吧。” 苏祁都要跺脚了。被凤非离知道他们还将她亲娘拉郎配,只怕等一会一个刀子就捅过来了。 只是苏祁想到一事。 “这姑娘是唐悦弄进来的吗?” 凤非离肯定要算账,苏祁想先问个清楚。 “八九不离十了,有下人看到是三爷将人送的进来,不过……”月饼迟疑了一下,想道苏祁跟自家主子的关系,还是如实说了,“可能跟姑姑也有些关系。” 550 两个称呼,高下立见 苏祁微怔。 唐瑶? “倒也没有确切证据,不过三爷能伸手到这百花楼,许也是姑姑默许,只是不明白,姑姑居然会答应这等荒唐事。” 苏祁也没想明白。 唐瑶不似唐悦这等不管不顾凡事自己先报仇痛快了再说的性子。这女人可是已经得老太爷宠爱,掌了唐家半个家,即便是眼红百花楼的收益要与唐雅正争一争,也犯不着弄这种下作手段。她多的是法子争权啊。 那她又是为了什么? 故意恶心唐雅正? 苏祁摇了摇头。 “可真是叫人弄不懂的女人了。” “啊!” 凄厉的惨叫声再响了起来,苏祁跟月饼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得亏这屋子都有隔音禁制,若不然这声音传出去,得吸引多少人来啊。 “太惨了。” 月饼瑟瑟发抖道,“这不如把解药喝了呢。” 苏祁叹气。 这喝了解药是能顺畅,可活不长啊。 凤丹师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走了如此凶险的方法啊。 用冰去毒。 可这夫人能熬得过去吗? 苏祁忍不住想道。 连着十多桶冰浇了进去,水早已经漫出了桶身,淹没了屋子。四月的鞋子都已经湿了,光是踩着这溢出来的冰水,四月就已经瑟瑟发抖,更不用想这十几桶浇下去,温筠会是个什么惨状。 四月本也有伤在身,可比起主子来,她这一身伤却一点都不觉得什么了。温筠早已经昏了过去,可又被凤非离唤醒。 方子虽老,可却无比奏效。 凤非离在这方以银针疏通顺气,终是慢慢将毒给排了出来。而刻在木桶四周的灵阵,则是护着温筠的心脉。 凤非离深黑的双眸一派专注,如夏日烈阳,一派火热,可不知道为何,四月从那其中,读出了十二月冬的寒。 冻入骨髓。 且说唐瑶这一边,争风吃醋的戏码在唐雅正来时,终于落幕,可满地的狼藉,也诉说着刚才的激烈。 唐雅正的脸色很是难看,左右的护卫见到唐雅正过来,对视一眼便让了开。 唐雅正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正中,年轻的唐瑶,三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瞧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粉黛含春,双目似水,盈盈浅笑,好一个标志又温柔的人儿,掩嘴而笑时,更是温柔而单纯。 可知她心计的,只道那一双善良温和的眼神下藏着最毒辣的心。而此时的她,脸上并没有笑容,相反还带着些冷凝。 在她对面坐着一男子,虽已近中年,却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鬓角如墨,仅是轮廓,便叫人读出了说一不二的坚毅。他目光如炬,一瞥一行,自带威严与公子尊贵,单从那通身气派,也能看出是个世家的,冷眼盯着唐瑶时,眼中带怨带恨带惊,却还有几分复杂的感情。 唐雅正收回视线,再看向了第三者,自然是一脸吃了苍蝇的龙济丹师,此时正怨怼地盯着凤廷皓。 不过唐雅正只打量了一眼凤廷皓跟龙济,便向唐瑶直奔主题,提醒道:“八姑娘,拍卖已经开始了。” 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唐瑶闻声瞧了过来,冷冷道:“我这就过去。”再看向凤廷皓,语气带点怨恨,“我说过了,不想见你。” 唐雅正蹙了蹙眉,余光一瞥凤廷皓,便见凤廷皓眉角隐藏怒色,一拳砸在桌上,冷笑道:“若我偏要呢!” 话落,屋内气氛再次紧张。 唐雅正知道,这时候不是他跟唐瑶清算旧账的时候,而是拍卖为先,他转头盯着凤廷皓,道:“风将军。” “唐管家。” 两个称呼,高下立见。 551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唐雅正也不生气。 这儿管他喊唐老板,唐先生,唐大人的许多,在唐家内,当然也有兄弟挤兑他一声管家。 若因为这一句话生气,那他也走不到现在了。 他十分客气地道:“将军既是百花楼的客,我们主随客便,自是该尽力招待,只是这厢房是唐家姑娘的休息室,却也没有叫个外人来硬闯的道理。将军若要见礼,不妨往前面去。” 语气客气,温和,可意思却很不客气。 就差指明凤廷皓无耻不要脸,闯人家姑娘的闺房。 可凤廷皓还真就这么厚颜无耻,装没听懂,淡淡道:“我并非闯楼,只是与唐家姑娘是旧识,所以来叙个旧。顺便问一个问题,为何死了二十年的人还会回来。” 说这话,还瞧着唐瑶,眼神深邃且带着一丝质问。 唐瑶却是笑容极深,未答。 “叙旧?”唐雅正故意忽略了那个问题,面上带着讥讽,扫了一眼这满屋狼藉,见过人这么叙旧的吗? 凤廷皓不恼不怒,“这便是要问唐管家邀请来的客人了。” 一句话把锅都推给了龙济。 龙济呸道,一口血痰吐在了地上,唐瑶瞥了一眼,看似温柔的眼底多了一抹煞气。 龙济擦着嘴角,阴狠道:“我倒想问问,你是哪一国的将军,居然敢来这种地方撒野。” 唐雅正也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这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龙济想骂凤廷皓,他还真不会阻止,在这内楼,禁止动手,但没禁口。 凤廷皓冷笑:“你还要再打一场吗?” 声落,凤廷皓的气势也猛地打开。 金丹期的内力,叫一旁的黑衣人也猛地拔出了长剑。 “客人,楼内禁止动手。” 毫无感情的声音警告,让凤廷皓跟龙济两个人的战火消了。 唐雅正看也不看他们,只是瞧着唐瑶,时辰已到,如果她再拖延,那搞砸这一桩大事的人可就不只是他了。 唐瑶也知道,平静地起身往外走。 凤廷皓大步追上。 “放手!” 唐瑶冷喝。 纤细的手腕握在掌间,触手的是滑腻的肌肤,凤廷皓神思有些跑远,听到唐瑶的话,慢慢地松开了手,可却站在了唐瑶身边,亦步亦趋,看样子是要跟上去。 唐瑶转眸看去,那眼底掠过了讽刺。 凤廷皓视而不见。 “你爱跟就跟。” 唐瑶甩袖离去。 凤廷皓大步跟上。 龙济也似乎是盯上了凤廷皓,也随着一起,唐雅正见这三人情况,皱了皱眉,“这龙济怎么回事?” 云糕道:“七爷,我也觉得很奇怪,虽然说姑姑是长得不错,但也没魅力大到让龙丹师冒着得罪咱们的风险吧。” “如果是七爷房间的姑娘,我还觉得情有可原。”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唐雅正冷冷地道。 云糕讪讪。 他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只要唐瑶能把龙鳞顺利送上去拍卖,这交流会也算顺利落幕了。 比起刚才,他还真怕凤廷皓跟龙济在打起来。 这内空间什么都好。 可是有一致命弱点啊。 不能动荡啊。 “唐悦呢。” 唐雅正蹙眉问。 552 温姑娘 “三爷在大堂坐着,我们的人去请了,不过他似乎知道你发现了那位姑娘,所以让我们传一句话。”云糕顿了顿。 “说了什么?” “三爷说……”云糕观察着唐雅正的神色,道:“既然七爷你发现了,那就送你玩了。” 唐雅正眼底一冷,道,“他没提八姑娘?” “没有。”云糕道,“爷,是不是咱们误会了。也许真跟姑姑无关?” 唐雅正冷笑,误会?他怎么不觉得,唐雅正走出门口,边道:“你去看看,苏先生是不是将她救醒了,如果醒了,带去大堂。” 云糕吃惊。 唐雅正淡声道:“他们不是想让她推向公众吗,我倒是想瞧瞧,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这次不是当货物,而是当他唐雅正的客人。 …… “带下去?” 苏祁听到这话,茶盏都要摔下来了。 云糕用力地点头,附在苏祁的耳旁小声说:“我看七爷这次是要来真的。” 苏祁觉得这一口茶吞不下去了,来真的也没用,你们可知道里头那位是谁?是谁?是谁啊! 人家的女儿都那么大了啊! 而且本事牛逼得很啊! 可云糕没注意到苏祁难看的脸色,笑着说:“看苏先生你在这坐着,那姑娘必是无碍了吧。” “……”他也不知道有碍没碍,然而现在他是不敢进去的。一炷香前,凤非离出来开过一次药方,那神色,能冰封万里。 那眼神,能杀人于无形。 月饼去拿药回来时,手都在抖。到现在这孩子都不敢说话,躲在角落一脸受伤。听说是送药时被骂了。 眼看云糕跃跃欲试,苏祁复杂地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主意……” 那凤丹师可不是好惹的。 “既然主人邀请,自然是要去的。”含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屋内三人一起抬头,就见少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唇角微翘,然那一双澄澈明净的眼底,没有温度,她轻笑道:“但,我要上座。” 大堂自是有上座。 留的都是给有权有势的人,像是以琉璃国皇子身份的云晟,像是四大世家的继承人,像是品阶七品的丹师。 这些极有门面又有身份的人。 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能坐在上座,高空位置,睥睨场中,还距离拍卖场极近。那代表着尊贵。 凤非离的要求一说出,云糕就愣住了,脱口就说:“不可能啊。” 凤非离唇角一勾,“这样啊,那就不麻烦你们了。” 话落,人也转身离开。 干脆利落的态度令云糕一下子就懵了。 他说的不可能是因为那些位置都是规定的,凭借他是做不到的,不过……要是让那姑娘就这么走了,那他可要如何给七爷交代。 “等等。有一个位子,是有一个位子。” 凤非离脚步一停。 云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这少年征求其意见,明明那姑娘是他们七爷捡来的,直接带过去就是了。 不过云糕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他急急地道:“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坐七爷的席,七爷要主持内楼,所以他的位子是空的,不过……”云糕挠了挠头,“那会跟我们姑姑邻座。她有些不好相处。” 凤非离含笑地点了点头:“我不介意。”然睫毛之下,眼底的流光很好地掩藏了,唐家的人,自然坐唐家的席。 而不仅是唐瑶,连唐悦也在一处。 她要的就是这个啊。 她唇角一扬,带着几分玩味地道,“那就多谢小哥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再找一身干净的女子衣服。我要给温姑娘换上。” 553 真是句句精彩啊 红漆朱瓦,雕花木兰。 一张张排开的席面,有一张张的屏风隔开,再有轻纱遮挡,给了足够安静的空间,与下座的位子是一样的,只是比起底下,上方的视野更清晰。 更宽阔。 原先空出来的席子,唐瑶已经入座,而她隔壁属于唐雅正的席子,也传来了说话声,半盏茶前,唐雅正的位子上来了两名客人。 一男一女。 看年纪十分年轻。 因隔着屏风,所以唐瑶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其他人也十分好奇,不过唐雅正并不出面解释,众人也看不清楚。 便也只好收回目光。 唐瑶已经出场,那龙鳞的拍卖便也推上了流程。只是因着延后的缘故,所以现在是其他拍品在前。 陆陆续续都是一些药材,因较为稀少的缘故,所以都有人开价,场面还算热闹,隔壁偶尔传来一两声轻微的咳嗽。 唐瑶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头不安,蹙眉频频看了过去。 凤廷皓却盯着她。 “你就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那方的咳嗽声忽然消失了,没有声音再传来,唐瑶收回心思,冷冷地道:“有什么好解释,到底是谁背信弃义在先,另娶他人的!” 凤廷皓眉眼猛地一沉,眼底闪过了一丝难堪。 唐瑶咯咯一笑,“怎么?莫非我说错了?” “我跟你解释过。” “我不听解释。”唐瑶目光看向了看台,右手把玩着左手丹寇,“你追了我半个月,追到了这儿来,既如此就该知道我心意。” 凤廷皓皱了眉,对眼前的唐瑶感觉到了一丝陌生,想到她提的要求,凤廷皓道:“她是我妻子。” 唐瑶闻声而笑,差点笑出了眼泪,笑声止,她的声音也带了寒意,“凤廷皓,你别朝三暮四,既把她当你妻子,那就回去找她,跑来纠缠我作甚!” “我会找。” 唐瑶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凤廷皓仿佛没察觉到,冷漠而执着地要一个答案,“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诈死!” 为何骗他二十年! 唐瑶本能地想狠狠地针对回去,可刚才凤廷皓那一句“我会找”刺痛了她,让她收住了口。 这人与二十年前不同了。 以前的他提起温筠只有厌恶与鄙夷,可如今再提起温筠,神色与语气都已经不同。可这一点凤廷皓自己都没有发现到。他,变了。 她别过头,语气虽冷,可这一回染上了一抹凄凉,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与可怜,“当时的环境,我若不诈死,我还能活到今天吗?你可当真看得起我。” 凤廷皓蹙眉,他应当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可凤廷皓没问,就是这么看着她,等她解释。 唐瑶心头嗤笑一声,低低自语道,“你那温婉体贴的妻子,你以为她就是真的体贴吗?她以温家的权势逼你娶她,又怎么会留给我活路,可你到今天,居然还信她。” “信她是一心爱你。” 凤廷皓面色微变,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唐瑶的意思,他寒声问:“温筠对你做了什么?” 唐瑶对此不再多说,“我只告诉你一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还有你,最好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 女子眼中水波盈盈,挂满了泪水,眼神既痛又含着坚韧,瞧着无比怜惜,可声音实在冰冷。 仿佛受了无限委屈。 难道真的是温筠逼死她的? 凤廷皓脸色阴沉。 温筠! 然而隔壁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真是句句精彩啊。” 凤廷皓:“……” 这声音。 554 你要的,那我便抢(一) 隔壁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真是句句精彩啊。” 凤廷皓眯起了眼睛,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个失踪的逆女。 凤廷皓第一时间是向隔壁看去,然而屏风与轻纱挡着,什么都没能瞧见,唐瑶亦是若有所思地瞧向了隔壁。 那是一道少年声吧。 又是谁。 唐雅正的位子给谁占了她都不奇怪,那人向来圆滑,极少得罪客人,不过能坐到这位子的,向来是有几分本事跟地位的。 不好得罪。 唐瑶暗忖。 可他们等了一会,隔壁也未再传来了声音,只是偶尔几声破碎的咳嗽,可却是虚弱的女儿声。 唐瑶皱了皱眉,想了想,却是绽开笑容,含笑问道:“听小公子这意思,似乎是对我们有所不满。” 正常来说两个人谈话的声量已然压低,可这附近左右的谁如果想听,也真防不住,但如果没做注意,也听不到他们这儿。 而这隔壁的小公子显然就是故意听的。 那方传来一声笑,“不是不满,而是非常厌恶。” 唐瑶猛地变色。 凤廷皓亦是沉了眼,不过他想的却多,这语气……凤廷皓悄声退出,要绕到隔壁去。“凤将军是想过来窥探真容吗,可是我家规矩大,你这擅闯了女儿厢,要是不小心碰了触了谁,可是要你拿终身大事来赔的。” 未等凤廷皓回答,那方又传来嘲讽,“不过凤将军也不必太过担心,对于朝三暮四的男人,我家还真不稀罕。” 凤廷皓危险地眯起眼睛。 “凤不离!” 凤廷皓想要当口道破女儿身份,不过唐瑶在这,凤廷皓绕到嘴边的名字几次收了回来。这逆女! 唐瑶道:“你倒是很直接,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凤非离只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随后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悠悠地喝茶,却是一言不发。 然而这种沉默若是在没出声之前,唐瑶也就带过去了,可偏偏在被人挤兑之后,对方再来这一招沉默,那摆明了的嘲讽之意,可就不同了。 唐瑶脸色很难看。 凤廷皓也是没想到大女儿居然混到这地方来了。 她是怎么进来的。 百花楼没有请帖,是决计进不来,而以凤廷皓的身份,尚且得不到请柬,就更别说凤不离了。 而她在这儿,那温筠呢? 也在吗? 凤廷皓想到刚才的话,不禁心头一跳,不过又想,他没说错什么,慌什么。 …… “母亲,还好吗?” 温筠点了点头,她的面色还很苍白,就是掌心都是冰冰凉凉的,可神色却很镇定,只是很显虚弱。 四月在一旁给她递上热茶。 凤非离放在她手里,轻轻地顺着她的手背。 温筠读懂她的安抚,温柔的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只是话落,眼眶中的泪珠也随之滚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又牵出笑容来。 四月看得眼眶通红。 凤非离转移开话题,轻笑道:“快看拍卖,想要什么,女儿给你买。” 温筠破涕为笑,只是笑容太苍白,即便已经上了脂粉也挡不住那虚弱。 凤非离轻抚着她的面庞。 我不会让你白受罪的。 555 你要的,那我便抢(二) 这一次推上来的是一盏冰花,四方晶石,通体湛蓝,其内封着一朵粉色晶花,晶花花叶游动,像极了翩跹起舞的少女。 因着极光的美丽,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惊呼声,特别是那游动的舞姿,飘逸,轻盈,柔美,叫人目不转睛。 有不少女子盯着那晶石在议论。 “那舞姿怎么那么像……” “是惊鸿舞。” 温筠小声说。 凤非离耳朵微动。 这时,那主人在介绍,“此冰棱长在深海万米以下的幽谷,被我们采药队意外发现,因其身姿似柳,舞姿轻盈,更似及了失传的惊鸿舞,所以被我们取了回来,作为此次拍卖的物品。” 与其他拍卖场不同,主持这交流会的是一名年迈的老者,老者抚着胡须笑着说,“极好,只是不知道林丹师想要用什么交换。” 那林丹师也笑了笑,“一块火晶石。” 场中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火晶石,这林老头可真开口。” “火晶石可是百年火精凝聚的晶石,极为珍贵,光是这凝聚的精火就不能低于三味炎火,且时间不能低于百年,生长条件非常苛刻,这冰棱跟它完全没法比啊。” “诶,可这冰棱确实漂亮。” “漂亮是漂亮,不过观赏性更高,买来也无用。” “这倒是。” 场中不少人想道,因而一时之间没多少人开口,大多是观看。不过林丹师也不着急,本身这等交流会就与普通拍卖不同。 拍卖时间也不是靠着一锤敲定,而是价高则得。 不过凤非离的隔壁传来一阵动静,一名丫鬟走出来,冲众人福了福礼,柔声说道:“我家小姐愿出一块火晶石与林丹师交换。” 众人闻声看去,见是唐家八姑娘的位子,便也释然。 “两块。” 然而旁边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声音。 唐瑶僵住。 凤廷皓也眉头狠狠一皱。 温筠吃惊地看向了凤非离,凤非离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唐瑶皱着眉头,对丫鬟使了个眼色。 “我家小姐出三块。” “四块。” 凤非离淡声道。 唐瑶险些拍了桌子,然林丹师却是惊讶。 “四块火晶石?这不是耍诈吧。” 人群里有人惊讶地问。 便是老者也问了一句,语气不太确信,“小公子,你可确定是要四块火晶石交换这冰棱?”这不是败家吗?! “是。”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叫场中一肃。 “是哪家的小公子。” “是名门吧。” 只有这等身份的人才会对四块火晶石眼也不眨,就是唐瑶都要犹豫的。 唐瑶轻笑一声,“小公子,这百花楼的拍卖可不能空口说白话,到时若是拿不出来,那可是要叫人笑话的。” 林丹师狠狠地皱了眉。 “拍卖最忌讳捣乱,如果乱开价捣乱市场,不仅是百花楼的失责,这人亦也会身败名裂,被各大会场拉入黑名单。只是这人是谁?真有能力拿出四块火晶石吗?”场中的人大多是相熟的。 可凤非离坐在唐雅正的位子上,唐雅正不解释,大家也摸不清楚她的身份。 凤非离自然读出来了唐瑶的影射,她笑:“四块火晶石唐家拿不出来,我确是拿得出来,唐姑娘想要,那就抬价,不必话里藏话,我们家就不兴这套。” 底下传来几声闷笑。 林丹师闻声放了放心。 这语气,足够自信了。 唐瑶也正要收声,可一名小厮进来,在她耳旁一阵低语。 556 你要的,那我便抢(三) 唐瑶眉头一动,抬手让小厮站到一旁,道:“既如此,不如小公子先将晶石拿出来,让众人先放一放心。” 这是不依不挠了。 温筠抓住了凤非离的手,她是知道自家的情况的,别说是一块火晶石,就是半块也取不出来。 但凤非离很平静,神色间不为所动。 唐瑶听到那一方一阵平静,不由轻笑一声,“看来小公子是拿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公子,背着大人出来嬉闹……” “不知道以古夏太子的身份,够不够抵上这四块火晶石。”淡淡的声音从纱幕后的坐席传出来。 场中安静了一瞬。 唐瑶脸色微微变了变。 二楼的坐席也传出一声轻笑,“若是不够,再加一个担保如何。” 众人循着声音瞧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云晟,眉头就是狠狠一皱。嘀咕道:“不是都说古夏太子跟琉璃国三皇子是生死对头吗?这两个人现在是怎么回事。居然都在讨好这位小公子?” 场中有这想法不止一个,可轻纱遮掩,谁都看不清谁的神色。 凤非离淡定地喝茶。 要你凑个屁热闹。 云晟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笑道:“不是说了,你要什么,我替你买么。” 很快,四块晶石送上了看台,交给了林丹师。 唐瑶攥紧了拳头。 众人也都以为这事就此落幕,然而那方淡淡地传来一声,“唐姑娘不继续抬价吗?这价格可是太低了。唐家可真比我想象的穷啊。” “你!” 众人吃惊。 凤非离一声轻笑,看向侍者送来的冰棱,摸了摸温度,见这东西似玉般温润,不见冰冷,才递给了温筠。 温筠呆呆地看着。 唐瑶眼神阴寒,可也只能让这事揭过去。 会场接连又推出了两件卖品,不过唐瑶没有出手,凤非离也没有,等到第四件物品时,是条琉璃手链,能够储物,乃炼丹师的兴手之作,所以空间并不大,不过胜在手链精巧,极讨女孩子欢心。 而那丹师也明说了是唐瑶的爱慕者,所以话里带的也是对唐瑶的恭维。场中都很给面子地鼓起来掌。 “什么爱慕者,不过是价格出得不够高罢了。” 凤非离唇角微翘。 温筠跟四月心头一跳。 对方既已明说,唐瑶便也出个价格,面子过得去便是,不过唐瑶也未开得太低,而是用了一株五百年的灵药作为交换。 这等价交换一条手链,炼丹师也不亏。 大家也读出来了唐瑶这话间的意思,不由对那年轻丹师投去同情。 凤非离笑了笑,开口打破了这沉默,“既曲丹师没有说要什么,那不如考虑一下我出的物品。” 众人眼皮跳了跳。 唐瑶还没来得及出声,凤非离已然开口,“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有一本小小的册子,写了几句寥寥几句关于炼火修炼的口诀,不知道够不够得上这手链。” 砰! 有人撞到了桌子站了起来。 那年轻丹师也愣住了。 炼火诀! 这是炼火诀! 所有人的眼神已经要射穿那轻纱,将凤非离给盯出一个洞来。 557 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让你高攀不起(一) 凤非离单手举着酒杯,面对众人的火热视线,只是扬起一抹不羁,“这册子乃我师父在一处遗址所得,虽只有三分之一内容,不过对年轻丹师来说,想来也是够用的。” 三分之一? 众人略略蹙眉。 这太少了。 那年轻丹师也压制住了激动神色,炼火诀在东炎大陆虽罕见,但能进这一行的,大多也都有了自身的炼火诀。 所以一本残册,大家是要考虑的。 不过对比这“简陋”的空间手链,那也是绝对足够的! 因为炼火诀珍贵无比啊! 就算只有三分之一。 不过年轻丹师还是抱着一点希望问:“不知道那炼火诀是什么等级的呢。” 听到这话,大家都知道这丹师已经心动了。 唐瑶脸色很难看。 凤非离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珍品。”听到这话,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想来也是啊。不过是一条空间手链嘛。 “大抵就是四色炼火中的黄火炼火诀吧。” 场中一片安静。 众人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温筠张大了嘴。 凤非离将茶递给了她,“母亲,喝茶。” “成交!” 那年轻丹师颤声道。 四色炼火,赤黄青紫!排名第三的黄火啊! 这时其他人猛地站了起来,有人想说话,可顾及这场面,不好开口,但有些人则直接多了,“哈哈,小公子你拿一本黄火残册换这一条手链,与白送有什么区别,这样,我这儿有一个二十平方的空间戒指,小公子可是愿意交换。” “若是小公子想要这空间储物,我手中还有一个二十平方的,不过还能储存活物,便是移植植物、药草也可。” “我们这也有一个三十平方的五品灵戒,只要小公子……” 各道开出的条件,每一条都比那手链品阶要高,空间要大,为的就是争一本黄火炼火诀。 凤非离并不觉得奇怪,云风清在东炎大陆的地位她如今已经有所了解,然而身为灵霄宫大长老的他,修炼的也不过是黄火。 而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凤非离这一本炼火诀有多珍贵,从这场中每一张蠢蠢欲动的脸就能看出来,温筠跟四月已经被各方条件给砸晕了。 然凤非离淡淡道:“我只要那一条手链。” 一言落,打断了其他人的遐想。 那年轻丹师激动不已,凤非离很干脆,直接将残册交出去,这炼火诀自然不是残缺的,而是凤非离撕出来的。 拿一本完整的炼火诀,凤非离还没那么蠢。 东西给了侍者,凤非离便将那手链取了回来。 温筠以为她是要给自己,可凤非离却摇了摇头,笑道:“这种东西怎能配得上母亲。”话间,她掌心一翻,紫色炼火将手链化了个干净。 刚转身离开的侍者脸色刷白。 而轻纱之内映出来的紫色火焰,也叫整座百花楼炸了!虽然只有一瞬,可这一刻多少人盯着那坐席! 大家还是一眼看得清楚! “紫色炼火!” 唐瑶猛地白了脸色。 凤非离却像是没听到这一场骚乱,安抚着温筠坐好,“我下次给母亲带更好的。”她的声音不大,将将就够隔壁听得清楚。 凤廷皓已经忍耐不住,猛地掀开帘子出来,大步走到隔壁,就要掀开凤非离他们的帘子! 凤非离声音一冷:“这百花楼就这规矩吗?擅闯他人坐席,可是要强抢东西?”凤非离冷眼瞥了过去。 唐雅正喝道:“拦着。” 558 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让你高攀不起(二) 唐雅正喝道:“拦着。” 这声音几乎是在凤非离刚出的一瞬间,就响了起来。 因而凤廷皓的手刚刚碰触到纱帘的那一刻,就被一股力量推开,两名黑衣人无声地出现场中。 凤廷皓的脸色阴沉。 唐雅正已经大步过来,冷道:“风将军,慎行。” 凤廷皓盯着唐雅正,“让开。” 唐雅正神色淡淡,并不动弹。 而黑衣人就在唐雅正身后,目不斜视地望着凤廷皓,大有一种只要他敢出手就将人架出去的意思。 凤廷皓冷着眼,双方气氛一触即发! “七哥。” 这时,声音响起。 唐雅正闻声瞧了过去。 唐瑶已经走了出来,目光看着纱帘,微微一拧,脸色很难看,讥讽道:“不知道七哥这两位客人是何等身份,竟如此尊贵,不过区区探访居然还动用了巡卫。” 凤非离坐在席间,轻笑一声,“我持请柬进来,便是唐家的客人,无论是否尊贵,有人擅闯我的坐席,难道你们唐家不该护,还是说,这内楼就是这规矩,客人拍些物品,谁都能闯进来偷偷抢抢!” 唐瑶脸色骤变。 场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不时投向唐瑶的目光带着不赞同,在凤非离那疑似紫色炼火出现后,这场中对于凤非离身份的疑窦已经没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真实本事更能证明地位。 凤廷皓眉头却是直跳,脸色很难看。 这女儿…… 唐雅正瞥了一眼唐瑶,看向她跟凤廷皓道:“这席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如果有什么不解待拍卖结束后可以再来问我,现在这席间,莽莽撞撞却不像一回事。” 唐瑶脸色一沉。 这唐雅正的指责太明显了。 唐雅正淡淡道:“便是老爷子来了,我也是这个话,还请回座。” 唐瑶捏紧袖子,唐悦的席子也在这附近,听到动静也赶了来,正要发作,唐雅正冷嗤,轻笑道:“若是你们想砸了这一场交流会,我就是到老爷子那儿也有理说。” 说着,就让开了纱帘。 将入口让给了唐悦跟唐瑶。 这是让他们自己选择了。 温筠一下子紧张起来,凤非离拍着她的手,轻笑问:“母亲,怕吗?” 温筠一想到凤廷皓就在纱帘之外,就控制不住的颤抖,然而望着凤非离温柔镇定的眼,心头的慌乱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平复着呼吸,“不怕。” 唐悦见唐雅正这识趣的让路,便要直闯过来,可走到半路,唐瑶伸出手拦住了他,目光不定地盯着唐雅正,知道他这人说得出做得到。 虽然搞砸了拍卖会唐雅正会受责罚,她也会乐于见到,但那前提是,她不能掺和进去。不然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盈盈浅笑,“七哥说笑了,八妹又怎么会让七哥为难呢,三哥,我们回座吧。” 唐悦还有些不甘心,不过唐瑶冲他递出警告。 唐悦不得不暂时忍下。 可两个人要走了。 凤廷皓却巍然不动。 男子目光直射向了纱帘,仿佛看到了温筠坐立不安的身影,阴晴不定地道:“唐管家,百花楼有百花楼的规矩,我懂,不过这席间两位是我相识的人,不知道可烦通报一声,我要见他们。” 559 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让你高攀不起(三) 唐雅正蹙眉。 凤廷皓嘴上说着通报,可他的声音席内谁听不到。凤非离扬着唇,道:“相识?可是我们并不认识你,凤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 凤廷皓脸色阴沉,凤不离! 他转口阴沉地道:“温筠,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出来!你从家里离开的事我们就此揭过。” 为人妻,却弃夫而逃。 若传出去,温筠在古夏的名声也毁了。 温筠抓着凤非离的手微微发抖,眼神慌乱无比,四月心疼地看向自家夫人,凤非离轻顺着她的手,席间一时无声。 凤廷皓冷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不然,今后不会再有。一纸休书,我还是能写得。” “那你就写!” 颤抖的声音自席间传出,带着咄咄逼人,“你立刻写!” 凤廷皓话声被噎住,脸色阴沉,他当然不会写,不过是想吓吓这女人,可谁能想到,温筠居然回得这么直接。 她不是最在意这大夫人的身份吗?! 谁能告诉这声音是温筠的吗? 可这即将大声凶狠也带着软绵绵的语气,确是温筠无疑。 温筠紧紧地抓着凤非离的手,本来颤抖的身子也因为凤廷皓那一句一纸休书而冷静下来,女子声音维持着平缓,僵硬地从牙齿间一个个蹦出来,道:“凤将军,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我孩子来此参加拍卖会,你却咄咄逼人地前来闯席,还休书……”温筠低低地嘲讽道:“可是我的丈夫十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黑水崖的战场上,你是谁!凭什么冒充他!” “他怜我惜我,将我当宝一样呵护,即便是大声凶我也不曾,就凭您这语气,您就不是他!” “你给我滚!” 最后一声,温筠还是没敢喊出口。可前段两声,却清朗镇定地响在了百花楼,众人听得清楚。 凤廷皓猛地一颤。 温筠眼泪扑簌滚落,湿了面颊,即便眼神绝望,可声音却始终平静,“我的丈夫,早就死了啊……早就死了啊。” 在他纳了段雪兰时,就已经死了。 “温筠!” 凤廷皓一声喝吼! 温筠再不出声,伏在凤非离的怀里,无声哭泣,双肩不住颤抖,她爱了二十年,等了二十年的男人,却站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她这些年的等待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瑶回来了。 那她呢,她算是什么。 她是个笑话啊! 凤非离轻拍着她的背,听着温筠将所有的哭声吞回了肚子里,即便再悲伤,也不敢哭出声,她眼中不由掠过心疼,四月在一旁拭泪。 而凤廷皓还站在门口。 凤非离冷淡地说:“唐先生,这拍卖是否还要继续。还是已经结束了?” 因这方闹剧,拍卖暂时中断,所有人都跟看戏般地瞧着这边,确实不像一回事,唐雅正也知道凤非离的提醒,凉凉地扫了一眼凤廷皓,随后吩咐老者继续拍卖。 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只是还是有不少人盯着席间,想要看看那坐席内的是谁,只是唐雅正守得密不透风,大家无从打听。 倒是凤廷皓跟这席间一名女子的关系,成了众人猜测的线索。 560 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让你高攀不起(四) “听刚才的意思,那炼丹师似乎是那女子的孩子。” “那才多大。” “听声音就很年轻啊。” “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练成了紫色炼火,这孩子得是什么来头!温家?是那温家吗?她家闺女的孩子吗?” “不是吧,温家没听说过有闺女啊。” “那也是……” 温家的公子个个出色,只是这温家三代,却没有一个女孩。这一直是圣都众人所知的。据说为了求一个女儿,温家女眷都快将寺庙的门槛给踏破了。 可依旧胎胎得男。 把老爷子气得半死。 凤廷皓还站在席外不肯离开,紧紧地盯着温筠,他并不相信那一番话是温筠所说的,就是给温筠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不过他还是放缓了语气,用着自认十分温柔的语气说,“温筠,你先出来,我们谈一谈,我一直在找你。” 温筠擦了擦眼泪,并不相信凤廷皓这话,她扯了一下凤非离的袖子,“我不想见他。”温筠就算再傻也知道了凤非离带她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她在告诉自己,她能护住自己。 不需要害怕凤廷皓。 所以温筠任性了一回。 凤非离点头,安抚着温筠的情绪,轻笑一声,对外道:“可我们不想见,若是凤将军不走,那这一场拍卖场我们也不参加了。” 众人闻声吃惊。 唐雅正眉心一跳。 没等唐瑶说出你不参加就不参加,有何至关重要的话,凤非离便含笑开口道:“听说这一次龙鳞是为了唐家二小姐治病所求,若是经脉复苏法,我还真有一个。” 唐瑶缩紧瞳孔。 就是唐雅正也微微变了色。 能来参加这一场交流会的炼丹师大多知道一些内幕。 唐家之所以肯重金许出龙鳞为医治条件,就是因其二小姐唐颖经脉被断一事。为了医治这位小姐,所以唐家豁得出去! 这件事谁人不知。 只是大家也知道,经脉被废,是绝无复苏之法,古往今来,谁听到过经脉被废又再崛起的。 没有。 即便是这交流会,唐家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带着试试看的态度,可没想到,居然有个人开口了,说能做到! 这人在撒谎! 唐悦跟唐瑶第一时间如是想。 撒谎还不带打草稿! 可唐颖却猛地站起来,神色既惊又含着一分小心翼翼。 如果这个人真的能治,那自己岂不是有救? 因而她竖起耳朵听着这一方动静。 场中每个人心思各异。 凤非离似乎早知道众人的想法,她轻笑一声,平静地敲了一下桌子上的杯子,杯子弹起跳出了桌子,碎了一地,温筠跟四月都不解。 然而凤非离抬手,指间轻绕,灵力聚在瓷杯碎片上,她手一勾,杯子完好地滚出了纱帘。 “父亲大人,你可瞧见了什么。” 凤廷皓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化为一片深沉,他低吼出声! “凤不离!” 她在骗他! 凤非离轻笑,声音平静,然清楚地响在百花楼,“我就是那个经脉被废,又重新修复的人。” “这个例子,你们服不服?” 561 拿住她的弱点 百花楼的拍卖会无疾而终。 这是百花楼成立十年来的第一次。 最后的龙鳞宝物,流拍了,场中无人竞价,唐家想要医治唐颖的目标,破碎了。而拍卖场结束后,所有的丹师都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离开。 所有人都看着唐雅正的那一张坐席出神。 虽然主人早已经离开了。 可刚才凤非离丢下的那一句话,仍清晰地回响在耳旁。 “这个例子,你们服不服。”铿锵有力的声音砸在场中,场中无人敢于接话,唯有凤廷皓的暴怒。 可那女子只是一声嗤笑,随后便携着母亲离开了。 “凤不离,凤不离是谁?” 有人问。 长一辈的强者无人知晓,因这名字太过陌生,倒是一个年轻的学徒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圣灵学院去年的学生。” 众人吃惊。 “一个学生?”老者吃惊,可说着又点了点头,“想来也是,那声音听着就很年轻。” 那年轻学徒又小声说:“听说她是经脉尽废后,被学院退学回家的,不过今年好象又考上来的。” “这……”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能让圣灵学院退学,那必然是毫无回天之力了,等同被判了死刑,可刚才凤非离那一手,可不是凤廷皓一个人看见。 她能控灵。 这个事实众人清晰地见到了。 更别说她拥有的紫色炼火,可是丹师界的顶级之火啊! 这少年…… 还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众人心下惴惴。 不过也因着凤非离这句话,接下来的龙鳞没有人出言竞价,便是唐家提出了那众人早已皆知的条件,还是没有人去接话。 “这都有一个例子在前了,而且人家小公子还顺利医治成功了,像我们这等俗人,还是不掺合了。” 一名老丹师笑呵呵地说。 笑话,前面有凤非离成功的例子,如果他们谁接了这活而没有让唐家二小姐恢复灵力,那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这活必然不能接啊! 谁接谁傻子! 唐颖便看着满场的丹师推拒,无人敢于应承,就是龙鳞等宝物放在眼前,众人还是不为所动,少女的眼眶越来越红,心头的恨意也越深。 在他们看来,这龙鳞已经打上了“凤不离”的标签,她若不要,那也没有人能够拿! 拍卖会无疾而终,众人相继散场,对他们来说,这场拍卖最大的收获是得知了一个少年天才。 “凤家吗,记得以前好像也出现过一位呢。” “似乎是呢……不过好久没听到消息了。” 呢喃声随风吹散,消失无踪。 而站在空楼内的唐颖再承受不住,一掌砸向了栏杆,将栏杆深深地凹陷进去,恨声道:“凤不离!我要你的命!” 唐瑶蹙了蹙眉。 这人身上系着唐颖唯一的希望,这条命,只怕还不好取,不过……唐瑶莞尔轻笑道:“你想要拿捏她,何必要她的性命。” 唐颖疑惑地看过来,“姑姑?” “拿住她的弱点,自然能叫她听你的。”唐瑶意有所指地道。 唐颖目光一亮,是了,拿住凤不离的弱点,还怕这女人不听话吗?而风不理的的弱点是什么?自然是凤英啊! 562 古夏太子,你这是犯法的! 唐颖匆匆离开。 唐瑶可不知道她想岔了,她说的并非是凤英,而是温筠。只要温筠落到了他们手上,凤不离还不是什么都得听他们的。 任凭这女子能耐滔天,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唐瑶只疑惑,温筠是怎么逃出去的,她身上的情毒又是怎么解的。 “姑姑,那药性极猛,即便依靠男子交欢解了毒,也难以支撑到药性消退,可刚才远远瞧见那温姑娘的神色,好似解了。” 丫鬟也很是不解。 “有派人跟着吗?” “跟了,等寻到了这姑娘的落脚点,立刻来通报姑姑。” “嗯。” 唐瑶神色淡淡,温筠的事慢慢再来解决,目前紧要一事,还是关于唐家的家主之位,唐瑶转身而走,“这一次的拍卖失败,还要跟老爷子好好说说。” 单凭这一次龙鳞流拍,就足以让唐雅正下台了。 …… 凤非离一路出了内楼,也没有去找凤英他们,而是从另一条小道离开,凤廷皓寸步不离,紧跟着母女俩。 不过如果凤非离不想让一个人跟踪,多的是手段把人甩下。不过几个兜兜转转,就将凤廷皓给困在迷阵之内。 而凤非离走向了门外的马车。 空沧不知何时,居然在那等着。“凤姑娘!” “你怎么在这。” 凤非离意外。 “主子让我在这等您。” 凤非离微怔,眉头一挑,道:“那他呢?” 空沧屏声道:“主子有事要办,吩咐我先接您跟夫人去小院,二小姐他们已经先回去了。” 凤非离失踪的这一段时间,萧君寒他们一直都在楼内寻找她的踪影,等找到了内楼的入口又被人拦了下来。 还是萧君寒有眼色,发现了地上三知留下的痕迹,便先带着他们走了,“有我哥在,凤不离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还能欺负得了她,走,喝花酒去。” 当然,萧君寒这酒没喝成功。 空沧带了君墨的命令,先让他们撤离了百花楼,只留下空沧一个人接应他们,眼下,他们早已经回去了。 凤非离知道了君墨的安排,安然接受。 “母亲,上车。” 扶着温筠跟四月上了马车,凤非离便要留下,空沧道:“凤姑娘,主子说,你想做的事他已经帮你完成了,你就安心回家梳洗,睡个觉,好好休息便好。” 凤非离:“……” “我想做的什么事?” 她不确定地问。 “不清楚。”空沧语气很平静,只是眼神说明了一切,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您就上来吧。” 凤非离沉吟着,想了想,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悄然离开了百花楼。 而在一条内楼通道内,那一行跟在凤非离身后的小尾巴都被堵在了这里,几十人边面露凝重,边缓步后退,眼中带着几分惊恐。 黑衣男子漫不经心地望着夜空,微笑道:“你们看,这月色真好。”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出冷光。 做坏事要掩藏身份这事大家都懂。 只是他肩头那黑不溜秋的小兽,能不能也跟着藏一藏! 古夏太子! 你这是犯法的! 563 关门,放狗! 然而君墨既已出手,就没有打算留下活口的打算,灵剑翻出,君墨含笑上前,众人转身就要奔逃,可结界顿现,将他们困在其中。 看着逐步走来的君墨,众人的眼中浮现了恐惧。这举手间便布阵凝界之力,那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 便是唐家的老爷子也未必能够做到。 君墨嘴角仍噙着笑,轻轻一声叹气,“其实我不喜欢动手,可你们伤了她的母亲,这丫头肯定要回来算账,与其脏她的手,不如我来。” 他浅笑一声,可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剑光翻飞,君墨一步一剑,每步之下都要留下一人。 他步履从容,不沾鲜血,顺利地通过了通道,直接到了尽头的房间,他脚步站定,推开了门。 可屋内一片平静,唯有一人背对着他坐着,君墨挑了挑眉,还未迈步进屋,就看着唐悦忽然倒在了桌上,而唐悦对面坐着一个一身白衣,一派悠然的男子,云晟含笑道:“来得太慢了。” 君墨嗤笑一声,收了灵剑便走。 人一走,云晟便拨了拨酒杯,“一对一,这是平局。” 暗中守护的暗卫们眼观鼻鼻观心,三皇子殿下你不在琉璃国争皇位跑到这地方来跟人比试杀人,也是很恶趣味了。 “既然都做到这了,还再顺便添一把吧。”云晟颇有玩心地道:“来,给这花楼送一把火。” “越烧越旺,生意兴隆。” “哦,对了,还要记得留个帖子。” 暗卫们疑惑。 云晟含笑道:“就写凤不离的名。” 众暗卫:“……” 三皇子活该你娶不到老婆! 云晟笑了笑,苍白的面色上浮上了一抹疲累,深邃的眼眸微微垂下,掩下了所有的情绪。 他人不懂凤非离跟君墨的感情,他却明白。如果不能让凤非离感激他,那就让她恨透他。 这也是一种爱不是么。 …… 凤非离捂着眼皮,“常言道:左跳财右跳灾,这两只眼睛一起跳算什么回事。”凤非离压着眼皮,却无法控制右眼皮的跳动。 按不住,那她就也不按了。 甩去了这不好的念头,便给温筠把了把脉。脉象虚浮无力,微弱几可不觉,不过凤非离的神色却很平静。 意料之中。 刚才在席间也正是因为温筠支撑不住了,所以她才临时离开了拍卖场,不然以她原先的计划,是要搅得百花楼不得安宁,让唐家付出代价。 是温筠救了他们一命。 不过这件事,换一个方法也一样。 凤非离给温筠渡了些灵力,脑子便转动起来,思索的皆是“如何毁掉唐家”,这一路沉思,便使得她到了小院的路上都是沉默的。 四月见她一副神色凝重,眼神时而闪过寒光的模样,都已经偷偷擦了好几次眼泪,大小姐脸色这么差,肯定是夫人的病很重。 凤非离不知道丫鬟所想,下了马车,就将人送进了院子,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前脚刚到,凤廷皓后脚便跟来。 凤非离沉了眼,“空沧,关门,放狗!” 564 这东西,我就不稀罕! 门没有关上。 凤廷皓一脚挡在了门缝里,冲里头的人扭曲道:“凤不离,我还是你爹!你居然敢拒我在门外!” “我没有您这等勾三搭四的爹!”凤非离冷笑,温筠昏迷,不知道父女两个人这阵仗,所以凤非离说话也无需顾忌了,“你既已经选择了唐瑶,何必再来追我母亲,还是说,父亲是觉得家中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很有面子?” 凤廷皓脸色阴沉,“你这逆女!” “你这混账!” 凤廷皓被噎住。 他这女儿是被谁上身了吗?居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是圣都,可不是古夏,”凤非离隔着门缝看向凤廷皓,语带讽刺,“对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等言论,除了我母亲,也没几个人会傻得去遵守了。” 凤廷皓面色微变,他读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凤非离轻笑一声,声音惬然道,“父亲大人,现在是我母亲还对你有情,所以您能凭借这一份情意随意糟蹋她,处置她,可若是她一旦想通了,您觉得您还能站在这高处,对她挥之即来招之则去吗?” 凤廷皓盯着凤非离的眼神,目光骤冷。 凤非离唇瓣轻动,吐出两个字,“不会。” “以我如今的能力,或许撼动不了您大将军的身份,可护一个人却还绰绰有余,自今后起,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凤不离,你问过她的决定了?”凤廷皓忽然问,这个男人露出了一种势在必得的神色,盯着凤非离道:“你这是在越庖代俎,替你母亲做这个决定,作为女儿,你干涉父母的生活,你便不怕你的名声尽毁?” 凤非离眉眼轻扬,“您知道吗?我最不怕的东西是什么吗?” 凤廷皓眉头一皱。 凤非离轻笑道:“就是名声。” “名声越坏,我越高兴。”凤非离拉了拉衣服,一派少年调戏完良家女子之后的潇洒之色,道:“那玩意,我就不稀罕。” “你!” “空沧,关门!” 门啪地一声被关上,凤廷皓被拒之门外,脸色难看至极。门内从头看到尾的凤英张了张嘴,半天无声。 萧君寒原来扬着扇子惬意自得地摇来摇去,可也顿住了,看着凤非离的目光跟见了鬼似的,既有敬佩,又有震惊,最后收起了装酷的扇子,道:“挺好挺好。” 也不知道是说赶走凤廷皓挺好,还是说凤非离不要名声挺好。 反正不是好话。 凤野则迈开步子,顺着门口的大愧树爬了上去,众人不解他想要做什么,可凤野已经爬到了高处,瞥了一眼门外,道:“他还没走。” “嗯。” “我去送他一程。” 这话一出,院内几个人咯噔一下,萧君寒道:“你下来,下来。” 但凤野不动,只是瞧着凤非离。 凤非离失笑:“下来吧。” 凤野从三米高的树上一跃而下,盯着凤非离的眼神清晰地摆明了,你如果想解决他,告诉我。 凤非离沉吟着说:“现在杀他,代价太大,算了。” 萧君寒:“……”你还真动过这个念头啊。 “姐。”凤英担忧地上前。 “心疼了?” 凤非离笑问。 565 这东西,我就不稀罕!(二) 凤英点了点头,道,“我心疼你。” “……”凤非离差点没绕过弯来,这丫头…… 凤英却冷冷地哼了一句。 还对凤非离不告而别而不满。 但温筠已经送了回来,小丫头就算再不高兴凤非离将她扔下,也只是接受,“我们去看看母亲。” 凤非离说。 “好。” 两姐妹直奔向温筠的房间,空沧早已经将房间都安排妥当,温筠也顺利歇下,凤英不知道百花楼内的事,看着消瘦许多的温筠又是心疼又是落泪。 等凤非离开完方子,这丫头都哭了两场了。 眼泪比水还多。 等夜深,空沧来报,凤廷皓还没有离开,凤非离冷冷地道:“想等就等,守在门口,也能挡些魑魅魍魉。” 空沧不解。 萧君寒若有所思。 倒是这一夜,君墨很晚才回,看神色还有些疲倦,不过这人无论多晚回来,都会先往凤非离房间兜一圈,也顺便带来了一道消息。 “百花楼被烧了?”凤非离吃惊,“谁放的火?难道是你,哈哈,这火放得也太得我心意了。” 君墨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道:“云晟。” “他个贱人!” 凤非离怒气冲冲地道。 只是反口已经迟了。 君墨安静地瞅了她一眼,随后平静地离开了。凤非离一个激灵,及时地奔到窗口抓住了君墨的袖子。 只是君墨转头就走,毫不留情。 凤非离捶了捶脑袋,“完了,这回更生气了。” “更生气啾更生气啾~” “闭嘴!” 凤非离怒喝道。 一顿爆栗,小凤凰终于安静,声音消失了,可凤非离的心头却无法平静,如果是小黑放的火,凤非离可以放一百二个心。 可如果是云晟…… 凤非离忽然知道今天下午这眼皮跳的是哪回事了。 “这厮,是要给自己找麻烦了是吧。”凤非离望向了夜空凉月,沉默着。 沉默许久,少女回身在床上捞了一个枕头,随后驾轻就熟地爬过屋檐,算了算距离,便脚先下,踢开了窗户。 见窗户终于打开,她将枕头扔了进去,随后抓着屋檐,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登堂入室。 环视一圈屋内,没人在,很好,她脚尖一踢,将地上的枕头抓了起来,拍了拍,随后就铺在了床上。 君墨刚一进屋。 三知便大声喝道:“大胆淫贼!” 凤非离拿被子盖着半张脸,眨巴眨巴着眼睛说:“我屋子里有鬼。” 君墨、三知:“……” 这什么烂借口。 不过凤非离赖在房内不肯离开的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三知用眼神用翅膀跟爪子狠狠地鄙视了一顿,就取出了一副牌九。 小凤凰凑数。 一人两兽便玩了起来。 君墨则去洗漱。 水声传来,凤非离不时地瞥向屏风,借着烛光,隐约看见了男子精壮的肉身,凤非离的牌打得乱七八糟。 君墨道:“你是不是想过来一起洗。” 凤非离咽了口口水,收回视线,“没有。” 虽然她喜欢动手动脚,还不时翻墙跃屋,不过目前跟君墨却还是纯洁的同榻关系,两个人都守着那最后一道底线。 一个是顾忌凤非离还没长开的身子,一个是觉得强上不好。愁。 “你就不想问问百花楼烧得怎样么?” 566 五颜六色 “你就不想问问百花楼烧得怎样?” 君墨平静地问。 凤非离叹气,我想问啊。 但更怕你吃醋啊!!! 想她跟云晟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何就是牵扯不清呢,不过凤非离还是顺着君墨的话好奇地问:“怎样了。” “除了内楼,都烧干净了,云晟做事,向来干净利落。” 凤非离沉吟着,这是夸吗? 然而听君墨的语气不太像,凤非离斟酌了句,道:“他向来奸诈,阴险。” 屏风后传出一声低笑。 凤非离判断着这笑容后面的愉悦,也跟着唇角轻扬起来,君墨道:“还有,唐悦死了。” “……” 这个倒是意外了。 “云晟动的手?”凤非离挑眉道:“他居然帮我做到这一步,怕是没这么简单了。”凤非离将牌拍在了三知的头上,下床走到了屏风后,探头向里瞧,笑着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声音含笑,只是眼神冰冷。 “没说。”君墨道。 “做了?” “……” 如云晟了解凤非离,凤非离也一样了解云晟,她嗤笑道:“他如果真的毫无所图地帮我,我反而要毛骨悚然了。” 云晟这人向来走一步算三步,如他当年潜伏在街边,算计自己一般,为此他废了一条手臂,而她丢了半生自由。 她笑道:“你便说吧,我能接受。” 君墨手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转眸看来,淡声道:“他留下帖子,直指放火的人是你,杀人的也是你。唐家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凤非离笑了,“就这样?” 君墨挑眉,“就这样。” “那行吧。”凤非离取过一旁的毛巾,走到了君墨的身后,替他擦着背,边说道:“就算云晟没有挑明,我也想跟唐家对着干,现在不过是挑明了干。没什么差别。” “你不怕?” 凤非离笑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之前总想着,好不容易重活这一辈子,怎么都要收敛一下上辈子的脾气,不要再重蹈覆辙,更不要走以前的老路,可小黑……我发现,我好像错了。” 凤非离的手下一顿,将下巴枕在君墨的肩头,轻轻地说:“我越忍耐,他们越觉得我好欺负。” 君墨沉默须臾,问道,“温筠怎样了。” “不好。” 凤非离眼底流露出黯然,“她底子本就不好,好不容易精心养了一段时间,这一回折腾下来,没有多少日子好活。” 君墨轻劝,“别太担心。” 凤非离摇摇头,喃喃道:“我现在不过是想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些,可凤廷皓实在叫我太失望了,我现在都想替她拿回一纸和离书算了。” 君墨沉吟着,想到今天跟凤廷皓在一起的女子,道:“唐瑶是你父亲的初恋情人。” “猜到了。”凤非离挑眉,“他那双眼睛就差黏在唐瑶的身上,那眼神之复杂,换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凤非离想了一个词,道:“五颜六色?” 君墨噗哧失笑。 凤非离看着男子的笑颜,轻叹,我的祖宗,你终于笑了,逗你一笑可真不容易!我就差卖身了。 567 她是圣霄灵女 揽住男子的脖子,凤非离喃喃道:“其他的我也不多想了,我现在就想看看能否让温筠进圣灵学院。”他们的假期只有三天,凤非离不惧唐家的报复,可温筠如果在学院外,凤非离无法安心上学。 只有把温筠也一起带进去了。 只是要用什么名义呢。 凤非离思索着。 “让你母亲进来上学吧。” “嗯??” 君墨道:“我可以去帮她办入学手续,后天就跟我们一起回,在学院内修习,或许会好些。” 凤非离:“……” 她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吗?凤非离眯起眼睛,“你能直接送人进圣灵学院。” “嗯。”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她还去考试! “你没问。”君墨回得稀松平常。 “……” 她这是被阴了吧。 君墨道:“我不就是自己进去的吗?”君墨看向凤非离,还补了一刀:“我没参加成绩考核呢。” “……” 凤非离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句,将毛巾扔在君墨身上,抱臂翘着腿,咬牙切齿地道:“自己擦!” 君墨拿着毛巾,扬眉一笑道:“这是用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凤非离冷哼一声,“我用过吗?” 君墨:“……” 阿离你知道你在开黄腔吗。 “倒是那韵儿姑娘看起来不错。” “……” 这话一出,凤非离一拍大腿,对啊,为什么君墨可以乱吃飞醋,而她不行,她就应该拿韵儿当借口醋上一醋,这么一想,凤非离心头就一动,只是不敢显露于色,只是略哀伤地看向了君墨。 君墨淡定地擦着背,道:“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人追问爱谁。哦……还未婚生子。我可是很规矩的。” “……”输了。 黑历史不能提。 …… 唐家的报复来得快且猛,当天晚上,凤不离这年轻的天才丹师之名还没来得及在圣都传开,杀人凶手之名便先传遍四海。 上了唐家的追杀榜单。 引得五湖四海的杀手纷纷盯上了凤不离,凤不离听说之后,低笑,“这么点钱,也敢买我的命。” 君墨手枕在脑后,挑眉道:“那你是想?” 凤非离道:“借我钱。” “嗯?” “我要买我的命。” 当夜,凤不离的名字再冲悬赏榜,一亿金稳稳地占在第三位,引得无数人瞻仰,崇拜加瞩目,此事更是在圣都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天知道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悬赏金额这么高的年轻人啊。 而且才十六岁。 如此年轻,她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还是惊天恶行,才会如此恶名昭昭。很快,凤非离在百花楼为条空间手链一掷千金,扔下半本炼火决震惊全场,又以一手紫色炼火震退唐家姑姑一事,迅速成名。 众人既吃惊又痛惜。 这么厉害的少年人,怎么就偏偏去招惹唐家,还杀了唐悦呢。 实在是自毁前程啊自毁前程! 不过也有人觉得,单凭唐家也没这么多钱悬赏一个孩子,怕是有别的什么内幕。很快,一道小道消息流出来。 “因为凤不离是圣霄灵女啊。” 众人闻声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再重重地呸了一句,“放你丫的屁!圣霄灵女都死了多少年了,哪个白痴也敢冒充。” 放出消息的凤非离冲君墨无奈一笑,“呐,我可说了,他们不信的。以后就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了。” 君墨眸光微闪,歪头道:“你想做什么?” 568 她的罪,就是太优秀(一) 凤非离故作高深地一笑,并未正面回答君墨的话,而是话锋一转,问起其他的了。“之前那面铜镜用得惯吗?” 君墨眉头狠狠地一跳。 凤非离好奇地问:“不好用?” 君墨道:“好用。” “那你这是什么神色?”凤非离凑近盯向他的脸,看起来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君墨手臂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问道:“阿离,你这是故意的吧?” 凤非离眼眸一转,便了然,装傻充愣地道:“什么是故意的?” 君墨无奈地看向她,声音宠溺,“你故意送铜镜给了萧明,还让我祖父知道了。” 凤非离来了兴致,不过面上故作不动声色,疑惑道:“我让空沧送给了你父皇,怎么太上皇也知道。” 君墨:“……” 必然是因为东西是凤非离送的,所以萧平林先拿过去检查了。只是……这是一个坑啊。 君墨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那面通灵镜父皇很喜欢,方便了我们许多。如今空青也不必每日都送奏折过来。不过……” 通灵镜,是凤非离借用了天地法阵打造的通讯灵镜,以前凤非离还在圣霄国时,就着手研究过。 那还是因为翟一炁随口提过的一句话:“一面可以面对面对视的水镜。”不过当时灵镜还没出世,凤非离就出事了。 以至于如今东炎大陆通讯还需要用最原先的方法,靠着魔兽送信。 凤非离便是看着君墨跟古夏来回通讯困难,才又捡了起来。 而这东西一出世,萧平林是第一个心动的人,只是这东西主要是连接萧明跟君墨的通讯,所以萧平林也不敢硬抢,只好还给了萧明。 不过老人家贼心不死,每天也不去皇庄,反而守在宫里,盯着萧明的通灵灵镜,几次旁敲侧击,问的都是这东西还有吗? 得知是凤非离所打造的,他又病了好几天。 “呦,他没偷偷地拿镜子去研究,让人挖出阵图吗?” “找了。”君墨瞧着她,一副没有逃出你手掌心的神色,“没研究出来。” 凤非离笑成了一团,拍着床笑,“他当然研究不出来了,我设了禁制,想要盗我的,除非师父再世!” 三知跟小凤凰埋头进被窝。 这个坏女人! 凤非离笑声歇了歇,抬手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泪,道:“不过他也挺能忍的,居然没来求我~” 君墨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凤非离还有后话,这面水镜既然已经推出来,那凤非离便不会让它只流通在小范围内。 作为当时圣霄国的灵女,凤非离的位置是相等于一国国师的存在,权势滔天不为过,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可同样的,也是她,将当时不过在夹缝里生存的圣霄国给抬到了东炎大陆的第一城位置。 无人敢于轻视。 凤非离的重要性,是能决定东炎大陆未来发展的走向的,这在当年的东炎大陆里,不少上位者都知道。 可也正是这一点,所以他们才要除掉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凤非离的罪,就是太优秀。 凤非离止住了笑,眨了眨眼说:“我有一个想法。” 569 她的罪,就是太优秀(二) 君墨挑眉,递出询问。 可凤非离只是一笑,揽着他的手臂,头轻轻地靠了过来,眼中流转的神采,比之繁星还要璀璨。 叫君墨觉得,身旁躺了一只小狐狸。 第二天。 圣都满城风雨,唐家因百花楼被烧损失重大,不过唐悦死了的消息却没有流传开,据说是被唐家压了下来。 除了当天夜里公布一条关于凤不离的悬赏外,他们就没有任何行动,就是这悬赏的借口,用的也是凤不离害得唐颖被逐出学院一事。 圣灵学院内关于唐颖的处置已经下来,彻查了之后,已经证实了唐颖使用黑邪术害人,所以决定将其退学。 说一不二,没有商量的空间。 退学书是直接寄到唐家的,叫唐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件事凤非离也是听坊间流传才知道。少女很惊讶:“退学?陈院长这么有魄力吗?” 她还以为陈煜会将这件事不了了之,而且之前的结果已经算不错了,居然还能有这反转。 吃着早餐的众人,闻言也是十分意外。 圣灵学院这几年不知道被四大家族的人塞了多少人,可从未听过有哪一家子弟闯了祸遭受训斥,退学的更是少见。 如今唐颖算是开了第一刀了。 而下面的…… 只怕其他家族的人也要开始慌了。 “不止是她,听说唐菲儿也吃了不少瓜落,这一次更是被降到一年级重修了。还有几个唐家的子弟,都被退的退,记过的记过。” 萧君寒幸灾乐祸地道。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舀着粥,思量着圣灵学院此举背后的含义,这是想要摆脱各大家族的掣肘,打算自己起飞了吗? 凤非离喝了口粥,一下子被烫到了嘴,直抽气。 君墨将一碗凉水端过来。 凤非离忙喝了一口,润了润舌头,大着舌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早点回学院吧。” 萧君寒、凤英都意外地看过来。 凤野一口喝完了粥,将碗放下,爽快说:“走。” 碗无声地碎成了粉末。 众人嘴角一抽,当做没瞧见。 这厮早上肯定又练功了。 力量还没控制好。 君墨平静地倒了一些茶,又再递了一个新的碗过去,边说:“现在还走不了。” 凤野闻声,冷淡地应了声:“哦。” 凤非离小口地咬了包子,笑道:“当然走不了,咱们这院子都被包围了,还如何离开。” 几人神色一变。 凤非离笑着道:“不着急,会有人帮我们离开的。” 凤非离慢悠悠地用完了早餐,又在院子里练了会功,她体质弱,不过几招就大汗淋漓,与凤英他们的晨练难度对比起来,凤非离纯粹就是小孩子凑热闹。 然而少女也不强求,消了汗,洗了澡,就换一身清爽的衣服走向前门,凤野还蹲在树上,见凤非离过来,便跳了下来,说:“还在。” 凤非离没有意外,打开门,迎向了站在门口的凤廷皓,她巧笑道:“父亲大人,唐家的人要杀我,你说该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第一句话的凤廷皓:“……” 杀你? 我都想掐死你了! 凤廷皓沉着脸。 可凤非离便这般眼巴巴地瞧着他。 凤廷皓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自己亲生的,还不能掐死,他冷声道:“我送你们出城。” 570 她的罪,就是太优秀(三) …… 城门口。 凤非离等人已经坐上马车,接受了巡查的守卫放行,走时,那守卫冲凤廷皓恭敬地以手指比了个揖,口型无声地说:“大将军。” 凤廷皓见到,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 可事实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神,能从中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温柔的,关怀的,还带着鼓励。 那守卫见到,腰杆挺得更直了。 凤英在一旁见到,有些意外。 凤廷皓似乎知道他们所想,道:“以前黑水崖的战士。”简单的一句话,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他手下的兵。 凤廷皓在黑水崖镇守了二十年,手下带过无数的士兵,大部分都死了,可活下来的,都在各国担任着要职。 且对他十分尊重。 他们已经离开了很远,可那守卫队长,一直都在注视着马车方向。 车内母女三人心思各异,这时门帘掀开,凤廷皓一眼就盯死了温筠,“我们聊一聊。” 温筠浑身颤抖,死死地抱住了凤非离。 那模样有多害怕,凤廷皓看得一清二楚。 可这种直观的冲击,叫凤廷皓怒火腾得往上涨。他本就双手沾满鲜血,一板起脸色来,煞气冲天。 凤非离眼睛危险地眯起。 此时的温筠已经抖若筛糠。 “父亲大人。” 一声冰冷的提醒,叫凤廷皓回过神来,见到凤非离的警告,他一言不发地挤在凤英旁边。 凤英身子僵得发直。 温筠更是抖得如秋风里的落叶。 凤非离便这般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明明是一家人,可他的出现,却叫融洽的母女三人变得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凤廷皓沉着脸,怒而出去了。 凤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什么?”凤廷皓猛地又掀开车帘进来,凤英一下子涨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出。 差一点就要跑出去了。 凤廷皓将一个水壶扔到了凤非离的脚边,“给你母亲喝。” 说完就出去了。 凤非离弯腰捡起来,打开水壶,却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药味,她晃了晃水壶,仔细地闻了闻。 “是毒药吗?”温筠颤抖地问,“我不喝。” “不是,母亲,是补药。” 不知道凤廷皓哪弄来的人参汤,居然用水壶装了,摸了摸,汤还是温的,凤非离倒也不客气,倒了给温筠。 至于凤廷皓在想什么,她可不管。 这个男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三心二意,在她眼中已经洗不干净了,让他送出城,不过是图个方便。 温筠不信凤廷皓,但很信任凤非离,听话地喝了人参汤,便睡着了。来时因为着急,马车赶得飞快,如今离开圣都,却走上了一天一夜。 一家四口,却是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圣灵学院的山下,凤非离才看到君墨他们,这些人比自己晚出发,却已经先到了。 温筠一下了马车,便如获大赦,赶紧地跑了,凤廷皓在后面看见,脸色更加难看。凤非离微笑道:“父亲大人,咱们谈一谈。” 凤廷皓转过身看向这个大女儿。 以前凤天睿最喜欢的话便是:“父亲大人,咱们谈一谈。”可如今却是这个孩子来了。 凤廷皓走上前,“说吧。” 凤非离看了一眼温筠,带着凤廷皓越走越远,许久,开口道:“女儿想向你求一纸和离书,放母亲自由。” 凤廷皓心头猛地被针刺过,疼得揪起。 571 和离(一) “女儿想向你求一纸和离书,放母亲自由。”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廷皓沉着脸,寒声道,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听到的!这个女儿,究竟是在说什么! 凤非离平静地道:“我知道您现在不会接受,但我希望您好好考虑。” “你想都别想!” 凤廷皓几乎暴走! 君墨在一旁瞧见,蹙眉看来。 然而凤非离十分平静,甚至唇角还噙着笑,道:“难道这一整天的时间,您都没发现吗?” 凤廷皓神情一僵。 凤非离轻笑着,声音却很轻,很弱,她道:“她怕您。” 凤廷皓瞳孔瞪大。 凤非离绕着凤廷皓行走,平声述说着事实,“这一天的时间,您就坐在我们马车外面,我们在里头说的话,做的事,您即便没看到,也听到了,想必,也瞧见了母亲对您的态度。” “她害怕您,恐惧您,甚至无法忍受您的存在,您一出现,她连睡都不敢睡,睁大着眼睛,满目惊恐与紧张,那模样像极了濒死的人紧紧地抓着最后一口呼吸,这样的妻子,想必您也不想见到。” 顿了一下,凤非离平静地说:“再且,你当年也是被逼无奈娶的,如今虽说是放母亲自由,却也是放您自由。” 而且…… 唐瑶已经回来了。 温筠该功成身退了。 “凤不离,这就是你做女儿该有的态度吗?!” 凤非离也不露怯,坦然道:“我本不愿掺合进您跟母亲之间的事,但想必你不知道,她已经活不长了。” “什么意思?”凤廷皓冷眼盯着她,一个字也不信! 凤非离笑,“唐瑶给母亲下了情药,想要毁她清白,或许是为了报复当年的夺夫之恨吧,唐姑娘这毒,可真是连解药都不给留一条活路,为了解毒,母亲在冰桶内泡了三个时辰。她原先的身体怎么样,父亲大人你心里有数吧,这么一遭下来,再强的人也被熬干了,现在的她,不过三个月好活,而如果跟你在一块,”凤非离回眸笑道:“活不到七天。” “凤不离!” 吼声传出了很远。 远处的温筠身子一个踉跄,躲在凤英的怀里,明明在哭,却不敢哭出一点声音来,只是颤抖着双肩,模样瘦弱。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凤廷皓不由怔住。 他还记得娶温筠进门时,她并不是这个样子,如远山芙蓉,钟灵毓秀,似出水青莲,清纯无比,便是生了凤天睿、凤不离,她也别有一番女人家韵味,温婉优雅,从不生气。 还将凤家管理的井井有条。 所有人都夸他娶了一个贤妻,他也是这般认为。 可自从生了凤英后,她的身子便垮了,隐约记得,那时候的她刚知道自己纳了段雪兰,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说:“大人喜欢就好。” 可身子却日渐消瘦。 等到凤英出生后,她便常年卧床,也不再对着他笑,即便知道他从黑水崖回来,也不会回屋伺候,只是吩咐人准备周全。 他知道,温筠是在跟他斗气。 可两个人斗了十多年,他却是第一次看到温筠这个模样,那长裙落在她身上,却仍显得宽大,如纸铺就的身子还有那瘦脱形的下巴,凤廷皓怀疑自己一揽住,她是不是就折了。 这样的温筠,脆弱得就像一个纸片人。 就像凤不离说的…… 没多少日子好活。 凤廷皓沉着声,喝道:“我不信,念瑶不会……” “若您不信,可以去问聚药堂的苏先生,是他给母亲把的脉。”凤非离淡声截断了凤廷皓的话头。 572 和离(二) 凤廷皓猛地回过身,双眼血红,声音沙哑,“你一定要让自己的父母分开你才肯罢休吗?你安的什么心!” 凤非离坦然地直视凤廷皓的眼睛,倏然一笑道:“推开母亲的不是我,是您啊。凤大将军,你就放过她吧。” 凤廷皓抿着唇,一言不发。 凤非离轻笑道:“如果我能让你回黑水崖呢。” 凤廷皓瞳孔一缩。 凤非离手背在身后,淡然道:“还能让你重掌之前的士兵,当回您的大将军,即便凤家,凤莲,还是凤麟,我也能送他们一个锦绣前程。只要您给我一张和离书。您要的,我帮您拿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凤廷皓怒极反笑,笑声癫狂,“凤不离,你真是翅膀硬了啊。” “我觉得您在百花楼见过我的本事,应当不会怀疑我的话。” “我不怀疑你的话,可我不会答应。”凤廷皓敛了笑,眼神冰寒,“当年温筠拿温家的权势逼我娶她,如今你拿凤家的前程逼我和离,你们当真以为我凤廷皓是任人摆布的?”凤廷皓猛然出手,掐住了凤非离的脖子。 远处的君墨身形一闪。 凤野更是如箭矢冲来,可凤廷皓战斗经验何其丰富,避开了君墨,另一掌与凤野的手掌对接。 不过饶是凤廷皓也没想到凤野的力气这般大,被震得退了三步,可他掐着凤非离的手却就更紧了。 凤非离脸色一下子涨红。 其他人纷纷变了脸色。 君墨跟凤野也不敢乱动。 他们都没有料到,凤廷皓会对凤非离下手! 温筠转过身,见到这幕,大步跑来,“阿离,阿离!”她害怕地看向了凤廷皓,见到这男人凶狠的脸,眼泪一下子下来,可又不敢哭出声,“我不和离了,我不和离了,你放了她,是我要求的,都是我要求的。” 凤廷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难看之中,还透着苍白。 温筠已经语无伦次,“当年是我害了你,我该赔给你一条命,我不知道你有心爱的人,我只是、只是喜欢,喜欢……我错了。我错了啊。” 温筠哭道。 那一句喜欢之后,却连名字都不敢再说出来。 当年的她对凤廷皓一见钟情,便不可自拔地想要嫁给他,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父母哥哥个个视她如珠如宝,也许是用了些手段,又或许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凤廷皓是真的娶了她。 可一切却是恨的开始。 如果有当初,温筠不会这么任性的。 她不会的。 她看向了凤廷皓,声音带着哭腔,道:“都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说着就要跪下,可凤英跟四月扶着她,不让她跪。 可温筠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两个人跪下。那脸儿煞白,看着随时都会晕过去,可就这么跪在地上,一个个地磕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两个人啊。” “我答应你。” 凤廷皓脸色比之温筠的脸色还要难看,他盯着地上的温筠,冷声喝道:“我答应你,和离!” “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573 这个情,她承了 凤廷皓扔下一纸和离书,便大步离开,头也不回,可看着他的背影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留下的人,一个个寂然无声。 都没有说话。 凤非离弯腰捡起了和离书,温筠先一步悲伤地抱住了她,颤声道:“都是我害了你。” 凤非离摸了摸脖子,那儿已经是一片青紫,凤廷皓这手,可下得很重,她轻笑道:“不疼的。” 对于这伤势,凤非离早有准备,俗话说,舍不住孩子,又怎么能套得住狼,凤廷皓这个人太过精明,她如果不激怒他,又如何能拿到这东西。 只是要委屈一下温筠受一受惊吓了。 凤非离将和离书捡了起来,拿给她看,以揶揄的口吻道:“我让你被抛弃了呢,你不会恨我吧?” 温筠微微一怔,看着和离书目光也有一丝恍惚与怅然,盼了十多年的东西一下子就来到了面前,这种感觉太不切实际。 “其实……这一纸书,拿不拿到没什么区别。”温筠轻声说,只是声音却很虚弱。“我已经习惯了。” 以前的她虽在凤府,可与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现在一下子恢复了自由,反而不知道何去何从,这种落差的感觉,叫温筠一时有些彷徨。 凤非离看出来了,轻声说:“母亲,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学院?” 温筠怔住。 “学院?” “是,去圣灵学院上学。” 温筠吃惊地张大嘴,那模样极为可爱,凤非离笑道:“来跟我们当同学啊。” …… 圣灵学院。 院长室。 温筠几乎坐不住,几次要站起来,但凤非离跟凤英按住了她,陈煜装模作样地看向了资料。 看了很久。 其实资料上就两个字,“温筠。”小字的两个字,只占了一小行,留白的地方需要人去补填。 陈煜沉默了很久,抬眼瞧向了对面的两个学生。 哦,一个挂了名但从来不入学,反而还把朝务带到学院来的男人。另一个,成绩平平,测试也平平,但所做作为可不平平。 第一天来学院就炸了山,自己盖了宿舍,如今不过几个月就惦记上了练功室。再到今天,才放两天假呢,外头就闹得满城风雨,说她杀人放火,如今一回来还要将她母亲送进来。 胡闹! 简直胡闹! “这件事……”陈煜将资料放下,看向了两个人,君墨跟凤非离皆“温柔”地看着他,陈煜慢声说,“你们去办理入学手续吧。” “真的可以吗?” 温筠惊喜道。 陈煜道:“是。” 君墨那一笔巨款,可以给学院建上好几座练功室,不过是接收一个学生,这对于学院来说,并不难。 再且,温筠也不是那种能惹祸的人。 比起四大家族塞进来的人,可厚道多了。 陈煜放了行,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很多,直接给了温筠学生勋章跟院服,如今也是跟凤非离他们一样的学院学生,就连四月也沾了光,一同被陈煜放进来了。 只是当个陪读。 这在圣灵学院内可是天大的面子。 走时,凤非离冲陈煜点头,笑道:“院长,谢谢。” 这个情,她承了。 574 温筠变了 陈煜目光一闪,道:“好。” 凤非离笑了笑。 一行人离开院长室,便直奔竹林小院。 两个时辰前。 凤野跟萧君寒就去找了缪子真,三个人连同三知、小凤凰一起去了后山,砍了竹子,搭了一间小屋。 等温筠赶来,正好看到这屋子。 女子瞧着这崭新的一切,原先一直徘徊在心头的不安,彻底地平静下来,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真好。” 凤非离笑道:“母亲,还喜欢吗?” “我很喜欢。”温筠回头,面上洋溢温柔的笑容,重复道:“我很喜欢。”装饰虽简,却十分素雅。 缪子真很了解温筠的喜好。 凤非离跟凤英皆笑了,然而温筠话锋一转,道:“我很喜欢,只是,我不能在这里住。” 凤非离微怔。 温筠看向了她跟凤英,道:“我已经选了灵学系,决定去学琴韵。”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凤非离意外。 “刚才,”温筠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在选课程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熟人,她曾经也在圣灵学院学过琴韵。所以我就选了。” 凤非离皱眉,看向凤英问道:“圣灵学院内有这一门课吗?” 凤英茫然:“我也不知道。” 他们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琴韵,更别说这琴韵究竟是学的什么用的。 此时屋内只有母女三人,便是说着话,也不觉得难为情。 温筠拉着两个女儿坐在桌旁,说道:“你们为我着想的心思我明白,不过从今天起,我未来的路我想自己走。”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很缥缈跟不真实,似乎至今还没回到这现实来,她道:“听到能进圣灵学院时我很高兴,你们祖父以前就要送我进来,可当时我嫁人了,便没进学院修习,如今有了这机会,却正弥补了我当年的遗憾。” 不等凤非离跟凤英说话,温筠又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过教琴韵的那个老师我认识,你们不用担心我,琴韵这一门课,也只有她在教了。” “而且,她一定会收我的。” 这一句话尾轻扬的女子自信,让凤非离跟凤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温筠,两个人本要劝说的话顿住,目光微微一动,凤英拿手肘捅了捅凤非离,那暗示明显。 母亲变了。 凤非离也感觉到了,温筠正在学着独立。说实在话,温筠能有自己的想法,凤非离很高兴,温筠这么多年来,出嫁前听从的是家里的安排,出嫁后则按部就班地学着当好凤廷皓的夫人。 多年来,她并没有自己的空间与想法,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个性。虽被养护得很好,可到底还是缺了几分韧性,承受不住打击。而如今已获自由,她想要做的第一个决定,凤非离自然会支持她。 凤非离点头道:“好,既然母亲已经有这个打算,那女儿就听您的。我帮您安排。” 温筠微微一怔,她以为凤非离还会劝她,她复杂地唤道:“阿离……” 凤非离笑了笑:“您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学院内,若有缺了短了的,你就来跟我们说,我一定帮您弄到。” 575 背叛 温筠噗哧一笑,“你这孩子怎么说得像是学院老大。” 凤非离微微一笑。 她是要当老大。 而且还要当最大的那位。 凤非离办事效率高,当天便将转系的事情呈上去,也再麻烦了陈煜去联系那位老师,她没错过陈煜听到这琴韵老师时那意外的神色,而且露出了沉吟,不确定道:“我只能说试试,这位先生已经很久不教课了。” “好。” 凤非离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但当天晚上,陈煜就带了消息过来,对方答应了,而从陈煜的神色里,能明显看出来他也很意外。 “这件事还真是多谢院长了。”凤非离扬眉笑道。 陈煜平静地说:“不用谢我,对方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是我说了你母亲的名字她才答应。”陈煜瞧向了温筠,若有所思,姓温么…… 温筠含笑坦然地迎向了他的打量。 陈煜冲她点头,态度温和,说:“明天你就可以过去报道,至于上课的地方,那位先生会亲自带着。” “多谢院长。”温筠屈膝施了一礼。 陈煜托了一把,道:“您既成了她的学生,或许我该称您一声师叔。以后您喊我的名字便好,我叫陈煜。” 凤非离:“……” 凤英:“……” 陈煜淡淡道:“我的师父就是这位琴韵老师的弟子。”那目光在说,你们倒是会挑人,忽然来的一个新学子一下子便跃身成为了他的师叔。 真会占他便宜! 凤非离也挑了挑眉头。 这…… 也太巧了。 但这桩事陈煜办得比凤非离设想的还要漂亮,当天便解决了,因那老师住在山脉深处,所以陈煜说了明天再来接人。 给母女三人留了一晚上的时间。 就是连四月也同意了随行。 一切安排叫凤非离跟君墨挑不出毛病,当夜,温筠便挤在竹林小屋内,与凤非离、凤英睡在一起。 母女三人说着话,凤非离将一面巴掌大的灵镜递给了温筠,“母亲以后在山内,如果无聊可以与我们多说说话。” 温筠接过小巧的灵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凤非离笑了笑,手把手教温筠使用,凤英在一旁道:“姐,你今天晚上就一直在忙这个吗?” “嗯。”凤非离手指纤长,在铜镜后面的几个宝石轻轻一拨,便看着镜面浮现水花,温筠惊喜无比,“这是通灵镜?” “母亲认得?” 凤非离惊讶,这通灵镜目前东炎大陆还未大量生产,常居家中的温筠居然认得。 “是呢,我父亲以前曾有一面,是朋友送的。我小时玩过一次,那镜子可是父亲的宝贝。”温筠打量着镜子,十分惊喜。 凤非离心头微动,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那一定是外公很重要的朋友,居然送这般贵重的法宝。” 温筠顿了一下,道:“也不算是,当时是有人托父亲办些事,所以给的,至于那人……”温筠道:“父亲后来将镜子摔了。” 凤非离微怔。 温筠轻声说:“那人背叛了父亲。” 576 没有人的成功是平白得来的 “母亲你试试还有其他地方不懂的吗?让姐教你。”凤英笑嘻嘻地道,将通灵镜捧到了温筠面前。 “是是。”温筠笑着道。 带开的话题,让母女三人的话头都集中到了这一面小巧的通灵镜上。凤非离想道,如果有机会,她还真该去温家看看。 翌日,温筠跟四月便跟陈煜离开了。 凤非离跟凤英目送她离开。 少女抖着脚道:“我记得,接下来是不是决斗盛会。” 凤英道:“是。” “想不想给母亲报仇。”凤非离扬眉问。 凤英已经知道了温筠在百花楼所遇到的事,小丫头学着凤非离挑眉,“做梦都想。” 凤非离抬手。 凤英一掌拍上,两个人相互击掌。 清脆的掌声在竹林内回荡,凤非离道:“该去练功室看看。” 凤英点了头,目光坚定。 入学的日子过得飞快,自温筠入深山之后,凤非离跟凤英便忙碌了起来,练功室经凤非离改动后,就成了他们的长居之地。 而其中又以凤英为甚。 有少女在一旁做对比,凤野跟萧君寒也不敢偷懒。 当下一天的时间里,四个人除却上课,几乎都守在了练功室,看得丘逸尘连连眨眼,语重心长地交代:“虽要勤奋练功没错,可也应当注意劳逸结合啊。” 然四个人依旧我行我素。 反而开始打起了练功室跟竹林小院这来回的路上。每天来回行走要花一个半时辰,这个时辰可以让他们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做事。 为此,凤非离大手一挥,斥了一万积分,买了两块下品灵石,又把库存都掏空了,在竹林内画下了一座小型的传送阵。 即便如此,传送阵一次也只能传送一个人。 而且耗灵太高了,这传送阵便成了摆设,众人还是要继续两地奔走,为此,凤非离几乎要将头发抓光。 君墨抿唇低笑。 凤非离瞪他,“我听到了。” 君墨咳了一声,埋头在公事上,不过还是抬起头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要。” 凤非离摸了摸额头,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暂时想先靠自己嘛,免得你家那两位,觉得我占你便宜,啧。” 君墨扬眉。 这个借口听着他自己都不信。 凤非离笑了笑,道:“我想先试试,如果需要我再找你要灵石。” 君墨望定她的眼,看见那眼中的坚持,轻轻地点了下头,“好。” 他知道凤非离的骄傲跟坚持,当年的她凭借白手起家,即便那时云晟放言说但凡她需要的,都可以为她搜集而来,双手送上。 可凤非离没有要。 她的宫殿,是自己一点一滴地打拼起来的。 她的成就,也是靠自己一次次的出战与功劳攒起来的。 即便是她现在引以为傲的符咒之术,也是从一次次的生死境头摸索出来。没有人的成功是平白而来。 那都是一脚一个血印踩过来的。 现在众人所看到的光鲜亮丽,都是由血泪所换取。凤非离寝室内堆着的废符纸,可以堆满半座宫殿。 那都是她日以继夜的坚持。 所以君墨知道她想做什么。 577 送你一个富贵 凤非离转动了手里的毛笔,低头继续修改符文,这方君墨则专注在公务上——关于通灵镜的大量出产。 萧平林听到这话,沉吟了很久,才道:“她是不是有条件。” 君墨道,“是。” 萧平林站了起来,走来走去,问:“什么条件。” “让凤廷皓官复原职,此事由他全责掌管操作,但不能让人知道,这设计图出自阿离的手。” 萧平林白色的眉头抖动,“她打的什么主意?”居然是提这个条件?难道不是要跟君墨成婚吗? 君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含笑道:“若是我俩想成婚,您能阻止得了吗?” 萧平林心底咯噔一声。 自从萧君寒挑拨凤非离出走一事之后,君墨与萧家的关系便变得如履薄冰,只差一层纸还没捅破就彻底撕破脸了。 现在双方还保持着还算良好的关系,可君墨这话,却让萧平林读出了警告,君墨欠萧家的恩情已经还完,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之间已经不拖不欠。现在还帮着古夏,不过是看在这二十年的情面上。 他如果再干涉过多,只怕这一切也会如泡沫消失。 而君墨的怒,他们承受不住。 想到这,萧平林这个执拗的老人终于低下头,道:“好,我答应她的要求。” “嗯。” 凤廷皓官复原职,这于萧平林来说不难,意外的不过是凤非离居然对这个父亲还有亲情。 居然给他求了一个富贵。 这个问题君墨也问过,凤非离只是笑着回答:“你说,唐家在失去了百花楼这棵摇钱树,在知道凤廷皓掌控着通灵镜的门脉之路后,他们会不会黏上去。”凤非离挑眉:“我赌,一定会。” “唐瑶如今对凤廷皓不冷不热,不过是因为他如今没了利用价值,可我便给她送这一份价值,我要看看,旧情复燃,得是怎样的火光四溅啊。” 凤非离将蘸墨的笔扔进水池,溅开了几滴黑色的水珠,晕染开了白色的纸张,渗透进内部。 凤非离勾唇一笑。 她,就是要来搅一搅这一场风雨。 乱一乱这天下。 也不亏她这妖女之名! 一个月后,通灵镜一出,天下风云也骤起,古夏国第一批打造的通灵镜只有十面,在聚宝盆拍卖场推出。 以三千万的高价被人买走。 这个价格来说,并不算高,但君墨要的也不是这份钱,而是将通灵镜打出去的名气,果不然,半个月后,关于通灵镜的消息便向各国输送。 世人大哗。 一个个争先向古夏国抛出橄榄枝,欲要合作这一笔生意。 但古夏国的皇帝却将这件事交给了一个过气将军,凤廷皓全权处理。 凤廷皓一夜之间,成为了东炎大陆炙手可热的权贵。名声之噪,声震四海,便是地位权势,也仅次于古夏的太子君墨。 凤廷皓在小筑内,收到消息,当即冷笑:“还真是送给了凤家一个通天富贵!凤不离,你以为拿这个就能堵住了我了吗?” 我若要的东西,别人绝不能抢走。 温筠,你想走,我就偏偏不! 578 景天酒楼 凤廷皓在书房走来走去,皇帝的一纸诏令就在书桌上,这么大的一个权利一下子砸在了头上,换在以往凤廷皓或许会开心,但现在得知是从自己和离之后得来的,那就是怎么看怎么堵心了。 凤廷皓深吸一口气。 他极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男子快步走向桌前,随着诏令一起的还有一面通灵镜,是君墨太子送给他的,既然他都有了,那凤非离更不必多说。 这逆女! 肯定有! 凤廷皓快步出了小筑,出了大门,便要来骏马,就要出城。段雪兰远远见到,带着凤麟追在后面。 “大人……” 凤廷皓冷道:“回去,我让你跟过来不过是为了照看孩子,如果你不能遵守本份,那就滚。” 段雪兰都要挤出眼眶的眼泪一下子缩了回去,因为说完这话的凤廷皓只留下一地的尘埃给他。 人早就跑了。 段雪兰气得脸色铁青,将孩子交给了丫鬟,绞着袖子道:“温筠都已经走了,他怎么还每天往外头走。” “夫人,”秋儿轻声唤道,虽然凤廷皓已经将段雪兰逐出门,可在段雪兰的要求下,丫鬟跟小厮们还是喊着她为夫人。 这是段雪兰的规矩。 有人不屑,有人言不由衷。 而秋儿则是第一个响应的,所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段雪兰的心腹,她轻声说道:“我听说大人好似跟唐家的姑姑有段旧情。” 段雪兰脸色变了变,轻咬住了嘴唇,她是温筠的丫鬟,所以温筠知道的事她都知道,且知道得更多。 凤廷皓对这个女人有多喜欢,从他想抗旨不娶温筠这点便能看出来,而从唐瑶“死”后,她不过是因为容貌与唐瑶有两三分相似就被收进房了。 所以对比温筠,这唐瑶给她的危机感才更深啊。 不过…… “唐瑶不会回头的。”段雪兰认真地道,“她当年都能因为大人再娶而选择死遁了,现在更不可能跟大人重燃旧情了。” 秋儿闻声想说,可是大夫人已经走了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段雪兰挥了挥手,“那女人竟然如此骄傲,就不会再回头了,即便大人现在能自己做主,可她身为唐家的姑姑,权势地位也不低啊。何必回来找老爷呢。” 说着说着段雪兰越放心了,她笑道:“我看啊,她肯定不会回头找大人的。现在的我们,只要好好抓住大人的心,这凤家就是我们一家四口的了。” 段雪兰娇笑着抱着儿子,又轻轻地嗔道:“我家麟儿越来越重,我都抱不动了呢。” 丫鬟们也轻声笑了起来。 是啊。 所以她段雪兰就是凤家唯一的夫人了。 …… 而此时。 城门方向。 凤廷皓的路被人拦了下来,一名唐家随从,看着凤廷皓恭敬地道:“凤将军,我家姑姑有请。” 凤廷皓神色平静,“什么事?” 随从并未言语,只是恭敬地将一纸信笺送上,粉色的信笺与右下角轻盈灵动的桃花瓣,叫凤廷皓心头一颤,就是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许多。 “她在哪?” “景天酒楼。” 579 可我不相信啊 景天酒楼。 鼎沸的人声里,凤廷皓的心情却是十分复杂的,在过去二十年的日子里,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着唐瑶。 每当看到温筠时,想要对温筠心软时,他就会忍不住记起这个因为自己而死的年轻女子。 花一般的岁月却消散了。 所以他对唐瑶,十分愧疚,这份愧疚也令得他无法对温筠有好脸色,之后为了刺激、报复温筠,更是纳了故意来勾引他的段雪兰。 好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以告诫自己绝不可以过份亲近。 可现在再见到唐瑶,凤廷皓发现自己的心情却不同了,没有想象中的期待,也没有久违的懵懂爱恋。 那种曾经以为的心悸,如今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一开始只是愤怒,觉得她欺骗了自己,所以追着讨要一个解释,而唐瑶解释了之后,这份愤怒也没了,只有释然。 好似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卸了下来,觉得轻松了很多。 这女人没死真好。 至于她说的温筠以权势逼迫她离开这等话,凤廷皓想了想之后,还是暂且放到了一边。 要是温筠真有这本事,也不会被段雪兰那么欺负了。 那女人单纯得很。 而且嫁给他之后也很少跟温家联系,似乎是知道他不喜欢温家以权压人,所以也从不跟温家说自己的处境。 总是忍气吞声,把一切委屈往肚子里咽,让自己十分看不起,可现在她不忍了,他反而愤怒了! 因为这女人直接就想和离! 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而我却要失眠数日。 凤廷皓手里的酒杯一下子被捏成了粉末,坐在一旁的侍者,把头低得更低了,唐瑶进来时,正看到这幕,再看凤廷皓铁青的脸色,不由瞧向了侍者,轻笑道:“怎么了,凤郎,可是下人伺候不好。” 凤廷皓闻声回过神,目光微动。 今天的唐瑶刻意梳妆打扮过,脂粉轻扫,黛眉朱唇,一身桃粉色杏花纱裙十分清纯,明明已近四十的年纪,可瞧起来仍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说起来,她比温筠还要年长几岁。 可温筠却一副憔悴跟瘦弱的样子,好似风一吹就会倒,跟唐瑶游刃有余又带着几分个性的气场,全然不同。 那女人,最近真是瘦得可怕。 “凤郎。”唐瑶笑道:“怎么又出神了。” “在想事情。”凤廷皓已经有些坐不住,他现在只想去找君墨,要到凤非离的精神烙印,当然,凤非离只是一道桥梁,他要的自然是温筠的。 他就不相信那女人离了自己能过得很好! 必须要看看她这一个月过得不好,他才能放心啊! 所以对上唐瑶的请求,他很直接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瑶巧笑一声,“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吗?” 凤廷皓眼底似乎漫起了一丝嘲讽,但语气却含着笑道:“不然呢,我想念瑶应该不会事隔一个月后,就跑来告诉我,你想我了?” 话间,凤廷皓手指扣住了唐瑶的下巴,温柔地问:“你真是想我了吗?” 唐瑶轻笑一声,声音轻柔,顺势温柔地靠在了凤廷皓的怀里,喃声说:“若我说真的是呢。” 凤廷皓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慢声说:“可我不相信啊……” 唐瑶表情一僵。 580 什么都能答应,那杀了温筠呢 “我开玩笑的。” 凤廷皓戏谑道:“你不会生气吧。” 只是声音含笑,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关于唐瑶来找自己的心思,凤廷皓多少是猜到了。君墨将通灵镜的大权交给了他,有多少人想要上赶着巴结自己,凤廷皓很清楚。 但这镜子既然送到了他的手上,便也代表着古夏国将选择权给了他,他想要给谁就能给谁。毕竟通灵镜这等东西是不可能一家包揽独办,若古夏国真一口气独吞了,反而要招惹来许多麻烦。 所以凤廷皓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也不介意跟世家合作一同做这个生意,只要唐瑶松口,甚至凤廷皓还会降低要求,让她加入其中,分得一杯羹。 可他没想到唐瑶居然用了最下等的法子。 色诱。 这对凤廷皓来说,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莫非他在这女子的眼中,就是一个为色所迷的男人??这个自己喜欢了二十多年的女子,她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凤廷皓的心头一片冰冷。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 如果要加上两个字的形容,那就是下流的傻子。 唐瑶何其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来凤廷皓生气了,她素手揽着凤廷皓的脖子,笑道:“你觉得我在哄你?” “莫非不是?!” 凤廷皓笑着问。 什么人的反差能那么大,一个月前还禁止自己靠近她,如今却自己送上门,凤廷皓想,自己还不是很蠢。 所以他不信! 他勾唇含笑道:“我可不认为我还有这种吸引人的魅力。” “凤郎,你太小瞧你自己了。”唐瑶巧笑倩兮,笑起时,眼波盈盈,带着勾人的光,侍者在一旁见到,已经悄悄地出了门,顺势将门给带上,站在门口守着。 屋内转眼就剩下凤廷皓跟唐瑶两个人。 唐瑶吐气如兰,附在凤廷皓的耳旁,说话时,唇瓣无意识碰过了凤廷皓的耳朵,凤廷皓眼神一深,身躯也绷紧了一刻,可眼中的光芒更加危险了。 唐瑶并未注意到,声音盈盈而笑:“如果我说,我看中了你的实力呢。” 凤廷皓:“……” 唐瑶发出一声意有所指的轻笑声,“毕竟凤郎实力雄厚。” 凤廷皓笑了,“你这是在意有所指吗?” 唐瑶咯咯道:“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年轻不懂事的少年,难道你还害羞这个?今天我就伺候你一回如何?” 唐瑶的手一点点地往下,在她抓住自己的要害时,凤廷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含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唐瑶巧笑道。 凤廷皓含笑看着唐瑶这一脸“虚伪”的神色,他知道,今天不摊开来说,是无法说清楚了。 男子伸手进怀里,取出了那一纸桃花信笺放在了桌上,唐瑶见状一僵,脸上的情绪也退得一干二净。 凤廷皓扬唇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信物,你既然还留着,那我便应承你一个条件,只要你拿着它到小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唐瑶收起了那一脸媚态,勾唇问:“什么都能答应?” “是。” “那杀了温筠呢。” 581 弑父 唐瑶的神色间已经有些咄咄逼人。 凤廷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会那么没脑子。” 唐瑶脸色一沉。 凤廷皓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你们唐家虽然家大业大,然而赚钱的行当里头却只有一座百花楼,百花楼被烧,你们等于丢掉了一个金饭碗,这一个月以来,唐家内部的争斗怕是从没停过,如今我手上握着什么,你们很清楚。这个信笺是一个约定,你可以取它来换任何事,但如果你拿它换温筠的命……”凤廷皓发出一声嗤笑,说:“你会失败。” “你舍不得杀她?”唐瑶唇角一扬,满脸嘲讽。 凤廷皓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不,在我动她之前,我女儿会先弑父。” 唐瑶:“……” 凤廷皓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动了温筠,凤非离会跟自己拼命,甚至杀了自己都有可能。但凤廷皓并不生气。 这个大女儿的骨子里最像他。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股狠劲! 一直都是他所欣赏的。 而为了避免父女相残,凤廷皓是不可能会去动温筠,再且,他自己也不想杀。他又不是有毛病去杀自己的原配妻子。 唐瑶的脸色十分难看。 凤廷皓看着她便直接站了起来,因起身过猛,坐在他身上的唐瑶跟着跌退了两步才站稳。 看起来有些狼狈。 凤廷皓说道:“你好好想清楚,如果想好了,就派人送信给我,东西我会拖人带来给你。” 唐瑶问:“你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 “从你邀请我来酒楼的时候,我便知道。唐家姑姑的本事,我远在黑水崖都听说过一些,只是没想过会是你。” 唐瑶的唇瓣微微发白,可没什么可辩解。 凤廷皓亦是,在公事上,他向来分明,男子说完就平静地走向了门口,就要离开,可走时,凤廷皓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自己还是该提醒一下唐瑶,他说:“我在黑水崖呆了二十年。” 唐瑶疑惑地抬起眼,不明白为何凤廷皓忽然提起黑水崖,凤廷皓却平静地说了下去,声音里不带一点情绪与感情:“二十年的时间,兽族前后派了一百二十三位美女来勾引我。” 唐瑶面色刷白,刚想通其中关键,凤廷皓已然回过身,眸色冰冷地看向了唐瑶,声音却带着一丝笑意说:“那一百二十三人的头颅现在还挂在我的营地里,如果你不是念瑶,在刚才你坐在我大腿上时,我已经先扭断了你的脖子。” 顿了顿,他平静地道:“下次别对我用这一招了,没有用。” 他若有生理需求,自会找女人。 而送上来的…… 只有一个下场。 死。 只是看怎么死而已。 说完这话,凤廷皓无视了唐瑶苍白的脸色,毫不迟疑地转身,开门离开,唐瑶一个人坐在屋内,看着桌上的桃花信笺,脸色难看至极。 “你果然变了。” 二十年的时间,曾经冲动易怒的少年变得谨慎小心,心思深沉,就是面对这一桌酒菜,他居然也没动过一点! 一样都没碰过! 唐瑶一手扫掉了桌上的饭菜,怒声喝道:“凤廷皓,你真是好样的!好样的!”就是最后走时,还给她扔了一句警告。 让她别打他的主意! 你真是好样的! 582 你不去也得去! 凤廷皓,你真是好样的。 但是想甩了我,却没那么容易! 唐瑶冷笑道。 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进门来的侍女看到她狰狞的神色,心头发寒。 …… 凤廷皓拒绝了唐瑶,离开了景天酒楼的消息很快传开,各方的反应很神奇。 有人觉得唐瑶失手太过吃惊,毕竟这女子靠着一张脸跟各方周旋的手段,可从来没有失策过。 有人觉得凤廷皓是因为唐瑶当年诈死而心怀报复,所以才会弃唐瑶而离去,亦有人理智地觉得,是双方的条件没有谈拢,唐瑶没有开出凤廷皓想要的,所以两个人才谈崩了。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关于这位新晋风云人物凤廷皓的旧桃花事件,被人挖了出来,在圣都传得是沸沸扬扬。 在这里面,有人隐晦地提过温筠的名字,不过都被人压下去了,没泛起半点浪花,倒是段雪兰被不少人注意到。 当然,不是什么好话。 作为小姐的丫鬟,挖了小姐的墙角,那可不是一般的无耻啊。而关于段雪兰的得宠也被人宣传了开来。 闹出了一个凤廷皓为妾休妻的桃花事来。 可引起了好大一波轰动。 凤非离听到消息时,还在课堂上,丘逸尘正说着关于武气跟灵力的分别,武者的力量是该刚猛还是劲柔好。 凤非离便在下方自言自语,“就让她们两个斗着挺好,我们不用花精力去耗,偶尔再放一放段雪兰得宠的消息出去,岂不是热闹。哦,对了,那小筑唐瑶查出来了吧,什么时候过去记得告诉我,我好看看热闹。” 丘逸尘在上面瞪着她。 凤非离感觉到了注视,冲丘逸尘笑了笑,随后低头捡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丘逸尘一眼瞥了过去,就看她画了一个王八。 “……” 丘逸尘大步走了过去,敲了敲桌面。 凤非离抬头,快声道:“我上次测试达到80了的。” 丘逸尘胡子都快吹起来了,不管凤非离上课怎么摸鱼打诨,她的成绩一直都是丘逸尘给她定多少就考多少。 若是不定那就刚好卡在及格上,一分都不给多。 每次丘逸尘想要寻着给她点责罚都不行,如果罚抄书或是默写,刘元跟苏瑾他们就一个个抢着干。 