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先生,宠妻无上限》 第一章 仲夏夜之梦 仲夏夜,最是热浪滚滚,连野猫子都懒得叫春的时候,一辆线条流畅、颜值超高的蓝色重型机车以40km/h时速蜗行在港城西区三元里大街上,引无数人侧目。 附近高校才下了晚自习的学生骑着廉价的二手摩托,一辆车上硬生生挤了单身狗男男男男男五个人,吹着口哨,从它面前骚气地飚过。满脸青春痘的热血青年们故意放慢了前进速度,走一段歇一段,只为深度挖掘非一般的女骑手此刻的心路历程。 学生甲捏着开启了美颜功能的手机,比着“v”型手势很娘的自拍了一阵儿,然后自编自演自导了一段很带劲儿的rap:“今日我饮酒醉,与宝马超摩成双配……亲爱的朋友们,30万的s1000rr竟跑出了骡子的速度、树懒的精神、蜗牛的觉悟,这是什么样的作风?这是低调、谦虚、谨慎与克制的作风……鼓掌!” 学生乙、丙、丁拼命鼓掌。女骑士左手竖起了中指。 学生甲深深陶醉在了对方的高度赞美中,变声期的嗓子似公鸭叫:“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我们的美女没有在沉默中死亡——她爆发了。就像1902年西印度群岛的培雷火山,地下岩浆通过管状火山通道涌出地表,然后呈一字型中心式喷发,导致熔岩穹丘崩塌,造成五人当场阵亡!” 学生乙直接举起右手,对着前排傻瓜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女骑士左手大拇指竖了起来。 学生甲虽惨叫了一声,但仍不罢休地继续叨叨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正可怕的,不是前方敌人的枪口,而是背后朋友的利刃——人情淡如狗。”《古龙。流星蝴蝶剑》 学生丙、丁再次拼命鼓掌。女骑士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学生乙扯开喉咙,干嚎了一嗓子:“郑克爽,老子要跟你单挑!” 学生甲梗脖子说:“冯锡范,你不要以为你比本公子老,又有六合童子罩着,我就怕了你。九阴白骨爪!” “黯然销魂掌!” 啊!尖叫声四起。 学生丙、丁忙劝架,学生戊拼命鼓掌,然后悲剧了……只听“砰”的一声,廉价二手摩托阵亡在了内讧中。 优雅的女骑士适时停驻了她30万的宝马超摩,潇洒取下头盔,露出了真身。只见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细碎的短发,水汪汪的桃花眼,眉目如画。一身白衬衣、牛仔裤干净闲适,修长笔直的腿斜跨着,1。65米的身高分分钟站成了2米的霸气。 女骑士居高俯视着地上“阵亡”的五个宝贝儿,一双眼笑成了月牙:“好玩儿吧?会玩儿吧?玩崩了吧……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们还穿着开裆裤呢!”她的嗓音清澈动人,笑容英气又不失妩媚,给这群单身狗现身说法后潇洒上车,以200km/h时速扬尘而去,留下了一道如梦似幻的身影和价值30万的尾气。 学生甲、乙、丙、丁、戊仍旧扭打作一处,在午夜无人的街笑闹成了一团。激战中,学生甲猛地抬起头,高叫一声:“——停!” 四个缠斗的中二少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我们好像错过了什么?”学生甲推一推鼻梁上的高度眼镜儿,挠了鸡窝头一把,反射弧终于觉醒了。那美人儿不止带劲儿,还带感,如今想来,教人哈喇子直流! ——美女!等等我……中二少年们连滚带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踉跄着追了出去。 学生甲抬腿踢了地上自己那台已经阵亡的二手摩托一脚,仰天长啸:“关键时刻掉链子,谁都不服就服你——老家伙!” 二手摩托委屈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电动马达忿忿不平:兄弟,人家的座驾是宝马,你就是一过期奥拓,怪我咯! ——最美好的青春,都在年少无知时。 第二章 失恋的祖宗 当向佑风尘仆仆赶到三元里大街西巷103号“新城”时,头上带着毛茸茸的狗耳朵发夹,顶着35摄氏度高温,套了一身毛绒人偶衣服的敬阮阮正蹲在酒吧门口,哭得稀里哗啦、惊天动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被主人弃了的叭儿狗,别提有多可怜。 一头鹦鹉色毛发,戴着硕大的黑框眼镜,千度近视,零度情商,外号黑市口“猪肉王子”的文金贵文老幺,正围着青梅竹马不停的打转、安慰着,一如营养不良的绿头苍蝇。 “阮阮,咱不哭了成不成……不就一男人吗?这满大街都是,比蟑螂还贱!”文金贵手中捏着早已被时代淘汰了的白手绢儿,翘着兰花指,不停擦着额上豆大的汗,一双筷子腿套在黑皮裤里展示出了不一样的骚气。 正好有一对小情侣从身边走过,五大三粗的壮汉听了他的惊人之语,一把提起文老幺的衣领口子,怒目圆睁:“嘿嘿!哥们儿……会不会讲人话?”壮汉在女友面前鼓了鼓油亮亮的肱二头肌,藐视着他的小身板儿:“男人满大街不稀罕,就你这样的——才是真金贵!” “英雄,识货啊!”文老幺踮着脚,满脸涨得通红,但嘴皮子仍旧利索:“小爷在跑马屯派出所户籍室警花姐姐那里注了册、挂了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神经病!”壮汉被他膈应得不轻,忙缩了手,搂着女友走了。 瑟缩在一旁的敬阮阮不理会这插曲,仍旧蹲在地上,黑油油的两条麻花辫不停清扫着地面。她一边抽噎一边打嗝儿,那哭声活脱脱一只正下蛋的老母鸡。 “阮啊——”文老幺回头,呼天抢地叫一声,嗓音尖细,极度缺乏阳刚气:“你那相好的,不就是一绣花枕头吗?你给哥说说,他前前后后花你多少钱了?除开吃喝拉撒的,连内裤叉子和拦精灵都是你给买的,就这样的货色,你拿来有什么用?……现在好不容易他另投炉灶去祸害别人了,咱家还不赶紧的放鞭炮、烧黄纸庆祝庆祝,哭什么玩意儿呢?” “哇!”敬叭儿狗听了他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更忍不住放声痛哭,再次沉痛哀悼逝去的青春和一去不复返的清纯。 文老幺翘起的兰花指生生被这一顿嚎啕弄得抽了筋:“你——你个没出息的丫头骗子,咱阳明附大”四害“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就你这样一根筋、两头堵的,被卖了还替人数钱。以后出入社会,还怎么经历世态的炎凉,人生的大风大浪?”他正唾沫横飞的准备发表一番长篇大论,却被人无情打断了…… “哎,兄弟!说什么呢?”向佑斜倚在机车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满嘴跑火车的死党:“你再说下去,她今儿个晚上12点整,非套了红旗袍到你家抹脖子不可!” 文金贵听了这话,还来不及看人,仅仅埋头思忖了一番,竟被这场景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真够鬼片的!然后悻悻地回头,乍见皎皎月光下皎皎如玉的美人,激动得双目发出狼光,全身抽起了羊癫疯。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紧紧握住来者的手:“佑哥,你总算回来了——咱们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和红一方面军,终于历经二万五千里长征,在三元里顺利会师了!这真是历史性的一幕啊……毛爷爷他老人家没来吧?” “看我的口型——”向佑皱眉,果断压住他的表现欲,微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对文老幺和蔼可亲地说了一句:“g—u—n,滚!” “好的——”文金贵立马退后,在距离她八步开外画地为牢。 “伤心欲绝”的敬阮阮将头埋在膝盖里,耸着肩膀,不断抽抽。 一身白衣、鼻梁挺翘、薄唇如樱的美人儿不疾不徐地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过干瘾似地吧嗒了两口:“原本以为哀家从城北集中营训练回来,二位故友就算不会夹道欢迎,至少脸上笑出点褶子,也不枉咱们相交多年。”她果断扔掉手中的烟屁股,用波鞋底捻灭了,懒洋洋地盯着地上沉默不语的人:“谁知道你们给哀家整了这出孟姜女哭长城……究竟是雷峰塔倒了,还是梁山伯化蝶了,弄得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也不怕把贞子招来!” 地上蹲着的人没吱声,文老幺忙举了举手道明原委:“半小时之前,阮阮同志在三元里大街西巷103号门口发肯德基的传单,正好遭遇了前男友沈某劈腿五十岁的富婆朱某……好家伙,那朱某长得真叫那个影响市容,由此彻底打击了咱们家青春少女的自信心和优越感!” “闭嘴!”向佑瞪他一眼:“谁问你了?” 被嫌弃的文老幺一脸伤心欲绝地闭门思过去了。 向家二小姐见兔美人一直不吭声,蹙眉问她:“说吧,敬窦娥同志!你是要我雇人在沈州那小子的家门口泼黑狗血,还是拍几张奸夫**的小片子偷偷发到人民网上去,或者让居委会的大妈们跳着秧歌儿沿街派送声讨他的大字报……你告诉我,究竟要怎样才能消了您的这口气?” 敬阮阮一双鼻子通红,抬头怯懦地放了一句“狠”话:“我要他去屎(死),不——生不如屎(死)!”。 “到底是吃屎,还是去死?”停顿了片刻,向佑为难地挠挠头,发声:“我明白了!”她一双桃花眼微眯,竟折射出一缕诡异的寒光。 敬阮阮擤了一把鼻涕,用兔子红的眼睛看着好基友,可怜兮兮地哽咽着:“你明白了什么?” “原来,以上三种方法都没有创意,入不了敬大小姐法眼。不如我们玩点大的!”向佑问她:“襄助沈某练成葵花宝典,他就生不如屎了!” 敬阮阮、文金贵听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以港城赫赫有名的七大财阀之一——盛鼎集团向家二千金的财力和疯狂劲儿,真要雇人断了沈州的子孙根……也不是不可能! “佑哥——佑哥喂!”文老幺也顾不得“画地为牢”了,跳出孙猴子的圈儿直奔向她:“咱们冷静,冷静一些,冲动是魔鬼!” 向佑说:“我很冷静。再冷一些,就要重新加氟利昂了!” 文老幺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开始汗流如注:“动刀子可是大罪,如果被逮住了,脑门儿上是要盖戳的。就像武二郎那样,巨招摇!这件事咱们需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向二小姐是绿林好汉,眉头都不眨一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反正,剁吧剁吧,也就那么回事儿!” 敬阮阮对这凌驾于‘将牢底坐穿’之上的情谊感动非常,双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佑佑,你是说真的?” “情和义,值千金,为知己,死无憾!”向二小姐学了《食神》的唱腔咿咿呀呀嚎了两嗓子,然后依依不舍看好友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为了你这个被眼屎蒙了心,明明该快刀斩乱麻,却还要为无耻的人立贞节牌坊的笨丫头,我就算赔上身家性命,也——”她顿了一下。 敬阮阮双目通红,她完全震撼了。 “——也是万万不可能做的!”谁知这边向二小姐却画风突变,风流嬉笑着一把搂过身边好友的肩,径直往“新城”的大门奔去:“不如,本小姐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泡最靓的妞,找最帅的牛郎。这人生的乐子有的是,谁还在外面当招财猫呢?酒吧又不发你薪水……傻呀!” 敬美人本就是个容易被人搓圆捏扁,二百五似的温吞性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自然化悲愤为力量,顶着一双兔眼睛,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文金贵却愣了愣神,想到许久与她不曾联系的担忧,一时来了脾气:“向二小姐……两年前,你嫁入豪门的时候瞒着我和阮阮;阳明毕业了,偷偷去报考警校的时候,还瞒着我们;就连这次被簸湾南城警署录取,到城北区集训,也是半个字儿不露……如果说沈州不是个好东西,你与他相比,连那个”好“字都省了!” “猪肉王子”那突然爆发的怨念倒把向二小姐吓了一跳,她忙羞惭地点头哈腰,连连赔罪:“文兄教训得是,小的下次一定痛改前非、坦白从宽!” 文金贵说:“别以为装得像只鹌鹑,就能糊弄过去。你文爷不吃这一套!” 他这一番傲娇,惹了向二小姐“嘿嘿”一声冷笑,然后一把扯过文老幺的小胳膊小腿儿,两眼放出凶光:“那文爷是想吃全武行咯?” 文金贵秒怂:“刚才咱家放了个屁,佑哥别往心里去!” “谁还没干过不脱裤子放屁的事儿呢?”向佑自然给他递上了一副梯子。 文老幺梗了梗脖子,顺着梯子下去了! “为了赔偿二位长久以来的精神损失费,今晚的一切开销都算我的,行了吧?”向佑嬉皮笑脸:“不过你们可得给哀家悠着点儿花。红酒、饮料、薯片儿什么的,统统点打折半价的,最好免费白送那种。” “不会吧?”敬小兔子惊呼:“在新城,除了拉屎,还有免费的东西吗?”就算要杯白开,也是要给人小费的哟! “低俗!”向二小姐给了好友一个嫌弃的眼神,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最近手头真的紧!我那啬家子老公去意大利公干了,哀家这半个月卯足了劲儿的花钱,把前半生的积蓄都弄没了。现在财政出现赤字,已经入不敷出了,你们看着办吧!” 文老幺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路边崭新的宝马s1000rr:“门口这台骚气的超摩,才买的吧?”难怪要勒紧裤腰带做人呢。 “昨儿个才买的!”向二小姐笑得抒情:“所以刚才我骑着它到阳明附大校门口溜达了一圈,想找一找当年同展梦杨同学在学校里浪漫地骑着单车,绿茵道上尽情徜徉,与人打嘴仗的感觉!” “找到了吗?”敬阮阮两眼放光,心中吐槽:抱着老公,想着旧情人儿,也不怕被港城鼎鼎大名的驰二爷——叉死! 文老幺在一旁沉默,同样没敢说出口:用重型机车找山地自行车的感觉?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被泥石流堵的吧…… “哎!”向佑很是惋惜地叹了一声:“我怕我那座驾速度太快,撞到横穿马路的老头儿、老太太和碰瓷儿的小年轻,所以刚才一路上光顾着看车去了,前两种感觉一个没找着。不过,半道上遇见了几个愤青学弟,倒是过了一回打嘴仗的干瘾。” ——不爱你的男人,视财如命;爱你的男人,视你如命。 第三章 抠门的土豪 港城,六月十五日晚十点,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已是灯灭人入窝的时候,而对于夜猫子来说,颓废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新城酒吧,港城业界排名第二的大夜场,这里装潢、音响、设备、酒水……都是一流的。偌大的舞池,伴着nas《hiphopisdead》超重低音,男男女女群魔乱舞,酒色肉林不过如此。 第二层豪包88号被昏暗朦胧的满天星灯营造了一种颓废而暧昧的氛围。模特儿身材的男服务员穿着白衬衫,打着黑领结,挺腰收腹站在客人面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流水线上的产品:“几位想要点什么?”在黑地儿混的,哪个不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客人的身份档次,这几位呈三足鼎立之势坐着的主,寒碜得慌——没搞头。 果然,穿白衬衣、牛仔裤的大美人率先开口了:“最低消费?” ——“只要188……”服务员立马接话,眼神都有些轻飘。 “咋子能显出我们的档次呢?”大美人直接冒出了一句四川话。 男服务员眼角抽了抽。 兔耳朵、两条长辫子的小美人颓废地斜躺在沙发上,一张脸白得像吊死鬼,说话软绵绵,有气无力的,但出口的金句却相当有气势:“我要legacybyangostura(超贵朗姆酒)、penfoldsampoule(超贵红葡萄酒)、黑桃a(超贵香槟)、diva(超贵伏特加)……” 男服务员两只眼睛放出狼光。乖乖,这一桌下来,没有百八十万美元真拿不了啊!难道是高手隐于市? “不好意思,她患有情感性精神障碍,说出的话不用负法律责任!”向佑果断刹车:“我要最低消费——外加3包薯片、1杯橘子汁、12支蓝妹,跪安吧!”然后怕人没听懂,又用同样的语调重复了一次! 跪了两次安的男服务员眼角又抽了抽。原来是装逼的逗比…… 文金贵正趴在点歌机前点歌,一双招子都快杵在屏幕上了。他刚好打耳旁风听到好友的话,满脸的小“嘲讽”:“佑哥,瞧你这抠门儿法——你老公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猪肉王子!”向二小姐揉了揉自己飘柔的一头秀发吐槽着:“就他那样的人才,需要你替他操心吗?君不闻我家老三整日在外面和搭档拍戏的、唱歌的、跳广场舞的传绯闻。今天是小鲜肉,明日又是老腊肉,也不见他冲冠一怒宰了那些奸夫。可见,这人的脸皮已经修炼成铁桶了!” “有您这样说自家男人的吗?”文金贵咂舌。 向二小姐耸耸肩:“腹黑、心狠、手段毒,那是别人对他的高度概括,非常具有参考意义!”她补充了一句:“照哀家看,再加两点——不怕戴绿帽子和不怕丢人,才算perfect!” “哟!果真如此,你家官人那可是心够大的呀……”文金贵对豪门的三观完全颠覆了:“不如择日,你也给他弄一顶试试?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打住,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这一句话可把历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向二小姐吓得脸都绿了:“那婚前的约法三章可是正儿八经摆在驰家老宅的祠堂上,有百来十号祖宗镇着,想起来都让人肝儿颤!” 约法三章?什么鬼……文金贵好奇心上来,正想往纵深挖掘,见有旁的人在,终究忍了。 “这资本主义该死的一夫多妻制。”敬阮阮嘟着嘴,突然打抱不平地忿忿插了一句:“准男人三妻四妾,就不许女人琵琶别抱!” 无聊话题让包间里出现短暂的沉默。向二小姐唏嘘了一回,又嫌闷得慌,潇洒解开了衬衫上第二颗纽扣,亮出雪白诱人的锁骨。她霸气给了文二少一个响指,缓解了压抑气氛:“给我点《让我们荡起双桨》,插队20首……” 插队20首?文金贵推推黑框眼镜,咆哮:“你是土匪哇!港城正在创建文明城市,你这样插队法,也不怕街道的大妈们给你开批斗大会?”他扭了扭屁股,因动作过大造成皮裤下移,露出深黑而惹人遐想的马里亚纳大海沟。 “哎呀,妈!”刚好瞥见海拔负一万米的向家二小姐忙捂住眼,吐槽一句:“这么丑陋的东西,快给哀家收起来!” 敬阮阮缩着身子在一旁魔性地笑翻了。男服务员再次眼角抽搐。 文金贵自然不会照办,反而得意地向好友抛了个飞吻。然后尖着嗓子对敬阮阮说:“阮啊,今天好不容易佑哥请一回客,咱两人不来点特殊服务,都对不起她驰夫人的身份!” “哟!长进了?”向二小姐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叠放在桌上,慵懒的坐姿显出万种风情:“不知文少爷想要什么样的特殊服务?哀家洗耳恭听。” 文金贵一口气戳了38首金曲,志得意满的伸个懒腰:“同志!”他猥琐地叫着男服务员:“去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妞和郎叫过来。女的要脸小乳肥的,男的要宽肩窄臀的,听清楚没有?” 同志,就你这土鳖样,付得起钱吗?男服务员依旧面无表情,满脸含春,站在原地腿半天没挪窝…… 文金贵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脸色有些难看,但坚持隐忍不发。 “他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静谧中,原本在一旁懒懒散散的向二小姐却面色一寒,清冷张狂的一张脸瞬间染上了半点妩媚笑意,她望着站得笔直的人,笑得风情万种:“要不要我再重复一次?” 男服务员直打了一个寒栗,额头上竟然因为她一个眼神冒出了一层冷汗。就这气势,非长期立高位,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还真不会有:“您要的服务,马上就来!”他看走眼了。 向佑缓和了表情,霸气地挥一挥手:“那就这样吧。” 男服务员同手同脚地逃出了包间,正想着挑人的事儿,意外看见领班的匆匆忙忙赶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句:“柯老大叫上面的人传话,88号房间客人今晚的一切花销都记在他帐上……” 男服务员脸色突变,傻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领班看着他笑,阴森森的:“上班第一天,我是怎么教你的?”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这是许多行当的生存法则,不要让好奇心害死了猫。 第四章 现实的爱情 “难怪‘新城’比不上‘寸光’,永远做不了业内的龙头老大!”当房间的门一合上,文老幺不住吐槽:“光听名儿,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向佑说:“您老人家的名儿,也很有档次哇!”一听就是全身搂满黄金链子的暴发户、土肥圆。 兔耳朵小美人把玩着自己的黑辫子,不解地问她:“佑佑,‘寸光’不是驰家名下的吗?怎么每次你都不带我们去那儿?有老板娘的面子在,怎么也能打个三五折的,是不是?” 文老幺笑得猥琐:“胳膊肘往外拐,说的就是佑哥这种奇葩!” 三五折?“腿打成三五折吧?”向佑枕着两胳膊仰头看着头上的“星星”自嘲了一回。 “家教挺严的呀!”文老幺惊诧,而后小心翼翼问出憋在胸口很久的话:“我就不明白了——当年你和展老大好成那样,附大赫赫有名的”黑风双煞“,系里公认的野鸳鸯,混得那叫一个掐死你的温柔,后来怎么会另投别人怀抱?害得展兄在阳明割了三次腕,吞了半年洗洁精!” “有这么夸张吗?”向佑讪笑一回,起伏的胸口掀起撩人的小波浪:“当年疯传盛鼎集团董事长卖女儿,保家产——外面的人不都这样回答了吗?难道文兄还听到过第二种更加有创意的说辞?”她揉了揉眼叹气:“——我和梦杨,没有缘分!” “以前的你,从来不在乎这些的!”敬阮阮蹙了蹙秀眉。两年前的向佑,那就是一个混不吝、女刺头,认定的事情哪怕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常常气得向家掌门人跳脚。彼时的向二小姐,别说盛鼎了,就算世界毁灭也甭想拦住小年轻灼烧的感情。她不信她会为了向家的江山基业牺牲掉自己的幸福,向二小姐没有这样伟大的情操! 向佑说:“怪只怪爱情的保鲜期太短暂。或者——女人太善变。”还有,造化弄人…… 敬阮阮问她:“你爱驰二爷吗?而他,又爱不爱你呢?” 向佑唇角一扬:“小姑娘,人活一世,除了爱情,难道就没有其它东西值得去守护吗?”她说:“你以为,堂堂驰远国际、华南影视、中肃赌场的联合总裁,港城黑白道通吃、身家数百亿的驰先生,会深陷小儿女的情情爱爱,陪你做过家家的游戏?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即便,他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留给女人的位置——那里面装的,也不是我,是别人! 文金贵胸口有些堵得慌。港城传言,驰家二爷只宠妾,不宠妻。如今看来,豪门相敬如宾的日子,不为外人道的辛酸,对曾经无拘无束、浪荡不羁的向家二千金来说,比跳入坟墓好不了多少。 敬阮阮皱眉:“过不下去,就不过呗!” 向佑摇头:“即便是摆设,也要在那儿放着。花瓶的用处,不就是这样吗?”只是,别家的花瓶都是用黄金做的养料供着,怕里面的花没了肥枯萎得快,折了夫家的脸面。而驰家给她的,只有——约法三章,连马粪都没舍得下。 第五章 食色的男女 三人正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两声礼貌的敲门声。在得了允许后,包间华丽丽的门缓缓开了,走进来一绺的红男绿女,黄的、黑的、白的各色妖艳货应有尽有,惊碎了一地眼球。 “好家伙,联合国呀!”向二小姐乐翻了。 先前怠慢不周的服务员左手拎了一打啤酒,右手提着薯片和橘子汁,装得像孙子,满脸堆笑:“三位看一看,有没有合眼的?” 文老幺的目光往五步开外溜达了几圈,心道:港城新近才办了一届“型男靓女”万人选美大赛,在网上公布的最终入围前三甲的档次也不过如此。新城酒吧,果然卧虎藏龙! “阮啊,挑一个!”向二小姐挑眉发话了,眼神凶巴巴的,不容拒绝。 敬小白兔扭扭捏捏的,不肯下嘴。 向佑抬手,一指江山极豪气:“你,还有你留下。其余的——向后转,齐步走!一、一、一二一……” 一大槽人刚进门,地儿还没踩热,就被喊出去了。好在他们极听话,向后转和齐步走的动作标准统一,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向二小姐很满意,赞了一句:“这才像话嘛,教官训练得不错!” 服务员眼角第三次抽抽,他趁着倒酒的当口,抬头看了看被点名留下的幸运儿。灯光下,皮相尚可的一男一女站得满脸通红,都是才入行的新雀儿,连抛媚眼儿都还没学会,浑身透着一股青春菜园子味道……这位大小姐,选人的眼光够特别呀! “他——”向佑指了指弱鸡子似的文老幺,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比敬小白兔还扭捏的妹子:“姓文,名金贵,绰号文老幺,性格仗义活泼,口头禅:女朋友的话永远都是对的。现年23岁,猪属性,巨蟹座,体型:介于骷髅和人之间,家中排行老三。上有父母和两姐,一脉单传,至今单身,电话号码#####。阳明附大法学系毕业,目前在南城片区太行街黑市口第31个摊档从事伟大的生猪屠宰工作,后期有望跻身中国个体企业三亿强,为年出栏500头以下的养殖单元贡献力量!” 面庞白净净的小妹妹听了这一番冗长而详细的相亲说辞,噗嗤一声笑了,她红着脸有礼貌地说:“我叫苏静,很高兴认识你们!” 文金贵推了推眼镜,埋下头,默不作声地将38首单身金曲直接换成了38首男女大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插队38。 向二小姐将桌上唯一一瓶橘子汁推到敬阮阮面前:“至于这位敬小姐……” 敬小白兔满脸堆着提心吊胆的惊恐表情。她的家庭情况比文金贵复杂、狗血多了,真是一言难尽。 向佑笑了笑,抬头看着不远处与自己穿了情侣装,水一般的青年:“与文三公子同校毕业,上头只有老母亲一个,勤劳善良、爱岗敬业,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中华民族妇女最传统的美德!” 青年也被逗乐了,他气质极佳地躬了躬身,眉目温润如玉:“我叫陈轶,附大电子系打工的学生,学姐好!” 敬阮阮忙挪了挪屁股,给对方腾出了一个热乎乎的位子。 向佑戏谑说:“小学弟,把附大的校徽别在胸口出入娱乐场所,小心被系主任突击打黑除恶逮到,罚你扫一个月的茅厕!” 陈轶怔愣了片刻,然后手忙脚乱地将胸前的东西取下来,放在了裤子口袋里。 向佑笑了笑,拿起酒瓶向在座诸君遥举了一下,豪爽灌了一口,算是庆祝今晚夜生活的开始。 “你的人呢?”文老幺看她身边冷清清的空位子,皱眉叫了一声:“服务员,再叫一位帅哥来,要周润发级别的哟!” 向佑直接甩了一包薯片给他:“拉倒吧!”她说:“我家就有位现成的赌神镇场子。就算找,哀家也要找个如花级别的,换换口味!” 哈哈哈! ——真正的友谊能使欢乐倍增,悲痛锐减。 第六章 催命的铃声 新城88号豪包自从进来了两只祖国的小秧苗后,原本冷冷清清的场合倒热闹了不少。年轻人成双成对在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不可思议地聊着诸如:养黑山猪发家致富,阳明附大之我见,《山村老尸》科学大批判、曾经最讨厌的地中海式发型哲学课教授等等涉及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的大问题,不知不觉几打蓝妹下肚,喝高了…… “麦霸”文金贵大着舌头晃到向二小姐面前,给她添了满满一盅黄色液体:“佑……佑……佑哥!” 向佑爽快与他碰了一回,笑着问他:“文……文……文哥,泡到妹子开心吗?” “你……你……你丫的,老实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两年究竟过得咋样?”文老幺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地看着白衣的美人斜躺在绵软的沙发上,一双眼弯弯如月牙,竟比漫天星辰更加璀璨:“阳明附大曾经的校花兼校草,无数男同胞心中的白月光——有……有……没有后悔过用所有梦想交换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向二小姐摇晃着手中澄清的液体,悠悠吟着:“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揉了揉眼问他:“老幺,文爸爸的废旧物品回收店的生意如何了?” 文金贵摸摸头说:“凑合过吧!就是每日起早贪黑的,白头发多了不少!” 向佑说:“两年前,曾经有人问我,是不是打算过那样的生活?一直过下去,永不翻身。”即是警告,又是威胁。那时的自己吓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文金贵昏沉沉的看着她:“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不是已经回答了吗?”向佑苦笑一声:“可见,向家二小姐的骨头,也没别人说的那么硬!” 文金贵小心翼翼问她:“是——驰冲?” 向佑未置可否,眼中泛着一点氤氲的水气:“驰家二爷是攻心的高手,也是玩弄权术的魔鬼,折在他手里——我认了!”她顿了片刻,借着酒力吼了一嗓子:“可是,凭什么你们也来逼我,活的、死的,都来逼我……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文老幺震惊地酒醒了一半:“佑哥,咱……不……不聊它了,换……换个话题吧!”看来,这其中猫腻儿不少哇。 向二小姐摆摆手,忽然嘻嘻笑了:“戏瘾犯了,这台词不错吧?弄在我家老三的肥皂剧里,一定很受广大师奶阿姨的欢迎。” 文老幺眨巴着高度近视的眼,懵圈了:“我的哥,明年的奥斯卡一定得有你的份儿!这演技,杠杠的。您老没上港城影大表演系,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啊!” 向佑“嘎嘣”嚼碎了一块薯片,正笑得邪狞之时,桌上被啃了一半的苹果欢快响起来了。她施施然望过去,一眼看到屏上泛着幽光的“老三”二字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骚气,脑壳都开始不自觉地疼了起来。最终,在对方锲而不舍地足足响了五分钟之后,她艰难地点了开来,气喘吁吁地答了一阵:“哎,喂——”附带几声孙猴子翻完十万八千里筋斗云的咳嗽…… 对面立时传来一阵母夜叉的咆哮,比帕瓦罗蒂整整高了两个八度:“驰大夫人,您死哪儿去了,终于舍得接我电话了!” 不理会对面的鬼吼鬼叫,向佑挑眉将手机与耳廓离得远远的,躲过了魔音入脑:“老三,喂,喂……”她费力地喊了几声,连连抱怨:“哎呀!我正在非洲mbororo部落看食人族的同志撸串儿,他们还邀请我跳砍刀舞呢。这边太嘈杂了,听不清。挂了,挂了哦!”她硬是赶死一般一口气把大段台词抢完了,然后吧唧一声痛快地关掉了手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留给对方。 文金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波骚操作,可以去唱二人转了! “老幺啊!甭理她,咱们接着喝……”向二小姐抓起一支小黄瓶儿,咕咚又灌了两口。 文金贵挠挠头,正准备缓口气儿让节目继续,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也煞风景地响了。他低头一看,陌生号码?“喂!” “——他奶奶的,敢挂老娘手机,不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了是不是?你,立即、马上、迅速替我带句话给向佑,她要么接电话,要么——等死!”一长串噼里啪啦的女声几乎扰乱了电波的频率,让人瞬间联想到了此刻电话那头横眉怒目的一张狰狞面孔。 文金贵哆嗦着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向二小姐面前:“找你的,接不接?” 向佑原本微扬的唇瞬间滑了下来,连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肖毓青是怎么知道她和文金贵在一起的,还能这么快弄到他的电话号码?除非——她噎了噎口水,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什么事?” “向二小姐?”肖毓青在对面走火入魔般的冷笑:“你在非洲是吧?陪食人族的同志撸串儿是吧?你们还跳砍刀舞了是吧?”三个排比句,用得那叫一个气壮山河:“如果你还没有被他们架在竹签儿上烤成非洲鸡,或是小腿截肢四级伤残以上,就麻溜地给老娘在今晚十一点前赶到福双路‘零下一度’。晚一分钟,后果自负!” 向佑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正处于浆糊状态:“零下一度?”她问对面:“那是什么鬼?天朝韩姓作家的小说……用笔,用心,用笔芯;野狗,野熊,野狗熊?” “装!接着装……”电话里的肖毓青被她气得小火山直接喷发:“你家男人今晚的飞机回港城,22:40到机场,段飞已经第二次打电话通知我了!” “驰二爷需要弄个啦啦队接机吗?”向佑风姿绰约地撩了撩细碎的发:“再说了,通知的是你,又不是我!本小姐不过挂了一个驰夫人的头衔,同《倚天屠龙记》中汝阳王府阿大阿二阿三的名号差不离,何必跟在人背后瞎掺和……” “蠢材!什么阿大阿三的。知道不受宠,还敢放飞自我?”肖毓青直接暴走:“如果不是你把驰家二爷的手机号拉入了黑名单,段飞会心急火燎的托我四处找你?甚至动用了地下手段,把你所有死党的电话都查了个底儿朝天!”她歇了一口气,最后撂了一句话:“你如果不怕被你男人逮住了往死里打,大可给我继续装糊涂。老娘懒得管你!”然后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也没给她留任何口头反击的机会。 呀!向二小姐肝儿颤了。她前几日集训的时候怎就手贱地将那串看着有些眼熟的陌生号码直接当成了骚扰电话,还归入了拒绝往来名单,真是作死啊,作死…… 在一旁的文老幺小心翼翼地扯了她的衣袖问:“佑哥,出什么事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向佑摇摇头,苦笑着拍拍好友的肩膀:“大兄弟,姐托你两件事儿成不?” 文金贵噎了一口口水,哆嗦着点点头。 “第一件,明日请在宝山公墓替我找个风水好的位置,立一块碑——左书:死不足惜;右刻:死有余辜。横批:向二小姐千古。第二件,找个代驾把本小姐的千里马看好咯……记住,宝山公墓看风水的事儿,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别被那些痣上长毛的神棍蒙了哟!”说完,白衣美人儿一溜烟跑出了门儿,连请客的钱都没来得及交待…… 文老幺看着她仓惶逃窜的背影,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是有多急呀! ——人生在世,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自己。 第七章 意外的邂逅 “熊的眼睛,鹰的耳朵,豹的力量,我是宇宙巨人——希曼!”向二小姐念念叨叨着潜台词,迈着修长笔直的腿冲出了88豪包的门儿,却径直右拐,往新城唯一不要钱的地儿奔去了。 此时,宽敞明亮、大气磅礴的女厕所里,一个妖里妖气的非良家中年美妇正在慢慢悠悠地“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一支香奈儿lesbeiges在手,把一张血盆大口修补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面前气垫粉饼、眉笔、bb霜、香水瓶等奢侈品,足足摆了一亩地儿。 妖妇抬眼看着旁边明明一身素,却非常打眼的美人儿从进门伊始,就满脸心疼的丢弃了包里还来不及抽的香烟,然后像小狗一样对着自己的胳肢窝、臂膀、腿脚,上上下下嗅了个遍。 嘴毒的女人一边扑着面上的粉,一边讪笑着随口问了一句:“有狐臭?” 向佑极粗鲁的往自己脸上糊了一把凉水,然后甩着发梢的珠子回道:“咱家这是身体里的水、无机盐、小分子等有机物质进入血液和肝脏后,在分解过程中产生的代谢中间产物!” “切!”妖妇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喝醉了,不行吗?” 向二小姐倒了半瓶洗手液,把自家爪子弄得干干净净,连指甲缝都没放过:“怕您听不懂……” 那妖妇被气得不轻,忽而脑中精光一闪:“哦,我明白了!小妹妹这是外出会了情人,现在要回家陪老公,怕穿帮吧!”她s形身姿妖娆地倚着墙体,笑得知情识趣:“大家都是过来人,懂的!” “过来人!”向佑捋顺了裤腿叫她:“你那儿有没有可以迅速毁灭犯罪痕迹的宝贝?” 妖妇一听,秒懂。还向她抛了个大大的飞吻:“妹儿啊,姐这里甭管是对付吻别的,还是一夜情后遗症的都有……ysl黑鸦片、德国lylou、费洛蒙,要挑哪一款,不用跟姐客气!” “黑鸦片?”向佑咂了咂舌:“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不碰那些从小亚细亚传过来的高档东西!” 妖妇“噗嗤”一声笑了:“土包子!姐说的是——香水儿!香水儿懂不懂?”她举起台面上的一把盛满液体的精致小瓶子:“瞧见没,高档货!别人要用,姐还不给呢。” 向佑恍悟,讨好地看她:“有没有味儿大,连狐臭都能遮住那种?姐……” 妖妇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玩儿得挺激烈嘛!”然后怪笑着低头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挑了一只粉红色的递给她:“费洛蒙——清新、淡雅……持久,是你的首选!” 持久?向二小姐心想:还是持久的好,免得外面一波热浪滚滚,满身的酒臭飘起来都变成狐臭,白瞎了这金贵玩意儿。遂兴高采烈地打开盖子,对着自己喷了满头满脸和满胳肢窝…… 一旁的妖妇看着眼前雾蒙蒙、壮观迤逦的香水雨,彻底震撼了!数秒之后,她伸出爪子一把将小红瓶儿夺了回来,心疼得鬼哭狼嚎:“臭丫头,你到底会不会弄啊!这是费洛蒙,不是地沟油,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第八章 诡异的妖妇 向佑抬袖反复闻了闻奢侈品上身的效果,果然清新、淡雅,却没那“持久”什么事:“怎么比我家大宝洗面奶的味儿还低调呀!”她撇嘴吐槽了一句。 妖妇也低调地笑了笑:“它的丰富内涵,保证让你满意!” 向二小姐见她一脸神秘,心中暗暗盘算:这喷香水儿恐怕与人放屁是同一个道理,没有百来秒的时间酝酿发酵,是整不出终极威力的。“姐,你不会是推销化妆品的吧?” 听到这话,妖妇不高兴了,抬起高跟鞋一脚踢飞了旁边的垃圾篓子:“臭小妮,你丫才是推销化妆品的……姐是港城名媛,驰远国际总裁的夫人!什么是名媛,什么是夫人,你懂不懂?” “咦?”向佑挠挠头:“我怎么没见过你呢?难道他又找了个相好的?”艾玛,这品味,真是越来越有年代感了。 妖妇抖着肩膀笑得隐忍:“就你这连香水都不会玩儿的土包子,还出入过上流社会?哈哈哈,别逗姐了!” 向佑见那妖妇说话、傻笑的神情和口吻像极了家中老三,顿时倍感亲切。在原地晃悠悠连转了几圈,然后问她:“姐,你快给咱瞧瞧,就咱现在这副样子,像不像在家中宅了半年,快要长毛的?” “像!”妖妇眯着一双丹凤眼,冷笑一声:“像极了刚和西门庆幽会完的潘金莲。” 向二小姐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再也无力与之对抗,像幽灵般轻飘飘晃出了厕所的大门。 “臭丫头!”就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妖妇嘴角勾起,手中仍把玩着那只粉红色的香水瓶,笑得极其浪荡:“毛还没长齐就跟人学会了偷汉子,看驰家老二今晚压不死你!”然后踩着铿锵有力的钉子步,优雅地走了出去。 门口,一身黑衣黑裤的保镖见她现身,忙迎上前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梅姐,顾少十分钟之前带人进了87号豪包,到现在还没出来!” 妖妇脸色一寒:“带人?他带了些什么人进去?” “是泰华赌场的台柱子宁雨欣。”保镖停顿了片刻,看着她的神色多了些犹豫。 妖妇厌烦手下这副扭捏模样,挑眉瞪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还有——柯竟梁手下的两个马仔。”保镖答得支支吾吾:“顾少将宁雨欣带进去的时候,那女人似乎不太清醒!” “混账东西!”妖妇听了这话,暴脾气地飞起一脚踢在硬邦邦的墙壁上:“还不快去将人揪出来,我非让他老子打烂他的屁股不可!”然后护着腿咧嘴叫了一声:“不……不,算了,这事儿先别告诉顾爷,他身体不好,受不住刺激!” 那保镖应了下来,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妖妇一双丹凤眼寒光四射:“顾威啊顾威,老头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如果落在你的手里,不出三年,必亡!到时候,你就是风云会的千古罪人。” 而回应她的,只有新城嘈杂的舞曲声和炎热混乱的夜。 ——扮猪吃虎。所谓“扮猪”,即孙子所说的“藏于九地之下”,“吃虎”是“动于九天之上”。 第九章 冲突的相遇 遭遇了厕所奇遇的向家二小姐头昏脑涨地从新城飞奔出来,砰、啪嗒、啊……一脚踩下去,又闯祸了! 宋韵如整个人柔弱无骨地挂在老相好的身上,看着自己脚下的普拉达鞋面上忽然多出的一排蹄印儿,又抬眼瞅着一阵点头哈腰、赔礼道歉,转身准备离去的大美人,心中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站住!”她尖声叫着,一个眼神招呼了门口的保镖拦住了向佑的去路。 “怎么?”宋韵如将双手抱在胸前,唇角勾起恶意的笑:“不表示表示,就想走……” 向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双锃亮抢眼的鞋上灰扑扑的一片,歉然地又道了声对不起,然后从包中掏出一叠卫生纸,蹲下身跟人仔仔细细地擦起来,那修长圆润的五根指头莹莹如玉,极富美感和活力,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韵如眼睛低垂俯视着那张诱人犯罪、清灵动人的面颊,感受着身边野狼如饥似渴的灼热视线,心中的火气不仅没有因为冒失者诚恳的态度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她本就是个蛮横泼辣的性子,又有旁边的人撑腰,自然气焰嚣张,抬起指甲尖利的右手,一巴掌便招呼了过去…… 眼见这一下若打实了,非让人脸盘子开花不可,宋韵如正心中得意,手腕处却传来一阵裂骨般的剧痛。她哀嚎一声,恶狠狠地抬头却正对上一双鹰般锐利的眼和黑黝黝的青年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那青年25、6岁年纪,板寸头、发冲天,1。85米的大高个,长着方方正正一张脸,满身腱子肉油光水滑的在宽松的黑衬衣里不安分,一副浑然天成的匪气,看那模样不是保镖,就是打手,而且还是最厉害那种…… “疼,疼!”宋韵如握着自己麻木的手腕,第一时间泪涟涟地呼唤着身边的男人:“竟梁,有人在你的地盘上欺负你的女人,这口气你咽得下去?”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此刻梨花带雨地痛哭一番,别有一种小家碧玉的风味。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身边穿得花里胡哨,梳着大背头、套着金链子的魁梧男人面色不善,猛的抬手,极快速挥了一巴掌。只是,这个耳光却是赏给相好的。那结结实实、响亮清脆的一记,打得趾高气昂的女人两眼直冒金星,唇角带血,发懵地杵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段小飞,你从罗马帝国回来了?没带点当地的土特产——马赛克?”向佑佯装不知自己给那找茬的女人招惹的祸事,欢欢喜喜的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半大小子,一双眼弯弯的,微微扬起像美丽的豆荚。 小年轻听她叫得亲切,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一副面孔,原本凶狠冷厉的一张黑脸瞬间涨得通红,活像关公爷:“大夫人!我再次声明,我叫段飞,不叫段小飞!”然后不自然的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一排牙齿:“二爷叫我来接您。” 向佑听闻那两个字,再看一眼面前停驻的那辆骚气的车牌号码6个1,加长型带你装b带你飞的雅致728,一张英气又妩媚的脸转眼焉儿了下去,瞬间变成了一条苦瓜:“小段飞,咱两人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就不能找个清幽的地儿喝喝茶、聊聊天,畅谈畅谈华尔街股市一个月后的走向,或者如何阻止中美贸易战的问题?再不然去看一会儿午夜场《死神来了》1、2、3、4、5,我请你吃爆米花……” 谈阻止中美贸易战?看《死神来了》1、2、3、4、5,那还不缠绵到后天去了…… 段飞知她害怕,借故拖延,但只能长叹一口气,然后低头看一眼腕上的劳力士表,满脸正气地摇了摇头,丝毫不为诱惑所动:“大夫人,您还有十分钟时间!” 第十章 隐忍的狮子 美人一只手抓在宾利车冷冰冰的门把手上,噘着嘴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哀家刚才点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才唱了三遍,评分台只给了97分,我想去刷一刷记录,或者找人把破系统修理修理。” 段飞背着手,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您可以求二爷允准您在‘寸光’包场三天,把乔羽老先生的歌唱痛快了,让系统判1000分都没有问题……夫人,您还有九分钟!” 向佑眨巴着眼,还有这种骚操作?她甩甩头,锲而不舍:“哀家今日才认识了六位阳明附大的小学弟,还想同他们畅想一下母校光明的前景和辉煌的未来!” 段飞直接为她打开了车门:“二爷五天前曾说过,如果您近期表现良好,乖乖听话,可以考虑给阳明投资1000万翻修法学系教学楼和购买设备,并且以后年年如此。阳明的未来已经足够光明和辉煌了,夫人用不着操心。” 向佑心碎了:“飞啊!可不可以用这些钱救济救济劳苦大众?” “谁是劳苦大众?”段飞提小鸡子般将人强势塞进后车厢座位上,利落地套上了安全带,打开后座座椅按摩键。然后让司机操纵挡板和24英寸的超薄液晶屏:“放《死神来了》第五部!” “不,不,第一部最刺激……”向二小姐虽被按摩椅弄得全身关节都在咔嚓响,但仍不忘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我要申请家庭临时救助基金!” “开车!”尽职的保镖同志毫不理会先前的争执,面庞冷漠地随后也上了车,在向佑身边正襟危坐,脊背打得溜直。 …… 看着那辆千万级别的黑色豪车渐渐从眼前消失,柯竟梁缓缓将手中的雪茄放进嘴里长吸了一口。明灭的火光和氤氲缭绕的白尘中,他幽暗的眸子深沉而危险,偏黑色的厚唇微微扬起,带了些嚣张跋扈:“韵如,这一巴掌疼不疼?”他眯着眼,冰冷的右手捏住身边人尖细的下巴。 先前气势汹汹的宋韵如被刚才那一下子彻底打焉了,战战兢兢地躲着他的视线,瑟缩着不敢开口。她早就知道眼前男人的心狠手毒,在意你的时候,会把你捧在手掌心。可一旦惹怒了他,也会将你一脚踢开或碾死,就像对待蝼蚁一样,毫不留情! 柯竟梁抬起女人的下颌,凑上嘴唇在她脂粉厚重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而后附在她耳边声音低沉阴森的说:“你给我听清楚了,在港城,你可以将任何女人踩在脚底下,但是不包括驰家和顾家,至少五年之内不行!尤其是驰家……” “刚才的人是?”宋韵如诧异的抬起头,却看到一张蛰伏在黑暗中,好似恶魔般的侧脸。 “驰家的女人!”柯竟梁伸手把玩着她卷曲的长发,说得漫不经心:“你也不想一想,在港城这一方黑白混杂的世界里,能够被道上的人尊称一声”爷“的,除了风云会当家的顾正林顾老头,还有谁?” 宋韵如彻底懵住了:“驰远国际——驰冲!” 柯竟梁在美人肉弹般的屁股墩子上掐了一把,眼神邪恶又龌龊:“顾老头虽然德高望重、魄力十足,但毕竟是半个身子即将埋土的人了,要独立支撑起偌大的江山,耗损掉的将是——他的命。而驰冲却不一样……”男人扔掉了手中燃尽的烟,一字一句的说:“正值盛年,精明强悍、心狠手毒一点不输风云会当家的。他在家中排行老二,背后除了有驰远、华南和中肃,还有整个驰家做后盾……在这个世界里,他才是真正的王!我现在,还不想同他交手。” 闻言,宋韵如仓惶的抬头:“竟梁,那我刚才动了他的女人……” “嘘!不用怕。”男人暧昧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唇,掩住了后面的话:“刚才那位不过是盛鼎集团的二千金向佑,在驰家挂名的大夫人,无足轻重。” 宋韵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向家二小姐,港城人口中豪门弃妇的标杆,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奇葩。难怪被欺负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乖乖地给人擦鞋面儿…… “虽说是个不受宠的,台前的面子还是要给!毕竟,能做上驰家的主母那也是天大的福分。”柯竟梁微微一笑:“驰二爷真正稀罕在意的女人叫温玉,一朵娇弱易碎的倾城名花。如果有一天,你见到她,记得代我向驰家四夫人问声好!” ——一头咬人的狮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头狮子,懂得隐忍。 第十一章 美丽的误会 另一边,在让人艳羡的奢华豪车内,向家二小姐与段保镖仍在进行愉快而友好的深度交流。身着朴素的美人一边享受着高科技发展下的成果,一边锲而不舍地继续着申请家庭临时救助基金的伟大梦想。 挨不过她的段大保镖一脸严肃地问:“申请多少?我可以同二爷说说。” 向佑掰了掰指头,非常认真地回答:“一、两百万不嫌少,一、两千万不嫌多,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段飞僵硬的脸一时没忍住,神经性地抽了抽:“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自己同二爷……!” “一万!”还没等保镖话说完那个“讲”字,向二小姐已果断地截了胡:“你先借我,一个月后还,连本带利!” 段飞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坐得像个受审的犯人,两只锐利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挡板,完全不受环绕立体声中风扇转动的恐怖声音和诡异旋律的影响:“做什么用的?” “我的表姨父的堂弟的干姐姐的孙子上周经国立医院诊断,得了非常严重的病,十日之内就要做pph手术,需要环形切除直肠下端肠壁的粘膜和粘膜下层组织。术后的风险,那是相当的大!”向二小姐说这番话时表情异常严肃和沉痛:“所以,我准备给他送些野山参、跑地鸡补补身子。” 段飞转过头,用审视外星人的眼光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然后抖了抖嘴角:“夫人,就一痔疮手术,不用弄得这么神秘悲壮吧!” “呀!被你发现了。”被人揭穿阴谋的向二小姐毫无羞耻感地埋怨了一句:“做你们这一行的,文化底蕴这么深厚,学识这么渊博,真的好吗?” “夫人,我是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段飞满脸平静的陈述,低调得近乎奢华。 “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向佑连拍了几下大腿,豪迈地干笑了两声:“有您这样优秀的学生,麦克阿瑟原校长就算死也瞑目了。” 段飞微点了点头,谦虚回答:“夫人过誉!有时候,人眼所看到的东西,不过是假象。”然后,他鹰般锐利的眸子深沉地在美人脸庞环视了一圈,幽幽问:“您今日用的香水很特别!是什么牌子的?” 啊?这突兀的一句话让向佑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兴奋地不行。她侧身跪坐在真皮垫子上问他:“飞啊!你闻出来了?这香水,没问题吧……有没有过期,或者是掺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奇奇怪怪的东西——向二小姐暗指是啤酒味儿和烟味儿。 “嗯!没问题。”小年轻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热,心想:就是因为里面掺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才让它得了“爱情药水”的美名,从此一“战”封神。 “我先前还以为厕所里那神神道道的妖妇是传销组织的女头目,真是看走眼了!下回如果再碰到,无论如何得好好谢谢人家。”向二小姐蜷缩成一团小声嘀咕着。 “夫人,费洛蒙你是专门为二爷用的吗?”段飞趁她精神有些倦怠的时候,抬眼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内里却紧张得直冒虚汗。 向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小年轻顿时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那种枯木逢春、峰回路转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西裤的裤缝,低声说:“如果那样,二爷会很喜欢的。” “哈哈哈!”原本在一旁焉啦吧唧的向二小姐却指着电视屏幕,煞风景地狂笑了起来:“这五块钱特效……180?艾玛,我的小宝马的牌照尾数正好是180。小段飞,怎么办?哀家好害怕呀!” ——人生中不争就是慈悲,不辩就是智慧,不闻就是清净,不看就是自在。 第十二章 抱怨的老大 这一番煞风景的笑,将先前暧昧氛围全部打乱。段飞在心中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忽然转移话题打断了向二小姐魔性的声音:“急着借钱做什么?”他问她。 向佑斜躺回按摩椅上,看着眼前用金钱堆砌的一切,只觉虚幻得有些不真实。车内空调的冷气吹得她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适地张开着,但关在笼子里的心却萎靡地紧闭着,只能用脸上的笑来掩饰,越灿烂就越失落:“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去南城警署报到了,我想在那附近租个小窝,忙的时候可以歇歇,不用两头来回跑,累得慌!” “不可能!”段飞直截了当地回了三个字,然后进入冗长的沉默。 “为什么不可能?”向佑脸色不太好看了:“咱租自己的房子,花自己的票子,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努力赚钱。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怎么就不可能了?” 段飞在一旁坐着,身子崩得笔直,一张脸比锅底灰还难看:“如果是那样,您的工作——最好辞掉!” “放屁!”听了这话,向佑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咱家过五关斩六将,斩颜良诛文丑,赶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体能测试,才从那个波士顿大学智商250的小婊砸手中抢了南城警署小片儿警的伟大岗位。谁敢叫我辞工,我天天去他家门口扔大便!” 这向二小姐一旦犯浑,比二哈还难伺候。 段飞说:“这话,您去跟二爷重新说一遍。最好是原原本本,一个字都不要漏了……” 向佑撇嘴秒怂,低声叨叨了一句:“如果是他家门口,我改成扔菊花!行不行?” 段飞声音有些冷:“夫人,那也是您的家!”体格魁梧的汉子抬手为她关掉了座椅上的按摩功能键,满面严肃地看着她:“不要去试探二爷的底线。准你到外面工作,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向二小姐闭了声,良久启唇呢喃一句:“段飞,堂堂驰家大夫人在外面上班赚钱,每月拿几千块的工资,去给街坊老太太找猫抓狗,上树掏马蜂窝子,是不是让他觉得丢人了?” 段飞摇摇头:“三百六十行,本无贵贱之分。二爷没有那么肤浅……”他在乎的——是你! 向佑说:“老二在港城技大,读完专科、读本科,读完本科、读研究生,都快把学校历史系的老教授给活活熬死了,驰冲不是一样掏钱给她在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黄金地儿买了小别墅吗?还有老三……”美人越说越激动:“那就是一只化钱龙!去内地拍戏,今天嫌人家五星级饭店床单太白,明天嫌泡菜不够甜,非要去占人老北京的四合院。我就奇了怪了,那老四合院儿的床单难道是非洲出土的,泡菜难道是卡坦菲熬的,她就不怕甜齁了得糖尿病?还有老四……” “夫人,喝水!”段飞怕她说得口干,贴心地递上了一瓶小苏打。 向二小姐接过来,灌了一口,道了声谢,继续吐槽:“老四,老四没什么毛病!就是身子骨太弱了,像只小松鸡。她老公宠得太厉害,把人生生弄成了大熊猫。竹子一开花,没救了!” 段飞问:“四夫人的老公,难道不是您的老公?” 向佑没理睬他,继续念叨:“平日里,我就指着在牌桌子上从铁公鸡老三那儿拔点毛;给书呆子老二辅导辅导高数,让她不挂科,赚点外快;给老四做一做马杀鸡,奔奔小康。我这么本分老实还不受待见,容易吗我?” “您是大夫人,自然不能和别人比,也不能在外面住!”段飞难得蹙了蹙眉,无情驳了她的请求。 向二小姐发脾气了,抗议:“那我不要做大夫人,我要排她们后边儿,让她们去当敢死队的!” 此时,车缓缓停了。段飞沉默了片刻,抬头看见“零下一度”闪亮亮的金字招牌已近在眼前,他利落下车,为闹脾气的人开了车门。当二人擦肩而过时,壮硕的保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夫人说的话,我会转告给二爷的。” ——人心满是破洞。洞外是暖腻的浮光,洞内是憋屈的真相。 第十三章 恐怖的家宴 “零下一度”——在港城饕餮们心中排名进入前十的顶级私人会所。这里以24小时营业的霸气、孙子般的服务理念、雍容华贵的装潢风格、美国911级别的保全系统和海陆空三界俱备的极致美食名动四方。“奢侈、浪漫、神秘、包容”一直是零下一度的经营理念,凡出入其中的会员,亦是各界非富即贵的成功人士。 在身穿古典纯手工高定绣花旗袍的女服务员带领下,向家二小姐和段大保镖踏着华贵的波斯地毯,进入了“零下一度”唯一一部专供白金级别的会员和会所的主人使用的私人电梯。 “二爷在13楼浮玉阁!”五官精致、相貌妍丽的女子恭恭敬敬地向两人点头致意。 而在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驰家大夫人笑嘻嘻地玉手一挥,从1—13楼的按钮全部亮起了红灯,弄得一部电梯活像是吃多了,不停地打嗝儿。 女服务员乘坐了这样一部机器,嘴角微微颤动,但很快自我压制了。 顶着段飞严厉的目光,向佑眉眼弯弯地诚恳道歉:“对不起,手抽了一下!” 这一手抽将原本到达目的地只需8秒的光阴生生延长了数倍。向二小姐很开心,在即将登顶时,爪子又开始抽起来,却被眼明手快的汉子一把揪住了:“夫人,吃完饭以后您可以手继续抽,慢慢玩!” 眼见计划落空,向二小姐悻悻地耸了耸肩,迈着小碎步向13楼唯一亮灯的房间挪去。走廊上,几个戴着墨镜,一身黑衣黑裤,满面严肃、高大魁梧的保镖分站两边,见到她出现,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夫人!” “小杜子!”向佑热切地上前握住一名黑脸汉子的手,就像某国元首会见外宾的模样,一站定就孜孜不倦地跟人唠起嗑来:“今天这身行头真不错,比基努里维斯拉风多了,赶明儿龌龊斯基兄弟拍《黑客帝国》第4部——天罡北斗阵,一定找您做男九号!” 那保镖怕被传染瘟疫似的猛缩回手:“夫人,我不是小杜子!”他一张老脸涨得绯红:“小杜子今天拉肚子,向周叔请了假。” “艾玛,这名儿取得!”向佑说:“他在哪家医院?我可以去看他吧?这拉肚子可得高度重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呕吐、脱水、电解质紊乱、急性心肌梗塞。对了,有人照顾他吗?这离乡背井的小可怜儿哟……” 段飞抬起手腕,看一眼劳力士:“夫人,您已经迟到4分钟了!” 向二小姐一溜烟窜走了……保镖同志无可奈何地与段飞对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二爷的脸色不太好,你记得提醒大夫人——乖一些!” 待向佑推开“浮玉阁”厚重的大门,满眼金碧辉煌的明亮简直晃花了人的钛合金眼。大门后面,又是另一个安静的世界,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圆桌居中,五张凳子上已经落座了一男三女四个人,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正有条不紊地上着热菜,端正持重的驰家老管事周汉申正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满脸慈祥模样。 ——该来的躲不了,不该来的求不得。人生无常,何不微笑面对。 第十四章 赴死的女人 甫一进入豪华包厢,向佑仅站在门边,都能感受到屋内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她调整呼吸放眼望去,硕大的圆桌上那人占了首位,质地极好的纯白色衬衣不带一丝褶皱,半露的锁骨迷人到飞起。细碎漆黑的发,英气的浓眉,微抿的薄唇,轮廓分明的脸,明明不算抢眼的五官,偏偏组合在一起却成就了一张儒雅而不失锋利的面孔,味道十足。尤其是那双幽深静谧的眼,藏在金丝眼镜后面时似乎带了些浅淡的书卷气和温柔,可一旦收起伪装,又比夜间出没在丛林中狩猎的虎狼更加危险冷厉。 港城声名显赫的驰家二爷,未至不惑之年,却牢牢掌控着这一片天,翻手为云覆手雨,让人望而生畏。 而此刻,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柔和了不少面部轮廓的男人正微低着头安静地剥虾,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灵活的忙碌着,那样的精雕细琢,足以媲美正在手术台上执行整容手术的外科医生,一丝不苟,极富美感。不过片刻功夫,深海琵琶虾绯红的外衣已被他残忍剥去,只留下白白净净的筋道虾肉,被顺手放进了右边第一位黎樱女士内容丰富的碗中。 可得了这无上荣宠的驰二夫人却并未感动到满眼闪动小星星,而情形恰恰与此相反。只见剪了一头齐耳短发,面庞清秀、眼神迷糊而无辜的小美人哭丧着一张脸,抖抖嗖嗖地捉起竹筷,慢吞吞夹了碗中堆成半山高的虾肉其中之一,艰难地放进嘴里机械化地咀嚼着。那表情活生生像在吞食致命毒药,半点没有品位美食的舒爽和愉悦感觉。 男人完成了手中的艺术品,从服务员手中接了干净的毛巾,细细擦拭着沾上了杂物的手,抬眼看着刚进门的人,满脸云淡风轻:“过来!”简单二字,掷地有声。 向二小姐连腿肚子都在打颤,她看着大圆桌上唯一留下的一处空位,正好摆放在了男人的左手边,时刻彰显着自己驰家大夫人卓然的身份,却只觉那处比犯人赴死的绞刑架更加教人恐怖。 “大夫人,二爷叫您呢!快去吧!”周汉申一张温和的脸适时出现,倒缓解了眼前人的紧张情绪。 向佑看着餐桌前大姐范儿十足的肖毓青正使劲儿地朝她挤眉弄眼,而历来是一副隔绝于世仙子模样的驰家四夫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蕾丝长裙,兀自在一旁美得惊天动地、柔弱纤细。此刻,她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优雅谨慎地品着碗中的浓汤,一举一动堪称绝妙的世家名媛风范。 那种完全不同于普通家宴的压抑气氛,弄得先天性大场合紧张的大夫人伸出的脚反而向后迈了一小步,作出了转身逃离的准备。 就在一瞬间,驰家二爷似捕捉到了她的动静,果断的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影在华丽的地毯上投下了一道浓重的墨色,将周遭的人都惊了一次。只见男人一抬手,直接将左边的座椅向后拉开了一小步,留出了进入的空间。不过是悄然无声的一个动作,却蕴藏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霸道,让一方小天地的氛围立刻降到了冰点。 向佑已经靠后的右腿在原地不过停驻数秒,又生生被他那个蕴藏警告的动作收了回来,最终妥协地往前迈去,一步一步,踩着绝望的音符,向黑暗靠近。 ——我们的灵魂深处,皆是孤独寂寞的,总试图从人群中寻找温暖,以此抵御心灵的严寒。 第十五章 不同的礼物 在专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向佑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再不见与友人相处的豪放疯魔,反而真正像个教养良好、出生名门的世家小姐,无任何不妥之处让人诟病。 男人近一米九的颀长身躯自面前的人落座后便未曾一动,就这样静静站着,居高临下凝望着那张如画的轮廓,自然卷翘的睫毛、小巧英气的鼻头、嫣红倔强的薄唇、白皙动人的肌肤,再往下是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和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锁骨……那故意敞开的衬衣纽扣,好似向人发出召唤与暗示的怪物,让驰家家主伸出双手从背后绕过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动作缓慢而优雅地直接系上了,再默默停驻一处,久久不去! 向佑感受着男人宽大而温热的掌心有意或无意地摩挲着自己的颈项,似爱抚,又好似握住咽喉的桎梏,让她几乎吓尿了。驰冲灼热的鼻息拂过她的发,品着她的味道,彼此的温度和心跳的声音隔着单薄的衣衫传来,纠缠出暧昧而契合的肢体语言。 “我给你带了礼物!”驰家家主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的说,藏在金丝眼镜后的双眸看似温柔多情,实则如浩瀚深海,足以让一切溺毙其中,彻底沦陷或毁灭。 向二小姐紧张得快忘却了呼吸,潜意识里口无遮拦地嘀咕了一句:“不是炸药包吧?”若让驰二爷知道自己在半个小时之前曾经动过到他家门口扔大便的心思,送炸药包都算是仁慈的了。 男人轻声一笑,双手暗示性地捏了捏她的肩,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浅饮了一口血色醇香的液体,让手下的人将四份神秘的礼物送上来。 一见警报解除,邻座的驰家三夫人肖毓青长长松了一口气,她貌似无意地把玩着自己涂满嫣红蔻丹的修长食指,然后眼含深意地瞟一眼姗姗来迟的向二小姐。静谧中,咬着一口碎牙,直接抬起10厘米的鞋跟报复似的狠狠碾压上了那人干干净净的波鞋面…… “喔!”端方稳重的向二小姐立马破功,她捂住嘴将快要溢出口的惊呼硬生生吞了回去。 带着恶魔般笑意的人极自然地将面前一支竹筷扫到了地下:“哎呀!(筷落)快乐。”她笑得花枝乱颤,弯下腰去捡拾地上的东西,露出了一大片波涛汹涌。那香艳的场景,足以让满室血流成河。 知情识趣的大夫人自然不敢吃人太久的豆腐,立即紧随其后——弯腰下去了……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到底去哪儿逍遥快活了,也不捎上我!”肖毓青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着,卷曲的发在离地面不足0。5米的地方欢快地碰撞:“如果今晚你再迟到半个小时,二爷非剥了黎樱的皮不可!” 向佑捞开高档纺织桌布的一角,看着面前浓艳风流的一张脸,似地下党接头般凑过去问:“那小书呆怎么招惹到他了,不带这样欺负知识分子的。” 肖毓青语速极快:“怪只怪黎笨蛋瞎掰不打草稿,跟人二爷说你去援非了,至少要五年才能回来!”切!她翻了个白眼,傲娇得二五八万。 “艾玛!够义气。”向二小姐捂住嘴,满脸姨母笑:“只是这瞎话编得哟!她怎么不说我去打索马里海盗,壮烈牺牲在环太平洋了?” “噢!找到了……”驰三夫人终于寻回了失落的筷子,直起身,性感妖娆的五官写满愉悦,活像中了五百万大奖的愣头青。 向佑紧跟着抬起头,胳膊一舞,也弄飞了自己的一支,然后嘻嘻一笑:“这兄弟俩,为了革命事业,真是前赴后继!”她再次愉快地捡去了…… “我帮你,大姐!”驰三夫人客气地狠狠瞪着面前的人,双目充满杀气:“甭管如何,黎小妹儿为了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得了二爷留党察看的处分,你自己琢磨着办吧!” 向佑说:“最多我替她把一年的党费缴了,顺便代她行使光荣的表决权和被选举权……够意思吧!” 两人正挤在一起愉快的瞎商量,忽然撇见地上又蹦跶出了一支筷子,黎樱一张学生妹儿的脸在对面不过2米的位置低平面晃荡着,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佑佑,我要升职加薪,你怎么说?” “受到留党察看处分的同志,两年内不得担任高于原任的职务!”向二小姐一边科普,一边丢给对方一个白眼:“不过,为了感谢您的慷慨直言,我决定退位让贤,推举您做驰家的当家主母,不用太激动哦!”敢死队终于后继有人了…… 然后,一只冰凉的大手伸过来,直接将她整个人薅了去,利落地结束了这场三巨头的“港城桌下和会”。驰二爷似笑非笑的脸带着寒意,蛇形般爬在三人脸上:“怎么?下次想改吃西餐?还是准备攻守同盟……”他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向佑的胳膊,却向她递了个亲密的眼神:“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向二小姐水汪汪的桃花眼往桌面儿上一扫,瞬间崩了:亲爱的二爷,不带这样偏心的!咱两的关系可以找居委会与妇联的大妈说合说合了。 ——你是我这一生,等了半世未拆的礼物。 第十六章 热情的一吻 看着桌上摆放的东西,肖毓青却是瞬间乐了。 原来,奢侈的金丝楠木圆桌上,驰家四位夫人面前都端端正正地摆放了一只小盒子,唯一不同的是——有三只是精致小巧的黑丝绒盒,一见便是装名贵首饰的。而另一只却是呈长方形状、被广大吃瓜群众所熟悉和热爱的白色纸盒,那家伙,用脚指头也能猜得出是什么! 向佑傻瓜一样左手捏着自己才用了一年的“苹果”,右手捏着驰家二爷赠送的升级版“苹果”,眼睁睁看着老三眉开眼笑地戴上了老坑玻璃种翡翠镯子,被留党察看的钱串子老二一脸克制的偷偷收好了同等材质的观音项链,而最受宠的四夫人温玉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丝绒盒,然后面容冷清地打开——盒子里,整15粒色泽饱润、颗颗均匀的满绿翡翠珠子和心型蓝宝石串成的项链,雍容华贵地躺在一起,碰撞出惊艳的色泽。美人看着那价值千万的礼物,无悲无喜静默了许久,原本白净的脸又增添了几分苍色。 向佑彻底被驰家二爷宠妾的任性和偏心的程度给惊呆了,她有些想掀桌子,但手臂还被人家逮着,只能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苹果”,再叉一口桌上的苹果嚼碎,忧桑地做一个隐形吃瓜群众。 “谢谢二爷!”得了如此贵重的礼物,不嫌事儿大的三夫人极果断地从凳子上蹭起来,花蝴蝶一般的s形身影旋转着绕过正牌太太,一晃便靠了过去,左腿站定,右小腿向后高雅地翘起,热情澎湃地在男人左颊留下香艳的一吻,然后灿烂笑着跑掉了,活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见过大风大浪的驰二爷自然不会为此失了分寸,拿酒杯的手依然稳健如初,而杯里的红色液体也未荡漾出半分涟漪。 既然有人如此郑重的叩谢隆恩,绯红着一张脸的书呆子黎二夫人也扭捏着,蜻蜓点水般在男人线条优美的侧脸表示了一下:“谢……谢,二……二爷。” 唯有得了天大恩宠的四夫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一双秋水般的眸流转着淡淡哀愁。那种脆弱、柔软,自带了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美感和极致魔力,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 “谢谢!”温玉的声音真正恰如其人,温软若琮,每一处停顿都流露着柔弱华丽的质感,像是要寻求保护的纤细姿态,却又偏偏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加教人心内难耐。这世上,怕是再也挑不出比她更让男人怜爱、向往的女子了。 “嗯!”世人眼中冷厉手毒的驰二爷面对宠爱之人,脸上的冰色也缓和了不少,终于轻声应了一下。 向二小姐惊悚看着眼前一幕,忽然觉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痴情终于不再是传说。她紧抿着唇看一眼肖毓青同志手腕上明晃晃、极招摇的奢侈品,再低头对比自己“昂贵”的通讯工具,“敬而远之”四字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那声“谢”字便再也无从说起。 正在向佑心思游离时分,脚下却再次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肖毓青凶狠的杀人武器又溜到了她的脚背上,怒其不争地给了她一蹄子。 “嗷!”向佑一个没稳住,拍案而起,正想骂一句:“你个方脑壳,又偷袭我?”身体却因一股惯力,直挺挺地朝右边倒了过去。 然后,让众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一直不受宠的向二小姐华丽丽地将自己的右颊凑到了驰家二爷冰凉的唇上,极不要脸的主动讨了一个吻……男人手中的酒漾了一下,许久未归于平静。 向佑木着一张脸,彻底僵硬在一边,傻掉了。为了一个被啃了的iphone,她至于吗?更加恐怖的是,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明显的摸到了一种润湿的感觉,这充分证明了刚才两个物体碰撞到一起之时,驰家二爷的舌在众人见不到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无意地扫了一下。 这亏,两人都吃老大了…… 肖毓青紧握的双手立即放飞自我,喝起彩来:“向佑啊向佑,真是想不到呀,想不到!原来最闷骚热情的人——是你,哈哈哈!” 向二小姐欲哭无泪,欲辩无言。她就奇了怪了,刚才究竟是谁在兵荒马乱之中拉了她一把,害她的老脸丢大发了。不过,对于她这种脸皮厚、想得开的人,懵逼也只在一时。在一番天人交战般的利弊分析后,吃了亏的二小姐优雅地坐回了原位,调转了头,用一双灿烂明媚的桃花眼笑意浅浅地盯着身边的人,而后启朱唇破天荒撒娇般地说了声:“老公,可以补差价吗?”那笑,足以让山河沉醉,日月失色。 烂大街的手机与极品首饰,那是非一般的差价。 “可以!”驰家二爷似乎心情很好,直接饮了杯中的残酒,唇角勾起一点沉寂却柔和的笑意。 向佑彻底震惊了,原来驰二爷“烽火戏诸侯”的反射弧如此之长,不过得了美人一声谢意,竟然心情荡漾到现在。她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儿,划下重点记下来,要考的哟! ——暧昧才是恰到好处的爱情。 第十七章 失败的正妻 这一顿接风宴在欢快却诡异的氛围里,从夜间11点一直缠绵至第二日凌晨。当众人从“零下一度”出来的时候,清冷的大街上空气中的热浪已经渐渐退去,从海上吹来的风欢快肆掠,带来了一点点水汽和凉意。 温玉及腰的柔软长发在风中翻飞出动人的美感,一袭香奈儿的淡紫色长裙摇曳轻舞,衬着她窈窕的身姿和盛世美颜,真正如画中走出的仙子,教人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偶尔有附近酒吧赶完夜场经过的小年轻和穿着一身皮衣裤的混混,在路遇这一副绝美画面时,都恋恋不舍的反复回头观赏。甚至还有热情者,送出了几声响亮的口哨。 切!傲娇的驰家三夫人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踏着钉子步从会所的大厅出来,恰好看到眼前的一幕,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一顾。她的喜恶极简单,全都放在了面上,从不遮遮掩掩。 “人招你惹你了?”向二小姐回头看一眼嚣张的美人儿,低声打趣着:“一晚上都翻十次白眼了,也不怕二爷赏你一丈红。” “故作清高的绿茶婊,老娘看着烦!”肖毓青甩着一头大波浪,烈焰红唇耀眼夺目。 “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向佑微笑着拉过规规矩矩的二夫人:“瞧我家黎樱多乖、多省心,那就是国家的五好青年,不吃醋、不打牌、不生事儿、不说脏话,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未来社科院人才,就问你服不服?。” 肖毓青勾搭过两人的肩膀,鄙夷着:“老娘信了你的邪,她这明明是读书读傻了!” “谁说她读书读傻了?”向二小姐第一个不赞成,她从驰家二夫人颈项上拉出那明晃晃的翡翠观音,流着哈喇子说:“人家这些年从二爷那里顺的这些东西,足够衣食无忧过几辈子了,比我这一穷二白的大夫人风光多了!” “佑佑,你喜欢吗?”黎樱习惯性地用右手作出推眼镜的动作,忽而想起早被向二小姐强迫换成了隐形的:“我转送给你呀!” 向佑被这份诚意感动得无以复加,在肖毓青面前炫耀得瑟着:“瞧见没有,咱两的定情信物,有了!” “拉倒吧!”驰家三夫人撇撇嘴:“二爷送的东西,她敢转送人?而且还是送给你……她不想活了!” 黎樱微微笑着,低头不语。 向佑不服气:“送东西给我怎么了,有这么严重吗?” “傻子!”肖毓青嗤之以鼻孔:“二爷早说过,在驰家,谁敢变相地救济你,谁就不用在港城待了。我亲爱的夫人哎!您难道不知道?” 向二小姐听了这话只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焦了! 肖毓青说:“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正牌妻怎么做得这么不入流。嘴甜一点、热情一点、浪荡一点,不要脸一点,就不行吗?”她抬手捏住大美人的下巴尖,连连“啧”了几声:“就这副模样,又比温玉那绿茶婊差到哪里去了?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烂,还不如人黎樱招二爷待见。向佑啊向佑!你就是一大傻子……” 向佑呆呆的站在原地,脑袋糊了一阵儿。恰好看见白衣黑裤的驰家二爷手中担着高定的西服上衣自大厅缓缓走了出来,一步步沉稳而内敛,带着力量感和久居上位的气势,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忽然觉得有些烦躁,手无意识的插进裤兜里,摸了两下,也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些什么,里面空空的。 男人的眼很厉,只需一秒便扫过门前莺燕成群的风景,然后在距离向佑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伸手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个标注有“insignia”英文字母的黑盒子。紧随其后的段飞立即会意,极流畅的递上了打火机。 明灭不定的白炽背后,驰冲轮廓分明的侧脸自带一种岁月沉淀发酵的味道,儒雅、孤寂、神秘、危险……却又致命地诱人。 烟,原来是烟啊!向佑唇角微扬,自嘲了一回,她寻找的东西,恰恰是自己曾经丢弃的,多么讽刺! 驰二爷颀长的身影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只有星星点点的红色炙热地燃着。片刻后,他踩着沉稳的步伐靠近,将手中走了一半的东西极自然地塞进她的嘴角。她诧异地抬头,正好看见那双隔着镜片的眼眸深处,破天荒地映出了一张精致干净的容颜。 向佑怔愣站在原地,下意识地“啪嗒”了几口。待火光渐渐灭了,才恍然觉察出刚才香烟入口时唇齿边缘的湿润感。 “傻子!”全程看到这一幕精彩场景的驰家三夫人晃悠悠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暧昧:“与二爷间接接吻的滋味如何?” 向佑说:“在他眼中,我就只配抽烟屁股!”哎…… 肖毓青听她这自我厌恶的话,连安慰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索性放弃了,静静看着远去的男人将手中的外套温柔罩在长发飘飘的女子身上。 不远处,契合的一双人就这么站作一处,便是一副美好而隽永的画面。“向二小姐!”肖毓青扭头看她,笑得风轻云淡:“退位让贤吧!大不了,以后跟着我混!”既无争宠之心,何必让自己过得这么憋屈呢。正如她昨日所说,不过是汝阳王府阿大阿二阿三的名号,有什么好在乎的? 第十八章 偷拍的风波 退位让贤? 向佑心中苦笑:她倒是很想让这个贤,但那人不许啊!她欠他的,要用自己大半辈子的光阴才能偿还干净。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驰家二爷会让她这个大夫人的位置稳稳当当,坚如磐石的! 正在向佑又低头往包里搜烟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惊慌的女音。下一刻,即使有黎樱善意侧身的遮挡,她也清楚地看到了驰家二爷打横抱起温软如玉的人儿向缓缓迎上来的黑色宾利走去。那女子柔弱无骨,脸上甚至带了些尴尬和无措,她身上紫色的纱衣在风中轻拂着,整个身子被男人强大的背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宛如脆弱娇贵的布娃娃,得到了最无微不至的呵护…… 咔擦!从右方数辆私家车停泊的位置传来一阵极轻的声响。敏感的向二小姐脸色一凛,同身后的段飞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分钟以后,驰家训练有素的保镖将两个小年轻从一台路虎越野上请了下来。20岁左右的一男一女,身上背着黑背包,垮着单反,拎着笔记本,满脸“为理想而奋斗”的蓬勃朝气。就这身行头装扮,不是才入行的小狗仔,有人信吗? 被押解过来的狗仔女嘟着嘴不住埋怨搭档:“叫你别把车窗摇下来,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狗仔男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回一句:“黑咕隆咚的,不开窗,别人会误会的……” “咱们干了这地下党的工作,还会怕别人误会?”女生目瞪口呆。这清纯货,是从哪儿调来的奇葩呀。 这边还在激烈的打着嘴仗,另一边的港城三线小明星——肖毓青同志看着二人鬼祟模样,又傲娇了:“哟,本小姐的魅力不小嘛!这么晚了竟然还有”小青粉“跟着。拍!随便拍,使劲儿地拍,拍漂亮些,咱不收钱!” “得了!”新晋的簸湾南城警署小片儿警向二小姐随手翻看了一下两个小可爱老实上缴的笔记本和单反相机,直接掐住了驰三夫人的不要脸:“您老人家的魅力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展示过了,不怎么样……他们是拍二爷的,肖大小姐不过是犄角旮沓边儿上一片花枝招展的绿叶!” 她将单反顺手递给段飞,从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全职保镖低头翻了翻相机中留下的一帧帧痕迹,浓眉紧蹙。尤其是刚才驰家家主横抱四夫人的那些高清晰图片,若在媒体刊登出来,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你去问问他吧!”向佑口中的‘他’,自然是被人跟踪的男主角。段飞低头思忖了片刻,赶紧拿着东西到僻静处上报去了。 遇上这样的事儿,也是没谁了!向二小姐叹口气,望着面前的两根小葱苗儿,问得一本正经:“姓名,年龄,籍贯,职业,成分,家庭住址?有无不良记录?参加过文化大革命和***组织没?” 狗仔男绯红着脸,一一报了家门儿,并反复强调自己没有参加过非法及邪教组织,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一旁的女孩子听了同伴的交待,急得跳脚,抬手怒指着他骂道:“你这个革命的叛徒、汉奸、两面派,如果早生几十年落到日本鬼子手里,还用不着人上辣椒水,就全招了!我鄙视你……” “方雯雯小姐!”向佑好笑地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女孩子,叫了她的名字:“佳乐报业的胆子还挺大的嘛!动歪脑筋都动到驰冲头上来了?”在港城,除非他授意,否则还没有哪家不长眼的媒体敢随意散播驰二爷的花边新闻,更别说跟踪偷拍了,这还真是第一次,够新鲜的! 佳乐报业?肖毓青皱了皱眉,这不是新近才在港城弄了一期“型男靓女”选美大赛的主办方吗?不过三流报纸,也敢巴巴地前来触驰冲的眉头,真是日子过得太舒畅了! “你——”女孩子见被人识破了身份,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向佑看着面前的愣头青,将夹在笔记本里的佳乐报业“记者证”还给了她:“要么不做,要做就别留下把柄给人逮着。入行的时候,启蒙老师没教你们吗?” 方雯雯诧异地接过自己的证件,抬头看一眼面前神采飞扬、魅力无限的女子,好奇地问一句:“你是谁?” 向二小姐说:“我就是你一早撰好的这篇通讯上那位‘人老珠黄、不受待见、面目可憎、欺压小四’的驰家大夫人、盛鼎集团二千金——向佑!”她拨了拨额前碎发,笑盈盈地看着对方:“需不需要给哀家一个正面照,再弄成通缉犯的模样,放在贵报的头版头条上……小妹妹,佳乐赶着关门大吉,也不必捅我一刀呀!哀家有这么人嫌狗憎吗?他讨厌我就可以了,你们用不着拉着港城千万人民群众向我吐口水、扔臭鸡蛋吧!” ——人行天地间,伤心可以,但千万不要留下证据! 第十九章 艰难的抉择 向佑正在这边努力给两个小年轻上思想政治课,一身结实腱子肉的段飞五分钟后匆匆赶回来,顺带客气地归还了他们的作案工具。 向二小姐看段大保镖那模样已然猜出了几分结局,心中顿觉不太舒坦,直接撤到一旁蹲地儿去了。 “要不要把他们套麻袋里,扔公海去?”肖毓青看向佑那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咬了一口牙恶狠狠地说。 一句话,把两个初出茅庐的小秧苗和受过高等教育的驰二夫人吓得差点跪了。 段飞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肖毓青,心想:这人是港片儿看多了,还是跟大夫人学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二爷说,文章和照片儿都可以发!不过,他要审稿……” 肖毓青立时闭嘴不再出声了,人家被曝光的男主角都允准了,自己不过是那犄角旮沓里的绿叶子,何必瞎嚷嚷呢。 两个小年轻接了相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中了大奖的懵逼样。乖乖,驰二爷的首发独家绝版新闻,那可是顶级豪门上演的一出‘四女争宠记’,其狗血和惊艳程度足以成为明日广大港城群众茶前饭后的开胃菜。就这篇报道出炉,岌岌可危的‘佳乐’不但可以声名鹊起,说不定,还能因此大赚一笔! “谢谢!”方雯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传言中冷面冷心的驰家家主竟意外的好说话,而且……她低头看了一眼单反中那人的照片——很有味道!那种全身散发着荷尔蒙的男人味儿,十分矛盾,却该死的吸引人。那是参杂在白与黑之间,需要许多年岁与经历才能沉淀出的,既儒雅、又危险,既温柔、又霸道,深沉却不失磊落光明的气质风韵。虽不符合时下脑残女生们对小鲜肉狂热崇拜和追求的审美观,但定如深藏在地底下经霜历雪的陈酿,一眼万年,已足够教人惦记了! 道完谢,佳乐报业两个新入门的小年轻似怕人改变主意,转身准备走人。“站住——”窝在一旁生闷气的向二小姐忽然抬头喊了一嗓子。 段飞抿着厚实的唇,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她的动静,此刻听她出声,向来冷静沉稳的人没来由的心颤了一下。 “记得给我的头像来个马赛克!”向佑说:“或者选个不露脸,只露屁股的也行!” 方雯雯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可怜。刚才那一幕,她应该是清清楚楚、全须全尾地看到了,作为正牌妻,用“悲伤逆流成河”来形容眼睁睁看着老公抱着宠爱的情人,却将自己抛诸脑后的心情,怕是也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失落与绝望吧!原本,男人都喜欢柔弱美丽的依人小鸟,特别是驰二爷那样呼风唤雨的人物,那些会撒娇、会示弱、会流泪的,自然会激起他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而眼前的人,太坚韧、太洒脱、太……佛系了,本不适合困入豪门。 “对不起!”方雯雯知道驰家大夫人不愿被媒体大肆渲染自己身为豪门怨妇的不如意,也没有办法改变驰家家主的决定,传言与板上钉钉的事实相比,终究后者的伤害会成倍加身:“我知道这样说其实没什么用。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佳乐’是我爸爸的心血,他一辈子的积蓄和精力都放在里头了。如果它垮掉,我们这个家也会垮的。我原本喜欢的是画画,却逼着自己入了新闻系,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帮助他,渡过难关!驰夫人,我也不想这样,你明白吗?” 向佑惊讶地抬头,看着哽咽的女孩子眼中闪烁的晶莹,忽而忆起两年前的向家二小姐。她现在的模样不正是自己那个时侯的模样,努力地想要从黑暗中寻找一点点光明与救赎,哪怕只有微薄渺小的希望。 只是,方雯雯比她幸运多了,一篇豪门八卦便能扭转局面。而那时走投无路的自己呢,根本没得选。除了向驰家二爷低头,别无他法! 目送走了两个小狗仔,驰家的私车悍马h6已停在会所门外,等着接人。肖毓青拉了向佑和黎樱准备再出去浪荡一回,却被段飞无情拦回来。 “二爷刚交待了,让大夫人立即回家,不许在外面瞎晃!”段大保镖说得面无表情。 肖毓青看着面有疲惫色的向佑,无奈地咂咂舌。一群人陆陆续续上了车,向浅微山方向驶去。 第二十章 宠幸的日子 浅微山,港城顶级富人区。驰家万尺豪宅坐落在被翠绿掩映依山傍水的黄金地段,整个建筑群大气恢弘,现代简约风格的装潢时刻透露着拥有人干练果决的行事作风。 当载了三位夫人的私车缓缓驶入驰家的铁艺大门,早有数名佣人前来迎接,帮衬着拿东西。凌晨一点的驰宅仍旧灯火通明,白日的喧嚣在渐渐远去…… 客厅里,巨型水晶吊灯照射出柔和而温暖的光,向佑和肖毓青一人占了一块地儿,正东倒西歪地窝在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完全没有名门闺秀的风范。因为这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若无上头召唤,任何下人在夜晚8点之后不得进入驰家主宅。所以,家中女眷在晚餐以后可以肆无忌惮地自由活动,即便是在此裸奔、跳广场舞,也不怕引起大的骚动。 客厅中的长形茶几上仍摆放着厨娘煨了一晚上,才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补品”。一盅是稠密黏腻的白色,里面的丝状物清晰可见,一盅是浑浊的褐,透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儿,闻得人心里犯酸。 “驰大夫人,我求求您,您行行好,快把那东西喝了吧!我受不了了……恶!”肖毓青穿着一身性感蕾丝睡衣,脸上贴着死海泥面膜,左手正在玩网游,右手正在给脚指甲涂红,忙得那叫不可开交。 短发微微凌乱湿润,只着了一件宽大白衬衣和红内裤的向二小姐,晃悠着一双修长雪白的美腿,倒卧在沙发上,正捧着一本《笑死不偿命》看得津津有味,随口说了一句:“你们仨喝了两年的高档燕窝补身子,轮到咱家这里就是祖传秘方的‘避孕药’。我要将它搁在那儿顶礼膜拜8760个小时,祈祷咱家有幸尝了燕子唾沫的人早日添丁,最好一胎抱八个!” “一胎抱八个?看老娘削不死你!那不成老母猪了……”肖毓青好气又好笑,连指甲上的红都涂歪了。 向佑捧着小黄书乐呵呵地说:“老母猪好啊!非洲猪瘟,猪肉涨价,文老幺终于有望跻身中国个体企业三亿强了……只是咱家的白菜、粉条,失去了伴侣,最近好像不太开心呀!” “就算转移话题,该来的你也绕不过去!”驰三夫人吹着自己手上的指甲油,幽幽地说:“这么快就忘了上次发‘羊癫疯’,将这药往人周叔洗发水儿里灌,正好让二爷逮住,被打个半死的事儿了?那时候,是谁指天发的誓,说以后二爷就算赏的是鹤顶红,也要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执行到位的?” 向佑说:“这药太苦,我不想喝!” 肖毓青看着她干净清澈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人,真他妈可怜!整两年了,驰家家主在没有等到自己心爱的人产下麟儿之前,早早地断了大房母凭子贵的非分之想。他的手段实在狠厉无情,难怪在黑白两道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屋里,有片刻的寂静。忽然,向二小姐捧着小黄书狂笑起来,惊飞了房外的一群鸦雀…… “嘘!”肖毓青向她猛翻白眼,然后挑眉斜视了一下楼上温玉的房间:“二爷在上面办事呢,你不要命了?”至于办的什么事,大家心照不宣。 向佑会意地压低了声音:“给你看一条神评论。”她将书的重点部位勾画好,神秘兮兮地递给驰家三夫人。 肖毓青接过来一看,也乐了。(女方:你们这些直男,一点都不懂平胸的美。男方:你们这些女权婊,一点都不知鸡儿小的好。评论:臣妾坐不到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眼巴巴地凑到向二小姐跟前,‘羞涩’的说:“驰大夫人,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老实回答我,不许弄虚作假!” 向佑见她的古怪模样,极慎重地点了点头。 肖毓青问:“平日里,二爷……多久去一次你的房间?” 向佑挠挠头,心想:除去出差这半月,他那避孕药是雷打不动的见天有。这频率……谁算得清啊?所以,诚实地摇摇头:“不记得了!”然后一双眼贼亮贼亮地问老三:“你呢?” 肖毓青眼神怜悯地看着驰家大夫人,心想:你男人到我房里来的次数还有个准头。不记得了?那得是多么久远的回忆呀!您老人家是彻底被人放凉了……“每月13号、14号,雷打不动!”她说这番话故意刺激眼前的人,不为别的,只为激发她争强好胜的斗志。 这日子,怎就那么耳熟?向二小姐思考了一阵,也没想出个名堂来,索性放弃了! “黎樱那里,二爷每月的15号会去!”肖毓青悠悠说着:“其余时间,恐怕……”都给了楼上的绿茶婊了! 向佑抬手端起了茶几上那盅褐色的液体,咂着舌一口干了:“温玉有哮喘,二爷顾着她的身子,不会的!”驰冲将自己对四夫人深沉热烈的爱,全都压抑在了心底。压抑久了,那爱全都变成了执念和疯狂,因为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所以选择了她这个替身! 一个承载了别人的不甘和执拗,却独独承载不了相思和心疼的——替身啊!向佑盯着已然见底的瓷盅,那药入唇时的苦与涩从口腔中一点点蔓延开来,一直扩散到心里,牵着心脏都在叫嚣着疼痛。 ——今日所有的苦,不过是昨日自己的选择,又怪得了谁呢? 第二十一章 震撼的礼物 两人在沙发上絮絮叨叨,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后来,驰家三夫人嚷嚷着要回房洗澡,临去前拉着眼神已经迷离的向佑,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的秘密:“前几日,我在淘宝网站上看到有一样东西很适合现在的你,所以给你订了一套。今天上午,邮递员小哥已经送来了……不要太激动哦!” 向二小姐的睡意立时醒了一半。肖毓青竟然肯掏银子给她买东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节奏啊! 肖毓青小心谨慎地将嘴凑到她耳朵边儿上说:“我怕被人看见,所以放在了你卧室的床脚下。”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正方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一定要记得取出来藏好,千万别被人看见了,尤其是二爷!待会儿,我洗完澡去你房间找你,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这么神秘?向佑低头一思忖,忽然想起昨晚才听到的,驰家家主勒令家里的人不许救济她的一番话,心中很是为三夫人慷慨仗义、舍己为人的精神震撼了一回。患难见真情,诚不欺我!只是,给人送了贵重东西,还需要合计吗?不会叫我补差价吧……向二小姐有些忐忑。 驰三夫人顶着一张漆黑的鬼脸,光着脚偷偷摸上了二楼,在路过温玉房间时,还无耻地偷听了一次别人的墙角,然后做了个鬼脸,志得意满地回屋洗澡去了! 向佑耸耸肩,紧随其后光脚上了二楼,也偷听了一次小四的墙角,最后心神荡漾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在床脚下急切地寻找那个据说非常神秘贵重的方盒子。 然后,就此引发了一场悲剧! 一分钟后,向二小姐抖擞精神、士气高昂地提着凶器划开了那个从内地寄来的,上书“保健品”三个打印字的牛皮纸盒。然后,震惊地看着肖毓青小姐有生以来送给她的第一份,恐怕也是最后一份礼物——一个参照亚洲男性xx打造的高级替代品! 仿真、硕大、精美、不会变小……还会动?向佑张大了嘴——真是太他妈意外了。难怪驰三夫人临走时神叨叨的要约她今天晚上合计合计!至于两个女人拿着这东西怎么合计法,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可描述的羞涩。 她正拿着那货窝在床中央,埋头这儿戳戳,那儿捏捏,兴奋而认真地研究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声响。 如此鬼鬼祟祟……“老三,你咋子不买一非洲货,让姐妹见识……”向佑兴奋地回过头去,正在心中暗叹:这人,洗澡的速度也忒快了,不会是没人陪着洗鸳鸯浴,寂寞难耐了吧!却意外地看见了让她终身不忘的一幕。 连接卧室与走廊的地方,沉寂清冷的驰家家主自逆光处缓缓走来,上身依旧穿着那袭纯白色、毫无褶皱的衬衫,下面是笔直严肃的黑色西裤,颀长的身体在华丽的地毯上印出一道黑色的影。整个人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兽,神秘而危险。男人已经取下了脸颊上伪装多于实质意义的金丝眼镜,面部轮廓也随之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白日里的儒雅温和之气锐减,霸道阴沉之势递增,教人自然而然心生敬畏恐惧。 “见……识!”向佑口中的两个字已经蹦了出来,再来不及收回去。只是她反应快,极迅速地将手中胶质的物体紧紧握住,又藏到了背后,然后对着进来的人笑得花枝招展。 “你想见识什么?”驰冲凌厉的一双眼紧紧锁住床中央跪坐成一团的女子。那人,洁白、有趣、心善、顽劣、嘴毒、洒脱、拘束……矛盾的,却又是端正的;坚强的,却又十分胆怯柔弱。他静静看着她,只觉内心生起一种诡异痛快的念头——想找一把小刀子,将她的爪子一点一点磨平了,让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不会生出压抑、紧张、逃跑的念头。然后牢牢攥在手心里,攥紧了,永远不放! 向二小姐心思活泛,立即补话:“见识二爷的风采!” 男人不理会她的花言巧语,微微一笑,直接转身,反锁上了门…… 第二十三章 作死的节奏 只是这声讨饶,不仅无用,还是催情的良方。 男人一只手掌控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用了不超过40秒的时间,就将她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驰家家主从始至终对她,就像对待砧板上即将宰杀的小猪仔,扒皮工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你错哪了?”驰二爷一边平静地问她,一边却像雅到极致的食客,细细啃噬着那细致光洁的后背,就像是品尝世间的美味。在当事人看不见的地方,小心翼翼、珍爱无比。 向二小姐回答:“我手贱!”如果她的爪子能够保持一贯清正廉洁的优良作风,时刻警钟长鸣、防微杜渐,就不会为了这五斗米折腰,弄得自己身败名裂了! “东西从哪儿来的?”驰二爷开始逼供了。 向佑痛呼一声,瑟缩成了一团:“淘……淘宝买的——只要998!”她明白,这样恶劣的‘刑事案件’不仅挑战了男人的权威和尊严,而且严重侵犯了驰家家主的名誉权和肖像权,那是扭曲事实,对人极大地蔑视和侮辱,一旦罪名成立,足以株连九族。但如果自己招了,肖毓青同志明儿一早定会被心狠手毒的驰二爷直接挂在大宅门口,暴晒成干尸,顺便开除党籍。这后果、这死法——那是轰轰烈烈、相当凄惨! “谁买的?”驰二爷开始上刑具了! 向二小姐怕得全身发抖,却十分义气:“我!” 然而,十分不凑巧,此时卧室的门应景的响了两声。驰家三夫人在屋外极传神的学了两声猫叫,顺便暧昧地唤了她的名号——“老大、老大!” 驰冲满面煞气,一把捂住了身下人准备呼救和示警的唇,然后就着后背位的姿势,咬住了她的耳朵。 “呜!”向佑吃痛,却叫不出来,真是心急如焚。她心中狂呼:姑奶奶,闭上你叫春的猫嗓子,赶紧麻溜地滚吧! 可外面天真烂漫的人敲了两声,在没有得到回应后,不仅没走,反而杵在门外,死乞白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了一个人的潜台词:“佑啊!你是不是准备拿着我送你的东西,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吃独食?这也太不够义气了!” “呜!”屋里被猪队友拖了后腿的向二小姐不禁泪流满面。因为,二爷已经开始下死手了! “998?你买的?”男人仍旧捂住她的唇,却是伏在她耳边戏谑一笑:“‘寸光’可以打5折,买贵了!” 向佑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饶命的呜咽。二爷,我真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啊、疼! 二爷回她:“吃药了吗?” 向佑赶紧拼命摇头,心中哀嚎:完了,驰家家主这厢被气得够呛,那么“优雅高尚”的一个人,竟然开始骂脏话了!自己和肖毓青哪一个率先壮烈牺牲,还真不好说! 男人俊眉微蹙:“倒掉了,还是忘了?” 向二小姐立刻明白是自己想歪了。驰冲说的“药”,还真的是“药”,那是他老驰家绝子的祖传秘方。她双眼氤氲的直摇头,摆出了最可怜的姿态,企图博得一点同情。 二爷,就算没那东西,我也不敢下崽抢了老四的黄金地位呀!您老别折腾我了,行不?咱好聚好散,再见亦是朋友,行不?——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来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慢走,不送。 男人见她略疲惫的模样,破天荒没有再追究下去,反而伸手温柔拭去了她额上的冷汗:“两年了,还不适应吗?” 向佑动了动已经被弄得散架的身体和快散架的脑袋,心想:换你被这么压一次试试?后来,转念一想,吃亏的还是自己,得了吧! 这时,停了一阵儿的敲门声又响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肖毓青小姐——驰家三夫人在外面阴魂不散的最后怪叫了一声,充分展示了她独霸天下的口技。 “喵——”这声响,分明是最饥渴的母猫在最饥渴的季节,急切要求处对象的呼唤。那情到深处的一声,直接燃烧了驰家家主本就疯狂的欲望,不死不休! “肖毓青!”被松开了嘴上的束缚,重新赋予了话语权的向二小姐——驰家大夫人嘶哑着嗓子,哀叫了一声:“你他妈,别叫了,快救救我——” 然而,在门外诡异安静了数秒之后,突然响起了一长串银铃般的虚伪笑声:“哎呀,走错房间了!”接着,便是欢快远去的脚步。驰家三夫人以每秒9米,超博尔特世界纪录的速度逃离了作案现场,“砰”地一声果断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再也不来了。 “宝贝儿!”驰二爷侧吻着身下人的唇,教育她:“交朋友,眼睛一定要放亮些!别找那些没义气的,丢人……” 二爷!我错了,您教训得都对。 ——别人撞南墙选择的是回头,我撞南墙,选择的是把墙推到。 第二十五章 误会的开端 一旁的黎樱看眼前的人这副奸佞邪笑的模样,忽然打了个冷战。这老三如何又把老大给得罪了? 向佑记挂着她的病,没再理会肖毓青的事。她想了想,提议:“不如,我替你把郑老爷子请过来,让他给你看看?” “别!千万别……”驰二夫人一听那名字,立时被吓得魂去了一半:“郑老爷子若知道生病的是我,还不得整一拖拉机的黄莲过来!” 向二小姐见黎书呆竟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料想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心立时宽了一半。她暗暗思忖着:那郑怀安老爷子是国内顶尖的妇科专家,举世闻名的中医,一直忠心耿耿效力于驰氏家族。只是这人,虽然医术精湛,却也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气。一年前,高度近视的黎樱曾不小心打破了他的一盏清朝邵旭茂的圆肩素身紫砂壶,让老爷子记挂了许久。每次她生病下药的时候,都是怎么苦怎么来,从不手软。 郑怀安的脾气,原本与驰家家主的,一样臭!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想通这一关节,向二小姐转身去找手机。翻来翻去,旧款的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好用上了驰二爷赠送的新“苹果”。 明晃晃的显示屏上,那些熟悉的号码竟然都在,想来是驰冲叫人导进去的。只是“家人”一栏,驰家家主的名姓已然置顶,成为了“老公”的代名词。 向佑征愣了片刻,未及细想,直接拨通了郑怀安的电话。短暂的等待之后,一个苍老却精神矍铄的声音通过电流传递过来:“夫人?”有些意外、忐忑、不确定和担忧:“有事吗?”在郑怀安的口中、心中、眼中,驰家的夫人从来都只有向佑一个。其余的,他统统叫着“小姐”。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变! “郑叔,我——有些不舒服!”电话那头,修炼成精的驰家大夫人正对着裹成粽子的二夫人挤眉弄眼、暗送秋波。这样说的话,郑老爷子总不会再拖一车黄莲来了吧,看咱家多机灵、多强大! 电话对面有片刻的死寂,然后是略显紧张,却仍然恭敬的回音:“夫人哪里不舒服?可以描述更详细一些吗……” 向二小姐懵逼了,然后捏着话筒朝黎樱努努嘴。 白粽子会意,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头。 “头晕!”向佑秒懂。 白粽子竖起拇指赞了她一回。然后举起右手手掌,往自己耳边猛扇风。 “发热!”向佑觉得,她和二夫人可以直接组队去玩电视台的‘猜猜猜’节目了。这默契,这颜值,杠杠的,不丢人! 白粽子激动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是身上长满疹子的意思。 向二小姐脱口而出:“恶心!” 白粽子着急了,朝她猛摆手。 “想睡觉,不同你讲了!”向二小姐觉得,自己真是太他妈聪明了,连这瞎胡搞的动作都能破译其中暗藏的玄机! 黎樱在心里泪流成河:大姐,后面的您,走得太远了…… 正在两人鸡同鸭讲时,有驰家的小女佣从楼下小心翼翼端上来一盅褐色的汤药。那药味儿无比熟悉,真是香飘千里,余味绕梁,直接刺激了向二小姐没吃早饭的胃。 “呃!”向佑狠狠打了一个酸嗝,不管三七二十一,“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直接反锁。连同目瞪口呆的驰二夫人和刚走到门口的小女佣,一并无情阻隔在了外面,留下了两个面面相觑的人,傻傻地互行注目礼。 反正不能出去,又替黎樱找了个靠谱的医生,剩下的便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还不如好好补一天的觉。 疯癫的大夫人对着窗外的朝阳浪荡地笑了一声。然后潇洒丢弃了通话结束的手机,寻了一只mp4堵住了耳朵,重又冲回了温暖的床会周公去了。 只是向二小姐这一躺下,不久后却让驰家差点翻了天,也让自己再次见识到了驰家家主发起火来的威力。 第二十六章 阳明的春天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致力于教育事业20年,才接手港城三流大学——阳明附大校长职位的何敏芬,正战战兢兢地坐在位于丹元大道黄金地段的港城龙头企业“驰远国际”总裁助理办公室,如梦似幻地捧着那份《教企共创共建志愿合作协议书》恍如隔世。 每年一千万的物资或现金捐赠,外加优秀人才培育输送机制,贫困学生定期资助和十年的基础设施建设修缮工程。这数页a4纸下来,直接将“阳明”这所正在走下坡路的普通高校带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直到现在,何女士握着手中的笔,看着那白纸黑字,仍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深知,如今内地的教育事业蓬勃发展,诸如燕大等顶尖高校,师资力量雄厚,人才济济,又有无数系统培育工程和资金的注入,前景一片光明。而阳明……从各方面综合实力来讲,不仅薄弱,甚至连同城的港大也望尘莫及。为什么这样一所前景渺渺的学校,会令让无数国外、国内名校学子趋之若鹜的入职黄金海岸——“驰远国际”,投出了橄榄枝? 何敏芬从一开始便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不靠谱,且相当梦幻。所以,她在3天前接到驰远总裁助理的电话时,立即连夜组织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让教导处、后勤处联手调阅了往前10年的学校师生档案,再与驰氏家族公诸于外为数不多的成员信息对比,才发现了个中端倪。 原来,现在的驰家家主,港城赫赫有名的驰冲驰二爷竟然有两位夫人都是阳明附大曾经的学生。只是这二人刚好相差了一届,且在校时表现迥异,又于同一年嫁入豪门,这样的巧合多少让性格端正稳重的何大校长有些吃惊。为此,她还专门与曾经教导过驰家两位夫人的班主任分别作了一番深度沟通与交流,从学校档案和驰家秘闻中分析因果。由此得出了一个颇为理想的共识——驰家家主如此低调却又奢华地资助阳明,不过是为了取悦红颜,一掷千金博他的四夫人嫣然一笑。 因为,据她地中海发型的下属口述和资料显示,那两位驰家夫人虽皆具一流的容貌,最后也走上了同一条道路,但因从小家庭背景和所受教育的不同,导致心性品行完全不一样。 如今荣宠极盛的驰家四夫人——温玉,人生道路颇为曲折坎坷。她自小与亲人离散,在一所民办福利院长大。后来因面容柔美绝世,性子温婉恬淡,在7岁时被驰家上任家主以童养媳身份收养,早早步入了豪门。但那四夫人却并未在优渥的生活中迷茫沉溺,反而勤勉刻苦、努力上进,在阳明附大也曾是校花级别的学霸,世所瞩目。温玉的人生,前半段无依,后半段开挂,也曾令无数少女为之艳羡。 反观驰家的另一位夫人——向佑,出生名门大家,从小因受尽宠爱,被娇惯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顽劣性子。虽生性豁达乐观,但常与市井之徒为友,近墨者黑,也养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恶习。在阳明的三年里,这位夫人与同年级的一名展姓男生一直处于热恋之中,往往漠视校规、呼朋唤友,彻夜不回,颇为出格。而学业方面,向家二千金除了高数尚可,其余皆处挂科边缘,属于家长头疼、老师厌恶、同僚热爱的反面典型教材……也是这样不修边幅的一个女子,在就读大四那年,为了富贵荣华,毅然放弃了热恋中的男友,嫁给整整大了她14岁的驰家家主。只是后来,她似乎未能凭借姣好而年轻的面容,得到丈夫的关注宠爱,倒白白蹉跎了青春岁月,令无数老友为之惋惜。 若说四夫人是逆境中绝处逢生的一株小草,那驰家大夫人便是在温室中养成,却沾染了凡尘恶念,难以保持本心的一朵花苞,还未来得及绽放,便早早的枯了、死了。被人遗忘在世俗的角落,再也难以翻身。 人的结局,本就是由心性决定的,在命运轮盘上的一场豪赌。以为割舍了,便能得到,哪知到最后,失去的更多。 “何校长,这份协议书有问题?”一身白领职业装扮的总裁助理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何敏芬长久的陷入沉思,而手中的笔迟迟未落下。因此,礼貌地问她。 何敏芬从恍惚中回神,笑着摇摇头,笔走如飞,在那份足以令阳明起死回生、再续辉煌的《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我可以见见驰先生吗?”她郑重地将手中的协议递还给优雅大气的女人。 助理微露贝齿,职业化地一笑:“驰先生说,如果协议没有问题,何校长可以离开了!” 驰家家主自是公务繁忙,这谢客令拒绝得果断直接。 何敏芬缓缓起身,却并没有走。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dvd光盘:“我想见驰先生,并不是想向他当面道谢的。因为一个‘谢’字,已不足以表达阳明师生对驰氏企业的感激之情。” 女助理静静地望着面前50出头,进退得宜、举止稳重的中年妇女,有些疑惑。 何敏芬说:“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无奈地笑了笑:“我的女儿曾是驰夫人的同学,她有一样东西一直保存了整整两年。今日得知我要到驰远谈协议的事,特意托我将这张光盘亲自交到驰先生手中。” 女助理脸上明显出现诧异表情:“不知令千金认识的是哪一位驰夫人?” “大夫人——向佑!” 第二十七章 神秘的光盘 提出要面见驰家家主的阳明校长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助理办公室的沙发上,面前碧螺春的茶香在热气中游走,熏出了满室芬芳。何敏芬原本以为这一等,至少应在半小时以上,或是再吃一次谢客令。因为向二小姐在驰家的地位岌岌可危,驰冲未必会答应替她收下这份迟到的礼物。 谁知,仅仅过了五分钟,精明干练的女助理便返回了办公室,并客气的表示她的请求获准了。 第一次面见港城赫赫有名的驰家当家人,何敏芬的心情是紧张而忐忑的。直到后来真正走到那人面前时,资历不算短的何校长才知道,自己从教20余年,面对大小场面无数,面对大小领导无数,面对各色刺头学生无数,也敌不过在驰家家主身边一分一秒的强大气场和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那是久居上位、杀伐果决的人才会有的黑暗气息,与年龄、样貌、穿着、打扮统统无关。 驰家家主体态完美,他的面容,清冷中甚至带了一点书卷气,虽近不惑,却魅力十足,整个人似乎蕴藏了无穷的张力。但何敏芬知道,这些无害就是伪装。即便那人此刻静静地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以澄净的蓝天为背景,身后投射的是一大片金色的暖阳;即便他戴着文艺的金丝眼镜,穿着简洁优雅的黑色衬衣,面上还带了一点善意的柔和。但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的霸道和戾气,在相对的空间里一点一点释放出来,已教人心生畏惧。驰家二爷,果然名不虚传。 “驰先生,您好!”何敏芬并不会因为年龄长幼,便忽略了这人的脾性和能力,以及对阳明的慷慨馈赠。 早有礼仪周全的秘书送来了香醇的咖啡摆放在男人对面的桌上。“何校长,请坐!”驰家家主脊背挺直,姿容高贵,双手交叠在桌前,声色动人,十分客气。“听殷助理说,您有东西要带给内子?” 内子?何敏芬有些诧异。那样寡闻的称呼,必以尊重、亲密与宠爱为前提,且带着世族大家的传统高贵韵味,在当今社会已是快要绝迹的文明。如今从驰冲口中说来,不仅毫无虚伪做作之感,反而很是让人艳羡渴慕。“是的!”她看着那人细碎的发和恰到好处的五官,不觉脸上有些微热。 “方便透漏内容吗?”驰家家主看着桌上安静放置的光盘,并未着急获取。他神色依然稳重,却带了一点浅淡的肃杀:“我并不希望里面的东西,会带给她任何困扰……或影响我们的生活!” 何敏芬异常紧张地斟酌着男人的每一句话。他说的“我们”,即包括了驰家大夫人,也包括了自己。驰家家主并不喜欢有任何不确定因素,导致夫妻感情生变。换言之,他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不愿被外来事物打扰。 “我女儿说,驰先生可以先看一下里面的内容,再确定要不要交给向佑!”何敏芬品了一口浓黑的液体,入喉发涩,却带有醇香:“她是向二小姐的一位旧友,两人虽交情不深,但也曾有些渊源!” “我会看的!”驰冲说得直截了当,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或妻子不高兴:“如果里面有任何让我不喜欢的画面,我会直接销毁或追究到底!” 何校长愣了愣神,她忽然想起当今社会纷繁复杂的两性关系和娱乐圈中兜兜转转的狗血情节,又忐忑着向家二小姐曾经的放纵不羁,心中开始波动,并暗暗责怪自己,就这样由着女儿胡闹,而没有提前审一审。若是光盘中真有什么限制级内容,惹恼了驰冲,那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何敏芬有些坐立不安了,右手食指不自觉地叩了一下黑色的桌面,然后存了将光盘悄悄捞走的打算。 “既然如此……”男人唇角微微扬起,修长的手指活动之间,已经握住了冰冷的物什:“我应当替内子感谢何校长,远道送礼之谊!” 何敏芬惊讶地看着面前忽然消失的东西,揉了揉眼角,有些不敢置信:“这……”这人是学了魔术吗?手速这么快?看来,他是上心了。 “何校长还有事吗?”驰家家主幽幽的问。 何敏芬定了定心神,长吸了一口气:“有几句话,我想问一问驰先生?” “问!”驰冲说:“我不一定答……” 女人好奇心作祟:“驰先生捐助阳明,是为了夫人吗?” 驰家家主仍旧温和的脸上无半点波澜:“是!” “四夫人还是大夫人?”何敏芬右手紧紧捏作一团。 第二十八章 母女的秘密 四夫人还是大夫人? 驰家家主并未作答:“……” “协议上第12条提到,若发生一定变故,驰氏企业当年捐赠阳明的数额,有可能会上调!”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倒不像是驰家一贯严谨的作风,反而带了一点随意性。何敏芬问他:“请问驰先生所指的‘变故’,是什么?”到底怎样的变故,会令驰家当家人追加投入?如果有可能,她会尽量争取它的发生。 男人说:“内子怀孕或其它值得我高兴的事!” 原来与心情有关,果然有钱任性!何校长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最高可以上调多少?” 驰家家主说:“视情况而定。”他把玩着手中的光盘,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显露出一张与斯文柔和无关的面庞:“两年前,我以内子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官方认可却鲜为外人知的公益基金,每年会固定将‘驰远国际’营业额的千分之二投入其中,若年资金总额达不到一定标准时,由中肃和华南补充。我对阳明的捐助正是来源于这笔基金,所以上调部分自然与驰氏企业的经营状况息息相关!” 闻言,何敏芬非常惊讶。 ‘驰远国际’营业额的千分之二?如果媒体信息和她的计算没有出错的话,一年应当是——6000万!十年6亿……这样的天文数字,直接刺激了何校长的感官神经,让她不禁心潮澎湃。 “何校长还有需要了解的吗?”驰冲说。 何敏芬摇摇头:“不!已经足够了……”虽然,她很想确定驰家家主口中的‘内子’是否始终如一的都是向家二小姐,还是所有驰夫人的代称。但她知道——驰冲,是不会给她明确答案的!何敏芬抬头看看落地窗前高远湛蓝的天空,微微一笑——外面的小妞应该等不及了。 “谢谢驰先生的咖啡,很香!”她起身要走。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光盘,幽幽的说:“总有一天,我会带她回去看看,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我们相遇的地方!” …… 从‘驰远国际’走出来,何敏芬一点也不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何玲正傻傻蹲在人公司门口的花台前,无聊地数蚂蚁。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24岁的大姑娘,圆乎乎的一张脸,一身贫民打扮,便是放在人堆里,一准儿看不见。 “母上大人!”傻姑娘一见她出来,笑得花枝乱颤跑了过来,亲热地挽了她的手:“驰先生收了吗?他收了吗…… 快告诉我!” 何敏芬崩着一张脸…… “呀!他没收啊。”何玲失望得厚嘴唇可以直接挂一只油瓶了。 “噗嗤!”何大校长没忍住:“傻瓜!他收了。” 大姑娘圆圆的双眼立即放出万丈光芒:“太好了。” “你那光盘里到底弄的什么?刚才驰总裁问起来,你母上大人差点直接将那东西从26搂给你扔下来了!”何敏芬揪着她一张胖脸,逼供着:“神神秘秘在家里鼓捣了一个星期,我还以为你是要拿去参加这次华南影视在港城举办的‘新人编剧试炼赛’。没想到,却是送给驰家大夫人的!” 大姑娘嘻嘻笑着:“那是我大学时期的处女作,怎么好意思拿到赛场去丢人现眼呢!”她搂着亲妈的脖子,附在何敏芬耳边小声说:“不怕告诉您老人家——那东西,我就是给驰大总裁的!”华南不正是驰家的产业吗?自己何必舍近求远去参加那劳什子的比赛呀!若能得驰冲伯乐青睐,她何玲这匹千里马自然可以直冲九霄。 “机智!”何敏芬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驰家家主会看你的处女座?那些传言不是说向家二小姐并不得宠吗?万一人家不睬你呢……” “不可能!”何玲撅着嘴,笃定万分:“本公主可以给母上大人说出四个理由——驰二爷一定会看!” 何敏芬微笑看着自家闺女:“洗耳恭听。” “第一,人的好奇心!”大姑娘开始掰指头:“人是种奇怪的动物,你越不给他,他偏要去碰,尿性得很;第二,丈夫的好奇心。向佑是驰冲的妻子,即便是不受宠的一个,三从四德、礼义廉耻还是要守的吧?驰家家主会容许自己的女人有可能在外面搞三捻七,弄些花边新闻给自己戴绿帽子?第三,男人的占有欲。如果,外面的传言并非属实,以驰二爷的脾气肯定会将老婆身边的所有不稳定因素,一一清除干净……最后一点,我相信向家二小姐的魅力!即便开始不喜欢,后来也一定会让人喜欢上的!” “这么有信心?”何敏芬有些惊讶,同时对那人有些好奇了。自己女儿是怎样脾气性格的人,她一清二楚。能让何玲喜欢的,那人一定错不了! “你不知道——”何玲抬头看着天上洁白的云朵和湛蓝的晴空,忽然说出诗人般的一番话:“向佑是一道光,一首诗,一阙色彩,一片风景,一个仰望,一种从她身边驻足经过都会不自觉回头渴慕的存在……她太特别了,特别到让人会忽略掉她所有的小缺点,然后慢慢去亲近她!”她说:“我不相信向佑的丈夫会不喜欢她,除非他瞎了眼、盲了心!” “闺女啊!没想到会有人能得你这么高的评价。”何敏芬拍拍她的手,为她解了惑:“你赌对了。驰先生眼明心亮,确实很爱她、在乎她、紧张她——但并不想让人知道!” 何玲嘴角高高扬起,用眼神与母亲交流了一个心照不宣的信息:“既然如此,这也是我俩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 翘班的老板 目送何敏芬离开后,驰冲站在宽阔明亮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凡尘俗世的众生万象。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有数十亿张不同的面孔于变幻无常的时间、空间中,擦身而过。被繁华盛景或浮光黑暗遮蔽的那一刻,茫然不知的人们错过了多少旧情新爱,流逝了多少曾经未言的朦胧感情。若此生能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那个能让自己一眼万年的人,又恰好可以伸手强势地留下她,那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二爷!”段飞推开门的一刻,正好看见驰家家主颀长的背影矗立在寂寞云端,微光掠过,一如世间最清冷孤傲的风景,极致神秘却色彩斑斓。 黝黑端正的年轻人在恰当的地方站定,身板儿笔直如松,气度不凡:“您找我?” 男人依然贪恋着窗外风景,没有转身:“替我办三件事!” 段飞恭恭敬敬地应了。 “第一件,明日是师傅的忌日,我会去‘松园’;第二件,备一份厚礼,送一张拜帖到风云会,亲自交到顾正林顾老爷子手中。”驰家家主矗立原地,优雅点燃一支烟,线条流畅的侧脸味道十足。他默了片刻,幽幽续道:“第三件,让助理推掉我本周所有的夜间应酬,没有例外!” “是!”段飞两手紧紧贴着裤缝,果断应下,不问缘由。 男人清冷的脸隐在浮华背后,沉寂如蓄势待发的兽。他缓缓呼出一口白尘,忽然问了一句:“这些日子,席楠枫过得好吗?” 段飞怔愣了片刻,回道:“有柯竟梁知情识趣的照看着,他染上了瘾,也学会了酗酒,如今欠下一屁股债,天天东躲西藏,日子过得——很舒心!” “舒心就好!”驰家家主捻熄了手中的灰烬,唇角淡淡一扬:“记住,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他的舒心日子。” 小年轻右手掌微微一握,突出的喉结颤动了一下。 丢弃了残烟的男人转身,凌厉的眼注视着沉稳的手下紧蹙的眉头:“有话要对我说?”不是疑问,是肯定。 段飞手心沁出了一点冷汗:“二爷!”他阳刚方正的脸此刻凭添了几分窘迫:“夫人昨日……向……向我借钱了!” 驰家家主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生出一点微恙:“多少?” “一万!”段大保镖心跳快了几拍。 驰冲问:“用来做什么?” 段飞犹豫了片刻:“在外面租……租房子!” 这次换驰家家主眉头微蹙了:“夫人还说了什么?” 小年轻忠诚老实地将向二小姐看着恐怖片,却对驰家家主偏心老二、老三、老四的一系列吐槽言语一字不漏、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结尾附加申请家庭临时救助金和费洛蒙诱夫的桥段。 听闻这番言语,男人微蹙的眉渐渐延展开来,脸上溢出浅淡的温柔:“段飞,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小丫头太苛刻了?”他问着面前的人,用一种无关公事的亲近口吻。 段飞却难得的一次答非所问:“佳乐报业的稿子已经传过去了!”他只是觉得,有时候向家二小姐——挺可怜的,也挺小白的!一直笃定自己可有可无,是被整个世界轻视遗弃的人。却不知道最强烈的爱,其实就在身旁。 驰家家主清浅一笑:“这世上的幸福,我都放在了她的面前。只要她愿意向前一步,哪怕小小的一步,一切都唾手可得。但是,她却一直不肯走过来,还在拼命向后退……”男人眸光一厉:“我偏要让她无路可走,退无可退!” 段飞暗叹:无怪世人皆言驰家二爷狠厉。对待心爱的人,他都能强势至此,还有谁能逃出他设下的情网? 两人正交谈间,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平和。当驰冲听完电话那头传来的讯息,矗立在一旁默默无声的段飞分明看见,素来悲喜无痕的驰家家主,清俊的面容忽然被愉悦占满。那种夙愿得偿的颜色,如春风吹拂过寂静山岗,洒下繁花一片…… “段飞,备车!”男人转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迈步向外走去:“回驰家!” ——有的人在初见瞬间,就能一眼认定对方是自己要找的;有的人感情却温吞,时光兜兜转转后才知道平淡的日子是谁陪自己相濡以沫。如果你追的人也慢热,那么就给他多一点的时间来让他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 第三十章 女人的战斗 当知情识趣的老司机以遵纪守法却热血澎湃的速度将车驶回浅微山驰家大门,段大保镖踏入主宅的一刻,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鸡飞狗跳,什么叫家宅不宁,什么叫三个女人等于1200只鸭子…… 硕大的客厅,硝烟弥漫、剑拔弩张,升级版的豪门妇人宫斗大戏正如火如荼地上演着,老管家周汉申傻傻站在一旁,满脸的无可奈何。 “温玉,别成日给我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绿茶婊模样,老娘不吃你这一套!”肖毓青穿着一套袖着金灿灿龙凤呈祥图案,拉风又气派的真丝睡衣,叉腰矗立客厅中央,像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正对着安静坐在沙发上委屈得不行的四夫人发飙:“什么叫先来后到,什么叫长幼有序,懂不懂?中华文明五千年都教不会你和你手下的人,姐姐今儿个就让你知道——何谓礼义廉耻!” “三夫人!”一直在温玉身边伺候的家中“老人”陈刘金娥护崽儿地站在四夫人前面,毫无畏惧地与之分庭对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家姑娘不过想弄一份蔬菜沙拉,又碍您什么事儿了?值得这样大动肝火吗?” “蔬菜沙拉?呵呵,呵呵呵!”肖毓青伸手拉了拉快要滑落的肩带,笑得“嚣张跋扈”:“一大早的,整个驰家上上下下都围着你打转,还要在那儿显摆、矫情……是谁准你动我东西的?那汤,是送给向佑补身子的!老娘从7点就起来熬着,我容易吗我……谁知道,刚转身就给我丢一边儿去了。蔬菜沙拉?你那崇洋媚外的玩意儿,需要动火头吗?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不舒坦,存心找骂?” “三夫人,请说话客气一些!”陈刘金娥气得一张老脸铁青:“我家姑娘是打小就在驰家养着的,自然知书识礼。她不同你计较,并不代表可以任你欺负辱骂!” 肖毓青横眉怒怼:“我不惹你们,你们偏偏来膈应我。全家就属她最小,我不骂她,我骂谁去?” 陈刘金娥看她一副“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贼”样,一双手打颤,低声咒了一句:“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跑到驰家来作威作福的,与那些外边来的野丫头一个模子,出不得场面。” “放你娘的屁!谁是外边来的野丫头?你说清楚……”肖毓青挽起袖子摆开了干架的气势,忽而抬头看见二楼角落里,黎樱正裹着一抹白床单在那里哆哆嗦嗦地站着,活像一个孤魂野鬼,差点吓出屎来:“哎呀妈!”。待她瞪大眼睛看清是谁,心脏又开始跳动起来,然后霸气地向她喊了一句:“樱妹儿啊!你和老大在一边待着去,不许下来,听见没有!看姐给你们整一出《甄嬛传》续集,开开眼!” “哦!”二夫人还真怕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将床单又裹了一层。 陈刘金娥看两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场面,心中忿忿,用潮汕话骂了一句:“靠父死母,无父仔!(没家教)” “够了,刘姨!”温玉轻蹙娥眉出声制止了下人后面的话。她娇艳无双的脸上尤带着脆弱的苍白,左手食指贴着创可贴,整个人瑟缩在沙发上,无措的看着面前开战的两人:“别再说了……我有些不舒服!” 陈刘金娥知道这丫头素来身体积弱,满脸慌张的凑过去,检视她仍带着血迹的手:“姑娘,是不是伤口感染了!我们去医院吧,这可大意不得,万一破伤风怎么办?” “我没这么娇弱!”温玉恬淡一笑,真如枝头开放的梨花,千般颜色万般美貌:“三姐,这事儿都是我的不对!”她转而看向妖艳霸道的肖毓青,赔罪的话十分恳切:“姐姐原本是不下厨的,所以我并不知道那是您的东西。如果有冲撞的地方,请别往心里去!” 四夫人这话说得十分漂亮,姿态也放得低,既守礼,又将所有罪责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从不下厨的三夫人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上,让旁的人自然觉得是肖毓青小题大做了。 “嘿!我的暴脾气……”厉害的三夫人踢到块铁板,心中不舒坦了:“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乱碰别人的东西?就可以让下面的人在那里作妖?恃宠而骄也得有个限度吧!” “三姐!”温玉浅淡一笑:“二爷待我如何,那不是我能左右的……”她说:“也不是您能左右的!” 一句话,便将一场争斗终结! 你肖毓青再厉害、再嚣张,终归是不受宠的,即便有委屈、抱怨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忍了! 肖毓青自嘲一笑。是啊!有驰家家主宠着,她还真不能对眼前这位四夫人怎样。原来,真正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正在气氛降到冰点时,杵在二楼居高临下的黎樱恍惚间看到了沉默站在门外,似乎静观了这场硝烟好一会儿的男人。他的面容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此时的表情和心情,只有外面树荫投下的黑色,笼罩出一团阴霾。 驰冲在这个点儿突然回来……黎樱心中微颤了一下,莫不是有人已经告知驰家家主四夫人受伤的事儿?不妙! “二爷!”她轻轻唤了一声,向肖毓青的方向瞟了一眼,既为预警,又为制止老三再口无遮拦,酿成大祸。 ——人生有四苦:看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 第三十一章 受伤的温玉 随着驰家家主面色平静,一步步走进主宅的大门,客厅中的气氛忽然变冷。当冷到极致,周遭的人似乎都能感受到冰渣子在耳边嘎吱作响的声音,然后心脏也跟着莫名颤栗。 连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夫人,此刻看着驰冲一点点靠近,脸色瞬间白了,一双手不自觉拉了拉微敞的睡衣,右腿开始向着左腿的方向挪动!而一边的陈刘金娥眼角余光甫一瞥见男人忽然返回,嘴角扬起,面上扑闪着小得意。 没有呵斥和生气,驰家家主就这样姿态优雅地进来了,且径直向着四夫人的方向走去,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执起她受伤的左手:“怎么弄的?”面容柔和,眼神犀利。 肖毓青心口一痛,咬着唇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没关系的!”四夫人摇摇头,如玉的脸庞泛着莹莹光泽,比空谷幽兰更加温婉几分。 驰冲轻握着那纤细动人的手指头,眼中的怜惜之情悄然柔和了面部的冷厉,那种沉寂阴暗的味道,足教人怦然心动。 陈刘金娥一张老脸灿烂起来,刚才心口憋的气全化作此刻得势后的傲,连面颊也抬得更高了一些:“先生,刚才若不是三夫人脾气暴躁惊了姑娘,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刘姨!”温玉脸色一沉,然后对着身边人轻轻摇了摇头,无声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驰冲连正眼都没给面前洋洋得意的女人,却抬头对着三夫人问了一句:“煲的什么汤?” 肖毓青心中“咯噔”一声,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在答与不答的边缘反复思忖着,手心也熬出了一水儿的冷汗。 “嗯?”没有得到回音的男人眼神渐渐转厉。 肖毓青缩了缩脖子:“虫……虫草老鸭汤!” “熬好了吗?”驰二爷放下了伊人的手,静默了一会儿,从桌上小纸盒里取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夹在指尖……就在众人以为,他会燃上一支时,却看见面色清冷的驰家家主又悄无声息的将那东西顺手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连同一整盒还未动过的,一并扔得干干净净。 “段飞!”男人唤了手下的名字:“去请大夫人下来!” 话语落地,肖毓青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一直站在沙发旁边寂寞无声的年轻人……还有在他背后提着一只古式药箱,头发花白、满脸严肃的驰家御用老中医郑怀安。 这样微不足道的伤,竟劳郑老爷子上场,肖毓青心中再次刷新了对驰家家主宠妾程度的认知,为此战战兢兢低声说了一句:“二爷,这事儿和向佑——没关系!”要打要罚,自己认了,只求他别迁怒无辜的人。 男人未置是与否,沉声遣了郑怀安查看四夫人的伤情。他灵活的左手让温格星点(打火机)在五指间跳跃起伏,飞速流转,一双藏在华丽镜片后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段飞矫健身影往楼上一步步走去…… 已过花甲之年的郑怀安戴上老花眼镜,将四夫人的伤口认真检视了一遍,恭敬却疏离地问她:“温小姐,其它地方还有没有不舒服的?” 听了这称呼,温玉眼神一动,抿唇摇了摇头:“只是哮喘的毛病,总不见好!夜里老是胸闷咳嗽得厉害。” 郑怀安说:“只要做好常规的缓解治疗就没什么问题。”然后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还有,避免剧烈运动!” 闻言,素来隔绝世外、不见悲喜的四夫人脸色一白,恬淡的双眸难得的生出了一点不明情绪。 恰好此时,有驰家的女佣小心地端上了两杯香茗,搁置在茶几上,却惹了老中医蹙眉训了一句:“浓茶伤身,过多则苦,简直暴殄天物,不知所谓!”那女佣见他一副活阎王的表情,吓得将才端上来的东西又飞一般拿走了。 二楼,年轻的保镖已经叩响了在一场硝烟中置身事外的向家二小姐紧锁的房门,一边礼貌唤着:“夫人,我是段飞!” 回应的,只有无边沉寂! 黎樱畏缩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她既怕里面的人开门,面对的却是驰家家主未知的惩罚,又怕她执拗地不开门,火上浇油、罪加一等!种种情绪上来,焦躁得人站立难安。 “夫人,请开门,二爷找您!”如此反复数下,小年轻历来沉稳的面容,已然出现了担忧神情。 回应的,依然是沉默!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为这古怪事牵引,一时间死寂一片,连轻微的喘息声此刻听来都异常刺耳突兀。 “周叔!”驰家家主脸色彻底冷了,冰凉话语似一把刀子锋利,缓缓切割着众人的神经:“我记得曾经吩咐过——大夫人今日不得外出!” 周汉申一张老脸急得发青:“二爷,夫人没有出过驰家大门。” 闻言,驰家家主从沙发上霍然起身,颀长身影像一把出鞘的剑,寒光粼粼,让众人心中一紧,憋着一口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第三十二章 天降的灾祸 当驰冲从沙发上站起时,向来不染俗事的四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袖角。她纤细骨弱的身子在驰家家主面前显得更加娇小,被黑暗阴影笼罩的玉人一袭纯白的纱衣衬出蒲柳之姿,求情的话语孱弱温软:“师兄,不关向佑的事,别伤害她!” 驰家家主看了她一眼。仅此一眼,让面前的人瞬间放了手,再不言语。 “二爷!”自知闯下大祸的肖毓青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就不明白了,这家里边三老婆和四老婆打嘴仗,为什么倒霉的却是大老婆?难道,这就是豪门对正房主内的规矩? 跟着驰冲这些年,肖毓青也知道驰家家主从来不对女人动手的。惟有向佑!她还记得两年前,向二小姐初入豪门,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放肆胡闹,直到后来她因连续数日彻夜不归,惹怒了自家男人,被鬼哭狼嚎地足足收拾了大半个晚上,弄得第二天一整日都下不了床,才真正收敛了从前的劣根性。从彼时起,她在驰家家主面前变成了如今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夹起尾巴做人的乖巧模样。虽说那次,并未有人亲见驰冲发狠的“血腥”场面,但电闪雷鸣的当天晚上,驰家所有人的确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 想到这里,肖毓青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拦住了男人的去路,歉然道:“二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送向佑那样的礼物,也不该和老四斗气,更不该害老四划伤了手……您如果心疼她,只管在我身上放血。若吱声半句,我就不叫肖毓青!” 驰家家主静静看了她数秒,最后抬手拍了拍妖娆美人烂鸡窝般的头:“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三夫人被这话弄得窜开老远,再也不敢做拦路牌了。万一,过大于功,那就麻烦了! “噔、噔、噔……”众人的目光随着驰家家主在楼梯上踏出的节奏感极强的细碎声响向前挪动,一点点就像在心房上敲动的梵音,昭示着一场灾难即将发生。 “向佑!”待走近房门,男人的指节叩出强势而严肃的质感。他叫她的名字,将情绪压抑得不着痕迹。 段大保镖黝黑方正的一张脸上,眉头紧蹙,紧握的拳头似积存了全身的力量,蓄势待发。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敲门的节奏骤疾,酝酿的情绪也升至顶点,急需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所有人都滚回自己房间去,不准踏出房门半步!”数分钟后,驰家家主阴沉的脸转而面向楼下惊惶不安的女人们,冷厉的双眸一扫,让整个室内迅速陷入一片低气压。 佣人们四散逃逸,瞬间便没了踪影。 黎二夫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踮起脚尖,鬼魅的身体紧紧贴着墙面,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房,“砰”一声关上房门。 陈刘金娥扯着欲言又止的温玉,硬生生将人拽了回去。 最后离开的肖毓青眼含深意地望一眼旁边老神在在的郑怀安,多少潜台词欲说不能,只盼那古怪老头能与自己心灵相通一次。 在驰家家主的威慑下,不过眨眼功夫,人都散去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三个男人和一片诡异的死寂。 “段飞!”驰冲双眼如电:“踢开门!” 早等着命令的小年轻飞起一脚,三声巨响震耳欲聋。砰!最后一脚时,原本牢不可摧的卧室门在绝对强势的力量下土崩瓦解。 房间里,终于被这场大阵仗闹腾醒的驰家大夫人兀自带着耳塞满脸惊悚地悠悠然坐了起来,眼睁睁目睹自己卧室的门锁在耳边舒缓的旋律中四散飞去,一如电影中天地毁灭时的慢镜头,充满诡异感。而满面阴沉的驰家家主一如幽冥地狱中掌管生死的十殿阎罗,自背光处缓缓进来,一张完全与柔和无关的脸已被寒意浸透。 乖乖,这场面就像美国大型科幻动作片《终结者》中机器人t—800终于找到救世主之母莎拉的感觉,让意识形态极度活跃的向二小姐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第一时间“蹭”的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摘掉耳塞,瑟缩着尖叫了一声:“wait!瞧脱嘛特(ちょっと待って日语的”等一等“),别过来!”,然后光着脚丫子,扯着宽大的白衬衣,像一只疯狂的兔子,没命地向卫生间飞奔而去…… ——人生总是两难,再多执着,再多不肯,最终不得不学会接受。 第三十三章 不停的作死 只是逃到半路,向佑还没来得及看到黎明前的曙光,就被眼疾手快,在力量和速度上占绝对优势的男人拦截住了。驰冲从背后一把抱住她,然后把她紧紧锁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二爷,二爷……老公!我错了,我错了,咱有话好好说——家暴是不对的!不符合您的身份和地位——啊!”被控制住的向二小姐出口这一声声自是叫得惊天动地。她打小因顽劣闯祸,为躲避老父亲责罚,总会先声夺人、嚎闹示弱养成的臭毛病,已经是两年来第二次功力深厚的展现在了驰家家主面前。 “你又错哪儿了?”其实,在抱住眼前的人,听到向佑开口叫‘老公’那一刻,驰家家主胸口积蓄的火气和担忧已经全部消失了。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睡觉,哪儿也没去,没有呼朋唤友,没有抽烟喝酒,没有东游西荡,没有折腾自己,不知道有多乖! 向佑杀猪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我不知道啊!您给个‘三选一’的特权成不?要么直接换下一题,要么去掉错误答案,要么求助场外热心观众……行不行?” “没有热心观众!”驰冲宠溺一笑,从背后抱着她,修长灵活的手指拨开那衬衣下摆的遮挡,有意无意地贴着她光滑平坦的腹部肌肤轻柔地打着圈:“有没有不舒服?”他换了话题,微曲着身子,唇已吻在那光滑如玉的颈项上。 男人的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摩挲过冰凉肌肤所带来的教人战栗的触感,令向二小姐吓得腿软,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他胸口使劲蹭着,就像一只长满虱子蹭树的猴:“老……老公,我全身都不舒服,需要带薪修养365天,拒绝任何‘性’质的骚扰,可不可以?”她这样说只是嘴贫一次心头爽,没指着人能应下来。 “十个月!”男人在她白玉的肌肤上留下一点红痕,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前三个月,我不碰你。后面,会尽量小心的!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咦?真的?”向二小姐乍听到这意外的消息,腿肚子一下就不软了,撒个娇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老公,我可以在外面租房住吗?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种哟……”她回头看他,满眼都是月牙和小星星,贼亮贼亮的。 “可以!”驰家家主伸出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尖,温柔吻上了她的唇,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浅尝轻咬,带出湿润水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让段飞去置办一处安静、适合修养的地方……也会一直陪着你!” 被人吻得七晕八素的向二小姐得寸进尺:“我那礼物的差价呢?” 驰冲一把抱着她,闻着她的发香,温柔不语的笑着。 气氛有片刻凝滞。 太玄幻了!向佑强撑起一张灿烂笑脸,静静端详着驰家家主此刻面容上只会在对着四夫人时才会出现的温柔表情,犹如见到了地球两端太阳与大气层合作下的一场虚拟演出,6700埃范围的璀璨极光直接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眼!但仅仅数秒之后,受惊过度的向二小姐脸上梨花带雨的灿烂笑容瞬间便换成了被阎罗王判下油锅的小鬼儿临死前的惊悚表情。她双腿一弯一跪,紧紧抓着男人的裤腿儿,哭得那叫呼天抢地:“老公——我真错了!大前天我不该未经你准许,到城北的车行提了一台30万的宝马s1000rr,还忘了让人打发票;前天晚上,我不该悄悄到你房间顺了你放在抽屉里的烟。但是,我真没多拿——一盒就捞了一支,而且还用浆糊把口子都贴牢了;还有昨天晚上,我曾对段小飞说要到你家门口扔大便……但是,为了环保事业,我已经决定改扔菊花了呀!” 驰家家主脸上电离层周边的“极光”已经迅速被太阳风吹走了,只留下高磁纬地区的一片黑暗。 向家二小姐哭得快抽抽了过去:“老公!我坦白从宽,您的‘糖衣炮弹’能不能看在咱们这两年老夫老妻的情分上,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或者‘分期执行’……哎,哎!” 她一溜的话还没讲完,已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驰家家主唇角勾起一点细微的弧度,脸部线条却依旧锋利:“再胡言乱语一句,我就让你在床上躺足三天三夜!” ——寂寞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什么话都听的明白,一种则是什么都听不明白。 第三十四章 乌龙的揭开 五分钟后,被勒令“闭嘴”的向二小姐在驰家家主横向押解下,看到了已经数月未见、老当益壮的郑怀安郑老爷子。彼时,不苟言笑的大国医已经在客厅茶几上放好了脉枕和处方单子,正微眯着眼一脸严肃的端正坐着休养生息。见到她这样奇特的出场方式,也并未表现出任何诧异,沧桑的脸上一派波澜不惊。 “郑叔,早上好!”向佑脸上仍带着泪痕,小鸟依人的模样塑造得倍儿逼真。她被驰家家主拢在怀里,搁在腿上坐着,擤着鼻子向人问安:“您老吃早点了吗?喝早茶了吗?昨晚失眠了吗?今天没带拖拉机来吧?”前面的一切都是浮云,重点是人黎樱关心的最后一句。 “夫人好!”郑怀安脸上带了半分笑意:“我家的拖拉机被猴子请来的逗比扛走了,没来!” 向二小姐直接扯了驰家家主的袖角,擦了擦眼泪:“哈哈!叔,您真幽默!”男人顺手为她理了理头上的呆毛。 “言归正传!”郑老中医看着她梨花带雨、明媚灿烂的一副面容,只觉是看到了自己漂泊海外的孩子般,心中欢喜。但是——严谨克制的人忽然收了笑,拍了拍脉枕,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两只手!” 向二小姐直接把手藏在了背后。开玩笑,自从上次她被郑怀安诊过一次脉后,就喝了大半年的避子药,如今哪敢再给人看啊!万一真弄个断子绝孙,她以后还怎么改嫁呀?“叔,您的药威力无穷,再没有比它更靠谱的了,就不用看了吧!您老慈悲为怀,还是移驾楼上,给几位夫人挨个儿仔细检查检查,看看咱们家有没有添丁之喜,也好让我这个做大娘的,跟着乐呵乐呵!”她不敢当着驰冲的面明说自己为了戴罪在身的老二,又把郑老爷子给骗了,那不是罪加一等、罪无可恕吗?驰冲非判她一个‘斩立决’不可。 郑怀安正准备戴上老花眼镜的手滞了滞,他一抬头,正好看见驰家家主的脸色沉了下去。心道:这没心没肺、口无遮拦,从来不知嫉妒为何物的小妮子,还是欠调教收拾啊!“如果老夫说:除了您,驰家不会有添丁之喜!——夫人信吗?” 一句话,把迟钝的人惊着了!她抬起头,眸光正好与驰冲的碰撞在一起……此刻,驰家家主脸上的表情异常冷清,对这样一句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言语,并无半点欲驳斥或否定的迹象。只是牢牢锁住了她的手,再不让它们四处逃窜。 向佑鼻腔处萦绕的全是男人身上浅淡的、熟悉的烟草味儿,身体触碰到的也是他暖暖的体温和由内而外散发的蓬勃力量。那种肌体紧贴的亲近,忽然让她衍生出了一种错觉和希冀——如果能被驰冲这样强大的男人爱着宠着,该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但,她不敢让这样的念头发酵成型,一点也不行。因为,自己一旦滋生出对爱情的渴盼和执着,以后在驰家的每一天,将会过得万分痛苦。她向佑素来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才能活得这样潇洒快乐。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影响或改变自己的心境,破坏那份固执保留在她内心深处难得的安宁。 “郑叔!”向二小姐轻声唤了年过花甲老人的名字,用平静却压抑的声音说:“您给我开的药虽然很苦,但我每天都逼着自己喝下去,喝得完完全全、一滴不剩!”她停顿了片刻,续着:“我不敢也不会让那样的意外发生的……如果有,也会第一时间处理的干干净净,绝不会让二爷看出任何蛛丝马迹!您不必这样紧张。” 这一番平静话语,却让在场的三个男人脸色皆变,偌大的客厅顷刻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打电话是为了黎樱,她吃虾过敏了……我的例假13号才来过!”向二小姐说得异常冷淡:“二爷出差在外半个月,如果我真的有了,他会非常困扰的!” 郑怀安眉头轻轻蹙着,直接放下了手中的老花眼镜,有条不紊地将桌上所有才带来的家伙事儿全部收进了药箱中,然后面无表情地在一片空白的处方单上龙飞凤舞写下几个中成药名:扑敏片、维生素、阿莫西林。起身,走了…… 在客厅里短暂的死寂之后,驰家家主也取下了鼻梁上的镜框,面容沉静而闲适的用右手拇指指腹轻轻擦了擦一尘不染的镜片,然后将它搁置在了茶几上。“段飞,送客出去!”声音舒缓,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黝黑的小子心中‘咯噔’一跳。驰家家主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也许在别人听来,只是出于礼貌。