这十三班干不了的,那还有外援。 三班的凤英,六班的凤野,八班的萧君寒,听说连她母亲都能帮着抄,交上来的字迹五花八门,可偏偏丘逸尘奈何不得。 这厮脸皮厚啊。 “还在上课,你是不是能给老夫一点面子。”丘逸尘没好气地道。 这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凤非离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好。”遂将通灵镜收了起来。 丘逸尘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转身踱步向书台,再看向台上刚才所说的课程,也没了兴趣。 凤非离懂得比他还多。 还讲什么讲。 他丢了板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课便先不讲了,我们来说另一件事,今年的决斗盛会,圣灵学院的名额已经出来,每个年级会有五个名额,你们有打算争取一下吗?” 十三班一片安静,刘元等人一个个趴在桌上装死。 作为垫底的班级,他们可以去围观,但是参赛,那是绝对轮不到他们的,别说要先过学院内的淘汰比试,就是上了盛会,那也是上去丢脸。 不过丘逸尘也没指望他们,他说这话也就寄望一个人。 可老头子故意卖着关子,在二十多人的堂上扫了一圈,最后才去看凤非离,他知道,在这个班里,也就凤非离能够上这个名额了。 可这一看,凤非离也趴在桌上,闷闷地说:“不参加。” 丘逸尘:“……” 你不去也得去! 583 这人胆子大得能上天 课一散。 凤非离便先一步收拾东西走了,她的东西十分简单,就一面通灵镜,拿了就走。 丘逸尘身为老师应当是第一个离开的,没想到被凤非离抢了先,他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桌面,震得其他人看了过来,丘逸尘一指从窗口要翻出去的凤非离,喝道:“你!你跟我过来一趟。” 凤非离的脚还没迈出去,只好收回来,眼露委屈。 “为什么不参加?” 隔壁屋子的休息室内,丘逸尘再次问道。 课上凤非离给了一个理由,“修为不到。” 她修为不到个屁,作为圣灵学院内唯一一名修炼有成的大符师,就是十三长老都不敢跟她比。 (十三长老:“放心放心,还没出场我一定认输。”) 就算凤非离不用半吊子的武气,光凭这一点,凤非离也能秒掉百分之八十的选手,但丘逸尘不说。 免得她骄傲。 凤非离闻声,想了想,“您要听实话是吗?” 丘逸尘:“是。” 我倒要看看你能瞎编什么出来。 凤非离叹气道:“我怕我上去了,他们都垫底。” “……” 丘逸尘嘴角一抽,“那不是很好吗?第一……” 凤非离笑了笑,“丘老师,这第一可不是谁都能拿的,有的有这实力没这命,有的有命却没这实力,你说这两者碰上,谁会赢?” 丘逸尘心头一凛。 凤非离见他想到了,笑着说:“听说五年前的焚天就消失了。” 丘逸尘沉默…… 焚天的事,在修仙界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猜测是落霞峰动的手……只是这地方,是不能说的。 可凤非离拿这个理由来当推脱借口,丘逸尘并不相信,这人胆子大得能上天。会怕才怪。 他慢悠悠地坐了下来,道:“你也不一定会拿第一啊。” 凤非离眨了眨眼,“我怕你们要我拿第一,毕竟我这么优秀。” “可以了可以了。”丘逸尘没好气道:“你一个排名三百多名的还操心第一,我也不要求你的名次多少,只是这一次咱们班也不能太难看不是吗?” 凤非离闻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她知道丘逸尘的来意。 这丘逸尘吧,原来是圣灵学院的第二十九位长老,身份尊贵无比。照说以他的身份是不会来带新生的了,可他今年偏就心血来潮来带了。 带也就带了,偏偏还带得最差的一个班级。 整个班二十四个人,除了自己跟苏瑾在及格线上挣扎,其他的都是年级上垫底的,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就连刘元这个留级生也排了个倒数第三,今年就怕又要留级。 这久而久之,丘逸尘面上也就不好看了。 所以这几次丘逸尘都开始让凤非离提高名次,好长长脸,凤非离也就答应了,努力将名次提高了十来位。 而这一次盛会考核,丘逸尘自然也是希望凤非离能去。不然整个班级一个人都不出现,那也太难看了。 这是丘逸尘的一点小心思。 凤非离摸了摸下巴…… “可是有点难办啊……” 丘逸尘看出了她的犹豫,忍痛道:“如果你能进初赛,你下学期的功课就不用交了。” “老师,这样不好吧,作为学生还是要写作业的。” 丘逸尘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说:“你的那些还不是别人帮你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凤非离笑了笑,“所以这个理由不吸引人啊。” “……”你这可真够直接的,丘逸尘问:“那你自己要什么?” “如果我进了初赛,给我一个月的假期。” 丘逸尘眼皮一跳。 “不止是我的,还有凤英、凤野,萧君寒也要。” “你还不如全院放假!” 丘逸尘顶了回去! 凤非离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就算了,我跟全院不熟。” “……” 584 正好,可以用上了 “你出去。出去。” 丘逸尘雪白的胡须直飞。 凤非离知道他答应了,只是脸上过不去,还需要一个台阶,便也带了一份真诚地道:“谢谢丘老师。我一定会在盛会上好好表现的。” “哼。” 丘逸尘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凤非离狗腿地离开了休息室。 带上门的瞬间,凤非离脸上的轻松也腿得干干净净,手底抵着通灵镜,眸色微微一深,那是一种凝重的神色。 凤非离转身快步往竹林小院的地方走。 “姑娘,你可回来了。” 还没到林内,空青就先迎了出来,神色着急,凤非离道:“进去再说。”刚才在教室内凤非离并不是在谈论凤廷皓跟唐瑶的事,而是另一件事。 一件大事。 “运输通灵镜的人被杀了。” 入了屋,凤非离问:“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护送通灵镜的人都被杀了,东西也被抢了,对方下手非常利落,连个痕迹都没留下,我们根本查不出来是谁做的。现在我哥哥已经跟着殿下赶过去,看是否能找出线索。” 空青顿了一下,又脸色灰白地道:“而且现在的难题是,通灵镜全部都消失了。我们没有东西交给青桑国。” “全部吗?” 空青用力点头,眼睛微红,“是的,目前古夏国内所有造好的灵镜都送了出来,这是陛下与青桑国之间的约定,双方都十分重视,可这些镜子还没到青桑国,就已经被劫了,距离交货的日子可就只有半个月了,这东西如果给不出来,咱们古夏就要失信了。” 不仅是凤非离,连空青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家伙眼睛红红的,这批通灵镜丢得太意外了。 在古夏国已经放出风声决定将通灵镜设计图给多家一起分享的时候,忽然出了这一桩子事,完全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设计图古夏没有藏私,而是挑选了各国的大势力一同合作,这些人掌控了锻造技巧,完全没有理由再去抢夺这一批古夏与青桑国的交易货物。 因为这一批货物可是代表着两国修好的一笔诚意,古夏与青桑之间对打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休战信号,两国百姓都欢欣鼓舞地期待着。就是萧明也是派了得力的手下跟禁军一同护送,可想而知有多重视这一笔交易。 可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偏偏杀了人,劫了货。 这是完全冲着古夏来的了。 想要逼两国反目,好再起战火。 目的明确,而且狠辣。 凤非离敲了敲桌面。 这种手法,很熟悉啊。 当年圣霄为何会被人独立,不就是从失信开始。因一次两国的交易货物在官道上失踪,遍寻不回,而线索直指凤非离,所以那时所有人皆说是她所做,云晟为护她,与强国争辩。 可闹至最终,却是两败俱伤。 导致了东炎大陆无人再信云晟与她,圣霄孤立无援,最后灭国。这手法,与当年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逼古夏跟青桑开战。 还是想让古夏独自咽下这一口损失,不管哪一个,凤非离都不答应,她看向空青道:“想要查,有什么难的,去,你去叫上你们二皇子。” 空青愣住。 二皇子? “是。” 人死了,可魂还在,这家里不就有一个能见鬼的吗?正好,可以用上了。 585 我做不到 “什么意思?让我去帮忙验尸?” 萧君寒听到这话,连着退了两步,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他是减少了对这些东西的恐惧,但不代表自己能够从容面对!!! 凤非离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可能。” “我做不到。” 萧君寒严肃地说。 凤非离回视他的眼神,带着期待地说:“可我相信你可以的。” 萧君寒:“……” “因为这件事除了你,没有其他人能做到。”凤非离眼神期待,认真,带着无比的专注。 萧君寒心跳加快:“……”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期待的感觉。 摁下去! 这个念头是不对的! 可脸上微红,嘴上嘀咕说:“可这太难了……” “不难,只要你觉得可以,你就可以。” 斩钉截铁的话声比自己还要自信百倍。 萧君寒一下子便有些恍惚,他真能行? 能帮大哥查案? “当然能行!” 像是看穿了男子的心声,凤非离快声道,随后在萧君寒迟疑的时候,直接给空青打了一个眼色,然后把人给拖出去了。连哄带骗,带出了学院。 至于请假这种事,凤非离直接让凤英去跟陈煜说一声。有了君墨的面子在,陈煜向来不为难他们,只说:“别落下功课就好。” 听到这话,凤非离摇了摇头,倒数第一落不落功课也没什么区别了吧。说实在话,对于萧君寒能混到八班,她一直觉得很神奇,她觉得萧君寒怎么也该是跟自己同班的。 如果在十三班,还能混个前二十名当当。 空青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太子妃,十三班可就二十四个人,这前二十很难吗? 萧君寒被拖着出了学院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里,等上了早已经等候在此地的快马,他才回过神来觉得这情况不太对。“你不去?” 这一行并没有准备凤非离所需的马车。 凤非离道:“来回路上就要七八天,我要准备学院的名额选拔,就不去了。” “……”萧君寒脸色古怪,“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推我出去当挡箭牌的。” “我像这种人吗?”凤非离翻了一个白眼,挥了挥手,“赶紧去帮小黑,再带他一起回来,到时候我亲手做一桌菜,请你们吃好吃的。” “……”你还是别了。 我们可不想吐得三天下不来床。 想起上个月的测试成绩一出,凤非离为了奖励大家的进步飞速,做的那一桌菜,萧君寒一脸吃了苍蝇的难受,赶紧催动身下快马,在空青及一行护卫下,疾驰离开。 凤非离站在原地,摇头道:“真不懂欣赏。” 那可全是药膳啊! 大补! 就是样式丑了点,焦了一点,味道再重了一点罢了,想想长老堂的那位十三长老可是吃得泪流满面,感动的。 凤非离笑了笑,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看着又一道人影跟上队伍,才缓了缓神色。 陈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望着萧君寒后面的那一道青影,说道:“你确定会有人对他出手吗?” 凤非离闻声,拱手向陈煜作了一揖,“多谢院长帮忙说动无衣师兄走这一趟。”顿了顿,她才回答陈煜的问题,“十有八九。” 586 狡猾的云晟 萧君寒的能力在古夏国是个秘密,便是萧氏一族也没几个人知道,可对方都能通过萧明的身边人得知通灵境运输路线图,那凤非离就不敢赌这个险。 有计无衣在,至少此行无忧。 “你既然不放心,为何不自己去。”陈煜问。 凤非离摸了摸额头,“我本来想去的,可在两个时辰前,忽然发现不太方便。” “怎么?” “两天后要渡劫了。” 陈煜:“……” 距离你上次结丹期还不到半年吧。 凤非离笑得很腼腆。“我已经速度很慢了……” 陈煜:“……” 你这是要气死东炎大陆众多修仙者吧。 两天后,凤非离进了圣灵学院专门为学生准备的渡劫地,在温筠、凤英、凤野他们的等待中,顺利地扛过了雷劫,进入了金丹期。 成为一名金丹期的符师! 温筠跟凤英母女高兴不已。 凤野也很难得地夸了一句,“很厉害。” 唯有丘逸尘的心情很悲痛。 因为凤非离是挂名在武学系的班级,所以不管她的符师等级有多高,都不算在他的成绩内,而凤非离在武学的考核课上,依旧是普普通通的及格。 而她渡劫的事,也被陈煜跟丘逸尘瞒下来了。 唯一让丘逸尘安慰的是,凤非离顺利地通过了学院的名额考核,拿到了参加决斗盛会的资格,虽然是垫底的,但丘逸尘也老怀欣慰了。 而萧君寒也顺利地在计无衣的护送下到了君墨身边,有萧君寒在,他们也顺利地查到了线索,这一查,他们也查到了动手的人是谁。 “琉璃国南宫家?” “呦。”凤非离扬眉问:“南宫愿?” “是她。”铜镜内,君墨的神色散漫,“她还用了你的容貌。” 凤非离敲了敲桌面,问道:“小黑,介意我问一下他吗?” 君墨扬眉,那舒缓的神色是同意了。 凤非离这才打开了一面通灵镜,笑嘻嘻地问:“云晟,是你做的吗?” 云晟凉凉地扫来,“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凤非离跟君墨同时“嗤”了一声。 “你们琉璃国是安份太久了是吗?”凤非离白了一眼回去,不过话声刚落,凤非离灵光一闪,惊讶道:“南宫家不是受你指令去的?那他们是背叛你了?” 云晟脸色一沉,因为他也瞧见了君墨在。 这种事在情敌面前被曝光,实乃奇耻大辱! 所以君墨这厮才同意凤非离跟自己联系的啊。 凤非离闻声一愣,随后敲着桌子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六百年前被人背叛,六百年后还一样,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凤非离,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你来啊。”凤非离将脖子往前一梗,“来啊来啊。” 云晟却缓缓地笑了,往椅子里悠悠然地一靠,深情地说:“不,我舍不得,能逗阿离一笑,我丢个脸算什么,便是你要我的命都行。” 凤非离:“……” 话被堵死了。 君墨漫不经心地插话进来,“虽然对三皇子丟的脸很同情,不过三皇子的脸也不是丢这一次了,本宫便不多安慰了。倒是这南宫家还是琉璃国的,却也是要你们给一句话。” 更改的自称,已带君王的威势。 这已经是两国之间的交锋。 587 三人合作 可云晟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反问,“你还没告诉阿离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吧。” 凤非离:“……” “没有人拦路,也没有人出现截杀,所有的伤口还有上面的刀法,都证明彼此死在自相残杀上。阿离,你觉得熟悉吗?” 凤非离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是傀儡术。 唯有傀儡术,才能做到这一步。 云晟淡声道:“南宫愿是会一点傀儡术,但功法粗浅,远不得这么精深,更别说是控制这么多人,需要多么强大的灵魂力。看来这失踪的日子,她可进步多了。” “谁教的?”凤非离问。 这大范围施展傀儡术的手法,绝不是南宫愿所有。 不然温筠跟凤英早就死了。 怎么还会留到凤非离来揭穿她的面目。 这南宫愿,又碰上新师父了! “云岚宗。” 这却是君墨答的。 云晟睨了一眼君墨,淡淡道:“萧平林跟云岚宗的关系不错,可最近萧平林似乎驳了云岚宗老宗主的意,让这老人家不高兴了,所以出面给了点教训,这件事就是针对古夏动手的。” 至于萧平林驳了云岚宗什么,这一点云晟没说。 君墨也没提。 因为云岚宗点名想要凤非离这个人,被萧平林拒绝了,这个势利的老头,将凤非离护下来了。从这一点上,云晟跟君墨的立场是一样的。 想要对付凤非离的,那就去死吧。 管你宗门别派还是世家大族。 君墨笑了一声,别有深意地道:“这才区区一天,三皇子查得可真仔细,连我们的人是怎么死的都知道。” 云晟轻轻浅浅地一抿唇,凤非离看得目光一闪,这一副骗人的皮囊啊! “不谨慎点,怎么能活这么久呢。” 轻笑声里透出来的话,后头却藏着滚过的刀山血海,这个人,六百年来只怕也活得不轻松啊。 凤非离与君墨想。 两个人都没去追问云晟是怎么查出来的,以这个人的能耐,没在古夏安插几个人那就奇怪了。反过来想一想,萧家在君墨没出现前还能稳坐第一霸主之位,说不准还真是这人让的。 这厮心思深沉啊。 杀人更不见血啊。 云晟所查出来的东西,其实与君墨查到的相差不多,南宫愿已经成了云岚宗的走狗,为这宗门所用。而通灵镜极有可能就在云岚宗内。 如今为难的是要如何将这东西拿回来,因为证据他们没有。 不过凤非离大手一挥,道:“不要了,重造。” 君墨跟云晟扬眉看来。 凤非离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啊。 凤非离勾了勾唇:“那不过是我的试验品,既然对方当宝,那就送给他们,我倒要瞧瞧,是他们卖得快,还是我推进的快。” “小黑,我给你送另一件宝贝。” 凤非离献宝般地看向了君墨,眼神讨好。 “好。”君墨笑了一声,眉眼间满是温柔。 云晟:“……” 所以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不过凤非离谈论时,并没有避开云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句“不谨慎点,怎么能活这么久呢”触动到了君墨跟凤非离两个人的同情心,这一次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将这人留下了。 然而云晟却宁愿自己没留下。 因为从前,坐在君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他…… 凤非离,为之着想的人也是他。 可现在他却看着,这个女子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为之谋划的也是别人的国家。而他,只能坐在一旁聆听,如当年的君墨。 那时候的他心情是怎样的呢。 云晟忽然想知道。 是不是如他一般,心情如同在火上煎熬,却迟迟舍不得离去,一直听到了最后。 588 这花乃举世神花,卖你三百两银子要不要 深夜。 三皇子府。 书房。 通灵镜内的画面早已经消失,凤非离一个时辰前就说去睡了,可云晟却一直没动,这一坐,就坐了一整夜,他望向了窗外。 天空暂且灰蒙蒙的,还未大亮,如此时他的心境。 这六百年来,每当痛苦时,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云晟忍不住想。 “找凤非离报仇。” 是啊,为了找凤非离报仇。 那时的他告诉自己,她一定没死,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找到凤非离报仇。 就是这个念头支撑着自己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关头,然而再见到她,云晟却怎么都动不了手。“如果杀了她,那自己接下来的漫长岁月就毫无意义了。” 以这个理由云晟说服了自己。 可真正的理由是什么,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夜风轻送,窗前的粉色杜鹃花盛开极放。 “公子,这花乃举世神花,卖你三百两银子要不要。” 云晟一顿,随后起身漫步走向了窗台,抚摸着绽放着的粉色杜鹃,当年初见就骗了他全身盘缠的少女,最后,也输掉了他整个国,恨吗?是恨过的。 可更多的是另一种情绪。 “魑魅。”云晟忽然道。 黑影闪过,跪地无声。 “除掉南宫家。” 声音缥缈,落地无踪,等声落,人影已经不见。 云晟抚摸过杜鹃花,在这个盛夏时节,花儿依旧开得奔放,云晟拔掉了一朵开放的花苞,放在了掌间,门外伺候的侍女一个个不敢抬头。 这盆花,可是皇子的珍爱之物。 除了他,谁动谁死。 第二天,南宫家大门紧闭,人来人往的街上有人注意到南宫家的不寻常,有人疑惑地通知了巡卫,然而当大门被打开时,才发现南宫家一百二十多口解身首异处。 而凶手,不明。 君墨收到消息,没有一点意外,淡声道:“他向来果断。” 南宫家既然背叛了他,云晟动手并不奇怪。 空沧却听得心惊。 因为太子殿下手下批的公文,是对云岚宗的逐杀令,这是要将云岚宗彻底驱逐出古夏,拔掉斩除他们在古夏的势力啊。论果断,太子殿下您不遑多让啊。 空沧忍不住想。 只怕这一道公文下去,太上皇又要大发脾气,只可怜了陛下还要继续周旋。 而比起这方两个人借用的权势将这两批势力连根拔起,凤非离则是在另一个战场迎上了云岚宗。 决斗盛会。 盛会举行的地点是在圣都的第三城。 从圣灵学院出发,正常路程要三天,因学院有让学生多长见识的打算,所以这一路的速度并不算快,凤非离跟凤英、凤野与同行的师姐、师兄挤在一辆马车里。 车内共有六个人。 气氛古怪。 作为一年级的学生,凤非离他们的辈分是最小的,在学院内,高辈分的师兄师姐使唤师弟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传统。就是在宿舍区内也是如此。 可凤非离他们刚到学院就受排挤,另辟了院子居住,所以还没跟这些师兄师姐碰过面,更别说是服过规矩了。所以早上刚上马车时,凤非离他们也我行我素地先占了位置。 然后,就是眼下这情况了。 众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589 就是狗啊 “这两位就是不离师妹跟小英师妹了吧,长得可真是花儿一样啊。”说话的是二年级的师姐,灵学系的,叫罗思欣,长相甜美,但张口说话却是一口破锣嗓子,极其破坏她的容貌。 那语气也是酸里酸气的。 “就是长得好看,却怎么都不懂事。” 凤非离闻声一笑,认真地纠正了对方的口吻,道:“师姐你这就说错了,花儿可比不上我们,这张脸,哪朵花长得出来。” 马车众人:“……” 说完凤非离又摇了摇手指,“还有另一点也说错了,我们很懂事,但常有不懂事的对方赖我们。我们也是愁啊。” “难道你占了位置就先有礼了!” “既然师姐道我无礼,那不离便先问师姐一句,这儿可有写你名字?这马车可是粘着你的位置说不准别人做,外头可是写有注明说必须师姐先上,哪儿写了我现在就去看。” 罗思欣脸色涨红,呵斥道:“长幼尊卑,礼仪规矩这何需要问,你为小,必然要先尊着大的。” “那不离怎么还听说长顾幼,为长者需照拂底下幼者,当得一个贤字。身为师姐的你更应该照顾我们才是,自然,不离也不需要师姐照顾,你顾好自己就成了。” “凤不离,你这是诡言善变!” “我这是实话实话。” 罗思欣还要站起来,然而凤野直接一拳头砸向了马车一壁,脆声响,车厢上开出一个洞来。 “……”车厢内一片寂静。 凤野漫不经心地将拳头收回来,看向了罗思欣。 “坐,留,不坐,滚。” 五个字说得断续,然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凤非离晃着腿,挑衅地看向了罗思欣。 凤英捂着脸,不忍再看。 盛夏的风透过车厢拳头大的口子吹进来,几个姑娘的长发都被吹得凌乱,凤非离眯着眼睛,神情享受地道了一声:“真舒服。” 罗思欣被同伴拉着,不甘心地跌坐在位子上,看着凤不离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凤英也扯了扯凤非离的袖子,“姐,你收敛点。” 凤非离道:“你收敛了他们也不拿你当回事,反正都得罪干净了,自己舒服就好了。” “……” 歪理。 但凤非离也是点到即止,对方既安静了,她也没再撩拨对方怒火,倒是那个车厢的洞口在休息时被丘逸尘发现,盯着凤非离的眼珠子满是恨铁不成钢。 不用猜也知道是这丫头挑衅的。 凤非离道:“丘老师,这洞口一看就是马车质量不好。” “哼!” 信你就有鬼了。 “洞口既然是你砸坏的,你去修好,不然中午就别吃了。” “你真偏心。” 凤非离哀怨地说了一句,丘逸尘哼了一声,“再不去,连晚饭也别吃了。” 凤非离闻声只好抱着木头去修马车,而不用回头看,凤野也肯定跟过来了,两个人抱着木板上了马车将那个口子给叮叮当当地打上去。 弄了半天,终于弄好,但转身下马车时,却听到了几声议论,凤非离拉住了凤野,两个人躲在车内。 “就是那凤不离吧,害了菲儿被罚的那个新人。” “听说刚才在马车上还挑衅了思欣,思欣也是咱们灵学系的优等生,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新人来挑衅教训了。” “那女的现在可威风了,身边有两个一年级的学生护着,其中一个跟忠犬似的,寸步不离,想要对付她可不容易。” “什么忠犬,那不就是狗吗。”那女子嘲讽地道。 “就是狗啊。” 590 还是看不起我们的缘故 “可那狗长得好看啊。” 一人咯咯笑道。 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 “听说那凤不离已经跟古夏太子殿下有婚约了,现在还在学院内勾勾搭搭,这是打算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一口通吃啊。” “古夏女子不都那作风,天赋不行,就靠着一点姿色上位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地方出来的人,能有多少个资质上等的,就圣灵学院一个最低的灵魂力五段,他们也才选出几个人来,像思欣,六段的灵魂力,怕是他们古夏全国都找不出一个。” “你们可别这么说,我听说那个凤英,可是七段的灵魂力。” 这是罗思欣的声音。 “呿,七段又如何,她不是武修吗,跟咱们也没法比,武修满大街都是,咱们灵修可就这么一些啊。”这话不知道是搬着哪位老师的话,口吻也是十分老道。 “就是,思欣,等你挤到了决赛,再好好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别让她们觉得,扳倒了菲儿,就可以不尊重我们灵学系了。” “你们别说了,说得我也难受,我下午去跟丘老师申请换车,咱们还是一起坐吧。” “我也想换车,偏偏今年丘老师要搞什么灵师跟武修一起交流的活动,让我们跟这些大字不识,只会舞刀弄棍的粗汉在一起,我都要被臭出一身汗味了。” “你还嫌弃呢,我看你倒是挺享受的,那些个师兄可是一个劲的讨好你,希望你今年历练能进他们队伍呢。” “哼,那就要看看他们的诚意了,咱们可不缺人找。” 三四个姑娘边说边走远。 凤非离坐在门口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们走远,凤野坐在另一边,耳朵被凤非离捂住了,他抬头不解地看向凤非离,凤非离扬眉道:“脏,不用听了。” 少年挑了挑好看的眉头,“那就洗洗。” “是该洗洗。”凤非离笑得开怀,下午的路程,罗思欣果然没来,凤非离他们三个人坐一辆马车,空旷许多。但他们也发现了,整趟队伍,其他人的车辆与他们的泾渭分明。 他们又被隔离了。 如丘逸尘第一天上课时曾经说过的,灵师在东炎大陆十分尊贵,所以圣灵学院内对灵师捧得很高,即便唐菲儿跟唐颖做出了那等事,可事情一过去,学院内还是有许多人站在他们一边。 为她们开拓,为她们辩解。 特别是灵学系那一方的,觉得这是凤不离耍了手段,害得她唐菲儿受罚,而唐颖修为被废也与她脱离不了关系。再加上今年一年级五个名额他们武学系占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十三班的凤不离。 这个就更让他们不爽了。 往年,名额占比都是他们灵学系最高的啊! 就是此次四个年级二十个名额,他们也占了十三个。而一年级凤非离他们占了三个,可是对他们大大的打脸。“他们当然不爽了。” 凤非离淡定地跟凤英分析着。 凤英小声说:“还是看不起我们的缘故。” 591 我不生气 上一次黑水崖壁垒被破,古夏下令闭国关闭边境,被不少人怒骂胆小,冷嘲热讽,出言挤兑,导致古夏在东炎大陆的名声一落千丈。 在外的古夏国人都受了不少羞辱与挤兑。就是古夏国内,对此举的争议也极大。 觉得这举动太丟脸了。 大丟大国面子! 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这些年古夏国身为第一霸主,派去黑水崖的修者数不胜数,死的尸体都能在黑水崖上排上一圈,损失极为惨重。他们城内的修者,青黄不接,年轻一代还未起来,老的一代又死的死,退得退,如果再继续下去,不用等青桑国攻打,他们就要先败了。 要不是仙者联盟早有规定,两国交锋不得出使结丹期以上高手,他们也早亡国了。 所以凤英是支持太子哥哥的决定的。 这个名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还不如扔出去,韬光养晦,休养生息。退居二线总比硬撑着好,虽然同样的,他们也要承受这一份歧视与挤兑。但骂就骂,凤英对此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所以对于这一份灵学系表现出来的歧视,凤英很淡定。看凤非离那一脸憋着坏心思的灵动,凤英劝道:“姐,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咱们便做好自己就行了,我不生气。” 凤英反过来安慰凤非离。 凤非离挑眉道:“我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区区挤兑,嫩了点。 “倒是你……能忍吗?” “能!” 凤英认真地说。 凤野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 凤非离笑道:“那好,除非必要,咱们就不下马车了。” “好。” 三个人便呆在了车内,不再下车。 然而到了晚上,因赶不及到下一个据点的镇子,一行人不得不在外面露宿,丘逸尘则带着三、四年级的师兄们先去前头探路,免得有什么意外。 其余的工作则交由二年级的吴一诚安排,然而凤非离跟凤野他们等了半天,却不见吴一诚对他们的交待,罗思欣这些姑娘倒是围在了这个吴一诚的身边说说笑笑。 一行人把凤非离他们当做空气。 凤英皱眉问,“姐……” 凤非离摆手,制止了凤英的话,含笑道:“搭咱们自己的帐篷。” 凤英深吸口气,道:“好。” 出行的帐篷学院早有准备,由吴一诚分派,早已经送到了他们这一边,凤野正蹲在一堆东西前研究如何搭,凤英回头看他没弄懂,便过来帮忙,说:“我跟子真哥出去过几次,这东西我有经验,我来。” 凤野点了点头,指着一个竹排说,“这个。” “这个要用绳子系,没有绳子是弄不好的。”凤英说着,就找了半天,可那一堆东西里头并没有绳子。她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吴一诚:“吴师兄,我们这儿缺绳子。” “不可能,绳子给你们送过去了,你自己找!” 吴一诚远远地回了句,头也不回。 凤英又翻了一遍,低声道:“没有啊。” “当然找不到了,难道还给你送过去吗?”一女子道。 “就活该让他们受点折磨。” 592 我真不生气 声音随着风声送来,凤非离拣着柴火的动作顿了顿,对还在翻找着的凤英说:“小英啊,抽点藤条也行,随便绑绑了。” “好吧。” 凤英拍了拍手,又去捡了些细长的藤条来,当绳子系了,可等布幔铺上去,才发现布幔后头破了一个大口子,凤英手一紧,再傻也知道是被耍了啊! 凤非离拿手指勾了勾切口整齐的布幔,道:“要不睡树上吧。” 凤英将东西扔下,深吸一口气。 凤非离眼珠一转,盈盈笑道:“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咱们便做好自己就行了,我不生气。” 凤英:“……” 可我生气了! “不睡树上,那咱们睡马车。”凤非离试探地说。 “……” 凤英最后跟凤非离睡马车上,凤野则守在马车外面,脚搭在车上,将就过了一夜,等第二天早上,他们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就看外头忙忙碌碌,正在备着早饭,然而没备他们的份。 “欸,我以为你们都吃了的。”吴一诚很吃惊,“不离师妹你们都没吃吗?我昨晚看你们的帐篷不在,问了罗师妹,她们说你们先去前头的村子了,没想到你们在这里睡觉,完全没预料到你们的份啊。” 吴一诚拍了一下额头,很是懊悔的样子。 凤非离只笑不说话。 吴一诚被凤非离的笑容看得头皮发麻。 为何他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吴师兄,我这儿有一份多出来的干粮,不如给他们吧。”罗思欣慢步走过来,柔声道。吴一诚看到她,笑道:“还是罗师妹想得周到。” “要不今天就先这点凑合吃,等中午到了村子,再多叫几个菜。” 凤非离笑盈盈地接过,道:“还真是有劳吴师兄了,还有罗师姐。” “不客气不客气。” 吴一诚忙道。 罗思欣柳眉微蹙,这吴一诚是不是太低声下气了,她冷冷地回了句,“不客气。” 凤非离接过馒头,便转身离开。 人一走,罗思欣便道:“师兄做什么要对一个丫头那么好脸色。” “哈哈哈,小师妹嘛,该让着点。” 吴一诚笑道,心下却也不解,他是不是太小心了点。 …… 凤英见到凤非离回来,郁闷道:“姐,你为什么要啊。”这两个馒头,她宁愿扔了也不想吃,凤非离放在一旁,“别浪费了。也许有用呢。” 说着话,用油纸将其包了起来。 也没打算用。 凤英抱臂看着,觉得被气饱了。 三个人一路空着肚子赶到了村子,午间的饭点,也是用得急色匆匆,因为凤非离跟凤英他们刚拿起筷子,吴一诚就着急地说:“不离师妹,小英师妹,你们快过来。” 一行人好奇地看了过来,受到众人注视的凤非离跟凤英两个人不得不放下碗筷出门,然而走出门口,吴一诚便歉意地道:“有几匹马儿受惊跑了,我们查了一下,其中有一辆是你们的马车,虽然抓回来了,不过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东西少了没有。” 593 馒头成精了 凤非离跟凤英闻声便回马车上检查,东西没少,只是弄得乱七八糟,两个人收拾了一番,然而回来后,客栈的饭菜已经收拾完毕了。 凤非离跟凤英一言不发,凤非离扬眉道:“不生气。” 凤英鼓着嘴巴,“气饱了!” 凤非离失笑。 若是一次也就罢了。 然而连着三天下来,凤英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除了是饿,也有休息不好。 凤非离笑道:“不知道是谁说不生气呢。” 凤英郁闷地将头埋在凤非离怀里,“我憋不住了。” 大事没有,只是不间断的小摩擦让人恶心,还有连着几次用饭时,吴一诚就喊他们做活,等一回来,别说是饭,就是汤也没剩下一点。 凤英孩子心性,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可还是觉得难受。 凤非离摸了摸她的头,“等进城,姐请你吃大餐。” 凤英呜咽一声,满是委屈,“我好想教训他们……”小丫头不甘心道。 凤非离笑了笑,视线落在了边上油纸包着的两个馒头,眼中流光一闪,就见那油纸一动,两个馒头从里头挣脱出来,滚出了马车。 凤英疑惑地回头,“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没有。” 凤非离揉了揉她的脑袋,“还记得我教你的口诀吗?” “姐,你那口诀好难记。”凤英赶紧解救被蹂躏的头发,说:“我念了许多遍都没反应,”说到这,小丫头很认真:“你说的灵力我能感觉到,可是不管我怎么召唤,它们都不听我指挥。” 那池里的鱼,从来都没有按照她的行动轨迹走过啊。 凤非离沉吟着,“你再试试。” “在这里吗?”凤英看向了四周,并没有东西可以尝试啊,凤非离捡了一个茶杯,放在桌上,“用这个,一盏茶内,让它动起来。” 凤英:“……” 你这个比鱼还难啊! 鱼至少是活的啊! 凤非离似乎也觉得太为难了,她道:“那你让它滚下来吧。” 凤英垂了脑袋,伸出手拿手指拨了拨茶杯,茶杯从桌上落下来,滚在了凤非离的脚边。 车厢内:“……” 小丫头闷闷地问:“这算吗?” 凤非离笑得越发开怀了,声音也是温柔亲切的,道:“你信不信我揍你。” 凤英抱头痛哭。 她这三天不是被吴一诚折磨,是被阿姐啊! 什么临时补课,这太惨烈了。 还要让茶杯动起来是什么鬼! 凤野看向了地上的茶杯,眼神一动,那茶杯却从凤非离脚边滚回了桌下,然而两姐妹都没注意到,凤野低声道:“很简单呢……” 深夜。 帐篷内。 罗思欣翻来覆去难以睡着,只觉眼前有白色的东西不断闪动,她抓着一旁的同伴,问:“薛兰,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薛兰睡得迷迷糊糊,被她这一抓,也含糊地道:“没什么吧……” “不是,有东西,白白的,圆圆的……” 薛兰噗哧一笑,笑道:“你不会是饿了吧,居然半夜念馒头……” 罗思欣脸色惨白,“好像……真的是……” 馒头。 594 逛妓院,一起啊(一) 薛兰拿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疑惑道:“师姐你莫不是累坏了。” 罗思欣也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她慢慢地躺了下来,喃声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怎么会真有馒头成精了呢。 薛兰听了这话便道:“师姐你一定是太累了,为了决斗盛会,你这半年来都没好好休息过,又被那两个小妮子气到,这整日里心神恍惚,可不是什么好事。” 罗思欣抿了抿唇。 薛兰眼露怜惜,对凤不离两个人更厌恶,“那两个小妮子的事你就别想了,都交给我们,等明天进城了,我们定会给他们好看!” 见薛兰眼露势在必得,罗思欣疑惑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薛兰狡黠地道:“反正是要她们好看。”对薛兰这卖关子罗思欣有些不满,皱了皱眉,薛兰察言观色厉害,见状便不敢再卖关子,透了一句口风:“吴师兄说,明天带咱们去一趟圣都名楼。” 罗思欣心头一动。 云景街云景楼,云景楼内云花酿。这可是圣都一景,但凡来圣都者皆会向往一杯云景街的云花酿,那整一条街,所开的普通酒馆,卖的都不是凡品。 皆是仙酿。 一杯酒顶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非贵族豪绅去不了。 而且,连位置都十分难定。 这吴一诚居然能做到。 罗思欣也很吃惊,“吴师兄可真有本事。” 薛兰感慨道:“可不是嘛,吴家唯一的儿子啊,谁能嫁给吴师兄就有福气了。” 罗思欣笑笑不语,她知道薛兰的心思。可吴一诚喜欢自己,却也是明眼人有目共睹的。 薛兰见罗思欣没接话,便讪讪道:“师兄说了,这一次是迎接一年级的新生聚会,每一年的传统,所以会请凤不离跟凤英一起去。” “新生聚会?”罗思欣捕捉到这四个字,眉心一跳,道:“那是资金平摊?” 薛兰见她想到了这一点,咯咯笑道:“师姐你说,她们会不会连一杯酒都喝不起。”云花酿,一杯价千金。而作为聚会的主人翁,凤不离跟凤英是必须要承担这个资金的。 请众人吃酒。 “她们会答应吗?”罗思欣可不觉得凤不离是一个傻子,第一天就敢堵了她一个哑口无言,这个人,也不是能任人欺负的角色。 “会的。” 薛兰自信地道,“因为我也在请客名单内。” 第二天早上吴一诚便找凤非离、凤英说了这事。 “聚会?是我们组织吗?” 凤非离挑眉问。 “你们刚入学还不到半年,这组织人手的事会有人帮你们,人也不用太多,就这一次出行的人吧,”说到这,吴一诚刻意看了一眼凤非离跟凤英道:“这可是你们跟同学院的师兄师姐们打好关系的好时候,若是你们答应,我就当多忙一件事,帮你们办了,若是不想掏这钱,那就算了。” 吴一诚一副很为众人着想的语气。 但最后一句,也带着看不起,似乎是看准了他们掏不起钱。 595 逛妓院,一起啊(二) 凤廷皓跟温筠和离的消息学院的人精早就知道,如今凤非离跟凤英虽然挂着凤家大小姐、二小姐的名头,可凤廷皓却从来没有管过他们。 落魄千金,这是众人给凤非离、凤英的标签。 若不然这个人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院长讨练功室的打赏。 这人很穷是一定的。 凤英听到这语气,脸色很冷。 凤非离则露出为难的神色。 薛兰在这时适时开口,声音柔弱道:“若不然,师兄……这钱让我来掏吧。” “这新生聚会,本就是以你们四个人的名头发出的,哪有让你一个人掏钱的道理,如果不愿,那就算了,这话就当我没提吧。”吴一诚冷冷地说。 卑劣的激将法。 凤英看出来了,可她忍不下这口气,她冷冷地道:“那吴师兄的意思是在哪儿请客。” “云景楼吧。” 凤英面色一变,这是要将他们当冤大头宰啊! 凤野叼着一根草,眼睛望着天空,似乎是在出神,薛兰在一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凤英抿着唇一言不发,唯有吴一诚神色坦然地看着他们。 那语气似乎在说吃的路边摊。 凤非离见状为难地道:“会不会委屈各位师兄师姐了。” “大家都是同门,也不会做得太过份,就是吃口酒而已。”吴一诚早将说辞准备好,然而出口才发觉语气不对,凤非离已经笑着说:“云景楼那不算什么好地方,我听说,要去就去镜花水月。” “那才叫男人的圣地啊。” 吴一诚:“……” 薛兰睁大眼睛看向了凤非离,不敢相信。 凤非离含笑看着众人,那语气俨然在说:“吴师兄,要不要逛妓院?咱们一起啊。” …… 若说云景街云景楼是附庸风雅,只谈情不说爱,百花楼是雅俗共赏,能谈情也能说爱,那镜花水月就是两者的升级版。除了谈情说爱,还能像神仙快活一般。 这快活呢,分等级。 有肉身欢愉的快活,有突破精神禁锢自由般的快活,还有一种是修仙快活,这镜花水月提倡的就是第三版,然很多人都觉得第三版是假的,谁会进“妓院”只修炼不做事呢。 但凤非离说:“有的,咱们就是。” 所以吴一诚被说动了。 至于女子们则是面露不满,但凤非离也有说辞:“都说云景街云景楼,圣都第一名楼,可这镜花水月却是东炎大陆第一圣地,两相对比,我觉得这后者更衬得起师姐妹们的身份啊。” 众人很满意。 觉得凤非离此举甚是熨帖。 因而一行人在第二天进城后,就手拉手去了镜花水月,而这一次吴一诚还真花了大工夫,以吴家的关系在比云景楼还要难定的镜花水月拿到了一间厢房。 让众人得以进得大门。 此举引得众人对吴一诚大拍狗腿,连凤非离都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师兄真棒,师兄真厉害。” 刚进门,便有专人引得入林。 凤非离走在最后面,笑着招呼众人,凤英拽着她到一旁的角落去,面色有些急了,“姐!你知道这里的费用是按什么算的吗?” 596 逛妓院,一起啊(三) 凤非离好奇地问:“是什么?” “是时间!”凤英额头出了冷汗,道:“按时间算的,呆在这里一个时辰的钱,可以买咱们家一座府邸。” 凤非离嘶嘶两声,“真贵。” 凤英气到了,“你要装也装得像一点!” 凤非离收敛了这虚伪的吃惊,拍了拍胸道:“还好还好,薛兰都请得起,咱们请不起吗?” 凤英紧紧地咬住了唇,她是不想落于人下,被薛兰比下去,可也知道量力而为,她们根本没钱!现在的钱都是凤非离一个人辛苦赚的。 小丫头忍着难受,道:“姐,不然咱们去叫父亲过来……” 凤非离敲了一下她脑袋,“那我还不如喊你姐夫呢。” 凤英想了想,觉得这个更靠谱,道:“太子哥哥好。” 凤非离:“……”要是小黑知道她来逛这地方,不把自己提回去,把板子跪碎了才能起来凤非离就跟他姓。 凤非离揽着凤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英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这美酒美人当前,什么事都应该等吃完再说,再说,小黑忙着呢,咱们就不去打扰了。” 凤英:“……” 为什么她觉得不太对劲。 然而凤非离神色如常,只是揽着凤英进了林子,而这满目青绿的森林,只是镜花水月的第一道门,过了绿林之后,才是临水楼阁。 水榭亭台,百花灿烂。 步入其中,众人便觉通身舒泰。 镜花水月为何价格高昂,便因这不同于他处的天地灵气,修仙修气,这灵气是不可或缺的,而在此地,便能感觉到比寻常处浓郁的天地灵气。 就是多吸两口,都觉得赛过神仙。 而满院子的灵花异草,也是叫人大开眼界,就是见多识广的罗思欣等人,也是个个眼睛忙不过来,只觉得眼睛都要黏在了花园里。 若不是镜花水月有规矩,怕是这些灵花异草都被人薅干净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呢。” 薛兰惊叹说。 罗思欣也是,但她矜持许多,并没有说出来。 一行少年少女走过了花园,终于入得雅座,雅座依水而筑,四面通透,采的是移门推拉,还有轻纱遮挡,既不挡着风景,也不会毫无隐私。 众人感慨了一番,说说笑笑的入座,吴一诚也是春风满面,待酒菜上桌,正要寒暄一番,凤非离忽然道:“等等,还有两位客人没到。” 吴一诚露出疑惑,除了三年级的元霸天跟缪子真与他们不同路没来,十八个参赛者加上吴一诚叫来的朋友,同门,共有三十七人。 人数没少。 这数量也很壮观了。 吴一诚露出疑惑:“不离师妹还叫了谁。” “都是咱们认识的,大家不必拘谨,应该就到了。”凤非离笑道。 话刚落,移门被敲响,凤非离道:“进来。” 门被拉开,貌美温柔的侍女在外头对吴一诚款款施了一礼,柔声说:“大人,您的朋友到了。” 吴一诚疑惑地看向了门口,就见侍女转身,露出两个人来,丘逸尘跟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在门口,吴一诚表情僵住,“……” 看到众人,丘逸尘倒惊讶,道:“这么早就都到齐了啊。” 凤非离已经站了起来,恭敬地道:“丘老师,十三长老。” 众人:“!!!” 凤不离,你带老师跟长老逛妓院! 597 逛妓院,一起啊(四) 丘逸尘看到凤非离在这,哼了一声,道:“叫你去帮个忙你不去,凑这热闹倒在行,行了,坐下吧。”丘逸尘嫌弃地摆了摆手,也不正眼看凤非离。 水渐离偷偷想对凤非离挥手,但被丘逸尘给掐了回去,只能把小手放了下来,咳了两声,故作威严。 “十三长老,丘老师,您二位怎、您二位来了啊。”丘逸尘笑着迎上去,就是这笑容有些牵强。 丘逸尘对吴一诚,神色倒是和蔼多了,“不过刚到圣都就如此破费,孩子你有心了。” 吴一诚手一抖。 这请客的不是我啊! 吴一诚正要开口。 凤非离狗腿地上前:“吴师兄这一番心意为丘老师,日月可表啊。”少女声色并茂,深情地道:“丘老师您是不知道,吴师兄他早就听说您向往这镜花水月多年,可叹学务繁忙,又要带我们不省心的学生,也没能抽出时间来此一观,所以才刻意向学生打听,完了拜托亲朋好友,左右奔走定了这水乡位子,才敢拜托了学生请老师跟长老前来呢,这一片用心,天可怜见啊。” 四周一片寂静。 凤英听到了一片吞口水声。 不过大家都低头喝茶,不敢抬头。 吴一诚的神色大家不去看,也知道肯定很难看。 丘逸尘看过众人,将这一张张变幻莫测的脸色都看在了眼里,心头已经有了主意,不用猜,这肯定是凤非离的鬼主意。老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凤非离,视线最后是落在了吴一诚身上,却是笑眯眯地道:“好好好,我才带了你这几节新人课,你这孩子不错不错。” 水渐离也飘了两个字出来。 “不错。” 众人:“……” 完了。 两个字从心底冒出,众人忍不住就是一阵默哀。 快说明情况啊! 这是凤不离请的。 不是你啊! 罗思欣跟薛兰都要站起来了。 吴一诚脸色从白转青,青色转紫,努力地牵起唇角,憋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丘老师就是我的启蒙恩师,学生不敢忘。” 这是将名头认下了。 丘逸尘笑眯了眼儿。 凤非离又道:“不止呢。” 吴一诚的神色忽然紧张起来。认了这一顿饭是迫不得已,但也好歹在丘逸尘面前刷了个好感,这凤不离可别再吐出什么来。 要是得罪了眼前这两位长老,那可就真完了! 凤非离说:“还有罗师姐跟薛师妹也一直念着老师您呢。” 吴一诚松了一口气。 “哦?”丘逸尘闻声看向了罗思欣跟薛兰,两个姑娘忙站了起来,起身时,脚有些软,凤非离笑着说:“今天就是他们做的局。” 此言一出,气氛突变。 丘逸尘疑惑道:“局?” 凤非离一拍额头,笑道:“是饭局,饭局。” “说话也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他们这些师兄师姐联合欺负你。”丘逸尘责怪道。 一言出,有几人额头有汗下来。 凤非离笑道:“怎么会,这一路上我们可和睦了。师兄师姐们待我们如珠如宝,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不离师妹。”罗思欣听不下去了,“今天这饭……” 凤非离走了过去,握着罗思欣的手说:“我懂的,师姐,我懂的。” “……”你懂什么懂啊。 598 逛妓院,一起啊(五) 凤非离走了过去,握着罗思欣的手说:“我懂的,师姐,我懂的。” 说到这儿,凤非离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真诚的颤抖,道:“我之前不懂规矩不懂事,在马车上顶撞了师姐,是不离不对,这一路心怀愧疚一直想找机会跟师姐赔罪,奈何忙得没时间,昨天吴师兄跟我说起时,我就存了这个心思,今天就借吴师兄的饭局,向师姐真心赔罪。”凤非离端起两个酒杯,倒了满满的两杯酒,诚意满满地道:“趁今天丘老师跟长老都在,不离请师姐原谅。” 罗思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接。 因为凤非离的眼神太真诚了,但已经知道了她坑了吴一诚的罗思欣又怎么觉得凤非离这是真心道歉呢,这必然是个坑啊坑。 这酒是不是有毒? 然而丘逸尘跟水渐离看着她,前者始终慈和,温柔。后者则眯着眼睛盯着她,似乎在说,我师父端的酒你敢不喝,信不信我拧断你脖子! 罗思欣终于还是承受不住水渐离的目光,颤抖地接了过来,在众人目光中,视死如归般一口饮尽,喝完后,凤非离冲罗思欣笑了一声,前者眉眼飞扬,后者牵强附会,美目含泪,怎么看都憋屈。 可丘逸尘跟水渐离就像没看到似的,转移开话题说:“今儿人儿多啊,风景也好啊。” 闻声一个个学生都站了起来,行礼道:“十三长老,丘长老/丘老师。” 未上过丘逸尘的学生不敢托一声“老师”。多为长老尊称,毕竟丘逸尘就只差进长老堂一步而已,道长老不为过。 至于水渐离更不必多说。 这可是金袍加冕的长老大人。 圣灵学院建院时的十三位元老之一,比院长还要尊贵的身份地位,平日里除却伺候长老堂的师兄们,几乎没有人有缘得见,早听说这一次是他暗中负责护送学生前来第三城,只是一路上也没人见过,都说是谣言。可如今居然与丘逸尘前来此地,众人心头的震惊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 这是凤不离请来的啊。 一个学生是有多大的面子,居然能够请动两位长老前来参加私下的聚会,这与他们所听说的可不一样啊。灵学系这一方的学生们心底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罗思欣告诉他们,凤不离不受宠,在课上也常被丘逸尘刁难,成绩平平,不过尔尔,不过是占着一点不入流的手段戏耍了唐菲儿,害得唐颖被休学,所以众人都对凤不离很是不耻,加上本就对古夏来的学生没什么好感,所以这一路便也结团搭伙地戏弄于她。 可如今看来,真是这样吗? 丘逸尘真的不重视这个学生吗? 她真的是靠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得到院长青睐吗? 不见得吧。 众人心思百转,看着凤不离、凤英的目光跟着变了几变,人都是随大流的,所以他们会跟着吴一诚、罗思欣一起欺负凤不离姐妹。 可人也是趋炎附势的,当凤不离跟凤英表现出来的能耐与实力能到他们认可的时候,他们一点都不介意释放一下自己的友好。 努力拉一下之前的好感哇。 599 镜花水月的客人 不然凤不离再来几句,他们今天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镜花水月了。 众人心中泪目。 丘老师跟水渐离的到来,直接让这些人坐立难安,连站都站不好。 丘逸尘怎么会看不出大家的心思,但他装不知道啊,老者笑呵呵地道:“大家坐吧,不必拘谨。” 众人忙先请丘逸尘入座,等他入座后,这才一个个掀袍而坐,坐的背是背,腰是腰,那叫一个坐姿端正,与这镜花水月的闲然野趣的气氛全然不搭,连之前想喊几个姑娘的心思也歇了。 水渐离则是抚着胡须,脚步下意识地往凤非离身边挪,那目光灵动,满是孺慕之意,小表情上直接写着:师父,我是不是演得不错,求表扬。 丘逸尘看见了,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水渐离的路,“十三长老,你若这样,我可要跟九长老说了。” 提到九长老三字,水渐离下意识地夹紧臀部,想起那半月都歇在茅厕的时光里,不堪回首,他圆目一瞪,颇有威势:“你敢?” 可嘴上威胁着,气势已经弱了很多。 丘逸尘道:“我不敢,所以你赶紧坐,别让人发觉异样。” “哼。” 水渐离顺着台阶便下来了。 这两人交流皆为传音,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水渐离换了个位置,从丘逸尘的右手边换到了左手边,并没有什么寻常的地方。而水渐离不苟言笑的神色,让学生们不敢多看。 水渐离再坐回主座,也没再整什么幺蛾子,一顿饭大家喝得很和谐,也很清雅,特别符合修仙者一身超凡脱俗的气质,跟不染尘埃的道骨。 端的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 反正我们不是来逛妓院的,其他你们随意。 而原先被请来谈欢作乐的姑娘们此时都被挡在门口,听了三个时辰的谆谆教导课。丘逸尘直接拿这场聚会当作战前分析,从参赛的人选跟各方势力以及极可能参加的人物…… 一一讲起。 一席话从午间赏花正好的时辰讲到了太阳落山,夜幕挂上,镜花水月里开始欣赏起清凉的夜景时,吴一诚一副要哭了神色。 再聊下去,他怕自己走不出这镜花水月了。 凤非离唇角微弯,低头喝酒。 等酒过三巡,学生们都已经开始低着脑袋打瞌睡,凤非离寻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席面,吴一诚想跟上去,但丘逸尘一直拉着他说话,他只能在这里呆着。 罗思欣站了起来:“我去方便。” 薛兰道:“我也去!” 两个人匆匆地跟上了凤非离,只是一出来,前方的人影已经丟了。 罗思欣眼神懊恼,薛兰怒骂,“她肯定跑了!” “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里。” 罗思欣环视一圈,对薛兰道:“分头找,别让她溜了。” “好。” 凤非离瞧着两个人分别两路,嘴角勾了一下,道:“还真是不放心我呢,连上个茅厕都跟出来。”凤非离自“诶”了一声,倚着树干,抬头问:“找到人了吗?” 凤野早半个时辰前就离席,此时坐在树梢上,道:“找到了,在蔷薇阁。” 凤非离边说边从灵戒里取了一身衣裳出来换上,边吐槽这镜花水月的名字:“取的什么名字,俗气。” “你要过去?”凤野问。 “去,忍了吴一诚三天气,不就是为了这进镜花水月的门票么。”凤非离将长发梳起,换了一个清爽的男儿装,一袭浅蓝青花缠枝长袍,清俊低调,手里折扇唰地打开,已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一双眼儿上挑,灵动十足,她扬眉而笑,道:“走,见见客人去。” 600 蔷薇阁 蔷薇阁。 阁如其名,蔷薇绽放,各色争艳,点缀着这屋内的色彩,将这木瓦红墙,衬得十足鲜艳。 听其名,也能想象到香软温柔的女儿香闺,然而不是的。 屋内摆设极为简单。 就是这偏向于浓重的布色与简朴低调的风格,还有屏风处换下的男子外衣,都可以瞧出来这是一件男子的居所。断无一点软玉温香之气。 一名藏青长袍的男子坐在窗旁,不知道已经出了多久的神,手边的滚烫茶水早已经凉了,失了那氤氲热气,刚入的盛夏,屋内却是一片冰凉。 有点冷。 刚刚拖出去的尸体,虽然已经用香薰驱散了许多,可血腥味还遗留在蔷薇阁内的空间。 下人们一个个低头不语。 “七爷,第九个了。” 云糕急匆匆地说,满脸忿色,为主人不值。 月饼在一旁也是唉声叹气,但不好多说什么,他们都躲到这里来了,这些人居然还不放过,可真是丧心病狂。 男子近四十的年纪,然而容貌却十足年轻,瞧起来也不比小厮大多少,正是百花楼原来的主人,唐雅正。 说起这唐雅正,自从百花楼被烧了之后,便已很少出现在外面,行踪更是成了谜,有人说他被唐家家主处了禁闭,关了起来,有人说他办事不利,被驱逐出了圣都内城。 各种分说都有。 不过唐雅正却一直住在镜花水月内,等唐家一个答复。 百花楼被烧,他作为主人难辞其咎,因而这楼如今的权力跟名下的生意、店面、管事权也都被唐瑶给揽了过去,如今的唐雅正在唐家的基业算是全被架空了。 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照说没了利用价值的人,唐家的人才懒得管他生死,他们要的不就是一点权力跟金钱,唐雅正那么爽快地将百花楼都交出去了,他们也该消停了,恢复他的自由身了。 然而唐家人并不肯放人。 因为唐雅正手头上有矿,嗯,是真有矿。 幼年的唐雅被驱逐出唐家内部后,被叔伯轻慢,婶娘虐待,连温饱都成问题,因而小小年纪的他就放弃了这一片遮风挡雨之地,常年抓到机会就跟着冒险队东奔西走,游走他国。 后来凭借着自己的才能跟本事,拿下了几座私矿,还做起了生意。 而唐家因多年骄淫奢靡,弊端横出,偌大的家族看似威风,实则败絮其中,主家人一看,发现不对,再过一二代可能就要被吃空了。就开始关注起经商来,转头一打听,发现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还有点经商头脑,就把人带回来了。 所以唐雅正就经营起了这百花楼,养起了这偌大的一个家族。 但唐雅正自然也不傻,回家之前早将手上的产业托付干净,唐家也查不到什么,只有一两个不值钱的小矿他们也看不上,就也没去抢他的。 可最近古夏国钻研出了这什么通灵镜,一时之间作为主材料的钨铁、天青石,翡翠等矿石大缺,各大家族便开始注意起这一块来。 而这一查,便查出了唐雅正的身家。 601 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唐雅正麾下的钨铁矿有三座,天青石一座,极品翡翠矿脉一座,这还是大矿,其余小矿还未细数,这随便一座扔出来,都要让唐家抖上一抖。 而唐雅正手上有五座啊! 众人这才知道,唐雅正就算没了百花楼,所拥有的资产也远远甩过了所有的唐家人,甚至可以说,这百花楼所谓的收入,在唐雅正眼中并不算得什么。 所以唐家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掉这个土财主,因此族内长老们决定找唐雅正私谈,希望唐雅正如往年一般,以唐家为重,将这些资产充公。 然而唐雅正一反往常对唐家的予以予求,拒绝了。 这一下子就踩到了马蜂窝。 唐家炸了。 新账旧账一起,都怼到了唐雅正的脸上。 说他吃着唐家的米,住的唐家的屋,如今发迹了,那些私产也应当是唐家的,且还翻找出百花楼的账本,说他挪动了唐家的本钱。 月饼心有余悸地说:“得亏七爷进唐家前将这些产业都转移了,而且百花楼跟其他产业的账目也是独立的,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丧心病狂。” 可就是这些人查不出来什么,现在转而用追杀这一招。 只要唐雅正死了,那这些东西他们自然能要回来。 可以说,唐家本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所以唐雅正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外面,便是如今他身边的人,也都是从别的地方雇来的,非自己的心腹,有些人还被策反了。 像现在,人都追进镜花水月来了。 “这镜花水月幻境丛丛,你们仔细点,他们混不进来。” 唐雅正淡淡道。 云糕跟月饼很惭愧,这次是他们的疏忽了,不然也不会让这家伙混进来。 “爷,那咱们要搬吗?” 云糕小心翼翼地问。这第三城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离开后可能会好些,更别说现在地方还暴露了。 唐雅正淡淡道:“该来的挡不住,躲也躲不了,就这样吧。” 云糕跟月饼两个人叹气。 爷太佛了。 都已经被人追到这里来了还能忍。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么。那唐先生有没有听过另一句,退一步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含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屋内三人一怔,抬头一看,就见一道身影翻过墙头,落在花园,一派风流地穿梭过满院子的蔷薇花,还辣手摧花摘了一朵,便上到前来,含笑着递给了唐雅正,“不请自来,希望唐先生不会生气。” 唐雅正看了一眼这盛开着的粉色蔷薇,再看向四周已然被定住的守卫,迎上凤非离清丽的面容,不由轻笑道,“凤丹师怎么来了?” 月饼跟云糕一惊。 这人都到眼前了,他们的人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凤非离打了一个响指,护卫们恢复行动,正要上前来,唐雅正摆了摆手,众人退了下去。 凤非离手撑在栏杆上,正要翻身进来,奈何一下子没跳上去,凤非离伸出手向最近的云糕,“来,拉一把,刚才破解你们门外的结界脱力了。” 云糕跟月饼:“……” 所以这货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602 温筠的礼物 等月饼把人拽上来了,凤非离才打量了一眼屋内,点了点头,唐雅正已然将冷茶撤了下去,换上了新茶,对凤非离的到来似乎没有太多意外。 月饼看到凤非离这一张与温筠相似的脸,就忍不住想起温筠,要不是他送药太迟了,那温姑娘也不会受那么多折磨,听苏先生说可能还活不了多久,所以一直都很担心,可见唐雅正端坐如钟,就也不好开口。 七爷最近不让提这个名字。 屋内一片安静,唯有唐雅正冲茶的流水声。 凤非离开口打破沉默,道:“你这蔷薇阁很贵吧。” 比他们定的厢房可大多了。 还有院子跟独立的楼阁。 唐雅正轻笑一声,将冲好的清茶推过去,问:“凤丹师是同人进来游玩吗?” 坐在门上墙头的,还有一个凤野,虽然藏身在了树梢上,不过也早有人通报给他了。 “跟师兄师姐们来聚会,所以来看看你。”凤非离落落大方地入座,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边笑着说:“唐先生也别喊我丹师丹师的,叫我不离吧,你上次救我母亲一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唐雅正顿了下,倒也没纠结在称呼上,“你母亲可好?” “很好,她还托我谢谢你。”凤非离说着从灵戒内取出一样东西,形状像似了小枕头,可里头似乎装满了水还有碎石,碎石随着水流滚来滚去。 十分有趣。 凤非离将那小袋子递过去,笑着说:“我母亲听说我要进城,便让我把这个送给唐先生,入夏了,这圣都的太阳毒,这冰袋能解暑。” 唐雅正看起来很意外,看着那小小的袋子,是温筠送的?白色丝绸制的冰袋,针脚十分细密,上面还绣着兰花中的青山玉泉,纯净素雅。 如她的人一般。 唐雅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说是冰袋,然而入手并不乍凉,与人体体温相近,抱着久了,还有些暖意,他微讶。 凤非离见他发现了,声音里带着狡黠道:“这是四季适宜的冰暖袋,冬天能暖手,夏天能降温。” 云糕跟月饼都十分惊奇。 “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唐雅正却是知道是里头碎石的作用,他将东西收了起来,道:“替我谢谢你母亲。” “不谢不谢。” 凤非离笑嘻嘻道。好在她机智,把温筠送给她的暖手袋随身带着,若不然跟唐雅正说起报恩,却什么都没带来,那可就尴尬了。 见唐雅正似乎对这东西很满意,凤非离也多寒暄了几句,不外乎是对他如今情况的询问,倒是不怎么提唐家,说到最后,凤非离道:“那火不是我放的。” 这件事她不管外间的人怎么传,但如今既要跟唐雅正做生意,便必须说清楚。 唐雅正看着她,声音温和地道:“我知道。” 凤非离观察着他的神色,“唐先生不生气吗?百花楼被烧,对您来说,损失不小吧。” “也不算是我的损失。”唐雅正道,“已经是别人的了。” 603 你回答得这么干脆,要我怎么接。 这话一出,凤非离怔了一下,对上唐雅正的眼,两个人皆是哈哈一笑,凤非离笑道:“唐先生是爽快人,那我也说爽快事,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唐先生谈一笔生意。” “哦?” 唐雅正扬眉。 凤非离身子前倾,放低声音,做出一副神秘态道:“想跟您合作通灵镜的生意。” 唐雅正静静地看着凤非离许久,身子却是坐直了些,没之前的随意,声音含笑道:“可是太子殿下允您前来的。” 若是,那凤非离代表的可就不是凤非离,而是古夏。 凤非离扬眉道:“不,是我自己的生意。”凤非离说到这,从袖子里取出一迭纸来,云糕跟月饼盯着她的袖子,那里头能藏那么多东西吗? 凤非离将画满了设计图样的稿子推到了唐雅正面前,说:“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些东西再说。” 唐雅正看着凤非离认真的神色,便也接过这一迭设计图纸看了起来,他翻过一两张,眉头越看越深,翻到了后头时,目光闪过一抹炙热的深色,他抬起眼,道:“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就不怕我独吞你的吗?” 凤非离轻笑道:“不会,你的人品我信得过,否则我不会来找你合作生意。” 唐雅正笑了一声,将设计图放下,道:“我很好奇,以古夏国的人力财力乃至于矿石储备,想要支撑起你这一些想法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就要来找我。” 他更好奇的是,这通灵镜的设计者,居然是凤不离。 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她到底是什么人。 凤非离笑了笑,道:“古夏国是能够支撑得起这些,也有更大的能力推广这些东西的进行,可是,唐先生有一个优点,胜过它所有。” 唐雅正露出洗耳恭听状。 “你比它自由。” 唐雅正怔住。 凤非离转了转茶杯,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道:“古夏既为国,便有许多不得不担起的责任与不得不去为难的顾虑,它代表的不是一个皇族,也不是寥寥几人,而是所有臣民,所以有时候的一些决定,不是一两个人拍板就能定下的,条件多多,框架自也多多,而我,不喜欢被束缚。” 凤非离眉梢一扬,眉眼间飞扬的神采,叫人无法挪开,还有眼中闪烁的冷漠与坚定,也让人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更改。 “而且……”她道:“我不想给凤家挣功劳。” 这个是重点。 若上缴了古夏国,那得到功劳的可就是凤家了。 毕竟她现在还是凤家的女儿。 联想到温筠跟凤廷皓的关系,唐雅正似乎没多大意外,想了想,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那你要我冒险行这桩事,也要给我心动的利益吧。” 凤非离知道唐雅正这是松口了,毕竟这生意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利大于弊,至于为何不交给君墨,实在是太子之位权利有限,与其跟那些百官周旋,不如自己决定痛快。 不过提起这利益,凤非离却无辜的眨了眨眼,道:“不是已经给了你吗?” “嗯?” “等唐先生出了名,发了财,还愁拿不下唐家,毁掉它吗?” 凤非离笑眯眯地说。 唐雅正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凤非离,声音渐冷,“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 “是。” 唐雅正:“……” 你回答得这么干脆,要我怎么接。 604 霸王妓 凤非离被赶出了蔷薇阁。 唐雅正命令月饼跟云糕直接将人轰走了。 毫不留情。 可走出来时,凤非离还是笑嘻嘻的,凤野不太明白,疑惑地跟在她后面,凤非离回头问:“你不想问我为什么高兴吗?” “成了?” “没有。” 唐雅正没答应。 凤野瞅了她一眼,肯定是脑子坏了。 被拒绝了还高兴。 “他早晚会答应的。”凤非离信誓旦旦地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凤野没反驳。 两人沿着回路回之前的雅阁,不过走到半路,就遇到闹哄哄的要结账走人的吴一诚他们,原来是丘逸尘他们觉得跟这些学生玩得无趣,而学生们因为老师在而备受束缚,逛一趟妓院比训练还要心惊胆颤,所以在消磨过了晚餐,又让吴一诚肉疼了一笔之后,众人觉得还是回客栈,潜心修炼为学院争光再争一个名头来更为实际。 所以大家客客气气、虚虚伪伪地道了一番,就准备离开了。 凤非离回来见到,满是惋惜跟吃惊,“这么快走?怎么能呢。这月上西头,正是寻风作月的好时候,我听说这儿的男侍伺候着人可舒服了。” 在凤非离还要张口说出什么话来时,凤野跟凤英一人搀着她一边,把人给堵上了。 “姐,你再说吴师兄要杀人了。”凤英咬牙切齿道。 凤非离闻声看了一眼吴一诚铁青的脸色,满是遗憾道:“那好吧,我下次再来,就是我这没门没路的想要来这难如登天,可能下次还要再麻烦吴师兄一次了。” 吴一诚:“……” 你他娘的给我滚! 一行人笑笑闹闹地来,安安静静地走,吴一诚落在最后去结账,不过大家在门口等了很久人都没出来,凤非离咯咯一笑,道:“看来吴师兄是被美人拖住了,都忘记咱们在外面等了,这不会是要留宿在镜花水月吧,真是羡慕。” 众人目带谴责地盯向她。 这借口也能说出来,这厮得多没良心。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拖在了镜花水月啊! 因为钱不够啊! 吴一诚又不是来请客的,他身上带的资金必然不多。 水渐离拍了拍袖子,一派无情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他的好事了,咱们先走。” 罗思欣忍不住道:“长老……我们丢下吴师兄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好。” “是啊,大家说好了一起来的。” 薛兰也忙说。 凤非离又是嘻嘻笑道,“都知道罗师姐跟薛师姐跟吴师兄的关系好,果不其然,不然两位进去寻人,我们在这等你。” 罗思欣跟薛兰背都僵了。 这进去得给钱吧。 凤非离又往旁边让了两步,说道:“你们快去吧,不然大家在这门口等久了,被人瞧见还不一定传出什么话来,圣灵学院学生集体逛妓院吗?” “咳咳咳咳……” 众人都被呛住了。 这话传出去,大家还要不要做人了。 “什么妓院不妓院,粗俗!”丘逸尘没好气地斥道,又话锋一转,对吴一诚语气不满:“又不是不懂事的幼儿,还有让人在门口等半天的道理,你们都先回去,我进去看看。” 说着话,人也动了。 可罗思欣跟薛兰哪儿敢让丘逸尘进去。 逛妓院就算了,逛霸王妓那是要完。 605 我不行 罗思欣忙道:“丘老师您别急,吴师兄想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我跟薛师妹还有不离师妹进去看看便是,您看,这天色也晚了,其他师弟师妹们也都累了,要不您先回去歇息。” “是啊是啊。” 薛兰硬着头皮附和,她都被点名了,能不留下吗? 但丘逸尘听了这话也并不放心,怀疑地看向他们,“你们能行吗?” “行行行。”罗思欣忙道。 “我不行。” 众人:“……” 罗思欣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说的了。 凤非离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扶着额头说道:“师姐,我还有事要赶着去办,不与你们进去了。” 罗思欣笑容快挂不住了,“你有什么事。” 凤非离眨了眨眼,道:“暂且不能说的事。” “……” 你这借口也不找一下吗? 话说到此处,又有罗思欣跟薛兰在,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差别也不大,罗思欣他们也不好再强留着凤非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水渐离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好似他们再多说几句废话就要拧下他们的脑袋。 凤非离便也就大大方方地跟着走了,临走还跟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 要不是丘逸尘跟水渐离看着,众人都要呸上一句。 这混蛋! 等回客栈你就知道了! 人一散,罗思欣跟薛兰也急匆匆地进了镜花水月,果不其然,吴一诚被镜花水月的人扣下了,关于这一餐的消费之高,他们从没想过。 别说是吴一诚带的钱不够,就是罗思欣跟薛兰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也不够给。 这样一来,三个人不得不派人去通知家里,好送钱来,只是这一来一回,少不了要等到天亮。不过半夜,三个人已经是精神憔悴。 小黑屋内,又有侍者守着,又不能离开太远,而这些侍者说是服侍,其实也是行监督之职,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 心底煎熬不说,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不过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动静。 女侍者忽然被叫走,出了门,吴一诚他们隐约听到了几声交谈。 但几人听不太清楚。 罗思欣问道:“吴师兄,怎么了?” “没事。” 吴一诚的目光落在门口。 不过一会,女侍回来,吴一诚跟罗思欣也没再说话,就看着那女侍恭敬地行了一礼,女子身姿柔美,屈膝行礼都透着一股成熟女子的韵味,眉眼含春,声音温柔地说道:“三位客人,你们可以离开了。” 三人一怔。 吴一诚反应快,问道:“有人带钱来了吗?” 那侍者却没回答,只是屈了屈膝。 这神态让他们默认为是有人拿钱来了。 吴一诚一下子觉得扬眉吐气了,语气也带了命令的口吻:“人在哪?带我去见他。”说着话,吴一诚也下意识地走向了门口,不过门口的那人却已经转身走了,居然不等他。 吴一诚忽觉古怪。 女侍也没伸手阻拦,等他们出来,又在前面带路,“三位客人,请随我离开。” 吴一诚见状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跟在女侍身后走,走了也没多久,他们就出了门,而等他们一走,身后的门也关上了。 这古古怪怪的行径更叫三人纳闷。 606 唐雅正的噩梦 罗思欣皱着眉头,道:“太奇怪了,如果是我们家族的人来送钱,不可能不见我们。” 吴一诚也是满头雾水,但现在已经出来了,也没想太多。 “先回去再说吧。” 这个时候,已是深夜了,他们晚间也没吃多少,此时又冷又饿,而明天还要参加选拔赛,他们可不敢耽搁。罗思欣也应是,三个人转身就离开,可这一回身却僵住了,夜风吹过,一股凉意袭上心头,这寂寥孤冷的荒野之地,却怎么也不是他们来时的路。 吴一诚瞳孔一缩,反应极快地喝道,“敲门!” 罗思欣跟薛兰转身奔向了大门,抬手用力地敲上,然而大门一推即开,抬眼看去,眼前却是一座义庄。 三人:“……” 罗思欣粉脸俏白,打着颤音道:“早听闻镜花水月之地乃是重重幻境所组,出口更是有数十一百之多,有时候迈出门口却是在数十里地外,咱们这是上当了是吧。” 根本就没有人拿钱来赎他们! 这是被耍了! …… 女侍望着眼前的月饼,屈了屈膝,“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 月饼嗯了一声,“我去通报,你先走吧。” 月饼散了人,转身进了蔷薇阁,“爷,人已经送走了。”说到这,就忍不住嘀咕道:“凤丹师也是挺奇怪的,明明都已经付了账,又故意不让他们放人走。” 云糕将屋内的烛台点亮,边说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他们得罪人了,才找个机会教训一下。” 月饼摸了摸鼻子:“也是,就是凤丹师的欠账方式也挺奇怪的。” 闻声两个人不由一阵唏嘘。 想起了三个时辰前被拒绝的凤非离,听到唐雅正的话,少女一点都不意外地两手一摊,笑着说道:“既然你不答应,那咱们就谈别的,我今天请了老师跟长老在镜花水月做客,可身上分文没带,为免霸账,就拿这个抵了。” 走时就将那一迭设计图给甩下,给了唐雅正。 然而潇洒地离开。 至于捉弄吴一诚这事,也是她走时向月饼托的一个小忙,对于此,月饼自然都告诉了唐雅正,而唐雅正虽什么都没说,但也命令人去做了。 这镜花水月,背后的老板,正是他。 此时,华灯初上。 屋内的烛光不多,但也足够照亮这一角之地。 唐雅正一人坐在桌前出神,放在他面前的有凤非离留下的图纸跟一个冰袋。 半晌,唐雅正才低声开口道:“你说……我要答应吗……” 这喃喃的自语,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两个小厮互相看了一眼。 都没说话。 屋内安静。 直至夜深。云糕道:“爷,该歇息了。”唐雅正才将东西收起,然而一夜梦境繁多,十分破碎,且惊险凶残。 几次生死关头袭进梦境,唐雅正都被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呼吸沉重,满头大汗,云糕跟月饼匆匆赶来,担忧地喊着:“七爷。” 比起唐家其他人不喜欢小厮丫鬟的伺候,月饼跟云糕却是不敢离开唐雅正身周十步远。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武功。 随便一个人都能杀了他。 也能欺负他。 607 云晟的爱好——扒人祖坟 他们也知道,在唐雅正的心底,有一个幼年抹不去的噩梦,藏着七爷母亲死去的秘密还有他修为被废的原因。只是没人敢问。 唐雅正平复着呼吸,冷汗渐渐退去,他的目光也有些迷离。 月饼见状知道他还没醒来,又见他手脚冰冷,忙在一旁抓了个东西,放到了他手里,“七爷,你抱着这个,会暖和一些。” 唐雅正抱着暖袋,随着双手被渐渐温暖,唐雅正的脸色也好转了很多。 “你们去休息吧。” 两个人应了一声,可还是不敢走太远,担忧地一步步离开,脚步声渐远,门也带上了,屋内只剩下唐雅正一个人,一身单衣的唐雅正望向外头深沉的夜色,低声喃喃: “一场做不完的噩梦啊……” …… 客栈屋顶。 学生们都已经入睡,就是丘逸尘跟水渐离也早早歇下,凤非离推开了窗,住的高,也看得远,眺过这高低不一的黑色屋瓦,看向了这一片夜景。 小凤凰从她怀里冒出头来。 凤非离揉了一把它的羽毛,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能够瞧见唐家的园子,占地之广,已然单独成了一片丛林。在这圣都之内,有四个家族屹立在顶端,俯视着底下的臣民。 而在这四大家族之下,盘根错节的势力更是数不清楚。 从最近的势力追查里,这云岚宗与唐家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两者非从属关系,更像是同级者的合作。上次云岚宗劫镜的计划,就逃不掉唐家在背后撺掇与助阵。若不然凭借一个云岚宗,还没有胆子跟古夏国作对。当然,合作的计划里可不止一个唐家。 不过凤非离只看见它了。 新仇旧恨一起上。 凤非离出手自然也快很多了。 而唐雅正,就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但在凤野面前有十分的自信的凤非离现在却只有两三分,少女嘀咕道:“他真会帮忙吗?” “会。”这一声回答来自通灵镜。 凤非离闻声回过头,君墨在追查云岚宗的下落,此时不在,就云晟一个人。对上凤非离的眼,云晟唇角微扬,道:“他对唐家的仇恨,可比你多多了。” “……” 这厮又扒人家祖坟了。 …… 翌日。 决斗盛会的选拔赛现场,人头攒动。 凤非离抽到了222号,正在场中候场,丘逸尘正在查看其他学生的抽签号码,可等所有人都抽完了,才发现少了三个人。 “吴一诚、罗思欣跟薛兰呢?” 丘逸尘皱眉问。 其他学子们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凤非离坐在一旁把玩着签子,凤英在一旁调息练功,凤野寻了一个最高的树爬上去后就不下来了。丘逸尘见这些学子一个个都没说话,也没指望他们,准备自己去客栈找。 但刚离开,就看到三个人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身的灰尘与狼狈,看出来是匆匆赶来。 “丘、丘老师……” 吴一诚双手搭在腿上,气喘吁吁地道。 丘逸尘瞧着他们三人的状态,皱了皱眉,“今天这个日子,你们怎么也敢迟到。” 罗思欣跟薛兰被说得面红耳赤。 608 盛会开始 他们没想到被镜花水月送出来的地方那么远,这一晚上连眼都没敢合过,靠着轻功,一路疾行,才终于赶在这抽签结束前来,此时听着丘逸尘的斥责,三个人的头都要埋到地上去了。 可也不敢不听训。 丘逸尘教训了一通,许是想到昨天跟这些学生们的同桌情谊,便摆了摆手,说:“算了,你们先去抽了签再过来,等会再洗个澡,看你们这一身,若是上了场,气势就要先落人一等了。” 吴一诚三人忙应是,转身去抽签时,目光扫过凤非离,带着不甘的怨恨。 都是这家伙害的! 凤非离笑着回视。 排队抽签的速度不慢,吴一诚他们去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人数到齐了后,大家就按照自己签上的号码去了自己的比试场。 因为参与选拔赛的人数多,所以每个人抽到的比试场都不一样。 不过这些都有活动导师负责。 丘逸尘跟导师们在整理完了学生们的比试场后,就交待了一遍注意事项,让大家注意安全,随后活动导师就负责带着自己名单上的学生去了比试场。 到了这里,大家才知道原来参赛的学生不止二十个。 他们这二十个人是从学院里竞争选拔出来的,而有一些人,是自身就被保送进了选拔赛内,早早就先一步到达了第三城。 对于这点凤非离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缪子真就在保送名额内,他们比自己提前半个月来到圣都了。 所以这一路才没跟着凤英一起来。 “难怪遥川师兄没来参加,原来他们已经提前到了啊。”薛兰不无感慨与向往地说:“不知道等一会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罗思欣说:“不可能的,他们比我们提前半个月到,是直接参加的中级选拔,比起我们,可能早就已经进入前百名的名单内了,接下来的几场选拔都不用参加的,否则怎么能叫保送名单呢。” “真的吗?那太可惜了。” 薛兰失落道。 每五年的决斗盛会是东炎大陆的最大盛事,参赛的年纪小至6岁,大到50都有人参加,每到这一年,涌向圣都的人流都能以十万计算。 这报名的人数更不用多说。 可能要以百万计算。 所以选拔,也分初级,中级,高级,选拔后还有初赛,半决赛,决赛,以及最后的排名赛,一场决斗盛会下来,至少要半年的流程。 凤非离他们现在是先走个选拔赛,等选拔赛后,才能确定能否进入初赛。而东方遥川他们是直接跳过了初级选拔,如今都已经走进高级选拔的流程了。 如果速度快的话,说不定都已经预定初赛名额了。 所以罗思欣的话也没说错。 因为这选拔赛是积分制的。 带队的导师在说:“一场选拔十个积分,平局没有分数,赢的依靠表现可以拿到5-10个分数,分数越高,你们的排名就会越高。对你们以后的比赛更有利。” “老师,每个人可以参加几场选拔。” 609 这人有毒 “没有限定,负分直接淘汰,达到一千分可以直接进初赛。” 一千分,那就是一百场比赛啊。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凤非离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点上,她好奇地问:“负分?” 瑟琳见有人注意到了,笑了笑道,“是,输的扣一百分。” “……” 这谁扣得起啊。 “所以第一场比赛至关重要,你们不要大意了。”瑟琳语气严肃地说。第一场比赛是没有积分可以预扣的,如果第一场比赛就遇到强者,那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瑟琳不得不提醒,“你们不要觉得前面的比试就很轻松,上一场隔壁学院就遇到了同一个少年,已经有两个学生都下来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变了变脸色。 虽说他们都不太看得起隔壁学院的学生,每年都叫喊着要与圣灵学院争个第一名头,还动不动就与圣灵学院别苗头,做竞争,就连他们不要的学生也收留。 可作为在圣都之内的第二学院,隔壁学院却也是十分出彩的。 至少在学生的天赋上,也都不差。 所以听到这话,大家也多少上了心。 瑟琳也放了心,告诉了大家各自的比试场后,就将一块白色的石头给了他们,凤非离接过手,能感觉到里头的法阵波动。 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里头的原理。 “这块身份灵石与大会的排名榜是关联在一起的,会记录你们的积分与比赛场次,你们不要弄丢了,”瑟琳说完,看了看时间,说:“那现在,你们按照灵石上的场次开始进场吧。” “谢谢瑟琳老师。” 众人散开,开始讨论哪个场次。 凤英是在十三场,不与凤野跟凤非离在一块,两姐妹便先分开,而薛兰跟罗思欣则在凤非离隔壁的比试场,大家都在同个方向。 一起走时,那眼神不时地盯过来,满是叫人不爽的惦记。 凤非离凉凉地扫了回去,“再看我就动手了啊。” 罗思欣冷笑一声,“终于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了吗。” 凤非离笑了笑,目光扫过了罗思欣的灵石,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罗思欣以更高冷的姿态回视,然而听到“叮”的一声,灵石散发出红光。 一旁从比试场出来的修仙者见到,惊讶道:“这是被淘汰了吧。” “负分啊,不用说。” “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居然输得这么快吗。” 罗思欣一下子就怔住了,她盯着灵石内显示的积分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是不是眼花了,可那“-1”是如此明显,怎么都擦不去。 罗思欣脸色一下子就爆红了。 面对周围的几声议论,她不得不将灵石藏在了袖子里,盯着凤非离背影的眼,满是怀疑,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菲儿有事瞒着我们。” 薛兰“啊”了一声。 罗思欣攥紧了灵石,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回响,凤不离没有弃灵习武,她还是灵修! 而且,还可能精通阵法之术。 只是…… 这篡改积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大会的人不会管吗? 罗思欣心底怀着这份疑惑进比试场,而等入了比试场做了登记后,她的灵石已经恢复正常了,这才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同会场看到凤非离时,罗思欣再也不敢盯着她。 这人有毒。 610 尊老爱幼 一座会场有六座比试台,附近涌动的都是一起参赛的学生,同一个会场之间是没有墙壁隔开的,所以从罗思欣这儿,她还能看到凤非离与凤野在一起说话的样子。 两个人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坏事。 “反正不是好事。” 罗思欣收回心思,就开始观察起她这一座比试台的情况。 “希望不会遇到太强的对手。” 罗思欣祈祷道。 前面的战役,每一场可都要小心谨慎的。 薛兰也是在认真地观察对手。 凤非离看了一眼比试台附近的名单,密密麻麻的,只简单的写了名字跟年龄,“还真有五十八岁的。”凤非离指着几名说道。 凤野也瞧见了。 “来了,打。” 边上站着的五十八岁选手:“……” 凤非离道:“你这样可不行。” 老人家刚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一个有良心的。 凤非离道:“送下去就好了,打太粗鲁了。” “怎么送?” 凤野很诚心底请教。 “让他自己下去。” “不下呢?” “那再打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接地十分流畅,四周围观的学生们已经让出了一片区域,边上站着的是五十八岁老人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老人说道:“小丫头你们懂不懂尊老爱幼了!” 凤非离似乎这才注意到边上站着对手,道:“我们懂的,但比试场上无父子,别说是我爷爷,就是我爹我也得打。”她面容一肃,道:“这是身为一个对手最基本的尊重!” 众人嘀嘀咕咕,又轻轻点头。 彼时,台上比试的就是一位六十岁的老人家,颤巍巍的身子跟花白的头发,还有那稀疏的牙齿,张不开的眼睛,都能看出来年纪十分老迈了。 与他对战的是一名年轻的对手,十七八岁的年纪,还很稚嫩,第一回合就迎上这么个老人家,那年轻学生很是局促,似乎从哪里动手都不对。 而每当做好心理准备挥去拳头时,那方就响起了“哎呦”“哎呦”声,那学生不得不收回手,可那老人家还躺在地上哼唧哼唧,哭诉着他的恶举。 年轻学生不由愣愣地看着。 然而四周的指指点点却没停歇过,还有老人在破口大骂,指着少年什么脏话都吐得出来,无形中给了年轻学生很大的压力。 本来很快就能结束的战斗,硬是拖了近一盏茶。 年轻学生的额头都出了汗了。 这时候凤非离跟老者的对话声传了过来,那年轻学子若有所思,再盯着老者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坚定,这方的几个老人家发现情况不对,忙跟同伴打了一个眼色。 那不过是转眼的变化,就见那老迈的连脚步都走不利索的老者,忽然一下子爆出了迅猛的动作,疾步奔走,拐杖如棍,猛地挥下,年轻学生发现情况不对,面色连变,可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而这一退摔了个空。 整个人摔出了场外。 评委老师在一旁麻木地挥起了棋子,“红方胜。” 611 尊老爱幼(二) 四周响起了一片哗然声。 那年轻学子还一片茫然之色,等回过神来,眼睛都红了,“输了……” 他输了。 那老者站在台上,笑呵呵地说:“谢谢,谢谢承让。” 四周响起了一片骂声。 “无耻!” “太无耻了!” 谁能想到这位仗着对手的同情心坚持到现在的老人家,临结束前会来这一招! 众人怒声而骂! 可那老者毫不在意,领着得到的积分就下了台。凤非离跟凤野看得一清二楚,而在他们这一座比试台附近,这样的老者足有十多人。 不少比试台都传来年轻人的怒骂声。 有一些没迎上他们的年轻人狠声道:“要我遇到他们,我肯定不会留情。” “没错!” 众年轻人在下面发着狠话,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地等待上台。 那输了的年轻学子一副失魂落魄地被人扶了起来,有师兄在安慰他们,可谁都知道,这一失误,可就要再等五年时间了,想到这,有不少人也红了眼睛。 “等我们给你报仇!” 众师兄师弟们冷声道。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实际上台的时候,他们低估了这些人的无耻,这些老者不知道来于何处,一身层出不穷的招式跟算计,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且仗着年纪大,总以弱者的身份伪装,当众人放松之际,便予以当头一棒! 许多年轻人下台时,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实实在在的就是被淘汰了。 几回下来,其他人也不敢再轻视了,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这些是哪路来的神仙。”有人沉声问。 “看不出来门路,不过实力……不弱。大家小心。” 众人心头一沉。 慢慢的,大家也谨慎起来了。 一名老者长笑道:“小子们,我们走过的桥比你们踏过的路还长,想要跟我们比,还差得远呢。哈哈哈哈。” 众人脸色更难看了。 “接下来轮到谁了,来,老夫来跟你们对打第二场。” 那老者将第一名对手给扔下台之后,就站在比试台上叫嚣道,态度张狂无比,可一时之间,也没人上去。因为被扔下来的那个学子,可是筑基期的。 这等修为在选拔赛里也是拔尖的选手,怎么说也能挤进中级选拔场,可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而且还输得莫名其妙。 一时间,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那老者一人站在比试台上,无人敢于迎战。 风头无两。 邻近几座比试台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许多参赛的选手们都好奇地看过来,不由议论起来,有人认出了这一行老者们,吃惊地道:“居然是他们!” “怎么?你认识吗?” 大家急急地追问。 “五年前见过一次,也是参加盛会上瞧见的,这些人可不好惹,”那人神色凝重地说:“不管是因为他们的样貌跟年纪轻视的,还是认真对打的,都少有能赢过他们的对手,我记得五年前他们可是闯进了千名内。”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吸了口冷气。 一千名内,那是过了高级选拔场,挤进初赛的人啊! 612 给你上一课 一千名内,那是过了高级选拔场,挤进初赛的人啊! 难怪实力这么强。 “是的,不过有一点……”那人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想着形容词,许久,才吐出几个字道:“无耻也是真的。” 年纪大,看起来又没有多少战斗力。 所以许多第一次见面的选手都会因为大意输给对方,此其一,其二是这些人太擅长卖惨跟伪装,几句话攻击下来,说得人面红耳赤,直觉得赢了他就对不起天对不起地。 导致根本无法全力发挥。 也因此让他们一路杀进了千名内。 而新人基本都成为他们的垫脚石了。 “可真无耻。” 众人咂舌。除了无耻,还有一点邪门是怎么回事。 “也是本事的一种吧。” 有人也感慨道,毕竟能拉下这么大的脸欺负新人,这些人心理素质也是挺强的了。 说话间,那老人家还在比试台上叫嚣,不过并没有人迎战,大家又不傻,初级选拔场上的比试都已经排好了,只要规规矩矩地按照盛会的流程走,他们也能顺利过。 这时候上去接对方的挑衅不是找虐吗? 所以大家都自动漠视了。 “丢脸就丢脸了,能晋级才是主要的。他们没有一百分去输,只要一会没人上去,老师们自然会让他下来。” 众人如是想到。 只是在这三三两两的讨论声里,有人漫不经心地登上了比试台。 登台的一抹青绿,叫人眼睛不由睁大。 上台的少女看起来十四、五岁,十分稚嫩,但出落的五官已然十分清丽,一身青绿衣裳清爽而干练,似冬日里结冰的泉水碎开后迸出的一簇泉水,冲到了面上,一下子便洗去了这夏日的烦闷。 让人眼前一亮。 最漂亮的是她的眼睛。 只是她总笑弯着眼睛,让人看不见那里头绽放的神采,只是弯着眼儿,扬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她嘴里嚼着一根小竹签,他们认得,那是比试台门口摆着的一家糖果摊,是个带孩子的妇人在卖,因是散摊,一金能买一打。 大家看到了她的腰间带着一个小包,看来装着的都是糖果。 凤非离含着糖果,含糊地道:“大叔,我跟你打。” 老者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凤非离。 凤非离任他打量,笑着将自己的灵石递给了裁判老师,裁判老师看了一眼凤非离,道:“小姑娘,你真的要上去?” “是呢,不然太浪费时间了。” 凤非离弯了弯眉眼。 作为每一场的胜者,是能开擂台的。 而赢下擂台者,能够得到对方所有的积分,这老者一时发昏居然敢开嘲讽开挑衅,那么凤非离没有理由不上来。 裁判老师似乎也知道了凤非离的想法,叹了一声,办完流程,便宣布开始。 凤非离道:“谢谢。” 裁判老师不由摇头,道:“初生之犊不畏虎啊。” 凤非离弯了弯唇角。 一老一小,两个人登台而对。 比试台四周很安静。 大家都在商讨凤非离的不理智。 凤野站在比试台的第一排,仔细地盯着凤非离,上台前,那少女说:“瞧我给你上一节课。” 所以凤野看得很认真。 613 你多久没刷牙了 “开始了。” 裁判老师说。 老者抚着胡须,一派高深莫测之姿地打量着凤非离,说道:“小丫头,你敢上来,很了不起。” 凤非离弯了弯眼儿,“开始吧。” 双方点头,弯腰,互见过礼,然而老者刚刚弯下的腰身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听得前方破空声传来,老者眼神一变,猛地抬头,就看一道阴影向前袭来,他反应也快,马上抬掌迎向了对方的招式! 那浑厚的掌力将眼前的影子给击飞。 老者心中不屑,“跟你爷爷谈偷袭,那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那是他多少年不用的招式了。 那被击溃的影子不断后退,老者趁胜追击,想要将凤非离打下比试台,只是追到近前,忽觉不对,眼前这人!居然在消散! “不对!” 他立觉不妙。 这是残影! 他面色一变,正要退回自己的位置,可身后传来含笑的声音,“我送你下去啊。”利落抬起的一脚,将人给踹落了比试台,滚了几个滚,发出了几声骨折声。 凤非离蹲在比试台边缘,冲对方扬笑:“谢谢承让,谢谢。” 全场安静。 “……” “你看清楚了吗?” “你看清楚了吗?” 转头互问的一声,都是这一声迷茫。 在众人的视线里,是老者自己冲到了比试台边缘,然后被凤非离一脚踹下去的,只是……他为什么要冲到比试台边缘?这人疯啦? “真疯啦!” 这他娘的积分赢得也太容易了! “哎呦,哎呦我的腰断了,断了。” 哎呦数声,将众人被飘走的吸引力给抓了回来,一群老人家涌上前,扶起了躺在地上的同伴,一个个能当他们爷爷的年纪,老泪纵横。 大家脑子一嗡,面色发白。 “又来了。” 一群七老八十的爷爷辈哭着扯着拉着你嚎啊哭啊让你给个公道什么的,这种场面真是众人不能承受之最,刚才就有一个学子被直接逼得退赛了。 无法诉说的痛。 所以大家看到这一场,都下意识地闪开了,投向了凤非离的眼充满了同情,这种场面真是没法收场啊。 然而那少女慢悠悠地走到了裁判老师面前,确定了可以从对方那儿划走所有的积分之后,便很诚恳地道了谢,随后走到了比试台下方。 那一群人一拥而上。 场面一时混乱。 然而那少女宠辱不惊,听了情况还带着几分着急地问:“这样啊,那我去给你们看看,可别真出事了啊,骨头断了可是很危险的。” “呸!谁要你看!” 有人啐了一口浓痰出来,怒声责骂。 凤野眼神闪过一抹戾气,凤非离却仍笑着,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然而风口一转,那口浓痰还没溅到凤非离脸上,就转而被风拍在了另一个老人的面上,老人家愣在了那,一摸脸,整个人跳了起来,“我草你大爷,铜山你做什么鬼!你他娘的多久没刷牙了!”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老者也懵了。 “你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这口痰会喷我脸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613 她是同行 两个暴脾气的一下子就吵了起来,其他看见这幕的老者心底都是咯噔一声,那风是妖风吗?居然吹得这么准。凤非离很惊讶,“不会打起来吧。” 其他人嗤笑,这么点小事,怎么至于。 只是他们没想到,不过一会,情况急转直下,这两个人真的越吵越难看,不过一会就大打出手。 这阵仗他们从没见过。 像是要你死我活! 众人都愣住了,一下子就顾不得凤非离,赶紧去劝架,拉的拉,劝的劝,可都没能劝开! 凤非离得了自由,迈步走向了躺在地上惨叫的老者。 这时有人发现,“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这回叫得挺真的。” “演技上升了吧。” “欸,看起来挺惨的。” 声落,众人齐齐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去外头看看那些淘汰的选手,再来说这话吧。” 那人也没敢再提。 凤非离蹲下身,望着地上的老人家,轻笑道:“还好吗?” 老者脸色惨白无比。 他是真的痛。 不是装的! 凤非离踹的那一脚直接碎了他的护体罡气,下来的时候他碎了几根肋骨不说,就是脊椎骨都是一股股寒风直往里钻,疼得要命。 可他的兄弟都没发现! 他都要骂娘了。 可盯着凤非离,他的眼神还是怨恨的不甘心。 “小丫头,你别嚣张!我不过是大意了!” 凤非离莞尔一笑,叼着糖果,笑道:“其实我很久没看见修习黑巫的人了,天资不错,不过……”话锋一转,凤非离咬碎了一口糖,清脆的嚼动声伴随着声音传出,有些含糊,可却十分清晰地炸在了老者的脑海。 “就是不到位。” 老者眼睛瞪大。 不敢相信地盯着凤非离。 “灵修嘛。”凤非离弯了弯眼,“我懂的。” “你、你怎么知道!” 凤非离瞟了一眼给那方打起来的两名老人家,又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那笑容看得众人头皮都发麻了。老者却忽然回过味来。 “你!你也会!” 凤非离只是笑,起身回去。 可留在老者却是一个无情的背影。 他捂着胸口,想到了刚才凤非离所说的,“骨头断了可是很危险”“不会打起来吧”简简单单两句,可深读黑巫的人却知道这是什么。 在黑巫一门,有一种语言巫术十分有名,甚至平常生活中百姓也不陌生,有些地方甚至还流传着,叫做打小人,集一身怨力行诅咒之术,凝一身怨气而倾泻恶意。 是一种低阶巫术。 只是普通百姓还需要依靠奉神、禀告、小纸人等洗礼来执行。可到了他们这等修为的人,却是只要一张口,就能改变很多东西,最为简单的就是引导别人的情绪跟行动。 像是忽然因为一点小事打起来的同伴! 说句简单的,像他们这种人如果想要策反谁谋反或者挑拨离间,那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因为那已经不是语言艺术,而是巫术! 只要消耗一点灵魂力就能做到,只是他们使用得十分隐晦,这么多年也没人发现。 可现在…… 老者不由自主地发抖。 遇同行了。 615 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一切凤野从头看到尾,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似在想着什么。 凤非离回来问:“感觉如何?” “你会咒人?” 凤野问。 “……”会不会说话呢。 凤非离抽出了木签,叼在手指间,道:“不会。” “……” 少女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抬起了手,露出了袖子里的两个小纸人,凤野转头看向了正在打架的兄弟俩,在他们身后,分别贴着一个纸灵。 然而却没人注意到。 凤非离将木签叼在嘴里,流里流气地道:“我只是撩拨了一下,顺便给他们制造了一些视觉误导,黑咒术虽然厉害,不过我真不会。” 也不屑学。 这东西自古以来都是用来害人。 师父说过,可以懂,但不能用。 而凤非离向来听话,即便再难的时候,也从没有用过这等咒术。 “不过今天的运气不错。”说到这,凤非离扬起了灵石,“一百二十七分。这老头抢了不少呢,要不……”凤非离回过头,望着打在一起的老年同伙道:“既然他们这么热闹,不如……” 凤野也盯着十多人看。 是个好主意。 老年碰瓷团伙:“……” 有种不妙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比试正常进行,打在一起的两名老者已经被人拉开,裁判老师放了狠话,若是再打,便直接扣分淘汰,所以一时之间,都安份了不少。 而地上受伤的老者因伤势过重,则被送走了。 此时的比试仍按照排号进行,凤非离跟凤野很幸运,又再次跟老年团伙对上。 老者们:“……” 这初级选拔赛共有一个月的时间,每天的场次不限,为了能够凑够一千积分挤进中级场,许多人都是连着几天呆在比试会场不肯离开。 凤非离早跟凤野、凤英说了,一天十场便成。 这是选拔场的最低标准。 就是十场依次排下来,也都过了半天时间了。 所以在达到每天的最低场次之后,凤非离跟凤野就先离开,刚打完十场的罗思欣跟薛兰正中场休息,转头一看,那边早已经没了凤非离他们的影子。 “居然这么快就走了?”薛兰惊讶。 罗思欣哼了一声,“管他们做什么,前期不趁机多攒一点分数,后头的比试会更难打,他们要真天真地以为每天十场就够了。那是他们的事!” 最重要的是! 她不想跟凤非离扯上关系了! 罗思欣抱着自己里头的一百几积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在就好。 绝对不能再让她的灵石靠近凤非离三米内。 …… 凤非离、凤野、凤英三人会合,便找到了丘逸尘告知他们想先回客栈,丘逸尘免不得就是一顿念叨,水渐离手一挥,“去,想去就去。” 要不是丘逸尘使了眼色,水渐离都要问需不需要找辆马车送您。 凤非离向来不懂客气为何物,当下接了水渐离的话头道了谢,就带着凤英他们直接离开了比试场。然一路出了比试场,却不是向客栈的方向过去。 而是直奔向了第三城的另一个方向——北城。 616 媳妇 圣都城池依次排名,从一至七,各有七城,属于一城套一城,隔开彼此之间的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城墙,就像是一个不断扩大的圆圈。 以城主府为中点。 其余延伸出来的都是城池。 所以圣都的城池它的构造十分特殊,是环形的,这个环形切成了四份,则分别是东城、南城、北城、西城。每一座城池的东西南北四城还不同。 负责的区域也不一样。 有的是商区,有的是药区,有的是专门炼器的,有的还行风月场所。 第三城的南城就是风月之地,而它的北城,则是著名的一个竞技场,自然,是黑市的竞技场。圣都内可不允许斗殴,被抓住那可是要重罚的。 选拔场是在南城,凤非离他们想要从这儿去北城的竞技场,只能绕一个半圆。 “在这路上浪费的时间就足够咱们多接几场比试了。”凤英感慨道。 凤非离眺望了一眼那高大的城墙,“若是能直线过去,应该能节省不少时间。” 凤英仰头望向了那高不可仰的尽头,严肃地道:“姐,爬这墙我宁愿多走一个时辰。” 凤非离噗哧笑出来:“让你爬你也爬不上去,那是有禁制的。” 凤英哼了一声,嘀咕道:“我当然知道。” 这高高在上的城墙,隔绝开的可不止是距离,还有身份。 那是四大世家的身份象征。 凤非离扬眉道,“以后有机会,你姐拆给你看。” 凤英被吓到了,“姐,你别乱说话。” 凤非离笑笑,也没多说,可凤英没想到今日的一句戏言,有一天这女子却真的做到了,不仅推翻了圣都建立起来的六道等级城墙,将一切的规矩制度全部打碎,让所有的修仙者恢复了自由。 还险些毁了半座东炎大陆。 那时的凤英并不知道,她的死,会成为凤非离坠入魔道的导火线,以至于这个一直徘徊在仙魔两界的灵女,毅然投身魔界,成了一界至尊。 完全违背了她师父的叮嘱。 不过此时的他们,正按照凤非离的计划,赶到了竞技场。 而缪子真早已经在这儿等着。 四人会合,缪子真先看了一眼凤英,见她身上无恙,神色轻松,瞧起来状态不错,便也放了心,凤非离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真酸。” 凤英不解,疑惑地看来。 缪子真却读明白了,面露无奈,道:“太子殿下没来吗?” 凤非离:“……” 更酸了。 小凤凰啾了一声,好想爹爹。 “怎么说?”凤非离打破了这粉红弥漫的气氛,道:“找到接头人了吗?” 缪子真看了一眼人来人往,道:“换个地方说话。” 凤非离嗯了一声。 四个人便换了个清净的地方,缪子真还是那一副不疾不徐的慢吞吞性子,几个人等了半天了都还没开口,凤英不由催道:“子真哥?” 这人再不说,她姐都要动手了。 缪子真温柔地笑了笑,宽慰说:“先不着急,等一个人,他来解释会更清楚。” “……”凤英露出疑惑。 凤非离双臂抱肩,点着脚尖,一副“我看你想做什么”的看好戏神态。 “媳妇!” 一声叫喊,凤非离险些扭了脚踝。 617 你再敢亲我我就揍你! 还没回头,一道人影就扑了上来挂上了凤非离的背,照说,凤非离这人虽说武修天赋不高,但经过君墨特殊的训练后,身手在普通的武修里头也算是佼佼之辈了。 可身后扑过来的这一道影子,她居然没能躲开。 完全躲不了。 就这么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搂着脖子,撒着娇:“媳妇,你为什么不理我。”语气之哀怨,叫凤非离头皮都要炸起来。这人不是跟着朝辞长老去外地历练了吗? 怎么回来了。 凤非离眯起眼睛,回头道:“下来!” 然而遥川不放,半年不见,之前才到她胸口的小男孩的海拔蹿高不少,如今已经跟凤非离齐高,成了一个标志的少年,只是黏糊糊地腻在了她的身上,怎么也不肯撒手。 这模样被圣灵学院其他人看到,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 凤非离这一转头,离他的脸还很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遥川嘻嘻一笑,眼光光芒一闪,就要有所动作,凤非离早有过一次教训,看见他的神色立刻往后退,凶道:“你再敢亲我我就揍你!” 遥川见凤非离不似玩笑,恹恹地垂着头,小眼神还特别委屈。 活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寡妇。 凤非离:“……”呸,作者你不会用形容词就别用! 凤英来回看着,总更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可好像也没错过什么来着。 缪子真倒是意外遥川跟凤非离这么熟悉,可转念一想,也忽然明白,低声自语:“难怪他说要来。” 以遥川的天赋,根本不用来冒这个险。 在这几人里,凤野的动作直接得多,如道幽灵般飘到了凤非离的身边,目光平静地瞧着遥川,但那在那平静深处翻涌的凶浪却越来越剧烈,凝成了一股沉黑,落在了遥川的眼底。 那是警告。 遥川小嘴微翘。 以眼神回以挑衅。 “你有种打我啊。” “好。” 眼神交锋,似在对战。 可在两个人目光对峙这时,遥川身后一道利箭破空而来,这忽然冲进场中的偷袭叫众人不由变色,就看那箭头在空中凝出气流,直逼凤野一人! 刺耳的破空声,是凤非离跟凤野都不陌生的,遥川跟缪子真都要出手拦下,凤非离眯起了眼睛,凤野不为所动,只惯性地以掌去接。 但在这三人动手之前,凤非离手掌一动,藏于袖子内的灵符随风冲出,直接挡在了凤野的前面,抵住了那一道攻击。 利箭刺在了灵符身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炸响。 像是有雷光炸开。 轰—— 两力碰撞,力量冲散而开,化为疾风吹起了在场的人的衣角,而那箭矢也掉在了地上,化为一股焦灰。 在场的人都微微变了变神色。 然而凤非离十分平静地转过头,盯着站在巷口的大个子。 龙獒的视线从凤野身上转到了凤非离的身上,四目相对,空气很冷。 遥川感觉到了凤非离生气了,也不敢再嬉闹,从凤非离背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道:“媳妇……” 凤非离没看他,冲龙獒看去,冷声道:“道歉。” 618 完全不是对手 “道歉。” 寒声起,一股杀意直逼龙獒。 龙獒神色冰冷,右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身后的重剑上,就要拔剑出鞘。遥川拧了一下眉头,对于龙獒这个举动很是不满,可没等他出声阻止。 身旁的少女便发出了一声嗤笑。 “想打,我陪你!” 声落,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凤非离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的动作!” 凤英跟缪子真皆神色一凝。 但现在并不是惊诧凤非离速度的时候,而是那已经冲到了龙獒身前的影子,龙獒已然拔出了重剑,他是全能发展的修者,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地在凤非离之上。 凤非离想要仗着一个身手轻盈在他身上讨一个便宜也是极难的。 可少女原来轻盈的身子,在靠近龙獒时,又猛地变得沉重,骤然挥去的拳头击打在了龙獒的重剑上,居然发出了铿锵的声响。 这一下子,不仅是凤英他们吃惊,龙獒也是变了神色。 凤非离收回拳头,却没有停下,而是持续进攻。 龙獒退了半步,眼神一厉,重剑横劈半空,带出了颤栗的波纹,可少女在半空中灵活的一翻身,便躲了过去,这身手,根本不像似凤非离所拥有的。 凤英若有所思。 为何她觉得凤非离这几个动作很眼熟。 缪子真道:“好像是你的。” 凤英:“???” 被缪子真这一提醒,凤英才察觉到,凤非离所使用这一招飞燕落确实是她的身法。 “姐什么时候学会的?”凤英意外,她教过凤非离好几次,可凤非离说过太难,所以一直没能领悟要点,之后就一直搁置了,可现在看来,却是能使出这招身法的七八成。 龙獒怕是也没想到凤非离能避开这一招,当下也直追向她,然而凤非离身形在半空一闪,却是倏然消失,这不是速度闪现而出来的残影,而是真的消失。 等再出现,已经是在龙獒的身后。 而龙獒身为新人里这一代的杀人王,对于直觉的敏锐度非常人能比,因而在凤非离出现的时候,龙獒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重剑猛地向后挥出。 伴随一声喝吼! 凤非离嗤笑一声,双手挥动,却是在半空中凝出了数座盾牌,龙獒一路斩杀,盾牌碎,可碎一块,凤非离已经凝出了三三四块。 速度之快,好似灵力取之不竭。 等龙獒回过神来,前方的盾牌已经有二十多块,而这二十多块排成直线的盾牌骤然移动,转动间形成圆圈,就要将龙獒困住,龙獒见状不对,寻找一个缺口,立时翻身一滚,欲要逃出,然而凤非离闪身而现,一脚将他踢了进去!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盾牌对接,发出咔擦的声响,龙獒已经被锁在了一座监牢内,便是上方的天空也被盾牌封锁。转眼间,一座浅蓝色的监狱已然形成。 凤非离站在一旁,抱臂点脚,一派冷漠地看着龙獒。 遥川:“……” 缪子真低声道,这也太快了。 完全不是对手啊。 619 接头人 龙獒发出愤怒的低吼,“放我出去!” 凤非离嗤笑一声,“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的人,就一直这么呆着吧。” 此时的他们已经是在街道上,少女与重剑士对战,不少人都看在眼里,从乍一看的优劣分明,到现在完全没想到的结果,众人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快了。” 有人捂着嘴,失色道:“这就是灵修吗?” “战斗型的灵修?”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决斗盛会在前,此时的竞技场也汇聚了众多修者,初级的选拔赛,只要能够保持分数不被淘汰,没有多少人会为了那十个积分而去拼死拼活。 真正有经验的修者,都会选择在后期爆发,厮杀,那时才是真正的强者之战。所以此刻聚集在竞技场有不少参赛者,一个个盯着少女,若有所思。 有人认出了龙獒,微微凝了神色。 “是之前过了中级选拔的杀手龙獒。” “这人已经进初赛了吧。” “进了。” “那这……” 这少女是谁。 也是进了决赛的选手吗? 众人怀着这一分疑惑关注着凤非离,特别是对那一座蓝色的牢笼更是惊奇,龙獒几次砍在上面的重剑威力十分之强,可居然撼动不了那牢笼丝毫。 这份能耐,只怕是早已经进了决赛了吧。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缪子真跟凤英也不得不出来劝凤非离,这要是闹得太大,对他们的行动也有影响。龙獒此时被怼了一句,也不说话了,凤英同情地看了一眼他,劝道:“姐,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缪子真也道:“咱们还有正事要做。” 提到这,凤非离才缓了些神色,道:“走。” 转身说走就走,也不打算放走龙獒。 那大个子见没戏,也不求饶,双臂环胸就这么席地而坐,表情十分倔强,遥川头疼得要死,“你做什么跟过来。”龙獒一言不发,只拿眼神看他。 遥川眉心都快揉破了,转身可怜兮兮地追上去,“媳妇……” 龙獒:“……” 这狐狸精! 凤非离道:“你要是开口求饶,我就让他在这住上三天。” 遥川:“……” 少年更加委屈了。 凤野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倒是表现得很乖巧,然而凤非离头一转,就笑道:“你很能啊?” 凤野抿着唇。 “你以为你是钢你是铁,空手接白刃,单掌挡利箭啊,”凤非离戳着他的胸膛,气笑了道:“你咋不化成盾牌对上去呢!” 凤野唇瓣动了动。 凤非离一眼就看出他想说什么,不留情面地道:“我知道你力量强,可你知不知道你那一掌如果接上去,你这手就废了!” 这才是凤非离暴走的原因。 这娃到底是不是傻! 刚才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凤野的右手筋骨可就断了,这种情况下至少要休息半个月,而半个月的时间,他还要参赛,还要对战,在靠运气决定对手的选拔赛里,如果不小心对上几个强劲的对手,凤野可就下来了。 龙獒的箭可是好接的? 那大个子的力气就不比凤野弱。 凤非离越想越气,道:“走,先吃饭。” 化悲愤为食欲。 大家闻声一个个都跟在后面。 龙獒一个人被丢在原地,也未说话,只是盯着凤非离的目光犹如实质,等用过了午饭,凤非离便看向了缪子真,如今人已经到齐,那这话是不是该继续了。 缪子真也没再卖关子。 “我们的接头人,是龙獒。” 凤非离:“……” 620 魔界 凤非离想去的地方并不是竞技场,而是魔界。 在东炎大陆有一种中间人,叫中魔人,这类人属于人魔混血的后代,因血脉混杂的缘故,他们在人族跟魔界之中活得都十分艰难。 明明拥有着两界的血脉,却两边都遭歧视。 也被视为最低等的种族。 别说是生活,就是平安长大都是极难的,这群人一出生就不得不在两界夹缝里艰难求生,直到后来被人发掘出他们的价值。 能够来回穿梭在两界之间,不受规则所束缚。 因为这一条特殊的价值,中魔人就常被商人所雇佣,成为两界的中间人,为人族跟魔界提供市场交易还有货物运输,甚至情报交易,慢慢的,生活也好了起来。 但在人族之中,这些人的身份到底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极少有人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可凤非离不同,她因为翟一炁的缘故,对其他空间界也十分感兴趣,也去过魔界、妖界爬过窗户,所以对这些游走在阴暗处的中魔人自是清楚得很。 倒是缪子真听到凤非离说时,还挺意外的,等到了黑市一查,还真让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半个月来,他可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终于找到了龙獒。 “龙獒是中魔人?”凤非离有些意外,如果龙獒是中魔人,还这个中魔人可算是混得非常不错了,都混到了东炎大陆的第一学府圣灵学院。 遥川说:“不是。” 凤非离斜睨了他一眼,那他当什么接头人。 遥川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但他能联系到。” “行吧。”凤非离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道:“那你去说?” 遥川眨眨眼,“媳妇交待的,我一定去办。” 凤非离:“……” 她后悔了。 遥川一走,凤非离便先声夺人,“怎么让这小家伙来了。” 你也没比人家大多少啊。 缪子真温声解释道:“我在找中魔人时遇见龙獒在黑市接任务,便随口一提,他道能找到进魔界的门路,所以就……” 接下来一句不用多说,众人也知道了。 龙獒跟遥川的关系在学院的学生都清楚,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来形容他们也没错了,据说是在开学时,龙獒输给了遥川,所以才心甘情愿当了他的小弟。 可在凤非离看来,那家伙倒像是一个守护者的身份。 既然缪子真已经说到这,凤非离也不好再纠缠,不然倒显得她小气,本身让缪子真寻中魔人就为难他了,她可是很清楚那些家伙有多狡猾的。 凤非离敲了敲桌子,慢声道:“希望他不要脑子一抽跟着进去就好。”若是被陈煜知道自己带东方遥川进魔界…… 咦,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凤非离便将这话题甩在了脑后,静等着遥川带人上来。 龙獒坐在牢笼内,对于四周旁观的视线视而不见,一派沉浸在修炼中的老僧入定姿势,然耳中不由钻进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他倏地睁开眼。 遥川揉了揉眉心,道:“我说过我自己来的。” 621 你闪开,我自己来 “我才是接头人。”龙獒强调道,“没我,他们进不去魔界。” 遥川撇了撇嘴。 龙獒重重地哼了一声,“如果早知道是那女人要进去,我就不给姓缪的带路。”省得你也偷偷出来,说到这,他忽觉不对,道:“你早知道那姓缪在给凤不离办事?” 遥川耸耸肩,“没有。” 还好。 遥川摸了摸下巴,一派精明地道:“不过媳妇跟他走得近,他的事十有八九跟媳妇有关系。” “……”龙獒。 上当了。 他就说为何遥川忽然那么好心,让自己去帮缪子真,原来是冲着凤不离来的。 遥川见他吃瘪的神色,跟着笑开怀,抬指轻弹牢笼,在龙獒全力攻击下都憾然不动的淡蓝色牢笼却在这一指之下如水纹般缓缓荡开。 叫人看得失神。 只是一会,又拢在一起,但肉眼可见的,这牢笼变薄了。 龙獒见到,不屑地道:“这女人还挺有几分本事。”语气却也是酸酸的。 遥川骄傲地道:“那当然,那可是我选中的媳妇。” 龙獒听不下去了,一骨碌地站起身道:“你闪开,我自己来。” 遥川闻声踱到一旁,龙獒拔剑,重剑挥起,强大的剑气一股将屏障冲开,在街上冲起了一阵飓风,男人反手一转,将重剑插回了后背,抬眼看向了酒楼,道:“上去。” 遥川慢悠悠地背着手,本要走在后面,只是龙獒始终没有越在前面,反而等遥川走了几步之后,才跟上,这下意识的举动,似乎是刻在了骨血里。 不敢冒犯。 “媳妇,我回来了~” 凤非离这杯茶喝不下去了。 楼梯口的台阶被咔擦一声踩陷进去,龙獒脸色难看地站在楼梯口,凤非离道:“自己赔钱。” 龙獒重重地呵了一声。 凤英总觉得这两个人会再打起来,不过这一次不知道遥川说了什么,龙獒安份了很多,又或者知道自己打不过凤非离,倒是没有再生事。 倒是盯着凤野的目光兴致冲冲,那是一种看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摩拳擦掌。 龙獒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中魔人,但我有个条件,我……”感觉到遥川盯来的视线,龙獒不得不改了用词,“我们也要进去。” 凤非离摆手:“可以。” 龙獒嗯了一声,大个子办事利索,说做就做,领着一行人离开了酒楼,就直奔目的地。 竞技场的后面是一片不见天日的平房,倚着第三城与第四城之间的城墙而建,被四周的高层建筑挡住了阳光与通风,巷子阴暗、且潮湿。 凤英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路上眉头都没松开过。 “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看到这长满了青苔的屋子,凤英怀疑地问。 凤非离没有上前,只是瞧着龙獒,这男人正塞给了一个乞丐一个钱袋,低头接耳地说了几句话,那人摸了摸袋子,便进屋去了。 龙獒回头对凤非离道:“走吧。” 凤非离笑了笑,就看着龙獒不动。 龙獒没想到耍不了凤非离,便哼了一声,先走在了前头,只是迈出了三步,就拐进了两座屋子之间的夹道里,转眼就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622 阿桑娜,我知道自己很漂亮 “人呢?” 凤非离拽住要上去查看的凤英,对缪子真道:“你带着凤野。” 遥川走在龙獒之后,也跟着步入夹道里,人在瞬间就消失在面前,凤英这一回也看出来了,深吸一口气:“空间入口。” 在这个无人注意的夹道里,居然藏着这么隐秘的地方。 凤非离牵着小丫头的手,走进了那不过一人通过的夹道。 等缪子真带着凤野一同进来后,他们已经身处在一片喧闹的市场里,只是这儿的天,是黑红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轮血色的月亮,将大地渲染得无比阴郁。 凤英小声问:“这是到魔界了吗?” 凤非离扬眉,“还早呢。” 这儿是两界夹缝,也是中魔人能自由活动的地方,类似市场的存在。在这儿,能看到不少长相怪异的中魔人,人族与魔族的结合者,有人族的特征,也有魔族的。 他们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那人长得十分高大,就是站在龙獒身旁,也比他高出半个头,一双眼睛是金色的,额头上有鳞角,像似了独角人。 嘴上咕噜咕噜地与龙獒对话,凤英听了半天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魔语。” 魔族的语言与人族不同,想要在魔界通行,若是没有一个懂得魔语的中魔人,极容易闹出事来,龙獒一口魔语说得简短,凤非离听不出他到底是擅长还是不擅长。 不过到底是找到了对接人。 凤非离提了自己的要求,龙獒都翻译过去,半晌后,道:“成了。” 凤非离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灵石袋,递了过去。 龙獒将东西给了对方,对方在手上掂了掂,随后吹了一声口哨,笑眯眯地扫过凤非离跟凤英,嘴上说了一句什么,就让大家跟上。 龙獒脸色很难看,便回了一句。 那人有些讪讪。 凤英以为对方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凤非离却笑眯眯地道:“谢谢,我知道自己很漂亮。”这一声却是用魔语道出,还带了一点方言口音,那高大的中魔人很惊喜的样子。 龙獒:“……” 遥川在一旁噗哧就笑了。 凤非离凉凉地睨了一眼过去,遥川走到龙獒的身边,双臂枕在脑后,慢悠悠地提醒道:“你别总得罪她,我可不会护着你的。哼。” 龙獒念了一句,但到底是没再多提了。 六人离开时,会经过中魔人的市场,那高大的中魔人在经过这时停下来说了一段,凤非离明白,捡了几块魔兽的兽角买了,“一人一个带上,可以隐蔽身上的气息。” 龙獒跟遥川也买了。 凤非离还一起挑了几样魔族的武器,大方的给了一块灵石,那摊主十分高兴,捧着石头连连道着:“阿桑娜。”就是带路的中魔人,也满是艳羡的眼神。 龙獒道:“你哪来的灵石。” “身为灵修,造一块灵石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龙獒皱眉,“你知不知道……”说到这,又想起来自己跟凤非离关系不好,又咽下去了。 623 凤野被虐 凤非离收好兵器,她当然知道,魔界之中环境之恶劣,人族难以想象,别说是修炼,就是想要吸收一点灵气,都是十分艰难的事。 他们甚至一辈子都没能接触到一点灵力。 因而魔族中人耐抗耐打,体力强悍,却不会一点灵术,这是大环境造就的。 就是来到此地的灵修,自身的限制也是极强的。 所以凤非离理解龙獒的担忧。 魔界有专门的交易货币,可灵石却是两界通用的货币,凤非离这一块灵石放出去,于她不过是一点灵力,可对于这些中魔人来说却是半年的好生活。 在这时候,凤非离不会小气。 别说,他们还需要森尼带路,而且,不是一天。 凤非离的大方让森尼更加尽心,等送到了两界夹缝的尽头时,还交待了一些细节,最后还贴心地道:“三个时辰后,我在这里接你们。” 这可超出了龙獒要求的服务了。 凤非离很懂,也给了森尼一块灵石,森尼黑黑的脸儿,笑得像一朵花。接下来凤非离他们自己看向了那迷雾,少女走在前面,遥川、缪子真也自己站出来。 这六个人里面,他们三个人最强。 一个人拉着一人,穿过了重重浓雾。 在这浓雾中,凤英根本睁不开眼睛,就是身上也感受到了撕裂的疼。可凤非离、遥川、缪子真仗着自身的强悍,顺利地闯了过来,等出来时,便听到一声声鼎沸的喝喊声! 声浪之高,几乎要冲破云霄。 抬头看去,四周皆是人影。 他们已经置身魔界。 凤非离走在了前面,这次六个人都没有说话,就是龙獒也谨言慎行,凤非离走到了一个桌前,敲了敲桌子,那头顶尖角的大汉咧咧两句,咕噜地说了一句。 凤非离将在中魔人那儿换来的货币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对方扔了块石头出来,黑色的石头,握在掌间,能感觉到一股暴躁的元素。 凤非离拿到手,就走向了另一边的擂台。 四人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念头。 为何这人对魔界如此熟悉? 只有凤野什么都没想,反正凤非离去哪,他就跟去哪。 凤非离在擂台附近逛着,最后选定了一处,六个人一起站在下面,看了两场比赛,凤非离也没有动作。而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凤非离为何要来魔界。 眼看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凤非离才指了指凤野,道:“你上去。” 凤野一言不发,翻身就上了擂台,比起人族的规矩重重,魔界的比试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十分狂放,凤野一上台,四周就响起了呐喊声。 可见情绪十分激动。 甚至没有因为凤野的弱小而露出歧视,在他们的眼中,敢上台的就是英雄,但前提是你这一场要打赢。凤野也感觉到了狂热的气氛,少年还有些奇怪。 不过彼时对方动了。 凤野也以不逊色对方的凶猛力道,挥拳砸出,但在以往能够打碎花岗石的力量,此刻击在这魔人身上却只让对方退了两步。 饶是凤英、缪子真也微微变了神色。 他们也曾经跟凤野练过手,自然也清楚凤野的力量有多霸道,可这样连他们都不敢对接的力量全力轰出,却只让对方退了两步。 这样的差距,太过可怕了! 就是凤野也看向了自己的拳头,似乎在怀疑自己这一招。然而他犹豫的功夫,对手已经出手了,没有什么花拳绣腿,也没有任何技巧,就是拳头。 直直地砸出来! 这一招一出,却将凤野整个人给打下了擂台,一击落败。 四人僵在原地。 凤非离神色如常,好似早已经预料到。 624 再见熟人 “怎么可能。” 凤英几乎不敢相信。 缪子真也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遥川若有所思,龙獒脸色十分难看。 对比四人不同的反应,擂台四周却是响起了一片嘘声,不少人冲凤野比了鄙夷的手势,这场战斗真是一点亮点都没有。众人很是失望。 凤野一个人爬了起来,少年还有些恍惚,只是慢慢的,再抬起的眼却是燃着斗志。他一按擂台,又再次上去了。 凤非离没有阻止。 倒是围观的魔族人见状却不断发出嘘声。 即便听不懂,可凤英也能猜测到他们在说什么。 对战的魔人倒是对凤野刚才那一拳很感兴趣,朝台下挥了挥,声音安静下来,便摆出了迎战的意思。凤野目光如炬,紧盯着对手。 “喝!” 少年再次出拳,右拳砸出,拳风重如雷,猛如风,直破空气,挥向了对方的脸颊,魔人也早有准备,以手臂挡下,紧绷的肌肉下,是流窜的力量。 凤野眼底闪过了一丝金光,转瞬即逝。 少年不断地出拳,旋身扫腿,将一切能用的招式,皆用了出来,而一身的力量更是在对战中不断提升,在魔人诧异的目光中,凤野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拳头,几乎让人吃不消。 四周的嘘声也慢慢地小了。 一个个看得目不转睛。 终于,那魔人倒下了。 可凤英跟缪子真他们从刚才屏住的那一口气就没喘出来过,直到一声哗然与兴奋的掌声响起,他们才重重地喘出这一口气。 脸都涨红了。 而站在台上的凤野,红唇紧抿,没有一点笑容。 他的拳头…… 正在颤抖。 凤野下了台,低着头走到了凤非离的面前,凤非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又带着他们去了下一个擂台。 凤英有种预感。 下一个就是她了。 而她自问,如果上台自己能不能像凤野一样打赢对手,凤英回答不出来。等上了台,凤英才知道,现实的差距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的灵剑根本无法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伤痕,全力挥出的常见,留下的不过就是一道浅浅的灰痕,而魔人眼中露出来的疑惑,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凤英。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明白凤野的心情了! 必须找回场子! 女子武气大开,招式越来越凌厉,可没用。 没用。 还是没用! 凤英都快要绝望了。 她深刻地怀疑起自己这些年来学的都是什么。 少女眼中露出迷茫。 凤非离在台下看着,回头问缪子真他们三人:“想试试?” 缪子真三人:“……” 然而三人一言不发,转身走开,就是遥川都去找了个对手,五场战斗,在魔界这上百座擂台上无声地开始着,凤非离走到了一旁,擂台附近随处都能看到搬了一块石头就地摆起来的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凤非离走到一处,道:“来壶酒。” 说的是一口纯正魔语。 那方摆摊的魔人将酒送上,凤非离正要给钱,一只手伸出来,道:“姑娘的酒,我请了。”凤非离疑惑地看过去,然而那人戴着笠帽,并不能看清样貌。 倒是这声音,怎么觉得蛮熟悉的。 特别是其中的贱兮兮。 625 夜吼殿下 凤非离瞧了瞧对方,笑着喝了一口酒,魔族的酒极辣极呛,一口下去,十分暖身,可酒劲也冲得少女脸颊微红,她冲来人,扬了扬手里的酒壶,道:“谢了。” “不谢,是你应该的。” 这意思…… 凤非离扬了扬眉,玩味地道:“我们认识?” 那人只是望着凤非离微笑,隔着黑纱的目光怎么感觉,都像是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凤非离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收起酒壶,漫不经心地说道:“相识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有仇,一种无仇,若是来找我寻仇的,那人可就多了,便是你说了名字,我也记不住你。不过你能请我喝酒,想来不是仇人吧。” 凤非离上前两步,贴近了来人,鼻间浅浅地传来了属于成年男子的雄性气息,而这一身浮动的力量,更是浑厚,她唇角一勾,道:“多谢款待。” 说完,少女脚步一转,利落地转身离开,也不做纠缠。 凤非离一走,夜吼脸上的兴致怏然便更深了几分,嘴角还勾着几许坏笑,“女人,你果然没认出自己呢。” 想想也是。 距离再见已经快一年。 即便是之前的相见,自己用的也不是这个躯体啊。 而且就是他也没想到会在魔界见到凤非离。 这都是缘分啊。 男子手微微抬起,掀起的笠帽下的脸,却是一张精致的女儿容貌,若是凤非离见到,定会叫一声见鬼,那正是缪子真的妹妹,缪含芙。 然而此时里头的灵魂,却是另一个人,他望向眼前迷雾遍布的魔界,背着手,踱步离开,“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而现在,先让他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男子昂首阔步的步伐还走没两步,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一旁的声音吸引,“大!大!” “开小,小!” 一片吵杂声里,随着一个赌盅的开启! “赢了赢了!哈哈哈哈!” 充满骚动的声音缓缓传来,夜吼背在身后的手蠢蠢欲动,脚步也渐渐慢下来,眸色渐渐一深,闪过挣扎,“就玩两把,玩完就走。”他暗暗道,做下决定,就转身走向一旁的大小赌局,将身后的包袱一扔。 “押小。” 声音响亮,颇有几分压过众人之势。 气质脱俗,颇有几分出尘味道。 那一看,就是势在必得啊! 一旁的魔人们见状,眼神跟着闪了闪,右手如鬼使神差般跟着他一块落押。 “开!” 一声落,周围一阵寂静。 夜吼秀气的眉头一挑,道:“再来。” …… 等凤非离回过神来再找这个人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人,只隐隐听到了几声咒骂。“妈的那个妖人,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居然跟着他押大小,押一把输一把,我裤裆都输掉了!” “真他娘的晦气,刚才有一个跟着他反着押的,居然赢了一大把钱,早知道我也反着来了。” “怪谁呢,怪自己,本来还以为遇到财神了,哪知道就是一个倒霉鬼,活该被抓!”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凤非离跟凤英他们会合,五人统一战绩,惨不忍睹,除了遥川得一个险胜其他全军覆没。可少年显然并不满意,神色很是抑郁。凤非离安慰道:“没事,这才刚开始,以后有得你们抑郁。” 众人:“……” 你故意的吧。 626 凤英重伤 “我还能再打一场。”遥川小少年不服气地说道。 凤野站出来道:“我也。” 凤非离却摇头说:“今天过来的时间太晚了,明天吧。” 凤英张口想说,可还没说出口,凤非离便说道:“明天再来,不急在一时。” 魔界的灵气太过匮乏,长待此地对他们身体可没什么好处。特别是第一次前来的人,对此影响更大,这期间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凤非离并不想他们根正苗红的人生观出现什么岔路。 魔界一到深夜,血月上头,那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没等血月上头,凤非离便先带着他们离开,一路直行,再遇到之前的浓雾,等六个人闯了出来,便见到了等候在此地的森尼,由他引路回到了竞技场。 此时圣都的天已经黑了。 竞技场灯火通明,一派热闹,凤非离谨记丘逸尘的交代,带着凤野、凤英先走了,只约了他们明天再见。 龙獒蹙眉道:“她对魔界很熟悉。” 遥川叹一声,龙獒还欲再说,以凤不离这十六年来被调查出来的经历,她不应该知道魔界诸事才对,就听遥川语气骄傲地道:“我媳妇就是厉害。” “……” 你已经入魔了! 第二天一早。 凤野跟凤英似乎要将昨天被魔族蹂躏的怒火发泄出来,十场战斗打得又快又猛,很快就结束了。凤非离这一次也算顺利,早早就排完了十场战斗,拿到一百积分,便又三人会合准备去魔界。 丘逸尘已经知道他们的德性,没等他们开口,便摆摆手,道:“滚吧滚吧。” 水渐离很是不舍。 “可要小心啊。” 凤非离“咦”了一声,听着怎么这十三长老好似知道他们要去哪。 然而水渐离一派孺慕之色送别,叫凤非离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这孺慕……凤非离忍不住沉默了,临空,她给君墨传了一道传音。 “我怀疑十三长老看上我了。” 君墨沉吟许久,一派思索大事的神色让三知以为古夏国又出了什么事,小家伙也跟着捏了一把汗,然而男子面色正经,转头对三知,道:“我又有情敌了。” 三知:“……” 醒醒,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眼瞎! 一个月的日子转瞬即过,凤非离、凤野、凤英三人也顺利地晋级至中级选拔场,去给君墨帮忙的萧君寒也赶回来与他们会合。 随着选拔场升级,凤野跟凤英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 凤非离仗着金丹期的修为,暂未遇敌手,且因为一开始从金山等老头那儿得来的积分,排名还遥遥领先,被不少人看好。 而魔界的修炼也紧跟不落。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凤野跟凤英的进步肉眼可见,从筑基期步入结丹期,不仅度过了雷劫,还稳定在了结丹期。力量、速度、敏捷都提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罗思欣、薛兰跟吴一诚都心惊于他们的神速,三个人两个月的时间里,超过吴一诚他们,一路杀进了高级选拔场。到了这儿,一路绿灯的战绩,也终于亮起了红灯。 凤英输了一场。 且,重伤。 627 她会认出来的 凤英出事时,凤非离还在比试。 她这一场的对手是一个刺客,因擅长近战且身手十分贴近君墨教给凤非离的,所以这一战打得并不是很顺利,等凤非离拿到这险胜的十个积分,已经与他们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时辰。 战斗一结束,凤非离便与裁判老师匆匆交接。随后拉着一旁的凤野急急地跑了过去。就怕凤英等得急了。 可等到了地方,却不见凤英。 “难道这丫头的还没结束吗?”凤非离倒是意外,平常凤英都比他们早到。 不过想想到了高级选拔场,比赛总会有所意外,战斗时间长了也不是没可能。所以也就耐心等着。 等得久了,凤非离蹲在墙边打着瞌睡,凤野喜欢守在高处,所以找了棵树就爬上去。 日头越来越下,天都快黑了。 凤非离细数着时间,眉头越皱越深,忽地上头有个阴影覆来。 凤非离疑惑地抬头,见到来人,眉头微挑。 是刚才输了战斗的刺客。 十七岁,很年轻。 这男子走到凤非离身前,站定,个子本就比凤非离高很多。凤非离蹲着他站着,就显得更高了,气势一下子很是挺拔,显得凤非离很弱势。 凤非离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弥补了一下身高差距,很有气度地开口,“你好。” 年轻的男子脸上神色还有些不自在,凤非离能理解,毕竟面对的是她这个胜利者。 而且刚才的比试,如果对方再坚持一瞬,说不定赢的也就是他了。 所以凤非离知道对方也肯定觉得很惋惜,这么一想,她开口道:“你打得很好。” 凤野从树梢那头偏过头来,也认真的点了下头,意思是认同这话。 两人没注意到四周一道道白眼,这两个家伙,还指点上了。 过份! 然而那年轻男子却笑了笑,这笑容不似他脸上表现出来的腼腆,反而还有些少年顽劣,“得到你的夸奖我很高兴!” 众人:“……” “我不说恭维话的。”这是假的,不过凤非离刚才的夸奖是真的。 能让凤野点头就很不容易了。 而且近身战本就是她的弱势,若不是自己仗着元神境界比对方高,事先识破了对方的一些动作,这一战还不一定赢。 闻声男子笑了笑,“我是隔壁学院的。” 凤非离点了点头,报了家门,“圣灵学院。” “隔壁邻居。”对方伸出手。 “是的。”凤非离也很积极地递上去。 双方完成一个礼节性的握手。 能进高级选拔场的都不缺这一百积分,输了一场至多就是影响排名,不会淘汰。所以彼此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凤非离也不会拒绝对方。 可这人握着手,半天没有松开。 凤非离:“……” 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看着她的神色,半晌才不舍地松开,“我走了。” “……好的。” 男子转身离开,凤非离站在原地还不明所以,感觉着右手的余温,若有所思。 凤野问:“以前认识的?” 凤非离摇头,“应该不是。” 两个人没在多想,而走开的男子也回到了同伴身边。 同伴冲上前,张口就跳脚道:“老大你疯啦!居然放水啊!作为刺客你居然没用隐身术!” 另一个人也是气急败坏。 男子翻了个白眼,心道:“她会认出来的。” 但也没解释,快步走开。 只是三人还没走多远,从前方选拔场传来几声骚动,有人急急地奔来,声音带着颤音。 “快!快去通知圣灵学院的老师!有学生出事了!” 628 谁做的 “快!快去通知圣灵学院的老师!有学生出事了!” 年轻的老师急急地走在路上,与另一名交接的老师说着。 两人说完,便相携着一同去找圣灵学院的老师们汇报此事。 凤非离听着这话,心头忽觉不安,凤野直觉敏锐,也读懂了什么,从树上下来,落在凤非离身边,无声安慰。 “去看看。” 虽然不想去想这可能,但却不能没有准备。因为进来高级选拔场的圣灵学院学生只有他们三个人。 其他的人要么已经进了初赛,要么还在中级选拔场奋斗。 而这个方向…… 却是离凤英的比试场很近。 涌过去看热闹的参赛者不少,还有些是从事发地过来的,议论着刚才一战。 只言片语传来。 “太惊险了啊,居然打到这个程度,差点就将比试台给毁了啊,这一届的新人可真猛!” “原以为要进半决赛才能看到这等比试,没想到提前见识了,这两个参赛者都厉害啊。” “两个?不不,那凤英一身武气精纯,剑术虽显稚嫩,可也得见大家风范,假以时日,给她时间成长起来绝对是一方人物,在这个年纪作为新人也可以夸她很是厉害了,可另一位就不见得了。” 说到这里,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半晌,才有人小声含糊地接道:“太缺德了。” “可不是吗……唉……仗着背景……毁了一个天才啊。但每年这样的事也不是少数,被他们盯上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就祈祷下一场别跟他们碰上,不然输是一回事,就怕这下场啊。” 与他们的对战就像是内定的结局,没有意外。 那些人是一定会赢的。 因为他们顶着那三个字的名头。 凤非离一言不发,气势越来越沉默,凤野望着她,想伸出手安慰她,可少女走得很快,也很急。 前方骚动渐渐清晰,围在一起的人群似乎在诉说着我们就在这。 凤非离拨开人群进去,还未到,就先闻到了呛鼻的血腥味。 很多的血。 凤非离一眼看过去,凤英像是躺在了血泊里,浑身都是血。 缪子真的白衣都被染红了,他似乎刚刚赶到,身上的血迹还是新鲜的,脸色看起来比凤英还苍白。 裁判老师在一旁解释,“她的手筋脚筋都断了,我已经替她续了一口气,可这血止不住,你得赶紧带回去让学院老师看看,他们应当有带厉害的医师。不管怎样,先把这血止住!保住命再说。” 闻声,缪子真将人背了起来,快步走出人群,刚好与凤非离撞上。凤非离看见他走的这几步,身后地上带出来的全是血。 一个人会有那么多血流吗? 凤非离问自己。 这个脆弱的少女似乎都快将生机流光了。 缪子真看到她,疾步过来,那脸色比以前邪毒未清时还要惨白。 “小英她……” 只是说出这个名字,高大挺拔的男子便发起了抖。 凤非离伸出手摸向了他背上的凤英,身子很凉,像块冰一样。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她会以为这就是一具尸体,虽然距离尸体也不远了。 “谁做的。” 她问。 629 你敢? “谁做的。” 凤非离的声音不大,回响在四周也没有激起多少回音,只有缪子真跟凤野他们听见了。好似从深谷内悄然打开的一扇门,寒雾一点点透过黑色的门缝出来,待一推开,就是深不见底的地狱。 那是杀意。 凤野望着凤非离。 她还轻轻地抚摸着凤英的面颊,动作温柔,便是询问时,语气也是轻柔如风,叫他们读懂的东西似乎是错觉。可凤非离没有动,她在等一个答案。 四个人就这么僵持在这儿。 裁判老师跟了上来,见状道:“先带她下去医治吧。” 他的出现,令得凤非离抬起了眼,问:“人在哪里。” 裁判老师皱了皱眉,像这种输了比试私下寻人算账的例子他不是没见过,可这会还在比试场,凤非离这话便问得太不规矩。 也很不客气。 裁判老师自然没有给出答案,反而端着架子冷声道:“回去,别在这里闹。”说这话时,不由看向了缪子真,这是在给缪子真提醒,然而缪子真也没有动。 凤非离迈开一步,走过缪子真身边时,反手覆在凤英身上,像是在安抚,随后走到了裁判老师面前,问:“人在哪里?” 这是第二次询问。 十分不客气。 裁判老师眉眼微微一沉。 然而凤非离手一提,却是揪住了对方的领子,第三次问道:“人在哪里?” 四周哗然。 “她疯了!” 这可是仙者联盟的人! 决斗盛会的背后,站着的可是仙者联盟。 缪子真僵硬地回转过身,看着凤非离的动作,并没有出手阻止,比试场为何会有裁判出现,当真是缺这么一位主持公道的人么? 不,这裁判更大的作用是防止场上出现严重的生死伤亡。 决斗盛会,点到即止。 绝不允许出现报复性的虐杀行动。 像凤英这等严重的伤害,乃至于是故意折磨的伤势,绝不是意外发生的,而在比试场上刚出现这等苗头时,身为裁判就应该立刻现身阻止,而不是等到最后才出面道结束。 若说凤英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伤势,眼前这位老师便是帮凶之一。 缪子真忽然回过味来,目光冰冷地落在了裁判老师的身上。 “人在哪里。” 那个人,破坏了规矩。 石涛此时的心神都在凤非离的手上,并没有去听缪子真的话,被一个学生这么抓着,成何体统,他厉声喝道:“你这是以下犯上,还不给我放手!” 凤非离轻笑一声,忽然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打得众人怔住,那裁判更不敢相信。 “知道我现在是在做什么吗?”凤非离问。 声音清晰回响在场中,伴随着凤非离补充的一句,“我在打仙者联盟的脸。” 满场一静…… 众人呆滞地看着那少女。 明明石涛身高比少女还要高一个头,然而这高个子站在少女面前,却如同仰望着不可触及的遥远存在般,显得无比卑微且渺小。 这等气势上的差距,太过明显。 石涛恼羞成怒,震开了凤非离,“放肆!” 凤非离不疾不徐地退了一步,笑,眼神却冷,“今天如果不把人交出来,我便砸了这一座比试场!” “你敢!” 石涛暴怒。 630 你可以试试 “你可以试试?” 话声落,场中骤然吹起了狂风,刮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地上碎石不断颤动,有些甚至飞升上空,快速盘转,整座比试场都陷入了不安的颤动里,众人不明所以。 “哪来的妖风!” “这是要地动了吗?” 有人望着这变化,都有些难以置信,其实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是眼前这少女做的,可是…… 可是…… 一个学生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不可能的啊。 石涛亦是心头百转,满是震惊,然而比起疑惑凤非离的力量,他眼下要做的是喝止这个人的暴动,若不然比试长期僵持,必会引来上面的人。 届时倒霉的是他! 石涛眼睛眯起,威胁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还要不要参加比试!” 凤非离不怒反笑,“我只问你最后一次,那个人在哪里?”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场中气氛紧张。 缪子真跟凤野站在凤非离身旁,三个人形成了一股势力,直逼向了对方,索要一个答案,围观的是还未散开的参赛者,一个个指指点点的声音传来,势单力薄的石涛被堵在了中间。 脸色可说是十分难看。 也有人公平地道:“其实这件事老师的责任很大啊。如果他有出言阻止的话,这女孩也不至于这么惨。” “这也是我奇怪的,按理说,比试闹到这个地步,这石老师早应该出言阻止了,不管输赢,就该中停,怎么还会闹到这样,这手脚可都断了。” “那人是不是他认识的啊。” “说不准还是一伙的呢。” 缪子真越听心越冷。 当时的凤英是怎样的,她该多绝望。 人群里飘出了好几声议论,高级选拔场的比试虽然也有观众旁观,可数量到底少,凤英这边的战斗出情况时,只有十多个观众。 事情发生后,这些人就被人群冲散。 所以等缪子真赶来,也只看到石涛一个人在查看凤英的情况,并没有看到对手,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通知圣灵学院的老师还是隔壁比试场的老师。 眼下事情一梳理清楚,众人就发现了很多矛盾的地方。 倒是有几个全程旁观的参赛者在人群里,只是这些人现在也不敢出来说话,一个个低着头,就怕惹祸上身。 有人问,“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就是听到一声惨叫就过来了。” “我也是。” “诶,我记得你是最早到的,应该清楚吧。” “唔,我什么都没看见。” 声声议论飘来,含糊其辞。但类似于“不敢得罪”,“胆小如鼠”,“失职”等字眼还是飘了出来,刺激得石涛脸色烧红。 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直接钻进去。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群学生逼到这个程度,他怒极反笑,盯着凤非离跟凤野他们恶狠狠地道:“好好,好,我看你们的名字也不用在盛会上出现了,都可以滚了!” 凤非离嗤笑,她会在乎这区区盛会的排名? 今天若不给个交代,她就要这盛会办不下去! 631 黑色风暴 凤非离冷眼盯着石涛。 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罗思欣跟吴一诚赶来时,都已经看呆了。 比起跟他们这些学生的小打小闹,凤非离现在这架势,才叫人望而却步,吴一诚想不明白,那样瘦小的身子怎么会爆发出这样强悍的气场,直叫金丹期的石涛给压在了脚下,怎么都抬不起来。 石涛也是被逼得狠了,当下掌风打来。 吴一诚心头一跳。 “打起来了!” 其他人亦是大惊失色。 然而凤非离神色不改,连挪一下脚步都没有,平静的看向那一道劲风,劲风如滚滚的黄河之水呼啸而来,直奔门面,力量磅礴而厚重。 这一招,可说是十分之猛了! “金丹期的五六成功力了吧。” “这石老师是被逼急了吗?” 众人心惊道。 可比起石涛的举动,更让众人意外的是凤非离,她一动不动地静等着这一招,这丝毫不打算接招的动作令石涛有些迟疑,如果在比试场外重伤了学生可说不过去,他正要收回力量,可就看着那一道劲风还未到凤非离身前,就被一道更为迅猛的狂风所吞噬。 骤然出现在凤非离身旁的黑色风暴,如一座庞然大物一般,傲视场中。 而这力量等级,已然超过了石涛。 这绝对是进入高级灵术的范畴! 众人哗然。 罗思欣掌心一紧,用力地抓住了吴一诚的袖子,颤声道:“师兄,你看,你快看!她真的没有被废!她还是灵修啊!”还习灵术的凤非离,却报了武学系。 而且还成功进去了! 这个女人。 到底要给人多少惊骇。 吴一诚也愣住了。 石涛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掌居然被轻而易举地瓦解,他控风是吧,那么凤非离便用更为狂暴的黑色风暴来对抗。简单而粗暴。 石涛攥紧了拳头,这一次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法器,那是一柄风剑。 武器之上加上了控风的技能。 这是东炎大陆最为常见的法器,为修仙者自己炼制的。 石涛的法器一祭出,大家都知道这事不能善了,可作为参赛者居然跟裁判打架,凤非离这比赛的名额也要悬了,然而少女丝毫的担忧都没有。 石涛的风剑一祭出,平地就刮起了数道疾风。 风可以是温柔的,可以是驱逐焦躁的清凉的,但也可以是锋利而无情的,它自平地起,呼啸而过,能刮动几百斤重的巨石。 也能卷走一座比试台。 这十多道飓风看似灵巧,可所蕴含的力量没有人敢怀疑,它们如有灵一般,挥舞着直奔向了凤非离一个人。这些悬浮半空长袖善舞的绿色精灵,破空而来,挥舞着小爪子,似乎要挠花凤非离的脸,撕碎她的黑色风暴。 正是风系灵术之中的高级灵术—— “风舞!” 疾风窄而细,如一道道小刀般穿过黑色风暴,将其撕裂。 高级灵术之中,这一招风舞是出了名的攻击之术。 众人就这么看着黑色风暴被瓦解,喃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缪子真欲要放开凤英出手,可凤非离伸手拦住。 632 这一场战,圣灵学院输了 少女笑,那眼神冷得刺骨,“可以。”然而冷声落,在众人眼中那已然瓦解的黑色风暴骤然重组,嚯地一声,狂风刮过众人。 那风暴之中伸出了十多道长触手,在风舞穿过之际,将其绞住,随后左右再窜出两道,一左一右。 撕拉—— 像似被捆住的少女,被粗暴的黑色拦腰绞着不说,左右再奔出两人,将其一分为二。 毫无怜香惜玉之色。 更无一丝犹豫之心。 一刀干脆利落到底。 就这么撕毁了石涛的攻击之术,石涛能有什么反应?他只能快速反击,可凤非离也不慢,她便这般轻描淡写地动口,黑色风暴便迎着石涛过去。 石涛连着使出了十多招攻击之术。 可凤非离只有一招,来什么杀什么。 她所掌控的黑色风暴让在场所有的修习风灵术的参赛者们呆滞了,眼前这一场风系盛宴,让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原来灵术还能这么用。 凤非离的黑色风暴与其说是一个龙卷风暴,却不如说是一个人。 一个无比灵动的风人。 它没有四肢,可有无数的触手,它身上藏着万千武器,能够发出这世界一切的攻击,它还有无敌的风盾,能够抵御这无穷的伤害。 这哪儿是挑战。 这是虐杀! 完美的秒杀了石涛。 石涛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如今的焦头烂额,额头满是冷汗,对比凤非离的面不改色,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孰强孰弱。这场比试,石涛早已经输了。 可凤非离没有收手。 她还在等。 等一个答案。 她要那个人的名字。 知道真相的人心怀忐忑,这一刻有些庆幸被蹂躏的人不是他们,不然谁敢说能在凤非离手下撑过几招,这个女子已经有些疯了。 即便知道真相又如何。 就一定能讨回公道吗? 这会儿凤英的血已经止住了。 缪子真并没有急着离开,比起圣灵学院的医师们,他更相信凤非离。只要她在,凤英这一口气便能续住,只是这一刻,他们还不能走。 若是走了,这些人翻脸不认账,这一场委屈就要凤英自己认了。 即便事后仙者联盟有所补偿,可凤英的伤害谁能负责? 那个人,必须揪出来。 石涛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下,既愤怒,也觉得羞愧,面对凤非离的不依不挠,他恼怒道:“我让你们走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追究到底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需要您这一份好心,我只要知道,是谁。”凤非离平静地道。 石涛不愿再僵持下去,几番挣扎,还是道:“是落霞峰。” “是落霞峰的小公子。” 三个字轻落下,四周宛若一静,好似有风轻轻地吹起,刮起了一地落叶,还有绷紧。单凭落霞峰这三个字,便叫众人脸色变了又变,吸气声此起彼伏。 四周的围观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让出了圈子。 居然是他们。 落霞峰啊。 单凭这三个字的出现,所有人已经知道结果如何了。 这一场战,圣灵学院输了。 633 风暴雨前的平静 说出这个名字,石涛好似认命了,道:“凤小丫头这一战的对手是他,她被重伤,也是在我意料之外,我当时察觉情况不对已经让这丫头认输,谁知道这丫头不想,说还没到那一步,便又继续上台,后面……”石涛提到这,似在思索,摇摇头道:“后面那小公子忽然动手,我也是始料未及的。” 便是现在,他都没弄明白那小公子是怎么做到的。 凤英的手筋脚筋被挑断时,石涛是在场中,可当时等他回过神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并不是凤非离所想的,遭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只是一瞬间,这人就被毁了。 当时的石涛也是愣在了那里。 是有胆想要训斥对方,可遇到落霞峰这三个字,就是仙者联盟都要权衡再三,他一个小小的裁判,又有什么能耐去为凤英讨回公道。 可这么优秀的孩子在他眼皮底下出事,他也有些挫败,这时候再多的解释也是狡辩,他无力地道:“这件事,我会如实呈报上去。” 闹到现在,石涛也瞒不住了。 圣灵学院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至于双方的结果如何,纵观以前的事,不过是圣灵学院吃一次暗亏。 这也是石涛不愿意说出来的原因。 “你们……” 石涛叹了一声,知道再劝也没用了。 只是眼前的黑色风暴倏然消散,凤非离却忽然收手了。 少女一言不发地看着石涛,在得到了四周的只言片语的确认后,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对缪子真道:“走。” 语气冷静,神色果断,如她所说的,她只想知道是谁。知道就走。 石涛怔住,谁也没料到女子这般干脆,一时的落差叫石涛忍不住叫住凤非离,追问道:“你就,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为何觉得怪怪的。 凤非离脚步一顿,平静地道:“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其余的事,与老师无关。”说完便带着缪子真跟凤野便离开了比试场。 动作之利落,叫人反应不及。 众人一头雾水,他们是知道会有这一个结果,可你这反应也太快了。 而且这平静之中,又不像是妥协。 众人议论纷纷。 吴一诚跟罗思欣、薛兰快步追了上去。 回客栈的路上他们还遇到了赶过来的丘逸尘跟水渐离,可凤非离什么都没说,只是先带人回去治伤。甚至丘逸尘在追问是怎么回事时,凤非离只是淡淡一句,“比试意外。” 就这么将这事掀过去了。 然而罗思欣跟吴一诚是从头看到尾的,对于凤非离威逼石涛说出真相一事,两个人到现在都如置身梦里,他们更不相信凤非离会就这么收手,肯定有诈。 “有诈。” 罗思欣用力地敲了一下左掌道。 他们不过是算计了凤非离一顿饭就能在比试开始前送到城外几十里地,这落霞峰的小公子现在对凤英如此,她绝对不会吞下这一口气。 “你说她会做什么?”罗思欣情不自禁地问。 634 凶多吉少 “你说她会做什么?” 罗思欣情不自禁地问。 吴一诚道:“还能做什么,那可是落霞峰,不管是哪一座峰下的小公子,但凡跟这三个字沾上关系的,哪一个又是好惹的。这凤不离只要不想家破人亡,她就不会乱来。” “是吗……”罗思欣咬了咬唇,“可我怎么觉得,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呢。” 就冲凤非离刚才那神色,说她想要毁了比试场都是可能的。 因落霞峰的背景而退缩,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虽然当时的情况看来好像真的是如此,可罗思欣总觉得不对,不会这么轻松的。 “她一定还有别的主意。” 罗思欣肯定地道。 “别胡思乱想了。” 吴一诚打断了罗思欣的话,“她现在还能做什么事,那凤英现在还不知生死呢。”吴一诚努了努视线,让罗思欣注意一下里面。“再想怎样,也要等凤英醒来吧,” 罗思欣闻声也点了下头,“只是……这凤英到底怎样了。丘老师他们都进去两个多时辰,可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等着吧。” 吴一诚道。 以当时那情况,这凤英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个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在门外,可没等多久,就被其他老师给叫走了,因凤英一事,所有还留在盛会之中的学生都被临时召集起来开了一次紧急通知。 对于此事,吴一诚他们有心理准备。 只是当听到老师们这般郑重其事地交待,如果遇到“某些人”立刻认输不要硬战的时候,心头不由觉得一阵悲凉,但也知道,这件事他们还只能这么做了。 否则就是伤了死了,对方也不会给出一句交待。 以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那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而不止是圣灵学院内紧急开了通知,其他学院也在当夜收到消息后,立刻召集了院内学生,让他们不要硬抗,大多人都知道,有能力对付这些家伙的精英都已经进了初赛。 留在选拔场的学生,并没有能耐打赢他们。 与其如此,不如就用一百积分送他们进初赛。 “你们都记住了,不要冲动,这一百分给就给了,等进了初赛,自然会有人去对付他们,现在……命……养精蓄锐要紧。” 老师们叮嘱道。 学生们将将听进去一些。 而圣都内各路酒馆,客栈,茶楼也都在议论此事,关于落霞峰小公子打伤圣灵学院学生一事传得四处皆是,倒是凤非离与石涛一战,只有几道水花翻起,引起了一些涟漪,可并没有传开,似乎被人故意压了下去。 “那学生凶多吉少了吧。” “还是圣灵学院的孩子啊,一年级新生呢,能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居然就这么被废了。” “唉……” 惋惜声缓缓回荡,余音缭绕间只剩余一声叹息。 客栈。 房间内,其他的灯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盏微弱的油灯,一只素手握着剪刀,漫不经心地剪掉了半截灯芯,灯芯一短,房间内的光亮便暗了许多。 可她并没有停下,而是又剪了半截。 剪了又剪。 直到只剩余一点儿的灯芯,在倒满的油灯里摇摇曳曳,随时都会覆灭。 凤非离手里的还举着剪刀,似乎又要下手。 这时,屋外传来声音。 “命保住了!” 635 以后的路怎么走 “命保住了。” 凤非离举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凤野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见她目光怔怔地盯着外面直看,他便要过去打开门,凤非离道:“我不出去。”少女转回头,强调般重复道:“我不出去。” 凤野瞧着她,见她背脊绷直,一动不动,便也回转过身,与她一起在桌前坐下,又将剪刀轻轻地放在她手里,然握住时,才会发现那只手一片冰凉。 少年一言不发。 紧紧地握住。 …… 凤英屋内。 气氛沉默。 丘逸尘与众老师在一旁候着。 水渐离正在为昏迷的少女把脉,气氛十分凝重,这一个脉,持续了很久,久到众人怀疑水渐离是不是睡着了,可最终一声叹息响起。 众人立起了精神。 水渐离放下手,轻轻地扯过被子盖住了少女的手,那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丘逸尘问:“怎样了?”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想要一个结果。 水渐离道:“能救,但是以后别拿剑了。” 众人心头一紧。 丘逸尘疼惜地看向了凤英。 “没办法了吗?” “断筋能续,可想要恢复到以前,那是不能的,你又不是不知。”水渐离皱眉回道,又不是渡劫期,即便受伤之后也能够自行淬体。 就是断臂也能长回来。 凤英才结丹啊。 连金丹期都不是。 就是他师父来了也没办法,人体本是万源之躯,奥妙之深,就是大乘期的修仙者也研究不透,而作为药师,他们也只能调节阴阳,让这具肉身更为强悍。 可本源出了差错,他们也是无能无力的。 出手的人是落霞峰,他们可是将后路堵得死死。筋脉断裂的那瞬间,就已经注定无法完全地重续了。水渐离想,若不是流了那么多血,或许还能一救。 可现在,还是要承认事实。 丘逸尘知道,只是不甘心:“这孩子还小,如果就这么废了,她以后的路可怎么走。” “等她醒来后送回学院吧,学院十四弟那儿有药材,耗点灵药养一养,能恢复个三四成。” 丘逸尘难掩心痛。 这三四成,或许就是凤英这一生的终点了啊。 以后即便再想要修炼,也难了。 “最好别让她再拿剑了,这筋脉连心,动得狠了,连命都难以保住,”水渐离起身,在一旁的铜盘内洗了洗手,说道:“好好照顾她,二十四个时辰内如果还没醒来,可能还要再折腾一番。” 丘逸尘敏感地读到话中的危险,道:“还没脱离危险吗?” “没有,这一口气断断续续的,随时都要断,这两天你跟我两人轮流守着,能撑过去就是雨过天晴。你们其他人也散了,堵在这里像什么。” 水渐离冷冷地看向了众老师。 瑟琳等人忙行礼告辞。 屋内一会儿就空了下来,站在门旁一直不敢靠近的缪子真便无比显眼,水渐离跟丘逸尘瞧着他,平日里一身干净整洁的袍子如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满是皱褶。 双眼血红,下颚处多出了青色的胡渣,看着无比憔悴。 可又倔强地挺直着身板等着结果。 636 可怕的还是个剑修 水渐离想出声安慰,可他这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只能抿着唇看着他,想着要不要以长老的身份呵斥他,让他回去休息,就听缪子真开口了。 “活着就好。” 低低的一声,还带着一丝庆幸。 好似绝望丛里,紧紧抓住的一点希望。 水渐离这一声呵斥的话也说不出来,疼惜地看着这个孩子。 也是个命运波折的孩子。 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有了个心爱的姑娘,却因为剧毒缠身不敢靠近,如今终于毒解了,敢敞开心扉走近了,可却成了这模样。 凤英这一关,怕是难以过去了。 只是师父怎么没过来。 水渐离期盼地看向了门口,然守了一夜,凤非离也没有出现。 翌日。 学生们出发前往比试场,同马车前行的队伍,吴一诚他们也没看到凤非离跟凤野,“也许是请假了。”众人想道。 “她不担心名次被人顶上去吗?”薛兰问。 如今决斗盛会已经举行了两个月,前一百名的初赛排名基本已经稳定了,可最后十天时间,保不准其他人会冲刺,到那时,处于九十名左右的凤非离可随时都会下来。 罗思欣看了一眼客栈,低声道:“妹妹都成那样了,谁还有心情在意这个。” 薛兰倒是觉得可惜。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对凤不离两姐妹的看法也有些改观了,撇掉他们的不好亲近,凤不离跟凤英两姐妹对人并没得说。 虽然彼此观念不同,可她们也从不会仗着自己的名次高而对他们冷嘲热讽,反而有几次还帮了他们,其他学子也是有所同感。 这一趟出来,大家的修为多多少少都有突破。 可对他们助力最大的却不是老师,反而是凤不离。 虽然这人说话不好听,常常一言不合就直戳人痛脚,可静下心来,细细想想却总有突破。薛兰就是因为她,才突破的筑基期后期,如今只差一步就结丹了。 而凤英性格好,常常在凤不离要爆发时就及时拉走了她,让众人避了好几顿打。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如今少了她们两个人的队伍,还是显得安静了很多。 “希望她早点走出来吧。” 罗思欣别扭地说。 吴一诚道:“该出发了。” 罗思欣跟薛兰应了一声,两个人快步上前,上了马车,出发前往比试场。 选拔场开放五十天之后,就开放了晚上的挑战赛,这是属于自由选择对手的决斗时间,输赢也计入积分,因而有不少想要冲刺积分排名的参赛者,也会选择晚上来。 所以从早到晚,比试场都有人在。 吴一诚他们赶到时,比试场已经有不少人了,而且看个个神色,还十分振奋,都不像似熬了一晚上的人。 “我的娘,居然遇到了这种怪物,一夜连战三十场,全胜!” “真是第一次见到,中途一场都没有停歇过,连着对打,每上一个就抬下来一个,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要怀疑是大家吹大了。” “可怕的还是个剑修啊。” 637 命中注定的孽缘 吴一诚跟罗思欣面面相觑。 现在他们对“剑修”两个字有些敏感。 因为凤英就是剑修。 而伤了凤英的也是个剑修。 据说,是因为凤英在选拔场的表现突出,所以才被这人给盯上,如今又听到“一个厉害的剑修”,众人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我听瑟琳老师说,以后那丫头再也不能拿剑了。” 薛兰道。 众人闻声心头更沉重了。 可比试还要继续,日出后,夜间挑战赛便结束,吴一诚他们也分别去了各自的比试场,随着盛会结束临近,淘汰的人越来越多,比试场也显得空旷了很多。 大家都听说昨晚那一剑独战三十场的事。 越传越烈。 引得不少人都想天黑前来查看。 但在白天里,也有一件事发生得十分轰动。 “什么?!”瑟琳手里的茶壶被打翻,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这……”前来传讯的护卫脸色涨红,道:“你们学生废了别人筋脉。” 瑟琳重重地砸碎了桌子,怒叱道:“你在胡说八道!”他们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护卫也是无力了,“是真的,现在人还在那里,裁判请你们过去。” 瑟琳半疑半信,不过比起刚听岔的“被人废了筋脉”,还是“废人筋脉”听起来舒服一些,但瑟琳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丘逸尘跟水渐离要守着凤英,今天是瑟琳带的队。 听到这消息,瑟琳一颗心上跳下窜,总觉得今后日子要不太平了,她按住眼皮,道:“我跟你过去看看。”瑟琳叫上两名男老师,一同赶到了十三场。 刚到场中,就见四周一片安静。 唯有少女平静到极致的声音响起。 清冷,无情。 “想要处理我,可以,交出昨天的人,既是守规矩,那就公平,没有处理一个,放过另一个的道理。” 瑟琳脸色一白。 凤不离…… “你!”石涛现在也在场,听到这话差点气得跳脚,“你这是故意报复!昨天的事都说了是意外,可今天你却是故意断人筋脉。” 听到这话,瑟琳快步挤进人群,想要到达凤非离的身边。不管怎样,这人要先护着。 凤非离轻轻地笑了一声,“石老师可别血口喷人,我这可是正当防卫,他想杀我,所以我还手了,谁知道对方躲不开,这可不是我的问题。” 石涛大怒。 可问一旁的裁判,事实也是如此,以凤非离的操作来看,她并没有违反比试规矩,只是动作太快了,对方躲避不及。这是正当还击。 就算想找出破绽,也没有。 凤非离看出了他们的神色,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道:“石老师你应该为他庆幸,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我妹妹可是两只!”还有两条腿。 石涛被少女炙热的目光看得额头冷汗直流。 其他人也情不自禁地低头。 这件事,是仙者联盟理亏啊。 凤非离唇角嘲讽地勾起,她莲步轻移,越过众人,拿过当场裁判手里的牌子,道:“下一场。”话间瞟了一眼号码牌下一场的对手,她“呦”了一声,“还是云岚宗的。” 众人心头猛地一跳。 石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凤非离,一连两场选中了云岚宗的人,这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吗?云岚宗,在半个月前投入了落霞峰麾下的小周峰下,如今已经是落霞峰的人。 这是世人皆知的事。 可昨天落霞峰的小公子废了凤英,今天凤非离就对上了云岚宗的两名弟子,这…… 石涛都怀疑是不是灵石阵故意搞事了。 怎么会将这两方人选在一起。 638 操控灵石阵 石涛都要在心底吼一声,“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还是云岚宗的人。 可凤非离只是淡淡地看了石涛一眼,从容地转身离开,因姿态过于飘逸,带出了几分洒脱的感觉。 可在众人看来,却是赶赴人间索魂的地狱使者。 众人知道,这人绝对会再明知故犯! 盛夏的天,微风轻送,可算凉爽,可老师们冷汗直流,汗打湿了衣裳,也打湿了头发,大家心头无比地慌乱,他们本来想要停了凤非离的比试,然而灵石阵在一场比试结束之后,只要有主人的默许,那么就会继续安排下一场。 他们根本阻止不了。 这一场比试已经是板上钉钉。 “现在怎么办?” 几个人已经没了主意,只能问向石涛。 “过去看看。”石涛咬牙道,“我就不信我们在一旁盯着,她还能动什么手脚。” 闻声,刚才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裁判老师一声暗叹,“就怕你们真看不出来什么来。” 众人并不信邪。 一群人急匆匆地跟过去,附近不少参赛者见到这边情况,也跟在了队伍后面,瑟琳刚带着人过来,还插不上一句话,就目送众人走了。 “瑟琳老师……” 瑟琳咬了咬唇,也跟上了队伍。 整座决斗会场分割出来二十四座比试场,以数字命名,从第一试场到二十四试场,依次是初级、中级、高级选拔场。每座试场有六座比试场,同时可以举行六场决斗。 而参赛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积分,选择选拔场。 选拔场不同,输赢的积分也不同。 之前凤非离所说的扣一百积分,那是初级场的事。高级选拔场,论万分起。因扣分太高,所以大家更喜欢在中级场采风。凤非离、凤英、凤野他们都是。 他们三个人里也就凤英上过一次高级选拔场,那还是凤非离怂恿的,就那一次拿到了一万积分,冲进了总排名第八,之后凤非离就让她退回来了。 而那场的对手—— 嗯,是凤非离。 凤英当时对此很是不满,觉得凤非离是在故意送分,然而凤非离也直说了,她剑术不精,比剑不是凤英的对手,而战斗的对手是灵石阵安排的,可不关她的事。 凤英总觉得哪里奇怪,可找不到证据。 凤非离当时满不在乎地说,“我在那群老头儿嚯嚯了不少,刚好给你了,我又不需要。”就这样,凤非离的积分才会降到几百名开外,然后再一步步攒起来,到现在还在一百名左右游荡。 若不然,前十的人应该是凤非离。 当然,在事后凤英也尝试过好几次跟着凤非离进同一个比试场,想要与她对战再输给她,奈何灵石阵不给力,没有一次选的上,所以只能放弃。 此时的众人就跟凤英一样,觉得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决斗盛会每五年举办一次,从未有人想过,有人能够操控灵石阵,选择自己想要的对手。 而凤非离这第二场比试,也在万众瞩目之中开始了。 639 为什么退这半步 “云岚宗,李齐。” “凤英的姐姐,凤不离。” 双方互相报上名讳。 光是这个名字,众人就听出了气氛不对。 坐在台下的石涛等人,面色跟着一紧,鬓角有汗出来,这个报名…… “凤英的姐姐?谁是凤英?” “昨天被落霞峰废掉的少女。”围观的人说道。 李齐脸色一沉,紧盯着凤非离,凤非离平静地转了转手腕,“准备开始了吗?” 李齐冷笑,“你是故意废掉杨师弟的?” 少女抬起眼,淡淡地掠过了他因怒色而扭曲的容貌,最后落在了他的右手上,云岚宗擅使剑,入门的弟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长剑,而从一把剑就能看出来这个弟子在云岚宗的地位如何。 刚才被废的杨力用的是凡品,而眼前这位是下品。 高了一个等级。 凤非离放下手,道:“是。”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一肃。 李齐道了个“好”字,纵剑而出,直逼凤非离,淡青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白光,白光乍现,贯穿半空,直打在了凤非离的脚下。 凤非离退了半步。 李齐发出一声嗤笑,似乎在嘲笑凤非离的胆小。 便是观战的学子们也是微微一愣。 “为什么退这半步?”有人不解地道:“那道剑气一看就不会打到她啊。” “这预测能力有些差啊。她真的打赢了杨力吗?” “可能是真的怕了吧,这李齐跟杨力可不是一个级别,这小子如今快到金丹期了,怕是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现在总排名都进八十七了。” “这个成绩进初赛妥妥的了。” “是的。” 凤非离退的这半步叫人很不解,毕竟刚开场,气势为上,第一招就先落了下风并不利于接下来的战斗,很快,李齐就先抢夺了这个先机,冲凤非离下手了。 众人道了一声:“果然。” 虽然没有提前了解过对手,但对于凤非离不擅近战这一点,不少人也有耳闻,借着这一点了解,李齐就先抢了下手先机,先近凤非离的身,稳占上风。 这个没得挑剔。 在这个眨眼的功夫,李齐与凤非离已经极近,那长剑打出,与凤非离的兵器相交,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众人目光一定,盯上了凤非离的手。 凤非离手握的是一柄短剑,作为武学系的学生,使用兵器太正常了。可如果是丘逸尘在这里,便会知道,凤非离从不用兵器。 武学系的考试,她都是赤手空拳上的。 短剑挡下了李齐的攻势,令得他难进分寸,那稳当当的力量,犹如撞在了一座钢铁上,震得李齐手臂发麻,李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 可在这么多人的盯视下,李齐要是露出了劣势,那岂不是被人发现了他技不如人?所以他并没有放缓攻势,而是以力打力,准备强势攻下凤非离。 而这一招也很快奏效了,凤非离抵挡不住他这一招手上而稍稍脱力,李齐心头冷笑,果然如此。但他也算谨慎,没有再进凤非离的身,而是借着这个空档,使了一套云岚宗的剑法。 打算趁她病,要她命! 640 凤凰真火 “奔雷剑。” 李齐喝道。 剑气出,雷声隐隐,力量磅礴而厚重,重重地劈向了凤非离。 对于这一击,他有九成的把握能够击胜她! 便是围观的选手也在点头。 这一道奔雷剑,少说也有七成火候了。 奔雷剑剑气凶猛,如出闸的猛虎直扑少女一人,石涛跟瑟琳都紧张地盯着,会避开的吧,众人如是想。 然而没有。 那一道剑气,准确无误地劈中了凤非离! 尘埃起,人倒地,众人呆滞的目光里倒映着凤非离倒地的身影,那怔忪的神色似在梦中,“这是……赢了吗?”有人呓语道。 这是不是太快了。 就是李齐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这么倒下了? 灰尘散开,比试台上渐渐掀开了神秘的迷雾,倒下地上的少女,一动不动,众人面面相觑,这胜利来得太快犹如龙卷风,叫人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大家也忘记了鼓掌欢呼。 也忘记了赞一声李齐胜利。 就是觉得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从头到尾都透着不对劲。” 似乎是应着众人的这一份不解,原地忽然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雾,声音不大,可吓了众人一跳,等大家疑惑地看去,就看到“少女”消失了,落地的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人。 那清脆的短剑落地,也化成了纸切割而成的短剑。 这……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 石涛猛地站了起来。 便是瑟琳也震住了! 众人哗然。 “纸!是纸灵!” “我的天!”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颤声道:“李齐一直在跟一个纸人打架?” “不不不!如果刚才的是纸灵,那凤不离在哪里?” 那凤不离在哪里。 颤声回荡,众人回过神来,然而四处寻找的视线里,却不见凤非离。 李齐僵着身子,盯着地上的纸人浑身发凉。 这就是他刚才的对手? 那凤不离呢? 李齐的反应不可谓不极快,在察觉到一开始就不对劲的“半步”后,转身去看身后凤非离之前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扭曲的光影缓缓回正,原先消失的人影出现场中,目光平静而冷然地看着他。而自己,就在她面前一步之远。 只稍剑抬起,就能刺穿他的心脏。 李齐快步后退,退得十分之快。 然少女动作更快。 石涛猛地喝道:“住手!”说话间,人也翻身上来,可凤非离唇角一勾,双手施决,虚空灵剑现,她手一抓灵剑,便纵剑使出,观其剑招却与之前的李齐所用的一模一样! “奔雷剑。” 众人心头一颤。 为什么她也会? 只是少女用得十分生涩,似乎是因为刚刚学会,没有李齐的行云流畅感。 可即便如此,这一套剑术还是使出来了。 雷声隐隐,直奔快速撤退的李齐一人,去势凶猛,难以抵挡,更别说因为刚才的冲击,李齐已经心慌意乱。这一招若中,不死必伤! 石涛冲进了比试台,伸出手要拉李齐一把,然而一道七彩流光从凤非离的袖子里激射而出,冲着石涛吐出了一串火焰。火焰三米多长,将石涛整个人都撞飞至比试台,人倒在地上,浑身都是火。 裁判们冲上前,试图灭掉火焰,可一碰触,却是大变失色。 “凤凰真火!” 641 她妹妹,是有人护着的 “凤凰真火!” 众人伸出的手又猛地收了回来。 “啊啊——” 火焰上身,石涛满地打滚,想要熄灭真火,可怎么灭都灭不了。 其他人想帮却又不敢帮。 这火焰若是碰上,那可是要去半条命的。 但凤非离并不打算要石涛的命,火焰很快熄灭,石涛浑身狼狈,可这时候的他顾不得自己,急急忙忙地转头去看李齐的情况,就见李齐已经摔下了比试台,嘴一张,吐出了一口血。 那头一歪,人也晕了过去。 可浑身不见其他伤口,唯有右手的手筋被挑断了。 石涛等人僵硬地看着。 他们发现…… 事情脱离控制了。 …… 凤非离掌间的灵剑散去,一个人站在比试台上,微风轻送,衣袂微扬,空旷的比试台更衬得她身姿单薄,可少女平静地望着众人,眼中不见有其他神采,淡淡的,乃至于冷漠。在她肩头站着一只七彩小鸟,鸟儿收起了那七彩羽翼,可刚吐出来的六味炎火所有人都瞧见了。 这是…… 凤凰。 瑟琳等导师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在凤不离的身上,他们看到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妹妹,是有人护着的。 凤非离取过灵石,淡淡道:“下一场。” 众人心头一紧。 这一天,十三试场彻底沦陷,凤不离一共打了十八场,李氏弟子三个人,唐家两个人,落霞峰小周峰麾下的弟子两个,损失最为惨重的是云岚宗弟子,九个人,还有另外两个人不在落霞峰麾下,也与落霞峰没有关系。 但也同样被挑断了手筋。 众人因为好奇跑去追查,后来得知,在凤英手脚被废的时候,这两个人曾在场中说过风凉话,之后还在酒馆大放厥词,道她活该,大捧落霞峰的臭脚。 而这一些,凤不离都记下了。 在最后两场比试里,一个人给了一个巴掌,手筋并废,抬出了比试台。 石涛等人已经完全阻止不了。 这一天,是所有裁判的噩梦。 圣灵学院甚至因此被推上了谣言的刀锋上,然而凤非离报名时,未提过圣灵学院一个字,“凤英的姐姐”成了场中最响亮的一句话。 一时间,大街小巷,酒馆茶楼,都是忌讳莫深。 谁都不知道凤非离下一个会选谁。 还是别乱说话的好。 而凤非离打完十八场就回了客栈,闭门不出。 瑟琳追到客栈,想要劝说,可得了一个闭门羹,转头一看,凤野也在,她张口想说话,凤野却是两三下上了树,攀上屋顶快速消失了。 瑟琳又急又气,都快哭了。在门口走来走去,终究还是无法放下心头的担忧,抬起手敲了门,说道:“凤丫头,你开门,老师有话跟你说,你不能这样下去,圣都各家之间的势力盘根错节,你得罪了一家,等同得罪了所有人,而敌人在暗你在明,你这是在给自己找仇家啊,早晚都会把你自己逼上绝路的,你还小,不要冲动,小英那丫头的伤势老师们会想办法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瑟琳哽声劝道。 然而屋内依旧安静。 凤非离并没有回答。 吴一诚跟罗思欣、薛兰三个人偷偷过来查看,听到这么一段,不由也心有戚戚,“她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642 退学 一个唐家,一个李家,还有云岚宗。 如果再加上依附落霞峰的其他家族,那是要将整座圣都都给掀过来啊。 这落霞峰,在修仙界内便如同皇帝与群臣的区别,它是修仙界的定海神针,是修仙界的圣地,便是提上它的名字,大家都要谨慎再谨慎。 它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而它的指令,也是无人能够抗拒的。 民间曾有一个传闻,若是落霞峰想要让哪个国家消失,只消一句话,那这个国家便存在不到第二天,众人听说之后,都说是夸大了。 可作为修仙世家出身的,罗思欣却很清楚这句话的份量有多真。 因为落霞峰就干过这种事。 只是灭的是哪个国家,罗思欣并不知道,小时候,她曾听家族里的老人提过一句,但年纪小,记忆不深也就忘记了。“得罪落霞峰,对她可没有任何好处。” 罗思欣忍不住说。 “为了凤英,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师姐,我看这情况会不会连累咱们啊。” “不会吧,这是凤不离自己的事,关咱们什么事,”罗思欣不解地道,但也明白薛兰的担忧,便摆手说:“放心吧,学院是学院,凤不离是凤不离,这件事与咱们何干。” 从凤不离报名时就能瞧出来了。 她是故意撇开圣灵学院的关系的。 薛兰闻声也有些急了,道:“可在比试场废人经脉,断人修炼本就是下作之路,修仙界内不会容这种人存在的,如果她再不听劝,继续一意孤行,是会连累学院名声的。” “所以学院可能会开除她。”罗思欣冷静地说。 薛兰愣住,有些别扭地道:“不会这样吧……” “会的。”罗思欣声音平静,“断人筋脉,毁人前途,如此下作的手段,败坏了学院的名声,学院是一定会处置她的。即便丘老师护着,其他长老会坐视不管吗?” 薛兰抿了抿唇,心头有些不忍,可嘴上犟道:“那也是她活该。” 罗思欣看出了她的嘴硬,也没揭穿,倒是见吴一诚安静了半天,不由疑惑地问道:“吴师兄,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 吴一诚收回了心思,看着薛兰跟罗思欣两个人,还是没将这话说出口。薛兰的担心是对的,这件事是会连累学院的名声,但名声还是轻的,吴一诚担心的是还在场中比试的学院学生。 凤非离能这么针对落霞峰麾下的人,那他们就不能以此之道还此彼身吗?如果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报复过来,那盛会将会成为什么样。 吴一诚不敢想下去了。 因为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心慌。 可吴一诚没想到,这件事在第二天还是爆发出来了。 继凤英之后,圣灵学院第二个学生被落霞峰的人重伤打落比试台。 当场的诊断,是心肺受重力撞击而受损,一身灵气散得七七八八,大小手臂伤口有七八道之多,深处可见骨,消息传出来时,吴一诚跟罗思欣还不知道,等知道后,才发现这被伤的学生,是薛兰。 643 这不公平! “薛兰!” 罗思欣跟吴一诚一下比试,便急匆匆地从比试场赶回客栈,一进门,就看到屋内等候着的学生们,众人围在一起,瑟琳正在给薛兰诊断。 大家见到罗思欣回来,知道这两师姐妹关系好,都让出了位置。 罗思欣茫然地上前,一眼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少女,忍不住就捂住了嘴,吴一诚也是脸色发白,“瑟琳老师……” 瑟琳脸色很差,“我已经给她止住了伤口的血,可是心肺受损……” 罗思欣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 心肺受损,这样的伤势等同于宣判了死刑。 吴一诚扶住了她,说道:“十三长老呢,丘老师呢,他们呢。” 瑟琳难受地道:“凤英昏迷未醒,如今两位长老正在替她护气,我们没有过去打扰……” “那就任由薛兰去死吗?!”一名女学生尖叫道,“如果不是她们两姐妹,薛兰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们凭什么还霸占着长老不让长老过来给薛兰医治!这不公平!” “瑟琳老师,这个祸是凤不离闯的,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今天吴庸师兄也被重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还有梅琦师妹,她也被人打下了比试台,若不是对方心软,今天她就是第二个薛兰师妹!” “不止他们,我们也都受到了针对,排号时受人歧视,比试时还遭人哄笑怒骂,凭什么凤不离的任性就要我们埋单,我们又不欠她的!” 一群人红着眼睛高声问道,满心的委屈。 “这就算了,现在连长老们都霸占着,这圣灵学院又不是她家!凭什么她凤不离就能胡作非为!” 眼看众人的情绪越来越脱离控制,瑟琳急声解释道:“你们冷静点,我没说不喊长老来医治,只是心肺受损这样的伤势非岐黄圣手根本无法医治,我已经给她服下了护心丹,这是十三长老送来的丹药,等凤英醒来,长老他们会过来的。只是……” “凤英凤英,全是凤家两姐妹!”一人掀掉了桌上的茶碗,怒声喝道:“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些人居然骂我们下作,这件事又不是我们做的,怎么就要我们受着,她倒好,什么事都没有,可薛兰师妹却要因此送命!” “凭什么!我们去把长老喊来,今天不管她凤英怎样,长老又不是她们家的,如果薛师妹死了,我绝不会原谅她们姐妹!” 一群人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奔向了凤英的屋子过去。 “你们给我回来!”瑟琳喝道!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头。 瑟琳急得跳脚,可又不能不管,她匆匆交待吴一诚跟罗思欣,“你们在这看着薛兰,我去拦住他们!其他老师,赶紧跟我去一趟。”话落,瑟琳着急地带人赶过去,边喊着前面的人。 人一走,屋子里不由安静下来。 罗思欣坐在凳子上,满目呆滞。 吴一诚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能理解大家的愤怒,作为学院的天之骄子,他们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被人追捧,备受簇拥,可这两天,他们在比试场却被人歧视了,冷落了,乃至于排挤了。 644 到时候被废的可就是四个了 这样的事,从来只有他们对别人做。 可这是第一次他们遭受着这样的歧视。 就是吴一诚心头都憋着一股愤恨,想要宣泄,想来其他人的心情也与他差不多,正在这时,薛兰出事了,刚好让大家找到了宣泄口,一个个嘴上说想要为薛兰讨个公道,其实无非就是想要发泄自己的愤怒。让凤不离知难而退。 让她收手罢了。 罗思欣坐在凳子上,“真的没得治吗?” “心肺受损,这是内伤,比凤英的外伤要难治得多,一个不好,连命都保不全。”吴一诚颓败地道,“除非找到功力深厚的高手,给她疗伤。” “那长老他们……”罗思欣好似看到了希望。 “十三长老练习的是火系功法,火系主攻,力量本就十分霸道,与修习水系功法的薛兰师妹可是相克,如果给她疗伤,只怕会弄巧成拙,至于丘老师……”吴一诚摇摇头,“也不合适,最好还是找到一个跟薛师妹一样,修炼水系功法的高手帮她,这样力量才不相斥。” 高手之间的疗伤,也是要看功力属性的。 薛兰修炼的水系攻击类功法,想要给她疗伤,最好是同门功法,再不济也要是同属性之力,若不然两力相斥,不说薛兰会伤上加伤,就是施救者也要重伤。 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没人会去做。 而能适合救人的高手在现在他们的队伍里并没有。 除非他们回家族里搬救兵。 “要不然就再等等,像瑟琳所说的,找医界圣手给薛师妹医治,应该也有办法。” 罗思欣哽声道:“可这治疗方法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与被废有什么不同。这初赛还没开始呢,我们出来的二十人就被废了两个啊。” 吴一诚闻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也未必平静,凤不离不收手,他们还会继续被针对。 罗思欣正欲说:“我回家去喊人。”只是刚说完声音就被卡住,堵在了喉咙里不动。 吴一诚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罗思欣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口,吴一诚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见到了在窗口站着的人,吴一诚绷紧了身子,脱口道:“我没说你坏话。” 罗思欣也赶紧站了起来。 凤不离! 凤非离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从窗口一跃而入,后面跟着凤野。 少女一言不发,走向了薛兰,那冰冷的神态叫吴一诚跟罗思欣觉得她是来杀人灭口的,两人见状,不由赶紧挡在了凤非离身前,忍着颤抖问:“凤不离,你想做什么。” “让开。” 凤非离冷冷地道。 吴一诚僵着声音道:“薛师妹在养伤,你还是别过去。” “是啊!是啊!”罗思欣应和道。 凤非离手一拨,吴一诚跟罗思欣被拨到了一旁。 两个人见状还要再过去,可一迈步就被凤野挡住,对上凤野,他们可不敢动,听说上一场对决,凤野直接将对手砸进了比试台里头,裁判们拔了半天才将人给弄出来。 这人的凶残程度不比凤不离差。 甚至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而更加凶猛。 他们担心自己这一撞上去,会不会被凤野给砸出内伤来。 到时候被废可就是四个了。 645 她根本不是凤不离! 凤非离走到了床前,瞧着薛兰紧闭的眼,将人给扯了起来,罗思欣眼睛当下就红了,隔着凤野急声喝道:“凤不离,我们之前虽然跟你有过节,可后来并没有惹过你,你若是记恨我们,那你找我算账就是,对付重伤的薛师妹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吴一诚也怒色道,“凤不离,你这是趁虚而入,有种就冲我来!” 凤非离将薛兰扶正,自己盘膝坐下,双掌并拢抵在丹田处,听着两个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道:“有这时间,不如去外面守着。” 说完,凤非离就不再说话,双掌施决,打在了薛兰的背上,这一击出,就是站在一旁的吴一诚跟罗思欣也感觉到了一阵微风吹过,刮得他们浑身一颤。 可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凤非离灵气打入薛兰体内,在意念之下,沿着薛兰的四肢百骸而流动,引导女子气血通过经脉,内至脏腑,外达肌表,营运全身。 从手三阴经开始,依次传至手阳明经,足阳明经,足太阴经,直至足厥阴经,又回到手三阴经,周而复始,三次周天循环。 薛兰的气息自微弱缓缓恢复有力。 吴一诚跟罗思欣在一旁看着,怔怔地说不出来话。 “你……” 为什么凤不离的功法可以帮薛兰疗伤? 她练的也是水系功法吗? 可、可是…… 罗思欣忽然很乱,凤不离修炼的是火系,她练的是刚猛的火系,所以才会中毒之后被反噬,废了武功。可眼前这个少女,所展现的力量并不是火系灵力,而是十分特殊的银色力量,不属于七大系别的一种! 一个人被废后,连功法、力量也会变吗? 又或者…… 她根本就不是凤不离。 罗思欣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等六个周天过去,凤非离撤回力量,收回手掌,从床上下来,将薛兰放平之后,便平静地走向了窗口,走时,将一封信放在了花盆边。 凤野瞧了两个人一眼,也跟着凤非离从窗口走了。 人走后,吴一诚才回过神来,罗思欣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抢过花盆边的信,可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外传来一声喧闹,一片吵闹声里隐约听到了瑟琳解释的声音。 瑟琳边道:“丘老师,这孩子的情况危急,如果再不医治可能错过治伤的时机,所以才不得不劳烦你过来看一眼,实在是对不住了。” 丘逸尘声音带着不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这还能等的吗?” 水渐离却冷着声:“是啊,不等直接过来闹啊。” 瑟琳脸色涨红。 其他学子也低下了头。 水渐离除了对凤非离能有好脸色,对其他人可没那么多耐心,冷笑道:“我这就去看看这丫头,若真像你们所说的就算了,如果耽误了我的事,我跟你们没完。” 瑟琳有苦说不出。 其他学子更是不敢吭声,有人小声嘀咕说:“圣灵学院又不是只有一个凤英,十三长老是不是太偏心了。” “别说了。” 声音由远至近,传到了屋内。 罗思欣还没来得及拆开信,水渐离已经到了屋内,冷漠地扫了一眼两人,便看向了瑟琳,问:“就是床上那丫头吗?” 646 退学申请 “就是床上那丫头吗?” “是,长老。” 瑟琳语气很弱,可为了薛兰的未来,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这孩子被一掌打中了心肺,受到了剧荡,现在急需要有人给她运功疗伤。” 水渐离闻声什么都没有说,虽然从凤英的屋子被拉出来令他很不痛快,可到底是本院学生,水渐离也不能当看不见,还是上前查看了情况。 吴一诚跟罗思欣忙让了开。 罗思欣将信背在了身后,瑟琳看见了有些奇怪,可因这情况也没多问,水渐离坐在了薛兰身旁,扫了一眼女子的神色,除却有些苍白并未看出什么来。 丘逸尘也上来了,心中存着份迟疑,这不像是重伤垂死的模样。 吴一诚开口道:“十三长老……” “你闭嘴。” 水渐离现在看谁谁不顺眼。 瑟琳见状道:“你先别说话,在一旁等着。” 说话间,吴一诚跟罗思欣已经被挤到了外面,大家都想看看薛兰的情况,不少都挤上前来,反而将这两个一直看守着薛兰的人挤到后面去了。 吴一诚想说出凤不离已经来给薛兰治疗过的话也没来得及。 罗思欣小声说:“吴师兄,先让长老看看,也许是咱们想多了呢。凤不离也没学过疗伤不是吗?” 吴一诚心怀忐忑,回:“可她那样子,看着很像一回事。” “我知道……可是薛兰好没好,咱们还是要等长老一句话,如果人没治好,那咱们岂不是多此一举吗?”罗思欣劝道。 吴一诚想想也是。 薛兰到底好没好,他们并不知道。 要是这会儿乱说话,反而惹了水渐离不痛快。 吴一诚便也静静看着。 却是罗思欣心头一紧,目光专注地盯着水渐离,凤不离……她是不是真的治好了薛兰。 如果是,那她究竟如何做到的? 她为何会那奇怪的功法。 罗思欣攥着信的手越来越紧。 在罗思欣胡思乱想的这会儿,水渐离已经把向了薛兰的脉象,老者眼睛微微闭上,内力流入经脉,查看着薛兰的伤势,因知道自己的属性之力与薛兰相克,水渐离运转内力时也很小心。 只是等一周天行走下来,水渐离的眉头越皱越深。 瑟琳见状心头咯噔一声,难道情况恶化了? 丘逸尘也拧了眉头,“如何了?” 水渐离的脸色很难看,几乎快要拧出水来,看了看瑟琳,又沉住气道:“我再看看。”能让他们一起来请人,应该不至于闹出这种笑话。 水渐离又认真地查看了一下薛兰的身体。 学生们见状低声讨论,“长老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情况很严重。” “肯定是了,不然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要是薛师妹醒不过来,那凤不离一定要负责。” “没错!” 众人敲定道。 “这件事还没有一个定论,你们倒是先定起罪来了。”丘逸尘目光威严地扫向说话的学生,几个人触及长老的目光,纷纷低头。 瑟琳闻声也暗怪这些学生不省心。 几个人说话间,水渐离也放下了手,对瑟琳冷声道:“你自己过来看看。” 瑟琳心头一跳,“长老,这……” 647 她是不是来过? “你自己看看再说。” 水渐离懒得再废话,只是让瑟琳上前。 瑟琳对于水渐离是十分尊重的,这会儿听到老者的话,满怀忐忑与疑惑地走上前,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水渐离。 水渐离说:“不用看我。你自己看她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瑟琳只能替薛兰诊脉,她之前就已经探过薛兰的脉象,自然知道这情况如何,脉象虚浮,时有时无,偶如珠跳,乃十分惊险之兆。 可瑟琳这一回坐下不过一会,目光不由一滞,搁在薛兰手腕上的手微微颤抖,又仔细地把了一遍,女子眼睛不由瞪大,“怎么会,她的伤势……” “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水渐离强调了一遍。 其他学子闻声都愣住,吃惊道:“怎么会?” 罗思欣堵在胸口的石头忽然放下,可随之提起的却是那怎么都忽略不去的问题。 凤不离…… 到底是谁? “不可能啊,她刚才明明快死了,怎么会忽然好了,难道是那护心丹起的作用。” “护心丹只能护住心脉,怎么还能治愈伤口呢,你是不是傻了。” 学子们争辩起来,瑟琳知道水渐离刚撂下的话,以为水渐离是觉得她故意找茬,不由赶紧解释道:“长老,这孩子之前确实受……” 水渐离却没有生气,道,“我知道,也没怀疑你说的话,这孩子确实受过伤,不过也有人给她诊治了,别说有内伤,这丫头因为这事反而还提前半年进入了结丹期,你可知道。” 因祸得福。 瑟琳闻声愣住。 就是吴一诚跟罗思欣也怔了,提前半年进入结丹期。刚才凤不离她…… 罗思欣攥着信的手更紧了。 瑟琳也回过味来,问向了罗思欣,“刚才有人来过吗?” 闻声,丘逸尘跟水渐离也望向了吴一诚跟罗思欣,其实水渐离心头已经有所猜测,出手的人手法娴熟,灵力精纯,且能无视属性界限给薛兰运功疗伤。 能拥有这等能耐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 而在一年前,是没有的。 是师父…… 只是…… 她不会出手吧。 这么久了,水渐离也明白过来为何凤不离不选择灵学系而选了自己不擅长的武修,因为人的面貌与性格好伪装,可这功法却难。 特别是她所修炼的功法在东炎大陆,不会有第二人,当年落霞峰为何将她视为眼中钉,就是因为她所修炼的《万灵诀》。 这《万灵诀》在当今世上是唯一的一门神级功法,修至巅峰,有翻云覆雨之能,甚至逆转轮回,夺天命脉也不为过,当年有传言说这并不是属于东炎大陆的功法,而是从神界掉落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被师父捡到了,且学了。 所以许多人都想方设法地想要争抢,但当年的师父已经修至渡劫期,众人就是再贪心,也要掂量一二自己的实力,也就暂且压下了这份蠢蠢欲动。 可现在不同。 这门功法一旦再现世,必然会再引起轰动,曾经师父的老对手们也会认出来,到那时又将会引起什么动荡,水渐离光是想想也能推断出来。 所以师父没有选择灵学系,而是将一身本事藏了起来,就是这些日子在决斗盛会,她从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可现在这一会儿水渐离说不准了。 她…… 是不是来过。 648 神秘剑修 吴一诚跟罗思欣感觉到众人的注视,前者尚且还陷在凤不离成功的怔愣里,罗思欣抓着信,深吸一口气,站出来说道:“瑟琳老师,刚才凤不离来过了,她给薛兰看过了伤势,还留下了这一封信。” 瑟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凤不离?”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是的,是凤不离,她给薛兰看了一会,”罗思欣顿了一下,说:“还给她服了一颗丹药,然后就走了。” “丹药吗?” 瑟琳疑惑地问。 吴一诚错愕地看向了罗思欣,罗思欣以手肘捅了一下吴一诚,吴一诚忙道:“是的,她也不知道从哪儿请来的丹药,给薛兰服下了,然后薛兰看起来就好多了。” 瑟琳闻声不疑有他,接过了罗思欣递上来的信,本来想拆开,可见水渐离跟丘逸尘盯着她手里的信不放,瑟琳也很有眼色地将信给了他们。 “长老,您看。” 水渐离矜持地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拆开了信封,将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抽出的白纸上,有几个字十分显眼。 “退学申请。” 水渐离动作顿住,信纸轻飘飘地落下,落款人是凤不离。 …… 比试场。 一片哄笑声里,有人在恶毒地道:“这一会看凤不离还敢不敢狂,听说圣灵学院的学生走的时候那脸色可难看了,她若再狂,开除那是早晚的事。” “呵呵呵,这女人仗着圣灵学院给她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倒是想看看,没了圣灵学院,她还能犟到哪里去。” “嘿,时亦彬,你那一手够狠啊,那小姑娘长得如花似玉,还是一个修炼水系的治疗师,你说打就打,我看那伤势,没一年是好不了了。” “一年那还是轻的,时兄那是往死里打啊,为了给他的堂哥报仇,这一次时兄那也是够豁得出去啊。” 时亦彬冷笑一声,“我不止要毁掉一个,还有两个。” 其他人闻声面面相觑,说话的男子见他不似开玩笑,收敛了笑容,低声提醒道:“这不好吧,圣灵学院也不是好惹的。” “圣灵学院不是好惹的,可我背后的人也不是好惹的,若他们想来硬拼,我自会奉陪。”时亦彬擦了擦手上的长刀,眼中闪烁着对凤不离的恨意。 大家一阵暗惊。 这是杠上了。 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有人讪笑着打圆场,“今天的比试都已经结束了,不如咱们去云景街放松放松。” “不去,这白天的比试是结束了,可晚上的挑战场可才刚开始,我今天要留下来。”时亦彬冷冰冰地拒绝,其他人闻言也只好留下。 “提起这挑战赛,听说最近有个神秘剑修,连战两百场,无一场败绩,到现在已经在挑战五百连胜了,以这成绩冲下去,保不齐会成为初赛里头的黑马。” “这个我听说过,一开始大家都猜测是选拔场里的选手趁机来挑战赛积攒分数冲排名的,可有人一查,听说这人是直接越过选拔场,直接打的挑选赛。” 649 百花残影 “厉害,一分未打,直接进挑战赛,这人够狂啊,挑战赛的凶险可比选拔场残酷多了。” “分数也多,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儿冒险。” “那也是。” 几个人讨论间,也在注意着四周的比试,想要见识一下那神秘剑修。时亦彬也在听着,他也早听闻了这剑修的了得,今天特意留下来观战。 不为别的,就听这人的赌局开得很猛,如果能得到他的积分,排名必然是更上一层。 