但在跟随了男人多年之后,他却从里面接收到了两层含义:送客和出去。 段飞没敢回头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就跑了。因为他知道——那一定会非常难看。似这种渴盼已久的夙愿忽然得偿,却又被告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的感觉,定会教驰家家主将作用在自己身上一万点的暴击伤害直接反弹回去,弄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向二小姐近期的日子,将会过得非常凄惨…… ——上帝之所以创造指纹,是因为他想让人们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伤痕。 第三十五章 耐心的教导 该走的人和不该走的人,统统走了。 驰家的客厅终于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到绵密的呼吸声和夏日知了聒噪的鸣叫。时间一点点过去,2分钟、5分钟、10分钟……沙发上的两人就着不变的姿势沉默坐着,即便有中央空调的制冷力和誓死不移动分毫的强大定力,向二小姐在男人怀里也禁不住坐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向佑以为,她和驰家家主会这样一直坐着,坐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时,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在七月流火的灼热里响起,却瞬间将一室带入了冰天雪地。 “小丫头!”驰家家主从后面重新抱紧她,用下颌抵着她的右肩头,清浅的呼吸摩挲在她的脸颊上,温柔对她说:“还记得两年前,你第一次去中肃赌场找我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向佑心尖一颤,额上一直坚强挂着的那滴冷汗,终于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最后干涸在耳边。 驰家家主说:“那天,你梳着一条长辫子,穿一件灰色的短裙,为了寻找一个让盛鼎起死回生的奇迹,在喧哗的赌场里整整坐了一个晚上。然后下了一场豪赌,直到第二天凌晨2点43分输掉了身上最后一枚硬币,也把自己输给了我。” 向佑的身体在微微发颤,那些尘封在心底深处她不愿提及的往事,驰冲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而现在,他赤裸裸的、连肉带着根地将它们撅出来,要她正视一切,是为了什么? 驰家家主用低缓的语气一点点啃噬着怀中人堆砌了两年的心防,毫不留情:“我曾对你说过,如果要救盛鼎,要让向家摆脱一无所有,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永无翻身之日的命运,只有一个办法——用你自己做交换!” 向佑咬着唇,任眼角的泪无声滑了下来…… “现在,两年过去了,我还是那句话——要维持盛鼎繁荣兴旺的假象,要让向家人心安理得、浑浑噩噩地继续享受那些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的生活,你就必须做一个合格的驰太太!”男人冰凉的手一点点抚摸着她内里的肌肤,就像对待自己钟爱的情人,小心翼翼、怜惜万分。但说出的言语却并不温柔动听:“而‘合格与否评判的标准——我说了算!” 听了那无比霸道的话,向佑彻底哽咽了,她恳求着他:“二爷,你放过我吧……我做不来,做不了!”女孩子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在夏日里静静的流淌。 驰家家主并没有因为她的逃避和退缩生气,反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耐性。他捉住怀里的人冰凉的手,细细吻着那一根根青葱般的指尖:“没关系,我教你,一点一点地教,教到学会为止!”然后,将那具绵软的身子温柔放倒在沙发上,一点一点褪去她白色的衬衣。 男人覆上了自己冰凉的唇,用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却缠绵热烈的方式让身下的人呼吸急促,无法思考:“首先,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所有他带给你的一切!不要看作是一种交易或折磨,只有这样,你才能从中得到最大快乐!” 停顿片刻,男人的声音似世间最好的绸缎,充满质感的在她耳边再次低吟软语,就好像一个孜孜不倦、耐性十足的好老师,一步步编织着引人入梦的美好幻境:“——然后,忠于自己的丈夫,从身到心……靠近他、取悦他,让他觉得为你付出的所有,都是值得的——从而,付出更多!” 向佑呜咽哭叫:“驰冲,我……我不学了,我害怕!”她知道自己不过是那种外表强大伪善,内里却胆小懦弱的人,害怕面对一切不可预知,害怕付出,也害怕失去。所以才会为了盛鼎牺牲了曾经的爱人;为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放弃了当初的坚持;为了对过去的追悔,又选择了逃避誓言、逃避应当履行的责任。她唾弃着自己,却又死不悔改…… “嘘!小丫头,不要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驰冲灼热的目光就这样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唇角含笑,右手缓缓摩挲着她额前冰凉的发丝:“因为,驰家的男人,心都是黑的!他们从来不会做受人供奉的大善人,也不会充当那些普度众生的诸天神佛。他们所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事先精心策划好的——付出一分,就要索取十分;投入十分,就要得到你的全部,没有例外……眼泪,打动不了他们。求饶,更不行!” ——天使与恶魔的区别在于:天使能为了世界,负了你,而恶魔能为了你,负了世界! 第三十六章 惊人的秘密 驰冲说:女人的眼泪和求饶打动不了驰家的男人,因为他们的心都是黑的,他们的爱情都藏着算计,精明得绝不吃亏。这一番露骨话语,令向二小姐立时止住了准备放开的表演,硬生生收回哽在喉间的呜咽,最后变成轻微的抽泣和颤动。 驰家家主看她隐忍不发的模样轻声一笑:“当初,你在下定决心与我做交易的时候,能够想象到的、最坏的可能是什么?”男人将怀里的人锁在身下,开始索取悉心授学的报酬。 向佑蹙眉,苦苦压抑着唇间的呻吟:“在……在驰家生活十……十年,待你厌……厌弃了,然后独自离开……出国,重新过另一种……生活!” “撒谎!”男人眼神一冷,声色皆厉:“既然有胆量将他放在你出国的构想里,为什么不敢对我说?” 向二小姐蹙着眉,做了一副楚楚可怜表情喊冤:“二爷,我没有!真没有……” 男人看她忍疼的模样,有些小心软,但不打算被她的把戏糊弄过。他拥着身下娇小柔软的躯体,用低沉的嗓音问她:“在上学的时候,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 向佑咬着唇角,倔强的摇摇头。 驰二爷轻叹一声:“小丫头,当初你应该做出的最坏打算是——一辈子留在驰家,乖乖做驰夫人,被丈夫攥在手心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再不能做与旧情人双宿双飞的美梦。”男人吻了她的唇:“人生充满变数。十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既可以让一个人彻底厌弃另一个人,也可以让他——绝不放开她!你要不要同我赌一赌,你构想的故事的结局会是哪一种?” 向佑彻底收了眼泪,看着那张与自己耳鬓厮磨,戾气与温柔并存的脸,终是放弃了伪装,幽幽问他:“二爷!我愿意成全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呢?咱们做对露水夫妻,再见亦是朋友,不好吗?”她想退出这场游戏,心甘情愿让驰家四夫人做名正言顺的大房,这难道不是他所期盼的,不是他迎娶自己的初衷吗? 男人静静注视着她已然换了另一副颜色,却明媚鲜艳更甚的脸,眸底渐渐染上了半点疯狂:“老婆!”他第一次这样唤她,用极度亲昵的语气:“我是商人,从不做蚀本买卖……” 向佑怔愣了片刻,终于醒悟了:难怪驰家家主对三个老婆都无比慷慨,唯独对正房却小气吝啬,原来是怕自己拿了钱与旧情人跑路,果然是未雨绸缪、算无遗漏。 男人见她一副得道成仙的模样,唇角勾起愉悦笑意:“我再告诉你两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向二小姐有些犹豫,总觉得从驰家二爷口中说出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终究敌不过好奇,还是满脸矛盾地点了点头。 驰家家主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活力笑对她:“第一个秘密,你二叔和二婶已经按捺不住了,近来一直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你要不要听?” “老公!要——”向佑脸皮极厚,谄媚地面不改色。 “第二个秘密!”驰冲说:“现在我的手上握着盛鼎百分之一十五的股份,可以操作大非减持……” 向佑目瞪口呆,转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老公!不要——我错了,咱们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宝贝儿,要叫就再叫大声一些!”男人俯身伏在她耳畔戏谑轻语:“若是不够响亮,善解人意的老三又会在网上给你买一些价值998的礼物了!” “二爷!”向佑止不住泪流成河:“你太过分了。”说好的再见亦是朋友呢?咱们还能不能在一起快乐玩耍了? ——在作死的路上,不要越走越远。那样,你会回不了头的! 第三十七章 隐藏的算计 与此同时,驰家四夫人窗明几净的房间,从地毯至桌椅床铺,每一件家具、陈设无不透着同主人与世无争的外表相悖的贵气奢华。略显阴暗的房间里,长发及腰如云如缎的女子安静地坐在黑胡桃木雕花梳妆台前,阳光自窗帘的缝隙偷偷溜进来,在她的脸上洒落一片温暖的金色,衬得一张如玉的脸庞泛着粼粼的微光,倾城绝艳、白净无瑕。 屋外,女子求饶喊叫的哭音若隐若现、若近若远,声声透着凄惨可怜。屋内异常宁静,静得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刘姨,我美吗?”对外面动静恍若未闻的驰家四夫人抬起右手细细抚摸着自己天鹅般的颈项上那串浑体通透的翠绿,入眼尽是欲滴的水泽和剔透的晶莹,教人爱不释手。 “美!美!”陈刘金娥用梳子轻柔地为她梳理着一头秀发,脸上的笑意使眼角的鱼尾纹褶皱更深:“我家姑娘自然是谁都比不上!” 镜中的美人展颜一笑。那笑容却带了几分凄苦:“一副破败不堪的身子,却偏偏生就这样美的一张脸,是件多么讽刺的事啊!” 陈刘金娥手中的动作一滞,脸上堆积的笑容也逐渐散了:“姑娘,身子是可以慢慢调理的,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以郑老先生的医术,假以时日,总会好转的!” “刘姨!”温玉眼角噙泪,绝望地摇了摇头:“好不了了……我知道!” “你还年轻,怎么就好不了了?”陈刘金娥怜爱地轻斥了一句。 温玉自嘲一笑:“这些年吃的药太苦,我不想吃了!” 闻言,陈刘金娥心疼地放下手中木梳,用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就像对待自己已经离世的孩子,眼神中都是慈爱:“好不了也没关系,没关系的!二爷……不在乎。” “刘姨!”镜中的美人捂着嘴,将所有的悲咽都硬生生堵在了喉间,不让它流露出来半点:“我好没用。我好恨我自己!”她绯红着眼眶,眼泪如决堤的水润湿了面颊:“你不知道——他第一次碰我的时候,我有多快乐、多开心。即便在那一刻死掉了,我也会觉得幸福无比……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陈刘金娥一把抱住面前泪流满面的人儿,心疼无比:“没事儿的姑娘,一切都会好的!”她轻抚着那单薄颤抖的背脊,不住的安慰。 温玉已经泣不成声,连呼吸都是急促的:“后……后来,只要每一次与他单独在……在一起,我都会喘得难受,再也不能行……行那事。”她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胳膊:“刘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陈刘金娥蹙眉,立即喂她服下了一粒丸药。静默中,头发花白的妇人仍旧苍白无力地安慰着:“二爷不会介意的!他会一直待你好,一直疼爱你。” “可他是男人啊!”温玉紧握右手,连指甲弄疼了掌心也一无所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还会爱我吗?还会爱多久?” 陈刘金娥怔愣了片刻,竟无言以对。是啊!无性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在这一方天地叱咤风云的驰家家主可以坐拥美人无数,可以看遍繁花,一时的钟情宠爱易,一世的不离不弃难!“所以姑娘——我一早就劝过你,不要对二爷这么冷淡,你会逼走他的!” 温玉摇摇头,左手捂着胸口低语轻吟:“美连娟以脩嫮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宫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汉书·外戚传上·孝武李夫人》选)……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病重,惟恐丈夫弃置不及,所以拒绝见他,由此得到千古一帝长久的追念。”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妇人说:“二爷身边莺莺燕燕太多了,我想让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原来,这人不是不在乎,只是心中的喜爱和占有欲更加深沉强烈。 “即便是这样,你也用不着受那些女人的闲气,任她们作践!”陈刘金娥一想到适才三夫人肖毓青的蛮横模样,就气得磨牙:“你是驰家从小养大的小姐,是二爷最宠爱的人,你的父亲又是二爷敬重的恩师,其中的情谊自然与那些不入流的戏子不同。何必委屈了自己,看她们的脸色?” 温玉一听“父亲”二字,面上表情微变,但又迅速掩饰了过去:“有些气,我必须受!”被药物安抚的女人目光里有前所未有的坚毅:“那样,二爷才会怜我、顾我,想方设法的对我好!”她抚摸着颈项上的珠链,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傲色:“就像他昨日送的礼物一样,高下亲疏立见!” 陈刘金娥自然知道驰家家主待四夫人的不同,也替她高兴:“但是姑娘——肖毓青嚣张霸道,又会做低伏小的讨二爷欢心,你不愿同她斗气伤肝就算了。可向家那位不受待见的,你何苦要事事让着,还违背二爷的命令,私下里接济了她不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世上最远最近的东西是人的眼睛,世上最宽最窄的东西是人的胸襟,世上最深最浅的东西是人的感情。 第三十八章 伪善的四房 温玉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拨开窗帘一角,任阳光铺满地面:“刘姨,你知道日落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二爷会在哪里吗?”她问着面前最亲近的人,白玉无瑕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凉和哀愁。 陈刘金娥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在驰家,若无上头召唤,任何下人在夜晚8点之后不得进入主宅。她自然不会知道上头的这些私密事。 “二爷每月的13、14号会去陪肖毓青,15号会去黎樱房里!”温玉平静陈述着事实,眼角仍有未干的泪痕:“你知道其余的日子,他在哪儿吗?” 陈刘金娥听闻,联想到答案颇为诧异:“怎么会这样?” 温玉说:“其余的日子,二爷都会去向佑的房间。因为他知道,只有在一个不受宠的女人房里,我才不会嫉妒得发疯。而且,只有她不会有孕。二爷不想要除了我之外,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平淡诉说着这些,心却紧紧揪着,一半是甜蜜,一半是苦涩。因为,驰家家主曾对自己说过,无法忍受看着心爱的人,却不能触碰她的感觉……终究,是老天同自己开了个残忍的玩笑,生生将爱人拒之门外。 驰冲逼迫向佑服‘避子药’一事,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陈刘金娥并未感到奇怪:“如果是这样,二爷为什么不干脆让那两个女人也服用郑怀安配的药?” 温玉双目沉寂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花园:“我猜想,所谓的‘避子药’,久服伤身。二爷对二房、三房多少有些情意,不愿她们冒险。”她停顿了片刻,幽幽的说:“所以,在整个驰家,除了向佑,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我的阻碍。既然如此,我与她为什么不干脆做朋友呢?” 陈刘金娥听了她分析利弊的话语,一时也说不出好歹来:“姑娘,向家二小姐终归是大房,在身份上要压你一头。你就不怕她到最后反咬你一口吗?” “呵!”温玉嗤之以鼻,回头看着陪伴自己成长的女仆:“刘姨,你告诉我——一个不受宠的女人怎样才能保住自己在夫家的地位?”她笑问着。 陈刘金娥没有犹豫:“母凭子贵!” 温玉点点头,再问:“如果是一个受宠却膝下无所出的女人呢?” 陈刘金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姑娘,你疯了!” “我没疯!”温玉双目灼灼的与之对视,再不见平日的柔弱温顺:“刘姨,我身体的状况我自己非常清楚,若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仍旧好不了呢?”她声音微微颤抖着,难掩其中的苦涩和不甘:“女人,一旦过了花季,就会迅速枯萎。她要守住自己领地的唯一办法,便是让生命延续下去,抢占所有土壤。如果这项使命自己不能完成,为什么不能将别人的据为己有呢?” 陈刘金娥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姑娘,若是你的身体真的无法痊愈,大可以到福利院领养一个啊!”强占大房的,终究失了仁慈! 温玉唇角一勾:“不是二爷的骨血,能够进驰家的门?”她嗤笑一声:“向家二小姐若没有我的帮助,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被丈夫厌弃,被其它女人踩在脚底下的可怜虫。一个孩子作为翻身的酬劳,难道她还会拒绝吗?” 陈刘金娥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二爷不会答应的,他不会答应让向二小姐把孩子生下来……” “如果是为了我呢?”温玉自信地昂起头:“如果是为了我的孩子,二爷也不肯吗?” 陈刘金娥无言以对。的确,以驰家四夫人现在的情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刘姨!向佑一直不得二爷欢心,她在驰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她呀!至少,她的孩子以后会成为驰家的继承人之一。”温玉说:“即便日后,二爷将她大夫人的身份废去,她也可以凭这份骨血亲缘,从二爷那里得到一份额外的报酬,足够她锦衣玉食地过好几辈子了。这难道不好吗?” “好!”陈刘金娥不禁为她思虑之远、心肠之硬而惊讶。一个平日里小绵羊般的女子,竟有这般筹谋与果决:“姑娘所说,两全其美,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温玉浅笑着问她。 陈刘金娥抿唇,犹豫地开口:“只是,若姑娘以后有了自己的骨肉,那孩子也会很麻烦的!” 温玉的表情平淡而温柔,说出的话却狠厉:“如果真是这样,我自会让他(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有些人怒着,却隐藏着深刻的爱意。有些人笑着,却是掩饰着险恶的阴谋。 第三十九章 来访的客人 世人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向佑深觉,这话非常玄妙而精准。譬如现在牌桌上,她左手边坐着穿了一身豪放真丝睡袍的‘抠脚大妞——驰家三夫人肖毓青,一张海藻面膜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自行退避三舍。右手边是白纱覆面的驰家二夫人黎樱,一副粽子打扮,活像从埃及金字塔中偷跑出来的木乃伊…… “老二,能不能快一点!”向佑左手拿着一本《牌桌子速成手册》,右手捏着‘发牌,顶着一双被欺负过后红彤彤的金鱼眼,不停催促:“就你出牌的时间,我和老三都可以组队去整一盘马杀鸡了!” 肖毓青回头瞄一眼外面渐晚的天色和难得在家中办公,已经连续与几个子公司的高层召开了长达数个小时的视频会议,附带签署了两份高价值合同,如今正端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看报的驰家家主,恍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价值差简直是天壤之别。就拿客厅里这群女人来说,不事生产,磨损光阴,闹腾了一下午,消费的都是男人的钱。而驰家二爷,分分钟的入账也许就是普通家庭几辈子的财富。 “五……五筒!”做事温吞,再加上眼神儿不好的二夫人十分纠结地从砌了三层的绿墙中好不容易抽出了一张牌,又摇摇头放了回去:“九筒!” “胡!”向家二小姐惊天一叫直接倒牌:“东南西北中发白,七星不靠,12番,给钱!” 沙发上的驰家家主从《财经日报》中抬头,目光深邃地看一眼不远处眉飞色舞的正房妻子,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笑意。 被惊吓到的知识分子作势要捡回惹祸的牌,被一双白玉般的手直接摁住了:“落地沾灰,愿赌服输!”碎发飞扬的大夫人阴恻恻地朝着她笑:“老二,现金还是微信转账?” 黎樱有些肉疼,弱弱地问了一句:“可以继续记在本子上吗?” “可以!”向二小姐十分豪爽大方:“利息每天百分之一哟!” “切!你是周扒皮转世吗?”在一旁主持正义的三夫人不乐意了,满脸的鄙视表情,直接撩开裙摆准备大干一场。 向二小姐忽然看见面前出现的一双白玉般的美腿,直接吹起了口哨:“如果是你的话——”她伸手摸了一把隔壁美人的脸,然后翻开老二、老三负债累累的账本子瞅了一眼,对着肖毓青媚眼如丝道:“赌债肉还也未尝不可!” 驰家三夫人还真被她难得一见的媚气惊艳到了,立即回以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今夜子时,不见不散!” 向佑说:“接头暗号——地瓜地瓜,我是土豆?(《超生游击队》)”如果再不上手段,被二爷截了胡,她就可以切腹自尽了。 “噗嗤!”刚进入客厅的小女佣打耳旁风听到这话,直接笑喷了。她微微颤抖着手将厨房里刚弄好的三杯冰镇绿豆汤端过来,放在肖毓青和黎樱座椅旁的小茶几上,强忍着抽搐的嘴角说了一句:“二夫人、三夫人,请慢用!”然后,走掉了…… “哎,哎!”驰家大夫人炯炯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径直往楼梯的方向移去,口中发出强烈的召唤:“小花,你人可以潇洒远去,东西得留下呀!” 小女佣在第三级台阶上优雅站定,回头微笑看着她:“大夫人,这杯是给四夫人的——您的,真没有!” “为什么?”向佑几乎泪奔。 “二爷交待的!”小女佣好像是得了尚方宝剑,骄傲得不行。 向佑哑口无言,回头一瞥,老二和老三已趁着她们两人说话的几十秒当口,将茶几上的冰饮全喝完了,真是连渣滓也没给她剩下啊! 肖毓青砸吧着嘴,摸了摸肚子,朝她得瑟着:“舒坦!” 向佑红着眼,委屈地往沙发边儿上一望,正好与驰家家主凌厉的目光相对。“我恨死你了,二爷。不带这样偏心欺负人的!”她用强烈的眼神表达了自己强烈的心声,果然是情场不如意。 驰家家主回以同样强烈的眼神:“宝贝儿,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回房交流!” “那算了!”向二小姐抽了抽鼻子:“大不了,下次我叫美团外卖!” 这边,两人正以眼神博弈,年过半百的老管家周汉申缓缓从厅外走了进来,在驰冲面前站定,恭敬对他说:“二爷,佳乐报业的经理方白已经在门外站了两个多小时了!” 闻言,驰家家主放下了手中报纸,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静默了片刻,表情平淡地说:“让他进来吧!” 佳乐?不是方雯雯父亲的企业吗,他来做什么……向佑蹙了蹙眉,重新按下了麻将机洗牌执骰的按钮。 第四十章 赔罪的礼物 十分钟后,驰家的客厅里多出了一男两女三位不速之客。佳乐报业的总经理方白——一个仅看面相就能窥探内心的老实男人,须发花白,文气书生的一张脸,五十开外的年纪,却因生活奔波过早染上了年华痕迹。坐在他身旁的,还有两位穿着碎花超短裙,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长发的清纯、短发的娇俏,如花的年岁,各有各的诱人。 肖毓青打出一张“四万”,捂嘴小声说:“这俩货是今年‘型男靓女’最终总决赛的冠、亚军陈蓉和张筱薇。听我的经纪人说,她们在娱乐圈新蹿出来的一众小花旦里,倒还算是有些真本事的,说谈跳唱综合素质也不错。下一步她们准备搞一个什么‘avengingangel’(复仇天使)组合,如今正在四处寻找东家……” “杠!”向二小姐一本正经地倒牌:“混一色6番、全求人6番、抢杠和8番,20番。” “我靠!”三夫人气得七窍生烟,骂了一句脏话:“这样都能胡,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谁成想,客厅中未来的‘aa’姐妹花刚入座就发生了一个火辣辣的插曲。小陈碰翻了小张的茶杯,小张直接‘湿身’,尴尬得不行的女孩子绯红着俏脸,含羞带怯地用纸巾使劲擦拭短裙裙摆上的污渍,有意无意中露出了一片风光宜人的大森林和汹涌起伏的小山峰。 “全是套路!”影评人肖毓青嗤之以鼻:“这种不入流的勾搭手法,老娘五年前就用过了……红中!” “哇!老三,你好厉害呀!”黎樱极度崇拜,小声问她:“难道二爷就是这样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 肖毓青耸了耸肩:“算是吧!” “没想到,他这么肤浅,眼光这么差!”向佑嘟囔了一句,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本正经的牛仔裤。哎!画风不对,浪不起来。下次缺钱的时候,可以考虑如法炮制…… 肖毓青狠狠瞪了旁边的人一眼,随后兀自哀叹了一声:“的确,要想在人吃人的娱乐圈中站稳脚跟,没有比被驰家二爷潜规则更好的捷径了。这俩丫头,挺聪明的!” …… “二爷!这次我是专程来向您赔罪和道谢的!”略过插曲不提,方白有些局促地坐在角落里,两手不自觉地搓着膝盖,汗水已打湿了大半衣领。 驰家家主穿着一袭纯黑色全手工davidecenci衬衫,质地极好,清爽简洁。右腿自然叠在左膝上,身姿闲适地右倾靠着沙发一侧,从内而外透着霸气和从容:“你是代表佳乐,还是明氏企业?”男人略低着头正专注削着苹果,一支极锋利的小刀在他左手蜿蜒盘绕,不过片刻功夫剥离了皮与肉。那刀刃带着寒光在指缝间纵横跳跃起起伏伏数次后,只剩造型独特而极富美感,可以直接装盘的肉瓣成品,堪称雕刻大师手下完美的艺术佳作…… “给大夫人送过去!”驰冲在访客惊诧的目光中,将切好的果盘直接递给了在旁边伺候的小女佣,然后用纸巾擦净了手。 传言中,驰家家主的赌技神乎其神,他手指的灵活度与力道掌控度定然惊人。不知不觉看呆了的方白努力平定了心神,擦了擦额上的汗:“不,二爷!我是代小女来道歉的。雯雯浅薄无知、任性妄为,打扰了您和诸位夫人,不管是佳乐,还是明氏企业,都愿为此承担所有责任!” 另一边,港城包打听的驰家三夫人一边出牌,一边兢兢业业地继续科普:“明氏是方白的老丈人明远辉一手创办的文具公司。可惜明远辉命中无子,唯一的千金又在生产第二胎时血崩亡故了,只得把所有希望都托付在女婿身上……可是,方白书生意气,研究学问可以,但并非是做生意的材料。这几年,明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向佑嚼着小女佣端来的苹果,一边关注着方父说话,只觉心中生出些嫉妒滋味儿来。这男人虽然看着有些迂腐懦弱,但对女儿的爱护显然已经超越了一切,真正教人羡慕。 驰家家主凌厉的目光扫过方白额前稀薄的冷汗,良久,淡漠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闻言,一旁的向佑不禁为这父女俩松了一口气。只要驰冲不计较,他们的警报应当是解除了。 “谢谢二爷!”老实男人的脸上明显放轻松了不少,遂向身边的两个女孩子递了个眼色:“我这次冒昧登门特意备了些薄礼,也不知道合不合几位夫人的心意?” 得到示意的‘aa’姐妹花忙将手中一大堆红红绿绿的东西搁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统共四个礼盒,大小不一,显然并非同样的东西。 此时,在一旁闻风而动的三夫人早已按捺不住,直接将没有分出胜负的牌统统盖了起来,然后花蝴蝶般飞到了驰家家主旁边,一屁股便坐下了,热情的身子也紧跟着贴了过去:“二爷,有我的礼物吗?” 第四十一章 唯一的请求 驰冲没有拒绝肖毓青的热情,也未表现出过多的回应:“打开看看,你喜欢什么?”简短一句话,既是接受了方白的道歉,也给予了老三提前挑选的权利。 “谢谢二爷!”肖毓青顿时笑得花枝招展,涂满绯红蔻丹的手不客气地直接启动了破拆工作,那凶狠模样活像一只纯种的二哈在毁天毁地,憨厚认真又快乐。 不一会儿功夫,红红绿绿的包装纸就散了满桌。chanel的手袋、成套的化妆品、珍珠首饰……一串白度母坠子的碧玺项链整齐地摆成一行。 肖毓青眼睛毒,只需一瞥就能估摸出物品的好歹。虽然对驰家而言,眼前的这些都上不得台面。但既然是别人存心送的,不要白不要。“这是我的了!”肖毓青反复打量着手中那套chanel的珍珠耳环、项链、手链和戒指,只觉造型别致、大气高雅、独具匠心,算得上是新一代设计师琢磨的较为出色的精品,价值应在20万元左右。 被拆了牌搭子的向佑有些气闷,对老三见利忘义的行为很是不屑,她起身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却刚好瞥见茶几上那串以白度母玉石做坠子的碧玺手链——有些诧异!正巧,驰家家主吩咐女佣到楼上请四夫人,她借着如厕的名义,从客厅正中缓慢经过。 原本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的‘aa’姐妹花此时也正好看到了起身的驰家正房,两人眼神好奇而怜悯地追随她的背影而去…… “那位不是才在《佳乐日刊》头版头条中露了脸的驰家大夫人、盛鼎集团二小姐吗?”陈蓉捂住嘴角,贴近同伴耳边低语。 张筱薇点点头:“依我看,错不了!” 陈蓉小声说:“如果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在驰家的日子真不好过。还不如乖乖回去继续做向家千金,总比现在丈夫不疼、老爹不管来得强吧!” 张筱薇回以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人家混得再差、再不如意,也是二爷正经的大老婆,哪里轮得着咱们为她瞎操心啊!” “嘘!”两人正热烈说道处,陈蓉忽然碰了碰同伴的胳膊,提醒她收声。因为此时,一位长发及腰、柔弱无骨,如烟如雾般朦胧姣美的女子正从楼上款款走了下来。一袭洁白的蕾丝裙包裹着她诱人的玲珑曲线,两条光洁纤细的小腿随着优雅的动作展示出最美的姿态。在她的背后有一片水晶灯映射的璀璨光芒,衬得整个人仿佛是在仙境中迷路的精灵,洁白如玉、柔弱动人。 “四夫人!”三个字从张筱薇嘴中脱口而出。那精致的面容、柔美的气质,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味道,足以让世间的男子皆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哼!”肖毓青听到楼上的响声,不用回头也猜出了是谁。她直接从鼻中喷出一口浊气,以示心中不爽。 如玉的美人弱柳扶风地来到驰家家主面前,小鹿般清澈美丽的眼睛含怯的在座上诸君身上扫了一圈,一声“二爷”叫得人心醉魂销。 “坐吧!”驰家家主原本右倾的身体向左边挪动了一些,明显留出了最亲密的位子给她。 虽然心有不甘,三夫人肖毓青还是识趣地自动退出了两人的恩爱圈,挺翘的屁股整整往旁边移动了近一米的距离。 温玉娇小的身子在驰家家主预留的位置坐下来后,便直接进入了男人的保护圈。眼前,一黑一白、一个强大一个柔弱却极度相衬契合的一双人,给访客带来了非常震撼的视觉冲击效果。 “身子不舒服?”驰家家主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身边人漆黑的发丝,原本凌厉的双眼渐渐有温柔浅溢。 四夫人摇摇头,安静从容得像一潭碧水。 驰冲尽量放轻了声音:“他们送了些礼物过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四夫人温玉向来对身外物兴趣不大,所以回答得清冷平淡:“二爷做主就好!” 驰家家主随意瞄一下桌上的东西,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孩子玩意儿,自是难入他的法眼。“就这个吧!”男人拾起桌上由108粒糖果色天然碧玺串成的珠链,入手过了一下:“巴西老矿料,足94克。晶体通透少棉,也算不错了!” 对面端正坐着的方白乍听这一句,怔愣了半晌。心道:驰二爷,好毒的眼睛、好准的手! 正在他发呆的空隙,有一道压抑、沉寂的女声从角落里忽然传了出来,立即打破了客厅的平静:“二爷,我喜欢那串项链,能把它送给我吗?” 一语出,客厅里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去。驰家大夫人单薄的身子正矗立在距离沙发近2米的地方,干干净净的面庞带着一点苍白,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祈盼而克制的色彩。她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只是孤独而倔强的注视着驰家家主。彼时,一阵夜风穿堂经过,吹拂着女孩子细碎的发和微皱衣袂,给人一种缥缈和即将消散的错觉。 “二爷!能把它送给我吗?”寂静无声中,向佑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眼睛里有凄凄月色的光芒。 第四十二章 戏剧的对白 “佑佑——” “老大——” 几乎是同时,驰家二夫人、三夫人发声叫她。在这里一起生活了两年,肖毓青和黎樱就从没见过向二小姐开口向驰冲讨要过东西。即便作为正房,生活中与同屋的妾室相较,再失落、再不如意,那人也总是觉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什么好抱怨的。这破天荒的第一次,不是为了价值千万的翡翠饰品,却是为了一串稀疏平常的珠链,真正教人侧目。 驰家家主右手正细细把玩着雕刻成白度母的和田子玉,忽然指尖触摸到些微异样,面色一变,渐渐起身。 男人原本放柔的一双眼顷刻间转厉,鹰隼般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在妻子脸上睃巡,于沉默处带着血腥味,仿佛要将不远处的人剜心拆骨,一点点吞噬干净。“理由?”简单二字,掷地有声,却将在场所有人震慑住了。 “我喜欢——”向佑说:“这个理由,可以吗?”嗓音中已带了几分哽咽。 喜欢谁?驰冲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凌厉的目光冷得像冰:“我要听实话!” 黎樱第一次看见驰家家主脸上显露出这般噬人的表情,一时被吓得不轻,再不敢吐露多余言语。 向佑仍旧站立在原地,脸色却更加苍白了:“方先生!”她的目光艰难越过男人冰冷的面容,转而面对送礼的方白:“我能向您买下它吗?十万够不够……” 方白被眼前突发的变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随意接话,怕触了驰冲霉头,只能傻傻站在原地不吭声。 “二十万呢?”向佑背在身后攥得紧紧的手心早已黏腻一片,她将紧张、焦躁和不安的情绪全都压抑在那里,牵动着周边的神经也跟着麻木疼痛了。“我只有这么多钱,您能考虑一下吗?” “这——”方白有些为难地看着不远处干干净净、清灵若水的驰家大夫人正目光澄澈地望向自己,一个“好”字梗在喉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只是,奇妙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此刻自己敢说出那个字,驰家二爷一定不会善了。 “我明白了!”向佑有些失望的松开了紧握的手,眼眶带了一点红:“有他在,你不敢——对不对?” 方白窝在沙发上,只觉如坐针毡,有些尴尬了。 向佑收回祈求目光,低头轻声呢喃了一句。只是那句话,因为说得小心翼翼,旁人都没有听清。但却完完整整的落入了驰家家主的耳中——“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她问他,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般委屈。 “向佑!”驰冲开口唤她的名字,面若寒霜:“回房去!” “驰冲!”她也倔脾气地抬头顶了回去:“你就不能对我慷慨一点吗?哪怕像对待毓青和黎樱那样……”我不求你的深爱,只愿你待我好于陌生人。 此言一出,在场诸位看客心中一时五味陈杂。眼巴巴地过来赔罪却惹了一场家庭大战的方白和“aa”姐妹花脸色已变了几转,恨不能立即隐身撤退。而肖毓青和黎樱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平日里可以任人搓揉捏扁,没脾气的向二小姐今天怎么就像吉娃娃一样,冷不丁同驰家二爷杠上了,还杠得这样惊天动地、舍生忘死、慷慨激昂。 “向佑!”娇小纤弱的四夫人跟着站了起来,面上全是担忧神情,白色衣裙翩跹:“不要这样,快给二爷道歉!” 原本平日里与温玉不对盘的肖毓青此刻也难得的同她站到了一个阵线上:“老大,我陪你回房去吧!” 向佑看着姐妹欲言又止的脸,渐渐平复了心情:“毓青,我一点都不贪心。真的,一点都不!”她情绪有些低落地向后退了一步,无意识地远离了人群:“我不指着有一个疼爱我的老公,一个可爱的孩子,只求生活少他妈给我开一点玩笑。就算是纯悲剧都好,也别弄得人疯疯癫癫、不上不下的。伸头缩头不都是一刀吗?为什么不干脆痛快一些!” “向佑!”男人修长的腿往门口的方向移动了一步,脸上的霜也渐渐融成了水:“今晚,你哪儿都不准去!” “二爷!你别过来,我还真有些怕了你!”向二小姐眼神警惕地看着即将暴走的男人,双腿往门口的方向也移动了一大步:“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把温玉扶正了,我排后面去,或者从驰家除名!否则,我就天天到驰远、中肃和华南上访,闹到你鸡犬不宁为止!” 黎樱和肖毓青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画风,怎么突变了?吉娃娃变二哈了…… 方白揉了揉太阳穴,眼前这人真的是自家闺女报道中那位出身名门、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千金小姐。就这中二毛病,难怪在夫家不受宠。 “aa”姐妹花此刻却只想着一件事:如果能拿录像机出来自拍加他拍一下该有多好?就这消息,明日里妥妥的又是头版头条。 闻言,驰家家主气得扬唇笑了,一双深邃瞳眸中全是那抹白色身影:“你敢再走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就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儿一点即燃时——砰!只听背后一声突兀的响动。紧接着是肖毓青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唤:“四妹!玉啊——你怎么了,可千万别吓姐姐呀!”然后在背后给驰家大夫人递了一个“快跑”的眼神。 原本好好站在一旁的四夫人神奇昏倒的一幕,直接打破了客厅里的剑拔弩张。驰家家主转身查看…… 不过片刻功夫,客厅里的人已溜了太半! 陈蓉抓着张筱薇狂奔在驰家偌大的花园里,一边还埋怨着:“傻瓜,人二爷家里美娇娘一大堆,连最不受宠的正房夫人都是校花级别的。你还死皮赖脸地在那儿使美人计,现在好了,丢脸丢到家不说,连正眼都没讨到一个。” 张筱薇嘟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方白有些歉然:“回头你们俩签约华南和找经纪人的事儿,我再想想办法!” 陈蓉看着一向书生气十足的方老板此刻狼狈的模样,有些想笑:“得了吧!您老一个礼物,弄得驰家鸡飞狗跳的,二爷不株连九族已经很给面子了!” 张筱薇叫着:“看,前面不是大夫人吗?跑得比咱们快多了……” ——人心总有压抑的时候,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拥有;害怕欺骗,所以不敢相信。 第四十三章 翘家的女人 混在兵荒马乱的人堆中,顺利溜出了驰家大门的向二小姐还来不及好好跟方白他们道个别,就马不停蹄地搭了一早就等在路边等候的文老幺的破奥拓一溜烟,跑了。 “佑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文金贵今天穿了一身的花衣裳,在奥拓里蒸了一下午的桑拿,弄得一身臭汗,此刻见到姗姗来迟的人,真恨不得跳起来咬死她:“我从今天下午4点一直等到现在,连空调都不敢开,就怕把油弄没了。如果你再晚来一个小时,怕是明天早上港城的头版头条就可以看到关于我的最后一篇新闻通稿了!题目就叫《浅水湾一帅哥在自家车里离奇暴晒身亡》。” “艾玛!花姑娘,你真够无聊和无耻的!”还最后一篇?弄得自己像港城的名人儿一样。向二小姐看他一身打扮感觉视觉神经也有点接受不了:“我老公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下午都待在家里,没见挪窝。哀家脱不了身,没办法呀!” “咦?”文老幺不解地问她:“我除了看见三个赶着送礼的,没见到驰二爷出来呀?你又是怎么溜掉的?” 提起这事儿,向佑有些兴奋地指了指自己红彤彤的眼睛,傲娇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港城奥斯卡新出炉的影后。哀家在牌桌子上想了一个下午的潜台词,终于在半小时之前找到了演出机会——爆发了!估计是演技太好,还把温玉看激动得晕了过去……” 文金贵一边开车,一边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到底是怎么样的机会,给了咱佑哥演技炸裂的灵感?快说来听听!” 向佑双眼放光:“就在刚才,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文金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摇头。 向佑说:“我见到了三年前梦杨曾送过我的白度母碧玺项链,就是后来分手的时候,我还给他的那串。可刚才方白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二爷!” 文金贵有些诧异缘分的离奇:“前情人送给老婆的定情信物,被现任老公接手了?这是缘分呐——”他踩了一脚油门,生生把奥拓开出了宝马的速度。 “可不是嘛!”向二小姐给自己调了个舒服的坐姿,头枕着两只手幽幽的说:“我就纳闷了,看我老公刚才的模样,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他应该不知道的呀!”这人,是不是会什么妖法? “你这是做贼心虚!”文老幺嗤笑了她一回:“我听说,展梦杨大学毕业后为了筹集创业资本,将他母亲留下来的家传项链拿出去当了。没想到那东西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你手里。” “可惜,驰冲是不会把它给我的。”向佑自嘲的说:“他看中的东西,第一时间都送给了温玉,哪里会有咱家的份!” 文老幺叹息着安慰了一句:“佑哥,节哀!” …… 许是这话题起得有些沉重,两人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文金贵悄悄回头打量了好友的侧脸几次,真是美翻了。他想不明白,就向二小姐这模样和性格,怎么就讨不了驰家家主的欢心:“你考虑清楚了?现在真的要回向家吗?那可不是什么好地儿……”他问她。 向佑的眼睛正注视着窗外飞逝流动的万家灯火,那一点一点的星光背后都是一个个或许平凡,却温情动人的故事。她想,若其中有一盏是为自己点亮的、等待的、忧伤的、思念的,那该有多好。可惜啊!她到现在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家,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家!如果当初,她狠一狠心、咬一咬牙,不管盛鼎的死活,是不是就已经拥有了呢? “我曾经答应过家母,有生之年,不管向家或盛鼎遇到怎样的危机,定竭尽全力护它周全。”向佑说:“死者为大,再没有什么能够重过对故去至亲许下的诺言。” 灯火阑珊处,文金贵将车缓缓驶进了昌明街“郁园”别墅区,占地2000尺独栋豪宅近在眼前。“向佑!”他停下车,看着眼前树影憧憧、昏黄迷离的夜景,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叫她:“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向家二小姐其实是一个外表看来豪放不羁,内里却迂腐懦弱、古板透顶,连骨头和血液都被封建思想毒害了的女人?” “有——”向佑笑了笑:“展梦杨!”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为向家买单、为盛鼎买单?”文金贵问她:“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关你什么事?你又理它做什么?” 向佑说:“母债子偿。这是孟秋雨欠下的,我来替她还了!”她这人,从不赖账。 文金贵被她的顽固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把自己的幸福搭进去的方式还债?”他推了推厚重的黑镜片质问:“难道不能寻找别的出路吗?” 向佑扫了面前鹦鹉色头发的男人一眼,抬手从他的衬衣口袋里直接抽出了一根烟,点上。 氤氲的白雾中,女孩子清纯妩媚兼具的侧脸格外迷人:“老幺,你知道两年前盛鼎拖欠员工薪水、银行贷款、供货商货款和利息一共多少钱吗?” ——逆境可以成为一个人成功的舞台,亦可以成为一个人永久的炼狱。 第四十四章 隐藏的过去 盛鼎到底欠下了多少?文金贵怔忪着,沉默不语。 “两亿!”向佑吐了一口烟圈笑看着他:“不是两块,也不是两百块……” 闻言,文金贵愕然。他没想到,真实数字会如此惊人。良久,驾驶位的人抿唇小声问了一句:“这样的情况,难道盛鼎不能申请破产吗?” 向佑嗤笑一声:“破产?”然后,她被自己的烟呛到,咳嗽了好一阵:“如果当时申请破产,所有向家的人恐怕早就被断手断脚或者弃尸荒野了……因为,其中一半是我大娘和二叔以盛鼎的名义,从地下钱庄和港城各大赌场借的野路子水钱!”所谓水钱,就像屎壳郎的粪球一样,只会越滚越大,没有道理可讲。 文金贵听到此处,已然哑口无言。他简直无法想象,在那样的日子里眼前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出了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向佑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我当时听到这噩耗的时候差一点点就跪了,脑中生出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文金贵问她:“所以,你就去求他?”如此,所有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因为,除了驰家家主,港城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能力、有面子、有钱可以解决当时向氏所背的锅。 “不!不对。”向佑吐了吐舌头,立即否定了老友幼稚的、对她的抗击打力极度不信任的猜想:“我没有求驰冲……我只是去了中肃赌场,想从他身上赢回两亿,用来填补盛鼎的亏空而已。” 文金贵瞠目结舌,牙巴都快掉了。这人不会是犬类中智商倒数第一的藏獒转世吧?竟然还妄想着能在驰冲手里捞到好处……多么奇葩的脑回路啊!“然后呢?”文老幺其实根本不想问、不用问,那结果他就算用脚指头也能脑补上来。 “哈哈!”向佑弃了烟屁股,咧嘴一笑:“又输了两亿!” 闻言,原本生无可恋的文公子立时震惊得几乎经脉寸断。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直接指着面前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再也顾不得她平时的凶神恶煞了:“好你个臭丫头,败家娘们儿!还赌上瘾了,是吧?”她娘、她叔只是为了拆东墙补西墙去填坑借了一亿。她倒好,直接输人两亿。盛鼎不垮,天理难容。 向佑立即捂住他的嘴,谄媚笑着:“反正两亿也是欠,四亿也是欠,欠多欠少,不都一个样吗?” 还都一样?文金贵差点被她气岔了气。“所以,你为了不还钱,就厚着脸皮去倒贴人驰二爷了?”这是他现在所能想象到的,最正常的后续情节了。 “不,不对!”向佑摇摇头,否定了! “又不对?”文老幺挠耳朵,脑壳疼。 向二小姐一本正经地说:“我跑路了!”她说完这段,中场休息,补充了一点水分:“同展梦杨订了两张去澳大利亚的机票,只带了牙刷和内裤,直接跑路。” 文老幺张大嘴——这人,真不要脸,难怪在驰家遭人唾弃。但是,她脸都不要了,却偏偏还记得跑路带牙刷、内裤?他只觉得恍恍惚惚、红红火火。整个《向氏欠债记》,都可以直接拍成一部大型悬疑科幻惊悚爱情译制片了:“然后走到半路,良心发现,折返回来还债?”他憋了一口气,又问。 补完水的向二小姐伸出右手食指冲人使劲摇了摇,并且用鄙夷的目光、迷茫的表情看着他:“良心发现是什么意思?”她说:“我只不过是运气背,还没到机场就被人逮了!” “驰二爷?”文金贵梗了梗脖子,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向佑一双眼睛弯如月牙,抬手鼓励地拍了拍好友单薄的肩膀,笑得灿烂无比:“这次,终于对了!” 文老幺松了一口气。好嘛!猜猜猜的正确概率是十分之一。不知道是自己太蠢笨,还是向家二小姐品行太清奇,与正常人的处事方法偏得太远了。“然后,你用花言巧语骗得驰冲把你家的窟窿全部填上了,还顺带娶了你这个赔钱货?”文金贵真有些替人二爷感到不值。 向佑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干瘪男人:“花言巧语?”她从鼻眼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请注意您的措辞。那不叫花言巧语,那叫——战略性磋商交涉。咱家不过是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和驰冲平等对话!” “然后,驰家家主就——屈服在了你的不要脸之下!”文金贵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 “啪!”向佑直接抬手给了文老幺后脑勺一记:“老幺呀!你就不能对一次吗?哪怕一次也能证明自己的智商不是负数啊。”她有些痛心疾首。 文金贵捂着后脑勺,鼻音里已带了哭腔:“向二小姐,你又做了什么我想象不到的事?” 向佑一双眼笑出了月牙弯弯:“呵呵,我给人——打欠条了!”她挥了挥手,颇有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架势:“把四亿的债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就这气概、这担当,就问你服不服?” 第四十五章 故事的转折 打欠条,揽债?四亿的欠条,那不是跟白条一样吗? “服,服!”文金贵想,猪都不服,就服你:“驰二爷竟然信了你的邪,真是见了鬼!” “谁说他信了?”说到这里,向二小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再也不见刚才的眉飞色舞:“他一点都不信,好吗?” 文金贵蹙眉看着她:“怎么?二爷打你了……”如果按剧情正常发展,不是应该叫人拖出去往死里打一顿,然后把她套麻袋里,直接丢到向家门口,等人自己上门还债吗? 向二小姐鼻子抽了一下,眼中带了半分泪花:“二爷说我没有诚意。他想见一见向家所有的人,看一看谁的诚意足一些!反正赔两亿换一场好戏,也不算折本。” 文金贵彻底沉默了。他心中门儿清:这一句,就是地底下的行话了。谁的诚意足就先拿谁开刀,断手断脚、剥皮抽筋或是宰了扔海里,反正就那么回事儿。“最后,是向老爷子出面去谈的?” “no!”向佑直接摇头:“那时他在重症监护室住着,哪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啊!” 也对!文老幺想,就这一窝二哈拆家的本领,再强壮的人也得倒下。 向佑嘻嘻笑:“驰冲说我没有诚意,我第一时间当然是向他表达诚意拳拳呀!所以咱家就——” “赌债肉偿?”文金贵开始怀疑港城鼎鼎大名的驰家家主的眼光。这四亿得买多少斤猪肉呀…… “你的思想真龌龊!”向二小姐眼含鄙视地望着他,然后停顿了片刻,莫测高深地说:“我给驰家当佣人。洗衣、做饭、唱歌、跳舞、擦地板;给二爷做马杀鸡、足底大保健,陪他去三温暖、打麻将……” 文金贵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些你都会?”驰家是请了个高级菲佣、全能人才呀! 向佑斜睨了他一眼,说得风轻云淡:“这都不是事儿,以前我就是这样伺候我老娘的!” 文老幺恍然大悟:“后来,二爷就被你勤劳善良、吃苦耐劳、多才多艺的人品感动了,答应帮你还债?” “不,不对!”向佑再次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想:“后来,我做了一周,就又……又跑路了!” 文金贵恨铁不成钢的喊:“为什么呀?”这头开得多好,多有诚意,多能打动人啊!黎明的曙光几乎就在眼前了。 向佑苦着一张脸:“因为我私下里算了一笔账,照这样的速度干下去,再耗个几辈子都还不完债,那还不得在驰家做到老死?” “你——”文金贵几乎崩溃了:“佑哥,你争气一点行不行?不要丢咱们阳明的脸行不行?” “臣妾做不到啊!”向二小姐悲叹一声。 文金贵憋了一口气:“后来呢?”他实在不敢再接茬了。 向佑说:“后来,我又带了牙刷、内裤,订了一个人去非洲刚果共和国的机票,半道又被逮住了……” “该!”文金贵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套麻袋了!”他想,向二小姐欠收拾得紧,不套麻袋不行。 向佑摇摇头:“不!二爷是个有文化、有内涵的君子,他当时就给我指了两条明路。” “哪两条?”文金贵好奇的问。 向佑微微蹙了下眉:“第一条路,他将所有债权统统转给港城的几个地下势力,由他们来做向家的债主。” 文金贵说:“如果那样,向氏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条路——”向佑神色变得暗淡了一些:“做他的女人——驰家的大夫人,直到他喊停为止!” 文金贵长吁了一口气,故事终于走上了正轨:“所以,你选了第二条……” 向佑再次鄙夷地看了看好友,摇头否定了:“不,我选的是第三条!” “还有第三个选择?”文金贵目瞪口呆:“隐形bug?” 向佑抖了抖眉毛:“我给他唱了一出好戏——一哭二闹三上吊。” “驰家家主放了你?”文老幺对眼前人不要脸的程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向佑说:“不,我被收拾了——”第二天没能下床,第三天也没能下床:“然后被逼选了——第二条。” 至此,文老幺彻底服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母债子偿,为了向家牺牲一切?”还能不能有点道德下限啊! ——没有人可以帮你渡过这无边的黑暗,因为你根本还不懂那看似普通却又无比珍贵的光明! 第四十六章 厉害的大娘 是夜,凉如水。当向佑按响“郁园”向家大宅的门铃两分钟后,一个50岁开外的女佣将她迎进了门。阔别两年,再次踏进向宅,她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驰家的欧式风格、简约大气不同,整个向宅的布局、家装走的都是纯中国风路线,所有古董、字画、紫檀木的罗汉床、沙发、桌椅和它们的女主人一样,年代感十足,从内到外都透着高贵、古朴、端庄的味道。 年过半百的向家主母——袁凤华虽两鬓已染上了些微霜色,眼角也留下了浅淡的岁月痕迹,但那一颦一笑、一静一动皆是大族世家中走出的名门闺秀行为典范,让人心生敬畏。 此时,这位港城上层杰出女性代表正端坐在橡木长桌主位用餐,一袭华美浑厚的牡丹花样云锦旗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衬托得玲珑优雅,于无声无息中尽显大家本色。 而分坐在袁凤华两边,规规矩矩进食的正是她的女儿向芸和女婿祝涛。这两人的婚姻是向家主母袁凤华一手包办,恰在盛鼎危机前低调结合,巧妙地避开了当时来自各方势力的逼迫骚扰,是向家唯一一个自在脱身的人。如今,他们一个是盛鼎的高管,一个在簸湾南城警署防止罪案科担任警长,是向佑未来的顶头上司,小日子也算过得幸福安逸。 向佑在袁凤华面前素来是守礼克制的,这次自然不例外。在女佣的带领下,她来到饭厅,收敛了往日的欢脱性子,双手放在大腿前面,规规矩矩地管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叫了一声:“袁姨!” 向家主母五官端庄大气,妆容浅淡,长发成髻,面色有着一贯的严肃和傲气,她动作极其优雅地为女儿夹了一筷子青菜,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人,冷淡的说了一句:“坐下,吃饭!” 向佑还没有从刚才驰家的兵荒马乱中回过神来,也不想沐浴此刻同父异母的姐姐不屑一顾的眼神和餐桌前烦乱的低气压,自然回绝了:“不了,我吃过了……” “张姐,添一副碗筷。”袁凤华眼睛都未眨一下,直接吩咐下人,也利落地驳回了丈夫私生女的拒绝。 向佑苦笑了一下。这人还是老样子,说一不二、干脆果决,容不得半个“不”字,像极了驰家家主的霸道脾性。所以,她还是同以往的每次一样,最先妥协了:“谢谢,袁姨!” 女佣很快拿上来一副碗筷,摆放在邻向家大小姐旁边的座位上,也成功地招惹了一个白眼。 向佑轻轻拉开板凳,尽量放缓了动作,避免发出声响:“爸爸呢?”她食之无味地嚼了两口青菜,貌似随意的问。 袁凤华说:“他先睡下了!”声音同样冷漠寡淡。 向佑有些失望的不再吭声,埋头刨了一点米饭。 向家主母带刺而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掠过她的面庞,一边为自己盛了小半碗鸡汤,一边随意地问着:“最近在驰家过得好吗?驰二爷对你怎样?” 闻言,原本在一旁做隐形人的向家女婿祝涛被辣椒粒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了两声,随之遭到了妻子隐藏在桌底下拖板鞋的大刑伺候。他憋红了一张脸,终究没发出声儿来。 向佑埋头看着青花瓷碗,只觉得其中一颗颗白白的米粒儿现在统统变成了一只只细皮嫩肉、不停蠕动的小虫子,让她再也没了胃口,也没了底气:“他对我——很好!” 袁凤华面无表情地默了片刻:“驰家是港城的大家族,重视子嗣传承。结婚这么久了,没打算要个孩子?”她就着小汤勺,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唇中无声,一室沉默。 向佑放下了碗筷,规矩而安静地端坐着,就像是受训的孩子,渺小脆弱:“我还年轻,再过一、两年吧!” “一、两年?”袁凤华嚼着这两个字,觉得非常不顺耳:“那到底是一年呢?还是两年?” 向佑抿着唇,有些尴尬的思索着措辞,没敢立即回答。此时,坐在一旁的向家大小姐显然是被这沉闷的气氛和压抑的规矩弄得有些受不了了,挪了挪屁股,小声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插一脚,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 只是她话音未落,袁凤华脸色转厉,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同你妹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向芸被这突然的一敲吓得不轻,她不敢看自己母亲此刻脸上的严厉表情,撇撇嘴不再言语了。 “嗯?”没有得到答案的向家主母眉头一挑,目光如炬地看着下座小心翼翼的“二女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真是一丝不苟,容不得半点沙子。 向佑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回向家避难,这简直是找死:“两……两年吧!”能拖一阵是一阵。 “两年?”袁凤华怜悯地看着她,嗤笑了一声,音量也忽然提高了:“你那药如果一直喝下去,是不是打算永远让别人的孩子管你叫大娘?” 第四十七章 向家的危机 袁凤华此言一出,向佑心中“咯噔”一声断了根弦:这事儿,向家是怎么知道的?就在她兀自疑惑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一份报纸如骤降的天雷砸到了面前,直接打脸了她先前那句“过得很好”的言论。 “这也叫过得好?”袁凤华看她怔愣模样,心中烦躁,冷声骂了一句:“你母亲温柔体贴、驯服男人的本事,你是半点没学到。这懦弱胆小、遇到问题只知道逃避的性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向佑右手掐左手,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占了《佳乐日刊》头版大篇幅的那几张清晰的图片,低声歉然道:“对不起,袁姨!”却在心头将方雯雯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好你个背信弃义的臭小妮,说了给咱家脸上打个马赛克的,转身捞了油水儿就忘了……早知如此,就该让段飞扔你进公海! 袁凤华搁下了碗,用下人递上的温热方巾优雅的擦了擦嘴,然后目光凛冽地看着她:“你当初结婚之前答应过我的话,现在给我重复一遍!” 向佑哑然,盯着那报纸的视线逐渐模糊了。 “哼!”向家主母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嗤笑:“你说要替孟秋雨偿还对我的亏欠,为了向氏和盛鼎,在驰家安安稳稳地做好你的大夫人。如今才过去两年时间,你这大夫人的位子就要拱手送人了吗?” “妈——”祝涛见对面的小姨子一脸伤心模样,心有不忍,正待从中撮合撮合,谁知一开口就被丈母娘和妻子两双毒辣辣的眼睛逼停了。 向佑只觉心脏揪在了一起,似被重锤敲砸般疼痛:“袁姨,我也不想这样——”她抽了抽鼻子:“他不喜欢我,讨厌我,我有什么法子?人心又不是我能左右的。” 只是她话音未落,“蹭”的一声,向家主母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体面形象,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真是个憨货,我向家怎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女儿?自家男人看管不好,被狐狸精勾搭了去,还不敢去争去抢,跑回娘家来做什么。难道还要一家子替你伸冤诉苦,当你的知心听众?”顺利骂完这一长串,袁凤华收了怒气,看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鹌鹑冷笑了一声:“驰家家主是什么样的人?就凭一个小小的向氏,他会放在眼里……这事儿,你除了靠自己,谁也靠不了。” 她这边骂得欢,向家大千金却在一旁默默暗爽。 “还有你——”向家主母瞥见自己女儿脸上的神情,觉得碍眼:“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东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遭了池鱼之殃的向芸吓得立即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规矩了。 向佑红着眼睛,抬手挠了挠头:“袁姨!”她开口唤一声已然气炸的向家主母:“我今天来,没想着喊冤诉苦——” “那你跑回来做什么?”袁凤华秀眉微蹙:“混饭吃?” 向佑说:“我是来给您送一个消息的!” 闻言,袁凤华脸上的表情如风吹云散,再也见不到半点痕迹。这丫头两年没回来,她送的消息……袁凤华抬了抬裙摆,缓缓坐了下去,又回复了一派稳重高贵的模样:“什么消息?”仿佛前一刻的火从未发过。 这脸变得,比川剧还快!向佑叹为观止。她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双月牙般漂亮的眼睛看着高贵优雅的妇人,一字一句说:“我二叔和二婶正在幕后收集盛鼎的散股,同时联合各股东准备提起召开临时会,对董事进行重新表决任免。现在他们的持股率已经达到了32%,与爸爸手中的股份不相上下了!” 她这一番话说完,客厅里有片刻的静默。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发声,连向家大小姐的脸上也没了表情。 良久,袁凤华紧握右手成拳:“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向佑低声说:“驰冲!” “向芸!”闻言,向家主母毅然起身:“立即组织各部门中层以上人员半小时后回公司开会。” 向大小姐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出去打电话了。她知道,这阴谋一旦达成,就意味着盛鼎集团离易主不远了。 袁凤华看了一眼仍端坐在桌前眼眶微红的人,冷声命令道:“今晚,你哪儿也不准去,给我在家消停待着。明天我会请人给你作夫妻课程重点培训,什么时候合格了,什么时候给我滚回驰家去!”然后转身潇洒地走了…… 向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抹高贵优雅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她呆愣着摇了摇头,怀疑自己幻听了。袁凤华要请人训练她“夫妻课程”,那是什么鬼? “向警员,你惨了……”祝涛端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在对面坐得方方正正的:“丈母娘的特别训练可是比城北集中营的还要变态一百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祝警司!”待那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向佑瞬间收起委屈巴巴、泪涟涟的面孔,看着顶头上司阴恻恻地微微一笑:“家姐训练的成果如何,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小尾巴狼! ——成熟就是自己吞下苦难、眼泪、委屈,转脸还能给别人一个笑容。 第四十八章 恳谈的父女 夜深人静时分,向天诚的卧室里,昏暗的夜灯依然亮着,有轻微的鼾声自床海深处传来,断断续续又间杂了鼻腔的共鸣和厚重的喘息,让人听着心中发酸。 向佑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头发眉毛已然花白的老人,那一根根爬上脸的皱纹倒比从前多了不少,睡眠中的面容也少了许多严肃和凌厉,甚至带了些难得一见的柔和慈祥。床头柜上,阿司匹林、氢氯吡格雷的药盒子擂成一小摞,杯中温热的水还在冒着氤氲的热气。 “爸爸!”向佑抬手为他撩开了遮挡眼睛的调皮发丝,轻轻唤了一声:“该吃药了。” 床上的人在浅眠中下意识的“嗯”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类似风箱抽动的连续几声闷响,然后睁开了眼,眼皮子还有些耷拉:“凤华……囡囡?”待看清了来人,向天诚揉了揉模糊的眼,从枕头边摸出了老花眼镜戴上,有些不敢置信地直起腰坐了起来,叫了一声她的小名。 “爸!”向佑连忙为他顺好了靠枕,将凉被掖了掖:“我回来看看您……这两年,您的身体还好吗?”然后将水和下人配好的药丸递上去,看着他服了。 “老毛病,死不了!”向天诚艰难的噎下了白色药粒,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离家两年不归的二女儿,那些不愿细想的久远回忆就像过山车一样涌了上来,带着愧疚和遗憾乱了心情。这一辈子,他亏欠的人太多。明明娶了袁凤华,却爱上了她从娘家带来的女佣人,为了弥补对正室和嫡女情感上的亏欠,又刻意忽略了自己深爱的人和同她的唯一骨血。到头来,面对这四个女人,他都有愧。无论是作为丈夫亦或父亲,他都是失败的:“囡囡,你看到凤华了吗……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向佑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我娘走之前曾经说过,袁姨是天底下心肠最软、最好的女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尊重她,听她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呢,牢牢的记着。” 听到她提到自己的母亲,向天诚死灰般的眼睛又添了几分色彩和伤心:“没想到,最了解凤华的,却是秋雨。”他抬起苍老的手抓住女儿纤细的胳膊,问她:“那时候,你母亲有没有提过我?”神情中既有期盼,又有逃避。 “我娘说:这一辈子,她没有对不起您,您也没有对不起她。你们真正对不起的是袁姨和芸姐。”向佑轻轻拍了拍老父亲颤巍巍的手:“这些对不起,只有托付给我们来偿还了!” 闻言,床上的人只觉得一颗快要停止律动的心脏揪着般难受,就像要从胸膛跳出来一样,活了又死了,反复煎熬:“囡囡,你和你娘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我不敢爱的人……”他的手握紧了几分,连声音都在颤抖:“你知道吗?” 向佑怔愣住了,她傻傻的看着面前这张逐渐苍老却难掩往昔风华的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这个名词,可以代表严肃、冷淡、疏离和漠然,唯独没有感性。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憋了两年,一直想对你说。”向天诚激动的一把抱住她:“囡囡,你为什么连同别人结婚了,都不愿意告诉爸爸?在驰家过得不好,也不肯回到这儿来?平常里甚至连电话也没有一个……你还在怪爸爸吗?” “对不起!”向佑眼中积蓄的泪,一下子就决堤了,那是真正的眼泪。她历来知道自己是个无情、懦弱、胆怯的人,害怕暴露弱点,害怕欺骗,害怕投入感情。所以,在面对危机和交流不畅的时候,她会将眼泪当作最后的武器,或为博人可怜,或为掩饰情绪。就算是在床上被驰家家主折腾得狠了、疼了的一个个夜晚,那断线般滑下来的,也只是示弱和魅惑人的工具,绝非真正的心伤和疼痛。 而在这世上,也只有那个混迹黑白世界,翻手云覆手雨的男人一直知道却从不曾拆穿她的把戏,只有他不会因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而心软。无论她摆出多么可怜的姿态,作出多么凄惨的表情,也改变不了自己充当替身的命运。 “爸爸!”向佑回抱住第一次打开心房的老父亲,哽咽的告诉他:“我不恨你。我只是没脸面对家里的人,怕你们骂我不争气。”她十分清楚,两年前,盛鼎危机时,向天诚因中风一直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住着,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嫁给驰家家主的真相。这也是多年以来,她与袁凤华心照不宣的秘密。为了守住它,即便她在驰家的日子比如今艰难十倍,自己也会选择坚持过下去…… “傻瓜!”向天诚抬手拭去了女儿脸颊的泪水,温柔安慰着她:“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何况是感情。如果强求不来,索性放了。驰冲那边,我会去谈的……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向家的人永远都会与你站在一起。” ——人不可能永远只活在明媚的天气里,碰上阴天下雨也得潮湿地过一阵子! 第四十九章 悸动的惩罚 从向天诚的卧室出来的时候,已过了夜里九点。祝涛已经离开了,袁凤华和向芸还没有从盛鼎回来,整个向宅冷冷清清的,只有孤灯和月影为伴,反而没了驰家的热闹。 向佑轻轻推开了二楼属于自己的房间。干净清爽的卧室一尘不染,每一样饰品仍旧放在老位置,保持着她离去前的模样。胡桃木的博古架上,她唯一一张与向天诚、孟秋雨的合照搁在最显眼的位置,让人觉得温馨而苦涩。照片中,洒满暖阳的花园里,母女二人蹑手蹑脚地躲在树荫后,就像一大一小的两只波斯猫,成功伏击了那晚归的、满脸严肃的男人。画面就此定格,却成为永恒。 相框旁的小桃木盒里,两张满是褶皱的票根安安静静的躺着,躺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同一个时刻、同样的航班、紧挨的座次,一场延误了两年的旅行,错过的爱情…… “展梦杨!”向佑的唇角微微扬起,念着那人的名字。她长久的矗立在一处,用指尖反复摩挲着票根上黑色的符号,妄想用体温去温暖它、用指纹去回忆它,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遗忘了那人的眉眼、那人的笑容,只是记得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很快乐,如在梦里般教人思念,但却不敢回头追忆。那人曾送给了自己一段最美好的青春,却换来了一场伤痛。 “你会不甘吗?”她在寂静的夜里呢喃问着,用已经麻木的内心去追悼逝去的激情。 叮叮!欢快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向佑看着手机上活蹦乱跳的两个字怔愣了片刻,然后苦笑着滑开了绿健。 “驰大夫人,您又死哪儿去了?”扬声器里传来的依然是肖毓青那尖溜溜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她刻意压低了音量,给人一种小心翼翼且偷偷摸摸的感觉。 收获了老父亲的感情心声的向佑抬肩膀夹住搁在耳边的手机,一只手拿起博古架上的音乐盒,径直到床上躺下,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安逸平静:“老三啊!”她踢飞了脚下的拖鞋,含糊应了一声:“咱家正在爬长城楼子,体验一把孟姜女千里殉情的感觉……你要过来同殉吗?” 肖毓青在那边咬牙切齿:“怎么?非洲的烤串儿把你吃撑了,消化不了了?半夜三更爬长城……你是想见一回‘挟天子令诸侯’的秦始皇吧?” “蠢材!”向二小姐一边嗤笑着,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在这边骂:“你的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挟天子令诸侯’的哪能是秦始皇呢?明明就是王莽。他从21世纪好不容易穿回去,除了打土豪分田地,就这事儿做得最带感。你可不能将人的丰功伟绩抹了,他会穿回来找你的哟!” “是吗?”驰家三夫人声音明显矮了一截,咂巴着嘴,信了:“甭管别的,你就说什么时候回来吧?” 向佑扭动了音乐盒的发条,宗次郎《故乡的原风景》在午夜的梦里缓缓流淌。 无声安静了片刻,她问一起生活了两年,却彼此身份尴尬的人:“毓青,如果我不回来了——你会想我,还是会更开心一点?” 闻言,对面的人呼吸声音明显滞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会想你还是开心,但我知道——向氏一定完蛋!”电话那头的肖毓青说:“二爷已经收购了盛鼎集团23%的散股……” 此时,音乐盒中流淌的旋律突然停了下来。向佑缓缓从床上坐起,脸上再不见调笑表情。她握住手机的手有些微的颤抖,连前一刻毫无起伏的声调都乱了:“为什么?”她压抑住情绪问:“我只是想回家看看,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向佑!”肖毓青直接打断了她的质问,第一次严肃地叫她的名字:“两个小时之前,你同谁通了电话?” 向佑愣住了,攥着床单的手紧了几分。两个小时之前,正是文金贵送她到郁园,离开之后…… “你同对方约定了什么?”这一刻,肖毓青的声音略带了几分颤抖的紧张。 向佑一颗心揪得紧紧的,仿佛耳畔都能听到沉重的心跳声。她傻傻的望着手中崭新的通话工具,面上的表情从惊惧到慌张,最后是生气,兜兜转转了几回。然后抬手,准备将‘它’从楼上直接抛下去。 “——不要扔手机!”这时候,肖毓青在电话那头忽然飙高的嗓音似要将一切荡平般,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袭来,阻止了她的过激动作。 向佑眉头紧蹙,停住了。 驰家三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二爷说,如果你今晚不回家,他会取消同向氏的一切合作,撤出所有支持参与向氏‘cly’生物工程项目研发的技术人员和扶助资金,并向法院申请追讨两年来盛鼎拖欠驰远的货款及利息,总额共计1。5亿。” 向佑将白净笔直的新床单攥出了一绺的褶子,破碎声音几乎是从鼻腔中发出来的:“他在你旁边,对吗?”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无声。 “是——”肖毓青没有否定。而后,电话那头响起了长时间的盲音。 向佑一下瘫软在了床海里。她无力地举起手中的东西,双眼模糊地看着上面通话记录栏中晚7时12分留下的那串未标注名姓的号码,一个原本存在于她已经被扔掉的手机,但现在已从新手机中永久删除的号码。 展梦杨,我和你一起流浪的路,永远也无法拥有起点! ——爱情不是优胜略汰的情感游戏,只要牵起了对方的手,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第五十章 宿命的相遇 六月二十七日上午10时,天阴,风起。 坐落在大旻山以南的‘松园’,穿着质朴、面容肃穆的男女老少三三两两的结伴穿梭于苍松荒冢之间,一束黄菊、几杯浊酒,寄托着对亲人、朋友、伴侣的哀思。 当戴着墨镜、一身腱子肉的青年手提着菊篮,步履沉重地迈向‘松园’最清幽的一处安息地时,已经有人早早的坐在大理石碑前冰凉的台阶上,正对着亡者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二爷!”段飞取下了墨镜,用目光询问着身边的主人,却换来一个禁言的无声动作。 身着一袭黑色西服、面容儒雅清隽的驰家家主沉默着在原地矗立了片刻,瞳仁中的温度骤降,只剩一片冰凉的暗色。他燃了一支烟,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满脸落拓色、胡茬泛青,头发花白而凌乱的男人蜷缩着身体,好似一只被人抛弃的狗崽,憔悴而可怜的坐在风口处独自忏悔、哀悼,用最虔诚、最悲戚的姿态…… 段飞凌厉的双眼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那不过两年时间,却从风华正茂苍老成如不惑之龄的男子,心中叹息一声:如果换作旁的人,或许看到这一幕,会心软、会放手。但其中绝不包括睚眦必报、冷厉无情的驰家家主!他会让所有伤害过自己亲人的宵小,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烟燃尽了。驰家家主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安放着温重山骨灰的石墓前,端端正正奉花、鞠躬,一丝不苟。而后,静静地打量了黑白照片上老人慈祥的面容片刻,转身离去。 “等一等!”虽然怕得发抖,但终究忍不住出声叫停的席楠枫,嗓音沙哑而略显苍老,他强撑着骨瘦如柴的身体站起来,双目颓然的看着那渐渐离去的黑色背影,面颊苍白、唇色全无:“驰冲,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颤声质问着,毫无底气。 驰家家主停驻了向前的步伐,双手放在裤袋里,侧脸线条锋利而冷硬,出口的话语切割人心:“我要你——陪葬!”短短五字,道尽恨意和不可逆转的结局。 “这不公平!”席楠枫颤巍巍地向前疾走几步,佝偻的身子早已不再有两年前的挺拔玉立。他伸出手拉住那个给自己带来无边黑暗,却足以只手遮天的男人,眼中酝酿着愤怒、畏惧和绝望的情绪:“师傅的死不过是场意外,你却要把它强加在我身上……驰冲,你公平一点,好不好?” 只是下一刻,他额头的位置恰好与黑洞洞的枪口相对,那股浓烈的火药味和冰凉的触觉,快而狠地截断了他激动的情绪,让人一瞬间萎靡了下来。年轻的保镖杀气凛冽,手中的格洛克g26已上膛。 “意外?”单薄的镜片柔和了戾气深重的男人,他用眼神示意身边人放下枪。而后低头看一眼胳膊上那双青筋曝露,满是针眼的手,唇角微微勾起,声音不疾不徐:“即使是意外,你也要死。” 霸道如斯,毫不讲理。 闻言,席楠枫绝望地看着男人身后投下的一片黑暗,只觉得从身冷到心,再也感受不到一点希望和光明。他慢慢的放开祈求怜悯的手,单薄的肩膀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般抽动着:“为什么?”他抬头问天:“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可以拥有一切?财富、名利、家世、容貌、天赋和女人。而有的人,不管如何努力,都只能做任人践踏、任人摆布的蝼蚁?毫无尊严。” 驰家家主说:“这是你的命!” “我不信命!”男人声音忽然拔高。他绯红着双眼,握紧了拳头,头微微摆动着,情绪已累积到崩溃边缘:“从三岁起我就跟着师傅玩牌九、掷骰、听盅、扑克……为了练出一副好身体,我每天早上4点就会起床,拼命的挑水、跑步,做最苦、最累的活,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 驰家家主面色不变的站在原地,一言未发。 席楠枫声音沙哑的问他:“你知道三九寒天在河水里泡着,身体像针扎一样的感受吗?你知道夏日酷暑,坐在日头下,一待就是3个小时的感受吗?你知道,为了一个梦想努力了三十年,却敌不过别人只用短短一年时光就超过了自己,被夺去身边一切的感受吗?” 驰家家主说得无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哈!”席楠枫嗤笑着,在男人身边来回晃荡:“驰家不过是用收养小玉的恩情,换了师傅对你倾囊相授。这些龌龊手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驰家家主回头,眼神清冷而不屑的看着面前已近崩溃边缘的男人:“那又怎样?”四个字,作为对他感慨命运的回答。 ——从此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回头无岸。 第五十一章 疯子的爱情 ——那又怎样? 驰冲缓缓摘下了镜框,所有的儒雅和温润顷刻间便从他冷厉的面容上消失殆尽:“你跟了师傅三十年,却学不会尊重和感恩;他将一切都传给你,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你却读不懂善待和敬仰;一朝失败,被人踩在脚底下,却不知道自省和自重……那三十年的苦,你算是白挨了,半点怨不得人!” 闻言,席楠枫脸上的血色尽数散去,他双目满是红血丝,抱着头蹲在一处,却还固执坚持地继续埋怨责问着:“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打乱我们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你,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我还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该有多好……” “如果?”哪有这么多的如果。 驰冲声音冰冷:“我所知道‘假设的唯一可能就是——你的未来拿不出手,就没人会听你的过去?” 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残酷,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席楠枫痛苦的抬头看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驰冲,你杀了我吧!就现在……”他满脸污秽,磨着牙艰难地开口:“我愿意去死。只求你好好待小玉——她是师傅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驰家家主缓缓蹲下身,近距离地打量着面前已经被消极情绪磨掉了锐气与斗志的男人,琥珀色的瞳仁寒光凛冽:“她是师傅的女儿,我自然会好好待她,给她最好的一切。”而后,他用极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续言:“——直到,她说出真相的那天为止!” 闻言,席楠枫怔愣了片刻,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容,想从男人脸上找出半点玩笑表情。传言中,驰家家主宠妾不宠妻,所有的温柔和爱都给了四夫人……他颤抖的手一把握住那人的肩头,喃喃问着:“你说什么?什么真相……驰冲,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什么?”驰家家主撩开了肩头的手,嗤笑一声:“师傅去世两年,作为女儿的她却从来没有到这墓碑前上过一炷香,磕过一个响头,连看一眼都不曾。你说我会怀疑什么?” 席楠枫抑制住骨头里钻心的痒,身子痉挛抽搐着。他妄图用控制不住的手抓住男人的衣袖,却被无情的避开了:“驰冲,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你不该怀疑小玉,她是你的妻子,你身边最亲的人,你已经得到她了,就应该好好珍惜。她身子骨弱,受不得刺激,你是知道的呀!” 驰家家主慢慢站了起来,颀长的身体带来阴暗一片:“她不是我的女人……我没有碰过她,一次也没有!” 席楠枫双目圆睁,头痛欲裂。他一直以为驰冲会将自己最爱的人当作掌中宝,疼着、宠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忍着相思和疼痛,不去烦扰她,让她为难。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结局,那他当初自以为的放手和成全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我冤枉了她,日后我自会放她干干净净的离去,让她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辈子……反之,我要她——将牢底坐穿!”驰家家主理了理皱褶的衣袖,凌厉的眼扫过满园的苍松翠柏和磊磊墓冢,声音平淡而清冷。 “你是魔鬼,是疯子——”席楠枫抓着自己的头发,惊惧地叫着:“我要去找她,我会让她离开你——她会离开你的。”男人喃喃自语的一步步向前走去,脚步凌乱毫无章法。 驰家家主再次点燃了一根烟,跳跃的火光中,那张冷厉的脸毫无温度:“你不用去找她了。” 席楠枫呆滞的往前慢慢走着…… “因为——”驰冲说:“她会去找你的。” 段飞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踉踉跄跄的沧桑背影,心中百味陈杂。原来,贪婪不过是一把火,烧的人欲念焚身,灰飞烟灭。而人只要在大是大非面前走错了一步,就可能再也回不了头。“二爷!”他低声唤着面前若有所思的男人,等着他下一个指令。 “明晚,我要包下驰远影院的午夜场,你立即叫人去办!”驰家家主丢弃了手中的烟蒂,重又将眼镜架了回去,原本冷厉的面容立时添了几分温柔味道。 “啊?”小年轻脸上第一次露出迟钝的窘态。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大胆的问了一句:“午夜场?” 男人说:“小丫头不是答应了她的初恋情人一起去看电影吗?”他薄唇微扬,戏谑一笑:“我会让她一次看个够!” 段小飞大白天打了个冷颤,真正替那人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驰家家主说:“你把消息放出去,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我不懂爱情。但你若是深海,我愿削足为鱼。 第五十二章 结业的学生 当天下午2时,昌明街“郁园”向家大宅里,不知愁滋味的向二小姐正陪着被袁凤华派遣来给她做夫妻课程重点培训,素有礼仪界大咖之称的兰羽心女士,在向宅客厅正中铺设的波斯地毯上做着船式瑜伽动作。 向天诚戴着一副老花镜,一边假意看报,一边乐呵呵地用眼睛偷瞄着女儿那些笨拙而古怪的健身招式,只觉老毛病也好了一半。 “身体上升、腿部抬高,手掌握脚腕,腹部与腿部贴近……”穿着中式瑜伽服,体态优美、气质高贵的兰羽心小姐一边在前面做示范,一边回头打量着身后骨骼僵硬的学生,忍不住蹙眉嗔怪一句:“向佑,你是一只深海琵琶虾吗?中看不中吃。柔韧度这样差,在床上怎么伺候你男人?” “噗!”原本因不愿逆了袁凤华好意,憋着一口气,跟人认真练功、虚心求教的向二小姐乍听这露骨的话,胸口的劲儿顷刻间泄了。而后一屁股塌在地上嚎叫不止:“兰姨,您要点脸不?这么浪荡的言辞,哪里是您这种世家名媛可以轻易说出口的?不臊吗……” 兰羽心是袁凤华三十多年的老友、铁姐妹儿,两人的私交那是雷打不动的好。因此,她也是向宅的常客,自然与向家的所有人非常熟稔。向佑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两人玩笑打骂惯了,言谈中有着与别人相处时没有的亲近。 “宝贝儿!”兰羽心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叫着那丫头:“套不牢驰冲,被小三上了位,回家哭鼻子,再占一次港城新闻的头版头条,沦为豪门弃妇的标杆……那才叫丢脸。知道不?”说完,笔直起身毫不留情蹬了她一脚:“接着练!” 向二小姐苦着一张脸,又开始摆造型了。只是心中暗骂: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袁凤华的铁姐妹儿,也是同她一样的武则天脾气,尿性得很。“兰姨,咱家有这么可怜吗?”她鼻子贴在小腿上,不满的嘀咕。 “换——山岳式!”兰羽心不理会她的呼天抢地,扶着她性感漂亮的小蛮腰,直接将臀部抬了起来:“还不可怜?”兰小姐嗤笑一声:“我可告诉你啊——男人就是一牲口,只要你让他下面满足了,天天惦着往你房里钻,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大的矛盾,有多少漂亮的小三儿,那都不是事儿!坚持住——” 沙发上尴尬的向天诚黑着脸咳嗽了一下,起身,晃悠悠转出门去了。 “早该走了!”见着小老头故作沉稳超脱的背影,兰羽心嫌弃地吐槽了一句:“没眼力的臭家伙!” “不许骂我爸爸。”向佑憋红着一张脸,气喘吁吁地嘟囔着。她知道兰小姐一直为老友奇葩的婚姻抱不平,心中对向家老头子有千万个不满,日常表露出来就是——各种怼。 兰小姐用鼻子喷了一声:“哼!你同你老头比,也好不了多少,都是没眼力的。” “我又怎么没眼力了?”向佑不服:“咱家这镶钻bt9钛合金眼,耐蚀性强,生物相容性好,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分得门儿清。那是保家卫国、服务百姓的一把好手……哎哟!兰姨,还要多久才能休息呀,我老腰——快断了!” 兰羽心嘴角抽了抽:“拉倒吧!你说的,那是——钟馗。”然后冷了一张脸,拍着她的臀尖训道:“你眼力好?你眼力好怎么看不出来你家男人的稀罕?” 向二小姐撇着嘴,没敢搭腔。 “就驰二爷那样的极品,如果搁了别的女妖精,那是分分钟流着哈喇子,穿着黄金圣衣和秋裤,扫平一切障碍都要赶着往人怀里钻。可你倒好——”兰羽心被气着了:“战斗力渣不说,还不愿使劲儿,谁稀罕你呀!” “我怎么不愿意使劲儿了?”向佑为自己抱一回屈。她两年没回来一次,回来就被兰羽心识穿了,这日子真没法过! 兰小姐嗤之以鼻:“小样儿!我还不知道你的尿性——能躺着不坐、能坐着不站,送上来就吃,不送上来就一边歇着去,上辈子是投猪胎的。就算再好的男人,也得被你蠢哭。” 向佑受不住地直接趴地上喘气去了…… “女人,那是要下得了厨房、浪得开厅堂、守得住寂寞、查得出异常、镇得住小三,才能创得了辉煌!”兰羽心拍拍半死的人单薄的脊背,敦敦教导着。 “咦?”向二小姐翻身,像一只侧卧的美人鱼,用手肘撑着头问她:“在厅堂里浪?真的好吗?” “憨货,男人就是喜欢玩新鲜刺激的?”兰羽心被她蠢得翻白眼,连唾沫都懒得吐:“你只要主动、主动,再主动,天天往人被窝里钻、怀里贴、大腿上坐……不出三月,准成!” 向二小姐觉得不靠谱:“如果这样,我不就成了扫黄打非的重点清查对象了?” “滚犊子!”兰羽心指着她骂:“你那端正的三观如果带到婚姻里去,兰姨我可以直接给你送锦旗——我呸——贞节牌坊了!” 向佑撇撇嘴,低喃着:“可是,我不想往驰冲被窝里钻,也不想他往我被窝里跑呀!那人下手都没个轻重,疼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事儿,没什么好的!” 正在旁边舒展筋骨的兰羽心赫然停住了动作,眼神奇异的看着她:“真的?” 向佑裹起了瑜伽垫子,准备早早结束这儿童不宜的话题。兰羽心忙上前拉住她,不住追问:“你男人多久去你房间一次?啊?” 向二小姐兴致缺缺,没好气的说:“除了大姨妈来,每晚都到!” 闻言,兰羽心瞬间放开了她的手,莫测高深地看了这人一会儿,确定以及肯定她没有开玩笑,而后铁口断言:“‘夫妻课程’你可以结业了!” “真的?”向佑听了这话,高兴得一时忘了手舞足蹈。她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嬉皮笑脸问着面前神秘兮兮的女人:“兰姨,那我结业,你给打多少分呢?” 兰羽心鄙夷的看她:“你是0分!”旋即狡黠一笑:“不过你老公嘛——100分!” 啊?又关他什么事儿?驰家二爷课都逃了,还能享受vip待遇?莫名其妙—— 第五十三章 向家的家规 这边,两人收拾好家伙事儿,向佑已换了一身清爽的白t恤、七分牛仔裤,正好碰见袁凤华母女俩顶着一双双熊猫眼,风尘仆仆、满脸郁结地从外面杀了回来。双方在客厅仅一个照面,直觉‘不妙’的向佑提前打了个冷颤。 “臭丫头!”玉米烫中长发的向家大小姐一见到她,便踩着一双拖板鞋,恶狠狠地狂冲了过去,掐住人脖子直接往死里弄:“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惹恼了你家男人?现在‘驰远’要取消同‘盛鼎’计划推出的合作项目,还准备撤人撤资?如果你今天不交待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我就扒了你的皮当球踢,拧断你的脖子炖汤!” 兰羽心被这大义灭亲的恢弘场景吓傻了,在一脸严肃的好友眼神示意下,如狂风扫落叶般暂时性退出了历史舞台。 “姐,亲姐!”向佑伸出舌头,翻着白眼求饶:“淑女淡定,咱有话好好说。”然而,心却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原来,昨晚肖毓青所言并非玩笑而已,驰冲是要同她来真的! “住手!”身段婀娜、高贵优雅的向家主母娥眉一挑,一个无声动作制住了像大炮仗燃了芯的女儿,面容沉稳的吩咐佣人上茶,然后缓步走到了沙发前入座。 此时,在外面溜达完一圈,刚回来的向天诚眼见客厅里气氛不对,冲两个千金眨眨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袁凤华对面,时刻防备着流血冲突事件和家庭伦理惨剧的发生。 被折腾了一天的向家大夫人从容不迫地调整出最完美的贵妇坐姿,顺了一口气,而后抬头看着五步开外如小学生罚站般态度端正的二女儿,似笑非笑:“说吧,你惹了什么祸?看你爸爸和我能不能够兜得住?” 向佑背着手,低头看着自己惴惴不安的脚指头,没敢开腔。 “两年不回家,一回来就给我们闹腾出这么大的阵仗,真是向家的好闺女!”袁凤华给足了丈夫的面子,生生压住了满腔的邪火和暴走的冲动。 向天诚见女儿此刻不言不语的模样,与小时候闯了祸时的情形没差,已暗自揣摩出了几分。他咳嗽一声,佯装严肃地叫她:“囡囡,犯了错就老老实实同爸爸和你袁姨讲。天大的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向芸气呼呼地杵在一旁不吭声——她好想睡觉啊! “我可没这本事!”袁凤华轻哼一声,不客气的堵住了丈夫和稀泥的言语。她接过佣人递上的茶,面容冷淡的说:“驰二爷今天一大早就叫人带了话——如果你闺女没有诚恳的认错态度和让他满意的表示,驰家不介意玩大一点!” 这是向老婆娘家人告状和直接喊话的节奏啊,太嚣张了!向二小姐使劲用脚尖钻着地板以示不满,但没任何卵用。 “别戳家里地板,弄坏了一样要照价赔偿!”袁凤华黑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向二小姐瞬间老实了。 向天诚坐沙发上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三个字:“臭小子!”在生意场上,他一向缺少决断和魄力,加上身体不好,已经许久没有过问盛鼎的事了,自然也没什么用处。 袁凤华喝了一口茶,冷声说:“甭怪人家,驰冲已经够客气的了!这几年他帮衬向氏的还少吗?”向家主母揉了揉右太阳穴,声音有些暗哑:“如果这一次,你闺女不给你女婿一个合理的解释,照驰二爷在生意场上的一贯路数,向氏怕撑不了7天,就要关门大吉了……” 驰家家主,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你动他一分,他灭你十分,你若敢还击,他会直接让你怀疑人生。驰家与驰家的男人就是这么嚣张!你胳膊大腿没人家粗,头脑手段没人家强,还做不到六亲不认,活该被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凤华!”向天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妻子的表情:“也许事情只是个误会,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糟呢?” 向佑闷闷的说:“爸——我答应了展梦杨,明晚同他一起去朝阳街看电影……是恐怖片,不是爱情片儿……” 砰!她话还没听完,向家主母已经碎了手中的茶杯:“混账东西!”袁凤华气炸:“恐怖片?恐怖了就往人怀里钻,黑灯瞎火的还可以自编自导自演一场激情戏?是不是这套路,啊?”她蹭地站起身来,瞬间高贵优雅全无,直接吩咐佣人上家法。 原本在一旁打盹儿的向芸,眼见事情闹大,瞌睡虫一下就醒了:“妈!”她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立即上前拖住亲娘的手,讨好的说:“消气,消消气!向佑毕竟是驰家的媳妇儿,万一被咱们打坏了,驰冲找上门要人,那该怎么办?” 坐在一旁的向天诚没敢开口,怕火上浇油,只用眼神示意女儿“先走为上”。 “滚一边儿去!”袁凤华用凶狠眼神分分钟掐灭了向芸求情的欲望,抬手接过佣人递上来的、尘封了许久的向氏家法——鸡毛掸子一根,直指面前腿肚子发抖的向二小姐,满面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向佑,你娘走得早,来不及好好管你。我这做大娘的,今天就教你一回——什么叫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她说:“你可以争辩。但该挨的,一棍子也少不了!” ——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 第五十四章 嚣张的客人 “袁姨!”向二小姐立即规规矩矩跪好:“我没想着往人怀里钻!真的……”她哭丧着脸,用两只手逮住耳朵,作出了最虔诚的认错姿态:“我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别的男人是死的、活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袁凤华轻车熟路地挥起鸡毛掸,两棍子抽到了她光秃秃的右胳膊上,直接打了个严严实实、啪啪作响,两根大红的印子瞬间就爬上了玉一般的肌肤:“你可以不把你的丈夫当回事儿,但前提是——你要有捏死他的能力!如果没有,就老老实实的守好自己的本分!” 向佑咧了咧嘴,肉疼了两回,没敢吭声。她心想:自己哪里来的捏死驰二爷的本事,驰冲倒可以把她和向家捏死,而且是连渣都不剩。 袁凤华仍旧保持着高贵优雅的姿态,下手却毫不留情,逮着人屁股蛋子又是几棍:“你可以去找你的旧情人吃饭喝茶聊天,但是记住——千万不要让你的丈夫知道,也不要怀抱任何给他戴绿帽子的幻想……否则,你自己收拾好铺盖卷儿滚蛋,滚到他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去,也不许说是向家的女儿。因为——我们丢不起这人!” “凤华!”这次换向天诚肉疼了:“囡囡知道错就行了,她会回去处理好的。你别生太大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向家主母瞟了丈夫一眼,老头子瞬间收声了。 “还有——”袁凤华又连抽了五下,比前几次下手更狠更毒。那鸡毛掸子夹着呼呼的风声,打得向二小姐“嗷嗷”叫肉痒痒:“你可以不理睬我这个大娘和你那小心眼儿的姐姐,但你爸爸年纪大了,两年都不回来看他这个糟老头子,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 躺枪的向大千金委屈得在心里骂娘,向二小姐肉疼却不敢摸,只有巴巴地掉了几颗金豆子博同情:“妈,我错了!” 袁凤华刚举起掸子,乍听这称呼,愣了半秒神儿。 …… 正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女音夹杂着“踢踏踢踏”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儿自门口传来,刺耳又难听:“哟!大嫂,打孩子呢?”那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掩唇嗤笑了一声:“人家的孩子可打不得,打狠了——小心别人告你虐待小老婆的女儿!嘻嘻……” 原本在龇牙挠肉的向佑一眼看见糊了半脸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向家老二媳妇钱淑莲走着猫步,领着自己的男人忽然杀上门来,下意识的挑了挑眉。然后,一个蹦跶从地上站起来眉眼带笑,欢天喜地的跑上前去,给了来人一个热情的拥抱:“二婶!我可想死你了……” 钱淑莲被那人一双爪子拍得脊背生疼,一口气儿险些提不上来,憋红着一张脸大叫:“放……放手,臭丫头!”她素有洁癖,厌恶与人身体接触,偏偏被向家小妞蹭了满脸的眼泪鼻涕,原本飞起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向佑一双眼笑成了月牙,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还真以为她极度待见向钱氏:“二婶,我妈可没打我。她是在帮我拍虱子呢!” 钱淑莲瞪大了眼,活像白日里见了鬼。 向二小姐羞愧地挠了挠头:“前一段时间,我在城北集训了几周。不知道被哪个半年不洗澡的倒霉孩子招惹上了那吸血的东西。连杀虫剂都没用,烦人得很!”说完,还伸手往后背抓了几下…… 一听这话,钱淑莲尖叫一声,捂着胳膊上不断往外钻的鸡皮疙瘩,直接躲到了丈夫身后,还顺带不解气的狠狠掐了他的腰一把:“向天意,你快让她离我远点儿……三步……不,八步之外!” 被掐得火起却不敢吱声的向老二铁青着一张脸,咬着一口黄牙,眼中明明都是厌恶神色,却还要装作一副心疼模样:“宝贝儿,别怕,没事的!不就是几只小跳蚤嘛。” 听到那称呼,向佑也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她就不明白了,这向老二口中的“宝贝儿”和驰冲口中的“宝贝儿”为什么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味儿。明明是同样的三个字,一个极力讨好却让人听出了不易察觉的厌恶和虚伪。而另一个,霸道又下流,偏偏还带着那么一丝儿亲昵宠爱和难掩的情欲…… 向佑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袁凤华打魔怔了,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听出驰家家主在床上唤她时候的味儿不对。或许,一切真如兰羽心所说,男人就是感官动物。 见了钱淑莲的囧相,站在一旁的向芸忍笑忍得很辛苦。 向天诚用眼神警告了大女儿一次,然后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二弟、二弟妹,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两夫妇吹来了?” 第五十五章 二房的野心 这边,袁凤华默不作声地搁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双目放着寒光地看了来客一眼,嘴角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笑。 原本躲在丈夫身后的钱淑莲眼见向佑退出了五步之外,尴尬的拍了拍身上被弄皱的大红色低胸紧身超短裙,这一番动作带动了胸前两个球不停的摇晃,十分辣眼睛。 向钱氏清了清嗓子,从丈夫手中提溜过一串廉价的咸鱼和一袋干菇,直接扔给了佣人:“大嫂,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快收好了!” “二婶!”向佑站得远远的看着那串黑黢黢的东西,嬉皮笑脸说了一句:“您和二叔人来就行了,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呢……不如下次,我们专门聘一位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子把它烹了,再请你们一家子来做客,行不行?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嘛!” 向芸立即举双手赞成:“婶儿,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钱淑莲却是个脸皮极厚的,丝毫不以为羞,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自顾捋着大波浪发对佣人说:“福婶,我这人——怕胖,晚饭简简单单就行了。鱼翅、海参这些适当弄点儿,再加一只花胶鸡、鲍鱼盅,燕窝粥做甜品……其它的,我不挑!”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向家的女主人,嚣张至极! 老女佣为难的看一眼主母,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袁凤华修养一向极好,自然不把这些找茬的放在眼里。她气度从容地吩咐:“福嫂,既然老二和弟妹大老远来了,作为哥嫂自然要尽好地主之谊。那些他们平日里在家不常吃到的,就劳烦多备一些了!” 向天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言不发。 向佑在背后疯狂为大娘点赞。瞧这教科书式的外交辞令,够辣,够味儿! 两妯娌厮杀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出原子弹爆炸般的云式花火,而后硝烟瞬间平息,就像一切不曾发生那样,相视一笑,纷纷落座了。 钱淑莲翘着二郎腿,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坐的四平八稳。她把玩着自己涂满蔻丹的大红指甲,貌似无意的寒暄:“向佑啊!昨天《佳乐日刊》的头版头条你看了吗?” 向天诚蹙蹙眉,不太开心了。 另一边,向佑寻了一处舒服的地儿霸气的坐着,脸上没有半分窘迫:“看了啊!我挺上相的,对不对?” “切!”向钱氏嗤笑了一声,涂满黑漆漆眼线的小眼睛带着讽刺意味的盯着二侄女儿:“既然不讨丈夫喜欢,在驰家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坦,一个不留神儿还会带累向氏,不如早点向驰家老二提出和离了,重新找一个软和点的男人,才是正紧事儿!二婶这里,别的不敢说,优质资源嘛,还是有的!再替你寻一个门当户对、会疼人的青年俊才,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她左右瞧着皮相极好的女子,心中不大舒坦,连笑容也是假惺惺的:“不过,如果将来二婚的话,你的眼光可得放低一点。那些年龄大一些,或是带了娃的,都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你挑别人,别人也是要挑你的!” 向天诚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弟妹,你这说的什么晦气话?囡囡和驰冲好得很,怎么会提出那个字呢?” 袁凤华品着茶,一双厉眼盯着向家老二和他的女人。这两只小鬼儿,明显是一直忌惮着驰家的势力和驰二爷的手段,早些时候不敢下手。如今眼瞅着向佑和驰冲闹翻,盛鼎动荡,时机到了,心头发痒了,准备在这当口兴风作浪,借助钱家的财力和手中握着向氏大半的股份,让盛鼎重新洗牌,图谋将向老二扶正。 “大哥!”钱淑莲摆着一张操碎了心的热脸往上凑:“这婚姻好不好,幸不幸福,当事人心中没数吗……强扭的瓜不甜,最后苦的还是女人。向佑是您的女儿,您不心疼,我这做二婶的还心疼呢!长痛不如短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漂亮话一说,向天诚没吱声。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动摇的,怕女儿不得宠在驰家受气,也想给她再撮合一个老实些、软弱些、妻管严的男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在她的婚姻遇到阻碍的时候,至少向家还能做她的坚强后盾,让她硬气、潇洒。 袁凤华一看丈夫内心挣扎、向老二两口子面目可憎的模样,心里又气又不是滋味。如果只站在为女儿谋幸福的角度考虑,‘离’字或许是解脱、是希望,因为向佑还放不下以前那段感情,而驰家家主也有心尖上的人,强扭在一起的滋味儿只会越来越苦。但是,从向氏的发展而言,这婚姻——还得这样不疼不痒地走下去……作为大娘,她实在不宜提出任何建议。因为,无论怎样说,都会是错!此题,无解。 在一片死寂中,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事情的症结所在——向家二千金身上。因为,没人可以替别人决定以后要走的路…… 第五十六章 劝离的二婶 “二婶!”背负了所有人目光的向佑在周遭诡异的氛围里开了口,声音清澈动听:“如果我和驰冲离婚,你真会给我介绍一个好男人吗?”她浅笑嫣嫣地看着钱淑莲,微光下那张美好的脸庞不见半点失意和难过,仿佛那些伤人的话所讲的都是别人的事儿,与己无关般淡定从容。 钱淑莲一听有戏,满脸堆笑地看着她:“当然要好的,才能配得上我家囡囡!” “有多好?”向二小姐抬起一双秋水般动人的双眸望着自己的二婶,瞳仁里清澈见底、一片澄净:“他会一生一世爱我护我,还能给我衣食无忧、奢侈腐化的生活?会为我生、为我死,永远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待我如珠如宝吗?” 这样极品的男人?钱淑莲心想:那是恐龙般已经绝迹的存在,哪里轮得上你这臭丫头…… 向佑见她为难模样也不恼:“找不到,对不对?” 钱淑莲尴尬的笑了笑:“这要求……有些高了,再往下走一些就好找了!” “那好!”向佑知情识趣地搬了个梯子给她下:“既然在感情上找不到一个可以对我不离不弃、永远深爱的,那请二婶给我撮合一个家世显赫、有钱有势、像模像样的!” 钱淑莲在心中唾弃了一回:我呸!明明是下堂妇,还要挑人。有这般品貌的,老娘早给自己亲闺女备着了,谁给你呀!但明面上还得维持好二婶的模样:“行,这事儿好办,包在我身上!” 向佑扬唇微微一笑:“婶儿,我还有一个条件……” 臭丫头,够贪心呀!钱淑莲使劲保持着脸上的甜笑,才不至于当场发飙。 向佑轻抚着手中茶杯的边缘,感受着那温暖的热气。她瓷白的面庞如婴儿般精致,脸上那些被白色的雾包围住的细小绒毛,一根根透出湿润诱人的光泽。她说:“我要那人,比驰冲更好!” 袁凤华眉间舒展开来,已经明白这个让人操心的丫头已经自己想通了。婚姻就是这样,没有十全十美的,如果硬碰硬,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才能走得长长久久。 吱!钱淑莲听到自己脑中绷着的弦一瞬间——断了!比驰二爷家世更显赫,更有财势,样貌更加完美的?“你耍我?”她一拳头狠狠捶在了旁边坐着没吭声的丈夫大腿上,将在向佑那里受的气全撒了出来,也算心头爽了。 向天意脸色一青,但片刻功夫就忍了下来。然后逮住女人的爪子,心肝宝贝儿的安慰了一阵,弄得在座的人快肉麻死了。 向佑收起了前一刻笑意融融的表情,脸冷了下来:“二婶,既然您替侄女儿物色不到比驰冲更好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同他离婚呢?”她说:“我又不傻!” 钱淑莲眯着眼睛往客厅里所有人身上一扫,脸上神色就像看到一群垂死挣扎的老鼠一般,将厌恶和不屑的情绪全都暴露了出来,毫无遮拦:“大哥、大嫂,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就在昨天,向氏的几个股东已经将手中的股权转让给了我和天意。现在,我们手上持有盛鼎38。4%的股权,已经是公司第一大股东,拥有绝对的决策权!” 闻言,向天诚原本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大半滚烫的水洒了出来,熨帖在裤子上,火辣辣的烫人:“凤华——”他神情迷茫的看着旁边蹙眉的妻子,颤声问:“她说的,是真的?” 袁凤华接了丈夫手中的茶杯,用干净的手绢替他擦拭着腿上的水渍和茶叶沫子,无声替代了回答。 至此,向佑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钱淑莲和向天意的动作很快,不出一天时间就抢了这么多的股份,其中固然有人情和手段的成分,但绝对离不开以炒黄金首饰在港城发迹的钱家从中大力支持。这一次,钱淑莲的娘家人为了搞乱向氏,让向天意上位,一定下了很大的血本。难怪现在向家老二在嚣张跋扈的老婆面前只能干瞪眼,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不过驰冲出手的事,他们好像都没有觉察,真正奇怪。 钱淑莲心头爽快,连带着笑容也热烈猖狂了几分。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同向天诚夫妻啰唣了,转而面向自家侄女,幽幽的说:“向佑,别怪二婶没给你机会,不疼你!如果你愿意同驰冲和离,盛鼎召开临时会,重新任免董事的事儿,我和你二叔可以无限期押后……你看怎么样?”驰家的势力对钱家控制向氏始终是一个潜在威胁和不可控因素,如果不能彻底拔除,他们的背后将永远竖着一根芒刺。 “向佑!”钱淑莲说:“孟秋雨亏欠向氏、亏欠大姐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作为女儿,放弃一段婚姻尽孝,应当不为难吧?” 向钱氏说完这番话,在场的所有向家人都在莫名的情绪里失神焦虑,企图理顺思路,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偌大的大厅一时极静……直到一个低哑磁性的男声幽幽响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阴暗戾气,打破了死般的沉寂。 ——二婶!向佑能不能离开我,你和向家说了不算……她自己说的,也不算! 第五十七章 向家的女婿 六月的天气燥热难当,而驰冲的突然造访却如在一团炙热的烈焰中兜头淋下了满盆肆无忌惮的冷泉,洗涤了一室的浊气,将一切降到了冰点。 这一次碰面,可以算得是袁凤华实质意义上与驰家现任家主、向家最厉害的女婿之间的第二次会面。虽然在驰、向两家联姻的喜宴上,身为向家主母的她曾惊鸿一瞥,见过那个在港城可以翻云覆雨的男人,但因一些突发的小状况,两人之间并无任何言谈交流。只不过,向家主母觉得,那仅有的一次匆匆一瞥,已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那个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男人,就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一抹浮光掠影,敛去了一身的华彩和锋芒,收起了足以教人致命的利爪,浅笑温言间洞察了一切,将人性的弱点戏玩在股掌之中。 向佑微抿着唇,静静看着男人自浅淡光影中走来,细碎的发,金边眼镜修饰下儒雅温和的面部轮廓,质地极好的黑色衬衣、笔直的西裤衬出颀长优美的身形,唇间一点浅笑,那是迷惑人的伪装。不得不说,驰家家主拥有一副经得起岁月沉淀的好皮囊,这种浸润了骨血的味道危险却撩人,一静一动之间自有风流韵味、沉香扑面。而她却惧怕这种诱人滋味,怕了整整两年…… 驰家家主登门,礼数极尽周到,不仅郑重其事地问候了岳父母,还送上了厚礼,毫无因‘警告’妻子精神出轨而掣肘向氏和无意中撞破别人劝离的尴尬,自始至终保持了清风拂面的温润气度,对前事统统略过不提。 正是如此,向家二小姐又开始腿肚子打颤了。 “怎么弄的?”驰冲坐在妻子识趣让出的单座沙发上,一只胳膊霸道的将人锁在了沙发扶手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白玉般的手臂上两条泛青的印子,右手恶劣的在上面摩挲着,带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和怀中人不安的轻颤。 向佑头埋得很低,一张脸几乎快贴在了裤腿上,就像一只愚蠢而可爱的鸵鸟,给人以撅起屁股领罚的姿态,看得向家大房的人恨铁不成钢的火起。 “囡囡!”向天诚见女婿亲自登门,还能一扫前事的阴霾,态度温和,与自家女儿之间也不失亲密互动,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坠了地:“夫妻之间难免有磕磕绊绊的,误会解开了就好,待会儿就陪驰冲回去吧!”想来,他们也不愿与劝离的老二家共进晚餐,所以老丈人连留饭都不提了。 向佑感受着男人握在她手臂上冰凉的温度和看似绵软轻柔却内里暗含警告的力度,怕得要命,哪里还有斗向家二房时的淡定从容:“我……我想在家里……再陪陪爸爸!” 驰家家主将妻子面容上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点惧怕都收入眼底,看得一清二楚。他唇角浅浅的笑着,几乎将她揉碎在怀里:“待会儿陪我去看看风云会的顾老爷子,他刚出院,想见一见你。”男人抬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眉眼之间全是温柔。 “驰冲!”向佑一张脸泛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去!” 在旁边听到这话的向天意夫妇心中暗喜。原本,驰家家主亲自登门,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他要带向佑回去。只是回去之后做什么,那也不是旁人能操心的事儿。如果按正常剧情的发展,女方顺着台阶下了,顶多遭一顿收拾,日子还能照过。但脑梗阻的向二小姐显然手中没有拿剧本子,脾气又拗得紧,现在执意不肯跟人回去——这戏,就好看了! “混账东西!”这次,却是向家主母发火了,她一拍桌,弄出了天大的声响:“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认个错、服个软,驰冲还能吃了你不成?”一句话,既是对女儿的警告,又是对女婿的警告和……求情。 一旁的驰家家主听了丈母娘的话,面上不露声色的微笑着,心中却是一片阴暗回声:答对了!他还真能吃了她女儿,连人、带皮、带肉、带骨、带心,啃得干干净净,一丝儿也不会给别的男人剩下。 “囡囡!别耍小孩子脾气……”男人的涵养和气度早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一般作用的伤害越高,面上越是云淡风轻的醉人。他的唇几乎贴在她白瓷色的耳朵边儿上,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量低语:“只是三天下不了床,忍一忍就过了!” 向佑的脸愈发的惨白。这是驰冲第二次叫她的乳名,第一次是在两人婚后,她连续数日彻夜不归,被段飞从酒吧带回驰家的那一晚…… “驰冲,我错了!”向二小姐也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量回应他,一如之前的无数个夜晚可怜兮兮的讨饶那样,只有两人知道的妥协姿态。 男人将她完全攥在手心里,声音放得更低、更轻:“没用的!你总是不长记性……”他顿了片刻,幽幽的说:“展梦杨在顾家做事,已经快一年了。” 第五十八章 女人的辞令 当向佑的手被丈夫的紧紧握着,从向宅出来的时候,门口早已候了一台宝蓝色劳斯莱斯幻影私享秘境特别版豪车,那矗立在车头的欢庆女神标志足以闪瞎人眼。 绅士的男人为她打开了车门,脸上仍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只是在开门的一瞬间,向佑便被车后座内里宽敞,却用厚重的窗帘和大尺寸电致变色玻璃将前排完全私密隔断的现实给吓懵了。那一片灰色地带,就像杳无人迹的茫茫深海,只有微弱光亮,不见天蓝与其它色彩。 “乖,上车!”驰家家主揉了揉一脸怯意的妻子凌乱飞扬的短发,将人强制带上了车,为她系上了安全带,关上了车门。 此时,一辆骚包红法拉利跑车也正好在旁边停下。提前退场,连点了燕窝鱼翅的高档晚餐都来不及享用的向天意夫妇相继从向宅疾奔出来,那匆匆忙忙的神色早失了世族大家的稳重气派。 “二爷,请留步!”烈焰红唇,踩着10厘米恨天高的钱淑莲眼见男人并未离去,满脸媚笑、双目灼灼地跟了过来。 驰家家主从怀中抽出烟盒,随意拣了一支燃起,修长的腿靠在车门前,站姿优雅闲适,面庞清冷平淡:“五分钟!”他看了看腕上的表,十分慷慨的给予来人面谈的时间。 向天意蹙了蹙眉,脸上带了些尴尬和隐忍。 钱淑莲瞪了愚蠢的丈夫一眼,抬手拂了一把额上的细汗,笑得花枝招展:“二爷青年才俊、年少有为……” 驰家家主直接转身,准备开车门。 “等一等——二爷,我们想同您做个交易!”钱淑莲收起了脸上招摇的笑容,亦将所有虚假伪装统统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迅速出声挽留:“准确的说……是钱氏和向氏想同您做个交易!” 驰冲停下了开车门的手,缓缓转身,颀长的身体在光亮的地面投下了一道暗影。他夹烟的手指修长合度,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赏心悦目的美感:“说!” 钱淑莲在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只要能把这人留住,就有了一半成功的希望:“二爷,‘盛鼎’是向老爷子留给向家的遗产,作为向家人,我和天意希望它能够长长久久地兴旺下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永远走着一成不变的老路,没有生机和发展。您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驰家家主看着女人欲言又止、急功近利的一双眼,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向钱氏心中暗喜,话匣子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开了闸:“向佑的爷爷在世的时候一直倡导生态和环保,他一手创建的公司多年来也持续致力着公益事业。不可否认,老爷子确实是一位值得尊重的老人,这些年,‘盛鼎’也为地方的生态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我们毕竟是商人,在商言商,获取最大利益才是企业发展的第一要务。”女人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两年前,‘盛鼎’曾面临过巨大的危机,负债累累、濒临破产,幸好后来有天意的多方奔走和钱氏企业的从中斡旋,筹到了大笔资金,才挽回了向家的败势……这些年,向家的生意时好时坏,与港城的其它龙头企业相比,劣势明显。过时的经营理念和发展定位一直制约着企业利润的增长,发展颓废。因此,我和你二叔商量着,准备重新拟定向氏转型升级的计划,将向氏引领进入房地产业,重新起步。” 钱淑莲这一番说辞情真意切、慷慨激昂,一分钟不带重样,直说得向天意一愣一愣的。 驰家家主将手中的烟蒂投进了垃圾桶,锐利的眼往女人面部一扫:“企业发展要追随上层决策和大政方针,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请二婶认真关注时事要闻,有空的时候多看一看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再谈企业转型升级的事。” 向钱氏脸色一白,但并不死心:“二爷,您可以不认同我和你二叔对企业发展的看法。但是,你爸爸已经是近六十的人了,这几年的身体差得很。向佑的大娘虽然精明能干,毕竟不是向家子女,在盛鼎掌舵久了,难免落人口实。而且,大房家都是嫁了人的女儿,以后也帮衬不了向氏……如今,也只有我和你二叔身强力壮的,还能为向氏跑跑腿儿,多筹划筹划。等以后我们老了,向家的重担自然是要交到下一辈手中的。你堂弟向林现在成绩还不错,人也机敏努力,未来还要您多多扶持。” “说得不错!”驰冲淡淡一笑:“只是,向佑是我的妻子,我们的立场似乎并不相同!”如今,大房和二房的争斗已经摆在明面上,如火如荼了。 “你也知道,向佑其实并非是我大嫂的亲闺女,而且,她们还有上一辈儿主仆夺夫的恩怨在其中掺杂着,我这可怜的侄女儿在家里的地位也一直很尴尬,自小被我大嫂打骂也是常有的事儿……二爷,你爸爸身子向来不大好,又唯袁凤华是从,将来有一天他若先去了,家里哪儿还有向佑的立足之地,更别指望着向氏的财产了,那些都是要装进袁凤华母女口袋的。”钱淑莲叹息一声,转了语气:“当然,向佑能嫁给你,自然是她的福气,以驰家的实力,也未必看得起向家这块薄饼。但是,作为大哥的骨肉,向氏财产理应有向佑的一份儿。咱们该得的,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去。你说是吧?” “袁凤华经常打骂向佑?”驰家家主佯装黑了脸。 钱淑莲一喜:“今儿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嫂的鸡毛掸子可是下了死手,打得向佑哭爹喊娘的……” “打得好!”驰家家主心中对岳母的这一顿鸡毛掸子很是满意,但面上仍旧凝重。 钱淑莲顿了片刻,又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如果二爷不再过问‘盛鼎’的事,我和你二叔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以后向氏的财产总少不了向佑的份儿。而且,将来钱家的股权也可以分出4%给囡囡,以弥补她从小失去母亲、被她大娘虐待的苦楚。这也是我这个做婶婶的,对亲侄女的一点小小心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史记》司马迁) 第六十章 怕狗的妻子 当天下午5时,驰家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了开埠区大道西路53号顾宅。顾家面容肃穆、穿着质朴的老管事和佣人们已早早在门外等候,见到下车的人,恭敬有礼的鞠了一躬:“驰二爷、夫人!” 向佑被驰家家主牵着手,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颇具英式田园风格的二层宅院,象牙白的主色调、绿荫成林的小花园,营造出一种温馨淡雅的生活气息。掌控了港城第一大黑暗势力‘风云会’的顾家,在这一方天地内敛而不张扬的存在着。 日近黄昏,地面灼灼的热气渐渐散去,有修枝剪丫的园丁和忙着清理打扫、准备晚餐的仆佣仍在三三两两结伴忙碌着,倒比驰宅里日常的景象热闹了不少。 “囡囡!”驰家家主抬手刮了刮妻子挺翘的鼻子,面带浅笑温和道:“顾老爷子德高望重,又是‘风云会’当家的人物,你到了人家里不许调皮捣蛋,听到没有?” 向二小姐立正举右手,端端正正向人行了个军礼:“是!老公——”她双目光泽水润,似盈盈秋波动人。 “如果惹事,看我回去收拾你!”男人沉醉在那无双璀璨中,宽厚的大掌揉乱了她一头碎发,眼中宠溺一闪即逝。 向佑嘻嘻一笑,放下了手,正准备再皮一下,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猛的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只在一瞬间,她脸色大变,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男人怀里钻去:“老公,狗——救命啊!”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两样东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向二小姐见着就要屁滚尿流的,她承认:一个是驰家的男人,另一个就是狗这种生物。显而易见,如果再让天生恐狗症患者的她从这两样里面挑一个接受,她选驰冲……所以,在两年的时间里,她无数次强势拒绝了小毛孩狂热分子肖毓青在家中豢养犬只的提议,甚至是短小精干的吉娃娃和茶杯犬都一票否决了。因为,向二小姐——连狗屎都深恶痛绝! 只见那突然蹿出来的黑色短毛家伙长了一双杏核眼,前额隆起,头上一绺的皱纹,四肢粗壮,脖子上还套着皮项圈,一见陌生人便龇牙低吼,剧烈的摇着尾巴,围着人打转,舌头尖上还不停的滴着口水。 向佑回头一见那狗的凶恶模样,顿时吓得腿脚发软、脸色煞白,使劲吊着丈夫的脖子,直嚷嚷着求抱。 驰家家主自然不会放过这千年一盼的,妻子如此主动热情投诚的机会,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清冷的面容慢慢浮出了一点笑意。 “史丹!”在一旁被眼前的变故吓得大惊失色的佣人们,慌慌忙忙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撵狗,他们叫着肇事者的名字,呵斥它,但没什么卵用。这家伙仍旧我行我素,对着胆小鬼高高撅起的屁股,不停的吠着,连毛都炸了。 “屎蛋儿!”向二小姐将头埋在丈夫胸口,与那黑毛畜生进行着深层次的交涉:“我俩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不咬你,你也不许咬我呀!” 狗不听。——这院子里谁是软柿子,老子就咬谁。你要咋地?遂继续狂吠。 向二小姐瑟瑟发抖,抽了抽鼻子说:“咱们君子动手不动口,有话好好说……大不了下次,我给你带一斤内蒙古大草原的牦牛肉干来,大家一起吃!” 噗嗤!已有佣人捂着嘴,在旁边乐得隐忍。 那黑家伙呜呜叫了一声,被驰家家主浑身散发的凌冽寒气震慑住了,慢慢的围着人摇起了狗尾巴,连前额的皱纹也迅速平整下来。 一双眼闭得死紧的向二小姐听到那叫声快尿了:“屎蛋儿,二郎神还在天上等着你投胎上去呢,你可不能杀生,要争取改造,好好做狗,以后位列仙班、指日可待!” 哈哈哈!一阵张狂而开怀的笑声突然响起。笑声过后,有个略熟悉的女音在旁边幽幽地说:“驰大夫人,我们又见面了!好巧——” 向佑从惊吓中慢慢回过神儿来,从丈夫怀里抬起了低埋的头,转向身后一看:“是你?女头目!”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一身火辣的妖女。这人,分明是那个曾在‘新城’厕所里借给她催情香水,自称是港城名媛、驰远国际总裁夫人的中年美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向二小姐咳嗽了一声,美丽的眸子在丈夫与女人脸上来回转了几圈,最后眯着眼,龌龊地给两人的关系下了最后的定义——金屋藏娇,有奸情! “臭丫头!”梅之宜说:“如果你再敢胡言乱语、胡思乱想,小心我把你的蠢事儿告诉你老公。” 嗯?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向二小姐哭笑不得。 驰家家主面色一凝,抱着妻子的手逮住她腰间的一小团嫩肉轻轻一掐。 “啊!姐——”向佑瞬间从丈夫怀里挣脱下来,热情洋溢的叫了一声:“您是我亲姐……” “这还差不多!”美妇扬起笑,让人牵走了罗威拿,然后领着二人往客厅的方向去了。 第六十一章 港城的局势 一行人前后脚进了客厅,向佑神色紧张的一直拉着丈夫的胳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又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弄得像做贼一般。 “向佑!”梅之宜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那人肝儿颤模样,和颜悦色的唤她,已经不复两人在厕所初次见面时的插科打诨,倒是正常了不少:“家里就顾威养了一条欺软怕硬的圆毛畜生,弄得一家子鸡犬不宁的。不过刚才已经被二爷的气场镇住了,你不用担心。人说宠物随人,这屎蛋儿……啊呸……史丹倒跟它的混账主子一个德行。” 向二小姐摸摸噗通乱跳的胸口,缓了缓神:“咦?您认识我?”她记得上次,两人并未交换名姓,遂好奇地问。 梅之宜眼神暧昧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颈项上才被种下的‘小草莓和驰家家主占有欲极强的控制姿态,一语双关的说:“港城鼎鼎大名的驰家二爷从掌权至今只办过一次正经酒席。他的新娘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微微一笑,自带沉稳气度和雅致风韵:“我叫梅之宜,顾正林是我的丈夫。第二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顾夫人?”向佑恍然。原来曾在新城厕所与自己偶遇的传销女头目,竟是‘风云会掌舵顾正林顾老爷子的第二任老婆,传言中手段和魄力皆不输男人的梅之宜女士。 “二爷,顾爷在书房等您,请随我来!”梅之宜客气地向驰家家主颔首,示意他往楼上去。 男人俯身,眼含笑意地在妻子耳畔柔声戏谑一语:“别乱跑,当心有狗!” 梅之宜被夫妻俩的甜蜜互动强制性地喂了一波狗粮,唇角一勾,只佯装一切不闻不见,平淡吩咐下面管事的人:“照顾好我的小妹子,随她四处参观,任何人不得阻拦……对了,把狗拴好,如果出了任何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 ‘风云会顾正林顾老爷子是港城出了名的爱茶人,极善茶道,却并不喜欢交际应酬。能得他以茶会友的,偌大的港城也不过寥寥。 此刻,格调雅致清幽的书房里禅韵浓浓、茶香袅袅,年近古稀的长者满头银发,穿着一袭黑色素纱禅衣,脚蹬一双尘土不染的千层底儿白布鞋,盘坐紫檀木长条桌前,一方茶盘、三只茶洗、一鼎孟辰紫砂壶、又薄又白的蓝花底儿平口阔杯分放两边,红泥火炉置炭新焙,熏出融融暖意和诗味。 “二爷,里边请!”知情识趣的梅之宜离场后,自有一脸忠直端正的心腹江伍上前见礼引路。驰家家主身姿挺拔俊逸、样貌儒雅中自带凌厉气势,与顾正林鼎力而坐。一个如苍松翠柏、老而弥坚,一个如浩渺深海、华彩内敛,两方霸主威仪天成、气度雍容,让斗室瞬间笼上了一层低气压。 烫杯、温壶、马龙入宫,洗茶、冲泡、凤凰三点头,然后双手奉上闻香杯。顾正林手中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恣意,既含新老更迭,对长江后浪的隆重致意,又有江山共享、前路相携持的虔诚愿景。 “顾少呢?”入座简短寒暄数语后,驰家家主执盏闻香,分三口浅酌慢饮,轻描淡写状若无意的询问一句,眉宇间自有清风明月姿仪不凡。 顾老爷子几不可察地剑眉微凛:“竖子无德,不足以成事!”而后摇头感慨的说:“驰家本代三子,各个都有惊世绝艳之才,堪做一方翘楚魁首。若我后人,能得驰氏儿郎谋略手段十之一二,顾某虽死而无憾了!” “世伯谬赞!”顾、驰两家皆为港城百年名门望族,自有上几辈交情存续,而生意中也多有来往,盘根错结的利益纠葛也造就了两代家主的忘年之交。况且,世界本无纯粹的黑白,又哪里能分得清楚、撇得明白呢? 顾正林为他重又添了新茶,声音平和的说:“如今港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台面上的七大财阀凭借着本代家主的运作和各种联姻关系的缔结,彼此间的实力差距日益扩大。如今,以金银发家的眉山钱氏先后同向氏、钟氏结亲,颇有后来居上、以新换旧的苗头。钱永豪财大气粗、野心勃勃,日前在枫林卖场用7亿竞投下了上方两块地皮,后期计划投资22亿进军港城房地产业,同‘驰远分羹。贤侄,你怎么看?” 驰冲放下手中茶盏,唇角微微上扬,短短八个字直言不讳:“一叶障目、急功近利!” “哦?”顾老爷子白眉一挑,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气度不凡的男人:“我听说钱家到手那两块地皮紧邻港城商业核心圈和师资力量雄厚的两大中心学校,周边基础设施布局完美,如果用于商品房开发,钱氏必定会赚得盆满钵满……贤侄又何出此言?” 驰家家主说:“上方明年将进行小规模行政区划调整,不巧的是——钱家的两块地将并入东区!同时,港城三年社保的政策即将出台……” 顾正林握茶杯的手一滞。东西两区发展前景差距日益明显,而那两所名校隶属西区,所谓学区房的优势不复存在后,购房者的热情将大打折扣。而严格的调控政策和时间界限,将导致等不及的投资客失去耐心、人去楼空。 男人的眉目在氤氲的水汽中泛着润泽光彩,线条流畅的侧脸如刀削斧凿般味道十足:“无水台的商业核心圈并未真正打造完成,上方计划投资6。4亿建设一条‘不夜街,集酒吧、歌城和灯景城为一体……住宅?睡得着吗?” 第六十二章 忘年的交情 闻言,在港城历经风雨无数的顾老爷子手抖了一下。价值29亿的项目在驰家家主眼里前景惨淡、一文不值,真正教人侧目。 “彼处为宅,南高北低、负阳抱阴的风水,又与芗山棱线有冲。大凶之地定祸及子孙!”男人戏谑一笑,再不多言。 顾正林身后笔直站立的汉子在心中禁不住替钱家念了声“阿弥陀佛”。港城人信风水、信命,遇到任何事都少不了一把罗盘开道。可笑钱家,投入一大笔钱,竟将这样重要的细节忘了……而走一步观十步,能将一方名门豪掷千金多年之后的运数窥算殆尽的,除了驰家家主,还有谁? “贤侄!”顾老爷子薄唇微抿,抚须看人:“钱、向两家结亲多年。说起来,驰家与钱氏也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贤侄作壁上观,是否过于淡漠无情了?”说完,交汇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其中之意各自体会。 驰家家主淡然说:“同我有亲的是内子。钱氏如何,与我无关。况且……”他冷笑一声:“钱家手段用尽想让囡囡离开我。这一次,也算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29亿的小教训?顾正林呵呵一笑,问他:“难道你就不怕钱氏反扑,祸水东引,危及向家?”他停顿片刻,续道:“如今,向家阴盛阳衰,单靠袁凤华撑着,终究独木难支。只怕总有一日向氏会跌下七大财阀的神坛,再也爬不起来,还会带累了‘驰远……”长者语重心长道:“贤侄,创业不易,守业更难。如果意气用事,将会得不偿失啊!” 驰家家主三指拿杯,目光深沉如海:“世伯,适才在来顾宅之前,曾有两个女人同我谈了两笔买卖……” 两个女人?顾正林眼睛微眯,心道:你小子坐拥娇妻美眷一堆,艳福自然匪浅。 男人的脸庞在茶雾中结起一层霜雪:“第一个女人,口才不错,出手也算阔绰。她以钱、向两家的股份和继承权相诱,只请我观棋不语……其实,她说对了一句话‘在商言商’。若是换作两年前的我,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定是却之不恭了。”他微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她手中并没有我想要的筹码。因此,我拒绝了。” 闻言,顾老爷子倒来了些兴致:“第二个呢?” “第二个……”驰家家主唇角稍扬,眼底有春风拂过:“第二个女人口才拙劣,言辞匮乏,毫无诚意,出手小气。明明身无长物,又不肯做任何牺牲,还用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同我做交换,求我保向家……可是,我却偏偏不愿拒绝。世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顾正林已然明了,但笑不语。 驰冲说:“金钱,我有的是。权力……说句不怕世伯见笑的话——在大半个华国,驰家可以翻手云覆手雨。六大财阀在我眼中,不过微尘一粒。” 一番话出,让静默站在顾家家主背后的终身保镖江伍直听得肝儿颤,连面色都泛白了。他深知,这位——可不是夸夸其谈,满嘴跑火车的主!只要从驰家二爷口中说出的话,那一定是掂量了斤两的。 “但是,快乐和满足这两种东西,却是用任何金钱与权势都无法买到的。”至此,驰家家主神色蓦然变得愈发冷厉而危险:“因此,我会将向氏牢牢握在手中,掌控住它的生死,让那人心甘情愿就范,给我想要的一切!即便为此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无所谓……况且,别说是一个向氏,便是十个、百个,也拖不垮驰家。” 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掌控一个女子?顾正林忽然觉得——这人,当真痴得厉害,疯得厉害。遇到他,也不知是向家那丫头的幸或不幸。 驰家家主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如今,人也探过了,茶也喝过了,该是告辞的时候。 “贤侄!”白发的老者手中握着紫砂茶壶,眉眼之间早爬满了沧桑和疲倦:“顾某有二子。亲子顾威好逸恶劳、愚不可及,难当大任;养子楼霄温文聪慧、善良正直,可惜……不良于行。如今,吾已老矣,再不能奔波于山林。依贤侄之见,顾某这偌大的家业和无数弟兄,当托付何人?” 男人起身,背脊挺直,向老爷子微鞠一躬,权当谢礼告辞:“此事,既为世伯家事,又是‘风云堂内务,驰某不便置喙!” 顾正林怔愣片刻,无奈一笑,只能起身送人:“他日,若‘风云堂有难。还望贤侄念着几分今日的品茶之谊和顾家薄面,相助周旋一二,顾某感激不尽。” 驰冲颔首不语。 ——我们在人生的不同时期都会有愿意不惜一切去追逐当下最执着的、想要得到的事物。而我现在及未来最想要的——就是你! 第六十三章 顾家的养子 另一边,顾宅10平米的小阁楼里,暖暖的橘色灯光洒满一室,温润如玉、眉宇雅致,面庞略显苍白的青年端坐在轮椅上,正专心致志的绘着一副油彩。他洁白的衬衣外套了一件小碎花的围裙,原本偏中性的打扮,却因深刻的眉眼调和了柔美色彩,凸显出一种木秀于林、干净纯粹的卓然气度,那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动人滋味,很是美好。 此时,向家二小姐就如同一只陪伴着主人的忠犬,安安静静的坐在地板上,一会儿看画、一会儿看人。看画的时候,她被那片笔下的暗色海洋,在狂风骤雨中颠沛流离却一往无前的小舟所吸引,身临其境般感受着浪涌潮迭的波澜壮阔。看人的时候,又被青年宠辱不惊、闲庭信步的自然平和所折服,望着他精致的侧脸不觉出了神,最后,双手托着腮轻叹一声。 “怎么了?”对于这个默默伴了自己近半个小时,不笑不闹乖巧安静得可以让人忽略不计,却偏偏存在感出奇强大的造访者,一向生人勿进的顾家养子楼霄难得的没有排斥。他的画笔继续行走在纸面,灰暗的色彩渐渐蔓延开来,呈现出一片意识世界里的惊涛骇浪。 静默无声中,青年在旁人见不到的地方不时将眼角的余光投向身边美好如水的女子,若有所思…… “饿了!”良久,向佑笑意融融的伸了回懒腰,拍了拍肚子,里面还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以示抗议。 楼霄唇角微微勾起,他搁下了手中的笔,从围裙荷包里掏出了一支彩色棒棒糖递给她,平淡的说:“我有低血糖,平日里都揣着一支,请你——” 向二小姐眉开眼笑的接了,一脸的心满意足。 楼霄微眯着眼,将所有的阴暗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琥珀色的瞳仁里,不露分毫:“你倒好养活!”那样微薄的赠与,都能让她快乐至此。这人的心境与自己的贪婪相比,不知纯粹了多少。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向佑抿着甜丝丝的糖块,含糊的说:“何况,我是准备好了要在顾老爷子家吃大餐的,垫吧垫吧就行了!”然后,她弓着身子,拾起散落的一张废弃画纸和素描铅笔,神神秘秘地趴地上捣腾了一阵,笔走如飞、酣畅潇洒,却像孩子一样…… 青年用被柔和表象完全伪装的深沉双眼安静打量着身边女子起伏的身体曲线,然后一点点向上爬,从不盈一握的纤腰到精致如画的侧脸、胸前形状美好的小山峰、手臂上青紫的伤痕……最终久久停留在她如玉的颈项上那道浅淡斑点处。静谧中,男人的笑容诡异浅淡,于无声处如罂粟花开般又美又毒。 “我送你的见面礼!”十分钟后,大功告成的向二小姐兴奋地将自己的最新力作高高举起,在青年面前献宝般灿烂的笑着。 早已收起了一切表情的楼霄诧异地看着面前那张狂放恣意的《山顶洞人烤狗肉图》。那人只浅浅几笔就勾勒出了一派趣味盎然的原始族群聚居生活的浪荡画面,而那居于画页中心位置,被一窝的山顶洞人放在烤肉架上大火烹制的那条伸出长舌头、翻白眼的圆毛动物,赫然就是顾家以骄纵闻名的恶犬——史丹! 观此画功深厚,却超脱常规,让人忍俊不禁的杰作,一向克制内敛的青年笑了。他看着那人豆荚般的眼睛和眉眼弯弯的可爱模样,心里的阴暗情绪却越发藏得深、藏得不着痕迹:“既然是驰夫人送的画,我一定会请人用心裱好,挂在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供起来!若是有一天时运不济了,还可以将它转卖给二爷,换饭钱!”楼霄说得一本正经,与她就像多年老友,早已没了先前的生疏客气。 向二小姐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直接将画藏在了身后,赖皮的不拿出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给你!” “为什么?”青年微笑着问,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是周扒皮吗?不带这样算计人的。”向佑有些郁闷:“用我的骨头熬我的汤,咱们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青年幽幽看了一眼她藏在背后的东西,转过头继续埋头作画,脸上已看不出任何表情。 “喂!”向二小姐知道惹人生气了,挠挠头轻唤了一声,对方没理睬。一时间,屋里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尴尬。她用指甲刮蹭着冰凉的地板,良久轻声问:“……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有些惋惜,却绝无同情或可怜的情绪流露出来。 楼霄执笔的手一滞,眼里微芒闪过,疾如白驹过隙:“车祸!”简短二字,云淡风轻。 “现在还疼吗?”她问,语气中有平平淡淡的关怀,不虚伪、不做作,也不过分亲密和刨根究底。 青年右手紧握成拳,攥着的是蚀骨的恨意,心中郁燥之气陡升,面容却依然安宁优雅:“早就……不疼了!” 向佑微笑着说:“快吃饭了,我推你出去走走吧。憋在屋里久了,会得中枢神经系统变性病的!” “恩?”这名儿倒新鲜。青年侧头看她,眼中露出探寻的小情绪,心中烦闷顷刻忘了。 “傻瓜!”向二小姐嘻嘻一笑:“老年痴呆!” 第六十四章 顾家的太子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顾宅客厅的老爷钟已不紧不慢聒噪地敲了七下。洪亮的钟鸣之后,从楼梯口渐渐传来一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偶尔还间杂了男人难听的酒嗝和铁链子哐啷擦地的声响,打破了一室宁静。 屋外,仆人气喘吁吁的追赶着来人,声音着急而恭敬:“顾……顾少,家里边来了贵客,夫人吩咐过,要把史丹拴起来,以免惊扰了客人……” 啪!有人挨了一道耳刮子,却不敢回半句。 而后,一个下流而含混的嗓声骤然拔高:“夫人?”那人大着舌头骂:“我妈才是夫人,梅之宜又算哪根葱?不过是一个下贱的舞女,勾引了我爸爸,还想和那瘫子一起算计我的家产、我的‘风云会’!呸……”哐啷一声,楼梯上的栏杆被狠狠踹了一脚:“是谁借她的胆子敢动我的狗,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的少爷,您快回屋歇着吧。别惊动了老爷子!”忠心的仆人依然苦口婆心的劝慰着。 醉鬼衣衫不整,趔趄着步伐,哼着小曲儿,牵着狂躁的罗威拿,偏偏倒倒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牛筋底的皮鞋在回廊里制造出惊天的声响。当路过拐角处的画室时,男人停下脚步伸头一探,待见到里面的场景,下流话语张口就来:“哟,楼少!换口味了?柯家那个浪蹄子玩腻了,又弄了这么一朵小野花?艳福不浅哪……嗝……” 原本规规矩矩坐在地板上的向二小姐敏感地察觉出了外面黑畜生喉间的低鸣和铁链响动声,吓得白了小脸,大气也不敢出地蜷成一团,腿软地向青年的方向挪动了一屁股。 楼霄琥珀色的瞳仁在女子脸上睃巡了一回,唇角勾起一点浅淡的、不易觉察的笑意。“喝醉了?”他很快的收起了细微表情,对着顾家唯一的血脉冷冷的说:“醉了就回屋里去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脑袋早就糊成了一团的男人被这言语一激,顿时肾上腺素飙升,脸红脖子粗地咆哮起来:“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顾威扯着狗链子摸进了屋,堵住门,一双眼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眼见情势不对的男仆立即上前,拉着醉汉的胳膊一边往外拽,一边劝道:“少爷,别闹了!厨房里弄了醒酒汤,我陪您回屋喝一碗,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滚……滚开!”顾威甩着沉重的头,转身向旁边的人踢一脚。没踢准,反而差点扭了腰,直气得怒发冲冠:“小子,你躲……我叫你躲!” 汪,汪!圆毛畜生跟着吼了几嗓子。 男仆哭丧着脸:“祖宗,你快别发疯了。你知道这位向小姐是谁吗?”他见驰大夫人已经吓边儿上瑟瑟发抖,只觉梅之宜的鞭子泛着寒光在眼前高高举起了…… 顾威王八之气上升,早已飘飘欲仙:“谁知道她是楼霄从哪个烟花巷子里弄到手的,搁在淘宝网上也就值98!” 男仆的内心已经彻底崩溃了! “98?”听闻自己只值98元的向二小姐——彻底怒了,“顾少是吧?”她转过身霸气地站了起来,幽幽道:“麻烦您老人家快回屋里照照镜子,别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牵都牵不住。不知道是药吃多了,还是没吃药,或者忘了吃没吃药。明明揣着一副地摊儿货的配置,嘴里喷的却全是米田共,还要学人出入上流社会!” 这话,够犀利!有意思……楼霄唇角微勾,不语。 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醉鬼擦了擦自己的白内障、青光眼,看着面前娇艳无双、清莹动人的女子,乖乖隆滴咚,大美人儿!口水直接流了一地:“楼……楼少,货不错啊!借哥们儿玩几天!”他谄媚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的祖宗喂!”男仆吓得屁滚尿流:“您不要命了?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位向小姐可是驰……”只是,他话未说完,就被人平淡打断了。 “顾威!”楼霄转动着轮椅,滑到向佑前面立定不动了,脸上一片寒霜:“你这些年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知给爸爸、给顾家惹了多少祸事。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日日笙歌,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他轻蔑的看醉鬼一眼:“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不知悔改,‘风云会’迟早败在你手里!” “死瘫子,你说什么?”第一次没有要到糖吃,反而挨了一顿训的人双目猩红,似滴着血:“你不过是爸爸捡回来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管顾家的事,管‘风云会’的事?”