而今晚这神秘剑修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在戌时时分,随着一阵呼喊,还有“终于来了”等字眼,这人终于出现了。 时亦彬等人先后赶向了比试台,只是任凭他们动作再快,等到到时,那一座比试场附近已经挤满了人。 还有做生意的做到这儿来了。 “前排好位,近距离观战剑修战斗,五两银子一位,有没有要的。” 时亦彬等人直接甩了一百两银子,“让我们进去。” “好勒。” 借着占位的便利,他们终于进了内场,近距离地看到了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人的身形十分瘦弱,不像似想象中的神秘高大,背着一把木剑,看起来十分朴素。 就连脸上都戴着一个银色面具,面具小巧精致,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黑亮的眼睛,那一双灿若星眸的眼睛叫时亦彬等人一阵意外。 因为那双眼睛,与他这一身朴素的外表极其不搭,即便没有看到他的容貌,可光凭这一双眼睛也能直觉地推断,这绝对是个相貌出众的男子。 乃至绝色。 他并不像是其他人使用的法器灵剑,而是用一把竹子削出来的竹剑,竹剑锋利,但十分低调,只是场中没有人敢小瞧这一把竹剑,他们可是亲眼见到这一把竹剑斩断了人的手臂。 黑衣男子右手握剑,转眼便与对手战至一起,场面极其激烈,刀光剑影,瞧得人热血沸腾,时亦彬等人眼也不眨,直盯着看。 “这人的剑法有些眼熟呢。” “欸,你不说我好像看谁耍过。” “噢,对,是圣灵学院的一个学生,叫凤……凤什么来着,就是那凤不离的妹妹。” “凤英。” “对!”那人重重地一拍掌,“就是她,我记得这套剑法叫百花残影,是早已经断承的上古剑术,属于千年前的百花宗所有。就是东炎大陆的大门派里也未必有一卷残卷,可珍贵得很,也不知道那凤英是从哪里找来的,还学得像模像样,要不是被废了,也许还能看到全套剑法。我去,你推我做什么。” 说话的男子忽然住了口,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时亦彬难看的脸色,当下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时亦彬的堂哥就是因为说了凤英的坏话才被凤不离废了的,这时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把自己烫死得了。 只是没想到会“百花残影”的不止是凤英,还有这神秘黑衣男子,一手剑术耍得极其精妙,很快就拿下了对手,取得了胜利。 而这已经是他的两百一十九场胜利。 众人又是敬佩,又是惧怕。 输了的对手负伤离场,可围观的人们却没有离开,大家都在等待第二场比试,想知道下一场会是谁上去,在这时,一道人影翻过了围栏,上了台。 650 永远都不告诉他 “时兄!”几人骇然失色。 没想到这时亦彬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时亦彬不顾同伴的呼喊,看着黑衣人,拱手道:“请指教。” 凤非离握剑的手微微一转,在树上远远看见这幕的凤野,拿着匕首在树上刻下了一划,44个“正”字占了半边树干。 凤非离声音听不出喜怒,淡声道:“生死局?” 围观的人闻声倒吸了一口气。 “生死局?” 那是要不计生死?! “时兄,下来!”众人闻声也惊了,这生死局可是所有对打的赌局里最猛的,重伤勿论。 时亦彬看似没听到,冷笑道:“开生死局,是要压下所有的积分,你敢舍得吗?” 凤非离瞥了一眼他的参赛牌,“你敢?” “我敢。” “好。” 凤非离将灵石取出,挥手一掷,破空钉在了一旁的裁判席上,底下串着的是银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动。场中爆出了惊天欢呼,掌声雷动。 时亦彬见状也取出了自己的灵石,交给了裁判席。 这一场战斗,正式开始。 可对比观众的呼喊声,比试台上的凤非离却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甚至连抬眼都懒得。“小英,你看,拿下这一场,进初赛就稳了。” 你拿不了的第一,姐姐替你拿下来。 凤非离掌间的剑一紧。 “开始。” 裁判道。 刀剑相交,火光碰撞,这一场战斗来得快且猛,直打得众人挪不开眼,可到最后,时亦彬仍是没能打破凤非离的不败神话,成为了第二百二十场手下败将。 人给扔下了比试台,凤非离连看一眼都欠奉。 “下一场。” 这熟悉的语调响起,场中有人咯噔一声,寒意窜了全身,搓着胳膊道:“妈呀,我刚才居然回忆起了被那个人支配的恐惧。” 其他人也是心中毛毛。 “我也是……” “肯定是被她的凶残吓到了。” 凤不离啊凤不离。 那十三试场的噩梦啊!他们已经听不得“下一场”这三个字了。 整个晚上,凤非离打了五十多场,从天黑打到天亮,没有停歇过,没人知道从一开始的不善剑术到现在的越发熟练,凤非离也是一次次地从生死里走过来。 只是贴在掌间的小纸人,却也是越来越模糊。 下了比试台,凤非离的手在不断发抖,凤野取来热毛巾,贴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小纸人撕了下来,小纸人握着剑,生动的模样,神似了凤英。 复制术,可以复制宿主的剑术与绝招,通过纸人媒介为自己所用。在凤英练剑时,凤非离就常偷偷地将纸人贴在她身上,将这些招式给拓印下来。 上一次的飞燕落也是如此。 可一整晚如此施法,却也是抽空了凤非离的所有灵力,此时的少女,眉眼皆是浓得抹不开的倦色,凤野按摩着她的手腕,唇瓣抿得很紧。 见她阖着眼似乎睡着了,他将她的头轻轻地拨过来,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别告诉他。” 凤野眼底闪过戾色,唇瓣抿成一直线。 凤非离双眼紧闭,梦中呓语,“别告诉小黑……” 凤野凝视着少女疲倦的容颜,心头似被什么东西用力地一撞,有点疼,有些涩,他唇瓣轻抿,许久,挣扎着道:“好,我不告诉他。” 永远都不告诉他。 651 第一名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 关于凤不离在选拔场跟落霞峰作对的事渐渐传了出来,而随着各家家族被废的参赛者越来越多,大家终于联手在一起,针对凤不离。 可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 他们就是无法对上凤非离的场次,一个个甚至开始打起了灵石阵的想法来。最后眼看事情有脱控之势,仙者联盟不得不出来干涉,当面与凤非离约谈,若再这般任性下去,将会剔除她的名额。 凤非离双手一摊,同意了。 而事后仙者联盟也检查过灵石阵,可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只能将其归咎为运气。是落霞峰的不好运。 众人很是不服。 可不服又如何,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凤非离能够控制灵石阵,选择她想要废掉的对手,别说是他们觉得荒谬,就是仙者联盟也觉得他们这个想法荒谬。 这灵石阵传承数百年,就没出过问题。 一切都是天命。 只能说是你们倒霉了。 听到这话,大家就更生气了。 可这件事倒此还是告了一段落,一切平平顺顺地打到了高级选拔场结束,凤非离都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一直到初赛的名额公布。 可众人发现了一项十分神奇的事。 这初赛名额的第一名。 很是古怪。 “为什么是凤英。” 有人问。 “我是不是瞧错了,怎么是凤英的名字,她不是被废之后早早就退赛了吗?这初赛的排名第一,怎么会是她。这灵石阵是不是有毛病了。” “我去,这分数也太恐怖了,远远地甩了第二名几万分,这分数是从哪儿来的。”这样的积分,别说是进初赛了,就是决赛都能挤进去啊。 “有诈,肯定有诈!” 众人看到排名榜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 当天,仙者联盟再次遭到了众人质疑,怀疑他们故意给凤英加分,送她进初赛,可石涛出来解释,并没有这种现象,这里头的分数,确实是凤英的号码牌累积下来的。 至于为何会这么高,因为对战名单的隐秘性所以并没有公布,石涛只隐约透露出了挑战场,那在夜晚才举行的挑战场,是此次排名第一的凤英的最大变数。 这时,大家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不会吧。” “卧槽,是那剑修?那神秘剑修?” “不对不对!凤英不是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吗?她怎么可能还隐藏身份跑去了挑战场打架,拿了一个初赛排名的第一!” “我的娘,这是什么神仙,敢情她的手脚就被没废,人早恢复了?” “这不会吧,如果真是,那凤不离闹什么。” “掩人耳目?” “有可能!” 四方猜测起,关于凤英初赛第一名的名头已经坐实,而按照大赛的规定,初赛第一名能够直接保送进决赛,无需参加初赛的赛程。 而且根据这积分数量,说不定在最终的排名赛还有她的名字。 这转变看得众人措手不及,连吴一诚跟罗思欣都看怔了,薛兰虽然已经恢复,可为了保险起见,她也已经放弃了这次的盛会,还在好好调养。 可凤英还在床上躺着呢,却直接进了决赛。 这是什么操作? 652 不愿醒来 “是凤不离干的。” 几乎是瞬间的念头,吴一诚跟罗思欣同时想到了这。可凤不离在哪呢? “自从那天退学后,她就没有再在客栈出现了。”东方遥川来客栈寻人时,罗思欣向他解释道。这个圣灵学院的天才少年,他们都曾经远远地见过。 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他。 可罗思欣却觉得心里很苦,她为什么要出来解释这个。 “不可能,媳妇为什么会退学。”遥川眯起眼睛,“难道是你们欺负她?” “没有。”罗思欣无力地道。 遥川却不相信,大步地越过了罗思欣,去寻了丘逸尘跟水渐离,水渐离一见到他,便摆了摆手,道:“你小子不去朝辞长老那,来这做什么。” “我来找我媳妇。” 水渐离:“你媳妇是谁?” “凤不离啊。” 噗通。 水渐离从凳子上摔下来,指着遥川都要破口大骂你小子混账,居然敢占我辈分便宜,可到底没敢说出来,遥川可没细心地去注意水渐离的心理变化,单刀直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半个月前被朝辞长老压去闭关,到今天才出来,从龙獒那知道凤不离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他去魔界了,所以才寻到这儿来。 这一听,却听到了凤不离退学的消息。 少年如何不生气。 丘逸尘平静地看向他,“真想知道?” “想。” 丘逸尘沉吟了会,整理了一番便将这些日子的事说了出来,遥川一拳砸向桌子,“落霞峰欺人太甚!这小周峰的小公子,是当真我们圣灵学院无人了。” 遥川怒笑一声,眼底闪过了寒意,可想起凤英,不禁又问:“凤英妹妹怎样了,伤得重吗?” 水渐离很想提醒,凤英比你还大。 “性命无忧,但人还没醒来。”丘逸尘挫败道:“心伤太重,不愿醒来。” 遥川蹙眉,他知道丘逸尘这话中的意思,怕是凤英早知道有此结果,所以逃避现实,栖于梦中,不愿清醒,可这样一来,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我媳妇呢,她没来过吗?” 遥川追问。 闻声,水渐离跟丘逸尘都沉默了。 自凤英昏迷后,凤非离还真一次都没来过,倒是那号码牌,在两天前被送了回来,而其中所累积的庞大分数,足够保送凤英进决赛。 他们甚至都想不明白,凤非离是怎么做到的。 遥川也不懂,现在找不到凤不离,他们也无法询问她的想法,遥川道:“既然媳妇参赛了,那初赛场上总会见到她,我就在场上等她。” “我看排名,她也进了。” 这最后十多天的爆发,凤非离以六十七名的排名进了初赛,如今也在初赛名额内。丘逸尘道:“只是她如今的状态有些不对,你若见到,多多劝她。” 只是能不能劝得动,丘逸尘也没有数。 水渐离对这话不太满意,师父的状态好得很呢,丘逸尘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这是大长老的原话。” 水渐离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来师父修炼的是什么了。 653 你在那等我,不准动 《万灵诀》是一本神级功法没错,但却不能急于求成,否则会再次入魔。而以凤非离以前有过的经验,她这状态如果一直持续下去,那是极有可能会出事的。 水渐离越听,越坐不下去。 “我们必须去找她回来。”说到这,水渐离也往选拔场去,丘逸尘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了回来,“选拔赛已经结束了,如今有半个月的休整期,她肯定不在圣都。” “那她会去哪。”水渐离问。 丘逸尘摇头,老者叹息一声,目光落在了凤英身上,“比起这,还是先带这孩子回学院吧,或许其他长老有办法,总不能这样睡下去。” 水渐离艰难地点了点头。 …… 选拔赛已经结束,止步在这一步之前的参赛者们也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去,等待半个月后初赛的开启,也有些干脆留在了圣都,等待初赛的宣布。 去或留,都在个人的选择。 而凤非离早在名额宣布的前两天就先离开了圣都,与凤野两个人一路利用传送法阵,直抵黑水崖,腰间的通讯灵镜不断亮起,凤非离没有去碰。 凤野瞧见了,看着凤非离似在询问。 凤非离摸了摸满脸的风尘,含糊地道:“等到了地方再给他回。” 黑水崖环境恶劣,便是住宿的客栈也十分简陋,弄一点热水都不容易,凤非离向老板要了一盆热水,洗了脸也擦洗了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看着通讯灵镜忐忑。 早知道不设计出这玩意了,如今倒成了烫手山芋。艹。 凤非离站在原地,走来走去。 凤野盯着她的身影。 “死就死了。”凤非离扑到床上,灵力注入灵镜,画面打开,君墨带着颤抖的声音传出来,“你在哪?”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凤非离眼眶蓦地一红,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盯着灵石笑道:“还能在哪,比试结束了,回学院了。” “凤、非、离!” 一字一顿的声音自灵石那方传出来,带着愤怒,也带着男子无法诉之于口的悲伤,“你又在骗我。” 凤非离心头一抽,她垂下双肩,低声道:“我在黑水崖。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等我拿到了乌玉我就回去。”似担心君墨着急,凤非离忙解释说:“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只要潜入兽族取到东西我就离开,绝不会逗留,你信我这一次。” 那方久久没传出来回音,凤非离的声音渐渐小了,她也知道这几句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乌玉,那可是兽族至宝啊。想拿到那东西,谈何容易。 上一辈子她都没能成功,此次又能成么? 凤非离自己都没什么自信。 但等了很久,没等到君墨的斥责,那方霸道地只传来一句,“你在那等我,不准动。” “小黑!” 画面消失,灵镜法阵被掐断,凤非离看着消失的画面,怔怔地站在那,凤野睡在另一张床上,偏头看着她,似在问,“你不睡?” 凤非离无奈地躺在了床上,又用力地踢了踢被子,乱叫了一通。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说出去!” 隔壁传来砸墙声,“吵什么吵啊,死爹了啊!” “……” 现在就想让你死爹。 654 他们的名字也会被划掉,等同死亡 凤野睡到半夜,感觉到被子被人扯了一下,他迷茫地睁开眼,没有点灯的昏暗光线下,凤非离晦暗不明的那张脸蹲在他的床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漫着哀怨的光瞅着他。 凤野一下子就清醒了。 凤非离蹲在床边,哀哀怨怨地道:“我想了半夜,觉得这样不好,咱们还是提前动手吧。” 凤野眼睛一转,点了点头。 “明天就去。”凤非离一下子站起来,又怕被外面的人看到,又猫了猫身子,凤野见她实在躲得辛苦,将床让了一半给她。 凤非离许以“孺子可教”的眼神,但还是没有上去,趴在床边小声说,“他不准我跟别人躺一床,说男女有别。” 凤野点了点头,“忘记你是个女的了。” 凤非离也没生气,她也常忘记。 说到这,空气又忽然静止了。 凤野闭上眼睛想睡,可少女的视线太过炙热,叫人怎么也无法忽略,他睁开眼,望着凤非离的眼睛,说:“要不我们今晚行动吧。” 凤非离一击掌,神色欢快,又怕被人听见,赶紧压低声音说:“就这么办。”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凤野起身收拾行礼,凤非离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好像怕自己一回头就会看到君墨在身后,那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叫凤野将行囊放下。 “简装出发吧。” “好好。” 凤野一把走过去,将凤非离扛起来,凤非离低声斥责,“干嘛。” “我这样扛你出去,就算他看到也不会想到是你。”难得一次性说这么长的句子,凤野居然不结巴,凤非离感慨了一遍,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两人连夜翻过客栈的窗户,窜过街上的屋檐,直奔城门,可黑水崖的城门夜晚是关闭的,为了抵御兽族,墙壁建造得十分之高,又很厚实。 以他们现在的能耐也翻不出去,只能另寻时机。 无法,凤野寻了棵树,准备补个觉,凤非离坐在树下,屁股就没有定住的时候,自从收到了君墨的话后,她好似觉得这人就在身边,挣扎了很久,她偷偷摸摸地起身离开,凤野半起身,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凤非离打了两个手势,“不用过来。” 约莫一盏茶后,凤非离又回来,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斗篷,手上拿着一个破碗,那神色看起来好像安心很多。凤野瞧了一会,翻过身继续补觉。 这样他就会认不出你了吗? 天真。 睡着前,凤野想道。 第二天早,城门开,出防的士兵时辰一到就要换班,凤非离早贿赂好了换防的士兵,顶了他们的位置,在黑水崖这地方,出比进方便,毕竟这一去,极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像他们这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有三分之一是从死牢出来,只消戴罪立功就能回家,还有三分之一是为了那每月不菲的供奉,给家人生活。剩下的三分之一,属于热血上涌,想要为国效力的。 凤非离跟凤野不是这任何一种。 这一去,他们也不会跟着这支队伍回来,在名簿上,他们的名字也会被划掉,等同死亡。 655 新兵蛋子 凤非离低着头,跟着队伍一同迈出城门。 走向城门的那一刻,心头浮现了许多愧疚,但离开之后,凤非离便也将这一切甩在了脑后,因为眼前的一切,由不得她再出神,出了这一座厚重沧桑的城门,所要面临的就是另一个世界。 黑水崖。 目所能及的都是黑色的土地,迎面而来的是如罡风般凌厉的劲风,刮得人皮肤生疼,这一墙之内与一墙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这些贫瘠的土地上,没有一草一木,也没有生命存活。石头是光秃秃的形状,你一眼看过去,好似能将这一片天地给尽收眼底,可事实上,潜藏在这石头后面却有无数的危险。 也许,你这一脚踩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凤非离、凤野跟着队伍一起行走,他们现在要去琉璃国的营地,因为担心进入古夏国的营地会被君墨查出来,凤非离顶替的是琉璃国的兵士。 三百人的队伍,走得并不快,大家都因为这陌生的环境而感觉到不安,每个队长带着三十人的小队,队长都有来过一次黑水崖的经历,出来后便叮嘱众人蒙好面,保护好身上的水资源,保证体力行走。 “离营地还有三座山头,在天黑前,我们要翻过这三个山头,才能到达营地。” “如果不能回到营地会怎样。”一名新兵好奇地问。 队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会死。” 新兵神色一变,不敢再多说话。 “这地方白天跟夜晚的温差是七十多度,你们别看现在风沙大,太阳猛,等到了晚上,有得你们罪受。”队长语气严肃道。 新兵们一个个不敢再说。在这种风沙之地高声说话是一件十分耗体力的事,说完这话,队长便也吩咐道:“继续赶路。” 凤非离用蒙巾蒙着脸,余光扫过四周的景色,语气还算轻松地道:“现在是平原带,还算安全,等会进了察可尔群山你再注意。” 凤野点了点头。 察可尔群山是岩石堆积形成的特殊地貌,因多年风沙风化加上流水侵蚀,形成特殊的独立山峰跟陡峭的奇岩怪石,层理交错,四壁陡峭,集惊与险于一地。 在高处俯瞰,纵观这一座察可尔山便像是一层层的海浪推打而来,奇岩怪石,壮阔无比,可一入其中,却似进了迷宫一般,它的路径大得能容十辆车马并行而过,小的人需侧身才能挤过,若是迷失在其中,就是给你三年两年都未必能够走得出来。 但一般也活不到那么长的时候,因为此地是兽族最喜欢潜伏猎杀的地方,人入其中,九死一生。他们要去琉璃国营地自然不需要翻过察可尔山,因为过了察可尔山,就是兽族的地盘,且要走过这一片察可尔山一天的时间是绝对不够的。 只是没有经过,却会路过。 所以一到此地,小队长们的神色都变得十分凝肃,甚至紧张,新兵们还算懂得察言观色,不敢上前撩拨队长,但一路的沉闷赶路实在太过枯燥,凤非离隔壁的新兵便忍不住捅了捅凤非离的手臂,“喂,你也是琉璃国来投兵的吗?” 656 一丝异样 谁琉璃国来投兵的?凤非离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 这人却是个自来熟,马上说:“我就是从琉璃国来的,他们都说人生不走一趟黑水崖,那就当不起好男儿。” 他们是想要害你吧,凤非离往上扯了扯蒙巾,将它拽得高了点,以此暗示对方她不想说话。可这隔壁的不是个懂眼色的,拉着凤非离的手臂说:“我来这一路上总听说黑水崖有多么多么危险,可现在看来,好像除了风沙大一点,也没什么了。” 你太天真了孩子。凤非离瞄了一眼对方拉扯自己的手臂,挑了挑眉示意对方放开。 可这熊孩子抓着更紧,很是理直气壮地道:“队长不是说等会天黑了会降温吗,我扯着你,你靠着我,咱们靠近着缓和点,你不会介意吧,都是男人嘛。” 凤非离盯着那只手,想着是齐臂砍断比较好,还是从手肘断比较好,到时候红烧,锅会不会放不下。 这自来熟的新兵丝毫没察觉到凤非离的杀意,一路自言自语,不仅将自己的名字、家世、祖上三代都给说了,还扯着凤非离问,“你说营地能不能洗澡。” 凤非离无法再忍。 “所有人立正,准备爬山。” 宫朔立刻放开了凤非离的手臂,站得无比笔直地响亮应道:“是!” 凤非离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底掠过一丝异样,但队伍很快行动,宫朔先走了一步,还不忘回头叫上凤非离:“跟上啊。”凤非离压下心头的古怪感觉,与凤野一同追上宫朔。 山峰陡峭,爬山时没人敢分心,能进黑水崖的新兵就是再不济,那也有几分修为,所以这一段路并没有多少伤亡,凤非离跟凤野为了隐匿实力,也规规矩矩地跟着大家一起爬。 一个山头攀了过去,不少人累得直喘气。 百长命令大家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再赶路,大家在队长的带领下纷纷打坐调息,在黑水崖的休息可不是说说闹闹,而是每争取多一分力量,那都是保命的功夫。 除了宫朔。 露在蒙巾外的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瞧着凤非离,那闪动的是兴奋与八卦的光芒,“我问过了,能洗澡,营地有水勒。” 凤非离闭眼沉思。 她为什么要提早出发遇到一个智障。 宫朔见她这模样,颇觉无趣,便转头去与凤野搭话,凤野属于你说百句也蹦不出一句的类型来,可宫朔却热衷于跟人聊天。 一刻钟一过,众人便又继续上路。 第二头望远峰比第一座的山峰陡峭许多,一路也惊险多。因而这一回连宫朔都没有说话的功夫,大家埋头在自己的脚下,心思在前方,等爬下了山峰,这一次没有休息的机会,百长命众人继续赶路。 宫朔哀怨道:“我这手脚都动不了,疼死了,怎么都不休息一下啊。” 凤非离跟凤野埋头向前,宫朔见两个人没回应他,就也认命地继续加油苦干。只是没等爬上山头,到底还是出了一些意外。 “有敌袭!” 657 这真的是个草包 黑水崖的敌军指的可不是人。 而是兽族。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就感觉到了地面碎石在跳动,前方阵型很快运动起来,但到底是新兵,磨合期不够,这一下子遇敌很快就露出了缺口。 几只虎狼冲破了阵型进来,咬断了两个人的脖子。 队长们反应快,一剑击杀了虎狼,其余人也稳下阵势,开始抵抗,很快,十多头虎狼被斩杀在了众人的刀剑之下,危机解除。 凤非离跟凤野从头看到尾,只拿着队长派发的剑没动,但凤非离是知道过来的兽兵有多少,所以才这般淡定,凤野是跟着她习惯了,也没什么神色变化。 可这宫朔…… 就很不应该了。 “你为什么不动?”凤非离压低了自己的声线问。 宫朔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凤非离,那抽搐的面庞似乎在努力地扯出了一缕苦笑,即便蒙着蒙巾也能感觉到那一份苦涩,他说:“我腿软了。” 说完人扶着石壁慢慢地坐在了地上,看双腿,还真的在发抖。 凤非离:“……” 莫非她的感觉出错了。 这真的就是个草包。 因这一场意外,百长不敢再让大家在原地休整,血腥味传出去,还不一定会吸引来什么,到时候再出现意外,那可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一行人匆匆地将尸体埋了,便赶紧地爬过了山峰,抵达前方的军营。琉璃国的营地上插着他们的旗帜,远远地,便能闻到人烟味。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就是队长们一日来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片刻,凤非离扯了扯脸上的蒙巾,眼眸微微一沉,以她从小黑那儿了解到的,琉璃国与古夏国的营地应当分别驻扎在察可尔山十里地外的左右。 这是在给兽族警示,也在避免有兽族越过察可尔山,直奔城池。 可如今这十里之外已经见不到察可尔山,他们……退得更远了。 “这与她的计划可差距甚远,本想趁机进入察可尔山脉,再进兽族,可现在看来,想要进入察可尔山,还要瞒过这边的人,以及…… 宫朔。 凤非离眯起眼睛盯着这对她打招呼的年轻男子,掀开的蒙巾,露出了少年姣好白净的面容,看起来不过比凤野大两岁而已。 笑起来时,还有可爱的虎牙。 眼儿弯弯的。 真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营地对待新人是很友好的,不管是戴罪之身还是自愿到来的,来这黑水崖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了,对待有今天没明天的新人,老兵十分很照顾。 在第一天就贡献了热水跟大帐篷,让他们好好洗个澡,然后休息。 宫朔得了赦令,抱着衣服跟八百年没见过媳妇似的,直奔向澡池的方向就要去围观,走了两步见凤非离跟凤野没动,又赶紧过来,一脸亟不可待地说:“走啊赶紧走啊,我听说黑水崖的士兵待遇是所有营地里最高的,这儿的浴池还是温泉的勒。再不过去就没好位置了。” 凤非离跟凤野被拖着走。 658 没有姓宫的 “看,我没骗你们吧。” 凤非离跟凤野两个人站在浴池边上,眉头拧得如打结。 这澡池果不愧是宫朔心心念念的温泉,也不知道琉璃国是如何在黑水崖如何寻到的一片地方,泉边堆砌着白的灰色的石头,在这荒芜之地给砌出了一个湖泉来。 泉水氤氲,有热汽在冒,偶尔还听见几声“汩汩”声。 “还有水泡呢。”宫朔惊喜地说。 凤非离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人可真容易满足。 在黑水崖有这样的好地方,那又怎么会少得了人。 宫朔却好似没看到下饺子似的人马,三下除两,解了腰带,脱了上衣,边得意地说道:“听说这黑水崖的温泉有助于活血健体,助于修炼之用,泡一天顶的上三月苦修,可是极好的东西,还能治疗外伤,驱除疲劳呢。来,小离离,咱们一块泡。” 宫朔说完伸手拉向了凤非离,还不忘喊凤野,“兄弟,一起啊。” 凤非离伸手打向了他的手腕,宫朔眼疾手快,赶紧缩了回去,嬉笑道:“打不到,打不到。” 凤野闻声,睨了他一眼,便要追上一掌。 宫朔脸色一变,他可是瞧见过凤野一掌下去,山头都要被打出一个洞来的力气,可不敢硬抗他一掌,赶紧就跑了。穿着长裤就跑进了泉水内,蹚进温泉里,舒服地舒展了一口气。 凤非离被他这模样瞧得直冷哼,温泉人多,来来回回有人进有人出,一个个脱了衣裳光溜溜地就跳进池子里,站在一旁不动的凤非离跟凤野便显得十分瞩目。 但凤非离也不走。 就这么盯着宫朔看。 她想知道,这个家伙带她来浴池做什么。 “喂,你真的不下来吗?不下来会后悔的啊。”宫朔趴在池边,笑得天真灿漫,“这灵泉是黑水崖的特色之一,多少人想要来泡都泡不得,你知道吗,黑水崖的二十名将军就是泡这个池子泡出来的金丹期呢。” 凤非离笑,“你知道得还挺清楚。” “那是,来这黑水崖,难道不应该先做一番功课吗?” 凤非离闻声一笑,“可你这功课做得不到位,在一年前,黑水崖的将军就剩下十九位,而且离开的那一位还不到金丹期呢。” 宫朔眸光一闪,面上吃惊地道:“真的啊?” “真的。” 凤非离含笑道:“那位将军顾着谈情说爱去了。” “那可真是可惜。” 宫朔感慨一声,便又舒服地泡在了水里,似如他所说,真的是为泡温泉而来,凤非离见状,也卷起了裤脚,泡澡不必,可这泡一泡脚却可以尝试。 这温泉的效用,宫朔并没有夸大。 凤非离坐在池边,边盯着宫朔,宫朔时而与身边的人说着笑话,时而回头瞧着凤非离,那模样既热情又亲近,在新兵里头,混得如鱼得水。 这一坐,半个时辰过去,凤非离觉得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只是身后忽地有一股力量推来,凤非离还未来得及回手,整个人便跌进了池子里。 泉水吞没了凤非离时,隐约瞧见了宫朔嘴角邪佞的笑。 凤非离忽地想起一件事来,琉璃国内,没有姓宫的。 659 镇压的神器 温泉的水一股灌入了口鼻,倒下去的凤非离在想,这是宫朔那死小子的洗澡水,绝不能喝!她屏住了呼吸,灵力运转丹田,运气间,当下就要起来。 只是泉水之下似有东西在发光。 凤非离有些疑惑,她转头看向了底下的光芒,那光芒极浓极沉,在这深水之间不像是发光,倒像是因为四周太亮,而它太沉太黑,所以才显现出了特殊性。 在黑暗之中,光明最为显眼。 反过来,却也是一样的。 在一片水波荡漾之地,一股黑色的力量也十分刺目,可这力量之下,凤非离感觉不到危险,而是隐约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她没有上去找宫朔算账,而是改向底下游去。 上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凤非离一鼓作气,直奔温泉之下,只是没等接触到黑色来源处,却先触碰到了一个禁制,凤非离觉得奇怪。 这禁制虽说设得极为复杂,但要说解开却不难,不说她来,就是来一个略懂阵法的人,只需要给些时间,也能将这禁制破解。 可这黑水崖往来的修者何其多,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这地方吗? 凤非离心下不解,瞧着禁制略略出神,迟疑了一下,还是着手准备解开,她很好奇,这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对她有一股吸引力。 解除禁制的时间不长,凤非离本就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只花了一些功夫就将这禁制破开了,而原先通过禁制缺口溢出来的黑色光芒因为禁制解开,显现得更多了。 围绕在凤非离的身侧的黑光,像似了黑色的潮水,伸手抓住,还是会从指间透过。 十分灵动。 可即便这颜色深沉,凤非离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不似众人所觉得黑暗之力就是邪恶的,这种纯净到极致的力量,也是十分单纯的,如纯净的光一般。这让凤非离对下面的东西更好奇了。 她往下深潜,身周划过了黑色的光,光芒沿着她的身周打转,似乎是顽皮的精灵在与她玩耍。 凤非离一跃到底,也看到了落在温泉之下的东西,可尽管凤非离想过了许多种可能性,她也绝对想不到眼前的这东西会是它。 一支通体漆黑的笛子安静地仰躺在泉水之中,静静地释放着温和的黑色力量,它通体无奇,甚至因为太黑,而曾经被人嫌弃过丑。 它不似玉笛般通体透亮,不似竹笛般雅致飘逸,也不似骨笛般悠扬清越。若不细看,就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打磨出来的。 明明有一个极其好听的名字,可名不其实。 所以在刚接触时,凤非离便说了一句,“难看。”当时还拒绝了。 可如今望着这墨笛,凤非离却不敢靠近。 “墨玉。” 她曾经消失的灵器之一,师父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可在她死后,墨玉便碎了,她死之前,亲眼看见这笛子碎了,从那之后,世间再无墨玉。 可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凤非离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前奔了两步。 也看到了墨笛之间的拼缝。 660 墨玉 那是一道被人细心拼接起来的痕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寻来的材料,与墨玉极其相近,乍一看,以假乱真,不过就算是这近距离的观察,它的拼缝也不明显。 因着那一条拼缝之上,还雕着雕工精致的五爪黑龙。 黑龙的第五只爪子,是鲜艳的赤色。 与墨玉相融,却一点都不突兀,反是那龙眼活灵活现,瞧着格外喜人,可不知道为何,那龙眼之中漫着淡淡的悲伤,像似主人的心事也一起被融入了其中。 凤非离的心头猛地揪紧,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蔓延开来,唤醒了她一直以来都想去忽略的问题,她消失的那六百年,君墨是如何过来的。 这五爪黑龙,凤非离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啊。 这墨玉…… 是他拼接回来的吗。 这句话…… 已然不是疑问,而是事实。 凤非离望着墨玉,许久没有去碰,有个词叫近乡情怯,凤非离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如今再望着这一件旧物,却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冲击得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连着看着这熟悉的灵器都不敢。 她有些害怕。 然而墨玉的光芒一直在闪烁着,似乎是在呼唤,又似乎是在催促。 许久后,凤非离还是伸出了手。 抓住了这失主已久的墨笛。 入手的感觉带着冰凉,其上涌动的黑色灵力,随着凤非离这一握,慢慢地涌了进去,这非玉非石非竹的笛子,即便跟随了她许多年,可凤非离还是不知道它是什么材料打造的。 一直都没能摸透。 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是龙的魂骨所制,世间独有的一件神器,可驭万物,镇妖邪,是神界仅有的神器,因为没有一条龙族,会愿意让出自己的魂骨,拿它来制灵器。 因为这几乎要了他一半的性命。 可那个人就是这么做了。 以命托付,至死不弃。 凤非离抓住了墨玉,墨玉感觉到了久违的主人气息,显得很是兴奋,漫天的黑色潮水齐涌而来,全部收敛进墨笛之中,因力量太强,凤非离险些握不住。 她双眼一冷,以两手相握。 人器相交,气息相融,墨玉之上的力量从收敛到一股涌出,忽然就转头奔着凤非离过去,直接冲进了她的丹田,凤非离一阵意外,本欲将要这股力量给斥退,但效果甚微。 墨玉本就是她所有,笛子上有着她的气息,而墨玉养在黑水崖数百年,浸淫无上灵力,如今见到主人的第一时间,居然是将这力量反哺。 凤非离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自家养的孩子这么懂事,是该欣慰的,然而她这身体承受不住啊!几乎是灵力冲入丹田的瞬间,凤非离便被冲击得晕了过去,昏迷前,双手仍紧握着墨笛不放。 而墨玉的力量在刚开始的刚猛之后,也慢慢地化为温和,将凤非离丹田内那一颗不过黄豆大小的金丹,缓缓润化,助其突破。 而此时,温泉内的士兵们都感觉到了异样。 “这水,怎么不烫了。” “诶,你们也发现了,好像泡久了,感觉没刚才的那么神奇了啊。” 大家惊奇于这一阵变化,相互讨论,凤野盯着宫朔,欲要潜入水下救凤非离,可少年被人慢悠悠地按住:“小家伙,别心急嘛,等封印解开,本尊再带你回家。” 662 她若死,你陪葬! 凤野冷眼盯着宫朔,对此话毫无反应。 宫朔含笑看着他,一双黑亮的眼眸,渐渐覆上了银色,像似将眼前的少年,给完全看穿了,“北望天狼族的皇储,你好呀。” 宫朔这一句是用兽语所说,旁边无人能听懂。 可落在凤野耳中,却奇异地响在了他灵海内,连意思都无比明确。 少年身躯绷紧,警惕地盯着宫朔,可后者似笑非笑,似乎并未打算打破这阵沉默,凤野沉了眼,质问:“你是谁?” 宫朔笑道:“你早晚会知道。” 这话后,便不再回答关于任何身份的事。 凤野知道自己无法追问出来更多,目光只盯着水下,眼中拂过了不易察觉的着急,可宫朔是什么人,早看出了他的意图,道:“你若是真为她好,这会就不该下去打扰她。” 凤野眼神一冷。 宫朔漫不经心地靠在岸边,双臂悠闲地搭在了石头上,一派怡然自得与享受的姿态,舒服地眯着眼睛,说;“人家可是到突破的关键时刻,你这一去,可能就走火入魔了。” 身旁的少年变得安静下来。 宫朔嘴角微翘,对这摸准的少年心思带着几分得意,可未过多会,身旁就传来了水声,有人进了潭内,就靠在了自己的身旁,宫朔右眼睁开一条缝隙,就见凤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若死,你陪葬。” 冷冰冰砸出来的六个字,有着少年立下的誓言。 宫朔眼底漫起一丝正色,北望天狼族的誓言,他可从不敢小觑,但凡他们决定的,发过誓的,穷极一生,就是死亡在前也会去做到。 宫朔闭上眼,“死不了。” 他还要等这女子将墨玉带出来,怎么会让她死。 温泉的水渐渐凉了,与平常的水潭无甚区别,泡着的士兵觉得无趣,便纷纷收拾了衣裳等物走了,转眼间,浴池这边就剩下了宫朔跟凤野两个人。 潜入水底的凤非离好似没有人发现。 凤野探过,在这下面另有一番天地,而他并没有通过的资格,就是宫朔也没有,只有凤非离一个人,有着底下的通行令牌。 而她现在还没有出来。 这一个澡,从天黑泡到了天亮,都快到新兵集合的时辰了,凤非离还没有出来。 而凤野的盯视下,宫朔连穿衣服的空间都没有,嘴角抽了一抽,“你想跟我坦诚相对,我可不想,我喜欢肤白长腿的大胸美人,你算不上。” 说完,宫朔站起身来,长腿一迈,迈出水潭,走至一旁换衣,湿漉漉的长裤在行走间也以法术蒸干了,凤野随后站了起来,宫朔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连后面的凤非离都没去看。 势有一种要盯死他的感觉。 而在宫朔穿好衣裳不久,温泉潭下光芒闪烁,五行法阵缓缓显现,这番动静吸引了两个男人的注意,回头一看,就见凤非离的身影被送至半空,眼看就要砸落水潭,凤野足尖一跃,纵起轻功,将人稳稳地抱住,落在谭边。 “丑八怪!” 凤野着急地叫道。 662 这东西,果然认主 “丑八怪!” 凤非离昏迷不醒,无论凤野怎么呼唤,这个人都没有动静,若不是她的呼吸还在,凤野还以为出了意外,好在,人没事。 没事。 “集合了!” 宫朔笑着道。 号角声越来越响亮,带着一种催促。凤野宛若未闻,将凤非离抱起,准备回帐,行走间,藏在凤非离怀间的墨玉滑出了些许。 宫朔目光一闪,便要上前取宝。 凤野手肘一挡,冷眼盯着他。 宫朔笑:“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凤野自不甘心,可宫朔动手快,两个人当下便打了起来,连过数招,只是这凤野还抱着凤非离,这行动间难免有所掣肘,十多招后,便被宫朔看出了破绽,伸手抓向了凤非离怀间的墨玉。 一拿即走。 宫朔轻声笑道:“看,还是到我手里了。”神器墨玉。 凤野脸色一沉。 “还来!” “不给。” 宫朔含笑说着,转玩着手上的墨笛。 然而! 墨玉流光一闪,浑身烧起了黑色的火焰,直接烧到了抓着它的宫朔手上,宫朔见那黑色火焰,眸色连变,他反应极快,挥手间将墨玉抛了出去。 凤野连迈数步,疾步过去,将半空中的墨玉抓在了手间,可少年没想到,那黑色火焰如此之猛,仅一接触,便觉得灵魂都快飞散。 脸色更是无比惨白。 宫朔疾步上前,冷喝道:“还不松开!” 疼痛难耐,即便是动一下都十分艰难,凤野最终拗不过那黑色火焰,手掌松开,墨玉无力地摔落在地上。只是墨玉并未如他们想象的落地碎裂,而是在离地面数尺时倏然化为一道流光冲回了凤非离的怀里,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火焰消失。 气氛沉静。 受伤的两个人看着彼此。 宫朔的脸色很阴沉,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凤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明明毫发无伤,可就是有一股被烫伤的疼痛隐隐传出来,他掩去了眼底的疼痛,一言不发地抱着凤非离回了营地。 宫朔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嘀咕道:“这东西,果然认主。不过……”宫朔望着已经化为一滩普通泉水的水潭,唇角一勾,“到底还是破了。” 镇压兽族六百年的封印,终于散了。 这久违的自由,该来了。 宫朔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跟上了凤野,喊道:“诶,等等我呀,咱们怎么说也是同期新兵啊,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凤野头也不回。 可没想到宫朔踏出浴池就又进入了那个胆小又热情的新兵角色,缠着凤野不说,还抢着要一同照顾凤非离,凤野岂会如他愿。 可他也不生气,依旧坚持照顾他俩,凤野抓着墨玉的那一招,也被伤得不轻,得了队长赦令可以不必参与新人训练,宫朔便在这环境下,坚持给他们熬药,送药,带饭,顶着凤野冷眼进行的热心举动在同期士兵之间得了一个“有情有义”,若非凤野在浴池已经见识过了他的真面目,只怕都会被这人所欺骗。 宫朔叹了一声,很是担心的神色,“我是真的为你们好的。” 若凤非离醒着,定会怼上一剑。 给她滚! 663 凤将 宫朔的目的是什么,凤野不得而知。 可这人依旧围绕在他们身侧,带着他所说的“好意”热情地照顾了凤野跟凤非离,而凤非离依旧昏迷不醒,但凤野探过她的呼吸,发现一切平稳,便只好耐心地等着她醒来。 而此时,黑水崖也迎来了凤野他们到来后的第一场战役。 “只是小战,不用担心。” 宫朔笑说。 凤野擦了擦百长派发给他们的兵器,一把长刀被他磨得油光程亮,寒光映出了清冷的月色,照在了宫朔的侧脸上,宫朔笑着侧了开。 第二天,新兵与老兵一起出发,凤野不放心将凤非离放在军营,便将人也一起背上了,宫朔道:“你这是在防着我还是防着我呢?” 凤野道:“有区别吗?” 宫朔笑道:“没有。” 新兵集合之后,凤野跟宫朔与老兵们一同奔赴了察可尔山,察可尔山地形一直都是十分特殊,远观壮阔无比,近看,却觉压抑。 这是一种人类站在自然威力之下的渺小感。 叫人不由之主地生出无力。 而这种感觉不止是人族,便是兽族对这一座山脉,也是无比敬畏。 这察可尔群山,也是这么多年,人族能够守下黑水崖的天然屏障。 却也是兽族最喜欢的潜伏地。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大将军会派士兵出来打探吗?”宫朔戳了戳凤野,与他搭话,但凤野不是凤非离,便是他说再多也不会理会一句。 宫朔也不觉得扫兴,自言自语道:“说道是三个月前,朗丽布族与月影族联合了,两方集齐了人手,打算横跨察可尔山,直线进攻黑水城,这朗丽族一身神力是先天出名,加上族人个个高达三丈,可是天然的攻城器,而月影族身形矮小,最擅长偷袭与进攻,这两族千百年形如水火,如今忽然联手,打算跨越察可尔山,攻下黑水崖,以他们的相互弥补的攻击力,若是真让他们跨过了察可尔山吗,那黑水崖可就守不住了。” “而黑水崖守不住,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见凤野没有接话,宫朔也不觉得意外,笑着说:“这黑水崖后面可就是古夏国的边境,而以黑水崖的防守都守不住朗丽布族跟月影族,其他城池更不必多说,最多三个月,大军就会推进帝国腹部,届时古夏国是怎样的惨景,可想而知。” “琉璃国。” 凤野道,“先经过的是琉璃国。” 宫朔眉梢一挑,没想到凤野居然对地形有所了解,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听说过凤将吗。” “?” 凤野不解。 宫朔道:“古夏国有一名将军,是个狠人,以他为名,麾下带领的士兵就叫凤将,这一支队伍在黑水崖十多年,先后诛杀了朗丽布族的三名将军跟五名大战士,以及月影族的两名纳麻。月影族纳麻就是他们的指挥,所以对比跟琉璃国的仇恨,这些家伙肯定会先选古夏国。说道起来,这将军跟她还是同姓,都姓凤。” 宫朔饶有兴味地道。 凤野将凤非离往上托了托,冷冷地问,“他叫什么?” 664 情报出错 “这名字我倒是不知道,不妨我帮你打听一下。” 宫朔说打听,还真的是去打听,在队伍修整时,他借着方便的借口离开了,凤野带着凤非离一块跟上去,他本就力气大,就算多背一个人也不会影响他的行动,所以小队长并没有阻止他,只是想,“这三个人关系真好,连方便都一块。” 凤野跟到宫朔身后,远远地看见他望着掌间的什么东西。 宫朔闻声回头,见到他,对手掌间的东西拍了拍,那黑色影子登时跳下宫朔的手掌,窜进山丘间不见,可凤野还是瞧见了那是什么。 土鼠。 在察可尔山随处可见的土鼠。 宫朔走来,“你这是不放心我的安危吗,还专门跟过来看看。” 凤野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 宫朔拍了拍他的肩膀,“省点力气对我,等会不定有场硬战要打。” 凤野没有怀疑宫朔的话,回集合地过了约莫一刻钟,地面便传来了颤动,天空好几个地方响起了火焰弹,冲天而起的流星跟喊叫声,叫凤野他们这些新人心头一紧。 “这是进攻信号!前方有敌袭,准备杀敌!老兵在前,新兵垫后!” “是!” 老兵大喝。 新兵在老兵的安排下,慌张地退到了他们的身后。 宫朔躲在凤野身后,说:“你可得保护我啊。” 凤野:“……” 这人到底是哪来的。 “来了!” 撞进眼帘的是一头浑身毛发漆黑的巨猿,虽没有宫朔夸张的三丈,可却也有四五米,移动间,如一头小山奔来,偏偏身手还十分灵活,拳头砸来,山石碎裂,纷纷砸落。 队长轻喝,“上去。” 众人提气一跃,纵向了半腰所在,躲开了这一击,可望着这一座庞然大物,众人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会儿他们总算明白为何黑水崖都要修者前来。 因为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里活过一天。 队长下令,“冲杀!” 十多名老兵提剑斩杀,可巨猿防御强悍,力量厚重,就是身形也灵活无比,纵观全身,居然让他们找不出一点弱点来。连出了上百招,于对方不过是瘙痒痒一般的伤害,叫百长心头沉重。 “攻它眼睛!” 百长道。 可巨猿似乎早就料到对方的攻击目标,一直以双臂护着眼睛跟鼻孔位置,另一手抽空砸向了岩石,岩石滚滚而落,砸得众人四处躲避。 仅是碰面的这一会儿功夫,他们这上百人就落尽了下风。 带领新人的队长们喝道:“退!快退!” 宫朔满不在意地道:“这还是朗丽布族的先锋,这都消耗了这么久,等精英赶来……”宫朔摇摇头,语气顽劣地道:“不然咱们等会再来替他们收尸吧。” 这一碰面的战,就是一场硬战。 饶是百长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也没想到这一次出战的会是朗丽布族,在兽族之中有着大力神之称的三大兽族之一。 根本不似消息里传来的普通兽兵打探! 百长们有预感到情报出错了,但眼下新人就在他们身后,一旦他们退了,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百长提力,一声沉喝,武气透体而出,将长刀都覆上了一层凛冽寒光。 665 宫朔挑拨 “筑基期,不错呦。” 宫朔点评道。 在这批士兵里头,这百长算是修为最高的一位,出尽全力挥出一刀,总算让巨猿往后退了数步,然而正是这差距之下,才让百长清楚地意识到—— 打不过。 百长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巨猿,身旁是一起出战的老兵。 “百长……” “现在这情况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百长握紧了长刀,向前踏出两步,神色凛然,众人目光通红,已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新人们心头惴惴。 百长沉声道:“逃!” 话落,在百长身旁的十多名老兵与他一同向前作战,而有两位抽身而退,对凤野等人道:“全员撤退,退出察可尔群山!立刻!” 声音又快又急。 新兵们丝毫不敢耽搁,早在出战之前他们就练过如何阵前撤退,所以此刻虽显慌乱,却不至于束手无措,一行人转身大步往后跑。 而巨猿发现他们的动静,也倏然加重了蛮力,百长等人的压力更大。 新兵们边跑边回头,看到这幕,皆是咬紧了牙关,“临阵脱逃,非壮士也。”众人不禁想到这句,脚下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 老兵们喝道:“不要停下,往前跑!去跟大部队会合。” 这情报出错了! 他们必须要去报告! 一群人深吸气,便又继续提步赶路,然而那头巨猿,忽然仰头发出啼叫,声音剧烈地震开,震得众人头疼发晕。就是百长都被震得倒退了两步。 百长脸色大变。 巨猿尖啸声落,就听得四周响起了几声猿兽的附和。 不等众人抬头,从山丘上高高跃下来的阴影,就将他们给覆盖了! “是朗丽布族的战士!” 百长骇然失色。 又来一头。 可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槽糕,连着数头巨猿出现在战场,伤亡以直线上升,新兵们有两个被踩死,还有三个重伤,其余的士兵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可也不是朗丽布族的战士的对手。 场面急转直下,不过片刻,折损的人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宫朔道:“真惨,真惨。” 凤野一言不发,只觉得浑身鲜血都燃烧、沸腾,这种感觉十分奇怪,除了在比试台上遇见势均力敌的对手,凤野很少有这种感觉出现。 而现在,这种感觉出现在朗丽布族的战士身上。 凤野脚步不由自主地踏出一步,眼里有光芒闪烁,宫朔在一旁瞧着他的神色,唇角微微勾了勾。只是凤野挣扎许久,还是没有站出去。 凤非离就在他背上,如果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得了,差不多可以收尸了。”宫朔忽然道,凤野闻声看去,就见巨猿又杀了三人,两名小队长更因此重伤,其中一位是凤野认识的。 所有人都拒绝他带凤非离出来,只有他同意了。 凤野没有再迟疑,一脚用力地踏出,人御空而起,少年拔出了那一把擦了一个晚上的长刀,一刀劈向了巨猿。百长等人瞳孔一缩,喝道:“不要!” 巨猿防御力强悍,凤野这正面的攻击,不但不会起到任何效果,而失手之后,也会被巨猿一爪撕碎,百长与小队长等人赶去救人。 然而。 长刀斩落,一条臂膀高高地飞了出去,凤野踩着那巨猿另一条完好的臂膀,少年身手轻盈,如飞花落叶,直奔向了巨猿,再斩出一刀,却是差点将巨猿半个脑袋给劈下来! 众人:“……” 看错了吧。 667 一是死,二称王 宫朔眼神深沉,盯着凤野道:“起来,我带你回族。” 既如此,那就交给那个人去解决。 然而凤野看了宫朔一眼,忽然后退数步,扬手间挥出一层沙,宫朔没料到他这时候居然还会反抗,一时间防备不及,中了招,而错身的功夫,凤野已经带着凤非离跑了。 了无踪迹。 宫朔眉头都快打成了结。 想跑,哪儿那么容易。 进了黑水崖,可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宫朔的视线似跳过了察可尔山,看到了那一支庞大的兽人大军。兽王之位,还未落定,此时的兽族,四分五裂,内斗不断,而作为北望天狼族的皇储,迎接凤野的只有两个命运。 一是死。 二称王。 …… 落霞峰。 男子身姿懒散地坐靠在溪石上,眼睑半眯,十分惬意,四周密不透风的结界,在他眼中宛若无物,他浅声吟唱:“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语气甚是哀怨。 彼时,青石小道上,叮当声缓步传来。 像似玉石撞击的声音,十分清脆。 男子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先声开口道,“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黑水崖的结界破了。”冰冷的女声传来,铿锵而冷意袭人,她走得极快,冷声道:“在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够打破那个结界。” 男子唇角微弯,睁眸转眼望去,“我能打破,但你觉得我能下山?” 无论是见了这男人多少次,可红川还是不适应这人的容貌冲击,四周的丫鬟已经看怔,呆呆地望来,红川冷声道:“你们退下。” “是。” 一行人温温柔柔地退出。 女子敛裙在一旁溪石坐下,一身红裙,无比鲜艳,利眸红唇,十分冷漠。“翟一炁,其实你不用在这受这种苦。” 男子莞尔浅笑,静等女子开口。 “交出《万灵诀》,我能说动他们放你离开。” “那不是我的功法。”男子笑盈盈地望向了湖泊,有鱼轻跃水面,灵动无比,他的声音也透着轻快,“那是我徒弟的,你们若是能让她重生,或许能得半本。” 红川漂亮的眉头紧紧地蹙着。 男子两手一摊,笑:“只可惜,你们动手太快,而阿离性格刚烈,怕是你们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宁愿魂飞魄散,也不将法决给你们。但是……”翟一炁话锋一转,漫不经心道:“你们这么着急想要这万灵诀,莫不是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了,比如……寿辰要尽了?” 红川盯着他,眼中闪起了欲要杀人灭口的精芒。 翟一炁一拍额头,“算我没说。” “这随便说说也能猜中心事的嘴,真是愁人。”翟一炁摸了摸额头,叹息道,“果然,做人不能太聪明。” 若不是这结界无法打开,红川都想要动手,她站身,重重地一拂袖,冷笑道:“既然不说,那你便在这里关到天荒地老罢!” 翟一炁笑了笑,似不在意。 这时,有人来报,“曲川殿主,峰主要您上首峰。” 668 阿离施的叫法术,你叫邪术 “知道了。” 女子冷声应道,起身便要离开,只是心头忽然一阵激荡,她拧了拧好看的眉头,眉宇间一抹黑色一闪而过。翟一炁似有所感,扬眉看来,“咒术发作了呢。” “不关你事!” 红川拂袖走人。 翟一炁笑了一声,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咒术反噬不在少,行施邪术需谨慎呀。” 红川闻声回头,冷冷地盯着翟一炁,“你这话怕是该说给你那阎罗殿的徒弟听。” 翟一炁道:“不一样。” 红川冷笑,“什么不一样。” “阿离施的叫法术,你叫邪术。” “……” “被反噬的一定是别人。” 这一声加重的真诚语气,叫红川半天不动,一旁随候的丫鬟只觉空气都凝结成冰,湖面飞跃而去的鲤鱼忽然冻僵,立在半空不动。 红川重重拂袖,离去。 不大一会,鲤鱼便化为冰屑洒在湖面。 翟一炁摇摇头,“火气真大。” …… “殿主。” 丫鬟担忧地轻声唤道,“您的脸色很差……” “无碍。” 红川面无表情地道,她向来不与人亲近,也不喜接受别人的关怀,简单两字便堵了回去。丫鬟见她寒着一张脸,也不敢多说,然而女子眉间的黑印是越来越深。 并不似她所说的无碍。 落霞山上落霞峰,仙峰隐在群峰间,一眼望去尽落霞,遍寻不到却山峰。这是世间流传已久的民谣,却在在说明了落霞峰的神秘。 这座山峰存在落霞山脉之间不知道几千年,没人知道它的高低胖瘦,也无人知道它长多少尺,高多少丈,山上是如何,山下又是何等景象。 它或许不是东炎大陆最高的一座山峰,却是最为神秘的一座。 多少散修踏入深山老林就想要一探它的究竟,可一入深林,都是空手而回,从没有人见过或是看过。因而至今数千年,也没有人知道落霞峰在哪儿。 自然,也怀疑它是否存在。 但这在六百年间,落霞峰还是证明了它的存在,且以一种十分强势的方法,猎杀了大小门派,将所有的修仙势力归于麾下管理。且在东炎大陆各地先后立下了大周峰、小周峰、九寿峰、静上峰、曲川峰与苍炎峰六座山峰为护峰,六峰为辅,落霞为主。 与落霞峰并成七峰之势,一同傲立与统治了修仙界! 而且这七座山峰的主人都是由落霞峰峰主而定,每一个都是世间不世出的天才,六百年来,六大峰主以强势的崛起之势,成为了东炎大陆的修仙至尊。 人称六大殿主。 其中苍炎峰的苍炎峰主,还是圣都的主人,也是从不露面的城主大人。 但此事并无根据,只是世间谣传。 红川与丫鬟一路往山峰行,险峻岩石两人轻然踏过,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可再登此地,红川并无任何情绪,三百年前,她还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那时满门被灭的少女被拎到落霞峰上,就成了曲川峰的峰主。 而如今再被召唤,红川心中并无任何轻松。 只隐约觉得…… 风雨欲来。 669 冷血红川 而红川的第六感,也从来没有出错过。 “去兽族?” 红川平静地重述着这句话。 “是。” 简短的一个字,甚至叫人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老幼,从那一座遥远的宝座之上传来,红川便是抬起头,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但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个世间的王。 红川敛眉扶手,道:“遵主子令。” “你可知道你此去任务。” “请主子明示。” “取回墨玉,杀了天狼皇储。” “是。” 简短得再不过的对话,如上座的人一样干脆,红川回禀之后,不见上座吩咐,便行礼退出,一路走下了台阶,脸色已然是一片苍白。 一青衣男子快步跟来,问道:“可要我陪你去?” “不必。” “红川,你不必逞强。” “我说不必。”再次强调,已是女子的一片倔强。她冷声道:“本就是我当时任务失败,就该我去善后。” “那孩子……” 红川眼中一片寒霜,“苍炎,你最好慎言。” 苍炎看着她的倔强,妥协道:“好吧,那你此去小心,听说这次墨玉封印被解,十分蹊跷,当年你奔赴黑水崖为取这神器,丢了一魂一魄,重伤三年才醒,身上还留了一身暗伤到现在还没痊愈,可都没能将这东西取出来,如今它忽然出世,解了黑水崖的封印,还了兽族的自由,连师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 红川十分冷淡。 苍炎陪着她走了一段路,道:“你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 红川丟下这句,便信步离开,苍炎望着她远走,神色间满是忧思,一轻灵女声咯咯传来,“炎哥哥呀炎哥哥,你这眼睛都快跟着这女人走了,快,回回神,看看小静儿。” 苍炎刚回过头,便被少女幽香扑了满怀,女子圈着他的脖子,唇瓣在男子脖颈间流连,吐出一片芬芳与勾引。 苍炎声音一冷,“微静,你越矩了。” 廉微静眼底闪过一丝暴戾,可在苍炎面前还是压了下去,从男子身上退下来,拍了拍袖子,无辜地道:“你都多久没上落霞峰了,我想你了。” 苍炎看着眼前十六岁的小姑娘,少女上身仅着一抹红色抹胸,露出了光滑平坦的腹部,下身更是简单,只着了一条鲜艳的红色短裙,还不够遮及她的膝盖。 整身布料加起来还不够人家的一边袖子。 两边手腕戴着许多铃铛,走动时,叮叮当当,好不悦耳。刚才是因着要靠近他,所以偷偷禁了这些东西发出的声音。廉微静,静上峰的主人,可她的性格却不似她名字之中的任何一个字。 这是落霞峰人尽皆知的妖女。 一个嗜色如命的妖女。 身边枕榻从不缺一个男人。 苍炎知道这人从不说一句实话,沉下脸色,转身就走。 廉微静舔了舔刚才摸过苍炎面颊的手指,“可真是一个不懂风情的男人,也罢,我寻别人去。”她负手在身后,跟在了红川身后。 人一走,苍炎便现了身,脸色一派阴沉。 “师父这是信不过红川。” 670 来者不善 黑水崖。 突如其来的大军压境,令得人族压力大增,五国分布在各地的阵营,在这个时候急剧地转动了起来,所有的新兵都被调遣出来。 由琉璃国百长带回来的消息,迅速在军中散开。 二十名大将军齐聚一地。 “你确定出手的是人是朗丽布族?” “是的!” 得凤野之助顺利逃出来的士兵们都被喊来问话,平日里难以一见的大将军现在都齐聚在了一起,新兵们战战兢兢,便是回话都不敢多抬起头。 这二十名大将都是镇守黑水崖的第一战力,也是黑水崖所有新兵的统领,尽管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可在守护黑水崖的大事上,他们从不敢含糊。 在此事上含糊,丟的会是自己的脑袋。 古夏国代表的大将是桑旭跟缪万重,两位金丹期的大修士,琉璃国的三位是任子安、韩春雷、符莫寒,还有青桑国跟南巫跟东炎、圣都等人。 这会儿所有人都因新兵百长的话陷入了沉思,半晌,缪万重发话道:“你们先退出去。”新兵们一走,各大将军便都看向了桑旭。 桑旭这一会儿一个头两个大,他是萧明派来顶替被削职的凤廷皓的大将军,自然也坐了凤廷皓在黑水崖的位子,在此地,不来不知道,一来才晓得,凤廷皓在黑水崖坐的是怎样的位置。 居然是第一把交椅。 这儿的众多决策都是由他判定,这可苦了桑旭,他一个只有一身力气毫无谋划的大老粗,怎么可能说出什么主意来。这些日子来,可真是有苦难言。 而这些大将军们看似一团和气,可这私下阳奉阴违的也不少。 没有绝对的武力震住,这些人谁都不服谁。 “桑大将军。” 桑旭被点名,觉得太阳穴都突突地跳,叫他干什么啊,他什么都不会啊!只能出力不会出主意啊!桑旭望向了缪万重,这个唯一的救星! “缪将军觉得呢?”桑旭带着讨好的问。 缪万重已经习惯了桑旭将话题递到他这里来,道:“来者不善。” 桑旭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有呢。 缪万重看了他一眼,却是没了。 桑旭:“……”你可以多说点的。 任子安接话道:“兽王重伤垂死,王位未定,在这三年来,此事已经在兽族内闹得沸沸扬扬,其他兽族之间的争夺也越发激烈,半年前,还组织了大军突破了黑水崖防线,攻进了城内,若不是古夏太子与我国皇子料得先机,派人拦截,此事不堪设想。” 众人闻声也是心头后怕。 桑旭更是惭愧。 韩春雷大着声音道:“以三大王族如今的情况,天狼族无后,麒麟族嗣子年幼,九尾一族情况不明,这朗丽布族跟月影族此时联手进攻黑水崖,怕是定了什么约定,想要拿下黑水崖,以获得战功,好得兽王之位。” 众人闻声应是。 “半年前那一战,也是兽族之间的内部争夺闹出来的。平日里兽族势力分散,大家内部争斗个不停,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虽是散乱,可也大大地减轻了我们的压力,但如果他们联起手来,那才是我们的噩梦!” “没错。” 671 太子殿下 “可眼下朗丽布族跟月影族已经联手,这对我们来说已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我们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桑旭。”缪万重忽然点名。 桑旭回过神来,差点“啊?”的一声,好在平日里手下有提醒下,别说这个极度傻白甜的反问字,所以他生生地咽下去了,做一派深沉的姿态看向了缪万重。 缪万重道:“出兵。” 桑旭猛地站起来,喝道:“出兵。” 此次一战,无法避免。 五国一致通过,一举整兵出发,唯有圣都的两名将军,一直默不作声,看到他们,桑旭的心头便是一沉。他之前就觉得凤廷皓入狱削职是被人冤枉的。 这一年来,便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上次黑水崖兽兵突破防线,闯入人族地盘,也是他们故意放水,那一场战,可是损失了近十万人啊。活生生的十万条性命就这么没了。 这圣都之主到底打算做什么。 打算毁了东炎大陆吗? …… 人族大军齐聚察可尔山,百万大军压境,如黑压压的乌云将山脉覆盖,形成了一股极大的压力,震得山间的野兽都开启了逃亡。 连花草树木都不堪压力,随着土地而颤抖,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风雨欲来。 朗丽布族与月影族的兽兵感觉到这一阵阵仗,也无法在隐蔽在山脉之间偷袭,被迫正面战斗,两军在察可尔山前的山脉对垒。 双方碰面,没有任何的取巧与废话寒暄,在桑旭的一声“退”与“不退”选择内,朗丽布族与月影族直接选择了正面进攻。 这一场维持了多年的两族大战,又一次拉开了序幕。 但这一次,谁也没有想到过战况会如此激烈,甚至因此震动了整座东炎大陆,远在圣都准备参赛的各大年轻人闻声都受到了撼动。 “折损一半?这是什么意思?” “二十名大将军,死了五位,伤了三位,如今只剩下十二位驻守黑水崖,百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七十万,且大多都是伤兵!黑水崖快守不住了!” 悲戚的声音远远地在大陆各地传开,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一道消息,可随着通灵镜的传播,如今消息的传递,已然比之前还要快上数十倍。 也因此,黑水崖即将失守的消息,也快速地被五国所作证。 消息是真的。 不少因为决斗盛会休整的这一个月,决定前往魔兽森林历练的修者,都半途改道,改往黑水崖而去参与这一场战斗,然而从大军传出来的消息,他们最缺的还不是战力,而是医师。 需要能施展大范围治愈灵术的灵修啊! 桑旭为此一夜白了头。 可还是招不到这等灵师。 榜文张贴在各处,不少灵修赶赴黑水崖。 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眼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去,桑旭已经快要绝望。而在这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身玄衣的男子会出现在他面前,男子神色平静,一双深沉黑亮的眼底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他肩头一头精神抖擞的黑色小兽也快与黑衣融为一体,也快与黑暗融为一体,但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倒还是十分显眼的,泛着机灵的光。 桑旭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差点落下泪来。 “太子殿下。” 672 命线出现 …… 黑水崖的一处山洞内,凤非离觉得自己这一个觉睡得很沉,梦里头有花有水有草,有师父也有小黑,是她生平最为快乐与自在的孩童时光。 她自懂事起,就一直在街头巷尾流连乞讨,跟人打过架,在老乞丐的碗里抢过食,也从野狗的嘴巴里抠过鸡腿,虽然人矮小,可混得好,身边还收了狼将军当手下(那头抢她饭的狗),驰聘大街无人敢挡。 日子过得尚算自在。 可有一天,狼将军被毒死了,在一个春寒冷峭的夜里,她抱着的狼将军渐渐失了体温,最后一口被朗将军抢了的肉,有毒。 失了大将的她,手无寸铁,很快被往日里的仇家追上门来,机敏的她便卷了包袱跑了,从春跑到夏,又到冬,她再也没有遇到过像朗将军那样的忠心大将。 那年,雪下得很大。 她蜷缩在酒馆门口等着最后一桌客人走光,才好上去捡点残羹吃,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桌客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忽然胃口大开,将残羹扫尽,什么都没有剩下。 无奈,她只能回到自己临时搭起来的窝,几张捡来的被褥凑合着,躲了进去。闷头埋在里面,抿着嘴,也不哭。就这么睁大着眼睛,看着黑暗里,一动也不动。 被子忽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那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饿了吗?” 凤非离永远不会忘记从被子里探出来头看到的那一瞬间。 那个人身上有光。 那是她的师父。 那一刻,她觉得她又遇到了自己的狼将军,虽然这头狼将军不会听她的说去左就去左,去右就去右,可他给了她暖衣跟一日三餐。 给了她温暖与安定。 还教了她武功。 她的师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光。 唯一的。 这束光,是她的整个世界。 无物能替代。 她也从未想过,这束光会消失,所以当翟一炁死后,她消沉了一年,又拒不进食,她抱着赴死的决心要去跟师父黄泉相聚。 她要去投奔她的师父。 但那时候小黑从师父的床底下发现了一页残纸,那纸张的材质与《万灵诀》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何被撕下来了,那里头写了“起死回生”术。 四个字虽已模糊不清,可那成了打入凤非离心脏的一束强心针,她看到了希望,她利用师父留下来的各种物品,召回了一缕微弱的残魂气息,将它封在了灵戒的第三层。 只等自己渡劫成仙之后,就施展此术,让师父复活。 可这些年,她在做什么…… 凤非离想,她在做什么。 她对不起那个养她护她的男人。 女子的手心紧了紧,无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墨笛,墨玉微微发光,似乎是在安抚着她的情绪,如每次练功失败后,师父安抚着她一般。 这是师父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凤非离睁开了眼,看到了自己置身在山洞内,一旁燃烧着篝火,她缓慢地起身,看着篝火出神,右手缓慢地将左臂袖子往上卷。 那是一条浅色的红线,凤非离唤它叫做命线,修仙者突破一个境界,这条线会自发延长一截,代表着寿命延长。凤非离上一世时,这一条红线从没有出现过。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寿命还远不到头。 可现在,这条红线出现了。 673 渡劫? 本以为随着自己修为突破之后会改善,如今看来,居然没用。 那么,就更不能浪费时间了。 凤非离转头看向了山洞的一角,她早就注意到凤野在那,只是少年一动不动,连篝火都照不到那一处去,她喊了一声凤野的名字。 可凤野没有动。 凤非离眉头一挑,故意叫了一声: “小怪物。” 那方的少年凶狠地抬起头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凶恶之色,盯着凤非离的眼,全是陌生。 凤非离一顿,手里攥着墨玉的关节发出了嘎吱声。 她平静地道:“过来。” 声音沉冷。 凤野没有动,他似乎很痛苦,将身子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在边上的石壁发现了许多他留下的爪痕,双手更是满是血迹。 那是他痛苦挣扎时的痕迹。 凤非离完全能想象得到,在她昏迷的这一段时间,他是如何控制自己濒临边缘的神智,才没让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举动来。 隔着篝火,凤非离望不见他的情绪,但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墨玉,心念一动,将墨玉抵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两声。 凤野迷茫地抬头看来。 可凤非离要的不是这样一个随她控制的机器。 女子空出双手,吹起了笛声,笛声幽静,又很缓慢,不似凤非离平日里的雷厉风行的作风,墨玉到她手中,她从来都是能吹两声命令就绝不会吹第三声。 能控制就绝不费心驯服。 这可是第一次,她吹起了安抚人心的安魂曲,曲子绵长,节奏轻慢,如夏日里深夜虫鸣声,如早起雨露滚珠声,充满了生命的呼唤与力量。 凤野听得出神。 那一身毛发在肉眼可见地掉落,而脱落之后的皮肤,一片斑驳与血淋,凤非离的瞳孔骤然一缩,在他身上,全是一块块不成形的伤口,不似兵器伤害的。 而是连皮带肉被人撕扯下来。 再看一旁散落的毛发,凤非离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笛音一转,化为了另一首曲子,笛声悠扬且轻快,带着活泼的气息,如山间精灵,蹁跹起舞。 凤野身上的伤势转瞬恢复,又回到了之前的白皙与光洁。 而少年眼中的清明也慢慢覆上,他看着凤非离,发出了一声“呜咽”。 凤非离怔住,目光之中闪过了颤抖的涟漪,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我没事了。”谁能想到,凤野醒来问的第一声,却是她还好吗? 少年似乎笑了笑,靠在一旁昏了过去。 凤非离箭步冲了过去,可起身太猛,又昏睡多时,一时之间居然又倒坐了回去,她咬了咬牙,运转元气,待元气走遍全身,恢复自由行动,便要去查看凤野情况。 可谁能想到,此时有道杀气却更快地逼近了山洞,不等凤非离出手,一身红衣闪入山洞,冷剑寒峭,直取凤野性命,凤非离面色一变,冷喝:“放肆!!” 那声音之大,如震在了人的灵魂深处,叫红衣女子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而在她剑锋偏走的这一刻,凤非离也将她的长剑打偏,闪身来到了凤野身旁,将少年扶了起来,眼神冷厉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一身气势,叫红川凛了神色。 “渡劫?” 674 这个人,我护定了 “渡劫?” 她不过多大?十四,还是十五? 红川盯着凤非离,在细细地打量,直觉得这个丫头十分古怪。 凤非离闻声,只是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眼神很冷,可这沉默的态度,却有着默认的意思。 红川心头一沉。 知道今天这一关很难占到便宜,可目标就在前面,红川又不愿放弃,她淡声道:“不知道阁下是哪门哪派,与此人是何关系。” 这一声态度已是和缓。 “我必须回答你吗?” 凤非离打量着眼前红川,一身红裙艳丽,容貌年轻且十足清贵,修为气息也很沉着,可见出自名门,但出手招招狠辣,可见是奔着凤野的命来的。 凤野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角色? 居然千里迢迢跑来黑水崖取他性命。 红川敛了声,“你可以不回答,可这个人,我要定了。” 凤非离笑:“那我也告诉你,这个人,我护定了!” 两个人气势顿开,相互碰撞,疾风刮起了碎石,带着山洞都在颤动,忽然间轰地一声巨响,山洞坍塌,凤非离抓着凤野飞出了山洞。 而红川也踏步出了山洞,直追凤非离跟凤野。 两人一前一后,红川并不罢休。 凤非离回头一看,两个人之间距离相差不远,在她修为恢复的情况下,这红川还能追上自己而不被落下,可见自身修为极有可能已近合体,仅在渡劫之下。 而她掌间那把剑…… 剑若红霜,通体血红,却不显邪气,剑刃隐有枫叶暗纹,随着微光山洞,这是霜叶剑。 凤非离盯着那剑看了一会,忽地问:“你是天音的什么人?” 红川脸色微变,缩紧的瞳孔里闪过了凝色,她怎么知道爷爷的名字,眼看着凤非离带着思索的眼,红川的眼神也带着不解,可定神一看,凤非离已然在她百米外。 红川沉下眼,这女子好心机,居然借机扰乱她的心神,再趁机逃亡,想及此,红川没有再回答凤非离的话,只在心底下定决心。 杀了这个丫头。 凤非离在看到红川的反应时,已隐隐猜到了几分可能。但还有些不愿相信,“他死了?”凤非离忍不住问。 “闭嘴。” 红川眼底升起恼色,冷喝道,“我不想从你这丫头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凤非离笑:“丫头?这称呼应该我唤你才对。”说这话时,凤非离已经停了下来,转身凌空而立,望着红川,带着几分邪肆道:“难道你没注意到,四周有什么变化吗?” 红川:“……” 凤非离单手托着凤野,在红川沉冷的神色间,另一手朝天空打了一个响指,一座六星图阵骤然显现,而红川正踏其中,红川骤然失色。 凤非离冲红川咧嘴而笑,“我刚恢复修为,你便踩着脚送上门来,可真是让我怀念六百年前的日子啊。这一座九天神雷阵,我便送给你了。” “霜叶剑,六百年前曾破过一次九天神雷阵,如今六百年已过,我倒想看看,它在你手上,是不是还能再创当年的辉煌。” 冷声砸落。 四周无声。 675 你若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便打断你的腿 凤非离慢步朝后退了两步,随后洒然一笑,转身离开。 留下神色不定的红衣女子。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川欲要上前两步,追问凤非离,然而法阵启动,漫天天雷引来,齐聚黑水崖天空,红川只觉天地威压骤然打来,叫她险些单膝跪下。 她满脸沉色,“这女子是谁?” 轰隆。 雷声响。 一道手臂粗细的天雷直劈向了红川,红川不得不起身迎战,挡下这一道天雷,可红川眼前并没有放松的神色,这九天神雷,强便在其源源不断的力量。 犹如雷劫,却更胜雷劫的持久。 因为此阵不破,雷劫不停。 红川在很小的时候,曾听过父亲提过此阵,霜叶剑能够破九天神雷,可这是天音门每任门主的秘密,天音门满门被灭,父亲死后,就剩下她知道了。 就是落霞峰的那位也不晓得。 她…… 到底是谁? “轰!” 又一道闪雷降落。 红川冷眼望向天空,不管你是谁,那个孩子,必须死。 红川起身迎向了天雷。 雷声轰轰,回响在黑水崖。 正交战的人族与兽族,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目有惧色。 桑旭吃惊道:“这是什么阵法?” 缪万重目光一闪,凝声说:“失传的九天神雷阵。” 桑旭神色一变,拥有雷劫威力的超级法阵,古往今来,不知道诛灭了多少强者的绝命法阵,此时法阵启动,就是朗丽布族的兽兵也不由自主地后退。 对于天雷,兽族有天生的敬畏,且这敬畏比人族要深得多。 眼看朗丽布族开始退兵,桑旭心头一动,“如果有这座法阵在,是不是更有胜券。”桑旭将这话跟缪万重说了,提出寻找这位强者的打算。 缪万重没有接他的话,还需要找吗? 早在这座法阵出现的时候,太子殿下就不见了。 察可尔山。 一座连绵数百里的天然山脉,自南跨北,贯穿了黑水崖跟北望海,延伸出了半座海域,那地形,像是了东炎大陆的剑鞘漏了底,以至于长剑穿过剑鞘,横卧在水面上。 剑锋直指着北望大陆,遥有所指。可谁能想到,这一把“长剑”却成为了兽族踏上东炎大陆的桥梁,以及栖息地。 到如今已经有上千年。 何其讽刺。 可即便人族想要驱赶兽族之心无比炽烈,然而察可尔山的地形十分复杂,就算是再有经验的斥候,给他十年时间,完全深入察可尔山丈量测出地图,却也是难以做到。 所以这么多年来,人族对于兽族还是只有一个字。 “谜。” 如谜一般,完全无法猜透。 不知道它们为何要千里迢迢,远渡海域而来,也不知道它们为何多年龟缩在察可尔山被人族打压,却也不愿意回北望大陆当它们的王者,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战力那般强劲,似乎永远没有力竭的尽头,可却总在最后关头,又被人族占得上风,屡战屡败,却从不认输。 一个个都是谜。 凤非离望着脚下的这一片已近黑红色的土地,只要一脚踩进去,就是兽族的地盘了,而她也没有回头路了。 乌玉。 兽王之宝。 她必须拿到。 凤非离将蒙巾重新戴上,迈开步。 “你若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便打断你的腿。” 676 你想起来了 “你若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便打断你的腿。” 冷声响起。 凤非离半天都没有动作,她甚至不敢回头,就怕看到那人的脸,久远的记忆齐涌而上,随着修为一起归来,少女微微闭了闭眼,便是气息也变得沉重。 小黑…… 凤非离深吸口气,一脚踩下。 只是还没踏进兽族,就被人给一手拽了回来,凤非离转头撞进了男子怀里,肩头三知的叫声唧唧喳喳,凤非离都没听见,君墨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丝的颤抖与质问:“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凤非离抿了抿唇,轻声说:“小黑,不是你想得……” “抬起头来。” 凤非离没有动。 君墨手紧了紧,再次重复道:“抬起头来。” 凤非离这才艰难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看着彼此。 男子一身玄衣,跨风尘而来,满目都是疲倦,仔细听,就是声音都是沙哑的。从古夏国赶到黑水崖,数万公里距离,便是马不停蹄,最快也要一个月。 君墨这是……直接飞来的。 不惜消耗灵力,一路疾奔而来。 凤非离看着他下颚处微微长出来的青色胡渣,唇瓣翕动,想说什么,可还是化为一声叹息,她扯开笑容,盖着脸说,“我只是过来玩玩,你别太担心。” “你想起来了。” 君墨倏然问。 凤非离笑容僵住。 两人相伴多年,彼此间的一举一动,早已经深入对方骨髓,凤非离的变化,君墨早已经感觉到了,她目光闪避,不敢回视他的眼睛。 而且眼底深处,有着说不出来的自责。 君墨知道,她想起来了。 凤非离别开脸,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 君墨慢慢地松开手,说:“你是想起来了。” 三知浑身汗毛也竖了起来,盯着凤非离,再看着君墨,三知一下子就跳到了凤非离的头上,用力地踩着,乱了少女的头发,边叫着:“踩死你踩死你!” 凤非离气急,一把将它揪了下来,恶狠狠地道:“小家伙,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弄丫。”三知磨牙擦掌,“坏女人,你当年把他都扔下了极寒深渊,足足下了十三重封印,害得他患了一身寒毒,六百年生不如死,你都敢这么对他了,怎么不敢弄死我!” 往昔的一切被三知道破。 凤非离脸都涨红了,抬掌就想拍死三知,可三知身形灵活,爪子一捏,就是一朵棉花,踩着棉花步步升空,就是不被凤非离抓到。 但不知道为何,刚才还胶着着的气氛已经被打破。 无论是君墨,还是凤非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都好了很多。 凤非离之前一直疑惑小黑为何会身中寒毒,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件事,可当墨玉将她封印的一半修为还给了她,她也记起来了。 随着修为回来的,还有一些被她自己遗忘的记忆。 当年她预感大限将至,为避免连累小黑,便将它封进了极寒深渊,还下了封印,只待百年后,封印一解,君墨便也恢复自由。 可她在死之前,隐约见过君墨的身影。 677 我不信你 那时候的她才知道,这个人居然闯破了封印,以一身修为为代价,身中深渊寒毒跑来找她,可那时候她已经走火入魔,认不得别人,最后的半口气泄后,残魂也消散在了天地间。 最后一幕看到的是君墨抱着她的尸体。 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一切记忆,都封印在墨玉内。 三知跑得飞快,凤非离也打不着它,便也没再追,回头正视君墨,抿了抿唇,还是将墨玉取了出来,说:“我拿到了。” 君墨看了看墨玉,再瞧着凤非离的眼,“你在心虚什么。” 凤非离眼睛乱瞟,“我的一半修为,是你……” “嗯,是我。当年你身残志坚,魂都散了,修为倒是顽固不散,担心你回来后,还要重头练起,所以我将你的灵力拆成两半,分别封印在你的两件兵器内。”君墨平静地说。 “……”什么叫身残志坚? 凤非离瞪了一眼君墨。 君墨眼底的沉重却在这一眼不满的瞪视中慢慢散去,似乎又化为了之前那个运筹帷幄,无往不利的太子殿下,唇瓣边还噙着一抹笑,“你还有什么要问。” “我的魂魄……” “我补的,我继承的术法里头,有补魂之术。”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懂这等法术,可天生记忆里的就有。 凤非离问:“那当年……” “当年的事我不想管,我也不想去问,凤非离,我要的是现在。”君墨上前两步,逼向了凤非离,凤非离不由自主地后退,可她退,君墨就进。 转眼就被君墨困在了他与石壁之间。 “凤非离,你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拿这辈子弥补我,我不介意。”君墨盯着她的眼睛,道:“但如果你想着就此逃避,躲开我,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将你的魂魄生生世世地锁在我的身边,永生不得投胎。” “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君墨低下头,额头抵在了她的额间,慢声里透着威胁说:“我累了,不想再玩你逃我追的游戏,若你再舍我而去,我发誓,我会亲自动手。” 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上。 不如我来。 凤非离抿着唇。 君墨望着那倔强的薄唇,忽地俯下身,攫住了那一抹唇瓣,霸道地辗转吸吮。 凤非离睁大着眼。 君墨拂袖一挥,在她身上的凤野已经不见,而男子已经揽着她的腰身,压在了石壁上,直吻得凤非离喘不过气来,许久,凤非离的脸色都涨红了。 君墨才松开她,像是在笑:“还不呼吸。” 凤非离这才大口喘气,心底怒骂,禽兽。 君墨却借机靠在她的肩头,像似在自言自语,“我会做到的……” “你在嘀咕什么。”凤非离哭笑不得,“我就没说过要走,只是……”凤非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去兽族取件东西,很快就回来。” “你骗人的次数太多了,我不信你。” 凤非离:“……” 这幼稚的语气? 凤非离将额头贴在了君墨头上,感觉到那一股滚烫的温度,她问:“你发烧了?”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君墨的身体烧的滚烫,不止是脸,双手也是烫得吓人。 如滚滚的烈焰透过衣裳贴在了凤非离的皮肤上。 烫得灼人。 678 你个女人坏得很 凤非离拿手背探过他的脸跟身子,以这温度,显然都已经烧糊涂了,难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着胡话,凤非离唤道:“小黑。” 君墨轻轻地应了一声。 可声音已经只剩下浓厚的鼻音。 这时候别说是要拦凤非离离开,就是被人扔在这里,他也不会有所反应。凤非离想。她轻拍了拍君墨的脸,男子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因难受而微微抿着的嘴唇如染血的通红,带着性感的诱人。 凤非离咽了咽口水,想到刚才他大胆的举动,又覆上轻轻地吻了吻。 “你下流!” 三知大声道。 凤非离:“……” 凤非离自己惭愧了一会,又瞪向了三知,“闭嘴了你。” “你非礼主子!” “那他刚才非礼我你为什么不说。” “那不一样。” “你这偏心眼的棉花糖,走开。” “你这坏女人,要不是你,他才不会这样,知道你在黑水崖的时候,他才刚过寒毒发作,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为了赶来找你,五天五夜没合眼,再这样下去,他也要死了。” “闭嘴。” 凤非离骂回去,可三知眼睛通红,全是委屈,凤非离下一句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看着快哭了的三知,抱着昏迷的君墨,凤非离没了离开的心思,说:“快下雨了,先找个地方避雨。” 三知重重地哼了一句,抓着凤非离袖子里的小凤凰,一块走了。 大雨倾盆浇下来,砸得雨声响亮。 山洞内,凤野已经被安置在一旁,凤非离燃着篝火,看向了坐在君墨身旁的三知,那气鼓鼓的脸颊跟通红的眼睛,直盯着凤非离一动不动。 “我不走。” 凤非离说。 “你个女人坏得很,我信你才怪。” 凤非离吐出一口气,说:“我真不走,我要走,也会等小黑醒来一起。”都已经追到了这里,她也不能再避开君墨了。 三知盯着凤非离,见她不似说谎,靠着君墨的小身子才软了下来,涌上来的也是满身疲倦,君墨没有休息,它又何尝不是。 凤非离两指轻绕,以灵术变幻了两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在了三知身旁。 三知看了一眼,又瞧了瞧凤非离,似乎是在想这女人在打什么坏主意,凤非离偏了偏头,说:“这样舒服点。” 三知哼了一声,两爪一掐,又在叶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冲凤非离扬了扬下巴,似乎在说,这才更舒服。 凤非离冲它拱了拱手。 社会社会。 倦意袭来,三知撑不住眼皮打架,便也躺在临时的小床上睡觉,可刚躺下,又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凤非离以为它是被噩梦惊醒了。 也被吓了一跳。 可小家伙蹬蹬蹬地跑过去使了个法,给君墨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又把位置挪到了君墨的手臂处,倚着他的手臂才又甜甜地睡着。 凤非离忍俊不住。 她回头看向了凤野,少年现在情况已经好转多了,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睡中,小凤凰在一旁吹着火,山洞内偶尔响起几声火星爆燃声。 凤非离将树枝扔了进去,遂起身走到了君墨身旁,悄悄地扯着三知的叶子,将兽挪离了一些距离,凤非离将男子扶了起来,解开了他的衣裳。 679 解毒方法 只是扯了几下腰带,都不对。 不小心被她打成了死结。 凤非离低骂了一句,“怎么越弄越麻烦。” 等将死结弄开,凤非离也是满身大汗,她将君墨的衣裳脱了下来,一件又一件,很快就脱剩下单衣,脱到这儿,凤非离的动作才慢了下来,顺着男子的领口,轻轻地拉开了衣裳,绸衣滑过男子的肩膀,露出了性感的肩胛线与结实的胸膛。 凤非离控制着自己的手,才不让自己去摸一把。 她两指指尖探上,触着滚烫的皮肤,高温依旧不退。少女两指轻点,灵力击出,直点在穴道上,就见那高温之后,有寒霜一点点地透出。 凤非离眼神平静。 寒毒。 若是三知还醒着,必会惊讶,因为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可凤非离却将这寒毒提前给逼了出来。 就算只有一半修为,凤非离便是凤非离,依旧不容人小觑。 她静静地触摸着寒气,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极寒深渊内的寒气,千年不化,万年不散,当年就是全盛时期的她,在那里头也呆不过三个月,她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将小黑封印在那里头。 她真蠢。 她连点君墨身上的九处大穴,将寒毒逼了出来,男子因此发出呻吟,那眉眼间,皆是痛苦的神色,凤非离认真地看着他的眉眼,以食指轻轻地描绘着,语气无比真诚,无比骄傲地轻声感慨:“我家小黑,长得就是好看。” 寒毒发作时,君墨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浑身都结满了寒霜,打起了寒颤,就是眉间,都有黑气透出来,凤非离却不动,等着寒气一点点地弥漫。 散开在山洞内。 就连小凤凰都打了一个哆嗦,而火焰都开始在结霜。 见时机差不多了,凤非离忽然低头,咬向了君墨的肩膀。 一旁的小凤凰吓了一跳。 凤非离却一口咬破了皮肤,有血渗出来,然少女轻轻地吸吮着,舌头舔过男子的皮肤,将男子的血,一点点地吞咽进了喉间,咽了进去。 而寒气也顺着血液,自君墨身上,慢慢地倒流进了凤非离的体内。 小凤凰已经看怔了。 然而做着这一切的她,双目清明,乃至冷静,似丝毫不被寒气所影响,只是手臂上忽然一重,凤非离眼眸一转,就看到了君墨低头看来。 “……”大兄弟,为什么你醒来得这么快。 凤非离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做什么?”君墨低声问。 凤非离扯开嘴角,想装傻蒙混过去,可君墨目光如炬,盯着她不放,凤非离只好说实话,松开了君墨,无赖地往地上一坐,沾了血的红唇轻扬着,慢声说:“你知不知道解寒毒有一个最干脆的方法。” 君墨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凤非离被盯得脸烧红,别过头说:“跟我睡觉。” 君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头睡下。 就是一旁三知的呼吸也一下子吐出来了,好似放松了很多。一看就是在装睡。 凤非离踢了君墨一脚,怒道:“我说认真的。” “乖,别闹,我困了。”君墨抓着她的脚踝,语气温柔地说。 凤非离瞪着一人一兽,抱臂坐在一旁,被气笑了。 居然不信她!!! 680 枷锁 “我的血蕴含的天地灵力极强,可以化解寒毒,只要你跟我睡觉,立马能解。” 走在察可尔山之中,凤非离认真的语气,感天动地。 君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眼神宠溺。 三知一脸“我已经看穿你了”的谴责神色。 凤非离感觉到了由心的挫败,这种挫败持续了很久,久到凤非离空闲时,抓住了已经苏醒过来的凤野,目光之中闪烁着令人怜惜的脆弱,道:“我是说真的。” 凤野沉吟了很久,点了点头。 凤非离松了一口气。 “可他不想跟你睡。”少年道。 凤非离:“……” 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实话。 但这一句话之后,让凤非离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来,说实在话,她这张脸还是能看的,除却年纪还小,身材不显,看起来有些平之外,但还算一个女人。 “怎么就睡不下去了?”凤非离盯着水面念念有词,君墨在旁问:“你在说什么?” “没有。”凤非离头也不回地道,叹了一声站了起来,便眺望向了远方的天空,目光一闪,察可尔山就在前面,只要迈过去,就到兽族。 只差一步的距离。 偏偏这个人及时赶到。 现如今可是越来越远。 “小黑……” 凤非离眼底包泪,假装委屈地喊了一声。 君墨眼也不抬,专心地在穿鱼,说道:“兽族兽王重病,各族为了那个位置正斗得不可开交。我知道你想过去浑水摸鱼,可你别想了,朗丽布族已经跟月影族结盟,这个王位,最迟这两个月内就会有结果。” 凤非离那一句“趁它乱,要它命”的话堵在喉间,在这个世上,她永远都说不赢眼前这个人,凤非离低声不语地坐在树枝上。 君墨见她半晌都没有说话,顿了顿,还是小心地举着鱼叉坐到了她身边,说:“我会想办法治好凤英。” 凤非离皱眉,“若我不要呢。” 君墨空出来的手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乖。” 凤非离不怀疑以君墨的修为能救凤英,可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也是为何凤非离一直没有告诉他的原因,以君墨的性格,只要是凤非离提的,她需要的,他都会不计余力地去完成,去达到。 即便那代价是他的命。 可凤非离不要。 她不要。 凤非离没有拍掉君墨的手,可心头已然有着自己的打算,三知在肩头上瞧见凤非离的眼珠一转,尖声道:“主子,她在打坏主意!” 凤非离:“……” 凤非离的手上多了一个银色的镣铐,链子很细,便像是女子闺房内美丽漂亮的首饰,手腕上的两个镣铐都像是精致的艺术品,刻着栩栩如生的凤翔展翅图,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而且还是一对的。 只是现在成了锁着凤非离的镣铐。 三知一副讨好的垂涎样,对君墨说:“主子,看,尺寸刚刚好,还好我帮你带出来了。” 凤非离举着自己双手的镣铐,已经笑不出来了,“这是什么?” “枷锁啊。”三知跳到了凤非离的手腕上,“专门为你打造的。” 681 我已经是个废离了 “为什么要给我打造这样的枷锁。”凤非离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 三知以一脸叹息,又饱含了谴责渣男的神色看着凤非离,在凤非离的冷漠眼神里,仰着下巴,说得直接:“怕你跑了。” 毕竟他可舍不得打断你的腿。 三知在心底道。 凤非离提起了手上的链子,说实在,若是忽略这链子的用处,这东西就像是一个精美的工艺品,造型十分精致,又小巧可爱,即便是不喜欢佩戴首饰的凤非离见了也会喜欢。 但这纤细得一扯就断的链子,真的能够困得住她吗? 凤非离很怀疑。 君墨似乎早猜到了她的念头,轻松地将凤非离左手的镣铐取了下来,戴在了他自己的左手上,君墨道:“这样就好多了。” 凤非离:“……” 我已经是个废离了。 凤非离坐在地上不起来。 君墨对此也很平静,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双膝微曲,弯腰低头,双手背在身后,伸向了凤非离。如很多年前,每次她与翟一炁耍性子不回去,君墨就以这个方式劝她哄她回家。 凤非离沉默着。 可凤非离不动,君墨也就保持着这一副姿势不走。 时间点滴过去,君墨的额间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而男子的唇色更是苍白的,想到他刚刚才发作过去的寒毒,凤非离再无法坐视不管,站了起来,两三下爬上了他的背,认命道:“走吧。” 君墨唇角微抿,眼底漫起温柔的笑意。 凤非离圈着他的脖子,紧了紧。 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路君墨都从相反的方向走,禁止凤非离再踏兽族半步,凤非离也试图求助过凤野,可凤野自醒来后总是沉沉默默,以前也很少说话,可如今更是严重,连“嗯”一句都不肯。 根本就不管凤非离的求助。 然而有些时候,不是你想走就能走。 一路行来,朗丽布族的兽兵潜藏察可尔山各处,不过这短短的距离,他们遇到的兽兵哨点不下二十多个,而且越来越密集。 几乎快要将半座察可尔山给覆盖。 这样庞大数量的兽兵出现,本身就是十分不对劲的事,凤非离问:“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出兵攻打黑水崖吗?”凤非离很疑惑。 如果是出兵攻打黑水崖,攻防不应该布置在察可尔山才对。 应该在往前五十里,横在山脉之前,伫立在黑水崖之前,布置在这里,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很显得累赘。 君墨也停了下来,说道:“不太像。” 从目前的防布局来看,朗丽布族几乎将整座察可尔山给完全包围了,到处巡逻的士兵就如篦子一般,细细地筛选着山脉里的人,这情形,倒像是在寻什么人。 凤非离心头一动,想到了宫朔,不由道:“莫非是他?” 宫朔的来历不明,可从气息来看,应当是兽族之中的哪一位王者。 “是谁?”君墨敏感地读出了“他”字。 是男的。 三知也竖起了耳朵,又是谁吗? “是一个新兵。” 682 下流的人总想着下流的事 凤非离将出了黑水崖,进入琉璃军营后遇到的宫朔一事与君墨详细地说了,也将自己被宫朔引到浴池拿到墨玉的事讲了一遍。 君墨从头听到尾,眉眼淡漠,道:“怕是九尾狐族。” 墨玉封印在温泉之下,只有三大王族的人知道,而这时候能行动的人,也只有他了。 九尾少主,宫朔。 “……三大族之一?”凤非离微怔,半晌,低声念道:“早知道这家伙有后台,居然这么厉害。” 兽族的三大王族。自古以来,兽王的人选都是从这天狼、麒麟、九尾三族之中挑选,甚至可以说,宫朔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代的兽王。 这样身份尊贵的家伙居然会冒险潜入人族,当一个小小的新兵,可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墨玉闻声却道,“不一定。” “怎么了?”凤非离懵懂,缺失的六百年记忆,这世间变换得太快,让她一时间还弄不清楚兽族的情势。 君墨知道她的迷茫,耐心地说,“如今兽族的兽王是天狼一脉,狼王已经当了这兽王数千年,也是你记忆里的那一位。” 凤非离点了点头,肃然道:“他很强。” 当年短暂的交手,凤非离到现在还记得这一位的强大,即便是如今,凤非离也完全没有把握能够赢他,在凤非离看来,这个世上能够与狼王打成平手的唯一一人,那便是她已经死去的师父。 就是落霞峰的峰主都没有这个资格。 那是真正的绝世王者。 只是凤非离也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人居然会重病,这在凤非离看来太过奇怪了。 但这件事连君墨都不知道,似是兽族秘辛,只晓得狼王病重也就这几十年的事而已,等消息传出来,兽族也已经乱了。凤非离叹道:“可惜了。” “他在位数千年,膝下却没有一个子嗣,天狼王族这一脉可说是已经断承了,而麒麟血脉传承艰难,养一个孩子比什么都要艰难,以它们的尿性,为求自保,也肯定早已经退出了兽王之位的争夺,而九尾……”凤非离道,“剩下一个宫朔。” “他当不了王。” 君墨说。 凤非离意外。 君墨轻拍了拍她的头,“狐族狡猾,又偏偏容貌得上天宠爱,无论男女,皆长得一张男女不辨的脸,这一代的少主宫朔在未成年时,就曾经被魔族的魔君给绑了去。” 凤非离:“……” 她心头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眼睛盯着君墨,亮亮的,“难道他被……”但话没说完,头上就被敲了一记,凤非离揉着额头。 三知连翻白眼。“下流的人总想着下流的事。” “……”关你屁事! 君墨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你想得那等事,不过是与魔族有了些过节,但也被关在了魔族近百年,当年九尾一族苦求无路,救不回少主,只能上门去求狼王,最后是狼王从魔族将人给要了回来,但却是有条件的。” 凤非离心头一动。 “狼王要九尾一族不得参与兽王之位争夺。”君墨道。 683 这等打击对于兽来说,太可怕了 凤非离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难道朗丽布族跟月影族会如此蠢蠢欲动,狼王绝后,麒麟不争,九尾有承诺在先不得争位,这位子三族都有各自的原因没法坐,那这些魑魅魍魉自然就出来作怪了。” “是的。” 所以朗丽布族与月影族结盟,为了拿下黑水崖作为战绩,呈到狼王面前,好有机会继承这兽王之位。眼下本来应该是三大王族的争夺,却因为这各方原因,成为了兽族的混战。 凤非离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其实, 真的是一个无比适合浑水摸鱼的机会啊。 凤非离想道。 因为这个时候,兽王病重,各族内乱,守护王族的防守肯定是最薄弱的,只要能够找到乌玉的所在,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全身而退,到时候一入圣都,谁还能奈何得了她? 君墨与三知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少女所想,一人一兽都危险地眯起眼睛,手腕间的铃铛叮当乱动,似乎是读取着凤非离蠢蠢欲动的心声,凤非离沉默,忍不住了,怒道:“为什么这铃还会响!” 她一直以为这个挂在手镯上的铃铛是装饰。 居然还会读取心声吗?! 可君墨的神色却很凝重,便是三知也一下子竖起了毛发,站到了凤非离身旁,看这姿势,居然是先护着她。三知奶声凝肃地道: “有危险!” 这居然是预知危险的铃铛! 凤非离一阵意外。 “咯咯咯,我还当是哪位俊秀的小公子呢,原来是古夏国的小太子。”含笑的女儿声从前方传来,凤非离疑惑地抬眼望去,但并没有看到人影。 