他咆哮着,怒目圆睁。 汪、汪、汪!看着主人摆出打架的姿势,史丹狗龇牙,狂摇着尾巴,准备战斗。 “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扶不起的烂泥!”青年双目灼灼,摆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孔,眼底却全是讥讽笑意和挑衅光芒。 被激怒的人睁大着一双浑浊的眼,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拽着狗链子醉意朦胧的吆喝一声:“史丹——给我上,弄残这对狗男女!” 第六十五章 失控的局面 顾威一声吆喝,只见那狗得令,纵身一跃而起,却不是向着楼霄,而是直接朝着他背后的方向扑了过去。 一旁的男仆早已魂不附体。他心中贼亮,圆毛畜生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它在楼少手中折过,已经不太敢跟人爷叫板,现在指着‘见狗怂’的驰家大夫人欺负,就是要在主人面前找回曾经丢失的尊严。 “妈呀!”眼见那黑黢黢的东西就要越过青年直接仆街自己,被堵住了出路的向二小姐也顾不得腿软,比狗还蹿得快,一跃而起跳上了窗台棱子……吧唧,拐脚了…… 千钧一发之际,眼疾手快的青年一把捞过在面前晃动的狗链子,止住了罗威拿向前猛扑的势头,却因一股巨大的惯性,带着轮椅往前滑动了数米,直逼窗台。 哈哈哈!醉汉眼见被吓得跳楼的人儿别着右腿,一只手逮着窗前一米高的防护栏边沿,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另一只手还指着那狂吠的黑家伙,可怜兮兮的给狗做思想工作:“哥们儿……冷静!”她哭抽了一下,哽咽着叨叨:“咱们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同归于尽!” 哈哈哈……醉汉笑得捂住肚子,蹲地上去了。 黑家伙不理,继续对着窗外茫茫的夜狂吠。 窗前,死拽着救命稻草的人回头,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二层离地面4米的高度,还有地下的灌木丛,垫吧垫吧的——顶多摔残,死不了。她抹着脸上的泪,终于找回了一点底气:“屎蛋儿,别以为只有你会叫,我……我也会……” 罗威拿狂吠不止。 向二小姐叫了:“救命啊!help……” 哈哈哈……有意思!醉汉抱着肚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 这边巨大的动静已经惊了楼上楼下,走廊外响起一阵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来了不少人…… 楼霄一手逮着狗链子,脸上满是着急神色,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瞥着房门外的动静。直到最关键的那人赶来——然后作出力竭模样,松开了手中铁链…… 只见罗威拿一个车没刹住,纵身一跳,尖锐的牙和虎视眈眈的眼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直往人小腿上咬去。若这一下被咬实了,非皮开肉绽、血流成河不可…… 关键时刻,向二小姐眼疾手快,一个鹞子翻身,依附栏杆借助惯力180度大旋转,抬起一脚,对准蹿起的狗屁股顺势一踢。那罗威拿在黑夜中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汪”了两声,直接向楼下栽去。过了好一会儿,待它粗壮的四条腿在灌木丛里扑腾够了,“嗷嗷”叫着狼狈地钻出来,甩了甩脑袋,抖了抖身子,一瘸一拐回窝了。 “向佑!”驰家家主刚到门口,就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男人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色,但仍旧克制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颀长的身体倚靠在门边,凌厉的双眼在屋内众人的面部睃巡了一回,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淡而深沉的笑意。 “史丹!”眼见爱犬坠楼,醉醺醺的顾少惊得酒醒了一半,一个箭步冲到窗前,低头往下急切寻找罗威拿的踪影,直到看见那黑家伙偏偏倒倒回了窝,才怒目圆睁的盯着好不容易被旁边的男仆手忙脚乱地从窗沿边上拉回来的人,咆哮道:“臭娘们儿,如果我的狗有事,老子非把你打瘸了不……” 只是,他这一句威胁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狠厉的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混账东西!”然后又是一阵铺天盖地、势大力沉的拐棍加身,直抽得人东躲西藏,“嗷嗷”的叫。 醉鬼红着眼,原本脱口欲出的脏话,抬眼一见动手的人,瞬间痿了。“爸,爸!我错了——”在老头面前,顾威是不敢叫板的,现下虽憋着满肚子的火,也只能双目猩红的受了。 “你看看自己是副什么鬼样子?”顾正林抚着胸,喘着粗气,满面寒霜的看着面前不成体统的儿子。他脖颈上仍带着被女人挠过的痕迹,一副纵欲过度、嚣张跋扈的模样,越看越让人来气。还有一旁被佣人搀扶着,头发凌乱、右腿耷拉,一身狼狈的驰家大夫人…… 此刻,顾正林只觉头痛欲裂,恨不能提刀砍了那畜生:“阿伍!”他唤着紧随其后的心腹,声音颤抖的说:“去,去叫人把那狗……乱棍打死,然后找个地方直接埋了……今晚所有当班的人,全部结算工钱,撵出顾家!” 江伍领命,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顾威完全懵圈了,瞪着两只灯泡眼看着老爷子,沙哑着嗓音叫他:“爸!你要做什么?谁也不准动我的狗,听到没有……”他拖着被拐棍打麻木了的右腿,上前找人理论。 “阿威!”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梅之宜额间已蹙成了‘川’字,她上前搀着向佑的胳膊,简单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又吩咐人送跌倒酒上来。而后冷声对顾家太子爷说:“快向驰夫人道歉!” “我管她什么夫人?”正为了狗的事心中烦躁的男人一脚踢飞了屋中的画架,濒临失控的情绪让他怒火中烧,忿忿不平的目光杀人般在狭窄的空间里放肆攻击着所有人,直到——看见门口优雅站着,似笑非笑的那个全身笼着寒意的男人…… 驰夫人?一瞬间,醉鬼狠狠打了个激灵,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却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发丝直接寒到了脚后跟。那些在刚才的吵闹中尚未完全清醒的脑神经,一下子全部活跃了,然后又全部死掉,只剩空白一片! 驰冲?驰夫人…… 此刻,顾家太子爷脑海中围绕的全是这几个字,他犹如被梦魇诅咒了一般,手脚不听使唤的颤抖着,身子一个发软,整个瘫到了地上…… 第六十六章 无声的拒绝 顾家这一场肥皂剧,最终以顾威被家法伺候和禁足一周收尾。向佑被人搀扶着从顾宅大门出来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入眼全是璀璨却凉薄的夜色。 段飞眼见那人全须全尾、笑眼弯弯的进去,却拐着一条腿精神萎靡、满脸疲惫的被顾家仆佣扶着走出来,忙丢弃了手中刚燃的香烟去接她。 “怎么了?”年轻的保镖黝黑的肤色将他的表情在夜里藏得很好,只有声音里透出真切的关怀。 朋友尚且如此,丈夫却视若无睹,甚至连问她一句,看她一眼都不曾…… 向佑忽然觉得下午的自己有些好笑,非常好笑,在想啥呢?想多了吧!“被酒疯子和酒疯子的狗膈应了一回!”她仰起头看夜灯,狠狠逼回了眼中的湿意,面上灿烂一片:“回去吧,还饿着肚子呢!”这一下午真是够玄幻的,除去吃了一根棒棒糖和满耳朵的污言秽语,什么都没带走,就带走了扎心! 段飞见她一瘸一拐的伸手拉开了劳斯莱斯副驾驶座的车门,直接钻了进去,然后系上了安全带,霸占了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动作潇洒而流畅,心中直觉不妙。 不一会儿,向二小姐从车窗里探出黑黢黢的脑袋和略带些苍白色的小脸朝着发呆的人招手,眼中秋波婉转,比月夜更加朦胧三分:“有烟吗?来一根……” 犹豫了片刻,段大保镖递了一支大卫杜夫给她,顺带叮嘱一句:“少抽些,没什么好处!” “老妈子!”向佑吐了一口烟圈,懒洋洋地嘲笑了他一次。然后有些留恋地看着手中那根混杂着薄荷和尼古丁味道细细长长的东西,惋惜地叹一句:“未来的一年,想抽也抽不上了!” 段飞恍了恍神,听出了她这是准备要孩子的打算。明明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那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没有半分期待,反而藏着一种解脱的倦怠。“二爷呢?”憋了几次,一向沉稳内敛的青年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副驾驶座上的人两只手叉进牛仔裤口袋里,叼着烟闭上了眼,白玉无瑕的侧面透着生人勿进的冰凉和压抑的孤独,竟是不再答他的话,沉默养神去了。 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悲凉神情的段大保镖没来由的开始烦闷,放在烟盒上的手动了几次,始终没有再进一步……直到二十分钟后,驰家家主颀长的身形自夜色中缓缓行来,一如从十八层地狱里涅槃而出的诡异魅影,周身罩着凛冽的煞气和凉意,让人望之胆寒。 男人在豪车旁站定,锋锐利刃般的眸子在手下人脸上仅仅看了一眼,就接收到了异常的信息。而后直接伸手,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入眼,那人单薄玲珑的身体像小猫一样软软的、懒懒的缩在真皮沙发座里,已燃尽的烟只剩一小根尾巴俏皮的衔在唇间,鼻腔发出轻微细密的呼吸声。她乌黑细碎的发丝在夜风中蒲草一般凌乱飞扬着,昏黄灯光下,一张略带稚气和疲惫的脸如珠如玉,无暇剔透,较平日里的神采奕奕少了一些生机,却添了宁静温柔。恍若一夜之间成长的天使,眉宇间无端染上愁绪,却美得惊人。 驰家家主向是冷血冰凉的心终究还是痛了一次,但他自有超脱常人的抑制力,所有情绪一瞬间便压了下来,泯然心底一点不剩。他伸手准备解开环绕在妻子胸前的障碍物,将人抱到后面去,却看见浅眠中的人忽然下意识地抓住了右侧的安全带,两只手抓得紧紧的、牢牢的,用防备而孤独的姿态拒绝了他的触碰和靠近。 男人浓眉微蹙,终究没有强迫她,只是抬手目光灼灼的揉了揉妻子微乱的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今晚早点睡……乖!”然后关上了车门,同青年一起坐到后面去了。 就在冰冷的门合上的一刻,向佑睁开了双眼,见到那抹黑色在眼前如璀璨流光、坠落星辰般疾速消失了,走得无声无息、无踪无迹,就像在自己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道虚无的影和一点苍白的念想。 原来,在这不长不短的两年时光里,那人已经渐渐地走入了自己的生命,带着繁花的色彩和致命的吸引力,抹去了她过往的许多记忆和留恋。她想坚守住的那片拥有自由和洒脱的心田,不知不觉间已洒满了渴望的种子,只需一点点春雨的滋养便能破土而出,怒放让自己向往,却可能泥足深陷的小花。 她其实讨厌痛苦,讨厌心被揪碎的感觉。那样的感觉即使在两年前,与展梦杨分手的时候也不曾这样真切而深刻的出现过。向佑想:这样也好!未来的日子就请让自己更痛苦一点、心碎一些,此生就再不会渴望惦念、妒忌烦闷那种情爱滋味了。这样也好…… ——水,看似清澈,并非因为它不含杂质,而是在于懂得沉淀;心,看似通透,不是因为没有杂念,而是在于明白取舍。感情这种事,谁都可以骗过,唯独骗不了自己。 第六十七章 初恋的情人 一片死寂的偌大空间里,两个高个儿的男人并排坐着,顶级红酒的醇香将夜色渲染得让人迷醉荡漾,却偏偏缺少了钟情的伴侣,未免遗憾。 “二爷,夫人她……”段飞脊背打得得笔直,目不斜视,却欲言又止。 调节了电致玻璃可视度的后座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前排驾驶位的情形。驰家家主修长合度的指节执着红酒杯杯柄,微微晃动酒液,鼻尖处立即嗅到一点细微的甜和酸涩。他幽暗深邃的眼紧紧盯着前排柔软倔强的妻子,将她始终放置在自己视线之内,占有着、保护着,拒绝任何人的觊觎和窥探。 驰家的男人筹谋任何事都有极致的耐性和掌控力,才成就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们是阴谋家、野心家,也是超高智商却病入膏肓的亡命之徒和疯子,无一例外。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动心动情,而一旦陷入,又往往比世间的其它男子更加癫狂极端,不顾一切,百死不悔。 “她的心里有我,这样很好!”男人在狭窄幽闭的空间里微笑着,至少,他心里在乎的人已经学会难过了、吃醋了,会向他耍小脾气,闹情绪。这两年的时光,也并非一无所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添把柴,将她心里的小火苗彻底烧起来。 驰家家主用舌尖的味蕾品到了杯中的醉人滋味,却克制地浅尝辄止:“我要知道刚才在顾家发生意外的所有经过……每一个细节都不许遗漏!”他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在里面作妖。 “是!”年轻的保镖一脸严肃地接下了指令。 “再去查一查最近三年,展梦杨和顾家那两兄弟的所有行动轨迹。但凡有价值的信息,无论巨细统统来报!”男人沉声道。 段飞脑海里“咯噔”炸了一下。心尖儿上的人在顾家发生了意外,看来是让驰家家主上了心、动了怒。这一次,任你是天王老子或段数再高的伪装者,不死也要候着被他扒掉几层皮。 “还有……”男人揉了揉鼻梁和眼角,声音慵懒而低沉:“是时候将席楠枫在黑市口的消息放给第五街侦探社了,好让他们师兄妹可以早日团聚!” …… 与此同时,顾宅。 空寂的小阁楼里,四处是散落的画纸和五彩的颜料,人与狗的足印在地板上交杂出脏污的一片,空气里仍弥漫着浓烈难闻的酒味,满室凌乱。 老式唱片机里大提琴声婉转低吟出一曲《英雄的黎明》,战争的残酷与男儿的柔情在恢弘却苍凉的音乐里,谱写出一阙乱世华章。眼前有马驰夕阳的壮烈和黄沙滚滚的悲怆,黑暗的尽头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眉目温润的青年静坐乱室,唇角含着浅笑,闭上眼认真聆听这悠扬旋律。他执画笔的手随节拍狂热的舞动着,仿若是麾下有着千军万马的将领,指挥若定,踏破万里苍茫,只为河山收复。直至—— “楼少!”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在二胡的主旋律中撕裂出一道不合时宜的口子,打破了意境里修罗战场的热烈和胶着。 青年睁开了眼,眉宇间萦绕着浅淡的杀气:“……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回头看着自阁楼后方隐蔽的储物间隔断处谨慎走出来的人,脸色带了几分不悦。 二十出头的小子,留着中长发和泛青的胡渣,明明有一副极英俊的皮相,却不修边幅,颓废出满脸沧桑。“他醉透了,我才来的!”说完,就着手中的金属酒壶狠狠灌了一口,步伐微乱的站到窗边吹凉风去了。 楼霄反转了轮椅,目光幽深地望着那人的背影:“你来,是因为知道——她在!” 窗前的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自嘲的一笑。 “在里面待多久了?”楼霄问,脸上再不复温和表情。 “从你们画画开始……” 沉默。 “——展梦杨,你把他当空气吗?”轮椅上的人目光立即成冰:“还是你觉得,可以从驰家家主手里轻而易举地把他老婆带走,然后同她隐居桃花源,双宿双飞?”他面部表情狰狞而凶狠,撕下的伪装早已成了地上凌乱的画纸,全是漆黑的深海一片:“你如果想挑一个舒服点的死法,最好不要等着他动手。我告诉你——死在我手里,比死在驰冲手里,干净爽快多了!” 展梦杨握着酒壶的手轻颤了一下,烈酒入喉的辣,狠狠的烧着他的心,也灼红了他的眼:“囡囡答应了明天晚上陪我看电影,却无缘无故反悔了!”沙哑的声音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情绪,就像走失了心爱的玩具,无助又焦急。 闻言,楼霄优雅的弯腰拾起了地上那人遗落的素描,转眼给自己重新换了一副温和面容:“也许,只有驰家大夫人身上的伤痕可以告诉你——她反悔的真正原因!” 伤?听到那个字眼,一直隐忍克制的人终于举起右手拳头,狠狠砸在了窗台上:“他明明不爱向佑,为什么不能放了她?”小子脸上的愤恨、不甘和心疼藏都藏不住:“刚才,自己的老婆受了委屈,他却连看都不曾看过一眼……我不明白,囡囡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为什么?” 轮椅上的人微微一笑:“展梦杨!这就是权势。驰家手中握着的东西,也许这一辈子你都无法想象……”他说:“人哪,要学会认命!” 第六十八章 夺权的阴谋 ——“我不认命!” 青年绯红着眼将酒瓶里冰凉的液体悉数淋在了自己脸上,仿佛要洗涤净内心深处所有的烦躁、疯狂和不安:“我会将她夺过来的,不管要用五年、十年……还是更久的时间,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楼霄用一双黑漆漆的瞳仁上下打量着他尚未完全褪去青涩的面容,那张被情绪占满的脸孔,好看有余、沉稳不足。纵然聪敏,奈何情深——终究是太嫩了! “今天晚上的事,办妥了吗?”他声音平淡转移了话题。 展梦杨将空荡的酒瓶抄回了荷包,抬袖抹了一把脸:“上一次因为夫人横插的一脚,让顾威逃过了一劫……这次,他就没那么走运了!” “很好!”轮椅上的男人用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擦去素描上脏污的痕迹,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物事般小心翼翼:“再过十日就是老头子的千秋寿宴。到那时候,我一定送给他一份最好的贺礼,让他老人家终身难忘!” 展梦杨眉头轻轻跳动着,但压下所有疑问不说:“楼少,这段时间,夫人一直在暗中调查一些事情,你知道吗?” “贱皮子!”闻言,男人嗤笑了一声:“顾威从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这个二娘,倒做得挺称职、挺舒心的!”他抬手缓慢的撕裂了柔软的画纸,一次、一次……直到将它碎成了屑,再也无法拼凑完整:“她想查,就让她查……不过,有没有命将查到的东西告诉老头,又是另一说!” 青年看他阴狠眼神,只觉心中发凉,浅薄的醉意一瞬间全醒了。 轮椅上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全是阴寒:“该是老爷子吃药的时间了!”他抬头淡淡一笑,左脸颊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顷刻间又换上了一副柔顺无害的模样:“我这个孝顺儿子,做得还不错吧?” 展梦杨哑然。他静静看着那身形瘦削的人借助机械的力量一点一点向外移动,终于开口叫住他:“昨日,柯竟梁找人传话过来……他想与你见一面。” 楼霄停驻了片刻,用眼角的余光斜视身后:“现在还不行……你让人告诉他——当‘风云会被捏在我手上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去找他,也会付给他应得的报酬!” 青年恍惚间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展梦杨——”轮椅上的人已经到了门边:“明晚十二点,驰家大夫人会到朝阳街138号驰远影院第5号厅,你如果想见她,不妨去那里找一找。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 晚9点,当宝蓝色的豪车驶到浅微山驰宅门口时,天上早已淅淅沥沥下起了夏雨。氤氲水汽夹杂着尚未褪去的暑热,让空气变得沉闷浮躁。偶尔几声惊雷与电光相辉映,合奏出白昼与黑夜的狂响曲。 而此时,入夜后原本应当冷冷清清的宅院外却灯火通明。着一袭浅蓝色无袖蕾丝睡裙,外罩一件红色丝绒袍的女子静静地候在门口,乌黑的发丝在细雨中染上了朦胧湿意,娇小的身子柔弱纤细,如玉的脸庞温婉动人、惊艳绝世。 “姑娘,二爷回来了!”撑着伞一直守护在身旁的陈刘金娥忽见那道黑夜中由远及近的光亮,欣喜地叫出声,眼角的鱼尾纹扬起向上的弧度。 不敢早歇的佣人们一见主家回来,手忙脚乱的开车库、拿伞、亮灯,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训练有素的周管家毕恭毕敬的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驰家家主笔直修长的腿优雅的从里面跨出来,清隽俊逸的脸庞带着岁月沉淀出的厚重质感和浓郁滋味,在夜的衬托下棱角分明格外诱人。 只需一眼,男人看到了站在门口翘首等待晚归丈夫的入尘精灵,幽暗深邃的眸子漾出浅淡温柔,孑然冷清的脸庞也浮出些柔和笑意和细微惊喜神情。 “怎么还不睡?”驰家家主走到那人面前,抬手为等在风雨中的女子拂去额前发梢上湿润的雨珠,修长合度的中指微微弯曲,顺着白瓷般的面庞摩挲出滚烫的温度。 四夫人芙蓉般的面庞施着淡淡粉黛,一双明眸装满了秋水:“我想等你回来。你不在,睡不着……” 男人微微笑着揽过了她的纤肩,把人整个的拢在怀里,用身体的温度融化了夜的寒意:“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怀中的玉人启朱唇,柔弱娇憨的细声问着:“……她回来了吗?” 驰家家主的面容隐在夜色和细雨中,不见悲喜颜色。只有清冽的嗓音透出一点冷淡和薄愠:“回来了!” “回来就好!”温玉灿然一笑,眉目间绽放出皎洁容光,那颜色,竟比春花秋月更加妩媚艳丽三分。 而拒绝了别人搀扶,一直跟在两人背后,埋着头,形单影只蹦跳着的向二小姐因被强行喂送了一大波狗粮,心中正兀自愤愤:老四,你眼瞎呀!我这么大只千瓦灯泡在你和你老公背后光芒万丈着,居然被无视了,这很不科学…… 然后,神飞天外的驰家大夫人脚下一个没留神,咔擦!踩到了一颗调皮的小石子儿,生生把唯一的一条好腿也崴了……那钻心的疼从左脚腕处传来,迅速席卷全身,带来了一波颤栗。她咬住唇,死死咬着,没敢出声打扰他们,然后用乌龟的速度拖着今日多灾多难的两只蹄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言情小说里恩爱缠绵的男女主人公,辗转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宅。 ——我是炮灰,我是配角儿,我不会逆袭! 潜意识里,向二小姐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将自己的心情束之高阁,便再也没了疼痛感! 第六十九章 动情的惩罚 进屋之后,向佑一眼就看到了窝在客厅沙发上迷糊着眼,正使劲儿打盹的二夫人黎樱,忽然有种想将人抱在怀里,胖揍一顿的冲动。人傻就是没法,有正主在,你这小妮子献殷勤有什么用?但是,她再一次忍住了!然后,一屁股瘫倒在单人沙发里,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心都空了…… 水晶灯映照下的地方宛如白昼,来来去去的佣人们又是奉茶,又是端水,伺候着国宝般的四夫人换下了润湿的鞋袜和外衣。而向来冷厉情浅的驰家家主竟然也加入了宠宝行列,直接拿过了手下人递上的干净毛巾,为爱妻擦拭着柔顺的发丝,眼中有较以往更盛的温柔溢出,芬芳了满室。 真是玄幻啊!向二小姐自嘲了一回。 在人来人往中,不知是谁又尽职尽责的递上了一碗褐色汤药。浓重的药味在偌大的空间瞬间弥漫,带着苦涩和绝情的温热,让向佑怔忪了片刻。她忽然忆起了今天下午那一小段的美好时光,比louisroederer的醇香更加教人难以忘怀的滋味。此生,怕是只能作为回忆了。 那时候,驰家家主曾在她耳畔说起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当时的自己竟然动心了、动情了……现在想来,真是蠢到了姥姥家。 捧着温热的白瓷碗,向佑脑中有瞬间的茫然。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只能看见无尽的黑遮蔽了眼,没有光亮,没有温暖,也没有希望。她浑浑噩噩地一口气喝掉了碗中的液体,竟然第一次没有尝出苦味,反而觉得——很甜。仿佛此刻自己服下的不是药,而是一剂解毒的良方,可以将她从醉情和幻想的地狱边缘拉回来,再回到从前没心没肺的日子。 “向佑!向佑——”耳畔有个动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唤着一个名字,一连喊了三次。 “啊?”下意识的,她应了一声,抬头看见温玉眉目如画的脸近在眼前,却被那明**人的美生生惊了一回,手上的碗应声而坠,落了满地的锋利碎片。 温玉担忧的神情真真切切刻在脸上:“我已经同二爷商量过了——那药,久服伤身。以后,你不用再喝了!” “哦!”向佑面色呆滞的又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拾起了地上的瓷渣滓,在众人面面相觑的诧异目光中,将一手的红色碎片扔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拖着一双已经痛到麻木的腿如幽灵般上楼了…… 在她身后,男人深沉疼痛的目光如影随形,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染上了一片泛着血腥味的绯红。 …… 当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了主宅的客厅,宽敞明亮的空间里只剩下一男一女相拥而坐,刻画出一副隽永温情的画面。 一小段时光的沉默后,却是向来寡言清冷的女子先开了口:“师兄,你打她了?”极少叫的称呼,只在情浓时候。“向佑手臂上有伤,脚不对,情绪也不对……你不该打她的!” 男人琥珀色的瞳仁深邃如渊,所有情绪都藏在里面,只剩波澜不惊。他没有承认,也未否认,只是默认了! 温玉环抱着丈夫的腰,汲取着那无尽的温暖和安逸:“你去看爸爸了?”她用细微的声音问他。 “恩!”驰冲拨弄着女人纯黑的发丝,面容安宁柔和。 美人儿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些伤感:“我不敢去……去了,怕会伤心难过!”她抬头目光灼灼的问丈夫:“我是不是很没用?” 男人说:“我们是夫妻,我去就行了!师傅会体谅的……” 一滴清泪滑了下来:“我没有脸见他!” 白炽的灯光下,男人眼里冷光一闪,瞬间即逝:“为什么?”他将怀里的人抱紧一些,垂目看她的神情深沉而复杂。 “爸爸生前最渴盼的就是含饴弄孙,过一些安逸宁静的生活,一大家子人,有老有小,富足而快乐。”她抽泣着说:“我却不争气!这身子……” 驰家家主的目光在旁人不见的地方寒凉如冰,声色却依然温柔:“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了!”他轻抚着佳人的脸蛋,就像对待一块易碎的玻璃,小心翼翼、珍爱无比。 温玉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师兄,你成全我好不好?”她情绪忽然有些失控的激动,抓住男人的手臂,满脸祈求:“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不行!”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他抱着痛哭的妻子,不容商量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用你的生命交换的!我不会用它作赌——” 美人儿脸上的泪晶莹剔透,一颗颗如断线的珍珠:“师兄,你让我收养向佑的孩子,行吗?我会做一个好母亲,疼爱他(她),呵护他(她)!” 闻言,驰家家主神情一滞,眉目之间浮出了一点几不可察的阴鸷戾气:“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向佑?”音色早已冷成了冰渣。 第七十一章 低落的心情 翌日清晨,向佑是在一片亲民乐器缔造的大型交响车祸现场被闹腾醒的。彼时,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的驰家二夫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拖着十字鞋,用别人的牙刷使劲儿敲打着自己的漱口盅,蹲在她床前咧着嘴,笑得不见了眼。 “艾玛!我去……”向二小姐起床气上来了,直接摆出一副阴恻恻的表情,然后用国际新闻频道主播推销30元一条廉价秋裤的嗓音,皮笑肉不笑的说:“黎女士,长山精神病院欢迎您!请出门左拐,乘坐201路公交车,投币五元,只需30分钟,即可一站到底!慢走,不送……” “佑佑!”黎樱一把抱住了她,猛亲了两口:“杨导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我的毕业论文答辩合格了。二爷已经答应我,让我进‘驰远国际’参加生物工程课题的研究——我有工作了!” 向佑浆糊一样的脑袋瞬间清醒,也替她开心了一场:“我家闺女终于出息了!终于不用赶考了……”她仰天长啸两声,禁不住老泪纵横。然后哆哆嗦嗦地,就像从黄土高坡上走下的老父亲,用激动得不停颤抖的手摸着面前人细皮嫩肉的脸,交待临终遗言:“孩子——别忘了交党费和明天请我吃火锅!” 黎小妹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羞赧道:“我没钱!” 慈祥的老父亲瞬间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母夜叉。只见她一跃而起,跪在床上,一把掐住了二夫人细长的脖子,龇牙咧嘴地吼叫着:“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欧也妮·葛朗台、泼留希金、阿巴贡,都吝啬出翔了,看咱家不叉死你!” 驰二夫人一口气没上来,脸憋得通红,终于屈服在了她的淫威之下,举手投降:“——aa、aa!” “aa个毛线!”向二小姐怒目圆睁:“你以为你是90、60、90的维密超模啊?没那个三围,就别跟姐来这一套。” 黎樱心坎疼:“要不,麻辣烫、撸串、钵钵鸡?”低档消费。 “吃三顿?”向二小姐在心中衡量了一番,然后瞬间熄了火,抠抠脑袋:“马马虎虎!”一瘸一拐地往卫生间去了…… “喂!”黎樱懵逼,然后噘着嘴望着她的背影喊:“三选一,三选一啊!老大——” “我间歇性耳聋,听不见!” …… 驰家的早餐,8点整准时到位。 当精神萎靡的向佑同满脸傻气的黎樱从卧室一起走出来时,恰好与秀恩爱的驰冲夫妇狭路相逢了。彼时,小鸟依人的四夫人正神采奕奕地为丈夫整理着衬衫衣领,浅淡的笑容洋溢在白玉般的脸颊,明媚了无双颜色。 “早!”自然地依偎在丈夫怀里,温玉和气地同肩并肩出门的两人打招呼。 有些被膈应到了! 向佑点了点头:“早!”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只有乌黑的两只熊猫眼和一个刻意的侧身让位动作,礼貌又疏离,规矩又漠然。而那双原本极美的月牙,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讨好心情,在无声无息中沉寂了不少。 驰家家主深邃幽暗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带着危险而极具侵略性的寒意在她脸上睃巡了片刻。而后,男人凉薄的唇角浮起一点浅淡笑意,仿佛严冬中的冷风一缕,散发着霜雪的味道。 早餐很丰盛,差别化待遇也体现得淋漓尽致。除了驰大夫人面前是两片全麦面包、两个荷包蛋和一杯牛奶,其余主家享用的都是顶级黑椒神户牛排和罗曼尼康帝红酒,奢侈、高级,闪瞎人眼。 向二小姐很生气,心道:小气鬼,我哪里又惹到你了!但依然坚持着不吵也不闹,她昂首挺胸,坐姿端正,一手拿刀、一手握叉,生生将荷包蛋切割出了西式高奢盛宴的优雅华贵,倔强地输人没输阵! 坐在旁边的黎樱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任是再粗犷的神经也觉察出了客厅里氛围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使用着手上的工具,坚决不让它发出半点声音,避免成为火药爆炸的导火索。 “老二,你发夹掉了!”食至一半,目不斜视的向二小姐优雅的切着自己的白鸡蛋,一本正经的说着。 眼神不好的黎小妹连忙低头四处查看…… 不疯魔不成活的驰家大夫人神速地戳走了姐妹盘中的半块牛排,闪电般毁尸灭迹了。 半分钟后,被欺骗的小妮子疑惑地挠挠头:“我今天早上好像没有别发夹!” 向二小姐慢吞吞的噎下了肉,一本正经的说:“哦!我好像看错了,不是发夹!”她歉然道:“是一百块钱!” 黎小妹紧张地又低下头去疯狂寻找,然后被人顺走了另一半牛排。 驰家家主唇角的温柔笑意掩在了润湿的毛巾后面,借着擦嘴的时间全部换成了冷淡:“驰远今天会举办一场庆功宴,晚7点我派人过来接你,你陪我一起参加!”男人饮尽了杯中醇香的液体,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霸道。 正在使劲噎牛肉的人没有吱声。因为,她压根儿不会想到男人口中邀请的女伴会是自己这个早早被打入冷宫的。 “恩?” 直到驰家家主凌厉的目光扫到了她的脸庞,一声如钩子般等待回应的单音响起,她才后知后觉被通知赴宴的人竟是自己。“我的脚不方便,可以不参加吗?”向佑蹙了蹙眉,尽量藏好了浮躁情绪。 “段飞已经给你订了一套晚礼服,到时候也会一并送过来!”男人起身,披上了剪裁质地皆属上乘的高定西服,动作干净利落,自有俊雅气质。 “二爷!”向佑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用疲惫的眼看着几步开外清冷孑然的男人,鼓足最后一点勇气抗拒他的命令:“今晚能让老四陪你去吗?我真的不太舒服……” 驰冲说:“温玉身子也不舒服……今晚需要应酬!” 美艳的四夫人握着酒杯杯柄的手轻颤了一下,嘴角笑意浅浅。 向大夫人心中早已跑过一万头神兽。妈的!你家四太太就是宝,老子就是根草,世上果然还是只有妈妈好。 第七十二章 得意的四房 驰冲走后,大房和二房相继离开了餐桌,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无声浅笑的女人和她的忠仆。 “姑娘,怎么样?”陈刘金娥坐在主子的身边,静静观察着她的表情,紧张而低声的问着:“那事儿,二爷答应了吗?” 温玉心情极好的点点头,脸上笑靥也灿烂了许多,甚至还带了些得意骄矜神色。 一块大石头终究落了地。满脸褶子的妇人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连声道了几个“好”。 仍觉羞赧的驰家四夫人微红的脸渐渐染上了朝霞的色泽,她附在老妇耳边悄声说:“刘姨,二爷昨晚去了我的房间。床单上……见红了!” 闻言,陈刘金娥怔愣了片刻,随即咧开了一张嘴,大笑起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妇人高兴得忙叩谢诸天神佛,一双招子亮亮的,里面全是喜悦。“太好了,姑娘!刘姨一早就知道您是个有福气的人,这辈子都是被人宠在手心里的命,凭那些外面进来的阿猫阿狗也想在驰家兴风作浪,去她的春秋大梦!” 温玉捂着发热的脸,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老妇人犹自叨念着:“姑娘,您可别怪刘姨啰唣,现在不比从前了,咱们什么事儿都要多长几个心眼儿。这头两个月您可千万要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一定不能出任何岔……若一次就怀上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二爷会高兴疯的!”她乐不可支地握着手里的柔荑,千叮咛万嘱咐:“对了,吃的方面也一定要当心了!那些寒的、凉的、辣的、燥的,万万碰不得。还有危险的地儿,那是绝对不能去……屋里狐媚子多,平日里您得多注意一些,别被人害了肚里的崽儿!” 四夫人‘噗嗤’笑出来:“刘姨,瞧您说的,好像我这一次已经十拿九稳怀上了一样!”而后,她收起笑冷哼了一声,眼中带了些毒意:“至于这屋里的女人,谁有胆在二爷眼皮子底下作妖,怕是不想活了吧?” “那倒是!”陈刘金娥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我的小祖宗,您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二爷可以倚靠……刘姨只盼着你一次拔得头筹,早早的产下麒麟子,顺利继承驰家的香火。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娘俩日后的福气,自然是无可限量的!” 温玉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老妇人见她羞涩模样,越看越欢喜。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个遍,而后止不住低声问:“姑娘,昨儿个晚上您是第一次,这身子还受得住吗?要不要请二爷通知郑老国医来给您瞧一下,看看有没有必要开几副中药方子,调理调理?” 她这一说,四夫人一张脸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昨晚,二爷怕我难受,给我喂了一些红酒。后来,迷迷糊糊的,倒没什么感觉……夜里发生的事,也记不太清楚了!”她止不住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他一向待我极好,定是百般温柔。只不过今早醒来,身子还是有些沉,其它的……倒没什么!” 陈刘金娥高兴地又念了句“阿弥陀佛”,而后郑重其事的交待:“眼下,您让二爷开了头一次荤,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男人嘛!总是食髓知味的。”她用手帮眼前娇俏的人理了理长发:“可是这事儿,您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得学会拒绝着些。这样做,既是为了孩子,又是为了你们俩日后能走得长长远远。若是没个节制动了胎气,那就大大不妙了!” 温玉自是一一应下了,长久以来心底的忧郁和烦闷经过昨天晚上,全都散了、消了,只觉心里占满了喜悦,满眼都是幸福的模样。 “还有大房那里……”自高兴中回过神来的老妇又开始替她忧心起家里的几个女人来:“您有什么打算?” “既然昨晚话已经说出了口,如果做得太过,会让二爷起疑的……”四夫人微微一笑:“若是这次我能顺利怀上麟儿,我自有手段让她怀不上。若是我此生命中无子……”她的,自然是我的! 第七十三章 神秘的晚宴 晚6点,接人的豪车准时的出现在了驰宅门口。黝黑高大的青年抽着烟独自候在门外,满脸朝气蓬勃,根根直立的发威风凛凛,全身都是活力。 “小段飞!”驰家大夫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衬衣和牛仔裤,瘸着腿同他打招呼,脸上仍旧带着融融笑意。但是,大老粗外貌,内里却敏感细腻的青年明显的感受到了一汪清泉正被困在孤独的深渊里,逐渐失去欢乐的气息。 “夫人!”段飞微微垂下眼,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晚宴的衣服已经为您备好了,换上吧!” 向佑脸上的笑意凝固在唇间,慢慢冷了、淡了。她的视线往后一扫,一眼便看见座位正中端端正正摆放着的三个白色牛皮纸盒,上面标注了一长串潇洒流畅的英文字母,凸显出内里作为世界知名品牌高定的土豪之气。 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向二小姐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钻进后座,关上了车门。在带着一股子冷香的宽敞空间里,她默默的打开了白色的盒子。盒里,一件缀满蓝色星光的无袖深灰蕾丝短裙、一双复古式纯手工月牙色高跟布鞋、一顶黑棕色长直假发…… 靠……变态!向二小姐终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顺带狠狠踹了一脚车门。没想到年近不惑,在港城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驰家二爷竟然有看cos—y换装癖这样的恶嗜好。难怪他会钟情弱不禁风,不食人间烟火的四夫人,原来一切的症结点在于——男人俗气的审美。她压了一肚子火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换上了驰家家主属意的装扮,一路沉默不提。 …… 朝阳街137号‘寸光——港城业内销售额和风评第一的酒吧,同驰远影院、娱乐场、淘宝街、流水夜市……构成了一条完美的产业链,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优质服务水准和前瞻性创新理念,受到广大吃瓜群众的热烈追捧和跟随,实力雄厚,具有不容小觑的业界竞争力。 将人安全送到‘寸光后,段大保镖并没有尾随,而是与司机另找了僻静处抽烟聊天,任一早就侯在酒吧外的女服务员恭恭敬敬的将老板夫人领了进去。 向二小姐一边别扭地扯着晚礼服上束腰的蝴蝶结飘带,一边上下左右打量着专属于‘寸光的雅致浪漫格调,几乎将一双腿走成了内八字。 不得不讲,如果‘新城是印度的土豪儿子,‘寸光就是英国的隐形贵族。明眼人一看,两边审美情趣的差异化绝对不止是一点点。 驰远的庆功宴竟然开在这里?向佑迷惑地蹙了蹙眉。 “夫人,这边请!”漂亮的女服务员领着她径直往专用通道走去,而后两人搭乘电梯,直上了5楼,一前一后踏着华贵的波斯地毯走过狭长的走廊,在一处vip豪包门口停驻。 女服务员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屋内,又是另一个世界。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漫天璀璨星辰为景的偌大空间,一曲《琵琶语》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勾勒出一个缠绵悱恻、欲说还休的淼淼幻境,一声叹息、一缕忧伤,相拥而舞的数对璧人沉浸在这隔绝于喧嚣的醉情中,多少话欲说还休。 借着星月之光的一点点璀璨,向佑的目光往整个密室里探了一遭。这里俨然是一个设备齐全、格调高雅、陈列奢华的小型酒吧,正对门的方向设了一处半封闭式的吧台,五层酒柜里陈列着一排排琳琅满目、品级不一的基酒和配料,白兰地、威士忌、杜松子、伏特加、龙舌兰、朗姆应有尽有,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水果和果汁……明亮干净的吧台前,一位满面烟火色的半老男人将装入量杯的酸橙汁缓缓倒入了摇酒壶中,动作笨拙而迟缓。 并没有看到约她的人,向佑转身准备掩门离去。 “夫人,请留步!”吧台前,40岁向上却仍风度翩翩的男人看到了她,忙停下了手中活计,眯眼打量着杵在门口容姿无双、不染脂粉的美人儿,在心中赞叹了一句:驰家家主的心头好果然是极品。“来一杯玛格丽特怎么样?酸酸甜甜——您值得拥有!”男人拧上了摇酒壶,一双沧桑如海的眼睛微眯着,竟带了一点高贵而神秘的色彩。 “免费吗?”向佑说:“我没带钱!” 老男人呵呵笑了一声:“既然是夫人的生日宴,寿星的花销自然由二爷包了!” 生日宴?向佑有些懵了,她的眉头轻轻抖动了一下,两只交握的手不自觉拧得更紧。 老男人将她这细微的举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他专注地用右手拇指压住壶盖,握住壶身从胸口向前推,潇洒地前后来回晃动……只是这份潇洒还未保持住5秒,只听‘哐当一声响,厚重的摇酒壶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明亮的抛物线,然后失控地坠向一米之外的大地。一时间水花四溅,碎冰落了满地,更惹场上跳舞的情侣投来诡异目光。 原本有些郁闷的向二小姐眼见面前的傻瓜调酒师,终于从忐忑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诧异得无以复加:“您确定这是玛格丽特?不是……坎儿井上的雹灾?” 不过数秒,百折不挠的老男人就恢复了一派稳重大气的模样。他用眼神无声示意旁边站台的女服务员收拾残局,然后重新执壶,换了一个更加潇洒飘逸的8字摇法。 ……哐当!这次,壶直接飞出了天际,现场一片狼藉。这次,再没有吃瓜群众了。 第七十四章 心理的暗示 向二小姐捂住眼睛不忍直视。“哥!我叫您哥成不成?您老消停一下,别把场子给砸咯!”她双目放出狼光,一把夺过老年人手中的东西,怒斥道:“待一边儿去,给我离吧台五步之外……” 五分钟后,客人和调酒师已经完全对调了身份。一身星光小礼裙,美得冒泡却仍不自知的向二小姐像模像样地将盛满橙黄色液体的两只高脚杯轻轻放在吧台上,一杯给男人,一杯给自己:“玛格丽特,您值得拥有!” 荣臣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耍得一手好技,举止潇洒、容貌绝艳的大美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学多久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向二小姐、驰家大夫人竟然有这样接地气的傍身技能。 “大学三年,每天晚上我都会到学校附近的酒吧打工赚零花钱!”向佑端起杯柄,一口饮下了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满意的咂了咂嘴,叹一声真是宝刀未老呀! “——老板娘!”这时,从舞池抽身下来的驰远高层人士a恰好路过,隔着吧台暧昧吆喝了一声:“ginfizz(非斯杜松子酒)。我怕酸,请少放一点柠檬汁!” 有人捧场,新晋的调酒师笑得一双眼比星光还要璀璨,小嘴儿更是甜出了蜜:“有眼光、有品味儿!”说完,果断地配好了四样调料,将8字摇法玩儿得帅出了天际。 经理a两眼放光地吹响了崇拜的口哨,还乐呵呵地从皮尔卡丹的钱包里阔气地掏出了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极懂行地压在了空酒杯下:“小费,不用找了!” 向二小姐看到赏钱,一时间兴奋地似打了鸡血,跟人连推了三杯,几句话语来往,相谈甚欢,双方道别前甚至还互换了电话号码,约好有空一起打麻将! 此后不出十分钟,驰远、中肃、华南的高层们口耳相传,络绎不绝地轮番到吧台前打转。有合照的、有插科打诨的、有敬酒套热乎的,甚至还有取减肥经的……最可气的,竟然还有两个喝得偏偏倒倒的赌鬼拿了三个骰盅过来,邀人猜666“吹牛皮”的。只是,这俩倒霉蛋儿猜了20盘,就连喝了19杯,最后一杯还是死不要脸硬拉着老板娘喝的和气酒。 乖乖,这情商……真是路遇千万人,就有千万种沟通交流方式。荣臣摸了摸下巴上扎手的胡须茬子,真正服气了!他浅饮着那人抽空递过来的amberdream(琥珀之梦),看着她在这一场轮番攻势下已微红的醉人脸蛋,只觉得——自己都快要沦陷了。 “驰夫人,你快乐吗?”借着背景音乐切换的当口,老男人在万籁寂静中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声音低沉沙哑,就像一块上好的锦缎,温柔而细腻,甚至带了些催眠效果。 “快乐?”醉眼惺忪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那杯橙黄色的液体,忽然抬头顾左右而言他的问渐熟的陌生人:“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儿吗?” 荣臣老实的摇了摇头。 “cindere(灰姑娘)!”向二小姐指着自己,含混的说:“就像我一样——还没学会飞,却突然被人送上了最高的枝头。后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二愣子,翅膀都折了,现在只能傻瓜般站在原地,看人不停地秀恩爱……” 荣臣敬了她一回,又问:“看人秀恩爱的滋味,如何?” “酸爽!”向二小姐咂了咂舌,悄声说:“那感觉,就像是别人喂你享用了一块黑森林,自己感恩戴德地吃完了才发现——递蛋糕的人,上了厕所没洗手!” 呃,这生动比喻……老男人无语吐槽。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高脚凳上,静静看着那人已经趴在吧台面上,眼皮开始打架,又敬了她一杯:“驰夫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向二小姐喉间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低鸣,并努力用嘴寻找着杯子的位置。找了两次,没找着,又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如果你不在乎他,还会难受吗?”荣臣说。 “是吗?”向佑挠了挠头,眼光迷离。 荣臣用指节轻轻敲击着花岗石台面,那些微弱而整齐的声响渐渐拼凑出一组单调而极富节奏的旋律,在喧嚣的空间里格外神秘:“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向二小姐昏昏沉沉的点了点头:“对,我在乎……我在乎他!” 荣臣扬唇一笑,低头看去,吧台上的美人儿已安安静静的浅眠在了幽暗的星空之下,一张微醺的睡颜竟比春花秋月还要醉人三分。 第七十五章 变态的丈夫 隔绝于喧嚣外的黑暗与死寂之地——‘寸光5楼另一间私人顶级豪包,男人凌厉危险的目光久久停驻在硕大的液晶显示屏所播放的那一帧帧高清晰、慢镜头的画面之上,一日前,顾宅阁楼中发生的情景通过高科技手段进行了最直观、最真实的还原。 镜头里,青年的侧脸干净柔和,一如幽静山谷中美好澄澈的清泉,不含任何杂质,他看着女子微笑的神情包容而亲近,两人相处的模式就像多年的好友充满了和谐感……直到醉鬼出现后,那些温润虽然还在青年的皮相上牢牢依附着,但在不知不觉间已多了三分犀利和对峙情绪。 冲突的发生无声无息,被拉长的慢镜头记录下顾家太子爷每一个嚣张跋扈的表情与动作,他似乎在喋喋不休地辱骂着什么,那些话语一定难听至极,青年的脸色渐渐转为铁青。最后双方的矛盾达到顶点,角落里一个黢黑的影子猛然蹿了出去,然后…… “停!”驰家家主锐利的眸子在缓慢的长镜头中搜寻着揭露真相的蛛丝马迹,仿若一个置身事外的第三者,在一个漆黑阴暗的角落里偷窥着房间里的一切,直到画面里的妻子跃上窗台那一瞬间,阴谋者下意识的、只有从俯瞰的角度才会暴露的一个微小动作浮出水面,仅仅数秒的间隙,已足以撕裂他伪善虚假的面容。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服务于驰远国际,让无数政家、商贾、it业菁英头疼的地下“黑客帝王”史蒂文将窃取到的画面瞬间定格,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饶富兴致地穿梭于好友的面部表情和显示屏之间,而后饮下一杯桂花酿。那入喉甘醇甜美的滋味让他忍不住用蹩脚的中文长叹了一声:“月是故乡明,酒是china香!知我懂我者,莫过二爷……” 坐在旁边的驰家家主修长的腿叠靠在一起,仍旧保持着最优雅高贵的姿态,举起酒杯与金发碧眼的老帅哥碰了一回。他眉目如清风朗月,面容清隽俊逸,竟比三十年桂花陈酿的滋味更足更香,让阅尽千帆的黑客帝王也忍不住在心底暗赞。 “牵涉到顾家,也许还有港城的其它地下势力,你打算怎么办?”史蒂文放下酒杯,背部斜靠在沙发上,用英文悠哉问着。 驰冲浅饮一口暗红的液体,同样用流畅的英文回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史蒂文耸了耸肩,叹道:“顾正林面子挺大嘛……”若是换作旁人,怕是早就被睚眦必报的男人灭了。 “下不为例!”驰家家主晃动着杯中液体,声音低沉而平静。 老帅哥眯眼打趣:“你不怕他再动你的宝贝儿?” “楼霄是聪明人,并不敢真的伤了囡囡。”驰冲说:“他这么做,无非有三个目的:一为试探,二为夺权,三为挑拨。如果他敢再伸出爪子……我自有办法折了他的翅膀,让他一辈子飞不起来!” 史蒂文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夺权和挑拨那是明摆着的事,但是——“试探……他想试探什么?” “他在找我的弱点。”驰家家主笑了笑,用鼻尖嗅了一下杯中浅淡的腥味:“他想知道——囡囡在我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言,驰家老二宠妾不宠妻……” “喔?”史蒂文兴奋地吹了声口哨:“那他如愿了吗?”除了少数知己好友,这世上确实没多少人知道驰家现任家主视妻如宝,连那位糊里糊涂的当事人——向二小姐,应当也不知道。只是现在若让野心勃勃的顾家少爷察觉了此事,必定会从中大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 静谧的房间里有短暂的沉寂。 “……他如愿了!”男人冷厉的目光如潜伏在黑暗中露出獠牙的兽,盯着大屏幕上已然定格的那副温柔斯文的面孔,暗藏杀机:“他已经接收到了我释放的讯息!” 史蒂文抿着唇,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至交。这样重要的隐秘他竟然会透漏给敌人,真正稀奇! “steven!”男人缓缓站起,健硕颀长的身形和冷峻的气势融合在一起,蕴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比夜色更加危险凝重。他从手中的烟盒里掏出了两支,一支丢给挚友,一支叼在嘴上,却并未点燃:“我并不惧怕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向佑,爱到了骨子里!”男人的声音低哑而魅惑:“以驰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在港城已经没有人能轻易撼动它,或是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金发碧眼的老帅哥抬头看他,表情略带疑惑:“那为什么……” 男人说:“我只是不想在我老婆还没有爱上我之前,说出那个字眼……如果这样的话,她会骄傲的!”而且,他也想亲眼见证一下,自己娶的女人在感情上究竟会迟钝到怎样的地步。 竟然是这个理由!史蒂文彻底哑口无言了。原来,驰家家主对折腾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变态、任性至此,真是让他长了见识。 “走吧!我们去看看mr荣的心理干预成效如何了!”老帅哥吐出一口烟圈,却看见好友的烟仍旧没有点火的迹象:“没带打火机?”这不像驰家家主一贯的路数。 驰冲直接将嘴里的东西扔进了烟灰缸:“戒了!” 史蒂文问:“为什么?” “造人计划!” 第七十八章 碎嘴的女人 朝阳街138号‘驰远影院——占地1。5万平米的五星级国际连锁影城,集电影放映、会议、餐饮、娱乐、书屋、广告、展览为一体。内部建有12个风格迥异的放映厅,硬件设施遥遥领先业界同行,其拥有的世界顶级的全数码立体音响设备和同声传译设备所营造的视听效果,在国际上堪数一流。 午夜时分,这里依然人头攒动。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女笑笑闹闹,捧着各色小吃、饮料,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影片,在各自放映厅门口排起了长龙,等待检票。 数名表情严肃,穿着黑西服,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背着手身姿挺直地站在影城3号豪华vip小厅门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周遭情形,谢绝所有人入内,直到段飞的出现。 “夫人喝高了,二爷马上带她下来!”板寸头的青年破天荒的收起了严肃表情,扔给在场兄弟人手一支烟。 忙递打火机给他的墨镜小子a看了看眼前人头攒动的情景,不安的问:“老大,二爷真不让我们在外面守着……万一出什么事儿,你我可担待不起!” 段飞吐了一口烟圈:“瞧见没!”他指了指不远处格调高雅的小咖啡厅:“你们全都给我坐到那边去,爱喝什么点什么,一切费用我包了!” “豪气!”几个大汉讨好地竖起了大姆指。这差事,真舒爽…… 墨镜小子b神秘兮兮的凑到他面前,叫了一声:“飞哥!”而后半开玩笑地低声说:“跟了二爷这么久,还没听说过他老人家喜欢看电影儿,真够稀奇的!” 板寸头青年瞥了一眼手下人,心情极好的解释:“是大 夫人喜欢!”而且约的还是初恋男友,惹得醋劲儿大的驰家家主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大夫人竟然会看《怪物史莱克》?”墨镜小子a抬头看着led大屏幕上显示的3号放映厅的片子,有些不可思议地咂舌,这片子很有情调?“据我所知,夫人不是喜欢看《电锯惊魂》、《死神来了》这类血腥、非主流的吗?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清新了?” 段飞哑口无言,看来家里的传声器真不少。 “听刘妈说,如今大夫人和四夫人都在备孕,就看谁先一举得男了……不过我倒是更喜欢女儿,女儿跟爸爸亲!”墨镜小子a扯了扯上司的袖子,低声问:“老大,你说像二爷那样呼风唤雨的人物,会不会也喜欢小情人多一些?” 段飞面无表情地看了兀自八卦的手下一眼,墨色的眼睛被黑暗遮蔽了所有情绪,只剩冷淡的声音没有起伏的在清冷的夜里幽幽响起:“那个女人还说了什么?” 墨镜小子b立即接口:“她还说大夫人是小孩子脾性,大大咧咧的,永远掌不了家,将来也一定不会带孩子,不过她们这些老人会费心帮衬着的……刘妈说四夫人是个心善的主,她与大夫人交好,以后自然会把大房的孩子视如己出。”年轻人叨叨了半天,忽然不敢说话了:“……老……老大,你怎么了?”他肝儿颤的看着上司已然阴沉的脸,任是再迟钝的神经也察觉出了有人不开心,而且是非常不开心! 碎嘴子!板寸头的青年冷笑一声,冰凉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精神懈怠的手下,面容有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既然你们这么闲,从明天开始,每人每天加操一小时,俯卧撑和引体向上各增加100个!” “不要啊,老大!”现场立即哀嚎一片,小年轻们脸上都是愁云惨雾的,巴不得自己掌嘴。 “再加50个!”段飞一张脸已经黑得像大炭块,他厉声警告手下:“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关于大夫人的小话子,统统给我收拾包袱卷儿滚蛋!” 保镖们迅速收声,再也不敢啰唣半句。 “段飞!”正在此时,驰家家主低沉冰凉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犹如一把冷厉的刀子执掌着凌迟之刑,正一点点扒人皮削人骨般,让在场的壮汉各个胆发颤、腿发抖,半句言语也说不出,不过眨眼功夫就作了鸟兽散。 尾音终结,如暗修罗般的男人背着醉酒的妻子从小厅侧面的专用通道内缓缓走出,斜长的影在地上投下一道浓重的墨色,即便是橘黄夜灯所点燃的光明也无法温暖那张泛着寒气的脸。浅淡光影中,只见他上身穿着一件深灰色亚麻衬衫,剪裁精良的西裤衬得一双腿修长笔直,行动中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美不胜收。 驰家家主双手轻松托着向二小姐挺翘的臀部,宽厚的背给予她最舒适的倚靠,脸上无任何倦怠与不悦。如果就此忽视掉男人锐利如电的眼,这画面竟出奇的和谐宁静:“给陈庆书换个清闲的工作……家中老人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周到一些。” ——陈庆书?陈刘金娥去年大专毕业的侄子。如今靠着温玉的裙带关系,在‘驰远国际’售后服务部担任文员,能力一般,原本就只是个打酱油的小角色,再清闲一些的话……段大保镖立即会意,心道:难为驰家二爷百忙之中还能记住这号人物,真不知道是这小子的幸或不幸。 正在他兀自感叹的时候,穿着一件维尼熊睡裙,光着脚丫子趴在驰家家主背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对着他嘻嘻笑着:“——小段飞!”那声音含含糊糊、奶声奶气的,却意外的教人欢喜。 “夫人!”段大保镖微笑看她。 向二小姐将头凑过去,像搞地下工作一般,神神秘秘的悄声问:“你答应借我的一万块钱呢?” 段飞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故作严肃实际满脸尴尬的看向驰家二爷,这人是没醉呢?还是半醉半醒的?抑或压根儿已经找不着北了……待他看到自家主子满脸宠溺的凝视眼前的妻子,段大保镖又郁闷了。这钱,是不借呢?还是不借…… “囡囡!”驰家家主轻声唤着贴背上的人:“如果你再提租房子的事,南城警署那边就不用去了,我会给你在‘驰远安排一个总裁生活助理的位子……你喜欢吗?嗯?” 生活助理?那不就是白天晚上都套得严严实实的?段大保镖低头看自己的脚背,心道:二爷对大老婆,简直了…… “喔!”被威胁的醉鬼立即收声,乖乖的任丈夫把她放倒在双人真皮沙发上,然后为她调整了最舒服的躺姿。 “小段飞!”向二小姐迷迷糊糊中看着即将离开的保镖黢黑的背影,伸出手想抓他,最后却抓了一把空气。然后闷闷的瞅着自己的手掌心,低声念叨了一句:“千万别叫醒我,好吗?这个梦——请让它再长一些!” 因为梦里,有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 第七十九章 两人的电影 凌晨时分的‘驰远影院,只有两名观众的豪华vip放映厅。电影开始之前,点缀满室沉默和短暂黑暗的是均匀绵密的浅浅鼾声…… 这是一个《没有人知的故事》。温润清冷的女声缓缓诉说着如旁白般的名字,风铃“叮叮”、流水潺潺、知了嘤嘤,交织出一段带着浅淡哀伤和青春悸动的如梭岁月。 序幕拉开——满屏是黑色、微微晃动的长镜头,伴随着浓重的喘息和跑楼梯的脚步声,有一只圆乎乎的手轻轻推开了半掩的门。随后,少女入镜,灰暗世界渐渐布满了暖阳和色彩。 逆光中,万千青丝半遮半掩的是曲线玲珑、瓷白色的娇躯,不盈一握的腰肢和线条流畅的脊背勾勒出的画面,竟比夏日暖阳明艳夺目三分。 干净而空旷的寝室里,正在换衣服的人听到门口的响动,不紧不慢的转身,一张用世上最华丽的言辞无法比拟的面容,悄无声息却惊为天人的闯入视线,带着春日雨露的芬芳和冬夜霜雪的清冷,灼热了偷拍者的神经,使平稳的镜头出现了几不可察的轻微晃动。 霸屏的少女似乎被突然闯入的冒失鬼手中拿着的电子设备惊到了,清灵温润的脸上呆萌的表情停留了片刻。待看清来人后,她将满头青丝撩拨至胸前,大方摆出了一个最优美的姿态,对着镜头展颜一笑:“欢迎来到阳明附大301女生寝室,我是室长向佑。作为迟到的惩罚和担纲阁下未来奥斯卡最佳影片女主角的报酬,今晚朝阳街辣翻天6人份自助火锅由您买单!” “啊?”微电影的编剧、导演、场记、摄影师、录音师兼剪辑脑袋卡壳了一阵,最后晃动着镜头以示妥协了。 此时,硕大荧屏的右上角有节奏的书写出一行娟秀的小字:大学生涯的第一天,我遇到了光——它不是粒子,也不是长波,而是你…… 静谧中,动人旋律缓缓流淌而出。开启这一段暧昧旁白和未知旅程的是jeff情深款款、轻唱浅吟的一曲《没有人知的故事》:“其实多想亲口讲你知,每日身边的际遇。话到嘴边却未能轻松,逃避你当时注视。容貌声音浅色的衬衣,变做我的心事……” 在深情如低诉的音乐中,镜头自然转换。编剧以顺叙的方式让场景与场景之间有条不紊的过渡,娓娓讲述了一幕幕掺杂了风花雪月的校园故事。 场景一宽敞明亮的大学多功能教室,人来人往。一张张年少稚嫩的面庞洋溢着青春色彩,走马灯般自镜头前如光影略过。定格的画面中,编着蓬松马尾辫的少女穿着白净的衬衫落座在前排的位子,不施粉黛的脸精致到无可挑剔。当她揭开书桌抽屉板的一瞬间,满屏五颜六色的信纸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纷纷扬扬,堆叠出一地的桃心…… “佑哥,最近校园网上仓央嘉措的诗词位列热搜榜第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旁边有好事者见此情形,嬉笑着凑过来,用书本子卷成话筒的模样递到她面前,摆出一副访谈的架势。 少女弯下腰,认真的拾起地上一封封情书,她的侧脸浮动着莹莹如玉的光泽,清冷而淡然:“难道不是广大吃瓜群众叫板康熙大帝的‘德不配位,要替世间最美的情郎平反?” “no!”访谈者向她摇着右手食指:“你看看手里的情书就会明白——为了你,阳明附大在一夕之间究竟诞生了多少伟大的诗人和厚脸皮的抄袭者!” “——是吗?” 这时,摄影者的镜头由后向前推,逐渐拉近,再拉近……给了那叠粉红色画满小红心的情书一个大大的特写。只见西藏六世达赖最动人的情诗跃然纸上:“曾虑多情损樊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少女凝望纸页,沉思片刻后,埋头执笔在旁边龙飞凤舞的批注了四句:“痴是心中火,能烧功德林。欲行菩萨道,忍辱护真心。”(改自寒山子《寒山诗》) 访谈者挠挠头,一片茫然:“什么意思?” 少女狡黠一笑:“咱家叫他一定要坚定皈依佛门的信念,不要瞎想……哦,对了!这里还有一个错别字,我给他一并改了吧。” 吃瓜群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场景二五月鸣蜩。结束晚自习后,三三两两的求学青年结伴返巢就寝。夜深人静时,女生宿舍楼下空旷的花园里忽然响起一阵悠扬动听的吉他声。 中长发的青年面容俊美,七分不羁三分青涩,声音干净透亮,还夹杂了一点刻意的低沉。那人斜挎着吉他,仰望着三楼的方向,眸光闪烁,在月色下一曲《假如爱有天意》唱得凄美感人:“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曲终,人聚。 有同班的女生拖着人字拖,嘴里全是牙膏泡泡,晃悠悠的在楼上围观了好一阵,然后蓬头垢面的冲下面嚎一嗓子:“展梦杨,你又带着你的摄制组进场了?”女生吐了一口白唾沫,继续揶揄:“这是第30次,还是31次呢……骚年,再接再厉吧,我们全体同仁都会为你默默祈祷的——阿门!” 青年傲娇的不作理睬,冲着楼上301的方向高声喊:“向佑,我爱你!如果你继续躲着我,我就冲上去找你了……” “啊——臭流氓!”一群穿着紧身体恤和红内内的过路群众尖叫着飞叉叉的跑起来,钻进了自己的寝室,哐啷关上了门,然后掀开窗帘子,继续津津有味的偷看年度求爱苦情大戏。 十秒钟后,301的寝室门“砰”一声被人打开了,穿着一袭红色性感蕾丝短裙的少女苍白着一张脸从屋里飘了出来,飞扬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撩拨人心,雪色的肌肤比月光还要皎洁诱人。她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冰冷着一张脸往楼下沙哑的抛了一句:“展梦杨,现在是北京时间10点15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区域环境噪声标准》,你刚才自娱自乐的这场超过40分贝的个人演唱会,涉嫌噪音扰民和侵犯公众利益。我已经拨打了环保部门和市长热线投诉……阿嚏……”楼上的人狠狠打了个喷嚏,难受得接连咳嗽了几声,那摇摇晃晃的模样看得人心都揪起来了。 “向佑,你怎么了?”青年担忧的抬头看着她,迈腿开始向楼上狂奔而去。楼下的摄影师将摄像机直接搁在了专业视频三脚架上,也跑掉了……十分钟后,失焦的镜头里,青年心急火燎地将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背了下来,一大波衣衫不整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在旁边护着,无线麦里传来导演焦急的声音:“我的天,这温度都可以烤红薯了!向佑,向佑……” 第八十章 隐藏的故事 接下来的场景是在动听的背景音乐烘托下,采用分镜头手法记录的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感情升温的一幕幕。没有一句台词,只有无声的阳光、鲜花、绿荫和欢笑……从医院到学校操场、图书馆、食堂,从蔚蓝的大海边到茫茫的星空下,当流星划过天际,拖曳出璀璨的花火,他们相拥在一起,用最真挚的感情纪念着最美好的年岁。 镜头里的少女每一天都在变化着,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因为情爱,沾上了喜怒哀乐的色彩和烟火味,怒放着生命的芳华…… 场景三窗明几净的舞蹈训练室里,一群身姿修长、曲线玲珑的白天鹅们穿着淡蓝色的芭蕾舞裙,垫着脚尖一字排开,在柴可夫斯基《胡桃夹子》钢琴组曲中各种二位转、挥鞭转、旁腿转……乱花撩人,直看得窗台前已经进入发情期的男生们双眼发直、垂涎三尺。 人头攒动中,扎着新潮的发式却难掩帅气的青年从窗沿下偷偷冒出头来,向着钢琴前一本正经弹奏的少女做出了深情呼唤的动作。只见他唇角高高扬起,眼角眉梢都是喜爱和骄傲。 第一次穿上了端庄温柔的浅紫色长裙,盘着公主头的女孩美得如诗如画,她从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热恋中的情人,向他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再示意稍安勿躁。但压抑的情绪反而感染了自己游走在琴键上的手,指尖上流淌的舒缓旋律渐渐开始像敢死队一样,坐上了火箭直接往前飚,由此催生了一场近三分钟的视觉性灾难事故。 明镜前,一群优雅的白天鹅争先恐后的互踩脚跟、尴尬撞车,陀螺般疯狂转圈……惹得门外的好事青年口哨连连。 最后,气质出众、仪态高贵的美女指导老师是可忍孰不可忍,头疼得直接叫停。“向佑!”她挥舞着小教鞭,满脸严肃的训斥:“我知道你忙着谈恋爱,现在已经找不着北了。但是……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将澎湃的激情收一收,让这群毫无长进、同手同脚的天鹅们开一开茅塞再走……” “秦老师!”伴奏的少女可怜兮兮的望着面前的大姐头:“我在三元里大街11号点的5分熟黑椒牛排已经老得可以塞牙缝了。还有青虾牛尾粥……青虾都变成了死虾,吃下去会妨碍消化的!” 美女教师板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那群白天鹅见状,连忙上前将人团团围住,好话说尽,百般求情。 最终,故作深沉的女老师招架不住广大吃瓜群众的殷切期盼,在众目睽睽之下艰难的松了口:“你要提前离场也可以,不过请给我一个能够打动我的理由!花言巧语少来……” 闻言,舞蹈室出现了短暂的静默。窗外围观的人和里面情绪激昂的姐妹们不约而同的齐齐调头,看向坐在钢琴前美成了画的女子。只见她娥眉微蹙,思索了片刻,而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在只能听见轻微呼吸的寂静中,少女低头,纤细灵巧的手指缓缓落下,在冰冷的黑白琴键上宛如翩飞的蝶一般起伏穿梭,一段优美动人的旋律在青葱指尖静静流淌。当前奏结束,如天籁般的女音尾随而起,空灵如山谷鹂鸣,又似潺潺流水润湿了心田:“月光与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那些前生来世,都是动人的故事,遥远的明天,未知的世界,究竟会怎么样……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飘荡在春去秋来的日子里,是苦苦隐藏的心事。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既然会结束又何必开始。那曾经疯狂痴情的我和妳,坐爱情的两岸,看青春的流逝。”(《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当钢琴曲尾音结束,少女起身向已经呆愣住的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悄然退出了舞蹈室……片刻之后,偌大的空间掌声雷动,被这一场精彩演出震惊的小年轻们不禁心潮澎湃、欢呼雀跃。 “喂,何玲!”优雅高贵的女老师好不容易从风花雪月的初恋记忆中茫茫然回过神来,眼眶中已盈满热泪。她望着窗外挽手而去的一双璧人欢快的背影,咳嗽一声,佯装镇定地抬手傲娇地指向前方,命令道:“记得把你刚才录下的视频拷贝一份给我……越快越好。” 镜头再次晃动了一下,被胁迫的导演不敢不从。 第八十一章 错过的女孩 场景四暖阳散去,电影前半段蔚蓝明媚的基调渐渐被一片灰暗所替代,淅淅沥沥的雨滴润湿了镜头,入眼是满目的阴沉。在影片开始的同一个地点,仍旧是推开门的一刹那,胡茬泛青、狼狈不堪的青年闯进了狭窄的空间,憔悴、沮丧、焦急、失落……种种情绪汇聚在未经世事的脸庞,那样的惊慌失措,教人心疼。 “请告诉我,向佑在哪儿?”青年原本明亮的眼里全是红血丝,他沙哑着声音,步履凌乱地一一追问着寝室里不明所以的女孩子们,却没能得到任何回答。 大四开学的前一天,正在收拾行李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傻傻地望着情绪失控,莽撞闯入的男子。“展梦杨,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开口问。 “囡囡,囡囡……”青年就像一只急疯了的无头苍蝇,来到爱人的床铺面前,以为她在同自己捉迷藏,带着满心希望上上下下的寻了个遍。当一切落空,那人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失魂落魄地说:“向氏企业危机,无力回天……刚才我去教导处,教导主任告诉我——向佑申请退学了!” 一语,满座皆惊。 摄影师将机器搁在床上,加入了劝慰行列。 “昨天夜里,她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同她一起去澳大利亚。”青年长发凌乱,声音哑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回答的?”女生们七嘴八舌的问。 青年抬头,悔恨交加:“我当时并不知道向氏发生的事情……只告诉她,毕业以后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永远不分开!” “然后呢——” 青年说:“今天早上8:30,她给我发了短信,提出分手。” 女生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杵在一起只能面面相觑。 “向佑家里呢,你有没有去看看?” 青年沮丧的说:“向伯父中风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向家的人早乱成了一锅粥。袁阿姨只说向佑跑出去想办法筹钱了,但具体的下落,她们也不知道。” 何玲着急建议:“不如你打电话去中肃航空问问,看看向佑会不会一个人独自出国了?” 青年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找手机,拨电话。待反复查询清楚,年轻的男人捂住了眼,泪流满面:“后台回话,系统显示今天早上8:50飞往澳大利亚的t371的航班,向佑和我……都没有按时登机!机票作废……” 众女哑然。原来,那人离家的计划里一直有他,却因为种种未知的原因,最终放弃了双宿双飞的旅程。 “如果我早知道她已经订好了机票……就算是去死,我也会同她一起去的。”青年将头埋在两腿间,哭得像个孩子:“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她都不肯告诉我。囡囡……你到底去了哪里?” 看着一个大男生像孩子一样哭得伤心又无助,一群女同学彼此交换了叹息的眼神,守在他身边无声安慰着。 此时,屏幕上方悄无声息地加入了一段哀伤的旁白:以为只是人生中的一次错过,却成为了永远的过错……自此之后,我的身旁再也没有你,连回忆都成了一种奢侈;自此之后,我学会了抽烟喝酒,却发现永远都戒不掉你的名字;自此之后,我习惯了失眠,在夜里一次次唤着你,直到手上的疤痕越积越深。 …… 场景五一周以后,暴雨倾盆的周末。 空荡荡的女生宿舍楼下,已经剪去了一头长发的女子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全身湿漉漉地冲上三楼,回到了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向佑!”少数几个没有外出仍在补眠的女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满脸苍白的模样,纷纷从床上跳下来,围上前关切询问着:“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还有展梦杨,你再不回来,他都快疯了……” “我知道!”少女红着一双眼,面容却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她并没有回应昔日挚友的关怀,神情漠然地打开了紧锁的私人物品柜,将里面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股脑的扫进了背包,行动快得惊人,就像身后有人索命一般。 直到一个沙哑的男声在门外幽幽的响起,带着愤怒、不甘、讽刺和……绝望。“怎么?连回来都不愿意告诉我一声?”青年靠在门边,满面青色的堵住了出路,原本朝气勃勃的脸庞数日之间阴暗、成熟了不少:“还是你觉得,我展梦杨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不值得你多看一眼?” 少女微蹙一下眉,手上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但随后又埋头继续收拾东西,仿佛面前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冷漠又疏离。 “囡囡!”再也忍受不住相思煎熬的青年在爱人的漠视下终于溃不成军,一瞬间就放下了所有伪装,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她,抱得紧紧的,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对不起,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青年用脸颊反复摩梭着怀中人润湿的发,眼里全是情深。“你不要扔下我,我和你一起走,去哪里都行……” 房里穿着睡衣的女同学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走出了宿舍,到外面吹冷风去了,只剩粗枝大叶的人忘记关闭的摄像机在寂静的角落里安静的工作着。 片刻的沉默后,少女启唇发出冷漠的声音:“展梦杨,我要结婚了……新郎不会是你!” 第八十二章 分手的剧情 ——展梦杨,我要结婚了……新郎不会是你! 闻言,青年震惊的呆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你最好忘掉同我有关的一切,不要折腾自己了。”少女从那个怀抱里挣脱出来,转身,用秋水般的眸子望着他:“因为——是我配不上你!” 青年的面孔如野兽般狰狞,但那双充满血丝的瞳仁却又传递着踏进深渊前绝望的、悲凉的讯息,一时间失了焦距,连光芒都熄灭了。“向佑,你对我仁慈一点,好不好?”他抬手抓住少女的双臂,紧握的力度直透骨肉。 女孩疼痛地蹙着眉,却没有吭一声。 “如果你要判我死刑,总要告诉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千万不要让我不明不白的恨你!”青年咬牙说着:“否则,我会十倍百倍千倍的报复回来……” 少女额头上已经沁出微汗,她苍白着一张俏脸,冷眼望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而绝情:“如果我说是为了钱呢——能不能让你信服?” 青年有力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 少女问:“有人肯在我身上砸4亿。你肯不肯,能不能?” “我肯!”青年仍旧将她抓得紧紧的,死不放手。 “别傻了!”少女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终于放下了所有冷漠,伸手留恋的抚摸着面前那张年轻傲气的脸庞:“我已经说过,我不配!”然后,毫不犹豫的放手,将颈项上佩戴的碧玺项链解下,无声还给了他。 然而,白度母玉石遮蔽下的肌肤却暴露出另一种颜色。青年紧紧盯着少女瓷般的脖颈上一片青青紫紫的吻痕,脆弱的神经瞬间绷断,整个人彻底死掉了。“他是谁?”震惊中,年轻的男人不敢置信地趔趄了一大步,眼中的神采已全被灰暗覆盖。 顺着他眼波的方向,少女似乎明白了已经被人发现的秘密,而后嘲讽一笑。只是,这嘲讽不知是为面前的初恋,还是为自己:“向氏的金主。我未来的丈夫……”她冷静的告诉他:“我不敢也不想给他戴绿帽子,希望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信!”青年摇着头低声呢喃:“你说得每一个字,我都不信!” 少女唇角微扬,面容清冷的掏出包里的手机,直接拨下了一个号码,并且打开了免提键。 数秒后,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借着电波传来:“你在哪里?”简短四字,清清冷冷,却带着上位者的凌厉锋芒。 少女抿着唇,脸上不自觉的添了些畏惧和小心翼翼:“我在阳明……回寝室拿些东西。” “段飞呢?” 少女轻声说:“他在校门口等我。” 男人似乎很满意听到的答案,放缓了语气幽幽问她:“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少女低头不语,脸色有些尴尬和难堪。 男人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也不再追问:“东西拿完了就早点回去……我已经叫人把婚纱送回了家里,你试试看有没有喜欢的。” “嗯!”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 手机另一边的人默然了片刻,而后突然问她:“向佑,你身边站的人是谁?”洞察万事,精明近妖。 少女诧异的抬起头,面上的表情开始紧张起来,似乎一时忘了该如何开口。她皱着眉纠结了一阵,终于决定向那人坦白从宽:“展梦杨——我的初恋情人!” “在做什么?”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那强烈的占有欲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传达得清清楚楚。 少女考虑了一下措辞,最终回答:“聊分手!” 似乎这三个字巧妙的取悦了男人,手机另一头的声音温柔了不少:“宝贝儿!”他如是叫她:“记住,分干净一些。” 至此,杵在一旁的青年再也控制不住激动情绪,直接伸手夺下那传递信息的冰冷机器,对着那人放肆的咆哮:“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用了怎样卑劣的手段威胁向佑……我只要告诉你,她不爱你,不会嫁给你……向氏欠下的钱,我会替她还的!” 少女蹙眉,没有说话。 闻言,电话那头一片死寂。在短暂的沉默后,扬声器里传来低声一笑:“展先生,我是‘驰远国际’驰冲!” 青年瞬间怔愣住了。 居上位的男人客气地向情敌亮明身份后,不疾不徐地说:“感谢你这三年来对内子的照顾和欣赏,以及不顾一切的慷慨解囊……但是,作为一个霸道而不讲理的男人,我所能接受的债务人和还债方式有且只有一个,除了我老婆,其余一切免谈。”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向佑?”青年绯红着一双眼,颤声说:“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语气里已带了些隐忍的哀求。 男人回答:“对不起,我对您的东西不感兴趣……”而后,电话那头响起打火机按动的声音,那人依然客气有礼:“展先生,向佑的未来都是我的。我准许你偷偷喜欢她,但是——请不要让她知道,也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少女神色一滞,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害怕。 “你想做什么?”青年面容发青。他简直不敢想象有权有势的人发起狂来会是什么样子,尤其是港城人尽皆知的驰家家主…… “宝贝儿,别怕!”手机另一边的人似乎已经从微弱的气流变化中接收到了妻子的不安情绪,遂直接无视了情敌,转而对少女说:“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对你动手……除非你让我无法原谅……但是,对于其他人,我的同情心一向浅薄。” 这话,霸道得近乎狂妄。 “好了——”男人轻笑一声,缓和语气,转移了话题:“我让郑叔配了几副内服外用的中药,下面的人已经煎好了。你乖乖回家去,热水泡上半个钟头,再睡一觉,身子会舒服一些的……听话!” 少女吸了吸鼻子,取回了手机,在青年茫然无措的注视下,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就像为那段青葱岁月中最真挚的感情作出依依不舍的惜别,所有的话语只凝聚成唇舌间浅淡的“再见”二字。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分钟后,失魂落魄的青年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在狂风骤雨中唤着爱人的名字,企图挽留那段无望的爱情。一次次声嘶力竭、催人泪下,却再也等不到那人的回应,从今后天涯两分、各奔前程。 至此,背景音乐又缓缓响起,“……爱上你但你未曾知,温柔甜蜜幼稚,没有真开始,像已平静告终,只因相识你太迟。” 第八十三章 珍贵的花絮 背景音乐结束,已经暗下去的大荧屏渐渐透出一点浅浅的光亮和沙沙的杂音,影片的终结竟有长达5分钟的幕后花絮。看到那一帧帧熟悉的场景,最是杀伐果决的观众瞬间呼吸一滞,便再也移不开眼。 只有黑白色的屏幕被阳明巴掌大的篮球场所占据,大一的花季少女们正无聊地围成一团做着幼稚的游戏。 “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布……喔!” 随后,一群人哄笑着,抬手指向长发飘飘、满脸生无可恋的大美人:“向佑,你又输了。” 少女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们该不会出老千吧,怎么回回都是我?这几率,可以直接飞去美国买兆彩了。” “不许抱怨,转过身去!”胖嘟嘟的同学根本不听她啰唣,扯开丝巾直接往人眼睛上套去:“我宣布新一轮游戏的规则——这场上,除了何玲是裁判员不能抓以外,还有4个好鬼也不能抓。我们中间阿秋是恶鬼,一旦被逮住了,就算你赢!” 少女撇撇嘴,嘟囔着:“幼稚!” “数20秒就开始!”胖丫头系好了倒霉蛋脑袋后面的丝巾,转身却向同伴们递了一个诡异的眼色,一群人蹑手蹑脚的牵着手,满面贼笑的四散逃走了。不过片刻功夫,偌大的篮球场上只剩下被捉弄的少女,还在那里傻傻地数着数。 身为同谋的摄影师眼见作鸟兽散的众姐妹鸡贼的表情,因为憋不住笑,手中的镜头都在微微晃动着。她一直站在离主角十步开外的地方,准备记录下愚人节里被戏耍成狗的可怜孩子发现真相时傻啦吧唧的模样。 “……十八、十九、二十!”倒霉蛋老老实实的完成了第一项任务,然后开始伸手摸索篮球场上早已遁走的恶鬼们。 摄影师的位置随着那人前进的方向在一点点往后退,然后调整镜头高度,给了周边的教学楼一个移动的大特写。而违反规则的一群人此刻正趴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无声笑作一团,她们冲着摄影师的镜头无声做着鬼脸,各种搔首弄姿,婊气直冲天际。 “抓住你了——”短暂的寂静之后,无线麦中接收到一阵放肆的狂笑,倒霉鬼似乎逮住了天师事业的接班人,正在那里得意得不行:“我有大蒜、黑狗血,还有十字架,就问你怕不怕?” 镜头前,二楼的女观众集体石化,满脸懵逼。 走神的摄影师也发觉了异样,迅速调转目标,镜头由下往上拉,旋即捕捉到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男士皮鞋、无褶皱的黑色西裤,再往上走是质地上乘的白衬衫,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抿的薄唇……随后,用恰到好处的五官拼凑出的一副清冷俊逸、沉淀出岁月味道的男人的面孔悄然无声的闯了进来,惊艳了时光。 寂静世界里的一男一女有着萌萌的身高差,同样出色的气质和皮相,一刚一柔的雅致风韵。明明是茫茫人海中偶遇的陌生人,却意外合衬得天衣无缝,直教人惊叹造化的鬼斧神工。 瞎着眼的倒霉鬼并未发现异样,垫着脚从后面一把抱住那人的腰,白玉般纤细的指放肆的开启了吃豆腐之旅,摸,再往上摸:“敬阮阮同学?不……是阿秋!”她浪荡邪魅的叫着同伴的名字,嘻嘻一笑:“阿秋,你的胸和小肚腩呢,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我劝你别去健身房了,腹斜肌、腹横肌、腹直肌都快练出来了……这么强壮,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楼上一群人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倒霉鬼兀自又上下其手了几回,还下流的冲人吹了一次口哨:“身材真好,姐可不可以再摸把屁股,验证一下是不是上面的肉都跑到下面去了!” …… “啊——”此时,楼上突然嚎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向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么骚包!”只见一群女生里海拔超高的那位正乐不可支的捂着肚子,已经快笑岔了气。 一听那距离遥远的天外之音,倒霉鬼瞬间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立时外焦里嫩、碎成了渣:“阿秋!”她不确定的猫叫了一声,而后颤抖着放开了抱人的手,慢慢揭去眼前的障碍物。 四目相望,迸射出不一样的花火…… 少女一张脸堪比调色盘,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染了个遍。她抬头看着面前挺拔如松、冷峻严厉的陌生人,再向后瞥一眼等着群嘲自己的姐妹,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下一刻一个急智,直接挽住了面前男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哥,你怎么来了?又不提前打声招呼……”然后祈求地向那人挤眉弄眼。 一语出,楼上准备集体扔西瓜皮的群众再次石化。哥?这么巧……可是好帅!好有味道……求介绍,求包养…… 镜头前,近1米9的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挽着自己的一双手和少女灿烂明媚的笑容,眼中的冰冷忽如春风过境后渐次融化成雪,瞬间染上了一丝醉人的暖意。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尴尬的少女知情识趣的从怀里摸出一盒高档香烟悄悄塞给被吃了豆腐的人,然后使劲儿赔罪:“大哥,我眼瞎、我手贱、我嘴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名字?” “嗯?”少女挠头,几乎声泪俱下:“哥,我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到学校纠风办投诉我……教导处的地中海主任会罚我扫半个月茅厕的!” “名字?”男人又问,不容拒绝。 最终,倒霉鬼战战兢兢的回答:“向……向佑!” 此时,镜头前只留下两道依偎的背影相携而去,成为一副隽永的画面。悠扬的旋律响起,男女声在低吟浅唱: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人事纷纷,你总太天真,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想带你去看晴空万里,想大声告诉你我为你着迷,往事匆匆,你总会被感动。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往后余生,风雪是你,春华是你,夏雨也是你。秋黄是你,四季冷暖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往后余生》 第八十四章 旧爱的决裂 近30分钟的微电影结束,空旷的放映厅里仍是一片沉寂和黑暗,只有荧屏上字幕的微光带来的一点点亮,让端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可以借此安静的端详着枕在自己膝盖上的那张精致睡颜。而后,他悄无声息地伸出右手指尖温柔的轻抚,从妻子前额的肌肤渐渐下滑至眉梢、眼角、脸颊……红润柔软的嘴唇,最终停留在一处,久久不肯离开。 “向佑!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微光中,驰家家主沉声唤着妻子的名字,汹涌的爱意、妒意和独占欲在一瞬间将他的心烧灼得滚烫,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几乎抑制不住情绪,只想将她幽禁起来,攥在手掌心,占有、掠夺……“我要更正两年前说过的一句话!”驰家家主深邃沉寂的双眼里原本蛰伏着的那只暴戾而危险的兽,正一点点的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在幽暗漆黑的角落里,龇着獠牙,亮着厉爪,设下了诱捕陷阱,守候猎物的沦陷。他的眼里沾满了血腥,抚摸着妻子美丽脸庞的动作却违和的温柔。 “你的未来是我的,人是我的,心是我的……如果再有人偷窥觊觎,我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男人冷厉的眼投向身后十步开外落地丝绒布帘遮蔽的黑暗处,唇角挂着戏谑的浅笑。 而回应的只有一片沉默和醉鬼轻微的鼾声。 驰家家主不再理会怯懦的宵小,低头温柔的同妻子说话:“囡囡,你的同学送给你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做丈夫的理应投桃报李,以致谢意,对不对?” 那个综合水平尚可,但在各方细节的处理上仍有待磨炼的新人,倒是下了一次很大的赌注,胆肥到用未来的前程赌他的耐性、气度和爱情……他承认,在对待妻子的问题上,自己的气度一向很小。如果没有电影最后短短五分钟的精彩花絮,那位名叫何玲的投机者很可能会被自己束之高阁、弃而不用。但是,女孩子的运气很好,不仅能够在多年前因缘际会记录下那些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画面,而且细心的揣测到了当时的人萌动的念头,于情于理,应予褒奖。 “恩!”被抱在怀里的人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 男人柔情一笑,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荣臣!” 电话那头刚醉回家的人战战兢兢:“——老大!” “华南举办的‘新人编剧试炼赛’现在进行到了哪一个阶段?”驰家家主清冷的问。 “初审参赛作品,第一轮淘汰……” 驰家家主说:“你替我留意一个叫何玲的女生,如果资质尚可,——签下她。” 荣臣风中凌乱,心道:乖乖不得了,驰二爷走后门这种事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谁还管得了那人的资质呀?就算是二愣子,也必须签。 “还有两个人!”驰家家主一并交代了:“佳乐举办的‘型男靓女’总决赛的冠、亚军……我看了两期节目,综合实力不错,值得包装打造。你让下面的团队在一周之内将详尽的计划提交上来,月会审议通过后就可以实施了。记住,组合的名字就叫——追光者,别弄些不洋不土的噱头。” 荣臣自然不会怀疑驰家二爷众所周知的伯乐属性,凡是他看中的新人,就没有籍籍无名之辈,日后在娱乐圈也总能大展拳脚,占据一席之地。只不过——“二爷,您日理万机,竟然会看选秀类节目?”简直是无法描述的诡异。 “家里老大和老三争电视频道的结果!”男人宠溺的摸了一把妻子的脸。但凡她在家的夜晚,自己总会抽时间陪着。 驰家缺电视机?荣臣有些不淡定了,坊间不是传言,那几位夫人的感情一向要好,驰二爷驭妻的本领丝毫不亚于做生意吗? “闹着玩儿的!”如果肖毓青和黎樱是作妖的,他也不会留她们在驰家这么长的时间。 荣臣在心中又大尺度地揣测了一阵,而后忽然想起了一件极有趣的事,壮着胆子支吾道:“二爷,其实还有一个人,如果公司可以力捧的话,一定能够红透半边天……昨天晚上,我听到她唱歌了,堪称天籁!”可惜,那人好命,根本不必为生计奔波发愁,而她老公又是个极度藏私的主,只能任明珠蒙尘了。 “我知道!”驰冲并未因手下人的大胆假设生气,反而轻声一笑:“她若出道,会直接被我潜规则的,不红也难!” 荣臣哑然,哽咽的吞下了这一波狗粮。 一分钟后,驰家家主通知手下办理了‘驰远影城’顶楼豪华总统套房的入住手续,然后打横抱起妻子,径直离开了空荡荡的地方。 此后,偌大的放映厅里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漆黑死寂,直至狭长的黑影自阴暗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显现出来。 中长发醉意朦胧的青年步伐沉重的一步步走下冰冷的阶梯,来到了曾经被一双人占据过的地方。借着走廊里微弱的光亮,他一眼就看到了男人故意留在沙发上的东西——刻有他名姓的白度母碧玺项链。当初,他将它送给向佑,是送上了一颗完完整整的心和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物归原主,从此再无瓜葛? 青年嗤笑一声,在无边的黑暗里紧紧抓着那串冰凉物件,双目通红,里面蕴藏的妒意、恨意让他浑身颤抖,不可抑制。“向佑,原来你早就同他在一起了……”失去理智的人握手成拳,从喉咙眼儿里吐出了沙哑的声音:“你把我骗得好苦,害得好苦!” ——我该用什么来‘报答’你的欺骗和绝情呢? 第八十五章 崩塌的执念 凌晨2点,‘新城’酒吧。在昏暗的包间里,青年一杯杯的灌着自己,借着酒精麻痹这些年来所有求之不得的情绪和恨意,颓废而英俊的脸上那些深刻的痛苦,在一点一点压垮他最后的坚持和傲气。 当楼霄推门进入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一片狼藉,嗅到密闭的空间里乌烟瘴气的腥臭味,厌恶的蹙了蹙眉头,用眼神示意手下人将陪酒的一众花红柳绿统统赶了出去。 周遭静得可怕。 阴暗的角落里,青年叼着残烟坐在冰凉的地面,脸上最后一点生气和光明慈悲已然死去,只剩汹涌的恨意支撑着整个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怎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背着光坐在轮椅上的人,五官容貌全部隐藏在黑暗中,仿佛是无边地狱里伺机而动的恶鬼,永远将真面目装在自己的灵魂深处,不让人窥探到一丝一毫的心事。 胡茬泛青的人脸上湿漉漉的,早已不知沾染的是酒还是泪:“没什么!”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珠链,放肆的嘲笑自己:“不过是一段迟到了两年的真相。这样也好……”从此以后,再也不必为当初的无能为力而愧疚了。 “女人!”楼霄嗤笑一声:“不过是些匍匐在权势和金钱脚下的贱东西,不值得你将她们捧在手心里温柔呵护。” 青年朦胧的醉眼在黑夜中闪烁,试图寻找最后的光明和温暖,却接收到了那人带来的所有阴暗,由此沦陷:“我不甘心……”他仰头吞下了苦涩的液体,低喃道:“我这么爱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负我、欺我!” 轮椅上的人摇摇晃晃,撑着残缺的身子一点点站起来,在青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步履蹒跚的挪动着姿态怪异的腿,直到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那张萧索的面容:“为什么不甘心?”顾家养子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而痛苦的浅笑:“驰冲能够给她的东西,你给不了……所以,用不着抱怨命运不公……就像我一样,乖乖受着就好!” 展梦阳痴懵的仰头看着面前明明长了一副温润皮囊,内里却狰狞可怖、心意坚决的人,俊眉微锁:“楼少?”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声,以为同自己说话的不过是真实世界里并不存在,醉酒后混沌意识里衍生的一个鬼魅幻影,。 “五年前,我也曾像你一样爱上过一个女人,以为此生可以同她相携到老、不离不弃……可是,当我成了一个瘸子,她就从我的世界里彻彻底底的消失不见了。”男人猩红着一双眼,右掌强撑在沙发扶手上,面庞泛着病态的青色:“从那以后,我就对自己说——感情这样的东西,实在廉价得很。只有将权和势紧紧握在手中,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青年丢弃了手中的酒杯,抹掉了脸上的水渍,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想动驰家,才选择了我?”在港城,所谓的七大财阀,除了驰冲掌握的势力,其它的根本不足为惧。 楼霄眼睛一眯:“不!我没这么蠢。在这里,没人能同驰家二爷硬杠,那只有死路一条。”他从口袋里掏出雪白的方巾递给面前的青年:“自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风云会’走得更远,站得更高,成为港城黑暗世界里真正的王者……” 青年接过方巾擦了擦湿润的唇角,淡然的说:“据我所知,这些年里顾老爷子用了许多办法想把‘风云会’引入正途。你这么做,与他的初衷岂非背道而驰?” “蠢东西!”顾家养子戏谑一笑,眼里泛着凶光:“我的父亲为了‘风云会’丢掉了性命,我——为了‘风云会’丢了这条腿,他却在那里做着金盆洗手、弃恶扬善的春秋大梦……他怎么不去问一问,帮里的各路人马答不答应,他那些同他一起打下江山的生死弟兄答不答应?”男人恶狠狠的说:“如果老头子不打算继续玩下去,我不介意替他接下这个游戏。” 青年低埋着头,幽幽的说:“顾正林与驰冲私交甚笃,你就不怕驰家横插一手,坏了你的大事?” “怕——我当然怕!”男人侧着寒气逼人的脸,连身子都因为兴奋在轻微的颤抖:“所以我才会自编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出戏给他。” 青年抬起头不解的望着面前的人。其实,他一直在疑惑昨日里楼霄激怒顾家大少,折腾向佑的动机,若说只是单纯的挑拨顾、驰两家的关系,让顾威在顾正林和驰冲面前吃瘪,未免有些牵强。况且,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还极有可能惹祸上身,实在是得不偿失。 面如冠玉的男人拖曳着累赘的右腿,艰难的坐到了沙发上,声音低沉沙哑:“展梦杨,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青年抿唇不语,神情里全是焦躁和慌乱。 “驰冲给世人编造了一个宠妾不宠妻的假象,而事实却刚好相反。”男人抬手拍了拍青年结实的肩膀,戏谑的说:“向二小姐这一辈子都只能规规矩矩的做她的驰家大夫人,谁都动不了她的名分,除了一个人……” “谁?”听闻这一番话,青年脑中忽然警铃大作。为什么这人昨天不告诉他这些,反而任他误会驰家家主对妻子不管不顾,今天却又和盘托出?一股强烈的、不详的预感顷刻间涌上心头,让他的神经开始混沌,四肢出现轻微的颤动,全身热气蒸腾,仿佛血液流动加速,最终统统汇集到一个地方,肿胀生疼。 “你!”男人看着他瞬间绯红的脸,露齿温柔一笑:“如果你能断了对她的念想,她也能断了对你的歉意,昨天那场好戏才算有个真正的完美结局……这也是本人送给驰二爷最好的见面礼!” 青年猛然抬头,呼吸急促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瞬间忽然想通了前后关节:“你——算计我?”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手中那方白色的绢帕,被愤怒和欲望激红的眼中满是血丝。 男人摇头轻叹了一声:“我给你的是干净的,真正有问题的是‘新城’送上来的东西。”他伸手优雅地执起桌上已然喝掉了一大半的啤酒瓶,让黄色的液体倾泻而下:“还有——这不是算计,是在救你的命!” 第八十六章 布下的陷阱 黑暗里,青年全身抑制不住亢奋的颤抖,连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在叫嚣着寻求释法,他额头上冒出一条条鼓胀的青筋,绵密的细汗渐渐湿了发梢:“那里面……放……放了什么?” 楼霄从已经神志不清的人手中抽走了随身携带的方巾,眼波里同时流露出怜悯和讥讽的矛盾感情:“一种可以让你得到极致的快乐,完完全全忘掉驰夫人的东西!” 探寻到真相的青年喘着粗气蜷曲在角落里,身体滚烫的热度让他失控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衫,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胸膛:“啊!我要杀了你——囡囡,囡囡,给我。”他痛苦的一声声唤着那个让自己心醉的名字,用残存的理智同疯狂的渴求做最后的抗争。 楼霄缓缓起身,挪动着步伐回到了轮椅上,而后悲悯地看了地上欲火焚身的青年最后一眼:“展梦杨,好好享受吧……过了今晚,你才能彻彻底底的抛弃那些愚蠢的、不切实际的念头,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与此同时,包间的门从外面轻声推开了,戴着墨镜、黑衣黑裤的壮汉打横抱着一个硕大的麻布袋子稳稳当当地走了进来:“楼少!”待站定后,他恭恭敬敬的向轮椅上的人行了一个注目礼。 “人干净吗?”面容温润的顾家养子将方巾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叠好,重新收入了西裤口袋里。 壮汉立即回话:“柯老大交代了,必须是雏儿!”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抬手做了一个打开的手势。 黑衣保镖知情识趣,忙放下了蠕动的布袋子,松开了袋口,一张红扑扑、俏生生的脸随即露了出来,虽称不上倾城绝艳,但胜在眉清目秀、干净自然。 “叫什么名儿?”男人随意的问了一句,语气中不带半分人情味儿。 “苏静!”保镖言简意赅:“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背景……她今天向上面提出了辞职,这是柯老大安排给她的最后差事!” “又是欠债的?”这样皮相干净的女孩子出入风流场合,背后总会有操纵者用不可见光的龌龊手段推波助澜。否则,‘新城’也不会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只是,与稳扎稳打、滴水不漏的‘寸光’比,这些招数潜藏的隐患也不小。 “嗯!”壮汉点点头。 男人抬起冰凉的手,冷淡的摸了摸那张绯红的脸颊:“喝了不少酒?”他虚伪一笑:“手感挺好,怪让人心疼的!” 恰在此时,布袋里的女孩睁开了迷迷糊糊的一双眼,嘟嘟囔囔了两个字:“救我!”然后神志不清地启唇一笑,平淡的面容一刹那竟凭添了融融风情。 正是这一笑,如春风拂过,催生了桃花朵朵,小小的惊艳了冷冰冰的男人一回:“这么看着,还有三分像!”他凑近了一些,宽厚的大手缓缓向下游移,逮住了女孩晃悠悠的颌骨,恶劣的命令:“再笑一个!” “呵呵!”女孩子意识涣散的咧着嘴,这次却是怯怯懦懦、小心翼翼的,眼睛里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剩一片无波的水。 男人逗趣的兴致瞬间都没了,又换上了那副冷冷清清的温和表情:“果然还是驰家大夫人更招人稀罕!”他松开了铁钳般的手,头也不回的向门外去了。 …… 凌晨3点,酒吧里消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狭长昏暗的走廊里,梳着大背头,一身珠光宝气的魁梧男人偏偏倒倒的斜靠在墙壁上吧嗒着雪茄,眼神轻飘浮动。在他身旁站了两个猥琐的手下,正殷勤地陪笑谈话。 “哟!这不是楼少吗?究竟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柯竟梁偏黑色的厚唇微微扬起,脸上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佯装两人是意外碰面的模样。 楼霄知道,这人是故意在这里蹲点候他的。如此沉不住气,难成大事……“我的一个小朋友在这里,路过时正好来看看他。”回答得不咸不淡,非常公式化。 男人故意俯下身,咧嘴笑着,朝轮椅上优雅干净的顾家少爷吐了一口烟气:“楼少看到人了吗?对在下无私的款待满不满意?” 楼霄不动声色地掩住了即将入鼻的臭味,平静看着面前那张嚣张放肆的脸,而后回以一个彬彬有礼的浅笑。 “既然如此,楼少是不是应该给柯某一个实际一点的表示……包括上一次的欠帐,咱们一并算算?”柯竟梁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撑着面前人的轮椅扶手,用魁梧的身子挡住了他所有的出路。 楼霄冷声一笑,坐定如松,并不惧怕眼前这位在港城黑道占了一席之地的恶鬼所带来的威慑:“哦?柯老大今日这番款待竟会向我讨要报酬,是不是弄错对象了?”他眼中毫无笑意,与人对峙气势凌冽:“你我不过碰巧为同一个人办了同一件事,你又何必到我跟前来卖好讨谢呢?” 柯竟梁低头将面前年岁不大,却稳如泰山的人上上下下打量得透透的,而后狂放一笑,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驰二爷亲自布下的局,投下的饵,你的那位小朋友段位太低,如何能够逃得掉?”男人松开了手,起身掸了掸花衬衣上的尘,假惺惺替人叹了一句:“不过,好在他肖想的对象不是驰家四夫人。否则,赌神高徒席楠枫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楼霄浅淡一笑,不欲向这人透漏太多东西。 此时,临近的包间里已隐隐传来女子的呼救和挣扎的哭喊,一声声凄惨沙哑好不可怜,却得不到外面交谈的两人半点悲悯和同情。 毫无人性的罪魁祸首听着里面嘈杂的动静,心里像被野猫子挠过一样,一张脸邪笑得暧昧:“你的小朋友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把人折腾得够呛!” 轮椅上的人转身幽幽道:“但凡是人,都会有第一次。只要开了荤,以后就不会再执着一人……这对他,有好处!” 柯竟梁赞同的拍了几个巴掌,豪放笑着:“楼少,顾家那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独苗苗,迟早会被你踩在脚底下……不知到时候,柯某有没有福气能够听你叫一声‘大舅哥’?”就凭这人冷硬的心性和百般算计,单纯的顾家大少爷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柯明袖? 楼霄蹙了蹙眉,转动轮椅的手停了片刻:“你最好不要让你妹妹掺和进来……她和我们,不是同一路人!” 第八十七章 臆想的情敌 当向佑饥肠辘辘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4点整了。她这人酒量历来不错,极少出现宿醉的情况,但若一旦喝高,前面发生的种种就可以直接翻篇了,那是一星半点也记不起来。所以,任她呆若木鸡的在驰远影城顶楼总统套房的大床上坐了整20分钟,头脑依旧是空白一片。 “请问,昨夜是谁送我到这里的?”向二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维尼熊睡衣,里面的内衣裤也都已经换过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无任何异常。包括那天在顾家崴伤的右脚,好像也被人上了跌打损伤的药,消肿后也不怎么疼了。她挠了挠乱蓬蓬的发,呆呆的询问着面前细心为她准备吃食的人。 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将才榨好的鲜橙汁和一碗猴头菇小米粥、几碟精致的小菜用托盘一并端了上来,妥帖的照料着她用餐:“夫人,昨晚您喝醉后,是二爷让段先生送您上来的,衣服是我们帮忙换的,大致时间是11点左右。” “喔!”向佑一边呼呼的喝着粥,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面前的食物,一边沉默思忖着:照时间上推算的话,她应该是在小酒吧唱歌的时候就被轮番上阵的一拨拨高级社会菁英给灌翻了,然后是驰二爷授意段飞把她送了上来,估摸着是怕醉醺醺的自己吵到温玉,才搁这儿了……其实,酒醉的她根本不会瞎嚷嚷,不知道有多听话老实,那人又何必顾虑至此。“驰二爷呢?”她知道这里是驰家的产业,问得也直接。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已经开始麻溜地整理床铺了:“二爷昨晚11点半就离开了,没有回来过!” 向二小姐抿唇无意的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床和四周全属于酒店的东西,心情却是毫无波澜的麻木。驰冲不愿意温玉参与应酬,怕她身子受不了,那自己呢?把她一个人撂在那里,自始至终没露面,醉了就扔一边儿,连送回家都不肯……不过好歹驰家二爷并没有绝情到把她当乞丐一样丢马路牙子上,至少给了她一个体面的去处,还让人帮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向佑没滋没味地吃完了不知是早中晚餐的哪一顿,终究嘲讽了一回自己弱化的抗击打力和无缘无故转变的情绪。镜子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的缘故,头发已经长了不少,模样倒生出些怨妇的味道,忧郁冷清。 她用手指无意识的在光滑的镜面上一次次毁着自己的脸……两年的婚姻生活,还没让你学乖吗?倒顶着发热的脑袋想往他们的二人世界里钻,不嫌挤?然后吸了吸鼻子,低头自虐般往脸上糊了一把凉水,正准备离开,女服务员好心提醒:“夫人,驰先生已经派了车在影城门口等您了!” 向佑听到那人的名字,心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狠狠扎了一下,有些疼……扔都扔了,还等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出门后径直拐了个弯,往楼梯口方向去了。 …… 整整30层楼,爬得向二小姐晕头转向的,但随着旋转的、不停往前延伸的阶梯,她的心情也在无边的黑暗里慢慢沉淀,最后渐渐舒坦了,那些体内藏着的向往自由的隐性因子一时间也全都醒了过来,就像注满活力的细胞,在血液里一个劲儿的砰砰作响,最终绽放出叛逆的火光,把人烧得通通透透的,仿佛又回到了学校时的那段燃情岁月,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想走就走,不顾一切,无牵无挂。 5分钟后,噙着笑的人走在影城后门的窄巷子里,接到了黎樱的一通电话。 “老大,你昨晚上哪儿去了?”小妮子不像肖毓青,说话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就像飞机上的空姐儿,别提有多可爱了。 向二小姐拎着背包,扒拉了一下快要齐肩的发回答:“醉得透透的,连妈都不认识了,从昨晚到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躺人酒店里睡了老半天……对了,你都不过来关心关心姐的生活还能不能自理,小没良心的!” 黎樱听她还能开玩笑,心里的担忧也落了地:“老大,我这儿有两个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爬开!”向二小姐用四川话笑骂她一句:“好端端的,学肖大傻子做什么?有话说,有屁直接放响!” 黎小妹儿“噗嗤”笑出声来,然后又一本正经的收了:“听周叔说,昨晚二爷回家后,一个人睡自己房里了……” 向佑哑然。这丫头,屁大的事儿也拿出来说:“搁你那里,这到底算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黎樱说:“姐,我这还没讲完!”她润了一嗓子:“今天上午,温玉为了这个同二爷大吵了一架,待自己房里哭了好半天,谁都不睬!” ——新鲜!向佑挠头:“这不符合四夫人一贯爱搭不理、欲情故纵的风格呀……这有什么可哭的,老四怕是犯傻吧?林妹妹学久了,以后可不容易拽回来了。”不过,人家正处在蜜月期里,小打小闹的也算情趣,只是不知道驰家二爷好不好这一口。 黎樱悄声透漏消息:“不止是这个原因。温玉闹的是二爷颈项上昨晚添的吻痕……她怕自己再多一个排下头的姐妹,不知道有多伤心呢!”小妮子停顿了片刻,故意强调了两次关键词汇:二爷、吻痕? 向二小姐咂舌,光听着就够玄幻的……到底是谁敢抱着驰家家主的脖子啃,不要命了?真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啊! 第八十八章 老三的绯闻 “第二件呢?”出了巷口,向佑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看着满眼车水马龙,一时倒没了方向,她不想回家与哭哭啼啼的老四尬聊,也不想撞见驰冲,只能漫无目的边走边思考去处。 黎樱压低了嗓音:“我听说,毓青的绯闻上了今日《5点名人堂》的头版头条!” 《5点名人堂》?向佑听说过,它是钱氏集团旗下“微语报业”的以明星八卦、政商界名人的花边新闻为卖点的系列出版物之一,每天16时30分固定在各大报摊报亭准时销售,发行量中等,读者层次低,算是一份茶余饭后的小众化消遣物。“这不挺好的吗?三线小明星靠组cp增加关注度,拍一次电影儿传一段绯闻,套路深得很。驰家二爷都不操心,你瞎操心什么?”她不以为意的抬头看一眼昏昏的日头,六月的下午暑气还没散去,天有些让人烦的闷热。 “姐,这次可不一样!”黎樱说:“毓青和那个童……童什么来着?反正是他们剧组的男二号被拍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不好的东西?怎么个不好法?”向二小姐下意识的走向一处就近的报摊,瞅了瞅,生意挺好,都是买《5点名人堂》的。她心想:如果被不要脸的肖大小姐知道自己上了头条,被港城人民争相抢购,还指不定会乐成什么样。 正在这时,满脸青春痘的卖报青年热情拉住她,吆喝了一声:“美女,买报?新鲜出炉——豪门少妇、娱乐圈肖姓女明星酒店夜会刚出道的小鲜肉,干柴遇烈火,当众上演激情戏,有图有真相,瞎掰不要钱!” 向二小姐当场懵圈:平日里老三不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绯闻弄得云山雾罩的吗?今次这么激烈,到底是要闹哪样儿?她也不怕被驰家二爷活剐了?“帅哥,多少钱?来一份高清的……” 青春期肝火旺的青年正接电话,随意抽了一份儿递给她。 向佑瞟了一眼。艾玛!头版头条,占了四分之一版面的高清舌吻图,驰家三夫人就算化成灰儿她也不会认错的谜之浪荡脸孔被人给了一个大特写,一瞬间澎湃了她的脑神经。向二小姐蹙眉,拿起手机冷声问:“黎樱,老三什么时候回港城?” 乍听她突然转变的语气,对面的小妮子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怎么了……很严重吗?” “这件事情,驰冲知不知道?”向佑直接从包里掏出几张票子,豪气地递到小年轻面前:“这一摞,我都买了!” 电话那头,驰家二夫人迷惑的回答:“说不准!” 向佑眉头紧蹙。上一次佳乐报业的乌龙,好在驰冲法外开恩,方家父女才得以全身而退。但这次“微语”未经驰二爷允许,擅自散播与驰家有关的花边新闻,背后肯定有钱氏企业的推波助澜。只是不知肇事者是钱淑莲,还是她老爹钱永豪? 这边,干瞪眼儿的卖报郎接完电话,低头看一眼面前明晃晃的大钞,咂着嘴已然转变了态度,抱歉的说:“对不起,接公司通知,今天的《5点名人堂》因排版有误,全部停止售卖。”然后,迅速把她手中那份一并顺走,急匆匆收摊闪人了。 非常官方的回答。发行不到20分钟就被强势回收,出手的除了驰家家主,向佑想不出还能是谁。她眼睁睁看着那飞奔而去的背影,对着电话那头的黎小妹长叹一声:“二爷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只是不知这一次是老三玩出了火,无法收拾。还是我家二婶正好撞在枪口上,替她挡了灾!” 黎樱也不禁担忧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酔卧狂沙》的首映礼定在后天。首映礼结束当晚,剧组举行庆功宴,不出意外的话,7月1日下午毓青应该就会回来了。老大,这一段时间,我们有没有法子可以帮她打点打点?” 向佑头疼:“——有!” 黎小妹不疑有他,急切的问:“什么?” “本夫人委派你担任消防队小队长,第一时间去把驰二爷的火给灭了……”向二小姐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黎樱听她说这话,一时思想起飞偏到别处去了,结结巴巴的嗔怪着:“多大的人了,也没个正形儿,不害臊!” “呃?”向佑咂舌:“妹儿啊!姐说的是”火气“的火,你自己满脑子带色,到底谁不害臊了?”说完,她收了调笑,对人正经交待:“驰二爷早就修炼成了人精。毓青的事,你别跟着瞎掺和!该来的跑不了,没发生的,屎盆子也扣不到她头上,听到没有……万一好心帮倒忙,越描越黑就糟了。” 听话的黎小妹乖乖的应了一声。 向二小姐默了片刻对她说:“我过几天就要去南城警署报到了,以后回来的时间会更少的,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家里面毓青是个实诚的人,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但没什么坏心眼,值得信任。至于温玉……你尽量躲着些,不要同她硬碰,没你好处!” 黎樱听她这一番话唠唠叨叨的就像遗言一样,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老大,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向佑平静的说:“你也知道我同二爷的关系,一直以来不咸不淡的,离不了,也好不上,搁家里成日晃悠,三个人看着都难受,没意思!所以我决定——抛却儿女私情,投身革命事业,报效祖国,服务人民,将更大的历史舞台留给有志气的人!呵呵……” 黎樱哑然。这人,整日里装着一副没心没肺,与谁都和和气气的模样,其实早已看透了人心不古,活得门儿清。 向佑说:“你的性子,很好……驰冲那里,只要你顺着他的脾气走,是不会吃亏的!” 黎樱不确定的问:“老大,你今晚还回来吗?” 向佑低头看一眼手机里突然飘过来的一条短信,戏谑一笑:“我还以为肖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有坐不住的时候……”她悠然道:“我现在去接机,今晚咱们姐妹三人一起吃饭,可好?” 第八十九章 强势的反击 下午6时,当段飞拿着新城那边派人送过来的机密档案袋,匆匆忙忙走进“驰远国际”总裁办公室时,面容清冷、气质儒雅的驰二爷正与公司公关部、市场营销部、企划部和华南影业的高层悠闲围坐会议桌前,气氛平和的讨论因钱氏财阀爆料驰家三夫人的绯闻所引发的全面反击案。 见此情景,段大保镖知情识趣地静候一旁,无声看着面前因沉寂了许久闲来蛋疼的好战分子们,终于逮到了机会攻城略地大展拳脚的一副副亢奋表情,毫不怀疑面前这场暗藏硝烟味的茶话会未来一段时日将带给港城商界巨大的动荡。 佐治亚大学公共管理学博士、任职驰远公关部经理的华薇女士语速平缓的汇报了公关团队在绯闻传出后的半小时内,强势封锁各大平台相关消息、删除黑帖、通过官网微博发表声明,高压逼迫“微语报业”回收当天下午所有报纸和联系童颂言经纪人公开道歉辟谣的情况。一番运作下来,钱氏费心攫取、冒险散播的驰三夫人与人舌吻的爆炸性猛料,犹如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连泡都来不及冒一个,瞬间就沉了底,消失得无声无息。 段大保镖在一旁兀自感叹——驰二爷的公关团队还真不是盖的,执行力、影响力和业务水平都相当惊人。 驰远企划部负责人林哲正值而立之年,并没有惊艳的名校头衔加身,却是智商爆表身经百战的商界奇才。五年前,他在人生低谷、身负巨债的时候,得到驰家家主赏识,摆脱了困境,入主驰远核心圈。两年之内成功策划了轰动港城的三大经典上市公司收购案,自此一战成名、业界封神。 在和谐的氛围中,相貌平平、眼神炯炯的男人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悠然的闲侃:“二爷,我这里备下了两份企划书,就看您喜欢玩刺激一点,还是温柔一点?” 驰家家主身体倚靠在真皮座椅上,背对会议桌,正姿态闲适地欣赏着窗外日暮黄昏的景色,手中的马克笔流转出顺畅的弧度:“你喜欢就好,我无所谓……” 被赋予了最高决策权的男人眼中精光一闪,神情亢奋,稍尖锐的声音随即响起:“——好,那我们就玩一票大的!”林哲邪笑着直接将桌上备注有《“微语报业”敌意收购计划》的蓝色文本扔进了碎纸机,而后执起粉红色的文件夹颤声说:“咱们来复制一次美国拥有160年历史的第二大报业集团——tribuneco。破产的经典案例,让通过高杠杆举债方式收购微语的钱永豪成为历史上第二个泽尔。” “有趣!”驰家家主冷厉的眼中寒气森森,却矛盾的藏着浅淡笑意:“只是,别把他玩死了……驰家与钱家总归沾着一层亲,囡囡二叔的面子我给他一次!” 林哲心道:二爷,两年前由您亲自操刀策划《盛鼎集团无下限负债案》的时候,那可是下了死手。为了抱得美人归,也不见您给老丈人家留面子。如今倒越活越仁慈了,真正稀罕!只是这些话,他可不敢明说…… “资金预算要多少?”男人转椅微动,温和的眼扫向华南影业总经理荣臣,所有潜台词暗藏其内,不用明言。 林哲“嘿嘿”一笑:“如果是刚才碎了的那份,保守预计要2亿!不过,二爷喜欢刺激一点的话……10万就足够了。” 闻言,驰家家主唇角微扬,直接吩咐静候在一旁的青年:“段飞,打电话给”零下一度“,预订一间豪包,今晚酒水菜品的消费额度控制在10万,荣臣买单!”他知道:林哲第二套方案的真实意图是“用一根稻草拖垮一只骆驼”。对于“驰远”而言,若不以从中谋利为目的,只管拆台的话,上手段就行了,的确不需折损一兵一卒……只是这一招,比恶意收购更加阴险百倍,对钱氏而言,后患无穷尽。 “与明白人对话就是舒坦!”林哲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些年,他在驰冲手下做事,从最初持有的观望心态,到现在被无条件的信任和尊重,可以手握极致的财富和权利放手一搏,最后功成名就、财利双收……他深知那种“天高任鸟飞”的人生乐趣是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体会到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世间罕见。如今,他在“驰远”有最优秀的伙伴、最坚实的保障、最睿智的领袖,何愁霸业不成? 这边厢,风度翩翩的老男人一听要掏钱,十分肉疼:“二爷,”华南“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您还要打秋风,这样不好吧?” 荣臣的一番话刚说完,在场诸位不约而同地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这位传闻中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果然名不虚传!“华南”在港城是怎样的存在——娱乐界扛把子!旗下的当红艺人、潜力新星无数,享誉国内外的影帝视帝、歌王歌后、导演、制片和经纪人近三分之二与“华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它出品的电视剧、电影和纪录片大多叫好又叫座,是业界口碑和质量的保证。华南,明明是一块香喷喷、冒油水的大肥肉,竟有人公然说它“穷”? 驰冲幽暗的眼波投过去:“华南影业对旗下艺人疏于管理,还要我来收拾残局……你说,这顿饭应该由谁来买单?” 第九十章 捧杀的深意 一语出,身经百战的荣总肝儿颤了一下。他知道,驰家家主这句话是明面儿上的警告,无关肖毓青‘驰家三夫人的身份,只是从内部管理层面上提醒他——华南,该整顿整顿了!如果自家艺人之间在非官方安排的情况下,存在超出工作范畴的暧昧关系,而不及时予以控制,很可能滋生出更多事端。驰家家主向来赏罚分明! 得了教训的男人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主动认领了差事,钱花得心服口服:“我买单!” 驰家家主放下笔,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18时40分。他缓和了语气问身旁木桩子一般的青年:“段飞,夫人起床了吗?”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不知小丫头酒醒没有:“如果司机接了人,让他直接把囡囡送到‘零下一度去。” 听这话,座下菁英们的情绪小小激荡了一下,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昨日里临危受命把人灌翻的场景,心中尚存歉意。难道今晚还要再来一次,只是为了让吃人不吐骨头的驰二爷兽欲得逞? 其实,作为帮凶,他们十二万分的——乐见其成。 “今晚,谁都不准再劝酒……”男人只需一眼就看穿了众下属阴暗的小心思,沉声警告道:“才大醉了一场,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座下男女深觉,有个会读心术的上司,非常无趣! 而笔挺站一旁的青年神色明显一滞,有些尴尬的插话道:“二爷,两个小时之前夫人独自从影城后门应急通道走了,没有用您派的车……我们追踪到她现在去了中肃机场,应该是接人了!”至于接的是谁,不言而喻。 闻言,驰家家主脸上的温和瞬间消散,唇角缓缓溢出一点危险的浅笑。小丫头骗子,总是学不乖! “叫他们把夫人看好,不要丢了、磕碰了。如有差池,唯你是问!”男人沉声吩咐。 板寸头的小子肝儿颤:“是!”下一刻,他将手中的机密档案袋放到男人面前,肃穆道:“二爷,这是‘新城’那边派人送来的!” 驰家家主拾起桌面上沉甸甸的东西,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撕开档案袋上的贴封,将一摞花花绿绿的相片从里面取了出来,兴致缺缺的翻看了几张,而后大大方方扔给了座下故作深沉、正襟危坐的好奇宝宝们:“想看就看吧!” 喔!火辣辣的高清床照……有人已经忍不住想吹口哨了。男主角挺帅气养眼的嘛,身材也不错,就是嫩了些,才被人算计得死死的,做下这不入流的腌臜事,可怜了照片上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柯竟梁还叫人带了一句话。”段大保镖一脸沉稳:“他说这是送给二爷的礼物,不知二爷是否喜欢!” “见面礼送这个?”荣臣对自己生意场上的老对手刮目相看:“柯老土口味挺重的嘛,一如既往的没情趣……这小孩儿到底是谁啊?”竟然被那人惦记上了,真正倒霉! “囡囡的旧情人!”驰冲幽幽的回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咸淡和喜怒。 闻言,在场众人集体收声。驰家家主对大老婆无上限的占有欲对驰远高层而言,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他可以在初见那人之后,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筹谋布局,只为将盛鼎一点点蚕食,逼入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死胡同,让素来冷静持重的向家主母袁凤华失心疯般四处举债,最后又把所有债权统统收归囊中,作为与妻子谈条件的筹码;他可以为了逼迫向二小姐撤下防备、放弃旧爱、移情别恋,用两年的时间维持宠妾不宠妻的假象,却又重复使用“大棒加胡萝卜”政策,将人七上八下的吊着,生生让爱人养出些不自知的妒忌心来。 可以说,在处理与大老婆相关的每一件事上,原本就耐性十足的驰家家主表现出了比对待驰远任何一宗大买卖更加谨慎细致的专注力。他愿意将它们视作最精致的艺术品一一雕琢打磨,用心、苛刻到近乎变态,绝不容许出现任何瑕疵。 满脸严肃的青年看着面前的照片,低声问:“二爷,这些照片如何处置?” “烧掉!一张不留……”男人语气如冰,不容置喙。 青年错愕的看着面前的主子,大惑不解。这些东西,不正是他们所期望的结果——展梦杨抛弃曾经的坚持等待,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大夫人与他将再无旧情复燃的可能。而且,这些原本要脏手的活儿,现在有人知情识趣代为操刀,难道不好?若将这些统统烧掉……那他们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成了徒劳无功? 驰家家主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段飞,对展梦杨的处理,你和柯竟梁都不如顾家养子!”他对手下的青年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只是要展梦杨身败名裂,让囡囡断了与他的联系,根本用不着两年的时间,随时都可以……但是,那样的话,在囡囡的心里就会生出猜疑、恐惧、痛恨和愧疚,她将一直惦着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向我靠近……所以,在这两年里,我让展梦杨好好活着,在顾家二子之间左右逢源、风生水起,继续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最后,让他一朝梦碎,再不能看到希望,也让囡囡愧疚的对象从她的情人,变成——她的丈夫!” 段大保镖彻底失声。这难道就是《风俗通》中所言的“捧杀”,驰家家主曾经对他讲过:“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所谓放纵,不过是让自己想要对付的人得意、飘飘然,从而堕落无声。 此招阴毒,尤胜棒杀! 驰家家主平静吩咐:“你去告诉柯竟梁,他曾提过的无水台南街娱乐城联建的项目,‘驰远愿意出资3亿,但是……”男人眼神转厉:“他手中的照片如果被我老婆觉察一星半点,我会让‘新城直接消失!” 第九十一章 吃瘪的记者 中肃机场——驰家二爷驰冲与三爷驰啸在十年前玩儿票的小项目,如今已成为港城最繁荣兴盛的交通枢纽,也成为私营企业致力公共服务,弥补经济下行压力下政府财政不足的成功范本。 在机场a区出口处,将一身便服穿出回头率百分之百的向二小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滚动播放航班信息的电子显示屏,冷飕飕的视线几乎要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来。直到肖毓青较平日里明显弱了大半气场的声音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传出,她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抄着手一步步走过去。 35度热辣辣的天气,那人头上围了一圈花里胡哨的丝巾,嘴上捂着口罩,戴着essilor墨镜,将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结局却与她泯然世人的初衷相去甚远。 “肖小姐!”向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因做贼心虚东张西望的人,打趣道:“你的丑和你的脸没关系,不用这么低调!” 肖毓青扯开丝巾的一角,笑骂:“滚粗——” 向佑帮忙分担了一个行李,附在花枝招展的人耳边低声问:“怎么?绯闻男主角没一起回来?”她有些失望:“亏我还期待了老半天,想看看这人是圆是扁……如此色胆包天,竟敢撬驰冲的墙角,活腻歪了?” 听了这话,历来大大咧咧的人不自然的笑了笑,眼神有些闪躲不定的问:“二爷……没来吧?” 向佑看着她明明紧张得要死,却佯装镇定的一副面孔,直觉这一次与往日里刻意炒作的情形有所不同,内含乾坤,不禁沉声警告:“毓青,你记住,发生任何事都别瞒着他,对你没好处!”驰二爷那样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更加痛恨别人在自己面前耍花样。“如果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前提是——别走得太远,回不了头! 肖毓青的脸藏在柔软的轻纱后面,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声音仍透着压抑和不安:“……没……没事儿!” 向佑见她不愿细说,也不勉强,又掂量着往日里的驰三夫人虽然有时也会做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来,但好在于两性之事还能拿捏轻重……这一次,只盼是自己太敏感了。她轻叹一声:“去吃饭吧,黎樱还在‘辣翻天等着呢!” 肖毓青点点头,两只黑咕隆咚的眼睛仍在四处飘动,似乎生怕这里凭空钻出些让人意外的东西来。 向二小姐抬手对着人的头狠狠敲了一记:“有贼心,没贼胆……”她笑骂着:“二爷那边已经帮你压下来了,还有哪家媒体敢跟踪报道,找死吗?”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咔嚓”两声脆响,伴随着明晃晃的闪光灯汹涌而至的是几个欢蹦乱跳的小年轻黑黢黢的身影,直接被打了脸。 出于本能,做贼心虚的三夫人下意识的第一时间捂住了脸上的门帘子,欲丢下大包小包的行李拔腿就跑,却被一只手死死拉住了。 “慌什么?”向佑秀眉微蹙,直接将人拽回来,低声道:“你跑了,别人还不定怎么写呢……有话我说,你在一旁好好呆着,不许开黄腔!”明明平日里挺机灵本事的一个人,关键时刻却这么沉不住气。 肖毓青挽着大夫人的胳膊躲在后面,乌青的一双眼使劲儿眨了眨,以示配合! “乖!”向佑从容微笑着,转头看向面前一张张似打了鸡血的年轻面孔和漆黑的摄像镜头,心道:都是些才入行的小虾米,还摸不清水有多深,就被有心人派了这件毁前途的差事儿,也是可怜。 “肖小姐,作为华南影业新片《酔卧狂沙》的女二号,您为什么不参加定于6月30日晚在增城大荣酒店举行的首映礼,这其中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吗?”一个愣头青手忙脚乱的将麦克风杵到了采访对象面前,机关枪似的提出了一堆动机不纯的问题。 驰家三夫人稳稳的端着老佛爷的架子,一言不发。 “肖小姐,您急着赶回港城是受舌吻事件的影响,还是有其它原因?请问您与童颂言是什么关系……”另一边,又有人接话了。 如此不专业,向二小姐忍笑很辛苦,却还要装出受惊吓的样子,连连抚胸,一张明媚灿烂的脸委委屈屈的:“吓死宝宝了,你们是拦路抢劫的吗?一个个土匪似的!机场的警察和保安呢?”说完,作势喊人:“police……” 几个愣头青这才想起没做自我介绍,忙不迭的补救:“不好意思,我们是‘微语报业的记者xx、xx……” 向佑冷眼打量周遭一圈,而后一本正经的说:“根据《新闻记者证管理办法》规定,从事新闻采编活动,须持有新闻出版总署核发的新闻记者证。如果你们具备合法的职务身份,请出示有效证件!还有,肖小姐是华南影业旗下的艺人,若公司允许,我们可以接受预约。但是现在,恕不奉陪这样低档次、没水准的采访活动……我是肖小姐的经纪人向佑,初次见面,有得罪的地方多多包涵!”非常客气、官方,但堵得人牙痒痒。 ——遇上专业刺头了,一群半吊子青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兵荒马乱中,有人立即往脖子上套了盖有钢印的蓝皮子:“这是我的记者证!” 向二小姐兴致缺缺的翻了一下:“没有年度核验的标贴,过期失效了!”她放下手中的证件,斜睨了一眼面前的人堆,戏谑道:“看来‘微语不仅业余,而且管理也很有问题。这样倾巢出动的跟踪同一件事,背地里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原本打了鸡血的一群人,瞬间面面相觑,蔫儿了! 正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打破了一片天地的尴尬。梳着马尾辫,穿着素净整齐的丫头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恭敬有礼的说:“您好,向小姐!我是‘佳乐报业的记者方雯雯,这是我的记者证和经华南影业批复的采访函……就昨晚在增城大荣酒店外发生的意外事件,我们想请肖老师或您做一个简短的专访,现在能耽误二位少许时间吗?” 第九十二章 戏精的诞生 方雯雯? 向佑静静打量了一下面前数日不见的少女,经历了上次的乌龙事件,这丫头倒长进懂事了不少:“可以!”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那笑容似温柔春风拂过脸庞,荡起涟漪一片。 方记者执麦克风的手稳稳的:“据我所知,肖毓青老师是一名认真敬业的好演员,出道以来共参演了八部电影和两部电视剧,在业内广受好评,总计17。6亿的票房成绩已足以证明肖老师在影视界的号召力。对此,您作为肖老师的经纪人,能给我们遍布四海的‘小青粉聊几句吗?” 这一顿捧,直把面前的三线小明星弄得找不着北了。 向佑轻轻的搂着身边人的肩,怕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手舞足蹈,顺便给了她一记鼓励的目光:“首先,感谢‘佳乐和广大粉丝对毓青这些年工作的肯定和认可,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她才能走到今天,谢谢!”对着镜头,向二小姐真正端出了经纪人的姿态,郑重其事的微鞠一躬,诚意拳拳。然后开始侃侃而谈:“我记得,在今年3月举行的星光大典颁奖礼上,华国享誉海内外的优秀导演刘庆丰刘先生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毓青是一个很努力,也很有灵性的演员,她的表演极富个人特色和张力,能够准确的将人生领悟融入每一部作品中,不被表演模式牵着走,也不局限于固定的框架,总能带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和感动。作为毓青的经纪人,我很骄傲,也很自豪。这一路走来,我见证了她的艰辛和不易,也见证了她的每一步成长。虽然现在的她,只是影视圈中无数为了青春梦想默默耕耘的电影人中小小的一员,但我相信总有一日,天道酬勤。毓青一定能够洗净铅华,用最本真的表演和对艺术最执着的追求,走好自己的路,无愧”演员“的称号,给予观众最诚挚的回馈!” 这一番话出口,驰家三夫人不仅找不着北,连回家的门儿也找不着了,只觉自己的脸上已经贴上了大大的“影后”二字,那舒爽滋味,比拿下驰二爷价值千万的礼物还要震撼激动。一时间,傲娇情绪涌上来,获奖感言已经挂在了喉咙口,差一点就要喷薄而出……好在边上的人及时掐住了她往上飘的苗头,千娇百媚地递出一个“悠着点儿”的眼神,止住了二货当场翩翩起舞。 方雯雯不禁目瞪口呆。她心中疑惑,驰家大夫人口中所夸赞的确定是在每部电影里玩儿票的肖毓青?难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奥斯卡影后级别的人物……要不,三夫人参演的影片得了空再瞅一瞅?说不定里面还藏了五百万的大奖! “向小姐,您说的太好了!”方记者尬笑。她觉得:作为一名有良知的新闻人,不能散播虚假信息,不能欺骗观众,那是违反职业道德的。因此,只能梗着脖子强调了一回——不是人演技好,而是你口才好。 向二小姐脸皮比城墙厚,颔首一笑,又开启了诗人的表演:“语言是世界上最优美的东西,也往往是最伤人的!所以,对于好的,我们要不吝赞美。对于那些虚假的、不实的报道和谣言,我们要大胆批判,坚决喊停!” 方雯雯心道:瞧瞧人家这说话的艺术,真是自然又婉转;挖坑的节奏,也是掌握得极好,根本就是带人走,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上。“听向小姐这么说,是对”微语“昨日的报道有不同的看法?”她十分流畅的将话接了过去,给了采访对象自由发挥的空间。 向佑润了润嗓子:“虽然按照公司的保密协议,任何经纪人不得透露旗下艺人太多的动向和未经官方公开的新作品……但是,为了保护毓青的名誉,我已经征得华南影业高层的同意,在此要向大家郑重澄清事实真相——毓青和童颂言即将担纲刘庆丰先生执导的一部大型都市浪漫爱情片的女二、男二号,目前正在紧张的试戏阶段,如果演员之间磨合成功,最终敲定下来,资金到位,该剧将于8月份正式开机……微语报业昨日断章取义拍到的部分,正是戏里一段”初恋男女多年后重逢旧情复燃“的重要场景!想必,通过微语的高清截图,毓青的演技已是有目共睹了!” 驰家三夫人恍惚地看着面前舌灿莲花的“冒牌货”,脑海中突然涌出了要把自己还在增城的那个傻逼经纪人换掉的强烈念头。 “向小姐,您这样解释未免有些牵强!”一旁的愣头青仍不死心,继续当搅屎棍:“据我所知,肖小姐已是有夫之妇,这样光天化日不避嫌的与人当众亲吻,是否只能说明她私生活不检点,对婚姻不忠诚?” 闻言,肖毓青内里握向佑胳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将心中不安统统传递了过去。 “这位记者朋友——”向二小姐露齿一笑,毫不在意对方使袢子:“您看过乔尔乔内《沉睡的维纳斯》吗?看过安格尔的《大宫女》、米开朗琪罗的《创造亚当》吗?看过小梁与小汤的《色戒》吗?” 愣头青迷迷糊糊地摇头。 “看来您并不适合做娱记,也不具备对艺术的鉴赏力,分不清糟粕和精华……”向佑不客气的点评道:“以上这些,都是人类宝贵的财富。艺术的真谛在于牺牲和奉献。这世上有多少伟大的艺术家牺牲掉了他们的青春年华和保守的灵魂,奉献给大众的却是视觉上的饕餮盛宴和永恒不朽的传奇!” 肖毓青想:自己从演员上升为艺术家,这逼格有点高! “况且,毓青非常尊重她的先生,在试戏之前已经向家里人说明过了。如果这样算私生活不检点,那”演员“的职业想必也不用存在了……而在座各位娱记的朋友们,恐怕只有一个结局……”向二小姐莞尔一笑:“那就是——改行!” 被人打断的方记者很不开心,直接挤掉眼前的“搅屎棍”,饶有兴致的说:“向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肖老师的爱人是……” 向佑在嗓子眼里骂了一句:臭丫头,我信了你的邪!是谁派你来的,难道你心里没点逼数……但面上却依然平淡无波:“其实,这在娱乐圈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毓青的老公是‘驰远国际现任总裁驰冲!各位需不需要就本人刚才所说的话,向驰先生求证一下?”她不信,有人敢! 一时间,‘微语新入门的青少年又惊又骇。心道:难怪这差事报社里的老油子都不愿意接手,原来肖毓青的来头这么大,混娱乐圈根本不用担心被人潜规则。驰远国际总裁夫人会劈腿二流男演员……脑抽吧?他们如果去求证,多半不是脑抽,也是傻帽! 方雯雯不理睬一群已然石化的人,闪烁着亮晶晶的星星眼接着问:“向小姐,不知您方不方便也透露一下与驰先生的关系?” …… 第九十三章 失足的老三 “方雯雯!”闻言,向佑邪佞的唤了那人一声:“上次你没给咱家的正脸打马赛克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呢!今天好不容易正常了一回,中二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最后那一段给我掐了,不许播!” “遵命,大夫人!”方记者立即招呼同伴收了摄像机和麦克风,欢欢喜喜上前赔罪:“我爸爸的公司多亏了二爷不计前嫌的照顾,上半年的利润比去年净增了41%,他已经乐了好些天呢!” 向佑由衷替她开心:“赚了就好,其实亏了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两父女能够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喔,你们吃晚饭了吗?我请客!” 方雯雯叹一声:“不了!我还要回去赶稿子,争取今晚能把这段播出来。”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玩儿的时候悠着点!” “呃!”方记者黑脸。 道完别,向佑拉着三夫人,不理会作鸟兽散的业余记者,径直往机场门口气势如虹地走去。 一路上,肖毓青豪放地撤走了全副武装,露出一头大波浪发和艳丽的五官,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出劈啪声响,走得极度妖娆,活像老佛爷现世:“佑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刘庆丰刘导,我怎么不知道?”她将手搭在向二小姐胳膊上,凑上前逼问。 向佑知道,解除警报的人又开始嚣张了:“刘导嘛!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她冲人抛了个媚眼,小声道:“喂!你如果怕穿帮的话,可以请你老公出马,把我刚才说的谎全圆了……前提是8月份之前,你还健在。” “你说得活灵活现这些,原来都是瞎掰啊……”肖毓青瞪着一双二筒眼不敢置信:“还有,那些夸人的台词呢,又是从哪里捡来的?” 向佑嘻嘻一笑:“刚才在休息室等你的时候,我顺手翻了机场备下的《世界艺术》,上面有一篇关于梵高梵大师的传记,我把它稍微加工修饰了一下,正好用来对付这波小年轻!” “梵高?”肖毓青怒了:“那不是疯子吗?”原来,这人是变相的骂她呀! “天才与疯子不过一线之隔!你与梵高……也差不多就隔了这一线!”向二小姐抬手比了一小丢丢的距离。 “看老娘不掐死你!”驰三夫人龇牙咧嘴地伸出了魔爪往人脖子上招呼去,弄到一半舍不得,又放了:“哎!”她嘟囔了一声:“不如,你别去做小片警了,做我的经纪人吧!咱姐俩一起干,有钱大家赚。” “打住!”向佑微笑着看她,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我好不容易自立门户、白手起家一回,你还想让我在‘华南套着,我傻呀!再说了,您老人家都是玩儿票,我跟着你,还不得喝西北风?” “跟我喝西北风,也好过你那警署的收入。”肖毓青嚷嚷:“姐再说直白一点吧——就算你不去工作,在家里躺着,二爷还少得了你一碗饭吃。何苦风吹日晒的往外面跑?警察,那可是高危行业,一个不小心,是要送命的!” 向佑笑骂:“说得我好像乞丐一样。本小姐是有追求的,好不好?就算送命,那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榆木脑袋!”跟三庭五眼太端正的人说话,就是费劲! …… 心怀“鬼”胎的两人步伐一致的决定打出租车去朝阳街。当赶到‘辣翻天的时候,已是晚上7点的用餐高峰期,候了许久的黎小妹儿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角落里的一张圆桌前刷手机。火辣辣的锅底咕咚沸腾出欢快的泡泡和白尘,各色新鲜菜品堆放在木架子上,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二夫人久等了!”向佑拍拍小书呆的肩膀,抱了声歉。 学生头斯文秀气的女孩子见着她们全须全尾地齐齐出现,瞬间来了精神,笑盈盈的帮着倒茶和备蘸水佐料。 “小妹儿呀,你也太抠了吧!”肖毓青瞟了一眼这间在港城根本排不上号的小馆子,有些嫌弃:“就姐几个的身份,搁五星级大酒店那都是掉价。你还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简直low成了渣!”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用卫生纸反复擦拭着桌上浅淡的油渍,连连咂舌,处女座的洁癖又犯了:“要不,我们换一家?” 黎樱羞赧的挠头:“你也知道,我的钱都交给我妈打理了。她怕我不会安排计划,只给我留了一点零花的急用!预算有限,将就一下吧!” 向佑听她这么说,叹息一声,挺羡慕的:“真是甜蜜的负担,世上只有妈妈好呀!”她斜了肖大明星一眼,打趣道:“你昨天才荣登了‘微语的头版头条,二爷的鞭子还在那里候着呢,再不低调一点,小心回去挨抽!” 一句话,肖毓青瞬间老实了:“那——凑合吧!” 向佑微微一笑,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恐夫得紧。 黎小妹又开心起来,前前后后忙活,不亦乐乎。 “我要喝酒!白的……”肖毓青单手撑着下颌,s型身材坐得妖娆妩媚,气派十足:“大夫人,你呢?” 向佑摇摇头,敬谢不敏:“昨天晚上被驰远的人精灌醉了,整整睡了一宿,现在还缓不过神来呢。烧刀子就不用考虑我了,黎小妹儿陪你吧!” “切!”三夫人噘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矫情!” 向二小姐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我劝你——今儿晚上最好多喝一点。待会儿被二爷秋后算账的时候,就不会肉疼了!” 三夫人被拿捏得死死的,立即噤声。 东道主听着两人打嘴仗,乐呵呵的去前台提酒了。 正在此时,桌上有人的华为手机微弱的震动了一下。短信!原本高高兴兴的三夫人低下头,待视线一接触到屏幕上的那行字,脸色突变,好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毓青,你丢下我一个人回港城了吗……我在这里孤零零的看着咱们的相片——想你! 第九十四章 老三的心事 一顿晚宴,在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敏感的向二小姐自一开始就觉察出:历来大大咧咧的肖毓青在接收到那条神秘的短信后,状态不对,非常不对。她一边维持着面上的宁静,不动声色的夹菜,一边暗自观察刻意买醉的人,心中也开始纠结——如果自己提前到警署报道,会不会错过帮助她的时机。 “佑……佑啊!虽然我比你痴长几岁,但你驰家大夫人的身份在那正经搁着呢,谁也别想抢走!”已经喝得半醉,眼神迷离的美人儿大着舌头唠叨个不停。 对待酒鬼,向佑自是顺着毛捋,半点不会同人较真儿:“好,好,多谢您呐!” 醉鬼转过身去问人:“我说得对吧?黎小妹儿!” 一张脸红彤彤的黎樱傻笑着点头附和。 “向佑、黎樱,你们知不知道……”肖毓青提着瓶子,晃晃悠悠给自己满酒,结果太半都洒到了桌上:“我二十四岁就跟了二爷,也就是五年前……嗝!那时候的我不过是一个才出道,被人处处打压的小龙套。在恒源影视城里,我演过死人、演过乞丐,连窑姐儿都演过。那时候,和一帮糙老爷们混在一起天天吃盒饭,都吃得姐怀疑狗生了!” 向佑没打岔,静静听着。她清楚:人在半醉半醒之间说的话,最是真实勇敢,也最挠心。肖毓青和黎樱同自己的家庭不一样,她们都是泡在苦水里长大的孩子,不容易! “后来,我四处找关系托人……终于得了机会,在‘寸光的包间里与二爷有了第一次交集!”驰家三夫人眼神朦朦胧胧的,似乎还染了些水汽,一片心思全都沉浸在回忆里:“好家伙……我还记得那天在包间里坐着的全都是港城赫赫有名、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其中有不少政商界的豪门子弟、青年俊才。可是……”三夫人站起来,别扭地扯了扯裙摆说:“不管周围有多少的色彩和风景,在我眼里,第一个看到的还是二爷,只有二爷。那时候的我犯着花痴,连腿都迈不开了,心中一直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味儿足、这么耀眼的一个男人,就算把面前那些所谓达官显贵的魅力指数统统加在一起,都敌不过一个驰冲!” 闻言,向二小姐彻底震惊了。原来,肖毓青不是不爱,而是爱得铭心刻骨,深入骨髓,诚惶诚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莫过如此…… “后来呢?”她有些好奇当时迈不开腿的人最终会为了第一眼的热爱,做出怎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后来——”肖毓青嘴巴搁在酒杯上,猛撮了一口:“后来,我就用了与‘复仇天使姐妹花同样的烂招数,使劲儿的撩他,放下了一切尊严和脸皮,不顾一切的贴上去……佑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流、淫荡、无耻?” 向佑抿了一口荞麦茶,摇摇头:“还好!挺符合你一贯作风的!”干脆爽快,毫不做作。 肖毓青流着哈喇子傻笑:“好姐妹儿,给面子!”然后重重的拍了她的肩膀一记,贴在人耳边问:“你知道,那天晚上二爷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向佑摇摇头,驰二爷的套路深,她懒得费精神瞎猜! “二爷说……呵呵!”肖大傻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说——他有洁癖,想找个干净老实的床伴,问我愿不愿意!” 向佑蹙了蹙眉,欲言又止。心道:这些话也能拿出来闲聊?看来,肖大小姐已经醉得不轻了。 肖毓青灿烂的笑着:“你们不知道,我当时乐坏了,被天上掉的馅儿饼砸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得彻彻底底!” “然后呢……”用手撑着额头一直在旁边假寐的黎樱,突然睁开眼,无意识的问了一句。 “然后我就成了二爷结婚之前的那几年里唯一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原本神采飞扬的人静默了好一阵儿,接下来红着眼直接进入了抽泣状态:“向佑,你知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幸福……” 被突发状况惊到的向二小姐尬在原地,懵圈了。 那人却继续哭、一直哭,眼泪如洪水决堤,毫无收敛气象:“那些年,虽然二爷并不常来看我,感情也浅淡得很,但我还能感受到,他是需要我的。可是,当我后来真正成为了驰家三夫人,二爷却一次也没有碰过我,一次都没有……” 这时,黎樱傻啦吧唧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凑上来,高兴地附和:“——还有我!咱们组团……” “砰”的一声响,向佑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杯子,茶水顺着桌面划出一道湿漉漉的印记,流淌成溪。 肖毓青猩红着一双眼,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可怜兔子:“这些日子里,我常常在想,二爷是不是讨厌我,再不会要我了。”然后,抽着鼻子的女人一把抓住了旁边的胳膊,抓得紧紧的,就像揪着救命稻草死不放手。她恶狠狠的说:“向佑,你我都清楚,二爷为了温玉可以付出一切,那个女人表里不一,并非良人,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因为还没有下崽儿。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天,她比你早一步怀孕产子,她还会继续容忍我们留在驰家吗?” 继续留在驰家?向佑蹙眉问酒醉的两人:“你们想一辈子留在那里?” 两个醉鬼点头如捣蒜,没有半分犹豫。 “有多想?”向二小姐执茶杯的手略停滞了片刻,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肖毓青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望了很久:“向佑,你要一个孩子吧,我和黎樱都会视如己出的!你就当帮帮我……我不想离开二爷,不想离开驰家,不想离开你!” 竟然执念至此! 向佑长叹了一声,平静的从方盒子里扯出了一大叠抽纸,直接帮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人堵住汹涌的水龙头:“毓青,别说了……回家吧!”她回头看一眼已然昏昏欲睡的小妮子:“以后,这些事跟我说说就好,千万不要拉着黎樱。” 烦恼,是会传染的。 第九十五章 决裂的诱因 好不容易拖着一大一小两个醉鬼赶回浅微山驰家,已过了夜里10点。没有特别吩咐,主宅里的仆佣已经早早撤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夜灯给晚归的人。 除了在饭店里闹腾了一阵,驰家两位夫人的酒品还是不错的。一番磨蹭,偏偏倒倒回到肖毓青的房间后蒙头就睡,床海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向佑轻声地帮二人脱去了鞋袜和外衣,盖上凉被,又将空调的温度调至最舒适。然后搬了一张靠椅,坐在床前,借着窗外的月光,安静的看着两人如花似玉的睡颜。 肖毓青和黎樱——一个泼辣热烈、一个温柔含蓄,不同的性格脾气,却藏着一样沉重的心事。原来,在她们的内心深处,一直深爱着那个人,也忌惮着柔弱孤僻的温玉。她们害怕被抛弃,害怕独自生活,为了能够继续留下来,情愿与她共同抚养驰家的子嗣。 卑微若此,爱恋必深! 想到这里,最是洒脱干脆的向二小姐烦躁的打开了边上的床头柜,伸手顺走了肖毓青藏下的烟和打火机,燃上,默默地抽起来。有些决心,她还没有下,就已经被逼入了死胡同,进退两难,由不得人选择。 这世界上的债皆可还,唯有人情债难偿……在这不长不短的两年时间里,正是有了她们的陪伴,自己才能走过无数的彷徨失意。回想起来,这债,终究还是欠下了! 无边孤寂中,床海里的人忽然干巴巴的唤了声:“水!” 向佑无奈地摁熄了烟头,出门,径直往楼下走去。 …… 十分钟后,驰家主宅客厅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钟摆微弱的滴答声,在午夜时分不知疲倦的碰撞着。临时约定会面的主仆二人没有开灯,凭借着浅淡的月色无声打量着彼此隐在黑暗里未知的表情。 “刘姨,你不该这时候来见我!”温玉的脸色和心情看起来都不太好,语气里甚至带着敷衍冷淡:“她们现在正在楼上,二爷也快要回来了……被人看见的话,终究不好!” 陈刘金娥声音有些哽噎,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姑娘,刘姨知道这么晚打扰您不妥。可是,这事儿除了您,没有人能帮我呀!” 温玉蹙了蹙眉,低声问:“什么事?” 陈刘金娥用袖角擦了擦眼泪:“刚才,庆书给我来电话——‘驰远人事部已经作出了辞退他的处理决定,让他明日一早到公司办理手续。” “怎么会这样?”温玉平淡的嗓音终于荡起了一道波纹。陈刘金娥的侄子陈庆书是她两年前托人送进‘驰远的,虽然没有直接走驰冲的关系,但驰远公司的高层愿意破格录用,多多少少也是为着她‘驰家四夫人的名头,其中也有驰二爷默许的成分在。如今公司突然赶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辞人的理由呢?” 陈刘金娥擤了一把鼻子,断断续续的讲:“‘驰远监察部今天上午公示了公司半年以来各部门的考勤情况,庆书总共有七次脱岗……上边说他严重违反了公司纪律,经人事部研究决定,予以辞退,永不录用。” 驰家四夫人的右手不自觉的攥紧沙发套,心脏也随之揪了一下。这事儿,是意外呢,还是故意为之,现在还说不好!但她总觉得里面没那么简单,必然与眼前哭哭啼啼的老妇人有很大的干系。 众所周知,‘驰远国际在业界享誉盛名,除了掌舵人强势的手段和敏锐的眼光外,严格的内部管理制度也是让它能长久立于不败之地的一个重要因素。优胜劣汰无可厚非,但是“永不录用”四个字,终究过于严苛而针对了。 “姑娘,您是知道的,刘姨这辈子没有子孙福,我老公家里三兄弟,也就指望这一脉单传。庆书虽然资质差了些,但好在勤奋肯干,也没出什么大篓子。如果‘驰远把他辞退了,在港城还有哪家公司敢收他,那不是断了咱老陈家的活路吗?”陈刘金娥激动地抓住眼前的手,一再恳求:“驰远的待遇一直是业内顶好的,对于陈家和庆书来说,都离不开这份工作,求姑娘无论如何要帮帮忙啊!” 被拿捏疼了的人抽了一口凉气:“事情还没弄清楚,慌什么?”四夫人面色泛青,既为陈庆书的烂泥扶不上墙生气,也为陈刘金娥添的麻烦伤脑筋:“我会寻个机会向二爷求情的,想来只是不太守规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陈刘金娥立时转悲为喜,眼泪疾收,一张老脸也灿烂了不少:“二爷疼您得紧,一定不会逆了姑娘的面子……有您出马,刘姨就放心了!” 老妇这番话出口,直接愉悦了沙发上的人因受宠而逐渐傲慢冷淡的心,说话语气较先前也温和了不少:“刘姨,以后再不能这么莽撞半夜见面了。有我在,没有什么事儿是解决不了的,你放心吧!” 陈刘金娥自然千恩万谢:“姑娘今日这份情谊,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的。以后小少爷出生,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外孙疼爱照顾,保证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听完这句话,在黑暗中静静打量着面前老妇的人,突然觉得有些碍眼、烦躁,她默默抽回了被握住的手,用冷淡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刘姨,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嗯?” 女人面孔狰狞:“这一辈子,我都很难有小孩!” 闻言,激动的老妇瞬间收声,不敢置信的看着黑暗笼罩下美丽不再、已近扭曲的脸庞,感觉眼前所有的光彩都幻灭了,对未来的企盼也失色了不少。 “很失望,对不对?”寂静无声中,女子嗤笑一声,唇角似有若无的抽搐了几下,眼光又冷又狠:“刘姨——我帮了你,你会报答我,对不对?” 陈刘金娥只觉身子一个哆嗦,透心的凉从皮肉一直渗透骨骼,冻得人止不住发抖:“姑娘,刘姨自然会帮你。”她不自在的笑了笑,温和表情刻意又做作。 温玉极快地收起了眼中的冷光,重又恢复了柔弱表情,但唇间的话语却凉薄如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年之内,我要向佑的孩子,我要做母亲。” 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浑身都瘫软了。 冰冷的女人停顿了片刻,幽幽道:“记住,这既是我的心愿,又是二爷的心愿……这一次,你不止是为我办事!” 陈刘金娥默然,有了驰冲的授意,一切就好办多了。 “还有,今晚我对你说过的一字一句,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后果自负!”随后,美丽娇弱的四夫人优雅起身,纤细背影在夜色中袅袅娜娜,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失去魂魄的厉鬼,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茫茫黑暗里。 与此同时,在与客厅相邻的厨房里,脸色苍白的女子用尽全身力气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被硕大的冰箱遮挡的躯干也同外面那人一样,瞬间失去了生命和灵魂。 驰冲!原来你的心愿只是要一个孩子,我成全你好不好,成全你们……只盼从今以后,你和她都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自此再无瓜葛……我的心很疼! ------题外话------ 为了感谢这几日读者的大力支持,特别续更一节,谢谢大家 第九十七章 两人的游戏 绝望,惧怕,凄楚…… 清楚接收到妻子面容上复杂痛苦的神色,半醉中的驰家家主微醺的酒意瞬间清明了。他控住身下人的双手又加深了几分力道,凌厉的双眼骤然转凉,一点点睃巡在那张不见半分喜悦和情动的脸庞,目光所及,全是畏惧的妥协。 当这样的认知得到确定后,自来心意坚定、手掌乾坤的男人灼热的脸上裂出了一道斑驳的痕,那细小的纹路一旦出现,便无边无际的向外延展开来。顷刻间,一颗完完整整脉动不停的心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隙,血淋淋的,让他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疼痛滋味,绵延不绝、侵入骨髓。 “向佑!”驰冲戾气深重的眼如尖刃般扫在身下人苍白的小脸上,背光处他所有的情绪和表情都隐蔽在黑暗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你有话要对我讲?”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闻言,向佑眼神一滞,那些在胸口凝结已久的憋屈和不甘在男人的注视下如破土的藤蔓,疯狂滋长,却在最后无声枯萎……是啊!她会感到憋屈、不甘,难道不是基于一颗爱他而嫉妒的心。但自己如何能将这颗心送上去,叫人践踏、嘲笑、算计? 在只闻呼吸的沉默中,她瑟缩在男人的掌控下,却倔强的抗争着:“驰冲,我们离婚吧!” 弦断,心碎!无需多余言语,只此一句。 驰家家主褐色的瞳仁完全被眼前的黑暗笼罩,已见不到任何繁花色彩,那些潜藏在心深处的柔软一时间冻结成冰,寒冷了他沉寂多年的热爱。“你再说一次?”男人的唇角牵起一抹笑,想给妻子反悔更正的机会,也给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向佑心尖一颤,她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腕上碎裂般的疼痛,也知道自己惹怒了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她很害怕,害怕得全身发冷。但面对好不容易踏出的这一步,教她无法回头卑微的祈求等待:“驰冲,我们离婚吧……我不要一分钱,也愿意用孩子来交换这段婚姻的结束,愿意努力偿还盛鼎未尽的债务!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提出其它要求,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我都答应。”这样对大家都好,对温玉好、对毓青好、对黎樱好,对你也好……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必为了心上人的缺陷和她渴望做母亲的心愿,委屈自己同我谈情说爱。如果那样的话,我会替你感到不值和难过的! 男人心口的伤痕一瞬间彻底撕裂了。为了能够离开,她竟轻言可以放弃一切、付出一切!可笑自己用了两年的时间,却换不回妻子一点点的温情和不舍。曾经他以为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她的在意和嫉妒,原来一切只是镜花水月。他那么骄傲强势,终究是对自己自信太过,而对深爱的人……纵容太过。 “当然不公平!”那些投入的深情如何能用金钱衡量? 短暂的沉默后,驰家家主冰凉的声音不带半分温度,那是从地狱来的魑魅魍魉,连血液和灵魂都染上了无尽的黑色:“老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商人……如果你愿意同我谈钱,而不是谈情的话,一定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建设。”男人戏谑一笑:“因为,我提的要求会非常苛刻!娇贵如你,不一定受得了……” 闻言,向佑的脸色更加惨白忧惧,她咬着唇角,坚决不让自己退缩半步。 男人伸出右手,狠狠捏住妻子的下颌,制止了她自虐的举动:“如果害怕,你可以现在喊停!”他还是想给她再一次的机会,只要她抛弃那些可笑念头,乖乖的在他身边陪着,他愿意自此将“爱”之一字表达得更加彻底、清楚:“可是,一旦游戏开始,你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权力了!” 向佑垂下眼帘,躲避着他刀锋般冷厉的目光,无声表达了对内心决定的执着。 “呵!”驰家家主轻声一笑,既嘲笑自己的坚持,又嘲笑着妻子无所畏惧的勇敢。他有太多的手段可以让她一败涂地,可惜眼前的人没有半点认输的觉悟。既如此,他又何须苛待自己,对无端决裂、百死不悔的向二小姐温柔太过。“老婆,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他放开了对她强硬的束缚,慢慢起身,借床头柜上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而后,站在醉酒沉睡的人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弱小的她们,目如鹰隼。 向佑直起身,蹙眉揉着自己疼到麻木的左手腕,慌乱防备的眼神随着男人细微的动作波澜起伏,生怕他累及无辜、殃及池鱼。 男人吞吐着浓烈的雾,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夜色里一如觉醒的恶修罗,锋利邪气到极致。须臾,静默中的驰家家主突然抬头,看了怔愣在床海里的爱人一眼,然后对她温柔一笑,那笑容里昏暗死气一片:“我现在最想做的是——杀人和睡你!”他的猎爱游戏,从此刻起已经正式拨动了赌博的轮盘…… 床上的人猛然抬头,惊诧不已。就在刚才,她推开房门的时候,曾误以为驰冲骇人的举动不过是逼她现身的玩笑,他对肖毓青历来不错。准确来说,驰家三夫人在这里的待遇比她这个正牌妻强多了。然而,驰家家主却妄动杀机,不曾念过旧情。 男人抬手挽起一缕床上女人冰冷的波浪卷发,幽幽的说:“多年前,我曾说过,永远不会对你动手,除非你让我无法原谅……但是,对于其他人,我的同情心一向浅薄。”他有些惋惜道:“肖毓青,出界了!” 第九十八章 暴戾的因子 ——肖毓青,出界了! 闻此四字,向佑脑海中刹那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她知道,除非掌握确凿证据,否则驰冲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从没想过外表狂放,内里沉稳的老三会糊涂至此,竟敢胆大到给驰家家主戴绿帽子。这人,真是活回去了。如今,驰冲要下手,她竟找不出半点阻止的理由和求情的立场。 “老婆!”男人唤她:“不如,你告诉我,我应当挑选哪一件,才对得起自己现在的心情!”驰家家主历来不是会受委屈、无限宽宥的人,他杀伐果决、从不手软,眼里容不得一点背叛和欺瞒。 杀了肖毓青和睡自己? 向佑在这样的选择题前哑口无言。他悄无声息地为她造了一个狩猎陷阱,笼子里盛装的诱饵是出轨的三夫人,而不得不做出抉择,即将受到惩罚的却是自己! 男人丢开了手中的发缕,戏谑道:“太安逸的生活会让人变得愚蠢!”他转身即走,并无半点逼迫,向佑却从中读到了毁灭和死亡…… “驰冲!”当他们在诡异的空间里擦肩而过时,已然做出决定的人从床上蹿起来,却因为床垫太过柔软,以半跪的姿态踉踉跄跄的拉住了丈夫的左臂。沉默中,她祈求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畏惧的声音破碎软弱:“原谅她这一次!”一句话,几乎用掉了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男人低头看一眼抓住自己胳臂的那双颤抖的手,微微一笑:“十分钟后,去我的房间!”他宽厚的右掌安抚的拍了拍妻子冰凉的柔荑,眼神里释放了太多的灰色情绪,独独没有温柔。 当驰冲离开后,已经完全崩塌的人瘫软在被烈酒的浊气染透的寂寞夜里,启唇对面前仍呼呼大睡的挚友无奈一笑:“毓青,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吧!” …… 十分钟后。 向佑不知道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矛盾的心情进入了男人的卧室。冷色调的空间,放眼望去不是黑就是白,神秘、冰冷、诱惑、强硬……一如他的主人,站在权力的顶端俯视芸芸众生,连灵魂都没有温度。 质地厚重华贵的黑色帘幕遮蔽了一切光线,将月色阻隔在外,只剩一片幽深和死寂。床边的高脚落地灯散发着浅淡晕彩,暗示着这里是她今晚唯一的去处。从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声,一次次将她的心冲刷出斑驳一片,满是绺裂。 不一会儿,让人暂时放松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卧室陷入了无边的静。向佑坐在床沿,低垂着头,双手冰凉。她的眼紧紧盯着地面铺就的深灰色羊毛地垫,脑海里却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片。 细碎沉稳的脚步自卫生间移至书房,短暂的无声后外面传出“嘭”的一声闷响,再后来脚步声又向卧室渐渐靠近,一点一点,在她心上播下了恐惧的种子,让人不可抑制的身体轻颤,揪着衬衣下摆的手越来越紧…… 终于,刻意逃避的视觉范围内,出现了一双压迫感十足赤裸的足,往上是修长匀称,中线笔直的腿。下半身裹着浴巾、身材比例极好的男人右手提着才开启的极品红酒,左手执了一只高脚酒杯,细碎凌乱的发兀自集结着水滴,滑入地面润湿了铺陈的柔软。 浅淡昏黄的光线下,驰家家主刀雕斧凿般的面容已看不出任何情绪,重新回复了优雅平静,沐浴后甚至带了些慵懒闲适的书卷气,让人觉察不到半分危险。 “喝一口?”男人倾倒了三分之一杯红酒,递给她,脸上笑意浅淡。 向佑抬头看着杯中轻晃的暗红色液体,瑟缩一团,无言拒绝了。 驰家家主轻声一笑:“怕我在里面放东西?”他姿态优雅的自酌了一口,而后在妻子右边的位置落座,随意将手中的酒搁在一旁,对她软语道:“我只是不想你待会儿疼得受不了,哭鼻子罢了!” 闻言,向二小姐的泪顿时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一颗颗晶莹澄澈像华贵的珍珠,染得一双眼剔透闪亮,可爱又可怜,教人疼惜:“驰冲,我会想办法把钱还上的,你相信我……只要给我一年时间……” “嘘!”男人抬手,直接扳正妻子的脸,止住上面源源不绝、可以收放自如的泪:“老婆,你不做演员太可惜了!”他将身边的人整个搂抱在怀里,右手食指擦拭着她白嫩面颊上润湿的痕迹,清冷的目光似笑非笑:“你要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他十分大度的向她确定她自以为的游戏期限。 如获缓期执行,红着眼的人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揣回了肚子,她没有想到驰冲会认真考虑她的提议。如果请求通过的话,她可以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想办法。她总是相信,再难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途径,只要不轻言放弃。 “好!我给你——”男人凉薄的唇浅淡印在妻子光洁的额头,开合之间低吟一句:“但是,我要收利息!” 被困在男人臂间强迫接受了驰家家主亲昵碰触的向佑喘息困难,她伸手推拒着那人不断贴近的胸膛和灼热的热度,试图隔离出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以减轻他带给自己的压迫感:“驰冲,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谈谈……”她快被男人捂窒息了。 “宝贝儿,我们不是在谈吗?”原本保持着从容儒雅的男人在搂抱住她后,却像完全变了样,身上的暴戾因子全部释放,他一个反转将柔弱的妻子狠狠压在身下,狂热的吻如出笼的猛兽,带着浅淡的酒香和血腥的味道,染红了宁静的夜。 第九十九章 妻子的妥协 向佑感受到了绝对的力量给自己的身体所造成的沉重负担,她躲闪着那人戾气十足的目光和无处不在的亲密,喉间发出小兽般的呜咽鸣叫,胸前冰凉一片:“你不是答应过,给我时间吗?”她鼓足勇气,小声质问丈夫的不按牌理出牌。 “是的,我给你了——”驰家家主凌厉凶狠的眼紧紧锁在那张挣扎惶恐的脸上,然后开启了疯狂的惩罚模式:“一年时间,已经足够让你为刚才那些蠢话交出高昂的学费了!” 向佑倒抽一口凉气,那种突如其来的疼让她全身冒出了一层冷汗,连呼吸都快停滞了。她终于明白,这人根本就没答应自己用一年来还债的请求,他只是怒到了极点。而能够让驰家家主明面上都能达到怒不可竭的程度,连掩饰都不屑为之的结果,就是——往死里整! “疼吗?”男人伸手从床头柜上取过赤红的酒,却是仰头猛灌了一口。凉意入喉,他猩红着一双眼,面容冰冷,仿佛需要酒精安抚麻木的并非妻子,而是自己! 向佑自小家境好,被父母呵护着长大。成婚后,夫家更是手掌权柄,称霸一方,不喜她在外颠簸,生生养出了一副娇贵身子。她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前面22年的人生黄历写得波澜壮阔,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很是尿性。谁知,22岁之后,她唯我独尊的人生轨道里却偏偏出现了这样一个变数,左右了她的一切,根本没有给她预留自由发挥的空间! 素来有情感迟钝综合症的向二小姐与绝大多数毛孩子不同,她在外光鲜亮丽、左右逢源,常常是人堆里最扎眼的一个。可是,这些辉煌战绩根本构不成她在家“窝里横”的条件。以前未嫁时,她无条件趴跪向家主母袁凤华,把人当老佛爷一般尊敬着。后来做了别人妻子,又无条件舔跪自己的丈夫,根本不敢同人叫板。因为,每一次叫板的结果都证明了——她作死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在驰家家主面前最善“示弱”的人,原本是无病都要嚎几嗓子的性子,如何受过这番折腾,此时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长眠不醒。眼里的泪珠子更是像极了开闸的洪水,与呜呜咽咽的抽泣混杂在一起,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懦弱! “喝一口!”男人被酒精泡着的一颗心,已是百毒不侵了。他带着“相爱相杀”的激烈情绪,将红酒瓶凑到哭哭啼啼的妻子唇边,贴心的建议。 疼得受不了的人挣扎了几次,根本无法撼动丈夫绝对的压制,脾气一上来,抽抽噎噎的闹开了:“呜……驰冲,你虐待我,我……我要去警署告你!” 男人怒极反笑,把酒瓶直接扔到一边,但并未停止激烈行动:“囡囡,你不就是警察吗?”他润湿的发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野性,连笑起来都是戾气十足:“难道说警署的人闲得无聊,喜欢管别人夫妻之间的亲密事?” “嘶——那我要告你袭警!” 男人爱死了她胡说八道的小模样,贴在妻子耳边低声道:“需不需要留视频证据?” 怕自己肠穿肚烂而亡的向二小姐第一次被丈夫的无赖震惊了,她红着眼抽泣得更凶:“我要回郁园向家,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驰冲直接把人搂了起来,强势禁锢在自己腿上:“回去看看也好!”他凑过去一口叼住妻子挺翘的鼻梁,趁着半咬半吻的间隙揶揄:“再不回去,连盛鼎是怎么灭的都不知道……以后被骂作不孝女抽屁股的时候,才不会哭哭啼啼的喊冤。” “你说过不动向氏的。现在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向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才从全身剧烈的疼痛中找回了一点理智。她生怕男人发起狠来把自己的鼻子咬掉,因此强忍下耍横撒泼的冲动,语气中不知不觉的带了点娇气。 “出尔反尔?”男人双手束缚着妻子的腰肢,不给她一点缓气的机会:“老婆,你记性太差,大概忘了——我不动向氏的前提是你乖乖的做好驰夫人。”已然炸裂的驰家家主再不见伪装出的温文儒雅,一张脸匪气冲天:“不过,忘了也没关系。今天晚上我就给你充足的时间慢慢的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想清楚了,什么时候睡觉……” 向二小姐彻底崩溃了,她喘着粗气,声音不稳的控诉:“你这是……刑讯逼供!”不想明白,不改供词前不准睡觉?她实在想不出比“刑讯逼供”更好的词来形容丈夫突如其来的疯狂行径。 驰家家主根本不吃她插科打诨那一套,声音冷成了冰碴子:“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身体够结实,不要中途掉链子……如果那样的话,明天——游戏继续!”男人笑得煞气:“我们不是有一年的时间吗?足够了……” 被自己挖的坑活埋了的向二小姐毁得肠子都青了,但还是硬气的咬唇死撑着,尽量延长面子垮塌的时间。 “怎么?不求饶了……”二十来分钟后,男人盯着妻子渐渐发白的一张脸,寻了空隙一边温柔帮她拭去了脸上的冷汗,一边戏谑道:“老婆,平日里你不是最擅长第一时间认错和撒娇吗?今天不玩这一套了?” 向佑有些受不了了,弱弱的骂:“驰冲,你混蛋!”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一个妻子对丈夫的肯定和赞美,从而更加用尽全力的履行义务!”驰家二爷邪笑着狠狠亲了泪痕斑斑的人一口,转而问她:“囡囡,我再问一次,你收不收回刚才离婚的话?” “我……不……”愚蠢而固执的向二小姐一个“不”字刚刚走到唇边,已经被人紧紧捂住了嘴。 男人温柔道:“没关系,我们继续!” 数个二十分钟后,濒死的大夫人瘫软着身子,从驰家家主捂住嘴的指尖发出三个沙哑单音:“我……收……回!”她终于明白了,若自己再愚蠢的坚持下去,心肠硬得发黑的男人一定会让她死在这里。 只此三个字,所有惩罚戛然而止。 驰家家主直接起身,自行解决了。然后迅速将妻子抱到洗手间的浴缸,用热水为她冲去了全身的冷汗,把人搂在怀里很是温言软语一番:“囡囡,乖乖睡一觉!没事了,没事了……” 而已经昏过去的向二小姐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整整一夜,自己的丈夫始终守在她的床前,一直未合过眼。 ------题外话------ 希望本章不会被禁 第一百章 复仇的决心 与此同时,三元里西巷昏暗冷清的街道上,经历了一夜荒唐事,在烈性迷药作用下昏睡了整整一天的男女始终间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一前一后沉默无声的走着。 此时,苏静的心情很复杂,她清楚的知道,昨晚——自己被前面的男人侵犯了,她应该愤怒、哭闹和选择报警。然而,她并没有……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之前,家中四处举债治病,却没能挽回那脆弱清苦的生命。如今,母亲走了,她也失去了家,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知道,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摆脱已经快要压垮自己的现实,虽然并不光彩,但是,她没得选择…… 经过昨夜之后,她很庆幸自己的第一次并没有给那些脑满肠肥、面目可憎的老男人或玩弄女性的纨绔子弟。相反,在荒唐的激情里,她还能清楚的记起男人的痛苦无助和情深,还有那张颓废却不失英俊的脸。同样是被人下了药的不能自已,却一次次绝望的喊着爱人的名字,那个叫“兰兰”的女孩,该有多么幸福啊!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终于,在拐过了第三个路口后,展梦杨停下了脚步,却让亦步亦趋的人迟钝的撞上了自己的后背。 苏静抚着自己发疼的额头,微微蹙了蹙眉。 胡渣泛黑的青年冷着脸,转身审视着面前挂着自己那件宽大的风衣魂不守舍的女子,她有一张斯文秀气的脸和一双安静的眼睛,不算惊艳,但胜在淡雅干净,一如幽谷中的雏菊。就这么静静看着,恍惚之间竟让展梦杨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来——这人与向家二小姐有着一双同样澄净明亮的眼睛,教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后,青年狼狈的挪开眼,狠狠自嘲了一回。她,终究不是藏在自己记忆深处那个惊才绝艳、明媚无双的女子。这世界上遍地繁花、千姿百态,而皮囊与灵魂独一无二的向佑却只有一个,她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昨晚发生的事我很抱歉!”展梦杨抬手替面前的人系好风衣上散开的纽扣,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里面伤痕累累的瘦弱身体。他声音暗哑,面无表情的说:“我叫展梦杨,除了烂命一条和钱,没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如果你想要钱,我随时可以奉上。如果想要命,请给我一年的时间!” 一年?“你想要做什么?”苏静惊诧的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陌生人,第一时间从他的神情里读到了心死和哀伤。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事,竟然消极至此。 展梦杨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一些,望着天上无边无际的黑色,幽幽道:“一年的时间,把昨夜算计我们的人拉入黑暗地狱……足够了!” 他想要报仇?苏静并不赞同。蚍蜉撼树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柯竟梁的背景不容小觑!据她对港城各方势力非常有限的认知,在这一片土地,除了混黑道的‘风云会’顾家外,只有‘驰远’驰冲可以动他。其余的六大财阀,要么不愿与之有所瓜葛,要么与柯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把柯竟梁拉入黑暗地狱,绝非易事。“你不用为了我这样做,我并不怪你!”苏静知道,他们都是受害者,没有谁亏欠了谁,她并不需要眼前的人为此事丢了性命。 展梦杨摇摇头,苦涩一笑:“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自昨夜以后,他已经失去了与向家二小姐复合的可能,失去了过往的所有美好和对未来的期盼。如今,再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失去的了。“一年之后,我的命给你!”青年的眼中闪着决绝幽暗的光,孤注一掷、毫不畏惧。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苏静抬头看着青年下颌处被自己挠出的伤痕,淡淡一笑:“你如果真想要补偿我,就请我吃饭吧……我有些饿了!”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她的肚子早就咕咕的响了。 青年怔愣了一下,这女孩子性格——很好。他环视一眼四周早已经关门打烊的店铺和灯火辉煌的各色夜场,有些为难道:“三元里没什么大排档,你想吃酒吧的薯片和爆米花吗?” “噗嗤!”苏静捂唇笑了,这人总算还有得救:“去你家,给我做碗面就好!” 闻言,展梦杨拧眉,并未吱声。 苏静知道自己的主动让人为难起疑。她红着脸,低头羞赧的说:“我家的房子已经卖了……我现在没地方可去!” 默了片刻,青年应了一声好。 ------题外话------ 朋友们,《二爷,大房有话说》3月5日正式上架,后面的章节还没看的小伙伴们抓紧时间看…。 第一百零一章 突然的造访 翌日,正是周末,浅微山驰宅迎来了一位突然的造访者。 没有提前通知或预约,从黑色轿车里缓缓走出的老人拄着枣木拐不动声色的按响了豪宅外的门铃。在短暂的等候中,向天诚环视着周遭青山绿水掩映下的美好风景,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一早就知道港城驰家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但这两年因为身体原因,他并未真正踏入过这片传说中寸土寸金的顶级富人区。由此,对女儿生活的环境并没有这样直观的了解。如今,他亲眼目睹了向家那个最厉害的女婿用财富打造的这一切,欣慰与担忧的情绪不禁同时涌上心头。 权势和地位可以使人风光亮丽的活着,也可以变成一座可怕的牢笼。豪门媳妇,并不好当! 一分钟之后,正在花园里打咏春拳的老管家周汉申穿着一套素净的布衫子,打开了厚重的铁艺大门,虚着眼不确定的打量着来人:“您——找哪位?” 头发花白的老人慈眉善目道:“我是向天诚!” 近视眼的周管家心头突突的跳。哎哟喂!面前这位可不就是二少爷的老丈公、大夫人的老父亲吗?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稀客呀!遂手忙脚乱的招呼正在院子里忙活的仆人们立即开车库、端茶、备早饭。 “不用忙活了,周老哥!”向天诚一早就知道驰家有一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比他虚长了少许。虽然两人并不熟识,但富贵人家的管事相当于半个主子,女儿在夫家的生活还要靠他们多多打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因此,他招呼得亲热:“我今天一早路过这里,想来看看囡囡和驰冲,方便吗?” “瞧您说得,真是太客气了!”周汉申心中门儿清。这位可是家里正经的老人,哪是自己可以排前头的。而且,浅微山与昌明街向家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路程,恰巧经过?明明是瞧大夫人有没有因上一次的事被二少爷为难,好不好?他故意不说破,只管热情有礼的在前面带路:“向老爷子,昨晚上家里几位夫人约着一起吃饭,回来得有些晚。这会儿,怕还睡着呢!” 几位夫人……向天诚听这四个字,眉头一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家闺女明明是大房正妻,样貌俊、性格好,却偏偏敌不过排后头的四夫人,在家里不得丈夫宠爱。这个傻丫头,当初急吼吼的嫁人,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老章法都没过一下,如今是冷的,还是暖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向天诚想到这里,憋了一口气,疙疙瘩瘩的难受:“没关系,我等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要见到宝贝女儿才能放心。 周汉申自然不敢让向老爷子久等,将人引进大厅后又催促了备早饭的事儿:“我这就上去告诉少爷,您老坐一会儿!”随后匆匆往楼上去了。 向天诚环视着驰宅内大气奢华的装饰和价值不菲的陈设,心中不住感叹:名门望族底蕴自是丰富,只是不知自家那跳脱顽劣的女儿能不能忍受豪门里条条框框的规矩! …… 这边厢,周汉申一刻不停的上了二楼,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往驰家二爷的房门走去。“笃笃笃”连敲了三下,却没有得到半点回音儿。老管家脑中灵光一闪,一巴掌拍上自己的前额:“看我糊涂得!”大夫人在家里待着,他的二少爷怎么会夜晚独宿自己房里做孤家寡人呢?转而又去了向佑的房间……可手背刚挨了上去,还没怎么使劲儿,那门“吱呀”就开了。 周汉申在原地杵了片刻,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不是家里的几位夫人。老管家微蹙眉头,借着门缝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 “二爷,夫人下面……有些轻微的撕裂伤,我给她上了一些红霉素软膏,过几天炎症消了,就没事了!”非常职业化的说辞。 屋里默了片刻,驰家家主清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什么时候退烧?” “二爷不用担心,夫人的身子没有大问题。只要做好物理降温,多喝水,休息一天热度自然会下去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夫人开一点退烧药!”里面的女子取下一次性手套,转身拿了些西药,收拾好急救箱准备闪人:“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二爷……” “说!” 被郑怀安临时抓阄送过来的女助理被男人的气场完全碾压了,困难的组织了一下说辞:“最近一段时间,最好让夫人禁……房事,饮食清淡,保持平和的心态!” 驰家家主未置可否,用沉默送客。 风风火火的女助理挂着急救箱一溜烟出了房门,连照面都来不及同尴尬的老管家打,匆匆忙忙就走掉了! 周汉申抹了把额上的汗,要命!从刚才的对话,他已经大致清楚了现在的状况。看样子,昨晚上里面的小夫妻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矛盾。但是,好巧不巧,今儿个一早就撞上向家老人过来“探班”,这该如何处理? 正在老管家左右踌躇的时候,洞察力近妖的男人听到门口的异动发话了,简单二字带着寒气:“——进来!” 第一百零二章 发烧的妻子 ——进来! 驰家家主发令,周管家自然不敢耽搁,颤巍巍就往房里挤进去,顺手还掩上了房门。 明亮温暖的房间里,原本胆小怯弱的大夫人正一声不吭的缩在被窝里,破天荒的同驰家二爷在闹别扭。暖阳之下,娇艳无双的女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白瓷般的肌肤透出浅淡红晕,长而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蝴蝶的翅,以拒绝的姿态紧紧闭合着,不愿向丈夫妥协。就这副别扭柔弱的模样,竟比艳名在外的四夫人还要教人心疼几分。 而此时,素来“冷厉”的驰家二爷正悄无声息的坐在床沿边上,眼中带着噬人的幽暗光泽静静的盯着妻子如玉的侧颜,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极尽温柔的一次次为她梳理着冰凉的发丝。肃杀与宠溺的矛盾气息同时刻画在那张刀雕斧凿般俊逸凌厉的脸上,复杂危险,容色诱人。 床头柜上仍旧放着仆佣送上来的餐盘,清粥小菜、鸡蛋作羹、精致糕点还冒着丝丝热气,而一旁的瓷碗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动过的痕迹。 “吃早饭!”男人手上的动作依然温柔,声音却清冷平淡,甚至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床上的人身子弓成了一只躲在茧里的蚕宝宝,睫毛轻颤了一下,仍然默不作声。 “囡囡!”驰家家主唇角牵起一抹浅笑,深邃的眼中藏着无尽欲望,在寂静世界里掀起骇浪惊涛:“这世上,没人会比我更有耐心。但凡我想要的,最后一定属于我。我想做的……百死不悔,神佛皆不可挡!” 闻言,虽有暖阳加身,向佑却只觉寒到了骨子里。这人,分明是在告诉她——对于昨晚的事,他做便做了,绝不言悔,也不会说抱歉。如果自己同他冷战或绝食下去,该做的,他仍会继续,便是天王老子也无法阻拦。“驰冲,你到底想要怎样?”一边无下限的宠着老四,为了她不惜甜言蜜语的哄骗自己,一边又不许提离婚的事儿,半句都不行。他想把她逼疯吗…… “昨晚,我对你所说的话,你最好全部记在心上,一句也不要忘了。”男人幽幽道:“因为,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那些威胁她的话吗?向二小姐嘤嘤哭起来,心中难受得紧。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坏,这样霸道,半点道理都不讲? 驰家家主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扫向静默在边上诚惶诚恐的老管家:“周叔,有事?” 周汉申欲言又止。现下的情况,实在不宜让大夫人和向老爷子见面。因为,指不定会掀起一场怎样的风波! 驰冲微蹙眉,已然猜出其中玄机必与妻子有关:“说!” 老管家忖度了一番,轻声道:“——向老爷子来了!” 只此一句,原本在床上装死的人一个鲤鱼打滚起身,龇着牙硬是忍住了难以启齿的部位撕裂般的疼,也不管还挂着乱糟糟的睡裙,光着脚丫子就往地上蹿去。只是刚跑到半路,就被人生生从后面拽了回来,直接制服在柔软的床铺上。 男人的衬衣还带着浅淡的皂角香味儿和荷尔蒙爆棚的气息,一时间全部钻入鼻孔,熏得人头脑发昏、眼发红。“驰冲,我要去见爸爸,你放开我……”向二小姐四肢无力的喘着粗气,声音还有些沙哑,整个身子都被丈夫揉进了怀里,绵软得半点不能动弹。 周汉申目睹了眼前暴力与暧昧并存的动作场面,识趣的连忙退出了房门,悄悄到外面放哨去了。 周遭再无旁人。 驰家家主颀长有力的身子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和力量,占据了这场博弈的主导权:“老婆!”男人一双手铁箍般控住了妻子纤细的腰肢,半屈膝制造出最暧昧、亲密的姿势:“见到爸爸,你想说些什么?” 向佑眼眶一红。她想说自己被欺负了、家暴了,可以吗?她想说你的女婿人面兽心、狼子野心、包藏祸心、暗室欺心,可以吗?她想说自己在驰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谁都能逮着收拾一顿,可以吗?然而,嘴一撇,最后却巴巴的蹦出了两个昧良心的字眼:“早安!”向二小姐知道,如果自己胆敢胡言乱语半句,不仅出不了卧室的门,怕是还会再挨一次昨晚的收拾。如果那样,她非死掉不可! “乖!”得了保证,驰冲低头直接吻了一口妻子白生生的后颈窝,抬起右手摸了一下她热度有些偏高的额头,温言道:“吃了药,换好衣服再下去!” 向二小姐怔愣了片刻,眼巴巴看着丈夫从衣柜里挑拣了一套自己从没未见过的湖蓝色蕾丝长裙,而后亲自动手为她换上。 “还在发烧。”男人冷冰冰的额头贴着她的:“二十分钟!”这是他所能容许的最大限度。 第一百零三章 父亲的来意 当驰家二爷带着正房妻子款款下楼的时候,仆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的一切事宜。仍是清粥小菜、精致的水晶饺、干蒸烧麦和红米肠,极为诱人。 向天诚乐呵呵地看着女儿女婿从楼上的同一个房间牵手出来,心中的担忧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越看越欣慰。 向二小姐乍一见慈眉善目的老父亲,真是悲喜交加,千言万语在胸中酝酿发酵,喷薄到喉咙口,最后在丈夫温柔眼神的注视下,汇聚成言简意赅的四个字:“爸爸,早安!”她心中早已泪流成河,脸上却阳光明媚得直抽搐。 “还早?太阳烧屁股咯!”向天诚喝一口茶,看着女儿今天的打扮非常满意。裙子很淑女,头发也长了一些,娇滴滴、白嫩嫩的,再不见前两年大大咧咧的模样,终于又有了几分大学里谈恋爱时期的感觉了。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女儿的相貌那是犹胜于生母的水准,短发妩媚英气,长发颠倒众生。他的本意是想觅一户寻常人家,让自己的心头肉快乐恣意的过完这一辈子,却没料到天意弄人,二丫头偏偏嫁了这样厉害的男人、入了吉凶难测的高门。“那日的伤,还疼不疼?”满头华发的老父亲自顾黯然神伤。 向佑被丈夫牵着手,带到了对面的位置坐下,乖巧的摇了摇头。 “囡囡!”向天诚轻声唤着女儿:“你袁姨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两年,你的房间都是她让家里的仆佣定期打扫的,也不许旁的人动里面的摆设。凤华的性子耿直,但是没有恶意的……以后,你尽量顺着她些,不要惹她生气,听到没有?” 沙发上的可人儿点点头,任强势的丈夫将她揽在怀里,默不作声的听着老父亲的谆谆教诲。其实,她的母亲孟秋雨在过世之前就曾经叮嘱过了,这世上再没有比袁凤华更好的女子。她却没料到,那人藏在冰冷严厉的面孔背后的,竟是一颗真真实实、善良无私的心。“我记得,过两天就是袁姨的生日……”她哽咽着,用光华流转的双眼沉默的望向坐在对面的老父亲,内含无声祈求。 驰家二爷俊眉微蹙,似笑非笑地抬手抚着妻子柔软馨香的发丝,未置可否。而脑容量不足,压根儿就没有接收到女儿传递过来的同盟讯号的耿直男人怔愣了片刻,弱弱的吐了两个字:“是……吗?”语气里竟然还有些迷茫和心虚,难道自己犯老年痴呆,把妻子的生日忘了? 向二小姐的玻璃心顿时碎了一地。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身边的人精明近妖,对她的每一个眼神和小动作都洞若观火,而与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父亲,却一点默契都没有,纯洁得像个大傻子——不知道这算不算人们所说的“老小老小”。以前总是端着一副菁英脸孔的盛鼎集团向董事长,竟然智商退化至此。爹,我真是您老人家亲生的吗?“妈妈在世时曾经对我说过,要好好孝顺您和袁姨,我一直记在心上。前几日是我不好,惹她生气了……爸爸,如果家里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最好是——常回家看看! 眼见女儿这么懂事乖巧,向天诚深觉欣慰,动情的望着那张与过世的爱人渐渐重合的面容,颤声说:“乖,家里什么都不缺!只要你和驰冲能好好过日子,爸爸和你袁姨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向二小姐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喷了。驰家家主眼见妻子已然憋成猪肝色的俏脸,唇角微扬,心情愉悦。 “不过……”老父亲思忖了一下,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激动的人儿像打了鸡血一样挺直脊背,期待着不开窍的向董事长能够一鸣惊人。 “囡囡!”向董事长呵呵一笑,脸上带着老顽童般的纯真和娇憨:“那天之后,爸爸仔细想了想……你兰姨的话也不无道理。你和驰冲年纪不小了,该加把劲了,爸爸还盼着能够早日抱外孙呢!” 向佑只觉老父亲一拳重击,直接把自己打成了内伤不治,非一甲子功夫好不了了。 这边,驰家二爷却知情识趣地回了话:“爸爸,我和囡囡计划今年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男人幽深的目光紧锁在妻子脸上:“对吗,囡囡?” 被吃得死死地向二小姐一只手被丈夫攥在掌心里,感受着那紧贴着肌肤绵长而霸道的力度,泪汪汪的注视着懵懵懂懂的老父亲,绯红着脸点了点头,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响! 老人客气而诚恳的对女婿说:“驰冲,囡囡的母亲去得早,我对她关心也不够。这孩子脾气倔,做事毛躁,你多让着她些,行吗?” 驰冲握着妻子的手,声音暗哑低沉:“爸爸!囡囡是我的心头肉……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她!” 向天诚怔愣了一下,脸上神色几番转换。他隐约记起了今天前来拜访驰家掌权者的目的,原是打算同女婿促膝长谈一次。如果驰冲对女儿根本不上心,那么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取两人婚姻关系的终结。没想到,传言中宠妾不宠妻的驰二爷却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一番话竟让他不知该如何表情。那些早就计划好的说辞,统统无用,只能阴悄悄的收了回去。“这就好,这就好!”头发花白的老人最终说服自己,尽人事听天命,再看看吧。 而干坐一旁的向二小姐摸着昏沉沉的头,只觉这一切玄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才出现了幻听。她想,如果再让丈夫同自己那善良的老父亲谈下去,会不会听到更情深的表白。这人,昨晚才折腾得自己够呛,还有没有道德下限了?“爸,吃早饭吧!” 向天诚摆了摆手:“不吃了,我也该走了!”完成了探望和催生的两大任务,老人只觉无事一身轻,心情无比畅快,准备见好就收。 ------题外话------ 桓棋《冥帝夜尊》(喜欢的话在潇湘搜索作者名或者书名即可) 第一百零四章 转变的开端 虽然被迟钝的老父亲这一番搅和,添了两头堵,但听说他要走,向佑还是很舍不得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以前的自己年轻不懂事,错过了太多陪伴家人的机会,现在想重新来过,尽孝双亲膝下,已经是不可能了。“爸爸,我送你!”她抽了抽鼻子,脚跟脚的站起来。 两夫妻将匆匆来去的老人直接送到了大门口,向家的私车已停在路边候着了。向天诚上了车,看着车窗外锁在丈夫怀里的女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双眸子盛满了秋水,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叭儿狗,可怜极了。而女婿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潜藏着深重的执念,教人不自觉的退避三舍。 “老板……”准备妥当的司机询问是否开车。 头发花白的老人心中忽然闪过一点奇怪的念想,咬咬牙,终究还是摇下了车窗:“囡囡!”他思考着措辞:“你姐夫帮你把警服领回家了,你要不要随我……” “要,要!”艾玛,她的老爹终于开窍了。向二小姐心旌荡漾、心花怒放,激动得恨不能冲上去抱住人大腿,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她就不信邪了,就算驰冲再霸道,岳父的面子还是要给吧? 向天诚抬头,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一旁神情清冷的女婿:“驰冲,囡囡随我回家小住两天,可以吗?” 男人眼神暗了一下,微倾前身附在妻子欢天喜地、水灵灵的脸上亲了一口,没有生气,也没有顺了她的心意:“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不容商量。 还残留了一点理智的人不敢喜形于色太过,很快地绷住了一张脸,流露出了对丈夫依依不舍的神情:“我会想你的!”才怪——一个没绷住,唇角扬起来了。 驰家家主抬手捏住妻子挺翘的鼻梁,微微一笑:“说谎!”然后贴心打开后车门,将人送上了车。这样也好,总要给她留一些空间。物极必反,月满则亏! 上了车的向二小姐一颗心噗通跳得厉害,生怕丈夫反悔,直到黑色的奔驰缓缓发动开出去老远,才一把抱住老父亲,“呜呜”哭得惊天动地,笑得花枝乱颤…… 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一直隐在花园绿荫之下的黝黑青年一脸严肃的走出来,恭敬唤了一声:“二爷!” “事情办完了?”男人脸上的温柔已然不见,冰冷的目光睃巡在二楼被窗帘覆盖的阴暗角落,凌厉气势遮蔽住六月的暖阳,将炎夏迅速带入寒冬。 段飞低声道:“新城那边的事已经联系好了。柯竟梁派人将所有底片都送了过来,我已经全部做了处理。展梦杨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恩!”驰家家主点点头:“继续盯着。” “十分钟之前,楼上那位已经联系了第五街侦探社,拿到了席楠枫在太行街黑市口的具体地址。只是……”段大保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但在接收到男人凛冽的目光后立即补充道:“他新搬的房子正好在敬阮阮家楼下。敬小姐是夫人最好的朋友,我担心殃及池鱼或……” 闻言,驰家家主俊眉一挑,自然知道属下顾虑的事。这些地底下的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男人沉思片刻后,冷声嘱咐:“将人弄走,要快!” “是!”段飞知道他家二爷不愿夫人牵涉到恩师死亡的大揭秘中来,宁愿大费周章,提前将一切可能性都排除掉。不过,真相或许迟到了两年,终归还是要来了…… 两人正在这边谈话,恰逢女仆阿花慌慌张张自内宅方向跑了过来,一靠近就急忙报:“二爷,四夫人哮喘的老毛病犯了,刚才晕倒在卧室里。刘妈急得不行,托我请您上去看看!” 段大保镖哑然。他知道,楼上的主仆二人是寻了借口要谈陈庆书的事,只是不知这一次,驰家二爷是会将那份台面上的宠爱维持下去,对四夫人有求必应呢?还是会转变行事风格,让这两年来一直活在象牙塔里的玻璃美人结束有恃无恐的安逸生活,开始揣测焦躁,从而尽快地露出狐狸尾巴来。 “段飞!”驰家家主对“心尖儿”上的人突然晕倒的事情并未表现出与以往发生类似情况时相同的担忧,脸上很是平静淡然,言语毫无波澜:“拨打急救电话,迅速送医就诊。一切遵照医嘱,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小女仆傻眼了,她简直无法想象往日里但凡沾着四夫人一星半点都很是上心的驰家二爷,今次表现得竟如此平淡……可主家的事儿也不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能置喙的,遂匆匆下去收拾准备了。 “二爷!”黝黑的小子浓厚的眉蹙成了山峰。这样处置,从时机上来说,不对!既然两年都忍过来了,实在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觉得我操之过急了?”驰家家主清冷一笑,狭长的眼看向门外冷清的长街和满眼碧绿,向家的车早已开走多时,但那人身上浅淡的薄荷香味还在:“囡囡开始闹脾气了……夜长梦多,得不偿失!”昨天小妮子突然提出离婚,虽然后来被强势“镇压”了下去,但终归引起了他的警觉。人心难测,老婆的脾气比人心更难管理! 驰家二爷揉了揉发疼的睛明穴,破天荒的叹了一声。 ------题外话------ 应广大读者要求,为了避免被扔香蕉皮,从本章开始,女主开始单飞,转为男主被虐…。 第一百零五章 警署的秘密 另一头,向氏父女欢欢喜喜回昌明街向宅,恰逢向芸和祝涛居住的小区停电检修,小俩口乐得回家蹭饭。此时,向家那位1米8的大高个女婿正穿着土气的白背心和牛仔短裤在花园里练沙包袋子,“砰砰”的闷响一声声传来。实诚汉子鼓鼓的腱子肉锃亮水滑的,阳光一照闪着油腻腻的光。 见此风景,向二小姐忙低头瞄了瞄自己的小身板儿,握紧拳头鼓了鼓只有小鸡子肉的三角肌和肱三头肌,觉得有些羞惭,自己这一身低配置实在愧对了伟大的职业。 “向警员,过来比划比划!”正一个人单练十分无聊的糙汉子眼见门口进来了一个白斩鸡般的下属,手痒心痒的难受。 “姐……姐夫,不用了吧!”身子还有些不舒坦的向二小姐疾速闪到老父亲身后,眼神飘忽,笑容虚伪:“您练着就好,我掺和进来会扫您的雅兴的……再说了,您看我今天打扮得这么淑女,也不适合干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儿呀!” “衣服换了——”祝涛横眉怒目不为所动:“当警察的,没有一身好体格怎么行,我的手下可没有软脚虾……就算有,我也会直接给她捋直了!” 向二小姐说:“姐夫,要不我马上去买钙片儿补补?” 呵呵!向天诚眼见两人杠上的模样,深觉有趣,也不阻止,直接叫路过的福婶送壶茶和一些小糕点到花园来,然后寻了一处有阳光的地儿坐下看二人转。 “少给我打马虎眼儿!”严肃的祝警司根本不吃这一套:“昨天我看了这一届招警考试体能检测的录像带,就你和人家波士顿大学的女汉子过招那一段儿,我都可以直接把脸皮扯下来塞到包里面藏着了。丢人啊!” 向二小姐脸不红心不跳:“咱家这叫战略战术,懂不懂?敌进我退,敌赶我跑,顺带迂回偷袭,出其不备!”她咳嗽了一声:“再说了,这些都不是关键。过程只是其次,结局才是重点……警司,老师没教过你吗?” “口才也是关键!”祝涛笑着揶揄道:“少贫嘴……你那一套也就对付对付脸皮薄的小姑娘,真正遇着道上那些比你还不要脸、心狠手毒的,就有得受了。” 这话在理!向二小姐瞬间想到了驰家那位爷,从不打让手,逮着人往死里整,绝不会给你留一点上位的空间和遐想的余地。说起来,如果自己能够练出一身这样肌、那样肌的,会不会在两人杠上时绝地反攻?“姐夫,我马上去换衣服……你等我!”向佑立时像打了鸡血,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跑去了。 “这才像话!”祝警司很是欣慰,终于抓到一个人形沙袋了:“爸,一会儿我和小妹过几招,教她些防身术,这也是为了她好!”对待老丈人,孝顺的抠脚大汉满脸谄媚。 “祝子,你这做姐夫的以后可要多照看着囡囡一些。”向天诚低声说:“小俩口准备要孩子,太危险的差事少让她去!” “爸,我知道!”虽然和小姨子接触时间不长,但她性子讨喜,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再加上这层亲属关系,自然要多加照看。 “以驰冲那样的家世背景,肯让囡囡出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也算开明大度了。如果发生意外,她这工作一定保不住,小丫头又该伤心了。”向天诚将石桌上的干毛巾递给女婿擦汗,一边说着。 祝涛叼了根烟,悠然道:“爸,驰家三子的生意范围横跨了好几个国家,在华国有很强的影响力,与官方高层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可以算得上一方金融巨鳄。驰家占据着政、商二界的重要资源,地下势力也不容小觑……向佑的个人资料早已列入了机密档案,上面已经做了必要的安排。她的安全问题既是驰家一早就提出来的要求,也算是官方一件涉密的政治任务,您不用太担心!” 向老爷子听完这些直咂舌:“驰家,真有这么厉害?”以前他只知道向家二女婿是商界的风云人物,没想到还能从来自警界的大女婿那里听到这些官家秘闻。他不禁有些头疼,如果有一天自家闺女同女婿闹矛盾,会不会直接上升为政治事件? “我也算得上是半个向家人,说这些算不得泄密,只当作聊家常,您老不必放在心上……这里面有许多事情,就连小妹也不一定清楚。”祝涛吐了一口烟圈:“照道理讲,以我和向佑的关系,在职位安排上是需要回避的,本不应该放在同一个部门。但法理不外乎人情,许多关系上方都需要考虑周全!” 向老爷子蹙着眉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女儿穿着运动服神采奕奕的从客厅里跑出来,俏丽的容颜比暖阳还要娇艳灿烂三分,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有些弄不明白,两年之前以向家那样岌岌可危的情况,自家女儿是怎么和整整大了她一轮的驰家二爷走到一起的?而向家与驰家,也实在算不得门当户对,却莫名其妙地结了亲…… “爸!”祝涛扔弃了燃尽的烟蒂,微微一笑,神秘的说:“我和您打个赌,怎么样?” 嗯?向老爷子茫茫然。 祝警司眯着眼,老神在在:“小妹不会在警署待很久的,她实在不适合……上班!”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富贵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衣食无忧。他从警这么些年,对人的面相多少也有些钻研。就他那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姨子,三庭五眼生得实在太好了,如果没有早早的被驰家二爷订下来,还指不定后面要招惹多少桃花呢! “爸、姐夫,你们在聊什么?”正在这时,向二小姐加入了两人的谈话,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 “——我们在聊你……的生日。” ------题外话------ 为感谢广大读者的支持,今天二更走起,马上要进入第二卷——危情 第一百零六章 自作的主张 “我们在聊你的生日。”看到小姨子过来,祝涛立即掐住话题:“虽然过去了两天,但礼物还是要补的。我叫你姐姐今天下午就陪你去商场选些你喜欢的东西,也算我们的一份心意。” 芸老大?向二小姐觉得很玄幻,就她那整日揣着一张扑克脸的姐姐竟会答应陪着一起去买东西?单凭这份殊荣,甭管买什么,下午她还非去不可了,下冰雹都得去! 闻言,向天诚对女婿的做法非常满意。他知道,这两姊妹因为上一辈儿的恩怨,从小就不太亲近,红眉毛绿眼睛的时候也不少,但那都不是隔夜仇。如今两人都已长大成家,也该成熟稳重些,花时间学学如何相处了。 “——姐夫!”向佑略过礼物的事不提,眨着一双贼亮的星星眼,满怀期盼的注视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两件事儿,你能帮帮忙吗?” 祝警司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向二小姐挠挠自己的头,呵呵一笑:“我想明天就去警署报到!”如果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放驰冲鸽子了,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咦?”祝警司觉得十分新奇。别人都是恨不能上班之前在家多玩几天,怕以后再也找不到无事一身轻的机会了,竟还有他家二小姐这样赶着去工作的奇葩?真正稀罕:“妹子,别怪姐夫在这里没提醒你——上个月警署机构调整,将毒品调查科清理黄、赌、毒的活儿全部移交到了防止罪案科。我那十来号兄弟最近可没少熬夜,一个个都累成了狗。你如果想提前报到,必须做好牺牲约会时间,以单位为家的打算!”男人瞅瞅眼前的小身板儿:“你能行吗?” 听闻这话,向二小姐激动得无以复加。她疾走两步,紧紧拉住上司的手,泪眼汪汪道:“祝涛同志,为了革命事业你们辛苦了!请允许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向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还有,请让我早日加入你们的队伍,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祝警司深受感动。单凭这一份敬业精神和口才,他这个长期养尊处优的小姨子就很靠谱。她如果想明天上班就上呗,反正科里缺着人手,这样也好!“行,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上午九点正式报到!” “是!”向佑立正稍息,给人行了一个正经八百的军礼:“为了不耽误工作,更好的完成上面交办的任务……祝警司,我要申请一套单位宿舍,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时间浪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事业中来,请您批准!” 不必要的时间浪费?祝涛云里雾里的,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闻言,向天诚蹙眉立即反对:“囡囡,这事儿你和驰冲商量过吗?”不回家在单位宿舍住,长期两地分居,那可是严重影响夫妻感情的,他女婿能同意? 向佑点头如捣蒜:“爸,在宿舍住只是临时应急。驰冲一早就答应给我在周边买一套小别墅……”这些她可没说谎,只是掐头去尾而已:“不过,我觉得太奢侈,还不如住警署宿舍安全方便!”那样的话,就连她老公也不敢硬闯了! 向二小姐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另外两位自然无从得知。考虑到警署事儿多,一旦接了急难险重的任务很可能会没日没夜、加班加点,而从簸湾南城到浅微山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这样算下来确实有些远了,还不如宿舍方便,祝涛那边倒没什么异议。而向老爷子思虑最多的还是“安全”二字,既然夫妻俩提前也商量过了,女儿能有一个铁桶般落脚的地方供临时休息,还不要钱,真正不错! 向佑见两人脸上出现动摇的神情,再从中添了一把柴火:“再说,南城离咱们这块儿近,以后我还可以常常回家蹭顿饭吃,看看你们,挺好的!” 能多陪陪女儿,向老爷子没节操地彻底往一边倒了。 “宿舍申请的事儿好办,交给我就行!”祝涛拍拍胸口,把姐夫的气势拿足了。 “谢谢姐夫!”向二小姐笑得花枝招展的,而后直接伸胳膊给人来了个右勾拳以示感谢,旋即抬腿又是一个横扫,弄得风生水起…… 果然是个小白眼儿狼!差点被偷袭成功的祝警司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战,格挡招式做得密不透风,丝毫不打让手。 向二小姐眼见奇袭不成,一边同人继续拆招,一边打心理战,抽空与老父亲攀谈:“爸爸,刚才我看见大姐在屋里包饺子呢,猪肉白菜馅儿的,个顶个的皮薄肉实,你让她多做几个,再备好山西的老陈醋,那滋味儿……啧啧!” 祝涛肚子嘀咕了两声,心道:就你花样多。不过,自家的小妹子还真不是绣花枕头,一招一式比划得虎虎生风、有模有样,挺厉害的嘛。“力道不够,软脚虾!”虽然想的是一码事,祝警司嘴里却不饶人。 “软脚虾?”向二小姐很生气:“姐夫,你知道在大学时期,我唯一加入的社团是哪一个吗?” “麻将社,还是广场舞?”祝涛一边手脚并用,一边打趣小姨子。 向二小姐正气凛然道:“本小姐加入了传统技艺继承部,学的是——太极拳!哎哟,你等我把白鹤亮翅整出来再出脚嘛,不懂规矩……” 第一百零七章 离心的主仆 浅微山驰宅,无风,却不太平静。 偌大的客厅里,驰家家主面色清冷,优雅倚在沙发正中的位置。一壶清茶,一份日报,沉稳大气的金边眼镜衬得整张脸高贵又温和,却难掩强势。 另一边,病若西子、清雅无双的四夫人却绯红着一双眼,瑟缩在沙发的一角无声哭泣着。她褐色的青丝软软绵绵撩拨人心,晶莹剔透的泪沾湿了睫毛鼻尖,宛若耀眼的钻。在那柔弱绝美的容颜面前,任是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 很显然,驰家二爷的心肠不是铁做的,而是石墨烯。他抬头用冷峻的目光打量了女子一眼,意外的想起了昨夜里被欺负后眼泪汪汪的正房妻,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笑。不得不说,大房的哭相比四房的可怜多了,却勾得他恨不能将人再虐狠一点,只为看看自己的老婆究竟会可爱、狡猾到什么程度。 吓白了一张脸,在边儿上瑟瑟发抖的陈刘金娥终于忍不住,抬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招呼了一巴掌:“先生,一切都怨我……错就错在老婆子管不住这一张嘴,向姑娘唠叨了庆书丢工作的事儿,没想到却害她发了病,一口气缓不过来……如果姑娘今天有个好歹,老婆子就是死也赎不了这罪过啊!” 温玉用白净帕子捂着红扑扑的鼻尖,半遮半掩却让美貌犹如隐在云雾之中,朦朦胧胧,更加具有侵略性。“师兄!”玉般的美人轻轻唤了一声,如泣如诉:“这事不能怪刘姨,都是我自己身子不好!这些年如果不是她细心照看着,我恐怕……早就去了。” “说什么傻话?”驰家二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凌厉的目光投向妇人,语气平静却偏偏让人觉察出了刀剑近喉的寒气:“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你懂吗?” “懂的,懂的!”妇人一张脸皱成了褶子,老泪挂在眼眶要掉不掉的,生生挤出些我见犹怜的味道:“先生,我知道庆书坏了公司的规矩,让您难办了……只求您看在老婆子在驰家这些年的情分上,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够继续留在驰远,将功补过!” 驰家家主眼角眉梢透着冷冽,不见动容之色:“多说无益!”男人手执杯盏,动作依然优雅闲适:“看来,你并不知道错在哪里。” 闻言,温玉怔愣了片刻,暂收起断线的泪,水一般的眸子无辜的望着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显出厉色的男人,直觉其中另有蹊跷:“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蹙娥眉,疑惑地与妇人对视。 陈刘金娥战战兢兢的,几乎被吓破了胆。 驰冲浅饮一口杯中物,袅袅水汽将他的神色隐在虚无缥缈间,看不出喜怒深浅:“在港城,没有一家公司会接收被驰远除名的人!” 老妇人腿一软,一下跌坐在地上,待她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男人已起身准备离去。“姑娘!”陈刘金娥不敢阻拦,转身踉跄着连连跪走几步,一把逮住四夫人的裙摆,颤声道:“姑娘,求您救救庆书,他不能丢了这份工作,不能离开驰远呐!” 被捆在一条绳上的四夫人脸上浮现了一些阴郁之气。她不知道陈刘金娥到底隐瞒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得罪了驰家二爷。原本,她不想过问,怕惹自己一身骚。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由不得她不问了…… “师兄,陈家就这一根独苗,纵然有错,小惩大诫足够了。”温玉用软软糯糯的语气、软软糯糯的表情乞求着男人。她知道,驰家二爷素来抗拒不了自己的温软柔弱,只要她放低姿态,他就会将一切捧到面前来,无一例外。 驰家家主颀长的身体伫立在一处,释放出的严寒足以冰冻一切:“管好你的人,不要让我再听到关于大房的杂音,也不要让我看轻了你……如果还有下一次,就不是陈庆书丢掉工作这么简单了!” 这一番冷厉言语让向来得宠的四夫人瞬间懵住了,她绯红的眼怒视着面前的老妇,竟比恶鬼还要狠辣三分。静静看着驰冲的背影消失在冷清的客厅里,素来柔软的女人咬着一口牙,挤出冰凉的声音:“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又在外面传了些什么?”竟然能让疼爱自己的驰家二爷迁怒至此。 陈刘金娥一身冷汗早已沁得四肢冰凉,连血液都快凝固成冰了:“姑娘,我……我……” 温玉笑着,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刘姨!”她抚摸着妇人老树般的脸,玉手冰凉:“于我而言,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比他重要。” 老妇颤抖着身子,几乎失语。她知道:这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女人所发出的警告之音。为了驰家二爷,为了保住她现在所拥有的爱情,外表柔弱的小白兔可以割舍一切,放弃一切,摧毁一切,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我知……知道了,姑娘!”陈刘金娥擦掉了额上的冷汗,终于寻回了体内的三魂七魄。 温玉讥讽一笑:“我会给陈庆书一笔钱,足够他在港城以外的地方风风光光的生活十年了!” 陈刘金娥喜出望外。 “刘姨,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四夫人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说:“如果做不到,我有的是办法让您可爱的侄子下半生过得非常凄惨,一无所有!” 老妇人被她满面的寒气冻僵了脸,笑容凝固在嘴角,扬起一个颤抖的弧度。 ------题外话------ 为感谢各位读者支持,继续二更…。驰二爷会不会要更凶残的虐下去,向二小姐有没有反扑的机会,敬请关注《第二卷——危情》即将上线。 第一百零八章 壕气的爷孙 翠菲路满身土豪气的钱宅,无风,同样不平静。 钱淑莲怒气冲冲的从二楼电玩室硬把自家奔三的小祖宗揪了出来。彼时一身皮衣裤的大龄青年满脸流里流气,黑着一张面孔,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泼辣妇人下了楼,经年熬夜的眼圈像上了一层锅底灰,郁气深重。 “妈,你做什么?”向林一把拍开了耳朵上黏着的那只涂满蔻丹的手,不耐烦的吼着。 “我做什么?”踩着恨天高的女人直接将一份报纸扔到了他脸上,咬牙切齿的说:“你说说看,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好事?” 向林不屑一顾地拾起地上的《5点名人堂》,醒目的头版报道的正是娱乐圈三线小明星出轨的消息,图文并茂,亮瞎眼球。“妈,我的手下拍得不错吧?”青年扯了扯微乱的衣服,不以为意道:“不过小事一桩,值得您老人家这样大动肝火吗?” 老?女人更是来气,叉着腰张口就骂,声音尖锐:“小事?你说这是小事……兔崽子,你爸爸不长心,成天围着外面那些狐媚子打转,你也想跟他学?不办人事儿……” 这一番言语让钱家少爷瞬间红了一双眼,狠狠瞪着母亲叫嚣道:“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要拿我跟那个窝囊废、吃软饭的比!”暴脾气的人一脚踢翻了沙发旁的小茶几:“连属于自己的公司都拿不回来,还要外公出钱出力,他向天意——算个什么东西?” 钱淑莲呆愣看着面前戾气十足的儿子,欲出口的教训话语硬生生都收了。她知道,自己虽有一子一女,可是女儿以后终究是别人家的,唯有这一个才是钱氏未来的希望。无奈向林早早就被自己和娘家的人惯坏了,做事全凭喜好,随心所欲,任性妄为,从不考虑后果,明明快三十的人了,却还幼稚得可笑。“林子,你知道肖毓青是什么人吗?”她憋了一口气,缓和了脸色。 向林丢掉了手上的报,一屁股塌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说:“我知道——驰家二爷的三老婆!”语毕,他从鼻孔嗤笑了一声。很难想象,娶了自己那如花似玉小堂妹的人竟然会接连要了几个小妾,弄得他——很不爽。“向佑也是个贱皮子!”不但不领情,还帮人遮遮掩掩的,坏他的事。 “知道是驰冲的女人你还敢碰?”钱淑莲大步走过去,直接踢掉了大龄青年吊儿郎当的坐像:“他可不是你那心慈手软、庸庸碌碌的大伯父,由着你在边上瞎扑腾,也不吭声儿!” 向林斜晲了花枝招展、妆容浓艳的母亲一眼,被钻入鼻腔的脂粉味熏得不舒坦:“我知道他心狠手辣!”青年嬉皮笑脸的说:“我只是想看看,他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因为向家的关系……放我的水?” 钱淑莲不敢苟同:“你明知道驰家二爷对向佑那小妮子不上心,还去赌这个?你这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向林拍案而起,怒目相向:“我就不信,以钱家和向家的实力会斗不过一个驰冲,他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闻言,钱淑莲头疼,这傻儿子难道还没过叛逆期。 正在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从楼上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好气魄!不愧是我钱永豪的亲外孙……”捏着烟斗,浑身金闪闪的钱氏财阀掌门人挺着富态的肚子缓缓踱步而下,粗犷的眉眼和五官衬得整个人精神矍铄、匪气十足,浑身都是唯我独尊的霸气。 “——外公!” “——爸!”楼下母子齐声唤。 钱永豪居高临下俯视着客厅里的两人:“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驰氏在港城稳坐头把交椅这么多年,也该换人玩玩儿了。”他双手撑着栏杆,吧嗒一口烟,豪气万千道:“向林,外公全力支持你。待西区那两块地皮规划完成之后,咱爷孙俩就甩开袖子大干一场,非把港城的牌局搅乱了,重新洗一遍不可。” 在倔强、永不服输的老父亲授意下办的事儿,钱淑莲也只能顺着他的脾气不再坚持了。 一身潮服的大龄青年昂着头望着家中斗志昂扬的老人,心潮澎湃、充满敬意:“有外公一句话,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休想拦了我的路!” 钱氏掌门欣慰的点点头,转而对顾虑重重的女儿说:“淑莲,盛鼎的事你和天意还得加把劲儿啊!要想做大钱家,与驰远分庭抗礼,就必须拿下向氏……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太过保守!” 钱淑莲点点头,应了下来,脸色却不太好。 “天意虽非良人,但钱家要吞并向氏,还必须由他亲自出面,才算名正言顺。”钱永豪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说:“淑莲,我知道这些年你跟着他受了很多委屈。无论如何,请再坚持一段时间,这不仅是为了钱氏,也是为了下一辈的前程着想。” 一提到丈夫,向钱氏脸都黑了,沉默着没吱声。 钱永豪长叹一声,姻缘一事终究还要看命。 “外公、妈,你们在做什么?开新闻发布会?”正在静默中,向家二房幺女向晚婷背着小背包从外面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满脸的喜庆和小八卦:“告诉你们一件事儿——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向佑和向芸为了一根玉镯子,在朝阳街金莱商厦同我表姐杠上了,那场面不知道有多热闹!” 钟欣?在场诸位懵了半会儿。 钱永豪膝下有两女,大女儿钱淑莲嫁给了向家老二,生下向林和向晚婷;二女儿钱慕莲嫁给了钟氏企业的现任掌权人钟儒成,生下独女钟欣。那位波士顿大学毕业的富家千金可是从小被蜜罐子泡大的混不吝,与她杠上…… 第一百零九章 逛街的姐妹 “仇人相见烈火引燃干柴”的事儿正是发生在半小时之前,而事情的导火索归结于女人的小心眼儿和今年簸湾南城警署唯一的警员名额之争。 当天下午14时,这辈子第一次携手逛街的向家二姐妹怀揣着完成上级交办重要政治任务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强忍着掐架的冲动,在诡异的氛围中柔情对视,尴尬一笑,挽手踏进了与朝阳街驰氏产业链毗邻的地标性建筑——金莱商厦。 “姐,我要买huaweimate20?!支持国货是每个中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一进商场,巴不得早完事儿的向二小姐眼睛不打弯儿,直奔目的地! 捏着丈夫和父亲交下来的两张金额各10万的信用卡,向芸觉得很烫手。钱真是个好东西,用不出去也有些伤脑筋啊!“我亲爱的妹妹,你知道什么叫originality吗?——创意。你不要用这种很掉价的思维,让我产生海扁你的冲动,好不好?”努力扮演着姐友妹恭角色的向家大小姐扫一眼身边人手中崭新的“苹果”,恨恨道:“又不是倒卖手机的。” 向佑低头藐视着被丈夫强制安装了定位器、窃听器等一系列变态玩意儿的高科技电子产品,非常哀伤:“自乔布斯去世后,我一看到它就会睹物思人,情不能自已……” “你确定要在身上挂40个huaweimate20?”向芸在心里狂吐槽,我信了你的邪,小贱人就是矫情!脸上却堆着长姐如母般慈祥的微笑:“没买够20万的东西,看我掐不死你……” 好凶狠,好彪悍……向小妹儿瞬间做出媳妇儿般的表情,依附着身旁的女强人,眨巴着星星眼,柔柔弱弱的讨好着:“我亲爱的姐姐!不如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好不好?” “滚蛋!”向芸咬牙切齿地笑骂:“臭丫头——少拿小恩小惠收买我,我是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的!” 向佑心想:这大小姐怎么骨子里跟袁凤华一个味道,固执得让人捶胸。“姐,我申请现在就被钞票砸死。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满足我这个卑微的愿望!” “哼,哼哼……”向大小姐掐着手中白玉般的胳膊,笑得无与伦比的温柔:“少说废话,去首饰区!” …… 其实,向二小姐对首饰没什么研究,也没有特殊嗜好。看着谁好看,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恨不能当场吟诗一首:“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导购员憋笑很辛苦:“小姐,这是环氧树脂填充的b货,我们专门摆出来提醒顾客,避免上当的!” “呃!”向佑收回了指点江山的手,讪讪说:“贵商场真是消费者之友,假货都做得倍儿逼真!” “土包子!”向老大心中崩溃,优雅坐在高脚凳上,不疾不徐地说:“把这个紫罗兰色的给我看看……” 导购员开始笑得谄媚:“小姐真是好眼力!这款冰种红春翡翠质地较细、透明度好,工艺水平高,具有很强的观赏和收藏价值……紫气东来、紫衣绶带,象征着皇家风范,是您的首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镯取了出来。 向芸将镯子套上了手,衬得一双纤纤柔荑高贵优雅,不觉眼中已放出狼光。 向二小姐虽然挑首饰的眼光极差,但看人脸色下菜碟的本事还是有的:“喜欢?”她笑嘻嘻地附在家姐耳边悄声说:“不如,我买下来送给你?” “去!”向老大直接啐她一口,转而问导购:“多少钱?” 导购员笑容已经泛滥了:“小姐,这一款是我们柜上才进的的新品,全场限量货,价格绝对便宜公道——只要200万!” 200万?向二小姐梗了梗脖子:“我替你买下,让姐夫过来付钱!”艾玛,一只镯子200万,还不如挂40台huaweimate20在头上来得招摇。 小样!向老大似笑非笑地斜晲了妹妹一眼,心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老底?如果是驰家受宠的四夫人,别说是一只200万的镯子了,就算把整个商场买下来,那都不是事儿。可是,驰家大夫人的身价——有没有超过5位数?“我戴上,好看不?”向芸也没指望可怜虫办这样奢侈的招待,取下镯子拿在手上,反复对照光掂量着成色,有些心旌荡漾。 “姐!”向佑考虑着“吹捧”她的措辞:“我这么跟您说吧——戴上它,您值200万;不戴它……您想想那价格?” 向老大直接爆粗口:“滚!”就数这丫头骗子贫嘴。 “小姐,这可是极品a货,有权威鉴定机构出具的证书,如假包换!”导购员眼力极好,立时煽风点火:“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向佑咂了咂舌,恨不能有人出面立即收了这败家婆娘! “打折吗?”向老大攥了攥手中钱包,也不知道里面的各色卡种东拼西凑以后,够不够付完这钱! 导购员摇摇头:“对不起小姐,本专柜的商品一概不还价!” 向大小姐将镯子放下又拿起来,放下又拿起来……如此,反复折腾了十分钟之久,生生在导购员谄媚的笑容上淋了一盆凉水——原来是没钱的! 向芸咬了咬牙,含情脉脉的凝视了妹妹一眼。向二小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直捂住自己的荷包。说好的送礼物给她呢?这招空手套白狼,简直不要太狠! 就在姐妹二人两两相望时,一道中低音的女声从角落里悠悠然响起,嚣张至极:“不好意思,这镯子——我要了!” ------题外话------ 为了感谢广大读者支持,今天再加二更! 第一百一十章 千金的脾气 不好意思,这镯子我要了——包起来! 只见从拐角处晃悠悠走过来的女子个头干瘪瘦小,一身美国西部牛仔的装扮,留着比寸头稍温柔一点的短发,肤色黝黑,牙齿倍儿白,五官阳气太盛、阴气不足,一脸霸道嚣张的模样,就像刚从海底捞出的张牙舞爪的蚌壳里面夹的那颗——黑珍珠,被一身名牌服饰包装得闪闪亮亮。 在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个接近两米的铁塔式壮汉,其身形可以参照美国漫威电影里的英雄或反派人物,此处省略描述一千字,看得人要犯“直男癌”!除了外形耀眼,壮汉的手臂也非常抢镜,“我爱钟欣”四个大字直接纹出了一个气壮山河而不要脸的爱情故事。 接近4分米的海拔层次感和不止8块腹肌的落差,让这对毫不般配的野鸳鸯甫一出现,立时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闪瞎人眼。 “钟欣?原来你叫钟欣!”这样无下限秀恩爱的方式让向二小姐一个没忍不住,对着曾经的老对手吹出了响亮的口哨。 导购员一见出声的人,脸上笑容瞬间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要灿烂:“钟小姐,好!”开玩笑,这货她爹是金莱商厦的老板,挑东西不跟在自家玩儿一样,看中哪个顺哪个,打个条就行了! 钟欣摆出一副神之藐视,下颌高高抬起,眼睛在向氏姐妹脸上晃了一圈儿,最后定格在娇媚无双的女人脸上,越看越不顺眼、非常不顺眼。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怎么会在上次的招警体能测试中栽在面前这个弱鸡子手里头,以致牙疼了一个月,到现在还留有后遗症:“这镯子我买了,两位有意见吗?” 向二小姐眼见冲着自己出气的那对黑黢黢的鼻孔,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镯子,我没意见。人站得太近,辣眼睛——有意见!” “你找死……”钟欣咬牙切齿,给背后的“健美先生”递了一个冷峻而暧昧的小眼神——你上。 大个子硬汉李超威红着脸霸气上前一步,一边挽袖对着向二小姐亮出了手臂上油光水滑、咕咕作响的腱子肉。一边在心里不住哀嚎:欣欣啊!我是绅士,千万不要让我动手打女人,很掉价,掉价,价…… 只是,这边他刚摆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商场二楼的走廊处立即生出一阵不小的异动。四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同时疾步走到两边的栏杆前,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首饰专柜旁的风吹草动,一只手不约而同地放进了裤袋里,满脸带煞,眼中冷光森森。 天!出于男人的第七感和长期游走在港城地下格斗俱乐部所累积的洞察力,李超威被震慑住了。楼上的四个家伙,分明是接受过最严酷训练的恐怖分子,那瞬间爆棚的杀气掩都掩不住,单是远远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虚、腿肚子发颤。心中有了计较的男人面上不显山露水,温柔的将女友搂在怀里,安抚着她暴躁的小脾气:“欣欣,楼上那几个保镖是钟伯父给你雇的吗?”看来,为了避免被误伤,以后两人打啵儿都要悠着点了。 敏感的向二小姐也被这阵势给吓着了,眼睛一眯,直接退出了战斗。废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打了一句嘴仗,钟家就倾巢出动了四大金刚,瞧这恨不能在她身上扫几个窟窿眼的模样,谁敢惹这妞啊? 钟欣仗势,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知道自家老头子紧张她,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知道怕了吧?”嘚瑟的千金大小姐昂着脖子,给人丢了一记杀人不偿命的眼刀,然后直接伸手过去捞…… 只是,向老大也不是个吃素的主,逮住心头好打死都不放:“对不起,她没意见,我有……”向芸背打得笔直,手臂发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同人杠上了,不一会儿就同人争得面红耳赤:“先来后到,东西我已经订下的,要买的话下次请早!” 黑珍珠钟小姐也是个尿性的。你让着她,她反而不稀罕了;你若要同她抢,她一定会死磕到底,就算磕残废了,也不撒手。“我还不信邪了!导购员,你说——这东西该归谁?”钟欣头上冒出根根青筋,恶狠狠的扫了柜台前的女人一眼,目光中全是潜台词——我爹是你老板,如果胆敢说半个“不”字,下午就给我麻溜的收拾铺盖卷儿滚蛋! 有眼力的导购小姐腮帮子肉颤动着,不得不震慑于上司千金的淫威之下,立即上前主持公道:“二位别争了。既然是钟小姐最先提出要买,镯子自然归她!”然后出手,加入了混乱的战局。 “放屁!”向芸撇嘴:“你们柜台上不是写明了”货银两讫,概不退还“吗?她还没付钱,凭什么将东西拿走……难道你们金莱商厦搞的是”双标“,店大欺客?”毕竟是企业高管,谁还没有一张厉害的嘴呢? 导购员很尴尬、很捉急。如果现在她同意老板千金把东西带走,商厦的名声就毁了,如果不同意的话,这傻大姐儿非秋后算账,开了她不可。 毕竟关系到自家商场的名誉,钟欣还是拎得清的。她抖着嘴皮子冷笑一声:“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200万的货,不是两百块……付得起吗?” 向芸说:“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遛遛!”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向家二小姐忍不住抚额、头痛!女人,真是种新奇的生物,一旦撅起来,就跟中梗阻的傻子一样,所有的优雅、涵养一概清零,无节操、无下限,只差没有脱了裤子当街对骂。 然后,遛骡子、遛马的两个奇葩因为缺少自控力,就此催生了一出华丽丽的悲剧。在近半分钟的强势拉扯中,一个没控制好,只听“哐啷”一声脆响,神秘、高贵、优雅却独独禁不起磕碰的美玉与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后,生生断成了三截,一时间碎得不能再碎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明抢的姐姐 就在一瞬间,一切争执的导火索华丽丽的阵亡在了兵荒马乱之中。 向佑瞪大了眼睛,恍恍惚惚间仿佛看见两个装逼的二货正当着她的面,用两百万的纸币燃雪茄,你一口来,我一口,一口一口再一口……她擦了擦眼屎,梗着脖子问向老大:“亲姐,咱们抽雪茄可以用蜂窝煤啊!”为什么要整出这么大的阵仗,败家玩意儿! 面对这场巨大的变故,一旁的向芸也早就懵圈了,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逛一次街,竟把自己逛成了负数…… “啊!”最先回过神儿来的导购员抽空尖叫了一声,超百分贝的噪音直冲天际,响彻云霄。而后,脸色铁青的女人龇着牙,一只手逮住了一只二哈:“你们两个,谁都不许走!”这可是200万呐!整整200万,她一辈子都赔不起。如今,管她是不是老板的女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拿下。 黑珍珠钟大小姐知道闯了祸,哆嗦着手抚了抚自己一马平川的飞机场,蔑视道:“——冷静!慌什么?”她吞着口水,瞅了一眼身边呆若木鸡的向芸,嘴角扬起,情不自禁地又装了一回逼:“不就是两百万吗?小意思!咱们一人出一半……话说,你不会赖账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向老大没敢接话。乖乖,这可是大半年的薪水,她可不想当杨白劳! 导购员眼见面前打扮得周周正正的女人目光飘忽、神情闪烁,揪住衣服的手再使了一把劲儿:“别不承认,这里可是有监控的!”她抬头看着周边渐渐增多的吃瓜群众,满脸正气:“损坏物品照价赔偿,这是规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骑虎难下的向芸被迫接受了无数吃瓜群众的注目礼,板着一张脸痛苦的点了点头,不输阵地也跟着装了一回逼:“不就是钱嘛!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艾玛,向佑急忙捂住眼睛——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可不可以当作不认识这个人…… 然而,十分钟之后,准备六亲不认的向二小姐非常荣幸地再次见证了一出大型毁灭性车祸现场。两只装逼的二哈在众目睽睽亏之下原形毕露,被晒在广大群众火辣辣的“顶礼膜拜”中,集体阵亡了。 …… “爸!你怎么可以冻结我的账户?太过分了!”钟氏财阀的千金抓着骚气的手机狂啸,黢黑的脸上已经看不出除了牙齿之外的其它色彩。片刻后,电话那头严肃回了一句话,直接点燃了火气旺盛的大炮仗。 “什么?要我与超威分手?”钟欣将嗓音整整抬高了两个八度,怒发冲冠:“我告诉你臭老头子——不可能!”女人在原地不停打转,像疯狂的陀螺一样:“我的爱情我做主,谁也甭想弄幺蛾子……顺便烦劳您转告我的亲娘钱女士,就说女儿不孝。希望她能再接再厉,给您添一个大胖小子,三十年后将钟氏企业发扬光大!”然后,“吧唧”一声将手中可怜的机器直接摔成了两瓣,心中舒坦了! 大个子李超威眼见女友不畏强权,为了爱情经受住了来自家里的重重考验,一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耿直孩子第一时间双手奉上了自己的工资卡,爱意浓浓的说:“欣欣,没关系。镯子的钱,我来赔!” “赔个屁!”暴脾气的钟大小姐看着壮汉化成绕指柔的模样,所有的火顷刻间都灭了。她好气又好笑的推开了面前缺乏含金量的卡,揶揄道:“你的钱,留着!今晚咱们吃麻辣烫……” 壮汉一张脸笑成了花:“好咧!” 站在一旁被强迫喂了一把狗粮的向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姐抽出了钱包里的第四张卡,一张脸比钟氏千金也白不了多少:“刷!”她就不信了,自己十年积蓄还凑不齐100万。 导购员拿起pos机,大手一挥。而后摆出一副谜之表情:“小姐,您确定要用这张卡付钱……余额好像不足三位数!”向老大当场发飙,直接把那丢人玩意儿掰成了两半。 “败家娘们儿!”向佑很心疼,对着亲姐碎碎念了一句:“凑齐十万张不是又可以扔一只玉镯子了吗?” 向芸怒,双眼丢刀,恨不能将此人扎成筛子。 “姐!”向佑秒怂,谄媚的看着向芸笑:“您看眼前的情况,需不需要我把姐夫请过来,测试一下他对你是否情比金坚?就像隔壁两个听墙角的一样……” 把耳朵凑过来打探消息的黑珍珠情侣,齐齐向她比了一个中指。 向家老大直接抬手掐住面前白嫩嫩的脖子:“你再叨叨一句,小心我现在就把你五马分尸!”开玩笑,把祝涛叫过来,她还不得被人反扑了。以后在家里,她的地位何在? 导购员双眼发直地看着面前穷成了狗,脾气却比太皇太后还要大的两个女人,终于放飞了自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二位无力承担赔偿费用,那我只有选择报警了!” 报警? “不行!”一听这两个字,向家和钟家的大小姐第一次站在了统一阵线,异口同声地拒绝了到警署喝茶的荣幸。而后,视角调转,眼睛放出狼光,齐齐盯上了背着小背包准备开溜的向老二。 向芸抖着肩膀笑:“小妹,借点钱给姐使使?” 已经踮起脚尖,随时可以撤离现场的人头皮一麻:“女侠,好汉!”她颤声唤着,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请原谅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帮不了二位!我该死,我有罪,我忏悔……” 已经急红了眼,泯灭人性的向老大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伸手过去,抢下了啬家子的口袋。当粉色钱包的纽扣一开,冒出了一溜花花绿绿的零钞,连张整数的都没有,向芸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瞎了!这人,是有多穷啊! “呜哈哈哈!”向二小姐丝毫不以穷为耻,笑得猖狂,笑得全身花枝乱颤:“没骗你吧?我是个很有道德的人!”幸好她提前几天买了小宝马,否则还不被这俩货抢劫了。 向芸定了定心神,不死心的翻,再翻……而后从皮夹缝里捞出了一张黑黢黢的卡:“呜哈哈哈,中肃银行的?”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一毛不拔的妹妹,冷酷的说了两个字:“——密码!” 第一百一十二章 首富的女人 卡? 向佑挠了挠头,无比惊奇:“咦,什么东东?”她身上竟然怀揣着驰氏企业的银行卡,真是活见鬼了……不过看着倒挺眼熟的! “向老二,少装了!”向芸皮笑肉不笑:“你不会是想告诉姐,这卡你从来没用过吧?”世人都知道,“中肃银行”是驰家老三驰啸在意大利创办的一家大型金融机构,在国内外声名显赫,信誉极好,风头一时无两。她就不信了,这人会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值钱玩意儿。 向佑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请让我冷静一下!” 此时,黑珍珠钟小姐适时地将脑袋凑到她耳边碎碎念叨:“钱财身外物,情义值千金……亲,现在轮到你表现的时候了,我看好你哦!”然后抛给她一个黑黢黢的媚眼儿。 电光火石之间,迟钝的人忽然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竟然浑浑噩噩想起来了。这卡是两年前她和驰冲新婚之夜当晚,男人给的礼物!因为当时自己正在和他闹脾气,就这么随手扔到了一边儿,连密码都没问,一搁就是好几年……“亲姐,这钱我真不能用!”向佑哭丧着脸,既然已经决定还清以前所欠的,与他再无瓜葛,怎能为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又添新债!再说了,万一刷出来不足三位数,她不得跟着这两只哈士奇一起丢人? 向老大眼见她一脸坚决,硬的不行,果断转换战略。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妹啊!姐手紧,这钱就当借你的。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 “我也给你打欠条!”无耻的黑珍珠厚着脸皮凑上来:“一百万,小意思!等姐有钱了,第一时间就还。” 谁认识你啊?向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犹记得自己两年前打的那张天价的白条子,现在还搁在驰冲的床头柜里面收藏着呢!那家伙——除了纪念某人的下流无耻,真的是一文不值。 眼见她油盐不进,向老大颧骨上的肉抖了三下,而后满脸凶狠地提起钥匙扣上的一把小指甲刀,彪悍地伸到家妹耳朵边上:“佑啊!不知道你漂亮的耳朵上豁出一口子,会不会比《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更有造型?” “嗷!”向二小姐连忙捂住耳朵,猫叫了一声,果断拿出手机开拨至今都记不清楚的电话号码。 短暂的忙音后,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亲昵动听,似乎还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高兴:“囡囡!”他温柔唤她:“有事?”自结婚之后,妻子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不超过十个指头,怎不教男人心情愉悦,恨不能将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任其拣选。 向二小姐抿着唇神情复杂地看着亲姐手中那把亮闪闪的、还带着小矬子的幼稚凶器,直接把它想象成一门上了膛的pp93式迫击炮明晃晃的搁在眼前。生死存亡之际,她深吸一口气,鼻子一抽,连人都没叫,直接进入了干哭表演模式:“我闯祸了——”端的是声色动人,楚楚可怜。 向芸睁大眼睛,亲眼见证了前一刻还很猥琐的女人,瞬间就挂上了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天使面庞,震惊得无以复加。恍恍惚惚间,她伸手捏了捏那人的下巴。没问题,不是二皮脸呀! 下一刻,驰家家主原本清冷沉寂的嗓音直接化成了一汪深不见底,可以溺死人的春水:“宝贝儿,怎么了?”随后,对面传出一阵转椅与地板摩擦清晰的声儿,素来波澜不惊、沉稳内敛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还走了几步。 “我……我把别人的玉镯子……摔……摔碎了!”向二小姐呜呜咽咽的,眼睛里硬是挤出了几滴清泪:“我没钱,赔不起……他们不让我走!还要用刀子割……割我耳朵!”准确的说是向大小姐不让走,扬言要用指甲刀把她剪成“一只耳”。 听到这里,钟氏千金终于忍不住抬头与满身腱子肉的男伴深情对视了一眼。论撒娇和撒谎的本事儿,面前的人若认第二,还真没人敢认第一。瞧这黏糊矫情劲儿,看着就手痒,真想把她拖出去海扁一顿。 向二小姐这一番哭哭啼啼之后,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男人的声音倏然转冷,夹杂着深重的戾气扑面而来:“囡囡,你在哪里?” 向佑适时地擤了一把鼻涕:“我在金莱商厦!” “镯子多少钱?”驰家家主直奔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向佑怯怯懦懦的说:“两……两百万!”老天,闯下这么大祸,历来对自己一毛不拔的驰二爷不会把她活剐了吧?随后,向二小姐抬头用眼睛狠戳面前的两只二哈——你们作死,还要我来擦屁股,真是见鬼了。 “给他!”男人声音里全是阴沉沉的煞气:“宝贝儿,记住问清楚——要对你动刀子的人,是谁?” 听了这番对话,站在原地的黑珍珠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她回头同情的看一眼拿着指甲刀和指甲锉的女人,毫不怀疑这人如果手不稳,稍微抖那么一下,就会被电话那头的恶鬼直接剁掉。 “哦……”向佑乖巧地应了一声,而后羞赧的说:“可是,我没这么多钱!” 电话另一头,驰家家主默了一阵,磁性嗓音悠然响起:“中肃银行的卡,密码0401520。”说完,还不忘叮嘱一句:“乖,以后别忘了!” 钟欣一脸便秘色的看着已经递到导购员手中的卡,不确信的问:“真有这么多钱?”这不会又是一个深水炸弹吧?两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放到他老爹钟儒成那里都会肉疼好一阵,可对面的男人听了一通嚎,竟然连盹儿都没打,直接给钱了。 “应该有吧!”向二小姐心想:驰家二爷就算对她再吝啬,说话还是算数的。 钟欣好奇问:“他是你的……”已经宠到这种无下限的地步,不是情人,就是奸夫,老公的几率只占10%。 向二小姐狡黠一笑,恶作剧的凑到黑珍珠耳边,低声道:“姘头!” 难怪。 …… 半个小时之后,金莱商厦首饰专柜导购员b前来换班,意外看见向来欢蹦乱跳的女同事两眼发直地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诞着口水紧盯手中的银行留存小票,满眼星星,活像白痴。 “怎么,中邪了?”导购员b揶揄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却没有换来半分回应。她微蹙着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头凑过去,准备探个究竟。 经历了一场夺玉、碎玉、赔钱大风波的导购员a茫茫然抬起头,目光呆滞地请求:“掐我一把!” 导购员b莫名其妙,但还是很配合地伸手狠掐了她一把,把平日里两人结的怨气全发泄了出来。 “嗷!”a小姐横眉怒目,杀猪般叫了一声:“轻点儿!”而后,颤巍巍地拿起那张小票,递到姊妹面前:“数数,余额几位数!” 导购员b挠挠头,还真的数起来:一、二、三……九!天,她一双眼瞪成了二筒!不会是机器故障吧? a小姐激动地蹦起来,声音和心都碎了:“娘哎!刚才那个女的到底是谁,零花钱竟然以亿计!我的天……”她以为三人里最富有的是钟氏财阀的千金,谁知跟那位一身地摊货的比起来,简直是个渣。“关键是——人家揣着过亿的零花钱到处跑,还以为自己是穷光蛋!” b小姐下巴直接掉了:“装的吧?不是说有钱的人大多是啬家子吗?” “不像……”a小姐摇摇头:“你不知道,她刚才被自己的卡吓晕了,还是家里的保镖过来帮忙送走的!” ------题外话------ 亲爱的朋友们,第二卷《危情》明天上线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安的金贵 当天下午6时,南城片区太行街黑市口市场第31个摊位上,短小精干的文金贵仍旧挂着他的黑框眼镜,穿着一身花衬衣、紧身牛仔裤,外面系了条皮围裙,精神萎靡地坐在长条板凳上用苍蝇拍子驱赶着不时到猪肉上聚餐的“绿头家伙”,偶尔撑着下颌叹一口气:“哎!” “老板,给我来半斤排骨,要有嚼头、软边、肉多、新鲜、半肥半瘦的,不要脆骨、前排、肉搭子、塞牙的……”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满脸嫌弃地戳了戳案板上油腻腻的五花肉,“啧”了两声:“边角余料,没挑头!” 文老幺直接掀起自己的花衬衣,露出一排白花花、精壮的肋骨,“啪啪”拍了两下,没好气道:“这里的,要不要?” 被视奸的老太翘着兰花指边走边骂:“有病睇兽医啦!” 文老幺朝人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去接着发呆。 片刻后,一个清润干净的女音响起:“老板,我要买大猪蹄子。每100克脂肪含量要低于26克,热量低于300千卡,硫胺素高于35毫克,蛋白质正好15克,最主要是要盖戳的……” “嘿!找茬是吧?”还没从排骨的梗里走出来的‘猪肉王子’恍恍惚惚拍案而起,正准备发飙,待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即蹿上去,脸上已经笑开了花:“——佑哥!您老人家亲自来,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咱手下的拉拉队还没准备好呢!真是有失远迎……” “少来这一套腻歪的!”向二小姐嘻嘻笑着拍开了好友黑黢黢的手,揶揄道:“照文老板这样做生意,你那跻身中国个体企业三亿强的计划,我看悬……” 文金贵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只觉所有烦恼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他乐呵呵地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黑爪子,火速拿口袋装肉,准备收拾东西提前走人。 向佑收了笑,认真打量他:“你老实跟我说,刚才到底在烦躁些什么?”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深重的怨气。 文金贵挠挠头:“没什么!” “和女人有关系?”向二小姐一边帮着打包,一边同他闲聊,直觉好友是患上了单相思,试探着吐出一个名字:“苏静?” 文老幺眼神闪躲了一下,强颜欢笑:“这两天她都没有接我的电话,心里总觉得不舒坦……”瘦巴巴的青年取下了围裙,燃上一支烟靠边抽起来:“昨晚我去新城找她,领班的说——她已经辞职了!” 向佑看着好友深重的黑眼圈,秀眉微蹙。她抬手拍了拍那人单薄的肩膀,所有话语凝结成轻声一叹。如果一个女人不愿同你分享她的一切,也不愿告诉你她的行踪,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内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要么对你无意。 文金贵叼着烟,含混的说:“苏静是个好女孩,我……配不上!”他苦笑一声,自己有什么?要财无财,要貌无貌,家里一穷二白的情况在那里搁着呢,只够吃饭,连多养活一个人都困难,还能拿什么谈女朋友? “少妄自菲薄!”向二小姐见往日里欢蹦乱跳的人突然换上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她一把扯下好友嘴里未尽的烟,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要做我向佑的朋友,就必须没皮没脸,经得起折腾,懂了没?如果真的喜欢,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除非,她已经明确告诉你心有所属……” 听了这话,原本已经蔫儿了的青年顿时胸膛发热、气血上涌,一时间像打了保鲜剂一样,原地复活了:“佑哥说得对,这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他双手成拳,给自己鼓了一回劲:“想当初展梦杨在阳明追咱们校花的时候,被各种怼,路上还有情敌三千,不是一样屡败屡战吗?” “少拿我开涮。”向佑抬手照着他光亮的脑门儿来了一记:“展梦杨的脸皮,那是钢板儿做的,外面还镀了一层钛合金,你跟人比?” 文老幺猥琐笑了:“照这么说,你老公的脸皮那肯定已经镶满了钻,才能从镀钛合金的人手中把你抢下来,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向佑思维呆滞了片刻,脑海中遥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别皮了!”她立即掐住了这波话题,将装肉的口袋一一扎好:“我过来取我的小宝马,顺便去看看红姨……刚才阮阮打电话过来,说她老娘在家一个人对着窗户傻笑了半天,怕出什么事儿,让我马上捎个会做法驱魔的神棍过去!” “这么严重?”文老幺瞠目结舌,然后鼓着一双眼在她身后左右搜索了几回:“哎,那你帮人捎的神棍呢?” 向佑朝好友翻了一回白眼:“你披个门帘子出去,不就是个现成的?咱家还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文老幺不觉泪如泉涌:佑哥,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 驾着宝马s1000rr一路风驰电掣,仅10分钟就到了黑市口东盛区。这里聚居人员结构复杂,大多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物,有密集的提供两***和各类表演的声色场所,治安混乱、犯案率高,是港城颇具艳名的“灰色地带”。 “嘿!老幺。”向二小姐熄了火,好笑地看着将硌人的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口水滴答的好友:“豆腐吃够没有?” “真香呀!”文老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猥琐地朝着人傻笑:“薄荷味儿的……” 向二小姐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弄出了一个大红手印:“如果喜欢,赶明儿我给你买一打舒肤佳,你自己拿回去慢慢儿地啃。” 文老幺摸着火辣辣的脸,心道:这混杂了药香和薄荷香的体味儿,不知道有多勾人,熏得他都快当场自我安慰了。 “八楼。”向佑不理他,抬头扫了一眼面前年代久远、阴气森森的老楼,心里渗得慌:“还是得让阮阮早些搬家好。”这么复杂的地儿,谁知道会不会弄出些幺蛾子来。 建于八十年代的房子,也没装高科技产品。拎着一大袋水果,两人开始了爬长城之旅,黑黢黢的楼梯间只听到厚重的喘息声。 “老幺,你该多运动运动了,喘得这么厉害,肾亏?”向二小姐看好友累成狗的模样,忍不住又削了他一次。 文金贵捂着胸口气喘如牛:“你当我是港城赫赫有名的驰……驰二爷,三妻四妾还不虚!” 向佑挑眉斜他一眼:还别说,人驰二爷真不虚。 就这样七拐八拐地一直爬到了七楼。当微弱的音儿刺激到楼梯间的声控灯猛然一亮,入目的黑红色让走在前头的文老幺被吓了一大跳:“哎哟,我的妈!”就差没直接往后面的人怀里钻去。 向佑抬眼一看:嗬!好家伙。七楼楼梯口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鸡爪子般的中国字,有大有小、有横有竖,黑红色的,闪瞎人眼——席楠枫,还钱!我xx你妈妈……席楠枫,扑街仔,不还钱明天xx你……各种不堪入目的警告语、下流话随手拈来,应有尽有。 “黑狗血!”文老幺闻着骚臭的血腥味,连打了几个嗝:“这人到底欠了多少钱啊?”拉这么多仇恨,也是没谁了! 向二小姐蹙眉望了一眼左手边紧闭的屋和防盗门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筹划着早日把敬阮阮两母女弄走,放在这里挺让人操心的。 “佑,你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头上响起了如猫叫般细碎的声音,敬阮阮躲躲闪闪的头颅从黑暗深处钻了出来,两条长辫子荡悠荡悠的,好似一根从天上放下来上吊的粗麻绳儿。 文老幺提着裤子,几乎吓尿:“哎呀,妈!”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怔的红姑 “哎呀,妈!”文老幺被突然从天而降的粗麻绳几乎吓尿了,转身就跑。 “叫娘都没用。”向二小姐恨铁不成钢的一把拽住准备开溜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说:“神棍儿,上面还指望着你做法驱魔呢,想跑哪儿去?” 一句话将青年的魂儿唤了回来:“阮阮?”他眯着眼向上望,不敢确定的叫了一声。 这时,敬小妞踢踏着拖板鞋,垫着脚从上面一溜烟跑了下来:“快走,快走,别在七楼久待。”她弓着腰,伸手拽了两人的胳膊,一边一个的往上拉:“这一层见天有人上门讨债,拿菜刀、狼牙棒和小皮鞭的都有,尽是周边儿的小混混,凶得很!我听说里面住的人是吸白面儿的,欠了很多钱……” 狼牙棒、小皮鞭?这么重口味!向二小姐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三人鬼鬼祟祟的上楼后,敬阮阮“砰”的一声把自家房门儿狠狠关上了,还不放心地又落了保险锁。 只见三十来平米的房间亮堂堂的,一厅一卧一厨一卫的设置,巴掌大但胜在整洁干净。整间屋里的家具摆设很简单,都是用了多年的旧货,没什么值钱玩意儿,只有堂屋正中的一尊金旺旺的财神像用香烛水果祭着,面白长髭、笑容满面,很是富态。 此时,敬阮阮的母亲——敬红女士正坐在家中的大圆桌旁,翘着二郎腿,撑着下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傻笑。五十出头的女人,瓜子脸,花白的一头短发,虽容颜渐老,但从眉眼间还能找到年轻时的一点风韵。只见她穿着一身纯棉的短衣短裤,有些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多年来混迹江湖的经历让人浸出了一副精明市侩的风尘味。 东盛区的红姑,远近闻名。做的是拉皮条的行当,能陪酒、能陪睡、能陪赌,性格豪爽,吃什么都不吃亏,含辛茹苦几十年,一个人把女儿拉拔长大,很是不易。 “你娘这样,多久了?”一进门就看到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女人癫成了这副模样,向佑附在好友耳边轻声问。 敬阮阮红着眼眶,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从两个小时前就这么坐着,叫她也不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佑佑,你说我是该打医院的电话呢,还是警署的……或者精神病院?” 稀罕!文金贵见敬红似白痴一般傻笑的模样直咂舌,然后挽起袖子,伸出自己的一双小细胳膊使劲儿在女人眼前乱晃:“红姨,魂归来兮!”他尖着嗓子,装出神棍儿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唤着。 这样反复折腾了十来分钟,就差没有跳大绳了,发呆傻笑的女人仍旧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对外面黑漆抹乌的天垂涎三尺的状态,把敬小兔子急得泪珠儿哗哗的流。 “佑哥,急救吧!”忙活了半天的文金贵喘成狗,摇头叹气,没招了。 向二小姐蹙眉思忖了片刻,一咬牙向他伸出手:“老幺,钱包!” …… 钱包? 文金贵挠挠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从包里掏出了黑色的皮夹子,心一横递给了她。 向二小姐很豪气,直接从里面掏了一张崭新的大钞,“啪”一声拍在桌上,发出震天的声响:“红姑,清一色杠上开花,你赢钱了!” 终于,痴笑的女人眉毛狠狠抽搐了两下,低头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颤巍巍伸出手迅速把票子顺进了自己荷包。 “嘿……”文金贵肉疼,说好的报医院、报警署呢?见着钱就有反应了,这人是有多财迷呀?但敬阮阮急忙拉住他,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做了个“行行好”的动作。 向佑已经知道症结所在,扬唇一笑,再豪爽地拍了一张别人的钱在桌上:“红姑,全求人、五门齐、自摸!” 文老幺泪流满面,佑哥——那是咱卖两天猪肉的血汗钱,您悠着点使!当真是花别人的不心疼…… “傻”女人噘着嘴低头瞄了一眼,非常藐视的一眼,然后不动了,转身又对着窗户外傻笑。 脑子真坏了?连钱都不好使了,敬阮阮垮下脸捂嘴哭。 向二小姐目瞪口呆,哟!胃口大了?她还真不信那邪!旋即心一横,直接搬了一根塑料板凳,豪气地坐到敬红对面,然后从自己的粉色钱包里掏出那张豪气冲天的中肃银行卡和今天下午商场购物的银行小票,邪气一笑:“红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女人动了两下眼皮子,没吱声。 向佑依然稳如泰山,将那卡在手里拍了几下,挑眉道:“今天下午我用它在金莱商厦买了一只200万的翡翠镯子,结果一出门儿,你猜怎么着?”她嘻嘻一笑,在人耳边悄声说:“吧唧,掉在地上……摔碎了!” 敬红捂着胸口开始喘粗气,这是心疼的! “那些都不是事儿,咱家有钱!”向佑拍了拍胸口,一脸流氓相:“看到没有,这上面有多少零儿?”她将小票捋直了,送到女人眼睛面前:“一亿五千万!” 敬红满脸发青,开始翻白眼了,这是嫉妒的! 此时,向二小姐表情一转,遗憾道:“我和阮阮刚才还商量来着,让她过一段时间带你到新马泰玩一圈儿,散散心!去芭堤雅尝一尝蚂蚁蛋、炸大虫,到吉隆坡百威连pavilion血拼一把……还有诗巴丹岛,那里的帅哥都有十六块腹肌!”她朝人抛了个媚眼:“红姨的身材那是——胸是胸,屁股是屁股,比哑铃儿还迷人。不走出国门晒一晒,都对不起咱这一身高配置,对不对?” 红姑伸手指着女儿,喉咙口发出风箱般“呜呜”的声儿,这是激动的! “哎,可惜了……”向佑摇摇头,咂舌道:“老幺啊,咱们打道回府吧!记住,把苹果拎回去,晚上榨汁儿喝,别浪费了!” 结果,人还没起身,就被狠狠抱住了:“站住,死丫头!你存心要气死红姨是不是?”敬红搂着她的腰,恨不能再上个锁:“阮阮,快去把咱们性感火辣的比基尼打包收拾好,下个月就走。” 敬小白兔“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亲娘,你可吓死我了!” …… 半个小时后,敬家的大餐桌上已经摆好打了一折的“满汉全席”,穿着围裙的人风风火火地端上来最后一盘菜,心满意足地坐在一边看着几个小青年围成一团,狼吞虎咽。 “红姨这手艺,简直了!”向二小姐才灭了一块咕咾肉,舌头都不利索:“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偏要靠才华……” “你还不是一样!”敬红直接塞了一只肉丸子堵住她叽里呱啦的嘴:“明明可以靠老公吃饭,偏要靠贫嘴!” 一群熊孩子被她逗乐了。 “红姨,你昨晚打牌真赢了300万?”文金贵精心挑了一块肉骨头放进嘴里,将它嚼得咔嚓作响:“这不符合您在赌场上”一赔到底“的豪迈作风呀!” 原来,黑市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红姑在牌桌子上那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还曾经一晚上光荣地输掉过内裤衩子,由此得了个“东方失败”的艺名儿,在赌圈儿里有着非常强烈的存在感。这里但凡有良知的人,一般不与她同桌赌钱。 “骗你是狗屎!”女人羊癫疯般的抖着腿,万分得意地发下了最恶心的毒誓:“你们不知道,红姨我活了这么些年就从来没有摸到过昨晚上那么好的牌。要什么有什么,叫什么来什么,简直是财神附体……阮阮,快去给你公明叔上一炷香!” ------题外话------ 应妞妞凡凡小盆友催更的要求,加一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赌神的高徒 ——阮阮,快去给你公明叔上一炷香! 敬阮阮“喔”一声,乖乖对着堂屋的财神像作揖去了。 向佑蹙眉:“红姨,和你打牌的都是熟识的吗?”她早听说过牌场上有“下套子”这么一招,几个人搭伙,专门利用受害者贪小便宜的心理,让你先吃点小甜头,再输得倾家荡产。 “熟,熟得很!”敬红说:“都是十多年的老朋友,没问题……再说了,就我们家一穷二白的状况,用300万下套,人图什么呀?” 向佑放下筷子,看一看四周,那确实是家徒四壁,搁别人手上还要花钱翻修:“图什么?”她星星眼一亮,狡黠笑着:“咱红姑打扮打扮,那也是一朵风韵犹存的老牡丹花,吸引个把资深男票,还是没问题的!” “死丫头,滚犊子!”敬红一张脸整裂出了十道笑纹,心花怒放。 “红姨——”向佑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知天命之年的女人:“收手吧!换个好一点的环境,和阮阮平平安安的生活,别再做那些折寿的营生了!”她说:“我不希望未来的某日,会在工作上同您交手……” 不管是拉皮条,还是赌博,终究于法不容,有损天命,难得善终! 敬红怔愣了片刻,没搞明白状况。 文金贵劝慰说:“红姨,向佑现在是簸湾南城警署防止罪案科的警员,这一片的黄、赌、毒现在归他们科管!” 敬阮阮拉着母亲的手,温柔劝慰着:“妈,别再做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我们有了这300万,可以到其它地方换一套小一些的房子,省吃俭用一点,总好过现在的生活……我不求别的,只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看着面前三双诚恳、期盼的眼睛和三张年轻美好的面庞,敬红思忖了片刻,终究一咬牙:“好!等我把这拨手下的活儿安排出去,就搬家!”从此彻底断绝同以往人事的牵连,重新开始新生活。 …… 从敬家吃完饭出来,已经是夜里8点了,夏日的暑气渐渐过去,偶尔有一阵惬意的风吹来,扫过身上的汗,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红姨这手艺,没挑的!”走在昏暗的楼梯间,文金贵一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用牙签剔牙,含糊的说。 向佑打趣道:“拿下阮阮,红姨就是你现成的丈母娘。想到她家混饭吃,还不简单?” 文金贵挠着头,嘻嘻笑:“太熟了,下不去手!” “下得去嘴就行了,谁还管你的爪子呀!”向二小姐一把拍在好友肩膀上:“——我看好你哦!” 文老幺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和渐长的发丝,只觉他们又回到了大学时期,那浅淡的薄荷香和草药香扑面而来,弄得人心中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情不自禁冒出一句粗语:“向佑,你他妈太漂亮了!”他阴恻恻的想,这功劳理应归于驰家二爷润物细无声的滋养。 向佑挑眉一笑,恶作剧地一把搂住好友的手腕,用软腻腻的嗓音撒娇道:“老幺,不如咱们去开房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听这勾勾搭搭的话,文金贵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径直往出口奔逃而去:“救命啊!”天!给驰家二爷戴绿帽子,他活腻歪了? 这边,两人笑闹着出了破旧的单元楼,却在半路遇上了突发状况,停步了。只见树荫遮蔽的狭长便道上,四、五个杀马特装扮的小混混正对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拳脚相向,嘴里不时发出难以入耳的混账言语。硬物击打在皮肉与骨骼上发出的一声声沉闷响动,直听得人心中战栗。 “赌神高徒,我呸!”一群人中的小头目满脸凶相,抬起一脚直接往蜷缩在地上的人大腿处踢去,尖头皮鞋在灯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冷光:“温家仁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男人佝偻着身躯,只管用手死死抱着头,既不反抗,也不回嘴。 “席楠枫,你欠轶哥的二十万块钱,预备什么时候还?”混混b扔掉了手中的烟蒂,朝那人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今天你如果不给哥们儿一句痛快话,我就从你身上下一点东西回去,留做纪念!” 头发花白而凌乱的男人得了喘息的机会,捂着胸口,用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瞄着头上的月,对面前凶神恶煞的一群人视而不见。 “嘿!我的暴脾气……”眼见被人直接忽略了,面子上挂不住的小头目弯下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席楠枫,你别给脸不要脸,以为哥儿几个真不敢动你?” 受伤的人似乎被颠簸狠了,蜷缩着身子猛咳嗽了几下,嘴里还吐出一口猩红的痰,触目惊心。而后,他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盯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喽啰,忽然咧唇一笑:“有种你就杀了我……咳咳!” 被激怒的小头目举起拳头往人胸口狠捶了一记,口中怒骂:“死杂种,白粉仔!你完了,一辈子都别想翻身,只能做一条要死不活的咸鱼……” 混混b眼见那骨瘦如柴的人如风中残烛,晃晃悠悠,满面苍白色,比躺在棺材里的死尸好不了多少,凑上前附在小头目耳边担忧道:“老大,上面发话——不能出人命。如果真把他弄死了,新城那边非剥了咱们的皮不可!” 听了这话,正准备挥拳的小头目立即停了手,神色中颇为忌惮:“小子,算你运气好!”他变拳为掌,拍在那人瘦削的脸上:“记住,惦着别人的老婆,就是这种下场。” “呸!”夜色中,单薄的男人阴沉一笑,冲着小头目脸上直接还了一口唾沫,眼中无所畏惧:“他的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品了?” “我宰了你!”被喷到脸上的腥臭味道激红了双眼的小头目失去理智,举起拳头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狠揍,一下下直往人腹部招呼去,狠辣无比。 就这么持续了半分钟,一大帮子也劝不住失心疯的老大,眼见就要闹出人命,一个悦耳动听的女音悠悠然响起:“住手!”内敛清冷,波澜不惊却又暗藏煞气,教停不下来的男人瞬间回了神。 向佑抄着手,踩着沉稳的步伐自夜色深处悄然出现,凉凉的月光浸润着那张娇艳无双的脸,使她整个面庞覆上了一层灼灼的晕彩,仿若古画中翩翩而来的精灵,看呆一群痴汉。 “美人儿!”混混b双眼发直,被迷得三魂丢了两魂。 向二小姐不理会那些猥琐目光和文金贵担忧的神情,径直朝着被打得半死的人走去。待到近处,自包里掏出一盒高档烟,递给流哈喇子的小头目:“兄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面对气场二米五的大美人,嚣张的小头目瞬间歇菜了,他接过烟:“姐,哪里混的?”黑市口东盛区的女人都不简单,指不定路上随便捞一个,都有可能是道上哪位大佬的情妇。尤其是这等不明来历的绝色,最好别轻易招惹。 向佑给人递上了打火机,微笑着说得非常客气:“簸湾南城警署!” “嗯?”小头目被她如花笑靥晃了神,也没太听清楚:“做什么?”他下流笑着。 向佑说:“打酱油的——” 小头目一颗心被面前的脸拨弄得七上八下。 “警察!”向二小姐掏出“警员证”在人面前亮了一下:“需不需要跟我回去喝杯咖啡,大家联络联络感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多年的悬赏 原来是差人!一群混混见到警员证立即收了笑,正儿八经的整理了一下仪容,点头哈腰的问好:“警花姐姐!”面容非常谄媚:“我们都是良民,良民……” 向警员欣慰的说:“良民就好!”她还出手替小年轻掸了掸肩上的灰:“兄弟,姐劝你要低调,别成了扫黑除恶的典型,到牢里去开联欢会!” 一听这话,小混混们瞬间做鸟兽散,吹着口哨各奔东西了。 待四下无人了,向二小姐蹙眉俯视着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男子:“哎!”她唤他,又用鞋面儿蹭了那人的胳膊一脚,小声道:“手挺利索的嘛……到底顺了几个皮夹子?”这货,趁乱下手,又快又准,很是厉害! 躺在地上的男人怔愣了数秒。他的手速是近三十年苦学练就的,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警察揭了老底:“你看清楚了?”席楠枫喘着粗气,布满脏污和血迹的身体散架一般仰躺在地面上,就像一条毫无尊严的癞皮狗,自嘲着谋生技能的退步。 向佑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向他比了个手势:“一点点!” 席楠枫从屁股后面掏出三个大小不一的男士皮夹,翻走里面所有的钱,而后将空夹子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他们打了人,出点医药费理所当然。”他借着月色打量着面前如花似玉的美人和她挂在上衣口袋边上的警员证。须臾,讥讽一笑:“向警官,我说得对吗?” 向佑不置可否:“幸亏本小姐明天才正式上岗,要不然……”她打量了一眼男人手中那些红红绿绿的钞票:“你手上的东西,就是呈堂证供!” …… 翌日清晨,向佑一身便服早早就从郁园出发,驾着她的那台小宝马风驰电掣地赶到了目的地。 入眼,在蓝白相间的三层小楼正面顶层最显眼的位置贴着工整的英文字母标识牌“police”,将整栋建筑物衬托得庄严肃穆。进门右手方的墙壁上镶嵌着“簸湾南城警署”几个金灿灿的大字,闪瞎人眼。 安顿好自己的座驾,向二小姐拎着包潇洒地站在警署大门前,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环视四周,心中万丈豪情,恨不能当场赋诗一首:“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喂,丫头。”有人在背后叫住她:“报案的还是报到的?”声音温温吞吞、慢慢悠悠,听着就想打瞌睡。 向佑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超200斤的中年胖子。他穿着一身浅蓝色制服,脸盘子又大又圆,眉眼都挂着笑,和和气气的模样,就像一尊行走版弥勒佛。只见那人肚子挺翘,右手拿了一串章鱼丸,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竹签子上搁着小拇指,齐根儿断了半截,很是打眼。 “警长好!”向佑见男人制服上的肩章,笑嘻嘻敬了一个军礼。 韩山一双眯眯眼在人脸上、身上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心道:乖乖!进来这么个天仙般的女娃娃,阳盛阴衰的小警署还不翻了天去,那群自我安慰若干年的单身狗指不定抢成什么样?“你是向佑还是钟欣?”男人抬手将竹签子一丢,奇准无比地插进了五步开外的垃圾桶。 钟欣?向二小姐愣了半晌,那波士顿大学智商250的富家千金也来了?有钱果然好使!她跟在身上体膘的厚度能顶两个自己的男人背后往里面走,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向佑,请多多关照!” 韩山呵呵一笑,耿直说:“以后就跟着我混,保你不会缺胳膊少腿儿的!” 原来,这人就是她姐夫祝涛口中警龄超过三十年的老一辈革命家、美食家、阴谋家、逃跑专家,外号南城警署“第一吉祥物”的韩山韩大仙儿,也是她现阶段的入门师傅:“难怪我一见您就有一种无以伦比的安全感和亲切感,原来是韩叔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小马屁精!”韩山乐呵呵地啐人一口,心中却舒坦得很。他抬手威风凛凛地捯饬了一下自己被摩丝捋得倍儿直的发型,苦口婆心道:“今天是你第一天到警署,韩叔我就教你入门的四字箴言吧……记住——万事安全第一。” “韩叔,六个字了!”向二小姐心道,十以内都数不过来,有些不靠谱啊。 韩大仙儿小尴尬了一下,咳嗽一声:“丫头,别皮!” 向佑捂着嘴笑,而后在警署正大门停下了脚步,对着墙上贴的那张有些年份的纸细细打量起来。“悬赏令——詹天,外号”疯狗“,户籍:簸湾南城红莲村,身份证号**,某部队特种兵退伍,参加过**反击战。涉案类别:强奸、杀人、袭警、非法制造枪支弹药。” 韩山见她满脸严肃模样,打趣道:“怎么?怕了……”男人褐色的瞳仁不自觉闪烁了一下,里面蕴藏着一缕幽深的光。 向二小姐说:“这副素描画得不差!”她抬手指着文字旁用铅笔勾勒的肖像,由衷赞美:“构图平衡、比例适宜、光影有层次、质感细腻,只是……” 韩山心道:文化人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只是什么?”他好奇问。 向二小姐满脸嫌弃:“人太丑了!”方脸、鹰钩鼻、大浓眉、厚嘴唇,偏偏还有双三角眼,满脸郁气,观之生寒。 韩山抿嘴,脸色阴沉:“记住——遇上他,别磨蹭,跑快些!” “啊?”向佑挠挠头,没听懂:“什么意思?” 韩山说:“这个家伙不是人,是鬼!”他伸出自己断了半截的指头,一字一句道:“我的手,就是折在他那里!还有警署的好些兄弟……” 这么厉害?向佑咂舌问:“人,还没抓到吗?” “这是三年前的悬赏令,贴到如今仍旧一无所获。”说到这里,浑身圆滚滚的男人长叹一声:“为了他,上面接连撤掉了两个高级警司,处分了一大帮子人。直到现在,港城各区警署仍然谈”詹“色变,联合排查好几年,却寻不到那人半点踪迹。” “这么牛逼?”向二小姐失色。 “从死亡部队和反击战中历练出的亡命之徒,心狠手辣、性格扭曲、暴力残忍、极度狡猾,熟悉枪支弹药,行事异于常人,反侦查能力强。”韩山说:“詹天身上,已经挂了十几条人命。所有被害者,上下肢骨骼尽断,死状惨不忍睹……如果不能将他伏法,天理难昭,人心难平!” 向佑哑然,对画上的人投去愤怒的目光。 “认识作这幅画的人吗?”说到这里,韩山伸手,用指尖触摸着墙上的灰暗色彩:“温家仁——十年前,港城的一代赌神!至今唯一一个亲眼目睹了詹天作案全过程,还能活着回来报案,并且贡献了这一副珍贵素描的人。” 温家仁?有些耳熟!向佑思忖了片刻,没想起来。 韩大仙儿惋惜道:“他是我的至交,港城的传奇人物,可怜最后却折在一把火里。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向佑问:“是詹天杀的?” “意外!”韩山摇摇头:“温家仁上交了这幅画的三天之后,同警署的一个小警员一起被烧死在了黑市口南街的一栋居民楼里。放火的是一个捡破烂的疯子,不具备行为能力,现场有目击证人!” 向佑蹙眉:“这么巧?”她不信会这么巧! 胖乎乎的男人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不准备继续聊这个话题,转身拍了拍小警员的肩膀:“丫头,还不快去换衣服,等会儿打卡迟到,可是要扣奖金的。” ------题外话------ 亲爱的读者们: 近期有朋友问我,为什么以前看过的作品现在倒回去看要收费,是不是骗钱?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这是书站的常规操作。作者的作品写到一定的字数后,经编辑审查合格,会与其他作者进行两轮pk。pk通过后,由免费作品转为vip作品,既从一定的章节起需要订阅才能浏览。所以,有些朋友以前免费看或已经下载的章节,一旦确定为vip章节后,将会收取费用,这叫“倒v”,并不是圈钱或乱收费,这是网站小说的常规,请大家谅解。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有的朋友更换手机后,有时也会出现这种问题,但很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双标的上司 簸湾的南城警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第一楼是接待群众的办事大厅和值班室;第二楼是各科所集中办公的地方,防止罪案科在整栋大楼偏东南角一隅,近两千尺的大开间用夹膜玻璃隔断为两部分,高级警司拥有单独的办公区域,其余人员合署办公;第三楼是报警中心和职工单身宿舍,一卧一卫百尺成套的标配,为有实际需要的同志提供便利。 祝涛是家里出了名儿的工作狂,早早来到警署的向二小姐毫不意外的在高级警司办公室里看到了他。高大强壮、满脸正气的男人穿着笔直的警服,皮鞋锃亮,英气勃勃、严肃认真,魅力指数成倍上涨。 “祝警司!”向佑进了门,规规矩矩地给人行了一个军礼。 埋在文件堆里的年轻警司抬头看了一眼,牙疼!她这貌美如花的小姨子上班第一天,现场直播一出制服诱惑,纤腰不盈一握,上身有料、屁股挺翘,关键是那张脸,妩媚不减、英气犹存、清纯仍在,简直诱人犯罪。如果放这样一个甜心宝贝儿在南城警署的狼窝里,还不得搅黑了一池浑水?驰二爷,快些把你的天仙老婆早一些领回家去,成不? “向佑,给你老公打过电话了吗?”说好的一早来接人,结果被这丫头有预谋地放了鸽子,还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拉拢亲属合谋拆伙。若是被驰家家主发现,他们这个小小的警署还开不开门办公了?向氏在港城还混不混了? 向二小姐摆出一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脸孔,义正言辞道:“工作时间拒绝谈私事儿!” 祝警司瞅着她紧绷的表情,戏谑一笑:“哟嚯!几日不见,向家的小鹌鹑胆子见涨啊?”他很久以前就从自己老婆口中得知向家小妹儿的“恐夫症”不是一二般的严重,那是见人就打哆嗦的状态。现在这副模样,是准备飞天遁地了?“丫头,我可告诉你——别作死哈!”驰冲的厉害,只有处于政商二界顶端的,或与他交过手的人最清楚,在港城那就是神和魔一般的存在。而豪门婚姻关系的存续,特别是掌权者的姻缘,将对家族企业的发展,乃至地方经济的走向都会有很大的影响,除非特殊原因,轻易是不会更改的。 向佑的眉头蹙成了一团:“姐夫!”她苦着一张脸,就差没给人三鞠躬:“您这么八卦,我芸姐知道吗?” “向佑!”祝涛收了玩笑,终于正经起来:“于公,你是我的下属,于私,你是我的亲人。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不求你轰轰烈烈,但愿平平安安……你懂吗?”这既是家中老人对他的托付,也是自己的责任! “是!”被他一番话温暖了的向警员月牙般的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正在两人相谈融洽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从外面钻进来一个黑黝黝的珍珠美人,瘦巴巴的身材,一头犀利干脆的短发,穿着淡蓝色的警服,倒也显得神采奕奕、飒爽英姿:“警员1247前来报到,请指示!”然后“哗啦啦”地拖进来一只硕大的行李箱,感觉整条就像是从非洲逃难打包运回来的咸鱼,充满了沧桑感。 祝涛看见来人,有些头疼。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小警署,一天之内就安插进来两位富家千金,都是有着钢板儿背景的人物,无论磕碰了哪一个,都会惹脚下的大地抖上一抖。“钟欣,你这是……”他早打听过了,这位小祖宗可是个混不吝,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主,如今做出这副一穷二白的落魄模样,有些搞笑! “报告警司!”钟家千金藐视了向二小姐一眼,嘴角噙着痞痞的笑:“本人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甚是凄凉,请求上级支援!”您老自己看着办吧。 向佑略过了那人作妖的小眼神,反而对她佩服之至,心道:为了爱情,可以目空一切,真是女中李莫愁。 祝涛神情古怪的扫了面前二女一眼——你们两位是约好了鸯鸯双飞,一起作死吗?有家不回,学人缅怀校园生活,集体住警署宿舍,是身上没钱呢?还是没钱……想到这里,祝姐夫细思极恐,一个没忍住,伸手就往自己包里捞票子:“妹儿,我这里还有几千块钱……” “嗯?”向二小姐一见这动静,双眼放出狼光——好开森,长辈送爱心咧,不要白不要! 祝姐夫豪气万千地拍了一沓红票子在小姨妹手上:“吃穿用的都买点儿,别饿着、冻着了!不够跟我说……” 向佑泪眼汪汪,被感动到哭。她伸出两根手指,哽咽道:“谢谢姐……祝老大!我给你比心……” 钟家千金眼睁睁看着面前送温暖的场景,心潮涌动、目瞪口呆,各种羡慕嫉妒恨。喂!大哥……你钱给谁呢?人家土豪金是缺你这点儿的吗?需要临时救济的是本小姐,好不好?你不要被她的美色迷得找不着北了。 祝警司心情舒爽的散了财,迅速收了脸上慈祥和蔼的表情。转身,眼角余光忽而扫到边儿上可怜兮兮的黑珍珠美人,为了表达一视同仁的宽阔胸襟,牙梆子一咬,搁了50元到她手上:“省着点花,记得月底还我!” 钟欣低头看着手里皱巴巴的散票子,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祝老大,双标这么严重,是不是有奸情? 祝涛没理会手下的猥琐眼神,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对二女严肃道:“从今日起,你们就跟着韩山。他是警署里的老人了,经验丰富、机敏干练,虽然滑了一点,但是在他手下做事儿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要逞强斗狠,单独行动,凡事安全第一、团结第一。”而后,男人从桌上拿起深蓝色贝雷帽,端端正正戴在头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着:“快把东西放回宿舍去,十分钟后到外面集合,拜关二哥、开周例会……” 眼见上司高大的背影走远,黑珍珠钟大千金将被她狠狠嫌弃了一回的票子揣进了衣服口袋里,没好气地问身边人:“喂,你和祝涛到底什么关系?”都是有土豪姘头的人了,还不检点一些,勾三搭四的成何体统? 向二小姐妩媚一笑,附在人耳边唱到:“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小龙人》主题曲) …… “人生在世,贵尽忠孝,节义之事,方于人道无愧,可立身于天地之间。”(《关圣帝君觉世真经》)港城的人尊关帝为神,将它作为精神信仰和心灵慰藉,顶礼膜拜。 “一炷香,忠义仁勇,诚信天下;二炷香,招财进宝,繁荣昌盛;三炷香,平安喜乐,事事顺遂!”开工前,祝涛领着一众下属,虔诚地对着关帝像焚香祷告,寄托愿景。 仪式结束,早有坐不住的小年轻附在上司耳边暧昧的碎碎念:“老大,您听到我的心在噗嗤作响,翻滚跳动吗?” 翻滚跳动?人还不嗝屁了……祝涛面无表情:“稳着点,我给你拨急救电话!” 杨钊远小眼睛偷瞄埋头收拾办公桌的大美人一眼,羞赧地摸着头:“那倒不用!单身久了,火气大。” 祝涛自然知道一群流哈喇子的小年轻求介绍、求牵线的心情,无奈名花有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例会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两位新人!”严肃的警司背着手,在会议桌前站得笔直:“——向佑、钟欣,过来!自报家门……”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严肃的例会 说起自报家门,两朵风华正茂的小花英姿飒爽地站在了一处。乖乖!众人瞬间陷入视觉阵痛,养眼啊! 如果单看那颗精瘦干练的黑珍珠,虽然男人了一些,但五官和气质还是不错的,很有种特别的另类美。可是,一旦和水润润、白嫩嫩、灵气逼人的另外一枝放到一起,瞬间就被秒成了喇叭花。 “我叫钟欣。”黑珍珠自来信心十足,率先开口了,两排大白牙闪闪发亮:“年龄保密,身高保密,三围保密,家庭保密。我的男朋友叫李超威,27岁,1。8米,体重90公斤,超威、超威,顾名思义——超级威猛,曾获得过港城职业联赛”新人王“的亚军,人送外号”西区大铁牛“。他现任盛世华庭自由搏击副代理,编号007,私教每小时收费500元……对了,我家很有钱,超级有钱哦!” 这人是专门来为壮汉男票打广告的!听了这番话,一群单身狗直接将黑珍珠从女友储备库里pass掉,又快又狠。 果然是“秀恩爱无下限”、“炫富无节操”,向二小姐抖落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慢吞吞接话:“我叫向佑……” 刚听完这名字,硕大的办公室里就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你是向佑?你竟然是向佑?” 下一刻,向二小姐被一双黑黢黢的手叉住了脖子。黑珍珠像一只突然发病的大型犬类,龇牙咧嘴地对着人一阵狂吠:“说!——向林是不是你堂哥?” 向林?她大伯向天意的儿子。 “家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亲戚!”向二小姐伸出长舌头,不住翻白眼:“怎么?他抢了你的《葵花宝典》?” 眼见好端端的两人只是做了个自我介绍,竟然掐起架来。“住手!”祝警司黑了一张脸,直接伸手拉开了缠绵在一起的女人们:“上班时间斗殴,成何体统?” 向佑揉着火辣辣的脖子不住喘粗气:“老大,我请求精神抚恤金和十……十天病休!” 祝涛用眼神安慰了中二病发作的小姨子一眼,转身看向钟家大小姐:“钟欣,怎么回事儿?”他弄不明白,先前两人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黑珍珠吸了吸鼻子,苦大仇深的两只眼睛二筒一般瞪着向美人,瞪着瞪着,一个男人婆竟然生生挤出几行委屈的泪来。原来,这人就是向佑,她那混账表哥口中盛世美颜的小堂妹儿。正是因为有她,向林才从小到大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包青天”、“昆仑奴”……说多了,都是一把辛酸泪。 “哎!钟小姐,别介呀……”眼见假小子竟然认认真真抽泣起来,还整得像受害人这么委屈,向二小姐怔愣了片刻,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巾:“向林练《葵花宝典》少了第三条腿,你替他伤心什么?”看来,这两人的梁子结得不小呀! 黑珍珠听了这话,憋住没笑。她红着眼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难怪第一次见面就看着不舒坦,原来是自己对向家老二的敌意已经深入骨髓、渗透第六感了。但她转念一想:向林那混蛋曾经说过,他的小堂妹儿两年前嫁给了那位在港城赫赫有名、又老又丑,坐拥三妻四妾的驰家二爷,如今在夫家不仅不受宠,还常常被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只有回娘家哭鼻子的份儿,真是有些可怜!女人呐,再漂亮没人疼有毛用,还不如自己的超威!如此说来……钟大小姐是个心地纯良的人,眼里的满腔愤恨立即淡了、化了,不过片刻就挤满了怜悯众生的温柔,一时间母爱汹涌泛滥起来,收都收不住。她伸手摸了摸身边人柔顺的中长发,叹息一声:“倒霉催的可怜孩子!” 下面坐着的一群爷们儿瞬间石化。这位大小姐是曾经练过川剧《变脸》吗?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向二小姐眼神古怪的望着在自己面前晃悠、柔情万种的一只手,担心问她:“需要打狂犬育苗不?” “滚粗!”黑珍珠泛滥的母爱分分钟结成了冰。 头疼的祝警司眼见风波平息,也不敢再让人做自我介绍了,板着一张脸摊开文件夹,严肃道:“下面进入正题,本周两件大事:第一件,接总署要求,各区建立吸毒人员数据库,加强普查走访登记,逐户开展劝导强制戒毒工作。钊远,把信息采集表发下去,所有人在本周内对照联系名单开始入户。” …… 这边,杨钊远受命,已经将一大摞分了组的信息表挨个发到了同仁手中,由此催生了一连串此起彼伏的抱怨。 “老大,太过分了!”还没有耍女朋友的小年轻捏着手中厚厚的一叠a4纸,扬起一张欲求不满的脸愤愤道:“nb(毒品调查科)凭什么把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踢给防止罪案科,我们是小妈生的吗?” “就是!”附和不断。 祝涛浓眉一挑:“怎么?不想干……”他声音平静,不怒自威:“下来以后,毛言寿再额外增加两户!” 小年轻乖乖闭上嘴,再也不敢嚷嚷了。 “毛延寿?”向佑听这名字被雷了一下,凑过去同身边的人开玩笑:“小哥!王昭君没给你的好处费我帮她给了,跪求你把咱四大美人的”丧夫落泪痣“画精神一点!” 呃!小年轻被她身上那股子药香和薄荷味儿迷得七晕八素,一张脸像猴屁股一般绯红:“毛……毛言寿,言……语言的言!” 误会,误会!向佑忙给人道歉。然后拿起手里的五张表格认真翻下去,王大锥、何仙菇、吕步?瞧这破名儿……照片上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看来只有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慢慢哄咯!遂一边将人员的大致信息记在脑子里,一边按居住地远近规划出走访路线。 “妹儿,祝老大待你不错啊!”另一边,韩胖子把头凑过来看了看徒弟手中的人员名单,乐呵呵的说:“你管的这些个都是南城恶人堆里最听话的良民,叫他们往东不敢往西,用不着担心!” 