而这声音从四面八方响来,居然分不清方向。 可就是无比清楚的响在了他们身旁。 三知奶声说:“装神弄鬼!” “白痴,这是千里传音。” 凤非离说完,掌间掏出了数张灵符,她单手将灵符搓揉在了一起,捏成了一团,然而放在唇边一吹,却成了一个喇叭形状等的法器。 凤非离将它搁在了三知嘴边,道:“叫。” “叫什么?” “怎么叫都成。”凤非离道。 三知戒备地瞧着她,不喊。 凤非离见状,一手抓住它的翅膀,用力地一揪,妖兽的惨叫声,自法器之中远远荡开,如波纹一般,荡向四面八方,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脸色苍白。 就是三知一张口也被自己的嗓子也给吓到了。 这又尖又细的声音,是它? 这犹如厉鬼嚎哭的声音,是它? 这等打击对于兽来说,太可怕了。 然而这法器只能用一次,用完即废,凤非离随手扔掉,看向了回音闯来的地方,给君墨指了个方向,道:“在那。” 君墨与凤野同时行动,直奔那一角山峰。 而藏身在暗中的女子也没料到居然这么快暴露,可她却也不惧,坦坦荡荡地现身在了他们面前,走动时,浑身铃铛叮当作响,晃着人的心神。 乍一眼,凤非离以为眼前的女子没穿衣服。 触目所见,便是大片白花花的肌肤,随后是那单薄地一扯就掉的红色布料。 686 特意打造的 廉微静瞳孔一缩。 第一感觉就是读到了不妙,眼前的凤非离怕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她这是中了陷阱是吗? 这个短暂的功夫,廉微静想到了很多。 可还是迟了。 一股庞大的压力直接从天空砸来,似有一块巨石骤然之间砸在了她的身上,叫廉微静的身子猛然一沉,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就摔进了土地里。 是的。 是土地。 原来坚硬的岩石地面,忽然间变成像泥潭似的沼泽地,软绵绵的,脚一陷,整个人就陷了进去,怎么都出不来。饶是廉微静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这意外打得措手不及。 她想不明白,为何忽然坚硬的岩石地面会裂开。 这女子?会土系灵术。 廉微静脑子一转,反应极快,当下就要震开身上的泥沼,从这深坑里出来,可凤非离怎么会给她机会?少女本来还站在山丘上,可不知道这时候又是怎么就出现在廉微静面前,刚好就站在了坑边,一脚踩着她的头,“下去吧你。” 廉微静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受过这等羞辱,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凤非离那目光之中有错愕,有不可置信,还有滔天怒火! 然而再多的怒火也没用了。 凤非离这一脚踩得十分及时,一下子就将人给踩了下去,而且足有数米。 大地合拢,凤非离还煞有其事地贴上了一张符。 “镇压你个五百年。” 三知在一旁翻白眼。 以这等术法,不过一天廉微静也能出来,这临时的封印术,怎么可能还能封五百年。凤非离也就是过过嘴瘾。威胁解决,凤非离眼珠子便是一转,手上的锁链已经不见,君墨离她还有几十米距离,这个时候,转身跑,是不是有机会? 凤非离想。 她眼珠子一转,君墨跟三知便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君墨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心随念动,凤非离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腕有东西一沉,那已经消失的锁链再次出现,她不受控制地消失在原地,出现了君墨身旁。 君墨拉起锁链,对凤非离微微一笑。 凤非离:“……” 还有这作用? 三知强调:“特意打造的。” 凤非离:“???” 这个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我在一起,你想着往东,我想着去西,两个人在路上争辩不停,可我被你一条锁链拽着走了。 凤非离哀声唱道。 “别唱了,难听死了。”三知捂着耳朵,“你就那么想去兽族找死吗?” 凤非离瞅了它一眼,“我是在救你主子。” 三知心头一跳。 凤非离瞅了它一眼,“我是在救你主子。” 三知心头一跳。 凤非离见它这耳朵一抖,精神来了,小黑那儿说不通,那这里呢。三知总行吧,凤非离故意压低声说:“难道你以为要救小英很简单吗?” 三知问:“什么意思?” “你懂的意思。”凤非离暗示道。 三知:“……” “你说清楚。”三知恼火,它要是懂,为什么要问。 凤非离笑了,嗤笑道:“你傻不傻,小黑说能救凤英,可以他的修为能救的,难道我就不成?这里头要付出什么,你知道吗?” 三知眼睛的颜色都变了。 “要命?” 686 呸! “那倒不至于。”凤非离虽然想要吓唬三知,但也晓得适可而止,太离谱的谎言容易被拆穿,她沉吟道:“小黑是不是有很多仇家。” “他没有,不过你很多。”三知打断她。 “……” 凤非离觉得这个话题很难继续下去,转过身就想走,可在三知的盯视中,凤非离还是走了回来,小声道:“虽然不知道小黑能够用什么方法唤醒小英,可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而现在……我已经跟落霞峰站在对立面,也许不久就会身份暴露,黑水崖的兽族威胁还没解除,云晟又对古夏国虎视眈眈,如果这个时候的小黑没有了修为,或者是重伤虚弱,那会怎样。” 三知越听越生气,“都是你招惹的。” 凤非离沉默了,仔细想想,还真的是,“所以你让我走吧。” 三知闻声却愣住了,望着凤非离眼底一闪而过的逃避,三知忽然有些不忍,它道:“你虽然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也很让人讨厌,可你如果不在,他会难过死的。” 凤非离怔住。 三知哼了一声,别过头,却能听出伤心,“你都不知道,他听到你来黑水崖当时脸色有多差,那模样瞧见了都知道他在害怕,我就没见过他那样。” 凤非离抿了抿唇,她知道君墨担心的原因,因为当年她唯一的一次险些送命,就是在兽族,因偷乌玉被兽王发现,两个人打了起来,也是年少轻狂,不知世事。那一场战凤非离直接被碾压,如果不是君墨负着重伤,及时地带她逃走,那时候她就没命了吧。 那一次,她也足足养了一年的伤。 之后再也不曾踏足此地。 可如今她又来了。 可结果并不会有多少改变。狼王之强,即便是落霞峰的那位出世,也未必能够赢得过。凤非离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可还是来了。 三知扭了扭屁股,很不自在地说:“你就安份点吧,你每次都因为外人而奔走,可有没有想过他,也一直在担心你。” 四周一阵安静。 凤非离没有说话。 三知心里想,她总算是妥协了,能安份了吧。 然而凤非离憋了很久,道:“……我真无法想象这话出自你口,你居然在关心我。” 三知:“……” “呸!” 三知直接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凤非离脸上,凤非离反应不及,没躲开,她抬手擦了擦口水,三知还在跳,凤非离直接将它一抓,一捏,随后用力地塞进了口袋里。 三知哇哇地叫出声。 君墨闻声回头,凤非离冲他笑,“陪它玩呢。”然而垂下的眼,却闪过了难过。 她真不是一个安份的女人啊。 君墨感觉到了凤非离的异样,放慢了脚步,等了一阵与凤非离一起走,凤野始终落在他们身后两步,瞧着他们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这个地,是在动吧。 凤野想。 要提醒他们吗? 不过凤非离跟君墨也很快发现了,地上碎石颤动,整片土地似乎是在摇动,有什么东西从远处穿过地面而来,正在快速地接近他们! 动静极快! 君墨与凤非离低头一看,面色便微微变了。君墨第一时间抓住了凤非离,凤非离却转身回头抓向了凤野的手,君墨瞥过凤非离与凤野牵紧的双手,眸光微顿。 而凤非离已然喝道:“走。” 三个人提气而起,凌空飞行,离开了这片山丘,而在他们前脚刚刚离开,大地便轰然裂开,有东西从大地之下直冲了出来,凶猛地飞向了高空。 687 糊到九寿峰的脸上 冲天而起的庞然大物,是一头巨大会飞的“老鼠”,然而这头“老鼠”浑身长满了鳞片,从头部覆盖到尾巴,全身上下布满了铠甲,而身后是一对会飞的翅膀。 “是灵兽穿山。”三知从凤非离的口袋里跳出来,大声道。 “还是变异的。”凤非离仰头打量着坐在穿山兽身上的廉微静,嘴角含笑,可眼神却冷,“居然会给她找到这种东西。” 还从土里出来了。 廉微静此时的模样十分狼狈,被困在土里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让她吃了好一顿苦头,在黑暗中,四面迫来的压力能够将一个人给逼疯。 为了逃出来,身上弄得尽是伤口不说,原来白净性感的小脸,也多了几道伤疤,这会儿脸上皆是阴森之色。她盯着凤非离,没有二话,挥着鞭子,指着凤非离,扬鞭而起,道出的是一个“杀”字。 变异穿山兽挥动翅膀,凌空飞来,强大的能够抓碎岩石的前爪,冲着凤非离的脑袋纳来! 君墨见状眸光闪过冷意,脚步一移,就立在了凤非离身前,抬掌打出,与穿山兽的兽爪相对。 一边是人族单薄的手掌,一边是能够抓碎岩石的兽爪,这两边的交锋却是后者的退败,穿山兽直接被震退了数步,再次飞向了高空。 廉微静这会儿再看着君墨的眼神也不同了。 古夏太子居然有这份实力! 能够一掌震退足有金丹期实力的灵兽! 这在廉微静看来,几是不可思议,因为这与他们所掌控的信息不同,古夏太子不过是普通的筑基期修士。这才是落霞峰掌控的信息。 可现在?筑基期?廉微静几乎要笑出声来。 还有这个少女,就是萧君寒跟云晟一同看上的凤不离吧,九寿峰的情报上转达来的,此女颇有手段,然修为尽废。可如今真与凤非离交上手,何止是有手段两个字,至于修为尽废? 这四个字廉微静都要糊到九寿峰的脸上。 凤不离这一身诡谲神秘的妖术,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单看战力,绝对不止是出窍期。 甚至更强。 她这么多年不出世,难怪古夏国的战力已经强悍至此了吗? 居然连他们的人都给瞒过去了! 廉微静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呼吸,这两个人一起联手针对她,她很难有胜算,她放缓了情绪,道:“小太子,你让开,我与古夏无仇,不会取你的性命,可这个女人,必须死!” 在这个时候,她绝不可能放凤非离活路。 但君墨回答她的只有行动。 “打得过再说。” 廉微静很恼怒,她在男人面前百试百灵的魅力,在今天已经接连碰壁两次,一次是凤野,一个是君墨,廉微静眼底闪过深沉的杀意,这一会儿也不再顾及君墨的生死,她扯着穿山兽的脖子,在慢慢地后退。 凤非离一直都在看着她的举动,见状心头一跳,道:“小心。” 君墨掠过他们,见凤非离的手还抓着凤野的,抿了抿唇。 688 情花 三知察觉到主人的小情绪,顺着君墨的视线看到了凤非离的手,心头又是憋屈,又是难受,可凤非离并没有察觉到,因为眼前的廉微静已经动手了。 没有时间去让他们注意这个细节。 漫天飞花开,皆是红色的花朵。 霍然洒落,似花似雨。 廉微静手腕两边铃铛铃铃作响,声音越快,这红雨便落得更快,漫天浇落,瞬间便染红了这一片土地,说起来,他们在此地打了这么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朗丽布族的兽族早已经发现,这一会儿就有不少巨猿赶来,直奔他们这一处战场。 凤非离他们一回头,就看到这些巨猿正踩中这花海之中。 初时看他们神色并不见有什么变化。 可慢慢的,这些家伙双目开始充血,神色狂躁,发出了一声声焦灼不安的呐喊,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随后对着同伴,便一个摔跤过去。 居然就这么打了起来。 有一些甚至奔向了雌兽,做出了令人血脉偾张的动作。 凤非离顿了一下,三知都因这画面抖了一抖,“这是什么鬼东西?” “欲花。”君墨神色淡淡,“或者该说是情花。” 三知变色。 再看他们这方两男一女,不由反应过来这廉微静的心思也太过恶毒! 廉微静腕间铃铛还在叮当跳动,看着他们的目光布满了挑衅与憎恨,凤非离目光如炬,直盯着铃铛,感觉着灵气运转的规律,沉声道:“打碎她的铃铛,能阻断施法。” 君墨闻声松开了凤非离的手,飞向了廉微静。 凤非离也想去帮忙,可凤野忽然一把拽住了凤非离,凤非离疑惑,“怎么了?” 凤野呼吸粗重,挣扎很久,冲凤非离伸出手,手背上,一根梅花针如此清晰。凤非离一下定住,脑海里快速回放着刚才廉微静催着穿山兽攻击时,她似乎也甩了两枚梅花针过来,只是都被君墨打开了。 可如今看来,居然有一枚是从后方过来的。 被凤野给拦了。 凤野声音沙哑,“难、难受。” 凤非离道:“坐下。” 凤野虽疑惑,然还是习惯性地听从了凤非离的话盘膝坐下,凤非离取出三知,“能困住他吗?” 三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点头。 小爪子立刻掐了好几个云团,三知的云,不同于一般软绵绵的云朵,它可以如泥沼一般附有吞噬与吸食力,布在凤野四周,形成特殊的屏障。 即便是用拳头挥出,也如打在棉花上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看着少年被困在其中,凤非离退了两步,让小凤凰看着他,便也加入了君墨的战斗,廉微静见到她过来,嘴角一勾,透着几分得意。 凤非离知道,这女人早就知道凤野被打中,然而却隐忍不发,等到了他们亲眼看到朗丽布族的下场,才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似乎很是开怀,咯咯发笑,声音酥麻入骨,“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给他解毒。” 凤非离笑了,好似她问了一个多么蠢的问题,“静上峰的峰主,你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廉微静的笑容一滞。 689 自掘坟墓 “你知道我是谁?” 廉微静眼神冰冷。 凤非离笑,笑得十足的顽劣,“当代能掌情花,修习性功的第一人,除了静上峰我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人来。谁会想到,静上峰,其实就是一座妓院呢,对吧,廉妈妈。” “你闭嘴!” 廉微静怒喝! 这一声妈妈让不过十五少女模样的廉微静如何接受得了。 “何必逞强呢,都几百岁的老人家了,还跟人家小姑娘比年轻,我,才是真正年轻啊,死老太婆。”凤非离一字一顿道,每一个字都直刺在了廉微静的心上。 伤口血淋淋的。 谁会想到,这个总喊着苍炎哥哥的少女,已经有几百岁的高龄,而且她的容貌,也不过是靠着术法保持的,这个秘密,在这一刻被凤非离血淋淋地拆穿。 她如果不用情花,凤非离还不一定能够猜出来她是谁。 如今这情花一出,加之这女人浑身上下因为修炼性功而透出来的勾引魅惑,如何还不好猜?当时不过一个名楼的妓女,如今居然混到了这落霞峰的手下了。 落霞峰的那位,眼光如此低俗吗? 凤非离好笑。 凤非离眼中的嘲讽太深,一眼就送达了廉微静的眼中,廉微静已经被完全惹恼,一声尖啸,如厉鬼啼哭。四周飞散的情花一涌而来,如风暴袭击,似要将凤非离跟君墨给淹了,君墨一手护着凤非离,疾步后退。 凤非离双手结印,不断地打出法阵,也护了君墨周全。然情花四散,他们无法靠近廉微静的身周,更别说是威胁她拿到解药。 另一边的凤野,也不能再拖。 凤非离必须要快些想出一个办法来。 三知说:“这东西碰不能,沾不能,你要是招惹上了,也完了。” 凤非离道:“知道,所以咱们还是一把火将它烧了吧。” 三知:“……” 你这胆子可真大。 凤非离却是看向了君墨,问道:“能成吗?” 君墨道:“好。” 三知:“???” 放火烧山啊。 这可是兽族的地盘啊主子你们忘记了吗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然而凤非离动作快,她本就是修习火系术法,施展引火诀对她来说再熟练不过,引火而来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更别说察可尔山本就气候干燥,平常时不时也有地火出现。 四周弥漫的火元素自不必多说。 几乎是瞬间,凤非离便引火而来,一座火焰阵聚集空中,在凤非离的低喝声中,从半空砸下,直接与廉微静的情花阵相抗。 两方照面,廉微静的脸色是极其难看的。 任何植物惧火,那是一定的。 这火焰一落,情花必然烧完。 凤非离跟君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碰不了,那就烧了。 只是在凤非离施决的时候,廉微静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得逞的快意,那阴森的目光一闪而逝,十分之快,几乎要让人捕捉不住。 可君墨却敏感地感觉到情况不对。 廉微静没有阻止他们,反而放任着他们放火烧山,君墨心思一动,落在了情花身上,忽然道:“阿离,等等。” “迟了。” 廉微静哈哈大笑,那笑声若铃,传出了很远很远。也传进了他们的耳中。 廉微静不敢相信地笑着:“你们这是在找死啊。” 情花淬火,毒性翻倍。 凤非离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 690 身份曝露 而且凤非离他们还躲不了! 以此时的风向,这情花一烧,结果将会更加惨烈! 察可尔山山丘起伏,奇岩怪石居多,然少有高大的遮挡物,这风吹去,毫无障碍,如入平原,它们将借着风势直接吹向了黑水崖,吹向了东炎大陆的百万联盟大军,当这些人一吸入这些毒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光是想想,都会叫人觉得窒息。 那是什么? 是溃败! 全军溃败。 与朗丽布族正抗争的士兵们,将会因为这些东西的吸入,而彻底失去战斗力,甚至变身为他们都无法忍受的禽兽。因此时的战场,离他们极近! 他们根本躲不了! 廉微静那扭曲乃至恶毒的面庞,映在了凤非离跟君墨的眼中,是那般恐怖。 三知都被吓到了。 完了。 “这火得收回来!” “来不及了。”凤非离也没料到对方还有这一手,可火焰阵已经落下,那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凤非离反应也快,不再逗留,拉着君墨回到了凤野身旁,随后自己一人站出。 站在了黑水崖百万大军的前面。 还有君墨的前面。 这是她引起的因,那就她来挡。 女子身形单薄,然眼神凌厉,站在风口处,黑亮的长发被狂风吹起,有几缕黏在了脸颊上,显得妖魅。情花沾火,那燃烧着异香的味道不断传来,仅是一点异香入鼻,凤非离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流窜向全身,而以她的修为来说都不能避免。可想而知,这一股毒性,变得有多强。 凤非离知道,必然要挡住这东西,不然廉微静的所图便要完成。 她平静地以食指别开了脸颊上的发丝,一双眼睛在情绪转变间,变得更加深沉,她张开左手掌心,右手化刃,直接割开了皮肤。 血滴落在地。 滴答一声。 天地灵气微微一漾,似乎在涌动。 廉微静敏锐地感觉到了,心头突地一跳。 凤非离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以右手沾血,凭空画符,符文繁复,然而她画得极快,一座接着一座,凤非离的脸色在这一座座的符文之后,开始变得苍白,可她的眼睛却很亮,拥有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灼亮与光彩,那是一种执拗以及倔强的光! 轰! 很快六座符文便形成,它们在半空中闪着流光,以鲜血为引,聚来了漫天灵力。 灵力聚,法阵将成。 庞大的力量齐聚察可尔山上空。 凤非离一声爆喝,道:“挡!” 声落,六座灵符飞向四周,如泰山一般,坐落六座方位,随后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凭空地出现了六座高山。六座从来没有出现过黑水崖的高山! “移山术!” 这一刻,无论是廉微静,还是赶来察可尔山的红川跟苍炎,乃至于战斗中的百万大军,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察可尔山之中,出现了六座高大的山峰。 山峰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出现,随后毫无缝隙般相连在一起,如一座山谷般,将那一座情花之海给困在其中,而上空,是火焰阵! 这一刻,廉微静真正地感受到来自于生命的威胁! 那是一种来自死亡的召唤! 眼前这个女子的强大,根本叫人想象不到,移山术,居然是移山术,当今世上除却他们的主子,绝无二人能够使出的术法! 若说还有一人…… 那只有死去的她了。 691 你是凤非离? 像是福至心灵,廉微静心头一跳,越过这山峰之间即将消失的缝隙,盯着少***森地道:“你是凤非离?!” 圣霄灵女! “是不是!” 凤非离自然没有答她。 傻子才回答。 她以六座山峰形成困阵之势,将情花之毒困在了山谷之内,随后有三知施法,掌控风向,将这毒烟往无人的东北方向吹。 毒烟也会慢慢散了。 至于困在里面的廉微静,凤非离翻了个白眼,管她屁事,只等这女人剧毒缠身,毒发身亡吧! 凤非离做完这切就转身回来,但还未出声,左手便已经被人抓住,他很用力,可仔细感觉,掌心又在微微的颤抖。 凤非离立刻变得乖巧,不敢乱动。 君墨睨了一眼她,撕碎了衣裳,撕出了几块布条,以布条替凤非离包扎,神色是叫人看不出来的深沉。 凤非离心头一跳,想开口说道,君墨道:“不要再有下次。” 每一次使用灵血施咒,相当于是用凤非离的寿命来施法。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 即便是神也是。 当生命枯竭,那就是尽头了。 凤非离点了点头,半晌,小声说:“不过你为什么撕我衣服。” 君墨睨了她一眼,道:“你的容易撕。” “……” 你说得好有道理。 君墨替凤非离包扎完伤口,便看向了六座山峰,移山术,有多少年没见到了,当年凤非离第一次使用这个术法的时候,还是在大战之中。 也是那一战,她护住了三十万大军,一战成名。 可也迎来了之后的重重算计。 君墨看着还在闯阵准备出来的廉微静,目光深处闪过了一道寒芒,凤非离见他半天不动,以为他还在出神,不由喊了一声。 然而声音未落,天空惊雷骤现,雷云聚集而来,覆盖爱了山谷之上,凤非离身躯一僵,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天雷之力划破长空,直接砸落山谷,劈向了廉微静。 “雷电之力。” 凤非离冲了过去,抓住了君墨,“不、不要。” 可男子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我替你报仇了。” 声落,连着七道天雷聚集山谷,而后接连落下,天空自晴朗转阴沉,再到雷电撕开了黑色,划出了亮白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呆滞的。 这变化实在太快了! 快得惊人! 而此时的山谷内,廉微静的声音也从凄厉到微弱,最后在雷电之下,刹那消失,凤非离呆呆地看着,瞧着君墨温柔地望着她的眼,忽然心口像堵着什么。 小黑他…… 这是不要命了。 凤非离眉头皱得很紧,甚至都快拧成了川字。 三知也在一旁上蹿下跳,急的! 君墨却很平静,“你用了移山术,他早晚都会找到你,既找到你,那与找到我有什么区别。”君墨抚摸着她的发,“你若被抓,我陪你去便是。” “除非你要再次抛下我。” 这最后一声忽转的语气,尽是杀意。 便是男子的眼,也是透着血红的。 凤非离伸出手抱住他,将脑袋搁在他怀里,轻轻地蹭了蹭。 她该拿他怎么办? 君墨单手揽着她,心情很平静,余光看见了一旁低吼着的凤野,男子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亦有一个小小的针孔。 到底还是上了廉微静的当。 692 君墨中毒 君墨将伤口藏着,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就是三知都不知道。 凤非离见四座山峰如此显眼,也不愿意在此久呆,带着凤野跟君墨就往回走。 因为她身为女子,在凤野余毒未清的情况下,凤非离不好再靠近他,以免情况恶化,所以凤野这一路都是君墨搀扶着的。 凤非离这一会儿也没再提要去兽族的事。 凤野中毒,君墨看神色又十足的疲惫,她也知晓如今先让两个人休息为重,所以这一路加快了脚步往人族营地赶,只为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如今这察可尔山到处都是战场。 除却那一批被廉微静以情花之毒制住的,这朗丽布族的兽兵数量依旧十分骇人,在对方以一敌十的战斗力量上,人族迎上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更别说之前一战他们就已经死伤惨重,如今再战,不过是一场以人命作为消耗的苦战,拿命换来的平安。 凤非离一路看来,眉头越皱越重,兽王之位引得兽族内部争夺不休,可随之影响的也是黑水崖的安定。一旦新登位的兽王是嗜杀的朗丽布族或月影族,那时对人族来说,将是一场无法言说的噩梦。 凤非离深吸口气,只觉得情势恶劣。 倏地有风声破来! 一头巨猿从山丘之上跳下,直砸向了凤非离。 “小心!” 三知喊道。 凤非离反应极快,闪身躲开,退出了数步,随之腰间的墨笛取出,转手间也被凤非离当剑使用,墨玉化身为锋利的兵器,在凤非离手中如臂指使,灵活的敲、击、打动作转换间,直破巨猿的双臂,腾出空门,击向要害。 巨猿受创倒下,口吐鲜血。 可这才只是第一头,数头巨猿从暗中奔出,直逼凤非离他们三人。凤非离一个人横身在前挡着,三知在一旁看得直击掌,直呲牙,又是激动又是懊恼凤非离这一击落空,看了一会,三知觉得奇怪,“主子怎么不出手?” 它抬头看了看君墨,见男子神色一阵不正常的潮红,不由跟着担心起来,“主子?” 半晌,君墨才似听到一般,问道:“怎么了?” 看反应,居然是迟钝了半拍,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受伤了?”三知跳上了君墨肩上,担忧地前后查看,君墨低声说:“没事。” 不可能。 可三知一时间找不到君墨到底伤到了哪里,按理说,他们主宠之间心灵相通,君墨若有伤,三知不可能不知,可这一次三知并没有任何感觉。 但君墨的神态,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凤非离很快就将朗丽布族的士兵给解决,替他们清空了一条路出来,少女回头冲君墨洒然一笑,道:“可以走了。”只是瞧着君墨发红的面色,凤非离也不由怔了一怔,她面色一变,快步上前,抓住了君墨的手腕,正要探脉,可君墨反手抓住了她的,扬眉道:“怎么了?” 然而平日里做出来的潇洒动作,在今天却有些不同。 693 去哪里找个女人 男子目光迷离而温吞,看着人时,似乎隔着一层雾,一层纱,暧昧又专注,此刻扬眸含笑,目闪迷离星光,更显姿态绝艳,可看着又有些像似痴痴的傻笑。 因为双目是没有焦点的。 凤非离定定地看着,也有些看呆了,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君墨的唇瓣上,男子的唇瓣鲜红无比,似乎抹上了一层水蜜,鲜亮水嫩,叫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说话间,灼热的呼吸喷在了凤非离的面上,叫少女的脸都跟烫到似的,她怔怔地看着如此诱人的君墨,忍不住就一个激灵。 “小黑?” 不对! 他这是中毒了! 平常的君墨哪儿会傻笑,他这笑容就看着不对劲,而且他抓着自己的手也不是扣住,而是用一种极紧的动作给攥住,力气极大。 凤非离空出来的手拍着他的身上寻找伤口,目光很快就定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一个小小的针孔! 凤非离瞳孔一缩。 “该死的廉微静!” 凤非离怒声骂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君墨居然会中招。 这太大意了! 凤非离看着眼前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的男人,一咬牙,将人给背了起来,冲三知说:“你拦着凤野,别让他出来,带上人,再跟我走。” 现在赶去营地已经来不及了,再说让别人看见古夏太子身中情毒的模样,凤非离也绝对不想,她让三知看紧了凤野,随后观察起地形。 一定有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凤非离暗暗道,少女在四处寻找,急得额间出汗,而越看,也越发觉得这附近地形眼熟,凤非离不由想起她昏迷时凤野带她藏身的山洞。 莫非是在这附近? 想了想,凤非离循着记忆,踏上高处寻找,果不然在原来的地方找到了。 少女神色一喜,“在那!” 凤非离下到低处,喊上三知,一人一兽着急地带上受伤的两个人离开,还未到山洞,君墨就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他本来就因寒毒而虚弱,如今再中情毒,整个人的身子犹如火炉,就是凤非离碰着,也觉得灼烫无比。 而且君墨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然而男子却还保持着理智。 “阿离……放开我。” “不放。”凤非离冷声说,断然拒绝。 君墨的声音沙哑无比,“我会乱来的,放开。” “我巴不得你乱来。” 三知:“……” 君墨:“……” 凤非离没有再跟君墨废话,等进了山洞,那一堆篝火还在,凤非离喊了小凤凰出来点火,很快山洞就亮了起来,凤非离君墨放在草垛上,摸了摸他的身上,果然烫得惊人。 她伸手扯开了君墨的衣裳,好让他透透气。 君墨此时也没有力气挣扎,为了保持理智他已经用尽了全力,若不然下一刻他都想将凤非离压在身下,凤非离看见了他默默地背过身去,又好气又好笑,“你忍什么忍!” 然而君墨皱着眉头,将全身灵力运转到极限,开始与情毒抵抗。 凤非离见状,赌气地坐在了一旁。 然而君墨尚且还能压制住毒性,凤野却还做不到,少年本就力大无穷,三知的结界虽然厉害,可到底还是有被破开的一天,凤非离眉头皱得很紧。 “去哪里找个女人。” 694 他是孽种 最近的军营里,除了男的就是男的,根本没法帮上凤野。 三知说:“只有你一个了。” “你让我上?”凤非离反问。 声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气息走岔的咳嗽声,凤非离跟三知回过头,就看君墨浑身颤抖,像似走火入魔征兆,凤非离跟三知冲了过去。 女子取出银针,以银针替君墨顺了气息,君墨这才好转了一些,可脸色却也从红变成铁青,从牙缝间挤出一个个字来,“你把他带过来。” “做什么?”凤非离一阵紧张,紧张君墨逞强。 “我帮他解毒。”君墨气息不顺,说了这话喘了一大口气。 “可你是男的。” 凤非离皱眉说。 君墨平复着呼吸,许久,从牙缝间挤出,“我有办法。” 三知跟凤非离对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凤野带过来,送到了君墨的面前,君墨瞧着这一人一兽的眼神,在他们的目光之中透出了一种“你牺牲大了”的神色。 君墨半天不说话,他怕自己被这两个家伙气死。 “小凤凰。”君墨出声。 坐在篝火边看火的小凤凰闻声忙飞了过来,“啾叽”几声喊得亲切,比起刚出生时的浑身无毛,如今的小凤凰已然初见神鸟的雏形。 君墨抚摸着它的毛发,问:“借一下你的内丹。” 小凤凰不太懂,可君墨所表示出来的亲切感让小家伙全心的信任,遂点了点头。君墨轻抚摸着它的翅膀,随着力量推进,小凤凰张开了嘴,吐出了一个珠子。 凤非离目光一动,知道君墨想做什么了。 君墨单手控着灵珠,逼近凤野,利用凤凰真火的纯阳之力,在净化凤野身上的毒性,只是这样一顿操控下来,对人的消耗是极大的。 凤非离目光满是担忧。 果不其然,当凤野的情毒去了大半,凤凰内丹回到了小凤凰体内,君墨也已经昏倒。凤非离快步上前,封住了凤野的穴道,将还剩一些余毒的凤野丢给了三知,着急地扶起了君墨。 “小黑!” 然而这时候的君墨,已经再压制不住情毒,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凤非离一靠近他,他便忍不住发抖,三知幽幽地说:“里面还有一个山洞。” 凤非离:“……” 三知:“还不去。” 凤非离抚摸着男子的面庞,目光渐渐坚定,将人扶了起来,便进了里头,走时,也布下了隔音结界,将里外的世界给隔离开。 三知颓然地坐在地上,“还是便宜她了。” 然而话声落,一股寒意袭来,三知正要回头,已然被人点住了哑穴,小家伙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小凤凰躲在了石头后,小心地瞧着。 红川慢步走进凤野,谁能想到,她都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可他们却又兜兜转转地回来了。红川拔出了自己的霜叶剑,指着凤野。 霜叶剑微微颤鸣,似乎在呜咽。 红川举剑的手都因此控制不住,“你也不想杀他吗?” “他是孽种!” 一声冷喝,提醒了霜叶剑,可剑身依旧颤鸣,传来了一股相斥之力。 红川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她的儿子,可她却不能不杀。 695 把他杀了吧 林间。 大雨。 一行穿着统一服饰的门人快步行走在林内,穿过了丛丛的密林,焦急地只为赶往某个所在,蓑衣上不断有雨水划过,落在地上,溅起了泥水。 可大家都不敢停下来。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小姐就要生了。” 走在前面的老者,已经有了一些年纪,老人家满目焦急,在他身后的徒弟们还背着一个接生婆,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埋头赶路。 终于,赶到了一间竹屋。 众人先将稳婆放下,老者脱下帽子,请求道:“麻烦您了。” 稳婆收了重金,不敢多问,连连点头进了屋内,“热水,要准备很多热水。” “好。” 老者吩咐下去,在竹屋附近早有弟子守着,大家烧了许多热水送来,可更多的,是戒备在四周,在这一片雷声暴雨之下,他们依旧没有丝毫的松懈。 屋内没有响起任何一丝声音。 即便是走在鬼门关前的生孩子,那倔强的少女也没有吭出一声来,许久,久到云风清觉得自己都快白了头,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了起来。 众人面上的喜悦渐渐涌上,可随之的却也是恐惧。 婴儿啼哭声划破了长空,整座林间的万兽发出了尖啸,那高昂的声音传遍了整座森林,乃至于整座东炎大陆,孩子在哭,而万兽们却在庆祝着他们新主的诞生。 云风清的面容在那一刹那似乎老了十岁,在目光之中,盛着的不知道该是喜悦,还是担忧的情绪。 “师父……” 徒弟轻声唤道。 “诶。”云风清回过神来,对面露担忧的弟子们宽慰道:“我去看看。” “师父,这地方咱们不能久呆。”众人知道,这孩子的身份非同寻常,一旦被人寻到踪迹赶来,不仅孩子,连天音门最后的血脉也要断绝了。 云风清自是清楚,摆了摆手,便入了屋内,稳婆抱着孩子眉开眼笑,连“哎呦”好几声,喜滋滋地说着:“我接生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孩子,看看这小少爷眉目多清秀啊,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家啊。” 稳婆高兴的声音响在了屋内,一种叫做新生的喜悦渲染着每一个角落,可唯有躺在床上的少女,一声不吭,慢慢的,稳婆也察觉气氛不对,便不再多言。 云风清放下了门帘,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虽刚出生,可婴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又单纯地看着这个世界,看到云风清瞧见他时,还冲他咧嘴笑。 稳婆见状更是乐不可支。 云风清也温柔了目光,“你先给孩子喂点羊奶。” “好勒。” 云风清慢步上前,坐在了少女身旁,她一张素颜,透着产后的虚弱,长发垂在身前,被汗打湿了几缕,目光幽静而沉默地看着窗外。 云风清轻轻地替她掖了掖被子,“孩子,你受苦了。” “云叔,把他杀了吧。” 少女冷漠的声音响在屋内,令得云风清跟稳婆的手都是一颤。 696 三十六抬大轿 云风清从这句话中回过神来了,微微缓了神色,轻声问:“为什么?” “他会拖累大家。” 红川平静地答道,自孩子出生后就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此时在说起男婴的生死时也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她的心中早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 只是向他们通知而已。 云风清没有责怪,也没有惊讶,只是平静地望着她,“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安静。 窗户忽然被风声吹开了一角,有冷风灌了进来,稳婆吃惊,着急地道:“快快,刚生完孩子可不能受凉,把窗户关上。” 窗户关上,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红川说:“那又如何。” 平静的话声,前头似乎省略了三个字,舍不得,那又如何。 云风清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孩子我会带回灵霄宫,他是天音门下一代掌门,也是我的徒弟,这孩子,将是我们的少主。” 说完却不见少女回应。 老者默然,将稳婆跟孩子留下,转身走出了房屋,屋内,少女再忍不住,喊道:“云叔,何必呢。” 云风清脚步一顿,轻声响在了雨幕里,很轻,带着对少女的怜惜,“天音门就剩下你一个孩子,如今你都加入了落霞峰,就给你的家族留一条血脉吧,我会让林云安排,天一亮我们就带孩子离开。你……”云风清看了看稳婆怀里的孩子,叹道:“好好珍惜时间吧。” 云风清打帘离开,门帘落下,盖住了吹向了竹屋内的风风雨雨,稳婆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少女身旁,“姑娘,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再唤我。” 稳婆一步三回头,见孩子没被女子立刻掐死,这才心不在焉地离开。 放在床上的孩子无人搭理,发出了几声哇哇的哭声,红川终于收回了落在窗外的眼,落在了孩子身上,她的手轻抚在孩子的面上,五指张开,似乎只要一掌打下,这孩子就会毙命。 “你说,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她问,像是问男孩,又像是在问自己。 然而安静的空气里,没有人回答。 只有她沉重的呼吸。 手是抬起还是落下,少女许久都没有决定,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可她宛若没有听见,许久,浮在孩子面上的手指,才终于收起,然而手指不经意地碰触到了孩子的唇瓣,那小小的家伙止住了哭声,唇瓣轻轻地吸吮着就要离开的尾指。 温柔的触感自指间传递过来,叫红川的动作一顿。 安静的室内,唯有孩子的吮吸声。 少女僵硬地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他在做些什么。 明明是要掐死他的手,可这个小家伙却宛若得到了什么美好的宝物,张着小嘴索要着。 “你说,陪我留在兽族可好,我带你走遍北望风光,你们人族效仿八抬大轿,我便三十六抬大轿,娶你为后。阿玲,你说好吗?”含笑的问声自脑海中回响,红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最终,还是伸出手,将孩子抱在了怀里,抱得很僵硬。 也很无措。 697 聪明的三知 你为什么要出生。 红川无数次地问过这个问题,她想,这都是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当年望着那脆弱的一抱就会碎的孩子,所以她将一枚灵蛊种在了他体内,让云风清送他离开。 可那一次的代价,是林云师兄等人全部遇害,除了云风清,全都死了,林云师兄刚出生的孩子没了父亲,天音门留下的优秀的门徒,在那一战中全部身死。 就为了护住你。 而现在呢。 你还要再害谁。 红川望着眼前的少年,你还要再害谁。我明明封住了你的气息,封住了你所有的灵力,为何你还能引起万兽变动,引得那人注意到你。 为什么? 霜叶剑在不断的颤鸣,像极了此刻主人起伏的心情。 红川指着凤野的剑,在不断颤动,许久都没有再刺下去,三知跟小凤凰看得心惊胆颤,这女子到底是想杀还是不想杀啊。 凤野现在虚弱得连喘一口气都费劲,如果真的要杀他,一剑下去也就干干净净,然而这女子举剑欲杀,却又半天不动。三知僵硬的身子都已经开始恢复了动弹,在红川失神的时候,小家伙奶声“喝”了一句,双爪掐动间,连甩出了数朵棉花糖! 浓稠的棉花糖有强烈的黏性,沾着红川的剑便将它甩出了很远。红川失了霜叶剑,登时没了趁手的兵器,转头就冲三知看来。 然而挡在他们之间还有无数的白色棉花,一眼望去,看不到他们的行动,而三知的动作也极快,在拦住了红川的瞬间,立刻一朵云团卷着凤野,在红川的眼皮地下骨碌碌地溜走了。 红川想追,可满山洞的云团跟棉花混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哪一朵是能使人一靠近便无法甩开的棉花糖,还是一穿而过的云朵。这等控云与控糖能力,叫人无法想象到为何会同时出现在一头兽的身上。 这个问题凤非离也无数次的好奇过。 可三知就是不说。 三知在这之中拖着凤野吭哧吭哧地跑,凤非离设下的结界它进不去,只能埋头一跃,钻进了地下,挖洞逃亡,小凤凰紧随其中,与三知一同跳进了坑里。 三知控云在前,化开了左右山壁,不断往地下深入,小凤凰挥着翅膀跟在后面,“啾叽啾叽”叫个不停,努力地喊着加油。 “闭嘴了你!” 忙着逃亡的三知回头怒道。 难道不知道声音会暴露他们的藏身地点吗? 小凤凰被这一凶,很是委屈。 三知哼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毛发,埋首在前施法,岩石化开,给三知腾出了一条道路来,它虽不是穿山那等厉害的钻地灵兽,可到底还有一双利落的爪子还有能够腐蚀掉一切的酸云。 虽然它已经养尊处优很久,可还是能用。 连着一口气深进地下上百米,三知都没有停下,它也知道自己选择的藏身地点很危险,可在这等环境之下,它不可能抛弃凤非离跟主子离开。 所以三知很聪明地沿着凤非离所在的结界之下挖的。 698 快,干掉她! 只等挖通两边,便告诉凤非离外间的事,三知的想法很简单,要活一起活,要死,那也死在一起,反正不能走就对了。 而且凤非离的结界,红川不一定破开。 小家伙眼中闪着精光,对凤非离有足够的自信,只是它没想到,剑气贯空,直斩向它的前路,三知与小凤凰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在第六感提醒的危险之下,两兽提着凤野赶紧出来,等跳出了地面,三知一望四周,忍不住沉痛地扶住了额头。 “挖错方向了。” 居然挖出山洞外! 三知几乎要跳脚。 红川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两头小兽,没想到在封住了全身气息之下,居然还有妖兽如此维护着他。可真是出息!三知跳脚,怒骂:“你才是妖兽,老子是……” 是了半天,却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三知也不废话,之前是被红川偷袭,如今正面迎战,它也是不怕的,双爪不断掐动,漫天雷云涌来,遮天蔽日,红川面色微凛,显然是想到了之前凤非离所施展的九天神雷阵,当下不敢大意。 小凤凰也借着这个机会,喷出炎火,猛袭红川。 凤凰真火扑面而来,带着能够吞噬一切灵力的凶猛,叫红川不敢硬抗,三知控雨,叫雨水倾盆浇落,濒临落地之前,却又猛然化为水箭直射红川! 这措手不及的攻击,叫红川眼神微凛。 两兽联手,水火不断夹击,却也叫红川分不出时间来杀凤野。 一时之间,居然也让它们占得了上风。 堂堂曲川峰峰主忽然被两头小兽给制住了,传出去得让多少人笑话。 红川的脸色很难看。 眼看着两兽越打越猛,红川却也知道不能再拖延,霜叶剑一挥,剑气破空,沿途所见,都化成了一层寒冽的冰霜,冰霜森寒,如长龙捣入,直破三知的云幕。 云幕被冲击得散开,雨水接续无力,便被女子给看出了空隙,她提力一跃,冲过了小凤凰布下的防护圈,直抵了三知身边,剑尖指着三知,小家伙两爪高高举起,高声喊道:“女侠,饶命!” 红川:“……” 女子冷然地看着它,越过视线,霜叶剑直刺向了凤野,可在这个时候,霜叶剑却猛然脱手,不被红川所控,而是一剑插在了地上。 红川气急,以手掐向了凤野的脖子。 要他命! 然而! 这时的少年睁开了眼睛,一手用力地抓住了女子的手臂,手腕扣得很紧,红川动弹不了,无法在进一步,只能低头看向了地上的少年。 他很虚弱,眼神也很单纯,只是带着迷茫跟不解地看着她。 眼中似乎写着,“你是谁?” 红川怔怔地看着。 这时,三知吭吭哧哧地杠着霜叶剑过来,“快,快,杀了她,她刚才要杀你。”焦急的声音落下,凤野转头看向了霜叶剑,露着迷茫。 可红川却是面色一变。 这死黑球! 为什么能够靠近她的灵剑不被剑气所伤! 三知却将霜叶剑塞进了凤野的另一手,催促道:“快,干掉她!” 红川:“……” 699 动不了手 凤野伸手接过霜叶剑,看了看眼前的红川,三知在一旁鼓舞道:“干掉她,一剑刺过去!”小家伙声音说得又急又快,恨不得自己上。 杀了红川。 红川的神色很平静,在一开始的恼怒之后,如今她的情绪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是瞧着凤野,静等着他动手。 只是,少年没有动手,他将霜叶剑扔在了一旁,便没再看她。 红川一怔。 三知急了,跳脚道:“这个女人很阴险的,你不杀她她就要杀你!” 凤野抿着唇,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走路摇摇晃晃的,可满心记挂的只有凤非离的安危,他看也不看红川,顽强地走向了山洞。 三知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红川,一咬牙,将剑背了起来,自己拿了也不给她,不然这个女人又要动什么坏主意,小小的个子背着长剑很别扭,可它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 小凤凰也跟在后面帮忙。 两兽赶紧跟上凤野。 凤野跌跌撞撞地走向山洞,走两步,便要喘上一口气,一段路走得很辛苦,可也终于走到山洞内,里头已经是一片狼藉,他看向了结界,伸手用力地拍打着。 三知很想提醒,人家在办正事你还是别打扰了。 可凤野还是用力地敲着结界,但一提气,胸膛的疼痛就更深,似乎只要他一用力量,胸口就有刺痛的感觉传出来,这种感觉在很久以前就有过。 很久很久了。 似乎是想要将整具身子都撑爆一样。 凤野不断喘息,那粗重的呼吸,好似老年人的临死喘息,一大口一大口,充满了破败的味道。 “你别再提力了。” 三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红川跟进来,马上抓着霜叶剑就想动手,只是它的爪子握不住,只能自己捉急。 红川看着凤野,冷声说:“你再提力,会心脉破碎而死,我劝你别再动了。” 凤野通红的眼睛瞪着红川,满是不甘心,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但只要忍忍就好了,忍过去就好了。凤野抬手继续敲打着结界。红川上前挥开了他的手。 三知吓得毛都炸了起来。 这女人在做什么。 “我说,你不要再运气!”红川冷着声说,盯着凤野的眼睛,一字字地提醒,“不、要、再、运、气。” “走,走开。” 凤野恼怒地推开了红川。 可红川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这是她的儿子,被她亲自下了封印的儿子。一旦动用兽族之力,就会血裂而死的儿子。这是第一次…… 她抓着他的手。 原来他已经这么大了。 他的手掌比她还要大,宽厚的掌心长满了茧子,相互抵着时,都能感觉到那厚重的老茧跟新茧交叠在一起,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 有点刺,还有点痛。 云风清告诉她这个孩子还活着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红川也忘记了,她隐约记得那时候庆幸多过担忧,她想,自己还是狠不下心。 不然霜叶剑不会动不了手。 而她…… 也动不了手。 700 内丹为火,情毒为药 红川握着少年的手掌,感觉着从他掌间传来的力量,轻声说:“他们不会有事,情花毒性虽猛,可那小姑娘的血能抗情花之毒,她会救他的。” 顿了一下,红川轻声补充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方法。” 三知眨了眨眼,“不用睡觉?” 红川冷笑道:“廉微静的情毒能成为天下三大奇毒之一,若靠交合就能解毒,那也排不上这个名次。”这情毒,本就是无解。 “这……”三知纠结了。 “即便真的能靠交合解毒,以毒性的霸道,等情毒一解,那小姑娘的命也没了。”凤非离那身子可承受不住这狂风暴雨般的力量。 等君墨情毒一解,凤非离必死无疑。 听到红川的话,三知更担心了。 凤野也敲着结界,想要进去,少年的眼睛红红的,可挡不住他眼中溢满的所有担忧,在他的目光之中,只剩下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红川虽然说凤非离的血对情毒有抗性,可到底能不能成功她也不知道,这个事没有人能够说的准。她只是借机瞧着眼前的凤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的眉眼。看她的孩子。 三知取走了霜叶剑,反而让她有了个借口放下落霞峰的任务,第一次以平常的心态来看待这个孩子。这个结果就是三知都没有预料到。 它只是纳闷女人翻脸可以这么快的吗?说不杀就不杀的吗? 他们在外面戒备着彼此,结界内,凤非离却是在给君墨解毒,如红川所说,她的血对毒性有一定的抗性,那么血对解毒也有一定的用处,所以凤非离一开始是给君墨喂了自己的血,让男子能暂时的获得平静。 可这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毒未解,君墨还是要受此煎熬。 所以凤非离想到了一个方法。 君墨刚才用小凤凰的内丹给凤野解毒的方法提醒了她,小凤凰的内丹可以,她的内丹也未尝不可,只是此法传出来太过惊世骇俗,没人敢这么做。 内丹啊。 一个修仙者的命之所在。 几乎是她的全部。 随便一个意外,凤非离的命就要搭进去。 可自己的命跟君墨比哪个重要,这完全不必多说,凤非离肯定是选小黑。 而在这之前,她也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一想通此法的可行性有百分之二十,凤非离说干就干。 少女一掌打向了腹部,逼出了自己的内丹,她本就是修炼火系功法,又是一个炼丹师,此时将君墨当成了一个丹鼎,情毒为药,将其炼化,看似是完全可行的。 只是太疯狂。 凤非离直接将自己的内丹喂进了君墨嘴里,让他吞咽下去。 等看到君墨对她的内丹没有太强烈的排斥作用,凤非离才慢慢地放下心,与君墨掌心抵掌心,然后以两个人的身体为一个循环,调动起附近的天地灵力,小心地运转起万灵诀。 这样的好处,是能以神识操控着自己的内丹。 内丹为火,情毒为药。 火燃之,将其慢慢炼化。 701 血洗黑水崖 内丹为火,情毒为药。 火燃之,将其慢慢炼化。 每一分每一秒,凤非离都不敢掉以轻心,以全部的心力神去关注,去操控,因为这炼制的不是丹药,用的也不是丹鼎,而是君墨的身子。 一有损伤,非同小可。 这一份煎熬,凤非离持续了很久,可又不敢分心,只能操控着自己的内丹,只是当时间点滴过去,情毒在火焰之中缓缓蒸发,净化时,凤非离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真的能成!” 少女的眼眸瞬间一亮,唇角微微弯起,在得到希望之后,心思也更加集中。 但也正因这份全神贯注,凤非离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红川要杀凤野的情况,等凤非离能够抽出空来探听外面的情况,打斗声也早已经平息了。 红川跟凤野两个人之间也没了声音。 凤非离听了一会,便继续集中在解毒上,只是她并没有料到,人族与兽族之间的大战,因为君墨失踪的缘故,越演越烈,完全超过了所有人的掌控,即便是凤廷皓赶至黑水崖也没能稳住局势。 在君墨中毒的那一刻,朗丽布族的大军趁机偷袭黑水崖的联盟大军,人族折损了三万士兵,情况大为不妙,凤廷皓得知情况,欲要率兵迎接,杀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圣都的两位将军斥声反对,与凤廷皓吵了起来。 话里话外都拿凤廷皓之前折损的二十万士兵为理由,暗指凤廷皓另有想法,不能信赖,将桑旭打算重用凤廷皓的建议给打了回去。 桑旭站在原地,都快急哭了。 是缪万重拽住了他,才没让这个带头将军在众人面前丟了面子,可凤廷皓却也被所有人针对,气得拂袖离去。黑水崖内部争斗不休,朗丽布族势如破竹,直打向了城门之下,情况危矣。 桑旭等士兵一退再退,退得完全没了战力,现在的黑水崖,一片死灰,绝望滋生在众人的心间,即便是前赴后继赶来的修者,也被这份情绪而感染了,一个个变得惶惶不安。 在此消彼长之下,战况如何能好。 自是—— 一败再败。 当山石轰隆响在山洞里时,凤野跟红川都疑惑地看向了上方,三知跳到了凤野的肩头,盯着红川的眼睛都快看斜了,“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红川未搭话,柳眉轻蹙,掌心按压在地面,又俯身倾听。 凤野见她模样,也跟着听了一阵。看着这样子的凤野,红川心头有种微妙的情绪,云风清并没有说错……这孩子的眉眼很像她。 “到底怎么了?” 三知的问声打断了红川的走神,女子平静地直起身,道:“打战了。” 三知纳闷,“不是一直在打吗?” 红川却知道,不一样。 她虽不知道那位的想法,可也隐约猜到,近些年的“他”对五国的情况很不满,这一次人族与兽族大战,怕是他有意引导,想要让人族重新洗牌。 见三知懵懂,红川没有提醒他们这一次的战役与以往不同,听这阵仗,兽族是出动了真正的大军。 黑水崖这一次,怕是要被血洗了。 702 你们还有我 地面的颤动声越来越清晰,因声势过大,还有碎石从山洞上头滚下来,看着感觉像是地动了一般,十分吓人,三知也隐约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 “他们该不会是在咱们上头打吧。” 三知仰头看向了头上,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危急。 红川也望向了山洞上方,这一次三知还真是说对了,在他们上方,确实有兽族跟人族的交战在靠近,而人族的情况之惨烈,已是节节败退。 红川坐在一旁,并没有动。 到了她这个修为,已经知道有许多东西都是注定的,也是他们更改不了的。碎石落地,砸了几颗在三知的头上,三知抱头跳开,凤野拿手替它挡了挡。 “杀啊!” 凄厉的喊杀声,打斗声,叫喊声交汇在一起,随着风声隐约传来,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绝望与凄凉气息,就是小凤凰也不安的抱着翅膀,蜷缩在了凤野身旁。 身为兽族,它们对于情绪的感应更为敏感。 太多的冤魂死去,已经令得它们感觉到了异常。 红川平静地动了动手指,在山洞门口布下了结界,过滤掉了声音,可两兽的不自在,还是在的。 可它们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而在山洞结界之内的凤非离,却是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那飘荡在四处的灵魂之力,在一个瞬间达到了顶点,甚至让凤非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幽冥司下住的六百年,她对这股气息再清楚不过,而她又是怎么在这等地方生存的,凤非离也都记得。她闭着眼睛,努力不去听身旁的声音。 萧君寒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看见鬼魂。 凤非离也能。 只是很多时候,这些东西不敢靠近她。 可这一刻,那些哭诉声却源源不断地传了进来,带着凄厉的哭声,绝望的求救,一声声,一句句地刺进了她的脑海内。内丹一阵轻微的颤动,凤非离嘴角鲜血沁出,而耳朵、眼睛、鼻孔也不住出血。 男子的睫毛微微颤动。 “静心,静心。” 凤非离不住地念着清心咒,掌心一收,继续给君墨驱毒。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回音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哀哀的哭声,“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兄弟……” “闭嘴。” 凤非离冷声呵斥。 声音震开,四周一片清净。 可凤非离知道,这些东西还在,凤非离闭着眼,不去听,不去看,此时的情毒已经去了一半,她不能前功尽弃。“古夏国……就要败了。” 凄凄哀哀的哭声响在一旁。 如一块巨石重重地撞在了凤非离的心上。 “将军,圣霄国……就要败了。” “我们的兵,都死了。” “百万大军,百万大军啊,东炎大陆所有的国家都联合起来,只为了打我们,哈哈哈,何其可笑。”然而笑声里却是一片悲哀。“我们的兵扛不住了,皇上不信任我们,他没有派遣援兵来,不!圣霄国是无兵可派了!我们输了!” 输给了那至高的权利。 输给了贪婪的人心! 如一块巨石重重地压来,凤非离张口一口血喷了出来,鲜血溅在了男子苍白的脸上,男子的睫毛微微颤动。凤非离脸白如纸,一双眼睛,通红似血。“不,没有输。” 你们,还有我。 703 五百人 缪万重带着士兵挡在了察可尔山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儿是黑水城外的三十里地,也是人族最后能够坚守住的三十里,突破了这一道关口,那兽族大军便能直抵黑水城,破城而入。 所以缪万重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带着士兵守在了这最后一道防线,大家都说,“黑水城才是黑水城的最后堡垒,城不破,兽兵就进不来。” 但常年生活在黑水崖的缪万重很清楚,黑水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十万朗丽布族的兽兵,一旦跨过这一条界限,直奔城门,那一座驻守了千年的城门,只会被再次推倒。因为在半年前,它已经被推倒了一次。 即便如此修复了,却还是伤痕累累。 它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因而缪万重在走时,叮嘱了桑旭,联合所有修者,在黑水城布下一座守护结界,这是他们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早有太子殿下送来的图纸,桑旭只要找够人数,便也能在短时间内维持一座结界来抵抗,而为了给桑旭拖延时间,缪万重只能带兵前来为此地。 筑起峰台,以一力抵挡万敌! 所有人都知道,缪万重必然是有去无回,所以并没有士兵愿意跟缪万重前来,眼看着缪万重一个人踱步走出了城门,桑旭痛哭怒叱,在他的请求下,开始有古夏国的士兵站了出来。 可…… 只有, 五百人。 五百对战十万。 桑勋当时都已经要让缪万重打消计划,缪万重却没有任何犹豫,带着这五百人迅速出城。在出城之后,立刻带着士兵占据了察可尔山的一处地形,埋下陷阱,祈求能够多拖延一些时间。 但缪万重并没有想到,他们的陷阱才扎到一半,朗丽布族的兽兵就像是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一般,绕过了他们的陷阱地,从他们后背直接突袭。 在毫无准备的偷袭之下,缪万重的士兵迅速地倒下。 这等情况完全出乎了缪万重的意料,就是士兵们也慌了手脚,但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是迅速地整理好了情绪,重新规划,边战边退。 在人数跟对方对比极其悬殊之下,缪万重所能做的便是打偷袭战役,可兽族却像是背后有眼睛,总能在第一时间地寻到了他们的踪迹,一一斩杀。 缪万重的人数在迅速减少。 从五百到四百,再到三百,当退到这丛山之中时,缪万重身边也只剩下一百多人,个个身负重伤,连手上的兵器都没有力气再举起来。 而对方的数量还有一千。 可他们知道,以少胜多这个奇迹是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从众人出城到被打退,他们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拖过去。缪万重站在队伍最前面,战甲身上有多处斑驳的痕迹,这坚硬的战甲,在遇到朗丽布族的爪子时,却也没能扛过去。 缪万重一身鲜血,在他左右的是剩下的士兵,一百来人围成了一个圈子,看向四周的兽兵,距离他们的黑水城只剩下二十里的距离,可他们知道,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走到了。 回响在空气间,只有他们重重的喘息,还有耗尽力气高高举起,用力砍下的兵器!“喝!”每挥一刀,燃烧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生命。 704 燃命之法 “燃命之法。” 这是每个黑水崖士兵都学过的逃生技能。 但在这个时候,他们所想的,只是希望在死前能多杀一个人。“杀!” 杀杀杀!充斥在脑中的只有这个念头,即便拿起来的刀剑渐渐麻木,即便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即便身旁的士兵眼睛都红了,可望着还在坚持着的缪万重,他们也没有跪下! 一百多人,生生在这狭路之中,拖了一个时辰! 特别是缪万重,居然拖着重伤之躯,杀了他们一百多名族人! 便是以勇猛闻名的朗丽布族也被这些弱小的人族给震住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但它们的退缩,所迎来的也是缪万重的进攻! 转眼,五名朗丽布族的族人被杀。 一旁的兽兵首领大怒,一串兽语疯狂吐出,指向的皆是缪万重等人,四周的兽兵忽然收起了手,冷眼盯着缪万重,那目光闪烁的森森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将军……” 小兵们不安地看向了缪万重,麻木的攻击一旦松懈下来,是相当致命的,缪万重知道自己的人已经撑到了最后,他目光淡然地看向了朗丽布族的首领。 张口却也是一口兽语。 小兵们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可见朗丽布族那巨猿诡异的笑容,就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兆头。缪万重提着自己的重剑,慢步上前。 “将军!” “一炷香,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缪万重平静地说。 “将军!”嘶声喊出来的声音是破碎的。 他们总算知道了缪万重跟首领交流的是什么,他们这是“对决”!人族与兽族之间战了这么多年,黑水崖的二十位将军与兽族中的大小首领也交过不少手。 “对决”是两军对垒时最常见的决斗,他们也见过,可却从来没有人愿意答应跟朗丽布族的首领对决,因为朗丽布族的首领,喜欢将对手的尸体撕碎,享受鲜血沐浴在身上的快感。 但凡被它抓住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是能拥有全尸的,即便能存着一口气下来,那也是生不如死,所以没有将军愿意与它对战,便是士兵们看到它也是远远避开。 可现在,缪万重答应了。 而刚才那首领说的话,自然也是提出邀战。 作为黑水崖的大将军,他们多少都会一些兽语啊。 众人眼睛通红地盯着缪万重,他们知道他为何答应,可他们不同意。有人要去拽缪万重回来,可朗丽布族的士兵将众人围住,那高大的个子只需要一拳,就能完全碾压他们。 他们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众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呐喊,想要哭诉,可缪万重没有回头,朗丽布族的首领似乎也不耐烦了,指着众人说了一串话,缪万重脸色一变。 “它们在说什么,这大家伙在说什么。” “它、”一名读懂兽语的士兵颤声说,“它说让我们跑,让兽兵追我们,如果追到了,我们就死……”那生涩难懂的兽语被翻译出来,众人心头一片冰凉。 705 这个少女,还不到十六岁 一时间,更是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缪万重回头看向众人,高声喝出一个字。 “跑!” 充满了内力的一声提醒,将众人震醒。 可众人如何还有力气,但首领给的时间是有限的,在那兽兵喊出一个人族的“一”时,他们只能相互搀扶着逃亡,一个个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跑了起来。 听着兽兵一声声的数数过去。 那别扭的“一、二、三……十、十五……”不住地响起,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被逼到绝路的老鼠,任由人戏弄,蹂躏。一百来人,站在这片他们的土地上,被一群兽族欺辱,他们的背,挺不起来了。 腰,也直不起来了。 眼前的逃生路,被眼泪渐渐模糊。 等他们爬过了这座山丘,“一百”已经到了尾声。身后朗丽布族的兽兵追来,那浩浩荡荡的声势,碎石颤动的地面,都如死亡催动的音符,响在他们的耳旁。 催促着他们生命的尽头。 一行人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跑。 认命的接受着。 他们认输了。 真的认输了。 众人坐在一起,掩着面,任由泪水沁过指缝,肆意地流。在这等绝望之中,等待着最后的宿命,可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那一只爪子穿过他们的胸膛。 也没有听到身旁人的呐喊。 就是缪万重的声音也是安静的。 察可尔山的风,似乎是在这一刻变得轻慢了很多,沙石在慢慢地停滞,在这等风沙滚石,从无安宁的地方,他们听到了一种叫做静谧的气氛。 甚至,还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很轻,不似是朗丽布族的兽兵落地的“塌山震石”之感。 也不似他们为了偷袭锻炼出来的“鬼祟轻灵”,这就是正常的脚步声,像是回到了他们幼年的故乡,与父母走街窜巷时,听到的脚步声。 等他们回过头,还会听到邻居的一声问候。 “呀,你这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众人仰着泪,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道白色身影缓缓靠近,等视线缓缓聚焦,他们也看清了漫步走进他们的人影。 是个少女。 她穿着一身齐腰浅绿长裙,上衣是一件轻纱烟罗,烟罗通体雪白,又十分轻盈,罩在了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风微微吹起,贴在了她的身上,勾勒出她不及一握的腰身与纤细的手臂。 显得整个人十分瘦弱,又渺小。 “这个少女,还不到十六岁。” 众人脑海里冒出这句话。 少女的手里把玩着一支墨笛,那笛子似乎是她的心爱之物,从她出现,就一直低头看着笛子在思索,众人看不见她的容貌,也看不到她的神情,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等近了,却看到了胸前衣裳上的血迹,触目惊心的红梅,朵朵散开在雪白的云衫上,十分显眼。 半空中的气息徒然一紧。 她的到来,令这场战役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少女站在一名士兵面前,俯身弯腰,伸出了手,小士兵本要闪开,可等看清少女的容貌,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少女的手伸向了他的腰间,取过了一个令牌。 令牌沾了血,看不清上面的字。 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古夏国的龙形。 706 太子妃 这是古夏国的士兵令牌。 每一个士兵都会有。 少女取过它,将令牌挂在了腰间,众人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疑惑地看着她,可少女已经转身看向了兽族大军。 那一双清亮的眼睛,是一派冷淡的漠色,“要打我们是吗?”少女笑了一声,如冬去春来,吹去了这一地的绝望,迎来了嫩芽出土的清新。 众人不由自主地心尖一颤。 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而在他们身下,大地忽然发生了颤动,与之前朗丽布族的追击不同,这种震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这份动静越来越大。 很快。 哗啦一声,有东西猛然从他们身旁冒了出来,众人瞳孔一缩,亲眼看着土地越来越高,沙石冲天而起,在他们眼中,凝聚成了人族的模样。 那是一座巨石士兵。 而这不是一座! 随着沙石不断聚拢,在他们身周,已然有数十座巨石士兵,而这样的变化还没有停止,他们的数据还在继续增加,几十,几百,几千。 士兵们一个个地站了起来,失神地看着这高大的巨兵。 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尽头。 缪万重怔在了当场。 朗丽布族的巨猿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安,兽兵之中漫起了一股骚动,然而少女掌间还在把玩着墨笛,在她身前,有十多张灵符在发光。 少女垂着眼,淡声说:“以多欺少,那可一直都是我的专长,你们还不够格。” 嚣张的话声响在了场中。朗丽布族的首领放弃了缪万重,转头盯上了少女,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啸,朗丽布族上百头巨猿一起发出怒吼,啸声惊人,形成滚滚的风浪,吹起了少女的衣角。 众人也被这狂风刮得睁不开眼。 甚至都有些撑不住倒退的趋势。 这是朗丽布族的反击。 可少女始终站在前面,许久,她才抬起了头,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如世间最深邃的宝石,透着熠熠的亮光,长发随风拂动,露出了少女绝色的五官。 缪万重猛地缩紧了瞳孔。 “凤不离!” “是太子妃!” 喊声自士兵的口中发出,形成一股疾风刮在了士兵之间,震得所有人的心尖都是一颤。而此时,凤非离抬起右手,墨笛在掌间一转,她勾唇吐出一字。 “杀。” 冷漠的一声。 毫无感情的宣令。 在万军之前,她的声音并不是最有力的,甚至比不上谁人的一声叫喊,可就是这一句,顶住了朗丽布族的千军万马,灵符骤然亮起,数百座巨人士兵同时睁开了眼睛,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们拔腿而起,奔跑声震得地面颤动,可这些笨重的大家伙却是速度惊人。 在大家睁大的眼中,他们冲过了自己的身边,冲过了缪万重的身旁,携着极速的风声,杀向了朗丽布族的巨猿。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巨人那三米多高的身高,比朗丽布族的正正好,高上一个头。 所有的巨人士兵同时而动,那有力的拳头,一齐挥出。 707 这是一场血战 场中响起了空气的爆破声。 他们亲眼看到一名石头人将兽兵的胸膛给洞穿,鲜血染红了石头人的手臂,被快速地吸收,而吸收了鲜血的巨人士兵,眼睛更亮了。 那目光之中涌动的,仿佛是一种叫做“报仇”的情绪。 缪万重他们身躯一颤,不知道为何,与这些巨人士兵站在一起,他们居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一种并肩作战的熟悉,明明身旁的人很陌生,他们却忍不住地想要落泪。 这些家伙…… 为何像极了他们死去的战友。 这种感受,在接下来的战役之中越来越清晰,几百座巨人士兵闯入场中,将之前人族与朗丽布族的局面给彻底扭转,他们的出现,令得绝境的场面出现了生机。 那高大的身躯,强壮的四肢,以及灵活无比的身手,宛若放大数倍的人族士兵,在少女的控制下,杀进了朗丽布族的兽兵队伍。 朗丽布族的兽兵队伍在一时间被冲散,巨人们大开杀戒,双臂在半空中一扭,就将一名朗丽布族的兽兵脖子给扭断。原先朗丽布族的兽兵凌驾在人族身上的身高跟力量优势,没了。 巨人取代了他们,将场面给控制住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二十多名兽兵倒下。 而这数量越来越多。 无可抵挡的石头兵,一步步地逼近了朗丽布族的大队伍。呆在原地出神很久的人族士兵也终于回过神来,望着这些大家伙,有人先抓紧了自己手里的兵器,站了起来。 “杀!” “杀!” “杀!” 一声比一声用力!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东西,总能被同类给迅速感染,那忽然之间褪去的战意,伴随着石头兵的出现,又再次归来,仅剩下的一百来人,他们一个跟着一个站了起来。 一个跟着一个喊出声! “杀!” 伴随着一百来人的喊杀声冲破云霄,他们也一起动了。在巨人面前显得小巧的身高,却充满了力量,他们冲在了前面,与巨人士兵一起。 兵器交锋声不断响起。 在他们的脸上,大家看到了不服输的倔强,即便已经伤痕累累,即便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可他们也不想再跟之前一样,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被戏弄! 绝不! 冲天的战意似乎感染了石头兵,大家伙们越来越兴奋,且从他们身上,缪万重等人感觉到了一等说不出的默契,宛若是一起战斗多年的同伴。 两者配合,合作无间。 一时之间,朗丽布族的兽兵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且数量还在继续上涨。 巨猿们发出了不安的低吼,大家都开始生出了恐惧,这些东西他们对付不了,太可怕了,失去的战意令得巨猿们拔腿就跑。 可阿尔沙发出了一声尖啸,这一声尖啸宛若是魔鬼的召唤,原先掉头就跑的朗丽布族又猛然红了眼睛,再转头杀来,这等变化叫缪万重的兵预料不到,一时间,居然被杀了好几人。 而这还是因为石头兵相救的缘故,若不然,数量还会更多。 望着这些已经红了眼的家伙,大家都知道。 这是一场血战。 可他们不惧。 708 失踪的凤廷皓 人族与巨人士兵站在一起,形成队形挡在了察可尔山前,如果有人从天空往下数,会发现正好五百人,不多不少。死去的士兵,又有身后的巨石继续补上。 凤非离站在最后面,平静地望着场中。 风声作响,带得少女的长发与衣角飒然飞舞,明明单薄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可却如同山岳一般,稳稳地立在了场中,如一道无法撼动的壁垒,树在了黑水城的面前。 挡住了这一波进攻。 “这一次,我来守护你。” 凤非离眺望向远方,似乎看到了这一座山脉之后的兽族大军,眼中并无惧色。 …… “有消息吗?” 桑旭守在城中,在布阵之时,也是第一十九次追问缪万重他们的消息,可前头的士兵回报的都是没有,这一次依旧也是没有。桑旭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任子安道:“五百人对战十万人,被淹没也就是瞬间的事吧。” 桑旭脸色一沉。 韩春雷看他神色不好,说道:“也不一定,缪将军或许还淹不死。” 桑旭:“……你们能说些好话吗?” “那太假了。”符莫寒说。 众所周知,缪万重这一次就是去送死的,可又不得不送。也因为缪万重这份勇气,琉璃国的三位将军很难得地跟桑旭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这在以往,以两家斗得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可现在…… 他们也不知道能信任谁了。 桑旭听到这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后悔道:“我就不应该让他去的。” “你阻止了也没用,以他的性格还不是一样去了,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早点把结界打开,再把那内奸揪出来吧。”任子安凉凉地说。 军营内有奸细,这件事众人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正是这份小心翼翼之下,他们现在什么话都不能说。 桑旭更加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们让我领头冲锋杀在前面没问题,让我查案动脑子,那是要了我的命。”所以桑旭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何君墨会安排他来坐这个大将军的位置。 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傻人有傻福,也许你们太子自有安排。”任子安说。 桑旭:“……” “凤廷皓呢,现在还不能出入军营吗?”符莫寒忽然问起一个人来。 凤廷皓。 提起这个人,大家的心头都是一动。 在与凤廷皓多年合作的战役里,其实他们是很信任凤廷皓的能力的,加上这两天的一些事情,他们越发觉得凤廷皓当年的事是被冤枉的。 如果他在,是不是会有更好的主意。 闻声,大家一起看向了桑旭。 桑旭道:“我也不知道。” 韩春雷说:“我查了,凤廷皓也不在他原来居住的院子里,我手下回报说,那院子现在被左闽派人监督了,附近有重兵把守,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但凤廷皓也不在里面。” “左闽?他想要做什么?”任子安问。 709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不知道,但这些家伙,没安好心。”韩春雷冷笑道:“其实上一次的战役就不应该退,我们这一退,却丟了更重要的东西。” 众人的心头一沉。 是的,丟掉了斗志。 也丢掉了战意。 “未战而先逃,军中大忌啊。”韩春雷感慨道。 “算了,现在提这些也没用,当时咱们也没有信任他。”符莫寒说。 韩春雷叹气,可不是,要不然现在的凤廷皓也不会失踪了。“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在哪里。”韩春雷看向了桑旭。 桑旭苦笑,“他现在既不是黑水崖的将,也不是我手下的兵,他的自由,我还真的控制不了。” 任子安他们也知道。 凤廷皓如果想走,他们谁也找不到。 “布阵吧,希望老缪能够多坚持一会,坚持到我们的结界完成,若不然这一座城,也就是咱们的丧身之地了。”说完,四个人都看向了彼此。 目光闪烁间,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做吧。” “嗯。” 四个人一起看向了阵图。 然而君墨给的阵图十分繁复,即便二十位将军都联合在了一起布阵,却也发现有许多地方无法打开。眼看着兽族大军离他们越来越近,桑旭他们亦是心急如焚。 然而越着急,越解决不了问题。 他们只能静下心来,继续想方法。半天后,结界打开,可却只开启了一半,望着这一座失败的结界,大家的心头都沉到了谷底。 “不应该的。” 桑旭攥紧了阵图,“按照太子殿下的方法去做,不可能会失败!” 任子安他们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其他地方出现问题了,大家都是按照阵图布置的吗?”韩春雷大大咧咧,脱口就道了一句。 任子安正要提醒他注意分寸,可已经有人发难。 “怎么?韩将军是在怀疑我们的实力吗?连这座普通的阵图都看不懂了。”一道男声响在场中,大家都皱了皱眉。任子安看向了出声的左闽,心头忽然一沉,但还是笑着回了句,“这是误会。” 左闽忽地发出一声冷笑,“我看倒不像是误会。” 任子安跟符莫寒眉头拧紧。 其他人看这气氛,都没有出声。虽然同为将职,可左闽跟耿永利可是圣都出来的,地位却比他们高得多,因为这联盟,本身就是他们组织的。 就是桑旭,有时候也反抗不了他们的命令。 桑旭盯着他们,眼底也有火气,可他知道这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再检查一遍,所有的将军都回到自己负责的方位,重新检查,然后再试试。” 左闽发出一声笑声。 “与其怀疑我们的能力,不如想想这阵图是不是真的有用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被人当傻子耍了。” 桑旭的拳头一紧,喝道:“你说什么?!” 任子安拦住了他,“冷静点。” 韩春雷跟符莫寒也上前拉架,其他人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桑旭冷笑道:“你们如果不信,那这结界就不布了,反正老子也忍得够久了,大家要是想找死,那就一块出城去!跟老缪去打一场!” 众人看着桑旭摔在地上的阵图,脸色微变。 左闽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710 桑旭的压力 “我们哪敢,我们可是等着圣都大人对我们的庇护呢。”桑旭冷嘲热讽一声,弯腰拿起地上的阵图转身就想走。可左闽怎么会答应,一手夺过了阵图。 但桑旭也没有放手,一把将阵图给攥在了手里,两个人同时用力,内力激发而出,阵图当下就被撕碎,散了一地碎末,还有两块分别掌在两个人的手中。 桑勋脸色阴沉。 其他人也是一惊。 “完了。”韩春雷脸色一变,他赶紧上前,看了看地上的碎纸,再瞧着桑旭跟左闽,从他们的手中夺过阵图,赶紧放在了桌上,然而中间已经缺了一大块。 任子安脸色阴沉,“疯子。” 缪万重好不容易给他们拼搏出来的机会,就这么搞砸了。他们怎么对得起离开的五百名士兵。 其他将军脸色也是变幻莫测。 桑旭心头最痛,可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讥讽道:“这下好了,大家一起死。你满意了吧。” 左闽脸色阴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旭指着左闽的鼻子怒吼,“这不就是你们圣都想要的吗?之前退缩不战,如今又不愿结阵,难道不就是想要让大家一块死吗?左闽,老子都怀疑你是不是跟兽族的勾结了,奸细!” 轰。 左闽一拳挥了出来,正中了桑旭的脸,桑旭一手捂住了脸,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滴落,众人一惊,桑旭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啐骂道:“老子跟你拼了。” 话落,两个人也在营地里打了起来,这窄小的书房不够他们发挥,他们便冲破了屋顶,在黑水城的上头决斗,城中不少修者见到,皆是震惊不已。 任子安跟符莫寒都追了出来。 “这桑旭是怎么回事?忽然之间,脾气居然这么大。”符莫寒吃惊道。 “被逼急了吧。”任子安叹道,“压力太大了。” 整座黑水城数十万士兵的压力都在桑旭一个人的身上,在将法阵视为唯一希望的时候,却发现这阵图根本救不了大家的命,桑旭的心态也崩了。 他现在只恨,当时带领五百士兵出城迎战的人为何不是他,为何留他一个废物在这城内,却什么都做不了,连一个简单的阵图都布不出来,他还有什么用? 没用。 没用! 都死了算了。 桑旭跟左闽这一战,直打得一个多时辰,黑水城数座建筑毁坏,就是士兵都有伤亡,最后是五名将军联手,才将这两个人给劝下来,可下来后的两个人眼睛也是通红的。 桑旭也已经不管不顾了,反正他也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先弄死圣都这两个家伙,给缪万重陪葬。任子安他们拉住了冲动的他,恼怒道:“现在是想办法把阵图给补全,你别胡闹了。” “补?怎么补。”桑旭瞪着任子安,“那图都毁了,那补个屁。” “你看了那么久,就没记下来吗?” “记不住。”桑旭拂袖道。 任子安按了按额头,难怪三皇子要自己多帮着这个莽夫,也不知道古夏那英明一世的太子怎么会派这个大汉来。 711 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520快乐~) 在桑旭坦荡荡的目光中,他咬牙说:“我记住了。” 符莫寒沉默地补充了一句,“我也记住了。” 说话间,一旁有几名将军也站了出来,说道:“我们也都记住了。” 桑旭满腔的火气这才消了,可看着左闽跟耿永利两个人,还是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在地上,一旁众人额角青筋跳了跳。好了,看来缪万重不在,这桑旭是不想再装了。 本来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桑旭这回也贯彻到底了。 看谁不爽便直接上手。 而桑旭能做到这个位子,修为自然也是众人之中的佼佼者,从左闽被打得重伤就能看出来了,不然他也顶替不了凤廷皓坐上这个位置。 而在这股暴力的压迫之下,大家也没敢多话。 任子安凭借自己的记忆,再加上符莫寒跟其他将军的补充,总算将阵图给补了回来,大家立刻照着阵图的布置一个个检查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几处地方不对。 而且一看区域负责的将军,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很精彩。 左闽跟耿永利脸色阴沉,但也没解释。 大家默默地将阵图补全,很快,结界的开启达到百分之八十,大家的脸上也有了干劲,桑旭难看的脸也好转了许多。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总是顺风顺水的。 当结界开启到百分之九十时,却已经无法再融合,而无论他们怎么查找,也找不到漏洞在哪里。 任子安低声道:“不应该啊。” 桑旭满头大汗,连着半天奔跑各地,就是桑旭也感觉到了脱力,他问道:“是不是我们哪儿记错了。” “我再看看。” 任子安对着阵图,逐字逐句地比对过去,符莫寒也上去帮忙,可看了半天,阵图都没有问题,以他们的记忆来说,应该是没记错的。 那问题是出在哪里呢。任子安跟符莫寒也有了不安。 桑旭看他们两个人脸上的焦急,也没有出声催促,只是走到了院子里,深深地呼吸,他要冷静,要冷静。 而彼时,在城外打探的士兵也带了消息回来。 桑旭喝道:“传进来。” 大门打开,浑身是血的士兵被人搀扶了进来,一到了桑旭面前,那士兵便单膝跪在了桑旭的面前,桑旭注意到,他的身上全是伤口,密密麻麻的,全看不清楚,可他还是撑着一口气,跪在了桑旭的面前,颤声哭道:“将军……缪将军他们……” “他们怎么了?”桑旭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全是沙哑。 那士兵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们全军覆没了。” 声音一落。 院内无声。 在屋内看着阵图的任子安等人,脸色苍白,许久,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到底还是没能躲过。 桑旭眼眶通红,撑了很久,才将涌上心头的冲动给压下去,他艰难地抬了抬手,说:“你下去养伤吧。” 人被送走,任子安他们担忧地看向了桑旭,却见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712 地宫 任子安他们心头烦闷,觉得难受不已,韩春雷一拳头打在了门框上,打得门框凹了进去,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说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任子安看了一会,便要走上前。 符莫寒道:“让他呆一会吧。” “我们没时间去悲伤了。”任子安道。 说完,三人都是一阵叹息,不过比他们反应快的是桑旭,那汉子坐在地上哭了一通,忽然抬起头来,双手胡乱地擦了一把脸,起身转头看向了任子安他们,“你们想出办法了没有。” 冷静的语气,若不是这沙哑的声音跟通红的眼眶,大家可能会以为刚才的那一场哭泣是一场梦,任子安跟符莫寒暗自佩服。 “还没有。” 这个问题,如今他们还没钻研透。 桑旭目光一闪,哑声说,“我们去找凤将军。” “凤廷皓?他不是走了吗?” “找,不管他在哪,都要把人找出来。”桑旭没有再说,转身大步地踏出院子,只是险些撞上门框的一步出卖了这人强装坚强的内心。 任子安跟符莫寒、韩春雷也快速行动起来,集合了古夏国跟琉璃国两国私下的情报网,四处寻找凤廷皓的踪迹,可寻人的事情并不顺利,好似有人在阻拦他们。好在,他们也不算绝望,在凤廷皓以前常去的酒楼找到了凤廷皓,只是凤廷皓的情况并不算好。 “中毒了?” 桑旭看着凤廷皓这青白的脸色,目露担忧。 凤廷皓打坐调息了阵,醒过神来,“无碍,不过是中了一些小人的暗算。” “什么人动手的?”桑旭粗声问道。 凤廷皓淡声说:“我自然会找他们算账。”说话间,神色还是很虚弱,大家也看出来了他的状态不佳,可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任子安将法阵一事细细地说了,从各处排查到阵图都没有问题,凤廷皓在旁听得仔细,在听到任子安说到任何地方都没问题,可法阵却始终无法闭合时,凤廷皓忽然道:“黑水城地下。” 任子安一阵意外,“地下?” 凤廷皓疑惑地道:“你们没去过黑水城地下?那儿有一座出入口,直通黑水崖的大营,是联盟大军所留下的退路,若遇强敌不敌时,可直接退到地道,返回城内,你们没将那大门关闭?” 任子安攥着阵图的手一紧,与符莫寒面面相觑,场中几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任子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凤廷皓也察觉出来,这些人疏忽了什么,他当即要起身跟这些人一起去。 可一起身,昏天暗地的黑暗便袭了过来,凤廷皓又一下子坐了回去,整个人重重地喘息,这毒性之猛,超乎了他的意料,他根本无法动弹。 该死,要不是那女子装成了温筠的样子,自己也不会上当。 温筠。 你到底跑去了哪里。 凤廷皓咬牙切齿。 任子安与符莫寒快步赶往了地下城的出口,但没等他们进入地宫,守在地宫的出口已经被人打开,一股血腥味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几人变了神色。 713 兵临城下 桑旭走在了最前面,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面,任子安跟符莫寒紧随其后,韩春雷要跟上来,任子安拦住了他,说道:“老韩你别下去,留在上面主持大局。” 韩春雷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地问:“你确定我能成?” 他的性格跟桑旭差不多,让他主持,跟桑旭有什么不同。 任子安点头道:“现在的黑水城不需要智谋,需要暴力。” 韩春雷咧了咧嘴,对任子安这不知道该说是夸还是损的话,生生地受了,道:“我知道了,你们小心。” 任子安跟符莫寒点了点头,两个人赶紧下去,一到地下,就看到了几具被斩杀的兽族尸体,看模样,是桑旭刚刚打过去的,好在闯进来的还只是些低弱的魔兽,可能是误闯通道进来的,所以桑旭解决地也快。 两人快步赶了过去,一路上也解决了几头兽族,很快就找到了桑旭,也看到了那一座被打开了一半的通道口,那就是几百年来,留下的地宫通道,连接着联盟军营跟黑水城的逃生口。 这个秘密如果凤廷皓不说,他们也都不知道。 也是这个出口的存在,让结界无比闭拢。 桑旭现在正在推动大门,可他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出尽全力居然只撼动了这大门一点点,两人很是惊愕。 “发什么呆,还不来帮忙!” 桑旭低声吼道。 两个人快步上前,助桑旭一臂之力,等上手他们也才知道这个门有多重,像是承载了远古的洪荒之力,这石门如一座高山般不可撼动,三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不过关了一点点,还剩下能许一人通过的缝隙未能合上。可推到了这里,就怎么也推不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符莫寒推得满头大汗,不禁低声骂了一句。 任子安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石门,看年岁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声音透着一丝心悸,“这东西建在黑水城上方不知道多少年,也许是以前的黑水城。” 符莫寒也有一些悚然,若是千百年前的黑水城,那岂不是类似两界壁垒存在的东西,而且这石门还能影响结界的闭合,兴许有什么不可说的力量。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任子安身上的东西发出了光,任子安取了出来,却是一面通灵镜,灵镜内传出来了韩春雷着急的声音,“快!快把石门关上,朗丽布族的兽兵来攻城了!” 三人神色一变。 任子安收起了通灵镜,又与桑旭、符莫寒一同推动石门。 然而石门沉重,怎么推都推不上。 三个人脸都涨红了。 韩春雷望着一片黑暗的通灵镜,抬头望向了天空的流光,此时的护城结界如一个倒扣的碗,将他们都罩在了里面,然而这个碗底,却是“破”的。 在这个流光之中还有一个口子没有合上,这个口子并不大,只有拳头大小,可结界只要有一道缝隙,那便是不完美的,仅凭这道口子,兽族就能打碎结界,踏进黑水城。 韩春雷目光复杂地收了回来,转而眺望向无尽的沙土,在黑水城的前方,滚滚尘土袭来,在那尘土之后,是数以万计的兽族大军。 714 是它们先来了 “这次能守住吗?” 韩春雷也不知道。 …… 凤非离一脚踩上了朗丽布族首领的脖子,看着它呲牙怒视着自己,凤非离目光很是淡然,脚下一个用力,便叫对方吐出口血来。 凤非离淡淡地眺望向远方,“还有吗?” 朗丽布族十万人马横躺在山谷内,尸横遍野,残肢断骸满地都是,鲜血深入土地三尺,将整座山谷都映成了红色,犹如末日来临。 这儿,已经成了一片地狱。 五百名巨石士兵守在谷口,肃然无声,场中静悄悄,唯有缪万重被一具石人抱在了怀里,正在昏迷中,而他垂下去的右臂袖口,却是空的。 红川站在山峰上,看着少女的身影,久久无声。 若说之前只是怀疑,那现在却是确定了。 红川看着五百石人兵,在他们体内的深处,都贴着一张符咒,“万灵诀,御天地万物,号天下阴兵,这女子,是她吧……” 圣霄灵女。 只是她这样强行透支灵力,不会走火入魔吗? 红川眼底闪过疑惑。 凤非离踩着朗丽布族的首领脖子,漫步走在在山谷内,明明行走在地狱之中,可她的衣角却不沾一点鲜血,她宛若王者,欣赏着她打下来的江山。 忽地一脚踩上了一块东西。 凤非离俯身捡了起来,一看,便也认出来了这是缪万重的通灵镜,通灵镜的产量虽少,可能坐到将军之位的基本都能拥有一块。 凤非离伸出手在镜子上抹了一下。 上面呈现着韩春雷绝望的神色,黑水城下,数十万兽兵正兵临城下。 …… 韩春雷刚放下通灵镜没有多久,便有几名士兵噗通倒下。 众人皆惊。 “快看,他们这是怎么了?” “这是怪物吗!” 尖声响起,韩春雷快步越过人群过来,低头一看,就看到士兵的身体快速干枯,眨眼间,原先一个壮硕的汉子就变成了骨瘦如柴的老人,皮肤都紧贴在了骨头上。 这转眼间的变化,太过恐怖。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快步退开。 韩春雷也是面色一变。“月影族!” “是月影来了!” “怪物来了!” 与身高体壮的朗丽布族的不同,月影族的兽兵形如鬼魅,无影无踪,轻飘飘的影子,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一头红色的长发更是叫人感觉到心寒。 而这东西所过之处,总能收割走一批人命。 有时候黑水崖的修者宁愿跟朗丽布族最强大的巨猿兽兵打上一场,也不愿跟月影族的妖兽对上,因为这些东西,不仅实力强大,还喜欢吸血。 但凡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所留下的都是一具具干尸。 而更恐怖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与这东西对敌多次,却从来都不知道月影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它们有着一头红色的头发! “居然是它们先来了。” 韩春雷脸色惨白。 随着这一声落下,这会儿的城头又响起了好几声噗通声,守城的士兵忽然倒下,一具又一具,全是化身干尸的模样,众人的眼中渐渐盛满了惊恐。 饶是韩春雷也变了脸色。 “所有人准备!迎敌!”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朗丽布族先到来前,月影族会先出动。 而像这件事,在黑水城各地又是发生了好几起,在城内调息的修者们忽然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可还没等看清楚,客栈便响起了好几声惊恐声。 715 诡异的客栈 “那是什么东西?” 客栈内,一名修者放下了酒杯,目光紧盯着虚空里的某处,十分谨慎,可那个黑点一闪而逝,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快得好似人眼花了。 同一桌正在跟他喝酒闲谈的修者闻声也跟着瞧了一会,见什么都没有瞧见,不由笑骂道:“是不是喝多了看错了,我没瞧见什么东西过去呢。” “不对,我是看见了的。”这年轻的修者叫孙欣言,才二十出头,因为决斗盛会淘汰出局了,所以听到黑水崖快被攻破的消息就赶了过来,如今正是人族大军里的一员,他沉声道:“我真的瞧见了,从二楼上下来的。” 同伴们见他不像说笑,也跟着收敛了笑意,抓起了手边的兵器,其中一名同伴叫任谦的,凝声问道:“上去看看?” 孙欣言点了头。 一桌四个人都站了起来。 在闹声喧嚣的客栈内,一齐走向了楼梯,去了二楼,客栈这会儿正是用饭的时间,虽然黑水城内情势紧张,可到了用餐的时辰,还是到处都能见到热闹。 大家高声阔谈,说的都是此次的战役。 只是结果都不容乐观。 孙欣言跟任谦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上了二楼,寻到了自己所看见的房间,孙欣言便闪身藏在一旁,同任谦打了个神色。 任谦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去敲门,门敲响,并没有声音回应。 其余两个兄弟见情况不对,也跟着躲在一旁,做好了备战姿态。 任谦听着里头毫无动静,掌间用了下巧劲,就把门给推开了,门嘎吱而动,推开了一条缝隙,隐约能够看到了里头的身影,任谦莫名地松了口气,看来没什么事。 可门大开,背对着他们的人影却还是一动不动,任谦疑惑地入内,唤了一声:“阁下。” 没有任何反应。 任谦上前,轻拍了一下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兄弟,可噗通一下,人影摔在了地上,在宽大的衣服底下,是一具已经被吸干了鲜血的尸体。任谦只觉得寒意一寸寸地爬上了背脊,连牙齿都打颤,“月影族。” 孙欣言夺门而入,盯着地上的尸体,面色大变,他没有任何犹豫,冲出了房间,站在二楼冲众人道:“大家快,快进屋,月影族进城来了!快躲起来啊!” 满大厅的喧闹与笑谈,没有人听到孙欣言的话,孙欣言急得嘴上要长泡,急中生智的他一举掀翻了二楼走廊的花瓶。 花瓶打碎,发出一声巨大的动静,吸引众人看来。 在这安静的时刻,孙欣言高声说: “月影族攻进来了!” 孙欣言以为大家听到这句话会马上做出反应,也会立刻戒备,可结果出乎他意料,听到他的话,大家都笑了出来,还有人发出了高高的“呿”声,满不在乎地说:“结界都已经打开,月影族的人怎么可能进来,我看兄弟你们是喝多了。回屋休息着吧,等这一场战争过去,等着领赏分就好。” 参加两族战役,在结束后都会有赏分拿,这些赏分可以在仙者联盟兑换许多好东西,所以会有许多修者趁此机会来这儿浑水摸鱼。 可孙欣言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说得这么露骨。 716 令人心疼的少女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月影族真的攻进来了! 这种伤势,只有擅长吸食鲜血的月影族才能做得出来。 将人完全地吸成了干尸,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死后眼睛大睁,连死前发现了什么都不知道。孙欣言的父母曾经也是黑水崖战士的一员,他幼年时就曾经清楚地听父亲说过这等惨状,而且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阴影,所以孙欣言很清楚月影族的恐怖,可现在场中没有人相信他们。 黑水城的结界已经成功了,这些人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只等着战后分赏,却没想过,这一次与以前根本不同。兽族不是在小打小闹。 孙欣言喊了几声,都没有人理会他,一时又气又恼,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栏杆。 “砰。” 很细微的声响。 孙欣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栏杆,怔了怔,他没那么用力啊。 低头一看,栏杆完好。 没碎。 “是那。” 任谦耳力好,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目光就转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这一声动静很小,在吵闹的客栈内更是听不清楚。可他就是听见了。 任谦伸出食指指了指尽头的房间。 孙欣言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个年轻人开始抓住了手里的长剑,小心翼翼地上前,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微,就怕惊扰到什么人,很快就到了门前,孙欣言的手掌抵在了门上,与同伴们交流了一个眼神,便准备推开。 可。 一只素手握在了他的手背上,那只手非常白,又纤弱,十根手指如白玉青葱,根根圆滑细腻,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手,可虎口处又因为常年练剑,而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 这只手很冰,冰得甚至有些不像是人类的手。 只一下子,孙欣言都像似烫到了一般收了回来,又似乎觉得自己的行动过激,很是羞恼,立刻抬头向主人看去,不由怔了一怔,眼底闪过一抹艳丽。 好漂亮的女孩。 少女红衣,气质如柳,又十分坚韧,一股倔强的气质从她身上一跃而现。她看起来很小,应当才十四、五岁,眉目如画,又透着英气,可脸色很苍白,那种苍白像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以至于孙欣言觉得窗棂上的白纸,都比她显得有色彩得多。 美是美,就是缺了生气。 仔细看,她的左脸上似乎有着一个胎记,黑糊糊的一团,可如果不仔细看,又瞧不太清楚,女孩很瘦,瘦得这一身袍子空荡荡的,手伸出来时都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她将自己的个子藏在了袍子里,大大的眼睛看着孙欣言说:“不能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个才十五岁青春正艾的姑娘,他们却从她身上读到了一种死人的暮气。鼻子间,忽然就有一种忍不住酸涩的冲动。 这姑娘,怎么瞧着就让人那么心疼。 他们说话时,一白衣男子匆匆行来,他们不见那人有什么动作,一眨眼就到了他们面前,快得不可思议,随后像是护着珍宝似的将女孩小心地护在怀里。 