向佑应了一声,抬头悄悄瞄了祝涛一眼——她这二十四孝的姐夫,又给自己开小灶了吧! “哎!我同你换一个,成不?”过一会儿,韩山用商量的口吻悄悄对她说:“这位帅哥住黑市口东盛区,跟其他几个不是一条线上的,跑起来费马达,搁你那儿刚刚好!到时候,你和社区的人一道上门看看,如果不听劝,再说!” 向佑接了表,对他嘻嘻笑道:“咱们师徒俩这么客气做什么,只要是帅哥,只管扔给我,还说什么换不换的话,伤和气!对吧,师傅?” “哎哟!”韩山见她貌美如花的一张脸庞、甜得溺死人的一张小嘴,只觉捡了一个宝,然后得意忘形地把手中的一大摞全往人手里塞:“那这些都给你了!丫头,我看好你喔!” “老韩,有点道德底线好不好?”向二小姐翻着手中一溜生活不能自理的干尸照片,朝人龇着牙,做了个对眼儿,活像一只唇红齿白的野狐狸:“你再把那堆破烂货丢过来,小心我咬死你!” 韩山觉得逗她有趣极了:“开玩笑的!别气,别气哈。” “哼,哼哼!” 不理会众人的抗议,祝警司继续叨念:“第二件事儿——本周五晚”风云会“老大顾正林的六十寿宴在朝阳街万安堂举行,届时黑白两道的许多大人物都会前去贺寿。朝阳街是港城商气最旺的地儿,上头非常重视这次的活动,怕出什么大篓子,因此一早做好了周密的安排,预备调动各分署的人手进行增援。我们防止罪案科当晚也分配了三个负责现场秩序维护工作的名额。一旦人员抽调的通知下来,无论是谁,必须按时到达指定地点集合!”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爱恨的纠缠 “老大,黑社会头头办寿宴,警察还要帮忙维护秩序?”听完这番话,吐槽帝毛言寿又找到了吐槽的话头:“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祝涛棱了下属一眼:“港城能够风平浪静这么久,全靠各方势力的制约平衡。一旦既定格局打破,对地方而言,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语重心长地给年轻人言传身教:“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世界没有纯粹的黑与白……如果这些年没有”风云会“,没有顾正林在上头压着,藏在背后的那些小跳蚤还不闹翻了天去?到最后,被折腾的还不是我们这帮警察?” 听完这番言语,杨钊远同志立即装出了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不住拍上司的马屁:“老大说得太对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切!”有人比中指。 祝涛严肃续道:“周五晚上出席寿宴的人,除了”风云会“各堂口管事的,还有政商界的厉害人物,每一个都能触动港城的局势。兹事体大,半点马虎不得,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此时,毛言寿激动地站起来:“祝警司,我自愿申请执行这次危险而神圣的任务,请求上级批准!”开玩笑,港城黑白两道、政商界的大名人都会参加,自己随便露个脸,即便是做道优雅的背景墙,那也是给祖上添彩的事儿。如果再碰到什么奇遇,诸如被富婆瞧中、跌下悬崖捡到神功秘籍之类的……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至此,一群人又开始抢香饽饽:“我也去,请给小人这个为国家捐躯、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 “我要请假!”闹闹嚷嚷中,黑珍珠钟小姐撅着嘴,不乐意了!“风云会”办寿宴,钟儒成那臭老头一定会到,说不定还有她小姨和向家的臭小子,谁愿意给他们当门神,谁去? “周五晚上我拉肚子!”向二小姐叹气道:“不能参加这么有意义、送爱心的活动了,真是可惜啊……谁要送份子钱,算我一个!” 周五拉肚子的事,现在都能预测出来?众人哑然。这样赤裸裸的表达了拒绝为豪门盛宴保驾护航的决心,真的好吗? 祝涛有些尴尬,他直接用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给小姨子传递了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信号——你在躲驰家二爷?别作死哈…… 顾老爷子的寿宴?向佑眉头一挑,她用鼻毛猜也知道驰冲会去,如果被他逮住,自己还活得了吗?不去,打死都不去!“钟欣,我们两个去打电(玩)……啊呸!打手电筒镇守咱们南城警署的大本营,全力以赴为大伙儿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你们——加油打气!”向二小姐拉人结盟。 “好的!”黑珍珠举双脚赞成。 正在这时,桌上一只huaweimate20欢快的响了,惹得一大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找自己的通讯工具…… …… 就在一大群人急急忙忙看自己手机的时候,向二小姐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继续看她的帮扶宝贝儿们的资料。直到一分钟后,众人复杂的目光聚焦在一处,寂静的空间里只剩杂乱的呼吸声。 祝涛扶额:“向佑,接电话!”他实在受不了自家小姨妹儿的大条神经,搁自己面前的东西一阵疯响,竟然充耳不闻,就冲这份定力,教人不服都不行。 啊?向二小姐恍恍惚惚抬起头看着桌面上亮闪闪的新手机,恍恍惚惚记起自己更换配置的事儿。没想到,她的秘密号码还没正式问世,竟然有人给她打电话,奇了怪了! 在一片诡异的死寂和广大吃瓜群众好奇的目光中,向佑战战兢兢地接了:“喂?” 手机那头有短暂的沉默。沉默之后,被放了鸽子的男人清冷而带着寒气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让她的小心脏漏跳了半拍:“囡囡,你在哪里?” 向二小姐后背如突然长了根芒刺,瞬间被激出了一水儿的冷汗,连握电话的手都开始微颤起来。没想到她换了手机和号码不过半天的时间,就被那人查了出来。老天,别这么对她好不好?她也是有强烈求生欲的,好不好? 驰家家主没有得到回音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温柔问她:“昨晚的伤口,还疼吗?烧退了没有……”直白、露骨,肆意疯狂! 听到这里,向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那些伪装的洒脱和坚强瞬间崩塌、溃不成军,她吸了吸鼻子,佯装自然随意的走出了人多眼杂的公共区域,转身躲进了无人的过道。在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和呼吸的短暂沉默后,她用哽咽的声音对那人说:“驰冲,如果我说……我的伤口很疼,你会不会放过我?” 闻言,手机扬声器里忽然静下来,连微弱的杂音也没了。片刻之后,男人回答她:“不会!”清冷平淡却暗藏波涛汹涌:“宝贝儿,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向佑肝儿颤了一下,喉咙涩得厉害:“昨天的两百万算我借你的,我姐会还你……还有那张卡,我也会托人送到驰远。”她背过身去,就像面壁思过的小学生,机械地用指甲抠着墙上的瓷砖缝儿,恨不能在上面戳出一个窟窿,借此来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我欠你——4亿!”不能再多了…… 驰家家主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已经能够听出里面几不可察的情绪波动:“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就现在!”没有商量的余地,戾气十足。 “我在警署!”向佑抬起袖子悄无声息地抹了把眼泪,怯生生的第一次尝试拒绝:“以后也会很忙的……可能不会有太多见面的时间!” 如此直白的决裂出口,电波那头的人意外的并没有怒不可遏,反而弃用了一贯的路数,传递过来的声音亦是道不尽的低沉动听:“囡囡,听话!”驰家家主继续温言软语的诱哄:“我在南城警署旁边的双环路给你买了一栋小别墅,面积不大,但是上班方便,里面的东西段飞都布置好了……如果这几天你不想回家,可以住到那里去,我一会儿就过来陪你!” 向佑胸口一疼,身子也颤抖得厉害,才止住的泪一时像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地涌出来,再也无法可收:“驰冲……我很怕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并非撒娇,只是单纯的祈求和感情发泄。 “老婆,别哭——”驰家家主亲密唤她,一瞬间已将所有情绪迅速掩藏起来,教人听不出喜怒和下一步动向:“今晚就过去,好吗?”男人停顿了片刻,极富磁性的嗓音轻缓、温柔,一如催眠的梵乐:“我想抱你、亲你、要你……囡囡,你是我的,要跟我一辈子!” “驰冲,我不去……我不会去的!”向佑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唇,也阻隔住了心灵深处想要妥协求饶的冲动:“我还你的钱,都还你!” “没用的,囡囡!”驰家家主说:“只要我想,这债,永远都还不完……” 至此,瑟缩在角落里的人彻底崩溃了。这人,明明不喜欢她,为何要套着她一辈子?“我恨你!”向佑哽咽着,一字一句说:“恨死你了……” 闻言,男人却在另一头轻声笑了,笑得无奈而无赖:“囡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仍旧是温言软语、清冷平静。 身体微微颤抖的人没有吱声,任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我爱你!”驰家家主磁性的嗓音穿越电波一点一点渗透过来,好似一只从黑夜中缓缓浮出的大手,带着梦幻而危险的色彩,洒下了一张软软绵绵、似有若无的情网:“那晚,我对你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章 逝去的生命 至此,绝望的人划下了手机上的“红色”键,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泣不成声。 “喂!”沉默中,一只攥着纸巾的瘦巴巴的手伸了过来,肤色黝黑的千金小姐别扭地看着她,一脸便秘的表情:“别哭了,怪丑的。” 红着眼的人从臂弯里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个递卫生纸的黑珍珠,幽怨道:“天生丽质……丑不来!” 钟欣目瞪口呆。这人,都丧成那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老公?”她凑上前低声问,双眼闪着暧昧的光。有老公,还有姘头,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向二小姐抽泣着点头认了。 黑珍珠咂舌:又老又丑,还欺负老婆,果然有钱变态!由此,她自动脑补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猥琐龌龊、肾功能衰竭的老男人形象,禁不住心里一阵琢磨:难怪向二要琵琶别抱,跟这样的人谁受得了!“需要我雇人请他喝茶吗?”思及此,跃跃欲试的钟家大小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有义气地为向家推波助澜了一出休夫再婚的戏码。 雇人请驰冲喝茶?向佑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而后擦干了泪,幽幽的问:“怎么?你现在手头有钱了?” “呃!”黑珍珠羞赧的挠挠头:“没有。” 向二小姐擤一把鼻子:“记得还我一百万喔!亲……”转身留下人,没精打采地走了。 “哎——我错了!”钟欣气闷。这人,生怕她不还钱,对姘头挺好的嘛! …… 当天下午6时,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高效率地走访完了上司分配下来的五个宝贝儿的向警员,再一次来到了敬阮阮家楼下。她痛苦地看着手中从韩山那里接到的活儿和有些年头的帅哥大头照,长叹一声:“缘分呐!”没想到昨日里被虐成狗的小子竟然有如此青葱英俊的时候,毒品真正害人不浅! 因为东盛的社区干事急吼吼的要去接放学的孩子,向佑只能单独行动,一个人攀登上了黑黢黢的七楼。声控灯下,那些民间艺术家随手涂鸦的十分接地气的文字好像又延伸了一大片区域,只是这一次,左手边原本应当紧闭的防盗门却虚掩着,没有一丝光亮的缝隙仿佛一个诡异的黑洞,将整个过道的氛围渲染得幽暗恐怖。 “《咒怨》、《午夜凶铃》、《红色高跟鞋》、蓝色骷髅……哈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向二小姐魔性地笑了一声,为自己壮大了胆。然后连敲了三下半掩的门,无人回应。“席楠枫同志……”革命友谊爆棚的向警员冲着里面猫叫了两声,没人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自己从门缝塞了进去。 采光极差的房屋阴森森、静悄悄的,入眼只能看到漆黑的一团和天花板上被外面浅淡的光线折射出的吊灯狭长的影。向佑在黑暗里反复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昏黄的灯亮了,离她的脚仅半米的地方长条条躺了一个蜷缩着身子的男人,瘦削、颓废,邋里邋遢,不是席楠枫还是谁? 向警员呼吸一滞,立即联想到了挺尸现场。她哆哆嗦嗦的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往人脸皮上一摸。艾玛,一不小心插到了鼻孔……向二小姐嫌弃地龇了龇牙,幸好还有呼吸,没有嗝儿屁。她掏出手机,正准备叫救护车。恰在此时,地上的男人忽然睁开一双灰暗的眼睛,干涸的嘴唇微弱一动,困难挤出两个单字:“吃……的!” 原来是饿晕了!向佑抚了抚胸口,将一颗快到嗓子眼儿的心重又安顿了回去:“同志,横扫饥饿、做回自己——我有士力架,你要不要?”她搭了把手,将人从地上肘了起来,像扔垃圾一样直接扔到了乱糟糟的沙发上,毫不温柔。 “粗鲁!”男人被硬物硌疼了,苍白着脸闷哼一声。而后费力地挪动着屁股,换了一个舒服些的位置,有气无力道:“我拒绝吃膨化食品,我要吃麻辣水煮鱼!” 向二小姐立时血压升高:“嘿,我的暴脾气!”然后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上门的目的,得意洋洋地摊开手,抛给沙发上的干尸一个幸灾乐祸的白眼:“对不起,木有鱼……” “厨房水缸里有!”胡须拉茬的男人单手撑着脸颊,幽幽的说。 “……木有干辣椒。”向警员抬脚向门口挪了一小步,准备开溜。 “干辣椒在厨房右手边第一个柜子、花椒在灶台的塑料盒里,泡椒和豆瓣冰箱有,淀粉还没有开封。”男人一番话一气呵成,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大美人手中攥着的东西:“对了,你是不是找我填表的?” 向二小姐躲过他蛇形的目光,一把将大摞的a4纸藏在了背后,嘻嘻笑着:“——我发传单。告诫广大市民要清淡饮食,杜绝川菜;远离毒品,生活自理!”然后拉开门,飞叉叉往外跑…… “向佑!”下一刻,男人在屋里长声唤她,痞气冲天:“对待群众简单粗暴,破坏警民关系。我要给你,给你们防止罪案科打差评,打十天差评……” 只是他话还没来得及喊完,跑到楼梯口的人转眼就回来了,比疯兔子还快:“讨厌!”向警员及时熄火,把白眼迅速转换成了媚眼:“不就是麻辣水煮鱼吗?小事一桩!”然后狠狠踩了一脚男人扔在地上的皮鞋,往厨房去了。天,不给人做水煮鱼,就给她扣了一顶高大上的帽子,这日子没法过! 席楠枫望着那人窈窕婀娜的背影、挺翘的小屁股,唇角一扬:这女警察,有意思! …… 狭窄的厨房里,穿着花围裙的向二小姐运一口气,手起刀落,一把剁开大鲤鱼的头部,瞬间溅了一墙壁的血:“艾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唐三藏哥哥……我有罪,我忏悔!”然后欢快的将东西下锅煮了。 趁着空闲当口,好奇宝宝左右打量了一下男人的厨房,心道:嘴馋的人果然不能理解,一整间狗窝唯有这处巴掌大的地方收拾得一尘不染,各路佐料准备充足,应有尽有,连不同种类的干辣椒都装了好几口袋,也不怕得痔疮!最意外的是——橱柜中仅有的一只大海碗里竟然丢了三只都冲着“6”字头的骰子,难道这人吃一回饭还要算一回命?真是有够新鲜的! “《今日晚报》?”提着锅铲,向警员眯着眼盯着厨房右手边空白的墙壁上贴的一份泛黄的报纸,入目就是一宗纵火案的简讯,不过百余字,配上一张火灾现场图和打了马赛克的疑犯照片,却将前因后果交待得清清楚楚:“6月27日晚9时许,港城黑市口南街一栋2层居民楼突发大火,两人经抢救无效身亡。警方证实,死者分别为市民温某仁(52岁,男性)和簸湾南城警署警员吴某(28岁,男性)。据目击者称,火灾发生前半小时,曾见到嫌疑人郭某涛(31岁,男性)在该栋居民楼下有异常举动。据悉,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三年前,温某仁?温家仁……这么巧?向二小姐微蹙着眉,直觉这事儿有些玄幻。韩大胖子曾说过,温家仁是港城的一代赌神,死于三年前一宗疯子纵火案。那他口中的温家仁与屋里这个男人究竟什么关系,真的是师徒?而作为赌神故交的韩警长,又知不知道席楠枫的存在?如果知道,又为什么不上门找他? 向警员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一锅鲜红透亮的麻辣水煮鱼,一边流口水,一边伤脑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伟大的梦想 在东盛区被敬阮阮和陈轶强制喂了一波狗粮的向二小姐驾着她的宝贝坐骑急吼吼的赶回警署时,已经过了晚上9点。同职业看门儿三十年的老爷子打完招呼后,她一溜小跑直奔三楼而去。 南城警署报警中心的同志仍在辛苦值夜班,偶尔有尖锐的铃声打破夏夜的沉寂。 三楼共配备了六间单身宿舍,而实际住了人的却只有两间。在寸土寸金、房价吃人的港城,这样的房子已经比公屋的情况要好上数倍,没什么好挑剔的了。黑珍珠钟家千金的地盘正好打头阵,在她隔壁,现下透着光的门缝儿显示着里面有人。当向佑鬼魅般从那隔音效果奇差的房门口飘过时,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向林,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钟家千金男友力爆棚的嗓音穿墙而过,响彻云霄:“做说客?他们叫你来你就来,他们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面对她的不客气,屋里被骂的人并未吱声,连屁都没放一个,表现出了极高的涵养。 没有得到回应,被火上浇油的钟大小姐来回走着,将地板踩得“啪啪”作响:“老头子想结婚,你让他自己去。港城七大财阀之一——杜家?我呸……谁不知道,杜志康那小子浑身上下都是毛病,风吹就倒,瘦得跟个骷髅架子似的,连人中都找不着,一副短命相。”钟欣嗤笑:“嫁给他?过几年我还不得守活寡。” 有人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原来,你看上李超威就是因为这个……超级威猛?床上把你伺候得够舒坦吧?” 钟大小姐脸皮厚,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别说,还真是!性福,幸福,有这金刚钻才揽瓷器活儿……如果换了杜志康,我怕他马上风!” 听了这番墙角的人在外面连连咂舌,这钟欣对他男朋友的肾功能得有多满意,才能豪迈到这种程度! “噗嗤!”里面的男子笑了一声,对表妹的脸皮厚习以为常:“钟姨父说:钟家和杜家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人不能言而无信。你不想嫁也得嫁!”然后紧跟着就是一阵“啊!六根”的游戏机里放大招的声音,犹如伴奏一般,将斗室弄得十分闹腾。 “臭老头子,我信他有鬼!一个大奸商,还学人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信用能值几个钱?”黑珍珠直接回绝,丝毫没有商量余地:“就算杜家万贯家财又怎样?过得不开心,什么都是浮云……喏,向二就是前车之鉴,被她老公弄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家也不能回,这样有意思吗?” 须臾,游戏机的杂声戛然而止。片刻之后,“你说什么?”小子的嗓音尖溜溜的,刺激着人的耳膜生疼:“你再说一遍?” 钟大千金醋味的冷哼了一声:“你对她的事儿倒是挺上心的!”然后收了肝火,不咸不淡的说:“两口子才吵了架,人住我隔壁呢!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哎!我就奇了怪了,这传闻中的驰家四夫人温玉是长了三头六臂呢?还是八个**?可以从她手里把驰家二爷勾得去了魂儿,堂堂一个向氏千金小姐被作贱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要死不活?向二小姐在外面听得牙疼,她有这么丧吗? “干!”听到这话,屋里的人似乎是怒起掀了桌子,弄出一长串噼里啪啦的声响:“这个没出息的臭丫头,我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钟家千金似乎被这突发的状况弄懵圈了,沉默一阵,而后阴阳怪气的问:“喂!向林……你不会告诉我,你喜欢向佑吧?她是你堂妹儿,这可是乱伦的事!” “放屁!”里面的人烦躁的又骂了几声娘:“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钟欣不信:“你是被人揭穿,恼羞成怒了吗?” 小子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道出了真相:“二十年前,向佑她妈孟秋雨曾经救过我的命……” 外面听墙角的人直挠头,二十年前?那时候,向林还只是个小屁孩呢!这档子事儿,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钟欣半信半疑:“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小子说:“如果不是孟秋雨,我早就死在车轱辘底下了。以前,她在的时候,不许我提起,所以我也没告诉家里面的人。后来她去了,我妈又为这向氏的事儿,一心想找大伯家的不痛快,说起来没意思!我这人,没什么嗜好,只有一条——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份恩情,就记在向佑身上吧!” 钟大小姐长舒了一口气,释然道:“所以,这些年你怼我的那些话,都是因为这个?” “嗤!”向林戏谑一笑:“你的黑丑矮,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跟这有毛的关系!” “向林——你个混球!”两个表兄妹在里面已经扭打成一团,战斗力毁天灭地。闹腾了一阵后,气氛又诡异的安静下来。向二小姐在外面阴恻恻的想:这两人不会亲密接触之后,做出羞羞的事吧?旋即却听到向林戾气十足的声音:“你就走着瞧吧,你哥我非把向佑和她那贼老公拆散伙了不可!娶了我们向家的牡丹花,还敢沾染一水儿的狗尾巴草,我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哟!决心挺大的……”钟大小姐语气中满满的藐视:“虽然我不沾那些生意上的东西,可家里面的老家伙曾经说过,在港城——驰家最大!你还别不信那个邪,以后撞上钢板可不要哭鼻子。”再说了,那小妞早已经在外面找好了姘头,脚踩两只船,又不亏! 听了这话,里面的小子放缓了语气,万分谄媚道:“哎!小堂妹儿,哥如果有事,你会不会帮我……” “不一定,看心情!”钟欣傲娇道。 向林悠然说:“如果你能牺牲一下色相,把杜家拉过来……那样的话,四大家族联手,何愁大事不成!” “好你个向林——”屋里立即响起一声暴呵:“为了你的牡丹花表妹儿,不但拿我配骷髅架子,还要把钟家和杜家捎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被狗屎糊了眼睛吧!” 闻言,屋里的小子长叹一声:“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他讥讽道:“你以为我外公和你家老头子都是吃素的?被驰家压了几十年,不想咸鱼翻身……大小姐,又不是封建社会,为什么钟家要和杜家结亲,又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依我看,你和超级威猛的事儿,有点悬……” 钟欣说:“钟儒成要是敢逼我,我就拔光他的头发。” “拔光他的鼻毛,结局都是一个样!”向林说:“你爹跟我那废物爹可不是一个路数的,一旦狠起来,有你好看!” “我不信!”钟大小姐谜之自恋。他老爸就只一个女儿,向来待她如珠如宝,有求必应,只要自己闹一场,就算天上的星星都肯给她摘下来。 向林没有作声。 一阵沉默后,钟欣悄声问:“喂!向二的老公真的又丑又肥?”细想一下那两只出双入对的画面,瞬间感到一阵恶寒,她咂舌道:“这几年,她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小子“哼”了一声:“四十岁的老男人了,珠光宝气、脑满肠肥,你还指望着像一朵花儿?” 钟欣嘻嘻一笑:“那你得让向二在牛粪里再滚儿几年,谁教她考试的时候阴我!” “最毒不过妇人心!”向林长叹。 珠光宝气、脑满肠肥、四大家族!驰二爷? 向二小姐摇摇头,一对小破孩儿和两个老小孩儿!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狩猎的游戏 没有加入表兄妹俩的天马行空,向二小姐拖着快累瘫了的身子回到自己的百尺(一尺=0。0929平米)宿舍。打开门,入目一片漆黑,四周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灯亮之后,只见卧室正中央的小圆桌上堆着满满几大口袋的生活必需品,牙膏、牙刷、卫生纸、拖鞋一应俱全,竟然连感冒药、ok绷都买了,床铺好了,连被子都叠好了……向佑轻声一笑,祝涛这个姐夫真心不错,芸姐有福啊! 火速到浴室洗漱完,收拾好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已经快夜里11点了,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两片眼皮子打架的人直接上床挺尸。七月的夏夜,屋里静得出奇,只有空调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一阵阵仿佛催眠一般。出风口的冷气袭来,室内温度骤降,一个人的被窝渐渐染上了寒意。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到凌晨,隔壁开始闹腾起来。女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与男人粗重的喘息混杂在一起,交织出一场缠绵而激昂的春梦,又似一曲起起伏伏的黄河大合唱,汹涌澎湃。 “欣欣,宝宝、亲爱的、darling……”李超威的低吼在一墙之隔不绝于耳,就像公鸭叫一般粗嘎难听。 钟家千金也热烈回应:“超威,威,好棒,棒!” 呃!这台词有点黄。 听说超威先生超级威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向二小姐一时来了兴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恶趣味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11点23分,计时开始……然后,她躺在床上,亲身体验了一次听别人坐海盗船的动静,各种啊、哦、嗯、呀,还带抖音的爽,如此循环往复半个小时之后,伴随着一声高昂的怒吼,终于消停了! 被这场大阵仗弄得口干舌燥、飘飘欲仙的单身狗挠挠头,心道:单以肾功能而言,似乎“新人王”还要略逊驰家二爷几筹。 而另一边,钟欣却提起裤子不认人了,在隔壁耍起小脾气来:“喂!谁准你三更半夜摸进来的?臭不要脸!” 哪料,人高马大的李超威,面对女友的霸气,却活像个委委屈屈的媳妇儿:“欣欣,我想你想得睡不着,没办法!” 被这发自内心的告白取悦了的钟家千金嘟囔了一句:“好歹是警署,看门的老头也不拦你,难道是做摆设的吗?” 满足了的男人逮着她连亲了好几口:“老爷子光顾着与门口豪车里的大老板说话去了,根本就没时间顾我!” “豪车?”钟家千金不明所以。 “车牌号6个1,加长型宾利雅致728,狂拽炫霸屌炸天,没有1500万还真拿不下来!”李超威沙哑着嗓音,咂舌说。 钟小姐好奇:“这黑灯瞎火的,与警署的看门儿老头有什么好聊的?” “好像在说一个叫向佑的人!”李超威慵懒的问:“欣欣……谁是向佑?” 钟小姐沉默了一阵,直接在对面敲墙传话:“向二,找你的!”她就不信了,隔壁这么大的阵仗还能睡得着,除非是死人!虐杀单身狗什么的,那感觉不要太爽。最好是一个忍不住,踢走老公,投奔奸夫…… 隔壁听墙角的一阵肝儿颤,驰家的车? 向佑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还来不及穿鞋,挂着睡裙,踮着脚打开房门就溜了出去。 三楼狭长的过道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只闻蝉鸣。她蹑手蹑脚避开阻隔视线的遮挡物,小心偷窥下面的动静。 放眼望去,茫茫夜色笼罩下,所有事物影影绰绰模糊一片。只有警署门口被昏黄路灯照亮的,斜倚在豪车边上那抹清冷危险的身影却清晰可见。彼时,面目模糊的男人身段修长挺拔,比例极好,气势浑然天成,与夜相融,渲染出一种生人勿进、凌厉尖锐的味道。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衬衣,慵懒地叼着未燃的烟,正低垂着头沉思,姿势随意优雅,动人心魄。 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做什么? 向佑蹙着眉,瑟缩着身子预备悄无声息地退回去。可就在这晃神的片刻功夫,敏感而洞察力极强的男人猛然抬头,视线如锋利的刀子,越过阻碍重重,径直投了上来,自此锁定猎物便再不松手。 只此远远一眼,足以让楼上衣衫不整的人心中惊惧,后背和前额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知道——驰家二爷已经发现了自己,如今避无可避,连躲也来不及了。 南城警署的小楼临街而建,狭长的走廊与外面的车道恰好平行。寂静无声中,目光交缠的男女伫立原地,两两相望,无声无息间站出了地老天荒。 夜色下,驰家家主灼热的目光紧盯着楼上妻子娇小玲珑的身躯,她妩媚娇嫩的模样一如多年前青葱的学生时代,初恋情人展梦杨在阳明女生宿舍楼下弹琴求爱的那晚,即便堆砌世间最美的言语也无法道尽春色,让自己恨不能化身为魔,将人就此囚入牢笼,占据一世,永不放手!想到这里,男人的唇微微扬起,一双眼闪烁着幽深而戾气深重的光芒。 楼上,穿着单薄的人儿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很怕男人会不顾一切夺门而入,更怕他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在一处,如作壁上观的看客,却把所有人、所有事都牢牢掌控在手掌心,让周遭的一切都充斥着他的味道,就连蔓过三楼的枝丫都像是他在远处投下的黑暗阴影,将自己包裹其中,不能动弹。 目光相接中,向佑落荒而逃。她拖着沉重的步履往前挪动一小步,楼下平行线上的人亦向前一小步,她紧走一大步,男人也咬死不放,誓将游戏进行到底! 黑暗深处,驰家家主就像一个狡猾、疯狂而坚韧的追捕者,寻着弱小猎物的足迹,尾随在后,亦步亦趋,始终用行动宣誓自己纠缠到底、百死不回的野心。 “砰!”选择躲进壳里的人喘着粗气关上了宿舍的房门,像鸵鸟一般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对外在的危险不看不闻。她不明白,为什么驰冲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对待自己,冷漠的时候一如数九寒冬的雪,虽不致将她冰冻在暗无天日的窑窖里,却给予了她最深刻的漠视;而一旦发起疯来,又手段用尽、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地逼她妥协就范。为了温玉,他真的可以狠辣偏执到这样的地步?明明自己已经决心退出这场角逐的游戏,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难道真要逼着自己诞下麟儿,替别人做嫁衣裳吗? 思及此,向佑只觉周身发寒,一颗心沉在绝望里泡着,酸涩又痛苦。下一刻,她枕下压着的手机发出了连声颤动,微亮的光在黑夜里异常清晰。 ——囡囡,这世上没人会比我更有耐性,尤其是对你! 手机屏幕上,数行工整简洁的文字传递出男人偏激执拗的情绪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意。 ——驰冲,你是疯子! 瑟缩在床上的人颤抖着手,将自己的心声传递出去,生气、绝望、无奈,却又暗藏祈求! ——如果你不肯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疯子! 赤裸裸的威胁,连掩饰都不屑一顾。 ——我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 习惯性妥协的人手指不听使唤的敲下了一行孱弱的文字,下一刻又死咬着唇,生生逼自己删除了所有示弱话语,换上了故作坚强的一句:我不回去。 半分钟后,手机显示屏最后一次亮起。 ——老婆,明天我会捉住你的……今晚养足精神,乖乖睡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佳的损友 翌日天明,簸湾南城警署宿舍的好舍友在三楼过道狭路相逢了。彼时,穿着短打,踏着人字拖的黑珍珠钟小姐顶着鸡窝脑袋到阳台上抽早烟。经过一晚上的滋润,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连面庞上都充斥着一股嚣张跋扈劲儿。 “早啊!”看到一旁挂着两个黑眼圈,却如花似玉依旧的美人儿将一套太极拳操练出了老态龙钟的风范,昨晚上又被表哥洗刷了的钟家千金忍不住出口打击报复:“怎么?孤枕难眠没睡好……” 向二小姐分神扫了一眼黑珍珠脖颈上一串串嘚瑟的小草莓,又联想到了隔壁邻居昨晚大战三百回合的场景,瞬间觉得有些不可描述的羞涩:“你的超级威猛先生呢,走了?”她遗憾道:“晨练都不来一波,不及格男票!” 欲逞口舌之快的钟千金操人不成反被操,弄得一脸便秘色:“向二,脸皮适可而止啊!” “咱家是已婚妇女,什么阵仗没见过?”向佑似笑非笑地斜晲了她一眼,心道:结婚两年,自己没少被驰家二爷折腾。幼稚的小妞,就你和你家超威先生那点道行,还真不够看。解锁十八式,会几招? 钟欣憋着一口气,藐视她一眼:得了吧!就你家那位又老又丑,肾功能衰竭的主,坐拥三妻四妾,还顾得上滋润你?嘴巴一时爽,夜里被窝凉,谁凉谁知道。但这种在伤口上撒盐的行为又实在不是她钟小姐一贯善良低调的路数,还是抽烟吧!“昨晚大半夜找你的人,见着了吗?”她用脚指头也猜得出来——坐千万豪车,又腻歪到这种地步的,不是那个送天价零花钱、赔镯子的冤大头奸夫,她的脑袋可以直接拧下来给人当尿罐子。 向佑挂在脸上的笑瞬间收了一半。恍惚中,她又想起了驰家二爷昨晚传递的最后一句短信,脑壳疼:“钟欣,你帮我出出主意!”向二小姐收了拳,靠在阳台栏杆上,一本正经的求教面前吞云吐雾的黑珍珠:“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在24小时之内,无论如何也捉不住你?” 钟家千金喷了她一口白烟,戏谑道:“有——飞天遁地,我送你到月球去!” “滚蛋!”向二小姐被呛了一口,龇着牙举起拳头:“信不信我立即让你体验一次5355b(跳水术语),反身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半屈体,难度系数3。9哦!” 被赤裸裸威胁的黑珍珠瞅了她一眼,目光中全是了然:“真要躲一个人,还不容易?”钟欣莫测高深道:“你就待在警署24小时不挪窝,难道还会有恐怖分子敢持枪上门强奸你?” “待在警署?”向佑忍不住吐槽:“超级威猛先生昨晚不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持”枪“把你奸了吗?看门的老爷子那就是一摆设,不靠谱!难道你还指望着拿退休金的人,为国捐躯?”再说了,她可是一名敬业的好同志,在警署里天天不挪窝,那不成祭坛上的关二爷了? 闻言,钟家千金黑黢黢的脸也有些挂不住的红了:“老司机,悠着点啊!”她尬笑了几声,低头略一思忖,眼睛忽然放亮:“我有主意了——” “真的?”向二小姐洗耳恭听。 钟欣问她:“你是什么人?” 向佑老实回答:“people(人),beautifulgirl(美人),superbeautifulgirl(超级大美人),police(警察),条子!” “stop(停)!就是这个……”黑珍珠立即喊停,而后放肆狂啸:“我们是警察呀!有枪,有无数革命战友,怕毛?”她将人一把抓住,激动道:“姐跟你讲,今儿晚上咱们哪也不去,把警署的一帮老少爷们儿捆在身边,弄一个通宵。我就不信了,还有人敢上来抢人……哈哈,姐真是个天才!” “弄一个通宵?”真不挑!向二小姐递给她一个嫌弃而钦佩的眼神:“咱家来不了,你上!” “思想又黄了吧?”钟欣死命瞪了她一眼:“我说的通宵是指吃饭、唱歌、马杀鸡等等一切大型娱乐性群体活动!只要肯出钱,还招不来人?有这么多给你保驾护航的壮汉,那不跟躲在铁桶里一样安全?” “呃!也有道理……”向佑想了想:“那就这么办吧。” 哈哈,有白食可以吃了!黑珍珠很高兴,面上笑逐颜开的:“我把超威给你叫上好不好?就他的武力值,一个可以顶仨,当个保镖什么的,绰绰有余了!” 向佑瞅了瞅面前那张得意忘形、阴谋败露的脸,好笑道:“为了混一顿饭吃,大家都不容易!”不过,这样也好!初来乍到的,怎么也得给大伙表示表示。社交社交!不吃饭喝酒马杀鸡,整一些俗的,日后还怎么交往? “请客宣传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只管付钱就好!”大事终于商量定了,钟欣心情舒爽,压低声音好奇问她:“话说,你废这么些功夫,不是在躲你的姘头吧……难道是失足少妇被牛皮糖粘上了,甩不掉?”电视上这种桥段她可见多了,背着丈夫在外面偷腥,结果各种悲剧收尾。 向佑斜晲她一眼:“长相龌龊,思想下流,懒得跟你说!” …… 经黑珍珠一阵不遗余力的宣传,向佑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地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崇拜土豪的眼神。韩山大胖子端着奶茶从外面晃晃悠悠进来,直接走到她办公桌前笑眯眯的问:“丫头徒弟,你是中了六合彩,还是踩了狗屎?晚上请客的消息是真的吗?” “恩!”向二小姐将昨天完成的表格收拾进档案袋里,瞅一眼他手中的奶茶:“垃圾食品,小心得糖尿病!” 韩胖子没理这茬,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小纸条:“18点在朝阳街一品海鲜食府5号包间用餐,菜品包括禾麻鲍、玫瑰龙虾、黑松露、极品鱼子酱……” 原本笑容满面的向二小姐瞬间收了笑,浑身气血上涌,捂住胸口,气喘如牛! 神经比钢条还粗的胖子韩山继续念叨:“20点在帝王量贩歌城13号豪包唱歌,酒水饮料不限量……” 向二小姐拉开抽屉,双手颤抖着四下搜寻速效救心丸。 “22点在倾世皇朝养生城桑拿、按摩、洗脚一条龙服务,包半场;24点还有红高粱大排档夜宵。好家伙,这一晚上下来,没有50万还真不行……喂,喂!丫头徒弟……”韩山急忙扔了空奶茶杯,一把捞住快要倒下的娇躯:“瞧你兴奋得,都翻白眼了!” “师傅!”向佑紧紧揪住韩胖子的衣服角,嘴歪眼斜,就差没有口吐白沫了:“……这纸条,发了多少?” 韩山拍拍她的肩膀,乐呵呵的说:“放心吧,所有防止罪案科的同事都收到了,一个都没落下。喔!打扫卫生的阿姨和看门的大爷也收到了。” 向二小姐几乎当场自爆。 “对了,条上还写着自带家属。你师娘今晚有事儿来不了,你就不用预留她的位子了!”韩大胖子一脸歉然。 闻言,向二小姐仰天狂叫:“钟欣!”而后一个挺身而起,朝门外冲去:“我要灭了你的族,还要杀了你家的小强和旺财……你给姐姐我等着!”结果人还没到门口,就撞上了隔壁搜查组急匆匆赶过来的年轻小妹儿。 “韩叔!”20岁左右的丫头内分泌失调满脸的火疮子,一见到韩山就像碰上了大救星,直接上前将人拉住了:“黑市口南街34号吴大妈家的傻儿子郭小涛又丢了,她正坐在警署门口石梯子上哭呢……可是,搜查组现在人手不够,根本抽不出力量来帮她找孩子,上面安排到你们这边来借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失踪的疯子 找人?难道我们很闲…… “失踪超过24小时了吗?”韩山蹙眉问。 年轻小妹儿点点头:“从前天晚上出去溜达后就没有回来,到现在足足有36个小时了!” 韩山眯着眼:“调人的事,祝老大知道吗?”没有上方的同意,他可不敢擅自离岗替别的组跑路,那可是会挨批的! 年轻小妹儿说:“祝警司那边,我们老大已经联络过了,人说没问题。考虑到防罪科就韩叔您和白大妈、郭小涛熟一些,祝警司让搜查组这边直接联系您,带上新来的两个徒弟一起帮忙找找。” “那行!”事已至此,韩山爽快地接了活:“搜查组那边先把dna采集了,我们立案,我去同白大妈要郭小涛的近期照,再联系辖区各组的把寻人启事贴出去,联网搜查。大家分头找,效率总要高一些!” 年轻小妹儿知道这人虽然得了个警署“第一吉祥物”的雅称,外号“见风跑”,对一切危险嗅觉灵敏,但正儿八经做起事来还是很靠谱的:“我就知道有韩叔在,准成!”说完,她表情八卦地抬手碰了碰大胖子的左胳膊,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旁边美成了花的陌生同事:“叔,这位是向佑向师姐吧?” 韩山愕然:警署里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又见涨了。“你说是,就是吧!”他眨巴着眼,默认了。 年轻小妹儿脸上的表情顿时由八卦变成了谄媚:“向师姐热情好客、慷慨激昂、普度众生,真是我辈之典范……今晚一品海鲜食府不见不散喔!” 嗯?连搜查组都收到小条了? 向佑突发抑郁症,提前进入更年期:“钟欣——还我100万,拒绝赊账!”不知道钱追回来,够不够开今晚的流水席? …… 白素真,性别女,年龄56岁,身高1。58米,身份证号:**,户籍地港城黑市口南街,丧夫,无业,以收捡破烂为生。膝下一子郭小涛,34岁,患有二级精神残疾(间歇性精神病),曾有多次走失记录。 在不足两百尺脏乱漆黑的小屋里,向佑用专门的登记册,为面前头发斑白、泪痕未干的老妇人记录下相关信息。而另一边,韩大胖子正饶富兴致地看着郭小涛涂鸦在家中墙壁、地板、窗帘上的大作,全是抽象画,猩猩、猴子、香蕉、人的都有,弄得一整间屋子就像住过一群梵高和多动症儿童,千疮百孔。 “白蛇娘子……啊呸!”口误的黑珍珠钟大千金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白大妈,我翻阅过警署这个月的出警记录,算上这一次,您的儿子已经走丢三次了。我猜想他一定还在附近,您再好好回忆回忆,他常去的地儿都找过了吗?” 白素真用布满皲裂口子和黑色污渍的手又抹了一把泪,悲悲戚戚的说:“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亲戚和邻居们也帮忙把附近搜了个遍……小涛这孩子虽然疯癫,但他的毛病时好时坏。所以每次走丢,过不了多久又能自己找回来,我也没怎么在意!只有这一次,我左眼睛跳得厉害,老是有种不祥的预感……阿sir,我家那口子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他是我的命啊!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找到他。”说完,直接下跪。 “白大妈!”向佑见状,慌忙同钟欣一道合力将老人搀扶了起来,温柔安慰着:“您别着急,警署的同事们已经在四处找了,只要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您!” 哎!白素真抽泣着坐到床沿上,无力的应了一声,整个人都是瘫软绝望的。 向二小姐环视了一下周遭简陋破败的模样,心中很是难过。平日里,她在浅微山住着,一切不愁。驰二爷用极致的权势和财富为家中的女人打造了一个梦幻国度,吃穿用行都是顶尖的、奢侈的。虽然这些年,她也偶尔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如今想来,同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相较,又算得了什么?思及此,她鼻子发酸,哽咽着继续问:“大妈,小涛喜欢交朋友吗?平日里常做些什么?” “喏!”老妇人对着墙壁努努嘴:“自从出了三年前那档子事后,我儿子就不敢同人交往了,因为附近的娃都叫他”纵火犯“,还向他扔石头、吐口水!”说到这里,白素真苍老的脸上又添了些悲哀:“平日里,没人陪的时候,小涛喜欢一个人在家满屋的画些猪啊狗的,也没个像样明堂。他弄这些,只要不闯祸,我都随他去了……说起交朋友,除了隔壁街马家的小三儿外,也没人愿意同他玩到一处去。对了!我儿子的鬼画符,还是小三儿教的呢……” 三年前的事,纵火犯?向佑秀眉轻蹙,她抬头不经意的望了韩山一眼,正巧那人的目光也飘了过来,还心有灵犀地向她释疑般的点了点头。向二小姐恍惚间忆起在席楠枫家墙壁上看到的那张三年前的报纸——郭某涛,郭小涛?纵火烧死温家仁和一个警员的,竟然是他?想必,韩山对此事应该知道得更加清楚。 向佑抿着唇,压下了心中的疑问:“白大妈,最近一段时间,小涛有没有反常的举动,情绪状态如何?” 反常?白素真强迫自己回忆了一下,最终摇摇头:“没什么反常的呀!该怎么疯还怎么疯,成天嘴里碎碎念着,坐下来就是好几个小时的鼓捣他的画!” 向佑停下了笔,若有所思的问:“大妈,这两天小涛嘴里叨叨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白素真抬手挠挠头:“我耳背,也没怎么听清楚……总之就是些男的、女的,还有什么不男不女的东西!他说的话,哪能当真!”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大前天晚上,那小子一个人坐屋里头,反反复复念着——回来了、回来了,就这几个字,一直闹到大半夜,还吵了隔壁邻居,我生气得用蒲扇收拾了他一顿,才见消停!” 正在此时,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韩胖子突然指着床铺正面墙上的一幅缺了大半截的人物肖像蜡笔画好奇的问:“白大姐,这里还有一半呢?” 众人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张纸还带着毛边,明显是被人随手撕下,结果一不留神把画中人下半张脸全部扯掉了,只留下一丛头发和两根像毛毛虫一样的粗眉。 “哦!那是小涛以前的好朋友,贴了好几年了,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谁知道是他什么时候认识的难兄难弟!”白素真从抽屉里摸出老花镜戴上,打量那图老半天,肯定道:“我儿子说,除了小三儿,就数这人对他最好,还给他钱买糖吃!” 韩山用右手食指细细摩挲着那张被撕成月牙形的残作,上面蜡笔的色彩已经浅淡了许多,想来从完成到现在应该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大姐,小涛有没有提起过他的名字或关于这人的其它事情?”胖子眯着眼,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还有,这幅画是谁撕成这样的?” “没!”老妇人摇摇头:“从没提过,估计孩子也不清楚……不过,它是小涛自己撕的。我还记得那天中午,他从外面回来,发了一顿脾气,说是好朋友不认他了,然后就把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外扔,还把画也扯了下来……” 闻言,韩山脸色突变、脊背一挺,脑袋里突然有一道光秒闪而过,这种奇怪的感觉道不明又说不清,急得他抓耳挠腮的:“然后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铁的约会 “然后——吃了!”老妇人无奈叹一声:“这傻孩子性子倔起来收不住,直接扔进嘴里嚼了几口就吞进了肚子,我也没来得及拦住。” “吃了?”黑珍珠瞪大眼睛叹为观止,果然异于常人! 向佑看韩胖子表情凝重,直觉这画有些古怪,埋头收好纸和笔,招呼他:“师傅,走吧!” 韩山迅速藏了思绪,将墙上那半截图取下来,递给美人徒弟,面带神秘笑容问她:“去哪儿?” 黑珍珠钟大小姐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噘嘴道:“还去哪里?当然是吃饭啰!快十二点了,我的前胸都贴后背了!” “你有胸吗?”向二小姐一想起晚上大几十万的预算就来火,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重点打击。“我要和师傅去隔壁街逛逛,钟大小姐去吗?” “大晌午的去逛街,毛病吧?”钟欣哭丧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向佑说:“正是大晌午才好,找人的话,一找一个准儿!” 还要找谁啊?钟欣嘟囔着,忙了大半天,浑身都散架了。 韩山偷瞄着面前貌美如花的女徒弟微微笑了一下。办事认真踏实、拎得清轻重缓急,做事不拖泥带水,寻了线索追查到底,还真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向佑也不管千金小姐愿不愿意,拖了人就走,离开之前还给白素真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要她有了消息立即联系。 三个人前后脚出了门,却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在白家房前来回的转悠,一身短打,头发剪得狗啃似的,手中捏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像一只瘦巴巴的小耗子。那少年一看到穿制服的人,立即开溜,跑得快极了…… “小子,站住!”钟欣眼见有古怪,也顾不得前胸后背了,拔腿就追:“我看你往哪里跑!” 谁知那娃不但没停,反而越跑越快,眼见已经蹿出快50来米了,向佑急急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小三儿,你真不够朋友,郭小涛要和你绝交了!” 小耗子瞬间止步,气喘吁吁地回过身来,半弓脊背,吸着鼻子,急促地问:“小涛……回……回来了吗?” 12岁大的少年却和34岁的傻子成了好朋友,真是有够奇怪的。向二小姐疾走几步,来到两行鼻涕流成沟的半大小子面前,半屈膝看他:“你真是小三儿?” 那小子得了重感冒,回答得瓮声瓮气的:“正是小爷!” “哟嚯,挺神气嘛!”向佑瞄一眼花脸猫和他手中的武侠小说,从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他:“拿去,把鼻子擦掉。要不然,你这个爷就可以加入丐帮污衣派了!” 正在追金大侠《射雕英雄传》的娃对面前的神颜秒跪:“警花姐,污衣派是北丐的亲信,有什么不好?” 向二小姐直接拉过旁边韩大胖子的小拇指:“你问问洪七公,他愿不愿意收你做徒弟,教你打狗棒法?” 韩山动了动只有半截的小拇指,笑呵呵地说:“只要你乖乖回答警花姐的问题,我不仅传你打狗棒法,还会教你降龙十八掌的十五式!” “咦?”少年不解的问:“还有三招呢?” 向警员拍拍他的头,戏谑道:“等你长大了,成为一个正直勇敢的人,娶到如花似玉、还会做菜的媳妇儿,可以继承你老丈公遗产的时候,再说吧!” 正直勇敢?少年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人。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向二小姐的心灵鸡汤“哗啦啦”地泼了出去,将半大小子弄得热血沸腾。 少年吸了吸鼻涕,抬手向几人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好!”向警员老怀安慰的摸摸半大小子的杀马特头,而后一本正经的训话:“姓名、年龄、住址、学历、家庭成员,与郭小涛的关系,速速报来!” 少年果断地投诚:“报告阿sir——我叫张龙,是包拯包大人的四大侍卫之一。咱爸姓张,妈妈姓龙,家住**,今年12岁,正在接受初中教育。郭小涛是我的老铁……”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住,不信任的问:“对了,老铁是什么,你们懂吗?” 包青天?黑珍珠在一旁听着牙疼,这人串片儿了吧?从南宋跑到了北宋,又从古装武侠剧直接过渡到了悬疑侦探剧,脑洞真大呀! 被人怀疑不懂“老铁”术语的向二小姐翻了个白眼:“懂!你直接说你们是海尔兄弟,穿着裤衩到处跑就行了!” 呃!张龙被打击得不轻。“我和郭小涛在一起玩了六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少年斩钉截铁的说。 钟家千金觉得稀奇:“别人都躲着郭小涛,为什么你喜欢他?”真是人类未解之谜! 少年说:“因为我觉得——郭小涛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善良、最真诚的人,没有之一!” 闻言,向二小姐被震撼到了。能够忽略朋友的缺点,放大优点,这样的情谊才会天长地久:“你说小涛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有凭据吗?”她故意逗弄他。 少年傲娇道:“当然!”他忽然凑过去,神秘兮兮附在美人耳边悄声说:“警花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郭小涛过目不忘!只要是他见过的,不论是人还是东西,都能清清楚楚地记一辈子,不管有再多伪装或障碍,就像黄蓉她老娘那样……所以,我崇拜他。” 能够对见过一次的事物过目不忘,却经常搞丢了自己!这是否就是人们常说的——某个领域的天才,放到别处有可能是白痴? “前天晚上,你见过你的老铁吗?”向佑继续问。 张龙小少年脸色忽然变了,连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见……没见过!” 向警员神情一冷,严肃道:“张龙,说谎只会让真相越走越远,也可能将郭小涛置于危险之地,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闻言,少年咬着唇默不作声了一阵儿,而后抬起头低声说:“原本那天晚上7点,我约了小涛吃完饭一起去粘知了的……结果,我看小说睡……睡着了……爽了他的约!” 这个点刚好与郭小涛失踪的时间吻合。向佑蹙眉问:“你们约好的地点在哪里?后来你去找过他没有?” “就约在我家门口!”张龙颤巍巍的说:“我睡醒的时候大约是8点10分左右,后来出门看了一眼,小涛并没有来。那时我想,他一定有事情耽搁了,也没太在意,直到第二天听别人说他走丢了……” 向佑问:“你们粘知了的事有没有第三人知道或参与?” “没有!”张龙摇摇头,哽咽道:“因为外面的不喜欢和小涛玩……所以,我也没有叫其它人。” “刚才,你为什么一见我们就跑?”向警员冷脸问。 张龙白着一张脸回答:“我……我怕小涛失踪是我爽约他造成的。”小少年不安的说:“如果这事儿被我妈或白大妈知道的话,她们会打死我的!” 向二小姐对他的话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仍旧保持存疑:“从郭小涛家到你家有几条路径?大约会走多长时间?”如果只隔着一条街,60分钟爬也该爬过去了。 “只有两条路!”张龙说:“一条直走,只需要10分钟就到了。第二条要绕过好几个巷子,大约要走50分钟。无论是那一条,小涛都走过许多次了,照理说是不会丢的!” 钟家千金撇嘴说:“费时费力,傻瓜才走第二条!” “你猜对了!”向佑看她一眼,叹气道:“正是傻瓜才走第二条……”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祥的预感 向佑望着面前两条支路,蹙眉道:“白大妈说郭小涛离开家的时间是晚上6点,对于一个不喜欢交际的人而言,没有必要在别人家门口傻等上40分钟。换句话说,他极有可能一开始就打算走另一条路。” 韩山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 “张龙,郭小涛除了你,还有其它老铁吗?譬如:肯送他糖吃的那种!”向警员继续询问。 半大小子说:“不知道,除了我之外,没见他跟别人交往过!” 黑珍珠遗憾的望了韩胖子一眼。看来,这条线索断了! 向佑从文件袋里拿出白家墙壁上那半截纸,搁到小子面前:“这画,你见过吗?” 张龙埋头认真看了会儿,确定道:“有些印象,小涛家里面的吧!”他说:“画得真丑……” 向二小姐心想:不是画丑,恐怕是人丑吧!“小涛是什么开始学画画的?” 张龙挠挠头:“三年多以前,我刚上四年级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画很有可能是郭小涛初学时练笔的作品,与真实模样会有很大的出入!向警员有些头疼:“张龙,你是小涛的师傅,名师出高徒,小涛的画不错,想来你的水准一定很高,有没有兴趣帮我们一个忙?” 被戴了高帽子的少年乐得找不着北,很爽快的应了。 “把这幅画还原出来,需要多久?”向警员问他。 张龙想了想:“一天吧!不能更快了……我还要好生想想!” “还想!”钟大小姐抬手拍了他脑门一记:“人命关天。” 向佑捉了同伴的手,笑嘻嘻的对小子说:“人命的事儿是没有的,避免郭小涛饿肚子的事儿就包在你身上了。如果能够尽早画出来,给你记大功一件!” 张龙松了一口气,肩上的担子顿时泄去了一半,还凭添了一脑门儿的荣誉感和使命感,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向二小姐揉了揉发酸的腰和发胀的腿肚子,疲惫的说:“好了,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吧……两条路,我们都走走!” 少年热情牵了她的手,乐呵呵地带路。 至此,向佑缓和了严肃语气,一边同他闲聊:“我问你,别人都叫小涛”纵火犯“,你为什么愿意和他一起玩!” 张龙“哼”了一声:“说实话,我不太相信!郭小涛最怕火,我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从来不沾那玩意儿。因为——一玩火,他就会尿裤子……当然,犯病的时候会不会,我也说不准!” 向佑表情一拧,回头与韩山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 从白素真家反背的道路往张龙家走,沿途都是狭窄的小巷,来往的人非常稀少。向佑一路登记下周边住宅、监控、环卫设施和路灯的情况,心里思忖:如果自己要杀人越货、抢劫强奸的话,一定选夜黑风高时候在这样的窄巷子下手,成功率最高。 一行人走走停停,当行至“南郊巷”时,正遇上两名环卫女工在收运勾臂箱里的垃圾,都是40岁左右年龄,挽着发髻,戴着口罩,穿了黄色小马甲,其中一个还跛着腿,走路有些不便。 炎炎夏日,当经过一整天酝酿发酵的生活垃圾一股脑的倒进推车时,汹涌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头脑发晕,直犯呕!向佑有些受不了地捂住口鼻,抚着胸口好不容易将冲上来的胃酸强压了下去,脑袋有片刻死机。 “大姐……呕!”眼见二人动作迅速的忙活完准备离去,尽职的向警员忍住不适,忙追了上去:“我们是南城警署的警员,这是我的证件,能耽误你们几分钟的时间,了解一些情况吗?” 在一旁的韩山满意的点点头,不发一言也跟了上去。 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个子矮一些的环卫女工a扯开口罩,指了指同伴,开口道:“问我就行,她是哑巴,又是孤寡,没文化,说不了!” 向佑抬头看了那哑巴女人一眼,身材高挑,纹着韩式一字眉,双眼皮也是割的,右脚外拐拖地,身上浓浓的香水味儿与垃圾散发的恶臭混在一起,那滋味有些酸爽。她转向女工a问道:“大姐,你们在这一块儿干了多少年了?” “我在这里还不到两个月!”女工a比了个“2”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同伴:“她干这活儿有五年多了。” 向佑:“附近这片区域都归你们清扫吗?” 女工a:“是的,就我们两个。每天6点上班,晚上8点收工,一直这样,雷都打不动。” 向佑笑了一下,从文件袋里拿出郭小涛的大头照:“你们认不认识他?最近有没有见过这人出现在附近?” 女工a拿过照片瞅了瞅:“这不是白大姐的儿子郭小涛吗?这一片的名人儿!一周前我还看到他在这里被几个孩子追着扔石子儿,还是阿素帮忙把那些小捣蛋赶走的。对吧,阿素?”她指着照片上的人,向同伴打了几个简单的手语,哑巴女人呜呜哇哇的点了点头。 “前天晚上,你们有没有见过郭小涛?”向佑问。 前天晚上?女工a偏过脑袋仔细回忆了一阵儿,然后摇摇头:“反正我没见过。阿素那晚生病,早早请假回去了,肯定也见不着。” 此时,一直不发言的韩胖子插了一句话:“大姐,这几天你们收垃圾,有没有发现不寻常的东西?” “不寻常的?”女工a怔愣了一下,而后向韩山抛了个老气横秋的媚眼:“警官,小套套、姨妈巾、测孕纸、狗屎这些算不算不寻常的东西?” “噗嗤!”黑珍珠钟小姐见大老爷们儿吃瘪,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被韩山狠狠瞪了回去。 哑巴女人仔细看着他们说话时的口型,而后拉了拉同伴的袖口,指了指勾臂箱边上的位置,咿咿呀呀地伸手比了个长条形物体的手势。 女工a向她摇了摇头:“阿素,知了粘子算什么稀奇玩意儿,那东西昨天下午我已经送给路过的小孩儿了!” 知了粘子?张龙小少年情绪激动起来:“阿姨,你们捡到的知了杆有多长?什么样的……” 女工a肯定的说:“有两米左右,还挂了个大铃铛!” 少年顿时傻眼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那玩意儿是他亲手做的,后来送给了郭小涛,傻子把它当成宝,夏天的时候带着逛街,总是手不离杆的。铃铛一响,他就乐呵呵地傻笑,别提有多滑稽了。 向佑低头看着少年泛着水光的眼睛,伸手抚摸了一下他杂乱的短发,无声安慰着。 说完这些,女工a拉了哑巴女人的手,做了个快走的手势:“警官,我们要去打卡了,迟到的话卫生署可是会扣钱的……” 向佑瞟了一下两人小马甲上的名字和编号,然后记在了小本子上:ncwss0125—张梅,ncwss0077—李秋素。“张大姐,附近这几条巷子里的监控和路灯都没问题吧?” 张梅想了想说:“路灯应该没问题,一直到第二天早上8点关总闸的时候才会熄;至于监控的话,上周那几个捣蛋鬼扔石子儿,不小心把这条巷子的摄像头砸坏了,设施署的人到现在还没来修,这工作效率真不靠谱。” 问完这些,向警员放下了手中的笔道:“二位大姐,如果需要补充或者有新的发现,你们可以随时打电话到南城警署,我叫向佑!” 张梅重又戴上了口罩,小心翼翼的问:“向警官,没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心情沉重的人轻轻应了一声。 这时,韩山抬起胖乎乎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轻言放弃!下午,我们再去调监控试试,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而后,三个警察带着一个半大孩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窄巷的拐角处。 另一边,走在张梅身后的哑巴女人回头静静看了一眼那抹渐行渐远的淡蓝色窈窕背影,眼角微微上扬,带出几条深如沟壑的纹路杂乱而张狂的浅笑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撒网的前奏 与此同时,一辆车牌号为6个1的限量版宾利雅致728在浅微山空旷的车道疾驰,脊背挺直端坐在后排位上的青年接到了一通近十分钟的重要电话。 放下手机,段飞蹙眉看一眼斜倚在自己右手沙发上面容清冷俊逸,正闭目养神的驰家家主,脸上的表情严肃凝重。 “有事?”没有睁眼,男人已然察觉属下情绪的突然转变,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悠然响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矜贵华丽。 段飞看着主子刀削斧凿般线条流畅、味道十足的侧脸,心中兀自感叹造化的鬼斧神工。这人,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要靠才华,偏偏投身的家族还权势滔天,天之骄子莫过如此:“二爷,十分钟之前四夫人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嗯!”驰家家主头倚着靠枕,鼻中发出一声慵懒的尾音。他交叠的两只手克制地放在结实的大腿上,骨节分明,修长优美。在等候了约20秒的时间没有听到后话时,男人右手食指轻微的敲动了两下,提示身边的人继续。 接收到讯号的青年沉声道:“来电人与三年前的,是同一个!” 闻言,男人突然睁开眼,幽暗光华在那双深邃的眸子中起伏流转,一瞬间激荡出汹涌煞气,竟比夜色更加诡谲危险。“说了什么?”神情骤变,再不见闲适冷漠。 段飞一字一句道:“后天上午十点,太行街128号林肯餐厅,不见不散!” 等了三年,终于出现了!驰冲微微一笑,从靠枕上抬起头,悠然的说:“我倒要看看,藏了三年的狐狸究竟是副什么模样?”这人,或许不是他此生所见最厉害的对手,但却是最狡猾、最沉得住气的一个,有意思! 段飞见他脸上露出嗜血而兴奋的神情,头疼!能得驰家二爷看重至此,这个人离浮出水面的一日不远了。他知道,三年前恩师的死亡犹如一根卡在咽喉的利刺,让习惯将万事牢牢掌控在手心的自家主子耿耿于怀,包括这几年里对待家中四位夫人扑朔迷离的态度也有太半原因于此。如今,大夫人叛逆的情绪一上头,犹如脱缰野马拴都拴不住,闹得向来耐性十足的驰家二爷恨不能自毁长城,撂了那些陈年旧怨,只想将人逮回来捆在家里,边宠边蹂躏…… 可是,恰在这样的时间点,揭开谜底的契机出现了,看来好命的向二小姐那边还可以放肆欢脱一阵! 三年前,黑市口南街那场大火的目击证人提供给警方的的证词与音像资料并无可疑,而嫌疑犯郭某本身患有精神疾病,对纵火的事实也供认不讳。在当时并无更有力的证据支撑案件存疑驳回重审的情况下,法院依法判决郭某纵火罪成立也在情理之中。但因嫌疑人家属提供了案发时被告精神异常,不具备行为能力的有效鉴定结果,郭某并未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如果,当年的惨事一切就此止步,作为一代赌神的亲属也只能感慨温家仁未修德行、命运不吉。可是后来机缘巧合下偏偏被精明近妖的驰二爷拦截到了那通打给温玉的神秘电话,将温家仁之死的疑点再次放大,让驰家家主不得不转变策略,用了两年时间把怀疑对象始终养在身边、细致呵护、放肆诱惑,只为引出躲藏在幕后的同谋者。 静默中,男人幽幽问道:“声音和信号源有收获吗?” 段飞遗憾的摇摇头:“他很狡猾,使用了变声软件和信号干扰工具,通话时间也牢牢控制在20秒以内,无法查出藏身点……与三年前的情形如出一辙!” “段飞!”驰家家主并未因一无所获而沮丧,相反饶有兴致地与属下攀谈起来:“具备强大反侦察能力的,可能会是哪几类人?” 经历了严苛训练的段大保镖有条不紊的回答:“三种:惯犯、警察和专家。”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驰二爷笑了笑,戏谑道:“你忘了,还有一种!” “什么?”青年愕然,难得窘迫的挠挠头。 男人看了一眼疑惑的下属,一个字掷地有声“——你!” 段大保镖心中波澜起伏,受惊不小。天,若自己是杀害驰二爷恩师的凶手,恐怕下场堪比剥皮抽筋。 “呵!”驰家家主不理会年轻人惶惶不安的小表情,眯着眼轻笑了一声:“军事院校的得意门生,或是……军人。”说到此处,男人顿了片刻,右手食指又敲击了一下左手背:“不过,我更倾向于曾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军人。谨慎、狡猾、克制、狠毒,犯了两条人命还能祸水东引,逃脱得干干净净。三年的时间里销声匿迹,不露半点踪影,绝非寻常人!” 段飞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主子一眼,心道:二爷,您说的凶手,该不会是自己吧?如果有您老人家在,前面四类人都可以靠边儿站了。 男人瞥了属下一眼,悠然吩咐道:“撤下监视温玉的一切设备和人手。” 嗯?段飞瞬间怔愣。二爷,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应该加派人手,24小时监控四夫人吗?如果现在放松警惕,很可能放虎归山,前功尽弃。况且,见面当天如果不上窃听器,两人的谈话内容如何能够得知? “在没有摸清楚对手的底细之前,比起放虎归山,更严重的是——打草惊蛇!”驰家家主淡然续道:“后天上午九点前,在太行街林肯餐厅及周边100米范围内的大小商店全部安插好我们的人,以妇孺为主,人员由你挑选!” “二爷!”段飞唤了一声,下一刻又将所有话语统统咽了下去。力量分散,不利于重点围捕…… 男人自然知道他的顾虑,平静说道:“狡兔三窟!面对疑心重、阴晴不定的对手,最好的做法就是未雨绸缪,比他还要多添几个心眼,算尽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 段飞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三人行必有我师,驰家二爷无疑是阴谋论、厚黑学最好的传播者。 驰冲说:“立即让”地下城“安排会读唇语的人过来,至少三个,孩子也可以!” 唇语?放弃科技手段,用老祖宗的土办法吗?青年默默将一切记在心里,把它当作一次实战演练,严肃认真,丝毫不敢大意。 “明天中午之前,把太行街及周边巷道的交通流线分析图报上来。至于其它细节,你替我通知史蒂文和荣臣明天到我办公室,一起研究!”男人告诫道:“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的目的是接近真相,至于抓人的事待以后再说……”若没有真凭实据,那些蛰伏在黑暗泥淖中的亡命之徒,即便被逮获了,也会聪明地搪塞敷衍,逃脱罪责。他们是玩心理战的高手,绝不会折在普通的恐吓威胁之下,除非走到末路! 段飞一一应了下来。他知道,这一次是驰家家主亲自部署下天罗地网,要同犯下恶事,本应在三年前伏诛的人真正交手,而对方逃脱的几率——为零!“二爷,这件事需要同警方合作吗?”闹这么大的动静,只为抓捕真凶,如果不通知官方,很可能反被掣肘。 “现在还不是时候!官方的人,并不单纯。时机一到,我自会通知他们接手。毕竟,擅动私刑,于法不容。但是……”说到这里,驰家家主薄唇微扬,眼神冰冷凌厉:“法若不能灭恨,我不会拒绝——私刑处之!” 闻言,段大保镖脊背一凉,被这嗜血的残酷震慑到了。 言及此,男人转移了话题,锋芒也暂时掩住了:“囡囡在歌城的活动完了吗?人有没有喝醉……” 结束了压抑话题的青年舒缓了一口气:“我们的人在一旁盯着,估计还要半个小时……夫人没有喝酒,只用了一些橙汁。” “真乖!”驰家家主轻笑一声,眼中爱意未藏:“走吧,我去接她!” 第一百三十章 警察的消遣 “小姐,您今晚在帝王量贩歌城的消费打折后总共五万八千元,您是付现金,还是刷卡?”收银台前,歌城小妹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职业装,热情地对金主妈妈笑出了下排两颗小虎牙,活像一只大型吸血蝙蝠。 “五万八?”向二小姐目瞪口呆。艾玛!刚才在一品海鲜食府已经掏空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两年的小金库,这剩下的几轮消遣不会让她直接拿个钵上街乞讨吧? 喝高了的黑珍珠趴在男友力爆棚的超威先生背上,大着舌头在她旁边嚷嚷:“服……服务员,向二小姐不差钱!不……不用给她打折,打折的话,就是瞧……瞧不起人!” “嘿!看我今晚挠不死你。”肉疼的人璀璨的一双星目愤愤瞪着始作俑者,真是误交损友,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她有感而发,忽然张口嚎了一嗓子:“……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钱嘛,也就那么回事儿。 周围晃晃悠悠的一群便衣警察集体鼓掌:“麦霸,请收下奴的膝盖!” “对不起,反射弧太长,刚才那歌还有两句没唱完……”向二小姐忙点头哈腰的抱歉。 刚扶了醉鬼下属上厕所的祝姐夫走过来关切问她:“妹儿!钱够不够?”被一群人灌了好几轮的男人成功反击,放倒了好些个敢死队的,如今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酒量相当惊人。 向二小姐虽然心在滴血,但还是咬牙硬气的回道:“够!”都是拿薪水维持生计的人,怎么能给她的二十四孝好姐夫添麻烦呢! “祝……祝老大,你的双标不要太严重!”钟大小姐醋了,逮着情人的肩膀咬了一口,弄得李超威“嗷嗷”直叫:“欣欣宝宝松口,会牙疼的!” 咦!掉落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向佑对两人秀恩爱的本事彻底服气了。她烦恼着搜遍了包里所有角落,只找到了两个可怜的钢镚儿:“小姐,帝王开办了典当或是赊账业务吗?”还在坚持着不用老公给的零花钱的女人,凑过头去小声问。 歌城小妹为难的看了看她,摇摇头:“没有!”心道:穷成这样还敢出来高消费,现在的人啊,打肿脸充胖子的不要太多! “你们out了!”向二小姐十分惋惜。然后一边在没钱结账的尴尬与同人抗争到底的骨气之间反复挣扎,一边抖抖嗖嗖掏出那张土豪金的卡,一咬牙:“刷!”大不了,欠条变账本,慢慢还…… 歌城小妹拿出pos机,插卡输密码,收账如行云流水。然后不甚在意的将银行存条看了一眼:“小姐,您本次消费五万八千元,卡上余额……个、十、百……一亿八千……”小妹儿揉眼睛,确定自己可以去动白内障手术了。 一亿八千万?这一次,向佑没有吓晕,扯过银行的单子一看,直接在心里骂娘:二爷,你到底要闹哪样?又往里面冲钱,想捧杀我吗?见了你的鬼……难怪那人会说,如果他想,这账一辈子都还不完! “小妹!”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的祝姐夫沉默的看了一眼存条上的余额,用便秘的表情,高深莫测地对自家小姨子低声说了一句话:“你对你老公怕是有什么误解吧?”恐夫这么厉害,还总是以为自己被打入了冷宫。试问,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对妻子无意,会舍得这么砸钱?即便是装门面,也太过了吧! 向佑面无表情地撕了手中的小纸条,而后抛下思想包袱,尽情地扭着自己腰椎间盘突出的小蛮腰,痛苦道:“祝老大,为了避免下属提前进入更年期,你请我们做马杀**……”这一天的案子跑下来,全身骨节嘎吱嘎吱的响,怕是痔疮都快犯了! 已经摸清了小姨妹儿的底细,知道她并不像妻子所说的那样,嫁入豪门身价却只有五位数后,祝姐夫果断闪人:“小妹儿,后半场我就不去了。你姐已经打了11个电话催人,怕是再多下一道急召的金牌,你姐夫我就要自行去风波亭领死了……”他回头瞟一眼瘫在大堂沙发上痴情等候下一轮娱乐节目的贪婪手下,笑眯眯的说:“待会儿,你看着那一群谁顺眼,就把谁捎走。跟着你混,我绝对放心!” 千里耳的黑珍珠小姐意外的偷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迈着“凌波微步”邪笑凑过来问:“向佑,你倒说说看——我们这一群谁不顺眼?” 向二小姐回以一个更邪恶的笑,毫不犹豫的指她:“——你!” …… 待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现在倾世皇朝养生城时,已是夜里十点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溜的服务员和领班凑在一起磨牙聊天,不时叽叽喳喳的笑闹成一团,清闲得很! 毛言寿与杨钊远基情满满、勾肩搭背地走进来后,情商低下的嘟囔了一句:“咦?我听说倾世皇朝的生意一直都是港城最火爆的,晚晚人满为患,怎么冷清成这个样子?老板转行了吗?” 听了这话,远远走过来一个穿着黑红相间开胯丝绒旗袍,气质极好的美人领班,不卑不亢地向两个酒鬼微微鞠了一躬,浅笑着解释道:“两位先生说笑了!今晚倾世皇朝养生城有老板包场,所以拒绝了其它客人的服务项目,我们在外面的显示屏上已经发布了相关信息!” “钟欣,大手笔呀!”向二小姐朝黑珍珠丢了一个碎尸万段的眼刀,这败家娘们儿又要搞事情! 装疯卖傻的钟小姐拉着情人挡刀,在李超威身后笑得像只小狐狸:“我不过包了半场,够给你面子了!” 欧耶!一群便衣差人欢呼雀跃:“向小妹儿,你的客请得真够诚心的!”如果按倾世皇朝的火爆程度估算,这半场包下来没个大几十万走不了路呀! “不错!”唇红齿白的旗袍美人温软一笑:“今晚除了一位向小姐包了半场外,我们老板也包下了另外一半……”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缘分妙不可言,对不对?” 倾世皇城的老板?众人面面相觑,能在港城一环朝阳街的黄金地段办这么一座养生城的,不仅要很有钱,还要很有势!而他的朋友,定是非富即贵…… 做梦都想着偶遇富婆的毛言寿小朋友嘻嘻一笑,谄媚道:“姐姐,你们老板来的时候,可不可以踢我一脚?踢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弯儿。 嗯?旗袍美人不解的望着他。 小毛毫无节操的说:“舔跪呀!” “我……鄙视你!”杨钊远大着舌头表达了对同伴的蔑视之情,转身对旗袍美人柔情蜜意的说:“姐,老板来了,你不用踢我的膝盖,直接踢我的背!” 美人快翻白眼了,心道:你们在玩脑筋急转弯吗?老娘信了你的邪。 “我趴跪!”杨钊远嘻嘻一笑:“趴着舒服。” 向二小姐有些受不了两人的谄媚劲儿,恨不得一个录像带寄到港城警察总署倪警务处长那里,让他好生看看自己的兵——有多贱! “向小妹儿!”酒劲儿上头的毛言寿突然转移目标,直接走到向佑面前,还没等到倾世皇城的老板驾到,先跪了:“你告诉哥——你有没有男朋友!”然后一个扑倒,死死吊住美人儿的大腿,不放了…… 见此场景,一旁的领班脸色突变,看着被纠缠住的大美人几番欲言又止。 而当事人却对眼前横生的枝节和脚下匍匐的大型犬直接无视了,一脸平静的对领班说:“小姐,请你帮我们安排一下。男的一个房间,女的一个房间,不男不女生活不能自理的搁大门外头展示十分钟,什么时候不说胡话了再请进来。除了人体深度接触外,其余一切服务由我买单!” 旗袍美人被这顺溜的语速和由内而外的霸气惊呆了,怔愣半晌,对手下人吩咐道:“听见没有,还不快去安排!” 闻言,大型犬毛言寿吹着口哨有条不紊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丝,一本正经道:“男的房间在哪儿?” 向二小姐微微一笑:“小样!看咱家治不了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丈夫的手段 传闻中脾气不太好的驰家家主姿态优雅地在妻子枕边坐下,一双厉如鹰隼的眼贪婪的俯视着自己的猎物。那人,乌黑柔顺的发散在雪色的毛巾上,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白如玉的娇躯玲珑有致的呈现在自己面前,火红的肚兜遮盖住的地方反而更加引人遐想。两年的中药调理,让她整个身体都带着浅淡的药草香味,勾人至极。 男人素来欲壑难填,无论是在生意场上,或是对自己这位费尽心思得来的正房妻子……然而,他商业帝国的版图已经做大,如今名和利于他而言不过锦上添花的装饰品,不管输赢多少,财富几何,也再难激起那颗历尽浮华尘世、阅过万浪千帆孤傲之心的半点波澜。唯有眼前这人,没得到之前让他念念不忘的想,得到之后却渐渐发现,这就是一粒包裹着蜜糖的凶猛毒药,一尝成瘾,自此终生难戒,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向佑二字,就是他的劫数,他唯一的软肋,他的往后余生,他的四季冷暖…… 有那么一刹那,历来冷酷无情、下手果决的驰家家主望着面前让自己毒瘾难愈的女子,心中涌起爱怨交织的复杂情感。想将她就此从脑海中抹去,再不必受那思恋之苦、记挂之累,重又回到数年之前坚不可摧的模样……而且,他不仅如是想,还真的尝试做了…… “老大!”玫瑰诧然看着自己的主子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缓缓摩挲到爱人细长白皙的颈项,脸上第一次带着左右挣扎的神色。此刻,素来知情解意的女子表情沉静、一言未发,她知道,若挂念至此心神必损,不如快刀斩麻一了百了。生与死不过一念之间,只要狠下心来,那只手稍一用力,一切都结束了。自有收拾残局的人可以将后续拾掇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手刚刚触碰到那雪白的颈项,被打扰了美梦的人秀眉一蹙,喉间才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呢喃,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念想瞬间戛然而止。终于,驰家家主低头看着自己忽然变得温柔多情的手,自嘲一笑:舍不得啊! 原来,妻子不过嘟囔一声,他那颗从小在冰窖里泡大的心都会跟着疼痛一次。原来,向佑二字不仅是他的劫,还是他的救赎。自此,红尘路短,相伴情长!再也不能没有那个人…… “囡囡!”终于,驰家二爷认命的轻笑一声,宽大的手掌控住妻子的头,曲食指在她两边的太阳穴上用最合适的力道揉点着,宠爱无尽、倾心温柔:“舒服吗?” 在一旁提心吊胆观察动静的钟家千金眼见这戏剧性转折的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危险的男人从刚才眼中充斥着杀气到现在化成绕指柔不过片刻功夫,而她却像在道义和自保的天平上被鞭笞得死去活来,万般揪心!如今看来,这有钱有势、俊逸多金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向二那个神秘的姘头,白白害自己瞎操心了一回!只是不知道,这人明目张胆的与驰家二爷抢老婆,究竟吃了几颗豹子胆? 对一切危险一无所知,上下都被人尽心伺候着的向二小姐仍旧处在混沌状态,也没弄清情况,迷迷糊糊间撒娇的回了一句骚气满满的话:“亲爱的,不要停!” 她口中的亲爱的,自是对倾世皇朝女按摩师的五星好评,但落在驰家二爷的耳朵里,却是一句暧昧的邀请,直接燃烧了男人的欲望,诱惑着他俯下高贵挺拔的身子,对周遭一切人等无视,修长合度的手指霸道扣住了榻上美人线条流畅的下颌,用不容抗拒的姿态和辗转纠缠的激情,以吻封缄! 被阻住了呼吸和光明的女人还来不及睁开眼,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带着冷沁雅香,强大而熟悉的怀抱。自此,挣扎无用,在这场由驰家二爷定下的捉迷藏的游戏里无声败北。 …… 震惊、绝望、脱力,向佑用交织着复杂情绪的眸子从迷梦中悠悠转醒,环视过周遭的情形,脑袋一个激灵,瞬间清明了! 从背后搂着她的,是自己那位在港城如神一般存在的丈夫,黑珍珠钟家大小姐现下正被一个陌生女人强势的制服在旁边的旮沓里瑟瑟发抖,而隔壁房里她亲爱的保镖同事们和超级威猛的“新人王”先生已经被糖衣炮弹、软玉温香酥了骨头,说不定正在美人的脚下匍匐暗爽,也顾不得给她做保镖了。 眼前这一切的一切,与今天一早她和钟家千金在警署阳台召开的两大巨头协商会议上设定的“铁桶藏身”的情节已经相去甚远了,用瓮中捉鳖来形容目前的窘境反而更加贴切!白花这么多冤枉钱,不过是自投罗网。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紧挨着朝阳街驰家产业链的倾世皇朝也有80%的几率属于驰氏…… 自此,被自己蠢哭的向二小姐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今跌宕起伏的心情,一不小心放飞自我,吊死鬼般在驰家二爷怀里蠕动着身躯,撒泼着对着床连蹬了几腿,顺带还“嗷嗷”叫了两声,对自己的失算呜咽悲鸣:“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有没有人告诉我——驰家的产业究竟有多少?”她也是有强烈自尊心的,好不好?这玄幻的世界好歹也要给她一次面子,行不行?她没有那么丑,对不对…… “玫瑰!”驰家家主从背后抱住妻子软玉温香的身体,宠溺的看着她撒娇的小模样,凉薄的唇放纵的贴合在那雪白诱人的颈窝之间,洒下爱意点点:“你把驰家的产业清单尽快整理一下,本周之内给夫人过目。记住,不许有半点遗漏!”而后用眼神示意女下属——手中的工作继续! “是,二爷!”双胞胎姐姐恭敬的领命,两只灵活的手又快又准地逮住了面前两只活泼乱跳的脚丫子,力道控制得极好,既不会伤了那人纤细的踝部,也没有给它再次作妖的机会。 脱了几天缰的驰家大夫人此刻鼻尖萦绕的全是丈夫衣服上的皂角香和若有似无的烟味儿,这让她极度郁闷,一双璀璨的眸子已经盈满秋水,一边吓得快要哭出来了,一边还要固执硬气的拒绝:“我不想看!”怎么办?她还记得这些时日自己放过驰家二爷的鸽子,还将他无数次拒之千里,违逆了他的安排……这一笔一笔的烂账摆在那里,在还没有被清算之前,已经快将自己吓破胆了! 闻言,在一旁静静看戏的含笑妹妹惊得几乎掉了下巴。据她所知,驰家大夫人的性子那是软糯柔弱,在二爷面前就是一只可怜的小鹌鹑,任丈夫捏圆搓扁,绝不敢说半个“不”字。如今瞧着,竟是转性了!真正稀奇…… “宝贝儿!”驰家家主的面容依然温和,看不出半分情绪,他修长的手臂圈住爱人的身子,将她困在自己的怀抱里,温言软语着:“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日后才可以更加方便快捷的使用,不必舍近求远或肥水外流。”他抚摸着妻子乌黑的发,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譬如这一次,如果知道倾世皇朝是驰家的产业,你就不会选择这里,也就不会被我捉住了……囡囡,我说的对吗?” 被驰家二爷逮着机会,上了一堂生动教育课的向佑几乎崩溃:“驰冲,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回哪里?”男人宽大的手掌一只放在妻子被冷汗浸湿的前额,另一只轻柔的贴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唇角微微扬起,幽暗深邃的眼却投向了座下的双胞胎姐姐,释放出一种强势的讯号。 ——他宠妻是没错,但不许她无法无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夫妻的沟通 下一刻,顺利接收到驰家家主暗示的玫瑰默不作声,却极为自然地将男人的意图释放在手上指尖,渗透进那双被她掌控住的小脚丫上的每一个敏感穴位。由此,从普通的按摩变成了夫妻之间沟通交流的小游戏,甚至带上了一些小惩大诫的暧昧色彩…… “啊——”脚下的胀痛倏然而至,向佑尚来不及反应,就被丈夫紧紧箍在怀里,就像行刑之前首先要将犯人锁住,以保证她不能动弹地接受后面的一切。 女按摩师的表情仍旧温柔平和,所有的寸劲都暗暗使在指节,她曾接受过最严苛的训练,对人体的所有经络、骨骼和穴位了若指掌,也对针灸、按摩和……制造人体感官的“喜怒哀乐”驾轻就熟,清楚知道怎样的力道不会伤身,却可以让人经受不住:“夫人,我们的足部有许多反射区,每一个都是按人体实际位臵上下、左右、前后顺序精确排列的,基本与解剖部位一致。譬如这里……”美人食指指节放在足部后方某一个点上,暗上沉劲叩了上去! “痛!”向佑惊叫一声,眼泪都被刺激出来了。 玫瑰看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不避讳的抬头对男人说:“二爷,这是性腺。夫妻之间的房事每天一次也好,一周或一月一次也好,只要身体能够适应,双方觉得满足,就算正常,节制或贪婪都不太好!” “嗯!”驰家家主认真受教,右手为妻子擦拭着额上的汗,在她耳边低声问着:“囡囡,我不喜欢夫妻长期分床睡,你呢?” 向佑使劲想要缩回掌控在女按摩师手上的脚,无奈那人看着精瘦,手上的力气却又沉又大,就像在她腿上绑了一坨巨型铅块,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脾气一上来,向二小姐咬着唇犟嘴:“我……喜欢!”驰冲,人家说的是贪婪无度不好,你没听见吗?还是选择性接收…… 闻言,驰二爷脸色依旧,稳如泰山,只是抱着妻子的手又添上了两分力道。 对于驰大夫人的倔强,女按摩师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食指指节微移,在她百敲穴上沉沉一叩。 “啊——”又是一声惨叫,床上的人开始泪奔了。 这一次,玫瑰连抬头都省了:“夫人这几日睡眠不太好吧?想来外面的床……一定睡得不太舒坦!”小妹儿,姐都提示得这么到位了,你能机灵一点吗?和驰二爷硬碰,有你好果子吃? 心肠比石头还硬的男人吻着妻子湿漉漉的侧颊,温柔道:“老婆,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告诉我,我让她轻一些!”没有半句妥协,驰家家主一硬到底! 在一旁的钟欣看着男人不容商量的模样和向家二小姐的惨状肝儿颤,原来这就是向林口中那位又老又丑、臃肿不堪、肾功能衰竭的驰二爷?他表哥说话简直半点都不靠谱,好吗?就这么四个形容词,还全是水儿。如果驰二爷真正肾功能衰竭的话,就不会为了分床睡的小事儿,将妻子“折磨”成这幅模样了,明明是欲求不满,好妈?看来,还是钟儒成那老头子说得对,驰家的男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立地就成魔的狠角色!话说,面对这样的男人,向二还敢找姘头,那胆子怕是水泥做的吧?话说,驰家二爷真的宠妾不宠妻吗…… “唔!”被脚下一次次剧烈的胀痛弄得受不了的向佑一张脸上全是汗,连发丝都开始滴水了:“钟欣,你……你救救我!”她开始向革命友人求助,钟大小姐不是说过要请驰二爷喝茶吗?现在就请出去,行不行? 驰家家主微微笑着,侧头看了一眼缩在旁边看“戏”的黑珍珠。只此一眼,让目瞪口呆的钟大千金差点魂飞魄散——那哪里是笑啊?分明是恶修罗的蜜汁警告!向二,你不要祸水东引好不好?我也是有强烈求生欲的。 “向佑,夫妻分床可不是小事儿,那不仅会影响夫妻感情,还会干扰身体机能,更严重一些,还会阻挠国家建设和发展!”被牵涉进两人“秀恩爱”大型灾难现场的黑珍珠一本正经的主持正义:“你看,我家超威为什么那么听我的话,叫他往东不敢朝西边跑,那就是——床的力量!”她不敢说得太污,还是要给第一次会面的大富豪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钟欣,你省点口水好不好?”就她钟家千金表演这么一大段台词的当口,自己已经被那凶狠的女按摩师折腾了好几下了。向二小姐喘着粗气,满脸红晕,心中忿忿道:小姐,驰冲和李超威不是一个概念的男人好不好?即使咱家在床上乖乖听话,他也不可能听自己指挥,东西南北的瞎跑!那不成藏獒了吗……你别落井下石啊! 驰家家主轻声一笑,低头对怀里软软糯糯的妻子说:“囡囡,你的朋友倒比你懂事多了!”男人从床头柜的盒子中抽出纸巾替她擦干了额头与鼻尖的汗,抬手示意手下放轻了动作,凑在妻子耳边极有耐性的安慰:“双环路别墅里的东西已经置办好了,明天就搬过去!听话……” 已经被折腾疯的向二小姐畏惧的看了看女按摩师掌控着自己脚丫的手,睫毛上都沾着泪珠和汗星子,她不敢摇头,也不想就此认输,心中一不痛快,逮着男人为她擦汗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将所有情绪都发泄了出来:“你……你等着驰……驰冲——”明明全身都在打颤的人却还要狗急跳墙的放狠话:“一年之内,我还不了四亿,我就不姓向!啊——” 再也看不下去的玫瑰姐姐这一次还没等接收到驰家二爷的暗示,直接上手,逮着她左足心脏反射区下了暗劲,弄得人嗷嗷直叫。大夫人,你长点心吧,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第一次被人当面放了狠话的驰家家主并没有生气,反而凑过去霸道地偷亲了正痛得死去活来的妻子一口:“囡囡,你嫁给我,自然随夫姓……这毒誓,不算数。” 像泥鳅一样差点就地打滚的人呜呜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管,我就要还……”然后为了躲避灭绝师太一般的女按摩师,朝丈夫怀里使劲钻:“……驰冲,我痛……痛!” 看着妻子柔弱可怜却还要拼命倔强的驰家家主终究还是心软了,他用眼神示意属下停手,而后将已经疲惫不堪的人抱坐到自己大腿上,结束了刚才的话题:“警署的工作很累?”从一进门开始就注意到她精神头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是焉儿的,有些心疼。 连肚兜都被汗水浸湿的人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着说:“姐夫就叫我坐在那里喝茶、看报纸了,轻松得不得了!”开玩笑,如果她叫苦,会被人请回去生孩子的。 姐夫?坐在一旁的黑珍珠钟大千金恍悟,她一拍自己的木鱼脑袋,向佑的大姐不就是向芸吗?向芸的老公——祝涛。果然是皇亲国戚,处处有关系,处处走后门! “既然这么轻松……就和我回去做些有意义的事!”男人直接扯掉床上的浴巾,将妻子裹成了粽子,然后打横抱起人转身就走。露骨、直白、不要脸…… 被主人遗弃,任务完成的双胞胎面面相觑,皆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含笑收了手,对着钟欣调皮的耸了耸肩:“后会无期!” 解除了危险警报的千金小姐面无表情地看着准备离去的女人,眼瞅着她转身的当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掌为拳,偷袭过去……然后,悲剧了! 双胞胎妹妹耳听风声,反应奇快,闪身躲过了敌人瞬间而至的铁拳,右手轻轻一拍,打在黑珍珠肩膀上,立时激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这人的手,怕是装的不锈钢吧!钟家千金捂住左肩哀声连连,一时间眼泪水都流了下来! “不要生事!”玫瑰秀眉微蹙,急忙出声叫住了兴奋雀跃的妹妹,而后担忧的看着面前可怜兮兮的女人,歉然道:“对不住了钟大小姐!含笑天生力大,手可断钢。如果刚才家主让我妹妹给夫人做按摩的话,恐怕脚骨都会被这丫头戳断的……你不要惹她!” 啊?你怎么不早说!黑珍珠泪流满面,惨叫一声:“——向二,快陪我去医院拍片儿!我中了化骨绵掌……” 话说,你老公手底下,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题外话------ 感谢大家长期的支持,加更一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公开的关系 晚11时,倾世皇朝二楼昏暗的走廊里,青年正斜倚在雕花的欧式罗马柱旁抽烟,一张黝黑的脸上表情严肃,直看得从旁边经过的女服务员心中生寒,退避三舍。 201房间里已接连传出好几声女子凄凄惨惨的哀叫,段保镖心里门儿清,驰家大夫人又挨收拾了。他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心中为她默哀三分钟。 约莫半小时后,房门打开。驰二爷笔直修长的腿从里面跨了出来,面容清冷无波,而怀里抱着的正是被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白生生藕腿的妻子。那人一见到辛苦站门的保镖同志,还有气无力的同他打了一个招呼:“段飞,你助纣为虐,真是坏透了!” 拧不过丈夫的向二小姐专门拣了个软柿子捏。捏完,心里就舒坦了! 驰家家主任老婆发了一通小脾气,回头对正尴尬的属下说:“玫瑰和含笑从明天开始住到双环路别墅去,我最近有需要用到她们的地方……至于”地下城“那边的事,你让荣臣另外找人接下来!” “是!”青年毫不怀疑自家主子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日定有后招。 “车备好了吗?”驰冲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昏昏欲睡的模样,知道她白天忙着查案,又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定是疲累极了,也想让她早些睡下。双环路距离朝阳街大约有20分钟的车程,离南城警署也只有一街之隔,现在赶回去,再做些夫妻交流,休息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段飞恭敬道:“就在门外。” 驰家家主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又似想到了什么,停驻原地对青年说:“回头提醒含笑——她手上不知轻重,做事稳一些,不要磕碰了夫人!” 青年知道二爷宝贝老婆,自然应了下来。 …… 这边,正在两人谈话之际,二楼最里间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近两米的铁汉子和两个愣头青穿着养生城提供的宽大白睡袍,踏着拖板鞋,懒散闲适的走出来。乍一看见走廊里被裹得性感结实,明显是从马杀鸡现场带走的人,怔愣了一下。这样的造型儿,怕是非正常出行吧? 向佑好不容易见到三个看着威猛、可以镇场子的同伴,一时心内激动,沙哑着嗓音就喊了出来:“超级威猛先生、杨钊远、王昭君……啊呸!毛言寿,快救救我!” “向小妹?”杨钊远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光天化日公然劫持警花,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点也不想回去和老公过二人世界的女子仗“势”,立即开启了影后级别的表演:“亲爱的同事们,如果今天我就此牺牲了,请记得清明、中秋、重阳和三八妇女节多烧一些豪宅、宾利和麻将,另外配两个丑一点的小丫头,还有……”她就不信了,三个打一个半(抱着人的驰二爷最多顶半个)还弄不赢! 只是她唠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驰家二爷掐了一把屁股蛋子:“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胡话,看我不收拾你!”男人沉声警告道。 “啊——”被人吃了豆腐的向二小姐为博同情,夸张的大叫一声:“我中招了!” 见此情形,靠里面的三个男人对视一眼。最快镇定下来的是杨钊远,他不动声色地向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战友使了个眼色:“毛言寿和我救人,超威兄去拦住寸头的小子!”开玩笑,那黝黑的青年满身结实的腱子肉,表情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练家子、狠角色,这样的刺头给“新人王”先生当沙包练手,最合适!至于后面那位……明显是老板,有钱人可以请保镖卖命,他们做生意赚银子还来不及呢,谁会去学打架呀!真正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商量好了?”段保镖眼见三人眉来眼去的小模样,知道他们打算分头动手。也好,这么久没有练练了,活络一下筋骨有益身心健康。想到这里,手痒的青年低头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烟蒂扔进了垃圾桶,有礼貌的说:“我劝各位不要打二爷的主意,在我手里走几招,顶多回去躺个十天半月的。惹他的话……”好心的人没有再往明里挑,留给了对手足够遐想的空间。 李、杨、毛三个臭皮匠面面相觑,直觉这人没有撒谎——要不,咱们换换? 听了段飞的话,向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耷拉着眼皮子若有所思的偷瞄着丈夫凌厉冷峻的侧脸,暗暗回忆了一下驰家二爷脱得一身精光的模样和在床上的持久力、爆发力。还有,话说回来,这人抱了自己快十分钟了,手都不见抖的……艾玛!向二小姐有些后悔了:“三位哥,你们不用管我,回去继续愉快的马杀**!”别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被操,害他们提前生活不能自理,那罪过可就大了。 只是,她没说这话还好,一说出这话,三个大男人的面子顿时挂不住了——在佳人面前怎么可以怂呢? “向小妹,你等着,哥来救你!”毛言寿侧身,越过超威兄,勇敢向前一步挺在前头,摆出了一副慷慨激昂闯枪林、冒弹雨的姿势。 驰家二爷眼见青年英雄救美的劲儿十足,凉薄的唇附在怀中人耳畔低声道:“囡囡,离这些男人远一些!”他不喜欢怀抱春梦的毛头小子像苍蝇一样围着妻子打转、献殷情,很不喜欢! “驰冲,你让段飞别出手,好不好?”向佑有些着急了。她恍惚忆起,青年曾对自己透露过他是西点军校毕业的学生。如今想来,以段飞目前的岁数,非特殊情况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西点毕业生! 驰家家主微微一笑,他一眼就看出了妻子的焦虑不安,随即温柔为她解惑道:“段飞曾是世界少年泰拳冠军,以自由搏击术三项全a的成绩保送西点军校,他也是全美体能记录保持者和在西点提前毕业的第一人!” 泰拳?一门杀伤力巨大的格斗技艺! 向二小姐当机立断:“段飞,我命令你——不许打架斗殴,要以德服人!” 闻言,骨节啪啪作响的段大保镖回头探询地望了一眼自家主子。彼时,驰二爷正饶富兴致的看着他,一言未发,嗜血沉寂的表情却暗含深意。青年得了默许,自然忽略了一切干扰,面容变得愈发严肃稳重,一如许久未曾出笼捕猎的兽,双眼中蕴藏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下一刻,男人的战斗在狭窄的空间迸出火花。三打一的局势原本有失公平,但在第十个回合之后,战况急转。将四肢八体运用如行云流水,使膝用肘发力流畅顺达,力量充沛,攻击力猛锐的青年在肘击毛言寿,膝顶杨钊远后,成功打趴了对方两个战力,与超级威猛“新人王”的一对一搏斗,也变得毫无悬念。 “驰冲,我求你了,让段飞停手!”看着地上被伤的不轻的同事,向佑祈求地望着丈夫,希望他能发声停止这场争斗。她知道,与实战经验100分的段飞相较,警署里面坐办公室、查案子的小警员们不过是软脚虾米,根本不足为惧。如若不是自己的戏言,他们根本不用掺和进来挨这一顿揍…… “宝贝儿!”男人注视着妻子愧疚的表情,幽幽的对她说:“可以叫停的人——是你!”如果没有误会,根本不会发生后来的打斗,而一切的症结在于——两人关系的隐蔽。他没有叫住段飞,就是要让妻子亲口说出那两个字,不管她愿意与否,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拒绝或纠结。 知道冷清冷心的男人绝不会妥协,眼见着被打倒在地的同事还要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增援,向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蠢透了,简直愧对爱护自己的父老乡亲:“对不起,我错了!”她苍白着一张脸,低声道:“——他是我丈夫!”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盛宠的开端 在双环路新家所享用的第一顿早餐,非常丰富,丰富得让素来神经大条的向二小姐有些如坐针毡。她左手拿刀右手拿叉颤巍巍地切割着极品牛排,手心一水的汗。而昨天那两位初次见面,疑为恐怖分子的女按摩师在一旁说着什么,她也选择性忽略了! “夫人,这位是西班牙的营养健康师linda,她负责您日常饮食的安排,您喜欢吃什么可以提前与她交流!”玫瑰指着一位40岁左右,一身职业装扮、金发碧眼的妇人恭敬说着。 “h(欧拉,西班牙语你好)!”向二小姐满脸便秘色的用西班牙语同人打招呼。 linda听闻激动万分,对这位家主夫人的印象瞬间飙升到第一高度,旋即用一长串流利的西班牙语传递了内心的赞美激动之情,顺道向驰二爷急切地表了一回衷心! 向二小姐一脸懵逼,一个字没懂。天!她就会那一句好吗!这还是以前大学时代隔壁宿舍选修西班牙语的小学妹养的那只黑毛鹩哥教的,好不好? 驰家家主看妻子吃瘪的小模样,只觉可爱极了,抬手宠溺的抚摸了一把她柔顺的发,而后用纯正的西班牙语告诉妇人尽量用中文同他家小姑娘交流,蹩脚的中文也可以! “夫人,这位是您的家庭医生铃木美子小姐!”双胞胎的妹妹抬手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身边的日本女医学博士:“她会负责您的定期体检和每周一次的测孕工作。” 玫瑰侧身看着妹妹一夜之间懂事了许多,心中欣慰,知道这人自昨晚昏睡了半个小时之后,恐怕再也不敢在家主面前不知轻重了。 “噗!”向二小姐含在嘴里的一口牛奶憋住了,没喷。每周一次,测孕?什么鬼!驰家二爷这是想抱儿子想疯了吧……“哦哈哟,锅砸一马死!(日语早上好)”她艰难地吞下了白色液体,脸上的便秘症状似乎更加严重了。 铃木美子温和的笑了笑,用纯正的中文恭敬说道:“夫人好!我是中日混血儿,十年前就定居中国了,我很喜欢这里,也喜欢用中文与人交谈,以后请多多关照。” 随后,双胞胎姐姐又将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士介绍给自家夫人:“这位是中国顶级厨师高光,他擅长八大菜系,对满汉全席和中国古代食谱也很有研究!” 闻言,向二小姐瞬间来了精神,两眼放出狼光:“师傅,您会麻辣水煮鱼、回锅肉和宫保鸡丁吗?”她很想同人讨教讨教正宗川菜的精髓,然后将蚌壳嘴的席楠枫尽快拿下。 高光微笑道:“夫人想吃,还是想做?”如果是想做给二爷吃的话,他一定会倾囊相授的。 “做!”向佑斩钉截铁。 高光也斩钉截铁:“我教!”回答得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真耿直!向佑兴奋得哑口无言。 男人温柔的用手指摩挲着妻子白嫩的脸,眼中意味深长:“囡囡,再不走的话,要迟到了!”他好心提醒着。 向二小姐一看大厅墙上那只价值不菲的老古董大钟,8点20分——艾玛!果然美食误国,然后心急火燎准备收拾东西。恰逢此时,她放在桌上的华为手机“呜呜”的响了几声,有短信!划开密码锁,一幅清晰而色彩斑斓的蜡笔肖像画通过通讯技术传递了过来,是韩山发的。一眼看到那人大致轮廓,向佑全身汗毛直竖,心也跟着颤动起来,她急匆匆拨通了韩大胖子的电话,也顾不得道别,径直往外走去。 “师傅,是他!”电话拨通,已经转变为警员身份的人连嗓音都是沙哑颤抖的:“三年前,郭小涛见过詹天……” 韩山回道:“十分钟后警署见!”语气中有少见的严肃。 待驰家大夫人走后,双环路别墅的客厅在好几分钟的时间内安静异常,静得只能听见老钟疲惫的滴答声。驰冲端坐在原来的位置,犹如一把已然出鞘的剑戟,浑身气势凌厉,他手上握着的是同样提醒着接收短信的机器。屏幕上,那张稍显稚嫩的杰作与妻子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下面多了一行文字:詹天,外号“疯狗”,在逃三年,疑与家仁的死亡有直接联系,我会继续跟踪下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驰家家主将手机递给双胞胎姐姐:“玫瑰,两天之内我要这个人的所有资料,不得有半点遗漏!”声音冷得像冰,每一字都带着森森寒气。 “是!”玫瑰领命,迅速上传图片到“地下城”。 驰家家主举杯浅尝了一口暗红色的液体,眼中也随即映上了嗜血的光芒:“含笑……画这幅图的孩子,你挑几个机灵的24小时轮流保护!有突发状况,随时告诉我!”警署那边掉以轻心的,他替他们做了。 含笑自然不敢推辞,立即点头应下来。 “——传话给你师傅。”下一刻,餐桌上的男人缓缓放下酒杯,面容清冷的看着双胞胎姐妹:“替我看着囡囡。若有半点损伤,他也不必回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为可怜的师傅默哀三分钟。 …… 当天下午3点,浅微山驰家万尺别墅群,主宅二楼属于四夫人的私人空间内,长发如丝、柔美绝艳的女人姿势优雅的斜倚在绵软舒适的沙发上,在她正前方的桌面搁着一盏仍旧冒着热气的燕窝盅,那些半透明的丝状物滑腻晶莹,光泽诱人。豪门贵妇的日常惬意闲适,无需为零碎琐事奔波操劳,也不用艰难维护婆媳关系和应对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驰家二爷开明豁达、极为护短,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会给家眷最舒心惬意的生活,特别是作为宠妻,那种被千万女人嫉妒艳羡的滋味,犹如飘在云端。唯一不足,就是那几个碍眼的…… 陈刘金娥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女子闭着眼在沙发上小憩,唇角难得的扬起讥讽的笑,这副面容与平日的婉约柔弱大相径庭。 暖阳照着女人的脸,却泛着寒冷的白光,没有半点柔软,全是志得意满的高傲。美则美矣,奈何人气不足,略呈衰败姿态。人生过半的老妇人蹙了蹙眉,这并非什么好兆头……“姑娘,燕窝凉了伤胃,快趁热喝了吧!”转眼,陈刘金娥脸上已堆满了慈爱的笑,善意提醒着。 被惊扰了好梦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眸,凌厉的目光锐利的扫向进屋的下人,面色不悦:“谁准你进来的,不会敲门吗?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陈刘金娥心中寒凉一片,虚伪刻薄善变却又做不到伪装到底,不是值得尽心扶持的主,但面上却忙尴尬的道歉:“姑娘别生气,刘姨下次不会了!” “二爷回来了吗?”温玉抬手用调羹搅了一下炖盅里的补品,语气平淡。 老妇摇摇头:“刚才我问了周汉申,他说二爷这两日在忙一个重要的收购案,对手很是顽劣,油盐不进,又爱耍小性儿,不好对付!” 温玉沉默着,没说什么。她知道,驰家家主是个遇强则强、极霸道的男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输”字。一如自己这两年来极力维持的,对丈夫若即若离、冷冷清清的态度,正是迎合了驰冲喜欢征服猎物的性子,才换来如今的盛宠不衰。爱情也是一种赌博,她的这一注,下对了!“向佑呢?”品尝着奢侈滋养品的女人随口问了一句,这两日也没见到那个唯唯诺诺、在驰家不受宠的向二小姐。胆敢彻夜不归,怕是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吧? 老妇回:“周管家说,大夫人已经到警署报道。二爷让她就住在周边的一栋小别墅里,无事不用回这儿了,以免扰了大家清静!”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造访的故人 ——无事不用回来了? “哼!”女人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嗤:“她倒不蠢。知道自己不受宠,也不敢在二爷面前晃悠……这样也好,找点事儿做,以后一个人在别处待着,也不会太无聊!” 陈刘金娥眉头蹙着:“可是这样的话——孩子的事,怎么办?”若向家二小姐不在浅微山别墅生活,二爷也将正房就这样打入了冷宫,自己如何能完成那个任务?总不可能,她把大夫人绑来,与驰家家主强行凑成双吧?“姑娘,要不您同二爷商量商量,寻个代孕的,做人工授精或试管婴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拥有自己的骨肉是很简单的事!何必帮别人养孩子?” “难道这些我不知道吗?”驰家四夫人目光阴沉地盯着自作聪明的老妇,脸色愈发难看:“盆腔炎、中枢神经系统性无排卵!以我现在这样的身子,又不能长期吃抗生素和激素药……你说,我能怎么办?”如果丢了命,一切都没了,遑论孩子,她不会用生命冒险的! “这……”陈刘金娥束手无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有再周全的计划,那两人不碰面也成不了事啊!“姑娘,大夫人在驰家服了几年的避子汤,您说会不会也生不了?我听人说,那些宫廷里传下来的东西,断子绝孙的也不是没有!” 温玉抬头看了满脸沧桑的妇人一眼:“二爷每年都会安排专门的医院给家眷体检。向佑的报告我寻机看过了——很健康!”她说得淡然,语气里却难掩嫉恨和不平。“她的身体甚至比肖毓青和黎樱的,还要好!” 大夫人的体检报告?陈刘金娥心道:这东西除了二爷和各位夫人自己保留外,别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是二爷给我的!”温玉不咸不淡的回:“他答应过,今年之内一定会给我个满意的答复……”讲到这里,女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脊背忽然绷得笔直。难道说,向佑在外面住是二爷有意安排的…… “还有一件事,很蹊跷!”陈刘金娥看着她,眼神闪烁。 温玉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三夫人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老妇人思忖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这两日的早餐,她总是吃到一半就吐了,吐得很厉害,脸色也白得吓人,还镇日待在房里休息。而且,二爷专门安排了人守着,不许她外出。我怀疑……” “砰!”听到这里,女人端着瓷盅的手一个不稳,粘稠的燕窝跑了太半到桌上:“真的?”她侧身面向妇人,脸色难看,眼神狠厉。 “虽然下面的人不敢议论什么,但主家发生这样的大事,难免还是有些风声!”陈刘金娥走过来利索地收拾了桌子,几番欲言又止:“只不过,还有一件更蹊跷的……” “讲!”一向矜持文静的女人快气炸了。在驰家四房里,她最厌恶、最忌惮的就是妖艳风骚的肖毓青。那人,就像一块难缠、脸皮厚的牛皮糖,性格霸道、不服软,还总是喜欢黏着驰家二爷,各种卖弄、献殷情。偏偏,除了自己,就数这个狐狸精跟驰冲的时间最长、最得宠,让她不得不防。如果,那戏子提前诞下麟儿…… 陈刘金娥低下头轻声对她说:“肖毓青这几日性格大变,整天一副心神不宁、战战兢兢的模样,似乎在躲着所有人……包括二爷!这不像她一贯行事的做派,很不对劲!” 温玉听了这些,心里思量起来:照理说,以肖狐狸对驰家二爷迷恋的劲儿和她高调的性子,若真怀上了孩子,还不得在众人面前像花孔雀一般耀武扬威的炫耀嘚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性格大变,得了这泼天的喜讯,反而夹起尾巴做人? “昨天,我曾看到有个一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在宅院外晃荡,后来周汉申出门同他讲了几句,话里就提到了三夫人。只是,没过多久那男的就走了,走的时候很狼狈的样子!”老妇人轻声道:“你说,他是不是找肖毓青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刘姨!”听到这里,原本心中烦躁的女人眼睛渐渐明亮起来,脸上也添了浅淡的笑意:“前段时间,驰家三夫人同小明星有染的小道消息已经甚嚣尘上,结果被二爷压了下来,原本以为只是另一次空穴来风,现在看来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我们能够借此将那个女人拉下马,我记你大功一件。” 陈刘金娥嘿嘿一笑:“姑娘是老妇从小看大的,这情分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只盼日后,您坐上了驰家主母的位子,不要忘了刘姨,多多帮衬帮衬庆书!” 两人正商量到这里,屋外有人敲门。 三声沉闷的响动之后,管家周汉申恭敬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四夫人,下面有位姓汪的修女找您,说是东城圣莉亚孤儿院的副院长,有重要的事情同您商量……您愿意见她一面吗?” 圣莉亚孤儿院?听闻这名字,女人心尖为之一颤,足足怔愣了数秒,而后脸色变得极难看:“——不见!” 门外的老管家因她如此直接的拒绝感到有些诧异,但最后没有说什么:“好!我这就去回她。” 温玉蹙眉,权衡了片刻。虽然不想再见以前的故友,但这样拒之门外终究会引人怀疑的。“等一等!”她不情愿地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人:“周叔,我十分钟后下楼,劳烦您告诉汪院长,请她稍候一下!” 周汉申领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一对面和心离的主仆各自怀揣着心事,沉默不语。 ——汪玉春?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又跑来惹我做什么? …… 东城圣莉亚孤儿院的副院长汪玉春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女性,身量中等,穿着一套肃穆庄重的黑色修女服,胸口挂着一只十字架项链,脚下蹬一双老式的黑皮鞋,圆脸、大眼睛,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此刻,显得略有些局促的汪修女端端正正地坐在驰宅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叠于膝前,目光克制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雍容华贵的一切,心中无比震惊:乖乖!早就听闻“驰远”国际的掌舵人驰冲富可敌国、权势滔天。如今看来,传言也并无夸大! 在心中努力地组织了一番见面说辞后,汪玉春不动声色地紧握着黑色袍子的一角,擦拭干净了手中的汗,而后叹一声:谁人会料到,十八年前在孤儿院里自闭、不合群的小姑娘却是无数孩童中最有福气的一个。天上掉下驰家这样的大馅儿饼,谁都没砸中,却砸中了她,还就此撮合了一段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上好姻缘,命中注定的富贵,挡也挡不住。明明是昔日里最不起眼的,偏偏能过着这般锦衣玉食的日子,真正羡煞旁人。 “汪院长,请用茶!”老管家周汉申接过女佣冲泡好的茗盏,客客气气地放到女人面前的茶几上,有礼道:“四夫人一会儿就下来,劳您再等候片刻!” “周先生客气了!”修女看着面前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盏,有些不敢碰触,言语间也更加谨慎小心:“没有提前告知就冒昧拜访,打扰了驰先生和夫人,应当抱歉的——是我!” 训练有素地管家站得笔直,笑意融融道:“不知院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是否需要老头子通知一声我家二爷?” 听了这番应答,汪玉春止不住感慨:富贵人家的管事果然持重有礼,非小门小户可比:“说起来惭愧!”女人面容显出羞赧色,轻声道:“这两年,政府对民办社会福利机构的扶持力度大大减弱,加之遗弃孩童的案例逐年上升,许多孤儿院都出现了经费紧张的情况!所以,上面让我们多想想办法,尽量争取爱心企业与市民群众的支持,通过募捐的方式来弥补政府财力的不足。”说到这里,女人顿了片刻,微红着脸说:“驰远是港城的龙头企业,同时也是回报社会,在历次公益活动中捐款捐物最多的单位。因此,我与院领导商量了几回,想通过四夫人搭线二爷,为圣莉亚再争取一些福利……只是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看在多年相识的份儿上,帮帮孩子们的忙?” 正在此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和温润的女音:“院长,如果我代表二爷捐赠两百万给圣莉亚,是否能够帮助院里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 第一百四十章 接近的真相 两百万? 汪玉春听到这柔软的女音,不禁抬头往发声的方向望去。只见,寻着楼梯蜿蜒的曲线缓缓走下的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蕾丝裙,长发飘飘,容貌倾城,干净精致的脸上略施薄妆,整个人柔软纤弱,一如出尘的仙子,艳色难绘。这么多年未见,年过半百的修女觉得有些恍惚。面前的人隐约还有着离开孤儿院时的大致轮廓,但眉宇间的气质与感觉却与昔日大相径庭。谁曾想到,那个总是瑟缩在角落里,不爱与人交际,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女孩子,如今已出落得风姿绰约、落落大方,再也不见当时胆小怯弱模样。看来,豪门的生活轨迹和阅历,果然能让人眼界开阔,变得自信优雅,如获重生。 “你是……小玉?”十八年前曾为自闭的小女孩做过短时间心理疏导的汪修女,如今见着昔日的学生意气风发的模样,替她很是高兴。也许,世界上的每一次重逢,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纪念,所以倍觉珍惜。 温玉来到老修女面前,尽量压制住烦躁情绪,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汪院长,好久不见!”她亲热牵起妇人的手到沙发上落座,用眼神示意周汉申可以暂时离开。 老管家得了指令,向二人微鞠一躬后走出了大厅。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汪玉春握着驰家四夫人细腻白皙的手感叹:“真没想到以前文静害羞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了,还变得这么漂亮开朗!记得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个小胖头总是围着你打转,镇日揪你的头发,欺负你,还喜欢给人起外号……谁知后来,你离开那天,他却独自躲在屋子里哭了好久。那时候,我们才知道,爱慕一个人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可以是直白的、激烈的,也可以是委婉的、含蓄的,但无论如何,有些心意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传递出去,教人惋惜!” 闻言,原本一开始表达出亲密态度的人神情渐渐冷淡了一些,嘴角的笑也在不知不觉间敛去:“都是些陈年旧事,难为院长还记得!我已经忘了……” 汪玉春怔愣了一下。她天生第六感强,加之在这冷暖交融的社会摸爬滚打了大半生的,自然练就了一套观人辨色的本事。她抬头看着女子不动声色的模样,直觉驰家四夫人并不喜欢提及过往。想来,那些被父母遗弃、孤苦伶仃的日子对于眼前家庭和美、富贵荣华的女人来说,并非什么值得回忆或铭记的事。因此,善解人意的修女有些尴尬地抬手为她温柔别了一下散乱在耳边的长发,知情识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小玉,你家的宝贝儿呢?能不能让我这个老妇人看一眼……这些年,院里的院长和每一个修女把所有孩子都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般照料着,只盼你们有一天能开枝散叶、儿女成群,也算了了平生祈愿!” 驰家四夫人轻轻笑了一声,笑中全是自嘲和不悦,连秀眉都不自觉地蹙了起来:“院长,我的身子不大好,这些年里一直在调理……”她缓缓抽出了握在汪玉春手中的柔荑,语气平淡道:“我和二爷计划着,今年会要一个孩子!” 老修女怜惜地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身子骨,真心劝慰:“如果这样的话,那也是急不来的,一切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只要有计划,多注意保养,相信总有一日会得偿所愿。”华国有着数千年的风俗传统,百姓之家都重视子嗣传承,特别是世族贵胄。似驰家这样的顶级豪门,对血脉延续自然看紧,作为媳妇儿,在这方面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汪院长,捐款事宜我会让下面的人尽快与院里取得联系,争取在两日内办好!”不欲与之多谈,温婉柔软的驰家四夫人用另一种方法下逐客令。 敏感的修女对这样的疏离冷淡早习以为常了,只是心中难免感叹人事变迁:“小玉,谢谢你对圣莉亚的慷慨解囊,也欢迎你和驰先生常到院里作客!”说到这里,女人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问她:“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留下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会把孩子们的祝福给你寄过来的……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但都是孩子们的心意。” 温玉思忖了片刻,终究同意了女人的请求。她从茶几抽屉里拿出纸笔,很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了汪玉春。 修女接过黄色便签纸,认真看着上面秀气但略有些飘的中文字和那串号码,无意问着:“这么些年,我竟然不知道小玉是左撇子!”十八年前她曾见过女孩子画画、写字,都是用的右手,没想到这丫头左手也这么顺溜。“还有这个”8“……阿弥陀佛,总算是拽回来了!”汪玉春指着便签上的那个工工整整的阿拉伯数字,高兴道:“老院长足足教了两年,总改不了你让它躺着的毛病,常常气得她老人家跳脚!现在好咯……”她知道,有些恶习一旦养成,将终生难治。 一番话说完,驰家四夫人的脸色自始至终平静无波,但目光中却渐渐染上了一层厚重的冰色。最后,她的唇角向上一挑,笑容热烈得近乎诡异:“是吗?”美丽的女人低头闲适地看了一眼自己漂亮的手指甲,一支支纤长尖细,就像十把锋利的小矬子,极具美感和锐气:“人总是会变的……有些事,还是别记这么清楚得好!” 汪玉春愣了一下,一时没辨出她话中之意,只觉这美丽的驰家四夫人总是让人心中泛凉,很难亲近:“小玉说得对,人总是会变的!”善良的修女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而后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提出一小袋榴莲糖和核桃酥:“这次过来,顺路给你带了一些漱芳斋的宫廷糕点,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你尝尝!” “我不喜欢吃榴莲!”温玉说,声音里不露任何痕迹。 汪玉春有些诧异:“咦?小时候你不是……”她看了看四夫人霜色的脸,终究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而后歉然道:“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温玉笑了笑:“汪院长,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如此明晃晃的逐客令让向来温和的修女略有些尴尬。她提起了背包,手脚都没有安放处:“小玉,不用送了,你忙吧!” “要的!”驰家四夫人热情地抬手挽住修女的臂弯,陪着她向外走去,脸上笑容又回到了正常状态,直到将人送出了驰家豪宅的铁艺门之外,看着那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才收起面上虚伪的表情。 汪玉春?后会无期! …… 十分钟后,顺利完成了募捐任务,却闷闷不乐返航的圣莉亚副院长在浅微山半山腰被一辆逾千万的豪车拦住了去路。车上,端坐着一位老熟人和一位气势凌厉、清逸俊朗的陌生男人。 “周管家?”汪修女很是诧异。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前脚才从豪气满满的驰家大宅出来,那位和气的老管事竟会在半道拦人? 周汉申从黑色劳斯莱斯后排位上缓缓走出来,面容依然慈祥有礼,但给人的感觉已不再是先前文质彬彬的老管家形象。恰恰与此相反,甚至带了些浓重的戾气:“汪院长,这是中肃银行一千万的本票!”驰家兢兢业业的老人将一张花花绿绿的纸郑重交到了汪玉春手里。 “这?”女院长懵住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周汉申恭敬道:“这一千万是家主的一点心意。他有要事想与汪院长谈谈!” “驰先生?”汪玉春觉得自己幻听了。 老管家微微一笑:“只需耽误您五分钟的时间!” 汪玉春停驻原地,有些踌躇。 “请吧!”强势的老管家不容拒绝,已经直接打开了后车车门。入目,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在暗色空间灼灼生辉,却寒冷了一室的夏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两房的孕情 与此同时,驰宅二楼专属于三夫人肖毓青的房间,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女人全身打着寒颤,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天气闷热,别墅里中央空调的风和缓的吹着,清凉中又夹杂了丝丝暑气。然而,地上的人却似整个被冰水泡透了一般,只能感觉到从头到尾彻骨的寒。过了许久,她终于摊开了攥紧的右手,掌心中分明握着三根测孕的试条,上下端皆是两条红色带,一条浅淡、一条幽深,却显示着相同的结果——她怀孕了! 肖毓青痛苦而绝望的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已经记不清一个月之前的那次剧组聚会是怎样的情景,细节如何,但结局却一如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每当午夜梦回,那张凌乱的大床和一丝不挂躺作一处的男女,以及地上凌乱的衣物和避孕的套子,总会让她惊出一身冷汗。自此,就像一个做贼心虚,害怕丑事暴露的通缉犯,只能躲在暗处逃避一切,再也不敢行走于人群之中。 她清楚的知道,当事者之一的童颂言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青年,比自己还幼齿上几岁,在娱乐圈里初出茅庐,地儿还没踩熟,却有着牛犊子一般的犟性。两人早在恒源影视城跑龙套的时候就相识了,她照顾他,他依赖她。20岁出头的毛小子,执着、冲动、勇敢、无惧,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总有着无法熄灭的激情……那夜,许是太久没有被拥抱过、抚慰过了。或者,她太惦念一个人,却求而不得,灰心沮丧。在酒精的作用下,寂寞的已婚女人和怀抱着深切爱慕的小青年抛却了尘世种种,一起荒唐,制造了那次令人不齿的意外。 然而,很快就报应不爽。 一个,想彻底忘掉。一个,却食髓知味、纠纠缠缠,想将关系深入下去。如此一番红杏出墙的戏码,还上了微语报业《5点名人堂》的头版,让整件事酝酿发酵到最终由驰家家主强势镇压解决……肖毓青啊,肖毓青,你真正该死!试问,驰家二爷是怎样的存在?他会容许不忠的自己和给他戴绿帽子的奸夫瞎扑腾……那人,从来都不是慈悲为怀的佛祖菩萨,如果他出手,自己和童颂言的结局将会生不如死、凄惨无比…… “喂!”痴坐了一个下午的人,绝望看着眼前黑暗密闭的空间,那种窒息的感觉快要将她推向死亡边缘,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寻找光明和救赎。终于,在思考良久之后,肖毓青无助地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等待着她唯一信任的人能够给予自己哪怕一点点的帮助。 “毓青?”向二小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软糯可爱,仿佛一汪潺潺泉水,悦耳动听。 一时间,素来没心没肺的女人忽然想抱着她大哭一场,种种害怕恐惧的情绪当听到那声音后也淡了许多。 而此时的向二小姐正在厕所里偷偷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很忙!她一只手拎着验孕棒,一只手提溜着皮带,裤子还没来得及拉上,将手机夹在左耳朵边上含糊的说:“有事?” 没办法,自那天她从“南郊巷”经过之后,就犯了古怪毛病,一闻到垃圾或者辛辣食物的味道就恶心。特别是今儿个一早,当韩胖子端着他的简易早餐——猪大肠方便面从她眼前飘过的时候,刹那之间天雷勾动地火,顿时引发了一场炫技式花样呕吐。愚蠢而热心肠的韩山同志不明就里,直接将面盒子塞到了她手上,然后像一只巨型耗子,四处为她找卫生纸。结果,悲剧了……等胖子忙活完回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方便面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碗牛排味的“稀粥”!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紧接着,可怜的韩警长被严肃的祝警司叫到办公室里狠狠批了一顿,勒令他从今往后,不得在工作时间往警署里带靠近猪大肠及周边部位的一切物品。 所以,待上午与各大警署对接好詹天的《联网通缉令》后,向佑就急冲冲地奔向了附近的药店,在卖药的大姐手里购了一盒10元钱的验孕棒,赶在家中铃木美子医生动手之前掌控局势。 “向佑,我怀孕了!”驰家三夫人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上了卫生间,将测孕条统统扔进马桶,全部冲走,不留半点痕迹! 另一边,听到肖毓青的话,向佑手一抖、平地打了个寒颤。她神色怪异的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验孕棒上渐渐多出了一条淡红色的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情。老三啊!我也中招了,咱们是该敲锣打鼓的上街游行一次,还是抱在一起大哭一场……“恭喜!明年今日,我给咱孩子发微信红包。小名儿我都替你想好了,儿子叫狗剩,女娃叫翠花,接地气、好养活!”很快镇定下来的向二小姐若无其事地将验孕棒毁尸灭迹,深吸一口气,步履稳健地走出了警署公厕。 “滚粗!”肖毓青哭笑不得,终于找回了一点人气。但很快,她微微扬起的唇又瘪了下去:“孩子不是二爷的!” “嗯?”向二小姐的脑壳有数秒钟的死机。片刻之后,厕所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老三,你疯了?这么丧尽天良、禽兽不如、骚气满满……结伴殉情的事儿都敢做!猪都不服,就服你!”她是真的被气懵逼了。想当初,为了给这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三夫人擦《酔卧狂沙》首映礼前上头版头条的屁股,自己可是被驰家二爷逮着狠狠折腾了大半晚上。如果再这么来一回的话,她可吃不消!“为了你和孩儿他爹的小命儿考虑,我劝你快快想办法!” “不行!我做不到……”肖毓青望着镜中的自己白得吓人的脸,只觉天地都要塌了,因为驰家二爷——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是她的一切渴望和念想。贪恋了这么久,以为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相敬如宾地陪伴终老。谁知,却算不过天意! 向佑不禁目瞪口呆。母爱,真是太他妈伟大了!“佩服啊,毓青!”她立即刷新了对驰家三夫人的一贯认知——勇往无前、慷慨就义、死不悔改,关键是敢做旁人所不能做的,敢惹港城人人皆惧的。如此胆大妄为,即使用万千言语也不能表达此刻自己对她的敬仰之情。“孩子爹是童颂言?”敢从驰家二爷嘴里夺食儿,那个小明星胆子够大、心够诚的。 “向佑,我们还能好好聊天不?”女人苦笑着说:“自从上次之后,二爷就禁了我的足,也让公司暂停了我的一切公告和影视活动……向佑,我想去医院拿掉孩子,但是,没办法呀!” 听了这话,对面的人秀眉微微蹙起,迅速收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对好友说:“毓青!你忘了之前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了吗?”夫妻间如果不能保留忠诚和尊重,最起码要做到——坦白!有时,欺瞒比出轨更加教人难以原谅。 肖毓青紧咬着唇,在很长时间里一言不发。良久,她用沙哑的嗓音轻声问:“向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童颂言走到一起吗?” “不知道!”向二小姐不会自作聪明地去猜测女人的心。 肖毓青自嘲一笑:“因为,我想试试——二爷还爱不爱我!”可笑吧?以如此飞蛾扑火的自杀式行为去检测爱人的心,这就是我求而不得的感情。“但是,我却算漏了一样……”自此,追悔莫及、难以挽救。 “什么?”向佑问。 驰家三夫人眼角缓缓流下了一滴泪:“童颂言的痴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坦诚的交谈 肖毓青说:“在港城,即便我想琵琶别抱,还没有多少知根底儿的人敢接收。偏偏是那个傻小子,豁出了命的往前凑!为了我,他是真的不怕死……” 向佑哑口无言:“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其实,她已经猜出了老三打这通电话的目的,若非走投无路,以肖毓青高傲耿直的性子,她是不会让自己介入这样尴尬的局面的。 “明天上午九点半,我约了童颂言在太行街126号红枫叶咖啡厅见面!”那里离警署近一些……女人抚摸着自己憔悴的一张脸,恳求道:“向佑,你能替我带一句话给他吗?” 向佑打开了水龙头,任一股清流洗涤干净心中的叹息:“说!”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她和肖毓青在驰家相伴的缘分,快尽了! 肖毓青毫不意外那人会心软答应。掺和进这样的事儿,如果被驰家家主发现,只要给她安上一个攻守同盟、知情不报的罪名,都会让人吃不完兜着走的。但是,除了向佑,自己实在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四夫人表面柔弱,内心阴毒,巴不得她被逐出驰家。而黎樱……又有太多的顾忌和思虑,那个丫头同自己一样,心中藏着对驰冲的一份深爱,定不会参与伤害他的事儿,最多看在昔日情分,保持守口如瓶。“请你告诉他——不要再来看我了,除非我死!”女人一字一句坚决地说。 向佑默然。这样的话无异于以死相逼,肖毓青要同那个小明星断绝旧情的念头很强!虽然对他很残忍,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毓青,我答应替你转告他。可是,我仍然保留那句话——别瞒着驰冲,这对你没有好处!”她不信驰家二爷会没有察觉。那人,太厉害!而肖毓青的段数,不够与之相抗,如果继续隐瞒下去,只怕会失去更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女人痛苦的说:“我只是想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她不想离开驰冲,不想离开这个家,死都不想…… “好吧!我明白了。”向佑在另一边无奈地叹了一声,心情有些沉重。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若传出去,驰家所有人都会高兴的,她却偏偏不想让有些人得偿所愿。而老三的孕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揭开,什么时候燃爆,驰家几位夫人的格局也会大改。 “向佑,你知不知道?”肖毓青平静的说:“如果你是男人,我会爱上你的……” “滚粗!”向二小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默了一阵儿,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毓青,刚怀孕的人应当注意什么,你知道吗?” 肖毓青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孩子可能无法留下来,但对好友的关心仍旧感激。近三十的女人没吃过猪肉,还是看过猪跑的,因此回答毫无压力:“平衡饮食、少食多餐,补充叶酸……拒绝房事!” 呃!记住了。向佑心虚地打个哈哈:“你这么有经验,姐姐我就放心了……” 肖毓青哭笑不得:“小姐,人家是天使,你却是天上下来的逗逼吗?”虽然论资排辈,这人要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但就年纪而言,那就是一个愣头青。姐姐?搞笑! 正在此时,屋里传来了敲门声。 …… 肖毓青垫着脚,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从猫眼往外偷望。 门外,驰家家主的身躯悄无声息矗立在寂静走廊,冷峻的面容被金边眼镜掩盖住了深重的戾气,整个人看起来无害而温和。眼见男人在沉寂了多日之后突然来到身边,明明是七月的天气,屋内的肖毓青却感觉是在冰水里泡了一遭,浑身都湿漉漉的,不一会儿就泛起了凉气。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几圈儿,而后急匆匆返回卫生间,慌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在苍白的唇上涂抹艳丽的色彩,让自己看起来仍和往常一样眉飞色舞、美艳动人。 房门开启后,驰家家主唇角勾着浅笑对她说:“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熟稔的口吻一如多年老友,独独不像丈夫对妻子的感觉。 闻言,肖毓青一颗心已跌落谷底。她知道,自己与二爷的关系已经再不能回到从前,就好像一只光鲜亮丽的瓷瓶,一旦碎裂,无论你费上多少心血、用掉多少精力,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二爷!”女人揪着一颗心,面上却热情似火,她如飞蛾般扑过去,双臂挽着驰家家主的右胳膊往房里带,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笑得充满傻气。 驰冲看着面前人表里不一的模样,嘴角扬起,也不揭穿。 肖毓青的房里很黑,厚重的窗帘阻隔住外面的阳光,只剩一室死寂的暗。当驰家二爷落座沙发后,她第一次觉察到了男人强烈的存在感和无声无息间所带来的压抑氛围。所谓上位者,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族风范和凌厉的气势,教人不敢小觑、望之生畏。 驰冲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空间里无边的暗,蹙眉问她:“为什么不开灯?”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何苦来哉? 肖毓青仍旧挽着男人的手臂,脑袋软绵绵的搭在他的肩膀,抬起一双盛满春色的眸子无声勾引着,用柔媚入骨的声音说:“人家在休息嘛!太亮,会睡不着的。” 驰家家主轻笑了一声:“去,给我倒杯酒!”他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三夫人圆滚滚的屁股墩子上,语气自然随意:“拉菲!记住——要82年的……” 三夫人一颗心悬吊吊的,不知道驰二爷是大度呢?还是大度……但在这当口,她也无暇多想,憋着一口气,花枝乱颤地跑开了。 驰冲望着女人的背影,无声取下了眼镜,略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唇间的笑化作了一句轻叹。 …… 驰家三夫人的房里,沙发与酒柜当中隔着一道价值不菲的清乾隆年间御制紫檀掐丝珐琅四君子屏风,使两边形成各自独立的空间。肖毓青按开了昏黄的夜灯,借着迷离的光线,启开瓶塞,将带着花果醇香褐红色的液体倒入两个高脚杯。而后,从内抽屉里悄声拿出一只深蓝色小瓶,颤着手各倒入几滴无色无味的液体,摇晃均匀…… “二爷,敬你!”风情万种的女人一头波浪发狂野外放,她性感窈窕的身子火一般熨帖着驰家家主的胸膛,全身柔弱无骨地依偎在男人怀里,贪婪汲取着专属于他的味道和温暖。 驰冲没有推开怀中的人,也没有更加深入的表示。他优雅举杯,用鼻尖嗅着液体的醇香,脸色平淡无波:“老三,你跟我多久了?”男人的声音沉寂磁性,竟比上好的酒酿更加迷人。 “五……五年!”肖毓青眼看着驰二爷浅酌下杯中的液体,喉结处涌动着性感的波澜,一颗心“噗通”跳得厉害,似要冲出胸膛。她的右手紧紧捏作一团,掌心里全是汗。 男人深邃的双眸仍旧柔和清冷:“五年!够久了……”久到可以让两人从普通的床伴变成一对挂名夫妻,久到可以让他念着昔日情分网开一面,却难以原谅。 肖毓青脸上的神情呆滞了片刻,嘴边的笑也变得牵强无味。 “你可知当年,在“寸光”的包间里明明有那么多花红柳绿的女人,为什么我却独独挑中了你?”男人摇晃着杯中液体,笑意却不达眼底。 闻言,肖毓青胸口一颤,握杯的手几乎散掉。 驰家家主直言不讳:“当时的我,尚未遇见爱情,这是原因之一!” “——二爷!”女人脱口叫他的名字,震惊得无以复加。 当时的我,尚未遇见爱情?言下之意……他喜欢的人,并非温玉!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房的变化 驰冲并未理会她的震惊情绪,兀自感叹一声世事苍狗,任你拥有再强大的权势,也无法左右人生无常。男人抬手捉住了怀中女子调皮的一缕卷发,怀念而遗憾道:“另一个原因是——五年前的你,纯粹干净,眼里心里嘴里都是真的,藏不住半点虚假!” 闻言,肖毓青的心在一片片碎裂,就像那只光鲜亮丽的玻璃瓶,因为里面承载了太多虚妄念想,点点累积成“贪”,最终膨胀出丝丝绺纹。 “可笑吗?”男人俊逸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慈悲神色:“世人皆言驰家二爷心里有太多弯弯绕绕,精于算计,九曲心肠。明明是个从头到脚都黑透了的,内心却仍追求纯洁干净的女子,也从未放弃对光明的向往!”他叹:“人性,就是如此。唾弃自己所具备的品质,贪婪那些别人所拥有的东西,总想找一个互补的伴侣携手一生,却绝不会选择自己的复制品……” 纯洁干净的女子? 将这样的赞美用在驰家四夫人身上,激起了肖毓青强烈的情绪。种种不甘、不服催生她嘶叫出声:“二爷,温玉并非是你想象那样。她……”后面的话,终究忍了下来。 “呵!她从头到脚都黑透了……”男人轻笑一声,一字一句将那些未尽的言语拼凑起来:“温玉与我,不过是同一路人!” 肖毓青眼中原本积蓄的愤怒瞬间被茫然替代。原来,他并未被爱情蒙蔽,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驰冲幽幽的说:“所以——我不可能喜欢她!” 闻言,肖毓青的手一抖,高脚杯无声滑落下来,却被眼明手快的男人轻松自如的接住了:“这么好的东西,别浪费!”驰家家主静静瞄了女人惊诧的神情一眼,再看着手中晃荡的液体,意味深长道:“老三!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如此明显的暗示,只为给对方一次难得的大发慈悲,全作这几年陪伴的补偿。 谁知女人却是个一往无前、百死不回的性子,她眼中的犹豫仅停留了片刻,又重新坚定固执起来。肖毓青从驰家家主手中接过被拯救的高脚杯,一双眼晶莹透亮,嗓音又回复了最初的柔媚含娇:“二爷,你陪毓青喝一杯,好不好?”她将唇凑到冰凉的杯沿,绯红的印子在上面留下了热烈的痕迹:“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驰冲眼见顽固的人仰头欲饮,抬手止住了酒杯上翘的弧度。他的声音沉寂清冷,却夹杂了一点浅淡的温情:“这样的酒,并不适合现在的你!” 肖毓青呼吸一滞,胸口似被人挖开一般,血淋淋的疼。驰二爷口中“这样的酒”,已经隐晦地揭露了她的图谋。 “毓青!”驰冲出手拿走了女人手中加了料的液体:“驰氏历代家主自四岁起就开始经受严苛的训练,十二岁尝试接触各种含有催情、迷幻成分的药剂,十六岁可以全面掌握两性之间的主动权。他们不会被那些不入流的药物操控,也不会因女人的挑逗而丢盔弃甲……里面的东西,对我没有半点作用!” “二爷!”肖毓青精心装饰过的面容因这番话已变得苍白难看,被揭穿伎俩的女人一脸绝望。她知道,单凭对驰家家主的背叛、对婚姻的不忠已足够让自己死一百次,遑论用如此龌龊的手段企图掩盖前罪,粉饰太平……但是,她还想再赌一次,赌自己仍有吸引这个男人的魅力,赌自己在他心中仍占有一席之地。 下一刻,驰家家主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目光幽深地望着面前已忘却了初心的女人,戏谑对她说:“老三,你有没有兴趣猜上一猜,如果向佑犯了和你同样的低级错误,我会怎样收拾她?” 向佑?不受宠的驰家大夫人……肖毓青咬着唇,不明白男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偏偏提起素来被边缘化的向家二小姐。 驰冲搁下了杯盏,两只手肘直接将怀里的人撑了起来,转身扔在沙发的一角,而后动作迅捷地将她锁在狭窄的空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悠然道:“我会买下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把她囚禁在那里,让她除了我之外,再也不能接触到其它男人……然后,关她一辈子,直到我们一起老死。”驰家家主微笑着拍了拍身下人鸡窝般的脑袋,就像以往的每一次,里面包含着浅淡的亲情,却独独没有爱意:“如果我走在前面,我会在死之前杀掉她。因为,我不喜欢在奈何桥上苦等一个人,或是下一世的轮回路上找不到她……如果小丫头先行一步,我会在她走的时候杀掉自己。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听闻这一番话,肖毓青彻底震撼了!“二爷,你……”她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孑然孤傲的男人,只觉鼻息间全是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酒香,情愿在这一刻长醉不复醒。 原来,四位夫人里明面上最不受宠的那位才是驰家二爷真正心尖上的人。他的爱,疯狂灼热至此,教人胆寒! “嘘!”驰家家主用轻缓的动作止住了肖毓青下面的言语:“听着,我今天对你所说的话,别告诉她。”男人扬唇一笑:“她会害怕得躲起来……我不喜欢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亲耳听见驰家掌权者对好友浓烈的爱意,肖毓青心内一阵寒凉,既是为自己无望的感情,又是为向家二小姐难以预知的未来。那人,随性懒散惯了,未必会承受得了这样压抑极端的热爱。此时,肖毓青瑟缩成一团,揪住男人的袖角,神情卑微的祈求:“二爷,求你别赶我走……让我和向佑一起生活吧!在温玉离开之前,我愿意照顾她、陪伴她,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让她不会寂寞无依、胡思乱想。请你相信我……”虽然,肖毓青并不知道驰家家主用两年的时间制造“宠妾不宠妻”的假象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但她能够猜得出来,那一定与驰家四夫人有关!她愿意做一个旁观者,看着这段故事向自己所预期的方向走到终点…… 驰冲狭长的眼注视着面前的人。良久,起身赞叹道:“聪明女孩!”是啊,以她目前的情形,除了向佑,确实没人有那个分量可以充当她的护身符、保命伞。“爱屋及乌”是驰家三夫人现下最明智的选择! 肖毓青急切的说:“二爷,向佑很介意温玉的存在。如果没有我们,她的勇气不足以支撑到真相大白那天……而且,我敢断言,那丫头现在不一定相信——你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这确实是症结所在! 驰家家主没有回答同意与否,转身准备离开:“你的事情,我暂时记下来。至于是走是留,还要看表现!” 肖毓青微微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一番话,终究还是起了效果。同时,她第一次见识到,驰家家主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做到怎样的地步?一切的背叛、欺瞒和算计,在这份爱面前统统不算什么。足见他对向家二小姐的感情,根本不会给予外人插足的空间。 “二爷,你放过童颂言吧!”男人临去之前,肖毓青用最后的勇气恳求着。那个激情澎湃的毛头小子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闯下了怎样的大祸,仍在剃头挑子一头热地献殷勤。敢给驰家二爷带绿帽子,他怕是世间第一人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驰冲说:“这是我能够给予你们最大限度的宽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失去的儿子 港城的七月闷热,阴晴不定。原本风和日丽的天气,转眼间乌云密布、闷雷阵阵,警署外的大院子里,风卷着落叶和沙尘四散,窗外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看样子,又是一场暴雨!”韩山整理着桌上的档案,与隔壁的徒弟无意的闲聊着:“喂!丫头,上次给你的戒毒人员信息采集表填好了吗?下周一要交咯……” 提起这档子事儿向二小姐就来气:“师傅,你是故意的吧?”她朝人龇着牙扮了个对眼儿:“什么人不好选,偏偏给我一个大棒槌!” 韩胖子看她清灵水润的模样心中喜欢,笑着说:“你不是要大帅哥吗?为师我可是满足了你一切的幻想,别挑三拣四!” “得,谢谢您呐!”向佑没好气的送给他一个大白眼:“不仅是个大帅哥,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比木乃伊还充满神秘感,可以在三生三世十里桃林说上一甲子的恩怨情仇,油盐不进的刺儿头!” 呵!这一波的形容词……韩山有些头晕:“怎么?摆不平他……需要师傅亲自出马吗?” “别装蒜啊,小老头!”向佑鄙夷道:“明明是自己老相好……的徒弟,偏偏装作六亲不认。人家小枫枫还等着你去救他出火坑呢,别扮酷哈!” 呵呵,韩胖子笑得花枝乱颤:“魅力不够要认账!改明儿我派亮晶晶的黑珍珠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工作效率。” “嘿,这主意好!”向二小姐欢天喜地:“到时候,把席楠枫家里的灯一关,只看见两排大龅牙,那滋味一定酸爽得不要不要的!” “——向二!”正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怒吼:“你找死是不是?今天收拾不了你,我就不姓钟!”黑珍珠挽着袖子冲进来,如狂风卷落叶气壮山河! “好老的梗!”向佑深觉不爱了。这种赤裸裸威胁的话,自己已经在驰冲面前说过两回了,没什么卵用。 两人正打闹着,隔壁搜查组满脸青春痘的年轻小妹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韩叔!叔……有情况!”女孩子叉着小蛮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有人在黑市口北面的垃圾山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现在cid(刑事侦缉处)的人已经赶过去了,上面让我通知你们立即赶过去协同破案!” 钟大小姐不满的嘀咕道:“什么时候我们防罪科成警署的万金油了?搁哪儿都要插一脚……” 搜查组的小妹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一股不祥的扑面而来,向佑蹙眉与韩胖子对望:“不会是郭小涛吧?”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青春痘小妹沉重道:“我们已经联系白大妈,让她尽快赶过去了!” …… 作为港城最大的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场,黑市口北面的金科垃圾站每天可以处理固体废物4000余吨。近5万平米的工业用地除了建设有被太阳能光伏板覆盖的主体厂房外,另外还设了一处垃圾临时堆放点。每天早上,各区产生的生活废弃物会辗转运来站里,经简单分类后,集中实施无害化焚烧。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金科”时,已是当天下午6点半了。天上乌云蔽日、惊雷阵阵,显露出风雨欲来的前兆。站外的广场上,停了满当当一排的垃圾清运车,数台闪着红蓝爆闪的警车靠外车道泊着,一名才上班没几天的小警员正扶着门口的大树吐得稀里哗啦。 韩山蹙着眉走过去,将手中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拍拍人的肩膀戏谑道:“怎么,当警察还晕车?” 小年轻一张脸煞白,有气无力地回头看了大胖子一眼,艰难的说:“警……警长,里面那人死得太惨了!” 原来不是晕车,是被尸体恶心的。韩胖子没好气道:“回去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多看看泰国的鬼片儿、僵尸片儿就没事了,胆子都是被吓大的!” “小师弟,我劝你别站树下了,当心被雷劈!”向二小姐抬头看看天,好心提醒道。 那小年轻原本无精打采的一张脸,在看到面前并排站着的两位英姿飒爽的警花后,瞬间骚包出了一个新高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激动道:“姐姐,你看起来很眼熟啊!” 向二小姐“咦”了一声:“你认识我?” 小年轻骚气地甩了甩中分发,不要脸的对面前艳光四射的美人说:“你看起来很像我的下一任女朋友!” 切!黑珍珠鄙夷道:“你下一任女朋友是别人的老婆。我劝你要节哀!” 小年轻“嗷”了一声,又跑树下面壁思过去了。 “哎,小子!”韩山叫住他:“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小年轻好不容易正经下来:“一个小时之前,发电场的女工在垃圾临时堆放点内发现了一具男尸,尸体用一张破旧的花毯子裹着,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死者初步断定是名35岁左右的男性,生前被人剜掉了双眼,四肢骨节也全部断裂了,凶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现在,cid已经封锁了前前后后所有进出口,法医正蹲里面现场勘验、提取证物,估计还要待一会儿才能出来。” 尸体腐烂发臭?死亡时间应该不短!韩山揉了揉酸胀的眼角,有些头疼。 “哐!”恰在此时,天空出现了一道张牙舞爪的巨型闪电,极短时间内将黑漆漆的世界照得恍如白昼,紧接着闷雷阵阵响动,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豆大的雨滴从天上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很快就润湿了地面。 还没来得及躲避,众人就被突然而至的夏雨淋成了落汤鸡。韩胖子跑得飞快,迅速拉开了警车车门,把两个女徒弟叫了上去:“你们女孩子身体娇贵,若受了寒,日后会留下病根儿的,快上来待着!” 后来,几个人就这样呆傻着窝在狭窄的空间里一言不发,心情沉重地听着外面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和潇潇雨声,直到半小时之后,几名面容肃穆的同事抬着担架将尸体运送出来! “小涛啊!我的儿……”白素真凄凄惨惨的嚎哭在瓢泼大雨中清晰可闻,浓重的悲凉渲染了苍茫的夜。命运多舛的女人一步步踉跄着跟随在儿子的尸体后面,几乎一夜白头,她一声声悲凉地唤着亲人的小名儿,却再也唤不回那个鲜活而年轻的生命。 中年丧夫,将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痴懵的孩子身上,不求他大富大贵,只盼平平安安。谁知,天不佑良善,老来失子……这一生究竟要让人走过多少的坎坷,才能够赎回前世的罪孽。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白大妈!节哀……”大雨中,向佑撑着伞站在老妇面前,整个伞面已然遮挡住那人佝偻孱弱的身躯,却遮挡不了她的丧子之痛。这漫天的风雨就像是无情的看客,不会因人的悲伤弱去一点,反而越下越欢。 老妇的脸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失去了生气,眼前只有苍茫一片。绝望中,她抬头看着面前穿着警察制服巍然站立的三个人,生生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呜咽里,最后化作弯腰一躬:“阿sir,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言之朴实,意却深远。 身为警务人员,除暴安良、伸张正义既是天赋职责,又为民所托,肩上大任比山沉重。目送老妇离去,向佑只觉这一颗心都是痛的、空的,她忽然体会到了一句话的内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丫头,回去吧!”韩山眼见她一身湿透,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模样有些心疼。 警察,并非一个轻松舒服、光鲜亮丽的职业,如果选择继续下去,将会见证更多的悲欢离合、妻离子散。伤心,没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沉重的誓言 此时,双环路驰家别墅,墙上的古董钟时针已经来到了“8”的位置,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穿一袭深蓝色居家服闲适地斜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容清冷、姿势优雅、气度天成。一盏普洱、一本妻子喜欢读的小人儿书,让生活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双胞胎姐妹花拘泥地坐在与主人相对的位置,就像受教的学生一般端端正正、脊背挺直,连大气都不敢出。终于,沉不住气的妹妹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和瓢泼大雨,附在家姐耳边小心翼翼道:“玫瑰,要不咱们给夫人去个电话,提个醒儿!”这都什么时候了,晚回也不吱一声,让二爷这样傻等着,不怕挨收拾吗? 玫瑰蹙眉。她已经从家主口中得知,从今日起夫妻二人已经订下了“约法三章”:按时回家吃饭、周末一起行动、晚归提前报备。看来,那些枕边的话语还没凉透,胆大妄为的向二小姐已经把它当作耳旁风放跑了。 戴着白色帽的高光已经到餐桌前晃悠几圈了。冷菜上桌、热菜却始终不敢走,耐性十足的厨子看着眼前的情形不发一言,气定神闲的到后面喝茶去了。 “玫瑰!”终于,男人从小人书里抬起头,唇间还挂着一点浅淡笑意:“到上面的卧室把泡澡的水准备好,温度调高一些……让高光准备一碗姜汤!” “是,二爷!”双胞胎姐姐领命,自去忙活了。 男人柔和而沉寂的目光扫一眼坐立不安的妹妹,忽而饶富兴致的问她:“含笑,周末你都喜欢玩些什么?” 一身小旗袍的女子手抖了一下,脸上微微爬上一点红晕:“去练功房练……练功,射击场打枪,捏核桃、吃核桃!”含笑垂下头,回答得恭恭敬敬。 驰家家主轻笑了一声,这些喜好倒与妻子的截然相反:“不喜欢唱歌、喝酒、做马杀鸡、打电玩?”男人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已将浑身的戾气掩藏得分毫不剩。 “小孩子玩意儿。”故作深沉的人忍不住吐槽了两个字:“——幼稚!” “呵!”素来不苟言笑的驰二爷轻笑了一声。是啊!与自己这个已近不惑之年、心态老成的男人比起来,花骨朵般的娇妻不正是孩子吗?“时下的小女生们最愿意男朋友陪着做哪些可以增进感情的事?”既然要做情侣,第一步就从彼此适应开始。 没想到,在港城人人敬畏三分的驰二爷竟然同自己拉家常,含笑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玄幻。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着男人清隽的面容,三分温情、七分笑意,直教人如沐春风:“……泡温泉、跳舞……开房!”后面两个字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开房?”在外面睡能有家里放得开?驰二爷蹙眉,不敢苟同。 “大叔,你out了!”含笑调整了呼吸,将自己尽量代入到青春小女生的角色里,连口吻都多了些随意任性:“什么叫家花没有野花香?什么叫偷情的刺激?你懂吗……” 家花没有野花香?驰家家主唇角一挑,觉得这话很不顺耳:“她敢去采野花,仔细被我吊起来打!” 呃!含笑肝儿颤了一下,这人现在的温柔只在皮相,骨子里还是个恐怖分子,好吗?“比方,只是打个比方!我说的意思是——时下女孩子们喜欢寻找那种艳遇的feel!”与有代沟的人交流,任何解释必须精准到位,才不至于鸡同鸭讲、浪费口舌。 男人放下了手上的书,淡然道:“这些事,只能偶尔为之……”艳遇什么的,如果把老婆的胃口养刁了,怕要适得其反:“我还是喜欢她周末的时候陪我聊天、散步,给我唱歌、跳舞……”就像多年以前小丫头下定决心打工还债的那一周,开启了各种疯狂表演模式,用歌剧图兰朵配大秧歌,一人分饰两角唱二人转,给他做大保健……怎么看怎么新鲜,让自己一天守着她24小时都不觉得闷。而那时候的驰家家主被手下的亲信保镖直接贴上了“玩物丧志、宠妻狂魔”的标签,却甘之如饴。 “周末陪您聊天?”含笑一句话搁在嘴里没憋住,圆滚滚的吐了出来:“夫人没被吓死?” 驰家家主收起笑,斜晲了得意忘形的女属下一眼:“明天早上去外面蹲马步,两个时辰!” 呃!二爷,我错了……含笑妹妹在心中飙泪:我不该不自量力陪您聊天的! 两人正说道处,天上闪过一道惊雷,照得大地宛若白昼。大厅沙发正对的位置恰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借着短暂的电光,外面的夜色一时间尽收眼底、清清楚楚。 只是一瞬间的光明,男人忽然脸色大变,从沙发上起身的速度极快,踏着仓促脚步直接向外走去。 含笑不明就里,转过头四处张望。借着屋外忽明忽暗的电光,只见庭院深处,隐约矗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似泥雕一般被风雨无情侵袭着:“夫人!”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匆忙跟了出去。 …… 驰家家主从夜雨中终于寻回了自己晚归的爱人。 彼时,让丈夫牵肠挂肚的妻子正撑着伞站在距离家门不过十步的地方发呆,黢黑的中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遮挡了漂亮的面部轮廓,一身英姿飒爽的警服也被水泡出了另一种颜色,紧贴着娇小的躯体,勾勒出起伏而动人的曲线。她的脸,又小又白,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眼睛有些红肿,明显刚哭过的样子。她在苍茫的夜色中不言不语的伫立着,渺小柔弱,仿佛是被世界遗弃的可怜虫,偏偏让素来铁石心肠的男人心疼到无以复加。 “囡囡!”没有理会无情加身的狂风骤雨,驰家家主步伐矫健而沉稳地来到发呆的妻子面前,丝毫不在意她周身的润湿,将微颤的人整个的搂在了怀里,用灼热的温度暖着她冰凉的躯体,传递出担忧而热爱的情绪。“发生什么事了?”男人用下颌摩挲过她的秀发,唇角紧贴着怀中人的额头试探着彼此的体温。 没有发烧,还好! 此时,向佑整个人都在发抖,脑海里仍旧浮现着离去前见的那张郭小涛的尸检照片。冰冷的解剖台上,死亡超过48小时的男人一丝不挂的躺着,尸僵的现象开始消失。他黑洞洞的眼眶里空无一物,柔软的四肢呈诡异的形状往下垂坠,就像一只无依无靠、破败可怜的玩偶,全身血色尽失、人气已无。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历来遇事沉着的她忍不住吐了,吐得一塌糊涂,把韩山警长也惊得不轻,连忙遣了黑珍珠徒弟将人送回去。 “老公,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心肠这样歹毒的人,连傻子也不放过?”靠在丈夫怀里,向佑的唇轻微开合着,用喃喃自语、不希望别人听到的声音叱责着世间的不公,忏悔着身为执法者却阻挡不了罪恶发生的无能为力,切身体会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良久,她抬起一双迷离的眼望着给予了自己无限温暖的男人,心灵在情与法之间跌宕不安、纠缠挣扎:“他手段残忍,伤害无辜,拆散了多少幸福家庭,即使碎尸万段也不足以偿还这一身罪孽……然而,法律宽容,连一个“死”字也写不进刑法律例,如何向被害人交代?” 驰家家主当机立断,弯腰一把抱起喃喃自语的妻子,俊眉却不自觉蹙了起来,暗责自己的大意。昨日尚未发觉,这段时间她竟消瘦了这么多。男人不露痕迹将一切看在眼里,温言软语说:“囡囡,你是警察,一定要坚信人间存着正义公理,善恶到头终有报!但是,也要谨记——尽力而为,量力而行!”人,一旦失去目标和信仰,生命将会黯淡无光。但若包袱过重、执着太盛,以后的路则会走得很艰难。 原本有些沮丧的女子听到这话,重又燃起了希望:“老公,我们真的能捉住坏蛋吗?”她歪着头靠在男人温热的胸膛,听着那坚定而规律的心跳,忽然觉得周边一切的嘈杂都消失了,只剩下安宁和松弛。 “能!”男人浅啄了一下妻子湿漉漉的鼻尖……宝贝儿,我发誓——一定帮你抓到他,让死者安息!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爷的命题 浴缸里的才放的水温度刚刚好,驱走了寒意,泡在里面整个人暖融融的,身体和心都处于极度松弛状态,说不出的舒服惬意。向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因帮衬自己洗澡,湿了大半衣衫,如今站在花洒下简单淋浴的男人赤裸诱人的身体,恍恍惚惚间产生了一种荒唐的错觉,挂在唇边的话脱口而出:“老公,你帮我洗过澡吗?” “你说呢?”男人很喜欢和妻子坦诚相见的感觉,所以在别墅装修之初就提前告知了设计师唯一的要求——淋浴房与浴缸不得隔离。如今,心爱的人可以一边泡澡,一边同自己说些悄悄话,那种相濡以沫的滋味足够美妙了。 “我怎么不记得了?”向二小姐脑袋发懵。今天一大早,驰家二爷忽然在床上提起要同自己重新开始,从情人开始。她费心猜测大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丈夫态度的转变,她更不想去深究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为了温玉也好,为了单纯的传宗接代也罢。总之,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摆脱目前的状况,何不顺从的接受了,再静观其变。其实,讨好驰家家主这样的事,自己也曾做过,并不难。正像肖毓青所说的,只要嘴够甜、顺着男人一些,床上主动一点,驰冲还是不会为难自己的。既然要在双环路别墅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何不保持愉悦的心情,泰然处之呢! 男人无奈笑一声,关上了淋浴,简单揉干发,用毛巾围住下半身,而后在妻子的浴缸边缘侧身坐下,抬手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发,沉声问道:“囡囡,告诉我——这几天在警署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他是个天生的赌徒,手感极准,且对正房妻子的健康状况又很上心,面前的人哪怕有些微变化,都难逃他的眼睛,更何况这么明显的消瘦…… 向佑一时哑然。驰家二爷莫非真是妖怪变的,连这个也瞧得出来。她承认,自己最近的睡眠确实不太好,一躺下就老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时是温玉和陈刘金娥算计自己的事,有时又记挂着肖毓青的出轨和郭小涛的案子,反反复复的折腾下去,睡眠质量确实比以前差了很多。还有怀孕初期的一些反应,导致胃口也不太好……只是这个,说不得! “嗯?”男人尾音一扬,容不得半点逃避和隐瞒。 向佑将身子往水下潜了一点,埋头小声说:“可能是跑案子的事累着了,没关系的!” 男人大手一捞,直接将妻子从水里夹了起来,自挂钩上扯下浴巾,裹住就抱走:“水凉了,我们到卧室去谈!” 被包成粽子的向佑连呼喊都没来得及,就被丈夫抱大闺女一样弄出去滚床单了。 …… 男女共处一室,肌肤相亲后接吻水到渠成。虽然承诺从情人开始,但驰家二爷霸道强悍的性子,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掉了四斤!”男人有些生气,唇舌之间都带了些惩罚的姿态,弄得向佑有些怕他更进一步。因为肖毓青说过,怀孕初期的女人禁忌很多,偏偏驰冲对那方面的需求仍然处于旺盛阶段,自己又想将这事儿再瞒一阵儿,如果拒绝得太过明显,会让洞察力超常的男人发觉的。 “我会注意些!”向二小姐枕着丈夫的臂弯,脸上的笑很讨好,甚至带了些谄媚,听话乖巧得不像样子。 驰冲逮着人有些硌手的脸蛋摸了一把,沉声警告道:“事不过三!”他将妻子身上的凉被掖了一下:“囡囡,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处理负面情绪,让工作影响了生活和健康,我会判定你不适合从事警察职业,直接替你辞去这份工作的……你要知道,这件事对于驰家而言,算不得什么!” 向二小姐很郁闷,她知道自己又被丈夫威胁了!折腾了大半年才获得的令女人们感觉荣耀的工作,于港城的顶级豪门而言,不过玩儿票的消遣,拥有或失去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可以做到,但是……“驰冲,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很喜欢、也很珍惜这份工作,想把它一直做下去!” “囡囡,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男人褪去了阻隔二人亲近的障碍物,开始的动作很轻缓:“如果半个月之内,你仍无法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我会坚持己见!” 向佑蹙着眉,两只手紧紧攥着边上的床单角,非常紧张。幸好这一次驰冲像是生怕弄疼了她或加重她身体的负担,力度和分寸都掌控得很好,并没有太过激烈,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温柔:“……嗯……我真的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脂肪肝尽快补起来的!” “小贫嘴!”男人宠溺的抱着妻子的脑袋,给她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除了不再掉肉,克服负面情绪之外,还有一件事也会决定你在警署的工作时间。” 向佑咬着唇,尽量将呻吟的声儿压制住:“什……什么事?” 驰家家主舔着她的小耳朵,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最好祈祷尽快能够告诉我好消息,如果半年内这里仍没有动静……”男人的手在她平坦的小腹温柔的打着圈,戏谑道:“我会安排你回家备孕!” 向佑攥床单的手握得更紧了。她知道,这其实是驰二爷给自己下的一道伪命题:怀不上孩子得回家,因为要备孕;怀上了也要回家,因为要养身子。左右都是个“死”,只分早死和晚死,真正让人心中憋得慌……这事儿,还是再看看吧! …… 当天晚上,双胞胎姐妹又重复了与前一天同样的悲剧,干坐在双环路驰家别墅的大厅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办完事的驰家二爷从楼上的卧房里走出来。 已经得了教训的含笑妹妹再也不敢多嘴多舌地去关心主人的安危了,只是仍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这每天驰二爷与夫人交流沟通的时间也忒长,难怪感情这么深厚。看来,这项工作对于家庭婚姻关系的维系真是至关重要! 眼见驰冲下楼,得了消息的高大厨开始走热菜。松鼠桂鱼、罗汉大虾、莲蓬豆腐、养肾竹荪,两荤一素一汤色香味俱全,很是丰盛可口。 “你们也过来吧!”男人落座餐桌主位,面色清冷的招呼着姐妹一同用餐。 玫瑰与妹妹对视了一眼,忙称:“不敢!” “这里不是“地下城”,没有这么多规矩。同样的话,我也不喜欢说两遍!”男人提箸进食,姿态优雅、气度天成,画面美不胜收。 两姐妹只好战战兢兢地跟着入座了。 期间,尽职的姐姐仍不忘向主子汇报上面最新传过来的消息:“二爷,詹天的资料“地下城”那边已经查到了!” “讲!”驰家家主从装满滋补汤的砂锅里夹了一筷子,待看清楚黑黢黢的物什后,幽深的眸光向厨房扫了一眼,而后弃了。 “他的出生年月、户籍地和在部队的经历与警署几年前公布的信息基本一致。只有两点补充,“地下城”查到了,而官方并未掌握……”玫瑰严肃认真道:“第一,詹天自幼父母双亡,一直混迹社会底层,曾与四个儿时玩伴结为异性兄妹,感情非常深厚。但是,四年前他有三个兄弟先后非正常死亡,这事儿有些蹊跷……” “四个去了三个,还有一个呢?”驰家家主提箸的手停顿了片刻,深邃的目光幽暗锐利。 玫瑰恭敬道:“剩下的是个女孩子,也是个孤儿,至今下落不明。她的名字叫——伍月娟!”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传话的大房 伍月娟?连“地下城”都无法找到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已经彻底消失了,要么改头换面、鸠占鹊巢!驰冲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窗外暴雨停歇后干干净净、清明润泽的世界,一切的阴谋诡计都逃不过时间的审判,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玫瑰续道:“第二,詹天曾在23年前为了伍月娟用菜刀砍下自己养父的三根手指头,所以才被赶出了后来的家,从此在外漂泊。足见詹、伍二人感情深厚,非同一般……至于是怎样的感情,那就无从得知了。”试想,一个未满12岁的孩童就如此凶残狠毒,无怪乎长大后会视人命如草芥,犯下累累血案。 此时,男人已用完晚餐,正吩咐仆佣下去熬一些小米粥给妻子备着,并未对此深说。玫瑰讲到这里停了话,仍旧恭敬坐着没有离开,等候着下一步的指示。 “含笑!”驰家家主用湿纸巾优雅的擦拭着双手,忽而看向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双胞胎妹妹,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起伏:“詹天曾是港城地下特种部队的亡命分子,能够徒手掰断人的四肢骨骼,足见其双手强大的爆发力和对人体构架的精准把控;能够长期背负着一身命案却让警方束手无策,几番围剿无功而返、损兵折将,也证明了他高明的反侦察能力和非同一般的警觉性……如果有一天,你面对的是这样的敌人,赢面有多大?” 双胞胎妹妹垂下头,有片刻的沉默不语。她知道,驰二爷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是——如果没有,另换他人。驰家家主不会打无把握之仗,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确保一击必中!“六成!”下一刻,女孩子兴奋地吞噬下了一口莲子,在脑海中反复勾勒出那副与“疯狗”对战的激烈场面,竟至热血沸腾。 “太少!”驰冲不甚满意:“这几天,我会让段飞与你再切磋切磋,待赢面能够提到十成再说罢!”若论群起攻之,一个小小的詹天根本不足为患,但要培养“地下城”的每个人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就必须借助各种难得的时机,让他们适应独自作战的局势,从而克服畏惧、懈怠、轻敌的一切负面影响。 含笑摩拳擦掌,眼中满是亢奋和期待。 男人点点头,转移了话题:“明天上午的事安排好了吗?” 玫瑰答道:“回二爷,都安排好了!” 驰家家主搁下纸巾:“记住——我们的目的并非抓人,而是要让真相大白!”不同的意图决定不同的策略,现在出手,根本毫无用处,只会打草惊蛇。“另外,替我以“地下城”的名义预约警察总署倪烨廷倪处长,我想同他聊一聊对大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警民合作,促进港城繁荣安定,那人会很感兴趣的。 双胞胎姐姐一一应了下来,眼见男人起身准备离开,她踌躇着大胆开口叫停:“二爷,这汤……不合您胃口吗?”这可是远渡重洋的营养健康师linda费尽心力搭配的食谱,据说可以增进夫妻感情。如果驰家家主并不待见,她有责任将意见反馈回去。 添了羊肾和虎鞭的滋补汤?男人戏谑一笑:“你可以告诉linda,她如果对我身为人夫的能力持怀疑态度,应当与夫人多多交流,以便促进营养师与服务对象的深度了解!” 呃!玫瑰一脸通红,觉得有些臊。 “还有,如果补过了,囡囡的身子会受不了的!”男人颇有些烦恼:“她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并不适宜过于激烈的运动……linda制定的三餐里最好添加一些养神安眠、调理肠胃的食材,你让她与铃木商量一下,切勿盲目安排药膳,以免适得其反!” “是!”听了这番话,玫瑰心中既怅然又羡慕。能得夫如驰冲者,向家二小姐的福气不浅。 …… 翌日清晨,天光风和,一切如往常般无二。 黑市口太行街的各色铺面上午9时正式营业,因为是普通工作日,这里的人流量并不大。宽阔笔直的街道稍显冷清,三三两两的小食品摊贩和偶尔路过的顾客正激烈的讨价还价,少数住在周边的退休老头、老太太们相约在一起打太极拳、五禽戏。小广场里,几个青年人在教一群全副武装的垂髫小童滑滑板、溜旱冰,地上已摆了两排花花绿绿的小锥筒,孩子们嘻嘻哈哈学得分外起劲。 太行街126号的红枫叶咖啡厅里,捂了两层口罩、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穿一身黑色卫衣的年轻人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右边角落的卡座里,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般四下张望打量着周遭的情形,并默默观察从橱窗外经过的每一个带着摄像装置、神情诡异或疑似狗仔的人。只见,他的双手搁在两膝之间不停抖动,真实地表达出了主人无处安放的焦躁情绪。 “童颂言?”当向二小姐赶到咖啡厅时,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用低调的觉悟却营造出了高调意境的小明星。还别说,就这人一副欠揍的模样与不靠谱的肖毓青肖小姐凑在一处,真有几分贱兮兮的夫妻相。试想,似“偷情”这种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事儿,没几根大条神经与视死如归的胆量,绝对不行! 风声鹤唳的童颂言眼角刚瞥到人影晃动,就直接把鼻梁上的墨镜朝下面拨了一点点,两只眼珠子透过黑色镜片滴溜溜地斜眼打量来人——女警察?女警察粉丝?“阿sir,要签名的?”三线小明星很热情,忙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支签字笔:“本子上还是屁股上?手心手背也可以……” 向二小姐诧然:呵!不仅要本小姐替你们两个二货跑路,还想占咱家的便宜,美得你!“脚底板可以不?”她一边阴恻恻地笑着,一边作势要脱鞋,十分大度地想让这小明星闻闻自己的香港脚,沾沾喜气! 童颂言被膈应住了,直接摘下墨镜,露出半张“面目不容乐观”的脸:“你是……”他记得自己最近除了道德有些沦丧外,没犯法呀! “我是肖毓青的朋友——向二!”驰家大夫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塌在座位上,然后朝前台潇洒打了一个响指,招呼服务员过来写单!“黑松露冰淇淋、north pole……”指点江山、激昂文字,那感觉不要太爽。 眼见做了一笔大生意的女服务员很开心,手上唰唰写个不停。 “还有fuelosophy……都要加热的。记住,他买单!”向二小姐一口气说完,最后指着小明星欠抽的脸,作了总结性概括。没办法,谁叫咱家是孕妇呢,大家多体谅一些! 黑松露冰淇淋加热?女服务员整个表情都垮了——小姐,您是专门来找茬的,还是踢馆的…… 听完这一拨东西,童颂言一张脸已经呈深度便秘色,但是为了安抚住传话人的情绪,忍了。“向小姐,毓青是不是有话要带给我?”青年搓了搓手,满脸雀跃,只等着传话的告诉他——心上人已经想通了,要与他不顾一切、双宿双飞! 你喜当爹了!港城大名鼎鼎的驰家二爷准备派人把你阉割掉,顺带封杀……其实,向二小姐很想对这傻瓜说实话,但转念思忖,好歹别人请自己享用了一次加热的黑松露冰淇淋,还是要给小明星留一点面子的。那样的话,日后在大屏幕上看着这人瞎蹦跶,才不会觉得谜之尴尬:“肖毓青让我告诉你——不要再去看她了,除非她死!” 向二小姐心想:瞧!咱家是非常敬业的传话人。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原汁原味儿地表达,不带任何歧视色彩,对得起祖国人民和天地良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公开的密谋 ——不要再去看她,除非死! 一句话,让童颂言彻底怔愣住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毓青真的这么说?”最终,青年演员在情绪充分酝酿到位后,嘴角抽了抽,一连重复问了好几遍。 “嗯!”向佑快快乐乐地挖着自己的黑松露冰淇淋糊糊,抬头看了眼对面二货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这人,不会魔怔到出现幻觉了吧? 得到传话人的明确表态后,小年轻高兴得一下从座位上蹿了起来,就像一只发羊癫疯的大狗子,原地打转了好几圈:“哈哈……我就知道毓青对我有意思,宁愿死也要保护我,我真是太开心了,太开心了!对了,今晚上应该开香槟庆祝庆祝……到底是吃火锅好呢?还是烤肉好……” 嗯?向二小姐刹那间目瞪口呆。原来,那句分手的话还可以这样奇葩的理解?真是思维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心态——人不癫狂枉少年!猪都不服,就服童颂言和愿与他深度结交的驰家三夫人。 “喂!骚年……”向佑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好心的提醒:“难道肖毓青这句话您就没有听出点别的意思?譬如——绝交、威胁、恐吓、警告之类的?” “没有!”青年演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和迷恋之中,矢口否认得干干脆脆,就像夜郎国的皇帝或是盲目乐观的阿q同志,毫无羞耻之心:“对了,向小姐!既然你是肖毓青的朋友,应该同她的老公也很熟吧?” 她和驰冲?“熟,熟得很!” 好半天,青年终于控制住了外放的情绪,重又坐回了位子上,一脸严肃认真的说:“可以替我带一句话给他吗?” 向二小姐大吃一惊,随后小心翼翼的问:“你有话,要带给二爷?”一定是道歉,肯定是道歉,绝对是道歉…… “是的!”青年演员义正辞严:“请您务必帮我告诉驰冲——毓青是我的,老男人就应该靠边站。” 老男人?靠边站?难道就目前的情况,应当迅速买票滚到津巴布韦、索马里或是世界上更远的地方去的,不该是这个人?不科学呀…… 向佑一边哑口无言地吃着冰淇淋,一边膈应地看着面前人激情满满的一张脸,忽然觉得有些想吐。乖乖,肖毓青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淘到这货的?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在这么可爱的世界上,会有这么卑鄙、无耻、下流、嚣张和不自觉的人?如果自己不是孕妇的话,一定会代正直、善良、宽容、低调的驰二爷行使伟大的pk权的!“呃……你想表达的意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告驰冲!” “你保证?”童颂言满脸的不相信。 吃冰淇淋的向二小姐彻底怒了,小巴掌往桌子上一拍:“我保证——如果少讲一个字,咱家就不姓向,也不姓驰!” 青年演员“咦”了一声,非常好奇:“你还姓驰吗?”随爹,还是随妈?或是后爹、后妈? “对,我老公姓驰!”向佑立即放开了冰淇淋,如果再边吃边同这人讲下去的话,她真会忍不住吐他一身的! 童颂言神情肃穆:“驰?这姓氏很少见啊!” 苍天!向二小姐无语问大地:“你刚才不是一直在提吗?哪里少了……” 青年演员讲:“我说的是驰冲!”跟你又有毛的关系? 向佑鄙视他:“驰冲是我老公!”与肖毓青的二货奸夫比,这事实真是太他妈让人震撼和骄傲了。 呃!现在换作童颂言神经彻底短路。 毓青?你是从哪里淘来的传话人?就凭这尴尬关系,半点都不靠谱,好吗? …… 与此同时,在气氛完全相反的另一边——太行街131号肯德基连锁店内,按照联系人的新指示,更换了临时见面地点的驰家四夫人正优雅地坐在孩子堆里喝奶茶,偶尔有拿着炸鸡、可乐的年轻父母从旁边经过,脸庞洋溢着脉脉温情,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上午的肯德基连锁店里人并不多,皆稀稀疏疏地分布在靠窗户,能够看见阳光的位置。因为彼此间远隔的距离让周遭嘈杂的话语声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楚。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喝完了奶茶的驰家四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9点45分,离约定的点儿近了。她面容沉静地左右环视着周边,细心排查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放眼望去,在她前、后、左面三个方向临近的位子都没有人,只有右边狭窄的快餐桌上,一个身材高挑、波浪卷发的中年妇女与她并排坐着。那人,穿着一身花裙子,脚蹬高跟鞋,双眼皮、一字眉,相貌很是稀松平常。此刻,她正专心致志地啃着一个鸡腿汉堡,吃得很急,好像在赶时间的模样,谁知一不小心——噎住了! “温小姐,能……能倒一杯矿泉水给我吗?”女人使劲地拍着胸口,一张脸憋得通红。 温小姐?驰家四夫人耳听着这副熟悉的、教人恶心的嗓音,已然明白——她等的人其实早就到了。遂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奶茶杯倒了小半矿泉水递过去,亲眼看着不男不女的人就着上面沾染了她口红的位置咕咚咕咚地喝着,完事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暧昧、变态、猥琐,教人看着极不舒服。 “好甜!”男声女相,极不协调的突兀诡异。 就这样,多年未见的两人始终保持着不变的位置,亦无任何眼神交流或肢体接触,却顺利地在人多眼杂的公共场合碰面了!周遭没有窃听器,也没有任何偷窥或跟踪的可疑人员,一切都是平和自然的。 “为什么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再装出那副柔弱纤细的模样,温玉的脸上不带半分感情,声音冰冷而淡漠:“哼,你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真丑!” 伪装的人翘着穿了网状丝袜的腿,低头玩弄着自己涂满火红蔻丹的指甲,上下唇如自言自语般一开一合:“我等你——跟我一起走!” “你疯了!”过了十几年锦衣玉食富贵生活的女人早已忍受不了重回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日子:“你拿什么来养活我?让我跟你一起被通缉,东躲西藏的吗?” 伪装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中凶光乍闪:“小五,只要我杀了驰冲,一切都是你的了!就像十八年前,杀掉那个呆呆傻傻的女孩一样……” “怎么会一样?”温玉嗤笑一声:“孤儿院的那个,原本与我就有八分相似,再加上她患有自闭症,极少与人交往,所以才给了我们李代桃僵的机会。但是,驰家二爷手握重权、精明强悍,底下多的是厉害角色、能人异士。你以为,你动得了他、替得了他吗?” 伪装者冷哼一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杀驰冲,温家仁的事一旦败露,他会先杀了我们的!” “有你帮我,他不会知道!”温玉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不曾有半分偏离轨道,声音却坚决笃定。 “那就杀掉他身边的女人,让你坐正!”伪装者因故意压低嗓音,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鸣。 温玉掏出怀里的纸巾擦了擦嘴:“现在不能动手,他会怀疑的!”而后,将弄脏的东西似扔垃圾般丢弃在了地上:“当务之急,帮我杀掉这两个人,行事干净一点!” 伪装者自然地伏下腰身,拾起地上揉作一团的纸巾,展开,看一样上面的字迹,而后掏出火机和香烟,点燃,直至烧成灰烬。“小五,我帮你干掉他们,你把自己给我……这是交换条件!”那人站起来,在原地停驻了片刻,等待她的回答。 温玉仍旧一脸平静:“好!”现在,她手上并无任何可用之人和趁手之刀,如果要让秘密永远安睡,只有将可能揭晓秘密的人一一除掉。至于最后一个…… “一个月,等我的消息!”伪装者邪佞一笑,扭着屁股,踩着高跟鞋,走了! 待人走远,驰家四夫人唇角扬起:就凭你,也妄想要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戏剧的偶遇 此时,在黑市口太行街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顶层,用黑幕遮挡的近2000尺的密闭空间里灯火通明,链接着城市天网等智能远程系统和各网络核心交换机的硕大屏幕,正从不同角度和方位监控着太行街131号及周边的所有动静。整个办公点俨然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地下指挥中心,将所有犯罪晒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此刻,坐在指挥中心中枢位置的男人正是驰家第五代掌权者,他深邃锐利的双眼行走在距离太行街131号最近的摄像头所采集到的一帧帧高清画面之上,在他的授意下,所有存在价值的信息均会采取特殊处理技术定格、放大或慢镜头重现,一遍遍过滤掉糟粕,留下的皆是指导下一步行动的重要线索。 “黑客帝王”史蒂文坐在大型会议桌前表情严肃地用手不停敲打着键盘,解锁重要部门设下的屏蔽外界干扰的防护网,同助理联手控制港城所有远程系统的运转。 从“地下城”临时抽调来的数名唇语高手借助摄像头和无线设备,采取特殊密码形式,从现场高效率传递监控对象的交流信息,直至两人会面结束。二十分钟后,经所有人反复推敲、一致通过的对话文字一行行清清楚楚打印在a4纸上,由传真机传递到了中心平台…… “二爷,东西拿到了!”段飞三步并作两步,将才接收到的,仍带有浅淡余温的热敏纸送上来,神情异常肃穆。 “念!”驰家家主揉了揉鼻梁,疲惫地靠在真皮转椅上闭目养神,嗓音里暗藏着波涛汹涌。 段大保镖低头看着纸上的文字,一段段、一行行竟是越看越惊心,越看越愤怒。渐渐的,一个披着伪善温柔皮囊的女魔鬼在沉寂蛰伏了多年之后,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浮出了黑色水面。“二爷,与四夫人见面的,应该是经过精心化妆或……整容手术的全港通缉犯——詹天!” 驰冲仍旧闭着眼睛,清隽俊逸的容貌在通明的灯火下浮上了淡淡的煞气:“——继续!” 年轻的保镖深吸一口气,始终将音量控制在沉稳内敛的点上,不至于暴走:“十八年前,二人曾合谋杀害过孤儿院里患有自闭症的女孩,并且李代桃僵!”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清楚温玉出生以及与驰家收养关系的属下都感到不可思议。原来,这个所谓的恩师之女,不过是个恶毒而卑劣的冒牌货,一个故作清高、虚伪至极的跳梁小丑。她不仅与人合谋,残忍地杀害了温家仁的亲生女儿,还鸠占鹊巢,借着一个名字,在驰家享了近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安安心心的做着令世人艳羡的四夫人。 “继续!”男人并未因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表露出一点点愤怒情绪,反而从内至外愈发的平静安宁。 “二爷,温家仁的死也与这两人有关,只是具体细节尚不清楚!”段飞尽量精简语言,将抽丝剥茧得来的讯息阐述得更完整。 驰家家主点点头,仍旧没有表现出意外。在停顿片刻后,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下还要继续下去。 段大保镖有些坐立难安了。二爷,探出这么大的事情,您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和愤怒吗?还是说早早已经预料到了个中深浅,只是因为缺乏证据,才按兵不动至今!“詹天想动手杀您和夺取驰家财产……” 一语出,满座皆哗然。众菁英在心中齐声暗叹:这简直是本世纪最有格局、最让人钦佩的伟大阴谋了。 驰家家主知情解意,极配合地轻笑了一声。 “……还想杀害几位夫人!”年轻保镖尽量抑制住声音中的愤怒情绪,让自己保持惯有的冷静。 闻言,男人原本微合的双眸忽然开启,目光中已盛满汹涌杀气,那清冷面容上瞬间浮现的寒意直冻得周遭人如履薄冰、胆战心惊。“温玉有这个胆量?”如果有,自己还真是小瞧她了! 众下属心道:二爷,双标不要太明显哈!听说别人要取自己性命,不过一笑置之。而一旦触及夫人,立即翻脸。 “四夫人,没有……”段保镖叹一声,真是太可惜了。如果那个女人胆敢动大夫人,二爷就敢剥了她的皮。“只是,她让詹天在一个月之内杀掉两个人,并且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条件!”这个筹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过是张空头支票。因为,此时的假温玉手中除了钱,无权无势也无人,只有虚与委蛇利用詹天的疯狂和痴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一旦心愿得偿,心狠手辣却善于示弱的她极有可能会卸磨杀驴,烹掉为自己办事的疯狗。 驰家家主俊眉一挑,淡然问道:“哪两个?” 段飞摇摇头:“写在纸上,烧掉了,看不到!” 男人拒绝敷衍:“看不到,就猜……” 因为长期与聪明人在一起,养成了不动脑、只靠武力谋生的段大保镖很头疼,也很老实:“猜不出来!” 驰家家主抬头看了黝黑的年轻人一眼,食指指节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在思忖了片刻之后,男人幽幽说道:“一个月内,让席楠枫和圣莉亚孤儿院的汪玉春“死”一回!记住,死漂亮一点……” 此时,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荣臣终于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猛刷了一波存在感:“老大,太狠了吧!”您家四夫人可是答应过别人事成之后以身相许的,您这是想为他们的苟合做神助攻啊!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善解人意的事儿,可不是驰二爷一贯的风格——煽动狗咬狗,才是! “家师死亡的谜底并未揭开,还可以让这两人蹦跶一阵!”驰冲微微扬唇,不欲再聊这个话题,他低头看一眼腕表,似笑非笑道:“囡囡和老三的小情人交涉完了吗?”小丫头骗子!偏偏来凑这种热闹,帮姐妹擦屁股,欺瞒丈夫,看自己回去不狠狠收拾她…… 闻言,座下众戏精在心里奔涌着同一句潜台词:大度啊!老板……被三夫人戴了绿帽子之后,竟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议论奸夫,心胸之宽广,教人不服都不行。 可是,就在大家一致钦佩不已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大屏幕的双胞胎妹妹含笑突然捂唇“哎呀”了一声,旋即被操碎了心的姐姐狠狠瞪了回去。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立即颠覆了众人前一刻对驰家家主心胸宽广的认知。 因为,精明近妖的驰二爷眼见两个女属下神情有异,蓦然转身,锐利的双眸往正前方的高清晰画面一扫,自此再也移不开眼:“放大,回播,把读唇语的人撤回来!”一句话,铿锵有力、不容拒绝,甚至还带着不易觉察的杀气。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抱着“看四夫人好戏”心态的吃瓜群众恨不能飞天遁地、四散逃逸,立即远离自家主子暴戾情绪波动辐射区,避免殃及池鱼。 ——亲爱的大夫人呐!三夫人闹出这么一档子糟心事儿就算了,您的好戏能不能就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晒了,这可是要出人命的!还有,苍天大地亲娘,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老大同老三的情夫“约会”,老四和她的前情人还要来掺和一脚……结果老四的前任舌吻老大,这样荒诞离奇、乱成一锅粥的剧本,究竟是哪个编剧上帝写的?还让不让广大群众活了? 众人眼见大屏幕上那一帧帧高清画面像抽羊癫疯一样被倒了回去,最后停留在驰家四夫人离开连锁餐厅的那一刻。然后,就像播放一出冲突性强、巧合色彩浓重的哑剧,所有关联人物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偶遇,由此衍生一出大型车祸现场…… 第一百五十章 经年的痴梦 十分钟之前,黑市口太行街,穿着一袭紫色蕾丝裙,长发飘飘、容貌妍丽的女子悄然走出了肯德基连锁餐饮店。彼时,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她月牙色精致的面容上,将街边的一切都衬成了一道无颜的背景墙,成功吸引了来往老少惊艳的目光。 温玉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当做天之骄女任人膜拜、欣赏、渴慕,被捧在手掌心上珍惜、呵护、宝贝的感觉……她知道,所谓的驰家大夫人如今已经逐渐远离了驰氏核心圈,沦为产子的工具,而二夫人黎樱性格呆板、毫无情趣、木讷愚蠢,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老三肖毓青红杏出墙、珠胎暗结的事实敲定,也将被终生驱逐出驰家,永世不得翻身。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催促第五街侦探社尽早拿到她想要的证据,让那个傲慢下贱的戏子身败名裂,从自己眼前彻底消失。 就在她算计谋划、暗自得意的当口,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粗嘎,难听得有些熟悉:“小玉,是你吗?”闻声,驰家四夫人秀眉微蹙回过头去,却看到了自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彼时,席楠枫傻傻地站在被树荫遮蔽的阴凉地。已近中年的人,头发业已花白,身上仍旧穿着多年前褶皱邋遢的廉价t恤衫,手中捧了一叠花花绿绿的肯德基优惠券,满脸沧桑老成,再不见青年时期的锐气和俊朗。 那人,就这样悄无声息、落拓卑微地出现在眼前,无论容貌、风韵、涵养或是气度,与年岁相仿、权势滔天的驰家二爷相较,不知差了几何。如今看来,这两个男人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自始至终一个处于云端,一个埋在地底,犹如街边乞丐与皇室贵胄的天上人间,云泥之别的距离,永远无法缩短。 “师兄?”尽量压抑住心中的厌恶和不屑,美丽的女人又伪装出了一副柔弱纤细的皮相,唇间傲慢的笑也迅速转换成清冷淡然模样,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不染微尘、豢养于世族大家的金丝雀,惹人怜惜。 教自己朝思暮想了整整三年的人儿突然出现在面前,席楠枫心中的喜悦和相思之情迅速泛滥成灾。他趔趄着脚步上前,颤抖双手一把怀抱住那具柔弱娇小的身子,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小玉,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自分别以后,从前两人之间的软语温言、情深义重统统消失,只有不管、不顾、不问、不理,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单相思,让他烦扰了许多年。 “师兄,根本不是这样!”美人儿摇着头,脸上亦是痛苦神情:“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但是……驰冲把我看管得很严,我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外出……他是一个霸道、多疑的丈夫!”与数年前一样,这位假温玉仍旧在给她的追求者营造一种与之两情相悦,无奈丈夫和父亲棒打鸳鸯的错觉,以便他日在适当的时机还能更好的利用这个时日无多、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瓜。 闻言,男人面上带着不忍的神情,心中憋了很久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因为,就在一个月之前,他曾与港城权势滔天的驰家二爷相遇于松园公墓,而当日的场景一如昨天发生,至今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时,驰冲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妻子的怀疑和疏离,根本无半点情义可言。“小玉,离开驰冲吧!和我一起走得远远的,到哪里都行!师傅已经过世,再没人能阻止我们相守。从今往后,我不会和你分开了……” “师兄,别傻了!”要她离开驰家,放弃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富贵荣华,根本不可能。“他那么爱我,不会放我走的……更何况,驰家在港城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手眼通天,我们根本走不了!只怕到时候,受伤害的会是你……”女人垂着泪,就像一个被婚姻枷锁桎梏住翅膀的鸟儿,眼中充满自由的渴望,面上却表露出对残酷现实的妥协,让人怜惜不已。 下一刻,席楠枫一把抓住她纤弱的胳膊,双目绯红:“小玉,驰冲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他一直在怀疑你,怀疑你与师傅的死有关,你知不知道?” 闻言,女人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她眼角的泪仍旧挂在原处,好似一滴晶莹无暇摇摇欲坠的珍珠,而温柔的目光却在男人的话语中慢慢转凉:“师兄,爸爸的过世与我有没有干系,你心知肚明……你说驰冲对我虚情假意,难道你曾亲眼见过?”温玉寒着脸将被缚的手臂挣脱出来,整个人就像笼上了一层霜,从里到外都是冰色:“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忌恨着他,他也一直在为难你,是我的存在影响了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可是,即便如此,你又何苦用这些言语来伤我、骗我?难道,看我痛苦难过,你会快乐?”她讨厌这个人,讨厌至极!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眼见苦苦思念的人儿根本不信自己,席楠枫心中焦急万分。他这个师妹,性子素来柔弱温婉,从不曾这般疾言厉色地表现过情绪。看来,这几年在驰家的生活,确实让她改变了许多:“小玉,驰冲猜忌你,根本是他的不对!你这么温柔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伤害,怎么会和师傅的死有关……我生气、不平的是——作为丈夫,他不应该冷落你、疏远你,更不应该连道义和责任都不顾,让你独守空闺……” 闻言,女人有些恼了,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根本不想听这些胡言乱语,听这人离间她和丈夫的感情,这会让自己更看不起他! 席楠枫知道夫妻之间遇上这样难堪的事会让她生气,若非逼不得已,自己也不会揭开这道伤疤:“小玉,没关系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忘了他,忘了那个冰冷的家,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受那种闲气!他不要你,不疼你……师兄要你、疼你!” 听了这一番话,被彻底激怒的女人抬起一双已然冰冷的眸子,唇角的笑充满讥讽,连掩饰都不屑为之:“呵!席楠枫……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席楠枫被素来柔顺的人眼中突然涌现的鄙夷惊住了,一时怔愣在原地,沉默不语。 “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卑鄙无用、满脑子天真妄想的可怜虫。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相信吗?那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轻视你!”驰家四夫人斜晲着面前呆若木鸡的男人,鼻中发出一声轻嗤。席楠枫,是谁给你的自信,敢与驰冲争长较短?你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比得上他?怎么可以为了那些愚蠢的念头,诋毁我的婚姻和爱情! “不会的!”男人听着这些诛心言语,只觉胸口被人当场撕裂一样,血淋淋的疼。头上的天,仿佛顷刻间塌了下来“小玉,你曾经说过最爱的人是我……你不会讨厌我的!你骗我……”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最爱的人是你?温玉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最荒唐的话,她扬唇讥讽一笑:“爱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爱的……钱?权?势?貌?你有哪一样?好笑……” 席楠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女子满脸不屑的表情,脑海中一片空白。多年前,她曾说过那些情深款款的话犹在耳边,如今都成为摧毁自己的心魔。 “我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男人脚步虚浮,眼前只剩一片天旋地转的黑。他不信温玉不爱自己,如果这样的话,那些年他义无反顾地背叛恩情,犯下滔天罪孽又是为了什么?不,她一定是怕驰冲打击报复自己,她是在保护他……他一定会用事实攻破她的谎言,无论是关于驰冲的,还是至今尚存的爱…… 正在席楠枫心碎绝望的时候,不远处一抹淡蓝色悄然闯入他的视线,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璀璨光芒,让他急不可耐地靠过去,想要寻求救赎、寻求希望、寻求证明。 小玉,如果你爱我,就不会对接下来的事视而不见!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丈夫的醋意 而另一边,太行街一栋普通办公大楼内,由“驰远国际”和“地下城”的菁英们联合设下的大型监控现场,气氛谜之诡异。众人屏息凝视,被高清屏幕上播放的家庭伦理剧和现场同声翻译配合的刺激效果弄得大气都不敢出。 ——老四,恐怕我要让你和二爷失望了。一年之内,驰家不……不会有子嗣诞生,你也做……做不了母亲!你信吗? ——老四,你别忘了,肚子在我身上,腿也在我身上!大不了,你让驰冲把我给宰了……席楠枫,走!咱们到边上再表演一场刚才的偷情戏,以后才能给驰家高贵的四夫人腾出正房的位子来! 原本怀揣着执行重要任务的心理准备,却被拉进了家庭大战现场的女读唇者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翻译完驰家大夫人这两段气壮山河的经典台词,只觉自己的寿命已经大幅度缩水。然后,她瞳孔大张眼睁睁看着自己配音的女主角在演讲之余,激情澎湃地逮着男配角的脸深吻了一口,潇洒地结束了这场骚气满满的狗血剧。自此,同期声翻译魂飞魄散、生活不能自理…… 荣臣扶额,眼睛辣、脑壳疼。不得不说,驰家二爷娶的这几房夫人,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死能手、狠角色,让人看着简直半点求生欲望都提不起来,教他还能说什么好呢? 而一旁的段飞手握成拳,静静看着自家主子嘴角虽仍挂着浅笑,煞气却已布满整张脸庞,一时间那些温和儒雅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仿如从黑暗炼狱悄然而出的魔,危险沉寂,全身充满血腥味儿,教人不敢直视。 段大保镖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他知道,以驰家二爷对大老婆的占有欲和宝贝程度,对二人血脉骨肉企盼的心意,如果现在席楠枫就站在面前,怕是早已被他挫骨扬灰了。若是大夫人站在面前的话……那是分分钟床上见,现场直播——爱你爱到做死你! “二爷,因为角度原因,温玉说的话无法全部还原……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操碎了心的青年尽力尝试着说服自家主子,也说服自己——夫人口中那些伤人言语不过是气话,当不得真!但是,即便是被人激怒后脱口而出的气话,夫妻之间缺乏信任、感情基础仍然薄弱的症结还在,且有愈发严重的趋势,直接否认了这段时间大家所做出的努力。试想,若换成驰家二爷,他会对挚爱说出这般狠心决绝的言语? “是啊,二爷!可能夫人现在还不太习惯与您这样的相处模式……其实,她也是个很幽默的人呢!”双胞胎妹妹看着男人戾气深重的脸,想说句笑话调剂调剂,无奈自己心中也开始胆怯起来。 驰家家主目光凌厉,抬手止住了手下的啰唣,声音好似冰封已久的雪原寒霜,呼啸着冻人的冷气:“也许是我近日太宠她了,才会让她这样肆无忌惮!” 向佑这个名字,就像是男人心尖上的一块肉,终日里含着怕化,熨帖着又怕烫了她。原本,在浅微山驰宅的时候,因为有他镇着,偶尔泼一瓢凉水、逮住狠狠收拾一次,妻子倒也乖巧服帖,知道做低伏小。如今将人接了出来,不过放肆宠爱了两日,就让她养出一副当家作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样,还敢当街大放厥词,与人拥吻调情? 一听这话,众人面面相觑。目测现下的情形,二爷已然动怒,大夫人这一次怕是很难轻易过关了! “玫瑰!”驰家家主思忖片刻,当机立断:“明日一早替夫人向警署那边请一个星期的病假,医院的证明就开——养胎!” 病假一个星期?含笑妹妹咂舌:向二小姐,阿弥陀佛! 玫瑰恭敬应下了。就这点小事儿,对于驰家来说不过举手之间,容易得很。只是,这养胎的消息一旦在警署传开,向二小姐以后的日子将会压力山大,很有可能还会惊动娘家的人,让那个愚顽痴懵的丫头骑虎难下,不得不从! 一事毕,驰家家主转而吩咐面前待命的青年:“段飞,你立即放话给道上,就说——席楠枫与驰家四夫人旧情难了,纠缠不清!看在昔日恩师的情分上,我会最后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席楠枫能挺过这一个月,我与他的往日仇怨一笔勾销!” “是!”段飞在心里长吁一口气。驰家二爷这话,再一次成功地将赌神高徒和冒牌温玉推上了风口浪尖,狠狠报了今日的离间之仇。而那些闻风而动的道上兄弟为了讨好“地下城”,自会以不玩出人命为前提,盛情“款待”那小子一个月的。如此看来,在港城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驰家家主,根本懒管三、四房夫人的风流情事,却容不得任何男人觊觎他的大老婆。 而后,驰冲取下了架在鼻梁上伪装多过实质意义的金边眼镜,俊逸的脸庞戾气深重:“今晚,我会参加中肃赌场的地下拍卖活动,里面倒有不少适合给囡囡用的好东西!”说到此处,男人的唇角挂上了似有若无的浅笑:“段飞,你负责在8点之前将人接过来,不要误了拍卖会开场时间!” 段大保镖忍不住再次为向二小姐捏了一把冷汗:“二爷,如果夫人不配合呢?”上次的宴会,小妮子都不太乐意参加。这一次,还真不好说…… 男人幽幽道:“绑过来!”心肠比石头还硬的驰家家主压根儿就没给妻子逃脱的机会。 青年不敢不应,身子笔直地目送主子离去。 眼见那抹危险而迷人的背影逐渐远去,双胞胎里的妹妹终于忍不住顺了顺胸口,低声道:“姐,看来咱们的核桃需要多准备一些了!” “做什么?”玫瑰秀眉微蹙,不明就里。 “给夫人补补脑子!”妹妹直言不讳:“智商为负,没救了!” 呃!这一次,玫瑰姐姐完全赞同。 …… 与此同时,费了老半天功夫才打发走了卖气球的小结巴贩子,向二小姐抖落着连钢镚儿都找不到半个的小皮夹,坐在树荫底下仰天长叹:“席楠枫,就咱们二人现在这经济状况,是不是可以直接在面前摆个钵了?试想一下哈……你往地上那么一躺,咱家在旁边一边唱歌,一边写粉笔字儿,说不定比当警察和派传单来钱多了!”谁能想到,在警署上班还不到一个星期,都快把二十年的薪水预支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在感伤前情的男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向佑藏好了家当,坐在距离他三米外,不会再被偷袭的地方好奇问:“温家仁是你师傅?” 男人低头,没有吱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哦!”向二小姐继续愉快地聊天:“温玉是你师妹?” 席楠枫抬头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驰冲是你师弟?”女警员职业病犯了,收都收不住。 男人的屁股向外挪了一匹砖的位置,不想同她深聊。 向二小姐跟着移了一匹砖:“你会赌术?”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席楠枫右手攥紧优惠券,又往外挪了一屁股。 向二小姐锲而不舍地跟随,双眼放光:“你教我,好不好?”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移动了,他抬起一双疑惑的眼望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子,终于开口说了半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为什么?”照这个小女警的身份——堂堂驰家正房夫人,一辈子吃穿不愁,实在没理由跟自己学这种玩意儿……况且,他不认为自己会比她的丈夫更有教授的资格。 向佑双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黑皮鞋,有些紧张道:“当年向氏危机,我向驰冲借了四亿,没办法还,只好嫁给他抵债……现在,我想把这笔钱还上,以后就再也不欠他的了!” 现实生活中真有这样狗血的剧情?“靠赌还债?你预备从哪里赢回这么多钱?”席楠枫蹙眉问:“地下钱庄吗?”在港城,所有的地下钱庄都是被有权势的大佬们操控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赚钱机器,根本不会给你赚4个亿的机会,估计连40万的机会都没有。 “不!”向佑摇摇头:“当年,我是在驰冲手上把自己输掉的……这一次,我想再把自己从他手上赢回来。”这就是我的尊严和挣脱枷锁的唯一办法! 第一百五十三章 错误的信息 “和驰冲对赌?”闻言,席楠枫吃惊不小,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抱歉,我是不会教你的!”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眼前的小美人急于摆脱她的丈夫。但是,要公然挑战驰家的掌权者,而且是从他出神入化的赌术下手,这无疑于自掘坟墓。豪门婚姻,进去不容易,出来更难……除非,下定决心放弃所有。 “为什么不教?”向佑咬着唇瓣,郁郁寡欢。这人,不是和驰家二爷有夺爱之仇吗?照道理讲,他是应该帮助自己的呀! 席楠枫斜晲小美人儿一眼,戏谑问她:“向警员,你对你的老公到底了解多少,对他的赌术又了解多少?凭什么以为他会和你对赌,而且自己可以赢他?”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否认——驰家二爷的赌术,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即使温家仁在世,也未必赢得了,更何况门外汉的向小妞,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我想试一试!”向佑撇嘴幽幽道:“不管赢面有多大,至少不留遗憾!” “呵!”男人咧嘴一笑,不客气的问她:“那筹码在哪里?你预备用什么和他赌……据我所知,驰家二爷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如果你拿不出在他心中分量等同于或高于4亿的东西,他根本不会睬你!”空手套白狼这招,在驰冲面前——行不通。 向佑怔愣了一下,暗骂自己疏忽,根本没想到这茬。 “再说——如果输了呢?”席楠枫指着落拓的自己苦笑:“是不是像我这样,吸毒、欠债、被人追着打……然后一辈子翻不了身,等着被玩死?” 闻言,向佑蓦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一头花白的发和那张略显沧桑的脸,或许,十年之前,这人也是明朗俊俏、意气风发的好男儿,就像那张泛黄照片上的模样,青葱挺拔、飒爽英姿。如今,他被艰难岁月打磨得也仅剩下了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臭皮囊了。 “不用这样看着我!”男人从裤包里掏出被揉皱的劣质香烟,燃上,一口口啪嗒起来:“驰冲断定是我害死了师傅,也一直猜忌着我和师妹旧情难了……这些年里,他虽然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我如今的状况,与他的暗中授意脱不了干系……向佑,你老公的心,又狠又硬!不会因为猎物的哭泣求饶而心软放手,也不会怜悯失败者的穷途末路。驰家二爷没有神的慈悲,只有魔的嗜血凶残!”席楠枫说:“还有,以我对驰冲的了解——既然你已经选择嫁给了他,就别想着在他没有主动放手之前,擅自终结婚姻……如果那样的话,你会很惨的!” ——不会因为猎物的哭泣求饶而心软放手。 听这一番话,向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以往每次,自己被丈夫折腾得可怜哭求,却换不回半点温柔的画面。难道,自己在驰家二爷心里,不过同席楠枫一样,只是个可怜的猎物、失败者?“他……与温玉的感情既然深厚至此,为什么当初还要娶我?”向佑心中闷闷的,就像被一块大石头紧紧压着,喘不过气来。她忽然觉得,自己与驰二爷的这场姻缘的确有些儿戏可笑——无爱,只有性…… “师妹从小体弱多病,哮喘常年不愈!当年,师傅棒打鸳鸯拆散我们,做主把她托付给驰冲,不过是看中了驰家丰厚的财力,能够让她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席楠枫说:“但是,小玉良善。她曾告诉过我,无论是婚姻,还是感情,自己愧对驰冲太多,因此愿意让他拥有别的女人以作补偿!”只不过,当嫁作人妻之后,那个人终究还是逃不脱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传统观念束缚,也逃不脱物质和金钱的诱惑,将那些年一起发下的誓言……忘了,忘了! 果然如此! 向佑苦笑一声。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疑问,今日终于还是重复得到了这个伤人的答案。原来,温玉没有说错,自己能够留在驰家这么久,还真的是多亏了驰家四夫人的歉意和那副羸弱的身子…… 席楠枫见她失魂落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但告诫的话还是要说:“你并没有驰冲那样修习赌术的天赋,也不像我——一无所有,连可以惦念的东西都不存在了……所以,乖乖在他身边待着,别异想天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也别奢望将师妹取而代之。至少,驰家二爷对自己的亲人,还是很慷慨的!”如果,你还有幸能被他划入“亲人”的行列…… “亲人?”向佑抬头看男人一眼,嗤之以鼻。情人做不了,退而求其次?“席楠枫,我是不会放弃的,直到你愿意教我为止……”她不想退。如果没有爱,她宁愿什么都没有,这就是向家老二的固执。 男人倒被她突然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最终叹气一声:“对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件事?”临去之前,他拍拍女孩子的肩膀,问她。 “嗯?”尚在牛角尖里钻着的人儿莫名其妙。 “和你接吻,很舒服!”男人实话实说。 向二小姐大骂:“滚蛋!” …… 在警署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下午,感觉世界都是黑白色的,在巴掌大的空间为了生存忙忙碌碌的人们,不过是沧海桑田中的一个个小角色,卑微、无奈!上帝不会因你的种种不如意而大发慈悲,改变原有的命运轨道。一切悲剧或喜剧,还是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继续下去…… “老头子,我告诉过你——不要用钱慕莲来威胁我,我钟欣不吃那一套。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谁先认输谁是王八蛋!”旁边,黑珍珠钟小姐怀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用手机同她逼婚的土豪老爹疯狂对轰,双方坚决不妥协的结果就是——又一只“苹果”光荣阵亡了。 “喂!老钟……”当混熟了之后,称呼什么的都是浮云:“照你这么弄下去的话,你家超级威猛先生怕是连倒插门儿女婿都当不成咯!”向二小姐一边整理这两日的出警资料,一边打趣好基友。 “钟儒成那个老家伙,顽固不化、毁人姻缘、十恶不赦,是可忍孰不可忍!”钟欣踢飞了地上的残渣余孽,一张脸黑得像块即将引燃的煤球。 向佑为她的好文采倾慕一回:“可是,老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要不,你把你老妈给策反了,让她帮你说和说和。” “哎!我妈生理上是个病秧子,心理上也是!”黑珍珠挑眉看她:“打从结婚开始,在老头面前就没敢说个“不”字。据说,钱家二女儿同向家二小姐一样,都是夫管严的货,谁叫你们排行一致呢——又怂又矬!” 嘿!向佑挽起袖子想揍人:“前天才吃了我的满汉全席,拉了一泡就不认人了?钟欣,咱有点道德底线好不好?” 这说辞,有些俗。黑珍珠嘻嘻一笑,上下左右瞄了前凸后翘、蚂蚁腰的小妞一回,转而神神秘秘搂着她的肩,戏谑问道:“向二,上次回去之后是不是被你老公在床上消耗过度了,怎么这几日小脸蛋儿惨白惨白的?姐可告诉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做爱……做的事,也要有个节制。常喝**肾宝,他好,你也好!” “切!懒得理你。”向二小姐送给思想龌龊的钟小姐一个大大的白眼:“杜志康的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如果钟儒成不松口,单凭钟欣的力量,要解除与港城七大财阀之一杜家的联姻,并不容易! “本小姐这辈子,只嫁李超威!”黑珍珠意志坚决:“老头子如果逼我,我就死给他看。” 向佑看着面前这张倔强、坚持不妥协的脸,心中有敬佩,也有隐忧。终究,钟欣和李超威的力量太薄弱了,还不足以对抗两个家族的意志和权势,而豪门之间的婚姻,感情因素只排第二,利益永远排在第一。只怕到时候情势所逼,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就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心宽的钟大小姐并没有过多担忧,发了一通脾气,不一会儿就笑容灿烂了:“向二,今晚有空吗?” 向佑警惕看了她一眼:“什……什么事儿?” “我和超威今晚请你吃麻辣烫,去不去?”黑珍珠一排牙齿激动得全露出来了。 向二小姐用脚指头也猜出了这人嘴馋的老毛病又犯了:“可以!我先向家里请个假。”驰家二爷定下的规矩,在两人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她还得守着,避免吃不必要的苦头。 请假?什么鬼……黑珍珠腹谤,果然是恐夫症晚期患者。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未完的饭局 太行街东边儿的夜市大排档鳞次栉比。入夜之后,各路人马齐聚此处,三五成群围成一桌,一件啤酒、几碟毛豆花生,烧烤、炒菜、卤货、煲仔肠粉各色美食粉墨登场,几个小时流水一般就过去了。 文金贵文老幺仍旧穿着一身骚气的皮衣裤,一副黑框大眼镜,小身板虽然弱不禁风的,撸串儿的架势倒也凶猛,有男人味儿。经向佑从中介绍后,他和钟欣、李超威贤“伉俪”就算结识了,彼此都是实诚人,只需三分钟自然混熟。 “老幺,阮阮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向二小姐递了一串油亮亮的烤鱿鱼给他,那东西满面糊着辣椒和花椒,看着都火热。 文老幺嘴巴不得空,含混说了一句:“今天陈轶生日,他们一大帮子朋友请卡拉ok,忙着谈恋爱的小妞,哪有闲工夫睬你!”一肚子怨气,倾泻而出,藏都懒得藏。 向佑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挑了挑眉:“语气不对啊,金贵兄!我怎么听着这么醋呢?”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兔子吃窝边草这种事儿,要下手就得趁早,别被外来物种占领了根据地,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就像咱桌上的这盘小龙虾,如果你干不掉它,就等着看它在一旁瞎得瑟。” “佑哥,不要剧透,好不好?”文老幺鼓着腮帮子啃肉:“我也是有尊严和……隐私的!” “尊严值钱吗?”向二小姐戏谑道:“那还不是跟你亮在外面的屁股墩子一样,就等着某一天忽然出现一个看它不顺眼的人,吊打一顿完事儿!” 呃!文金贵一经提醒,忙低头扯裤子去了。 “呵呵!”向来矜持的超级威猛先生听得直乐。这向二小姐真是太逗了,没去说相声,有些可惜! 向佑嫌弃地看了不修边幅的好友一眼:“对了,敬姨呢?这段时间找到新房子没有?还有那边的工作,丢得怎么样了?”这种事儿,拖久了总归夜长梦多。 文金贵翘着兰花指,剥了一只虾给她:“房子看了好些,只是还没下手买。你也知道港城的地价——寸土寸金,不是驰二爷那样的土豪,搁一般人身上,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巴掌大的地儿生活。选房,那得慎重!” “也对!”向二小姐点点头。她从小富贵,没有为生计琐事操过心,对玄幻的房价也没什么概念。 文金贵舔着手指头说:“房子的事还好说,只是夜总会那边……好像不太顺利!”他叹了一口气:“顶头的老大有意见,让敬姨至少做完这一年才肯放人。” 向佑蹙着秀眉:“你记住回去告诉阮阮,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不要死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那些涉及道上的东西,估计段飞出面都能摆平吧? “当然!”猪肉王子毫不客气。在港城,向二小姐的夫君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还有驰冲办不了的事儿吗?他擦了擦嘴,无意间注意到好友盘子里可观的存货:“哎,你怎么不吃啊……”他惊奇的发现:数日不见,向二小姐的画风明显不对,安静坐在一旁就像专职布菜的小丫头,连筷子都没动几下,真正稀罕。 “远离烧烤,远离癌症!”向二小姐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小腹,笑嘻嘻地对一桌子人进行科普和……捣蛋。 文金贵手抖了一抖,嘴角抽搐得厉害:“佑哥,你还想不想在太行街混了?当心调皮遭群殴!”在人烧烤摊前说癌的事儿,怕是想挨抽吧。 旁边光明正大偷听二人讲话,顺便无下限秀恩爱的黑珍珠小姐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情人玩了一次亲亲,而后脸不红心不跳的问她:“对了,向二,你不是要向家里报备吗?电话打了没有?” “打了!”向二小姐亮了亮手机,就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你老公挺开明的嘛!”黑珍珠笑着打趣。那晚上的事儿这辈子她估计都很难忘掉了,驰家二爷整治人的手段那是又狠又辣。对老婆尚且如此,如果是生意场上的对手或仇家,怕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了。 “我没打给他……”向佑吐了吐舌头:“我打给他身边的保镖先生了!” “批准没?”黑珍珠随口问了一句,料想她未经允许也没这么大胆子敢过来。 向佑打了个哈哈:“没有,一个小时前让我立刻回去!” 嗯?钟欣和李超威面面相觑,这就是“恐夫症”晚期的向二小姐口中的报备?未经许可也算? “反正驰冲只说了有事打电话!我打了呀……”向佑耸耸肩,为自己的行为编织了一个天花乱坠的理由。 文金贵低头看一眼手表,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18时50分的时候,她已经被驳回申请了,但至今仍在这瞎混。青年不赞同的摇摇头:“佑哥,你这是钻法律的空子!” “能钻空子的……就不是……法律了!”向二小姐原本义正辞严,但在耳畔响起急刹车的声音和见到突然停在面前那辆熟悉的交通工具后,下面的话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不过半分钟时间,从黑色玛莎拉蒂mc12后排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穿旗袍的女人,貌美条顺、气质一流。 “玫瑰,含笑?”向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夫人?您是自己走,还是选择我们……送您?”待双胞胎姐姐站定后,很有礼貌地朝她点头示意,客气地说。 向佑满脸惶惑:“你们来这里……” 只是她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急性子的妹妹轻轻一个手刀打晕了,身子瘫倒,直接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玫瑰眼见家妹简单粗暴的做派,眉头蹙着轻声斥责:“你当心一些,不要伤了夫人……” 含笑轻而易举地将人横抱起来,笑嘻嘻道:“姐,二爷吩咐8点之前将人送过去,现在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如果继续在这儿听夫人瞎哔哔的话,我们会挨罚的!” 玫瑰无奈,只得帮她打开后车门:“走吧!你轻一些。” “我知道!”双胞胎妹妹嫌她啰唣:“二爷不想让别的男人碰到夫人的身子,才派我们过来。我知道该怎么做!” 黑珍珠钟欣眼见情形不对,缩了缩脖子,直接躲在大高个情人身边,义气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家主吩咐将夫人尽快接回去……打扰了各位撸串,非常抱歉,这顿算我的!”很会来事儿的姐姐从皮夹里掏出一摞票子,放在桌上,客气地向众人颔首致意。 呃!钟欣畏畏缩缩地将李超威向前推了一把:“上次在养生城,就是她们欺负我。威,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又叫他打女人,壮汉挠挠头,颇为郁闷:“欣欣宝宝,别人家里面的事儿,咱们就不要插手了!”开玩笑,上次与驰二爷手下的人过招,一个打三个就跟炒小菜一样,分分钟完事儿,谁还赶着上去送死呀! 黑珍珠气结,从后面狠狠推了情人壮硕的身子一把。 李超威猝不及防向前一扑,只听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又疾又厉的风声,吹得他面门生疼。不过眨眼功夫,美人的鞋底儿距离他的脸就只余两指之隔了,她抬脚、弹腿、侧踹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教科书一般标准,闪电一般迅捷,让近2米的壮男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不是来惹事的!”玫瑰潇洒撩了一下旗袍的裙摆,遮住了笔直修长的美腿,动作优雅至极。 李超威收起了无意识送出的拳头,低声道:“请!”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是两姐妹的对手。 玛莎拉蒂mc12扬长而去,只留下霸气十足的尾气。钟大小姐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冲背后嚎了一嗓子:“妈的,好不容易来点娱乐节目,回回都遇到你们,真是阴魂不散!”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惊险的赌局 中肃赌场是位于港城经济核心圈朝阳街南端的一间合法性赌博场所,与驰氏临近产业链共同管理运营,它是港城首间官方承认的顶级博彩龙头企业,内设有上百处赌台、赌厅,另有五星级大酒店、各式餐厅、购物中心、当铺、银行、找换店、投注中心、浴室等配套设施,24小时营业,又称港城的“无夜世界”。在它的周边,大小民间赌坊、高利贷钱庄或角子机娱乐场依附而生。 中肃赌场除了以丰富的对赌形式、游戏项目和全方位的客服服务为世人津津乐道外,最出名、最神秘的就是在赌场顶层不定期组织的地下拍卖、美人秀等特殊活动。这些在卖场上出现的稀有物品往往世所罕见、价值不菲,其中一部分由驰氏集团获取,并通过专业机构鉴定认证后公开拍卖,另一部分由其它委托人提供,同时限定合规的交易条件,驰氏企业按比例从中抽取一定佣金。由于中肃地下卖场寄售物品的独特、珍贵及合法性,多年以来令世上无数商贾巨富、名流大鳄趋之若鹜,每举办一次往往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但是,即便是这样隶属于上流社会的饕餮盛宴,也同样区别了三六九等。所谓“特权”,就是拥有独立而奢华的活动空间,无需与普通竞拍人在公开场合呼吸相同的空气,为争夺同一件物品相互抬价、面红耳赤,甚至结下仇怨。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超级富豪或政客,只要通过vip房中的大屏幕就可以看到下面所发生的一切,然后由中肃配置的定向服务人员进行指令操作,就能够顺利参与竞拍。 向佑被双胞胎姐妹送到中肃赌场最顶层黄金vip贵宾房时,已是晚间19时58分了,离拍卖会开始只剩下两分钟。当从一个怀抱转移到另一个怀抱,鼻尖含笑花香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烈酒味道和男人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一如初春时节霜雪化水的凉和沁,瞬间消除了七月的燥热,独留扑面的寒。 “晕过去多久了?”驰家家主的声音低沉清冷,还带了些浅淡的醉意,听得人耳朵怀孕。 含笑战战兢兢回道:“就十来分钟,这会儿也该醒了?” 随后,一双冰凉而霸道的手强势地钳住了驰家大夫人的下颌,不带半分温柔:“怎么?她不肯来,还是在做别的风流事……”男人知道,如果妻子配合,属下应该不会动武的,更何况是把人双手给反绑了送过来。 “夫人在车上……试图报警和反击,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说起这等离奇的事,含笑妹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戏剧和无奈。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看似温顺柔弱,但一不小心就会摆你一道,而且武力值不低的女子。这人,时而单纯、时而机敏,顽皮得可爱,固执得欠调教。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捆着吧!”男人戏谑一笑,把妻子软绵绵、轻飘飘的身体粗鲁地扔到了特意摆放在一边儿的独立沙发椅上,而后继续先前的活动。 装晕的向二小姐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她好不容易从被自己丈夫绑架的事实中镇定下来,在黑暗角落里小心翼翼地顺了一口气,调整呼吸,脑袋自然的耷拉着,右眼皮睁开一点,再睁开一点……而后,一丝暗色的光溜进了缝里,视线中起初模糊的影也逐渐清晰可辨。 这是一个宽敞而装饰豪华的地方,颇有五星级酒店里总统套房的感觉。向佑悄无声息地透过那条缝往外窥探,房里摆设并不多,但都是些价值不菲的精品。通间没有亮灯,所有光线皆来源于客厅正中墙壁上安装的液晶显示屏。屏幕上,高清图像呈现的内容有些诡异,它并非任何一部炫耀五毛钱特效、冲突生硬化的电视剧或电影,倒像一场真实的现场直播。在一处类似拍卖场的地方,各色高层人物齐聚一堂,分坐不同区域,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神态各异,组成了一个纷繁复杂,处于食物链高端的小型社会群体。看到这样的情形,向佑不禁联想到了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著名画作《最后的晚餐》,心中隐隐担忧起来。 过滤掉现场直播的问题,向二小姐又开始悄悄地打量房中的生物。拒不完全统计,除去自己和坐在远处沙发上的双胞胎姐妹花,这儿一共有六个人,他们统统集中在一处,或坐或站,弄得气氛有些诡异。此刻,凡属大佬级别的正围坐在一张大理石台面前打麻将,而诸如段飞等小弟级别的,则站在后面,犹如雕塑一般默不作声。 对眼前的情形,向佑有些好奇。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看到过驰家二爷同心腹之外的人进行这种浪费时间、虚度光阴的娱乐活动。而且,他们还动用了中肃赌场特制的方形烫金筹码,她记得段飞曾提及过,这些pe材质红红绿绿色彩鲜艳、掷地有声的小牌子,一块可以代表至少百万的现金。换言之,这种级别的一场豪赌下来,输赢上千万乃至上亿都不足为奇。 只见,四方的麻将桌前共坐了气场强大的三个人——两男一女,呈三足鼎立之势分庭抗礼。驰冲居主位,另外两人男在左、女在右,都是混血面孔。从未在港城新闻媒体中出现过的人物,向佑一个也不认识。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这世上有分量同驰家家主凑到一桌打麻将,而且还敢赌这么大的,一定来头不小…… 随着六只手有韵律的潇洒拨动,一块块麻将牌犹如在太极宗师手中整装待发的兵卒,起起伏伏间摩擦碰撞,试探虚实,而后各自入阵,三军对垒。顷刻间,一个即将进入鏖战的修罗场初见雏形,硝烟起,杀机暗藏。 因为驰冲所处的位置与向佑的座椅不过数米的距离,她得以清楚的偷窥到几方对阵的场景,也可以暗中观察决定胜败走向的三位君主脸上细微的表情。 矜贵高冷的驰家家主穿着一袭纯黑色手工定制衬衫,西裤笔直,坐姿潇洒闲适。此刻,男人俊逸的面容带着少见的微醉神色,有些异于常态的散漫轻浮,貌似清风朗月,但与往日相较,戾气非但未减,反而由内向外渗透出不易觉察的危险狂躁。向佑有些胆颤:驰家二爷今晚有异,他的心情一定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下一刻,坐在驰冲右侧,穿着红色紧身裙的女人开口了,纯正的美式英语,声音又尖又细,犹如金属切割时的动静,让人心脏一抽:“艾薇,二爷喝醉了,如今身边正缺了位端茶倒水、知情解意的美人儿。你坐过去帮村照看着,可别让赌王糊里糊涂出错了牌!”这句话是对她身后金发碧眼的女属下说的,言中之意再清楚不过。 闻言,段大保镖剑眉一挑,不乐意了。公然要在自家主子身边安插一位高级眼线,美国ny帮的老大尤金·柯洛莉不要太嚣张。青年不理会对方的无礼,黑着脸在驰家二爷身后跨立站定,摆出了一副决不让步的架势。 驰家家主半醉着轻笑一声,而后拍了拍自己右边的扶手:“段飞,远来是客!让下面的人抬一把椅子放这儿……”男人丝毫不在意对手挑衅,声音慵懒而沙哑:“你去夫人身边盯着,只要她一醒过来,立即告诉我。” 段大保镖不敢违令,怒目注视了一眼来自大洋彼岸不懂规矩的黑道女老大,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原来的位子,径直往向佑这边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恐怖的故事 让段飞过来盯着?“咯噔”一声,向二小姐看好戏的乐趣彻底没了。她在心中对着黑黢黢的青年高叫——恶灵退散,恨不能将人就此踢出九天之外。 片刻功夫,不识趣的保镖逆光踏着沉稳而气场强大的步伐走了过来,在距离女孩子的座位仅一步之遥站定,非常尽职地面对面观察自己的保护及监视对象,壮硕的身体就像一座又高又大的铁塔,不仅遮蔽了眼前所有的光,还阻断了看戏人最佳的视角。 此时,赌桌前丢骰子的声音已然响起,半眯着眼的向二小姐内心有多雀跃,对面前的铁塔就有多嫌弃。黑暗中,她蜷缩在段大保镖屏风一样的阴影范围之内,仍旧保持着脑袋耷拉的姿势,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动作轻微却暗含沉力地扯了扯青年的左袖角,潜台词——滚左边去,别挡着我! 嗯?段飞低头,眼见自己的袖口处凭空生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知道这人醒了,内心有些纠结。他蹙着眉,挣扎在私交与“军令”之间,一时同情心泛滥,用不停眨眼向女孩子传递出重要讯息——我的大夫人呐,你闯祸了,快想想办法让二爷消消火吧! 向佑抬起亮晶晶的眸子,被青年眼皮子跳动的频率震慑住了。她转而担心的看着面前黝黑的人,用手势比划——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不去看医生…… 段大保镖心里着急却不敢声张,在走投无路之下也学着用手势同女孩子交流。他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方向,然后比划了一个走路和安抚的动作。那意思非常明显——夫人,你自己到二爷身边去安慰安慰他,可别再闯祸了! 走路?向二小姐脑中灵光一闪,段飞的意思是叫我……快快闪人?别妨碍二爷的好事?哟西!姐姐真是太聪明了! 另一边角落里,默不作声、面色尴尬的双胞胎姐妹花用最佳的视角观赏到了这出哑剧,对鸡同鸭讲的两人谜之看不下去。哈士奇和阿拉斯加交流,会有什么结果? 福至心灵成功揣摩到了上意的向二小姐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保镖同志,默默为他发了一张“好人卡”,而后也顾不得被反绑住的手,伸右脚尖慢慢向地面踏上去…… 结果,悲剧了! 虽然醉着,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妻子动静的驰家家主直接叫停了牌局:“段飞,俯卧撑一百个!”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人也赫然起身。 闻言,青年既不争辩,也不觉得委屈,沉默应了一声,直接换了一个空旷的地儿分开双臂,并脚收肌,身体下沉,双肘外弯,流畅而标准的动作完成得一丝不苟,又快又好。 这一下子却把向佑弄懵了,她现在是走呢?还是走呢……女孩子用迷茫、委屈、无措、挣扎的眼神扫视着周遭的人,发现牌桌子上的陌生男女正不动声色、饶富兴致的看着她,而驰家家主已经迈着微醉的步伐向这边走了过来。男人的脸色异常难看,没有眼镜的润色效果,眼神又冷又厉,整个人就像冰冻了万年,没有半点温度。 不同于以往每一次闯祸后的情形,向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丈夫,竟然产生了一种他会将自己拆骨剥皮、饮血食肉的错觉。那种非同一般的感受强烈得让她双腿发软,还要拼命的落荒而逃…… 然而,结局也与以往的每次一样,她根本逃不开、走不掉,脚心还未沾地,整个身子已经完全笼罩在了黑暗里,被男人逼入死角,无法动弹。 下一刻,驰家家主堪比机器的两只手紧紧抓住座椅边缘,借助臂力,连人带椅一并抬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老婆,乖乖在上面待着……下地一步,我就打断席楠枫一条腿!”男人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在向佑的右颈窝处辗转流连,语气极尽温柔,说出的话却血腥味十足。 席楠枫?向佑怔愣了一下,她不明白驰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那个人。难道,温玉与赌神高徒藕断丝连、暗中约会的事情被发现了?但是有谁能告诉她,怎么回回倒霉的都是自己?难道这一辈子她都要做驰家四夫人的替身,在床上是裸替,闯了货还要替骂、替打? “二爷,对待老婆还是应当温柔一些!”剧情发展至此,正在摸牌的意大利hsd教父之子安东尼一边吧嗒着雪茄,一边用流利的英语交谈。他眼神暧昧地扫视两夫妻,猩红舌尖不自觉地舔舐着唇瓣,微笑的表情却让人看不出半点温柔和愉悦,反而充斥着暴力的色彩。 驰冲仅用右手码牌,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没有半式花架子,也不似旁人需将筒、条、字归整清楚。他的码牌,仅仅是为了桌面好看,并无半点实质意义。 尤金·柯洛莉指派的眼线——胸大、屁股大的美人艾薇,穿着一身露胸、露屁股的爆款装坐在驰家家主右手的位置,惊讶万分地看着男人仅用两秒钟的时间扫了一下牌面,修长灵活的手指同样在两秒之内将一串儿的麻将反扣过去,从此除了“糊牌”就再也没有看过一眼。自始至终,可怜的眼线小姐根本无法看到男人手中每副牌的格局,只能对着老大无奈一笑,在心里暗叹驰家二爷惊人的记忆力。所谓“盲牌”,她还是第一次见识。 “anthony,我曾听闻hsd自设立之初定下教义20条,用以约束门人行为。不知里面可有对教众的另一半出轨或不忠的惩罚条规?”在诡异的氛围中,驰冲忽然抬左手摸了一把妻子娇艳的脸颊,冷冽的目光行走在她的眼角眉梢,唇畔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有!”安东尼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回答:“我的前老婆就尝试过这种特别滋味。十年前,她背着我与一位男舞蹈教师偷情,我让人切掉了她身上被男人用过的所有器官,然后把她关在伦敦塔的一座古堡里,现在已经关了十年了……说实话,我虽然结了六次婚,但是最爱的——还是她,我要把她关一辈子,关到死为止!” 听了这话,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向二小姐被那些残酷手段和丈夫投过来的森寒目光吓得一个哆嗦,生生逼出了汹涌尿意,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见妻子巴掌大的小脸心虚得冷汗涔涔、惨白惨白的,驰家家主的胸口就像被刀子狠狠切割了一下,尖锐的钝痛一涌而上,自血脉渗透骨骼、皮肉,最后直达眼底,折射出更加森寒冷厉的情绪:“囡囡,别怕!”男人的手从妻子的脸抚摸至她柔软的发,掌心一片冰凉:“anthony在和你讲笑话呢,我不会的!” 向佑忽然想起了驰家三夫人肖毓青和二货童颂言的事儿,身子止不住发起抖来。她很想问问讲故事的男人,意大利hsd还有没有教条是关于处置偷情者的帮凶的?如果有,会不会对身怀有孕的人有特殊优惠政策……想到这里,她又打了个寒噤,一泡尿憋得她小肚子都开始抽了。 “我没有这么血腥……”男人轻笑着推倒了88番大四喜的胡牌,侧头温柔附在妻子耳边说道:“如果是你,我会送你一座岛,或是……把你锁起来,生孩子!” “驰冲!”向佑忍不住戚戚哀求:“你让我下去好不好?”她快被自己左右两边的男人吓尿了…… 驰家家主看着妻子畏惧可怜的尿急模样,面无表情地直接起身,弯腰,左右两只手各抬起她纤细的一条腿,以后背位式抱着人径直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被丈夫疯狂举动吓懵的人,在他怀里惊呼、挣扎。这姿势,太诡异了,就像是父母对不会走路的孩子…… 男人直接抬高怀中人的屁股,从背后一口咬在她的耳朵尖上,声音、表情全是冷的:“老婆,今晚的时间还很长,咱们慢慢玩!”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拍卖的规则 ——三元及第,88番!推牌、胡牌,一气呵成。 向佑暗自心惊,她根本没有看清楚这人是怎么赢的,而且牌面这么大…… “我草!”hsd继承人安东尼忍不住用英语飚了一句脏话:“驰冲,你有老婆玩儿,还赢我们的钱,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然后摆手,毫不心疼地让下面的人丢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筹码。 看着桌上堆积的战利品,驰家家主面色清冷,对后面的双胞胎姐姐吩咐一句:“玫瑰,安排两个干净的女人送到1504!”对于生意场上的人而言,往而不来,非礼! 安东尼直接将雪茄扔掉,满意笑了两声,粗声道:“记住,让她们带些刺激的玩意儿过来……我喜欢sm!” 听不懂西班牙语,但能听英文的向二小姐蹙眉,在丈夫怀里轻轻嘀咕了一声:“卑鄙无耻!”还顺带挪了挪屁股,尽量远离变态男人十步之外。 另一边,耳力极好的hsd继承人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阴鸷的三角眼将水灵灵的小妞从上至下扫了一遍,邪佞一笑,说出的话语古怪阴森:“小东西,你也想试试吗?” 向佑被那双眼睛盯得全身发毛,她知道自己一个嘴抽闯下了祸端,心中禁不住懊悔起来。因为,如果照电视上的剧情发展下去,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为了讨好大佬,她的结局很可能是……想到这里,向二小姐脑洞大开,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她瑟缩成一团,恐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哆哆嗦嗦道:“驰冲,我错了……我不该多嘴,你千万不要把我送给那个变态男人。” “anthony,你吓着我老婆了!”看着妻子被吓成这副模样,驰家家主俊眉微蹙,停下了手上拿牌的动作,转而抚摸着怀中人温热的背脊,看向hsd教父之子的目光冷厉森寒:“在这里,你说的——不算!” 从来没有被警告或威胁过的男人脸色很难看。他听出了驰家二爷的言下之意——在港城,乃至整个华国,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这让素来骄傲暴戾,自视甚高的一方霸主之子顿觉颜面扫地,右手不自觉握成拳,隐隐有发怒之相。 “anthony!”身边的女大佬挑眉看他,叹一口气,悠然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快快走牌……三筒!” 怒目相向的男人几乎要将手里的筹码捏碎,他的情绪也迅速传递给背后的下属。一身腱子肉的黑人保镖按捺不住,手缓慢往裤袋的方向移去…… 另一边,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的双胞胎妹妹静静观察着牌桌上发生的一切,嘴角扬起甜美而激动的微笑,在手中耍玩的锋利匕首发出森森寒光。 “伙计,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中国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尤金·柯洛莉对着满面阴霾的安东尼笑得艳丽招摇:“更何况,驰家三兄弟不是“蛇”,他们是……杀人鲸。”聪明、凶狠,无往不利。既无惧单打独斗,又善协同作战,是笑傲食物链顶端的一种可怕生物。而后,女大佬冷下脸,一字一句的告诫他:“在动手之前,我劝你最好致电你的父亲大人老安东尼伯爵!问问他,有没有帮你预订好……棺材和墓地?” 男人将手指捏得“咔嚓”作响,脸色依旧铁青。但片刻之后,他收敛了情绪,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又回复到了最初的状态。“驰夫人,你知道什么叫做情趣吗?”他忍下了胸口的憋闷,嘴角的笑都在不自然的抽搐着。 向佑有些怕这男人笑面虎一般的阴险表情,想偷偷溜走,无奈丈夫霸道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侧,令她动弹不得:“不知道!”三个字回答得闷闷的,甚至有些小可怜。 “情趣就是——爱你爱到做死你!”hsd继承人用绯红的舌头变态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里盛满邪气:“你想不想尝尝那种滋味儿?” 向佑被他恶心住了,恨不得抓把剪刀直接咔嚓掉男人下流的舌头。 “呵!”驰冲沉声一笑,左手暗中轻捻,满意的唤回了妻子张望的目光,让她只能关注地在自己怀中颤抖,压抑低吟:“这事儿就不劳阁下费心了!今晚,我为我老婆安排了许多节目……sm,还不入流。” 闻言,向佑蓦然抬头,她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丈夫,想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半点玩味成分。但是,很可惜…… “囡囡,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也不喜欢开玩笑!”驰家家主眼中温柔与戾气并存,只是戾气更盛。 尤金·柯洛莉静静看了一会儿两夫妻的游戏,深觉有趣。她眼中含笑,转移了关注点,满意地发现大屏幕上女司仪繁冗的开场白已经结束,遂活动了一下颈项和腰椎,饶富兴致道:“拍卖会开始了!” …… 五分钟以后,中肃赌场安排给vip客房的定向服务人员已全部到位。年轻的小子们面容英俊、个子高挑、落落大方,站在包间的大屏幕前,通过领夹麦克风分别用中文和纯正的英语向老板和贵宾房里的客人们同期介绍拍卖会现场的情况。 “第一件拍卖品,世界头号杀手组织os圣地副手——?abbott·李的藏身地,拍卖人——驰远国际!”定向服务员借助无线传音设备将拍卖会现场主持人的台词不做任何增减,原汁原味传递过来。 向佑为了分心抗拒丈夫的挑拨,强忍住身体的怪异感觉向大屏幕上望去。只见,拍卖会现场的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部分与会嘉宾脸上惊异、兴奋、仇恨的种种表情。这古古怪怪的拍卖品一经面世,仿佛一滴水溅入了滚烫油锅,立即引发场上的轩然大波。向佑疑惑了,不过是一个人的藏身线索,值得这一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此大惊小怪吗? ny帮的女大佬尤金·柯洛莉扭动颈项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的目光因那个名字迅速燃起熊熊烈焰,泼天的恨意几乎烧毁所有理智。“喂,小妞……你有福了!”女人一扫先前的闲适优雅,唇角忽而扬起嗜血的笑,她转过身向着驰家大夫人抛去一个热烈的媚眼儿:“你老公赚钱的门路和手段,当世无人能及!” 满头虚汗的向二小姐几乎要哭出声儿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小姐,驰冲厉害的,何止是赚钱的手段?他的手也很厉害,好不好? 驰家家主直接无视了拍卖场上激烈的气氛,他褐色的眸子紧盯着妻子脸上每一个或难受、或情动、或委屈的表情,仿佛那些堆积如山的财富统统敌不过与她在一起分分秒秒的快乐。无论盛世繁华几许,没有这人,皆入不了眼、入不了心。 “abbott·李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参与了os圣地组织的大小暗杀行动近百次,亲手杀害各国政要、王室成员、富豪、科学家、和平绅士48人,其罪罄竹难书,至今仍为14个国际组织所追捕,是全球第二号通缉犯。”定向服务员细致介绍了拍卖品的基本情况,同时抛出拍卖人的竞拍价和竞拍条件:“此卖品实行定价不定人拍卖,拍卖价格——500万美金!” 定价不定人?向佑大吃一惊,她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奇葩的拍卖规则,不是价高者得,也不是买家唯一。500万美金的成交价针对的是所有需要消息,且有能力支付的人。换言之,同一件商品可以卖给无数买主,重复获取利益。 话说,“驰远国际”的敛财方式如此变态,真的会有人参与竞拍吗? 第一百六十章 抢手的卖品 正在向佑唏嘘感叹之际,原本死寂的拍卖现场突然传来轻微响动和惊呼,第一个竞买人缓缓举起了号码牌,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拍卖师钉锤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既没有阶梯递增的叫价,也没有硝烟四起的竞争,一锤定音,满堂和气。12号成交、5号成交、38号成交,114号成交……转眼之间,已先后有二十来位买家获得了竞拍品——世界头号杀手组织os圣地二把手的藏身线索。 “真的有人买?”向二小姐不淡定了。乖乖,这比华国老祖宗传下来或给死人陪葬的字画、瓷器、夜壶还要抢手! 尤金·柯洛莉嘲笑了她一回:“傻瓜!”而后,郑重地举起了右手,以示竞拍的诚意:“五年前,abbott·李在一次化装舞会上暗杀了我唯一的亲人。这些年,我发疯地找他,以致长期失眠……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向佑蹙眉问她:“难道同一个消息,大家不能分享吗?”明明500万美元就能拿下的商品,偏偏费了这么多个500万。有钱人的世界,真的看不懂! 闻言,尤金·柯洛莉笑得花枝乱颤:“二爷,尊夫人很有趣啊!”下一刻,女大佬快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沉寂地望向墙上的大屏幕,幽幽的说:“小丫头,你的丈夫是玩弄人心与权谋的高手。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结盟,都存在无法预计的后患,用合适的价格就能够拿下的东西,没有人愿意为那些“无法预计”埋下祸根。况且,以“驰远国际”的手段,竞买人不用担心这件让人垂涎的活商品在有所警觉后,隐匿行踪,消失不见……还有一点,也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种复仇的快感和对亡者的告慰除非亲身参与,否则根本体会不到……二爷,我说的对吗?” 驰家家主停止了左手的动作,将妻子从背后搂在怀里,吻了吻她湿漉漉的侧颊,未言是否。 暂时被放过的人悬吊吊的一颗心终于搁了下去,身子旋即软成了一团,脑海里却浮现出花花绿绿的钞票堆积成山的模样:“25个小傻子乘以每人500万,扣除全部价款和价外费用4%的增值税,再扣除获取消息和举办拍卖会的成本,按1:6.71的货币汇率计算……”向二小姐红艳艳的唇微启,无意识的低喃:“驰冲,你赚了6.5亿人民币!”顿时觉得生无可恋,钱如粪土。 “噗!”女大佬一口苏打水含在嘴里没喷。这驰家夫人还真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做财务工作挺好的! “囡囡!”驰家家主用下颌摩挲着妻子柔软的发,在她耳边轻声诱哄:“如果今年你能给我好消息,无论男女,刚才赚的钱就是奖励!” 听了这话,向佑低下头,没有回答。 驰冲的目光停留在妻子秘密重重的小脸上,透过皮相深处细微的变化,一点点剥离出那些仍旧抗拒、逃避的情绪,渐渐热度退却,戾气滋生,只剩想要逼迫这人顺从、妥协的狠辣决心:“但是,如果你拒绝或是对我隐瞒消息,我会送你回驰家老宅,并且让尤金·柯洛莉安排手下“凤巢”的人对你重新调教,直到我检验合格为止!” 向佑的身子微微一颤,前额处的一滴汗珠子顺着眉头滑到鼻尖,心内百味陈杂,慌慌乱乱。 男人抬手为她抹去那颗心虚的汗珠,扬唇一笑,声音与颜色重又回到将温柔藏匿的原点:“老婆……你曾经尝试过向家的家规,想不想见识一下驰家的?” 在港城有着数百年发家史的南怀驰家,虽仅历五代,然底蕴丰厚,积威深重,自有严苛规训警醒后世子弟及家眷。只是,在驰家第四代家主和主母故去,驰冲掌权后,其对家中几房赏罚有度,开明豁达,未曾出现过“遣送”回祖宅、聆听家训的情况。是以,驰家二爷的妻与妾们竟忘了——自己应当恪守的夫家规矩是什么。 男人幽幽道:“肖毓青和你,都欠收拾!” …… 当第一件竞拍品尘埃落定后,拍卖会场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在众人炯炯目光注视下,大会主持人表情严肃而慎重地与拍卖师简短交流数语。就在大家纷纷揣度情况有变时,戴着白手套的司仪小姐捧着托盘风姿绰约的上台了。托盘里,厚重沉稳的丝绒布垫底,一盒包装华贵,好似时下女性热烈追捧的香薰精油模样的小蓝瓶,一份规矩严谨的正式授权委托书安放其上。东西虽小,分量却不轻。 vip贵宾房里,定向服务人员与现场主持人同步开口:“第二件拍卖品——哥伦比亚“盛世集团”旗下驭圣生物制药有限公司新近研发,兼具保健品与药品功效的第三代“燃情魅惑”的配方及授权书。” 一语,在全场掀起轩然大波。 驰家家主轻声一笑。没成想,这样一个小小的拍卖会,连他也过来凑热闹了? 而一直在旁边静坐养神的hsd教父之子安东尼听到那四个字蓦然张开双眼,按捺不住兴奋情绪,直接抬右手,打断了定向服务员的介绍,贪婪地舔着嘴唇:“小子,我不管场上的人出价多少,你只管给我往上加,不许停……东西到手,我重重有赏!”霸气傲慢,势在必得。 年轻人压力山大,他心知肚明:这件东西的叫价,必定会翻了天去。哥伦比亚“盛世集团”在南美的地位与港城“驰远”在东南亚和华国的地位不相伯仲,两大巨头笑傲商圈,无往不利。由它旗下驭圣生物所研发的产品,汇聚了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科研人员集体智慧的结晶,是高尖端设备和无数金钱堆砌的成果,在业界始终无人能望其项背。 “燃情魅惑”?这一次,连向佑这种素两耳不管窗外事的豪门媳妇也有所耳闻了。只因这一款小蓝瓶是目前为止市面上销量最爆、口碑最佳的情趣用品和针对男性隐疾疗效最好的非处方药。自五年前一经上市,就打破了全球同类产品的销售记录,从研发、推广到升级版问世至今,长期占领业内半壁河山。 “无副作用、效力持久,没病煽情,有病治病。单单这四样,就够它得瑟了!”尤金·柯洛莉耸耸肩,觉得不可思议:“况且,燃情魅惑在全球的销售市场已经打开,如果拿到配方和授权书……话说,“盛世集团”在派钱吗?”据她所知,驰家老大虽然这几年潜心向佛,却绝对不是真正良善的主。那人狠起来,与面前的老二相较,绝对不遑多让。 这边,hsd的少主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要参与这轮竞拍狂潮。而另一边,坐在黑暗角落里的驰家家主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怀里坐立难安的女子,一双眼又冷又厉。 下一刻,面容沉寂如深海的男人唇角扬起一抹危险笑意,他倾身向前,胸口紧贴着妻子温热的背脊,在她耳边细碎轻语:“囡囡!不如我们今晚……试试这药?” 原本心不在焉、魂飞天外的向佑耳朵一痒,为这句神来之语足足怔愣了30秒。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瞬间崩溃。“驰冲,你饶了我吧!”再也顾不得那些放飞自我、脱离驰家的小心思,向家二小姐示起弱来堪比娇花,收放自如的泪珠儿聚集在眼眶里,亮晶晶的打转。开玩笑,驰家二爷加酒精,再配上“燃情魅惑”组合,还让不让她活了? 男人微微一笑,直接吩咐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青年:“段飞,联线拍卖会现场——anthony先生叫价后,我在他的基础上每次额外追加100万,直至拍下燃情魅惑为止!”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设计的情节 “疯狗”詹天? 向佑茫茫然的看着“盛世集团”衔橄榄枝而来的高层,不明白为什么长期在南美活动的驰家老大会费这么大的劲追查港城一个通缉犯的下落。还有伍月娟……又是何方神圣? 驰家家主的手仍停留在妻子的脊背上,顺着主椎骨的走向轻缓摩挲着,传递出微热的温度,亲密且带着抚慰的柔软:“大哥查的人,与大嫂有关?”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燕晚,不是她的本名?” 虽然早已从老板言语中知道,驰家二爷驰冲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厉害角色,但如今亲眼见到,仍旧觉得形容太过谦虚了。张端安静审视那人,明明有着一张与纵横南美黑白道的驰家长子极为肖似的轮廓,两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的诡异契合,一个是伪装在佛系慈悲下的暗,另一个是用儒雅高贵修饰的恶,分立两面,殊途同归。 “二爷,驰先生说,这两个人是夫人前半生的梦魇。如若一天找不到他们,夫人心里的疾病永远都好不了……所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用怎样的方法,驰先生都会将那两根刺替她拔除掉,让夫人回复健康!”张端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脸上的表情严肃坚毅。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驰家家主也无心再追问故友的近况。如果她已经走进了驰渊的心里,那后半生再也无需旁人为其担忧挂念了。因为,驰家老大自会给她最富饶精彩的一切……“替我告诉驰渊,一个月后我会将人完完整整的送去哥伦比亚。”把伍月娟交到那人手上,由她处置,才是最合情的结局。 “谢谢二爷!”张端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盛世”虽为一方霸主,但触角终究不能越界而生,那会违反黑白两道长久以来所默守的丛林法则。港城的事,自然要依着港城的规矩办。“这是第三代“燃情魅惑”的成品,明天一早我会将完整的配方和授权书亲自送到驰远!”男人从公文包里取出珍贵的竞拍品,双手奉送到最后的胜利者手中。 驰家家主接过那只矜贵的小蓝瓶,晃动之间,药丸撞击玻璃壁生出活泼的声响:“这药,大哥试过吗?”来了兴致的人沉寂的双眼泛着幽暗危险的光芒。 原本不苟言笑的商场精英被这样一个私密的问题弄得有些不自在,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作为老板,不知道自己售卖的商品效用几何,是对消费者的不负责任!”驰家家主轻笑着,颀长的身躯一个反转,惹怀里的人惊呼一声。 下一刻,向佑再次被困在单座沙发椅上,男人双臂撑着两边的扶手,霸道而强势。他略带酒气的呼吸和清冽的冷香萦绕在鼻舌之间,营造出比黑夜更加危险,比月色更加撩人的暧昧氛围。 “二爷!”张端尴尬的开口:“驰先生曾让夫人亲自试用过成品。” “效果如何?”男人幽深的目光紧锁在妻子苍白怯懦的小脸上,右手拇指指腹摩挲过她红艳艳的唇角,带出一点诱人的湿润,丝丝缕缕,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向佑已经预感到今夜会被丈夫纠缠到底,即使求饶哭泣,也无法改变结局。她心知肚明,平日里的驰家二爷若发起狠来,已经教她吃不消了,如果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和燃情魅惑的持久效力,只怕自己的身子会撑不起怀孕的秘密,那些她不愿意现在承认的事实,也将提前曝光。 不用旁人介绍,张端已经猜度出现下被困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女孩子,极有可能是驰二爷的大老婆——进了驰氏族谱的正经驰夫人,自家老板口中一个时运不济,被一只修罗野兽相中的女孩子。“药的具体情况,驰先生并没有对属下提过,只是……”外交大使吞吞吐吐:“只是,为夫人治疗失眠症的家庭医生难得的放了几天假!” “如此说来,药效不错!”驰冲知道,严重的失眠可能致人精神恍惚,后期只能依靠心理调节和药物辅助双管齐下进行治疗。而热烈的夫妻生活会缓解或分担患者精神上的压力,一旦身体疲惫,入眠会较平常容易得多。 张端说:“燃情魅惑在同类产品中一直稳居销量第一……药效毋庸置疑。” 驰家家主拧开瓶盖,将一粒带着甘草清香的火红色小药丸拿捏于两指之间,递到妻子唇边,半醉着温言诱哄:“老婆,大哥远道送来的礼物,今晚我们试一试,好不好?嗯?”尾音似带了一把裹上了蜜糖的钩子,动人至极。 向佑瑟缩成一团,就像一只温驯可怜的兔子,一双眼晶亮璀璨,闪着凄凄惨惨的光泽:“老公,我身子不舒服……改……改天行不行?”示弱失败,向二小姐果断转换战术。 驰冲看着妻子又小又软,怯懦讨好的乖巧模样,只觉这人在自己面前千般脸孔,万般巧语,明明赖皮,偏偏极合眼缘,心爱不已。她原本年幼,又长于富贵,集父家、夫家万千宠爱于一身,养出些天真烂漫、不羁男女大妨的性子也是自己娇纵的结果,又能怪谁。说不得,胸中那口集结的气一时散了灭了,只剩满眼热爱喜欢:“好!”男人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妻子仍沁着冷汗的额头,脸上郁色清淡不少,酒气也被夜风吹凉了太半:“下次你来,今晚我来……”说完,他狡黠一笑,将小红丸直接往唇边送去。 “老公,不要!”向二小姐大惊失色,以驰家二爷肾功能的强度,根本不需要再进补了,那会让天地同悲、日月无光的。说时迟那时快,忘了自己双手不得空的人,直接从沙发椅上蹦下来,再一次不要脸地往丈夫怀里扑去。结果,又悲剧了。 “啊!疼……”下一刻,踩上了地雷的女孩子抬起光秃秃的右脚,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龇着牙不住鸡猫子狗叫:“救命,我中陷阱了!快找消防员……啊呸,卫生员!” 原本存着逗弄之心的驰家家主眼见心上人疼得哇哇叫,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神色一变,半蹲下身一把逮住妻子抽风的脚踝,厉声喝止她:“乖,别动!” 一直在旁边看夫妻恩爱大戏的安东尼心道:不好!没想到他随手这么一扔,竟埋下一个祸端,倒把驰二爷的宠物伤着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驰冲仔细观察着手中掌控的那只白生生的脚丫子,一厘米左右的玻璃渣正好插在后跟的位置,太半钻进了肉里,鲜色的血从伤口顺流而下,滴在地板上绽放出朵朵红梅。心中一痛,男人抬起一双厉眼睃巡在hsd太子爷尴尬的脸上,目光冷冷淡淡,唇角甚至还带了一点意味不明的浅笑:“段飞,让人把镊子、酒精和纱布送去16楼的房间!” 向二小姐立即顺杆而上,哼哼唧唧,声音又软又糯的,鼻子还故意抽了两下,卖萌又卖惨:“驰冲,我受伤了!” “嗯!”男人起身,抬手温柔抚慰着妻子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而后站定不动,等待着她接下来组织的一切话语。 向佑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往上,仰视出万种风情、千般明媚:“虽然我也很想同你交流交流感情,顺便测验一下大哥带来的小礼物。但是,我的脚……老公,我对不起你!”向二小姐满脸愧疚,为已经服下了“燃情魅惑”的丈夫在心底默哀三分钟。 驰家家主看着爱妻眉目如画的一张脸,忽然忆起了执掌“凤巢”的ny帮女大佬刚才的一番话:尊夫人现在还并未到风情万种、玉骨沉香的时节,将来总有一天,她定会远胜今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夜访的女人 驰冲默默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孩子,对她这些年的变化心知肚明。 初见时,向家二千金正值双十年华,清纯快乐、明艳无双,一如枝头烂漫的雨露,虽然带涩,却洋溢着令人心醉的芳香;一年后的她,沐浴在热恋的爱河中,眼角眉梢略添风情,一颦一笑才染温柔,清清冷冷的人熟悉了热热闹闹的拥抱滋味,不顾一切的燃烧出最美的花火;两年后的她,因家中境况困坐愁城,与旧爱诀别,才知伤感滋味,眉宇之间茫然凄楚,让人爱怜至深;如今,她又是被丈夫的权势财富、热烈情欲滋养在手掌心的玫瑰,沾满雨露,风情更盛,清纯犹存,芳香四溢,甜美滋味难以言喻。 “囡囡!”驰家家主虽醒,却愿长醉在妻子渐渐释放出醇香的浅浅风情:“你是故意的,对吗?”他半弓着身子,捉住她纤细的肩膀,幽深的目光第一次染上复杂情绪。 原本准备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向佑秀眉不自觉的轻蹙了一下。她知道丈夫厉害,最善洞察人性,却不知他厉害至此,让自己稍感无力。……没有!”最终,还是欠缺胆量承认的人儿撇撇嘴,微埋下头躲闪着男人深沉的目光。 “如果再有下次……”驰冲又好气,又有些心疼的一把将妻子横抱起来,沉声警告道:“我就让你试一试——用大哥送的礼物玩3p的趣味!” “老公,我错了,我一定痛改前非!”为了避免掉下去,向佑紧张的伸手环过丈夫的颈项,忍住脚底板的伤口处传来的疼,怯生生的道歉。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咦?你没有吃……” 驰冲俊逸清冷的脸上添了一丝促狭笑意,他抬手暗暗掐了一把妻子的屁股肉,戏谑道:“吃什么?” “啊?啊!”向二小姐仰天长啸,自己上当了。赌王的手,赌王的手速,改行玩魔术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含笑!”驰家家主不理会妻子的懊悔,轻笑着吩咐手下的双胞胎妹妹:“第三件竞拍品,你替我拍下来!” 早已起身,站在贵宾房门口打点的美人立即应了。驰二爷并没有提到限定价格,换言之,无论第三件竞拍品其它竞买人出价多少,她只管加上去就行。试想一下,有可能拍成天价的一件物品在自己手里成交,含笑兴奋不已! 双胞胎姐姐诧异地目送男人的背影远去,心中思忖:竞拍的事情,二爷并没有交给素来沉着稳重的自己,而是让性子鲁莽冲动的小妹主刀……自家主子是有多看中这件东西呀? 此时,拍卖会现场的流程还在继续。黄金vip贵宾房里的定向服务员同步跟进:“第三件拍卖品,汉朝皇室随葬玉器——九窍玉塞。晋葛洪《抱朴子》言“金玉在九空与,则死人为之不朽”……” …… “——救命!雅蠛蝶,雅蠛蝶……” 16楼,中肃赌场唯一不对外开放,只有乘坐专用电梯才能到达的楼层。此刻,以跨立姿势纹丝不动站定在走廊里,面容庄重肃穆的保镖们,内心波涛汹涌、激情澎湃。 隔音效果一流的装潢配置,却挡不住浪声如潮……里面的战况,该有多激烈啊! 保镖a纹丝不动,连嘴皮子都没有颤半分,生生用腹语表达了对同僚的嫌弃:“小子,鼻血擦一擦,太难看了!” 保镖b脸比煤炭还黑:“天干物燥!” 保镖c面无表情地接话:“小心火烛……远离大夫人。” 保镖d:“呵呵!俯卧撑50个……” 保镖a、b、c回头一看来人,生无可恋:“段老大,我们真没说夫人的坏话!只是表达对她的……敬仰之情。” 段飞燃了一支烟,黝黑的面孔像张扑克牌:“与大夫人无关,与我的心情有关!”他潇洒地喷了一口烟圈,心道:含笑那小妮子,竟然用1000万美金替二爷拍下死人用的东西,真是个化钱龙、赔钱货,欠收拾,还瞎嘚瑟! 保镖c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低声问:“老大,您是心情不爽呢,还是欲求不满?要不今晚回去之后,我们为您安排一点特殊服务?”都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在门外听上几个小时的“雅蠛蝶”,还不得崩啊? 段大保镖掐熄了烟蒂,面部表情复杂地瞟了一眼面前的一堆八卦精,头疼。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自己带出的人,就跟感染了向二小姐病毒一样,与严肃认真稳重谨慎半点不沾边儿,全都患上了小儿多动症和智商无下限。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今天“下课”之后,每人再加50个俯卧撑。”青年嘴角抽了抽,剧透什么的,不要太讨厌! 呃!众人面面相觑,共同原谅了他因欲求不满的公报私仇。 “嘘!老大,有人来了……”恰在此时,保镖c听到了走廊深处传来的细微响动,那种似钉子踩踏在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却夹杂着一点尖锐的声音,在夜深人静时显得异常诡异。 不过片刻功夫,走廊的拐角处露出一抹热烈的火红,身材性感、昳丽美艳的年轻女人穿着高档面料的贴身吊带短裙,脚踩网纱细高跟,一步步姿态妖娆由远及近缓缓走来。她的手中提着一只褐色鳄鱼皮箱,脸上挂着自信沉稳的笑容,屁股挺翘,面庞动人,魅力无限。如果说,驰家大夫人是一汪初春雪化的山泉水,这一位就是一团浓烈璀璨,会灼人的焰火。 “什么人?”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狡猾有毒。从不放松警惕的青年立即回复冷漠表情和防备姿势,眼中也带着审视计较。 待站定后,女人友好的微笑着,识相地将皮箱搁在脚边的地上,双手缓缓举过头顶,涂着艳色唇彩的嘴些微上扬,声音性感撩人:“我叫雅欢,hsd太子爷安东尼是我的主人。”她回答得落落大方、不疾不徐,足见其经历了严苛的训练,对这样的场合驾轻就熟。 “你来做什么?”段飞对女人的身份并不感兴趣,甚至对她那讨厌的主子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听说人是hsd太子爷派来的,脸色愈发严厉寡淡。 雅欢轻笑了一声,右边脸颊露出一个醉人的酒窝,给艳丽的容貌增添了几分调皮:“安东尼先生专门委派我前来拜访驰二爷,并且想同二爷洽谈一笔生意!” 拍卖会刚结束就急不可耐地遣人过来接头“燃情魅惑”的事,hsd的接班人沉不住气的毛病太过致命:“为什么安东尼不亲自过来?”段大保镖一脸淡然。什么阿猫阿狗都叫来见驰冲,hsd到底懂不懂规矩?“与二爷谈生意,你的资格……还不够!”青年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拒绝。 “对不起,段先生!”闻言,女人抱歉地向段飞微躬了一下腰:“只怪我没有讲清楚,才造成了误会……雅欢只是替安东尼先生传话,并且向驰夫人致以衷心的歉意。至于“燃情魅惑”授权的问题,兹事体大,雅欢自问做不了主!后期,安东尼先生那边会选择合适的机会提出预约,与二爷会面的!” 黝黑的青年英气的眉紧蹙,他不愿意旁人此时打扰二爷夫妇休息。再说,大夫人刚扎了脚,也有诸多不便…… “段先生!”女人耐性极好,应变力也不差:“我家少主明天一早将乘坐早班机离开港城,返回意大利。他虽然并不愿意在这个时间点叨扰二爷休息,但是期盼hsd与驰远交好的诚意胜过一切,这也是老安东尼伯爵长久以来的愿望。请段先生务必代为通传,雅欢感激不尽!” 段飞思忖了片刻。的确,若牵涉到意大利hsd,如此直白的拒绝并不妥当,也不是他的层面能够决定的:“请稍等一下,我用内线向二爷汇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败的暗杀 杀气,悄无声息倾泻而出。隐藏在女人唇齿间的锋利刀片一如儿童戏耍的玩具,在灵活的丁香小舌里辗转起伏,寒光凛冽,只需一秒即可割开敌人的咽喉,任温热的血液自整齐的伤口喷溅而出。 女人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割喉索命时的兴奋和送别一方霸主的悲悯惋惜。其实,若不是身份所限,驰家二爷倒是一个充满魅力,教人垂涎的男人。可惜了…… “杀人的时候分心,会被老师判不合格的!”静谧中,男人的声音好似在地狱深处回荡的挽乐悲歌、勾魂梵音,每一个调调都渗透出死亡的音符,寒气森森。 女杀手呼吸一滞,刀锋顺势而出,随着脸颊的转动,划下优美流畅的弧线。只不过,比她更快的是男人闪避的速度和凶狠的手。那五根修长合度的指节坚韧强势,无声无息从埋葬万千枯骨的土壤里伸了出来,径直往对方白玉般的颈项直奔而去。 并非第一次经历生死时刻的暗杀者拥有敏锐的直觉和对各种形势准确的预判力,眼见危机倏然而至,出于本能上半身疾速后倾,极快地化解了第一波攻击。 在方寸之地、瞬息之间,男女近距离交手,圈、伏、膀、捆、拦……一招一式攻守兼备,如行云流水般开合有法,张弛有度,颇具武术大家之态,潇洒恣意却杀机重重。 转眼,数十招来去,女杀手暗暗心惊。她并未料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近身搏斗术会遇到这样的劲敌。没有枪林弹雨的惊心动魄,却远胜以往的每一次截杀。对手的强大绝非仅在力量和速度上的优势,还有面对危险处之泰然的自若,不断寻找敌人薄弱点一击毙命的狠辣。 终于,暗杀者在伏击对象故意露出的破绽中起右手,直袭对方面门。只是,驰家家主的反应和预判远胜于她,另一波杀招已在黑暗处潜伏已久,右手五指一旦贴上对方的脊背,就如依附在宿主身上强力的吸盘,致命纠缠,任她如何躲闪也无法摆脱死亡的阴影。 “啊!”女杀手的尖叫回荡在温暖静谧的房间里,突兀惨烈,破碎凄凉,瞬间打破了一室的宁静,空气中逐渐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汹涌的剧痛从尾椎传来,瞬间让女人下半身失去知觉和行动能力,只剩似被千万只蛇蚁啃食侵吞的腐骨蚀心,席卷每一根神经,让她全身的血液就像从冰窖中过了一遍,流淌的速度都缓慢下来,手脚逐渐冰凉。 “嘘,你吵到我老婆了!”驰家家主眉目一寒,右手五指仍旧拿捏在暗杀者已经断裂错分的尾骨上,左手如泥鳅般悄然从女人的前胸、脖颈滑至光洁优美的下颌,一开一合间暗使沉力。下一刻,一直蛰伏在女人唇齿间的刀片挪位,无情地戳破了那层软弱皮肉,贯穿肌肤,一半暴露在女人血肉模糊的侧脸,另一半残留在口腔,其状惨不忍睹。顷刻之间,胜负已分。 “二爷!”闻声,门外传来沉重的叩响,段飞的呼唤焦急局促,里面的担忧清晰可闻。 男人缓缓起身,手心已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和怒放的红梅。他低头看着暗杀者蜷缩在地毯上,窈窕玲珑却垂死破败的身躯正在颤抖抽搐,目光冰冷淡漠。耳边,女人死死卡在喉咙里,却始终无法呼出的古怪声音,一阵阵犹如老旧的风箱咕咕作响。地上,一尘不染的羊毛毯因沾上了血红,分外扎眼。 从容抽出茶几上的湿纸巾,驰家家主一点点擦拭干净指节处的污渍,仿若前一刻的激战不过戏耍游玩。而后,男人踏着拖鞋,步履沉稳优雅地离开原位,无声打开了厚重的房门。 “二爷!”虽然着急,但仍未失去分寸的青年恭敬站在门口,眼见主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衬衣上只出现了细小的褶皱,提在喉咙口的一颗心又缓缓放了回去。 “收拾一下……”驰家家主俊逸的面容带着浓重的阴郁色,使门外几个年轻人大气都不敢出,暗里为先前的失察失职,愚蠢放进伪装的恐怖分子自责不已。“把人送回1504,直接交到安东尼手中!”男人并未苛责属下的过失,转身进屋,地面随即拉开一道戾气深重的幽暗背影。 段飞沉默跟随男人走进了里屋。见惯了大场面的青年虽然知道前一刻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搏斗,但当亲眼见到内室一片狼藉时,心里的不安和焦躁仍旧热烈。“二爷,hsd胆敢在港城对你下手……事情有些反常!”他蹲下身子察看女人侧颊插入的刀片和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躯体,蹙眉说道。 “的确反常!”驰家家主对一向不喜动脑的属下突然活跃的思维投以鼓励的首肯。hsd的太子爷虽然脾气火爆,沉不住气,但也绝不会在身处别人地盘的时候,实施暗杀行动,而且是这样明目张胆、毫不避讳的暗杀。如此安排,无异于自断生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 段飞审视了一下女人的伤情,尾椎骨断,下半生将如行尸走肉瘫痪在床。况且,无论是hsd的太子爷,亦或真正的雇主,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失败者。这女人,已与死尸无异!“二爷,我们为什么不顺藤摸瓜,拷问出幕后指使者,却要将人送回去呢?”一旦离开这间房,杀手就会被无情灭口,真相也会就此埋葬。 驰冲在女人身旁的位置落座,看着脚下那张在前一刻明媚无双,现在已然毫无血色的丑陋脸庞,淡然道:“她的嘴里有氰化钾胶囊!杀人的方式——割喉毙命!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os圣地abbott·李手下弟子的一贯路数!” 闻言,黝黑的青年一惊:“二爷,她是os圣地派来的?” 驰家家主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不一定!hsd的嫌疑并不能够完全排除。他们的目的或许是想让我死,或许是想让1504的人死。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想让驰啸死!”驰家老幺的帝国版图正是以意大利为中心,必然与周边势力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苟延残喘的暗杀者蓦然抬头,无力看着传闻中在港城呼风唤雨、两面的男人,第一次体验到恐怖懊悔滋味。原本,这一次的任务上头定下的暗杀者另有其人,她却太过骄傲自恋,立功心切,执意要夺取这个一举成名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最终却把命葬在了这里!驰冲,把她亲手送上黄泉路的男人,下辈子,只求不复相见! 既然是蓄谋已久的暗杀,青年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二爷,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当加派人手……” “不必了!”男人摇摇头:“如果是有能力杀我的人,加派人手也无济于事。”他看着手下已经将女人抬走,揉了揉疲倦的鼻梁,淡然问:“倪烨廷那边约好了吗?老四的陈年公案也是时候该了解了……” “警察总署回话——明天下午3点,在警务处长办公室会面,倪处长亲自接待!”段飞回道。 驰家家主有些头疼:“大哥在追查伤害驰燕晚的人,囡囡的警署也有了线索。如今,黑白两道的焦点落到一处,难免再生事端。我少不得要亲自走这一趟,与倪烨廷谈一谈合作事宜……”而后,男人起身,向卧室走去:“段飞,备好车,十分钟后出发回浅微山!” 回浅微山?青年略感诧异:“二爷,这么晚了,你和夫人不在这里休息吗?”如果不住酒店,双环路别墅离中肃赌场不过20分钟车程,就算回那里也要方便一些。 “酒店血腥味太重,囡囡受了惊!”驰家家主脚步停滞了片刻,悠悠道:“而且,明天家里会来客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痛苦的心情 夫妻二人一团和气的出场方式别开生面,倒让驰家排位靠中间的两位主母觉得有些玄幻,但当后来看到大夫人用纱布包裹成粽子,还打上了蝴蝶结的右脚,旋即了然。 驰家二爷上楼换衣服去了,剩下好久不见的三个女人坐在客厅里闲聊,话题十分有建设性。 “黎樱同志,你把第九页上关键数字的小数点放哪儿了?照这样搞下去,地方gdp都能被你拉成负数,小心人均千头生猪、绿地百亩的统计大神们找你的麻烦!”拿着沙发上散乱的《关于港城环境指标及攻坚方向》的研究报告,向二小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a4纸上的关键错误,对数学学渣黎女士耳提面命。 “哎呀!”黎小妹羞赧地挠了挠头:“我怎么看了三个小时都没看出来呢……呵呵!” 三个小时?没成斗鸡眼?向佑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话说,黎小妹儿——你到驰冲那里搞研究,会不会把他的大本营给拆了?”依照这人的迷糊劲儿,不排除这个可能…… 黎樱欢喜道:“二爷让我不要碰实验室里的东西,还给我指派了一个姓林的助理……他一直都很照顾我的!” “切!”肖毓青在一旁翻白眼儿了,嚣张而颓废的女人叉着腿直接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女士烟,燃上:“北大的双博士给你一个三流大学的研究生当助理?你好意思吗……” 向二小姐看她吞云吐雾模样,秀眉微蹙。而后,直接伸左手,又快又狠地将三夫人手中的烟掐过来,一把摁在她张狂至极的鞋底板上,灭了:“女流氓,放飞自我也该有个限度,小心被你老公收拾!” 肖毓青撩拨着一头波浪发,有些伤感:“老大,二爷如果肯收拾我,我给你包红包、摆流水席,好不好?”女人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微红着眼眶,一把挽住向佑的胳膊,小声祈求:“大夫人,他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不过短短数日未见,却看到素来神采奕奕、傲娇强势的老三流露出这副沮丧表情,足见她近来心灵上所受的煎熬匪浅。“黎小妹儿,我有些话想同毓青单独谈谈,可以吗?”向佑替小迷糊收拾好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摸摸她的头,亲热安抚道:“乖!” “好吧!”没心没肺的老二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怯生生地预备上楼。 临去时,向佑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妹儿啊!你的美貌撑不住你的这身打扮,换了吧……改明儿老大陪你上街逛逛,咱们专挑那些打折了以后单价在四位数以上的货试试,看看能不能让你找到出入上流社会的新鲜感?”这丫头,私房钱全给了老娘,四个荷包一样重,生活过得跟苦行僧一样,没滋没味、无风无浪的。 “真的吗?”黎小妹很欢喜,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满脸灿烂地上楼了。 待该走、不该走的都走干净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两个女人。明亮的水晶灯将一室照得耀眼璀璨,却独独照不进人心。 “向佑……你和二爷?”肖毓青咬着下唇,欲言又止。起初,当她亲耳听到驰家家主表明喜欢正房妻子的心迹时,她也曾震撼、迷茫、难以相信。但是,理智反复告诉自己——驰冲,没有必要说谎。适才,两人进屋时的情景她已经全都看见了,驰家二爷眼波流转之间对女孩子的情深藏都藏不住。那种爱,夹杂着教人心惊的占有欲,璀璨热烈、缠绵悱恻,光明正大,不屑掩饰,却让自己无能为力。 肖毓青知道,在这世界上,任是哪个女人最终得到了驰冲的感情,自己都会嫉妒憎恶,心有不甘,惟有向佑……不仅仅因为她是驰二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作为妾室,自己并没有立场指摘不忿。还因为那人心灵的平和温暖、高贵纯洁,完全配得上一个最好的人,一份轰轰烈烈的感情。 向佑看着眼前憔悴的一副容颜,心疼的摸了摸那张光彩不在的脸,恨恨道:“肖毓青,你就折腾自己吧!里面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你呢?”闻言,向来心高气傲的人红着眼圈,哽咽问她:“也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是!我恨不得碾死你。”向二小姐咬牙切齿:“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还要我帮你擦屁股……话说,童颂言那货,你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捡来的?一副脸皮比城墙还厚,怕只怕最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呵呵!”驰家三夫人嘴角扯出了数日不见的笑容,幽幽道:“是我对不起他……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会有更好的前途!” “难说!”向佑摇摇头,拒绝相信:“除非脑残,否则听到那小子说话,看到他的嘚瑟样,不想胖揍他一顿的,都不是正常人!”提到这茬,向二小姐默了片刻,轻声告诉眼前人:“你知道吗?他并没有放弃你……即使面对的是驰冲,他也没有退缩过。就这一点而言,挺让人震撼的!” 闻言,肖毓青的心脏似被重物狠狠捶打了一回,又沉又痛:“——傻瓜!”女人鼻子抽了抽,绝望道:“他还以为是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吗?只要抢过手,就是自己的……二爷已经让华南影视全面封杀他了!从今往后,在这个圈子里,童颂言都很难有立足之地。他前面十年的努力,统统白费。” 封杀?向佑怔愣了片刻,对于这个词眼,她并不陌生,混娱乐圈的人,最怕来自高层或官方的冷藏、除名。一旦艺人遭遇这两个字,不论你是正当红的小鲜肉、炸子鸡,还是获奖无数、口碑极好的老牌明星,都会很快从神坛跌落下来,再无翻身之日。“老三,你明明知道驰冲不是一个会吃闷亏的人,偏偏还要惹他……”向佑说:“自作自受!” 肖毓青苦笑了一声,唇角微扬:“二爷还留着童颂言一条命,足见,他还是念着旧情。我很高兴,也很难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向佑为她拨了一下脸颊垂坠的乱发:“为什么?”女人的心思很难猜,尤其是驰家三夫人的,都到了这种境地还要拼命扛着。何苦呢? 肖毓青缓缓抬起头,看着好友那张惊艳了岁月,数日不见,已染上情丝,愈发楚楚动人的脸,深吸一口气道:“二爷告诉过我,如果出轨的换作是你——他会失控到做出无法预料的事,他甚至还说过与你……生死同穴的话!向佑,你明白其中的含义吗?”若非深爱,哪里会管她心系何人?哪里会因为求而不得极端至此?哪里会执着跟随生死轮回路,只为奈何桥上的牵手和下一世的不愿错过…… 向佑哑然! “我们都错了!”肖毓青的身子一软,直接抱住面前温暖干净的人,就像无数的力气耗尽,连魂魄都散掉的躯壳:“驰冲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他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你的命,真好!” 下一刻,向佑突然感受到从肩胛骨传来的一点阵痛,压抑、不甘、无力,真真实实的,还带着湿润的温度,将自己从重重迷雾中唤醒,却不敢相信。她咬着牙,默默受了…… “大夫人!”泪水婆娑的人叼着那一处柔软死死不放,而后,抽抽噎噎着说出疯癫话语:“你帮帮我吧,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是该恨你,还是卑微的死在这儿……”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剧情的反转 向佑蹙眉,听着肖毓青的语无伦次,感受着她的心急如焚。那些找不到发泄点的不舍不甘,如今统统释放出来,在她肩上留下沉痛烙印:“孩子呢?你预备如何处理?要,还是不要?” 肖毓青的声音闷闷的:“……我想杀了他(她),也想杀了我自己!”这些时日,被厌恶、悔恨的情绪折磨的女人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舍得?”时至今日,向佑才真正明白做母亲的感受。肚子里的小人儿,也许现在不过是一个仅仅四、五克的小胚囊,手指盖一般大小的囫囵血肉一团。但它生命的旅程已然开始,链接着母亲的呼吸、心跳和脉动,成为彼此之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或许,前些时日她也曾犹豫过、迷茫过,也曾因为自己和驰冲此生无望的感情,想要狠心割断这份血脉联系。但是,她最终还是心软了——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上一辈的恩怨。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缘分,有今生没来世,还是尽可能地珍惜它吧! 肖毓青抬起沮丧的头颅,吸了吸鼻子,不吱声。 向佑看着她悲戚模样,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那人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我们一起养大他(她),好不好?”说不定,日后还能结成一家亲。只是不知道,肖毓青的孩子会不会和他老子一样二? 闻言,驰家三夫人大喜过望:“真的?”她终究还是等来了向二小姐的这一句话,也不枉自己哭啼一场。因为她知道,如今在整个驰家,除了正牌的大夫人,再没有谁能让驰冲软下心来,饶恕自己的过错了。 向佑看着老三又哭又笑的样子,一下子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后,扯下一团卫生纸往人手里塞:“擦了吧,最佳女主角!”她撇了撇嘴,嫌弃道:“蹭了我一脸鼻涕和风油精,拍了五年的戏,连哭都不会,难怪每次都要找替身,也不嫌臊得慌……下次记得演戏要上抠图和特效哈,没有3d加环绕立体声的感觉,看我不收拾你!” 噗嗤!肖毓青顶着一双桃子眼乐了:“大夫人,您真的不考虑给我做经纪人?以后帮咱养孩子才有本钱……做小警察,真没钱途!” “得了吧。”向佑狠狠嘲笑了她一回:“都奔三的人了,又不是靠演技吃饭的老戏骨,还在娱乐圈里瞎蹦哒。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华南撑腰,你上哪儿去找那些演潘金莲和高阳公主的资源?”虽然这些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被膈应不轻的驰家三夫人认真思忖一番:“说的还真他妈有道理!”她有些兴奋道:“不如,你混圈里去,我给你当经纪人。那样的话,二爷可以继续潜规则你,咱们也可以大把挣钞票,不是三全其美吗?” “g-u-n滚!”向二小姐怒了!忘恩负义、逼良为“娼”,这人还是人吗?还要点节操不?“我限你五秒钟之内在我面前消失,否则——自己的红孩儿,自己养!” 肖毓青脸皮厚的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而后将一双拖鞋生生踩出了恨天高的架势,满血复活上楼去了。 转角处,正遇见一身白衣黑裤的驰家家主踏着沉稳内敛的步履,自楼梯口缓缓走下来,强大的气场、暗黑系的味道,营造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二爷!”肖毓青眼神闪烁着避开了那道锐利的锋芒,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男人的目光自上向下,直接锁定了在大厅里发呆坐着的妻子娇小的背影,专注灼热,根本没有多余的视线可以分给旁人:“事情办好了?” 肖毓青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她知道,这是自己留在驰家的唯一机会,也是提前与驰家家主谈好的交换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真丑!”驰冲幽暗深沉的目光斜晲着眼前脱了形的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清冷:“——好自为之!” …… 夜深人静,坐落于港城超级富人区浅微山——驰家豪宅。只闻虫语,岁月无声。 “同老三聊了些什么?”拆开了华丽的绷带,正在检视妻子脚上伤口的男人有意无意的问着,一双眼沉寂幽深,仿佛探照灯般直击心灵。 向佑还沉浸在肖毓青刚才的话语里,神情恍恍惚惚的,一颗心百般滋味无处安放,惶恐、期盼,患得患失。“驰冲……毓青的事,你知道多少?”为了缓解激烈情绪,鸵鸟性子的女人甩了甩脑袋,选择转移话题。 驰家家主丢弃了手上的纱布,直接将瑟缩在沙发上的妻子安放到怀里:“多又如何?少有如何?”男人细细浅吻着近在咫尺让自己追逐惦念的容颜,话语里戏谑、失望,兼而有之:“你们不是已经下定决心攻守同盟,瞒着我了吗?” 就这件事而言,素来无往不利,在港城人人敬畏的驰家二爷——还真是个受害者!向佑在心中忍不住为眼前姿容无双的男人默默点了一次蜡。遥想童颂言那样的二货都可以轻易染指驰家三夫人,给驰冲发绿帽子,这世界真是有趣!一时间同情心泛滥、正义感爆棚的向家二小姐一把环住男人的腰,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驰家家主逮着人细皮嫩肉的脖子就是一阵咬:“还有下次?你这个大夫人怎么管的家?”磁性的嗓音带着一点情欲的暗哑,诱人至极。 被啃得没脾气的向二小姐连连求饶:“老公,我有罪,我忏悔。从明天开始,我让老二、老三、老四都写好一万字以上的《承诺书》,必须随时保持与雄性生物十米以上的距离,包括小强和……旺财!”她暗中将咬人的丈夫设计在内,以报今日的脖子之仇。 老二、老三、老四都写了…… “你的《承诺书》呢?”驰家家主自然知道老婆在背地里骂他的小计俩,但男人的关注点压根儿不在这里:“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作为正房,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率先示范?” 呃!向佑说:“我的字有点丑,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男人根本不给她插科打诨的机会:“从明天开始,老实在家里呆着,我给你请家教。什么时候把《承诺书》写好了,什么时候出门放风!” 咦?“帅哥家教吗?”向二小姐嘻嘻笑着:“这个真的可以有!” 驰家家主醋意上脑,直接下嘴,一手按脑袋,一手搂腰,齿舌并用,恣意缠绵,一室染上醉人风光。“囡囡!”情到深处,男人喉间的名字都带着温柔缱绻:“这些日子,为什么紧张害怕?”虽然以前妻子也有过抗拒的情绪,但是三年来除了生理期基本无间断的夫妻生活和他刻意的控制引导,她应当已经渐渐习惯和喜欢上了这种情爱滋味。可是,近日妻子却出奇的反常,欢爱时候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甚至还带了些害怕的颤抖:“……我弄疼你了吗?”男人轻言细语寻问、诱哄,想从中查明原因。 向佑低垂着头,卡在喉咙里的秘密几乎要倾泻而出。但是最后,仍旧吞了下去:“可能最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说谎!”精明近妖的男人自然不信她这套说辞:“夫妻生活原本就是释放负面情绪的最佳方式……况且,又不用你卖力气!” 听到这里,向二小姐彻底坐不住了,一张面皮绯红。她偷偷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袖:“老公,你含蓄一点好不好!楼上有人……” 男人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隐藏在二楼黑暗处那抹窥视了近十分钟的浅影,轻笑一声。而后附在女孩子耳边小声道:“囡囡,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向佑挠挠头,不明所以。 