717 是缪子真 男子长得并不是一看就很惊艳的容貌,但十分耐看,因长久不见阳光所以皮肤很苍白,他将少女护在身旁,见她穿得单薄,又将外袍解下,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随后才有心力来打量孙欣言跟任谦他们。 孙欣言第一眼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却是任谦认出了来人,扯了一下孙欣言的衣裳,道:“是缪子真。” 语气谨慎。 孙欣言神色一凛,缪子真?决斗大赛排名榜上前十的缪子真,是这一届里头最有希望与落霞峰诸子争夺第一的人,还有两个是东方遥川跟子元霸天。 以及初赛积分第一名的凤英。 这人居然在这。 圣灵学院的四强之一啊。 “听说他未婚妻受伤了,所以一直都在圣都养伤,他怎么会到黑水崖来。”孙欣言不解,但任谦不会认错,作为圣都百事通,任谦对这些人的身份都熟悉得很。 而他们出色的样貌也不会让大家认错。 不过一会儿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本来吵闹的一楼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响起了一片吸气声,在未知的目光中,大家一个个都抬头看向了门口位置。 四男一女。 每个人的样貌都十分出众,走在人群里也是十分显眼的存在,最引大家注意的是一对组合,男孩与大汉的组合,在第一时间就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少年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太显眼,而那三条小辫跟玉铃铛几乎成为了他的特征。 “东方遥川。” 众人变色。 在他身旁形影不离的是杀人王龙獒,据说也是这次排行赛的黑马之一。 至于另外两人,一个是枪不离身的元霸天,还有一个众人不认识,年纪有些大,但气质温文尔雅,看起来十分温和的,很是引人亲近。 他与一名女子落在后面,女子戴着帷帽,遮挡住了容貌,但挡不住那一身姣好的身材,在她身后背着一柄琴,面对众人的目光,她显得有些胆小,差点就退出去。 唐雅正低声说:“别怕。” 闻声女子才深吸口气,抬头看向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缪子真跟凤英,她越过了几人,快步踩着阶梯上楼。凤英看着来人,不由怔了怔。 “母……” 温筠握住了她的手,一入手就觉得少女的手冰得吓人,在盛夏之际,凤英却已经要穿上棉衣与斗篷,“怎么忽然出来了。”温筠压住了鼻间的酸涩,问道。 凤英被送回学院时,就剩下一口气,是众位长老倾尽全力才将她从阎罗殿拉回来,可如今也只是一个半死人,算不得一个活人。 想到这,温筠便心痛难当,可当着凤英的面她只能忍下,不能让凤英瞧出她的伤心。 凤英指了指里头的东西,轻声说:“里面有东西。” 温筠眼露疑惑。 缪子真道:“是月影族。” 孙欣言跟任谦四人一阵紧张,元霸天这会儿也上了楼,一柄长枪出鞘,握在身后,他的声音与他凌厉的枪法不同,十分纯净,说:“我来吧。” 718 不怀好意的本树 缪子真带着凤英跟温筠退到一旁,元霸天一言不发,长枪一挥,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见两道寒光透出,房门轰然倒地,屋内的黑影窜了出来,速度之快,如闪电而至。 孙欣言跟任谦他们都是一惊。 “它跑了!” 眨眼一看,那黑影已经跑到了屋顶半空,以这个距离与这个速度,他们想要再捉到已经很难,除非众人能飞。 但人不会,枪会。 元霸天将手里的长枪打出,长枪破空袭出,冲着黑影追随过去,不一会,便追上了那东西,只听得一声“噗呲”,似东西被钉住的声响。 随后猛然落地。 大堂内众人轰然地散开。 霸天枪带着那东西钉在了地上,那黑色的影子在地上几个抽搐,忽然就散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印记。而仔细看,有些像人影的痕迹。 看到这,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这是什么东西? 可渐渐的,一股异味更是传进了鼻间,叫人欲呕,众人忍不住捏住了口鼻,“这是什么味道,好恶心。” “好臭。” 正在用饭的众人扶着桌子,呕地一声就吐了,留在地上的黑色印记慢慢地冒出了泡沫,汩汩作响,随之的也是一股十分难闻的异味。 味道充斥在整座客栈,大家的脸色都很苍白。 元霸天将长枪从地上拔出来,那东西散开,味道更加浓烈,有人实在受不了,拉着同伴直接跑了,“这是什么?”东方遥川蹲在地上,看着影子研究。 龙獒见状上前,也盯了一眼。 “不像活物。” 那留下的阴影,除了像极了人形便什么都没有看到。 客栈内一片静谧,见没什么研究价值,遥川便也拍了拍衣裳,起身道:“走咯。”一行几人,洋洋洒洒地出门,却是向着城门的方向过去。 这是…… 孙欣言跟任谦对视一眼,两个人抓住手上的兵器跟了上去,上了街,才发现聚集在这附近的人影有许多,而且许多都是熟悉的。 看着一道道从屋檐上一闪而过的黑影,任谦倒吸了口冷气。 “隔壁学院的老大,皓朗学院的本树,云岚宗的童炎跟南宫愿,灵霄宫的林少奇,还有那是……” “落霞峰的人!” 那一身独属于落霞峰的服饰,没人会认错。 特别是这些独有的傲慢。 孙欣言接了任谦的话,整个人也在出神。这些全是排名榜上的人物,不说其他,单前十就已经到齐了。这么多英杰出现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黑水城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 几乎可以说,决斗盛会的前百名,进入初赛的修仙者都已经齐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从眼前掠过,此时所有人都向着城门的方向赶去。 任谦推了一把一动不动的孙欣言,偏了偏头道:“去看看?” “去。” 城门前,一道又一道身影落在此地,仰头望着高不可越的城墙,本树拂了拂衣裳,笑道:“难得众人到齐,若不比一比,可是太可惜了。” 有人嘀咕道:“不怀好意又出现了。” 这本树,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挑起麻烦。 云岚宗的童炎问:“比什么?” 718 也太听话了吧 “便比谁先登上城头?”本树笑着,弯弯的眼睛似乎很好说话,可听到这人的其他人都在啐骂,什么无聊的比斗。 “这决斗初赛还要半个月才开始,可咱们既然都先聚集在了这里,就是一个缘分,难得难得。一群人站在这里,傻傻得分不清谁是谁,不然先分个高低,认认脸也未尝不好呀。” “认脸?我可没银师弟这么无聊的爱好。” “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本树笑着说,“难道你怕了?” 童炎发出一声嗤笑,却是猛然向前,足尖踩着城墙,步步登高。 “童师兄,你这可是未语而先登啊。” 本树唉了一声。 而声音一落,几乎是跟在童炎之后,其他人也相互攀上了城墙,嘴上说的不要,可动作却迅猛得很,一个个使劲了浑身解数,就为了争个第一。 众人在上方互相较劲,而提出这建议的本树却还落在原地,低笑一声,“傻子。”男子念完一声,踱步走向了登梯口。“现在比又没有名次。” 那人背着手,悠悠地上了阶梯。 其他早已经了然的众人翻了一个白眼,见着提气爬到一半城墙的傻子们,都无奈地摇了摇头,黑水城的城墙为了防备兽族,建得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在半空还有阵法,这一股气爬上去,怕是要了半条命。 本树悠闲地爬城。 其余人也跟在之后,暗暗地较着劲,如本树所说,在他们这一百人聚集在黑水城时,暗中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窄小的登梯口,藏着无数的暗涌。 等上了城头,也有一批人先到了,看到东方遥川跟缪子真,本树笑得更加温柔,殷勤地迎上前来,“缪师兄,遥川师兄,你们来得真早,我刚在底下都没看见你们。” 但没等他走到这几人身前,有一道身影从他身旁走过,“我刚才看见你了。”声音诚恳,平常,外加几分学生的单纯,但就是让本树僵在了原地。 元霸天从本树身旁走过,手里还拎着几个水杯,转头看着他僵硬的脸,“喝吗?” 本树伸手抹了一把脸,努力牵起笑容来,“喝……” “自己倒。” 元霸天说。 本树嘴角一抽,但还是自己乖乖去倒茶。 这画面看得许多人暗暗吃惊,更多也有不解。有人解释道:“本树在排名赛上,遇到过元霸天,那一场,输了。”众人闻声恍然大悟。 正常的比赛流程是初、中、高三级的选拔赛,通过选拔赛的积分排名再竞争初赛名额。但有一些特别优秀的选手有内试名额,无需选拔就能直接进入初赛,这些人就是缪子真他们,但这些人也有属于自己的比试。 那是更高级的排名赛。 只是这些比试并不开放,只偶尔有消息流出来,所以大家才有所了解。这里头关系到的就是排名榜上的名次。元霸天压了本树一头,这在排名榜上是可以见到的。 但是本树这态度,倒是让很多人感觉到意外。 太听话了吧。 元霸天将温水递给了唐雅正跟温筠、凤英,自己手上并没有留下,在他身旁,是韩春雷留下来的心腹,一位名字叫副将的副将。 720 镇压不住他们 眼下朗丽布族跟月影族已经攻到城下,为了迎接这第一波攻击,韩春雷先率领重兵出城去镇压,三万士兵整装出军,在城外已经跟兽族打在了一起。 现在城内就只剩下副将一个人带领着士兵镇守,其余的将军因为地下城的石门未能关闭,法阵未能如愿开启,所以一个个都前往地下去帮桑旭他们推门,知道此处情况危急,可也是分身乏术。 元霸天他们的到来,对于副将来说,是及时雨。 是打入了心间的一剂强心针。 这位三十多位的大哥在看到大家的到来时,眼眶都泛红了,嘴上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 元霸天他们站在城头眺望着战况,从两军交战的压制战里能明显能看出来人族落在下风,抵临城下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都需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本树倒了一杯茶水过来,边听着元霸天跟副将交流城中部署的防守,韩春雷走得急,副将只沿用了他之前留下的防守,可这时候规矩的防守力量已经不够用了。 元霸天建议让这一批前来的年轻修者也一同加入编制,让副将带领。 “我怕是镇压不住他们。” 副将说。 这些都是新一代的年轻精英,一个个本领高深,脾性捉摸不定,副将自己很有眼色,知道以自己的修为镇压不住他们,所以当即提出了不合适。 “不过有一个人我想他们会听从。”副将低声自语着,心头越想越是此人是不二之选,当即对元霸天道:“我知道什么人适合带领他们了,”他冲元霸天跟本树拱手,“多谢两位少侠。” 话落,他叫了两个士兵,嘱咐了一番,便去请人。 人一走,副将整个人也松懈下来,露出了深深的疲惫,元霸天看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便让他在一旁休息,众人守在城头,为他护着这一关,这一场战役,从中午守到了傍晚,直到天黑。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黑水崖的夜晚,更加难熬。 朗丽布族三进三退,连着数波进攻,在大家松懈下来时,又猛然举兵前来,韩春雷几次领兵抵挡,可士兵在这等消耗之下,还是在快速减少。 伤兵送进城内,满城都是哀嚎与哭喊,一些本来还带着嬉闹心思前来的修者们看到这幕也都笑不出来了,一个个心头沉重,眺望向那未知的深处风暴。 心情难受。 而夜晚,才刚刚降临。 副将请来的人也进了军营内,不知何故,他并没有前来城头与众人会合,而是让副将把名单给他,由他安排城内防守,而此人也有几分本事,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将城内防守全部更迭,新的布防众人看过,没人能挑剔出一丝毛病来,这严密无间的防备图,将黑水城守成了一个铁桶。 连着之前潜入城内的月影族都被揪了出来。 这让众人稍微定下心了。 凤廷皓看着站在城头的母女,情绪很复杂,若说平常的他,应该直接上去将温筠带走,可现在的他没有这么做,也说不清为何有种想逃避的冲动。 “凤将军。” 721 受人之托 副将疑惑地唤了声,凤廷皓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了,他身上余毒未清,现在是靠着药物强力镇压,应该是在小院内休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什么事?” 凤廷皓收回视线,平静地问。 副将不敢抬头看凤廷皓,欲言又止,凤廷皓见他为难的神色,避开了众人,等走远了一段距离,副将才开口说:“韩将军说,如果一个时辰内法阵还没开启,让我们做好弃城的准备。” 凤廷皓淡淡地应了一声。“像是他做出来的事。” 副将没有反驳,韩春雷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开口,如果是凤廷皓……如果是这个男人,那他会死守吗?副将也说不准。 凤廷皓迎着风,漫步走在城内,“让城头上的人先撤出城,黑水城的事,传给各国陛下跟太子。” “要怎么说……”副将为难地问。 “如实说。”两人走在安静的小巷内,空旷的深巷,脚步声一声一声地响起,好似走了很远,又好似在原地踏步,凤廷皓道:“圣都背叛了我们,落霞峰,抛弃了我们。这几个字很难开口吗?” 副将面露痛苦,开口不难,可是要认清这个事实,太难了。“他们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五国陷入战乱,苦的是百姓,死伤的也是百姓,他们放兽族进来,是置千万人的生死于不顾啊。” “也许,是想要给不听话的宠物一个教训。”凤廷皓声音模糊,副将听不太清,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与各国近些年来的一些动作有关。 落霞峰一直都是压在各国头上的一把长刀,令得大家不得不提着脖子做事,这股压力徘徊在头上多年,始终挥之不去,特别是不断消失的人才,无法突破的金丹期,更是让大家的忍耐到了极限。 所以这十年来,以古夏国、琉璃国为首,大家私下联盟,拧成了一股战力对付落霞峰,打算甩落掉落霞峰这个包袱,可上面这位,对此的反应十分简单。 ——放兽族入城。 半年前那一场灾难,就是对他们的警告。 而现在更是直接打算下手了。 看来他也是不想忍了。 副将的心思飘飞出很远,越想越是觉得难受,走神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影,“既然想要对付他们,那就应该坚持到底呀。” 喃喃声响在巷子内,叫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凤廷皓拔出了长剑,冷然转向了身后,喝道:“谁?” 阴影里,看不见来人的模样,隐隐绰绰间,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是男是女都不可知。副将微微一惊,他们两个人的修为在黑水崖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可都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他们。 这个人是谁? 这一次受仙者联盟号召前来的修者吗? 凤廷皓眼神冰冷,紧盯着慢慢覆上的迷雾,冷笑,“障眼法。”他欲挥剑荡开迷雾,但那方传来悠悠的声音,“我若是你,我现在便不动,等毒素攻心,你这条命大罗神仙都难救。” 722 昏迷的太子殿下 副将闻声面色一变,快步上前,拦住了凤廷皓,冲暗中抱拳,声音响亮,“听阁下刚才的意思,似友非敌,不知阁下是哪方的高手,还请出来露面。” 那方传出来低笑声,“问我是谁就不必了,只是在路上遇见个人,想来送还给你们。” 副将眼露疑惑。 声音刚落,就听到几声脚步声,这脚步声听着有些奇怪,十分沉重,每走动时,都发出了关节摩擦的声音,等人走近了,他们才看清是什么。 “石头人。” 副将深吸了一口冷气。 石头人抱着一个人,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走时,还冲副将深深地看了一眼,敬了一个军礼,副将忙回了一个礼,心下奇怪自己这反应,可等看清地上的人是谁后,那一点疑惑全然炸飞,只剩下惊恐! “太子殿下!” 凤廷皓也变了神色,他三步并做两步,越过副将上前,抓过君墨的脉象,见人还活着,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副将也吓得面色惨白,“殿下怎么会……” 怎么会在您手里。 “受人之托,这人便交给你们了。还有……”话锋一转,迷雾内射出一叠东西,凤廷皓伸手抓住,入手是一团纸团。 副将失声:“符咒!” 凤廷皓眉头一拧,这是符师? “把这些贴在石门上,大门自会关闭。” “这一堆?” 副将看着这上百张符咒,全部?可他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那方迷雾已经散去,人已经消失了,凤廷皓将灵符展开,两人盯着这符咒查看,越看越是怔愣。 “这不是破厄符吗?” 凤廷皓的手紧了紧,将灵符藏在怀里,对他道:“把殿下送回小院,我去找桑旭。” 副将连连点头,凤廷皓带着灵符一路直追那人离开的方向,可追了一路,什么都没有见到,只有地上留下的一个瓷瓶,凤廷皓将瓷瓶跟纸条捡了起来,上面只有一句,“我不是救你。” 这语气…… 怎么那么像某个人? 凤廷皓打开药瓶,一口将解药吞了,擦了擦嘴,转身向地下城的方向过去,这一路见到了许多巡逻的修者,他有意识地避开,等下了地下城,见到了桑旭等人。 桑旭、任子安、符莫寒以及其余几位将军都在此地,除了已经消失的圣都两人,只剩下八个男人,短短一天不见,这八人苍老数岁,压力能激发人的动力,可也叫人苍老。 “你怎么来这了。” 任子安见到他来,吃惊地问,“上面没事了?你毒也解了?” 凤廷皓没有接他的话,大步流星地走向了石门,这座门存在这里许多年,他从来不知道这上面有什么秘密,可这些符却是破厄符。 桑旭看他盯着石门直瞧,挫败地坐在地上,捶着沙子说:“妈的,我们今天八个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可怎么也关不了这门,这条缝!这条缝!” 桑旭咬牙切齿地说了两句,又挫败地垂下肩膀,他完了。 已经快完了。 724 喂,你去哪? 凤廷皓看着这不过一指大小的缝隙,透过缝隙隐约有风声灌来,还有在很远之外的脚步声,可渐渐的,那方缝隙浮现了一点亮光,透过缝隙,那似乎是人的眼睛。 凤廷皓面色一变。 大门猛然被人推动起来,发出了嘎吱声! 坐在地上休息的几人吓了一跳,桑旭一个骨碌就站了起来,冲到了门前,将它抵住,“快,拦住,那东西又要冲进来了!” “这该死的巨猿,不知道怎么发现这地下山洞,居然想要从这里进城,老凤,你站一边去,别挡道!”桑旭吆喝一声,八人上前将门挡住。 凤廷皓让到一边。 “该死,大家把吃奶的力气用上啊,这些东西叫了帮手了!” 桑旭粗声骂道,在大家精疲力尽之时,他仍旧活力满满,那大嗓门,如雷公嗓,喊得四周有灰簌簌落下,凤廷皓站在门旁,看了一会,取出了怀里的灵符,一张张地贴上去。 桑旭见到了,瞪眼道:“你什么时候信这些。” 在桑旭眼中,所谓的符咒,就是寺庙里的和尚骗人用的。现在凤廷皓拿这东西贴了满墙,在桑旭眼里,眼前凤廷皓的真假也成了一个急需验证的问题。 他不会是假冒的吧。 不同桑旭的粗神经,任子安跟符莫寒还有几分眼力,瞧出这灵符上涌动的灵力,知道这东西的真伪,两人暗暗吃惊,符莫寒神色变幻莫测,“你这是灵霄宫上求来的?” 凤廷皓道:“不是。” “这是灵霄宫的破厄符,只有云风清长老才会绘制。”符莫寒目光古怪地道:“他一年就画三张。” 凤廷皓手顿了顿,这东西居然这么珍贵? 符莫寒见他越贴越快,忙说:“你别贴完了,等会留张给我。” 可凤廷皓一张没留,全部甩在了门上,上百张灵符全部贴在门上,骤然一亮,灵力骤然绽放的亮芒将众人逼退,桑旭看着自己发麻的手心,吃惊道:“好厉害的东西。” 百张灵符位置毫无章法,可符文却无比清晰,犹如实质,在纸上跳动。灵力窜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屏障之墙,砰地一声,石门猛然关上,那干脆的速度,叫桑旭他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们出尽了全力都无法撼动的石门关了。 真的关了。 天空沉寂已久的结界忽然一颤,那一直无法合上的缺口,在眨眼间会合在了一起,法阵启动,四周的风沙被隔绝在外,便是站立在城门前厮杀的韩春雷也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力量。 “老韩,回来!” 传音炸响在灵海内,韩春雷险些喜极而泣,“结界打开了!” “回去!所有人都回去!” 一声高喊,充满了振奋。 人族士兵急流勇退,在大开的城门中,全部撤回了城中,在这一条倒流的队伍里,韩春雷发现有一道身影往前出去,他疑惑地伸手一抓,可抓了一个空。 “喂!你去哪!” 韩春雷高喊了一声,可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724 缪万重,是他 “那是谁?” 韩春雷疑惑地看着消失的身影,不由抓了抓自己空空的掌心,总觉得心头很是沉闷,可这种感觉没来由的,韩春雷也解释不清楚。 “将军。” 身旁的士兵喊了一声,韩春雷回过神来,指挥着士兵快速撤回黑水城,而他断后。 等士兵全部撤入城中,韩春雷与手下的亲卫也进了城内。城门关上,阻挡了追过来的朗丽布族跟月影族。在结界之后,众人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 一个个看过彼此,有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但韩春雷觉得有一点十分奇怪。 “刚才的朗丽布族是不是没追上来。”韩春雷忽然问,刚才他只注意着那离开的身影,好似没感觉到有敌人追上来。 断后的士兵们看过彼此,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情况,脸色微微变了变,“将军,他们没有追!” 刚才他们虽然撤得着急,朗丽布族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一旦反应过来,以朗丽布族的速度,他们绝对赶得上,而一旦碰上,那绝对是一场屠杀。 所以断后的这些士兵也都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没有。 他们没有动。 站在城内的众人不明白为什么,可现在隔着城门想要查看情况也不可能了,大家一时都觉得有些奇怪。 “让开。” 韩春雷说了一声,转身越过众人,大步地走上登梯口,一口气上了城头,也没时间去跟遥川、缪子真等人打招呼,他拨开前面的人,站在前头看着,而等仔细注意,会发现城头上也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眺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大家都很不解,有人想要走到前面去看,可滚滚黄沙,也瞧不清楚远处的情况。 遥川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龙獒的脸色也是十分不可置信。 缪子真抓紧了凤英的手,可凤英的思维似乎很迟钝,总是慢一拍才反应过来,眺望着远处的情况,在慢慢地出神,温筠没有他们的修为,所以并不知道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韩春雷低声喃喃,“怎么会,怎么会?” 那些是什么东西…… “将军。” 追上来的亲兵气喘吁吁,看着韩春雷这情况更是担忧,他身上的伤势太多了,数不清的口子都是鲜血,这等伤势换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人早就倒下。 大家原来也以为韩春雷进城后会先去医治,可他却跑到城头上。这一下不得不拉着军医上楼,可军医上前,韩春雷却不让他碰,只指着前方说:“你们看到了吗?” 众人怔住,“看到什么?” 韩春雷一双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石头……” 众人怔了怔。 遥川跟缪子真等人沉默。 “是石头!”韩春雷眼眶忽然通红,有眼泪滚了出来,众人大惊,军医见多识广,快声对身旁的士兵道:“将军的情绪不太对,赶紧哄着他。” “是,我们看到了,是石头,很多石头。”一人忙温声问。 韩春雷崩溃大哭。 “是缪万重,是他!” 缪子真身躯绷紧。 725 石头大军 缪子真身躯绷紧,“缪万重”三个字在脑海里滚滚传开,他僵硬地转过身来,盯着韩春雷看了很久,脚下步伐无意识地走进了韩春雷都没有发现,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抓住了韩春雷的领子,声音沙哑地问:“缪万重在哪?” 众人见状面色一变,亲卫动作快,抓着缪子真的手,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将军!”可掌心下的手臂看似瘦弱,却充满了力量,一时间,居然撼动不了。 亲卫不由一惊。 “松开!” 其他人见情况不对,猛然冲上前,想要分开缪子真跟韩春雷,可缪子真身后几个人闪身出来,拦住了众人,士兵们脸色难看,掌间兵器一抽,直接出鞘。 眼看场面就要打起来了,副将匆匆赶来,拦下了众人,看着缪子真跟韩春雷,一个神色恍惚,一个俊脸生寒,都是精神有问题的货,当下暗暗叫苦。 转头看着凶神恶煞的士兵们,副将气不到一处来,可又不能怪罪他们,只能喝道:“把剑收起来,这是缪将军的儿子!” 士兵们都是一怔,想到了那为了他们拦住朗丽布族大军的缪万重,大家手里的兵器渐渐放了下来,再看着缪子真,眼底不由闪过了一丝愧疚。 可这种愧疚的情绪刺激了缪子真,他抓着韩春雷的手越发用力。 副将快步上前,抓住了缪子真的手,着急地说:“你不能再用力了,他会死的。” 缪子真却不管不顾,问:“他在哪?” 副将也不知,可刚才韩春雷喊出来的名字又确实是缪万重,他又该怎么解释。“缪万重在哪!”缪子真大声喝道,凄厉的声音令士兵们都低下了头。 缪万重带着五百士兵出城拦截的事在军营内没有人敢传,因为大家觉得这事不光彩,在缪万重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居然只有五百人去了。 留下的这些人似乎都成了胆小鬼。 所以这件事大家有默契地保持不说,因而缪子真他们也没有事先听闻到这个消息,或者该说,缪子真甚至不知道缪万重就在黑水崖。 他一直以为他在青桑国的边境之地。 他一直以为…… 不,是他没有了解过自己的父亲。 是他没有了解过。 那是他爹啊! “他在哪?!” 缪子真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刺激了韩春雷,韩春雷倏然清醒过来,定定地看着缪子真,似乎是在辨别他的身份。半晌,韩春雷反拉着他冲向城垛口,这凶猛的动作让众人吓了一跳。 在大家还以为他是要扔缪子真下城时,他却停住了。 缪子真也是没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一时被他的力量制住,与他一同压在城垛上,探出了半边身子,“他在那。” “他在那里!” 韩春雷高声说,神情兴奋,犹如孩童。 众人面面相觑,军医让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刺激到韩春雷,可韩春雷很清醒,他眺望向远处,转头看着缪子真,几乎脸贴着脸,道:“石头兵,那批石头兵是他带领的。” 缪子真怔住。 韩春雷指着一个方向,“他就在那。” 就在那。 手臂直指的方向,是一片黄沙弥漫之地,黄沙如雾,盖住了所有,大家并没能看清楚,可这时似乎有风吹过,吹开了那一角迷雾,露出了几具石头士兵来。 其中有一具,像极了缪万重的身影。 726 他疯了 那身影离他们实在太远。 远得众人都看不清楚,可韩春雷一眼就指定了,就是他。 就是缪万重。 “五百人。”韩春雷摊开双手,看着手指头,数着数:“整整五百人,五百具石头兵,我数了,我真的数了。”韩春雷眼眶有泪滚滚落下,“他们成了石头兵,守护着我们。” 韩春雷哇地一声大哭。 甚至跌坐在地上,不断打滚。 “是他们守护着我们!” 军医看他情绪不对,冲众人急声道:“快,按住他。”他快速地从医药箱里翻找银针,手持着银针,神色凝肃,“我要用银针刺激大人的神庭穴,让他清醒过来,你们替我按着他别让他乱动,不然扎错了,可麻烦了。” “是。” 副将等人快步上前,帮着军医按住了韩春雷,可韩春雷力气太大,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好不容易给稳住,可当军医施针时,他还是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甚至一力甩脱了众人,直接就跑下了楼。 叫所有人都吓坏了。 最后是元霸天出手,将人给打晕过去。 所有人都感激地看向了元霸天。 “谢谢。”副将用力抱拳道。 元霸天道:“不谢。” 副将眼眶微红,转头去看韩春雷,安静下来的韩春雷,大家才看清楚他的一身伤势,那大大小小的伤势,数都数不清,因为刚才的挣扎,有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裂开,躺在地上的身子,不断有血泅出。副将摸着他的身子,颤声道:“他的身上好烫。” “发高烧是正常的情况。”军医喘着大气,刚才被韩春雷那一甩,他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爬到韩春雷的身旁,看着这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摇头,“伤得太重了。” 有些伤口都已经发紫,那是中毒的症状。 “难怪会说胡话。”众人想。 “不管怎样,你必须保住他的命。”副将沉声说。 二十位将军已经死伤得剩下不到一半,他们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意外了! 韩春雷必须保住! 就算他疯了,命也得留着! 军医忙点头道:“大人尽管放心,这是下官的职责,不过让人先将将军送到干净的地方,这身上的伤口还需要好好处理。” “好。” 副将叫来六人,护送军医跟韩春雷一起去小院,自己则留了下来主持大局,将跟着韩春雷一起逃进来的士兵都安置下去治伤得治伤,休息得休息。 堵塞的人流遣散后,副将才有时间来看缪子真,从刚才起,缪子真就一直紧盯着韩春雷指的地方,眼也没眨过,似乎盯着那迷雾就能再次看到缪万重的身影。 可缪万重附身石头兵这种事又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那太玄幻了。 而且韩春雷又是中着毒,发着高烧,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没有人相信,也不会相信,可缪子真似乎很坚持,甚至提出:“我要出城。” “不可能。” 副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开玩笑。 这种时候,城外是什么情况? 727 入魔 那就是无边地狱,连韩春雷都能伤得这样,烧得疯疯癫癫,他又怎么敢让缪子真他们出去冒险。如今有结界相护,黑水城已经能保一时的平安。 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看着缪子真失魂落魄的神色,副将还是缓了缓语气,劝道:“现在结界已经封闭,除了太子殿下,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打开出口,更别说出城了。” 缪子真喃喃道:“真的吗?” 元霸天上前来,接话道:“是的。” 缪子真对元霸天的话似乎深信不疑,一个人站在那,好似丢失了重要宝贝的孩子,彷徨而无助,温筠牵着凤英走到他身旁,“子真。” 缪子真转过头来,温筠将凤英的手塞在他手里,轻声说:“我把小英交给你了。” 缪子真的手紧了紧。 而少女也没有松开,反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食指,那小小的动作令缪子真彻底崩溃,他抱着凤英,将头埋在了凤英的颈间,哽声说:“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一定会。 你丢失的一魂一魄,我一定会替你找回来。 凤英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身,她明明什么都能感觉到,可为何动作这么迟钝,凤英闭了闭眼睛,压制住了眼角的眼泪。 “姐……” 姐,你在城外对吧。 …… 五百座巨人士兵,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所有死在战场上的魂魄,都被凤非离收来所用,注入了一座座巨人士兵之内,成为了她最强的兵器。 缪万重所化的将军,是这些士兵之中最强的。 而他,也是斩杀了朗丽布族首领的最大功臣。只是也因为杀了朗丽布族的首领,他也死在了战场中,最后魂魄被凤非离所收。 才成就了这一座石将军。 红川跟着凤非离这一支队伍,看着他们一路斩杀,将朗丽布族的士兵一一逼退,而向来以行踪鬼魅无形无踪的月影族,也在凤非离眼皮底下无所遁形,那些鬼影看着这女子,惊恐万分地后退,再后退。 宛若此刻的凤非离,是从地狱上来的死神。 “月影族为什么这么怕她?” 红川疑惑地想。 若是凤非离知道红川心头所想,定会嗤笑一声,一个在地狱修炼了六百年的厉鬼,跟一个以魂魄修炼为此生存的种族,两相对面,可不就是小兵见了大王吗? 所谓的月影族,其实就是一种鬼魅,他们诞生在北望大陆的沼泽大地,是一种靠吸食野兽血肉存活的精怪,因为里头出现了一头活得格外久的老不死,还很不巧地滋生出了灵智,也才有了这一个种族。 而且还借着这叫人捉不到实体的鬼魅之影,成为了兽族之中的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可碰上凤非离,只能说他们的劫数到了。 凤非离这一路毫不留情,五百士兵对战十万大军,一路斩杀,毫无疲态,这势如破竹,一往无前的气势,打得兽族不断撤退,一个个丢盔卸甲,大败而逃。 直接退入了察可尔山脉。 可凤非离还没有停下。 她食指点了点掌间的墨玉,眼眸微垂着,唇角却不羁地勾着,“既然都打到这了,不妨直接去兽族看看,看看兽王那老头,到底管不管他这些手下。” 声落,凤非离抬起头来,淡淡道:“继续。” 缪万重闻声发出一声吼啸,巨人士兵跟着齐吼出声,声势形成滚滚声浪,冲破云霄,送至四方,无形中冲开的字,似乎是“杀!” 红川眉头紧皱。 “这丫头的情况,真的对劲吗……” 728 这仇恨拉得好 从这神色来看,怎么瞧都不似个正常的。 一个人操控这么多的巨人士兵,即便精神力再强大也会有疲劳的时候,可凤非离这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倒有一种越战越精神的势头。 这等情况更像是强撑着。 或是在提前透支着身体的力量。 红川想着,是不是该上前阻止一下她,可她也知道凤非离现在已经杀红了眼,便是再多说也没有益处。 凤野站在缪万重另一边的肩头,安静地看着凤非离,三知坐在他肩头,瘪着嘴,满目担忧,“如果再次入魔,会死的吧。” 三知长长地叹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小凤凰小小声地叫了一句,眼中也都是担忧。 这一战从天亮打到天黑,到了后面,朗丽布族跟月影族已经不想跟凤非离正面对抗,而是选择撤退,再得知黑水城结界已经启动,他们也知道从黑水城讨不到什么好处,亦也心生了退意。 可它们愿意招降,凤非离却不让,这女子已经杀红了眼,一路将朗丽布族逼到了绝路,沿途的鲜血汇聚成河,整片土地都似乎被染红了,血腥味冲天,叫人欲呕。 五百座巨人士兵不知道已经碎了多少次,又再次站起来,有几具的魂魄已经承受不住力量,彻底消散,这样下去,这五百人只怕都会魂飞魄散。 “该阻止吗?”红川问。 “够了!” 一声凛喝,响在半空,响在了红川之前,红川的动作一顿,意外地抬头,就见虚空中一道黑影闪现,那一张秀气的小脸满是铁青之色,凤野神色一凛,少年动作极快,在宫朔冲到凤非离身前,拦住了他。 宫朔喝道:“你想让她死吗?” 凤野微微一滞,这迟疑的小动作让宫朔得到了可趁之机,一把将凤非离从缪万重的肩头上给拉了下来,两个人滚在了地上,浑身都是泥土。 宫朔压着凤非离,双臂撑在凤非离的身外,寒声道:“疯女人,你还不清醒吗?你再杀下去,是要出事你知不知道!混蛋!” 宫朔怒骂! 凤非离皱着眉头,视线所及的人影有些模糊不清,不管她怎么集中精神都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可这厮的语气太过欠揍,凤非离抬起手,发布了一个号令。 缪万重脚步一停,转身挥拳,直指宫朔。 宫朔眉头一皱,就地一滚,避开了这一击,可身上也尽是狼狈。 该死! “你这样没用的。”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宫朔怒道:“你行你来。” 那方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是很愉悦的笑声,可凤非离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她蹬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可那身影来得更快,一个拳头照着凤非离的脸就挨了下去。 凤非离呲着牙,咬牙切齿地道:“***云晟!” 那飙出来的三个字,尽是脏话。 宫朔跟凤野怔了一怔。 白衣男子淡然立在一旁,拍了拍衣裳,道:“好了。” 宫朔:“……算你狠。” 他已经看到凤非离那一张漂亮的小脸高高地肿了起来,这一拳,云晟打得毫不留手,凤非离起身,便冷冷地盯着他,那眼中漫着的杀意越来越浓。 但好在,控制着巨人士兵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宫朔暗暗地冲云晟比了个手势。 这仇恨拉得好。 继续。 729 可真是特别的喜好 凤非离这状态是很不正常的。 他们必须要有一样东西来令她分心,好将这五百名士兵的魂给收回来,若不然五百条兵魂消散,凤非离也将会被打上因果的标签。 五百条魂魄。 她不知道要遭多少劫难才能还得清。这对于修仙者来说,是致命的。甚至她将因此永坠魔道,无法翻身。宫朔跟了这一路,越看越心惊,知道已经刻不容缓,所以才出手拦住,不过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跟着凤非离的男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人。 直接打了凤非离一拳头。 将人的仇恨给拉了过来。 宫朔暗暗称赞一声,道:“她似乎是用墨玉控制的这些士兵,看来要夺下她的墨玉才能让这些士兵安静下来。” 云晟闻声看了他一眼,“不用。” “嗯?” “控制魂魄,阿离还用不到墨玉,去那些东西身上找,找到灵符,摘下来就成。”云晟淡声说,脚下已经开始转移。因为凤非离已经盯上他,那声音从牙缝间挤了出来,“云晟!” 可云晟听到这一句,却没有生气,反而眉眼漫上了点点笑意,道:“我在这。” 宫朔想,可真是特别的喜好。 凤非离的注意力被云晟给吸引走,宫朔趁机爬上了巨人士兵身上,四处寻找灵符在哪,看凤野还在看着凤非离,不由出声说:“别担心她,那人不会伤她性命。” 凤野冷冷地盯着宫朔,憋出两字,“叛徒。” 宫朔无奈地叹息一声,摇摇头说:“你可真是不知好人心,我这一路都没有伤过你丝毫,还暗中给你们指路,你居然叫我叛徒。”宫朔捧着胸口,受伤道:“虽然我是兽族中人,可你这样也太让人伤心了。” 说话间,眼睛却没有停下寻找灵符的踪迹。 在他人看来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灵符到底藏在哪。”宫朔寻了一圈,放弃了,“你要想清楚,这些士兵所使用的力量可都是那丫头的,一旦他们过度消耗,所透支的都是她的生命,她本来就没多长时间好活,你要是再不出手帮忙,可能等会就能看到她冰凉的尸体,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吗,她可是你的师父,是你的恩人,是你的良友啊!” 宫朔痛心地道,一句接着一句,说得凤野再不帮忙就成了负心汉,无良人,连街边的狗都比不上。 红川在一旁瞧着他,眼神冰冷。 三知捂着耳朵,“太聒噪了!” 凤野静静地站着,许久,转过身,对一名巨人士兵命令道:“抬手。”宫朔不解,可那士兵在凤野的命令下,高高地抬起手臂,凤野指了指他的腋下,却不说话。 宫朔见状翻身从另一头士兵身上下来,盯着士兵的腋下直看,看了很久,终于发现了那深藏着的灵符。不由连连称奇,“这地方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在这些士兵的腋下,居然有一个小洞口,锁魂的符咒居然都在这。 宫朔捋起袖子,道:“你让开,我来取符。” 730 夫人,他找了您很久(一) 凤野让到一旁。 宫朔卷起了袖子,边看着边低声自语道:“好在我学过一点这方面的术法,不然想帮也帮不上。”说到这,宫朔似乎顿了一下,脑海里不由闪过了某道换魂术,想了想,有些恶寒地抖了下肩膀,似乎这样就能将这个念头甩开了,等回过神,便继续默念灵术,这是一种招魂的术法,语调很古老,但又一种特别安抚的情绪在,需要施术人将精神力完全集中,才能护住这魂魄的完整,所以宫朔念的每一个字都很专注。 也很清晰。 可即便听得很清楚,大家还是无法复述出来,好似有不知名的力量在阻挡着。 等一道灵术施完,就看着一道灵符从洞口的位置飘了出来,落在了宫朔的掌间,宫朔取出一个锦囊,将它小心地给装了进去。 那等专注的神色,让人从这个娃娃脸上看到少见的认真。 凤野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 灵符被抽了出来,巨人士兵便失去了控制,随着力量的消失,化为一地的尘沙。宫朔见状又继续走到第二座,凤非离不在,巨人士兵的操控力本就很差,加上凤非离似乎有默许凤野成为第二主人的意念,因而凤野也能控制这些士兵。 在凤野的帮助下,宫朔也很顺利地将一道道灵符取了出来,等做完这一切,宫朔的精神状态也有些脱力,不时擦着额头的汗,“这女人,真不是一般人。” 他不过是取符都能累成这样。 而她可是一个人操控五百具杀器。 难以想象。 但红川却能看出来,宫朔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强行召唤有主元灵的灵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手就来,这一头狐狸,怕是有什么际遇。 可宫朔没有表现出来,他在原地几个深呼吸,随后才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麻烦,已经被吓得草木皆兵的朗丽布族,即便在看着他取符时也没有冲上来前,那谨慎的目光看着地上的沙尘,似乎是在怀疑着那东西又会再次出现。 以凤非离造成的威慑与恐惧,现在已经深深地震慑住了这些家伙。这让宫朔接下来的事,变得有些顺利,他提起了精神,拂了拂衣裳,便平静地走了过去。 朗丽布族的大军,必须退。 凤野不知道宫朔跟那些大家伙说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双方的情绪正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而变得开始缓和。甚至朗丽布族的小兵都已经开始撤退。 居然没有再行攻击。 等两个时辰之后,朗丽布族的大军已经完全退进了察可尔山,只留下一百名巨猿在原地,而这一百名巨猿里头,有一位长得比较矮小的男人。 而宫朔回来时,也带着他一起过来。 这男人的身高很矮,不说与朗丽布族的平均三米相比,就是与人族对比,他也不过才一米六七。人长得很黑,容貌还带有未退化的人猿特征,尖嘴猴腮,眼睛也很小,跟在宫朔身旁时,显得很谨慎,凤野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却是红川连看了他们几眼,目光十分谨慎。 甚至有一种想要转身就离开的冲动。 然而红川没有这个机会。 731 凤野殿下 宫朔跟那汉子一同上得前来,离他们越来越近,凤野跟三知疑惑他们上前的目的,要知道凤非离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如果说双方之间有仇,那就是血海深仇。 宫朔几句话就让他们退兵,这让三知觉得,阴谋极深。 而且还是一个大阴谋。 看着这两个人越走越近,三知也在凤野身旁耳提面命,要他看见情况不对,马上就走,可宫朔跟那汉子并没有任何出招的攻势,甚至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们的身上。 在走过他们身旁时,直接越过。 这让三知一怔。 它与凤野一起疑惑地回头,就看到这两个人向着在他们身后的红川去了,走到红川三步前,他们便站定不动。三知一个眨眼,就看到那汉子右手竖在身前,搭在左肩上,冲红川行了一个宫廷礼。 “夫人。” 三知怔住。 红川几乎就要退走,可身为峰主的尊严告诉她,她这一转身,就等同认输,所以她站住了,可也避开了这男人的行礼,并不受这个礼节。 宫朔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红川,“夫人,他找了您很久。” “那又如何。” 红川这四个字呼之欲出,可在对上宫朔的目光时,收了回来,眉头紧紧地皱着,宫朔下一句话已然说出:“这一次人族与兽族的战役不会那么轻易地结束,如果您不走这一趟,他们还会继续攻城,凤非离拦不住他们。” “这与我何关。” 宫朔笑了笑,“与您关系深的很。” 红川拳头攥紧,然而宫朔目光已然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凤野,“他老人家早有交待,若您不愿前往北望,那便踏平东炎大陆,铲平落霞峰,杀尽曲川峰所有与您有关的人。” “包括我?”红川反问。 “是。”宫朔凉凉地道,“即便是您的尸体,他也要见到。” 红川发出了一声笑声,可眼神十足的冰冷。 宫朔平静地说:“若不是古夏太子多事,半年前的时候,我们就应该站在您面前了。”宫朔说完这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迟到半年,但还是想请夫人往兽族一叙。” “请。” 朗丽布族的王族,也冲红川做了邀请的手势,在他们身后百名朗丽布族的士兵也一起行了礼,这整齐的动作极具震撼,叫凤野跟三知安静地站在一旁。 红川知道,这两个人看似客气,可气势却道尽强势,直锁着她的气息,此时以她的眼力居然也看不出宫朔的修为,可见宫朔力量不在自己之下,若是强行动手,自己不见得能讨得到便宜。 而他所说的“带自己的尸体回去也一样”,红川知道是认真的。 以“他”的个性,干得出来。 红川冷漠地盯着他们,平静地向前。 宫朔见状微微一笑,却在红川走前,转向一人道:“凤野殿下,您也请。” 红川身躯一僵,盯着宫朔的目光带着欲要杀人的疯狂。 可宫朔目光坦荡,真诚地向凤野送出邀请,“您不是想要替凤非离取乌玉吗?这就是一个机会。” 732 可不管你,我会死 乌玉。 兽族至宝。 红川听到这话闪过一阵意外,凤非离要这东西做什么。 可凤野听到“乌玉”两字,却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头,他需要这东西。 红川眉头一皱。宫朔总是能够捏住他们最顾忌的那一块地方,然后提出条件,红川的顾虑是灵霄宫。凤野的弱点是凤非离。 曲川峰能有什么与她有关的人,与红川真正有关的是云风清跟林少奇这些灵霄宫人。可这件事,除了知道红川身世的人,没有其他知道。 宫朔没有说得太明白,但红川又怎么会不懂。 三知隐约觉得这一去不是什么好事,可在宫朔跟朗丽布族的士兵包围下,他们这一趟却非去不可,而且宫朔就没打算放过它。 那扫过它的眼神时,叫三知头皮发麻,有一种被眼前这人看透了灵魂的本质,知道了它最深处的秘密,属于它存在的秘密。 三知不敢动。 小凤凰看它发抖得厉害,展开翅膀撑在了三知身前,挡住了宫朔的目光。 “凤非离,你死哪里去了。” 三知在心底不安地道。 它可不能落在兽王的手上,它若被兽王抓了,君墨就完了。三知着急地碎碎念着,不时地回头看向了凤非离离开的方向,可宫朔根本不打算等凤非离,径自带着众人便行离开。 此时。 凤非离已经被云晟摁住,远远地看着三知他们离开的方向,在少女的脸上,是鼻青脸肿,每动一下,嘴角的伤口就疼得她直抽气。 “清醒点了没有。” 云晟含笑问。 “你怎么不去死。”凤非离整个身子脱力,从强撑着的透支状态醒过来,后续的反噬力量几乎要让她一口老血喷出来,所以说云晟摁着她,倒不如说扶着她更实在。 可凤非离坚决不承认这个人在帮自己。 “他们可要走远了。” “等他们走远,”凤非离声音有些沙哑,说话时,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只有他们知道狼王的寝宫在哪,他们不走,我们无法进去。” “为了一个凤家的小姐,就值得你来这里冒险?”云晟淡声说,言语间不以为然,“你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即便因你附了凤不离的身,你之前从南宫愿手上救了她一命,就已经还了这份恩情了。” “云晟,你很闲吗?” “……” “管我闲事做什么。”凤非离语气有些冷,“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云晟目光淡然地看着她,半晌,松开了手,凤非离一屁股坐在地上,云晟拂了拂衣裳,云淡风轻地站了起来,“确实与我无关。” “我也不该来这。” 话落,男子转身离开。 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凤非离一个人跌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离开,四肢很沉重,好似被灌了铅一般,她试着抬手,然而出了一身的汗,却连一只手都无法抬起来。 更别说想要起身跟上那大队伍,那是做梦。 她用力地咬动舌尖,咬破了舌头,想要催动灵血让自己恢复一些力气,可向来百试百灵的鲜血,现在也没了用处,她仰头望向了天空,眼神空洞,“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废物。” 这一生不管做什么,都是失败的。 为人护国,最后国亡,为救师父,可连重生术的影子都没能沾到,为帮凤英,却连兽族的门都进不去,最后连小黑都丢了。 “真的是废物。” 眼眶有些湿润,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可刺眼的天空忽然被一道黑影给挡住了,云晟蹲在她身旁,“你求我一下会死吗?” “嗯。” 凤非离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会死。” 云晟冷着脸,将她抱了起来。“可不管你,我会死。” 733 凤非离你是狗吗? “真是倔强。” 凤非离心底骂道。 云晟对待她可不似小黑那般体贴,一路颠簸,看她哪里不舒服就往哪个坑踩,每当他动一下,在他背上的凤非离就疼得脸色都白了,看到这,云晟似乎才舒服了一些。 “这人有病,一定的。” 一路小心翼翼地躲躲藏藏,终于跟随着宫朔他们到了兽族的地界,到了这里,云晟便给她还有自己服了一颗焕颜丹,好收敛了这一身的人气跟容貌。 “这种敛气的焕颜丹,你哪来的。”焕颜丹也分种类,有些只换容貌不敛气,而高级的焕颜丹能够令人连气息都更改了。 以东炎大陆现在的炼药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这一步吧,凤非离边吃边问。 “你以前剩下的。” “过期了吧。”都六百年了。 “爱吃不吃。” 凤非离咽了进去,不与云晟一般计较,到了这里就是云晟也不敢大意,虽说兽王重病,可这兽王之威,在六百多年前就已经令他们印象十分深刻。 云晟也经历过那一段过去,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察可尔山之后,是一块接缝在大陆尽头的小型陆地,形状像极一块横在悬崖上的峭壁,就是这块峭壁能够容纳的人数足有数十万,特别多。 现在这地方是兽族的栖息地。 只有经过这里,才能抵达北望大陆,兽族对过关的把控很严格,没有通行令是过不去的。 凤非离这六百年没来,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变化到什么地步,却是云晟驾轻就熟地取出了两块通行令,以一口流利的魔语顺利过关。 凤非离很好奇,因为四周太吵,她不得不扒着云晟,贴近他耳旁问:“魔族跟兽族开放互市了?” 云晟的耳朵被吹得有些痒,瞪了一眼凤非离,“乱动把你扔下去。” 凤非离闻声,双手故意用力地箍紧了云晟的脖子,勒得云晟脸都红了,四周的人都吃惊看了过来,可男子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只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你、松、开。” 见人快喘不过气了,凤非离才松开一些,见到云晟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她又扣住了自己的双手,揽紧了云晟的脖子,挑衅道:“你扔啊。” 云晟咬牙切齿,“你是狗吗?” “你咬我吗?” 云晟沉默,这会儿凤非离也安静了很多,因为有两个兽族士兵正向他们看过来,云晟低骂:“惹事精。”可却没再让凤非离松开手。 他坦然地迎上了那两名过来的兽兵,以一口地道的魔语与对方交谈,侃侃而谈的语气与坦然的神态,仿佛真的是从魔族过来的商人。 因他太过自信,兽兵对他的身份并没有多少怀疑,只是指了指他背上的凤非离。 云晟平静地回了两个字。 那两名兽兵似乎深有同感地对云晟投了一个十分同情的目光,便顺利地放行。走时,凤非离看到云晟给他们的手里塞了不少好东西。 “你刚才告诉他们我的身份是什么?”凤非离好奇地问。 云晟冷笑,“仇人。” 凤非离:“……”我信你就有鬼了。 734 甚至……还有些温暖 凤非离嗤了一声,当然不信,可是实在太累了,灵力透支后的倦怠浓浓地卷了上来,凤非离眼皮打架,可还是强撑着跟云晟斗嘴。 两个人骂了一路。 凤非离最后再撑不住,趴在云晟身上睡着。 毛绒绒的头颅栽在自己的肩膀上,云晟的步伐一顿,扭头看着凤非离睡着的模样,足下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放慢了很多,也没有再故意踩着深坑颠簸。 只是一路沉默地走着。 有不少魔女看他容貌清秀,又出手阔绰,试图上来搭话。可云晟冷着一张脸将人给吓退了。那一身的冷漠气压,与凤非离在一起时截然相反。 只叫人不敢靠近。 云晟只低着头走路,少女的头趴在自己的肩上,有些沉,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还有些酥麻,可云晟的心情却从未有过的平静。 好似六百年来,第一次觉得这般安宁。 甚至…… 还有些温暖。 两个人平静地度过关口,踏上了兽族开往北望的灵船,在他们身后有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静静地看着他们背影,向兽兵递了一块通行令。 兽兵还在议论着云晟他们的身份。 “挺般配的一对夫妻啊,就是小娘子好凶。” 男子身躯僵了僵。 …… 灵船很大,云晟出手阔绰,要了一个最上层的独立厢房,与众人隔离开。 一到屋内,就将凤非离轻手轻脚地放了下来,自己坐在一旁打坐调息,此去北望搭船需要一天两夜,云晟没有离开凤非离身旁半步,只是小心地引着灵力渡入她体内,又因为不敢被凤非离发现,所以还将自己的灵力给炼化才渡。 等灵船到时,他又背着凤非离下船,凤非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到了吗……” “没有,醒了就自己滚下来走。” 凤非离闻声反而箍紧了手臂,紧紧地揽着云晟的脖子怎么也不放,看着左右下船的人,知道还未到目的地,便又闭上眼睛。 这一闭上,就又睡着。 云晟皱着眉头,失血过多,透支过度,只靠睡眠养是不行的。他脚步加快,向着兽族最热闹的闹市去。这些年兽族不仅与魔族开放了互市,也一直私下在跟人族做生意。 两族士兵虽在打战,可商人之间的贸易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兽族的矿石珠宝,仙草灵药,一直都是人族商人的心头好,拿到了人族就能卖出天价。 而兽族喜好人族的食物食谱、美酒佳酿,还有布匹跟陶瓷等物品,这些东西到了兽族总会被抢购一空。 两族之间都十分紧缺这些物品。 所以一直都在私下交易。 这些事君墨云晟都知,但站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只要在没有涉及到兵器交易的前提下,他们也不会去干涉这些百姓自由。 甚至云晟自己都会涉及这些产业,以此牟利。 也因此他对兽族的情况算是了解,他在这附近找到一间专做人族食物的饭馆,进了店内,点了一些饭菜,便命人摆上,四周看到他进去的兽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吃上这一顿,可是要好多石头啊。” 735 手上多了一条铁链 云晟这出手,可不止是阔绰的问题,在兽族,已经当得起贵族身份。只是兽族这地方可没有船上那般好的待遇,他们没有包厢。 只能坐在大堂。 云晟挑了个偏僻的角落,便坐了下来,饭菜上桌,凤非离被香气熏醒,少女瞬间睁开的眼睛,充满了炙热的光辉,如两道火焰在熊熊燃烧,这瞬间连云晟都被惊动。 他沉默了一阵,道:“你能维持一点形象吗?” 凤非离低骂道:“你知道我饿了几天了吗?” 从进了黑水崖她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云晟:“……那你还不下来。” “……动不了。” 凤非离面红耳赤地说了实话。 云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活该你有今天。” 凤非离沉默着,她对云晟有这个反应在意料之中,所以也厚着脸皮承受了,想伸手够东西吃,可连手上都没力气,忽地一双筷子将一片鹿肉递到面前,凤非离趴在桌子上的脑袋怔了怔,抬起头瞅了瞅云晟,不要脸地张开了口。“啊!” 云晟:“……” 云晟将一口肉又一口菜地夹到了凤非离的口里,一口肉后接着一口菜,荤素搭配,合理而健康,可在吃到菜时,凤非离忍不住面露难受之色,吃了三口,凤非离忍不住开口,“要肉。” “挑什么食。” “要肉!” 凤非离强调道,“我失去的元气太多,必须吃肉。” 许是凤非离缠得太烦人了,又或者凤非离拒绝喂食之后,云晟才终于同意三口肉后就着一口菜,就这样凤非离还忍不住跟他斗嘴。 “云晟你也太小气了,亏得你还是琉璃国的皇子,琉璃国这么穷的吗,连一顿饭你都请不起了,皇子混到你这个地步,还不如出家当和尚,吃什么菜。” “闭嘴。” 云晟一口菜塞了凤非离满嘴,才堵住了这个女人喋喋不休的嘴。 筷子在别人手下,凤非离不得不低头。 一顿饭不知不觉地吃了近一个时辰,一旁的兽人看得暗暗吃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饭量的女子,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这般会吃。 更厉害的是这男人啊,连喂了一个时辰都不觉得烦。 牛。 凤非离没注意到兽族生在北望,多产鱼,鱼肉鲜嫩,可多骨刺,但是吃到她嘴里的鱼肉却一根刺都没有,而一顿饭下来,云晟几乎一口没吃。 等她吃饱之后,又是一阵晕晕欲睡。 云晟在隔壁客栈开了间房间,将凤非离安置了,只是拉过被子时,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流光,好似是什么东西。 云晟看着手腕,似有所感地伸出手在凤非离手腕上一抹,流光闪过,一条精致的手链落在了凤非离的手腕上,云晟沉默了阵,讥讽道:“连心锁。亏你也想得出来。” 绑不住这个女人,居然就想到了这招。 冷笑了阵,云晟站了起来,在屋内一阵踱步,忍无可忍,大步出了客栈,走时不忘在屋内布下结界,这一次出去,也回来得快。 等凤非离醒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条铁链。 凤非离:“……” 736 只是忽然,心很痛 “这是什么?”凤非离疑惑地看着精细的链子问,这年头怎么一个个都流行在她身上下枷锁。 云晟冷漠地坐在桌前,冷淡地道:“怕你欠债不还。”顿了下,还补充了句:“刚才那一顿饭可贵了。” 凤非离:“……” 这男人的脾气就像这兽族的天气,越来越差了。 “等见到小黑,就还给你。”凤非离无语地道。 可这话一出,云晟的脸色更加难看,凤非离能直观地感受到云晟的心情很差,在于今天的她只能饿肚子,被云晟背着的路程也颠簸了很多。 “你是故意的吗?” “兽族路不好走。”云晟凉凉地道。 凤非离低头看了一眼山路,确实也没得好说,只能闭着眼睛争取快些恢复力气,兽王的兽宫在北望大陆的深处,没有他人想象得那般神秘,只要拿到令牌就能进入深林,可要进入兽宫,却难如登天。 没有兽王命令,他们是绝对无法闯过那一道屏障。 可凤非离六百年来过,知道爬上深林后头的一座悬峰,可以直达上面的兽宫,云晟知道后,便干脆地改道去爬高峰。 只是这一路难闯,不仅还要背着一人,还要防备崖上的禁制,实在难捱。 凤非离也深知其中辛苦,没有出声打扰云晟,偶尔还细心地给他擦了擦汗。云晟嘲讽道:“你良心发现了吗?” 凤非离翻了一个白眼,“我怕你把我丢下我就拿不到乌玉了。” “……”真想把这个女人扔下去。 峰高万丈,爬到半途,一低头就是深渊。 碎石掉落下去,久久都没有传来回音,这等高度跟凤非离当年一样,只是现在更加险峻了,因为云晟不是一个人,还背着一个她。 凤非离看着男子一声不吭地往上爬,抵在他背上的手将灵力小心地注入。 云晟目光微闪,但一言不发,只是脚下的路走得更小心,偶尔闪避时,不着痕迹地先护着凤非离一旁。 “歇一会吧。”凤非离提醒道。 这山峰很高,当年她接近大成的时候都爬了两天,云晟又怎么可能会不吃力。但想要找一个歇脚点不容易,凤非离指着左方一个地方道:“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那里有个凹洞。” 云晟目光跟着过去,看了看前路,足尖一点,拽着藤蔓越过崖壁,很快就找到了凤非离所说的凹洞。山洞不大,可在这个地方已然是十分珍贵。 只是刚踏足这里,云晟便站住了。 凤非离也拉住了他的衣裳,低声道:“有人来过。” 地上并没有遗留任何痕迹,也没有所谓的篝火,可在这个那人刚刚离开的山洞里,有人刚刚退走的余温,人就在这附近。 凤非离当即分析出来。 细微的声音响起,云晟转过身,看向从一旁出来的黑袍人,来人一身罩在黑衣之下,看不清身形也看不出男女,他只是站在那,静静地望了一眼他们,随后跳出了山洞,往高峰攀爬。 云晟要追,凤非离抓住了他,“别、别伤害他。” “为何?” 云晟问。 凤非离闷闷地道:“我不知道。”只是忽然,心很痛。 737 呵,男人 人已经走远。 远得看不到黑袍人的影子。 可凤非离还在摸着自己手上的铁链,手腕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是链子勒紧下还是在手腕上留下了痕迹。 在她的抗议之下,云晟终于将它解了下来,可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那个黑袍人看他们的那一眼,似乎是在看着这个链子。 虽然那一眼只是匆匆一眼,可凤非离就是记住了。 而且因为这一个眼神,让凤非离心情很烦躁,“为什么一直心跳个不停。”这种感觉凤非离也说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地不愿去想。 两个人歇在山洞内,云晟恢复了会儿灵力,便起身道:“我们继续赶路。” “你不累吗?”凤非离问,这天绝崖越往上对修为禁制越强,到那时再带着她一个人,云晟很难再继续往上攀登。云晟闻声凉凉地睨了她一眼,“不行就把你扔下来。” 凤非离:“……” 那她是上还是不上。 云晟重新地将铁链扣上,边说道:“绑着安全,若是你掉落下来,也能接住。” 凤非离疑惑,“不是要把我扔下来吗?” 云晟没有说话,可手上铁链猛然勒紧,痛得凤非离皱眉。 呵。男人。 云晟背着凤非离再次攀登,天绝崖越到上面,崖面光滑如壁,入目所见,找不到任何着陆点,只能借助武器边往上爬,云晟早有准备,背着的小包里有不少特意打造的四方钉。 这种钉子有一指长,尖端如绣花针一般尖细,即便是最坚硬的金刚石也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对于岩石,更是能轻松打入,且对禁制有一定的破解作用,顶端则是一小块四方形的着陆地。 是攀岩的绝佳利器。 可是这种四方钉因为材料跟制作关系,所以很难找到,云晟准备这一小包,可能都要花费不少的金钱跟人力。凤非离瞧着他一路的准备,心头微动。 这个人……是不是很早就准备来兽宫了。 若不然怎么会准备得这般齐全。 又或者…… 云晟曾经来过兽宫。 云晟借用工具爬了一段,包里的四方钉在肉眼可见的减少,凤非离看得十分肉疼,可还是要不动声色地安慰自己,云晟的钱,不是她的,不用心疼。 可走到了半途,他们才发现准备的这一整包四方钉居然还不够。走到了这里,距离崖顶还有数百米的距离,而以这个程度,云晟带着凤非离是很难飞上去的。 不说禁制,就是以这一路下来的消耗,也十分惊人了,以这种状态再冲刺最后的登顶,下场可能是一起送命。凤非离想帮忙,可她这状态自身难保,还是闭嘴的好。 因为云晟扔下她,可能还有尝试的机会。 这真是要命了。 不过云晟也没提说要将凤非离扔下去,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高空,身子往下坠落了一段,收回了几枚四方钉,便又继续往上。 但因为四方钉太少的缘故,云晟也将着陆点之间的距离拉长了,这样一来,飞跃便显得十分吃力,不过一会,凤非离便看到云晟的额头出满了汗水。 可他一声不吭。 738 不想再欠你恩情 某些程度来说,云晟挺像个男人的。 凤非离抿着唇,指间偷偷藏了两张纸人,轻声念道,“去。”纸人两只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四肢也动了。迎着风,轻灵地飞到云晟刚刚踩过的地方,将四方钉拔了出来。 钉子一上身,两个小纸人便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凤非离眼眸一深,额间出了一些细汗,但还是指挥着小纸人将钉子送到了云晟面前。 连着两次,凤非离已是脱力,闭着眼睛靠在云晟的肩上,呼吸也在瞬间变得沉重,云晟看着小纸人的目光微微一滞,“还不接住。”凤非离闭着眼睛还不忘翻个白眼,“我休息一会。” “要你多事。” 云晟冷声说。 “你拿不拿?不拿我扔了。”凤非离赌气道。 云晟冷笑一声,伸手将四方钉拿在了手里,只是捏着有些紧。 在这种地方靠的就是一口气上去,呆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拿到四方钉,他们趁机多上了一段距离。 可依旧不够。 凤非离还要再故技重施,云晟冷笑道:“你还有那么多血流吗?” 凤非离:“……” “我可不想带一具干尸上去。” 话间,云晟不再跟凤非离说话,一口气提到底,踩着崖壁飞上崖顶,云层在身周划过,风吹得凤非离的脸有些疼,可她没有闭上眼睛,凤非离睁着眼,看着冲破云层之后,即将抵达的崖顶。 “就要到了。” 凤非离低声道。 就差一点。 只是在距离崖顶一米时,一股重力徒然压了下来,凤非离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小陷阱,这在六百年前可是没有的。 重力压下,云晟这一口气外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下摔落,凤非离知道,这一下子肯定要跌一个粉身碎骨,只是没想到最后一刻居然是跟云晟一起死的。可在这一刻,凤非离感觉身子一轻,往上飞去,转身时,看到云晟用力地将她甩向了崖顶。 凤非离瞳孔一缩。 “上去。” 云晟冷声道,这一刻,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借着自己下坠的势,将凤非离往上送,可这样一来,他沉得更加厉害,不过转眼,就已经跌落了数米。 凤非离被抛上悬崖,眼睁睁地看着他跌落,眼睛都红了,“抓住,抓住我!” 可她忘记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手上根本没有力气,别说是抓云晟,就是伸出一手都很难,“链子链子!”危急时刻,凤非离想到了自己手上的链子,可链子早已经被云晟解开,若不然刚才他们两个人早一起沉底。 凤非离试着将铁链甩了出去,可根本甩不出去。 “他妈的,云晟,你给我滚上来啊!”凤非离气得大哭,“你给我滚上来啊!”那颤抖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哭腔,在山谷里荡起凄厉的回音,还有女子的恐惧。 可依旧没有云晟的声音。 凤非离半个身子还在崖边,可委屈不知为何涌上心头,激得她眼眶通红。 “你给我滚上来……” 老子不想再欠你恩情! 739 你在哭吗? “你给我滚上来……” 老子不想再欠你恩情! 一个人情就那么难还了! 一条命该怎么办。 凤非离绝望地看着底下的深谷,越想越想哭,底下的笑声传来,“你在哭?” 凤非离半个身子还在崖边,听到声音探出头,看着挂在底下不远的云晟,差点一脚就踹上去,红着眼睛哭道:“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还活着却敢耍她! 云晟还在笑着,笑得眉眼弯弯,六百年后再次相见,就没见到他这么笑过,即便上了崖顶,还是在笑,笑得很灿烂,也很开怀,可张嘴却在讥讽道:“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你在哭。” 凤非离觉得这个人有病,病得不轻,因为云晟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你还哭吗?” “再哭一次。” “哭了我就背你。” 凤非离想,若不是她手脚动不了,她一定先弄死他。 云晟也有几分眼色,看见凤非离要恼羞成怒了,收敛了笑,凝神看着手上的断剑。就是这东西,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若不是在底下抓着它,他这一条命就没了。 只是云晟盯着断剑的时间越来越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凤非离瞧着好奇,不由瞟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人情。” 云晟声音森寒,却是不经意地将断剑给藏在了身后,不让凤非离看见。 凤非离嗤了一声,对云晟忽然之间冷下来的语调,也不觉得奇怪,云晟这种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刚才盯着剑的那眼神,好似在盯着仇人一般,那表情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看。 看着不像是救了他,倒像是杀了他。 凤非离因为刚才动用了灵术,现在还很疲倦,便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一个呵欠,道:“兽宫三里地外有一座森林,记得去摘些灵果……” 还没说完脑袋已经趴在石头上。 只差一点就砸了上去。 是云晟的手及时地捧住了她的脑袋,才避免了头破血流的下场,看着已经睡熟的凤非离,云晟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嘴上怒骂道:“你是猪吗?!” 说睡就睡! 骂完后,又想凤非离又听不见,脸色更是难看,心底想着是松手让凤非离撞一撞石头清醒一下,还是顺便扔下去算了。 可想了想自己辛辛苦苦背上来的,便只好将人给抱在自己的身边,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做完这一切见凤非离还没清醒,云晟才认真地瞥了一眼扔在一旁的断剑,眼神不由自主地一沉。 居然被他救了。 微风轻送,有叶子沙沙的声音,云晟冷声嗤笑,“还躲什么躲,不是在这附近吗?”声音传开,传出了很远,可许久后,四周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人出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此地。 也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见无人出来,云晟也不意外,在这儿歇过一阵,才将凤非离背了起来,听她说的,先去了三里地的小森林,准备采摘些灵果。 他想:不出来便不出来。 爱跟着就跟着。 反正最后被气内伤的不是他。 740 这得养几天? 两人走出了很远,直至身影都快看不见了,一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才平静地从树后出来,看着扔在地上的铁链,抬手勾了勾,铁链悬在身旁,他伸出手抓住,一寸寸捏碎。 捏得只剩粉末。 再扬了一手的灰。 似乎不够,又抬脚将地上的小堆粉末给踢了踢,碾了碾,好似这样就能解气了一般。 …… 兽族盛产药草跟灵果,能生长在兽宫森林附近的灵树更不必多说,经过灵气喂养,每一颗都长得极好,果子鲜艳欲滴,汁水香甜。 云晟用了几个,觉得不错,就给凤非离摘了一些,用小包背着,提在身上。 上了崖顶,才不过是刚刚接近兽宫,这一路还需要再走两个时辰的路程,才会看到兽宫的影子,所以云晟并不着急,背着凤非离在附近绕了一圈,采着她可能会喜欢的果子,将小包塞得沉甸甸的,才悠哉闲哉地向那一座生在崖顶高峰之上的宫殿靠近。 到了这里,灵力已经无法飞行,在兽王的威压下,他们只能依靠脚力行走。 所以这一路云晟走得不快,甚至还有意放慢脚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行兽兵队伍已经接近他们,云晟不躲不避,平静地看着他们行来。 冰冷的兵器架在了他们的脖颈间,那一群人只执行着冰冷的命令,来者杀。 可兵器在逼近云晟时,被一股力量给弹开。 那居然是兽人之力。 兽兵意外地看着他,云晟从怀间取出了一块令牌,平静地道:“云晟求见兽王。” 兽兵看着令牌,拿开了兵器,让出了通行之路,同时又命人驾来了兽车,送云晟跟凤非离进宫,对此一切,凤非离一无所知,而云晟很是坦然,似乎早在意料之内。 两人随着车行离开。 兽兵继续执行着巡逻的命令,但在察觉到了另一阵气息时,兽兵们骇然失色,瞧着黑袍人到来,一行人几乎就要跪下,可男子如阵清风,拂过他们身旁,不做停留。 “王……”字还未出口,人已经不见。 如以前一般,这个人从不承认。 士兵面面相觑,不敢造次。 进宫一路,比凤非离想象的要顺利,等人醒来时,凤非离已经躺在了一个装饰精美的房间里,她蹬地一下就想坐起来,可身子无力,又倒了下去。 凤非离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想道:“云晟胆子够大,居然敢潜入了人家的宫殿再占了人家的房间。”这摆着满屋的兽头兽尾,除了兽王那惊人的爱好,其他人的宫殿不会这般做,也没胆子这么做。 凤非离张嘴想喊一声。 云晟已经从门外进来,淡淡道:“醒了?” “我们是被抓了还是被俘虏了?”凤非离眉头都快打结了,难受地问。 “这两个有区别?”云晟将饭菜搁在桌上,“吃吧,想要见兽王,可至少要能站起来,若不然想要求得乌玉,可等下辈子。” 凤非离知道那位的性子,如果自己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别说是见了,怕是人都要被轰下去,碾成渣,少女用力地抬着手,可根本没有力气,以这副模样,若想要能站起来。 这得养几天??? 741 住了五十年的地方 “慢慢养。” 云晟看了眼凤非离想要起身却又躺下去的身子,想了想,还是将饭菜端到凤非离面前,凤非离没有动,问道:“你摘了那些果子了吗?” 云晟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凉,递到凤非离面前,“吃不吃。” 凤非离张嘴吃了一口,又道:“那些灵果……”可含了一口粥,不由顿了一下,“怎么这么难吃。” 云晟凉凉地扫来一眼,“吃不吃。” “我吃那些果……” 可话没说完,云晟又一勺子递过来,凤非离只能默默地吃下,每当她一张口,云晟的粥就递过来,凤非离不得不先吃饭,等吃完,困意也席卷而来。 “那些灵果……” 凤非离还没说完,云晟便转移开话题,不过一会,凤非离便沉沉睡去。 云晟将东西收拾干净,起身看见一旁的灵果时,给提了出去,走到院子里,云晟看着灵果,觉得有些烫手,“早知道就不摘了。” 凤非离对兽宫这片地形很熟悉,这些灵果对修者消耗的灵力有着奇效,他登崖时消耗的七七八八的力量,在服用了那几枚灵果时居然都已经恢复。 如果凤非离用了这些,那她也能走能跳了吧。 能走能跳的凤非离那等于什么。 等于…… 会离开。 云晟想将灵果给扔了,可临到手又收了回来,想到那少女会伤心的样子,云晟将灵果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了起来。 似乎还不放心,又重重地下了一道禁制,这才满意。将一旁弄得破破烂烂的衣裳给烧了,云晟又去了一趟后院的临时厨房。 将晚饭给整理出来。 云晟并没有出门。 即便是拥有通行令牌的他在此地也不能自由出入,除却这座三房小院,云晟前往何处都需要有人带领,与监禁并无区别。 但他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了。 凤非离也发现,他对这个看似华丽,实则已经结满了灰尘的院子十分熟悉,无论是一束花,还是一株草,云晟似乎都不陌生。 就连凤非离要把绣花针,云晟都能给找出来。 可对于灵果一事,云晟只回了两个字:“没摘。” 凤非离气得心肝疼,可也不能拿他怎样,只能懊悔在心底,她当时为什么要睡着? 慢慢的,人被他喂了两天,凤非离也渐渐能动了,少女心思开始活跃起来,想要去见兽王,可都被云晟给掐了回来,次数多了,凤非离也有了些火气,开始努力找云晟的麻烦,不时地挤兑道:“瞧你细皮嫩肉的,这些年没少被人占便宜吧。” 没用。 “你的手看着很利落,看来当年的伤没给你落下残疾嘛。” 依旧安静…… 凤非离憋屈了,她都说得这么残忍了,云晟依然不肯松口,她闷在心底,哼了一声,“看你对这里这么熟悉,我还以为你在这里住过呢?” 可凤非离没想到云晟回了,男子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地道:“住了五十年的地方,能不熟悉吗。” 凤非离话语噎住,怔怔地看着云晟。 她似乎从来没有问过…… 云晟这六百年是怎么过的。 742 对不起 云晟也没有多提的意思,只是将一碗粥给凤非离喂完,便打了水去浇花,凤非离发现那就是普通的粉色杜鹃花,可云晟很上心,每一株都仔细地浇了水。 但因为没有修枝,所以生长得颇为奔放,长得满院子都是。 凤非离坐在窗前无聊地拔了一朵,被云晟狠狠地瞪了,她只好又给插了回去,指了指已经插进土里的杜鹃花,真诚地说:“还能活的。” 似乎担心诚意不够,凤非离又弯腰将它插得深了一点。 但因为这事,云晟三天不理她。 凤非离觉得自己的手真贱。 饿了三天,凤非离对那一院子的杜鹃花都报着十分恭敬的虔诚态度,就是视线掠过时,都变得十分专注,认真,好似瞧着一个恩人一般。 鬼知道云晟这几百年养的什么臭毛病,居然喜欢上了杜鹃花,这不是南方随处可见的映山红,青龙国那地方满地都是。走在路边,凤非离都没注意。 她双臂枕在脑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兽王啊。” 更重要的是,要如何开口借乌玉一用,乌玉是兽族至宝,有养魂之效,据传连死人之魂,只要在七七四十九天内都能从地狱召回复生。 是从神界掉落在凡界的神物。 由每代兽王保管。 想要从兽王手上借到这东西,那结果比登天还难,可还好,她天还没登过,可地狱却下过,凤非离想,总有能够吸引兽王的条件。 譬如…… 三百年的修为? 凤非离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三百年的修为若是给出去,她这条小命也所剩不多了吧,可若是要她拿出身上能交换的东西,除了墨玉,就只有修为了。 但墨玉,凤非离不想交。 “吃饭。” 冷得能冻死人的语气,除了云晟也没别人,凤非离看到他进来,忙乖乖地自己下床,上桌,吃饭,对着只有青菜跟小粥的饭菜也不敢挑剔,小声道:“兽宫现在这么穷?连肉都没有了。” 云晟抬起头,“你想吃?” 凤非离疯狂点头。 她当然想啊! 清粥小菜虽然开胃,可吃多了嘴巴淡出鸟来,云晟什么都没有说,可到了晚上,桌上多了一小盘肉条,能看出来是人特意撕好的,不见皮,连腿都没有,清淡得跟一旁的小菜差不多。 凤非离哪敢问,安静吃饭,便又上床修炼。 云晟收拾了东西出去,未多久,凤非离就听到了他回房的声音,凤非离小心地观察了一阵,确定云晟已经休息,也没穿鞋子,出了房间,偷偷摸摸地去了厨房。 她想要看看云晟到底藏了什么,为何每次饭前都要消失一阵时间,而且那一盘肉条,实在叫凤非离太好奇了,女子光着脚来到厨房。 里头很干净。 东西也收拾得很整齐,凤非离翻遍了锅底跟米缸,没有剩菜,米也保存得很好,她巡视一圈,毫无疑点,可没有疑点,才叫人觉得疑点重重。 只是找了一夜,也什么都没找到。 凤非离失望地离开,走到门旁,因不注意,不小心撞了一下门框,发出的一声轻响,门后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凤非离忙将门扶住,转身去看门后的东西。 是个小包袱。 凤非离眉头一挑,将包袱捡了,便迅速溜回房间,门关上后,才鬼鬼祟祟地打开包袱,一重又一重,等终于打开,凤非离看着里头的东西。 一动不动。 那烧焦的鸡腿跟撕下来的肉,都是被人特意挑出来不要的,似乎有人用手将烤焦的皮肉一块块地撕下来,才留出来一小盘好的。 凤非离伸手摸了摸眼睛,发现有水意,她以手掩住眼睛,仰头看向屋顶。 原来这些日子是云晟做的饭。 743 杜鹃花(云晟的番外) 遇到凤非离之前,他是个不被重视的皇子。 遇到凤非离之后,他成了一个残废了一只手的废皇子。 比之前还惨。 可他知道却从未有离开过她的念头,那时睁着大大的眼睛,笑得一脸肆意不羁的少女,告诉他说:“别怕,本姑娘会把任何欺负你的人都收拾干净,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瞧不起你。” “云晟,你要挺起胸膛啊,你是我凤非离护着的人,怎么能认输。” “云晟,这一战我替你打,一定替你赢回一场精彩漂亮的战。” “云晟,你是猪吗。你哥欺负你,那就把他拉下马,当王爷有人欺负你,那咱们就当皇帝!我就当你的国师,永远地守着你的国!” 那时他就想告诉她,“不,我不想你当国师,我想你当我的皇后。” 可她向来我行我素,不听他的。 后来他真的当上了皇帝,而她也真的当了他的国师,明明府邸就在他的皇宫之外,隔着一堵墙,可云晟却觉得那么远那么远。 远得他怎么都看不到她。 她从不上朝。 也不参与国事讨论。 更不应酬。 他知道她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复活她师父,所以除了帮他打战就一直在修炼,为此他命人寻灵脉采灵石,集灵药。为此大肆开采,弄得民不聊生。 把许多许多的灵石都送到了她的府邸,把许多许多的灵药都送给了她。 圣霄国内所有的灵矿都给挖光了,那就去邻国挖,邻国挖完了,那就去更远的地方挖,如果有人不满意打过来了,云晟也不担心。 因为凤非离会立刻出山,在这个时候,他就又能见到她。 她又瘦了。 她又强了。 有时候他很嫉妒她的徒弟,见她的时间比他还长,但比起徒弟,他更嫉妒那一条叫小黑的龙,凤非离无论到哪里,都会带上它。 即便重伤时,也不会忘记它。 甚至为了它,与落霞峰反目,将圣霄国推上了一个绝路。 那时候,他忍不住了,命令凤非离送出它。 凤非离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很不理解,在自己重复了这一句“送出它”的话之后,她忽然笑了,笑完之后,大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然后就走了。 他亲眼看着凤非离走了,落霞峰杀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皇位上,没有任何迎战的念头,没有凤非离的国,那还是他的国吗? 不是。 不是他的。 可他没想到凤非离又回来了,在将黑龙封印在深渊寒谷之下时,她又回来了,她说:“云晟,我欠你的。”她带着自己杀出重围,可他能感觉到她的力气在逐渐流失。 云晟知道,她活不久了。 因为活不久,所以才会将小黑封印,因为活不久,才会回来救他。他死在血泊之中时,看到了凤非离血红的眼,他知道她在生气,她在愤怒。 因为这愤怒,云晟居然有小小的窃喜。 她在意自己呢。 可最后她也死了,死得很惨,她的性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宁愿自爆,也不愿将自己的尸首留给敌人羞辱,她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自己怎么都捧不住。 他看着她的血肉散了一地,可身为凡人的他,无法像天神一般,将她的灵魂碎片收集,也无法逆转乾坤,为她寻得生机。 他只是疯了一样喊。 成了地狱厉鬼。 成了九天冥司下不愿意投胎的怨魂,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那时的他只想强大,然后去将她找回来,所以他一层又一层地爬了起来。 一层又一层地杀了上来。 爬到第一层,然后挣出来了地狱。 从乌玉内,打开地狱之门出来。 看到了兽王。 还听到了一声如温玉般好听的惊叹,那不是兽王的声音,却特别的好听,“你是我第一个从地狱之门自己出来的鬼魂啊,比我徒弟还厉害。” 他复活了。 那个男人给了他肉身。 但也被关在了兽宫五十年,这是那个人给他的条件,他必须五十年后才能出世,入世后,他找不到当年的圣霄国,便去了琉璃国。 因为那儿有她送给自己的杜鹃花。 凤非离不知道,琉璃国开的杜鹃,比青龙国的美。 他想,他会有机会让她知道的。 744 请帖 第二天。 凤非离把这个小包袱给塞回了原处,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照常吃饭,修炼,偶尔向云晟恳求几句说要去见兽王的话,但都没有意外地被云晟给挡了回来,只能悻悻作罢。 却是在吃饭的时候,吃得多了一些,也不再挑剔难吃的问题。 反而还出声笑嘻嘻地夸了几句,“呦,兽宫的厨师最近进步了,饭菜不错了,都有点油水了。”可夸了之后凤非离还不如不夸。 因为这难吃的水平在这一句话之后保持在一个位置上了。 云晟他厨艺不进步了!!! 完了。 连着三天,饭菜一如既往的难吃,连口感都没变一下,凤非离想,这世上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云晟这个天才也没其他人。 可她能如何? 忍呗。 连着半个月过去,凤非离实在是坐不住了,云晟也察出了她的心思,向兽宫递了“求见兽王”的帖子,凤非离知道后,只能耐心等待。 可兽王对此的回复,却是一张宫宴贴。 “宫宴?” 凤非离看着烫金帖子上的地点,时辰,名字,写得很是详细,可就是没有说缘故,少女眉头一挑,“兽宫什么时候还搞起这一招了,这不是人族最喜欢摆的架子吗?” 前来送帖子的士兵是个脸上挂笑的小虎兽,虎头虎脑的,很讨人喜欢,听到凤非离的话,向她解释道:“是王后回来了,为了欢迎王后,王特意举办的宫宴,邀请两位一起参加。” “王后??” 凤非离因为这句话从窗户上摔下来,云晟伸手拉了她一把,冷声道:“坐都坐不住,不如滚回房间去。” 凤非离怎么会听他的,“连珠炮似的问:“兽王成婚了?什么时候成婚?他还有王后?”想到那个人的脸,凤非离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女人会看上他。 那能睡得着吗? 不对,是兽王的眼光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 小虎兵依旧笑嘻嘻的,说:“我们王后可漂亮了,可是当今天下少见的美人,姑娘去见了就知道,后日,宫殿,两位可别忘记。” 小虎兵说完就想走。 凤非离还想拉着小兵多说一会话,可云晟拽住了她,给了小兵一些打赏,就让人走了,那小兵也识趣,笑嘻嘻地说:“小的还要去别的地方送帖子,姑娘跟公子告辞。” 凤非离目送对方离开,在原地忍不住几个来回踱步,王后…… 兽王那重病的身子居然还娶了媳妇,看来并没什么大碍,可这样一来,他还会借自己乌玉吗?兽王要是没病,自己可怎么提条件。 那三百年的修为,可是在基于兽王重病的情况下提出来的,若是他没生病,那还需要自己三百年修为做什么用?兽王本就天下无敌了啊。 凤非离抓着头发,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被这个消息打乱了。 “他有媳妇不代表他没病。”云晟凉凉地道。 凤非离从地上抬起头,点头说:“他有媳妇这件事,本身就病得不轻了。” “……” 745 再见凤英 凤非离说得认真。 云晟无言以对。 “不过……”凤非离眼眸一转,指了指刚才离开的小兵道:“他说,还要去给别人送请柬对吧。” 云晟蹙眉。 凤非离看他想到了一起,笑,“看来,在这地方当客人的不只是我们,我倒是好奇还有谁了。” 凤非离没有出去打听,不过就等一天,她还等得起。 基于这即将到来的宫宴,凤非离跟云晟还收到了兽王送来的衣裳,都是正式的宫装,可见兽王确实很重视这一件事,凤非离拿到的是一件少见的大红宫装,云晟的是白色的。 这艳丽的红色云晟看到后,并不喜欢。 “换了。” 凤非离瞅着,“还好吧,挺好看的。” “不适合你。” 太过艳丽的颜色衬得凤非离过于娇美,云晟觉得在这样的场合,凤非离并不适合穿得过于引人注目。他去向小兵说了情况,又换了一套衣服来。 这一次是一身浅绿衣裳,比较清新,也很低调。 凤非离对这种外在的东西并不挑剔,把衣服换了,梳洗了一番,就跟着云晟出门,兽宫她来过几次,但都是趁夜摸黑进来,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这里。 “我相信你真的在兽宫住过。” 云晟对各地的熟悉,让凤非离发出一声感慨,虽然不知为何云晟会住这里,可这儿他确实熟悉。走过的不少侍女还红着脸对他打招呼。 “第五个了。”凤非离比起手指,“魅力不减当年啊,想想你当年的后宫三千,如今琉璃国的三皇子府美人也不少吧,有多少来着,一二三四五。” “闭嘴。” 要凤非离闭嘴? 怎么可能。 少女听了这话,越发来劲,这一路喋喋不休地开口,吵得云晟都想撕了她的嘴巴,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吵,等两人被人引进了殿,凤非离才看到了在此地的人,聒噪的声音也消失了。 非常意外。 左右两边宴席上,坐着不少年轻男女,除了兽族的公子姑娘,还有一些都是人族的。这些人之中有不少是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有不少都曾经在决斗大赛上有过一面之缘。 还有一些也跟凤非离有过好几场对决。 不过大家对于凤非离似乎并不熟悉,原因无他,云晟在她出门时,给她施了易容术,云晟当时说:“你这张脸太过红颜祸水,招麻烦,隐了好。” 因而站在云晟身边的凤非离,就是一张普通的容貌。 普通容貌的凤非离很冷静地在小兵的招引下进了宫,也很冷静地看到了南宫愿跟云岚宗的人坐在一起,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凤非离也没有因为她而露出什么情绪来。 顶多不过就是一个好奇。没想到南宫家灭亡后,这女人反而混得更好了。 可这一切在看到双目空洞的凤英时,那冷静在瞬间被撕碎了,凤非离的身子绷紧,几乎就要过去,云晟按住了她。 “想让你的妹妹成为众矢之的吗?” 凤非离停住步伐。 慢慢地收了回来。 她在想。 兽王到底想干什么。 746 和解契约 凤非离走向凤英的步伐慢慢地收了回来,跟着云晟一起到了他们的位子上。 说实在话,缪子真等人坐在这里,他们自己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半个月前,兽族的和解契约书忽然送到了黑水崖,与人族签下了三百年的和平契约,不仅赔偿了大量的灵器灵药,还献上了兽族的歉意。 虽说这歉意就是兽王轻描淡写的几句,“我之前生病不小心多睡了一些时候,养的宠物一时着急就过去骚扰邻居了,实在是太不好意思,我这就把狗带过来,以后肯定不烦你们”这等感觉,可他们能说什么? 不能说。 憋下去就是了。 因为你被他家的狗咬了你固然难受,可你都叫了兄弟扑上去打他家的狗了还打不过,那也很丢人。——这是桑旭琢磨了数天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兽王就是在嘲笑他们没用。 连脑子都很难开窍的桑旭都琢磨出来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场战,在兽王的三言两语中,就这么成了一个“误会”,而且还是一个十分狗血的“误会”,这等变化,别说是年轻冲动的少年们觉得憋气。 就是任子安跟符莫寒也在黑水城破口大骂:“去他娘的!” 说打就打。 说退就退! 说和就和! 那他们死的兵呢? 他们死的亲人伴侣呢。 桑旭一个大将军在黑水城破口大骂了两天两夜,为缪万重憋屈,为其他将军憋屈,据说有次深夜还被人撞见他在城头上哭,所以这一份和解书一直都被他压着。 压着没有送出去。 可此事重大,桑旭不可能一直压着不被上面知道,更别说萧明在第一天就知道了,但他在第三天之后才修书一封给了桑旭,要他衡量清楚利弊,以及再打下去对他们的伤害。 最后的最后,只能是妥协,桑旭他们不得不代表五国联盟与兽族签下了这契约书,与兽族和解,因为他们打不下去,也承受不起这个伤害了。 双方言和,此事暂时掀了过去。 但也有人细心地注意到,这契约书上写的是五国联盟,除了古夏、琉璃等代表的五个国家,圣都并不在其列。 这一件事一传开,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而大家这一查,也才知道两位圣都大将在关键时刻背叛联盟这件事,这事一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圣都背后代表着谁,不言而喻。 只有落霞峰。 落霞峰居然背叛了仙者联盟,放任兽族进城,这件事令得很多人都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是十分难受的。 跟针一样扎在心里,让人坐立不安。 也因此,那段时间落霞峰的弟子们也遭受了不少的冷嘲热讽还有冷待,但这对落霞峰的人来说重要吗?不重要,因为他们从来不看底下的人,眼睛长天上呢。 看不见你们。 管你们怎么说。 在目中无人这一点上,落霞峰一代比一代强的,而且他们的势力也摆在那里,大家也奈何不了。 可两方年轻人之间的摩擦,随着黑水崖一战结束后,也越来越严重,就在硝烟在慢慢涌动之际,兽王忽然送出了宫宴请柬,邀请五国的年轻子弟跟落霞峰的人前来参加宫宴。 747 凤不离死了 参加兽王的立后典礼。 这件事不管放在两族开战前还是开战后,都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兽王的立后典礼与他们何关,兽王居然如此隆重地邀请大家前来参礼。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可大家还是来了。比起可能是计谋的情况下来说,他们更想去见识一下东炎大陆的第一强者“兽王”。 对兽王的好奇盖过了可能预料的危险。 所以他们来了。 但不是毫无准备的来。 凤非离便看到了桑旭、任子安、符莫寒、还有凤廷皓四个人,韩春雷据说最后一战受了刺激,现在疯疯癫癫,还在接受医治所以没有来。 但这四位将军都来了。 作为守护者,也作为两国的脸面,他们隆重地带了礼物到了这里,给着兽王一击警告。别想对他们的人出手。 虽然凤非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用。 但聊胜于无。 还看到元霸天、缪子真、东方遥川、龙獒、本树,童炎这些新一代的年轻高手,都是决斗盛会上赫赫有名的人才。这些人有些凤非离认识,有些不认识。 但是有一个人,特别引凤非离注目。 林少奇带着两个师弟坐在席位的最末,他们是这一行人之中穿着最低调的(寒酸),从坐下后就腰板挺直,目视前方,毫无二心的修炼姿态,让凤非离怀疑林少奇现在参加的不是宫宴,而是他师父的考核。 这个家伙…… 许是凤非离的目光太过专注,林少奇也看过来了。 两个人目光相对,林少奇皱眉。这种讨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凤非离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眼儿微弯,笑得极其肆意,这灵动自信的笑容令得普通的五官都生动起来了。 林少奇眉头皱得更紧了,把头扭开了,可隔了一会,又看了过来。 凤非离冲他一笑。 “大师兄,怎么了?” “没有。” 林少奇扭转过头,睫毛微垂下盖住了眼中的神采,都说她死了,应当不是她。 “林少奇,灵霄宫的大师兄啊。还有云岚宗的童炎跟南宫愿,啧啧,这新一代的年轻高手可以说都聚集了啊。可惜了,差了一个凤不离。” “可不是吗。以她的能力,在新生一代的排名榜上,怎么也应该占前三名的。这份才能,这份修为,还有胆气,实在叫人刮目相看,也难怪人家古夏太子对她死心塌地。只可惜,死得太早了。” 凤非离还没从对方一直“可惜”的口吻里品过味来,忽然就听到了一句“死得太早”,她淡定地将杯子搁在桌子上,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缪万重大将军都无法幸免,更何况她一个新人呢。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符师,还那么厉害。” “如今东炎大陆剩下的符师也就她跟南宫愿了吧,她一死,就只剩下南宫愿一个人了。” “南宫愿达不到她这个程度吧。” 说着又是两声叹息。 凤非离听不下去了,轻轻柔柔地开口问:“两位大哥哥,我能不能问一下,凤不离怎么死了吗?” 听到这话的两名年轻修者唰地一下转头看来,云晟举着酒杯的手也因为这一声香糯甜腻的声音抖了一抖,但他控制住了。 748 战死了 凤非离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眼波流转,水润天真,溢动的是一派少女的好奇与灵动,带着女孩对男人的崇拜,真诚地道:“两位大哥哥,凤不离,怎么死了呢。” 云晟转头深深地看着她。 凤非离,你这语气还能再腻一点吗? 凤非离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面上依旧含笑着,食指在后面的地上写,“闭嘴。” 云晟看着那一只在地上轻轻划着的纤长食指,凤非离的手很好看,一看便是出身大家的千金之手,但不是柔柔弱弱的,如削葱般莹白,可又充满了力感。 文能弹琴,武能举剑。 这一双手,会的东西太多太多。 云晟看着看着,忽然心头一动,伸出尾指,勾住了凤非离的食指。 凤非离:“……” 云晟脑子有泡? 感觉到少女的身躯一僵,云晟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动作,可既然动了,自然不会收回来,他改勾为握,而后向后用力一折,凤非离:“!!!” 女子嘶地发出一声叫。 凤非离现在的容貌并不打眼,也很普通,奈何一双眼睛太过漂亮,黑白分明里又噙着天真笑意,让听到问声的两个人都跟着看痴了一瞬。 因这样的眼睛,这容貌也从原来的三分变成了六分。 美,而且耐看。 所以听到凤非离的这一声吸气声,两个人之中长得较为清秀的少年忙问,“怎么了?” 凤非离笑着眨眨眼,“被虫子咬了一口。” 凤非离抽回自己的手指,云晟也松开了。 那清秀少年闻声也腼腆地笑了笑,说:“兽族的虫子是挺多的。” 凤非离跟着微笑,不仅多,还有毒。 真被咬了,她就不会坐在这了,可这少年显然没有这等经验,所以问了两句见凤非离没事,就转回到刚才凤非离的话题,“凤不离,战死了。” 说这话,神情毫不掩饰惋惜。 凤非离微微顿了顿,战死了? “你知道黑水城战役吗,朗丽布族带领百万大军力压黑水城,城内结界未开,黑水城险遭灭城之祸,那时,是缪万重大将军带着五百名士兵出城迎战。” 凤非离抿了抿唇,“知道。” 少年似乎没听到凤非离说什么,红着眼睛,很是哽咽地道:“可谁知道,他们那一战还没能坚持过两个时辰,就死在朗丽布族的暗算里,全军覆没了。” “都死了。” 三个字,微微颤抖。 凤非离点了点头,同情地递出了帕子。 少年用袖子擦去自己的眼泪,哽声说:“五百零一人,全死了朗丽布族的手下,可是——”少年的声音一扬,沉声说:“他们也没有讨到便宜。” “呵,他们不知道我们东炎大陆有一等职业叫符师,缪将军五百人虽然死在了他们的手下,可符师却有逆天之能,以灵符将他们不屈的冤魂召集起来,化身巨人,为我们而战!” 少年沉声说:“五百具巨人兵,一直都守着黑水城,在战役结束前!都没有离开!他们五百人在这些时间里始终与百万大军周旋,而且!不落下风!” “甚至!” 749 尸骨无存 “甚至,赢了!” 高昂的一声,引得不少人看来,少年却没发现,沉沉地说:“缪将军是个英雄,凤不离也是!”重重的一声,砸在凤非离的心上,让少女半晌无声。 她神思恍惚,她是英雄? 少年的声音本来就不小,又因一下拔高,而引得宫宴内不少人看来,更别说提的还是当下最引人关注的“凤不离”三个字。 听到这话,人族的一方,许多人的神色都掩不住复杂,谁能想到决斗盛会内,那个名次规规矩矩的凤不离,居然会有这样强悍的能力,逆转生死,召唤死灵附身而战。 这样的能力一旦在盛会中全力以赴,谁还能是她的对手? 第一非她莫属啊。 而兽族这一方,却是个个面露憎恨之色。 凤不离。 因为这个人,这一次朗丽布族跟月影族元气大伤,别说是抢夺兽王之位,就是想要维持五大兽族的席次都很难。而这一切都因为这个少女。 凤不离啊! 这三个字被无数人咬在牙间,恨在心底。 南宫愿也是一声冷笑,她还没报仇,这个女人居然都死了。 可真是可惜! 不过没关系,还有凤英。 说话的少年并未注意到宫宴上的气氛,只是微微红了眼睛,哽声说:“他们都是英雄,可是……英雄早逝。” 这一声叹息似乎是许多人的想法。 宫宴上,响起了一声长叹。 凤非离抿了抿唇,问:“你怎么就确定她死了?” 凤非离这一声问声并不高,可因为少年刚才的动静,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一边,所以很多人都听到了她的话,面露不屑,似乎在说她蠢。 少年难受地说:“有人亲眼看到了。” “召唤死灵附身而战,那是需要消耗自身极大的精神力,别说只是符师,就是传说中的死灵召唤师,也不敢说能一次控制一百个人,而凤不离是多少,五百?而且其中还有缪万重大将军,一个毫不逊色她的强者,那代表着什么?”有人凉凉地插嘴。 凤非离转眸看去,见到是南宫愿身旁的一名男子。 似乎是叫童炎的。 她眨眨眼,问:“代表什么。” 童炎面露讥诮,吐出两字,“逞强。” 凤非离:“……” 云晟唇角一弯,含笑看着凤非离,似乎在说,你看。 凤非离打了个哈哈,不再追问。 可她不想问,却有人想说,少年很是遗憾,“我们都已经去了察可尔山山脉查看,也在山里找到了那五百具石人兵飞散的痕迹,以当地留下的痕迹跟原地感知不到缪将军他们的灵魂,基本可以确定缪将军他们已经魂飞魄散,而凤不离,也因反噬,尸骨无存。” 凤非离念头一转,倒也明白过来了,符师驾驭的厉魂一旦飞散,作为主人是肯定要受到反噬的,若是一具魂魄也就算了,至多不过就是受受伤。 可五百具全部消散,这反扑而来的后果也是恐怖的。 以凤不离的能力,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这几乎没有质疑。 750 我给你念两句听听 场中一声叹息。 可也有人冷冷地道:“虽然是个英雄,可这术法也太过阴损,她死了,我反而觉得庆幸。” 有人附和,“没错,这法术看着就不像正道之人所修习的,瞧着倒像是妖女……” “呵呵,人都死了,还救了你们,现在倒是谈论起她的阴毒来了。” “话也不是这般说,凤不离确实是厉害,可她一年多前还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一年后突飞猛进,忽然成了这般厉害的符师,实在不能不叫人起疑。” “有什么可起疑的?” “很多人怀疑她捡到了圣霄灵女的功法。” 这忽然出来的一句,叫场面猛然安静下来,“圣霄灵女的功法”这一句话击打在众人的心间,叫人心头掀起一阵巨大的震动! 那一部传说中的神级功法! 当年的圣霄灵女以最小的年纪一跃间成为东炎大陆最厉害的强者,而且战无敌手,靠的就是她的功法,独一无二的神级功法《万灵诀》! 能御灵万物,号令阴兵,修至巅峰,还能来转六界,自由穿行。 是一部传说从神界掉落下来的功法。 