驰家家主亲吻着她的侧脸,温柔缠绵,言语之间不露声色:“大哥要找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这栋房子里!你要不要猜上一猜——她是谁?”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逆袭的节奏 星期五的早晨,空气清新,万物都透着明亮可爱。 夜里养精蓄锐,休息得很好的驰家大夫人穿着维尼熊睡衣,踢踏着十字拖,风风火火冲进赖床的老二房里,左手锅盖,右手牙刷,一首《义勇军进行曲》唱得气势恢宏,波澜壮阔,将上次被人扰了清梦的仇,彻底报了! “老大,你饶了我吧……昨晚那份报告,我改了一个多小时,请让我再睡五分钟!”黎樱整个头缩在凉被里,鸡窝脑袋若隐若现,瓮声瓮气地说。 一个数字改了一个小时?也是没谁了…… 向佑呈大字型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床上软绵绵的人狠狠吃了一把豆腐:“黎小妹儿,上班时间快到了,你不搭驰冲的顺风车吗?如果晚了,另外派车可是要算油耗、司机工钱和过路费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还不如让周叔把这一笔直接补贴到你的小金库里……”作为新一代的欧也妮葛朗台,这种十恶不赦的浪费罪行,简直可以直接判下油锅,炸成脆麻花儿。 “哎呀!”闻言,驰家二夫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着迷糊的眼睛,兴奋的说:“我怎么没想到呢?真的哦……” 下一刻,从被窝里飞出一个骨头抱枕,直接砸在黎樱脸盘子上:“一个两个,都快抠出翔了!对外不许说是驰家的女人,简直丢二爷的脸!” “艾玛!”眼见被窝里还躲着一只,向二小姐吓了一跳:“老三?”她不确定地猫叫了一声:“百合共枕,鸯鸯同床……你们两个,有奸情!” “奸?”肖毓青一把掀开被子,露出让人热血沸腾的三点式:“如果能爬上二爷的床,我和黎樱至于在这里抱团取暖吗?你个小没良心的,被人宠成这样,还糊里糊涂。” “咦?”向佑这次回来,明显感受到驰家三夫人话风突变,有些诧异:“毓青,一早你不是让我退位让贤,跟着你混吗?昨晚我还在琢磨这事儿呢……” “嗯?”波浪发的美人被她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别,千万别!”她一把挽住向二小姐的胳膊,可怜道:“大夫人,让我抱着你的粗大腿,千万别松手……还有,退位让贤这样的话渣滓,不要让二爷知道我曾经说过。否则,再添一笔到账本上,我就可以直接跳诛仙台了。” 向佑摸了摸她的头,叹道:“这世上的人,只要想象自己是在凡间群体性渡劫,一切困难都不是事儿!” “滚粗!”驰家三夫人怒骂。看你当鸵鸟,能当到几时? …… 楼下饭厅,打完咏春拳转悠回来的老管家听着楼上锅碗瓢盆的动静,心情舒畅!这人啊,就是要活出点精气神儿来。驰家宅子离了向小妞这一个星期,二爷回来的时间也少了,整个家里人人愁眉苦脸,处处惨兮兮的。驰家三夫人守着一个公开的秘密,闷在房里不出来,往日的眉飞色舞劲儿全都偃旗息鼓了。二夫人整日两点一线,见着每个人都怯生生的。只有假温玉……开始慢慢蹦跶出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虽然不至于明里耀武扬威,但使唤家里的人倒是顺畅了许多。 此时,陈刘金娥正伺候着四夫人用早餐,眼见那位柔弱娇媚、天仙一般的人儿娥眉微微蹙着,对上面的吵吵极不待见的模样,知情识趣的老仆立即为主子分忧:“二爷,您是知道的——姑娘身子弱,这些时日哮喘的老毛病愈发频繁了,需要安静的空间休养……宅子里如果太过吵闹,一来影响不好,二来不利于养病。请二爷多多体谅姑娘的情况,她可是从小在家里长大的,自然与旁人不同!”老仆妇知道,以驰家二爷爱护四夫人的惯性和世族大家的规矩,这样的事儿肯定是要出面干涉的。届时,楼上三位免不了挨一顿说教。 长发飘飘、娇颜如花的女人恬静地喝着粥,一举一动规矩隐忍,极富美感,让人疼惜爱怜。 “小丫头唱得挺好的!”驰家家主耳听着上面雄赳赳、气昂昂的国歌声,心情不错,俊逸面容自有雅致清风。而后,幽静冰凉的目光自主仆二人脸上一扫而过:“周叔,厨房里的燕窝炖好了吗?让人盛几碗出来……” “是!”老管家慈眉善目的领命下去了。 “二爷……”陈刘金娥还待吱几声,被驰家四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堵了回去,心里一个劲犯嘀咕:最近这些时日,家里的气氛怪怪的,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温玉举止优雅地用餐巾擦拭了嘴角的粥渍,放柔了声音同丈夫说话:“师兄,向佑往后是仍旧住在这里,还是……外面?我见她这次回来清瘦了不少,原本打算约人一起去逛街、看电影的!”她有条不紊的做着一切,尽量压抑住内心的狂躁,表现得平淡自然:“说起来,毓青也是好几日没有出去过了,她看起来……心事很重!” “向佑是驰家正房夫人,我在哪里,她自然在哪里!”男人切割松露鹅肝的姿态标准至极,一副刀叉在他手上仿佛正在进行着一台攸关生死的外科手术,每个动作如教科书般儒雅高贵,说出的言语却霸道强势:“她要养身子,我替她向警署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别去扰她了!”驰家家主浅饮了一口红酒:“至于老三……你与她的交情若到了那一步,她自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闻言,柔柔弱弱的美人儿尴尬着一张脸,晶莹剔透的眼睛闪烁着幽怨委屈的光彩:“师兄!”她轻声唤着身边的人:“向佑针对我,你也在疏远我吗……是不是小玉做错了什么?” 男人线条优美的唇被红色的液体遮掩,看不真切喜怒。他平静问她:“囡囡针对你吗?”而后,轻笑一声:“她平日里乖得很,除了同我闹脾气,对别人都是一副和气模样……如果大夫人针对你,定是你做了让她难以理解的事……你有吗?” 美人儿眼里的泪打着转,摇摇欲坠:“师兄,我没有!” “没有就好!”男人清冷笑着,向她举了一次酒杯,不欲再谈这个话题:“明晚7点,“风云会”顾老爷子在朝阳街万安堂举行六十寿宴,你同我一道参加,记得打扮漂亮一些!” 美人怔愣了片刻。往日的宴席,他总是顾念着自己的身子,怕她哮喘旧疾复发,都是让向佑参加的,为什么这次? 驰冲淡然道:“明晚的宴席于港城而言,非同小可。它即是顾老爷子的千秋宴,又是金盆洗手的告别会。届时,全港城黑白两道、政商界的掌权者及夫人都会出席,上方非常关注,各大新闻媒体也会参加!”男人搁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当然,如果你不想去……我会安排黎樱接替。” 听到此处,陈刘金娥暗里踩了一把女人的脚。 精明的驰家四夫人自然会意,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汇聚了港城豪门的盛宴,七大财阀、黑暗势力的掌权者、政商界高层及家眷悉数参与,即是身份财富的象征,又是利益联络的最佳平台。驰冲没有把这样的机会给正房夫人,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师兄,我听你的!”温玉收拾起哀伤面容,换上了顺从温驯的乖巧模样。 “恩!”驰家家主点头,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美人的情绪。 恰在此时,神情严肃的青年从外面院子疾步走了进来,满脸踩了狗屎的尴尬:“二爷,有访客!” 驰家家主抬头看他,面无表情:“谁?” “——童颂言!”段大保镖心肌梗塞。 第一百七十章 摊牌的傻瓜 当驰家三位夫人打打闹闹着从二楼卧房下来的时侯,迎接她们的是客厅里极度诡异的氛围和几双探究眼睛。 驰冲看着花红柳绿的三个女人虽各有风情趣味,灼热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正房妻子脸上,无声饮尽一片春光、温软灿烂,心中喜欢形于颜色。“过来!”男人右手一勾,姿容潇洒霸气,为她留下靠近心脏一边的位置。 “呀!燕子唾沫……”向二小姐由上往下望,将餐桌前的风景尽收眼底。清隽矜贵的丈夫坐在主位,姿容不凡。老四坐在尾巴边上的地方,将寒凉怨毒的目光投了上来,包裹在柔弱外表下的女人已经染上了一层霜色,再不复与世无争的谪仙模样,反而更像一只在沼泽深处蛰伏已久的美人蛛,剥去外壳,奇毒无比。 向佑藏好了心中防备,一步步走下楼梯,却发现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的驰家三夫人满面慌乱,呆立原处,再也挪不动腿。顺着女人躲闪目光望去,她看到了正被段飞领进大厅,穿着一身满是烂洞的牛仔,戴着鸭舌帽和遮阳镜,满脸阴郁的稚嫩青年。 童颂言?向佑大吃一惊!这二货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满脸猪肝色的肖毓青右手死死抓着扶梯,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她慌张的目光静静穿梭于楼下的两个男人脸上,揪紧的心无处安放。 “走!”向二小姐直接逮住人的胳膊往下拽,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肃神情:“该来的躲也躲不了。” 黎樱迷茫的观察着上上下下的紧张氛围,不明所以。 此时,一张臭脸的戏精青年蓦然看见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脸也不抽筋儿了,一溜小跑过来,亲热唤她:“毓青!” 驰家三夫人一肚子火没处发,美目瞪过去,比二筒还大:“谁准你来的?”胆子见涨啊? 童颂言被瞪得暗爽,眼见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捂住嘴小声对她说:“你不是托人带口信,要我上浅微山找驰冲摊牌吗?” 呃!向二小姐的目光在两人蠢萌蠢萌的脸上走了一圈:“童颂言,你是猴子派来当敢死队的吗?”她盯着戏精兴奋异常的表情,阴恻恻的说:“你为什么不等我通知到了120再上来?” “做什么?”戏精青年胆大、脸皮厚,半点不怕。 向佑说:“待会儿正好送你去医院,或者是……火葬场?”而后,拉着肖毓青的手,径直往餐桌方向去了,不欲让她与之纠缠。 “嘿!我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童颂言将鸭舌帽取下来,露出一头怒气值爆棚的发,还有头顶的一撮呆毛。人见着倒也年少周正,就是傻得冒泡。 肖毓青脸色极难看,转过头向他做了一个口型:“滚!” 戏精青年见爱人含羞带怯、眉目传情唤他“哥哥”的模样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就跟了过来,站在驰家餐桌前不挪窝了。 向佑有些膈应,一张脸义愤填膺,却被驰冲拉到了旁边的位置坐下:“吃完饭陪我去公司!”男人的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将找上门摊牌的“情敌”忽略不计了。 “不吃,不去……气饱了!”向二小姐连带又唾弃了肖毓青一回,这次是替丈夫抱不平。偷偷吃牛粪就算了,还把脏东西带回家来,整一个屎壳郎属性! 驰冲看她巴掌大的小脸气得不轻,模样却愈发诱人可爱,抬头瞥了访客一眼,戏谑道:“不过是老三的小朋友登门叙旧,驰家再不济,请一顿早餐还是没问题的……你倒与客人置起气来!” 闻言,在场诸君神色各异。向佑执起调羹,朝童颂言龇了一回牙,埋头喝她的燕子唾沫去了!人家二爷都不介意,自己就将对面的两人直接无视了吧。黎樱坐在向二小姐右侧,挠挠头,表示对这玄幻的关系没看懂。居最末位温婉恬静的四夫人唇角贴着咖啡杯冷笑了一下。肖毓青孤零零坐在对面位置,一张脸铁青,入嘴的牛排即便烹饪再好也尝不出滋味儿来了。 “没想到,“驰远国际”的总裁挺不错的……”有礼貌、有风度、会来事儿,戏精青年心中涌起了对眼前翩翩君子模样的超级土豪一丢丢的负疚感:“驰先生,我已经吃过早餐了,感谢您的盛情!” 站了这么久,终于说了句人话。向二小姐恍恍惚惚地咬了一口白生生的煮鸡蛋,因为分心被噎着了…… “吃慢些!”驰家家主拍着妻子的背,温柔道。 小年轻眼见把正房妻子当女儿一般宠的驰二爷,不淡定了:“毓青,你脑袋进水了吗?给人当小三儿……”他不客气地用面前的椅背撑着手肘,激动道:“不如你嫁给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温柔专一,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个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咳,咳!”驰家二夫人被呛着了,好悲壮的毒誓! 肖毓青面容尴尬至极:“童颂言,你走!” 驰冲唇角微微一勾,未置可否,大方放行。 戏精青年抖着脚,摇头:“不!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摊牌,任务还没完成呢,不走!” 向佑瞪着对面的癞皮狗,恨不能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闻言,驰家家主倒来了兴致。摊牌?听着挺新鲜的!“童先生,不知道你要和我摊什么牌……不妨大家坐下来慢慢聊!驰家并没有让客人罚站的习惯。” “我痔疮犯了,站着舒服!”青年随口说。下一刻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一对貌美条顺的双胞胎姐妹花从门外走了进来,也没当回事儿,仍旧站在原地不挪窝:“坐就不用了,大家都是爽快人,不喜欢整那些虚的,待会儿我说完就走!” 痔疮犯了?怕是双脑萎缩吧…… 向佑抬眼看见玫瑰与含笑突然同时出现在浅微山驰宅,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吱,吱!”她龇牙撇嘴,向对面的中二青年一再传递“快跑”的讯息。童颂言不鸟她! 驰冲一把抓住妻子放在桌上暗暗给人打手势的柔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老婆,上楼去!” 糟糕,要出事儿……向佑心中开始着急起来,她瞅见对面的老三使劲往她这边递眼色求助,手上丈夫握紧的力度又暗含着警告和诱哄。他不想自己在场,换言之……童颂言有血光之灾! “我吃饱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素来善趋吉避害、独善其身的二夫人擦了擦嘴,溜得比兔子还快。 四夫人不吭声,坐在一旁当泥菩萨。 另一边,粗线条的小子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手心攥着冷汗,嘴巴却刚硬如铁:“哥们儿来的时候,可是广发朋友圈的……我就不信,您这位驰大总裁——在港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出入上流社会,有文化、有教养,还敢宰了我不成?”这样的桥段、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说辞在警匪片儿里比比皆是,信手拈来,定能震慑不少恐怖分子。 “哦?”驰二爷温温和和地问嚣张的挑衅者:“你的消息发了多少人?” 戏精青年底气不是太足,牛皮却不怕吹破:“我的粉丝数量没有一万,少说也有八千,加上后援会的团,崇拜者遍布天涯海角,可以环绕地球一周……” 绕地球一周?向二小姐叽咕了一句:“你当自己是香飘飘啊?” “所以呢?”驰家家主饶富兴致的问他,左手却惩罚性地挠了挠不愿离开的妻子温热的手板心。 童颂言一张脸稚气未脱,满脸的天真烂漫:“——所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能对我怎么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惧的选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戏本子看多了吧? “二爷!”肖毓青几欲崩溃。傻子,驰冲的背景可不止“驰远国际”那么简单…… “童先生,我劝你还是坐下为好!”男人儒雅矜贵依旧,平静吩咐手下:“玫瑰,替今日驰家的第一位客人送份牛排过来——要五成熟!” 戏精青年张了张嘴,正待再次拒绝。不料,后背突然感受到一阵儿轻微的空气流动,一双圆润冰凉的手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手,明明看起来长了一副绵软温柔的样子,却传递出一种机械般刚硬沉重的触感。 “小子!”女孩子笑嘻嘻的伏在童颂言耳边吹了一口气,三分逗弄,七分警告:“家主请客,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戏精青年被强行按坐在驰家三夫人旁边的座位上,就如瞬间千斤顶压身,无论如何挣扎,也挣不脱那双势大力沉的铁爪,反而一张脸弄得通红,声音也喘起来:“驰冲,你想……想做什么?” 肖毓青拿叉子的左手微微颤抖着,“叮当”一声脆响,厚重的金属制品掉落在白玉般的瓷盘边上,碰撞出让心脏揪紧的声音。 “吃饱没?”驰家家主不理会那些聒噪,温和对正房妻子说:“上楼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到车上等我,乖!” “嗯~”向佑摇头,把口中的单字发出了如蚊子叫般的起伏音调,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明亮剔透暗含祈求。 驰家四夫人一直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双手攥成拳,绞着裙摆,脸上怨毒表情被丝丝缕缕的秀发遮挡着,丑陋狰狞。 “想看戏?”驰冲俊眉微挑,右手逗弄地捏了捏女孩子的下巴尖:“待会儿可别吓得哭鼻子!” “你温柔一点!”对于欠收拾的孩子,向佑主张暴打一顿,扔出门去了事。否则,任何拎不清斤两的人有理没理都可以指着驰家二爷的鼻子叫嚣一通,这可不是驰氏掌权者的一贯做派和睚眦必报的风格。 驰家家主说:“我尽量!”三个字,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五分熟的和牛被双胞胎姐姐端上了桌,已经切成均匀的小块儿,外面焦色内里粉色,热气熏着中间的肌红蛋白,有些血淋淋的。 “童先生,请慢用!”玫瑰仍旧穿着显身材的丝绒旗袍,一脸平静高贵,站在访客右手边,细心为他摆好了用餐工具,一举一动有条不紊,教养极好。 想起身却动弹不得,脸涨成猪肝色的青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怒视着对面儒雅温和的男人,坚持拒绝:“我不吃!谁知道你在里面有没有下砒霜!” “五个问题!”驰冲为他的直言直语轻声笑了一回,也不勉强:“童先生,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毓青的?”男人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山岗,让人四肢百骸舒畅通透。 倔脾气的青年咬着腮帮子,不肯回答,气氛有些冷。 向二小姐从桌子下面直接甩给他一个暗器,又狠又准。 “哎哟!”戏精低头看着脚底下多出的一只拖鞋,憋了几秒钟,呐呐的说:“……七年前,我们两人在恒源影视城跑龙套的时候。” 驰家家主抬手摸了摸菩萨心肠的妻子黑黢黢的发,示意她稍安勿躁:“你和她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前来摊牌的小年轻审时度势,选择了低调沉默。 下一刻,急性子的双胞胎妹妹并没有给访客安静的机会,两只手轻轻一捏,“——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肖毓青心惊胆战,因为坐在旁边的她已经清晰的听到了从童颂言身上发出的骨骼响动的声音,那种钻入耳朵眼仿佛物体被碾碎的真实感,让她惊惧不已。 “接吻……上……上床!”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清醒的知道如果自己再嘴硬,肯定会被人拧断骨头的青年咬牙坦白,头上冷汗涔涔。 “砰!”地上碎了一只高脚杯,但并没有转移到大家的注意力,驰家三夫人面色都变了。 驰家家主脸上波澜不惊,表现出了异常的平静淡然:“你喜欢老三什么?” 喔!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表白机会。向二小姐用眼神为对面舍身炸碉堡的童鞋默默打了一次鸡血。 戏精青年忍着痛烦躁的说:“漂亮、性感……” 肤浅!向二小姐有种化身羊驼吐他口水的冲动。 “开朗、热情、骄傲、坏脾气、敢打我……”童颂言一口气说了长串好的坏的,最后蹙眉补充了一点:“孤独!” 向佑怔愣了片刻,她回头看向肖毓青,毫无意外地从女人眼中读到了落寞神情。一个渴望拥抱、即将干涸的灵魂偏偏遇上了奋不顾身、可以视她的所有缺点为优点的热血小年轻,干柴遇上烈火无法自持,道义难容,情有可原! 驰冲深沉目光在对面年轻男女身上走了一回,唇间带了一点不明笑意:“第四个问题——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毓青?一千万、两千万……或是更多?” 闻言,驰家三夫人猛抬起头,目光诧异而带着希冀的看向主位上那个在港城翻手云覆手雨的男人,最后一丝希望在胸口点燃。驰二爷并没有放弃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钱?”青年虽然有些小害怕,但嘲讽的神色在脸上藏都藏不住:“你把毓青当什么了?东西吗……”童颂言说:“这么多年,你除了钱,还给了她什么?” 此番话出,倒让向佑对戏精青年重新审视了一次。说不定,这人真能给老三幸福。 驰家家主的目光尖锐凌厉,仿佛能直达人心,看透一切谎言和伪装:“最后一个问题——” 肖毓青的心随着男人起伏的声音波动得厉害,即希望童颂言的话能够让丈夫更多的正视这段婚姻、这段感情,从而原谅自己的过错。又渴盼青年安全抽身,自此忘记前事,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子。 驰冲说:“童先生,过往四十年,除了内子,只有你给了我不一样的体验……”只不过,向家千金带给他的是牵肠挂肚的患得患失,知道情起之时,也知道爱无终点;而这个明明弱小,却坚持着一往无前的陌生人,带给他的则是另一种前半生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新鲜滋味和感悟——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掠夺者也有小几率被反套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虾米光着脚,的确可以豁出所有成就壮举!他反思前事,知道所要做的就是从此以后切断这种小概率事件发生的一切可能性,把自己的人牢牢抓在手上,用蜜罐子好生泡着,让那些觊觎者无缝可钻。“所以,为了答谢童先生给驰某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我愿意给你一次选择的权利。”男人稍作停顿,一字一句道:“事业、爱情,还有完整的躯体……你可以保留其一!” “驰冲!”向佑骇到了。她知道童颂言已经触碰了丈夫的底线,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不可能轻易放过偷腥者。正大光明的处置还好,如果用背后的手段,小戏精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话说,事业、爱情和躯体?这样的选择题几乎答案唯一…… 童颂言深情地望着身边的女人:“爱情!” 真是太他妈意外了!向二小姐忍不住为戏精喝彩。 肖毓青脸色惨白——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热情澎湃的年轻人还是没有放弃自己…… “确定?”终于大发慈悲了一回的驰二爷给予了当事人一次反悔的权利。 青年一双眼坚定执着,毫不动摇:“驰总裁——这是第六个问题,你违规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救命的消息 嚯!这人胆子不小……笔直站在一边的玫瑰姐姐暗暗咂舌,童颂言不断刷新了她对“疯狂”一词的认知,也算爱得可歌可泣了。 “玫瑰,他的手指头挺漂亮的,留下吧!”驰家家主饮尽杯中最后一口咖啡,面上表情仿佛议论天气般自然。 “是!”双胞胎姐姐恭敬应下了。 “——老大!”肖毓青破碎的声音尤其可怜,嘴皮子都在发颤。她知道,这个时候求丈夫没用…… 截掉手指头,会残的!向佑看着肖毓青着急的模样于心不忍,她抬起右手扯了扯丈夫的袖口:“老公……换成手指甲可不可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反正都是差不离的东西,撒撒气意思意思就行了,这样血腥会折福的! 驰家家主侧转身,一把抱住妻子娇小的身体,用自己的胸膛强势地阻隔了她的视线和窥探接下来血腥一幕的机会:“囡囡,刚才的选择题如果是你,会选哪一个?”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如催眠般,能够给人镇定安抚的质感。 向佑怔愣着,一时间仿佛忘了即将发生的惨事,或在潜意识里把它当做一句玩笑。下一刻,她被拥入一个温暖怀抱,鼻息间全是丈夫身上的皂角味:“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我少了两只腿儿你还会要吗?傻呀……”向二小姐想也没想,脱口就答。 “要!怎么不要?”驰冲咬着妻子的耳朵尖,没有半分犹豫的说:“不会到处乱跑,每天在家里等我,床上配合听话,也踹不了人,不知道有多乖。” 重口味!向佑正在心里嫌弃不已,突然听闻一阵凄惨嚎叫,从童颂言喉咙里发出的哀鸣尖利痛苦,刺人耳膜。但很快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似被什么东西生生堵住,变成了听不清楚的哽噎。她想调过头去查看戏精青年的情况,却被丈夫控制住了乱动的头颅,整张脸都被迫埋在那道温热强壮的胸膛,动弹不得:“……呜……驰冲,放他一条生路!”在一片昏黑中,向佑急切的祈求。 此时,素来心大的驰家三夫人已经被吓傻了,她根本没有看到那对双胞胎姐妹是怎么动的手,什么时候动的手,眼角只觉冷光一闪,童颂言整个人就像被打了麻醉药一般瘫软在餐桌前。原本作为切割牛排工具的餐刀,变成了少女手中凶残的武器,又快又准,犀利无比。那人左手的小拇指已经被齐根截断,鲜血从伤口涌出,染得一盘温热的牛排腥味十足,修长的半根小指和艳丽的红搅乱了美味的早餐。 “童先生,我姐姐的手艺很好,你试试闭上眼睛,一下子就完事儿了!”含笑左手食指正压在青年颈动脉窦上,力道刚刚好,可以让人呈半晕厥状态,却又能清晰感受到痛楚。 “——啊!”青年一双脸惨白,痛苦的声音被一只手压抑在掌心内,断断续续、悲悲戚戚。 玫瑰姐姐截断人第二根手指的速度更快,骨头和着肉连根切,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照这样下去,童颂言的左手就废了。肖毓青也顾不得许多,掀开凳子膝盖一弯,径直跪到地上,玻璃渣子刺进皮肉,一时鲜血淋漓:“二爷,我错了!求你放过他吧……”如果不是自己给了年轻人希望,在他面前一再表现出脆弱无依的模样,最后也没有狠下心拒绝,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若在古代,像自己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早就被判浸猪笼了! 温玉嘴角噙着讽刺笑意,默不作声地观赏这出悲剧。 玫瑰看着突然跪地的驰二夫人,蹙眉停下了手上动作。她看着盘里两根白花花的骨肉,从怀里摸出止血特效药粉,洒在了童颂言的断指截面上。 “驰冲,你不要这样!”向佑虽然看不见餐桌另一边的情景,但被肖毓青的举动吓得不轻,知道戏精青年折了,她着急得不行:“……这是犯法的。” “囡囡!”驰家家主侧脸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情形,冰冷道:“在我面前没轻没重、无法无天的人,除了你,他是第一个!我允许你嚣张,他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向佑快被这话噎死了,自己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嚣张了?她放肆几回,最后不都是被收拾了吗? “老三,你从五年前就跟着我,应该知道我的脾气!”驰家家主面容上寒意森森,再不复先前的温和无害,浑身都充斥着浓重的煞气:“这些日子我没有动他,多少还顾念着你的名声……你却懦弱畏缩,心中浑浊贪婪,耗光了你我昔日情分,教我如何原谅你?” “二爷!”肖毓青早已泣不成声,膝盖的疼痛与内心煎熬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不知道他会来,我真的不知道!”女人喃喃自语,似乎一时已经神志混乱了。 驰冲说:“这些年,我自问待你不薄。如果彼此坦白无欺,你和黎樱愿意一辈子留在驰家或是日后另嫁他人为妇,我都会成全祝福,并且给予你们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后半生……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向佑抬头静静看着丈夫寒霜满面的脸,心中忧惧。她第一次见到驰冲发这样大的火,应是对老三耐性耗尽。然而,在他对几房妻子的安排里,却没有四夫人的……那是否意味着,如果未来毓青和黎樱嫁人,自己还会与老四相处一辈子?这对于她来说,不啻于一个噩耗…… 下意识的,向佑将脑袋转过去,却正好与温玉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很显然,她们在同一时间都想到了相同的问题,彼此心照不宣,用沉默代替言语。女人的脸上带着虚伪笑意,似乎在对未来精彩的驰家生活向她发出挑战。 “毓青,你……你起来,别求他!”在一片诡异氛围中,童颂言忍着手上剧痛,沙哑着声音唤她:“我没事,真的!” “闭嘴!”双目通红的女人慌了神,逮着人骂一通:“我根本不喜欢你……是谁让你来的?我爱的是二爷,只爱他一个……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青年被这番话打击得不轻,煞白的脸先是一愣,混不吝的脾气一上来,开始自暴自弃般地撒泼:“你爱他什么?他有什么好?除了有几个臭钱,关心你、爱护你了吗?你不是告诉过我,这几年里,你的丈夫从来都没有碰过你?你不妨问问驰大总裁,他爱的是谁,睡的是谁?” 如五雷轰顶,驰家四夫人从容自若的脸色一变,在这场闹剧里一点点的抽离出了关键症结。恍恍惚惚间,她仿佛明白了——原来,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玫瑰,继续!”驰家家主抱着妻子,出口四个字一片冰凉。 向佑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着急叫着:“不要,不要再伤害他了,他已经得了教训……玫瑰,停手!” 双胞胎姐姐手中染血的餐刀寒光凛冽、锋芒犹盛。她抱歉地对女孩子说:“对不起,夫人!玫瑰与含笑的正主子是二爷……”地下城菁英无数,他们的严苛训练里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认清家主,并以他的命令为第一执行任务。除非死,否则必须完成。 女人缓缓举起手上的刀子,向着目标又前进了一分。 “驰冲,你让她停手!”焦急中,向佑一把抱住了丈夫的腰,苍白着脸在他耳边喃喃一语:“我……我怀孕了……你就当为孩子积福,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挑拨的女人 ——我怀孕了……你就当为孩子积福,好不好? “停手!”下一刻,驰家家主口中的两个字又快又疾、掷地有声,瞬间止住了玫瑰手下停留在童颂言左手中指旁相距毫厘的刀锋。杀戮结束,只剩一片死寂…… 没人知道大夫人依偎在驰二爷耳边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让素来杀伐果决、心意坚韧的一方霸主突然改变初衷的原因,更没人知道为什么驰家家主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旧停留在暴戾冷冽边缘,偏偏杀气在转瞬之间消失殆尽,眼底已然一片和煦春风。 向佑停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好在一切还没成定局,童颂言总算保住了一只手。她无心审视丈夫的状况,从男人怀里逃脱出来的第一时间是告诉一直留在客厅里看报的段飞,送人去最近的医院救治。如果行动迅速,那两根手指应该还能够接回去。 黝黑的青年回头看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向他颔首示意,而后缓缓起身,踱步至右手方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许久没有触碰过的香烟,正要点上,但下一刻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精准无误的扔进了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动作潇洒利落至极…… 奇异的,跟了驰家家主十年的小子竟然从这一系列稍显反常的举动中,读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或面容上的明显改变可以印证男人起伏的情绪,但段飞偏偏嗅到了那股子欣喜若狂的味儿。他猜想,如果这个时候戏精青年再叫嚣两声,驰冲还是会对他视而不见的。 沉稳的保镖嘴角挂着不易觉察的笑意,他看了一眼犹不自知的向家二小姐,心道:夫人,你的救命消息不仅及时,而且分量太足了…… “玫瑰、含笑,你们可以去花园里休息一会儿吗?”向佑大着胆子安排只效忠驰家二爷的双胞胎姐妹花离开现场,如果她们留在这里,下一刻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惊悚的事儿。“顺便把拖鞋给我踢过来先,谢谢!” 看不见家主的表情,含笑迷茫地望了一眼起身的保镖同志。黝黑青年笑眯眯的对她点了一下头,双胞胎面面相觑,达成一致,收工! 段飞把精神不济的童颂言从桌上提起来,有条不紊地招呼两姐妹去取纱布和冰块,手里端着那盘加了料的牛排,匆匆出了门。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安静下来。 深呼了一口气,穿上鞋的向佑朝对桌的老三招手示意:“毓青,你起来,让我看看膝盖伤哪里了?” 偏偏惊弓之鸟的肖毓青在看不到落地窗旁男人任何示意的情况下,仍旧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跪着,雷打不动。 “小倔蹄子!”驰家大夫人好气又好笑。劈腿小演员这样出格的事儿都做了,现在却认起怂来,真是让人脑壳疼。“哎!”她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上楼换衣服去警署,包里的手机忽然欢快地响起来。 是钟欣的。向佑滑开显示屏,然后一步步向楼梯口走去:“黑……珍珠美人,这么早?床上健身运动还没做完就联系朕,有事儿?呵呵,是不是你有钱还了?” 另一边,伴随着剧烈喘气儿声的是钟大千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嚣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呃!向家二小姐感慨:“现在世道变了,杨白劳比黄世仁更歪……行吧!有屁快放响……” “明晚顾正林宴会的安保现场抽调人员通知单出来了,有我没你!”钟欣说:“我家老头又在里面搞事儿了,说不定明天晚上还有撒网行动……你能不能替我一把?” 向佑靠在楼梯口的扶手边想了想:“我倒无所谓。关键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和超级威猛先生还是应该和家里面再勾兑一下,不然这事儿解决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再躲驰冲,参不参加明天的行动于她而言已经没所谓。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钟家千金郁闷回话:“我表哥向林传话过来说钟家和杜家的喜帖已经开始陆陆续续送出去了,估摸着你娘家和夫家那边这两天也会收到……向佑,我快烦死了!” 向二小姐怔忪了片刻。因为,她已经敏感的觉察到——这一次黑珍珠拒婚的口气已经明显没有头几回那么强烈干脆了,甚至还带了些妥协的味道,这很不符合钟大小姐的一贯人设,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插曲。但是,人家里面的板眼儿,她并不愿意过问太多。“好吧,一会儿见面再说!”这大清早的,被童颂言那事儿弄得谈什么都没胃口。 挂上电话,正发着呆。身后传来驰冲的声音:“要去哪里?”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 向佑转过身,却发现丈夫似乎已经在她背后站好一会了。整整多出一个半脑袋的身高差,强大的气场,矜贵优雅、眉目俊朗的驰二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味儿。此刻,他看着她,面色仍旧清冷,目光却是暖的、灼热的,有那么一瞬间似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去,看得人肝儿颤:“上……上班呀!”明明是一句正大光明的话,没来由心虚的人却说得吞吞吐吐。 “在家待着,我给你请了假!”驰冲看着妻子抬头时露出那张清灵剔透的脸,夙愿得偿的喜悦让他心里坚硬冰冷的一块儿变得温软热烈,绵绵密密全是爱意。 向佑挠挠头,估摸着丈夫担心她昨晚踩着玻璃的伤口,小声安抚道:“我的脚没关系,就那点小渣滓,用不着请假!” 驰家家主抬手,宽大的掌心温柔抚摸着女孩子的发:“囡囡,有些话我想现在有必要同你讲清楚,跟我上楼!”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男人将她搂在怀里,径直往书房的方向带过去。 呃!向二小姐看他一脸严肃模样,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丈夫要同自己说什么,但她并不想那样,少不得还要做驰家二爷的工作。只是不知,最后妥协的会是谁?驰冲比她霸道强硬多了。 …… 人走,茶也凉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一片狼藉景象和狼藉心情。温玉右手提着餐叉,发泄般一点一点地在极品鹅肝上戳刺着,硬物划拨瓷器的声音尖锐如在耳膜边上嚎叫,难听至极。 “一直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连老二都及不上!”温玉的声音再也不复往日的娴静温柔,反而带了一点狠辣冷厉:“肖毓青,我高看了你。” 面容苍白的女人从散落了玻璃渣的地上站起身来,白玉般的膝盖触目惊心,红梅朵朵热烈盛放。此刻,她又恢复了驰家三夫人往日里骄傲不羁的模样,泪干了,目光也冷了:“谢谢你的高看。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做了三年的国宝,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 温玉的眼神幽幽凉凉的,讥讽、自嘲兼而有之:“难道,你不会觉得愤怒、不甘、委屈吗……以为是个无话不谈、情投意合、同病相怜的朋友,没想到,却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你想说什么?想挑拨什么?”驰家三夫人切割着自己盘里的东西,饿死鬼投胎般吃着,不顾身份,毫无形象。 温玉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用湿纸巾将自己的手擦得干干净净:“童颂言今天为什么会上门找二爷摊牌?”女人挑眉,轻言细语的说着,一副教养极好的世族大家当家主母模样:“你不会没有怀疑过——向佑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被拒的结盟 “没有!”肖毓青想也没想,一口咽下了鹅肝,傲娇回答:“不过,我倒是怀疑一个人。” 四夫人来了兴致:“谁?” 肖毓青毫不避讳:“——你!” 温玉瞥她一眼,嗤笑着:“你不用怀疑我。”她脊背挺直,双手交叠在一处,目视前方,面容发白:“我的境况与你比起来,并不会好多少。如果要揭你的老底,我会选择单刀直入的上。因为二爷曾经说过,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撕破脸不是什么新鲜事……我手下并没有可用的人,所以,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劲!” 肖毓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从驰家消失吗?那样,你就可以得到二爷的独宠了!” “对!以前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也一直在思索该怎样做才能斗垮你。”驰家四夫人爽快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她望着肖毓青笑得不削、傲气:“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事不过举手之劳,太容易了!而且,我的敌人也不是你……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肖毓青被噎住了,她灌了一口牛奶,凌乱的发丝丝缕缕遮住面庞,也遮住了此刻的凌乱心情:“你想动向佑?”她瞥了一眼与自己永远也不会有交集,始终站在对峙面的女人,轻蔑道:“我劝你……不要想太多,否则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温玉撩拨着自己的发,风情万种的说:“我不是你,也不是黎樱。师兄对我的感情,你们不会懂的……即便我做错了什么,他也会永远包容我、照顾我!”因为温家仁的关系,她有恃无恐。 “你确定?哈哈!”肖毓青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幽幽的看了自信满满的女人一眼,张狂怪笑了几声:“如此看来,你不仅虚伪,而且愚蠢……确实比我好不了多少!” “你——”驰家四夫人嘴皮抽搐了两下,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老三,我们合作吧!虽然我不知道向佑是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师兄,但是,只要你我联手,把她从正房的位子上拉下来,很容易的!因为,她有太多的软肋——展梦杨、席楠枫或者其它男人……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成为她的死穴。” 肖毓青起身,一脚蹬开了面前的座椅:“对不起,我没有兴趣!”她顿了片刻,厌恶的说:“我宁愿选择抱向佑的大腿,也不想同你狼狈为奸。至少,大夫人不会落井下石,从背后踢我一脚……” “你以为她就不虚伪吗?”温玉站起来,脸色铁青,声嘶力竭:“这些年,她一直扮演着弃妇的角色,让全世界都以为她是最不受宠那一个,时刻在大家面前装弱势、装可怜,博同情,转身却又每晚霸着师兄,不让师兄亲近其它女人……你知不知道,她把我们骗得团团转,还让我一直背着独宠的黑锅!” “说起这事儿……”肖毓青蹙了蹙眉:“臭丫头确实不厚道!”如果早知道驰二爷每晚夜宿的是她的房间,自己怎么会跑去跟黎樱抢床铺。无论如何,也该到向家二小姐的卧室里候着,看看有没有机会玩3p? “在这个家里,除了我,数你跟着师兄的时间最长,向佑凭什么做驰家正房?”女人抬头望了一眼楼上卧室:“向家二小姐明面上看着规矩老实,背地里勾人的手段倒是厉害得很……否则,她怎么能够在大学就读期间,就爬上二爷的床?让二爷替向家偿还数亿的债务?” “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同你合作的!”肖毓青幽幽的说:“因为,我已经被二爷除名了,不管如何努力也只是为她人做嫁衣裳。你的花言巧语打动不了我……最多,你的阴谋论——我就当没有听到,也不枉大家做了塑料姐妹花一场!” 大夫人,你夺走了我的丈夫完完全全的爱,这一次,大家就算扯平了!从今往后,咱们还是亲人,没有任何隔阂,一辈子的亲人…… “肖毓青!”温玉转身前最后看了曾经的敌人一眼,遗憾的说:“原本我还打算夺回师兄以后,同你再好生玩玩儿。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妥协认输,真是太无趣了!” 驰家老三不理会她的挑衅,悠哉道:“四夫人,我劝你不要再蹦跶了!”她低头拔去了膝盖上的碎渣子:“因为,你的敌人不是向佑……是驰冲。你根本就没有赢面!”驰家二爷能够在夜深时分,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足以证明他爱的坚决。肖毓青毫不怀疑,那样一个男人绝对有能力将爱人护得牢牢的,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如果做不到,他也不配自己喜欢了这么久! 楼梯上的美人又恢复了温温柔柔、袅娜娴静模样,仿佛前一刻劝人共谋的并非自己。 肖毓青静静的看着那人踩着虚无缥缈的步点行走在摇摇晃晃的钢索上,脚下明明是万丈悬崖,却仍一无所知。温玉,原来我们四个人当中,最可怜、可悲的——是你! …… 冷色调的房间,简约严肃,一如它的主人行走于黑白之间,亦正亦邪,高深难测,习惯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之中。 炎炎夏日,暑期难耐。厚重华贵的窗帘遮住了屋外灿烂火热的阳光,中央空调已经调整到了适中的温度,温和的冷气流转在静谧空间,包裹熨帖着肌肤,舒爽凉快。 驰家家主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霸气强势,绵延纠缠。被困在床海里的人儿感觉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消失殆尽,即将溺毙在这场唇齿交融中时,一切戛然而止。 “什么时候知道的?”男人的手指修长合度,就像钢琴家用最高超的技巧弹奏着最美丽的音符,一颗一颗,由上至下,解开了妻子衬衣上白色的纽扣,欣赏着内里白玉无瑕,只属于自己的风景。 向佑被驰家二爷抱在怀里,怕那人来了兴致,不管不顾,回答得胆怯而小心翼翼:“前几日!” “囡囡!”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女孩子柔软白皙的小腹处细细摩挲,温柔至极,就像对待重逾生命的珍宝,怕它磕碰了、丢失了,因此辗转流连、久久不去,妄图用最原始的方法记取母子俩每一次脉动的触感和生命的温度:“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个消息?” 听出了言语中潜藏着不易觉察的怒气,向佑突然害怕起来。恍惚间,她忆起了前一天晚上丈夫在中肃赌场曾经说过的话,如果刻意隐瞒孕情,她会被送回驰家老宅重新接受“凤巢”的调教。尤金·柯洛莉是一个狠角色,而在她手下凭着这门技艺讨饭吃的专门人才,必定十分难缠。“老公,我错了!你别把我送回驰家老宅去……”素来认错极快的女孩子第一时间告饶,她拉着丈夫的手臂,声音软软糯糯、娇气水灵,就像一把钩子可以挠拨人心。 “对我说实话,别想蒙混过关!”严厉起来的男人面冷色狠,油盐不进,根本不吃那一套苦肉计。他十分清楚,以妻子目前的身体状况和工作强度,如果固执的人儿打定主意不说,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更何况,自己并非一个软玉温香在抱坐怀不乱的男人。相反,他对她的欲望有多强,自己心知肚明。结婚三年时光,每一个夜晚的缠绵欢爱都未让那热度衰退分毫,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中了一种名为“向佑”的情毒,积瘾难戒,终身不愈!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白的交集 七月的天气变化无常。港城的中午还是烈日当空,待到午后时分,已是天色大变、阴云密布。 位于柏丽街48号的警察总署作为港城地标性建筑和司法正义的代表,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永远是一派恢弘大气、肃穆庄严的观感,与簸湾南城的小分部相较,自有另一番景象。 倪烨廷,48岁,现任港城警察总署警务处长,坐的是司法界的头把交椅,走的却是亲民路线,对于接待令港城黑白两道敬畏分明的驰家家主驰二爷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和重视。 “倪老大,不过是见一个满身铜臭味的资本家,值得您这么大费周章吗?”刚分配到总署实习,目前暂时担任倪烨廷公文秘书的青春美少女——肖英姿,眼见上司已经是今天下午短短20分钟之内第三次整理他的地中海脑袋了,忍不住吐槽起来。“驰远国际”的预约电话是三天前打到警署总线的,自从接到电话起,向来稳重老成的男人就开始不正常。 “注意态度!”在司法界外号“笑面虎”的倪警务处长一脸灿烂,及时制止了下属大放厥词:“驰冲是以“地下城”的名义发起的预约。作为警察总署,我们可以不理会“驰远国际”,但是一定不能忽视了“地下城”。如果它在背后搞小动作……不止是港城,说不定整个华国都会抖上几抖!到时候,我这个警务处长……” “什么“地下城”?听都没听过,很出名吗?”肖小妞吐槽:“难道比陈蓉和张筱薇的“追光者”还火?切……” 倪烨廷知道再同小孩子谈下去,也是鸡同鸭讲,只能警告道:“臭丫头,如果再这么没大没小的,我会让肖女士把你领回去,另谋高就!” 倪警务处长口中的肖女士是他的大学同学、同桌肖幻云——肖英姿的母亲,一个生活在梦幻国度、不食人间烟火的浪漫女性。正是因为这一层同窗渊源,毫无工作经验的女孩子才能在大学刚毕业就通过他的关系,拿到如此具有含金量的实习岗位。 肖英姿一边为上司整理着待审签的文件,一边坐在对面翻白眼:“肖女士?”她用鼻子哼哼了一声:“整天就摆弄她的花儿、她的画,要不然就是写小说、听音乐,哪里有功夫管我这个天生天养的女儿?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倪烨廷看着面前青春年华的双十少女,明明有着一副温柔娴静的长相,却偏偏性子别扭,不服管教:“你妈妈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被称为新时代“浪漫主义女青年”,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追她的男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情书收到手软……如果让那些以前与她有过交集的人看到你,准保也会以为是肖幻云从垃圾桶里捡来的野猴子!” 闻言,肖英姿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她气呼呼地捶了一拳头桌子,朝上司嚷道:“她明明闷得要死,却被你们这些颜控狗捧上了天……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人单身了几十年,那些以前写情书的家伙、免费送精子的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男人,就是虚伪矫情、下半身动物! 呃!倪烨廷震撼于此女作风的豪放,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两撇小胡子,悠然道:“丫头,给你老妈免费送精子的人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天天送情书的,我却知道一位,你想不想听听?”当年,肖幻云未婚产子的事迹曾在学校里轰动一时,也破碎了无数少男心。后来,在港城颇具名望的肖家用尽一切办法逼迫她说出孩子生父的名姓时,倔强的女人却宁死不从,干干脆脆的叛出家族,一个人承担起了抚养孩子的责任,直到现在。倪烨廷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自己父亲的下落,不为相认,只为撒气。他也愿意帮助她找出事情的真相,将那个抛妻弃女,藏在背后的龌龊男人揪出来,弥补前罪! 对于一切线索,肖英姿绝不放过:“谁?”她问得咬牙切齿。 “钟儒成!”倪烨廷说:“——钟氏企业的现任掌权人。”这个人也是当年肖幻云的一大票仰慕者中最有实力、最疯狂和……最有心机的一位。 钟儒成?港城七大财阀之一的头头,有妻有女……肖英姿撇嘴说:“他的背景和人设倒是挺符合家庭伦理剧中那些暗地里偷腥、擦不干净屁股的豪门鳏夫形象。” 倪警务处长对这番犀利、生动的说辞无语,他斜晲了小丫头一眼:“英姿,我的这位老同学可不是个小角色。这人明面上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背后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你离他远点儿……” 肖英姿咂舌:“我老妈当年不会喜欢上了他这种人吧?”话说回来,以肖幻云不食人间烟火,辨不清是非黑白的特性,还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总之,肖女士愿意亲口承认最好,你不用去动那些歪脑筋了,浪费时间!”倪烨廷将签好的文件递给她,告诫道。 恰在此时,有下属内线报告:“处长,驰先生来了!” 倪烨廷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正好三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果然惜时如金,有意思!男人微笑着对女孩子说:“英姿,你想不想认识一下港城赫赫有名的驰冲驰二爷?看一看你嘴里满身铜臭味的资本家到底是副什么模样?” “二爷?”肖英姿听了这称呼不削道:“倪大叔,油腻腻的老男人就不要让我见了吧!免得扎眼睛……”在她心里,已经自动为驰家家主脑补了一副有钱的中年男性“脑满肠肥”的模样。 倪处长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然后呵呵一笑:“去,冲两杯最好的咖啡来!” …… 当肖英姿第一次见到能让在港城颇具威名的司法界一把手倪烨廷倪处长高看三分的驰氏掌权人时,已是十分钟后。青春靓丽的大美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再次走进宽敞明亮的警务处长办公室,入眼一道颀长优雅、比例完美的背影,戴着oakley眼镜的男人矜贵清冷的侧脸在七月流光下如镀上了一层华丽灿烂的金色,灿若琉璃,又带三分神秘、七分危险。 那人,与位高权重的警务处长相对而坐,虽然始终保持着不欲喧宾夺主的低调奢华,偏偏气场强大,教人不敢小觑。 “驰先生,请……请用!”女孩子看着那张男人味十足的脸默默吞了一喉咙口水,正对上倪烨廷促狭的眼神,有些懊恼、羞惭! “谢谢!”驰家家主自有入骨风华,一静一动贵气天成、姿容无双。略过寒暄,男人直奔主题:“倪处长,驰某今日前来叨扰,事关港城警署一张三年前的悬赏令,13条人命、13桩无头公案、2位撤职的高级警司,三年前在红莲村围捕行动中因公牺牲和受到牵连的8名警务人员,黑市口南街纵火案的真相,以及警察总署百年声誉……” “砰!”素来沉稳持重的倪处长摔碎了一只咖啡杯,地面迅速集聚的一滩褐色液体在热气熏染下,弥漫一室苦涩。 肖英姿微蹙着眉,默不作声地看着在警务处长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五年的男人脸上的凝重表情。她知道,“詹天”这个名字不仅是梗在全港城同仁胸口的一根芒刺,也是隐藏在市井之中、茫茫人堆里的一颗不定时炸弹。若一天不拔除,迟早会有更多的无头公案发生,后患无穷。 “倪某侧耳恭听!”倪烨廷有礼道。 驰家家主声色沉寂,面容端肃清冷:“倪处长!“地下城”愿竭尽所能,在一个月内协助警署逮捕詹天及其同伙,并提供关联证据。” 闻言,在一旁站定不动的美人惊诧不已。黑白两道合作?商警联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警务处长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浮躁情绪,平静问道:“——驰先生,您的条件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猎狗的计划 “驰先生,您的条件呢?”倪烨廷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驰家家主纡尊降贵只身前来,投下橄榄枝,甚至不惜动用“地下城”的势力围捕一名狡猾凶残的杀人犯,只是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或无聊消遣。这其中的因由,一定不简单。 男人启唇一笑:“我的条件是——在詹天被正式逮捕之前,将他和他的同伙暂时交给我,警方不得过问去向。五日后,我会把人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接受法律制裁。” “这……”倪烨廷有些小犹豫,他并不担心落入“地下城”手中的嫌疑犯会中途逃脱或被处以私刑。相反,作下累累血案,伤害无辜性命,让无数警界菁英抱憾多年的暴徒,若此生不能伏诛,得不到最严厉的惩罚,才是对死者的不公。第一次,执掌正义之剑的港城司法界第一人脸上露出了狠厉表情。“驰先生!”倪烨廷手握成拳,声音中有些微的颤抖:“你知道詹天杀人的手段有多残忍吗?” 驰家家主沉默了片刻,气氛陷入凝重。 倪烨廷说:“11名花样年华的少女死于非命。生前,她们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四肢骨骼尽断,容貌被毁,子宫被硬物捣烂……其中大半都是被活活疼死、吓死的!”素来意志刚硬的男人声音有些许哽咽:“我死去的小兄弟们,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妻儿子女,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家庭破碎,再难团圆……我常常在想,如此无能的自己如何对得住头上的警徽和胸前的勋章?这几年,我仍然舔着老脸留在这个位子上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看到施暴者也尝试一次自己在别人身上施与的恶行滋味。如果夙愿能够得偿,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驰先生,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语毕,初来乍到的小实习生彻底震惊了。“倪叔!”她轻轻唤了男人一声,并未因执法者心藏私欲、以暴制暴而唾弃厌恶,反而为他的真性情钦佩不已。 倪烨廷双目泛红,表情含恨:“有时候,法并不能够灭恨!”对于那些罄竹难书、伤天害理的恶人来说,让他们在监狱里安安全全、有吃有喝的待一辈子,实在太过便宜。从地狱来的人,他们的归处就是——下地狱! “我知道了。”驰家家主脸色平静,未置可否。而后施施然起身,准备离去。 在一片肃杀氛围中,坐在警察总署第一把交椅上的男人相继站了起来:“二爷,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倪烨廷惊诧于驰家家主的“慷慨”和低调内敛,在不知不觉中已转换了对他的称呼。说起来,“地下城”应当完全有能力私下处置詹天,但他的掌权者仍旧将此事告知警署,即是相互尊重,又是存有公道正义之心,想让更多的受害者及受害者家属能够看到天理昭彰、罪恶伏诛的一日。单从这一点而言,驰冲的善举和处事的精明圆滑,的确值得稍年长的自己尊他一声“二爷”! 驰家家主颔首道:“倪处长是想询问驰某插手这件事的原因吗?” 倪烨廷大方承认。虽然詹天狡猾强悍,也算得上一个狠角色,但于“地下城”,不过蝼蚁。能让它的掌权者如此郑重地安排部署这一切,背后一定藏着更深层的原因。 “一为报仇!”驰冲说:“温家仁是我师傅!” 温家仁?倪烨廷骇然。一代赌王不是死于三年前的疯子纵火案吗,如何与詹天扯上了联系? “另一个嘛……”驰家家主唇角微勾,面容染上了几分温柔:“内子在南城警署做小警员,我想让她每天能够按时回家……” 倪烨廷哑然。为了老婆不加班?这个理由骚气冲天! 呃!单身狗肖美人在心里吐槽:大庭广众秀恩爱什么的,太讨厌了!话说,以驰家的权势富贵,驰家大夫人还眼巴巴的跑来做上班族,脑抽了吧?改日,自己一定要到簸湾南城警署,亲眼见识见识这位脑抽人物。 …… 传闻中长着三头六臂、脑满肠肥的驰二爷走了,肖英姿有些怅然若失:“老倪,你真的相信驰先生能在一个月之内把人带回来?”至于回来的人是好的、坏的,谁管他呢…… “为什么不信?”倪烨廷好笑道:“你看他是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吗?” “不太像!”肖英姿吐吐舌头,收走了桌上的咖啡杯:“对了,“地下城”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神神秘秘的,听起来好拉风、好牛逼的样子!不会是清朝白莲教那种吧?” “臭丫头,你武侠电影看多了吧!”倪烨廷送她一个牛眼睛,然后点上一支烟优哉游哉地抽起来,淡然道:““地下城”是一个让我们这些所谓主持正义、追求真理的傻子又爱又恨,却又惹不起、干不掉的传说……” 肖美女有些小雀跃:“听您老人家这么一说,好像更拉风、更牛逼了!” 倪处长斜她一眼,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面孔训道:“整日打秋风,还不去干活儿,小心我扣你薪水!” “是!老倪……”小丫头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的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倪烨廷安静坐在玻璃窗前,抬头仰望着外面湛蓝澄净的天和洁白无瑕的云朵。良久,悠然一叹:“黑与白是什么?绝对的正义又是什么?”人生,只求心之所安,俯仰无愧天地! …… 当天下午4点,太行街黑市口东盛区大街上,两个漂亮水灵的女孩子肩并肩的走着。只见,蓝色小碎花裙的那位扎着两根软软散散又粗又靓的麻花辫,一副邻家小妹子年少精致的模样,秀外慧中,观之可爱。而白衬衣牛仔裤的那位,披肩中长发,姿容绝世,眉目如画,三分英气中又添七分妩媚,眼波流转间藏着光华点点,清丽动人。 舔着蛋筒冰淇淋的敬阮阮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含糊的说:“佑佑,你知不知道,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又回到当年咱们在阳明附大的时候呢!”这几年,看惯了好友短发飞扬、英姿飒爽的模样,忽然画风突变,整个人就像一下子穿越到了学生时代,眼底眉梢藏着温柔,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真正教她大吃一惊。 此时,向佑的关注点正停在旁边育婴店的橱窗里,只见一排排衣架子上挂着的男女宝宝的小马甲、小吊带裙儿,又喜庆又可爱:“阮阮,你看那件红肚兜挺好的,你想不想要?我送一件给你穿……” 呃!敬阮阮蹙眉,抬手摸了摸好友的头:“没发烧啊?” 向二小姐拍开那只凉飕飕的小手,脸贴着橱窗玻璃,笑着打趣她:“明明坠入情网,风情万种的是你,偏偏用我们这种老黄花菜来转移吃瓜群众的注意力……说真的,你和陈轶搞地下党工作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丢掉蛋卷儿纸的小妞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眨巴着眼睛调皮道:“你猜猜?” 向佑一见她那张春心萌动、俏生生的脸,早已不是月前愁云惨雾的模样,心中欢喜。因为,只有被爱的女人才会出现这样含嗔带羞的神情:“我猜——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再过几个月“哐当”掉个娃,敬姨准保惊得飞叉叉去买尿不湿!” 哈哈!敬阮阮捂着嘴笑得明媚动人。 向二小姐止了打趣,正经问她:“南家小区那房子,你真看上了?我总觉得晒了一些……要不,咱们再挑挑?”今天中午接到敬阮阮的电话,要她帮忙选房子。两人一路打的,直接杀到簸湾南家小区那边,看了几个户型的二手房,不过豆腐干大小的面积,要价却贵得咂舌。敬红前一段时间打麻将赢的那300万,加上卖老房子的本儿,在吃人的价格面前,还真做不了什么事儿。 “不挑了!”敬小妞摇摇头,知足一笑:“只要我妈能够彻底远离以前的环境,大家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就算是住鸽子笼,我也是高兴的!” 两人正说着,一个浮夸尖锐的男音从背后传来,在人流攒动的街头显得异常刺耳:“阮阮,好久不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包养的关系 七月的街头,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地皮发热。双层巴士穿梭于人来人往的闹市,无精打采的摊贩推着装钵仔糕、鱿鱼丸的小车沿途叫卖着,忙碌归家的老人孩子、低头看手机的下班族神色各异,成为炎炎夏日平凡世界里的一个个跳动的景色。 眉眼昳丽,五官秀美,眉宇间都透着一股浓重风流味儿的青年,上身套着一件白衬衫,下身穿了一条贴身牛仔裤,手上提着一只lv限量女士皮包,神色复杂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光闪烁看着五步开外青春貌美的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做作表情。 沈州?向佑怔愣了片刻。这人,是她前半生里所见过的男男女女中长相最漂亮、最明艳的,丹凤眼狭长勾人,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丝毫不比女子逊色。可就是这样一副绝美的皮囊,偏偏给人一种凉薄的感觉,福泽不足。 数月之前,敬阮阮曾经爱他爱到忘记自我、不顾一切,而这个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愿吃半点苦头的男人却转身搭上了肯为他洒钱的老富婆,无情抛弃了女友。其实,对于这样好吃软饭的货色,向二小姐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无奈好友痴迷,屡劝无果。如今两个昔日冤家在街头巧遇,气氛一时尴尬得不行。 一见这个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男人,敬阮阮的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阮阮,你还好吗?”左耳戴着精致的碎钻耳钉,相貌比女子更加艳美的男人一脸关切的走过来,仿佛前事都未发生过,眉眼含着勾魂笑意,抬手欲抚上昔日恋人清秀脸颊。 “她很好。远离了渣男,好得不能再好了!”向二小姐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虚情假意的人,将女孩子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步,潇洒避开了那只脏手,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冷厉表情。 敬阮阮从未见好友如此严肃过,知道她动了气。因此,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甲轻轻刮了刮她单薄的脊背,默默传递出安抚情绪。 沈州素来脸皮厚,他自动过滤掉这种显而易见的厌恶情绪,耸了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向佑,数月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老样子,又臭又冲!”其实,对于前女友的这位好朋友,长久以来男人都怀着浓厚的“性”趣。昔日的她已经美得冒泡了,如今见着更是艳光四射,恍若一株遗世独立的空谷优昙,教人垂涎三尺。 怀揣着龌龊心思,沈州上上下下瞄了瞄冷美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穿着打扮,有些小遗憾。如果这位向小妞不是与文金贵、敬阮阮这些三教九流的人一路货色,而是一位富家千金,他倒是很乐意贴一贴……可惜,物以群分、人以类聚,穷胚子跟穷胚子混在一起,穷到家了! 向佑冷笑一声:“数月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 “什么?”男生女相的青年唇角一勾,以为会听到些好听话儿,内心还有些小躁动。 “用屁股遮脸,创意无穷!” 向二小姐一句话,惹得敬小妞差点喷了。 “你……”论嘴上功夫,沈州承认——这位美人有一甲子的功力。不过,他喜欢! 正在三人大眼瞪小眼时,一辆海蓝色宾利慕尚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出口缓缓驶了过来,两分钟后,一位满头卷发,化着浓艳妆容,略显疲态的中年女人从豪车上走了下来,面色不悦地瞟了二女一眼,旋即对沈州冷冷的说:“小浪蹄子,转身就出来勾搭这些马路边儿上的地摊货!” 马路边儿上的地摊货?这个词倒是既新鲜又犀利……向二小姐眼见面前一身名牌顶配,单是脖子上那条翡翠项链就不下千万的富婆,心中为沈州点了一次蜡。就这模样,晚上kiss的时候,也下得去嘴,真是勇气可嘉! 闻言,敬阮阮一张小脸气得黑黢黢的。 “您是朱阿姨吧?”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冷气,向佑笑嘻嘻地招呼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金贵兄口中那位五十岁的富婆朱某。 朱盛兰有些诧异那位面生的女子认识自己,她收起了先前的轻视,疑惑问道:“你是?”她的生意做得大,交际广,有些碰面少的,或是故人子女,不记得名姓也是常有的事儿。若这小妞真是自己生意场上朋友的女儿,话重了反倒不妙。 朱阿姨?沈州自然知道向小妞在隐晦地讥讽自己傍上了老女人,他站在一旁笑眯眯的不吱声,也不生气。 向佑热络的说:“您在生意场上颇有手腕,熟谙经营之道,是家母的偶像。她虽少有在外走动,但一直以来都关注、崇拜着您,还曾对我说过,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和荣幸同您共进下午茶!” 向佑的母亲不是早死了吗?沈州眯着眼,低头细细思索她的话。虽然从前女友嘴巴里并没有听到多少关于这位大美人的信息,但是“生母早亡”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小丫头骗子,又在背地里骂人了,有意思! “您的母亲我认识吗?”朱盛兰耳闻自己还有粉丝,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向二小姐很低调:“籍籍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富婆事儿多,也不欲追究这些芝麻谷子,转身对艳丽的男人斥责道:“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回车上去!”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整日里同小女生勾勾搭搭的,弄些幺蛾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达令!”正在肖想向美人的渣男眼见金主发火了,立即上前搂住她的肩膀,翘着屁股亲热的说:“这两位是我的前女友和前女友的好朋友……不过大街上偶遇,非要拉着我聊聊家常、叙叙旧,发泄发泄当初被抛弃的情绪。如果我不安慰一下人家,会被骂没教养的!” 听说面前扎着两根麻花辫,委屈气愤的女子是被小情人抛弃掉,现在一心想求复合的前女友,富婆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拍了拍男人的手:“阿州,这些小门小户的妖精在夜总会里一抓一大把。只要你把我哄高兴了,改天我让人送一个过来,陪你玩儿一晚上……怎么玩都行!”对于年轻风流的小情人,她素来收放自如,若把人看太紧,这种包养关系,长不了…… 沈州得了喜讯,千娇百媚的向金主抛了一个媚眼,高兴的问:“真的?” 朱盛兰抬手狠狠掐了一把男人的脸,暧昧道:“小骚狐狸,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被获准开荤,但脸颊火辣辣疼的沈州抑制住了烦躁情绪,逮着富婆狠狠亲了两口:“亲爱的,我看到前面的lv专卖店进了些新款,很适合你的气质……不如,我陪你过去看看?”他知道,这位朱女士长久以来都是“lv”的迷姐,家里的包包、衣服、鞋大多出自这个高档品牌。虽然以她的身高长相有些糟蹋好东西,无奈人家钱多,任性起来也是一副幼稚小姑娘脾性。 “真乖!”富婆喜欢他的贴心识趣,满意的笑了笑:“走吧,去看看!” 说完,两个不搭调的老少配狂秀着恩爱扬长而去。 敬阮阮红着眼睛怒瞪着两人狂拽骚气的背影,恨不能冲上去咬他丫的几口。 向二小姐眼见好友委屈模样,心中冷笑。下一刻,她一把拽住身边人的胳膊,傲气道:“阮啊,跟姐走……姐帮你出气!”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尊严的战场 太行街东盛区仅有的一家路易威登旗舰店总共两层,下层主营女士成衣和个性化定制服务,上层主营小型皮具、鞋履、腕表等。下午5点,临近下班时间,店内没有顾客,两名青春靓丽、衣着得体的导购小姐正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闲聊。 当朱盛兰推门进来的时候,眼尖的服务员a已经看到了她。对于这位出手阔绰,买东西就像挑菜一样的老主顾、大客户,店里所有的导购从来都是拿出十二万分的热乎劲儿,以照看亲爹亲妈的态度,全程提供五星级服务。 “哎呀,朱姐!真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您了,最近一定很忙吧?”服务员a满脸堆笑,争先恐后的一路小跑过去,立即开启接驾上帝模式。 对于这样的热络,朱盛兰见怪不怪,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沈州一手牵人,一手提包,丝毫不以被包养为耻。他眼睛火辣辣的瞟了几眼靓妹,唇角勾着灿烂热烈的笑意。 服务员a和b都不太敢同这人搭话。因为她们知道,那位姓朱的上帝会醋。犹记半个月前,店里曾来了一位活泼貌美的年轻小妹儿,初来乍到不懂中间的歪歪绕,看着男人模样俊,一双桃花眼四处放电,忍不住同他多讲了两句话,结果遭金主反复投诉,最后生生丢了工作。自此以后,这家lv旗舰店就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得与朱总的小情人搭讪。 男人将朱盛兰扔给他的骚气的女士皮包斜挎在自己身上,兴致勃勃的拨弄了几把挂在橱窗里价格不菲,性感撩人的淡紫色无袖镂空蕾丝短裙。那条点缀着璀璨水晶和小亮片的艺术品,薄如蝉翼,铺洒上店里月牙色的灯光,美轮美奂。如果上身的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啧啧!沈州在心底猥琐了一把,慵懒的说:“小妹儿,这批新进的款不错呀,有水准!”他向自己的金主抛了一个“快下手”的媚眼儿。 服务员b小心谨慎,没搭他的话,笑吟吟地对朱盛兰说:“朱姐,这一件是世界顶尖设计师让·诺丽丝女士亲自操刀设计的**年女士春秋成衣代表作“爱有天意”。今年3月,它甫一亮相巴黎时装展,就受到了各国名媛的大力追捧。但因其纯手工制作和刺绣工艺耗时冗长,lv并未批量生产,目前在港城市场独此一件,因此是本店今年的镇店之宝。” 朱盛兰锐利的眼对着那条走着清新田园风的小香裙和情人蠢蠢欲动的模样沉默打量了一番,嗤笑一声,一语双关道:“太嫩了,不适合!” 沈州弧度优美的唇微启,即将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而后撇撇嘴,凑过鼻子对着短裙开胸的地方深情嗅了一下,陶醉的表情就像对待自己珍而重之的恋人,暧昧亲密:“好香啊!穿上它真要迷死个人儿,年轻十岁都不止……简直就是我的小公举!” 朱盛兰嘴唇动了动,没有立即接话。 “衣服没有年龄,有年龄的是心态!”服务员a见她隐约有下手的迹象,立即打蛇棍上,笑靥如花地朝上帝猛灌了一口鸡汤:“朱总,您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材有身材,驾驭这样的艺术品,简直是小case,轻而易举!” 朱盛兰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片刻,抬手取下旁边一件泡泡袖黑色丝绒长裙,随意瞟了一眼吊牌价格:78万。“我觉得这一件更适合我,成熟、稳重……阿州,你说是吗?” 沈州吸了吸鼻子,正待说话,门口的风铃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逆光处,两个姿容妍丽的女孩子一前一后的进了店,一时间吸引了场内众人的注意力。其中最耀眼的,是当先的一位中长发的女孩子,五官、气质、皮肤、身材皆挑不出任何毛病,非常平民的穿衣打扮,却偏偏被一副倾国倾城貌渲染得满是贵气。 男人望着迎面而来的风景,唇角一勾,心道:有意思! 听到动静,辗转过不少品牌服饰卖场的导购员寻声望去,待看清楚来人一身廉价货,地摊气扑面而来,有些小失望:“两位小姐,随便看看!”卖场里的衣服动辄5位数以上,便是白领阶层下手也要掂量掂量,更不用说这些才出入社会的港漂…… “呀!佑佑,那条裙子真漂亮!”从敬阮阮的视角出发,首先入眼的便是沈州旁边的淡紫色蕾丝裙。青春气满满的女孩子怯生生又满是喜欢的望着它,两眼冒着小桃心。 此刻,向二小姐需要扮演的是怒怼渣男、让强弩灰飞烟灭的霸道总裁,走的是提款机路线。她假意咳嗽一声,学着朱富婆适才对付沈州那一套,豪迈地一巴掌拍在敬小妞的屁股上,一脸痞笑:“小浪蹄子,咱看中了就买呗!姐有的是钱,又不止着男人过日子!”说完,为了撑场子,她把手伸进裤袋里掏烟,掏了几下没掏着,有些尴尬:“哎——天龙八部阿紫那件适合你,快穿上给姐看看。如果合了姐的眼,这一身就送给你做嫁衣,改明儿风风光光的把陈轶娶过来,咱家给你包个大红包!” 这逼装的……敬阮阮有些不忍直视了。她羞涩地一溜小跑过去,因为紧张还夹着大腿肚子,目不斜视取下了那件据说全港城只此一家的奢侈品,下肢呈内八字的冲向试衣间…… 稳住!向佑眼见好友不争气成这副模样,有些尿急。 “——这位小姐!”导购员a眼见镇店之宝被穷屌丝头也不回地拿去试穿,心疼得连忙喝止:“那条裙子价值256万,您可千万小心,不要蹭坏了!” 256万?听闻这波数字,敬阮阮拿衣架子的手使劲儿颤抖。我的乖乖,她们家新房子的一半就握在自己手上,那重量快让她跪了。小妞回过头,胆战心惊地瞄了好友一眼,快要迈进试衣间的腿不觉又缩了回来。 沈州眼见前女友的穷酸劲儿,讥笑一声:“阮阮,在我面前你还逞什么强啊?就咱们以前的关系,我还不知道你的老底吗?别闹了好不好……乖乖回家糊你的纸花,还可以替敬姨挣几个钱,总好过一大把年纪还要拉皮条!” 敬小兔子停在原地,气得满脸通红!她老妈以前待沈州就像亲儿子一样,一切尽心尽力。这人——狼心狗肺! “就算糊纸花,也是自食其力!”向二小姐潇洒斜倚在穿衣镜旁,冷眼看着容貌艳丽却毫无风骨、忘恩负义的男人,轻蔑的说:“总好过某些所谓的小鲜肉,仗着有几分姿色,身板儿往床上那么一躺,眼一闭,甭管对方是姥姥,还是姥爷,为了一碗饭,也是豁出去了。” 沈州听着听着,一张脸变得铁青:“向佑,你欠抽是不是?小心老子找人——奸了你!”男人咬着牙,说得邪气下流。 敬阮阮彻底被前男友的无耻震撼了:“沈州,你不是男人!”从来不骂人的小妮子,见到好友吃亏,憋红了俏脸,骂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句脏话。 见着一群小孩子打嘴仗,朱盛兰朱总裁觉得幼稚可笑。她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小张,那条紫色的裙子立刻替我包起来,我买了!”即使情人有一万处嘴贱,在外人面前该给的面子,该撑的场子,她还是要给,还是要撑,这是原则。下一刻,女人转身对站在试衣间门口的敬阮阮傲慢的说:“小妹妹,这里的东西并不适合你们,到秀水街去吧……那里的货和你们身上穿的,一样便宜!” 第一百八十章 救场的夫妇 此时,素来宽容温和,从来没有同人杠过的敬小妮子秀秀气气一张脸红蓝绿紫就像调色盘。她手中提着天价成衣,杵在原地,两眼发红,心中愤恨不已。 “小姐,朱总也是为你们着想,万一试穿的时候损了面料或是钩到了丝线——赔不起的!”导购员a眼见双方互不相让、剑拔弩张,自然选择站队家底厚实的,一番话说出来,极为势利。 导购员b跟着附和几声:“是啊!大家都是给人打工的,没必要为了面子和钱过不去” “赔不起?”向二小姐保持着姿势不变,斜倚在穿衣镜前冷笑一声:“赔不起,我就买下来回家当抹布擦桌子……”说完这话,她慢悠悠晃荡过去,从好友手中接过天价奢侈品,顺便给敬小妞抛了个美得冒泡的媚眼:“阮啊!你乖乖待着别动,看姐帮你试穿。弄坏了,算我的!” 见到这一幕,原本在一旁怒不可遏的男人,生生被女孩子颠倒众生的妩媚一笑惊住了。他素来对自己的容貌信心十足,站在男男女女面前都极具优越感。如今乍见美人冷冷清清、潇潇洒洒的一个回眸,竟是光华流转,风采无限,奇妙难以言说。 朱盛兰看不上小情人这副下作猥琐模样,却又不便当场发作,折损彼此颜面,几次隐忍憋得胸口不畅,面色越发难看:“我买下的衣服,你有资格试穿吗?”一句话竟带了几分狠厉,不知不觉已变回了生意场上那个让男人都不敢小觑的女罗刹。 是啊,几位导购随声附和。 这一幕场景倒有些面熟。向佑恍恍惚惚间记起了在金莱商厦的那次玉镯争夺战,向家和钟家的两位二哈千金好像也有过类似的脑残对话,当时的向大小姐是怎么回的?“放屁!”向二小姐如法炮制:“你们收银台上不是写着‘货银两讫,概不退还''吗?她还没付钱,凭什么我不能穿……难道你们lv搞的是‘双标'',店大欺客?” 呃!导购小姐看着收银台上的提示牌,一时语塞。 朱盛兰一字眉微挑,不急不怒,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女人见惯了大场面,对这些磕碰不以为然:“小张,既然小妹妹这样说,不妨就让她试穿一回,也算给这辈子留一个念想……”而后,富婆停顿了片刻,话风一转,色冷言厉:“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到时候没钱付账,你怎么穿上去了……就怎么给我脱下来!” 256万可不是小数目,敬阮阮担心得不行。她虽然知道好友家中有钱,但为了一时之气买下这样的奢侈品,实在没有必要。 “朱阿姨!”向二小姐向富婆扬了扬手中的短裙:“这件衣服,我会穿回家的,不用你操心。” 咱们走着瞧!朱盛兰眼里全是刀子。 …… 十分钟后,当向佑穿着价值256万的奢侈品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在场男女除了历经沧桑的朱总以外,全看呆了。 女孩子的相貌本就生得极好,身材也有料,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袭淡紫色仙女装上身,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袅袅娜娜、如梦似幻的仙气。加之,她随意挽了一绺发在后脑勺,又用试衣间里粗心的客人留下的红头绳系了一个蝴蝶结,将完美的五官毫不遮掩的亮了出来,顷刻间艳光四射、直逼人眼。 “佑佑,你真好看!”敬阮阮吞了吞口水,真心赞道。256万的东西上身,果然不同凡响,与外面的地摊货一比,确实天差地别。 “好看吗?”向二小姐对着镜子照了几回,有些嫌弃,总觉得露多了一些,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保守贤淑风格。遂摇摇头,不甚满意的扯了扯前面似抹胸的镂空蕾丝部位。 另一边,沈州盯着女孩子凹凸有致的侧面毫不避讳的窥视,大胆臆想。渐渐的,男人被那对薄纱遮掩下起起伏伏、若隐若现的酥胸弄得魂不守舍、气血翻涌。心中不禁叹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位向小姐倒是皮相与骨相皆美,真是难得的尤物一枚,如果能搞一下…… “不错!”对于美的东西,朱盛兰从来不吝赞赏,她甚至还响亮的拍了两个大巴掌:“君子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如果向小姐能够一次性付清货物的款项,我倒不介意忍痛割爱,成全了你!”说完,女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锐利,不依不饶。 其实,对于朱盛兰而言,这样一条裙子并不符合她的年龄和身份设定,偏偏沈州喜欢,她也不介意回家玩点儿新鲜的。所以,她一开始入眼的,也是这条!既然自己看上了,就没人能够抢走…… 向佑知道这个女人是笃定了她买不起,才故作大方地谦让,也是虚伪得很。如此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富婆朱制造一点惊喜和浪漫呢?她斜晲了面前等着看好戏的老少配一眼,从敬阮阮手上接过自己的小背包,然后打开了内藏乾坤的皮夹子…… 一分钟后,敬小妞心急火燎:“佑佑,你再找找?那卡,是不是掉到包旮沓里了?” 向二小姐秀眉紧蹙:糟了,装逼过头遭雷劈!自己好像把耍帅的家伙事儿漏家里了。她暗暗思忖着要不要让段飞江湖救急,提一箱子钱过来结账。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会不会被驰家二爷盖上败家子的戳? 哼!朱富婆眼瞅着小情人的前女友和前女友的女朋友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几个钢镚儿的财产,气焰更盛。“小张,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她揶揄着看了一眼手上的高档腕表:“如果这两位小姐在十分钟之内不能将这件商品买下来,我是否可以刷卡支付?这样,才不至于耽误大家的时间。” “当然可以!”导购员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这二位没钱付,要是真的抢了女朱总的心头好,她还不闹翻了天去! “嘘!”虽然被向大美人的容貌所折服,但那毕竟不能当饭吃,也给不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沈州落井下石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而后戏谑道:“向佑,阮阮!毕竟大家相识一场,我也是个记情的人。如果你们确实生活困难,不妨考虑考虑换换门道……朱总生意做得大,认识的人多,不乏客源。就凭你们的身段长相,帮你们介绍几位肯包养小三的大老板,还是没有问题的!” “沈州!”敬阮阮气得咬唇大骂:“你给我闭嘴。”她绯红着眼睛抬头看了看旗舰店墙上挂的大钟,转眼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了…… 向佑倒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躁不安的情绪,只是有些犹豫要不要给段大保镖打救急电话?即便打电话,好像也有些来不及了,伤脑筋啊!她抬头环视一眼四周,那些等着看她好戏的,都露出了一副隐忍得意的嘴脸。虽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不爽。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在寂寞无声中流逝。 导购员a“善意”提醒:“小姐,还是把衣服还给朱总吧!她人大度,不会同你们计较的!” 向二小姐原本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虽然面子丢得窝囊,但谁让自己乱放东西呢?也算花钱买个教训。这边,她正准备如他们的愿,散场收工,却看见太阳落山前树荫渐渐拉长的lv门口,此时晃晃悠悠驶过来一台黑色加长型宾利雅致728,车牌号码赫然是6个1。 只见,那台千万级别的豪车在店前缓缓停了下来。一分钟后车门打开,从前后排座上分别走下来一位保镖模样的青年和一对年轻夫妇,男人矜贵优雅,女人文静清秀,倒也般配。待站定后,夫妇俩交流了几句话,女人留在外面,男人和保镖径直往店里走了过来。 宾利雅致728,还是限量版的!有些见识的lv导购有些小兴奋。因为,她们已经认识到店里将会进来一位大土豪,甚至有可能比朱盛兰还要“壕”…… 看见门口的几人,向二小姐撇了撇嘴,转身对富婆说:“朱阿姨,你不是要帮我介绍一个肯包养小三的大老板吗?” 朱盛兰正在看门外有些眼熟的男人,一时不知这个女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收回目光后,她冷笑着瞟了夸下海口的小情人一眼,悠悠道:“50岁以上的,我那里倒有几位……” “我看不用了!”向佑抬手蹙了蹙鼻子,神情有些无奈挣扎:“我太喜欢这件衣服了,真舍不得脱下来。为了它,我愿意立即找一位肯包养小三的男人,你们不介意再给我十分钟时间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关键的人物 为了一件衣服,现场找肯包养小三的男人?还是十分钟以内…… 这一次,连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导购都惊了。“小姐,不过一件衣服,真没必要牺牲一辈子的幸福!”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给人当小三,势必会背上一辈子的骂名,那并不是什么光荣事儿! 敬阮阮瞪着一双兔子眼,怯生生问她:“佑佑,你说笑的吧?”虽然她并没有参加好友的婚礼,也没见过她的老公——“驰远国际”总裁,但传言中那人很不好惹。话说,好友不至于为了200来万的东西琵琶别抱或卖身吧? “嘘!”向二小姐悄悄地给敬兔子递上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乖,别说话……看我的!” 敬阮阮“喔”了一声,把嘴巴捂严了。她知道这人向来鬼主意多,说不定这次的面子危机还真能被她化解了。 “呵呵!”朱盛兰眼见女孩子的目光一直盯着即将进门的男人,心知肚明她现下打的什么小九九……说实话,这丫头挺聪明的,眼力好,脑瓜子也灵。就凭自己纵横商场几十年的经验和识人辨物的水准,她锁定的目标无论从样貌、身材、经济实力,或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而言,确实算得上一号人物。男人身上那种好谋善断的锐气睿智,杀伐果决的危险味道,非长期居高位、掌权柄,根本无法浸染入骨入髓。但,也正是这样的人,极难为外界事物所诱惑。他们已经拥有了想要的一切,权不缺、钱不缺、女人更是不缺,实在没有必要招惹那些来路不明的麻烦。“小丫头,别说姐姐不近人情……我可以再给你十分钟,就看你有没有拿下他的本事!”在商场上见惯龌龊内幕的女人抱着看戏的心理和彻底让人颜面扫地的目的,“慷慨”的同意了延长戏耍猎物的时间。 256万?即使再有钱,也不是冤大头的傻子。何况还有娇妻在门外候着,公然出轨也是会损声誉的。 “向佑!”沈州说:“没想到,原来我们……是一路人!”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自己勾搭富婆的速度快,还是这位表面清纯,骨子里却极度拜金的小妞勾搭男人的速度快。 向二小姐微微一笑,沉默站在一边,等着肯包养“小三”的大款自己上钩。 …… 无关紧要的人不论有多少,驰家家主的目光第一眼依附锁定的,都是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一如现在,她穿着精致养眼的淡紫色蕾丝短裙,就像久居世外、不染纤尘的精灵,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他的心。 这一次,连素来稳重老成、不苟言笑的段飞进门的焦点也停留在了老板娘身上。说实话,就这副倾城貌,如果不是早知向二小姐名花有主,而且还是一个不好惹的超级大“金”主,小年轻估摸着自己也会厚着脸皮展开热烈追求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导购员小姐已经知道前面的客人下了这么一场价值256万的豪赌,纷纷抱着吃瓜群众的心理,想看看最终的结局如何。因此恨不能将输赢的关键人物立即拉进来,让这场赌注如约启动。只是,当她们迎到门口,真正近距离接触到以千万豪车代步的大老板时,内心止不住波澜起伏。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不仅因为出色的外貌,还有爆棚的气场。虽有金边眼镜加持,儒雅高贵、禁欲淡漠的感觉形于外,但仍掩不住藏于内的浓重血腥气味。 “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吗?”导购员b嘴皮子快,当仁不让地抢在了前头。她知道,这家东盛区lv旗舰店主营的是女士用品和衣物,除了陪老婆或女友购物的,男士少有入内。如今,这位大老板只身进来,带了保镖,却没有带夫人,实在有些奇怪。 男人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妻子娇媚无暇的脸上,清冷说了三个字:“买衣服!” 导购员们心内雀跃。有钱的男人给情人或老婆买衣服,那是快、准、狠。不还价、不啰唣、舍得钱,比挑三拣四的女人好伺候多了。何况是这样的大富豪,在女士物品店里多站十分钟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儿,那更是赤裸裸的砸钱。 “您的夫人不进来看看吗?”导购员a看了一眼站在外面斯斯文文的女孩子,贴心建议道:“买衣服的话,还是最好先试穿一下,如果不合身或尊夫人不喜欢,就浪费了。”这是lv专卖店,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不是秀水街的东西,穿两次扔了也不可惜。 男人顺着导购员的目光看了一眼门外安静站着的女子:“她不用进来!”声音沉寂暗哑,磁性十足。 呃!导购员a内心万马奔腾,有钱人的世界她真不懂。或许,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大男子主义也特别强,习惯替自己的女人做主,这些可不是她们能够置喙的。 另一边,却有三双眼睛情绪各异地盯在放出了豪言壮语的大美人身上。良久,沈州阴阳怪气提醒一句:“向佑,你的时间不多了……” 哼!本小姐活得新鲜刺激,要你多嘴多舌的咒我。向二小姐嘟囔着,迈开小碎步朝前走,就像敢死队的烈士,一脸慷慨激昂……啊呸,小鸟依人的表情。 “先生,陪夫人买衣服吗?”待走到男人面前站定,向二小姐笑靥如花,星星般的眼睛灿烂又明亮。 跟在后面的段大保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夫人,您这是要玩哪一出啊?二爷知道您在外面野,特意开了定位过来接人的……算了,为了不拆您的台,我还是沉默一会儿吧! 切!沈州在心里向她竖了一次中指,表面清纯骨子里闷骚,满脸小三样,看着都来气。 “嗯!”一身高档定制的男人声音低沉,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妻子,舒朗冷硬的眉目在不知不觉中已染上浅淡温柔。 向佑三步并做两步蹿到了导购员前面,两只手放在身后朝敬小妞打了一个“迎接胜利”的手势,一边侧脸弯腰向丈夫悄悄做了个鬼脸,随即又笑得含苞待放:“既然您的夫人不肯进来,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代她为您试一下衣服……我的身材与尊夫人的相差不了多少,这样的话就可以为你们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lv的东西可不便宜!”向佑在心里为自己使劲点赞:啬家子老二,这下你可有福了,才说给你买衣服,今天就找到了一位冤大头,呵呵! “可以!”驰家家主虽然并不清楚鬼灵精搞的小名堂,但难得有陪着选衣服的机会,遂暂时放弃了抱她亲她的特权,在lv提供给买主的高档真皮沙发上闲适的坐了下来。一双眼幽深沉寂,等着看妻子上演的“把戏”。 此时,静默站在一旁的朱盛兰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涌上一股不安的预感。她身为商人和女人的直觉、眼光一向精准,如果这次没有看走眼,臭丫头临时起意挑中的厉害男人,对她同样抱有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不只是心理上的喜爱,还有生理上的极度渴望。正是因为这个突发状况,两人之间的赌注虽然胜负未分,但素来走一步看三步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十足的把握。 对于丈夫的精明和配合,向二小姐满意极了。她当然不可能愚蠢的脱下裙子,去试穿其它的,反正只要比划一下,买不买没所谓。“先生,不知您的太太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或是,您喜欢看她穿什么样的!”女孩子兴致缺缺的撩了几下橱窗里展示出来的成衣,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丈夫拉家常。 驰家家主斜倚着沙发靠背,坐姿优雅霸气,味道十足:“她喜欢穿休闲的……我喜欢她——不穿!” 第一百八十二章 捡来的小三 呃!臭流氓…… 被超级富豪无视了的导购员们面面相觑。话说,把这小妞拉拢过来卖衣服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吸引好色的大款。 “这件好看吗?”向二小姐想象着黎樱女士穿衣的一贯style和喜好,从橱窗里取下了一件玫红色斜吊带碎花裙,贴着自己的前胸比了一下,还别说——大小正合适。 驰家家主看着妻子被红色衬得愈发白嫩水滑的肌肤,只觉如初春山头的花蕊,清新艳丽,让人喜爱不已:“买!”一个字掷地有声。 “哎!”向二小姐头微微偏着,笑容皎洁明媚。她心中欢喜极了,自己又省了一笔为黎小妹买衣服的开支。 导购员心花怒放。乖乖,那件衣服卖价28万,男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定了,真是干脆利落毫不腿软。 向佑将手中的碎花裙递给导购,随手又翻了两下。“这件呢?”她看着手中的两块布,恶作剧的在心里狂笑,不知道素来保守纯洁的驰家二夫人看到这样一条只能遮胸遮屁股的性感抹桌布,会不会大吃一惊。 段大保镖站在一旁亲眼目睹大夫人在挑拣了那条只能称作门帘子、遮羞布,不能称作衣服的衣服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脸色不太好了。对于自己的老婆,那位爷占有欲极强,如何会允许她暴露大片肌肤在外人面前? “换!”果不其然,不出两秒,寸头青年清晰的听到从自家主子嘴里发出严厉的单音,果断坚决。 “喔!”向二小姐觉得不能欣赏到黎小妹的内里风光,非常遗憾。她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去,再挑…… 下一刻,驰家家主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妻子转身时露出的光洁漂亮的脊背上。那处,曲线优美,玲珑有致,白皙如玉。“等一等!”男人忽然改变了主意:“买下来!” 嗯?向佑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手中仍提溜着那件劲爆款,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原来,驰二爷也想看黎小妹光着屁股到处走,男人不要太色! 驰家家主唇角微微勾着,修长合度的指节在玻璃茶几上敲了一下,目光深沉,言简意赅:“只能穿给我看!” 向佑觉着尴尬得要死。她简直无法想象,驰家最正经的女人在驰二爷面前搔首弄姿、衣不蔽体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同时,对于丈夫的恶趣味,她有些鄙夷! 导购员集体三鞠躬。乖乖,又是一件13万多的。不知道店主有没有兴趣将这个福将聘过来做招财猫? 朱盛兰瞄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腕表,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不得不说,这个丫头真的挺聪明,与金主拉热乎的办法也挺有创意。只是,256万的衣服与30万以内的,终究不是一个档次。或许她把男人哄高兴了,替她付钱买下刚才挑拣的那样的,还有可能。如果价值再高10倍,就不一定了…… 与敬阮阮走了一下午的路,此时的向二小姐也是又累又渴的,为着与朱富婆的约定,在旁边硬撑着。但是,如何能够让这出戏自然过渡、不显突兀,也不会被见多识广的老女人看出破绽,还要考验功夫。 正在此时,专卖店二楼的导购员c用托盘为众人送来了香喷喷的奶茶咖啡,一时间店里飘满了浓郁的奶香,紧张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戏精向二小姐眼见来了重要道具,一溜小跑上前,眼疾手快从导购员的托盘上端走一杯,径直送往丈夫的茶几前,服务态度倍儿好:“先生,您的奶茶……” 切!沈州用屁股也猜得出来小妮子要搞事情了,勾搭人的手段统共就那么几个,这种路数都是被人用烂的。另一边的导购员们集体噤声,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半,不趁这个当口放大招,真没希望了。现下她们又重新站了一回队,毕竟谁买下裙子又没差,可以见证奇迹,何乐而不为? 放下咖啡杯,向二小姐慢悠悠的转身,裙摆一撩,顺带再次向闭嘴不出声儿的好友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而后假意抚着额头,娇滴滴的呻吟着:“哎哟!”往后一倒,直接扑进了丈夫怀里。这一连串动作顺畅自然,一气呵成,把向富豪投怀送抱的拜金女形象演绎得极其完美。 驰家家主的视线原本就一直落在妻子身上,眼见她这一扑,先是心里一紧,生怕人出事儿。待后来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看着那张风情万种的娇俏脸庞,知道戏精老婆不过是正上演投怀送抱的戏码,软玉温香在手,自然不肯放过。“怎么了?”男人出口的声音多了几分暗哑和性感,两只手圈着女孩子的娇躯,把她抱坐到大腿上。 导购员a、b、c集体石化。这位大老板看起来又高冷、又不好惹的样子,没想到这么禁不起撩。妻子还在外面干站着,却无所顾忌的与陌生女孩子打情骂俏……早知如此,她们还不如自己上!如果能够顺利给这个男人当小三儿,名声臭一点真不算个啥? 沈州也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他久历风月场,现在已经看出眼前这位表象正经寡淡的土豪,内里对向小妞动了心思,如若现在不是大庭广众,男人说不定早就化身为狼把人扑了!果然,向佑这样的尤物靠身子赚钱还是挺容易的。 “哥哥,今天真热啊!我心里有些发慌,碰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向二小姐已经开启了撒娇模式,声音变得又软又糯,神情也是含羞带怯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黏着人使劲儿放电,一边又欲拒还迎,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驰!”男人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一旦落入了自己的牢笼,未经许可,再无逃脱的机会。这一辈子,她都是他的! 姓驰?朱盛兰在脑海里将港城排的上号的人物过了一遍,姓驰的……她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放眼整个港城、整个华国,除了站在金字塔上那位……不过,应该没这么凑巧吧? 这边厢,向二小姐已进入了自然的勾搭模式,一只手环着丈夫的后颈项,另一只手在男人大腿上骚气的画圈,表情暧昧又挑逗:“驰哥哥,你家里面还缺小三吗?”问得理直气壮,毫无顾忌,连害羞这个环节都省了。 站在家主背后的段飞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好在他也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才勉强维持住了面上的云淡风轻。 敬阮阮也有些不淡定了——佑佑,你的尺度也太大了吧!万一这场面被无良的媒体拍到,怕是要被你的夫家直接拉去浸猪笼。 “怎么?你想给我当小三儿?”驰冲一把逮住了妻子在他大腿上作妖的手,放在嘴边儿咬了一口,唇角含着浅笑,语气中满是逗弄喜爱。 向二小姐笑嘻嘻的想把手从男人嘴里救回来,无奈力气不如人,尝试了几次,最后只能作罢:“驰哥哥,我没钱买下这条裙子,偏偏又非常喜欢它……”女孩子停顿了片刻,狡黠续道:“如果您肯替我出钱,我给你做小三儿,好不好?” 闻言,男人俊眉一挑!他的目光在lv店里睃巡了一回,最后停留在一直没有挪位的朱盛兰、沈州和敬阮阮身上,大脑里走马灯一般过滤出了一连串矛盾冲突发生至升级的动态场景,忽而明白了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驰家家主低头在妻子漂亮的侧脸亲了一口,抬头对导购员说:“拿剪刀来!”声音又冷又厉。 第一百八十三章 胜利的赌约 导购员b最早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她一路小跑到前面的总台拿了剪子,手抖地递到男人面前:“先生,这件衣服256万!”作为有良心的卖家,虽然顾客已经被女妖精勾引得失了魂儿。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次……万一土豪先生以为这一件与先前30万以下的那两条是一路货,慷慨答应下来,结果知道了真相发飙,她们一样要负“告知不到位”的责任的。 驰家家主接过剪刀,并没有着急下手,反而将裙子背后的吊牌扯过来,赤裸裸的放在妻子眼皮子底下:“给我当小三儿是有条件的!”男人修长干净的手从吊牌上的绳线一路向上,在女孩子光洁的脖颈上细细摩挲着,就像对待一件上好的艺术品,爱不释手。 向佑抬头看墙上的大钟,离约定时间只有一分半钟了。她眼见丈夫的剪刀离吊牌始终保持着尴尬的平行距离,心中难免着急,面上却要装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驰哥哥,你真是急死人家了,有话快说嘛!”女孩子在男人怀里像一条蠕动的蚯蚓不停蹭着,半点不知羞,看得人大跌眼镜。 “坐好,别动!”被妻子撩出了火的男人一把抱住她作妖的身体,声音愈发低沉:“你知不知道,老婆与小三的差别在哪里?” 向二小姐瞬间停止了动作,挠挠头疑惑道:“有差吗?没有吧……”反正都是睡,一个给钱,一个不给钱。说起来,好像当小三——更划算! 驰冲被她气得不轻,把人圈在怀里正经科普着:“小丫头,在婚姻关系里,妻子与丈夫是对等的地位,有着同样的话语权……而小三,不受法律保护,她在拿到契约规定的报酬后,需要履行一定的义务。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取悦、服从金主,尽最大的努力让男人获得满足,以维系违背道德的不正当关系,从而换取自己想要的物质财富。” 眼见耳闻高富帅的大土豪在公开场合同攥着脑袋要当小三的女孩子讲解明媒正娶与地下恋情的差别,在场众人都觉得非常玄幻。难道,大老板是想通过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拨乱反正,让拜金女放弃走上不归路的念头。真是伟大,伟大啊!可是,您老人家逮着人使劲吃豆腐,连摸带亲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哥!”咱家真的是时日无多了。向二小姐望着丈夫手里始终下不去的刀口,即将泪奔。她恨不能化身狼狗,一口咬断那根吊牌:“我真的愿意取悦你、服从你……你就让我做小三儿吧!” 沈州眼见这女人为了一条裙子可以放弃尊严到无下限的地步,与自己相较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嗤笑了一回:向佑,咱们走着瞧!既然有钱就能搞你,等哥以后发达了,你就甭跟我来圣母婊那一套。 “真的?”驰家家主看着妻子一脸正儿八经的恳求做他的小三,甚至连“丧权辱国”的条约都肯签,直觉里面有弯弯绕,少不得今晚回去要“严刑逼供”一次。男人抬手掐了一把她那张娇艳如花的小脸,逮着吊牌潇洒利落的剪了。 手起刀落间,赌约尘埃落定! “——我的金主,我爱你!”向二小姐兴奋的捧着丈夫的脸吧唧连亲了两下。下一刻,魔性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lv旗舰店里,胜利者的宣言骚气满满。 来而不往非礼也!被妻子主动献吻的驰二爷自然热情回应,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男人唇舌并用,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捉住女孩子的下颌,霸道纠缠,带出水声啧啧,羞醉了满室夕阳。 敬小兔子不忍直视,将自己绯红的脸埋了下去,暗地里“噗嗤”一声笑了。原来,正儿八经的人骚起来,真要命! 二十分钟后,几位导购员将两件奢侈品和才傍上大款的向小姐的旧衣裳小心翼翼的打包装盒,递给了一直在旁边等候的青年保镖,他利落的办好了付款手续,银货两讫,皆大欢喜。 “夫……向小姐。”一不当心差点儿拆台的段飞在心里替自己压了压惊,恭敬而故作疏离地对自家大夫人说:“驰先生还在车上等您!” 向佑憋笑快憋出了内伤,还要一本正经的装小三:“你先过去告诉他,我马上就好了……放心,我是不会跑的!”她还要给敬小兔子上上药,免得经此一役,自己在好友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嗯!”段飞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再次确定了大夫人是真的不会开溜,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店门。 …… 待不清楚赌约的人离开了圈子,胜负双方终于站到了一起,就像两大巨头拉开了谈判模式,现场刀光剑影、杀气漫天。 朱盛兰仍旧端着商场上常胜将军的傲慢神情,说话的语气凉飕飕的:“向小姐,恭喜你了!”她从小情人手上接过了自己的皮包,幽幽道:“傍上这么大一个金主,以后在港城就可以……横着走了!” 向佑看着面前不顺眼的老少配,笑嘻嘻地说:“我又不像某些人,属螃蟹科的。” 一旁的沈州阴恻恻的加入了口水仗:“小妮子,别高兴得太早,土豪的世界你不懂。他们的恶趣味多得很……总有你好受的一天!” 向佑问他:“怎么?沈公子已经切身体验过了?那还真是教人同情呀!”说完,一把捞过好友:“阮,咱们回家。等你结婚的时候,把朱阿姨谦让的战衣领走……” “喔!”敬阮阮乖巧的跟着人准备离开,却被前男友一把扯住了衣袖。 沈州低声在她耳边暧昧道:“阮阮,虽说咱们的恋爱关系已经结束了,但是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我是个念旧的人,有些东西会保留一辈子的!”男人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美艳的五官也遮掩不了内心的丑陋猥琐。 敬阮阮脸色一白:“你……你说什么?” “放心,我只喜欢钱,其它的都不喜欢!”沈州抬手,拍了拍昔日恋人的肩膀,得意的笑挂在嘴角,下流又冷血:“我听说敬阿姨最近手气好,赢了不少钱。还有……你的朋友现在有了金主,她会照顾你的!”而后,闭上了口,再不多言。 女孩子懵住了,她迷茫的看着面前无情无义的男人。以前的他,并没有这么冷血变态,没想到月余不见,性情竟转变了这么多。而且,他怎么会知道敬红赢钱的事儿? “啪!”只听一声脆响打破了诡异的气氛。浓妆艳抹的富婆涂满蔻丹的手从小情人脸上刮过,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朱盛兰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找到了爆发点:“小浪蹄子,拿了我的钱,镇日里同这些骚狐狸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沈州瞬间变了脸色,但最后又狠狠压了回去,换上了一张柔情蜜意的脸,伸手去拉她:“达令,何苦生气呢?生气就不漂亮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朱盛兰冷笑了一声,狠狠拍开了那只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你敢给我弄出幺蛾子来,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男人面无表情地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而后将腥味的指放在嘴里细细舔着。那红色的舌头卷着白玉般的骨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透着浪荡风流劲儿,狭长的眼盯着自己的金主,传递着暧昧不清的绵意。 这张脸,终究美艳太过,稍显命薄;半人半鬼,生气渐失。向佑回头看了沈州一眼,心中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阮阮,他刚才对你说了些什么?” 敬阮阮摇摇头:“没……没什么!” 向佑望着好友怯怯懦懦的脸,警告道:“有事,可不许瞒我!” “喔!”敬小白兔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探望的亲人 七月流火,夕阳西下,暑气未消。 浅微山上道路宽阔,人烟稀少,千万级别的豪车一路畅通无阻,技术极好的司机将车开得又平又稳。宽敞的空间,舒适的冷空气熨帖得人沉沉欲睡。 黎樱被安排到了副驾驶席,年轻的保镖先生尴尬地坐在后排靠窗当电灯泡的位置,一路脊背挺直,双手紧紧贴放在大腿上,恍若与车迟国虎力大仙打赌坐禅的唐僧,端的是纹丝不动,目不斜视。 向二小姐很后悔,非常后悔。一个小时前,自己怎么就脑抽的许下了要将胜利的战衣穿出lv的豪言壮语,现下看来估计视觉效果太震撼,驰二爷很喜欢,虽然还不至于嚣张到旁若无人的扑倒她,但是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都如影随形,弄得她整个人诚惶诚恐,生怕丈夫把持不住,活吞了自己。 “累了?”眼见妻子精神不振地瑟缩在边儿上,脑袋一点一点地耷拉着,就像一只叭儿狗,动作神态可爱极了,偏偏那浴光浅眠的模样,又美不胜收。驰家家主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爱怜抚摸着她的头,整颗心柔柔软软的。 向佑蚊子般应了一声,抬起眼皮子瞅了一眼丈夫俊逸清冷的侧脸,放低嗓音小声问他:“你又在我手机上安定位了?”并非质问,只是无奈。因为,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日理万机的驰大总裁会和段飞到东盛区lv旗舰店选衣服。 “嗯!”男人答得干脆:“不放心。” 向二小姐无力吐槽,随他去了。 “囡囡!”驰冲吻了吻妻子光洁的额头,戏谑问她:“如果刚才我没来,你预备怎么办?” 向佑脑壳卡了一阵儿,她还真没想过如果丈夫没来自己会怎样,大不了厚着脸皮把衣服还给朱富婆。只不过……“还能怎么办?在外面随便拉一个土豪,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滚床单呗。”女孩子嘻嘻笑着,眸子里全是星光。 驰冲似笑非笑地掐了一把妻子脸上的肉,幽幽道:“你敢和人滚床单,我就敢杀了奸夫,把你扔“地下城”去!” 向二小姐心道:这几日驰家二爷真是越来越喜欢掐她老脸了,以后自己会不会患上“脸下垂”?胆大包天的女孩子龇牙咧嘴正经了不过十秒钟,为了表示自己抉择的随意性和必然性,又眉飞色舞的向隔壁一本正经的保镖同志抛了一个媚眼儿:“小段飞,你说说——如果你是土肥圆,肯不肯帮我付256万?” 段大保镖感觉天上纷纷扬扬突然掉下了一堆屎,让他大吃一惊(斤)。此刻,如果自己说“肯”,会被二爷收拾一次,如果说“不肯”,又会被二爷夫人收拾一次。总之,里外都会被收拾。“夫人,我不是土肥圆!”小年轻在膝盖上擦了擦掌心的汗:“请允许我50年以后,再回答您这个假设性的问题!” 向二小姐眼见段保镖不上当,唉声叹气的很是遗憾。 驰家家主爱极了妻子无忧无虑的模样,看着她同手下打闹,心情也跟着明快起来。 “对了,老公!”向佑依偎在丈夫怀里,突然抬头问他:“你明晚会参加“风云会”顾老爷子的寿宴吗?” “嗯!”驰冲握着她小小的手,柔声问:“有事?” 向佑两只月牙般的眼里满是企盼:“如果你有机会见到“明诚”杜氏的少爷杜志康,能帮我留意一下他吗?”她心中一直在思忖:若钟家千金抗争到底也无法摆脱两大家族联姻的桎梏,至少她未来的丈夫应有“谦谦君子”的品德,能够包容她以往的一切。否则,这样的婚姻必定名存实亡、痛苦一生。 杜志康?“你问他做什么?”驰家家主脸色微沉,目光凌厉而危险。他温热的鼻息拂过妻子的侧脸,抱着她的力道又增添了几分:“囡囡,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向佑感受到突然而至的压抑氛围,知道丈夫并不喜欢自己提及别的男人,心里好气又好笑:“我的朋友与杜志康一早订了娃娃亲,如今两边家长催得紧,她很烦恼,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值得托付终身。” “钟家?”驰冲冷冷一笑,这些蠢蠢欲动的跳梁小丑为了斗垮驰氏,也算无所不用其极了。只是不知,所谓的“七大财阀”,谁能笑到最后,谁又会早早跌下神坛?“杜志康其人,好猜忌,品行不端、行为偏激、好大喜功、阴晴不定,并非良婿。”男人声色平淡,寥寥数语却道尽人心。 向佑怔忪片刻,面庞有些发白:“真的这么糟糕?”从丈夫嘴里说出的这一番对杜家独子的点评,可谓差到极点,让她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老公,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钟、杜两家联姻?” 驰家家主看着怀里的人儿担忧沮丧的表情,只觉心中冰凉的一块似潜入了一只小虫子,可爱挠人,软糯至极:“囡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细细亲吻着妻子白嫩冰凉的小耳朵,幽幽道:“以驰氏的立场而言,钟、杜联姻,我——乐见其成!”所以,根本无需阻止。 钟儒成与杜志康均非善类,两恶相交,势弱者必为他人所用,端看哪个最狠,谁最舍得? 闻言,向佑心中烦闷不已。她知道,丈夫是商人,是驰氏的掌权者,必以家族利益为先,自己并不想让他因私废公,改变原本的行事轨迹,或者插入两大豪门的是非恩怨。只是作为钟欣的朋友,终究良心难安,有些提醒话语少不得要向她道明。至于最后的结局,并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 眼见妻子并未不依不饶的替人强出头,反而体谅彼此立场,乖巧懂事,男人只觉爱她更盛。情动时,从背后环抱着那具娇小身子,温和道:“囡囡,钟家千金的祸福吉凶,自有她的缘法!你只需尽人事,求个无愧于心就好。” “嗯!”向佑蹙眉点点头,终究未再多言。 十分钟后,车子驶入浅微山驰家豪宅,老管家周汉申早已等候在侧,见人下了车,立即上前恭敬禀报:“二爷、夫人,向老先生带着一大家子,在客厅候你们多时了……” 爸爸?向佑眨巴着眼,有些迷迷糊糊的。 …… 驰宅大厅,灯火通明。 当向佑亲眼见到老管家口中所谓的“一大家子”,禁不住震撼惊讶。此时,向天诚夫妇、祝涛小两口成双成对坐在沙发上喝茶闲聊,这样热闹的场面还是她结婚数年来未次遇到的。饭厅的一角,驰家四夫人端端正正在餐桌前用燕窝粥,单薄的背影显得有些冷清孤寂。 “爸、袁姨、向老大、大姐夫,你们怎么来了?”向二小姐见着一大堆亲人,挠挠头,有些小羞涩。 “囡囡!”向天诚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水灵灵的闺女,只是一段时间未见,已经漂亮到他都快认不出来了。老人满面欢喜的朝女儿招手:“快过来,让爸爸好生瞅瞅!” 向佑觉得有些玄幻。她不确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发现男人唇角带笑的也在看她:“老公,我是不是……又闯祸了?”依着往日的惯例,能让向家主母亲自上山的目的,一定是——收拾自己! 驰家家主温柔搂着妻子的纤肩,一边把人往客厅里带,一边揶揄道:“傻瓜,有没有闯祸,自己不知道?” 向佑心虚的吞了一回口水:“不知道上一次走之前,把爸爸最爱的情人梅坐断了一支……算不算?” 驰冲伸手,爱怜至深的捏了一把妻子挺翘的鼻头:“你呀!”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亲情的回归 这边厢,黎樱眼见作客的都是向佑的娘家人,知情识趣的上楼了。 向家主母袁凤华的目光悄然而关切的在二女儿和二女婿脸上走了一回。历经世事、老成稳重的女人虽然明面上仍旧端着一副不苟言笑的做派,但心中诧异不已。她自问与向家这位厉害的女婿显少碰面,对对方的了解也仅停留在新闻媒介、硝烟商林、市井传说的只言片语。驰家家主冷厉狠辣、雷霆手段,无任何风流韵事,几乎是一个没有弱点的男人。唯一可以供人谈论的噱头——宠妾薄妻,对家中第四房夫人极为珍爱……但从兰羽心的揣度和她正面接触过的两次而言,似乎传闻又并不可信。相反,纵横港城黑白两道的驰二爷似乎对自家的小女儿很是喜欢,管得紧、看得严、缚得牢,半夫半父,情浓欲深。这让袁凤华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与丈夫先入为主得到的一些谬论,将女儿的婚姻与家族利益重新规划一回。 “袁姨,您身上的花……?”自动坐到大姐身边的向佑眼尖的看到了对面向家主母胸前佩戴的小白花。这种花是参加丧葬仪式或清明扫墓时寄托对死者哀思的东西,无事佩戴不详。“难道是我太姥姥家的大姑娘?”五年前就托人带信说是患了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 向芸没好气的瞪了心肝脾肺肾稀缺的妹妹一眼:“太姥姥家大姑娘去年就走了!等你良心发现,人渡劫完都飞升上神去了!” “老婆,淑女、低调!”人高马大的祝姐夫听了妻子的豪迈言语,忍不住扯扯她的衣袖,“嘿嘿”笑着温柔提醒。 向大千金瞪了丈夫一眼:“谁让她两年都不回家,还要我替她赶份子钱!” 呃!向佑臊得有些脸红:“芸姐,微信、支付宝还是现过现?”亲姐妹明算账,规矩不能乱。 “打欠条,把利息一并算上哈!”向芸用鼻子哼了一声,笑得傲娇。 看着两个女儿在一边“亲密”的打口水仗,向天诚心情愉悦,满面慈祥。 “今天,我和你爸爸去参加了东城圣莉亚孤儿院副院长汪玉春的葬礼,车祸走的,肇事司机到现在还没找到!”袁凤华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动作优雅端方:“圣莉亚是向氏企业长期捐助的单位,汪院长与向家也多有往来走动,她遭遇不幸,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过去看看。” “喔。”那家孤儿院在港城挺有名的,好像驰家就是从圣莉亚收养的温玉。向佑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餐厅里单薄的背影,叹息一声:“现在的马路杀手真多!” 另一边,饭厅里的驰家四夫人仍旧优雅的喝着她的粥,目不斜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得非常到位。 驰冲将外套交给了老管家,顺便接了女佣备好的白开水和蓝色小药丸,在妻子身边坐下:“叶酸。” 向佑乖巧的服了。男人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自然而优雅的将空水杯递给下人收走。 向天诚和袁凤华会心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囡囡,虽然你和小芸现在已经嫁作人妻了,以后还会为人母,但在长辈的眼里,你们始终都是孩子!”向爸爸欣慰的目光流连在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脸上,种种骄傲、喜欢、珍重无法言喻:“有些事情,我和你母亲已经商量过了,趁着今天一家人齐齐全全的,就一并说了吧!” “爸!”向芸看着老父亲郑重其事的模样,就像交代临终遗言,别提有多别扭,正要抗议几句,已被一旁的丈夫霸气的捂住嘴,用眼神叫停了。在大事面前,祝姐夫还是很有地位和发言权的。 驰家家主自然的伸手将娇妻搂进怀里,小两口也算第一次正经坐在一起,聆听向家大家长、老岳父的谆谆教诲。 下一刻,向爸爸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卡,豪气冲天,简洁利落的放在两个女儿面前,爽快的说:“小芸、囡囡,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和凤华没有表示过什么。现在,你们即将做母亲了,作为阿公阿婆,我们也要为家里的小外孙提前送上一份大礼,希望上天保佑他们平安成长,一世健康快乐,富贵吉祥!” 向芸惊讶:“丑妞(小时候取的外号),你也中奖了?”她撇着嘴用怜悯的眼神望了妹妹一眼,心里对怀孕的事儿一万个不乐意。谁想生孩子?她和老公的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这原本是一出悲剧,也就这些个老年人,在一旁瞎嘚瑟! 谁知向二小姐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她瞬间将卡扫进了包里,然后一本正经道:“爸爸,请您务必告知一下——您的这份大礼有多大?我得提前作个心理准备,怕自己顶不住!” 白发斑斑的老父亲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被两个女儿风格迥异的表现形式逗乐了:“没多少!”他下意识的捏了一把妻子的手:“也就一千万!只够你们给孩子买奶粉的……”他这样说,只是怕两个女婿对老婆娘家的这番举动产生误会。因为,大女婿家里虽谈不上家财万贯,但在港城也算将门之后、颇具名望,二女婿更是富甲一方的驰氏掌权者,区区小利于驰家不过九牛一毛。若让他们觉得老婆接受了娘家送的零花钱,伤了面子,就得不偿失了! 一千万买奶粉?豪气! 向佑目瞪口呆,她立即调转头,对身边的丈夫正儿八经地说:“老公,我明天去批发十吨雀巢回来,你给我找栋大别墅做仓库好不好?”家中好几个孕妇,以后吃自助餐多省啊!六个人吃,只付三个人的钱,这感觉不要太爽…… 一千万的奶粉用上亿的别墅当仓库?众人不淡定的摇摇头,你老公答应你才有鬼! 谁知下一刻,“好!”宠妻不封顶、无下限的驰家家主低头亲吻了一下妻子红扑扑的脸蛋,爽快道:“你给我生一个,我送你一栋装奶粉的大别墅!同时,另有重赏……” 听了小夫妻的对话,连素来心大的向芸向大小姐都有些醋了。驰二爷的重赏,难以想象! 向佑干笑了一声,心道:咱家信了你的邪,家里边儿这么多房夫人,就指着一人折腾,我又不是猪…… 这边,向芸发了一笔横财心中高兴,她趁着丈夫没注意,偷偷从荷包里捞出一张折成豆腐干的东西,就像革命党人地下接头一样,又快又准地塞到了妹妹手里,顺带附在人耳边小声说:“上次赔镯子的钱,口风紧一点哈!”万一被祝警司知道了,她会被说教成望夫石的。 又有钱进账?向佑喜笑颜开的向她做了个“ok”的手势:“放心,芸姐!只要不上老虎钳、辣椒水……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你逛商场摔碎了半只两百万的镯子!” “向佑!”向芸一张脸瞬间成了关公,她咬牙切齿的跳起来:“我掐死你!” “老公,救命!”向二小姐贼机灵,转身就扑进了丈夫怀里,就像一只滑不溜丢的泥鳅,口中嚷嚷着:“祝姐夫,看好你家娘子,她变异了!” 祝涛粗声粗气地笑着,一把制住妻子暴走的动作:“老婆,小心动了胎气!” 一时间,大家子人笑作一团,从未享受过的天伦之乐因下一代的孕育成功和隔阂的逐渐消除,重又回归。 半个小时之后,当驰冲夫妇送走了不愿留下来吃晚饭的向家人返回客厅时,地上却是杯盘狼藉、一片凌乱。 “怎么回事?”驰家家主目光幽暗的看着四处散落的玻璃、瓷器残渣,声音冰凉。 老管家周汉申正安排着人收拾,面色虽然仍旧维持着一贯的慈善祥和,但目光中隐约多了几分阴鸷:“二爷,四夫人心中不舒坦,摔了东西撒气!这不算什么……” 比起性命尚存,体验嫉妒滋味已是对她最慈悲的惩罚了。驰家家主用了两年时间将鸠占鹊巢的女人高高地捧上天,再让她重重地跌落下神坛,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和美梦一夕破碎的绝望,会促使她掩埋在温和表皮下已然扭曲的性格彻底释放。对于那些隐藏至深、狡猾凶狠的极恶者,除了这么做,再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打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了。相信,不出半月,真相必定大白。 “想翻天?”男人清隽的面容笼上了一层寒气:“没那么容易……” 向佑咂舌:温玉难道同芸姐一样,也变异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坦白的阴谋 当夜,吃过晚餐之后,趁着丈夫到书房处理公务的当口,向二小姐将下午采购的天价衣服小心翼翼地折好,预备过几天托老管家送到港城最好的干洗店处理一下,然后替敬小妞保存起来,日后送给她做结婚礼服。至于另外两件——门帘子的遮羞布,向佑仔细看了好几遍,实在不忍送出手,只好挂着作摆设了。话说,驰二爷又往她的衣柜里添了许多名牌货,其中还有不少是高订,对于她的三围也是摸透了,真是恶嗜好,钱多人冲动! 玫红色斜吊带碎花裙是驰冲送给二夫人的,向佑拿着东西径直往黎樱的房间走去。 黎小妹的卧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昏黄的过道灯下,房门虚掩。向佑一时兴起了捉弄某人的念头,脸上扬起坏笑,踮着脚尖从缝隙中钻了进去。房里没有开灯,很静也很暗。放眼望去,一轮明月和闪烁的星斗高挂天上,浅淡晕黄的光洒在窗前,低矮的沙发椅上,一团黢黑蜷缩在一处,火星明灭中,香烟刺鼻的味道萦绕在整个房间里。 烟?家里除了肖毓青、驰冲和自己,另外的人都是不抽烟的。向佑忽然忆起一个月前那个酒后的夜晚,迷乱、痛苦。当她提出结束婚姻关系的时候,驰冲用一整个晚上强迫自己收回了出口的话。现在想起来,她还是有些害怕畏惧那天那晚疯狂冷血的丈夫,不愿触及与之有关的一切场景和秘密。所以,不想惊动抽烟的人,向佑预备退出房间。 恰在此时,房间的落地灯亮了。 在黑暗与光明交织的一刹那,向佑看到了女孩子仰望星空冷漠、嘲讽、愤怒、疏离种种情绪糅杂的目光和藏在黑暗里熟悉却陌生的侧脸,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就像一颗幼小的种子,撒播在向佑心灵深处,渐渐开出迷惑的枝丫。 但很快的,女孩子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消失无踪了,迅速又变回了日常生活中与自己朝夕相处时和善怯懦的样子。“大姐,你找我吗?”黎樱转过身,一张学生妹的脸斯文秀气,硕大的黑框眼镜衬得整个人清汤挂面般没有滋味。 向佑疾走几步,推开阳台上的窗,将浑浊的空气放了出去:“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她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回头看见女孩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扔掉了手中已走了一半的烟蒂。 “无聊,抽着玩的!”黎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说话声音像蚊子一般又弱又小,极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向佑拣选了一个自然舒服的姿势,在她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戏谑道:“平日里衣服、鞋袜都不舍得花钱,以后准备贡献给烟草公司和医院吗?”说完,把手里的碎花裙递给她:“二爷给你买的,穿上试试合身不?” 黎樱默默接过做工面料极好的奢侈品,双手抚摸着裙上的小花,并没有表现出兴奋喜悦,但眼睛里布满星星亮亮的光彩:“我知道在这个家里面,只有二爷和你对我好!”停顿了片刻,女孩子浅吟低喃:“我会记住的……” “傻瓜!”向佑抬手摸了摸她柔滑冰凉的发丝,温和道:“你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驰冲是你的丈夫,他给你买任何东西,都是天经地义的!” 听到“丈夫”两个字,黎樱的手微颤了一下,然后紧紧抓住裙摆的一角,吸了吸鼻子:“大姐,你知道吗……二爷是我的恩人,其次才是我的丈夫!”她多么希望,这两个定义关系的词能够在分明先后顺序中调转位置。如果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啊! 恩人?向佑静静的看着身边清秀的女子默不作声。或许,在驰家的四房夫人中,二夫人总是最平凡、最不显眼的那一位,她没有自己身为正房的名头和向家的助力,没有肖毓青做演员的光彩和鲜明的个性;也没有温玉的花容之姿。但是,她的朴实无华和心灵的纯粹却是自己最喜欢,也最不愿意让世俗浸染的。 “六年前,我的家里遭逢巨变。父亲赌博输掉了原本殷实的家底,欠下一屁股赌债,后来更是丧心病狂地将妻女卖到了风月场所,替他赚钱还债……”女孩子说起这段生不如死的遭遇满面平静,眼中无波无浪,在旁人看来根本感受不到一点忧伤或愤恨。 六年前?向佑震惊不已,那时候的黎樱才18岁,如花的年龄,青春刚刚开始…… “那时候,我每天接四个客人,却不够偿还他欠下各大赌场滚雪球般的利息,我的母亲常常被那些变态的男人打得遍体鳞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也许是憋得太久,黎樱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半点波澜。 闻言,向佑快崩溃了。这么些年的相伴,她竟一点也不知道女孩子有如此悲惨的过往,也根本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这样地狱般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四个月,就在我快要心死绝望,自己了结的时候,我遇到了二爷。他解救了我们母女,替我偿还了所有的债务,也让罪该万死的人得到了罪该万死的惩罚……或许,对别人来说,驰家家主心狠手辣、嗜血无情。但是,于我而言——驰冲就是我的救赎,我噩梦的终结、新生的开始!”黎樱哽咽着,眼中的泪打了几转,终究被她狠狠逼了回去,变成了平日里迷糊温和的笑:“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我遇到他的时间不早不晚,在那四个月之前,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了?” “黎樱,别说了。”向佑的泪一个没忍住,珍珠般掉了下来。 “大姐!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女孩子苦涩一笑,笑容凄厉绝望:“那天晚上,我曾问过你——女人的第一次会不会疼……其实,我是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因为,六年之前曾经有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花了二十万,买下我的初夜。我执意不从,企图爬窗户逃出去,结果被他逮了回来。那个男人一气之下让他的几个兄弟……” 向佑一把抱住女孩单薄的身体,身子颤抖得厉害,已是泣不成声:“黎樱,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如果能早些遇见,如果能早些知道,如果能早些安慰,她的苦是不是就会少一些? “你瞧你……又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这样会很累的!”黎樱唇角一扬,趴在她怀里,戏谑笑着:“就像我一样,明明脏透了、烂透了,却还要装出一副清纯干净的模样,欺骗别人,欺骗自己,也很累!” 向佑摇头:“你一点都不脏,一点都不……”她被污染的只是那些无法预料的人生际遇和无望而龌龊的亲情,保留下的仍是一片善良的赤子之心。 “大姐,你错了!”黎樱自嘲一笑,幽幽问她:“你知道老三的情人童颂言是谁通知到驰家的吗?还有上次在中肃机场……那些“微语报业”的记者又是如何得知她提前回港城的消息?” 一时间,向佑只觉脑中已是电闪雷鸣一片,她抱住女孩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原本星月般灿烂的眼睛也渐渐蒙上了一层迷雾,口中艰难呼出两个字:“——是你?” “对,是我!都是我做的。”黎樱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眸子幽暗一片,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早已温柔不在:“因为我想帮你,因为我知道——驰家的四房夫人里,除了你,一个都不干净,一个都配不上二爷,包括肖毓青。”女孩讥讽的笑着,一字一句说得癫狂热烈:“驰冲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只要他想得到的,无论是谁,我想方设法也会帮他得到!”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二房的定义 一番话,让向佑彻底震惊了。她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位她曾经以为最了解,如今却最不了解的女孩子,声音沙哑的问:“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比驰家四夫人干净?又为什么会帮我……这两年,驰冲宠妾薄妻的消息早已甚嚣尘上,帮一个不受宠的人,岂非违背你不顾一切也要让他心愿得偿的初衷?” “呵呵!”女孩子被一长串的问题逗乐了,她摇头叹息一声:“大姐,除了第二个问题我现在暂时不能回答你之外,其余的,我都可以告诉你答案!” 向佑深吸一口气,让纷乱的情绪暂时平静下来。 黎樱说:“向佑,你是傻子,感情上的大傻子!” 向二小姐被骂得瞬间失语。 “那一晚,在肖毓青的房间里,二爷不是已经当着我们三个人的面,明确的告诉过你——他喜欢的是谁了吗?”黎樱伸手点了点傻瓜的眉心,就好像灵犀一指,能够让她立即聪明起来:“不是老三,不是我,也不是温玉,而是你……可惜,他那样骄傲一个人,酒后吐真情,你却偏偏不信,让他几乎暴走。” 原来,那天晚上,这人根本就没有喝醉。自始至终,酔的只有肖毓青和……自己。 黎樱唇角带着讽刺的笑:“也就在那一天晚上,除了知道二爷喜欢你之外,我还知道了另一个秘密——关于老三的秘密!” 向佑默然。的确,当晚驰冲曾经说过肖毓青“出界”的话,如果打一开始老二都是装醉,她知晓三夫人的风流糊涂账也并不稀奇。 黎樱说:“其实,在这段五个人拼凑在一起,拥挤的婚姻关系里,打一开始我看好的并不是你,也不是老四……我看好的是肖毓青。她是二爷的第一个女人,跟随二爷的时间最长,她的性子泼辣耿直热情,不像你的胆怯懦弱,也不像老四那样虚伪别扭,肖毓青的人设最符合我对驰夫人的原始定义……因为,似二爷那样精明强悍的男人,就应该配一位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女子。”驰家二夫人撩拨了一下遮挡住半张脸的黑发,目光幽暗不明:“可惜的是肖毓青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人设,在她出轨后却默不作声的表现中已经彻底崩塌了,也让我瞧不起。老三打烂了手中的一副好牌,用最无法饶恕的错误从这场角逐中败下阵来,并且永远失去了重回战场的机会……” 在婚姻关系中,“忠诚”是维系它的要素。向佑自然知道驰冲是不会再接受老三的,因为她犯了男人最大的忌讳。 “当然,这也怪不得她!许多不公平,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女孩子嗤笑一声:“因为后来我才知道,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二爷还是会要你!不仅如此,他还会把你看得更紧、更牢……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 向佑哑口无言。对于这件根本不会发生,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事情上面,老二和老三却如此笃定。“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把童颂言牵涉进来,害他差点丢了性命。驰冲早已经知道了他和肖毓青的事,也存心放他一马,赶尽杀绝没有必要!” 就像听到了有趣的笑话,黎樱乐不可支:“大姐,你太不了解你的丈夫了!”下一刻,女孩子从沙发椅上站起来,直接褪去了身上的衣物:“你以为,二爷真的会放过童颂言吗?他自己凑上来送死岂不是比找上门动手更显仁慈?二爷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虽说并非挚爱,但起码的礼义廉耻和对彼此的尊重还是应当恪守的。这样公然出轨,任是泥做的男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向佑静静的看着驰家二夫人套上了玫红色的碎花裙子。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名牌加身,女孩子的气质和姿容果然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真漂亮!”黎樱羞怯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瞬间又回复到了平日里文静的模样,她前后打量了一番,叹气道:“可惜,这件衣服是二爷给你买的,并不适合我!” 向佑怔愣了半晌,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看这里!”黎樱指了指小香裙上身唯一的不足——胸部松垮的位置,转身对她说:“大姐,二爷的眼睛毒、手准,对于自己喜爱的女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精确丈量过的,怎么会允许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 向佑站起身,替她整理了一下背后皱褶和宽松的地方,蹙眉看了看前胸的位置,耿直道:“说起来,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小!” 黎樱“咯咯”的笑着,那笑容像极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看着有些心酸:“没有男人滋润,长不大的!”下一刻,女孩子一个转身抱住了身后的人,色手袭胸毫不羞涩:“再过几个月,这里会更漂亮、更饱满……因为,驰家大、小少爷的口粮,就指着它了!” 没有见过驰家二夫人如此放得开的做派,向佑慢半拍的护住自己的隐私:“臭丫头,不知羞!”原本以为肖毓青才是家里面最没脸没皮的,谁知老二疯起来也不遑多让。 “向佑!”黎樱被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晃了神,沉默了片刻,幽幽的说:“我好羡慕你,你知不知道?” 向二小姐尴尬收起了笑,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没吱声。 “因为,只有你才是完全属于二爷的,而他也是完全属于你的……我和老三都错过了花季!”黎樱为她别起了面颊边上调皮的发:“毓青来得太早,没有赶上驰家家主的动情时刻。我来得太晚,失去了让他喜欢的资格……最可怜的是温玉,打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表错了情,到最后无法回头,无路可走……而你,一切都刚刚好。”她拉着人,倒在了干净的大床上,用一只手撑着侧脸,看着那张明媚干净的容颜,可怜兮兮道:“大姐,你今晚陪我吧!” “嗯!”向佑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终究还是喜欢怜惜的心情战胜了对她过往那些小阴谋的忌惮。驰冲曾对她说过,这个宅子里的人需要重新认识——现在她又认识了这一位。 黎樱很欢喜,拉着她的手唠叨着:“这些年,除了你陪着的那个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梦里,那些男人的脸一个个狰狞猥琐……恶心至极!”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向佑偏过头看她:“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大姐,二爷让我明天晚上同他一起去参加寿宴,我能穿这件衣服去吗?”黎小妹轻声的问,表情温温柔柔的。 “嗯!”向佑应了一声,两只眼皮子渐渐打起架来。 “——你真好!” …… 两个时辰之后,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驰家家主踩着优雅沉稳的步伐进入了女孩子的房间,听闻轻浅可爱的鼾声,温柔一笑。 在床边静静伫立了一小会儿,男人俯身在妻子脸上留下情深的一吻,而后将人打横抱起,转身欲走。 “二爷!”静谧中,黎樱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夜色中让她爱慕至深,却遗憾错过的男人,低声叫住他,可怜祈求道:“童颂言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妄自揣度您的想法,擅作主张把人通知到驰宅来……我以为您已经不愿再看到肖毓青疯疯癫癫的样子,不愿别的人介入您和夫人的生活,所以……” 驰家家主停驻了脚步,黑夜里的声音清清冷冷毫无温度:“黎樱,你很聪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驰家四房夫人里,你是最适合做驰家掌权者终生伴侣的人!”拿得起、放得下,隐忍、坚毅、洞察、低调、心狠……男人唇角微勾,轻轻一笑:“可是,我太喜欢她了,愿意做她的童话世界里改过自新的大善人,你却偏偏要让她看到我的本来面目……现在,你如愿了。” “二爷!”女孩子颤声唤他。 驰家家主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到我的手下做事吧,我会让段飞安排好一切!”于他而言,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不同定义,有的人适合做妻子,有的人适合做朋友,有的人却只适合共事。 黎樱望着男人魅力十足的背影渐行渐远,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掉下来——驰冲,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向往的男人。然而今生,我却没有这个荣幸可以拥抱你、取悦你,让你欢喜,真是一辈子的憾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讨债的方式 七月的早晨,知了已经在枝头唱歌鸣叫了,警署门口三三两两走进来的,有办事的群众和各处室上班的工作人员。“西区大铁牛”李超威杵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凭借着高大的块头和一身不寻常的伤情显得格外扎眼。 “向警官,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没有用朋友私下的称呼,反而是以钟欣同事的身份进行对话,超威先生的态度不同寻常。 向佑领着人上了警署二楼的休息区,为他冲上一杯速溶咖啡。渐渐火辣的阳光钻进了右侧的窗户,上了年纪的电风扇嘎吱嘎吱的摇摆着,就像老电影里的慢镜头,沧桑感十足。 “手,怎么回事儿?”不过两天没见,素来活力十足的男人仿佛一下子沉默了许多。他的下颌和眼角明显有被外力击打的痕迹,全身上下软组织挫伤的面也不小,如果没有多年锻炼的体魄,遭遇这样的伤害,非得在医院躺上好几个月不可。能够将自由搏击中的佼佼者收拾成这样,不知道是钟家的杰作,还是杜家的? 李超威轻描淡写的说:“右手臂骨折,骨头没有完全断开,只是有裂口,保守治疗,不碍事!” 向佑问:“谁做的?报警了吗?”出手狠辣,绝非善类。 “欣欣的爸爸!”李超威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此时,一身腱子肉的壮汉脸上竟浮现出一点点委屈、不甘的表情,说话的声音再没有往日的明朗洪亮,反而有些犹豫不决:“钟伯父很疼欣欣,怕宝贝女儿跟着我吃苦,所以一直反对我们的婚事……欣欣虽说嘴上不饶人,心里面却一直很尊重他的父亲,也希望终身大事能够得到长辈的祝福和理解!” 怕女儿跟着李超威吃苦?向佑蹙眉不信。她知道,自己的老父亲这两年来心心念念的是破拆她和驰冲的姻缘,要替她另觅一个平凡老实的男人,为的是担心她被夫家欺侮,根本不在乎女婿有没有权势和财富。反观钟儒成的做派,女儿已经表态到了这种程度,还要以爱为名棒打鸳鸯,又是什么道理?她完全相信,凭借钟家的财力,钟大千金即便嫁给一个讨饭的,也用不着吃苦,更何况钟欣和李超威还有自己的事业,并非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啃老族。长久以来,两个小年轻天真的以为钟儒成不存私心、父爱伟大,违逆不孝,也是可怜。 “钟欣是不是被家里面的人带回去了?”向佑预感不详。这一别,恐是这对苦命鸳鸯此生的过错,也许也是两人永远的错过。 李超威低埋着头,神情非常痛苦:“伯母旧疾复发生命垂危,欣欣不得不回去。” “——糊涂!”妥协的开始,就是万劫不复。向佑心中积着气,一巴掌拍在桌上,弄得窗棂跟着晃荡劈啪作响。钱慕莲这一套已经是自己的母亲用剩下的了。当初,为了挽救盛鼎,为了弥补对袁凤华的亏欠,孟秋雨女士也曾狠下心肠用病重的借口逼自己回去,才让她和展梦杨的一切最终无法挽回!如果,钟欣的母亲是传言中那种懦弱并以丈夫为天的人,借病骗女儿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超威不敢置信的抬头:“钱伯母骗我们?” “不是钱慕莲,是钟儒成!”向佑忧心不已:“试问,如果钟欣的妈妈真的病危,钟、杜两家还会广发喜帖,宣布婚讯吗……超威兄,你知不知道我的老公是如何评价杜志康的?” 壮汉脸色泛白,放在桌上的左手微微颤抖。驰家二爷纵横商场多年,是港城有名的眼光毒,他赠与某人的评价…… “好猜忌,品行不端、行为偏激、好大喜功、阴晴不定,并非良婿。”向佑说:“这样一个人,你真的舍得把钟欣交给他?” “噌”的一声,李超威从凳子上弹起来,也顾不得道别,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做什么?”向佑眼见这人愣头青一样莽莽撞撞的,有些头疼。如此耿直冲动的性格与钟家千金倒是般配极了,只是不知上天会不会送他们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 李超威心急火燎:“我去找钟伯父,让他看清楚——他们给欣欣挑的是个怎样的夫婿!” 向佑摇摇头:“不必了。你知不知道,钟家、钱家和杜家联姻的目的?”她苦笑着拉住人,平静说:“……三大财阀要联手对付驰冲,难道在这个当口会听信你的话?而且,杜志康的为人如何,我相信钟儒成会比你清楚得多!” “他想送钟欣入火坑?”李超威怒目圆睁,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父亲?“不,你骗我……欣欣一直对我说,她的父亲从小视她为掌上明珠,给她的一切都是最好,把她宠上了天,从来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不信,钟伯父会这么对钟欣!” “我也不信!”向佑蹙眉。她还真没有猜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有着“视女如命”人设的父亲,把利益看得比亲生女儿的幸福还要重要。也许答案,只有钟儒成自己才知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李超威强忍着刚才冲动之下胳膊碰到桌角的疼痛,咬牙问。 向佑说:“我去找向林!”虽然向家与钱家恩怨情仇不断,但总还存着一点浅薄的血缘关系,如果她的堂兄肯出面帮忙说服钟老爷子救自己的外孙女。也许一切,还有希望! 李超威沉默着。除了闯婚宴,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结局。只不过,自己能不能顺利出现在钟、杜两家的喜宴上,又是一大难题。 …… 因为钟欣的婚事,整整大半天向佑都心不在焉的。直到下午毛言寿小朋友提醒她,上面已经三番五次地催促提交吸毒人员信息表的事儿,她才恍然忆起自己还剩席楠枫这个“钉子户”的走访任务没有完成。