可六百年前,圣霄国灭,灵女死,很多人都冲进她的府邸寻找功法,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六百年后,居然还有人得到了。 还是凤不离。 很多人下意识地向凤英跟温筠的方向看去,目光涌动着贪婪之色。如果真是那一部功法,那么凤不离一年间修为突飞猛进,也非常好解释了。 因为那是神级功法,独一无二。 它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凤英丟了一魂一魄,所以对众人的情绪感觉不到,可温筠却是吓了一跳,这些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凤廷皓、缪子真、唐雅正三人的脸色都是猛然一沉。 在这世上,但凡跟圣霄灵女四个字沾上关系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果凤不离真的是得到了这《万灵诀》,那对他们凤家剩下的人来说,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宫宴上气氛紧张。 兽王还没出来呢,场上的硝烟味已经走了好几个遍,兽族的人幸灾乐祸地看着人族窝里反。而人族的目光则不时地掠过温筠跟凤英,闪过贪婪。 南宫愿嘴角微翘,可真是精彩啊,只可惜凤不离看不到了。 “咵嚓。” 忽然一声响。 是酒杯砸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都循声看了过去,就见那出声询问凤不离怎么死的少女,抬手戳着桌上的酒杯,摔了一个,又一个。发出了好几声。 连着云晟的酒杯都被她砸烂了,少女才停了手,看向南宫愿,盈盈而笑,“阁下这般清楚,好像跟亲眼看到凤不离修炼这功法一样。” 南宫愿嗤笑,何止是亲眼看见。 那就是圣霄灵女的本尊! 但南宫愿没有接话,让人知道凤不离就是凤非离,而且还拥有《万灵诀》这件事,她很早就想做了,只是没有证据,因为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她,只会觉得她疯了,死了六百年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可没想到凤非离在黑水崖就自己暴露了,居然使用了这般强悍的灵术。 不泼一下脏水都对不起她自己。 不过南宫愿当然没有直接说,只是虚伪地,温柔地,无辜地道:“我也只是猜测,你也可以不信的,喏,凤家二小姐就在这里,解释一下不就成了。” 众人的视线再次转向了凤英。 可凤英双目空洞,并无感觉。 凤非离咯咯一笑,撑着下颚看着南宫愿,巧笑倩兮道:“不过就是万灵诀,怎么就需要这般大惊小怪了,我给你念两句听听?” 众人:“……” 云晟转眸看向了凤非离。 凤非离掩嘴而笑,“这功法,我也会嘛。” 南宫愿脸上的笑容,破碎。 751 泼脏水 众人的视线忽然之间就聚集在了凤非离的身上,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产生了幻听,若不然就是误会了,这女子她说的是《万灵诀》吗?为何大家觉得她在开玩笑。 居然说她也会? 也会? 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眯着眼睛打量着凤非离。 南宫愿也冷眼盯着她,记忆搜寻中没有过这张脸,不是她认识的,可从这针对的语气里,又让南宫愿觉得是不是一个熟人。 只是瞧着又不像。 在兽王的地盘上,谁敢遮遮掩掩地换个身份进来,只怕在大门口那一道审查就先过不了,所以南宫愿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给掐灭了。 应该不是易容。 在这个瞬间,南宫愿甚至怀疑凤不离没死,又回来了。 可她在察可尔山山脉寻了大半个月,四处都没有找到凤不离的影子,别说是身影,就是她使用了招魂术等方法也没能召唤到她的一抹残魂。 干干净净,连一丝残留都没有。 符合灵术反噬之后的象征,魂飞魄散。 不过南宫愿也很谨慎,不仅自己跟云岚宗一起寻找,也找了落霞峰的大人们一起,只是四寻之后,他们也基本确定,凤不离是真的死了。 因为他们在一个朗丽布族的士兵身上发现了她的血,又在附近知道了她受伤的痕迹,而以这个出血量,基本不可能还有机会存活。也因此,他们确定凤不离死了。 而凤不离一死,《万灵诀》自然也跟着消失。 至于这女子说她会。 南宫愿一下子就笑了出来,那目光怀揣着冷芒,笑道:“小姑娘,有些话不能乱说,你家长辈还在,还是让人把你带回去吧。” 长辈? 凤非离转头瞅了眼云晟,云晟正看着她,但他眼中并没有怪她多嘴的意思,只是顺着对方的话,漫不经心地问:“你有乱说吗?” 凤非离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笑了,“没有。” 场中骚动了起来,凤非离漫不经心地说:“我还真的能念两句,就是不知道南宫小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帮我判别一些真假。” “哦?”云晟眉头一挑,“她能辨别真假?” “肯定,”凤非离点着头,不无感慨地道:“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够辨别这《万灵诀》真假,除了南宫小姐,可没有第二人了。” “此话怎讲?”这话不是云晟问的,而是凤非离身旁的少年,少年似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很是吃惊地问:“为什么她能辨别。” 凤非离支吾一声,又小心翼翼地瞧着南宫愿。 云岚宗那一方的弟子们脸色都很难看,凤非离这投来的顾忌眼神,更是叫他们脸都黑了。凤非离嗫嚅道:“好像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难道还有人吃了你不成。” 这时,上座上有老者发出冷笑,凤非离瞥了一眼,看他这一身穿着,应该是个哪个门派的高手,不仅与云岚宗同席而坐,而且并排。 凤非离脑子一转,倒也大概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752 打不过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丫头 云岚宗有个对头,叫丹堂。 因双方起家出名的模式相近,都是以药物跟法器出名,所以两者经常被人作为对比,但在关于弟子跟门派发展上,丹堂是绝对比不上云岚宗的,只是丹堂的堂主实力不错,已经破了金丹,达到了元婴期,所以才能拉着丹堂与云岚宗同起同坐。 而眼前这位,就是丹棱。 丹堂堂主。 她笑,“真的能说吗?” 丹棱冷笑,“你尽管说。看看场中谁敢找你茬。” 凤非离咯咯一笑,也没将丹棱这话放在眼里,只是扫了一圈众所期待的人们,看向了南宫愿,在女子绷紧的面色里,淡淡道:“不说。” “……” 场中安静了一瞬,每个人的神色痴痴傻傻的,好似都呆住了,本以为能听到的惊天秘密,却因为这两个字而陷入了反复的自我怀疑里。 她说,不说? 混账! 凤非离坐回自己的位置,召了侍女又要了两个杯子,就与云晟喝了起来。 这一派从容,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神色,叫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面露暴躁之色,所有人都觉得,是被这个丫头耍了! 有人欲要拍桌而起,凤非离唇角一勾,道:“你要闹事吗?这可是兽族的地盘。” 丹棱目光阴冷地盯着凤非离。 凤非离笑笑,不为所动,别当她不知道,刚才说起凤家有万灵诀时,丹棱的目光盯在凤英身上就没有挪开,那眼中闪动的淫秽之色,让凤非离想起了某些老不死的爱好。 有些人最喜欢以少女之身炼丹啊。 名曰能以此提升修为,可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某些特殊癖好。 垃圾。 丹棱也察觉到了凤非离眼中闪动的冷芒,掌中暗藏杀机,隔着席座,无声地松开了手,一点萤火飞了出来。云晟看了他一眼,冷眼弹出酒杯,与空中的萤火碰在一起,然而杯子微倾,酒水洒落。 丹棱差点就笑了出来! 萤火添酒,不啻于火上浇油,令得这东西的威力加倍啊! 眼看那萤火就要腾地烧开,将那丫头的一张丑脸给灼烧干净,丹棱面庞都出现了扭曲的快感。然而“啪”地一声,干干净净,清清脆脆,就是一掌。 火焰没有见到,只听到一声淡淡的声音。 “蚊子。” 丹棱瞳孔一缩。 不止是他,连南宫愿的眼神也变了,童炎、东方遥川、缪子真跟敖龙等人转眸看来,本树惊咦一声,差点脱口而出两字,我靠。 丹棱的萤虫,可是以毒火淬炼出来的。 不说普通的水系法术不能浇灭,就是寻常的火系修者都不能应付得了。 因毒火本就是在炼火之中的异端,仅次顶绝火焰“紫火”跟“九炎”,除了这两者能够完全压制这毒火,就是灵霄宫的云风清的青火也很难克制住它。 顶多就是打平。 而其他丹师碰见他,那只有一个下场,死。 可现在呢。 能与青火相媲美的毒火,深藏着毒火的萤虫,被少女两掌合一,拍死了。她松开手,萤虫掉在桌上,凤非离张嘴吹了口气,那虫尸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静静地看着她。 猛喝了一杯酒。 就这么被呛到了。 丹棱已经坐不住了,凤非离微微笑着,“还要再来吗?那我可要反击了。”不知为何,听到这话,众人的心头都是一凉,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一般。 寒毛都立了起来。 众人忽然有一个想法,丹棱打不过她。 打不过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丫头。 753 要你管 丹棱一下子站在了原地。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不说众人的想法,就是丹棱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个念头闪过瞬间就消失了,甚至他还颇觉得好笑。 居然因为一只萤虫就质疑自己的实力,他可是元婴期啊! 就算是凤廷皓跟他对打,凤廷皓都不一定能赢得过他,更别说不过是个区区十几岁的小丫头,在座的年轻人哪个不比她有名气,可谁敢如此狂妄! 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是如此可笑的。 但眼前这个丫头更好笑。 听着凤非离这话,丹棱讥笑一声,随后冷冷地盯了一眼凤非离,就坐下了。 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出言威胁。 只是坐了下来。 抬眸间,举手间,都透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坐下后又摇着头故作一脸惋惜的神色,仿佛只是将凤非离当作一个不入流的小丫头,这给人造出的错觉,倒还真有几分高人的姿态。 一时间,这风向就被丹棱给拉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丹棱的地位跟实力是在那儿摆着的,看他这不与计较的神色,一些不明情况的人只会觉得是凤非离挑衅再前。 这情况也是凤非离自讨没趣。 一会儿功夫,大家议论纷纷。 凤非离唇角微勾,漫不经心地瞧着丹棱,萤虫被吹走,落在地上没有人去动。其他人走过凤非离的位置,都不着痕迹地绕过去了,可也有人想去看去碰,瞧瞧是不是真的萤虫。 但凤非离都不管。 只是淡定地抿了口酒,宛若真只是打死了一只蚊子,只是经过这个小插曲,宫宴上的气氛还是有些怪异,大家看了看凤非离,又看了看南宫愿,再瞧了瞧丹棱,最后的注意力是落在凤英、温筠还有凤廷皓他们身上。 他们没有忘记,在这个少女出声前他们还在讨论着关于凤不离是不是拥有着《万灵诀》的事。这才是关键啊。 “都怪这女人打断。” 有人低骂道。 “还说有万灵诀,我看她想出风头想疯了。” “兽族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场宫宴,也难怪阿猫阿狗都来凑热闹了。” “呵,我还真想看看她怎么下不来台。” 几声尖酸刻薄的话语夹在宴会上,都是从丹堂的方向传来的,凤非离懒懒地打着呵欠,也不理会。云晟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还是适合重伤躺在床上。” “……”要你管。 “拿自己的命去赌,也不怕死。” 凤非离瞪他。 “说起这凤不离呀……唉,她在两年前其实也是罕见的学灵者,如果没有出现意外,就算没有万灵诀,在这一届决斗盛会上也是能争得一席之地的。” 绕不开的话题就是绕不了。 被点出来的《万灵诀》三个字,再次将凤家给置在了火上烤。 云晟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人,面上毫无表情地地听着,凤非离想用自己为饵把大家落在凤家的注意力给转移过来,可这一场宫宴上,却多的是人有备而来。 果然,这一声话落,其他人也开始接话,讨论了起来。 754 单纯的看你不爽 “这却说不定,当年凤不离忽然修为尽废退学,本身就疑点重重,有人说道是唐家的千金所为,可现在看来,也许是她发现了功法之后,自导自演,假装修为尽废,之后再回家苦修啊。” 哗然一声。 众人惊叹道:“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啊!” “想想如果是我得了上古功法,那我也是肯定要偷偷藏起来的。”场中一声哄笑,有人笑骂:“就怕你没凤不离这个运气啊。” “那是,这上古功法哪儿是能捡就捡的,人家怎么说也是圣灵学院的顶尖学子,这运气肯定是要比咱们好的。” “你这话听着,倒像是凤不离这功法是在圣灵学院捡的。” “别别别,我可没这么说,也没这个意思。” “不然呢,这凤不离平日就在学院修炼,除了圣灵学院也没别的地方去了,除了学院还能有哪啊。” “哎呦兄弟啊,你这样不是在害我吗,以后要是圣灵学院毫无宁日,那这陈煜院长知道可是要杀了我的。”说完这话,那人似乎还坐立不安的样子。 接话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丹棱等人的视线也不时地扫向了缪子真、东方遥川等人。 凤非离到了这儿,也算听明白了,这些人不止是要针对凤家,这是要连着圣灵学院也一块拉下马了,凤非离眼眸灵动地一转,笑着道:“那这般说来,云岚宗的嫌疑不是更大吗?” 众人吃惊,“怎么说?” “这南宫小姐当年易容凤家大小姐的容貌进了凤家当了半年的千金,还用了术法害了人家凤二小姐都被毁容了,这从凤家回去南宫家不到半年,南宫家就被灭了,又进了云岚宗,没多久云岚宗就拜入了落霞峰的门下……这。”凤非离掩嘴笑了半声,“怎么瞧都觉得很有意思啊。” “你!” 南宫愿猛地拍桌而起! 其他人闻声目光滴溜溜地转动,心头诧异。原来南宫愿还潜进了风家半年,那南宫愿是因为得了从凤家投来的《万灵诀》才被一家灭门的么? 要知道南宫家满门被灭,可只剩下一个南宫愿,可云岚宗的宗主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顾琉璃皇族对南宫家的追杀,以全门之力护着南宫愿,之后没多久云岚宗就被落霞峰收入麾下。 这怎么看,怎么玄妙。 莫忘记,这落霞峰当年追杀圣霄灵女,为的就是这功法还有神兽啊。 如果南宫愿有了这功法那云岚宗护着她就万般说得通了。 当下,云岚宗门人脸色骤变。 童炎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南宫愿感觉到了各方视线幽幽扫来,脸色时青时白,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便是。可她怎么能容忍脏水被这样泼过来,当下冷笑道:“姑娘你话里话外总是针对我,莫不是跟凤家有什么关系,才值得你这样颠倒黑白,出言相护?” 凤非离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就是单纯的看你不爽。” 南宫愿:“……” 众人低头喝茶。 755 一前一后几副面孔 云晟也没再阻拦凤非离,这情形看来,还打不起来。不过是看谁脏水泼得猛,还泼得准。 南宫愿嗤笑,“我冒充凤不离的身份进凤家半年这事你都知,还说与凤家无关。” “哦,原来你还真的冒充了凤家大小姐,难怪那时世人都说凤家小姐性情大变,原来真是你。” 南宫愿:“……” 众人:“……” 这是掉坑里了吧。 南宫愿怒叱:“你胡说八道!” 凤非离蹙眉问:“那你到底是冒没冒充?” “我没有!” 南宫愿怒叱! 凤非离笑得天真,“那你生什么气,当我放屁不就好了,我刚才说了我会万灵诀,你们都没信我,现在我说你冒充凤不离你就信了,你这不是傻吗?” 有人忍俊不住,噗哧笑出来。 南宫愿转头瞪了过去。 遥川“哎”了一声,挥手说:“你们继续,我没笑。” 可这话之后,南宫愿又怎么会继续跟凤非离纠缠这个没用的话题呢,再说下去,她就不是傻,而是蠢。 凤非离玩味地瞧着她,又挑衅地扫过众人,漫不经心地说:“不继续讨论这《万灵诀》究竟在何处吗?也许论着论着说不定真能讨出个结果来,这都丢了六百多年的东西了,就凭一个修为尽废的引子就能推断出来,那让我来说,你、你、你,还有你,都有可能啊,毕竟能来这宫宴的,谁不是一方人杰怎么着,还带歧视吗?” 被点到的人脸色都跟着变了一变。 丹棱脸色更黑了。 凤非离指着的人里头有他对吧。 凤非离漫不经心地道:“毕竟年纪轻轻的这么厉害,一定有罪。” “够了臭丫头,你帮着凤家说话就说话,不要乱泼脏水给别人。”有一人拍桌而起,怒叱道。 凤非离笑:“我便是泼了又如何!” “那你是在找死!” 一声怒吼,来自这个丹棱身旁的男人。 凤非离嗤笑一声,众人不见她如何行动,却见倒在地上的萤虫忽然挺直,振翅而起,冲着男人的身上撞了过去,只听得“蹭”地一声,一团火焰自他胸口开始窜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整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烧成了一个火人。那人惨叫出声,可还没能喊几句话,已经被烧成了一堆灰。 骨灰落地,宫宴上一片寂静。 毒火之毒,可窥一角。 人从着火到烧死的瞬间,居然还不到十息,十息啊! 所有人的神色开始变了,看着凤非离的目光如见恶魔,凤非离偏了偏头,瞧向了云晟,“出什么手啊你。”她以眼神询问,但云晟没有理他。 只是在座的人已经默认,这是凤非离所为。 丹棱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急变道:“萤虫……” “不是我的。”凤非离忙说,那模样要多天真又多天真,要多无辜又多无辜,“我就是放放嘴炮,杀人我可不会,这虫子刚才还飞向我呢,我哪知道我已经一掌打过去了它还装死,太狡猾了,实在是太狡猾了!” 凤非离痛心道。 丹棱怒吼:“臭丫头,你还装傻!” 这丫头一前一后几副面孔,谁还信她?! 756 她是兽王亲闺女吧? 凤非离也不管他人信不信,只洋洋地叹了一声,“世风时下呀,人心不古,说实话都不相信我。” 一群人气急怒急地要冲上来撕了她,眼看一场宫宴已经要彻底掀开锅,凤非离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仿佛在等着众人上来。 元霸天不由深深地瞧了她一眼。 遥川在心底默默地竖起拇指,道:“有个性。” 龙獒咂咂舌,第一次见识到这等靠三言两语就激怒众人的女人,果然女人不好惹,明明大家都已经平息了,她又继续火上浇油,果真是不怕事的。凤非离这态度自是越发激怒了众人,可没等大家动手,从一旁闪现的兽兵们,已经将长刀架在了众人的脖子间。 所有人的动作都已经顿住。 一名穿着黑色铠甲的虎头兵,出现在宴席上,拱着手,学人族做了个抱拳礼,“开宴在即,请各位自重。” 众人想,还真是有后台的。 丹棱实在是气得不行,指着凤非离道:“这妖女用毒火之术杀了人,便已经是在亵渎宫宴,你们不拿下她,如何服众?” 众人亦是喝声:“是!” “她出手杀的人,我们还不能还手,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这般包庇她,不会她是你们兽族派来的奸细吧,故意在这里捣乱杀我们人族吧!”一人激愤道,也不顾这话有没有逻辑可言,只想着先刺痛对方。 虎兵神色冷漠。 却是一人瞧着虎兵不善的神色,忙圆场说:“大人不处理也行,至少也要把人赶出去,省得在此地制造麻烦,挑拨大家的和平啊!” “就是!” 一声接着一声,都鼓吹着虎兵赶凤非离离开。 虎兵平静地看着,听着,许久后才看向了凤非离,似乎是在思考,凤非离笑道:“人家说要拿凶手,大人明察秋毫,那自然是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的,不管您说什么,我都认服。”说罢,还起身冲人家施施然行了一礼。 虎兵看了一身她这绣着暗色龙纹的宫装,眼神一深,半晌,点了头,嗯了一声。 众人都很是惊喜,以为他答应了。 可这人再动时,却是出现在丹棱身后。 众人大惊! 丹棱背后一凉,当危险袭上心头,丹棱下意识地就是一掌打了出去,而藏在他掌间的自然是他最擅长的攻击招数,毒火萤虫。 可这一次无往不利的毒火却在碰触到虎兵身上的黑色铠甲时熄灭了,根本无法起到作用,而虎兵抓着他的手就势向后一翻。 就听着丹棱一声惨叫,右手已经被人擒住,而肩膀被人按压着往下,无法动弹。虎兵顺势从他袖子里取出萤虫,以两指掐灭,毒火自他掌间升起,他毫无感情地重复道:“凶手在此。” 众人怔住。 丹棱瞳孔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这变化,“人不是我杀的。” “虫子是你的。” 虎兵重复着这一声,两指成爪,顺着丹棱的手臂向前,而后卡着骨头用力地一夹! 就听着“咔擦”一声,丹棱的骨头被人从后面折断,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未等反应,另一手也很快地步入了一样的下场。 当两只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丹棱已经叫不出来。 757 再惹事,扔你出去 他的双手已经被废了。 虎兵冷漠地将失了战斗力的丹棱推给手下,语气与他的人一般冷冰冰:“拿下,关进水牢。” 水牢? 那生长着无数水蛭,连兽族都闻声便色的水牢? 丹棱脸色都是苍白的,整个人浑身哆嗦,除却即将面对的水牢,还有一个,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他一个元婴期的修者就这么被人一两下拿下,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叫他如何能够接受,丹棱被人拖走时,一口气咽不下去,他死死地盯着虎兵,无法甘心,看这样子如果不是双手被卸,他可能还要当场跟虎兵来一场较量。 凤非离像是知道他的疑惑,把玩着杯子,轻笑着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兽王的亲卫是什么修为?” 这声音一出来,丹棱便充满恨意地直射了过去,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在那里头燃烧的都是怒火,他死盯着凤非离,张口就想要骂出脏话。 可凤非离先他一步,吐出两字,“化神。” 武王。 远在元婴的武首之上,还高了两级啊! 丹棱面如死灰,连唇间的话声也卡住了。 凤非离笑着,眉头微微扬起,似乎在说,“你继续骂。” 可丹棱已经说不出来了,再闹事,那就是当场挑衅了啊。 场中的人亦是怔怔地听着,再看向虎兵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同。 谁能想到,一个亲卫就已经有这等修为。这几乎能够单手屠掉他们这里所有人!众人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觉得他们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 凤廷皓也忍不住看向了凤非离,这女人到底是谁。 不仅对兽宫很了解。 看样子对他们凤家也很清楚。 可凤廷皓并不觉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物,当场挑衅闹事,却连兽宫之人都给她面子,这份能耐太过强悍。 在众人出神间,丹棱已经被拖了下去,至于结果如何,已经没有人去猜,兽族的手段可非人族能比,进了水牢,只怕是想出也出不去了。 丹堂的众人急在心底,可也不敢上前去给丹棱讨一个求饶。 以这情况,被拉下去的机会比较大。 但在这时,虎兵解决完了丹棱,却也平静地走到了凤非离面前,看到他这动作,众人不由一阵意外,可转念一想,却又忽然期待了起来。 这是要处理另一个当事者了吧。 凤非离亦也因为对方的到来,将酒杯放下,坐直了身子,两手摆在身前,相互交叠着,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就是神色也是噙着微笑地说:“我没有招惹麻烦,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虎兵皱着眉头,似乎忍无可忍,冷冰冰地道:“再惹事,扔你出去。” 凤非离从善如流地应道:“好。” 众人:“……” 这是兽王亲闺女吧? 一场闹剧便这么掀下,席上安静了很多,云晟也没再说话,大家静静地等待了一刻,便听得锣鼓敲响,有人高声道:“兽王到。” 大家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了宫殿之上的兽椅,那是属于兽王的位置。 758 又是你丫 东炎大陆的第一强者。 北望兽族的王。 关于这个男人的传说,在坊间什么样的都有,无一例外,就是很强,这是在他修为上,所有人都公认的一点。但在容貌上,想象的空间就很多了。 有人说道他虎目一瞪,就能将人吓死,有人说道他长得三个头三条手臂,为何不是六,因为据说三头六臂被用得太多了,大家觉得太过常见,还是三个头跟三条手臂比较罕见也比较独特。 这个说出去的效果是很独特,也很威风,但当有人将这张兽王图画出来之后,就消失了,据说是因为太丑,被兽王找人干掉了。 还有人说,兽王长得十分一副女人容貌,看起来弱不经风温温柔柔,可一张嘴就能吞掉一座山,凤非离觉得,此言差矣,他不张嘴也能吞掉一座山,挥挥手就行了。 亦有人说,他俊美如斯,继承的乃是上天天神的相貌,只是生了一具兽人身,凤非离想象了一下,接受无能。但却很多人信以为真,甚至贴着画像当起了人间阎罗,在家里供着烧香拜起来了。 此事凤非离不知道兽王知不知晓,但整得来说,兽王是没有去过人界的,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容貌,他长得如何凤非离并未见过。 当年她败在兽王手下,也不过是几招之内就分了胜负,连他的容貌都没能看清,而那时的凤非离还是全盛时期,现在若是再迎上,凤非离更没有丝毫胜算。 干脆认输也许是她能来得及做到的。 争取缓刑嘛。 在听得这一声“兽王到”后,凤非离也认真地收敛了心神看向内堂,她想,兽王应当是从那儿登上主位,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从殿外进来。 云晟嗤笑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可还是引起了凤非离的注意力,她转过头就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向了殿外,也看到了那人。 在众多人一起看向殿前时,那人平静地从殿外进来,身边也没跟着左右的随从,孑然一身,简简单单地从殿内行来,穿着的是一身暗红衣裳,偏深色,长发懒散地披在身后,没有束冠亦没有扎起,有几分颓然的慵懒。 还有不羁。 许是穿着暗色,所以衬得他的皮肤很白,一双漂亮的眼眸狭长上翘,但眼神不是勾人性感的,而是微微睁着,带着一股灵动跟无辜。 凤非离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想问,“凤野你为什么偷穿兽王的衣裳?!” 兽王并不高大,很是秀气的容貌,甚至一双眼睛里还噙着一股子的水意,扑闪扑闪时,宛若能够从中看到了几丝可怜跟委屈。 这样极具拥有伪装性以及“柔弱”两字容貌的男人! 再配上“兽王”之名,是带着强大的冲击的。 视线冲击,还有身份冲击。 凤非离第一时间便道:“不是他。” 绝对不是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可能就两招就把她给撂倒了,那纤细的手臂,被人一捏就能轻易掐断,别说是凤非离,便是场中随便一个人,都比这人来得有力气跟可靠。 或许十四岁的遥川能与他较量一番。 因为他真的很柔弱与瘦小。 即便他并不矮。 然而那人在场中一扫,便看向了凤非离,男子踩着步伐,穿着那一身比他身子还宽大的衣袍,背着手,踱到凤非离面前来了,微笑:“又是你丫。” 凤非离:“……” 夭寿了,真是这妖孽。 759 您还是闭嘴吧 凤非离曾经听过这个人说话。 只有一句,可他的语气跟声音凤非离记得很深,以至于她印象中的兽王是深沉内敛,且充满了无尽神秘的男人,因为他的声音,既低沉,又透着远古的深远奥妙。 凤非离后来跟小黑提过,小黑说,“那是口音。” 凤非离:“……” 凤非离暂且便将它当作是口音罢了,但即便是口音,也因为是第一高手的口音,所以显得格外高大上,凤非离有段时间还学过他的说话方式。 因而现在兽王一开口,凤非离便知道是他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白深笑着问,“我以为你再也不敢来了捏。” 凤非离额角青筋微跳,她想,她当年是为何会觉得兽王的口音充满神秘又强大的,难道是被他打怕了?现在一听,实在是很难让人联系到他的威武。 譬如场中这么多人,就没有人将眼前这个男人与兽王联系在一起。 “好久不见。” 白深笑,“是的捏。” 凤非离抿着唇,有些坐不住了,白深瞧着她的神色,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一点都没有要改善的意思,“这一次,倒是要多谢你捏。” “谢我什么?” 白深却笑不语。 凤非离疑惑地看着他。 “欠你一个人情捏。” 凤非离目光一亮,几乎是瞬间便要当口询问真假,但这个男人既已开口就绝不会食言,一个人情,那足够她向兽王借乌玉了。 可凤非离她不知道,兽王的人情从不是那般好拿。 白深眸光幽深,含笑望着凤非离,那星光点点的笑意里,却叫凤非离读出了几许凉意,他捡过了凤非离一旁没用过的空酒杯,递给了一旁的云晟。 云晟平静地看着兽王的动作。 他们都知道,这是要酒的意思。 要云晟斟酒? 凤非离眉头一蹙,下意识地要接过酒壶,便要给他斟酒,可云晟平静地拿了过去,一杯斟满,白深似笑非笑,云晟却也举起了酒杯,一杯饮尽,可兽王没动。 白深道:“你的愿望,已经满足捏?” 云晟平静地看着他,未答。 白深瞥了一眼凤非离,笑得更有意思,“看来还未捏。”话落,却是将酒杯放下,淡淡道:“等你完成了再来与我饮这一杯酒吧。” 云晟平静地看着他离开。 凤非离问:“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么?” 云晟深深地看了凤非离一眼,眼中是她看不懂的幽深晦暗,但是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熟悉,“关你屁事。” 凤非离:“……” 兽王入席。 即便白深浑身上下以及那他软绵绵的口音叫人无法联系到他的威风八面,可虎兵站在兽王身后,单膝跪下行的一礼,以及口中的“拜见兽王”四字,却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不出意料,场中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大家看着白深的眼神,与凤非离知道白深的声音与众不同是因为口音时,是一样的,那是幻想破碎的声音,碎了一地。然而在场没有人敢轻视,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见过兽王。” 白深含笑道:“平身捏。” 凤非离:“……”您还是闭嘴吧。 760 她又找茬 这张脸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想象空间会更大一些。 然而一开口,便忍不住叫人破灭。 但这一点白深从未察觉,他抬了抬手,便让众人平身,其实人族的礼节也不过是基于礼仪上的问候,毕竟兽王的地位在那儿,即便两族之间的矛盾无法分解,可该做的他们还是会做到。 这是作为客人的自我认知。 而兽王自然也会尽到地主之谊。 护彼此的平安。 这是大家之间不言说的默契。 但总有几个不识趣的,想要在这种场合闹事,挑拨彼此关系的,凤非离刚一坐下,便听到了几声议论,“这兽王就是个小白脸啊。” “是啊,还以为长得多厉害呢。” 凤非离顿了顿,向说话的地方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坐在云岚宗身后的一个小门派,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连道服都叫人觉得陌生,凤非离淡声道:“云岚宗不会蠢到自己开口骂,但借别人的嘴挑拨的可能很大。” 云晟淡淡道:“是依附云岚宗的小门派。” 凤非离笑了,投向南宫愿的眼神,充满了意味深长,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南宫姑娘,要不要验一下我的《万灵诀》口诀真假?” 场中忽然安静。 众人低头的低头,举杯的举杯,望向了殿外的望向殿外,没有人再接凤非离一句话,挑衅她的丹棱已经被拉了出去,他们不想当第二个人。 不管这个女人会不会万灵诀,她今天在这里的目的,就绝对不单纯,谁招惹她,谁就要倒霉。他们已经认清楚了。这个人,盯上了南宫愿。 南宫愿藏在桌子底下的手,都快扭曲了。 “你……” 童炎按住了她的,替南宫愿开口道,“既然姑娘几次三番说自己会,那不妨便施展来看看,好让在场诸位都看个清楚,究竟是不是真的万灵诀。” 凤非离道:“我当然愿意施展出来,只是这世上见识过万灵诀的人不多,能有幸一辩真假的,也就那么几位,所以我才想跟南宫姑娘通个气。” 你跟我通个屁气! 南宫愿几乎要破口大骂。 凤非离眨眨眼,“莫生气,你要不愿我就换一个,施展的另一门术法,不知道南宫姑娘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南宫愿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凤非离道:“真心言。” 南宫愿一怔。 便是席上的白深也投过眼神来,那目光之中的是骤然一动的神采。 凤非离微笑道:“听说只要服用了真心言的灵水的人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只能说真话,若不然心火会自脏腑而起,烧遍全身,直至全身经脉崩裂,血流而尽而死,这东西一喝下,就绝对不能说假话。” 南宫愿心头紧跳,她想,这女子为何要说这个。 凤非离身子微微前倾,含笑道:“南宫姑娘,我们要不要来赌一把。” “赌什么?”南宫愿有不妙的预感。 凤非离微笑道:“你我同饮下真心言,各自回答彼此一个问题,只能是真话,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答,但是输了的,要给对方一样东西。” 南宫愿嗤笑出声,“东西?你以为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要?” 凤非离笑,“你就那么确定你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来?” 许是凤非离的眼神太过自信,又太过明亮,不知觉地与记忆中的某双眼睛对在一起,南宫愿拒绝的话倏然之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761 我要你的命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眼睛为何那么像…… “你是凤……” 南宫愿几乎要说出这个名字。 凤非离笑盈盈地打断她道:“你现在问,我可就当你开始了。” 南宫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那眼中透出的憎恨之意,犹如实质,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她,她没死! 而且还混进来了。 凤非离含笑看着她,那笑容似乎就在说,是啊,就是我啊,你过来啊。 南宫愿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 “我跟你赌!” 几乎是瞬间,南宫愿的话脱口而出。 童炎都阻止不及。 凤非离问,“哦,条件呢。” “你若答不出来,我要你的一只手!”南宫愿狠声道。 众人吃了一惊。 凤非离笑,“可以。” 南宫愿眼露残忍,“兽王便在这席上,你可不要反悔。” “我自然不会,只是,那我也要开口要一样东西。” “你说。”南宫愿冷笑道。 “你的一碗心头血。” 南宫愿脸色一沉,她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凤英,那眼神之中射出了冷芒,符师的心头血,她是想要给凤英续脉吗?南宫愿冷笑,讽刺道: “早就听闻凤二小姐手脚经脉被人在盛会打断,以后无缘剑修一途,没想到之前否认跟凤家有关系的人,居然会要我一碗心头血救人。” 南宫愿这话一出,众人眼中不由露出疑惑,“什么意思?” 有人在一旁解释道:“我知道了,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闻,符师的心头血,蕴有符师一生的修为,因而灵力极强,只要喝下她的血,就能继承到符师的修为,成为天生的灵者!” 众人吃惊,“还有这种说法。” “是啊,我也以为是个谬传,可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只要有了南宫愿的这一碗心头血,那就能继承到她的力量,那对于修为已经被废的凤英来说……等同重生。 拥有了灵体,即便需要多花几年的时间去修炼灵力,但也总比如今这行尸走肉的身体强啊。弃武从灵,多少人要还求不来呢。 凤廷皓跟温筠亦是诧异地看向了凤非离。 温筠苍白着神色,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小英这么好,如果有,那只有一个人。 只有她。 遥川跟缪子真也紧盯着少女的身影。 是她吗? 她没有死吗? 凤非离没有去看其他人的视线,只是问:“要不要赌呀。” 白深在上面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虎兵在一旁平静地问,“殿下,不阻止她们吗?” “吉时到了吗?” “还未。” “那便不急。”白深换了个姿势,问:“不过夫人在里头肯定无聊,要不请她先出来看看戏。”但想了一下,白深又道:“算了,她一出来就想跑,等吉时吧。” “倒是他呢?” 虎兵闻声向角落一士兵看去,淡淡道:“很早就在了。” 白深笑,“有意思,我请了那么多年,他都不肯踏入兽族一步,现在可是自己来的。”自投罗网,那便怪不得他不能放人走了。 “我改变主意了,不赌了。”南宫愿忽然笑着说,引起了白深的注意,“一只手,太便宜了。”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 762 不是 “我要你的命。” 南宫愿冷声说。 “我不答应!” 忽然插话进来的这一道声音不是凤非离。 而是坐在凤英身旁的温筠,那柔弱的女子,第一次那般大胆地说出一句话,当着这样的场合,沉声而有力地说着,“我不答应。” 凤非离被怔住了。 凤廷皓亦是被呛住了,转头盯着温筠的眼跟见了鬼似的,温筠站了起来,盯着南宫愿,重复道:“我不答应这个赌注。” 凤非离默了默。 温筠这是看出她身份了? 但此时无论温筠是不是看出了凤非离的身份,可她心底已经有了这份猜测,当下就不可能会答应这个要求,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她不会因为一个而让另一个丟了命。 就是要赌,那也应该是她来。 南宫愿看了看温筠,又看了看凤非离,不由地笑出声来,那挑衅的神色似乎在说,凤非离,不用我拆穿你,你也能差不多要露出马脚了。 凤非离笑了笑,“南宫姑娘,你胆真小。” 南宫愿额头青筋一跳。 凤非离淡定地品着酒,“算了,我看你也舍不得那一碗心头血。” “我舍不得?你便舍得了?”一条命啊。 “那自是舍得的。”凤非离顺着南宫愿的话说,“难得的一个弃武从灵的机会,一碗心头血就能继承你的修为,多划算的买卖。” “凤不离,你可当真看得起你自己,觉得一定能赢我啊!”南宫愿冷笑。 这脱口而出的名字,让场中众人吸了一口冷气。 温筠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凤英毫无波动的眼瞳,似乎也掠过了一抹色彩。 东方遥川猛地站起,“媳妇?” 云晟眯起眼睛看过去。 元霸天等人怔了一怔。 这场中众人神色各异,各有各的微妙变化,可只有凤非离,依旧保持着那淡定地(欠揍)的神色,道:“我当然有信心。” “你便不怕你的身份败露,死无丧身之地!” 南宫愿步步紧逼。 凤非离笑,“这个问题,还由不得你来操心。” “好,那你可敢应,你是圣霄灵女的身份!” 嘶。 一声比之之前更大的吸气声响在场中。 温筠愣了愣,一时未反应过来这圣霄灵女是何身份,却是凤廷皓、元霸天、缪子真他们觉得南宫愿疯了。南宫愿看着众人的神色,自然知道他们在猜什么。 可这一句被激怒说出,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骑虎难下。 那就只能继续! 南宫愿盯着凤非离,一字一顿地问:“喝下真心言,回答我,你是不是圣霄灵女的转世。” 大家目光闪动,在南宫愿跟凤非离之间来回,喝下真心言,便代表着无法说谎,回答出来的问题,只能是真话。如果凤不离真是圣霄灵女,那么…… 《万灵诀》就在她身上。 白深很有眼色,冲虎兵打了一个眼色,很快有人将真心言端了上来。 两杯酒分别送到了凤非离跟南宫愿面前。 南宫愿看着凤非离,冷笑一声。 温筠看着那酒杯,宛若看着毒药一般,浑身颤抖道:“阿离,不要喝!” 然凤非离笑着将酒端起,一口喝下,在众人的目光中,坦然淡定地吐出两字来。 “不是。” 763 命,她也要 南宫愿:“……” 上当了? 南宫愿在这刹那间,脑子转得飞快,可出口的话已经来不及,凤非离的问题已经砸了过来,而是又快又猛,只有一句,“落霞峰是不是背叛人族了。” 卧槽。 几乎是瞬间,场中落霞峰的人猛然站了起来。 元霸天、东方遥川、龙獒、缪子真、林少奇,他们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从另一面的落霞峰迫来的气势。 直逼他们所有人。 或者说,逼向他们最近的凤非离。 但这一切对这个少女有影响吗? 没有。 凤非离眼珠子无辜地一转动,看向众人,问:“我是问她,又不是问你们,你们又何必这么激动。来,回答吧。只要你答出来,什么心头血什么命呀,都不用,咱们一人答一句,扯平。” 可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之后,代表的却不简单。 南宫愿这次再盯着酒杯的眼神,也已经不似之前的冷静,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绝对不会答应凤非离的要求。因为她没想到凤非离会这么疯狂,当着落霞峰所有精英在场的面问出这个问题。 她这是全然不顾了啊! 可南宫愿却不能不顾! 这是得罪落霞峰的大事! 声音久久没有响起。 凤非离懒懒地托着腮,身子斜倚着,上半身探出桌子大半,一副懒散又八卦的姿态,追问着:“落霞峰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人族呀,我听说圣都麾下的两名将军在黑水城时就叛出了城池,将守城图给了朗丽布族大军,教人族步步战败,死伤无数,两位将军在黑水城多年,清楚规矩,胆子不会那么大,肯定是有人授意的。但能授意还叫他们毫无疑问的听从的人也就落霞峰那一位了。”凤非离自言自语地分析着,边道:“我就是想不通,他忽然放兽兵进城屠灭人族,是跟人族有仇么,还是……” 凤非离笑嘻嘻地道:“他想重洗东炎大陆的权势啊。” 南宫愿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她急急地拍了桌子,说:“没有。” 凤非离努了努嘴,“喝了那个再说话,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信。” 虎兵沉默地看了一眼凤非离,将酒杯端到了南宫愿面前,南宫愿看着这一杯清澈的酒水,却久久未动。 凤非离笑道:“没那么难回答吧,回是,或者不是。其余的,我替你解释了。” “凤不离!!” “干脆点,看我,也不喝了吗?” 说吧,还扬着笑,冲南宫愿点了点头。 南宫愿迟迟未动。 这副神态已然代表了什么。 凤非离只淡淡一笑,并未说话,只是一把匕首从凤非离那一处投到了南宫愿的桌上,匕首丢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凤非离淡淡道:“取血吧。” 平静的三个字,已然代表了她知道结果。 落霞峰等人目光阴狠地盯着南宫愿。 她若回答“不是”这件事还好说。 然而南宫愿不答,这反而作证了落霞峰背叛人族之事,可若是服下真心言说了这话,那南宫愿只有死路一条。从她选择答应赌约开始,这就是一条必死的路。 童炎已经看出来了。 凤非离就没打算放过她。 血,她要。 命,她也要。 764 取血吧 只能说,南宫愿一开始就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她看着匕首跟真心言,无论选哪一个,都是要命的。 南宫愿觉得自己宛若被置在火上烤。 怎么都走不出下一步。 “吉时快到了,兽王的大喜之日,还是不宜见血。”这时,有人岔开话题,提了这一声,将满堂凝结的气氛给打散。 南宫愿转头看向了说话的长老,那是与童炎交好的一名门派长老。 适时的插话,解救了南宫愿。 凤非离笑着道:“见血见红,才见旺,旺子旺孙旺全族,你说对吧,兽王陛下。” 白深笑容很深,“你说的是。” 两个人转头看来,一起瞧向了南宫愿。 眼神似乎在说,取血吧。 南宫愿的手心不断颤抖,可面对这两个人的逼视,她似乎没有第三条退路可以走,要么答,下场死,要么献出自己的修为。 而南宫愿,选了二。 一碗心头血用不到匕首,作为一个符师,只要她想要取,有的是办法取出来。 因而这把匕首被南宫愿送了回来,掷在了凤非离的桌上。 刀锋晃了晃。 凤非离也不生气,含笑看着她,“需要帮忙吗?” “不、必。” 南宫愿寒声说。 凤非离含笑瞧着她,看着南宫愿取血,看着她将满满的一碗血送到面前,还抬起头冲南宫愿一笑,“早这般做了,你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南宫愿的神色还很苍白,可盯着凤非离的眼,却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你不会得意太久。” “比你久就可以了,我要求不高。” 一碗血搁在桌上,南宫愿转身就走,凤非离没有相送,食指轻抬,灵力于她掌间行走,不过瞬间,那鲜血被吸引而来,在凤非离掌间逐渐淬炼,最后化为了一颗血色的丹药。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微微变色。 好强的功力! 南宫愿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凤非离很是平静,将丹药递给了云晟,“帮个忙。” 云晟没有动,似乎懒得管这桩闲事。 凤非离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间肉,“我现在去他们面前,等同露馅。” “你露的陷还少吗?”云晟问。 凤非离:“……” 求你了行不行。 凤非离拿眼瞅着云晟,从中透出的祈求,叫男子眼中的冷意渐渐褪去,但他没有起身,只是挥袖一打,血色丹药自桌上落在了凤廷皓的面前。 凤廷皓伸手接住。 “给你女儿服下,能续她灵脉。”云晟凉凉地说。 凤非离险些瞪死他。 “差不多就好了。”云晟按着凤非离的头,僵硬地拍了拍,似乎在驯服着她的不屈似的,“你越重视他们,他越高兴。” 凤非离抿了抿唇,余光瞥向了座上的白深。 这才是最棘手的麻烦。 “忙完了吗?”白深笑着问。 凤非离抿了抿唇,冲白深拱了拱手,意为多谢。 这个人的人情,可不能乱欠。 谈话间,吉时也到了。 这一场闹剧以虎兵的报时而停歇,当“吉时到”三字高声响起时,今日的主角也从迷雾之中开始登场,许多人都疑惑过,兽王大摆宴席,迎娶兽妃。 那这兽妃,又会是谁。 是哪一兽族的贵女被相中,得了兽王的青睐。 又或是哪一族间的联姻。 虽说以北望天狼一族的能力,白深根本不需要跟谁人联姻,可大家不外乎会这么想。但谁也没想到,会是落霞峰的曲川峰的峰主吧。 便是凤非离,也没想到。 会是红川。 这事,要闹大了。 落霞峰跟兽族联姻?不,那是结仇。 765 殿下,您不能拜 以落霞峰跟兽族的关系。 他们怎么可能会联姻。 要知,在这东炎大陆中,落霞峰是仙者联盟之首,凌驾在所有修仙势力之上,是属于修仙界内的超级势力,北望兽族则是统领所有兽人的王者,乃兽中之王。 都是两座大陆的第一名。 谁又会看谁顺眼? 而且就凤非离所知,六百年前,这落霞峰对于兽王的忌惮便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当年传说落霞峰为了针对兽王,还有一连串的举动,只是后来凤非离出事了,所以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凭借这几百年来兽族屡攻黑水崖不破,兽王深居浅出,从不理事,而落霞峰势力越发强大中,也能看出来这里头出现了什么问题。 当年,落霞峰肯定是对白深下手了。 即便没有,以这两方势力的胶着关系,红川怎么可能嫁给白深。 一个人族修仙者。 一个兽界至尊。 如何看,都是一桩十分荒唐的婚事! 红川可是七峰中的殿主之一,身份仅次主峰尊主,她与兽王成婚,那将会代表什么,众人难以想象,就是凤非离脑子都有些没转过弯来。 这算是落霞峰入赘? 还是兽王当了落霞峰的女婿。 “不对,这殿主能出嫁的吗?”凤非离转头问向了云晟,落霞峰虽说没有禁止道侣双修,可……殿主之尊,可是没有这个自由。 他们终生只能听令一个人。 那便是落霞峰上从不露面的那一位! 实力与白深并列的那一位。 这是铁令! 云晟深沉地看着首座上的白深,忽地道:“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凤非离眉头一拧,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白深,也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她低声道:“这个疯子。” 云晟跟凤非离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可场中的人们还没从红川是新嫁娘的身份里回过神,一声声宣令下,那穿着大红嫁衣,戴着凤冠的女子从门外步步走近。 踏进殿内,踩过红毯,走向了白深。 白深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身上,从那一身他亲手缝制的嫁衣到她精心装扮的妆容,再落在她那一双隐含着愤怒与焦急的眼时,白深温温柔柔地笑了。 他起身,走向了红川。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他也等不及了,伸出手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她的,握在手中,“这一天,我想了很久很久了。” “解开我的穴道。” 红川瞪着白深,无法说话的她,只能以眼神向他祈求。 那眼底深处,还有焦急。 可白深似乎没看见,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指间穿过凤冠步摇,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俯身贴近红川身旁,吐出两字道:“我不。” “白深!” 若是眼神能够将人凌迟,红川已经动手了数百遍。 可眼前这个男子,对此宛若未闻,如想了千年万年,如深植在心底深处的执念,在红川已经快要露出祈求的目光中,视而不见,拉着她行着婚嫁之礼。 从一拜二拜到对拜,三拜结,便开始行着最后的结发之礼。 等到这时,殿内众人似乎这才如梦初醒,童炎跟南宫愿几乎立刻站了起来,但比他们更快的进殿后从不吭声的落霞峰弟子。 “不能结!” 声嘶力竭的喊声响在殿内,众弟子双目赤红地看着红川。 “殿下,您,不能拜!” 766 这一顿喜酒,谁喝谁要命 大周峰、小周峰、九寿峰、静上峰、曲川峰、苍炎峰,这是落霞峰下六座仙峰的名号,六仙峰六殿主,各掌一司,掌管着落霞峰上下弟子的惩戒、行慧、苦修、净灵等大小事宜。 简称之就是负责带弟子及挑选良才,送进主峰修炼。 但因每一座仙峰因殿主倚重不同,所以每一座仙峰的弟子修炼的功法也不一样。譬如主掌刑罚的苍炎殿,他麾下的弟子,无论战力还是剑术,都是六座仙峰之中最强的。 反之。 从殿主到长老、弟子乃至扫地的外门,都是女子的曲川峰,在战力上一直都在倒数第三,仅在执掌外门的大周峰、小周峰之上而已。 而这名次,还是靠着殿主红川一个人给挣回来的。 若算平均实力,她们必然垫底。 可这么多年来,曲川峰的弟子,即便是守门的差役弟子,也无人敢欺负,敢小看。又是为何。又或者该说理由十分简单…… 红川是尊主的人。 这儿的人,不是单指手下。 而是,女人。 从云晟口中知道这个事,凤非离嘴巴惊得合不上,她本来以为殿主不能自由婚嫁,白深求娶红川只是打破了这一个规矩而已,没想到居然是跟落霞峰那位抢女人? 抢女人? 女人…… 云晟嫌弃地将她下颚抬了上去,险些叫凤非离咬了舌头,疼得直抽气。 只是这疼痛之中,又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凤非离疑惑地向殿内的偏角看去,那儿是一行兽兵。云晟道:“红川的身份很特殊,她不可能跟兽王成婚。” 天音门唯一的遗孤。 被尊主选中的女人。 红川如果敢在这儿跟白深行一个“结发”之礼,那将代表着落霞峰的颜面扫地,即便这个女人没有被尊主冠以正妻之名,可落霞峰内谁人不知道她的特殊身份? 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正常婚嫁。 嫁人都不行了。 嫁给尊主的死对头,那不是向天捅一个窟窿吗。 “嗯……”凤非离盯着兽兵那一处直看,刚才那感觉,不是错觉。她欲要起身过去,身旁的云晟拽了她一把,冷着声说:“你想做什么?” 在这个关键时候,以凤非离唯恐不乱的性子,极有可能会火上浇油让场面失去控制,云晟不得不盯紧她。这不是闹着玩的! 凤非离抿了抿唇,知道云晟的担忧,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无论她做什么都可能会引起众人的关注,如果这时候走过去,即便那人不在,其他人也要多想了。 想了想,她狠心地将视线从兽兵那行人中收了回来。 应该不是他。 她下手有分寸,以君墨的伤势跟安魂香的成分,足够他睡上一个月,不可能会来。 想到这,凤非离才放宽心。 “殿下,您不能拜!” 此时的殿内已经乱成一团,落霞峰众人双目通红,又惊又怒地瞪着红川,有人闯出坐席,意图乱了这一场婚礼,笑话,落霞峰尊主的女人再嫁他人。 传出去他们这些坐在这里喝喜酒的人颜面何在? 尊严何在? 怕是,连命都要不在了! 他们必然是要阻止的!可殿内的兽兵也不是摆着看的,落霞峰等弟子想要在这闹事,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没等他们站起来,一个个都被强压了下去。 南宫愿失了半身修为,现在对这情况也无能无力,且加上刚才已经得罪了落霞峰,这一会儿也不敢出头,只与童炎等云岚宗弟子候在一旁,然心头又惊又惧。 这样闹下去,落霞峰那位会怎么想。 童炎眉头皱紧,懊恼道:“鸿门宴。” 这一顿喜酒,谁喝谁要命。 767 结发礼 这就是在打尊主的脸。 谁喝了这一杯喜酒,就等同同谋。 缪子真等人也读出来了这等意味,众人看着桌上的酒杯,神色间很是古怪,喝了好几杯的龙獒脸色难看至极,可这时候抠出来也太丢脸了。 遥川悄悄地俯身在元霸天身旁问:“咱们这是要先走吗?”这一场喜宴再掺合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被落霞峰记恨上。 虽然不惧,可遥川也不想被狗咬上。 落霞峰就是疯狗。 “走得了吗?”元霸天问,话间目光若有所指地望向了殿外。 遥川也看见了。 守住大殿的重重重兵,早已经将他们的出口给堵死,白深既然邀请了众人来观礼,就没有让他们退缩的可能,这一场礼不观完,谁也别想走。 他就是要当着整座大陆的修者的面,扇尊主的脸面。 而他们这些人就是他的见证人。 以后谁都跑不了。 凤非离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急也没用,反而还有几分闲心看着落霞峰的人被镇压,骂骂咧咧的样子,在这样尴尬的气氛里,凤非离还有闲心问:“接下来是不是行结发礼?” 云晟看着她,点了下头。 “有意思。” 凤非离做正了身子,“我还挺期待的。” 兽族的婚礼与人族不同,比起这人间三拜,兽族更看重的是结发之礼,取男女的各一缕长发,用同心结绑在一起,随后祭祀兽神,完成成亲仪式。 而这结发之礼,又叫姻缘契。 乃兽族王族之中最为神圣与高贵的姻缘契,非王族不可行。 而各族的姻缘契中,又以北望天狼一族的最为霸道,一旦绑定,终生无法解开,若背弃者,三魂七魄坠入火道,行火刑之苦,终生无法解脱。 是一道十分凶猛的契约绑定。 若是对相爱的人来说自然无碍,可这两个人…… 凤非离忽然期待起来了。 云晟睨了她一眼,“你悠着点。” 凤非离摆手,“没事,反正他们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一回少一回没什么区别。”总结之,她就是想看落霞峰的热闹。 落霞峰的众人还在喊着吵着让红川不能拜。 红川也有所顾虑,根本不敢同意白深的要求,可她动不了,只能以眼神祈求白深,求他住手。 凤非离摇头道:“其实红川不用这么担心呀,这姻缘契虽然是兽族的婚俗不错,可也不是谁都能拜,这要是非真心相爱的人,兽神也不认可他们的契约,到时候也一样拜拜。” 云晟:“……”你声音能小些吗? 凤非离未觉自己的声量大小,笑着道:“你说等会契约能顺利举行吗?” 行不行云晟不知道。 但白深已经看过来了。 还有落霞峰众人。 凤非离沐浴着殿内数百道目光洗礼,冲众人拱手道:“幸会幸会。” “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一名落霞峰的老者颤声问道。 凤非离瞥了他一眼,嗤笑,“以你的辈分也够叫我说话?” “你!” 落霞峰诸人气急。 这女人怎么那么让人恼火! 768 掉了就剁了你的手 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凤非离,“契约举不成?” “不不不不。”凤非离一反刚才的嚣张,一连说了四个“不”字,脱口快声说:“您与红川姑娘郎才女貌,男俊女美,情投意合,你侬我侬,这情深义重的感天动地,又怎么会不成。” 凤非离一脸我很诚恳的神色。 白深“呵”出一声。 凤非离坐正身子,举手道:“我这话乃千真万确,叫我喝下真心言我也能说得出来的。”众人这才想起凤非离喝下真心言还没过一个时辰。 那这话是真的了。 白深的脸色好转了一些。 “那你怎么说契约会不成。” 老男人就是墨迹,凤非离心底腹诽,面上真诚地道:“我好奇。” 白深:“……” “这姻缘契我只听过未曾见过,所以特别好奇,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需要相爱的人才能结成,还是随便两位男女都可以。”凤非离说到这,一脸八卦地问:“还是男男也行。” 白深瞧了她一眼八卦的模样,“真心相爱即可。” 凤非离露出一个“我懂”的神色,便道:“我没有问题了,您继续。” 可这被打岔之后的礼节再继续,却总是少了一些感觉,特别是红川那忽然放心下来的神情,还有落霞峰众人一副“得救了”的神色,都叫白深心如刀绞。 她就这么自信,自己不爱他吗? 就这么自信吗! 白深心底冷笑,面上道:“既然诸位这么期待本王的结发礼,那自然是要如诸位所愿,让各位观上一观,只是我们这兽族结发,自古来都需要一位长者来施术见证,可惜本王上无老,下的还小,怎么挑都挑不出一位合适的,便只能在这席上勉强选一位了。” 白深说罢一笑,“凤不离,你来当这主婚人如何。” 众人怔住。 这是兽王第一次道破凤不离的名字,坐实了她的身份。 凤非离也坦坦荡荡地站了起来,笑道:“荣幸之至。” 红川心头一跳,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可白深已经不准她反悔。 红川目光警告地盯着凤非离,“别玩把戏。” 凤非离以眼神回她,又努嘴示意白深的方向,“他在,我能玩什么把戏。” 红川觉得这话有道理,可又觉得哪儿不对。 凤非离当了这主婚人,自然是惹落霞峰厌烦的,可就如她自己所说,落霞峰讨厌她也不是一天两天,多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而少女坦坦荡荡地上了主婚人的位置,站在白深跟红川面前,倒是很有气派地清了清嗓子,问道:“准备好了吗?” 白深含笑着,“好了捏。” 红川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凤非离就也从善如流地掠过了她,从虎兵那儿接过了一块石头,而白深用早已经准备好的剪刀,取了他跟红川的头发,随着同心结一起送到了凤非离面前。 “我绑?”凤非离问。 “你绑。”白深道,看着凤非离的手指穿过两个人的长发与同心结,他淡淡道:“掉了就剁了你的手。” “……”真凶。 769 祭上姻缘 白深的威胁很奏效。 凤非离本来想要研究一下同心结的心思,在这句“掉了就剁了你的手”中收了起来,接过男女两方的长发,在指间耐心地穿过,与同心结绑在一起。 这期间被白深的目光凌迟了十多遍,因为在一开始不太熟练的过程中,凤非离扯断了红川的一根头发,而这个人看起来很凶。 凤非离表示很委屈,在白深的目光中,解释了句:“这是我自己的头发。” 白深看了过来,目光危险。 凤非离补充:“因为被排斥,所以我抽出来的。” 这女人……红川皱着眉,几次伸出手想要去把头发抢过来,可白深跟凤非离都盯着她,红川没有动手的机会。 结成。 就剩下祭祀兽神。 凤非离捧着同心结站到一旁,让出了主婚人的位置,随后抬头看向了王座上方的狼首兽头像,少女这个小小的举动,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兽王王座上方的狼首兽头像大家进殿时就已经见到,青色的狼首与北望天狼一族的族徽相同,摆在这儿也并无特殊的地方,可现在凤非离的举动在告诉众人。 这石像与兽神有关。 红川也在疑惑地看着石像,隐约间,感觉到白深也在瞧着她,可等红川看过去,白深又扭过了头,好似刚才根本就没关注着她。 凤非离在一旁翻白眼,“德性。” 但尽责的她还是在一旁微笑着提醒,“殿下,若不快点,可就要错过吉时了。” 白深在凤非离的提醒下收回心思,唇瓣轻动,念动咒语,不多会,王座上方僵硬的狼首便变得生动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显化出了青色的天狼虚影。 狼啸声起,殿内所有兽兵整齐跪下。 “拜见兽神!” 齐声响亮,声势恢弘。 因这一声,从整座兽宫各处响起,乃至整座北望大陆都在看着这个方向,朝着虚空中,显现的青色天狼,跪下,叩拜。 那是北望的王! 也是北望一族的始祖。 夺天。 红川跟着白深站在天狼之下,神色怔愣。 殿内人族亦是个个心怀激荡与忐忑,在这等声势里头,他们所能读到的,是他们人族的渺小,是他们的微不足道。就是吊儿郎当的少年遥川也正了神色,谨慎地看着眼前的大礼。 龙獒一言不发,可身躯却是紧紧地绷紧着。 其余各门各派的长老或者修士,皆是感觉到了紧张。 眼前这一道虚影,不过是兽神留下的一缕威压,可已经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几乎所有人在这一股威压之下都难以站稳,若不是他们本就是坐着的,可能脸要丢大了。 落霞峰人感受最甚。 但在这绷紧的气氛里,凤非离始终神色如常地站在那,甚至那一张易容的脸上还噙着笑,等兽神现,她那清亮的声音也响在了殿内。 “祭上姻缘。” 凤非离高高地端起手里的红盘,冲白深跟红川笑了笑,便一步步地走到了兽神面前,白深的手微微一紧,红川更是神色绷紧。 “不能成。” 红川祈祷道。 一定不能成! 770 给你一个圆满姻缘 白深的目光紧紧地攫住了凤非离,那目光之中有着比红川更紧张的情绪,只是藏得很好。可随着凤非离站在兽神身前,开始执行姻缘契,白深也忍不住了,传音警告道:“凤非离,你记住,若礼败,不止你要付出代价,就是大殿角落里那人也要永世留在我兽宫。” 凤非离动作一滞,闪过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那道视线果然是他。 但凤非离没有回头,她也不敢回头,只是停下了手下动作,在想,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她明明已经用了大剂量的安魂药,又封了他的穴道,让他强制养伤,就算他以灵力冲击穴道,提前醒来,可等知道自己在兽宫也要好几天的事,但现在他已经在这了,而且看情形,可能比自己还要早到。 而且白深还知道他的存在。 开什么玩笑。 如果是她一个人在兽宫也就罢了,是生是死凤非离无所谓,可他不行,小黑绝对不行。 他怎么能出闪失。 “凤姑娘?”凤非离的半天不动引起了红川怀疑,红川拧眉问:“怎么了吗?” 失败了吗? 这个念头闪过,红川发觉自己心底有释然的轻松,也有几分怅然,似乎是在低落着什么。 红川想,自己在低落什么? 闻言,凤非离收回手指,抹去了画了一半的姻缘契,克制着自己的心事,回头笑望着两个新人说,“我忘记后面的姻缘契怎么画了,可以让我再看一遍吗。” 众人:“……” 这东西你也能忘?? 南宫愿冷笑,“这借口找得也太烂了。” 谁人不知道凤不离记忆极好,过目不忘,就是刚刚才看到的法阵在下一刻也能融会贯通,居然会忘记一个简单的姻缘契? 是人都不信。 可少女那盈盈笑着的神色,十分坦荡,似乎只是真的忘了。 白深也没生气,大方地叫了虎兵,道:“去把符纸送来给凤姑娘再看一遍,临时委任,紧张在所难免,凤姑娘不着急,慢慢看,慢慢画,我们兽族的成婚不着急时辰,只要契约能成就好。” 这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在暗示着什么。 红川眉头皱得更紧。 凤非离勾唇笑了笑。 虎兵恭敬地送上来符纸,抬头看着凤非离时,眼底闪过了警告。 凤非离冲他一笑,道:“给他找张席座。” 虎兵怔了一怔。 凤非离眼也不抬,依旧看着符纸,可嘴上淡淡地道:“他身子不好,别让他站着,敢让他站上一天,我就让你主子今天的喜事变笑话。” 虎兵被气到了,想瞪着凤非离。 可凤非离淡淡的声音飘来,“不去吗?” “我去。”虎兵回道。 凤非离的手指正捏着符纸,闻声要撕碎的动作收了回来,笑道:“我看好了。” 红川挑眉问:“你真的记住了?” 这一张符纸她也看了一眼,这上面的姻缘契画法并不简单,但有一点差错,这契约不成,大婚也就失败了。白深绝对不会饶过她。 “红川姑娘放心,我定给你一个圆圆满满的姻缘,契。”凤非离回头笑道。那停顿的一个字,略带调侃。 红川冷笑一声。 “我就没担心过。” 771 姻缘契 凤非离飒然一笑,在白深的授意下,再次执笔画阵。挥笔而就,女子手下的灵笔宛若有神,随着笔尖的勾勒,一座法阵也在凤非离的手下逐渐显形。 此次是所有人族第一次看到姻缘契。 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只借一只毛笔就能画出一座高级契约法阵。 一气呵成。 那流畅的画阵之法令人目眩神迷。 童炎目光凝聚在凤非离身上,隐隐闪过惊艳,云岚宗众人皆感意外,他们都是看过南宫愿画符的,可在他们眼中极有天份的南宫愿跟凤不离对比起来,却差得太多了。 “就是师父出关前来,也做不到这一步吧。”有人喃喃说。 “闭嘴。” 场中议论纷纷。 南宫愿紧咬着下唇,有种东西即便你如何嫉妒,也得不来,那是一种叫做天份的东西。 而凤非离,得天独厚。 “成了!” 笔落,姻缘契成了,凤非离画得很快,却并不敷衍,符文生动,灵力四溢,饶是兽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姻缘契,瑞彩千条,霞光四溢。 两位新人,立在阵前,霞光映照下,宛若璧人。 红川忍不住侧目,看向了在一旁的凤非离。 这样优秀的少女,太难不叫人注意到了。 即便容貌隐藏在人皮面具下,可也盖不住她的神采夺目。 凤非离慢步退到了三步外,仰头看向了兽神,道:“祭祖,凝约,同心结,叩姻缘。”言罢,凤非离低头,双手作揖,执掌行礼,再次退了三步。 红川也收回心神。 殿内众人也皆凝神肃容,神色正经,特别是各位长老们,身为族中执掌祭祀者,他们更清楚此时到了祭神的关键时刻,不容有错,一个个屏息凝神,敛容肃穆。 但叫他们意外的是,凤非离所表现出来的气度与从容,似对这些细节极为熟练,好似执掌主持过这等事宜,举止颇为熟练。 云晟微微出神,记忆似乎回到了多年前,这女子穿着祭司服,登上祈雨台的景象。“云晟,你看我做得像不像。”紫衫白纱衬得少女容貌如花,那一声爽朗轻快的笑声似在耳旁,却越来越远。 云晟将酒杯捏紧,咔擦碎掉。 恰这时,契约法阵光亮大盛。 凤非离目光一动,抬手将同心结投入阵内。 而同时,白深也划破了他与红川的手指。 鲜血滴落阵内。 凤非离作为执阵人,背脊微微一颤,可还是承受着法阵巨大的压力,待虚空青狼回首看来,一声狼啸后,化为火焰涌入姻缘契内,同心结与鲜血也在这青火缭绕之下,缓缓消失。 随后化为两道流光打入白深跟红川的体内。 凤非离收回手印,高声道:“礼成!” 白深跟红川的额头,血色的狼首一掠而过,这被刻在灵魂内的印记,再也抹之不去。红川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额头。被认可了…… 认可了…… 怎么会? 明白其中深意的红川身躯一颤,这是代表他们真心相爱? 不可能! 殿内,兽族众人齐声下跪,“拜见兽王,拜见王后!” 声音高高响起,响彻殿内。 772 我好想他 落霞峰众人不敢置信,一个个神色呆愣。 红川更是满脸苍白,娇白的面容更衬得额间血狼生动无比,艳丽迫人。 白深揽着她的腰,噙笑道:“你看到了吗?你是喜欢我的。” “不可能!”红川宛若被惊醒,用力地推动身旁的人,可白深纹丝不动,红川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想召唤霜叶剑,可跟随她多年的灵剑毫无反应。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了四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白深扣着她的手腕,看着濒临崩溃的她,眼有受伤,低喝一声:“音音。” “别叫我!” “姻缘契已经成了,你还不肯接受吗?”白深痛声质问。 “你真的没有动手脚?” 红川双眼通红,几欲崩溃。 凤非离插话:“没有。” 红川看到凤非离,似乎寻到了宣泄口,冲到她身前,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凤非离脸色还有些许苍白,闻声笑着摇头,摊手无辜地说:“红川姑娘你太看得起我了,即便兽神已经逝去多年,可威压仍在,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它面前玩手段,而且红川姑娘,我可是刚刚才喝下真心言,我的话你可以信,这个姻缘契我没有动过任何手脚,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红川如遭雷击,不敢相信地看着凤非离,步步后退,思绪混乱间一味香气钻入鼻间,红川喝了一声凤非离,可意识沉重,灵力被封的红川扛不住药性,昏了过去。 白深抱着她,紧张地道:“音音。” “红川姑娘打击太大了,休息会能好。”凤非离笑嘻嘻地道。 白深警告地睨了一眼凤非离,凤非离却再没有刚才的惧色,举着手含笑道:“我保证,绝对不会耽误兽王今夜的洞房花烛夜的。” 白深气闷,最后重重地拂袖,抱着昏迷的红川离开,殿内落霞峰的众人满眼怨恨地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燃烧着的是熊熊烈火。 凤非离早看见了,笑着道:“兽王大婚,宴客七天,诸位还请敞开了喝,醉了里头厢房歇脚,醒了有丫鬟伺候,这七天,还请放心大胆地喝,宾至如归,才是兽王所愿呀。” 说罢,冲众人拱手。 虎兵听出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去办事了。 南宫愿跟童炎脸色一沉。 “她这是要关我们七天?” 凤非离笑,“不,是请客七天。”说完这话,凤非离从容地从殿上离开,只是走出大门右侧时,视线终于忍不住地偏了过去。 只是那人已经不见了。 “带我去见他。” 一出了大殿,凤非离便压着虎兵低喝问,“我要见他!” 追了出来的云晟见状握住了凤非离的手,分开了她跟虎兵,冷声道:“你发什么疯。” “你也知道?” 凤非离冷眼看他,“你也知道小黑来了?” 云晟蹙眉,君墨也来了?看着凤非离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云晟眉头一皱,拽着她,大步走回他们的住所,“凤非离,这里不是古夏也不是琉璃。” 凤非离气闷,“我想他。” 云晟脚步一顿。 “我好想他。” 773 宫朔拦路 “我好想他。” 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着不可察觉的哭腔,云晟背脊僵直,慢慢地回过头,看着凤非离微红的眼眶,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疼得云晟几乎要弯下腰。 可他依旧站得笔直,因太过僵硬,反而显得逞强。 “你很想见他?”云晟问。 “我不放心,如果见不到他,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凤非离抿着唇,红着眼睛说。 “好。” 云晟道,手放开了凤非离,转身大步地往殿外走,昂首阔步,似出征而去,雷厉风行,回首见凤非离还在原地,不耐道:“还不走吗?” 凤非离应了声,慢吞吞地跟上,左手轻轻地揉了揉手腕,低声道,“对不住了。”在云晟一个拐弯的空当,一旁有丫鬟经过。 凤非离袖内小纸人飞出,贴在丫鬟背上,丫鬟身躯微颤,双目呆滞,在凤非离的命令下转身跟凤非离替换了位置,跟上了云晟,而云晟根本没有回头。 凤非离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慢慢后退道:“办完事,我就回去。”话落,她转身跃上了墙檐,只是空中的禁制还在,凤非离这一爬上去,便感觉到身上被压着千斤顶。 重得她险些摔下去。 “这兽宫,真一百年不改的臭德性。”凤非离低骂了一声,双手双脚并用爬过墙檐,翻过了院墙,便穿过花园,她身上的墨玉并没有被缴,一路遇到兽兵,凤非离也能凭借墨玉释放的灵器气息迷惑兽兵,一路躲躲藏藏,也算顺利到了西殿,这时候云晟应该发现她跑了。 必须快点。 凤非离看过四周,躲过了一行巡卫的兽兵,又爬过了墙檐,落在了西殿内,西殿偏僻,乃当年兽王少年时所居之地,虽说他偶尔也会回此地居住,但到底今非昔比,少了人气的宫殿略显荒凉,附近巡逻的兽兵也极少见到,只有两个人守着大门,凤非离是爬墙进来的,进了殿内就没再碰到其他人。 可凤非离知道,这里一定有人住。 “凤野。” 凤非离轻轻地喊出声,忽地有声响传来,凤非离闪身藏进假山后,两名侍女与两名守兵带着东西走过,凤非离从假山后出来,看了看眼前的阁楼。 虽是猜测,可已经有八成确定。 凤非离穿过圆门,进了阁楼,还没等她爬上二楼,揶揄声传来,“怎么有正门不走,过来这儿爬窗,这习惯可不好。”宫朔从柱子后出现,轻笑道。 凤非离将挂出去的一条腿收回来,“他呢。” 宫朔没有答应凤非离的话,看着她这一张易容过的脸连连摇头,“太丑了。”话间宫朔抬手微动,凤非离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 少女皱了皱眉头,漂亮的眉峰轻蹙,道:“他呢。” 宫朔仍在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你能突破云晟的监守到这来,你这么跑了,他不生气吗。” 凤非离翻了一个白眼,“不想跟你废话。” 少女说完,推门入内。 774 不被祝福的孩子 只是手刚搁在门上,就被人抓住。 宫朔叹了一声,为难地道:“这样不太好,殿下让我看好小殿下。” 凤非离看着他的手,恼怒地瞪他,“说好的军营三剑客呢,你就这么背叛了我们吗。” 宫朔滞了滞。 趁这个功夫,凤非离一掌击向他,宫朔见状面色微变,退了一步,谁知道凤非离不过是一个虚招,手掌收回就推开了门,中气十足地喊道:“小怪物!” 声音在阁楼荡开,有回音传来。 可却没有那个少年的回应。 凤非离皱了皱眉头,大步跑上了楼梯,宫朔在门外瞧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来,凤非离找过二楼的一间间房间,可没有找到人。 宫朔见状挡在一间房门前,“这里你不能进……” 话没说完,被凤非离一把拽开,少女一脚踹开了房门,环目一顾,屋内一片黑暗死寂,毫无人气,她慢步踩进屋内,声音在地板上发出声音。 凤非离一个一个地方的找过去,最后在屏风后的角落里找到了蹲坐在地上的少年。在他身周是一片黑暗,浓郁的,窒息的,阳光透射不进去的黑暗。 凤非离看到他,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凤野一动不动。 凤非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问道:“还好吗?” 凤野依旧没有出声。 “自从回来后,他便这个样子。”宫朔从门外进来,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肯吃饭。” 凤非离嗤笑,“是回来后就变这个鬼样子,还是跟兽王见过后才这样。” 宫朔故作叹气,“你都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凤非离啐骂了一句,从看到白深的脸,还有白深对红川的执着后,她就猜到了这个可能,如果仔细看,凤野跟红川眉目也有两三分相似,她怎么就没早发现呢。 凤野是他们的儿子。 可…… 却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 若不然,以白深跟红川的身份地位,凤野怎么会流落到民间,还跟她在牢里相识,犹记得,这个少年是因为偷村里的食物才被抓的。 他不是跟自己一样无父无母,相反,他的父母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可直至今日,他才知道。 而红川,还曾想杀他。 凤非离挪了挪位置,坐到了凤野的对面,可少年埋首在双膝间,也看不到她,凤非离想了想,四肢平躺在地上,身子努力往上顶,将头探进去凤野双膝,想要看见少年的脸。 宫朔嘴角直抽,“你能不能有些人类女子的矜持。” “我被我师父捡回去之前,是在街头乞讨生活的,矜持那是什么,我不懂。”凤非离白了一眼,可发觉这个姿势还是不能看到少年,她也恼了,径自坐起身子,拍着地板怒气冲冲地道:“我可是放弃去见小黑跑来看你的,你若是再这样,我可走了。” 说完这话,凤非离也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但刚走出一步,裙摆就被人拉住。 凤非离跟宫朔目光一亮,看向伸出手的少年,那一只手苍白虚弱,可拇指跟食指紧紧地抓住了凤非离裙摆的一角,因用力,青筋凸显。 “别……走。” 沙哑的声音似乎是从摩擦的石头缝内挤出来,粗粝,沙哑,还有微弱的祈求。 775 他不该是这样的 凤非离慢慢地坐了下来,问:“饿吗?” 少年一声不吭。 凤非离道:“我饿了,陪我吃点,喂,有吃的吗?” 宫朔觉得自己的耐心就没这般好过,闻声深深地瞪了凤非离一眼,可难得这小祖宗开口说话,还是听命退了出去,命人送来吃食。 宫朔一走,房门关上,光亮被隔绝,屋内一片昏暗,连个烛台都没点,阳光透过厚重的纱帘,洒了一缕微弱的阳光他们身前,微弱的,渺小的,却也是温柔的。 凤非离伸出手,摸着他的头。 “如果想哭就哭吧。” “没有。” 凤野缓慢地抬起头,少年的神情很平静,没有凤非离想象的竭斯底里,也没有她想象的悲伤难过,他的眼神很空洞,带着些迷茫,看着凤非离,慢慢凝起焦距,问:“丑八怪,伤。” 凤非离动作一滞,挑眉笑道,“我是谁,怎么会受伤。” “我看到了。” 凤野说。 谎言被揭穿,凤非离也没有点不好意思,“唉,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正常正常。” 凤野唇角轻轻地牵了一下,如春阳映雪,清浅温柔,凤非离看怔了一瞬,凤野已经起身,但因为坐得太久,乍一起身,眼前一黑,起身的动作也很迟缓,凤非离见状扶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凤野不说,爬过了一旁的床边,探手进床底,在底下摸了摸,须臾,摸出了几样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都是药,他说话不快,说一个字就要停顿好久,可还是很清晰地说给凤非离听,一样一样地解释是什么药,最后顿了下,才说:“好用。” 凤非离怔住。 凤野见她不动,又推了过去,“给你。” 凤非离闻声猛地看向了他的身上,有种冲动想要解开他的衣裳看伤口,可想想以白深的性格,既然儿子接回来应该不会虐待他,他的伤势应该早就包扎好了,这才强行压制下心头的冲动没有去撕碎他的衣服。 凤非离深深地平复着呼吸,目光接触到的少年,眼底一汪死水,毫无起伏。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凤野,那小怪物虽然不善言辞,可眼睛灵动有神,里面会有各种情绪,敢生气,敢瞪人,气急还会骂她,“丑八怪。” 一拳下去,能够震慑圣灵学院所有的学生。 一个冷眼,能够叫所有挑衅的人退缩。 那样惊才绝艳又精彩绝伦的少年。 那样充满无限生机与未来的少年。 而!绝对不是眼前这样,如一潭死水般,不起波澜,毫无神采,只剩下迷惘还有空洞,像是所有的生机都尽数夺去,就剩下一个空壳。 他不该是这样的。 搁在膝头的手,也不是柔软无力的。 凤非离徒而抓起他的手,少年的手指干净白皙,半月不见,消瘦了许多,连指甲都长长了一些,可不碍它的好看。这双手,在初见时就一拳砸开了监牢的石墙,带他们逃出了生天。 这本是一双充满力量的手,可现在软软地任由她把玩,看不到犀利,也看不到力量与生机,指腹温软,毫无攻击性。凤非离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一股生气,紧紧地掐住了凤野的虎口。 776 想走吗? 凤野不解地看着她。 凤非离徒然开口,“想走吗?” 凤野眼底激起波澜。 凤非离凝视着他的眼睛,徒然盈盈笑了出来,放声肆意道:“如果你想,我就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束缚你,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你的地方,过你想过的日子。” 凤野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喉间发出野兽的低鸣,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颤抖,问:“我,能走吗。” “只要你想,我就带你走。”凤非离说。 没有说能不能。 但我一定会带你。 矮凳忽然被少年带翻,发出了一声轻响。 凤非离被凤野紧紧地拥住,用力之猛,似乎要将她纤细的腰身给勒断,可凤非离一声不吭,落在颈旁衣衫上的冰凉,是那般清晰。 凤野埋头在她颈旁,一动不动。 凤非离抬起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可最后凤野也没有说“带我走”三个字。 宫朔送来饭时,两个人已经分开,摆上的小桌上都是清淡的食物,凤非离不屑地撇了撇嘴,“兽王这么穷了,连肉都吃不起了。” 凤野道:“要肉。” “是,小殿下。”主事的侍女闻声喜出望外,这可是这位小殿下第一次开口,哪儿敢不答应,很快就手脚麻利地换了一桌饭菜,但要撤下凤野那桌时,凤非离出声道:“那桌不用换,你吃粥,看我吃肉吧。” 侍女为难。 凤野按住了桌子,不让众人换。 侍女征询地看向了宫朔,宫朔看一旁看得嘴角直抽,“他的不用换了,就这么吃吧。” 三个人各坐桌前,宫朔桌前只有酒跟小菜,凤非离桌子三肉一汤,凤野只有一碗清粥跟几个小菜,虽简单,也精致。 宫朔不时地看向了凤野,看着已经一月未进食的少年,在他们的陪同下,吃了两碗粥,两盘肉,还有一大碗饭,凤非离桌前的东西,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慢慢打开的胃口,让西殿伺候的下人们险些喜极而涕,这位小祖宗如果再绝食下去,他们这殿里的人也快活不下去了。还好,命保住了。 见他快吃完,宫朔对凤非离道:“他找来了。” 凤非离道:“知道了。” 凤野筷子一顿,抬头看向了凤非离,那一双明净而固执的眼睛似在问,“要走了?” 凤非离起身道:“我下次再来看你。” 凤野皱眉,转头看向了宫朔。 宫朔读懂了他的意思,凉凉地道:“我只负责看守你。” “我不走。”凤野说,“我会呆在这里。” “你送她。” 宫朔似乎是在怀疑这个可能性,可凤野站起身,这一回没有缩回角落,而是坐在了床上,脱了鞋子,和衣躺下,翻过身,背对着他们。 宫朔见状,瞧向了凤非离,“你是不是对他施了什么邪术?” 凤非离:“……” “滚。” 宫朔哂笑,两个人走出阁楼,行出西殿,在凤非离踏出宫门时,宫朔语重心长地道:“凤不离,劝你一声,你别动带走他的心思,殿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全副心血都在他的身上,你如果做出这等事,凤家跟那个人承受不住他的怒火。”说完宫朔一顿,笑了开,“这是身为黑水崖三剑客之一的劝告。” 777 她的死期 “她走了。” “知道了。” 平静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凤野睁着眼,平静地看着帐顶。 宫朔似乎有话想说,可看他这神色,还是转身退了出来。 凤野平静地道:“我不会走。” 宫朔步伐稍顿,又恢复如常道:“我知道。” 门关上,少年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他想,他永远都说不出这句“带我走”,因为他清楚,这句话说出口时,就是她的死期。 …… 云晟早就在宫门口等着凤非离,一见她出来,便含笑讥讽了一声,“原来之前说的是好想‘他’是想的这位,阿离,你可真叫我看不透。移情别恋都移得这般清新脱俗。” 凤非离仰头望向天空,“我还想另一位呢。云晟,你知道来参加喜宴的凤家人住在哪吗?” “不知。” 云晟大步前走。 猜透凤非离心思的他并不打算再跟这个女人废话,居然敢利用傀儡术从他眼皮底下溜走,而来找的还是白深的儿子。兽王若知,还不知道又会翻出什么巨浪来。 如今的凤非离在他眼中,等同会抢走他儿子的危险人物。 可这个人居然还毫不知情。 蠢得可以。 凤非离眼睛骨碌碌地一转,脚下快步跟上云晟,也不觉得被拒绝是多么没面子的事,死磨硬泡地道:“告诉我好不好?” “云晟呀。” “圣霄陛下?” “三皇子殿下。” “闭嘴了你。” 凤非离闻声耸肩,一副无赖道:“算了,你不说,我也是有法子知道,回主殿蹲着我就不信守不到凤英住在哪。”说罢凤非离就往回走。 云晟冷冷地问:“你找她做什么?” “不放心。”凤非离回得干脆,“南宫愿那一颗血丹,没看到凤英服下去的时候,我是不会放心的。”不仅是担心南宫愿会抢回来。 也担心服下丹药之后会有的变化,温筠他们会招架不住,毕竟以凤廷皓的黑历史,这个男人是不会理会她们两姐妹的死活。 凤非离自然而然也没有将希望寄望给他。 “你当时不该把丹药给他。”凤非离说,可回想一下,当时的丹药给谁都不合适,给缪子真?可他与凤英到底还没有名分,也委实不合适。 而给温筠,那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只是看她?”云晟问。 凤非离看着他眼中的小心翼翼,笑着上前,眼睛凝视着云晟的眼,看着那一双深邃的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女子唇瓣轻动,问:“那你以为我想看谁。” 云晟动了动唇,那两个字虽没有说出,可两个人心知肚明。 凤非离唇角微扬,道:“他不需要看,也一直都在我心底。” 云晟火了,一腔怒火发泄得莫名其妙,但他发火也是不明显的,只是甩了一张冷脸对着凤非离,然后转身就走了,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具体还是表现在对凤非离的禁足上,将凤非离关在了他们所住的院落。 禁止了凤非离前去找凤英。 凤非离如何抗议都无效,而恢复半个月的修为在大殿上跟南宫愿等人斗法也耗得差不多,女子只能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暗恨自己的嘴贱。 778 你太狠了 多顺着他不就是了。 可想想如果顺着云晟,可能她也不是凤非离了。 她失落地望向了帐顶,低声一叹,只要服下血丹,再有乌玉回魂,凤英的修为多少都能保住,只是不知道那丫头怎样了。 还有他……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凤非离保持姿势没有动。 窗外的人影也安静地站着,只在窗棂上映出了一道影子。 凤非离瞧着倒影,唇瓣轻动,想了想,还是从戒指内取出了一样物什,在那影子离开前,凤非离起身走了过去,在窗棂上敲了敲。 窗户从内而外的推开。 君墨抬眼看向了里内,女子对着地上的一件东西,掀袍(裙)跪下,那一副挣扎纠结的模样落在君墨的眼中,叫男子有些呆滞的失神。 “我错了。” 君墨低头,看向了地上的搓衣板,那是他的。 可现在是凤非离跪着。 只是以往他用来哄着凤非离百试百灵的东西,此时对象换成了她,君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心,有一种窒息的抽痛。 “起来。” 他听见自己声音冰冷地道,冷得像似十二月的寒冰,刺骨的疼,而隐藏在底下,还有说不出的愤怒,君墨想,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本事惹人生气。 只要一个动作,就能叫人想掐死她。 凤非离膝下的搓衣板在男子的目光下化为灰烬,凤非离蹬地一下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那声音,可见丝毫没有灵力护体,君墨闪身入内,将人拽了起来,情绪少见的外露。 “你是不是真的想我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冰封起来,这样你就不会再想着逃走,甚至不会再惹我生气。”君墨盯着她问,那眼中燃烧的火焰,透着几分疯狂。 就连语气都透着咄咄逼人。 向来冷静,理智、喜怒不形于色的君墨,第一次冲着凤非离发出了这样大的火,或许不是第一次,太多次了,只是她从来都记不住。 男子的眼中透着悲伤,“你每一次都是这样,犯了错就干干脆脆的认错,可下一次依旧再犯,是吗,阿离,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你,而不是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都走不了。” 凤非离是心虚的,她将君墨打晕下药扔在了黑水城,可这个男人依旧追了出来,这种心虚跟内疚让她第一反应就是向君墨认错,求得原谅。 可凤非离没想过这个动作会彻底击溃君墨的理智,叫这个男人积压的愤怒喷薄而出,冲她发泄,听着他愤怒的话,凤非离乖巧地低着头,嗫嗫地说:“我没有。” “你有。”君墨冷硬地道,“但凡遇到麻烦,你第一个推开的永远是我!” “凤非离!” “你太狠了。” 平静的语气里,漫着无尽的悲伤,“你太狠了”四个字撞在凤非离的心间,叫少女猛地抬起头来,却没料到会撞见了男子眼角的泪。 满腔反驳的话堵在了喉间,凤非离怔了怔,苍白地辩驳道:“我不是……” “你是。” “上一辈子是,这一次,也是。” 重重的字眼砸在心间,凤非离感觉血液迅速地涌上了头顶,冲击得她连思考都不会,可四肢却渐渐冰凉。特别是男子那眼角一闪而逝的泪光,叫凤非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人面前的狡辩成章,在他面前却一字都说不出来。 心,居然痛得快要破碎。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 779 合卺酒(中秋快乐) 凤非离空洞的眼,呆呆地看着君墨。该解释的,也该辩驳的,可舌头沉重的宛若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上一辈……上一辈是她将他扔在了极寒之渊下。 也是她害得君墨染上了一身寒毒。 而这毒,到现在都还未解。 凤非离的心疼得快成了碎片。 却什么都解释不出来。 而她的沉默,反而让君墨想圈住她的手,收成了拳,不过咫尺的距离,却遥远得像怎么都握不住。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君墨看着脆弱的宛若一击就碎掉的少女,闭了闭眼,转身走了。 空荡荡的屋内,那抽身而走的气息,都在屋内缓缓消散。 凤非离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她顺着墙壁慢慢地坐下,头埋在双膝间,声音哽咽,可眼泪却一点都流不出来,空洞地道:“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他。 拼命想护周全的人也是他啊。 凤非离抱着双膝,茫然地望着地上。 眼底有湿意缓缓溢出,凝聚成眼泪,落在了地上。 一滴又一滴。 最后越来越凶。 凤非离抱着双膝,埋头在双膝间,从小声的啜泣到大哭,哭得慌张失措,可又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来。即便师父去世,她也从未哭得这般难过与心碎。 那时候的她知道还有小黑。 可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 凤非离哭得撕心裂肺。云晟站在门外,搁在门上的手到底还是收了回来,听着里头的动静,平静地离开。 这一夜,注定无眠。 只是失眠的人有多少,却没有人去数。 …… 兽王殿。 红烛光罩,十分喜人,映着窗棂上的大红喜字,腾腾的喜气,只是屋内对坐的新婚夫妻,却没有这等旖旎与浪漫的气息。 冷硬,又僵持着的。 “放我走。” 红川看着白深,苍白的唇色微微翕动,坚持地道着从进门后,已经说了一百五十多遍的话,可男子对此话的回复,是盈盈笑着的,“喝合卺酒了捏。” “白深,”红川颤声道,“放我走。” “我不。”肯定的声音自男子口中吐出,又任性又执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白深……”红川面白如纸,眼睛却渐渐泛红。 白深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鬓角,轻声道:“音音,你知道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你到底想怎样,”红川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然是一片冰冷的凉意,“即便我死,你也不愿放我离开是吗?” 白深的笑容凝滞,但下一瞬又恢复如常,他抵着红川的鼻尖,亲昵的蹭了蹭,“我想你,想了很多年……”他的眼眸微微落下,落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地啄了啄。 “也恨了很多年。” 平静的语气,令红川的心倏然揪紧,可表现在她脸上的是,更加冰冷的疏离,顷刻间的情绪,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白深轻笑着,“所以这一次,即便你再杀了我,我也要留住你。” 倾身而下的瞬间是男子霸道的吻,随之灌入喉间的是香甜的酒水。 红川眼睛睁大,目光瞥向一旁的酒杯。 合卺酒,已经空了。 780 醉酒 一杯喂完。 白深退开,得逞了的他笑得像个顽劣的孩子,那笑容十足的灿烂,与人前那冷漠霸道的样子全然不同。 红川气得眼睛都红了。 白深却看着她唇间沾的一滴酒水,伸出手轻轻地抹去,食指沾着她喝过的酒液放在了自己的唇瓣,轻轻舔去。 那模样既妖魅又要了命的勾引。 红川脸上浮起恼怒的红云,既气又怒,然而她怎么都动不了。就是想阻止都不能。 “你无耻!” “我还会更无耻捏。” 白深毫不脸红地接了话,想到洞房花烛夜该做的,红川脸色更是红成了一片,霞云乱飞,骤生艳丽。 白深眸光渐深,闪过几分深色,红川看出情况不对,警惕地道:“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做今晚该做的。”白深说得自然。 红川脑中轰然作响,可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阻止不了白深想做的,想起两个人仅有的一次,红川面色深沉,身子僵硬地往后退:“你不要乱来。” 白深瞧着她这一副紧张又装作胆大的神色,很是玩味,一壶酒,倒了一杯又一杯,半壶酒落肚,很快就有了几分醉意。 红川娇艳的面庞闪过了几许慌乱,她又气又急:“你当年用的就是醉酒一招,现在又要来同样的招数吗?” 白深尾音吟哦拉长,“当年醉酒?” 红川声音骤然卡住。 白深轻笑地贴近,“你承认了,音音。” 红川险些将唇瓣咬破,可白深亲了亲她的,“没关系,我当年也是装醉捏。” 红川气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白深却将头枕在她的颈旁,轻轻地蹭了蹭,像只猫一样,浑身透着一股黏糊劲,红川推不开他,感觉着混含着烈酒的味道吹在了自己的耳旁,叫她的眉眼与心间都染上了几分微醺,若不然她的挣扎动作怎会越来越小。 红川绝望了。 她发现自己的心在沦陷。 可这个失神只是片刻,下一瞬,红川感觉到身子悬空,她惊得伸出手揽住了白深的脖子,这一动,才发现身子的穴道已经解开。 可灵力没有。 白深将红川抱起,慢步沉稳地走向了铺着喜被的大床,瞧着那铺着喜色的大床,红川心间警铃大作,右手已经蓄满了力气,随时都要劈向白深的脖子。 可白深低下头,四目相对,两个人的鼻尖离得很近,近得红川可以看到了他脸上的绒毛,还有眼中的温存。 那如水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叫红川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软,掌间的力量慢慢散去,拳头收紧。 白深温柔地说:“音音,别捣乱捏,不然我要乱来的。” 红川脸色涨红。 白深亲了亲她的唇,像只骄傲的花孔雀般,仰着脖子道:“你挣扎得越剧烈,我会更喜欢捏。” 红川差点一口“呸”上去。 可没等她动口,白深先覆了上来,等红川要挣扎时,人已经滚在了床上,随后那喝了酒后壮了胆子的白深也压了下来。 “......”重死了。 781 心头,忽然就很不舒服 一夜无眠。 白深的酒宴举行七天,这七天内,来自东炎大陆的修者都留在了兽王殿,重兵把守下,没人能够离开。 大家都不知道兽王在打什么主意,可也隐隐料到这七天的日子不会平静,光凭七峰殿主之一的曲川殿下与兽王成婚一事,就足以在东炎大陆掀起轩然大波。 消息传回东炎大陆可能需要几日,这几日可能将是他们最后的宁静日子了,等峰主听到消息,那就没得这么消停了。 众人闻声感慨一声:“该喝的喝,该吃的吃,该来的挡不住,该死的活不了。”一声吆喝,宫宴上还真热闹起来了。 一开始落霞峰众人还大力挣扎,现在却都消停了。 可能知道既定的事实更改不了,也就练就了一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坚强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对比起来,其他人就显得平和多了。 因着此次是宫宴,还是兽王大喜,所以除却禁止出入宫殿外,礼仪与接待方面都十分妥帖,就是最挑刺的落霞峰诸人也挑不出什么来。 挑得出来也没用,人家不管。 伺候的宫女,是最为貌美的狐女,一个个长得十分妩媚,身材一绝。 便是叫人看了也挪不开眼睛。 单论此行享受,也是享受的。 来得很值。 “小英。” 温筠跟凤英两母女被虎兵安置在一处,母女两个人住在灵秀宫,也是此次兽王招呼客人所准备的宫殿。 凤廷皓也在。 可自抵达北望大陆,凤廷皓与温筠就没说上过一句话,当然两个人之间的话题除了凤英,就没有其他了,可凤廷皓不问,温筠也不会说。 与凤廷皓所预料的不同。 以前......以前的温筠遇到什么事,一定会找他商量,所以凤廷皓一直在等,等她来,等她来找自己出主意。 可即便宫宴上,两个人邻桌而坐,温筠都未与他说上过一句话。 哦,还是有的。 在云晟将血丹给他时,温筠跟他说过一句话,“给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忍了数天,在宫宴的第二天凤廷皓终于忍不下去,寻了侍女,问了温筠他们所在的房间,一路过来,看到坐在了凉亭内的母女两人。 一坐一站。 温筠正在细心地跟凤英说着话。 可少女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眼神空洞而麻木。 凤廷皓的目光在亭外掠过了一眼温筠,心想她这半年,消瘦了不少,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发现她好看了许多,但只是看过一眼,凤廷皓就看向了凤英,像是欲盖弥彰般。 “小英。” 凤廷皓进得亭来,唤了一声。 如往日的父亲一般,威严的,放不下架子的高高在上,这样熟悉的口吻温筠跟凤英听过了许多遍,往日这少女会匆匆起来,紧张地向他行礼作揖。 可现在她仍坐在凳子上,双眼空洞。 温筠的身子倒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可目光不是看着凤廷皓,而是瞧着自己的女儿,满目悲伤,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凤英的发,眼泪扑簌掉落。 凤廷皓站在一旁,被忽略到底。 心头,忽然就很不舒服。 782 你喊我女儿喊小英,喊我前妻叫姑娘?? 凤廷皓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他想了半晌,在一旁坐了下来,犹豫了许久,干巴巴地说道:“你别哭了。” 温筠没有回头,只温柔的抚摸着凤英,顺着她的头发,一下下地摸着。 这副冷漠的模样,让凤廷皓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他本想安抚几句温筠,问候一下她们母女近日的情况,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救救凤英。可温筠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叫凤廷皓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人家根本不需要他的关怀。 当下,脸色就有些难看。 本来就不是擅长哄人的凤廷皓,语气也变得冷厉,拍了桌子喝道:“温筠,你这次次给我脸色,你到底是想怎样。和离书我已经给你了,自由也给了你,现在板着脸色给谁看。” 温筠身子开始发抖,尽管已经很克制着自己,尽管凤廷皓不过只是这一两句话,她这半年也时时刻刻地告诉自己,离当年的凤夫人已经很远了,可听到凤廷皓这充满寒冷的声音时,温筠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这种情绪无法控制,像是深入了血脉的毒瘤,只要一见到凤廷皓就复发,她只能紧紧地抱着凤英,控制着自己不在凤廷皓面前失态。 见温筠抖成这样子,凤廷皓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本来想来好心安慰她,可又变成了这般模样。他反省了一番,可又下不来台阶,只能僵硬地说:“我不是来找你的麻烦,只是想关心一下你......” “温姑娘。” “只是想关心一下小英。”凤廷皓话音一转,冰冷地道。 这骤然转换的话锋,颇有欲盖弥彰之嫌。 可这一刻,温筠也没有去注意到他的语音变化。 唐雅正从游廊抬步向两个人走了过来,男子声线温润柔和,与凤廷皓这冰冷僵硬的声音有着强烈的对比,别说是陌生人听到都会觉得唐雅正这人好相处好说话,对于此刻恐惧到发抖的温筠来说,唐雅正的出现更是瞬间把她从痛苦的深渊里解救了出来。 当下女子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忍不住回头激动地唤道:“唐先生。” 眼睛更是微微红了。 这个态度的转变太过明显,叫凤廷皓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目光冷厉地随着温筠一起回头,见到了唐雅正。认出了这个曾经在百花楼拍卖场见过的唐家人。 只是唐雅正早就已经被赶出了唐家,不在唐家的名册上面。 如今的他自己经营着镜花水月,做着矿石的买卖,因着东炎大陆上通灵镜的推行,掌有五座热门大矿的唐雅正,如今也成为各国争抢合作的红人。 实力非同**。 就是凤廷皓都不得不正视这个人的存在。 但唐雅正这个人极其低调,不管是说话做事,总是一副与人为善的温吞样,像是他的声音一般,如冬日暖阳,如秋日阳光,叫人感觉到刚好的舒适。 唐雅正正看向温筠,于她的招呼下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凤廷皓,得体地称呼道:“凤将军。” 温姑娘,凤将军。 称呼差距,一目了然。 凤廷皓口气很不好地应了一声。 唐雅正宛若没察觉出来他的不悦,看向了温筠,轻声问:“小英可好些了。” 小英??? 凤廷皓脸色一黑。 你喊我女儿喊小英。 喊我前妻叫姑娘?? 温筠擦了擦眼泪,可抑制不住的眼泪还是濡湿了眼眶,她摇头说:“不好。” “那血丹......” 唐雅正欲言又止。 “那血丹我还没用,我......”温筠垂着头,悲伤地道:“我不知道怎么用。”那血丹是凤非离特意赢回给他们,为此还与南宫愿赌了一次命。 温筠不敢乱用,怕废了凤非离一番心血。 唐雅正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含笑说道:“温姑娘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值得一试。” “唐先生这是什么话,”温筠忙道:“您这一路对我们母女两人颇多照顾,若不是您,我们也不会平安来到北望,这一路相处,您的为人,我与小英子真都清楚,不说阿离对您推崇备至,就是您这些日子的恩情,温筠这辈子也是还不清了。” 凤廷皓额角青筋直跳。 明明他也有护送她们母女。 唐雅正想了想,说:“那这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温筠心间疑惑,还要见一个人?但在唐雅正安抚的目光中,她温柔点头道,“好的。我这便换件衣裳与先生过去。” 唐雅正温柔笑笑,“我在这等你,不用着急。” 温筠温柔回礼。 凤廷皓:“......” 温筠说是换个衣服,其实是找个借口离开凤廷皓身边,走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凤廷皓看着她身后似有猛鬼在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该愤怒,还是该冲上去掐死这个女人。 唐雅正宛若没看到凤廷皓难看的神色,叫来一旁随身伺候的云糕,送上来了茶水跟糕点,自顾自地在一旁冲起茶来,凤廷皓看着唐雅正这等人的阵仗,也没立时离开,掀开袍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 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个将军,一个书生,同桌而谈,有种叫人说不出的诡异。 云糕跟月饼站得远远的,在一旁守着,不让旁人过来。 唐雅正姿态优雅地冲了两杯茶水,伸手道:“凤将军请。” 凤廷皓打量着唐雅正这神色,看不出他想卖什么关子,便伸出手端过茶水,可没有立刻喝,而是在手里晃了晃,半晌,举起杯子,对唐雅正道:“这一杯,还要敬谢唐先生对夫人跟小女的照顾。” 说罢,将茶水一饮而尽。 而短短一句,也宣誓了主权。 云糕跟月饼暗叹,不愧是带兵杀人的大将军,一出手就是重击啊! 唐雅正不紧不慢地等凤廷皓喝了茶,又往杯里添了一杯新的,道:“听说二位已经和离。” 云糕跟月饼默默点头。 他们家七爷也不差。 783 我心悦她 凤廷皓手里杯子暗中扣紧,面上平静地回道,“阿筠这人胆子小,上次与我闹了一次矛盾,才吵着闹着说要和离,我拗不过女儿家性子,哄着她罢了。” 唐雅正微微一笑,举杯敬他,没有揭穿说凤非离早就已经将和离的文书送到了古夏的官府,经官府过手的和离书,已经盖了大印,送进了官家文库。 如今的温筠,早已经与凤廷皓没了任何关系。 她是自由的。 凤廷皓以为自己留着这一条后路,却不知道她女儿早已经把路给堵得死死的。 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 “倒是唐先生。”凤廷皓将茶杯放下,冷了声音问:“对我的夫人跟女儿如此热情,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若说只是受人之托,那是否托得太过了,越过了规矩。” 最后加重的一声警告,已然十分不客气。 唐雅正也不生气,看了一眼凤廷皓的茶杯,那茶水还是满的,他也没有伸手倒茶,声音温和地道:“确实是受人之托。”在凤廷皓的嘲讽讥诮即将出声时,唐雅正轻声补充道:“但也是我自己想做的。” 凤廷皓搁在桌上的手猛地一紧。 唐雅正的视线从茶杯转回到凤廷皓的脸上,温和却有力地道:“凤将军,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放弃,那便放弃得彻底一点。” 凤廷皓唇瓣抿成了一直线,声音沉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雅正端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新茶,举杯而起,敬了敬凤廷皓,一饮而尽,而后平静地道:“我的意思,将军应当懂。” “我不懂。”凤廷皓冷漠地道。 唐雅正温柔地笑了一声,“将军若要我说得那般明白,雅正也不是不能做到的,实话说,我怜惜温姑娘,我,心悦她。” 凤廷皓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对他说,心悦他的夫人。多么可笑的笑话,若换了以前,凤廷皓必然一剑劈过去!先弄死这个人再说。 可在被唐雅正提醒他与温筠已经和离之后,凤廷皓发现自己没有资格。 他没有资格。 那纸和离书,彻底切断了他跟温筠的关系。 凤廷皓已经十足的愤怒。 可唐雅正似觉这火添得不够,柔声说:“我想给温姑娘一个归属,护她这一生无忧。将军不能完成的事,我会一样一样地去完成。” 云糕与月饼张了张嘴,全程偷听的两个人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话已经不是反击,而是挑衅。凤廷皓没有完成的事,他会一样样地去完成。 温筠没有得到的温暖与幸福,他会一样样地捧到她的面前,做到真正的视她如珠如宝,甚至愿意以唐夫人的名义聘她为妻。 不计较她的过去点滴。 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也是作为东炎大陆新贵的承诺。 凤廷皓依旧笔直地坐着,可那僵硬的身板,隔着许远都能感觉到。 那是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僵硬。 两个人甚至怀疑凤廷皓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了他们的主子。 784 求您原谅 这个可能性太大了。 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唐雅正这种挑衅,更别说是凤廷皓这种一看就脾气不好的,当下,两个下属都忍不住为唐雅正捏了一把冷汗。 可唐雅正丝毫没有这个担忧,他将这一杯茶敬完后,慢条斯理地转回视线,游廊下,温筠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正站在那踌躇不前地看着他们。 瞧着是想过来,可又不敢,而那一双美眸扫过凤廷皓时,其中毫无遮掩的惧怕落在了四个男人的眼中,这种从眼底溢出来的恐惧感及柔弱得不可一击的娇弱外表,叫望者生怜。 也感觉到心酸。 凤廷皓一腔愤怒在温筠投来的恐惧目光时也消散无踪,不知何时,温筠已经无法平静呆在他身边。之前为了凤英她还能装一装,可如今连装都不愿意装了,是懒得装了。 还是因为有了底气吗? ……有了他吗? 凤廷皓冷眼扫向了唐雅正,心头有难言的愤怒与刺痛,这种感觉太陌生,乃至他站在温润如玉的唐雅正面前都感觉到一股羞耻。 这种羞耻没来由的,让他的情绪无法控制,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嘭! 桌子四分五裂! 唐雅正坐在身前的茶具碎了一地,瓷片溅开,更糟糕的是小炭炉里烧红的红碳离唐雅正极近,当下有几块飞在了他的身上、手上,立刻烫起了轻烟。 云糕月饼面色大变,猛地冲进亭子里来。 唐雅正暗中冲两个人摆了摆手,月饼看了一眼急急赶来的温筠,不由自主地站住了步伐。 温筠手忙脚乱地冲进了凉亭,越过了浑身愤怒的凤廷皓,冲向了受伤的唐雅正,目光立刻落在了他的双手上,手抖了一抖。 唐雅正说:“无碍,一点小伤。” 温筠听着他安慰的话想笑,可笑不出来,她从袖子里取出了手绢,将唐雅正手上的碳灰给扫掉,又给包扎上。眼泪落在手帕上,染出了几滴水渍。 一滴又一滴,落得又快又急。 “温姑娘,无碍的,真的只是小伤。”唐雅正安抚道。 温筠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将伤口包扎,压制着自己的恐惧,转过身,迎上了凤廷皓的脸,轻声说:“你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请冲着我来,别对无辜的人发泄。” 凤廷皓冷笑,“我哪儿敢。” 温筠似乎是累了,声音里充满了疲累与浓浓的绝望,“我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不敢求幸福,也不敢求半生圆满,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的三个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痴傻的痴傻,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你若是因为上次阿离为我求得和离书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温筠身子一低,忽然跪了下来。 跪在了碎石跟瓷片上面,那儿甚至还有没有扑灭的碳灰。 凤廷皓跟唐雅正脸色骤变。 温筠宛若毫无察觉,她伏地磕头,“对不起,凤将军,当年是我逼迫了你,是我的错,这一切的冤孽始终,都是我造成的。” “求您原谅。” 温筠连磕三个响头,娇弱的身子跪在碎石上一声不吭,尽管身子抑制不住的发抖,可她依旧跪得笔直,跪在了凤廷皓的面前,那一声平淡至心灰意冷的陈述,如沁着血,一点点地从她的伤口流出来。 她的三个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痴傻的痴傻。 不知何时,她身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凤廷皓怔怔地听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一个诛心的错误啊。直至那一声微弱乃至飘忽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着。“求您看在我一无所有的份上,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 凤廷皓一个人坐在凉亭,温筠与唐雅正早已经离开,他坐在凳子上,已经有大半个时辰没有动,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可再冷也没有心来得冷。 他抚着额头,低低的笑出声,越笑声音越大,最后化为了狂笑。 癫狂放肆的笑声引得兽兵疑惑地看来。 凤廷皓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瓶药瓶,看着专门求来的安神丹,他一把捏碎,任由齑粉落了一地,“早就该结束了的,又何需你自己过来装好心。” 凤廷皓自嘲地道,他站起身,看着温筠跟唐雅正离开的方向,转身大步地走出了凉亭,走出了院子,出了兽宫。 可看脚步,却有些蹒跚。 凤非离在石墙上把这一切从头看到尾,不知道该作何表述,若换了以前,她会直接出面去劝凤廷皓离温筠远一点,少打扰温筠的生活。 可昨天小黑的那一番话,让少女今天什么心思都提不起来。她连自己的事都弄得一团糟,又哪里有资格去干涉其他人的决定。凤非离低低地苦笑,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兽兵已经被她支走了。 她轻巧地爬过墙,跳进了院子里,等进了屋子,也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凤英。 少女双眼空洞地看着帐顶,里头毫无神采,凤非离坐在床前唤了好几声,凤英都没有反应,凤非离伸出手在凤英身上摸索,如她所料,温筠把血丹贴身收在了凤英的锦囊里。 凤非离打开了锦囊,仔细地打量着血丹,确定这东西离她手之后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便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低声念咒,血丹高高悬浮而起,罩在了凤英的身上。 血色的流光落在少女的面庞上,映出了诡谲的红色光芒。 凤非离的血流得越来越快,可少女自己宛若未觉,待丹药彻底融入凤英体内,凤非离才收回手,低头吮了吮自己的手指。 等一阵灵光从凤英体内反弹而出。 凤非离的神色才彻底放松下来,她伸手摸了摸凤英的手腕跟脚踝,当察觉到灵气顺利地通过经脉,她抑郁的心情才终于去了大半。 “那南宫愿虽然是个半吊子水平,可到底是照着我的方法勤修的符师,从小不知道吃了多少灵药仙草,这养出来的灵血果然有点用处。” 符师的血对治疗经脉是有用,可不是所有的符师都是,只有从小用灵药仙草养出来的符师体质,才能拥有异于常人的灵血。这种血,也叫药血。 可以入药,也能引灵。 是极佳的药引。 785 凤非离出战(一) 凤非离替凤英按摩了一下手脚,又以灵力引导她体内的真气缓缓行走,为她久未修炼的经脉润了润,等做完这一切,她才停下来。 看了看凤英,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说:“等我回来。” 经脉已复,如今就差乌玉了。 凤非离望着少女空洞无神的眼,定了定心神,起身离开了房间,门关上,凤非离也从灵秀宫离开,现在整座兽宫除了大门以及兽王殿看守严格,其他地方的防守并不紧密。 凤非离靠着往昔的记忆,出入还算自由,只是在遍寻不到兽王时,她不得不又去了一趟西殿,找到了宫朔。 宫朔正坐在门口擦剑,“你要是来偷人就赶紧走,我不想跟你打。” 凤非离双手并用挂在墙上,听到这话头都疼了,“什么叫我来偷人,凤野不走,我偷什么偷。” “他想走你就偷了?”宫朔笑着反问。 “……”凤非离被噎了一噎,摆手道:“我不跟你说这个,我是来问你,兽王在哪。” “昨夜洞房花烛夜,自然是在兽王的寝殿。”宫朔一脸“你也不傻”的神色,怎么会问如此单纯的问题。 凤非离默了,半晌拍着墙头,骂道:“你是猪吗?我要是能进兽王寝殿何必来找你。” “是你问的。” 凤非离被气吐血,“当我刚才问错了,要怎么才能找到兽王。” 宫朔看着凤非离,道:“不知道。” 凤非离双脚一使劲,蹬了一下墙面,整个人随即趴在了墙头上,等一个翻身,就从墙的另一面跳了过来,落在了院子里,她拍了拍衣服,说道:“那我在这里等着,就不信他不来看他儿子,再不成,也会召见你吧。” 宫朔,“你还没死心呢?” 凤非离笑了笑,不答。 宫朔摇了摇头,抱臂说,“兽王宫的东西可从来不好借,更别说是乌玉,就算你已经做好了打算来跟陛下做交易,他也未必会答应。” “见了再说吧。”凤非离也没说绝对的话,她自己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她现在只想把这件事做完,其他事再说。宫朔看着她坚定的神色,“你一定要见他吗?” 凤非离点了点头。 “中午,陛下会带着王后过来陪凤野殿下用饭。” 凤非离抬头感激地看向了宫朔。 宫朔退出三步,伸手拉开了距离,道:“我刚什么都没有说,你不用带这种眼神看着我。” 凤非离瞧着他避嫌的模样,越发想要恶心他,脚步一迈,就挽住了宫朔的手臂,声音一放,又嗲又软地说,“宫朔呀,你这么见外做什么,我们可是连澡都洗过的好~兄~弟~啊~” 宫朔:“……” 他就不该大发善心帮她一把。 宫朔这边推开她,凤非离又缠上去,双手双脚并用,道:“白深还有什么喜好,你也给我说说啊。” “不说不说就不说。” 砰。 大门猛然被撞开。 两个人一起回过头,站在门前的黑衣男子,一身戾气荡尽周边三尺,连花草都在瞬间枯萎,三知坐在君墨的肩头,难受地看着凤非离,手里捏了条帕子,擦着眼泪,“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凤非离身子一僵,低头看着自己跟宫朔缠在一起的手脚,见鬼了般的松开,“小……” 小黑…… “不是你见到的这样。” 凤非离赶紧收敛了手脚,远离了宫朔三米远,摆着双手说,“我跟他一点事都没有。” 宫朔还是第一次看到凤非离这么怕一个人的模样,有些意外,可见少女如此紧张的模样,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恶趣味,他脚步一挪,就往凤非离身边迈,“小离离,你怎么这般说……” 凤非离手控制不住地施了个诀。 宫朔张嘴几下喊不出来,不由危险地盯着凤非离。 禁言术。 凤非离仍紧张地看着君墨,指了指宫朔,“我真的跟这狐狸一点关系都没有。” 宫朔捂着胸口,太没良心了。 君墨看了看凤非离,扫了一眼宫朔,转身迈步往外走。 凤非离见状一慌,忙追了出去。 “小黑。” 未走两步,一道声音传来。 “这么热闹呀,不如大家一块留下来吃午饭捏。”含笑声从一旁传来,白深携着美眷现身在宫门外,就在君墨身后一步远。 正好挡住了即将离开的君墨。 凤非离见君墨停下,忙追了上去,也没看一眼自己一直在找的白深。一手就挽着君墨的手臂,见男子似乎要甩开,凤非离的手臂一僵,垂下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受伤与无措。 君墨抬到半空的手僵了一僵,最后还是没有甩开凤非离。 三知收起了手帕,它就知道。 宫朔将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若有所思,这是……吵架了? 凤非离感觉到男子的妥协,心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手臂不由自主地抓得更紧,不愿松开。 白深在一旁道:“看来两位好事也快近了捏。” 凤非离笑笑,“差不多差不多,没有您老人家来得快。” 白深似笑非笑。 凤非离回头迎上了白深的视线,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哪儿不妙。小黑在,等会她跟白深的交易怕是不好开口,然而很快她就将这份担忧收敛了下来。 乌玉随时可以谈。 可小黑绝对不能放。 或许在之前凤非离觉得乌玉的事更加重要,然而经过昨夜的交谈之后,凤非离深刻地知道了一点,绝对不能松开身边这个男人。 怎么也不能放。 凤非离紧紧地粘着君墨的手臂,几乎快将整个人都给挂了上去。 白深看了几次,再回头看了看红川搁在他臂弯里僵硬的手,忽然觉得连空气都不新鲜了。这两个人居然敢到他这个新郎官面前秀恩爱? 白深转头看向了红川,柔声问:“音音,你饿了吗?” 凤非离也仰头看着君墨,“小黑,你饿了吗?你饿的话,我去给你偷两个包子。” 白深:“……” 白深笑,“小姑娘,这是觉得我们兽宫待客不周啊。” 凤非离道:“不敢,只是几次求见都不得见陛下,日子久了,难免就得明白一个道理,人还是得学会自力更生,毕竟这儿的路,太绕了,走一走,才不会厨房宫殿都分不清。” 786 凤非离出战(二) “小丫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孩子家太伶牙俐齿可是要吃亏的。”白深含笑道。 不过是冷落她几次,倒是都记上了。 凤非离回以一笑,坦然地道:“陛下,那您有听过一句话吗,欠人恩情,今生来世可都是要还的呢。” 白深笑容微深,他自然知道凤非离提的是昨天姻缘契一事。 若论起这件事,白深确实欠凤非离一个人情,若不然昨天的事也不会那般顺利。而如今凤非离打算仗着这个人情,来跟他讨论乌玉一事,事关此事,白深心底也有数。 只是瞧她这方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就不是特别想松口。 白深正要开口,忽地目光触及君墨,微微一眯,算了。 “行了捏,进来吃饭再说。” 得到许可,凤非离也没得意忘形,白深只是说进去吃饭,可没说同意借她乌玉,她只笑了笑,目送白深与红川先进了殿内,她才拉着君墨的手臂,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小黑,一起吃吗?” 这样的卑微,让君墨的心一下子刺痛。 他要的不是这样。 他从没想过要凤非离如此卑微的模样讨好他。 三知嘴巴一撇,鄙夷道:“不进去吃饭难道你还要赶他走吗。” 凤非离瞧着这小东西,小声问:“你没事啦?我以为你被兽王抓走了。” 不说起这件事三知还不来气,一提起来,气得三知抱着双臂扭过头也不理凤非离,要不是它被抓,主子也不会到兽宫来,还被那老家伙要挟一把,现在想走也不能走,留也不好留。 都是她害的。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凤非离伸出手指戳了戳它,讨好地说:“别生气嘛,当时是没顾得上你,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三知哼了一声,“谁救谁还不知道,要不是你,主子也不会……” “进去了。”君墨平静地打断道。 凤非离敏锐地嗅出了不对,追问道:“不会什么?” 三知闭着嘴,偷偷地觑了一眼君墨的脸色,也不敢说话。 凤非离心头怀着疑问,目光在君墨跟三知身上来回扫视,君墨平静地转过身,踏上阶梯,迈过大门,进了院子,路过宫朔身旁时,轻轻地瞄了他一眼。 宫朔:“……”这股可怕的杀气。 凤非离目光追寻着君墨的背影,眉心紧紧地拧着,总觉得这个人又私下答应了白深什么条件,少女大步地跟上,宫朔拉了她一把,指了指自己的嘴。 凤非离眯起眼睛,“等会再说。” 省得他乱说话。 宫朔:“……” 宫朔眯着眼,抿着唇,笑得极为不善。然而男子刚有所动作,身后一道寒光淡淡地扫来,叫他一身已经酝酿好的气势荡然无存。回头一看,君墨在十步之外看着他们,寒光闪烁的视线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宫朔:“……”杀气! 凤非离一跳三米远地甩开,立刻跟了上去,如一头尾随在君墨身后的小狗,就差摇着尾巴。宫朔双臂环胸,右脚点地,极不耐烦地看着他们。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787 为什么不杀了我 眼看几人都已经入了殿内,宫朔也只能放弃找凤非离茬的念头,这个女人自身本事强不说,还有大佬罩着,想动手都没那么容易。 宫朔摸了摸自己黏在一起的唇,忍了。 宫朔落在凤非离跟君墨后面一同进殿。 可隐约间在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感觉到一道视线的关注,宫朔也似有所感地看向了凤野房间的方向,果不其然,在二楼窗台处,看到了站在那儿的少年。 凤野目光执着而平静地落在了白深跟红川的身上,在澄澈固执的眼神里头,众人还读到了被少年隐藏在底下的血红与怨恨。 白深也察觉到了,抬眸望去,穿过了假山流水,落在了少年的身上,怀揣着一丝戏谑的笑。“原来是我的儿子啊。” 红川僵硬着身子,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 而偏偏,凤野看的就是她。 宫朔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担忧,这一顿饭,真能顺利吃完吗。 距离午膳还有半个时辰。 五个人都已经入座,除了原先预定的一家三口,如今多了凤非离跟君墨,不过这两个人一个皮厚耐操,一个心无旁骛不管闲事,故而就算坐在这气氛古怪的一家三口之间,也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和谐来。 宫朔反而觉得,因为有这两个人在,这一家三口还算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若不然,可能早就翻脸走人了。 “先上茶水吧。” 白深坐得最为惬意,整个身子松懈地靠在铺满了棉絮的太师椅里,托着腮目光深情地流连在了红川的脸上,颇有一种刚成婚的甜蜜粘腻。 目光深情又专注。 茶水上来,他伸手挡在了红川身前,接过了她的茶盏,掀开之后轻轻地吹了吹,柔声说:“小心烫。” 凤非离:“……” 凤野:“……” 红川:“……” 君墨淡定地喝茶,随手给凤非离的茶水里扔了两颗蜜饯,凤非离摸了摸手臂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赶紧喝了一口水消化消化。 但只喝一口就放下了,她都已经被腻得受不了,小黑居然还火上添油,果然被记恨了。两行宽泪。 红川的笑容十分僵硬,“你到底……” “音音啊……” 拉长的尾音与上扬的声调,酥到了人的骨子里。 白深睁着一双无辜又纯净的眼神,巴巴地看着红川,“不好喝吗?那我让人换一杯。” “不用了。”红川脸色僵硬地将茶水留下,可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没有再动。白深托着腮,一直深情地凝视着这个女子,桌上三人全当成了背景板。 可这种情绪之下,凤非离没有读到深情,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凤野也一直不说话,低头看着眼前的茶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凤非离心头一抽,认识这小怪物以来,极少看到他这样黯然无色的模样。 诡异的氛围一直到午膳上来,方才解救了凤非离跟君墨他们,三知也有自己的专座,在脖子处塞了一条帕子就开始动手。 可因为气氛古怪,它吃得也很小心。 一顿饭白深一家三口,没有一个人说话,直至东西撤了下去,又上了消食的清茶,白深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这一声问,说的是凤野。 凤野闻声从紧盯着的清茶里头抬起头来,看着上座的两个人,少年的声音还很艰涩,不过这句话似乎已经在心底重复了千百遍,说得十分流利。他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788 好剑 凤非离闻声抬起头来。 红川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片发白。 白深笑容一深,含笑道:“我没想过杀你。” 凤野目光一片漠然地落在白深脸上,“是吗?” 白深淡声道:“在你回来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若我知道,我不会让我唯一的儿子流连在民间那么久,还任人欺负虐杀。” “不过……” 白深抬了抬手。 随候在门外的虎兵接到信号,将消息传了出去,很快,门外响起了几十道哭喊声,有男有女也有小孩,在这静得可怕的西殿里,如一道嘈杂的利刃,划破了平静。 白深含笑道:“不过,现在处理也来得及。”几十个村民被兽兵押着跪在院子里,哭声从门外清晰地传了进来,有人在不断地求饶,哭诉。 白深宛若没有听见,宠溺地看着凤野道:“你说,想怎么处置掉这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捏。” 凤野神情微僵。 虎兵从旁站了出来,回道:“回殿下,我们沿着小殿下曾经居住的地方,一路找了过去,途间处理了三个村子,还剩下这一个村子,是小殿下自小长大的地方,一共五十七人,全都带来了。” 凤野猛然抬起头来。 “哦,就是污蔑我儿子偷东西的人族。”白深笑问。 虎兵不敢接话。 “怎么了,音音,手这么凉。”白深担忧地握着红川的手,呵护道。红川脸色难看,眼神冰冷地看着白深,那目光之中,尽是冰冷的陌生,还有一丝寒颤。 白深却似没感觉到她的眼神凌迟,只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看向了凤野道:“这些人都在这里了,该怎么处置,不用我教你了吧。” 长剑“铮”地出鞘,虎兵手捧长剑,递到了凤野面前。 “小殿下,请。” 宫朔看了看这场面,唇瓣抿直,殿下这是……要把事做绝啊,说是这些村民欺负了凤野,可谁人不知道,真正要杀凤野的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位。 刚上位的王后。 白深这是在打红川的脸。 在诛她的心。 “小殿下,请。” 凤野没有动,虎兵再次强调出声,甚至将剑往前递了递。凤野目光紧紧地落在剑上,院子里的哭声更加绝望,悲伤地传了进来,全是求饶。 那些脸,有些凤野早已经忘记了,偶尔几张记得的也早被时光给吹散,可如今都跪在了他们面前,瑟瑟发抖地哭喊着。 “小殿下,请。” 虎兵再三请求。 凤野伸出手,握住剑,猛然站了起来。 哭声更加响亮凄厉,似乎要冲破了这院子里的禁锢,传出很远很远的距离,早有修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可没有人敢过来。 凤野拎着剑,一步步地走出屋子。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杀了这些人吗? 杀了这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吗。 红川脸色苍白。 只是这时。 一片白光破空而出,打在了凤野的手上,长剑落地,被另一道白色的身影给接住,落在地上的茶盖碎成了数片,凤非离的位置上,已经没了她的人影。 众人平静地望去。 凤非离手持着长剑,指间弹了弹,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弹音,少女赞道:“好剑!” 789 抛妻弃子,不该杀吗? “好剑。” 凤非离赞道。 听着这一声的白深唇畔笑容加深,看起来十分愉悦的模样,然而熟悉他的人都读懂了那眼间逐渐漫起的杀意。 凤非离,是真的坏了他的好事。 可凤非离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份危险,看起来极为坦然。 凤野手上的剑落空,没有再往外行走一步,而是站在了门槛前,不过几步距离,可对他来说每一步都十分艰难。门外的村民们从生死关头逃过一劫,哭喊声越发昂扬。 吵得虎兵都要动手宰了他们。 大堂里,被这哭哭啼啼的声音充斥着。 手边的消食茶都不香了。 这一顿午饭,吃得众人消化不良。 凤非离拎着长剑,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凤野的身旁,站定的刹那,她微微侧身,冲凤野笑了笑。 少女的笑容有洒然有不羁,可就是极少见到她柔软温柔的神色,然而此刻凤非离就是怀着温柔与安抚的神色,望着凤野,那坚定的目光之中有着让凤野将这一切都交托给她的信念。 凤野微微怔了怔,下意识地就要阻止。 可,凤非离转身,抬眼面对着白深,笑着开口说:“兽王殿下,这一大早的,喊打喊杀有什么意思。再且,欺负小殿下的贱民,用这等手段杀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凤非离将剑扔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宣示了某种开始。 白深来了兴致,笑得意味深长地道:“那你说,应当怎样。” “自然是,诛其魂魄,灭其灵骨,叫她永世不得超生啦。”凤非离笑着建议道。 白深笑,“你来执行?” “若殿下想要我效其劳,我倒是不介意,”凤非离笑着说,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扔在桌上的剑柄,漫不经心地说:“只是啊,比起这村民,最该杀的,应当是这位。” 桌子上利剑不断转着圈子,转得很快,而在凤非离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旋转的剑尖也停了下来,一指,指向了红川。 凤非离“哎呀”一声,似乎十分惊讶的样子,但在众人冷然的目光中,又开口笑说,“放心放心,我没指错,遗弃幼子,这罪不小吧。” 场中安静了一会儿。 白深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情绪,而是笑着让凤非离继续。 凤非离想,这个兽王殿下,可真是矛盾得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对于红川,他势在必得,可又无法遗忘以往的恩恩怨怨,想要报复这个女人。 可此时的账一旦翻开,要清算的究竟是谁,怕是连白深自己都不清楚了,这账算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被指着的红川却是神色平静,似乎对此没有任何的意外。 从白深出手时,她就已经料到这一刻了。 却是凤野背脊僵直,可谁都能看出来他不过是在倔强地强撑,不敢错开这残酷的刑罚罢了。 凤非离忽略了少年的难受,将剑尖一转,指向了白深,“以及,这位。” 白深笑不出来了。 凤非离道:“抛妻弃子,不该杀吗?” 这罪,比起红川的可狠多了。 790 大不了,再死一回 声音一落。 不止是白深,就是红川,凤野、虎兵都诧异地看了过来,唯有君墨还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似乎这一场闹剧与他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确实也是,这一场闹剧,本来就与他无关。 君墨不过是被扯进来做个见证罢了。 红川眉头皱着,似乎是要出声,可又忍住了,然后半晌之后,她还是没能压抑住心声,冷声道:“他没有。” 嗖—— 两道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红川身上。 是凤非离跟白深。 红川平声道:“没有婚娶,何来夫妻。” 白深的脸一沉,那瞬间如玄冰冻结,难以融化。 本来因为这一句话还兴起的一点高兴被掐得干干净净。 这一刻,所有人都读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以及杀气。 凤非离啧了一声,果然够狠。“凡人常说杀人诛心,可这杀人不过头点地,看似残忍,却是最为痛快,诛心才是最狠的,这曲川殿下在这方面可真是得天独厚的天赋啊。” 三知道:“你这是病句,天赋去掉。” 凤非离从善如流道:“曲川殿下在这诛心这方面可真是得天独厚啊。” 君墨难得开口,建议道:“换个词会更好。” “换什么?” “得心应手。” “曲川殿下在诛心这方面可真是得心应手……” “够了。”红川沉声打断,女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凤非离,你到底想怎样。”本来指向凤野的靶子,如今已然指向了他们。 红川懂凤非离的意思,她想保护凤野,可对凤非离试图激怒自己的行为还是无法理解。 惹怒她,就对凤非离有好处了吗? 凤非离一脸无辜,“这话怎么这么说呢,应当我问,两位是想怎样,闹矛盾吵架洞房生活不和谐就拿孩子撒气?”凤非离“咯”了一声,声音也冷了下来,“好玩吗?” 红川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踩中了痛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若非她修为被封,凤非离毫不怀疑这个人会上来扇自己两掌,可凤非离怕吗?她怕这个吗? 不,她不怕。 就算真挨上两掌,今天这话她也非说不可! 凤非离一声冷笑,转头看向了白深,神态清高而矜贵,即便是在白深面前,那一份尊贵的气势也丝毫未减。 连君墨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 少女的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声音掷地有声,“你们夫妻想怎么折磨是你们的事,想离想和还是相杀相爱,那是你们的事,但凤野是我的人,你们不能动。” “兽王殿下,我虽说有求于你,说话行事是该懂点分寸,从进来时我就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多管闲事,也不要乱说话,可是——”凤非离话锋一转,她含笑道:“可是有些东西不能让,若让了,那也不是我凤非离了,而这东西就叫底线,凤野,就是我的底线。” 凤非离将扔在桌上的剑捡了起来,扔在了虎兵的脚下。 “你要么让虎兵来跟我打一场,要么就继续逼他,而我,绝对不会收手。” “你若逼凤野,我便大闹兽宫。” “大不了,再死一回。” 大堂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 唯有凤非离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眼,高傲,狂傲,却又充满了不容相让的正义感。 凤野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791 我不杀 那一颗久违的,空荡的,一直都被遗落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心,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归宿,没有人知道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被需要的心情是怎样的。 也没有人会去联想,当得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却又同时知晓对方在他出生时就已经抱着杀死他的心情,又会是怎样的。 是绝望。 还是茫然。 凤野并不知道。 十五岁的他还无法理解那样高深又复杂的情绪。 甚至一年前的他还不懂什么叫做喜怒哀乐,也不懂的什么叫做七情六欲,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这一年见得多了,看得多了,他也才从一张白纸成长到如今。 可乍然接触的,却是否定了他前面十多年的真相。 没有比这个更悲惨的了。 也更复杂的了。 凤野有时候在想,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还有人需要他吗?别人的父母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他家不是的,他的母亲在他未出生时想杀了他。 他的父亲十多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知道后的第一件事,是告诉自己,若是回到了伙伴的身边,那就将这些人一个个都除掉。 如今,更是逼着自己当一把刺向红川的刽子手。 凤野发觉,自己的存在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利用。 是棋子。 没有人重视正视他的感受。 也没有人知道,其实自己需要的不过是一句,安慰。 以及肯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唯有的只有一座冰冷冷的宫殿还有一名监督自己又觉得自己可怜的宫朔。 那同情又充满怜悯的眼神。 充满了绝望的一切。 然而眼前的少女,她挡在自己的面前,说着:“凤野,就是我的底线。”那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似撞开了一直紧闭尘封的大门,在这一个多月来,成为了照亮自己心间的第一道曙光。 肯定了自己的存在。 凤野想,这一辈子,即便是为了这个女子付出一切,付出性命,他也愿意。 便是凤非离把刀递到了自己的面前,让自己去死。 他也会毫无迟疑地扎进自己的心脏。 因为她,是第一个认真的正视自己,肯定了自己的人。 在这一个多月里被抽走的所有精神与力量,在这一刻似乎是回到了自己的体内,凤野一步步地走上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 在白深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凤野牵起了凤非离的手,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面对着眼前的大人们。少年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道:“我不杀。” 低哑的嗓音因为很久没说话而显得有些生涩。 可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放了那些人。” “你的命令,我不会听。”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可在此刻,却如倒落在热油里的开水,滋啦数声,激烈地溅出了油渣。连凤非离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少年的转变。 却是白深漫不经心地反问,“哦?你确定吗。” “我确定,该死的不是他们。” 凤野抬眼看向了白深,目光之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与白深似笑非笑的目光碰触,父子两个人之间,隐有火光在碰撞,点燃。 可凤野没有让出一寸。 792 暖床? 少年的背脊虽然纤细,可挺拔,笔直,如雪山之巅的冷松,百折不挠,从未有过的对抗气势,自他身上一点点地释放出来。 这一刻居然丝毫不弱给已经身居高位多年的白深。 红川怔怔地看着凤野,感觉到少年气势与态度的转变。 这一刻,他似乎一下子成长了。 成长得叫自己感觉到陌生。 白深低头喝了喝茶,没有人看到他唇角边噙着的笑,再抬起头,他淡淡地看向了凤野,平静地道:“好。” “不杀。” …… “我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消食的茶水喝完,白深就以需要与王后午休的理由送别了凤非离跟君墨两位客人,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留在里面,虎兵一路紧盯着凤非离离开,那警惕的目光似乎是怕凤非离再杀一个回马枪。 凤非离倒没在意虎兵的眼神,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是不是真的被利用了?”凤非离后知后觉地回味道,大堂里白深这一举止的用意…… 实在是很玄妙。 如果说是针对红川,可最后红川什么事也没有。 若是为了示威凤野,那凤野最后…… 不是还反抗了吗? 反抗了之后,白深也不见得生气。 少女的拳头用力地砸在了左掌上,用力地道:“肯定是被利用了!” 三知翻了凤非离一个白眼,“蠢。” 凤非离余光一扫,就定在了三知身上,奸笑着伸手就要掐三知一把,三知闪身躲开,可还是没能逃过凤非离的魔爪,凤非离捏了捏它的小翅膀,感叹道,“你被送进兽宫时,我可真的担心死了。” “……”你放屁吧。 明明四处惹是生非,等着众人收尾,还好意思说这事。三知对此的表达是直接一口口水吐到了凤非离的脸上,凤非离抬手在脸颊上擦了擦,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惊喜之中又带着意料之中的神情,道:“果然是甜的。” 三知:“……” 小黑球在君墨肩头装死。 凤非离连戳了几次它也没有动静,只能一路戏弄于它,可怜三知连吭都不能吭一声,只能憋屈地受了。但是这一路的尽头还是到了。凤非离从没有觉得白深的兽宫这么小过。 为什么不能再走上一天一夜呢? 看,这路这么快就到了。 没有借口再跟着君墨一路的凤非离只能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窥着眼前的男子,这一抬头,就见君墨也正看着她。 气氛…… 一阵长久的沉默。 自从吵架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声。 当大门关上,凤非离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以至于君墨问出“已经到我的寝宫了你还要跟着来吗?”时,就应该回答说,“跟。” 不仅跟,还能附带暖床。 可现实是,她被挡在了君墨的寝宫前,无法进去。 少女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前面是两名与她大眼对小眼的兽兵,对着中间紧闭的大门,凤非离托着腮,咕哝说:“看来白深对他还不错呢,居然还单独给了一座寝宫休息。” 她都没有这个待遇。 ------题外话------ 谢谢夏语的打赏~ 793 有客来,怎不露面 凤非离在门口守了很久。 从午后守到左右的宫墙都亮起了烛光,侍女们携着宫灯在殿内走动,整座兽宫的星光散布,月亮高挂夜空,这夜,彻底深了。她才从台阶上起身,敲着发麻的膝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期间还忍不住三步一回头。 连兽兵都觉得她有点可怜兮兮。 三知小小地“呸”了一句,“这坏女人,就会装,主子你别又被她骗了。” 门后一直站着没有动过的君墨,在凤非离离开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墙檐,三知在他耳旁苦口婆心的劝说,要提防啊,要给她教训啊,不要心软啊。 然而说了那么多的话,君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这男子忽然开口,就是说:“落霞峰的人还在宫内没有离开。” 三知愣了一下,不知道君墨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回道:“是啊。” 然后呢。 君墨眼睑微垂,然后……然后就是她还是有危险。 等三知回过神来,君墨已然隐了身形,一路跟着凤非离身后,护送着她回宫。 三知:??? 所以你为什么不开门。 单独走在兽宫的宫道上,凤非离才觉得这一座熟悉的大得叫人要抓狂的宫殿又回来了,之前跟着君墨走,凤非离没有观察过附近的情况,也没有去记路况。 现在一个人自己往回走,凤非离才发现君墨的寝宫离她跟云晟居住的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距离极其遥远,也不知道白深为何要如此安排。 故意的吗? 她一个人跨过花园跟几座偏殿,行在回宫的路上,暗自思索白深的深意,忽地花丛里黑影一一闪而过,带得树叶一阵窸窣。 凤非离脚步一顿,她抬眼环视四周,不见人影,笑了一声,“有客来,怎不露面。” 四周一片安静。 凤非离袖子里的墨笛滑出,握在掌间把玩着,她扬眉道:“真不打算出来吗?”话间,她墨笛抵在唇边,就要吹响,三道冷光自暗中袭来,裹着银针的寒芒,打断了凤非离的动作。 咻。 凤非离足下踏出两步,从容躲开两枚银针,最后一枚银针直指她的眉心,凤非离微微偏头,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头回正,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暗中,“就这样?” “手法太差了,还是回去多练几年吧。” 隐在身后的三知跟君墨默默擦汗,这女人真是够嚣张。 出手的人似乎被她激怒,连着数把暗器甩了出来,一样比一样毒辣,看利刃尖端的黑色可见还抹了毒,凤非离连着躲了好几次,气息微微喘着,可一双眼睛明亮如火,看起来十分精神。 三知都在暗中替她捏了一把汗。 就怕她一个失误,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祸害遗千年,凤非离这祸害暂时还没有人收。 良久,等最后一枚银针叮在了树上,凤非离依旧安然无碍,除了因为剧烈运动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看起来还精神了不少。三知不知道暗中的人有没有被气死。 但它已经快了。 等了一阵,花园里依旧一阵寂静。 794 求求您,救我 对方选的位置不错,这附近没有宫女跟侍卫经过,两个人在这里私斗半天,也没有人察觉,凤非离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出招了,她才玩味地笑了一声,从容不迫地开口,“南宫愿,还想要躲多久?” 三知大大的眼珠一转,“南宫愿?” 君墨缄默不语。 见对方还沉住气不露面,凤非离戏谑道:“你刻意堵在我回宫的路上,不就是想要单独找我说话吗,现在这个时机是个好时机,只是你确定要这么浪费了?” “我的时间可有限,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找你说话?凤不离,呵呵,你可真会给自己找面子。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南宫愿一身深色的衣裳从暗中走了出来,不仔细注意,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 若说有特别显眼的,那就是她的一张脸。 苍白得像鬼。 凤非离要的那一碗心头血,已然去了她半条命。 凤非离玩味地转了转笛子,“杀我?就凭你现在这样子吗?” 南宫愿脸色一沉,“你别嚣张。若不是上了你的当,我也不会输。” 凤非离笑,“没有如果,你就是输了,之前在古夏你输了,在琉璃国你输了,在北望你也输了,你现在还没有清楚地认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吗?你,不是我的对手,即便修炼一百年两百年,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当然,在我看来,我也从未将你视作对手,你太弱了。” 南宫愿的眼睛猛地瞪来,点燃起来的是愤怒。 可凤非离已经欺身上前,南宫愿猛然后退,可身后像是堵着一道墙,叫她无法后退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这瞬间拉近,南宫愿的呼吸一滞。 凤非离抵在她身前,抬眼直视着南宫愿的眼睛,享受地看着里头漫起的惧怕,惶恐,还有颤栗,这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她忆起了往昔。 以前云晟的手下也是这么怕她的。 因为她的不可控,因为她的喜怒无常,也因为她的强大。 凤非离抚摸着南宫愿的眼睛,看着南宫愿的身子在她手下微微发抖,轻慢里带着叹息道:“你看,你都在怕我,却还妄想着杀我,这不是在逞强吗?何必呢。” 南宫愿的心神几近崩溃。 凤非离在她即将软倒时,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南宫愿强撑着站立的身子,淡声说:“说吧,来找我什么事。看在你给了凤英一碗心头血的份上,我不杀你。不过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可容不得你一次一两次地挑衅我,那太麻烦了,我会更乐意一劳永逸地解决掉,省得还要防备你。” “费神。”凤非离不耐烦地道。 南宫愿挣扎地看着凤非离良久,似乎是在心间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只是这个决定实在犹豫得太久了,连凤非离都没有了耐心,凤非离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傻子,因为被小黑挡在了门外,所以就脑子一抽,在这里听南宫愿说话。 给她一剑不好吗? 凤非离翻了一个白眼,就准备越过南宫愿离开。 可南宫愿突然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不甘心的声线微微颤抖着,可又因为局势之下而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开口,向眼前的凤非离请求着:“求求您,救我。” ------题外话------ 昨天没更,先更今天的,晚上看看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就补上,不然……咳,就当我请一天假吧。 谢谢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打赏! 795 你应当救我的 “求求您,救我。” 南宫愿的声音落下。 凤非离脚步顿住,连着退了两步,似乎是不太敢相信地回到了南宫愿的身前,瞧着南宫愿低下的头颅,似乎透过她的后脑勺看到了她的不甘心。 凤非离很有意思地笑出了声来,她的笑声短促,有着浓浓的促狭意味,“你在开玩笑吗?” 南宫愿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浮上了一抹潮红。 也不是被臊的,还是因为内伤过重,反噬的。 凤非离仔细地看了她很久,又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什么?” 南宫愿抬起头,复杂地看着凤非离。 “我脸上是不是写着傻子两个字……”凤非离难受地道,“还是写着圣母普照大地,需得济世救民,有求必应啊。南宫姑娘,你真是把我想得太大方了。” 凤非离抬起脚,觉得自己这一脚踢下去会不会太落身份,思忖片刻,还是收了回来,她摇头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一个几百岁的老人家,不应当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压下火气,抬脚就走。 “你应当救我的。” 身后南宫愿的声音传来。 自信,且充满了笃定。 凤非离脚步一顿。 “不管是因为凤英,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应该救我。”南宫愿直着上半身,目光追着凤非离的背影,宛若豁了出去,神色狠厉道:“仅凭一碗心头血,保不住凤英的经脉,你我都知,这药效是有时限,她手筋脚筋尽断不是昨天,拖了一些时间,即便是你我的血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一碗心头血就能让她弃武修灵,这等话骗骗外行人也就罢了,可你,圣霄灵女,你会信吗?”南宫愿目光追着凤非离的身影,语气咄咄逼人。 “不,你不会信,尽管你手段了得,可凤英的情况特殊,你救不了。一碗血,不过是护着她的心脉罢了。残魂不存,时间一久,神仙难救,就是你也一样。” 凤非离背对着南宫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里的笛子,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已经给她服下了丹药,只要借到乌玉,就能补全她的残魂,至于经脉受损,呵,有你这个姐姐在,凤英最不应该担心的是这一点,凭你的手段,别说是打造一个区区结丹,只要你想,渡劫期你都能把她送上去,凤英居然会因为修为受损这件事而封闭神魂,实在是太蠢了。” “可是,你借不到,兽族至宝,兽王又怎会轻易地松口,你借不到,想救她,只能我去落霞峰求情,帮你要回凤英的一魂一魄。” “然后呢。”凤非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南宫愿咬紧了嘴唇,说道,“便是不为了凤英,为了你自己,你也应该救我。”南宫愿目光灼灼地追着凤非离的身影,在那眼底深处,有着罕见的火热与追崇,那是被隐藏在深处不为人知的崇拜,因时日久远,酝酿之后,泛出了浓重的酸味,透着一股叫做嫉妒的味道。 这个人,曾经是她最敬佩的天才啊。 她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她创造了众多灵术,至今随便一小段拿出来都能叫人趋之若鹜,为之追捧,她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地位与实力。 南宫愿心底说不出的复杂。 796 南宫愿的白月光 如果不是跟凤非离有着凤家这一段过不去的过节,她想……她想自己是会愿意追随她的。 追随着眼前这个人。 南宫愿沙哑地开口:“只有我在,才能为你挡住落霞峰,挡住想要《万灵诀》的所有人。我就是你最好的挡箭牌,也是其他人觊觎这一本上古功法的耙子,你需要我的存在,为你的身份做着掩护。” 凤非离笑了两声,转过身来,施舍地看向了南宫愿,“你说得很好,只是你觉得,你的条件能够说服得了我吗?” 南宫愿抬眼望进了凤非离的眼里,“不能。” 答案干脆直接。 凤非离倒是意外了一把。 “所以我只是过来赌一把。”南宫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凤非离,“过来赌一把,你是否会对付落霞峰,而我,可以跟你合作。” “我,可以帮你。” 声音落下,场面一阵寂静。 夜晚的风,显得有些温柔。 拂过了两个姑娘的衣角。 凤非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南宫愿,从南宫愿的眼中看到了对于生的迫切,还有对往昔一切背叛的疯狂。她知不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就是在否认她曾经所有的一切。 而当这一句话说出来,她就让自己一步步地走在了绝路的路上,不能回头,只能自己一路踏过这披荆斩棘的一路。 因为不管是凤非离,还是云岚宗,都不会放过她。 凤非离忽然想知道一下她的条件是什么,出乎好奇,也出于南宫愿违背了一切来到自己面前的意料之外,她也问出了口,“你知道,如果你出了事我不会尽心救你,甚至会落井下石送你去死,你还来求我?” 南宫愿嗤笑一声,自嘲道:“我知道。” “所以呢?你的目的是什么。”凤非离好笑地问,“真是为了让我救你?” “救我是附加条件,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说来听听。”凤非离饶有兴趣地问,没有马上答应。 南宫愿抿紧了唇瓣,脸上浮上些许懊恼,可在凤非离的盯视下还是清晰地道出了她的请求:“如果云岚宗出事,帮我护住一个人。” 凤非离眉头一挑,“谁?” “云岚宗的大师兄,童炎。” 凤非离意外地看向她,童炎? 这个人她是有些印象,据说是云岚宗这一辈里的佼佼者。 不仅修为了得,品行更是出众,是位模范大师兄。但从宴会上看,童炎对南宫愿的态度也就平平,这两个人的私下关系这么好吗? 居然让极度利己的南宫愿都愿意舍命相护。 南宫愿在她的目光之下艰难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马上答应,也不要求你会马上同意我的请求,但我会尽自己的努力在云岚宗活下去,在落霞峰的手下活下去,我会等,等你需要的那一天,而这个交易随时都可以生效。” 凤非离笑了一声,“你这是在给我谈条件呢还是给你自己谋一个护身符呢,因为你这个条件,在云岚宗教训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可就没法动你了。这是不是太算计了我。” 南宫愿却笑着反问,“你,会是落井下石的人吗?” 神色自信又坦然,似乎看准了凤非离不是这种人。 797 良药苦口呀殿下(一) 凤非离乐了。 南宫愿这自信的样子,叫人手痒痒。 特别想打脸。 她歪头一笑,道:“我确实不会。但是……有时候也不一定,谁让我讨厌你呢。” 南宫愿刚泛起的笑容在后一句里慢慢地沉了下去,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凤非离笑出声,转身离开,这一回冲她摇了摇手,挥手间,四周的隔音结界应声而碎。 “赶紧走吧,我可一点都不想跟凤家的仇人在一起,太玷污我身份了。” 南宫愿气得咬住了牙,可又拿凤非离无可奈何,只能撑着受伤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离开,看起来像是被凤非离羞辱了一样。 三知看得目瞪口呆。 它从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会有和谐相处的一天,而且看时间,她们聊了半盏茶的时间,半盏茶啊。还是两个有着生死之仇的女人。 女人,真是神奇的生物。 三知深刻地反省自己对女人的认识。 出了花园,四周一切恢复如常,凤非离沿路遇见了不少兽兵跟侍女,见到她,众人纷纷恭敬行礼,又耐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还是第一个敢如此大摇大摆在兽宫走动的人族。 凤非离对这关注习以为常,向路过的侍女借了一盏花灯,大红的花灯很有白深大婚的喜气,看着就特别扎眼,凤非离晃着花灯回到了自己的偏僻小宫殿。 云晟在门口等着,见到她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是没说什么,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花灯,“我备了一些小米粥,你吃吗。” 凤非离奇怪,“你没吃?” 云晟顿了一下,徒然就冷了脸说,“吃过饿了不行?” “……”喜怒无常的男人,凤非离摇了摇头,决定自己不与他计较,想及了自己的晚饭也没吃,不由怜悯地道:“刚好我也饿了,陪你吃一点吧。” “呵,你可以不吃。”云晟大步走在前面,把凤非离甩在后方,凤非离摸着肚子,还是跟了上去,“还有别的小菜吗?光吃粥太清淡了。” “你煮?” 凤非离:“……你确定吗?” “……算了。” 凤非离吃完喝足,躺在床上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许是累了,这一夜也没做什么噩梦,第二天醒来,照常的早修与运功之后,凤非离也没有说要闹着出门,云晟也没有问,就见少女在院子里散散步,甩甩手脚锻炼。 云晟偶尔会出门去处理事情,凤非离也没有追问,虽然离开了琉璃国,可云晟到底还是琉璃国的皇子,有些公务还是需要处理的。 但一到吃饭的时间点,云晟就会回来,给凤非离做饭,早饭午饭晚饭从没有缺过,便是凤非离不吃,他也会准备着。堪称贤妻良母一枚。 凤非离有时候也会过意不去,给他熬点补药放着。 云晟夜深回来见到,看着药碗怔了怔,可依旧一言不发地喝了就去休息。 连着三天,凤非离安份得让云晟都看不过去,他看着桌上的药碗,到底还是输给了凤非离的特殊关心,问道:“你不出门吗?打算放弃向兽王借乌玉了?” 798 良药苦口呀殿下(二) 凤非离正在院子里伸展四肢,两手向前交叉对着身子的方向别了别,拉着筋骨,又弯着腰,拉了拉背,做完一连串的奇怪动作才回道:“我在等。” “嗯?”云晟挑眉。 “等他上门求我。” “……” 凤非离低着头,散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小脸上有着运动后的绯红,眼睛却十分明亮,冲云晟促狭一笑,“你信吗?” 云晟不置可否,对这个女人的心思已经懒得去猜,他平静地喝了口药,可一口入喉,他顿了下,将碗放下,问道:“下次能开甜一点的药吗?” 凤非离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 “良药苦口呀殿下。”凤非离笑着说。 云晟扣着药碗的手指微微发紧,久违的一声称呼宛若让时光回到了过去,云晟一言不发地将药一口喝完,骤然站了起来,道:“我出去一趟。” 凤非离挥了挥手,“注意安全。” 云晟向外的步伐一顿,又恢复如常,踏出门口的刹那,云晟的呼吸不由自由地一紧,就是掌心也出满了汗,凤非离,你若是能一直这样都呆在我身边,多好…… 多好…… …… 凤非离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长,在云晟离开的下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休息的她就等来了人。 宫朔一脸古怪地推开了殿门,就瞧见坐在院子里对他招呼的凤非离,少女运动之后已经洗漱过,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周身清爽,头发还微湿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看到他来,还抬手招呼道:“来了呀。” “你猜到我要来?”宫朔嘴角一抽。 凤非离神秘一笑,“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落霞峰的人也应该有所行动了。” 宫朔给了一个“您真英明”的眼神。 凤非离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看着特别惬意,少女托着腮笑问:“那这次是在哪儿谈?是要我过去,还是兽王过来。” 宫朔头疼地扶了扶太阳穴,“殿下最近应该不想见你。” “哦……”凤非离也没有追问。 话题戛然而止。 宫朔瞅着凤非离,凤非离也看着他。 相对沉默。 这天聊不下去了。 宫朔见关子卖不出去,索性说了,“你要的东西他答应了,但是有一个条件。” 凤非离眉头微扬,一脸意料之中地笑道:“您说。” 宫朔眉头皱紧,似是欲说不说,可他自己毕竟是带着这个任务来的,早晚都是要提的,他叹了一声气,踱步过去,顺势坐在凤非离的身旁,见凤非离连茶水都准备好了,他也没有客气地喝了一口,缓了口气,道:“你早就猜到了?” 凤非离眼珠灵活的一转,努了努宫朔的方向,挤眉弄眼道:“如果我说没有呢。” “你肯定猜着了。”宫朔没理会她的卖弄,沉沉地喝了一口茶水,良久,沉声道:“你放弃乌玉吧。” “他的条件你不能答应。” 凤非离目光落在宫朔的茶杯里,见茶水已经见底,少女素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宫朔的茶杯添满了茶水,她才淡声开口:“说吧,是什么条件。” ------题外话------ 谢谢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打赏,谢谢从前有一只姑娘跟废物的月票~ 799 你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一)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 宫朔也早已经离开。 原来只有茶具的桌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宝盒,宝盒的装饰非常简单,就是黑色,简单的黑色将所有的气息与力量都收敛在了里面。 看起来没有任何特点。 凤非离托着腮,食指漫不经心地在宝盒上画着圈,东西已经到手,只是凤非离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耳旁回响着宫朔刚才的话,只低低地笑了。 “白深啊,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凤非离拾起乌玉,又捡起了放在乌玉一旁的小小印章,印章是金色,顶部是一个麒麟兽头,少女用红绳一系,将它别在腰间,与她的笛子挂在一起,兽族内珍而重之的东西,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挂在腰间。 挂完后,她还伸手弹了弹,印章发出叮呤的玉质声响,“挺悦耳的。” 凤非离显摆两声,将手背在身后,踱步出了居住的院落,东西已经等到,那就没有再傻傻等着的必要。而且,今天她有要事要做。 凤非离出了宫殿,沿着那天回来的路,大摇大摆地从南至北,一路走了过去,路上有兽兵认出了她腰间的金色印章,目露惊惧之色,而后噗通跪下。 凤非离宛若未见,笑嘻嘻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沿途喊住两个宫女,宫女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也不看她。 凤非离施了个诀,托住了两个人,笑盈盈地道:“两位姐姐别跪,我就是想问问,这宫内有哪个地方开的花最盛最好看。” 宫女又惊又怕地看了一眼凤非离,见她言笑晏晏,笑得温柔,忙低下头,指了个方向,凤非离看了一眼,对两人道了一声谢便脚步一拐,绕了个路。 “为了办这喜宴,白深可真舍得下血本。”凤非离瞧着园内的繁花簇景,啧了几声,这满园子的优雅华贵的大红牡丹,饱满娇嫩的月季,色彩鲜艳的鸢尾,将整个院子都堆得花团锦簇,颇有喜气。然而这些娇嫩的鲜花可绝不是土地贫瘠的北望能够养出来的。 这泥土一看,都可知道是专门从古夏移植过来。 这其中耗费的心血跟金钱,不可计数。 也就白深能够做出来这样的大手笔。 凤非离逛了一圈,最后瞧上了几朵鲜艳的玫瑰,毫不客气地薅了一束,而这一薅,也叫路过的宫女胆战心惊!“这莫不是要把整座花镜都给摘空了吧。” 凤非离捧着一大束鲜花,踉踉跄跄地走回原路,因为视野受限,走得不快,等到了乾元殿时,两名兽兵直接看愣住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谁那么大胆,敢去兽王的花镜摘花,不要命了?” 凤非离被大捧的花束挡住了视线,台阶走得极为艰难,干脆背过身,花在前,身子在后,偏头往后看,倒着走路,走进乾元殿时,还冲两个兽兵打了个招呼。 兽兵鬼使神差地冲她敬了个礼。 兽兵:“……” 公子似乎吩咐过,不准这人进来。 三知跟君墨在殿内用茶时,便见着一大团移动的红影往这边来了,君墨似有所感地眉头跳了跳,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三知不知,疑惑地跳出了自己的专属小座,好奇地探头:“那是什么?” 一大捧鲜艳火红的宝石花,施施然地递到了君墨的面前,鲜艳盛开的花朵后面露出来凤非离一张笑脸,她盈盈冲着君墨笑着,“小黑。” “生辰快乐!” ------题外话------ 谢谢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从前有一只姑娘,小阅书友3815的月票,最近比较忙,更迟了,今天赶不上两更了,先更一章,大家明天见。 800 你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二) 君墨眸色渐深,静静地看着凤非离并不出声,深黑的眼睛底下,似乎有情绪在翻涌,可被他很好地控制住了。 三知被这一簇火红的鲜花亮得一愣,回过神来,呸了一句,“今天才不是他的生辰。” 凤非离依旧笑得开怀,“我没有记错。”在三知还要继续反驳时,凤非离左手将桌子上的三知脑袋给扣住,上前一步,将宝石花塞进了君墨的怀里。 “今天是你跟我初遇的日子,我说过,这就是你的生辰。” 三知在凤非离的手下拼命挣扎,想要咬断这丫头的手指,好挣脱出来,却没想到凤非离这认真的话声传来,闻声不由僵了僵小身子。 初遇? 三知震惊地从凤非离的指缝里冲君墨瞧了过去,只是君墨垂着眼,挡住了所有能被人看见的情绪。 但三知从自己翻涌的心脏里,能够感知到这个人疯狂跳动的心脏。 一下又一下。 似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完了完了。 它就知道只要碰上凤非离,再高的原则也成了泡沫。 主子在凤非离面前就没有原则。 凤非离不知道这主宠的心思交流,她将鲜花塞到了君墨的怀里,可男子没有收,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偷窥着他的神色,“小黑,我说的对吗?” 君墨不答。 凤非离也没有退开,保持着弯腰的动作,等待着他的答复。 君墨伸手,将花接过,放在了桌上,尽管君墨放下的动作已经很随意,可这一大捧的鲜花还是很有重量,压得碗碟发出了碰撞的脆响声。 有稀粥倒了泛了出来,沾上了花瓣。 君墨怔了一下,许是没料到这一点,想收回来时,凤非离比他快一步,少女在它落桌时,忙一把抱住,“会脏了的,我帮你找个花瓶插起来。”说完连看也不看君墨,立刻转过身掩饰了自己的伤心。 这般随意扔在桌上的态度,这是还在生气吧。 “我没有生气。”身后君墨说,说出口的刹那,又低声补充道:“我已经不想对你生气了。” 凤非离僵硬地回转过身,君墨已经重新落座,只剩下凤非离抱着花束还站着,眼睛里漫着难过与被抛弃的无措,她极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就是干了坏事被翟一炁逮住时,她也是笑嘻嘻地说道:“下次不敢了。”然而下次照做。即便是圣霄国灭时,她也是拎着长剑,挡在宫门前,从未露出过一丝惧意。 即便是死前,她也很少露出无措不安的情绪来。 唯一一次露出不知所措时,是翟一炁羽化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凤非离只当翟一炁在开玩笑,即便当那人真的消失她面前时,凤非离也没有当真,只是抱着蒲团坐在洞府守了三天三夜。 直到真的知道翟一炁不会再回来时,她才第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可少女即便再难过,脸上也依旧会强颜欢笑着,“没事儿,他只是跟我们玩捉迷藏。” “以后会回来的。” 即便是现在,她也依旧相信翟一炁会回来。可君墨知道,她只是拒绝接受任何翟一炁不会回来的消息,云晟曾经就因为戏笑她一句“你师父不会回来了”而被她狠狠地记恨了三年。 801 你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三) 到现在的圣霄遗址里,还留着凤非离偷偷咒骂云晟的密室,里头刻着云晟的各种小人,只是不知道还是否保存完好。君墨的思绪跑得很远,也很散,可就是不愿让自己集中在少女的脸上。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又将一切问题都兜回了原点。 凤非离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而这个问题,会永远地存在在他们之间。 造成一道道信任裂缝。 直到把他们推得越来越远。 三知已经闷不做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垂头丧气地。看主子原谅凤非离它不甘心,可看主子现在这拒绝凤非离的神态,它怎么就更伤心了。 可凤非离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扬起了笑脸将花束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道:“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早饭了。”凤非离望着他们的神色往后退了两步,从他们的脸上没有看到挽留,少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去,再背过身,笑容已然彻底消失,她大步往门外走。 三知喉头哽得难受,差一点就出声喊住人。 就是君墨握着汤羹的手,也握得极紧。 在迈出门前时,凤非离的脚步顿住,不知为何,屋内主宠两个人的呼吸都是一顿,三知有些雀跃的庆幸,差一点就喊凤非离回来吃东西。 就像往常一样,打打闹闹的。 可凤非离没有回头,她伸手抓了抓头发,声音努力地发笑着,可还是能够听出来牵强还有紧张的干哑,“你那天晚上的话我这几天想了很久,可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会那般生气。” 屋子里,三知连呼吸都不敢了,它看了看君墨,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表情。 可君墨脸上的表情太可怕,三知不敢再看。 凤非离声音干巴巴的,又很努力地笑着,缓解着屋内的紧张。 可三知听着还是很心酸。 “我从小在市井长大,为了活下去偷蒙拐骗什么都做过,为了活着,跟狗抢食我也做过,为了活着,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师父也夸过我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凤非离声音发紧,她轻声说:“我总觉得,对一个人好,就是给他想要的东西。” “云晟想要皇位,所以我给他了,他很高兴。” “云晟被人欺负了,需要跟邻国开战,那我就上战场,替他找回场子,他也很高兴,徒弟们想要功法,我就也一一教给他们,他们不适合的,我也会努力钻研再教给他们。他们也很高兴。” “有危险的,我替他们挡下,有不好的,我替他们拦下来,有好东西,我分给他们,狼将军是这么对我的,师父也是这么对我的,我就也这么对他们。” “而他们也都很开心。” “而你……” 凤非离声音更轻地道:“我也想对你好,那我知道我圣霄国护不住,把你送走……有什么不对吗……”凤非离耷拉着肩膀,似乎说出这一句话需要她全部的勇气。 她低着头,晨曦洒在她身上,温和的金色光芒,将单薄的身影拉得无比孤单,小小的姑娘,无措地站在原地,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的问题。 她困惑,她迷茫,她徘徊。 也害怕。 害怕这个人再也不在,所以小心翼翼的解释着,维护着彼此的关系。 君墨忽然回过神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逼她认错吗?可这一刻,他却觉得大错特错的那个人,是自己。 是自己啊。 ------题外话------ 谢谢小阅书友2966的月票,还有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礼物~ 802 你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四) 凤非离是什么样的人,君墨比谁都清楚。 她幼年经历了什么,少年时期又经历了什么,他都知道。 比起人族的七情六欲,凤非离的情感更偏向了兽类,单纯的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对你好的我给你,有危险我给你护着,不管是对着翟一炁,还是对他。 甚至是对着云晟,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便是这样的行事作风。 她的情感直白也炙热,热情却也单纯,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非常简单的直来直往,与那狼将军一样,也与翟一炁一样。她的环境太过单纯。 也太过简单。 是他妄想着凤非离懂得更深奥的,是他痴心妄想地等着她自己认错,可这个人,便是自己把一切都剖析说清楚了给凤非离听,这少女还是不懂。 不,不是凤非离不懂,而是他要的太多。 凤非离低垂着头,说:“我知道兽宫危险,知道你身上伤势未愈,凤英的病要治,乌玉也要借,可你若是来了,遇到了危险,那我想,我肯定是不要乌玉也要你的。” “这样一来,我又怎能让你来冒险。” “如果……如果你真的跟着来了,你又因为我跟兽王拼命,那我该怎么办,我也想再爆一次元神,给白深一个教训,可我这肉身太弱了,就是爆了也炸不死白深,还救不到你,那我会更痛苦。”凤非离扶着额头,“我思来想去,又想了很多,还是觉得不让你来,才是最平安的。” “我……我不知道你会那么难过。” 凤非离的声音充斥着无力,还有深深的挫败感,“我知道自己不该给你下药,然后偷偷跑来,可我只是怕……怕你出事。” 少女的手指蜷成一团,不自在地摩挲着指腹,就是整个人都泛着不自在与局促,她沙哑着声音,小小声地说:“你要是出了事,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你……” “你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 “我可以不要其他,也可以不要命去冒险,去拼命,可是……你,我是一定要护着的。我……不是要推开你,只是想要你平安。”顿了顿,凤非离轻声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你若要我认错,那我必然是有错的,对不……” 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腰间环上的手紧紧地勒着她的腹部,也卡住了她要出口的道歉。 凤非离低头看向了环着自己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男子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隔着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地传递给了凤非离。 凤非离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转头看着君墨。 “小黑……” 君墨低声说:“你没有错。” 凤非离张了张嘴,想说:“不必的。” “你只是情商不太高。” 凤非离:“……” 扎心了。 君墨额头抵在了凤非离的发间,低声说:“我不该对你期待太高,想着你能一件一件地想清楚,阿离,我应该早点说的。” 凤非离僵着身子,她便知道,没那般好过关。 小黑果然还是在生气。 君墨看着她的神色,低低发笑,可声音却携了一丝冷意,问道:“云晟跟我,你选了云晟与你同来,为何不选我。” 凤非离;“……” 803 你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五) 凤非离怔在原地半晌,满头雾水,“你生气,是在生气这个??” 君墨望着她许久,轻轻点头。 既然你一辈子不懂,那我便护着你一辈子天真无忧。他开口道:“你宁愿跟云晟前来兽宫,却不愿带我,在正宴上,与云晟同坐一席,却无视我,我当时还在生病……” 君墨低垂着眼,即便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也能从声音里感觉到他的满腹委屈,“你是否还记得,你还是我的未婚妻,还是我古夏的太子妃,你,果然是想要抛弃我,与云晟双宿双栖了吧。” 凤非离:“……” 不不不,她是冤枉的。 她记得自己…… 是被抓来的。 凤非离板着脸,慌慌张张地解释,偷窥着君墨的脸色,连着说了一连串的好话,三知在一旁啧啧出声,不时火上浇油,激得凤非离气红了脸。 殿内热热闹闹,之前的僵持全然消失,君墨平静地喝着稀粥,偶然抬起一眼看向凤非离时,叫凤非离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她心虚地跑前跑后服侍着,哄得君墨消气,两个人都没有再提那一晚的吵架,也没有再去提之前的隐瞒,他们都知道问题并未说开,可却也清楚问题都在哪里。 凤非离想,她无法许诺君墨,下次有危险还再把他带着,而小黑也依旧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可这是他们相互对彼此好的方式。 他们都只是想要对方平安。 可在这件事上,他们找不到一个能够和平解决的方法,只能……只能拼尽一切不让危险发生。 只要除掉落霞峰就好了。 他们想。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想着同一件事。 夜深,凤非离没有宿在君墨的寝宫,若不然她会真觉得自己是个渣男,每日来回奔波在君墨跟云晟两个人的寝宫,比这兽王还要忙上几分。 走时,凤非离拉了三知出来要它多送自己一程,三知唧唧喳喳地喊着:“渣女放手!” 出了门,凤非离变了脸,一脸警告地问道:“小凤凰呢。” 三知被这变脸的功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在宫里呢……” 凤非离用力地拍了一下它的翅膀,拍得三知一个趔趄,“把它带在身边,小黑身上的寒毒还没解,又伤上加伤,每日睡前有凤凰真火帮着驱寒,对病情会更有帮助。” “知道了……”三知呐呐地道,“就为了这件事吗。” “是啊。”凤非离上下打量了一眼三知,似乎在说,不然呢,三知啧了一句,正要张口嘲讽几句,谁知凤非离忽然改口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三知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惊恐地道:“你做什么?” 忽然示好,绝对不是好事。 凤非离轻笑道:“这些年,多亏你一直陪着他。” 三知被谢得头皮发麻,伸出爪子顺了顺毛发,小小声地哼着,“我当然会陪着他,他可是我的命呢。” 凤非离笑着说:“谢谢谢谢,那以后你也要尽心地陪在他身边啊知道不?” 三知被说得眼皮一跳,认真地看了一眼凤非离,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 半晌,小家伙还是张了张小嘴,扭捏地说:“可是我知道,他更想要你陪着他啊……你如果不在,他会很难过的。”三知拿手在喉间比划了一下,狠狠地道:“还会活不下去。” 804 出战(一) 凤非离眉头一挑,心头却是重重一沉,因为她知道三知说得是真的,她喃喃出声:“所以啊……你更要好好地看护着他。” 三知读出了这话间“托孤”的意味,虽然用托孤两字不对,可三知就是感觉不妙,它毛都炸了起来,像是一头黑色的刺猬,眼睛都瞪大了。“你要去做什么?你别想不开啊,主子他很疼你的,你不来的这些日子他天天都在你宫门口守着,就想着去偷看你一眼,那天从你屋子里吵架出来,他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了好久好久,听说北望的南面都被雨水淹了,就是被他哭的,兽王都跑来问罪了,他虽然不承认,可谁都知道就是他啊!你别看他人高马大,可其实比我还脆弱。”三知抓着凤非离的袖子,急急地说:“凤非离你别乱来啊!” 三知急了,急得声音快哭了,“他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比我还喜欢啊。” 凤非离怔怔地听着,看着三知抹着眼泪鼻涕,哭得伤心。“他真的很难过啊,比你想象得难过啊。这六百年,要不是为了你,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你如果乱来,他可怎么办啊……” 三知抱着凤非离的手指,越哭越伤心,凤非离抬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喉间像是堵着什么,有些开不了口,良久,她才开口说:“我不会胡来。” 三知疑惑地抬头,眼泪朦胧的。 凤非离笑了笑说:“我只是要去打一场仗。” “打什么仗啊。”三知哭得打嗝,“还能有什么仗要打的。”古夏跟琉璃两国都因为不争第一第二的问题,而暂时地消停了。 两国在君墨跟云晟有意的引导下,默契地保持了互不骚扰的和平状态,便是最常骚扰古夏的青桑国最近也因为与古夏的生意合作,而暂时地平息了战火。 南巫跟东炎就更不必多说了,这两个国家除了研究蛊虫就是研究秘术的,对于这外间的纷纷扰扰极少在意,只要不打到他们头上,他们也不会故意惹事。 是最佛系不过的两个国家。 瞧瞧这五大国最近的日子都骤然安份了,那其他小国就更不必多说,有也是小打小闹,怎么会需要凤非离领兵打仗呢,三知一时半会都没想明白凤非离领的是哪儿的兵,打的又是什么仗。 小家伙连着打了好几个嗝,等到泪蒙蒙的双眼都被眼泪糊了,它低头擦了擦,也才看见挂在凤非离腰间的印章。那一刹那,惊得连打了七八个,连成了一串鹅叫声。 若是平常,三知必然会恼怒自己的失礼叫凤非离取笑了去,可它这一刻完全没在意到这件事,它不可思议地盯着印章,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 “你……” 凤非离满不在乎地弹了弹金色印章,道:“威风吗?” “威风个屁!” 三知怒声叫骂,几乎是冲到了凤非离的脸上,差点蹬她一脚,又急又怒道:“取下来啊!这东西你不能拿啊。”兽王给主子塞了那么多年,主子都不敢碰,她怎么敢。 怎么敢?! 805 出战(二) “取不下来了。” 凤非离声音淡淡,别过与三知的目光相接,眉眼间漫着叫三知都无法理解的平静,“我已经接了这个任务。” …… “凤不离当了兽族的将军,准备领兵出征落霞峰。”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是在一天的时间里,就席卷了整座修真界,无论是在北望还是东炎,这个消息都以一种叫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蔓延着,传播着,直至被所有人知道,随后汇聚成了一股骂声,直指凤不离。 乃至凤家。 “凤不离?凤家的大小姐吗?” “哪个凤家?是征战多年黑水崖的凤廷皓的那个凤家吗?他家不是将士之家吗?祖上三代可都是征伐兽族的忠义之家,是不是弄错了。” “没弄错啊,姓凤的人不少,叫凤不离的人满大陆应该也有几个重名的,可古夏太子的未婚妻,凤家的大小姐可就只有一个吧,凤不离啊,那个被废了之后又重新考进去圣灵学院的灵学系的学子啊。” “嘶……她这是疯了吗?投奔兽族,背家叛族啊!她这是置凤家于何地,置古夏国于何地,还是太子妃,她还有资格当太子妃吗?” “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这种人呸,凭什么当我们一国的太子妃,她配得上太子吗?配得上这个皇室身份吗?” “配?她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忘恩负义,数典忘宗的东西,叫她滚出古夏国,滚出东炎大陆,叫她去给她的狼祖宗当狗吧!” “凤不离滚出古夏,滚出东炎!” “滚出我们人族!” 那一道道来自民间的骂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自酒馆茶肆间开始蔓延而出,最后在半空滚滚而就,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利刃,直逼向古夏的皇室。 要求他们给出一个交代。 然而萧氏一族极其少见地保持了低调,既不出声,也不发言,对于此事居然没有出来一个回应,与以往雷厉风行的行事效率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这时,也有不少人读出来了他们的意思,进而对萧氏一族进行了极大的控诉与讨伐,民间民怨沸腾,百官上书,折子一道道飞到了萧明的案桌上,都被扣下来了。 萧家这意思再明了不过。 只是。 此时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自北望传了出来,极快地抵达了古夏,进而炸开了锅。 “凤不离在北望兽宫刺伤了太子殿下,重创了其父凤廷皓,怒叱其母温筠,扬言凤廷皓老而不尊,抛妻弃女,温筠个性软弱,无能无为,护不住她们姐妹,害得凤不离流落兽族被兽王收留,凤英在决斗大赛遭奸人所害,洋洋洒洒的数千字怒叱书,皆是道着父母不尊不慈,不忠不义。” 消息一出,民间哑然。 “凤不离这是中邪了吗?” 然而随之传来的还有凤不离在兽宫醉酒大骂皇室萧氏的消息,说着萧平林一直看不起她之类云云,将古夏皇室从头到脚骂了一个遍,太子殿下与之争执,被其刺伤。 如今正卧病在床,昏迷不醒。 “这……” 真的疯了? 806 出战(三) “这消息是真的吗?” 一片痴茫中,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传来消息的人,是从边境赶回来的货商,此时也是刚到城内不久,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壶茶。也不知道是目睹了什么,即便是回忆起这些事,脸色也白了白,很是苍凉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凤不离真的背家叛国了,不仅刺伤了太子,听说连凤将军都被扣留了。” 此言出,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一个人还有在乎的东西时,他们还能掐着这个东西拼命攻击、要挟,试图逼迫对方屈服,可人啊,一旦不管不顾了,他们才发觉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制对方了。 要挟风家又如何,凤不离已经叛出去了。 要挟凤不离滚出皇室又如何,人家根本不在意与太子的这桩婚约。 凤不离,是打定主意要抛却以往,奔向兽族。 “她到底图啥啊。”众人茫然地问,“好好的凤家大小姐不当,她跑兽族去当什么将军,疯了吗?就连以后的太子妃之位她都不要了。” “到底为了什么啊。” 世人茫然,有人小声地说道:“其实也不是这么说,听说凤家确实对她不怎么好,自从凤家大少爷失踪了后,凤家好似……也没落了。” “我记得她跟太子的婚约,本该前年就订下,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拖迟了,是不是皇室早就准备不要她了,所以她才……” “喂,你们这是什么话,敢情还是我们对不起她啊。” “也不是这个说法,这不是在说凤不离为什么要叛族吗。” “不管是为什么,她都不该踩过背家叛国这一条底线,踩过这一条底线,管她因为什么缘故,都不可原谅!我们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叛徒!” 替凤不离辩驳的人声音也小了下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有老人轻声叹息。 世人讨伐之声再次滚滚而来,原来分散向皇室与凤家的声音,也一起汇进了“凤不离”本人这一条河流里,所有人谈及她,无一不是大肆谩骂。 消息传入各门派,众门主无不惋惜,“废灵修武,从圣灵学院被除名又凭着自己的本事再考进去,这样的人才……不该这样的。” “可惜了。” 惋惜声有之,辱骂声有之,作为风尖浪口上的圣灵学院却一直保持着沉默,皇室亦是,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去迁怒他们,所有被分散的声音都被人不着痕迹地引导向了“凤不离”一个人。 而这一道消息出来后,飞向萧明桌案上的折子也一下子不见了。 萧明轻叹,“这丫头……” “这是要把自己的后路给完全堵死啊。” 向来最看不爽凤不离的萧平林,这一位先皇陛下也陷入了长久的沉吟,良久,才出声道:“听说她说服了唐家那位,帮她散播消息,引导民间的流言。” 萧明也没有隐瞒,恭敬地回:“之前她与唐雅正在圣都见过,两人私下应该有交易。” 萧平林听出了这言外之意,偏头怒视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我没怀疑她勾搭唐家造反。” 807 出战(四) 萧明无辜道,“儿子没这意思。” 萧平林瞪他,“你告诉唐雅正,让他少插手古夏的事,我们还不需要唐家的人来引导舆论,我们手下养的都是废物吗?连个太子妃都护不住!” 萧平林边说边往外走,一路还扫碎了不少古董。 萧明忙在后追着安抚,只是听着这最后一句却也是怔了一怔,等回过神来,萧平林早已经被内侍阿檀扶走了。人消失在门外,只剩下萧明一个人。 萧明回头看着桌上的折子,低声叹道:“即便插手也晚了,你这孙媳妇可是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堵得死死的。 即便是萧明,在这一条路里,也完全找不到一点希望,更何况他人,只是,为何君墨会同意此次行动,萧明不解。他……不阻止吗? 无论此战如何,凤不离今后在人族可就彻底除名了。 而兽族也绝不会留下她。 这是进退两难的路,她应该很清楚。 …… “媳妇媳妇,嘤嘤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怎么能够答应兽王的要求呢。” “呜呜呜。” 此时正应该重伤了太子殿下,扣留凤廷皓的凤大祸首凤非离,正因为在御花园闲逛而很是不巧地碰见了一群熟人,一眼扫过去,个个都是美男。 即便是身形最高大的龙獒,也自有一股属于力量的吸引力。 这些人正是此次来参加宴会的遥川跟元霸天等人,就是林少奇都在。 本着即便碰见了认识的人也就好好打一个招呼,所以凤非离没有马上转身离开。 而是站在原地,与对方招了招手:“嗨。” 只是凤非离没想到这一招手,就招来了一个尾巴熊。 数人中的遥川脱离人群而出,直接扑到了凤非离的面前,抱住了她的大腿,撒泼打滚,比个三岁的孩子还像个孩子,求着哭着闹着凤非离。“是不是兽王逼你的,你是被逼的对吗?” 凤非离:“……” 这不是她认识的东方遥川对吧。 元霸天:“……” 缪子真:“……” 便是林少奇都愣了很久,盯着遥川,一脸难以直视。 本树:“哇哦。” 这可太刺激了,古夏太子妃这还一脚踏两船啊。 龙獒向来是紧跟在遥川身边的,遥川一上来,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跟着往凤非离前方一站,挡了凤非离半边风景,一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的神色,如果他的嘴角没有抽搐的话,凤非离可能会真当这个人瞎了。 遥川还在撒泼打滚,凤非离想往左边躲过去,可遥川就滚到了左边,想从右边走,遥川也拦了过来,凤非离呲了呲牙,忍住了一脚踢出去的冲动,挽唇微笑道:“我听说你这次决斗内赛的名次拿得不错。” 决斗大赛分内赛跟外赛,外赛就是凤非离与凤英参加的正常赛次,靠积分杀进百名,内赛不同,是内部举荐名单,虽然人数少,可竞争力一点都不弱。 因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出来的好手。 虽然最后大部分都能够拿到比试的名额,但是这排名也十分重要,凤非离听来参加宴会的人提过遥川的名次,据说拿得很好。 在前三。 这个名次就是凤非离都是非常惊讶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 绝对是以后修真界的绝佳苗子,培养一下说不定能够踏进渡劫期,今后大成。 果然男孩听到这话,惊讶地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媳妇你果然在关注我。” “……”不,我没有,你别瞎说。 ------题外话------ 谢谢夏语的打赏跟小恶的月票~ 808 出战(五) 凤非离心虚地看了看左右,见君墨不在这里,才松了一口气,可也因为遥川的死缠烂打感到牙酸,她道:“你能换个称呼吗?” 这话被听见了要出事。 “怎能换?你就是我媳妇。”遥川攀着凤非离伸出来的手,站了起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姿态亲昵,丝毫没有因为传言而对其有所疏离。 凤非离看了看这小男孩,意味深长地叹道:“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她在宴会上与南宫愿的对赌,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替自己洗清“圣霄灵女”的身份,可遥川何等聪明,他不会看不出来凤非离钻了南宫愿话语的漏洞。 南宫愿问的是她是不是圣霄灵女的转世。 可她不是。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占了凤不离的身子,夺了她的舍,虽然目前不知道这夺舍之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大体与转世还是沾不上关系的。 而遥川找的人,是那位“凤不离”。 她,是凤非离。 遥川黑亮灵动的眸光有须臾的凝滞,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他抬眸微笑道:“我说是,你就是。 凤非离:“……” 孩子气。 凤非离语重心长地将他的手从臂弯里拉出来,可她一拉,遥川就攥着,且越攥越紧,猛一用力之下扯得凤非离大半个身子都跌在了遥川的怀里。 怎么也不肯松开,凤非离呲牙道:“我现在可是叛徒。你难道想因为我让你们东方家与各国各派反目吗?” 这最后一声压低了声音,还带点咬牙切齿。 遥川目光难受地侧过头,“媳妇,你到现在还在为我着想。” “……”凤非离抬头望望天,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的。 她这几天在兽宫里头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人族修者,一个个见了她都跟看见了杀父仇人似的,要不是对方还自持着几分世家身份,可能都要过来吐凤非离一口口水,也好在这儿还是兽宫,大家还不敢对自己太过放肆,可离了北望,隔海相望的另一边东炎大陆,可就没有传得那般好听了。 凤非离虽然人在宫内,可该清楚的也清楚,这遥川要是跟自己沾上一分关系,被有心人传了过去,那就成了七分,再渲染一番,那就成了十分。 到时候对东方家可是极其不利的。 只可惜这少年根本不能体会她这一分用心良苦,居然还死缠烂打。 遥川纠缠间,元霸天与缪子真、林少奇都走了过来。 对元霸天的印象凤非离还很深刻,这位初进学院就以一手枪法惊艳了凤非离的年轻男子,果不然没有叫凤非离失望,在这一次的决斗内赛名次里,拿了第二名。 元霸天这个人冷冷清清,看着就不怎么与人亲近的样子,见到凤非离时,冲她颔首致意就不说话了,符合他的性格。 缪子真欲言又止,可看了看左右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对她打了个招呼。 林少奇忍了很久,没忍住,憋着一脸郁猝地问道:“你没事吧?” 目光透露出来的担忧之色,皆是真诚。 809 出战(六) 凤非离看过这三个人,没想到自己在这兽宫之内居然还有真心实意担心自己的人,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可好笑之余,却也真切地感觉到了来自他们的温暖。 “我还能有什么事。” “落霞峰可不好打。”林少奇蹙着眉头说,“你为什么答应了兽王,是不是他要挟了你什么。” 林少奇说的是“不好打”,没有说“不能打”。 这话叫凤非离不由多看了这少年两眼。 就是跟在林少奇后面的灵霄宫门人也是冷汗都下来了,大师兄啊,您长点心好吗。这话传出去的效果可比遥川抱着凤非离的大腿要猛多了。 就是元霸天跟缪子真都看了一眼林少奇。 遥川也讶异地看向他。 灵霄宫这个门派在修真界内其实身份很尴尬,这个门派在一百多年前是隶属于天音门门下的,受天音门庇护,后来得其帮衬发展,也开始挤进了一流门派之列。 那个时候的灵霄宫也算得上是极其厉害的后起之秀,门人秀才济济,只要给他们时间,便是跻身到与天音门同列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过几十年光景,就出了事。 天音门门主及其门主夫人死在了魔界中人手上,满门弟子更是在一夜之间被魔界率人屠了,天音门自此消失,而这灵霄宫失去了庇护,自此也变得身份尴尬。 本来就是受天音门帮扶才起来的宗门,自身底蕴还不够强厚,天音门败落之后,他们往昔的仇人也寻上了门,几次三番的挑衅与欺辱,更是雪上加霜。 数次门中精英出门被杀,而宫内也埋伏深沉,在他人的算计之下,灵霄宫内忧外患,期间一遭打压,更是再也起不来了,如今提起灵霄宫,除了他们掌教云风清一手符纸与炼丹术极其出色之外就剩下一点。 穷。 灵霄宫的穷在修真界都是出了名的。 若非靠着云风清炼药、画符所得,许是这一座门派连弟子的日常都养不起。这件事遥川也是有所耳闻的,因为他家老头就曾经因为这件事念叨过,说若遇到灵霄宫门人,在黄白之物上不要与他们太过计较。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看到就帮忙接济一点。 所以遥川对灵霄宫印象还是有些,可除了“穷”之外,也就没有太多认识了,可众人没料到今年的灵霄宫会有一个林少奇杀了出来。 在他们之后,拿了第四的名次。 这件事如今虽还未大肆传开,但在各个门派之间,大家也多少有了些准备,这灵霄宫怕是要因着这林少奇再次崛起了,可现在这年轻人在说什么。 公然挑衅落霞峰? 这是不怕再被打回原形吗。 便是遥川也因为林少奇这话而微微蹙了蹙眉头,有意想要提醒一句,林少奇这人不错,光风霁月,胸怀坦荡,很有少侠风骨,他不想再看到这个年轻人因为一句话被欺负。 凤非离一咧嘴,“是我自己答应的。” 为何。 “我跟落霞峰有仇。”凤非离说道。 这话掷地有声,将一旁听着的数人注意力给引了过来,凤非离挽唇而笑,声线清晰而明朗地道:“生死不共戴天的仇。” ------题外话------ 谢谢孤心跟大头乖的月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