如果拿不到他的墨宝,会拖累整个防止罪案科的进度,这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因为上次强吻事件,向二小姐已经不太敢同脸皮厚的赌神高徒单独相处了,所以求爹爹告奶奶的拖着小年轻同她一起上门。由此,才促成了后来拜师的轶事发生。 黑市口东盛区的老居民楼仍旧阴森潮湿,爬上七层犹如赶了一次小长征,斑驳墙面上那些黑狗血喷涂的文字,慷慨激昂、驱邪避凶,妙用无穷。 家徒四壁的房子似乎连锁门儿都失去了意义,当向佑和毛言寿象征性地敲了两声,然后“登堂入室”时,看到了内里一副鸡飞狗跳、杯盘狼藉的场景。 此时,席楠枫顶着烟熏妆的大眼睛,一脸萎靡不振、呵欠连天的模样萎缩在老旧沙发上,头悬梁锥刺股地——看电视,面前茶几上摆放着一茬的黑咖啡和吃过的泡面盒子。在他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位浓妆艳抹、脂粉气十足的小姐,妈妈桑的年纪,一人手中拿着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上“刑”。只要中间的小子一打瞌睡,用牙签在大腿上伺候一下,保管嗷嗷叫。 狭窄的客厅摆放了一张四方桌,三个杀马特造型的小年轻正一人分坐一方打麻将,哗啦啦的搓麻声震耳欲聋,满屋子都是香港脚的怪味儿和汗臭,闻着让人几欲作呕。 估摸着已经被折腾很长一段时间了,当席楠枫看到从天而降的向警员时,脑壳还有些发卡,迷迷瞪瞪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待萎靡落拓的中年汉子忽然意识到来了救星,差点当场跪了。 “哟!挺热闹的。”看着一屋子的老熟人和眼前的场景,向警员哭笑不得。这些追债的小年轻为了完成手头的任务,也算无所不用其极,折腾得人够呛。 嘴里边儿嚼着口香糖的小头目抬头瞟见两个人影,正暗自纳闷。待定睛一看,原来是前些时日曾在外面过道上偶遇的大美人儿,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忙招呼着下面几个兄弟给人敬礼:“——警花姐姐好!” 第一百九十章 天生的赌徒 向佑望了一眼沙发上快成干尸的男人,打趣道:“怎么?竹板炒肉丝改成疲劳轰炸了……这债,追得挺虔诚的!” 小头目挠挠头,嘿嘿的干笑:“警花姐,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还没个糟心事儿呢……今天如果不是我过来,换成堂口的其他兄弟,这小子缺胳膊少腿儿的,也不是稀罕事!” 向佑意味深长的冲着席楠枫一笑:“席同志,你还不谢谢这位哥!”如此文明的追债方式,值得大家一鞠躬。 席楠枫也是有骨气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没了下文。 “警花姐,我们真没对他怎么样……”小头目重又坐回了桌上,招呼着弟兄们继续,一边含糊着说:“从昨晚上到现在,也就打打牌,看看电视,周边的邻居都能接受,屋主也能接受,我们没犯法!” “席楠枫,你能接受?”向二小姐问屋主。如果当事人投诉扰民,他们也可以把人请出去。 黑着眼圈的男人依旧没吱声,打麻将总比练沙袋好! 向佑与毛言寿面面相觑。就这情况,还真不好办,又没非法拘禁,也没暴力伤人,况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察拿着这帮子文明“追债人”一样束手无策。 “大兄弟……”向佑憋着一口气,坐到了牌桌子四缺一的空位上,对几个小年轻和蔼可亲道:“卖警花姐一个面子,回家该干嘛干嘛去,好不好?” 小头目认真打量了一眼坐对面的女孩子。乖乖!上次黑灯瞎火的没瞅分明,就这小妞的模样,真的是天上人间的绝色,可以直接把他的肾功能飚高两个档次。“行,你做我女朋友,我放了他……够给面子吧?”在这个男女比例失调,不少光棍儿都找不到接盘侠的时代,“女朋友”这种生物就跟超市里大降价的鸡蛋一样,谁下手快谁偷着乐!所以,有好些个聪明人,从幼儿园开始就追着小媳妇儿跑,那手速也是没谁了。 “我已经结婚了!”向佑认认真真的回答他,给予了追债者极大的尊重。 小头目泪奔:“把你老公蹬了,跟我吧!”就这资质,二手货也完全能够接受。 毛言寿在一旁听得肝儿颤。大兄弟,怂恿驰夫人劈腿,你不怕被宠妻成魔的驰二爷活剐了? 呃!向二小姐犹豫了一下:“如此有建设性和创意的话题,我们夜半无人时候再聊,好不好?”如今有求于人,在没摸清楚对方脾气秉性的情况下,直接拒绝有风险。所以,向佑选择了迂回婉转,给人留一点念想的空间。 “准老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小头目得了个x的答案心花怒放,语气也放温柔了:“来的时候,我已经同堂口的兄弟们打了包票,这次出来办事儿,要么把钱带回去,要么见识见识赌神门徒的必杀技。道上的人,都是讲信用的,如果就这样空手回去了,教我以后还怎么混呐!” 被小头目不要脸的称呼膈应了一下,向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一群小屁孩儿,就知道吹牛皮!”她嘀咕了几句,转身对席楠枫说:“席同志,人家要看你胸口碎大石。要不,你露一手?”与还钱相比,这事儿好像没难度。况且……她也很想看啊!那天晚上,驰二爷黑灯瞎火露的那几手虽然她半点没看着,但就结果而言,已经教人叹为观止了。作为驰冲的同门,席楠枫的技术应该也不差! 撑着两只青白眼的赌神高徒声音沙哑的说:“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在家师牌位前立过重誓,此生绝不再赌!” 真是悲壮的誓言!向佑脑壳疼。 小头目在恋爱对象面前忍了一口气,阴恻恻笑着:“没有胸口碎大石,那就还钱……”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席楠枫表现得像一条汉子。 旁边的混混a一听,不乐意了:“老大,这货真是皮子贱,得罪了大人物还不知道。”他丢了一把骰子,阴阳怪气的说:“上面已经放下话来,这两个月让道上的兄弟好好招呼他。如果这小子命硬扛过去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说起来,我们现在是做善事,让他少受两天皮肉之苦,人家还不领情!” 闻言,向佑声音颤抖着追问:“你们说的大人物……是谁?”她知道驰冲与席楠枫之间的积怨,却没料到为了一个女人,他心狠至此,真正要将人赶尽杀绝。她的丈夫口口声声说爱她,背地里却并没有放过昔日的情敌。这样浓重的执念,难道就不是心意的体现?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于寂静处向女孩子投来一道无奈怜悯的目光。知道了答案又有何用,还不是无力改变些什么。你不能,我也不能…… 混混a嗤笑一声,抬手指指头顶之上。对于港城或是整个华国而言,那人就是天一般的存在,无人可以撼动。 向佑抿着唇,沉默了片刻,而后幽幽道:“大兄弟,席楠枫是我师傅。说起来,我也算得上是赌神的门人……他不能赌,我跟你们赌,怎么样?”如此,既不违背誓言,又让这事儿有个了结,总比双方僵持不下得好。 “这……”小头目有些小犹豫。他思忖着,依照席楠枫的犟性,说不定一帮子人再在这里坐上个十天八天的,也未必能让赌神高徒服软就范。真这样搞下去,他回头还不得被堂口的弟兄们嘲笑死?但是,要说这貌美如花的小女警是席楠枫收的徒弟,他不太信…… “老大,要不让她跟我们赌一场?”混混b坐了一天一夜,痔疮都快犯了:“如果她能在十局之内赢光我们身上的钱,我就相信她是赌神门人!” 小头目有些心动。 混混a说:“老大,您是东盛区赌桌上的扛把子,对方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咱们玩血战到底,很快的!” “好吧!”被两个兄弟撺掇得没法,小头目悻悻地应了。 这边商议好了结果,沙发上玩头悬梁锥刺股的两个妈妈桑和不小心卷入是非地的毛言寿警员也瞬间来了兴致,纷纷移驾牌桌子前观战,场面十分热闹。 席楠枫唇角一扬,有意思! 应战的向二小姐气势拿够,一屁股在牌桌上坐正,挽起袖角,威风八面道:“席同志,你们家里边儿有没有《麻将速成》一类的参考资料,给咱家来一本先!” 嗯?一群人目瞪口呆。说好的赌神门徒呢?有点儿水! “不好意思,心理作用!”向佑嘻嘻笑着:“打牌的时候手里边儿拿本书,就跟开卷考试一样,有底气!” 我信了你的邪!一群人朝她愤怒的比中指。 …… 赌局,在兵荒马乱的氛围里开始。 据说是赌神门徒的向二小姐洗牌、摸排非常……业余,但是打章子却很有技术含量。高数好、记忆力好的人,没事儿的时候算算牌、赌赌概率,几圈儿下来赚得盆满钵满。 “清一色,不求人,杠上开花!”向警员一手拿着用来垫桌脚的《麻将入门》,一手推牌。混混a四个荷包干干净净,灰溜溜地离开了麻将桌。 “一色四同顺,48番!”下一局,向警员很快推牌,众人大惊。混混b尴尬的拍了拍手,下去了…… 知情识趣的小头目提前结束了战斗,向貌美如花的女警员拱手道:“赌神门徒果然名不虚传,叨扰!”而后招呼一大帮子迅速撤退,速度快得像闪电。 一番乌烟罩气之后,毛言寿目瞪口呆的看着桌面上养眼的牌面:“行啊!向警员,真人不露相!” 十分钟之内,做了两副天大的牌局,让对手毫无招架之力。所谓赌神,不外如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师徒的缘分 追债的人全都走了,屋里又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向佑一边收拾着票子,一边向毛警员递眼色,将信息表果断地放到席楠枫面前,趁着美女救英雄大家感情正热乎的当口,用气势“威胁”着人签上了大名儿。 始终默不作声的席楠枫放下了签字笔,若有所思的看着赚得盆满钵满的大美人,幽幽问她:“驰冲教你赌术了?” 向二小姐丢给他一个白眼:“我打牌一直都很拉风好不好……”但是下一刻,整个人又全部焉儿了:“可是,就因为这样,两年前才输给了他四亿。”所谓阴沟里翻船,盲目自信的结果让她吃了人生最大的瘪,一朝回到解放前。从此以后,打麻将只能作消遣,再也不能沾输赢二字。 席楠枫平静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驰冲吗?” 向二小姐耸耸肩:“时运不济,无话可说!”那些陈年旧事,多说无益,她也不愿再提及了。 席楠枫在牌桌前坐直,伸出手动作疾速的洗牌、砌牌、掷骰,然后从相应的点数中拿出庄家的牌墩子,一气呵成组成一副牌面。推倒、摊开,赫然是大四喜的88番极品。 毛言寿不淡定了:“我靠,真的假的?” 赌神高徒表情淡然,谦虚有礼地向对面的美人摊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向佑会意,旋即掷骰。同样从对应的点数中拿出13张,然后将组成的牌面推倒、摊开。这一副,虽然及不上大四喜的天牌,但已是24番的七大对叫听了。 毛警员目瞪口呆:“技术一流,你们真是师徒俩?”喔,好厉害的样子! “你错了。”席楠枫摇摇头,他看着美人手下干净利落、天生的好牌面,直接否定了毛言寿的技艺一说:“刚才的一局,我靠的是“技”,而向警官靠的是——“运”!两者有本质上的差别。” 技?运?毛言寿撇撇嘴,不懂! 席楠枫随意从桌面剩下的麻将中抽出一张,递给向佑。一筒,叫听的牌,恰是她需要的那一张。“赌博,无外乎三个字——运、势、技……运也,气运气数,所谓五行之气在天,气运之和顺,乐时泽之有成。势也,盛力权势,借运而生,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借力打力。技也,四肢手段,其人巧谓之奇技,其机窆谓之奇器……当两个技术一流的赌徒在同一场赌局相遇,谁的运势更好,谁就是赢家。同理,两个运势相当的对手交战,谁的技术更好,谁就是赢家……向警员,你知道曾经的自己,输在哪里了吗?” 向佑蹙眉:“技!”一个字,掷地有声。 “不错!”席楠枫点点头:“在我的前半生里所能看到的,同时具备运、势、技的赌徒,驰冲不是唯一的一个,却是最好的一个。他的运、他的势不仅可以让他在赌场上无往不利,也可以让他在任何领域百战不殆。师傅说过,这就是——天命!别的人,强求不得,嫉妒无用……” 向二小姐心道:哔哔了这么多,就是在夸别人家祖坟好、风水棒。你师傅到底是赌神,还是神棍?够唯心的! 席楠枫的目光第一次正经而严肃地看向对面的女孩子,说出的话不带半点玩笑意味:“向佑,你不是曾经请求要我做你的师傅,教你赌术吗?” “嗯。”向二小姐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席楠枫说:“现在,我改变主意,答应你了……你还想学吗?” 嗯?女孩子太过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 赌神高徒脸色平静,心底却波澜起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向佑挠挠头,对剧情的反转有些不适应:“什么条件?” 席楠枫唇角一勾:“与驰冲一战!”曾经,自己输给了驰家家主,输得一败涂地。他知道,自己落败的真正原因并非技不如人,而是运势稍弱。如今,他终于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同驰冲一样,拥有好运极势、潜力无限的徒弟。他要将她打造成接班人,在赌场上同驰冲真正较量一次,圆了自己这些年的心有不甘。 与驰冲一战?毛言寿大吃一惊:“席楠枫,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向警员是什么人?”没弄清楚对象身份,就在那里大放厥词,他不怕女孩子向自己的老公通风报信吗? “知道——四房夫人之一!”男人无所畏惧。他刻意强调四房,既是提醒,又是让女孩子正视自己在婚姻关系中所处的位置与别人并无不同:“如果,在这两个月内能侥幸不死。向佑,我一定倾尽所能,将师傅留下的一切,都传给你!” 向二小姐还在云里雾里:“席同志……你说的……是真的?”温家仁的一切?那是许多人钻破脑袋,求也求不到的。即便日后无需以此谋生,这样的技能也是金手指般的存在,非主角光环加身,真没有一窥庐山真面目的可能。 “你叫我什么?”席楠枫脸一沉,不高兴了。 呃!向佑怔愣了片刻,终于知道他在别扭什么,遂怯生生的换了称呼:“——师,师傅!” “好!”席楠枫笑了,苍白的唇角抑制不住梦想终于有了寄托的喜悦,微微上扬:“从明天开始,我会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向佑抬头,明亮的眼睛看着神采奕奕的男人,嬉皮笑脸的说:“师傅,我能不能也向您提一个条件?” “什么?”席楠枫臭脸。 向佑说:“把毒瘾戒了!” …… 当晚,朝阳街戒严,车辆管制,往来人员必须通过安检,由指定通道出入。昔日最繁华的街道,因“风云会”当家人的千秋寿宴,被最强的安保力量和最严密的稳控措施,布防得一如铁桶。 毛言寿正坐在警车后排座位上吃杯面,稀里哗啦、狼吞虎咽的模样,直赶饿死鬼投胎。 杨钊远嫌弃地看着旁边的同仁,疑惑道:“向小妹儿,今天这一下午的光景,你和他都做什么体力活儿去了?瞧把人折腾得……” 小年轻抬头瞪了他一眼,这句话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传播正能量!普度众生,惩恶扬善。”向佑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只手把玩着席楠枫送给她的见面礼,也是捉襟见肘的男人全副家当——一只圆润笨拙的金骰子,另一只手整理着自己的装备,老神在在的说。后视镜中,那个英姿飒爽、清丽无双的女警形象让自己十分满意。 杨钊远被镜子里惊为天人的皮囊勾搭得五迷三道,差一点点鼻血喷涌:“向小妹儿,你可以不以不要用这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您老的眼睛怕是弱视250吧!”向二小姐直接推开门,远离了满车的泡面味儿和发情期雄激素,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今晚好热闹啊!” “当然……“风云会”六个堂口的老大,港城七大财阀的掌权人,政界高官及家眷都会参加。现在还不是入场时间,到了7点以后,这里还会更热闹!”杨钊远懒洋洋的说:“向小妹儿,这些骡子做的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别动了胎气!” 向佑静静看着万安堂门口来来去去布置会场的人和打扮得隆重正式的主家——顾正林和梅之宜夫妇,只觉纷繁杂乱的世界终究不是自己喜欢的。她向往的光明宁静永远只存在于平凡之中。 恰在此时,屁股被人轻轻捏了一把。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幽幽响起:“囡囡,乖乖在外面等我!”向佑蓦然回头,看到丈夫清冷俊逸的面容就在眼前,带着阅尽繁华沉寂孤孑的色彩,比当空月色更显神秘诱惑。 第一百九十二章 艰难的抉择 万安堂外,满头银发的“风云会”掌权者顾正林顾老爷子仍旧穿着一袭黑色素纱禅衣,脚蹬纤尘不染的白布鞋,如山中翠柏,精神矍铄。梅之宜女士着赭石红旗袍,秀发成髻,端庄中不失性感,一直陪伴在侧。 晚宴即将开始,已陆陆续续有贵客迎门,作为主家,必一一答礼,务求周到妥帖。 后巷里,心腹江伍匆匆忙忙自一辆黑色奔驰上下来,趁着没人的当口走到万安堂外,附在主母耳边轻唤了一声:“梅姐!” “人找到了吗?”梅之宜面上不显,目光在外场睃巡了一回,却没有发现等待的人,很是失望。 江伍面色肃穆、表情沉重的摇摇头:“四处都找过了,没有找到威少,电话也打不通!” “逆子!”已经发现异常的顾老爷子寒着一张脸,虽然在外客面前尽量克制,但拄着拐杖颤抖的手仍旧泄露出愤怒情绪。父亲60岁大寿,不仅不能帮忙待客、主持大局,反而拒不现身,这哪里是为人子的道理? 梅之宜担忧的抚着丈夫轻颤的背,生怕他情绪不稳旧疾复发,一边连连安慰着:“正林,阿威可能是在路上耽搁了,他会来的!”虽然差强人意,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无论犯了多少幼稚错误,作为父亲总应原谅宽宥。 “知子莫若父!”顾正林叹息一声:“顾威终究难当大任。” 梅之宜秀眉微蹙,并不赞同:“比起楼少来,也许阿威确是任性荒唐了一些,资质也略有不如。但好在良心未泯,做事仍留三分余地,孝悌犹存……要不,今天晚上金盆洗手的事,日后再说?”“风云堂”接班人的选定非同小可,如果草率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之宜,你对阿霄……”顾正林叹了一口气,静静看着第二任妻子。这位才干、魄力、气度皆不输于男子的女人虽然并非顾威生母,但对继子的关爱之心和期盼之意并不比做父亲的自己少一点。只是因为女人痴心一片,执意要追随于他,所以放弃了那些原本的辉煌,一心一意要成就丈夫的事业……其实,自己最为亏欠的,反而是妻子!“之宜,我心意已决,不管忤逆子是否出现,今日的“金盆洗手”都会如期进行!”“风云会”并非顾家的私有财产,它的继承人不能任人唯亲,必须是能者居之,否则就对不起六个堂口的所有弟兄。 “……正林!”梅之宜虽忧心忡忡,但终究尊重丈夫的决定,没有多言。但她心里清楚,丈夫的养子楼霄并非善类。他日,必会将“风云会”搅得天翻地覆。 门外,寿宴的报客人见有贵客光临,一板一眼的长叫了一声:“驰远国际——驰冲先生携两位夫人到!” 一听报客,顾正林表现出了今晚难得的高兴,呵呵一笑:“我的小朋友到了!”长久以来,他欣赏折服于驰氏掌权者的能力与手段,不因年龄的差距对对方有所轻视,反而引为忘年之交,并希望友谊永存。 梅之宜对丈夫露出小孩子般的神情无奈的摇摇头,紧随着人迎了上去。 苍茫月色下,驰家家主颀长的身影款款而来,矜贵优雅、男人味儿十足,自带扑面霸气,惊艳了时光。在他身侧,二房、四房夫人衣着大方得体,争奇斗艳。她们一个楚楚动人、柔弱娇媚,一个褪去青涩,如杏花吐蕊,清纯无暇。竟是桃红柳绿,各有风光,难分伯仲。 这样热闹的场面却没有见到正房夫人——向家二小姐,梅之宜颇觉奇怪,迎上前去询问话语脱口而出:“二爷,向佑呢?”有一段时间没见,倒是怪想念那个活泼好动、青春年少的小丫头。 闻言,温玉的面色沉了一些,挽丈夫右臂的手不觉更紧。 驰家家主温柔一笑,优雅回道:“内子有孕在身,多有不便!” 顾正林听了这好消息,抬手拍拍驰冲的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小子!”驰氏后继有人,自是港城的大事一件,必将牵动一方天地风云变幻。只是不知,驰家第六代子孙是否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父辈的江山发扬光大。 如此高兴时刻,梅之宜也忍不住凑上前插科打诨了一回:“驰二爷是港城人人敬畏的风云人物,自有雷霆手段笑傲两道。趁着向丫头不在,我倒想斗胆问一问,似二爷这样的风流才俊,是喜欢女儿多一些呢?还是小子……”她知道,所谓的百年望族极为重视子嗣传承和家业后继,许多豪门媳妇为了母凭子贵,保住在夫家的地位,婚后的前十年里几乎都是拼了老命的生孩子。而另一边,有不少爱做梦的少女一直羡慕着豪门锦衣玉食的生活质量,却不知背后难言的冷暖心酸。 “女儿!”男人没有半分犹豫:“同囡囡一样的女孩子。” “喔?”梅之宜轻声一笑,打趣道:“二爷重女轻男,果然与众不同。” “顾夫人说笑了!”驰家家主唇角微勾:“驰某用前半生打拼的财富已足够妻女荣华一世,也无需晚辈为了家族利益蝇营狗苟忙碌奔波。如果他(她)投了驰家的胎,好命叫向佑一声母亲,即便是庸碌无为,也自有驰某荫庇,此生无忧。所以,是男是女并无差别……只不过,我并不希望囡囡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位小情人!所以,女孩子我最喜欢。” 为这一番话,驰家两房夫人神色各异,梅之宜同样震撼万分。世人皆以为,豪门大家皆是母凭子贵,到了驰家家主这里却是子凭母贵。后辈得以受宠,无关性别,无关驰家人的高贵身份,只是因为他(她)的母亲是向佑……这样浓烈痴狂的爱情,如何不叫人羡慕嫉妒。 对于驰家男人的真性情和无所顾忌的狂傲,顾正林习以为常。老爷子豪爽笑了两声:“有意思!”本以为是个皆畏的,却偏偏痴情至此。 停止了前面的话题,驰冲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温玉和黎樱先行入场。顾正林知情解意,也遣了江伍和妻子到前面招呼来客。待周遭走干净了,驰家家主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容清冷,对今日的大寿星沉声道:“世伯是否已经确定了接手“风云会”的人选?” 顾正林知他手眼通天,对港城的人和事皆了如指掌,本就存了询问之心,自然无意隐瞒:“其实今天的寿宴,顾某人已经做好了金盆洗手的准备,但是对“风云堂”继位人选的问题,一直纠结在亲子与养子之间难以抉择。前些时候,我曾经向贤侄讨教过,却被拒绝了……不知道今天,顾某的同一个问题,贤侄能不能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那日,他曾经问过,却没有得到回应。如今,形势迫在眉睫,他必须要做出一个最终的选择。 驰冲家主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我还是那句话,驰某人并不想插手世伯的家事与内务!但是,“风云会”的变动干系甚广,它会带来一系列不可预知的蝴蝶效应。一旦决策失误,牵涉的不仅仅是顾家。我不希望世伯草率行事或……意气用事!” 顾正林面容严肃,双手紧握着拐杖的龙头,踌躇道:“贤侄的意思是……” 驰冲说:“有时候,难以抉择的人选只能说明——都不是最好的人选,何不将眼光再放远一些!” 头发花白的顾老爷子诧异的看着面前风姿不凡的男人,心里思忖着他的话中之意,一时无语。 不欲深讲太多,驰家家主看着不远处推着轮椅缓缓行来的俊秀青年淡然一笑,转身没入进场的人流,只留下一道潇洒恣意的背影。 “爸爸,你看到阿威了吗?”不一会儿,眉宇雅致的青年过来了。他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衬得一张脸温润如玉、干净清澈。 顾正林晃神了片刻,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不良于行的养子,忽而问他:“阿霄,如果我将“风云会”交给阿威打理,你会不会责怪义父……会不会全心全意帮助他?” 青年握着轮椅扶把的手暗暗一紧,面上却如春风拂过,波澜不惊、浅笑犹在:““风云会”本就是阿威的,只要有他在的一天,我永远都会尽心竭力的帮他!” “好!”老人欣慰一笑,所有心事化为尘埃。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女人的交集 “风云会”的寿宴虽不若商贾富豪大家的奢华精致,但自有江湖人粗犷爽快的做派。整个万安堂分上下两层,一楼18桌酒席依次排列开来,气势恢宏、磅礴大气。偌大的空间以红色为主基调,处处花团锦簇、张灯结彩,连细节处都透着欢庆喜悦。已经搭好的戏台子位于大厅正前方的位置,模样好、身段妙的小花旦入了虎安门,在二弦、锣钹鼓板的伴乐下,咿咿呀呀地唱开了,现场好不热闹。 宋韵如迈着妖娆的步子,挽着“新城”大佬柯竟梁的手风光无限的进入宴会主厅。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一派风光,入场伊始,环视四周嗤鼻一笑:“顾家好大的排场……” “呵!”梳着大背头,皮鞋锃亮,穿着骚气花哨的中年男人咬着雪茄,左手掐了一把滚圆的大屁股,低声道:“你等着吧,待会儿还有好戏看!” 宋韵如无心理会江湖上的事儿,美丽的眼睛往那些在休息区内聊天喝茶的豪门阔太太脸上、身上一扫,有些不乐意了:“竟梁,你看这些女人哪个不是珠光宝气的,谁像我这么寒碜。你答应给我的首饰呢?什么时候买……这一进去,还不得被她们笑话死!” 柯竟梁往她脸上喷了一口烟圈,痞气道:“我的女人,谁敢笑话?”男人眯着眼,厚厚的嘴唇一扬:“看老子不崩了他……” “土匪!”宋韵如“咯咯”地笑着,一边含羞带嗔的骂,一边往男人怀里钻。 柯竟梁凌厉的眼睛在人堆里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待看到不远处被一群女人围拢追捧的长发美人,他暧昧地拍了拍宋韵如的屁股:“宝贝儿!明天我带你逛街,想不想去?” “想!”女人两眼放光,声音又酥又嗲。她知道,逛街的意思就是任她花钱,谁不去谁是大傻子。 柯竟梁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扎手的胡子,笑得邪佞:“不过,你得帮我办一件事儿!” “什么?”知道没那么容易拿到好处,宋韵如顺着他猥琐的目光看过去,恰好见到在人群中格外耀眼,穿着一袭淡紫色雪纺长裙的女子。那人,清冷柔媚、纤尘不染,落入庸俗的繁花丛中,与周遭景致显得格格不入,却偏偏似一枝遗世独立的幽兰,令人望而生慕。宋韵如见情人被勾搭走了魂儿,心中来气,憋闷骂着:“绿茶婊,有什么好看的!” 柯竟梁咬着烟嘴,闻着满屏的醋酸味儿,意味深长的笑着。而后逮了女人的脸咬一口,附唇幽幽在她耳边安抚道:“驰家四夫人——驰冲的宠妾,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就是温玉?”宋韵如怔忪了片刻。驰家四夫人的大名在港城名媛圈里那就是一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星月童话,虽显少抛头露面,却无人不识。如今,终于有机会在公开场合能够一睹其芳容,自然有不少豪门女眷出于各种目的和利益关系上前攀谈,套近乎。 柯竟梁扔掉了烟蒂,沉声说:“能让驰二爷捧在手掌心的女人,即便是绿茶婊,也自有人将她供着!”驰家家主冷情冷心,心肠刚硬,除了家中妻妾,在外不沾风月,几乎没有可以让人攻破的脉门。唯独宠爱四房太太这一点轶事,倒为他落了个“痴情”的美名。只不过,对于这位心尖肉,驰二爷保护得紧,没有让她过多的抛头露面,别人自然也失去了钻营的机会。 宋韵如忽而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虽然她并不喜欢插手情人生意场上的事儿,但多少也清楚港城目前的局势。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道上作为老派系的“风云会”与后起之秀的“新城”两大势力如日中天,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团和气,背后已是矛盾重重、一触即发。最近几年,柯竟梁捞偏门的生意越做越大,手下兵强马壮,却仍旧不敢同走下坡路的顾正林正面叫板,其最深层次的原因就是——驰家的助力。他之所以保持沉默到今天,不是忌惮“风云会”,也不是忌惮顾正林,而是忌惮与顾正林交好的驰冲。如果想让“新城”摆脱目前的窘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拉拢权势滔天的驰家。虽说上一次,展梦杨的事儿“新城”示好成功,得了“驰远国际”3亿元的无水台南街娱乐城联建资金,但就站队问题上,驰二爷的态度仍不明朗。“竟梁,你等我的好消息!”知情识趣的女人愿意为了情人的江山和自己日后的荣华博上一博。搭上温玉这样的牵线人,就是第一步! 柯竟梁心中舒坦,面上自然温柔:“宝贝儿,你如果替我办成了这件大事儿,我自有重赏!”有些话,只有女人之间能说,男人——还真不行。 …… 万安堂一楼的休息区,不过是用雅致的屏风隔开的小茶座,避不开外面的喧嚣和戏台上吵闹的鼓点声声,也避不开豪门阔太有意结交的追捧示好,对于一向不善交际、守着“品性如菊”人设的驰家四夫人而言,这样的情形让她心生烦闷又满足了矛盾的虚荣。 “驰夫人艳压群芳,真正把港城的一众名花都比下去了!尤其是这皮肤、这小手保养得……啧啧!不知让人多羡慕,真是好福气呀!”港城城建总署处长夫人用尽了她所能想到的夸赞词汇,却只博得美人生疏而清淡的一笑。 “那位向家的二小姐我倒是见过的,模样虽然出挑,但与夫人相比终究差了一些,况且二爷的心意在那里搁着,任谁都瞧得见,即便她有向氏做后盾拿了正房的名号,也比不过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另一位叫不上名儿的某某高官太太也将自己打听到的所有花边信息用得淋漓尽致。 驰家四夫人面色很冷,笑容里都带着疏离淡漠:“二爷宠爱向佑,我们这些妾室岂能相提并论?夫人还是不要道听途说得好……” “不知妹妹平常都有什么消遣爱好,大家一见如故,就当熟识了,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前些时候,我认识一位顶级的卵巢保养专家,最善为女人做内外护理,只要坚持每个月去几次,保证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男人会更加喜欢的!”硬插上话这一位是某大牌化妆品连锁企业董事长夫人:“如果妹妹有意,我这里有一张现成的钻石会员卡,放在家里老久了,扔掉怪可惜的,不如我转赠与你,也算大家相识一场的见面礼!” “谢谢!”温玉礼貌一笑:“二爷已经安排了国际知名的私密保养专家,每个月定时上门服务,我不需要。”她其实极讨厌郑怀安手下那位阴阳怪气的女徒弟,对着驰家二、三、四房的时候不苟言笑,只有面对大房热情有理,每次为向佑做保养的时间也特别长。果然有其师就有其徒,脾气跟郑怀安一样臭。 那位董事长夫人很尴尬,觉得自己外交的欲望已经由正变负…… “驰夫人,前不久我认识了一位住在太行街黑市口东盛区的朋友,我知道他是您的故交,不知道驰夫人有没有兴趣或者时间了解一下他的近况?”宋韵如曾是“新城”著名的交际花,对于性情冷淡、内里高傲的女人,自有一套应对的办法。 温玉上下打量着悄无声息走进小茶座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年纪,眼底眉梢余韵犹存,人情世故练达模样,必久经风月场所,与黑暗势力有所关联。恰好,她现在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财富、声名和奉承,而是一只手,能为己所用,隐藏在背后远离光明的手…… “我叫宋韵如,柯竟梁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男朋友!”从女人眼中成功看到了“兴趣”二字,宋韵如知道——自己有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结的同谋 柯竟梁?“新城”的老大……温玉暗自思忖着,太好了!再没有比这人更加适合的帮手了。既与“风云会”的实力旗鼓相当,手下资源丰厚,又与驰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易败露或为驰冲察觉。最重要的是——柯竟梁有野心,有野心的人必能为己所用。“不知道大家方不方便,让我与宋小姐单独聊一会儿!”送客,直接而任性。温玉放下手中的茶,对周边几位贵妇人冷冷淡淡的说。 一群女人尴尬地作鸟兽散,小茶座静了下来。 “请!”驰家四夫人向来客作了一个手势,完全以主人自居。宋韵如也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了。 “宋小姐,我的那位故人……现在,怎样了?”温玉的表情平静而淡漠,双眼没有一点温度:“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并非知根知底儿的人,说话总会隐藏三分。 “不好!”宋韵如因为柯竟梁的缘故,对席楠枫的现状了如指掌:“二爷已经放了话,让道上的兄弟两个月内好生关照他,作为前事的了结。至于那个人能不能活到两个月之后,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说起来,为了四夫人,二爷也算用心良苦,我们看着都羡慕得紧!” 闻言,温玉坐不住了,她面上的表情变换了几番,最后颤声道:“真的?二爷真的这么说?”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明显地觉察出丈夫对自己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却对正房宠爱有加。难道,驰冲这样做只是为了稳住向佑,让她乖乖地生下孩子?说起来,前些时日两人的确闹了一些矛盾,最后又风平浪静……想到这里,女人脸上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 宋韵如将她的变化一一看在眼里,知道这个表面淡漠的女人对驰二爷同样爱恋极深:“驰夫人,这件事情竟梁那边盯得紧,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宋韵如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同时又向驰家四夫人抛出了橄榄枝,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温玉眼中隐隐泛起水花,满面的彷徨挣扎:“席楠枫是我的师兄,从见面第一眼起,他对我就抱着不一样的感情。这些年里,二爷一直为此耿耿于怀……说实话,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不想让席楠枫这根刺梗在我丈夫心里面,让我们夫妻再生隔阂!”女人沉默了片刻,目光坚定决绝:“给他一个痛快的了结吧!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真狠!宋韵如内心暗暗诧异,驰二爷行事尚留了一丝余地,并未赶尽杀绝。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四夫人,却毒辣更盛,对父亲昔日的首徒、默默爱恋自己的人不见丝毫手软。“我明白了!”既然话已至此,为了驰家两夫妻的和睦,送她一个人情又有何妨,不过举手之劳。 温玉缓缓收了眼中的泪光,悲凉道:“我的这位师兄,从小孤苦伶仃,无人看顾。说起来,也怪可怜的!我爸爸对他寄予了厚望,无奈烂泥扶不上墙……他走之后,请代我为他寻一处清净地方,也算不枉彼此相识一场。” 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宋韵如在心里不耻,面上却要赞她仁慈,语气与神情愈发和缓贴心:“说起来,二爷与夫人从小青梅竹马,其中的情义自然与旁人不同。如果我是另外三房,早已经知情识趣的退位让贤了!”说完,女人微笑着,默不作声地观察对面女子脸上每一个表情,从中寻找蛛丝马迹为后招作准备。这是“新城”向受宠的驰家四夫人抛出的第二枝橄榄枝,端看对方肯不肯接。 温玉埋头饮茶,不疾不徐,动作优雅。她知道,宋韵如很聪明,在此所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说到了自己心坎上。的确,驰家另外三房的问题,才是最要紧的。肖毓青如今已退出了角逐的舞台,不足为患。但是,驰冲对向佑究竟抱着怎样的心理,她一直看不开摸不透,这些时日,自己的丈夫对向家那丫头太好了,好得让人妒忌,好得她几乎相信——以前的一切不过是驰家二爷制造出的假象……还有老二,温玉抬起头,恰好看见穿着一身玫红色的黎樱独自站在楼上的栏杆旁百无聊赖地看戏,她所站的方向正对着小茶座,二夫人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自己看了个清清楚楚。褪去了黑框眼镜,精心装扮过的女子已不复往日木讷沉闷的模样,清纯仍在,浑身上下却多了一种神秘干练气质……这些人善于伪装,终究一个都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但是,她应该先从谁下手呢? “宋小姐多虑了!这几年里,我们四房相处得很融洽,情同姐妹。向佑对我,对黎樱、毓青都好,大家在一起,就像一家人……”温玉微笑着,脸上没有半点为妾的抱怨,对现在的生活似乎也颇为满意。 宋韵如已经从谈话中了解了女人的野心,自然不信她会甘于现状,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如果现在时机不对,不妨静观其变,以后再议:“韵如观夫人面相平和,气质淡雅,知道夫人好静,不知平日里喜欢何种消遣?”所谓投其所好,儆其所恶,才能相互吸引。 “不过是看书、插花之类的无聊玩意儿,也谈不上有多喜欢!”温玉叹息一声:“二爷生意忙,能够陪我的时间不多,家里面也没有可以掏心窝子的人,实在寂寞得很!” 宋韵如打蛇棍上:“既然没有说得上话的……那些不说话的总不会惹人烦!”女人拨弄着自己艳丽的指甲,悠然道:“有时候,人比猫猫狗狗还讨厌。时不时的咬你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闻言,四夫人心念一动,狭长的眼微微上挑。须臾,唇角勾起春花一朵:“如此说来,宋姐倒提醒了我一件事……家中确实太冷清了,养些宠物倒不失为调剂生活的好法子!小猫崽与人不亲,还会挠人,我不喜欢……” 宋韵如得了准信,又听她变了称呼,心中欢喜:“这事儿好办,明日我就托人寻一只温顺乖巧的给你送过去,也费不了多少周折!” 四夫人摆摆手:“家里只有老二喜欢闹腾的圆毛畜生,前些时日就吵着要买,我倒没所谓!放一只搁家里,不过是图个新鲜热闹!” 宋韵如面上不动声色,但已大概猜出了其中水深。这位四夫人在打如意算盘,她看破不说破。至于那位素来不受宠,隐形人一般的驰家二夫人,只有对不起了…… 温玉说:“顾老爷子交好二爷,已是港城人尽皆知的事儿。而“风云会”与“新城”现在的局势好比针锋对麦芒,总有一日会正面杠上!” 听她这么一议,宋韵如诧异了一回。虽说驰家四夫人养在深闺已久,却也时刻关注着江湖的事。试问,若她真正无意于那个让女人们心动的位子,又怎会钻营至此? “所以……”柔柔弱弱的美人莞尔一笑:“宋姐,我不希望二爷知道——我与“新城”、与你有任何联系。他是个霸道的男人,不喜欢家里任何一房牵涉入港城的政商之争!你明白吗?” 宋韵如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既然她不喜欢,有些事儿只能换一种处理方法。 “宴会要开始了!”驰家四夫人起身,向才结识的共谋者微一颔首,而后迅速淹没在喧嚣的人群中,隐藏了一切痕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刺杀的阴谋 七点整,万安堂的寿宴如期举行。 高朋满座,作为主家的“风云会”掌权者上台致辞,气氛一时达到了高潮。而与此同时,万安堂外的朝阳街却因戒严令和政商界大鳄悉数进入宴会场,渐渐冷清起来。周边几个重要路口都设有路障、交通及治安巡警,被安置在内围的各分署支援部队倒显得格外清闲。 此时,南城警署防止罪案科的公务车就停在距离万安堂不过百米的地方,有幸见识了港城黑白两道大佬的毛言寿和杨钊远警员人手一把鱼丸,正倚靠在警车旁一边瞎聊,一边大快朵颐。 “言寿兄,你说这些有钱人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在外面喂蚊子,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杨钊远对着肆虐的嗡嗡声吸了吸鼻子,忧桑地拍了自己一脸红。 “吸血的都是母蚊子!”毛言寿递给他一个白眼:“她们肯吻你,至少证明你还有雄性魅力,偷着乐吧!” 杨钊远抬手,欢快的给了同伴一巴掌,然后指着手心的两只大黑点,打趣道:“娥皇女英!言寿兄,两女共事一夫,你好福气啊!” “滚蛋!”毛言寿止不住爆粗口。 收了贫嘴,杨警员咬了一口鱼丸,含糊的说:“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买夜宵的当口,这边发生了几件稀奇事!” 毛言寿疑惑道:“什么?” 杨钊远掰着指姆对同伴娓娓道来:“第一件,刚才钟欣钟警员作为女伴陪着“明诚”的太子爷杜志康参加寿宴,全程黑脸!照这样的情形看来,钟家与杜家的联姻估计是板上钉钉、稳稳当当的了!” 毛言寿耸耸肩:“有钱人家讲究门当户对,找男朋友是一码事,结婚又是一码事……话说,我们防罪科的女人都很牛啊!”譬如向二小姐,因为夫家和娘家给力,身价至少以千亿计吧。 “还有第二件!”杨钊远神秘莫测的一笑:“顾正林的花甲宴,亲儿子的顾威顾大少和两个堂口的堂主缺席。”作为管理这一片儿的警员,因为工作联系,他们多少与那些个道上的头目有所往来,也清楚东区地下势力的分布范围和各堂口的基本状况,所以对顾正林左膀右臂缺席的事儿也没看明白究竟。 毛言寿不以为然:“不会是你眼花或是人早就到万安堂了吧?” “我眼睛再花,周韬和江万权还是认识的,顾正林最得力的两个手下,跟了他二十年,一直以来情同父子……你说奇不奇怪?”杨钊远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将莫测高深的表情体现到极致:“刚才,我看见顾家的人神色慌慌张张的,估计也在联系两位堂主和他们扶不上墙的太子爷……” “说起来,的确可疑!”毛言寿点了点头:“可是,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名侦探杨钊远被噎住了:“你这人——真没劲!” “对了,向小妹儿呢?说好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怎么溜了?”毛警员心理极不平衡。 杨钊远说:“接到朋友的电话,说是去“半生缘”夜总会处理些私事,一会儿就回来!” 毛言寿咂舌:“她老公不是让她在外面乖乖等着吗?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敢放驰二爷的鸽子,也是没谁了。 两人正说道着,从朝阳街南面缓缓驶进来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待车子在万安堂门口停稳后,从后座缓缓走下来一位面色不善的中年男子。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壮硕,黑衣黑裤,戴着一副墨镜,左脸颊一道狭长的刀疤将整个人衬得格外狰狞。 那人从车上下来后,立即有负责迎宾的小弟满面笑容地上前接待。只见中年男子神情凝重而严肃,并没有跟着领路人走进万安堂,反而垂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物什,别在了左胸的位置。 领路小弟见了那东西神情一滞,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变得尴尬无比。最终,他没有拦住中年男子,一边打电话,一边跟随这人往内堂走去。 “情况有变!”唯恐天下不乱的杨警员三两下扔掉了手中的鱼丸签子,抹了一把油光光的嘴,面色变得兴奋而忐忑起来。刚才,他分明看见男人往自己左前胸戴的是一朵祭奠死者的白花。这种东西在寿宴中出现,寓意不祥,恐生事端! “那是谁啊?”毛言寿看着进了万安堂的人,杵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钊远说:“——“风云会”青木堂堂主。” 毛言寿震惊道:“韦小宝?” “什么韦小宝?”杨钊远抬手给了他一个弹指蹦儿:“周韬——江万权的拜把子兄弟,顾正林顾老爷子的心腹!” 既然是心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戴忌讳的东西?毛言寿吐了吐舌头,道上的事儿真不懂! 这边厢,两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会儿。谁知,二十分钟后万安堂内却接连传来五声刺耳的枪响,随即是女人的慌乱尖叫。警署配发的对讲机里嘈杂的电流吱吱的鸣响后,祝涛略急切的声音从扩声器里传来:“杨钊远,向佑在你们那儿吗?” 杨、毛二人对视一眼——出事儿了。 祝涛说:“万安堂内发生变故,有人向顾正林开了两枪,幸好驰二爷眼疾手快,才没出什么大事儿!” 驰冲?杨钊远拍了拍胸口:“没人伤着吧?”如果顾正林在今晚遭遇不测,“风云会”必定大乱,港城的黑道势力也将重新洗牌。届时,警署又要昏天黑地的忙一阵儿了! 祝涛在另一头默了片刻,沉声道:“周韬的义妹——泰华赌场的宁雨欣因为顾威自杀了,“风云会”两个堂口刚才宣布与顾家决裂,脱离帮派另起炉灶。顾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宣布新当家的,就遭遇戏班的人暗杀!对了,向佑呢……她老公伤了左臂,还不快过来瞧瞧!”虽说年长一些,但论辈分驰家二爷也算自己妹夫,如今突逢意外,叫祝涛怎能不着急。 毛言寿咂舌,才一会儿工夫,里面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真够戏剧化的。“向小妹被她的朋友叫走了,说是一会儿就回!”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连女孩子的半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老公受伤,做老婆的偏偏不在。祝警司烦闷道:““万安堂”内现在一团乱,顾正林心脏病复发了,上面已经通知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过来,也让人封锁了现场,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们尽快与向佑取得联系!” “喔!”杨钊远领上司命,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跑一边儿打电话去了。 毛言寿看着逐渐向“万安堂”调集的警力,叹息一声:“今晚又要加班了。” …… 东盛区黑市口太行街——“半生缘”夜总会,老板姓展,开张不到一年,生意却不错。 此刻,原本在夜晚8点这个时间档素来顾客盈门的场子却反常地大门紧闭,两个吊儿郎当的小喽啰守在门口抽烟,一个看起来斯文柔弱的女孩子正红着眼睛同二人反复交涉。 “大哥,我求求你放我进去好不好。我妈叫敬红,她就在里面!”敬阮阮穿着白色长裙,扎着两条麻花辫,在门外担心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徘徊不安。 “红姑?”听了那个名字,喽啰a嗤笑了一声:“小美人,你老娘手下的姑娘毛手毛脚的,打碎了我们威少用来招待朋友的马爹利,现在自身难保……我奉劝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进去得好,以免惹火烧身!” “不就是一瓶酒吗?”敬阮阮一只手提着便当盒,一只手扯着喽啰的袖角,颤声哀求他:“哥,你让我进去同威少讲——钱由我来赔!” “丫头,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喽啰b于心不忍,剧透道:“威少今儿个晚上心情不好,红姑和她的人偏偏撞在枪口上,只能自认倒霉了。” 敬阮阮快哭了:“哥,你就让我进去吧!” 两个喽啰不为所动,双方僵持不下。 正在此时,一个穿浅蓝色制服的女警从门口停驻的一辆计程车上走下来,不疾不徐,身姿绰约。“敬小兔子!”来人唤了敬小兔子一声,嗓音干净清澈,动听极了。 “佑佑!”女孩子见到她就像见到了救星,激动情绪缓和了不少:“我妈和她手下的姐妹被顾威关在里面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向佑秀眉一蹙,给人递了一张纸巾:“除了顾威,还有谁在里头?” 敬阮阮犹豫道:“……展梦杨!”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生的念头 入夜,作为后半场营生的娱乐场所“半生缘”夜总会却反常的冷清,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和斗酒的吵闹,也不闻昔日的士高dj舞曲的劲爆刺耳。空旷的大厅里,只有昏暗闪烁的灯光和抒情音乐在静静流淌,偶尔夹杂着女人轻微的啜泣声,整个空间静得可怕。 “威少,别喝了!”二十出头的青年中长发、胡渣泛青,恰到好处的五官雕琢出一张英俊却有着沧桑厚重感的面庞,眉宇间偶尔溢出的成熟风味,如醇酒一般正处于发酵酝酿阶段,散发着颓废迷人的魅力。他右手把玩着自己的金属酒壶,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旁边烂醉的顾家太子爷:“再喝下去,我吧台上的酒都快被你祸害没了!” “梦杨,你说我家那老头子,是不是老糊涂了?”顾威半眯着眼,用右手食指戳着阵亡在盛满黄色液体的马克杯里的手机,对震荡的水波传递出的沉闷响声充耳不闻:“他竟然对我说——要把“风云会”传给那只白眼儿狼!” 展梦杨直接拿走了醉鬼已经送到了嘴角边的酒杯,肃然道:“即便如此,老爷子的寿宴你也不该缺席。于情不合,于理无意,只会让天下人诟病!” “连你也觉得我错了吗?”顾威烦躁地抓了一把乱糟糟的脑袋,愤愤的说:“我爸看不起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从来就不给我机会,从来不给我……” 展梦杨看着他半醉半醒之间流露出小孩子要不到糖吃的表情,觉得可笑。堂堂“风云会”的太子爷,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没有心机,嘴巴贱、行为幼稚的萝卜头:“顾老爷子老来得子,也许从他的内心深处,更加希望你……平安一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风云会”的权杖,不是谁都能担起的,它所要经历的明枪暗箭和不息的争斗,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顾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么说,那个女人也这么说……你们俩是不是商量好的!” “那个女人?”青年眉头蹙了一下:“你说的是顾夫人?”梅之宜,一个不让檀郎的厉害角色。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喜欢的人年事渐高,心性的转变、常年的劳累已经让他失去了巅峰时期的判断力和决策水准,再也担不起肩上的重担,只能被它压垮或面临骑虎难下的僵局。 “她也配称顾夫人?”幼稚的男人满脸鄙夷。 “在顾家,也许她才是最关心你的人!”展梦杨说:“顾威,清醒一点吧!别让自己后悔……” 顾家太子爷抬眼斜晲了好友一眼,正欲开口打趣几句,却听到正前方传来一阵儿抽抽涕涕的哭泣声,闯下祸事的年轻女孩儿在不远处的地上半跪半坐着,那一泡一泡的眼泪与黑色的睫毛膏混在一起,把精心打扮的妆容全部毁了,一张脸花里胡哨的,更显稚嫩滑稽。“哭,哭什么?”被打断了话的男人飞起一脚,将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踢了过去:“扫了老子的雅兴,还在那里哭丧……妈的,给我换个舒爽的地方跪着,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女孩子在地上早已吓得软了脚,她恍惚间听到“风云会”太子爷不耐的吼叫,急忙捂住了嘴里的抽噎,悄悄挪到了另一边,生怕自己碍了男人的眼。 “哼!听不懂人话吗?”被刚出道的小妞呆蠢模样弄得心浮气躁的顾大少嗤笑一声,旋即向身后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去,教教她怎么赔罪!” 身后的喽啰c和喽啰d人高马大,一脸凶相,领了命直接出场,径直向吓傻了的女孩子走过去。然后一边一个站定,架着她的胳膊直接往洒满碎玻璃渣的地方抬。 才出道的女孩没想到第一次走场,就遇上了这样的祸事,在两个男人手里拼命挣扎,惊声尖叫,一张脸上五官挤作了一处,苍白一片:“威少,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还有下次?”顾威拾起茶几上的纸盒子,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扔给旁边的人,而后给自己燃上一根,一边吐着白圈,一边啐了一口。 寂静角落里,眼见情形不对,混了江湖几十年的人精红姑急忙从默不作声的小姐堆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着上前,向太子爷连连告饶:“威少!小芬是我带出来的,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说完,招呼着手下的莺莺燕燕:“你们这些没眼力的,老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太子爷敬酒!” 闻言,一堆穿红着绿的女人如解了定身术,战战兢兢地围了过来端茶、倒酒,脸上又回复了讨好表情。 顾威抬眼看着徐娘半老的女人出来圆场子,嘴角抖了两下:“红姑!”他拖长声音唤着:“你也是圈子里的老人了,尽教出些不懂规矩的新手……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敬红眼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弯腰端起先前倒好的酒,豪爽道:“威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有顾老爷子当年的风范。红姑佩服,先自罚一杯!”说完,咕咚咕咚不过十秒饮尽了杯中液体。 这话倒是暗藏心机,不原谅不行。 “等一等!”顾威抬手止住女人准备再次倒酒的动作,默了片刻,不疾不徐地说:“红姑,你手下的人打碎的是我送给展少的礼物。所以,你赔罪的对象不应该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位兄弟——“半生缘”的展老板!”男人唇角一勾,狡黠续道:“如果你们诚意足,让他今晚开开心心的,我就既往不咎……否则,谁犯的事儿,我会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一听这话,敬红立时明白了,这位太子爷是让她手下的人好生伺候自己的朋友。至于怎么伺候才能让人舒坦,大家心照不宣,各凭本事。“梦杨,你与阮阮好歹相识一场,也曾叫我一声姨,这事儿请卖我个面子,好吗?”女人看着沙发上俊朗不减、仍然能让无数少女神魂颠倒的青年,真诚而恳求地说。 展梦杨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恍惚中忆起了年少的一段光景。那时候,曾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陪在自己身旁,走过四季、欢喜自在,让自己的前半生一直心心念念。即便她已嫁做人妇,即便知道在两人相处的岁月里她丈夫的影子已然存在,即便曾经为此气愤过、埋怨过,午夜梦回,仍然不能相忘,直到现在……“红姨!”青年守着一具不能快乐的躯壳浑浑噩噩过了这些年,心底的渴望却越积越深:“你让向佑过来……” 闻言,敬红怔愣了片刻。两个孩子的事她从女儿口中大略的知道了一些,虽然觉得惋惜,但好在女儿最好的朋友已经找到了今生的归宿,总算圆满了一人。本以为学生时代的爱情悲欢聚散很正常,大家各奔前程之后,相见只是朋友,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羁的青年竟记挂至今。“梦杨,小丫头已经嫁人了,你们之间没可能!”虽然这话伤人,但活了大把岁数的敬红却不愿意充当破坏别人家庭的帮手。况且,她很喜欢那个女孩子,自然希望她过好自己的童话生活,一辈子不被人打扰。 “红姨!”俊朗的青年打开手中的酒壶,灌了自己一口,狠心道:“你和你手下的女人,给不了我开心满足!”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巡检的女警 敬红端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展梦杨的话说得很清楚,见不到向佑他是不会放人的。但是,自己又凭什么将无辜的女孩子牵扯其中。万一,他要的不只是单纯的见面呢? “红姑,我兄弟的话你听清楚没?”顾威叉了一块切好的西瓜瓤放进嘴里,两只眼睛扫了一眼面前打扮妖娆的四、五个女人。这些年,能让这位被视作纨绔子弟的“风云会”太子爷界定为非酒肉朋友的人只有展梦杨一个,看着他一直形单影只的模样,花心风流的顾大少长久以来坚持热衷于帮好友物色人选,让他能够尽快忘记前任女友,重新开始。无奈,生就一副好相貌,看似放荡不羁的男人却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痴情种”,对那些送上门的女人从来都不闻不问,冷淡至极。顾威思忖着:既然是他想要,无论是多么难搞的货,都得帮他弄过来。如果连这一点都办不到,他这个“风云会”的太子爷也白当了。 “梦杨,你放过小丫头,也放过自己吧!”敬红放下手中酒杯,也放下了平日里的八面玲珑,仅以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阮阮告诉我,昨天下午她已经亲眼见到了向佑的老公。那个男人相貌好、家世好,喜欢她,肯为她花钱……两人很般配!” 青年仍旧饮着他的酒,默不作声。 顾家太子爷“嘿嘿”一笑,抬手,直接将茶几上的空酒瓶子扔到了正前方的空地上。此时,碎玻璃已经遍布四周,地面一片狼藉。男人向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抬着女孩子的两个壮汉如拎小鸡子一样,将人往地下狠狠一按! “啊!”惨叫连连。冰冷尖锐的玻璃渣子进入膝盖的皮肉,那种钻心的疼让才入社会的少女哀嚎出声:“红姨,救命啊……”一片雪白的肌肤上已是猩红点点。 敬红于心不忍,却不愿无原则的妥协:“小芬,你才出来做事不久,许多规矩还不懂……这一次就算顾少和展少亲自给你上了一课,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 “红姨,我疼!”年轻的女孩子被大汉肘着,眼泪直流,瘦弱的身子使劲挣扎,却挣脱不了那股子蛮力,地面已经燃上了艳丽颜色。 旁边的小姐们悄悄抬头瞟了一眼旁边一桌低调喝酒、吃花生的十来个男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这些,都是顾大少的手下,谁敢妄动,就别想完完整整的出去。 顾威也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在旁边吃得欢畅:“红姑,不就一个电话的事儿,你让她过来。我向你保证,绝不为难她……展兄,对吧?” 青年幽幽道:“说起来,我已经三年没听囡囡唱歌,没陪她喝酒了。”他声音沙哑低沉,脸上神情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怪想的!” 敬红听着手下的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啜泣声,心里烦躁,右手在腰包里摸了两次,却始终没有把手机掏出来:“威少,酒的钱我赔双倍,你放了小芬,行吗?” “豪气啊,红姑!”顾威抬手,又丢了一个啤酒瓶在地上,四溅的玻璃渣让一众女人惊叫一声,躲避唯恐不及。“你以为少爷我是缺钱的人吗?”男人嗤笑了一声:“我再问一次,这电话——你是打,还是不打?” 眼见太子爷动了怒,旁边一桌闲聊的大汉们顿时停了活动,眯着眼睛神情各异地观察着这边情形,大厅的氛围一时变得剑拔弩张,连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红姐!”有跟着敬红好些年的姐妹胆战心惊地看着周边虎视眈眈的男人:“……“风云会”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虽说这些年在顾老爷子怀柔政策的主导下,港城明面上的第一大帮派已经收敛了不少,但血腥味儿仍在,许多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更改的。 敬红咬着后槽牙从腰包里慢慢掏出手机,谁知用力过猛,两只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老“苹果”在重力作用下直接掉进了地上搁的冰桶里,瞬间阵亡了!“哎呀!”女人满面惋惜、心疼,眼眶里还生生挤下了一滴眼泪:“我吃饭的家伙喂……怎么说没,就没了!今天这日子,喝凉水都塞牙。” 变故生,偌大的厅里一片死寂。 下一刻,顾威噼里啪啦拍起巴掌来:“红姑,演得好,演得好哇!”大少爷斜晲着眼前一众穿红戴绿的女人,忽然收了笑,一字一句的说:“既然你不想让我的兄弟开心,今晚,大家都别想好过……”说完手一挥,旁边哗啦啦站起大帮子男人,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正在此时,门外的小喽啰a面色怪异地从外面一溜小跑进来:“威……威少,有警察……查……查场子!” 警察查场子?兴奋劲儿正上头的大少爷蹙眉骂了一声,而后向摁住年轻女孩的手下挥了挥手。两个壮汉对视一眼,耸耸肩退开了。膝盖全是血的人不敢叫出声来,惹对面的人不高兴,咬着唇满脸苍白的爬起来,满面狼狈。 “来了多少人?”顾威看了一眼猥琐古怪的报讯小子,往自己面前的空杯里又满上了啤酒。周遭的手下知情解意地回复了先前的活动,面色自然得仿佛前边儿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小喽啰a伸出右手食指:“一个!” 展梦杨拧上了酒壶盖子,好笑道:“我的地方,有什么好查的?” 下一刻,一个清灵灵、脆生生的女音在寂静处响起:“展老板,好久不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展梦杨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穿着一袭英姿飒爽的警服,抄着手从门外走进来,潇洒自然,明艳无双,竟胜过万千繁花,直逼人眼。 向二小姐这样拉风的出场方式连敬红都吓了一跳,她第一次看见女孩子穿上帅气的制服,那身材——前凸后翘,一张脸——比妖精还美,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差点喷鼻血:“死丫头,你怎么回事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惜了自己的一个老“苹果”。 “刚才,南城警署接到市民投诉——“半生缘”夜总会噪音扰民和败坏社会风气。”向二小姐亮出了自己盖了戳的证件:“我是警员向佑,编号03527!现在按规定对这里进行普通巡检,请所有人员予以配合。” 顾威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说她叫——向佑?男人脑海中电光一闪,唇角一扬,向氏集团的二千金、驰家的大夫人、展梦杨的初恋……竟然是同一个人。有趣,有趣极了! 展梦杨一步步走过去,步伐兴奋却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俊朗面容早已褪去了青涩,成熟内敛:“向警员,根据港城《娱乐场所管理条例》第31条第4项规定,相关部门在开展各类娱乐场所调查或进行巡检时,执法人员应当在两人及以上。请问,您的搭档呢?” 果然是学法律专业的,多年不见宝刀未老。 向佑静静看着与自己仅有一步之遥的初恋情人,只觉恍如隔世,熟悉而陌生:“上方新出台的港城《治安管理办法》第18条同样规定,如警务人员不足两人时,遇突发状况或现场投诉,可以在市民见证下,破例巡检,先行保存相关证据。”女警员微微一笑:“展老板,我的现场投诉人敬阮阮女士就在外面……请问,这样算不算破例巡检?” 敬红在一旁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两人,相近的年华,同样的光彩照人,却遗憾错过,心里觉得无比惋惜。 向佑清清冷冷的双眼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最后停驻在膝盖上血迹斑斑,在一旁吓得双腿打颤的女孩子身上,幽幽的问:“小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被困的局面 被突然叫住问话的小芬抑制住激动情绪,两只眼睛胆怯地在“风云会”太子爷顾威气定神闲的脸上扫了一眼,结结巴巴道:“我……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玻璃划了膝盖,没……没什么事儿!”虽是初来乍到,但哪些人不能得罪,哪些话不该说,女孩子还是拎得清楚的。 向佑对她会说出这一番台词半点不吃惊。在港城,“风云会”的势力虽说尚未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但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一个没半点背景的人还是轻而易举的:“需要我和……你的朋友们陪着去医院检查一下吗?”只要对方配合,这样就可以从顾大少手下带走一票人了。 谁知,早已被吓得丢了魂儿的小妞根本不敢未经许可开溜,低着头小声说:“阿sir,不……不用了,待会儿我自己去看……看医生,上点药就没事儿了。” 敬红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就如今的局面,这一帮子女人还真走不了。即便是现在她们意气用事不管不顾地走了,谁又能逃得脱顾威秋后算账? 向佑蹙了蹙眉。如果当事人不同意,她这出美女救美女的戏还怎么演?那敬阮阮心急火燎地叫她过来,有什么用?和展梦杨叙旧吗……伤脑筋! 青年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三年不见,她的容貌愈发诱人,特别是制服加身,英气、妩媚、清纯兼而有之,仍能让自己忘却那些委屈和欺骗,怦然心动、魂牵梦萦。“囡囡,和我去吃宵夜!”男人忍住了抱她的冲动,颤声说。 “不去!”向警员摇头,拒绝得坚决果断:“你是我的服务及管理对象,会犯纪律错误的!” 青年唇角微勾,并没有因她的拒绝而生气:“那我们到一处安静的地方,聊聊天!” 向警员觉悟高、立场坚定:“上班时间,不得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展梦杨无奈道:“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 没有听他说完,向佑直接截断:“展梦杨,我已经结婚了,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如果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不仅是对婚姻的不忠,也是对三个人的不负责任,肖毓青的事就是前车之鉴,她不想展梦杨走上童颂言的老路,或者比他更惨。 对于这一番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青年沉默了,一双眼睛幽暗而深沉的望着面前的人。 向警员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以前的展梦杨不会有这样骇人的气势,不知道是不是黑道的路走多了,人的性格也会跟着阴鸷起来。她转身故意咳嗽了一下,对敬红和她的姐妹说:“这么晚了,不安全,早点回去吧!”说完,抬手揉了揉坚硬的后颈,准备撤退。 谁知下一刻,有一只手和一个声音同时制止了她的离开。手,是展梦杨的,宽大温热,紧紧抓住女孩子的右臂,坚决不放。声音,是顾威的,就好像月前在顾家大宅那个晚上的感觉,阴阳怪气,似笑非笑、半醉半醒。 “驰夫人,既然进来了,就别急着走啊!”顾家太子爷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晃起来,脑袋左右摇摆着,就好像磕了药一样,嚣张至极。 这时,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夜总会的地弹门被人重重关上了。两个大汉不知何时将守在外面的敬阮阮带了进来,直接落锁将入口封死,让夜总会完全出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你们要做什么?”向佑看着锁上的门和被带进来的好友,欲从男人手上挣脱出来,尝试了几次,徒劳无功:“展梦杨,我是警察……你清醒一点!”袭警的罪名,已够他吃一壶了。 青年捉住了人直接往里面拖。他太想她、太喜欢她了,曾经也用过无数种法子试图接近,却发现这位传言中不受宠的驰夫人身边总跟着一些“特别”的男人。直到电影院事件之后,他才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情敌对妻子的保护欲、占有欲非同一般,想要将人从驰冲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带走,无疑痴人说梦。 “佑佑!” “——丫头!” 眼见向佑被逮住,敬红母子激动的想要冲上去救人,却被那些早在旁边候着的大汉制服,场面几乎失控。 向佑眼见青年脸上的表情又冷又疯,知道他现在听不进自己的话,遂一边挣扎,一边对沙发上的太子爷冷冰冰的说:“顾威,作为亲生儿子,你不去参加顾老爷子的60大寿,却在这边恃强凌弱、欺负女人吗?”她刻意加重了“亲生”二字,提醒的不仅是祝寿一事,还有顾正林与驰冲的关系,两方如果因此交恶,这位顾少爷将成为“风云会”的千古罪人! 顾威坐回了沙发上抽烟。其实,他非常忌惮这位驰夫人的老公。因为自己的父亲在很早之前就曾经告诫过他,“风云会”要想长盛不衰,必须交好驰家。在港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驰冲!但是,他不服气。凭什么一个做生意的可以压在“风云会”头上,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驰夫人,我不想动你!”顾威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说:“我只想你安安静静坐着,和我兄弟聊聊天。还有,谈一谈咱们的旧怨……我的史丹,你不会忘了吧!” “狗屎蛋儿!”被逮到沙发上坐着的人经过这一番挣扎,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开口也有些气息不稳:“赔狗的话,你该找你爸爸,就一两千块钱和一顿板子的事儿!一手拿钱,一手领板子,爷俩从此两清,互不相欠……” 嘿!顾威一巴掌拍在自己右膝盖上。这人,嘴真贫…… 展梦杨将心上人困在自己的身体和沙发扶手之间,递了一张纸巾和一块哈密瓜给她:“吃东西、擦汗!” 向佑撇嘴:“不吃,气饱了!” 展梦杨伸手替她擦,被人不买账地躲开了。“不听话是不是?”被几次三番拒绝的青年来了气,指着面前一堆女人,恶狠狠地吓她:“我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她们吗?” 向佑蹙眉看着面前心硬、脾气坏了不少的青年,也恶狠狠地回他:“你敢!你动一下试试……” 展梦杨气结,右手抬起来想给她一巴掌,又舍不得,一张脸铁青。 看着僵持不下的一对昔日恋人,顾大少唯恐天下不乱,生生横插了一脚:“红姑啊!”他收了刚才的气,懒洋洋的唤了一声被手下制住满脸忧虑的女人:“你手下的人刚才打碎了我13万的马爹利,你说说,怎么赔?”既然敬红与驰家大夫人是旧识,要逼她就范,只有从这堆女人入手。 13万?敬红知道自己成了冤大头,以及两位小年轻较劲的牺牲者,明明不足2万的酒却被顾家太子爷坐地起价,抬上了天:“威少,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女人一咬牙,豁出去了。 “成!”顾威很爽快:“掏现钱,走人……” 敬红与一众姐妹、敬阮阮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家一合计——谁没事儿带这么多票子出来陪酒啊?“威少,打欠条行不行?”她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女儿的,管它上头同不同意,直接走人了事,也不会摊上这样的麻烦。 向佑坐在一旁很郁闷,她知道今晚出任务,所以只带了一点吃麻辣烫的钱,统共三百来块,想来想去还是叫人吧……谁知刚从包里摸出电话,就被展梦杨抢走了:“不准和你老公卿卿我我,通风报信!”青年耍起小性子来,很是别扭。 顾威看一堆人的囧样,耸耸肩:“别说本少爷不近人情。第二个解决办法——你们陪我和展少喝酒、唱歌!”男人将两只脚直接抬到茶几上长条条地晃着,慵懒的说:“这吧台里的啤酒无限量供应,喝足了13万的价,把我们哄高兴了,走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逝去的爱情 喝足13万的啤酒? 闻言,一大票女人不淡定了。她们都是常混酒吧的主,通常来说最贵的酒,譬如比利时修道院西弗莱特伦这样的大概200元一支。也就是说,每人要喝100多瓶啤酒才能走人,那还不得醉死! “威少,你是有钱烧的,还是没娘的孩子像块宝?”向佑对于仗势欺人的恶少语气极差:“亏26万看人现场直播翻江倒海,重口味啊!” 顾威向她抛了个媚眼:“本少爷喜欢!”如果喝到最后,能把你送到兄弟床上去,就算大功告成了。 展梦杨自然知道顾家太子爷打的如意算盘,对于这样的安排,他是喜欢的。当年,若不是驰家仗着有权有势,在向氏走投无路时趁火打劫、强取豪夺,他和向佑就不会分开。眼前的女孩子本就是自己的,即便日后要与驰家为敌,他也要将人夺回来!想到这里,展梦杨直接启开了两瓶酒,递了一瓶给身边的人:“我陪你喝!”而后,对dj说:“来一首歌——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向佑也知道顾威的意图,她蹙眉看着眼前熟悉却陌生,为了得到自己,不顾一切,同时也放弃了是非对错、道德正义的男人,心中有些痛,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惋惜……“我不喝!”她下意识的用手抚着腹部的位置,对于再无可能的情缘遗憾挥别,自此两安。 展梦杨一双灼热的眸子紧紧盯着女孩子,于无声无息间诉尽相思爱恋和重续前缘的渴望:“大a,给红姑她们上酒!”略沙哑的嗓音招呼着手下的兄弟,听似平静无波,实则步步紧逼。 四件西弗莱特伦被壮汉拎上了桌。这种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世界一流啤酒酒精度超过了百分之十,已被定义为烈性酒,泡沫细密,香气持久回甘。旁边一溜的男人看得两眼发直,跃跃欲试。 今儿这一场醉怕是躲不掉了。敬红无奈无惧地看着众姐妹,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们不喝,向丫头就跑不了。这样的选择题,毫无公平可言。“阮阮,咱娘俩这么多年都没一起喝过酒了。今天,老妈借花献佛,和你不醉不归!”风韵犹存的女人豪气的向女儿一招手,脸上的笑容潇洒恣意。 “嗯!”敬小兔子从大汉手中挣脱,虽有怯意,却并没逃避。好友是自己拖累进来的,而且每一次难关,她都陪着自己渡过,力所能及的施以援手。即使为她醉死,也无怨无悔。 其他女人眼见大姐头不卑不亢模样,彼此对视了一眼。那些有难同当的誓言尤在耳边,既然如此,把酒言欢也不失为赏心乐事一件。举瓶同饮,豪气干云! 展梦杨轻笑一声,对于女人们可笑的坚持、义气深觉有趣。“囡囡,我爱你!”他将手中褐色的酒瓶向心上的人儿推进了一步,并未因友谊的伟大而妥协和放弃。他要的,不过是重新找回两人从前的感觉,他要她——心念动摇,与自己一起面对驰家的权势,驰冲的强大! 下一刻,向佑手一挥,直接打掉了面前神秘而充满诱惑的褐色酒瓶,就像告别了少女时代的一场梦,心如刀绞却畅快淋漓:“展梦杨,我不爱你!”有些东西既然已经逝去,找不回来,就不必再试图找回来了。 “砰”的一声响,玻璃与水花四溅。瓶子碎了,梦碎了,一切戛然而止。所有发生过的片段,就像永远无法倒流的时光,在悲伤中流淌而去。 男人的笑凝固在嘴边,连眼睛都红了。 顾家太子爷抖动的大长腿瞬间停下来,头开始发疼!在他的计划里,如果能够诱惑向二小姐与展梦杨那个痴情种春风一度,也算了了好兄弟多年的念想,就算日后驰冲追究起来,妻子与旧情人之间你情我愿,顶多是婚内出轨,还不足以为这些伤面子的事儿,破坏了“风云会”与驰氏的关系。但是,如若驰家大夫人是被逼迫的,驰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两者间的后果,天差地别! 终究,顾威还是念着他老爹的告诫,没敢再轻举妄动:“梦杨,换一个吧!”素来不着调的男人正了坐姿,收敛了痞气,一语双关。换酒、换人,都是很容易的事,只要试着放下! 放弃吗? 展梦杨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斜长的影子遮蔽住了身后昏黄的光,他握紧拳头凝视着曾经属于自己的爱人,心中的痛无以复加。这一个月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忘记了那夜的不可原谅,也曾在心中无数次的安慰自己——一人一次,大家扯平了,从此以后,彼此再也没有亏欠!如今看来,惦念、痛苦的只有自己,没有她! “向佑,你唱首歌给我听好吗?”男人死死压抑着内心的疯狂和冲动,在钢琴曲悠扬动听的前奏中难看的笑着:“在阳明芭蕾舞教室里唱的那首……我想听你唱,想了好久!” 向佑看着青年脸上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沉默了! 展梦杨说:“你唱一次,我减她们十瓶!”期待而忐忑。 终于,女孩子抬起头幽幽问他:“你说话算数?” 青年说:“算数!”他对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连说话都是卑微的!原来,最铁石心肠的,不是别人,竟是这位慈悲善良的向二小姐…… 前奏即将结束,有人适时地递上了话筒。 “月光与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那些前生来世,都是动人的故事,遥远的明天,未知的世界,究竟会怎么样……”一曲,寂静了世界,连空气都沾满了求而不得的愁闷。青春年少时逝去的爱情,再不可追,只有遗憾和对未来的迷茫,听得人如痴如醉,却越来越悲伤。 一次次的重复,女孩子的声音渐渐沙哑了,干涩了,泪在眼里打转,却不肯停歇。一支曲、十瓶酒,很公平!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愿唱这样寓意不祥的歌,似乎数年之前就已经注定了那段爱情故事的结局。 “够了!”一片荒凉的世界里,展梦杨叫住她:“别唱了……你走吧!”他的心此时已碎成了一片片,再难缝补。既因心疼,又因在两人的较量中,终究还是自己最先妥协! 向二小姐没有理他,赌气的固执。 男人绯红了眼,终于松口,心有不甘:“……你们走吧!” …… 从“半生缘”出来,一群女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恍如隔世再生。夏夜的凉风一吹,酒精上头的立时吐了,现场一片狼狈。 “红姨,你送她们回去吧!”向佑扶着那个满膝盖血的年轻女孩,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这伤要尽快处理一下,留疤就不好看了。” 敬红知道她心情不好,一边肘着女儿,一边提着手下的人,心有余悸:“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你,指不定会发生怎样的事。” 向佑垂下头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们!”或许,顾威和展梦杨找敬红的麻烦,借题发挥的原因都在自己身上,这群女孩子只是被无辜牵连在内,该抱歉的是她。 “跑场的工作,我会尽快辞掉!”敬红将手下的人一一送上了旁边等候的计程车,拍打了一下麻木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一些:“丫头,你去哪里,我送你!” 向佑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还要回万安堂去。”不知道顾正林的寿宴结束了没,出来这么久,杨钊远和毛言寿该骂她了。 女人悠悠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向佑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计程车缓缓驶出了视线,憋了一晚上的泪才从眼眶滑了下来。其实,她并没有别人想的那样铁石心肠,她能够感受到旧情人的忧伤和渴望。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下一刻,一个温暖的胸膛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青年的声音同样沙哑难听,他的手上还握着自己遗落在里面的手机。 “——囡囡,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二百章 隐藏的大房 一声“对不起”,既是对过去无能为力的抱歉,又是对今天夜总会事件的妥协。 “展梦杨!”这一次,向佑并没有无情地挣脱那个怀抱,她静静站在原地,就像多年前两人相恋时那样,感受着彼此体温的传递和心跳的共鸣。然而,脑海里却是澄净一片,没有任何杂念:“——是谁给你的权利恃强凌弱?”她责问他,竟有些怒其不争的痛心。 青年贪婪的从后面闻着女孩子发丝的清香,一声“对不起”说得无赖柔软。 “顾威是混球,你也跟着他胡闹耍横?”向佑扯开了那双过分热情的手,并没有回头看他。 展梦杨唇角牵着笑,就像惹事儿后挨家长批的大孩子:“有你管着,以后我再也不会胡闹,不会恃强凌弱,不会欺负女孩子,更不会欺负你!” 向佑蹙眉沉默了半晌,喟然一叹:“梦杨……我怀孕了!”她说:“我有了他的孩子,快做妈妈了。你也应该好好努力……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如晴天霹雳,青年怔愣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只剩一片灰白。向佑依然没有回头看他,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平行,永远不能相交的距离安静伫立在原地。 “我这人,从小被家里边惯坏了,养出许多臭毛病,胆儿小、嘴巴毒、会演戏、怕吃苦,大大咧咧,花钱没数,遇到破事儿,习惯一走了之,明明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却偏偏死不悔改……”在对方的沉默中,向佑续道:“今天,我要谢谢你!谢你多年前无限放大了我的优点,包容我的缺点,认真对待那份感情!” 展梦杨苍白着脸,轻声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就像在他心底已经铭刻入肺腑的记号,沉重而执着。 向佑没有理会他的表白,继续破碎着男人的梦:“我承认,当年分手确实有一半的因素是为了拯救向氏,而另一半却是为了我自己……”她自嘲的笑着:“你知道吗?在向家走投无路、负债累累的时候,我明明有许多选择,可以去求我的堂哥向林,可以去找那些曾经向我暗示过包养关系,愿意为我花钱的老男人,为什么我谁都没求,谁都没找,偏偏到中肃赌场去找驰冲?” 展梦杨闭上眼睛,低声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在勾引他。就像电影桥段里那些爱慕虚荣,梦想着钓金龟婿的女人一样,仗着自己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在土豪堆里挑挑拣拣,pass掉了老的、丑的,还有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将最好的作为特定人选,为达目的用尽手段。”向二小姐目光幽深抬头望天,那黑色的一片就像人的欲望,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梦杨,你知道吗?在阳明读大一的时候,我就曾在学校的篮球场上遇到过驰冲,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对我有着不一般的兴趣……后来,向氏濒临破产,我翻阅了所有商界政坛名人的资料薄,希望找到能够挽救盛鼎危机的金主。就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当年惊鸿一瞥的陌生人,原来是站在港城金字塔顶端的驰家掌权者。” “囡囡,你以为使劲地抹黑自己就会让我厌恶你,放弃你吗?”青年握紧拳头,脸色苍白。 “不对!我没有抹黑……”向二小姐摇头,否定了初恋情人的美好念想和一厢情愿:“像我这样伪善的女人,只会往自己身上镀金,日日披着一层高尚纯洁的面皮,做着除暴安良、助人为乐的事儿,内里却是黑的、臭的……” 被打碎了美梦的青年萎靡不振:“囡囡,别再说了!” 向佑却没有如他所愿停止对自己的鞭笞:“展梦杨,你知道吗?驰家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当年的我,与其说是嫁给了驰氏,嫁给了驰冲,不如说是嫁给了一辈子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幽幽问他:“你告诉我——像货物一样明码标价的女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爱慕虚荣表里不一的女人,你还爱吗?” 展梦杨鼓足勇气,依然坚持说爱:“向佑,你敢说当年驰冲没有强迫你发生关系?你敢说他没有对你用强?”青年始终忘不了两人分手时,在阳明女生宿舍楼里见到她的模样,一脸的失魂落魄,根本没有钓上金主、夙愿得偿的开心快乐。 “对!”向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承认:“一开始他是用了手段,我也假意反抗过,还哭哭啼啼的演了许多戏码……但是,女人不都这样吗?为了钱,为了套住男人,为了让他愧疚疼惜,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宫廷剧这么多,你没看过?” “没有!”耿直boy回答得利落果断:“我从不看那些口水片儿。” “那你out了!别插话,咱们继续。”向佑嗤笑一声:“如果当年我向你哭,向你撒娇,你能给我四亿?青年,你别傻了……谈恋爱是一回事儿,嫁人又是一回事儿!” “我现在有钱!”展梦杨脸色铁青。 向二小姐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磨磨唧唧的,找个接盘侠都不会:“多有钱?一家酒吧吗?”她开始吐槽:“你知不知道,驰冲随手给我的零花钱都是上亿!昨天下午,我和敬小白兔去lv买衣服,一条裙子256万,他结的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能?”这一番画风急转,收都收不住。 展梦杨喉咙梗着,沙哑问道:“你爱他吗?有多爱?” 向佑收起了妈蛋的话题,默默翻了个白眼:“爱!就像老鼠爱大米,就像阿巴贡看到了取款机。展梦杨,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贵纯洁,不食人间烟火。我不是言情小说里那些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吃糠咽菜的女主角……是人,就会有欲望。我的欲望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永远不会为柴米油盐发愁,不用担心房价物价,不用苦恼打碎了顾家太子爷15万的酒会被人抓着跪玻璃渣滓!” 青年默不作声,一颗心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作痛。那痛,却畅快淋漓…… 向佑脸上漾着狡黠的笑意,就像偷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就快把自己憋死时,突然来了一位好友知己,分享走了所有的痛苦和纠结,最后一身轻松:“昨日里,驰家二夫人黎樱才对我说过,驰家四房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她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不干净。她想多了……” 展梦杨从胸口呼出一团浊气,忽然明白了:爱情让位于现实和财富,稀疏平常,而建立在物质需求以外的情感,那是童话故事。长久以来,保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从未被世俗沾染的女孩子,原来也是这么真实鲜活着,狡猾透顶:“向佑,你为什么要背对我说话?我们这么站着聊天,不累吗?” 向二小姐撇嘴:“因为……我怕你吐我口水!”看见了自己的真实面目,恐早已被人在心里唾弃了千万次。 “喂!”青年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既是对她坦白无欺的感谢,又是彼此放下的道别。 “什么?”向二小姐好奇地转过身。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掌心附上来,紧贴着她的唇,就像多年前一样,青年隔着自己的右手吻她!矜持情深…… 静谧中,只听见空气的流动和耳边风鸣。一台特别版宝蓝色劳斯莱斯幻影从“半生缘”夜总会对面的停车场缓缓驶出,直接停驻在距离青年男女不足五米的马路边。 一分钟后,面容矜贵俊逸,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豪车后排座位斜跨下来,而后迈着从容潇洒的步履一步步靠近,直到在两人身边优雅站定。 “囡囡!”驰家家主伸手将傻愣愣看着自己的妻子揽进怀里,温柔问她:“道别结束,可以回家了吗?” 第二百零一章 初恋的诀别 一瞬间,向二小姐的鸡皮疙瘩爬满全身,额头上也冒出了一溜的冷汗。她低埋着头,心里发虚,驰冲是什么时候来的,在对面看戏多久了,自己竟全然不知。 另一边,展梦杨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面前气场强大、目光冷厉的男人,只觉心里发怵。多年前的那次通话和电影院的擦肩而过,让他的脑海里始终保留着一个霸道专制、戾气十足的驰氏掌权者虚化的形象,因为仇恨使然,它在他的心灵深处阴险、狡诈、狠辣、虚伪,集所有负面词汇于一身。可如今看来,竟是自己低估了初恋情人的审美观。能够让向家二小姐pass掉一众土肥圆的大富豪,费尽心思勾搭送抱的,又岂会是池中之物。这人,游离于黑白两道,亦正亦邪,雷霆手段却偏偏掩盖在优雅的皮相之下,比顾正林危险更盛、霸气更盛,竟让混迹黑暗地界多年的自己,不觉心惊。 “展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男人唇角勾着笑,目光却是冷的,明明对着情敌说话,眼睛却紧锁着妻子惶恐不安的小脸,就像一把尺子,正在精确的衡量暧昧者之间旧情复炽的几率。 展梦杨竟被那道似有若无的目光震慑出了一手心的汗,他担忧的看着面前已经吓得表情极不自然的女孩子,知道今晚的会面可能会给她带来大麻烦。名门望族在乎名声荣辱,特别是驰家这样的顶级豪门,对女眷的言谈举止约束甚严:“驰二爷,向佑是我让人骗来的!她先前并不知情……” “我知道!”驰家家主抬手摸了一把怀里的人冰凉的小脸,对情敌说:“如果你让我老婆再在里面多待十分钟,我敢保证——顾威或是你,其中之一……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展梦杨猛一抬头,后知后觉地观察到对面宽阔的停车场内竟停放着好几台清一色打着近光灯千万级别的豪车。朦胧月色里,车上的人若隐若现,诡魅至极,寒气森森。他忽然明白,“半生缘”周边已经被驰家的力量监控起来了,稍有风吹草动,夜总会里面的所有人将被一网打尽。“二爷,顾少小孩心性,没有恶意的。您和老爷子交好,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您的晚辈,请高抬贵手,原谅他这一次吧!”青年声音微颤着求情……若是他猜得没错,驰家二爷已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向佑身上应该装有某种定位或窃听装置,只要她遇到任何突发状况,对方都能第一时间探到行踪。 “展先生!”男人将身上的风衣披在妻子身上,将她整个人锁在自己的保护圈之内,不许任何人窥探觊觎:“一女不侍二夫,一山不容二虎……一仆不奉二主的道理,你懂吗?” 闻言,展梦杨脑中警铃大震。驰冲的话是在暗示警告自己,那样三条字字玑珠,句句都是他的弱点和现在不能为外人道最大的秘密。一旦被发现,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驰冲看他惶惑模样不动声色,凌厉言语比刀戟更加锋利割心:“三年前,我曾告诫过的话,你似乎已经忘了!” 青年右手紧握成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惊骇、恐惧、不甘兼而有之,偏偏不能发泄,不能反驳,不能表露分毫。 “如果忘了,我不介意再说一次!”驰家家主低头在妻子侧颊亲吻了一下,低沉嗓音在寂静夜里吟诵出霸道的宣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步步紧逼:“向佑的未来都是我的。我准许你偷偷喜欢她,但是——请不要让她知道,也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里,驰家大夫人的心在慢慢发凉,她几乎可以断定,今晚自己和所有人的对话都在丈夫的掌控之中……那么,驰冲恐怕已经知道了她的“阴谋论”和金钱观,已经知道了真实的向二小姐是副什么模样,已经知道了生活在驰家的最后一个干净女人心底的小九九……展梦杨这个一往情深的初恋情人对她的憧憬渴望因为这些“认知”在慢慢的幻灭破碎,他无法承受“梦想”与“现实”、“真善”与“伪善”、“九天玄女”与“抠脚大汉”之间的落差。人设的崩塌导致他对她完美无缺的感官在一点点变质。虽然青年最后并未说出口,但那些失望和退缩情绪已经释放出来,成为彼此感情彻底清零的导火索。 这一次,俊朗的青年已经不再像三年前那样听到这番话时歇斯底里地抗争……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驰冲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一扫而过,心情大好!“替我带两句话给顾威……”他看了一眼夜总会的方向,缓和了面上的冷厉。 展梦杨点点头。 “第一句——驰某并非不敢动他,而是不削动他。如果顾少不相信,大可以再放肆一些试试!”停顿片刻,男人幽幽续道:“第二句——老爷子心脏病复发,在中肃医院急救。” 青年大骇。 驰家家主对他情绪的波动丝毫不感兴趣,低头对妻子温言软语:“囡囡,你不和展先生说再见吗?”男人口中的“再见”意味着再也不见,他要她从此以后与这人断得干干净净…… 向佑感受到丈夫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量,一双水润的眸子星光闪闪,她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再见”二字,对过去这段感情作出最后的道别。不同于三年前,这一次,她并没有太多的难受,干净果断! 青年看着面前的初恋情人,欲言又止却无话可说。他仓惶转身向“半生缘”奔去,逃离了这场幻灭的美梦。 见他这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向佑反而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世上大多数人都戴着一张面具在生活,她也没能免俗。她心中思忖着,如果自己的丈夫不喜欢她的面具,也接受不了那样巨大的反差,无法原谅她曾经的算计。那么,他也会像展梦杨那样直接放弃或退缩吗……一想到这里,她有些想笑,后来竟真的笑出了声儿。 “在高兴什么?”多余的人走了,男人得了机会静静审视自己的妻子,她的脸色苍白,唇角却偏偏挂着倔强的微笑。那笑,明明像哭……“难看极了!”驰家家主伸手刮了刮怀里的人挺翘的鼻梁,低声打趣了一句。 他也觉得她难看吗?向二小姐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果然,是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不虚伪却残酷,不做作却丑陋。外表清纯,内里肮脏。她同温玉,同世上所有表里不一的人都是一个德行,并不值得好男人牵挂留恋。她想,她已经知道了,展梦杨也许并不像他自己想象般的那么爱她。他爱的是清纯无垢,只存活于梦境中的向家二小姐。 ——驰冲,也许以后也不会再爱她了。这样的自己,没什么好爱的。 …… 车辆在午夜的市区穿行,后排座上的两个女人一路无话,各自藏着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沉默不语。 今天的驾驶员破天荒的是寸头的青年保镖,他已从后视镜里悄无声息地打量了驰家大夫人数次,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让人看着都替他难受。向佑知道,或许自己的秘密已经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了,段飞在为她默哀! “呵!”一直面无表情的坐着,有幸窃听到那一场精彩对白的驰家四夫人在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轻笑出声。这笑,既是讥讽,又是胜利的喜悦。原来,一本正经、唯唯诺诺的正房还有如此心机的时候,她真是小瞧这位向家二小姐了。只不过,这样的女人怕是第一个被驰家踢出局的吧,竟比三房还快game over! 有意思!驰家的女眷各个都挺有意思的…… 第二百零二章 孤注的决定 浅微山驰家别墅午夜时分灯火通明。当一行人匆匆赶回主宅时,向佑意外看到了含笑、玫瑰姐妹早已守在大厅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尽职的老管家也在,大家表情凝重,连素来吊儿郎当的双胞胎妹妹脸色也不似平常那样嘻嘻哈哈、懒懒散散的。向佑想,顾正林心脏病复发的事恐怕又会在港城掀起一阵风波,“风云会”的寿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叔,今晚家里所有的女眷不得走出各自房间!”甫一入厅,驰家家主的“禁令”直接而不容置喙。 老管家领命,匆匆上楼通知。 向二小姐没说什么,她的心情现在很复杂,并不适宜在人群里晾晒着,那会让她觉得非常不自在,所以上楼的速度又快又疾,就像在躲避身后的洪水猛兽一般。 驰冲的目光紧随着妻子仓惶娇小的背影而去,唇角挂着“秋后算账”的浅笑,一双眼噬人危险,欲望深重。 “师兄……让我留下吧!”驰家四夫人嗓音柔软,她咬着唇,痴情渴求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会软了、化了! 然而,驰二爷的心比铁石还要硬:“上去!” 女人的目光闪烁着委屈和担忧。顾家寿宴上的枪击事件,她全程目睹。那时候,顾正林的心腹“风云会”青木堂周韬戴着祭奠死人的东西出现在宴席上,掀起了轩然大波。那男人虽然面相凶狠,内里却对义妹情深一片,他无法忍受自己最尊重的老大竟教育出了一个禽兽不如的接班人,所以当场宣布退出“风云会”。听闻这个消息,场面一度失控,青木堂堂众极讲义气,当场表态要同周韬一起离开的就有十几个人,由此才给了杀手可乘之机。后来,警察总署介入调查,驰家家主要求外界对他的伤情严格保密,上方出于稳定、经济等各方面因素考虑,才将寿宴的突发状况强行压了下来。可是,她很担心他呀!她不像驰家大夫人那样,在丈夫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心安理得的同旧情人去风月场所约会喝酒,回来之后也不闻不问…… “温小姐,家主请您上楼去!”黝黑的青年心情也不太好,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烦闷沮丧过,先是主子受伤,让自己懊恼不已。后来是大夫人和初恋约会的事儿,顺道还牵出了那些陈年旧账,让向二小姐的人设瞬间变得清奇无比……话说,自家老大不会因为发现了老婆的秘密,像展梦杨那样无法接受吧?其实,他倒觉得——这么爱钱的女人挺奇葩的。谁人能想到,那个平日里上上下下总穿着百十来块的休闲服,上街带钢镚儿,可以将上亿的银行卡随手乱扔,一脸吃苦耐劳、节俭光荣模样的向二小姐竟然是个钱串子?她昨儿个在lv专卖店设计了那么一出投怀送抱的戏码,原来是三年前用剩下的路数,难怪演得那么顺溜,这种风险投资的回报简直顶天了! 一听这称呼,驰家四夫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垮塌,眼中寒光凛凛。过去,除了郑怀安那个老头子外,谁敢那样叫他,现在连一个小小的保镖都能爬到自己头上来。“段飞,我是驰家四夫人,也算你的主母……”女人没有撒泼大闹,但面目却狰狞难看。 青年冷冷的说:“对不起,温小姐!小子记性不好,驰家的主母只记得住那么一个!”上面都快收网了,还假意奉承的就是矫情,他一向耿直,玩不来那套虚的。只盼二爷千万不要因为发现了大夫人贪财的秘密,改变心意! “你——”女人一张脸铁青,她眼中闪着波光,委屈地看向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的丈夫。恰好,驰家二爷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平行的空间里无声碰撞在一起,却让温玉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下一刻疾速上了楼。 人去,大厅终于静了。 在众人凝重的目光注视下,驰家家主褪了披挂的风衣,冷声道:“玫瑰,拿剪刀来!”幸亏今日他里面穿的是黑色衬衫,如果是浅色系的,一定会被老婆发觉。 老管家知道主子要取手臂上的流弹,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了准备多时的急救箱,双胞胎姐姐领命坐到男人身边帮衬着剪袖口,众手下各自忙着准备消毒、包扎的物品。 上了特效止血药的地方伤口分明,血迹斑斑。“还好是打中别的地方反弹过来的流弹,如果是实打实的弹头,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双胞胎姐姐稳稳地剪开伤口周边的遮蔽物,嗔怪道:“二爷,为什么不早一些回来或去医院,弹片留在里面不疼吗?”虽说自小就经历过严苛训练,但是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铁打的…… 驰家家主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面无表情。 “夫人被顾威扣在夜总会里,二爷担心她!”小保镖给玫瑰递上了棉签和酒精。 驰冲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黝黑的青年一眼,对他说:“段飞,去拿一瓶红酒过来!” 青年唇微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悻悻地取酒去了。 “二爷,依你看这次的暗杀事件是谁做的?”消过毒的镊子进入皮肉,不断尝试着从伤口里取出冰冷的金属物。玫瑰的心在发颤,额头冒了一水儿的汗,手却保持着稳稳当当的状态。其实,似他们这样刀口舔血的人,受伤的事稀疏平常,偏偏这次她却紧张得厉害。 驰冲知道属下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笑的饮了一口茶,执杯的手纹丝不动:“不管是谁……与顾家的养子难逃干系!”男人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呼吸有些微沉重:“——如今看来,若“风云会”由顾老爷子的两位公子之一执掌权柄,对港城的局势……有百害而无一利!” “叮当”,只听一声脆响,含笑妹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搁了下来,她与姐姐相视一笑,那颗染血的残片自伤口冒头的一刹那,她执瓷盘的手终于放松下来。 玫瑰长舒了一口气,放下镊子,用叠好的方巾为自家主子细心擦拭着额头的汗。男人那张清隽脸庞沉稳内敛,味道十足,观之怦然心动——大夫人真是好福气! 含笑妹妹手忙脚乱地上药、绑绷带,然后处理掉所有痕迹。 “玫瑰,让人收拾好双环路别墅。”驰冲换上了老管家递过来的干净衣服,冷声吩咐:“明天派专车把夫人接过去,未来的三个月她会独自居住在那里,不相干的人不许放进去!” 双胞胎姐姐怔愣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独自居住?她是不是听错了?这句话是否意味着——自家主子也不会过去?但以驰二爷对大夫人的宝贝程度,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呀!况且,现在她有孕在身,如果丈夫不在身旁陪着,她会怎样难过? 极默契的,屋里的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一刻,齐刷刷四只眼睛瞪向了刚从地下酒窖取了红酒回来的青年。段飞下意识的蹙着眉——终究,自家主子还是失望了。大夫人是他阅遍繁花后虔诚捧在手掌心的那朵白莲,用尽心力呵护宠爱,直到最后才突然发现,他能识破身边所有人的虚伪面具,拆穿一切阴谋手段,偏偏看不透放在心尖上的那个…… “你们都下去吧!”驰家家主接过青年递过来的酒与酒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面色清冷的为自己斟上那暗红的液体,姿态优雅的浅啜一口:“段飞,陪我喝一杯!”声音沉寂动听…… 第二百零三章 妻子的弱点 盛夏夜,月凉如水。 对于青年而言,能够这样同驰家家主安安静静的相对而坐,在无人的夜里举杯畅饮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或许,任是再厉害、再强大、再无坚不摧的人也会有心事深重,想要与人分享的时刻。自己竟然能够成为驰家二爷的倾诉对象,段飞觉得何其有幸! “顾家那边来消息了吗?”半仰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驰冲右手揉捏着睛明穴,终究不是铁打的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 小年轻摇摇头,在对面坐得端正而恭敬:“顾老爷子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需要观察48小时!” 驰家家主略暗哑的嗓音在夜里充满魅力:“让人时刻盯着楼霄和柯竟梁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风云会”若在接班人上选择错误,港城必乱!” 段飞点点头,双手不自然的握成拳,卡在喉咙眼儿的话跃跃欲出,憋得他难受。 驰冲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冷冷清清,比夜晚的月色还要凉几分:“有话想问我?”对于属下情绪的波动和今晚不在线的状态,男人一清二楚,他知道年轻的心腹想说什么,也愿意为他解惑。 “二爷!”段飞深吸一口气,也灌了自己一口酒,鼓足勇气直白地问自家主子:“你会放弃夫人吗……就像展梦杨一样?”原本他以为那个俊俏的青年自学生时代起就与向家千金纠纠缠缠,那份爱一定深入骨髓。没想到,今日里女孩子一番剖心的话就让他退缩了、不爱了。看来,不成熟时期的爱情也是不成熟的。 “呵!”驰家家主轻笑出声,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项,悠然一问:“段飞,你认为——完美的定义是什么?你心中完美的女子又是怎样的?” 小年轻怔忪了片刻,认真的组织了一下措辞:“没有缺陷,善良、正义、开朗、漂亮、纯洁、自立……让人向往!” 男人的目光幽暗不明、深邃沉寂:“——你说的……是囡囡!”他直接戳破了下属善意的特向“定位”,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除了第一个词以外,她都做到了。” 段飞有些羞赧于自己的小伎俩一下就被戳穿了。从他的本意来讲,让自家主子多多记取向二小姐的优点,忽略她的缺点。那么,今晚的发现就会被慢慢遗忘的。 “段飞,你知道吗……”驰家家主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年轻一眼,停顿片刻,而后清冷的说:“恰恰也是“没有缺陷”这样的辞藻,扭曲和模糊了“完美”的涵义,让它只存在于遐想世界,惟独远离了现实……在今日之前,我的囡囡就是那个完美到有缺陷的女孩子。所以,她会让我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患得患失的感受,从而爱得吃力……” 此刻,小年轻完全震惊了。他在头脑中反复拆解着自家主子刚才这段文学气息深重的话语的真正内涵,对爱情的定义重新提到了一个新高度。难道,现实生活中的高富帅、大土豪并不一定喜欢小说剧本里贴上了“高尚”、“无私”等一系列完美标签的女神,而愿意饲养那些有着零零碎碎小缺点的女孩子,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贪钱”这一项正好弥补了囡囡过于完美,完美到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唯一缺陷,让她变得真实、可爱!”说到这里,男人的目光愈发幽深,语气更加晦涩难明:“在我眼里,这不是她的缺点,而是她的弱点……有了弱点的人,才会被驯服和完全拥有!” 闻言,小年轻头脑中已然掀起了一片雷霆风暴。他早就知道驰家二爷的理念和观点前卫新奇,发散的、逆向的,各种不胜枚举……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异于常人的思维模式,才让他取得了今天的成就。 爱的伟大不止是欣赏对方完美的皮囊,还包括无条件接受她不完美的瑕疵!所以,这就是驰冲与展梦杨最大的区别。 “二爷,您今天生气了吗?”憋闷了一晚上,青年低声问出了心中最大的担忧。 浅酌了一口,男人唇角牵起一抹笑意:“并不,我非常庆幸……” 青年不解的挠挠头,满脸迷茫。 驰家家主说:“我庆幸,囡囡喜欢的,正好是我所拥有的;庆幸她当年并没有头脑发热,不经选择,盲目地去钓那些又老又丑的金龟婿;庆幸……在她对展梦杨坦白的时候,恰恰被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否则,日后她同我争吵、赌气、出走或嚷着要分手的时候,我会拿她没有办法!” 真腹黑啊!纯洁的小保镖在心里默默为大夫人又点了一次蜡。“可是二爷,夫人明明喜欢过无忧无虑、有钱人的日子,你恰好能够满足她,照理来说,为了保持长久的生活质量,她不是应该永远不和你闹、不和你吵,也不会提出分手,乖乖做她的驰家大夫人吗?”前一段时间女孩子还嚷嚷着要离婚,真是看不透啊! 驰冲笑了,妻子心中打的小九九也是可爱:“在女人的认知里,会有两种有钱的男人,一种是舍得为她花钱的,而另一种则相反……恰恰,那个时候我在囡囡心中的定义就是不舍得为她花钱的男人。所以,小丫头不想玩了,她认为自己投资失败,不仅赔了人,还赔了一点点朦朦胧胧的感情,她害怕越亏越大,害怕超出自己的预期,害怕血本无归,想早一些另谋打算……” 呃!主子,您是钻研过心理学吗?抓住一点点由头就能把人摸得透透的。段大保镖几乎失语:“二爷,那你把夫人独自安放在双环路别墅是为了……” “反击、惩罚和最终的胜利!”驰家家主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在夜里仍能直达人心:“既然囡囡并非无懈可击的木头人,她要同我玩拉锯战,作为丈夫,我怎能不表示一下呢?” 脑容量不够的小年轻彻底懵圈。嘿!这两夫妇谈恋爱简直没谁了,斗智斗勇,斗双商,玩心理战、玩拉锯战,不亦乐乎。 男人看着杯中摇摇晃晃的暗红色液体,右手食指在高脚杯边缘细细摩挲,就像对待自己的女人,一招一式都小心翼翼,应对自如:“我在惩罚她的擅自行动,忽略了丈夫的能力和担心,屡次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作为警察,品质合格,行为不合格……” “该!”就这一点而言,驰家大夫人是该接受教训了。如果今晚,顾威再无所畏惧一些,展梦杨的欲望再强烈一些,后果将不堪设想。段飞遥遥举杯,敬了自家主子一次。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给予她丰富的物质生活,用之不竭的财富,给予她所有投资的回报,唯独保留……我的爱!”男人说:“我要让她彻彻底底地分清楚——爱钱和爱我这两个概念之间的差别!” 段飞咂舌:“该!”如果混淆了两者,任是男人都会不甘心、不痛快。驰家家主脑回路清奇,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女人视财如命有错,你贪财,我满足你,多少都可以……但是将爱他的钱等同于爱他的人,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必须采取行动! “这就是我对她当初接近我时动机不纯,明明达到了目的却还要与前任藕断丝连的反击!”驰家家主礼尚往来,也优雅地回敬了属下:“只要被掐住了弱点……这一次,她就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段大保镖在心中念着“阿弥陀佛”,与驰二爷比心机、比手段……大夫人,保重! 第二百零四章 继子的阴谋 凌晨时分,开埠区大道西路53号顾宅,英式田园风格的二层宅院如今一片死寂,没有开灯的大厅只能听到钟摆的滴答声响,漆黑的空间透着阴冷。 二楼十平米的画室,橘色灯光昏黄诡异,面容如玉的青年坐在轮椅上安静的勾勒着山山水水,一副超然世外的谪仙模样,认真而专注,直至门口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顾夫人梅之宜仍旧穿着丈夫寿宴上的那件赭石红旗袍,成髻的秀发已在连番的奔波中散乱开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疲倦狼狈,但一双妙目仍旧不失锋芒。此刻,女人斜倚在画室的门边,脸上带着审视忖度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后,她幽幽道:“世人说,画师的笔下世界就是他心境的折射和向往追求……楼霄,你真的向往那些淡薄名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桃源生活吗?真的喜欢没有权势财富浸染的大好山河?” 青年没有回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所谓的“义母”进行一对一的交谈:“不喜欢!”楼霄直言不讳,手下笔走如飞:“但是……顾正林喜欢。”谁人会想到,那个在港城黑道呼风唤雨的“风云会”掌权者历经数十年枪凛剑戟之路,竟然选择逃避现实,去做他的化外梦。 “所以,你就戴着这样一副善良正直、不争不抢的脸谱,欺骗了他整整十年!”梅之宜嗤之以鼻。她生性耿直,厌恶那些伪善虚假,她宁愿这人像顾威那样任性胡闹,但好歹是真情真性。 闻言,楼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转身时面庞狰狞难看:“你以为我想这样?”男人伸手,一把推开了面前粉饰太平的可笑道具,暴躁道:“当年,我的父母跟着顾正林出生入死打天下,用命为他换下了眼前的大好江山,而他呢……他坐稳了“风云会”的位子之后,却想着把一切洗白,要去做他的大善人,把那些恶名留给成功道路上的磊磊枯骨。试想一下,那些习惯了打打杀杀,穿惯了布衣草鞋,手中长期握着刀枪棍棒的人,你突然告诉他要西装革履地去蹲写字楼,做生意,当文明人……可能吗?” 梅之宜秀眉微蹙,冷声说:“楼霄,你以为“风云会”还会走多远?这世界终究邪不胜正,白天长于黑夜。也许,在十年、二十年之内上方会出于各种因素考虑,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地下势力的存在。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一旦出现某个诱因或契机,它就会被连根拔起……正林这么做是未雨绸缪,给帮里的兄弟们提前铺路。” 青年推着轮椅一点一点向前,温润的神情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乖戾嚣张:“——顾夫人,我这双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你知道吗?” 梅之宜低头,呼吸停滞了片刻。她曾听丈夫说过,养子不良于行是因为八年前的一场车祸。 “车祸?”楼霄嗤笑一声,满脸阴鸷:“我的腿是被顾正林的仇家生生敲断的,我的父母也是因为那人惨死的。顾夫人,你告诉我——这仇,我报还是不报?该找谁报?怎么报?”男人面孔扭曲着,偏执情绪无法自控,握着轮椅的手满是青筋:“难道你要我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赚钱,再用钞票把仇人砸死……哈哈哈!” 梅之宜对面前的人完全不同于平日的阴森皮相震惊不已,虽然她早就怀疑这些年楼霄在背后搞了许多事情,但当那张恭敬温良的面具掀开时,仍叫人惊惧不已:“楼霄,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法律”,报仇不一定要硬碰硬!” “滋溜”一声,胶轮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动。“我亲爱的夫人……”青年脸色铁青,连呼吸都是急促的:“难道你想告诉我——对付意大利hsd教父之子安东尼可以请律师打官司?” 意大利hsd?梅之宜吃了一惊,随即脊背发凉。这人,隐忍蛰伏多年,竟然是在打这样的算盘:“楼霄,你想让“风云会”为你的复仇陪葬?” “不可以吗?”楼霄冷笑着:“当年,若不是驰冲出面,我早就被那个畜生折磨死了……所以,这是顾正林欠我的,他用“风云会”来偿还,天经地义!” 女人的表情从震惊、不敢置信到愤怒,数秒之内变幻几番,最后生生压了下来:“你告诉我,万安堂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闻言,青年耸耸肩,声音尖利:“义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他的唇角扬起诡异的笑,看得人全身发毛。 “阿威的事呢,是不是你搞的鬼?”梅之宜一双眼恨得快要滴出血来,连双手都在发颤。 “阿威……”楼霄不屑地轻嗤:“你这做后娘的,对那个便宜儿子挺好的嘛!难怪顾大少都30岁了,还会干些***女的勾当,他有什么资格做“风云会”未来的掌权人?” “住口!”梅之宜一掌拍在门框上,喝止了叫嚣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正林在今晚的金盆洗手宴上原本会宣布的接班人是谁?” 楼霄嘴角抽搐了两下:“哼!开宴之前老爷子已经告诉我了——他的宝贝儿子将接掌“风云会”,要我好好帮衬他。不过很可惜,周韬和江万权都不买账。咱们太子爷的屁股即便硬抬上了那个位子,也会跌下来……吧唧,摔得粉身碎骨!” 女人一手紧紧握着门框,一手成拳,喉咙微颤:“楼霄,“风云会”数百兄弟,家里还有父母妻儿赡养抚育,大多数人已经厌倦了不能见光的生活。”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着:“阿威行事鲁莽荒唐,难当大任。正林对你寄予了厚望,一直想让你接掌“风云会”,带着兄弟们走上正途……你知道,驰冲在创办“驰远国际”之前,做的是什么营生吗?” 男人冷冷的说:“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梅之宜语重心长的劝诫:“当年,驰氏的“地下城”才是华国最神秘、最厉害的组织。它的手里掌控着所有政坛大亨、富甲商贾不欲为外人道的隐私,掌控着各条线的优质资源,手下能人无数,连hsd和ny帮都无法与之抗衡。今日的“风云会”在它的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楼霄默不作声,一双眼似有若无地盯着门口的动静。 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外面轻微的响动,仍旧妄图说服丈夫的义子:“可是,驰冲自13岁接掌驰家大权后,毅然决然地解散了“地下城”,转而从商,用25年的时间打下了如今的商业帝国。试问,在港城乃至整个华国,谁人可以同他叫板,又有哪个组织不买驰氏的面子?上方仰仗、下层尊重……阿霄,让敌人灰飞烟灭的方法有很多,你为什么偏要选择一条同归于尽的?” 青年突然收起了乖戾表情,面容平静,笑意温柔:“梅姨,我知道你为我好,一心想让我将爸爸的基业带上正轨,执掌“风云会”,你对我的心意,我全都清楚……” 梅之宜怔忪片刻,对丈夫义子态度的突然转变尚未回过神来,轻声回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青年缓缓抬起头,目光幽暗,语气暧昧的说:“可是,你不该为了同我长相厮守,雇人致爸爸于死地。他虽然年纪大了……可始终是你的丈夫啊!” 梅之宜表情一滞:“你……说什么!” 楼霄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后面:“女人,还是安分一些才好!” 梅之宜面色一变,猛然转身…… 第二百零五章 幸福的幻灭 “贱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拐角处的青年双目通红,半醉半醒,满面煞气,就像是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他伸出双手一把掐住了继母的脖子,恶狠狠道:“我爸爸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害他!” 梅之宜咽喉被死死地扼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突然明白了丈夫义子那几句暧昧不清、含糊不明的话,楼霄想借刀杀人:“阿……阿威……你别听他……他的!”女人使劲掰着脖子上那双铁箍一般的手,满面通红。 顾威刚从医院看望了在重症监护室中昏迷不醒的父亲回来,酒气上涌,满腔怒火正没处发,却意外听到了继母出轨弑夫的消息,一股恨意迅速浇灭了所有理智,头脑中只剩一个字“杀”!他用尽全力揪住女人娇弱的身体,把她使劲往外拽,两人在走廊里跌跌撞撞地扭成一团。 凌晨时分,大宅里只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和男子的骂骂咧咧,原本守屋的管家被遣到医院照顾心脏病复发的主人去了,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豪宅里。 失去理智的醉鬼满嘴酒气,脸红脖子粗:“梅之宜,我原本以为误会了你……”顾威咬牙切齿,一手蛮劲力大势沉:“没想到,你比我设想中的还要无耻恶毒!” 女人只觉呼吸困难,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响声,想咳却咳不出来,嘴巴大张:“阿威,你……你中……计了!” “顾威!”楼霄在画室与走廊的接口静静看着:“你别伤了梅姨,爸爸最听她的话……” 这一句话无疑火上浇油。醉鬼勃然大怒,他将女人的身体抵在楼梯口的栏杆处,沙哑着声音咆哮嘶吼:“说,你到底给我爸爸吹了什么枕头风……他要将“风云会”交给瘫子,是不是你的功劳?” 梅之宜大脑缺氧,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一只手死死拽着栏杆,另一只手慌乱中扯着继子的袖口,不祥的预感让她心里一片死灰:“正……林!”女人从喉咙里挤出了最后两个字,带着遗憾的深情,依依不舍。 “不许叫他的名字……你不配!”理智尽失的男人一个发力,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女人的身体像一块绵软的破布往后一仰,直直栽下了一楼。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醉鬼半眯着朦胧的睡眼,看着右手臂上被指甲划伤的血痕和扯掉了半绺袖角的地方,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往卧室走去,连头都不曾回一下。他口中还念念叨叨着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了。 关门声响之后,四周极静,静得只闻机械的钟摆声,不知疲倦地嘈杂着,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逐渐蔓延开来。 青年唇角勾着诡笑,他从怀中慢慢地掏出了事前准备好的白色手套,戴上……而后,从轮椅上一点点地艰难起身,扶着一切可以仰仗的支撑物挪下楼去。 一楼的地面上,女人倒在血泊中,口与鼻都是鲜血,气息渐渐微弱,她的手机在离人不足两步的地方反扣着,指示灯犹亮……拖着残腿的青年弯腰将它拾了起来,待看到屏幕上“录音”的画面时,微微一笑:“梅之宜,你想把我扳倒吗……”他果断点击退出键,所有痕迹消失,手机放回原处。 ——死在最爱的人亲生儿子手里,你该瞑目了! 下一刻,男人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有条不紊地拨下了警署的号码:“开埠区大道西路53号顾宅,我要报案……” …… 翌日清晨,浅微山驰家别墅静谧安宁。一切似乎同往常一样,生活有条不紊地继续。然而,驰家大夫人却明显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每一个夜晚都会陪着自己的丈夫昨天并没有来,双人床上只有自己的体温,卧室里也只有一个人的气息,被窝是冷的,阳光是冷的,连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失去了生机。 向佑坐在宽阔的大床上,望着外面的世界发了好一阵儿呆,而后挠了挠头,叹了一声:这样也好!曾经情深似海、纠缠不清的初恋情人在见识到她的真实面目后被吓跑了,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片云彩。估计连驰冲也无法接受一个动机不纯,为了钱用尽手段接近自己的女人,以前他有多么喜欢她,恐怕现在就会有多失望。也许从今往后,那人都不会来了…… “我的儿啊!”向二小姐长吸了一口气,躺回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戏瘾一犯,就像深闺怨妇一般,开始抽抽涕涕、自言自语起来:“你那狠心的爸爸抛弃了咱娘俩,找老二、老三、老四去了。我就是那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他就是勾搭上潘金莲的法海。指不定明天他会约我去民政局,把红本本换成蓝色儿的……你说我需不需要在民政局的办事大厅里滚上一圈,以示抗议?不过亲爱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脸上连一个褶儿都没有。呐!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以后你爸爸给你的生活费、买车买房、买奶粉、娶老婆的钱,你一定要分一半给我哈!谁赖账谁是小狗……” 咕咕!此时,她扁扁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两声。 “你同意了?”向二小姐乐坏了,兴高采烈地跳下床,冲出亚洲,跑向房门:“真是个孝顺孩儿……等明天,我把前面的话用英文、日文、德文和土著语给你再翻译一遍,避免有人耍赖皮!”即使被弃了,咱家也要做一个有格调的弃妇! 房门打开,楼下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坐在沙发上的段大保镖一张脸像调色盘,心里思忖:我的夫人呐!你还在那里瞎乐,看二爷下来怎么收拾你…… 优雅用早餐的驰家四夫人嗤之以鼻:强颜欢笑! 驰二爷:小妖精,三个月后床上见! 驰家二夫人、三夫人:……大清早的发羊癫疯,以上省略口水若干。 向二小姐迅速憋回了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地下楼,像贵妇一样坐回餐桌前吃饭! “向佑!”静默中,驰家家主搁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俊逸的面容看不出半分情绪,幽深的目光投向身边神采飞扬的妻子,清冷的说:“吃完饭去收拾一下东西,半小时后玫瑰会过来接你。从明天开始,双环路别墅就是你一个人的住处……” 叮当!勺子撞击瓷器发出清脆声响。肖毓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震惊地看着驰二爷清隽矜贵的脸,直到确定男人没有半点玩笑成分,呐呐的唤了一声:“二爷!向佑……犯错了吗?”一个人的住处意味着——不会有旁人陪着,孤独守在一栋冰冷的房子里,自生自灭! “是!”驰家家主用湿纸巾擦净手上的污渍,并未说明因由。 黎樱眉头微蹙,一双妙目扫过两人的脸。她确定,向二小姐惹上了比肖毓青更大的麻烦,恐怕从此难以翻身。 而此时,向佑正在与一只锅贴饺子较劲,手中的餐叉一滑,那金灿灿的美食哧溜飞出了餐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没了!”女孩子失落的叹息一声,饺子没了,爱情没了,这桩姻缘也可能……没了。“老(公)……二爷,你会来看我吗?”她已经失去了那样称呼他的权力,所有的幸福归零,遑论未来! 大厅里有片刻寂静,似乎人人都在等待着驰家家主的回答,温玉握餐巾的手轻颤着,就跟她的心一样,雀跃不已。 男人丢弃了手中的纸巾,口中二字轻描淡写。 ——不会! 第二百零六章 自食的苦果 简短二字,回绝了那份渴望谅解的祈求。 “喔!”向佑闷闷的应了一声。她知道丈夫不喜欢她、不要她了,偏偏自己又没有半分委屈的底气和抗争的权力,只能默默咽下苦果,甚至不敢对任何人说起个中因由。她思忖着,早知如此自己昨日会不会选择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如果那样的话,在丈夫眼里的她,还是那个应当被捧在手掌心上、纯洁无垢的女人。 “段飞!”驰家家主故意无视了妻子纠结的情绪,沉声唤着在沙发上看书的小年轻:“我让你采办的生日礼物备好了没有?” 寸头的青年忙从茶几上将包装精美的檀香木盒送了过去,恭恭敬敬放到男人面前。 下一刻,驰家家主起身,径直将礼物送到四房夫人手里,温和道:“生日快乐!”男人的呼吸似有若无地轻拂在那张白玉的脸颊,好似春风般的吻,柔软温暖,酥得人心中发烫。 温玉怔愣看着手中带有余温的盒子,心中一股暖流掠过,那种枯木逢春、失而复得的感受让她欣喜若狂,却仍旧揣着、矜持着不能表露分毫。这些时日,丈夫的冷淡和对大房的宠溺反复煎熬着她,令她妒忌得发狂。谁人能料到,肖毓青失势后,大房因为贪婪算计也被打入了冷宫。如今,在偌大的驰家,除了驰家二夫人,再没人能妨碍她了。 檀香木盒里装着一串精致的尼泊尔凤眼菩提佛珠,深枣红色,每一粒直径均在17毫米左右,颗颗饱满,眼形正,眼线分明,还被熏染出了浓重的檀木香,禅意深深。 看惯了极品翡翠珍稀的女人却是第一次收到这样质朴而特别的礼物,虽然菩提子在价值上与往日里驰家二爷赠送的动辄上千万的美玉相去甚远,但其意义非凡。它是自己重拾丈夫宠爱的见证,是她在与驰家三房的苦苦争斗中的胜利品,其珍贵程度非同一般。当她手握着那串佛家之物,所有的委屈、郁气一时间尽数消了。 “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驰家家主沉寂的嗓音低吟浅诵,却让人生生听出了情诗的味道,意境悠远、饱含哲寓。 温玉任丈夫替自己戴上了象征胜利的漂亮礼物,水润的眸子在驰家三房夫人神色各异的面庞一扫而过,那种隐藏至深的挑衅和不屑从浅淡目光中一点点渗透出来,即便是平和心境的佛家之物也无法净化消磨。 正在大厅里氛围难言时,老管家让下面的人抬着一个直径60厘米左右上了锁的木箱子进来了,晃晃悠悠的,看起来分量不轻。“二夫人,您的快递!”周汉申招呼着人把东西在客厅里放好,温和道:“安保员已经用检测仪探过了,不是危险易爆品!”凡是进入主宅的不明物,必须经过门口的重重安检,确保万无一失。这是驰家多年来的规矩,从未例外过。 “家里寄来的观音像这么快就到了?”黎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对向家二小姐说:“老大,我妈妈的手很巧,她亲手塑的观音非常有灵气,邻里亲朋都很喜欢。我们去挑一个好位置放着……镇宅!” 闻言,向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都是快要被流放的人了,难道还要给菩萨上一炷香再走?“好吧!”对于家里老二和老三的合理诉求,很少拒绝的大房悻悻地应了。 二女携手拆箱子,稀里哗啦一番动静。 “我用完了!”驰家四夫人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大房和二房,心脏波动得厉害,唇角扬起微弱的弧度。她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巾,起身向楼梯口走去…… 锁开,木箱的闸门应声落地,漆黑的箱壁挡住了内里乾坤,一时看不真切……下一刻,意外突发。两道阴森的光在黑暗里晃动了一下,而后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忽然从里面蹿了出来,疾如风快如电,瞬间奔出去老远。 “——狗!”被那褐色家伙的皮毛扫到小腿的向二小姐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往人怀里钻。周管家,太老了……驰二爷,不要自己……段飞?很有安全感,近水楼台正好吃窝边草。 “段小飞!”被吓得腿软的向佑一脸恐惧地就近寻找安全怀抱避难,想都没想,直接向小年轻飞扑过去! 十秒之后,驰家主宅传来一阵惊恐、歇斯底里的呼喊。女人的尖叫异常惨烈,听得人心肝发颤,若胆小一些的保准去一半的魂儿! 听到这阵阵惨叫,原本急于寻找避风港的向二小姐猛然转身,却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此时,在客厅的旋转楼梯口,一条大约有60厘米高的圆毛畜生正死死叼着驰家四夫人右小腿上的一坨肉,撕咬、狂扯,它双目绯红,嘴里还发出阵阵恐怖的兽鸣,全身处于亢奋状态,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突然的变故,小腿处皮开肉绽的剧烈疼痛,让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她两只手拼命抓住楼梯扶手,使劲挣扎反击却无济于事,那又壮又暴躁的畜生反而越发凶猛兴奋,头颅不停晃动,一双眼睛发出幽绿的光。 美国比特犬,咬力强劲,意志惊人,在狗类中的战斗力可排前三。黎樱老母亲寄过来的东西,怎会是这么个玩意儿?向佑哆哆嗦嗦的,在原地吓得腿软,两只手向着小保镖的方向划拨了两下…… “二……二爷!救我……”美人早已哭花了妆容,五官因痛苦而挤作一团,一时间哪里顾得上保持清冷、高贵、骄傲,只剩四处求援的凄惨。她的右小腿血肉模糊,怕是一块整肉都将被那褐色毛皮的畜生撕了下来。 向佑怕极了名叫“狗”的生物。她思忖着:是不是驰家的人都怕那玩意儿?难道遇上这样的状况,不是应该先救人吗?当她惶恐不安的回头,却发现不远处的老管家转身出门,施施然打他的太极去了;平日里勇猛无比的段大保镖甚至从怀里摸出了一支烟;黎樱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肖毓青傻了……没有人预备出手救驰家四夫人,一个都没有…… 温玉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泪和汗糊了一脸,声音已经破碎不堪。在惊恐中,她抬起头,恍恍惚惚中看见丈夫面容沉寂的迈着步子向前走,一步一步,却不是走向自己……她的心瞬间感受到了比被畜生撕咬的疼痛还要恐怖的事情。为印证这一份恐惧,女人回头看向驰家二夫人的方向,却看见平日里鹌鹑一样的小女人正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在寂静无声中,黎樱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她用右手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暧昧、惋惜! 唇语?温玉双眼大睁。原来,在昨晚的宴会上这人一直站在二楼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自己,她与宋韵如之间的对话,早已完完全全被获悉了……绝望,从心底蔓延开来,成为压垮女人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向……佑!”在走投无路时,曾经骄傲的,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的驰家四夫人哀声叫着那个名字! “砰!”下一秒,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砸了过去,不偏不倚重重打在了狗肚子上,然后掉在地下滚了好几圈。 那畜生吃痛,一时放开了嘴,尖牙上残留着血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响声调转狗头……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偷袭成功的东西,竟是一只大苹果。 第二百零七章 拆穿的身份 哎呀,妈妈!此时,向二小姐手里还拿着一只红扑扑的苹果,她一见比特犬转移了视线,两只幽绿的眼珠子径直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吓得腿都软了,却叫得呼天抢地:“小段飞,快罩着我!”她扭着脖子,不敢动弹,因害怕被偷袭,始终保持着观察后方的姿势,一边用两只手胡乱的薅救星……薅了半天,还真让她捞住了一个强壮高大,散发着荷尔蒙的男性躯体。 “段小飞……”腿软的人一把栽进了救星怀里,意外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儿,猛抬头一看,立即改了口:“二……二爷!” 驰家家主似乎面色不悦,低头看着怀中吓得花容失色的妻子:“你叫谁?”男人的声音寒气森森。有他在,这小妖精还敢往别人怀里钻,欠收拾…… 寸头的青年尴尬地挠挠头:大夫人,你别害我,好不好? 向佑快被丈夫一张冷冰冰的脸冻死了。她琢磨着:这老公不能叫,二爷也不能叫,难道要称呼他——老驰?自己已经尽量表现得不那么黏糊人,惹他心烦了,还要怎样?“老……公,求你!把那狗弄走好吗?太残忍了……”她虽然不清楚“四夫人一大清早被狗咬”这样的离奇事件里面的弯弯绕,但在驰二爷的绝对掌控下会出现这种意外,除非他授权,否则绝无可能。只是,如此零零碎碎的让人受罪,终究失了仁慈。 “残忍?”男人用眼神示意黝黑的青年止了惩罚。 只需一声口哨,那黑家伙瞬间收起了戾气,摇着尾巴,吊着猩红的舌头,朝着地上的檀香木盒吠了两声,而后乖乖绕到木箱旁坐得端端正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高级“社会菁英”! 驰家家主抬右手,用宽大的掌心摩挲着妻子略带些苍白色的面庞,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斜晲了一眼不远处低声哀嚎,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女人,那纤细匀称的小腿如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没有几块完好皮肉。“伍月娟,驰某待你——残忍吗?”驰家家主似笑非笑,双眼比冰渣还冷! 伍月娟?一听这个名字,原本不住哀嚎的女人瞬间止了声儿,惨白的脸上半点生气也无,连求救的勇气都失去了。他知道,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温家仁的掌上明珠,而是雀占鸠巢的冒牌货,两人根本没有师兄妹的关系…… “二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狠的心!”绝望中,假温玉、真伍月娟气若游丝的说着,一双眼睛再无往日的傲气和水润光泽,里面满满的都是灰败色彩。她知道,一旦自己的身份败露,将死无葬身之地。驰二爷,从来都不是仁慈的主! 温玉是伍月娟?驰家老大花重金要找的人。她竟然一直藏身驰宅,而且是驰家从小呵护长大的养女……向佑懵住了。而另一边,肖毓青虽看得一头雾水,但周身爽快通畅,连脚指头都忍不住翘了起来。多年的闷气,一扫而空! “夫妻?”驰冲说:“我与你,既无夫妻之名,又无夫妻之实……何来的恩情一说?”男人默了片刻,幽幽续道:“那一晚,不过是你服药后的幻觉……驰某的床榻,没有你安睡的资格!” “不可能,那日明明……”见到了落红,假温玉强撑着身子想挣扎起来,脸色白得吓人。 驰家家主摊开掌心,里面的伤痕清晰可见:“若非如此,怎能诱你铤而走险!” 闻言,女人全身瘫软在血泊里。自此,一切希望破灭,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玫瑰,把夫人送走!”此时,驰家家主已经看到了出现在大厅门口的双胞胎姐姐,他的手缓缓向下,捏住女孩子形状优美的下颌,沉声道:“向佑,你所憧憬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我给你,你要的财富金钱……我也给你!”男人默了片刻,俯身,温热的唇贴在妻子耳朵边,幽幽的说:“作为交换,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给我什么?” 向佑秀眉微蹙,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头脑中欲脱口而出那个字快要溜到了喉咙眼儿,却被她生生吞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还是在犹豫,犹豫在欺骗与诚实之间,于心灵煎熬中摇摆不定。她清楚自己爱这个男人,会为他痛,为他哭,为他欢喜。但是,有多爱呢?是否纯粹,里面有没有掺杂别的成分?她是迷茫的…… “驰冲,我……”向二小姐开口,想立即回答丈夫留下的课题,逃避这样的苦思冥想。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女孩子,根本不愿让自己受一点点精神煎熬的零星苦罪! “嘘!”驰家家主的手指直接堵住了妻子不负责任的嘴巴:“我给你时间,想清楚了再说……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咱们就继续耗着!”而且,在这个收网的时间点,她也不适宜留在浅微山驰家主宅里欣赏那些腥风血雨,所以……“有任何需要告诉玫瑰,她会尽量满足你。” “喔!”向佑知道自己的丈夫心意坚决,只要他决定的事,任你撒泼打滚、哭哭啼啼,都没办法更改,只能悻悻地从了。 双胞胎姐姐带着人很快离开了山雨欲来的驰家,一切又平静如初。 …… 三个小时之后,驰家四夫人的香闺。陈刘金娥浑身打着哆嗦,看着面无表情的郑怀安替自家主子清除污染组织、冲洗伤口、缚止血带,一切就在那个被安上了监控器,冰冷的房间里进行,公示化到连一句询问、一个笑容或一声安慰都不会有……她彻底清楚了——这位享尽了十八年富贵荣华的养女已然失势,她作为驰家最受宠的四夫人身份也将不复存在。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场偷来的白日梦,梦里梦外,虚假的始终成不了真! 因驰家二爷下令,在治疗当中不允许麻药镇痛,那种剜肉上药的滋味让女人从始至终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可怜至极,疯疯癫癫,完全不复往昔的温婉姣美。看着昨日里的美人儿,今天四肢大张,被牢牢捆缚在床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陈刘金娥心中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这个女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美丽、柔弱、温婉,惹人怜爱,浮于表象。内里决绝、孤傲、狠辣,根本就没有心……这么多年,自己在她眼里恐怕就是一颗棋子,一个可供驱使的仆人,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需要的时候温言软语、百般亲近,不需要的时候颐指气使、憎恶威逼。 “老家伙,你和她们都是一伙的!算计我、看不起我……啊!”美梦彻底幻灭的女人已经完全抛弃了平日的层层伪装,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五官狰狞扭曲,双目透着凶狠。她忽然忆起了多年前与詹天他们在外闯荡时候的情景,她是六人组里唯一的女孩子,青春貌美、众星捧月,偷窃、盗抢、玩仙人跳……甚至杀人。一群少年仗着“疯狗”的蛮力凶残和自己的谋算,随心所欲、无法无天,那时的日子多快乐啊,完全不似自己这么多年的装模作样,假意温柔。“你最好不要让我有翻身的一天。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国医面无表情的做完最后一项工作,收好了吃饭的家伙。“四夫人!郑某并没有看不起你!”这是郑怀安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叫她,带着再不相见的怜悯、冷漠和厌恶:“而是,不想看到你……” 第二百零八章 平等的对话 “嘿嘿!”伍月娟四肢狂躁地挣扎着,一双眼睛透着凶光,唇角挂着讥笑,尖声吼叫:“你不过是一个伪君子,凭什么瞧不起我?” 郑怀安一丝不苟地擦手,不欲同她多言。 “这么些年,你一边捧着向佑,尊她一声“大夫人”,一边给她调配“避子汤”,让她足足喝了两年……”女人龇着牙说:“如今,向佑有了身孕,你就不怕她将来某一天产子得势,把你的老账翻出来?” 郑怀安面色臭臭的,连搭理她都不屑:“你在挑拨些什么?”风骨如松的老人挎上急救箱,扔弃了一次性手套:“大夫人这些年服下的都是我亲手所配,调理宫寒的方子,二爷盼这个孩子……很久了!” “你说谎!”女人像疯子一样甩着脑袋,声嘶力竭。 “虽然这么说过于残忍,但是驰家族谱里只有大夫人的名字……”郑怀安悠悠道:“自始至终,家主与二夫人之间的婚姻是一场约定,与三夫人的是一份补偿,与你之间的,不过是求一个迟到了三年的真相……其实,如果你一直这么伪装下去,没有露出马脚,二爷为了报恩,也许会考虑将你长留在身旁。可是,人的贪婪会随着物质与精神的满足不断膨胀,当她最想抓在手里的东西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攫取时,那种焦躁感会促使她铤而走险,不顾一切!” 伍月娟喉咙里发出如风箱般的喘息声,难听至极。 “四夫人,我很佩服——你是世上最沉得住气的伪装者。”老国医惋惜道:“只可惜,你遇到的是同样沉得住气的猎人……后会无期!” 伍月娟嘴边慢慢溢出血迹,恨毒的女人死死咬着唇角,以发泄内心深处的悔和怨。她输给驰冲,无话可说。可是这一次,她输给的——却是自己。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一片。躺在床上的人浑身疼得似被车碾压过一般,腿上更像千万只蚂蚁在疯狂啃噬,又痛又痒。渐渐的,她的眼皮耷拉下来,呼吸变得绵密均匀。 这一觉不知不觉竟是十来个小时,直到夜幕低垂,床边的沙发椅上驰家家主的身影如一片无垠的星海,遮蔽住漫天的月色和光明,将一切笼罩在黑暗之中,覆于股掌之下。在他身后,黝黑的青年脊背挺直如松,双目炯炯,沉默无声地站着。 “驰……冲!”伍月娟的嗓音破碎难听,她第一次将驰家家主视为敌人,可是尚未开战,已然落败,希望全无。 优雅矜贵的男人低头看一眼手上的腕表,声音平静无波:“13个小时。”一句话,意味不明。 被解开了束缚的女人心中涌起了一点浅淡的希望。难道,驰冲就这样坐在床边,一直守着她直到现在?这是否意味着,他对她并非全然无情。 “回答我几个问题!”许久没有碰过香烟的男人从床头柜前的纸盒里掏出一根,借着青年的火燃上。白蒙蒙的云雾袅袅爬上掩饰深重戾气的镜框,被阻隔在凌厉的视线之外,化为虚无。 伍月娟蜷缩着身子,闭口不答。 驰家家主悠然道:“温家仁的女儿?”嗓音低沉磁性,动听至极。 伍月娟保持着不变的姿势,沉默了片刻,一双眼睛狡猾阴狠:“你会不会杀我?”不答反问,等量交换。 驰冲轻声一笑:“不会!”因为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杀你! 女人想:只要他不动手,一切总会有转圜的余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伍月娟的声音干瘪沙哑,在寂静夜里粗嘎难听:“十八年前,我和詹天在距离圣莉亚孤儿院一百米的一所废旧教堂里杀了她。我用大石头一点点的砸断了她的左手手骨,詹天把人搬运到其它地方埋了!”而后,闭口无语。 闻言,素来见惯血雨腥风的青年大骇。18年前?也就是不足12岁的年龄……在伍月娟口中历经过这段故事的三个孩子简直“非人”!合谋作案的两位,手段凶残,毫无人性。相较于他们,更让段大保镖吃惊的是真正的温家女儿,小小年纪竟忍受了被生生砸断手骨和活埋的酷刑,不止在“疯狗”手下逃过一劫,甚至后来以残缺姿态博得了纵横南美的霸主驰渊的宠爱。那样强大的忍耐力和求生的欲望,简直叫人心惊。 驰冲并未同年轻的手下一般诧异真正的赌神之女异于常人的心性。因为,能让披着佛系外衣,内里漆黑一片的驰家老大相中的,定然不凡。一切或许是命中注定,有前因,得后果,也算福祸相依,缘分匪浅。 驰冲继续道:“第二个问题——杀温玉的原因?”他不相信,若只为冒名顶替,不需要下这么狠的手。 伍月娟撩拨了一下散乱的发丝,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二爷,向佑于你……是怎样的存在?”同样的等价问题交换,却是憋在女人心中绵延数月的疑问,不吐不快。 驰家家主呼出一口白色的雾,目光幽深,声色动人:“向佑……是我的命!” 这样直言不讳的回答连年轻的保镖同志都惊呆了。他虽然知道自家主子一直宠着、爱着大夫人,但如此程度确实让人震撼。试问,在权势滔天,素来冷清冷心的驰二爷眼里重若生命的东西是种怎样的存在,简直不敢想象。 “呵!”女人右手揪紧了身下的床单,一双眼睛似要滴出血来。她调整了呼吸,故作平稳道:“我妒忌温玉……妒忌她即将被驰家收养,妒忌她有一双会画画的手和……一张令人神往的脸蛋!” 能让貌美的伍月娟妒忌的一张脸?段飞想:这人,该有多特别啊! 驰家家主不欲刨根问底:“第三个问题,詹天的下落!” 伍月娟抬起一双凶狠的眼,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什么?”同样等价交换的问题,短短三字,怨气冲天。 段大保镖嗤笑一声,心道:这还用问?驰二爷不是已经明确告诉过你,大夫人是他的命。你要动她,至少掂量掂量是否够斤两! 驰冲说:“我送你的菩提子上沾染了分量足够的檀香。”经过“地下城”严格训练的动物很多,或是掌握了一定的技能,可以为人所用,能够参与特殊行动;或是对某种事物的仇恨值达到了促使它发起攻击的临界点,从而可以操控,实施暗杀,减少了不必要的暴露风险。“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我已经告诫过你,放下欲望,方能逃出生天。” 段飞咂舌,自己的脑回路已经跟不上趟了。 另一边,伍月娟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恨恨的回答她交换的问题:“我不知道!” 嘿!小年轻几乎暴走,得了想要答案却回不知道,敢在驰家二爷面前耍诈,胆子不小。 驰冲却信了。他姿态优雅,神情平和地充当着审问者的角色,简洁明了,不拐弯抹角,不追问猜疑,不严刑逼供,节奏掌握得刚刚好:“第四个问题——师傅的死因?”不是怎样死的,而是为什么要死! 伍月娟说:“用两个问题交换!”并非乞求,而是威胁。 “可以!”驰家家主唇角微微上扬,表现出了足够的耐性和绅士风度。 女人深吸一口气,喉咙带着哽咽:“你是如何遇见向佑的?”三年之前的向家二小姐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悄然存在于驰家掌权者基本无法接触到的交界点之外。除非刻意安排,否则,这样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会相遇、相恋。 “因为你!”就事论事,驰冲十分感激:“三年前,是你邀请我参加的毕业典礼!如果那时没有遇见向佑,你又能坚持伪装到底……或许,多年之后我会娶你为妻。” 女人几乎崩溃。原来,自己的失败竟是虚荣心作祟的咎由自取。她颤抖着双手,幽幽道:“驰冲,你相信我爱你吗?” 第二百零九章 孤独的生活 ——你相信我爱你吗?一句话,看似询问,实则告白。 驰家家主默了片刻,目光沉寂:“你尚且不信,如何让我相信——你爱我?”男人笑了笑:“其实,你比詹天更加无情,又哪里来的爱?”一生所爱,不过自己罢了! 伍月娟哑口无言。这人,竟将人性看得如此清楚透彻。 “最后一个问题。”驰冲起身,颀长身影在地面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暗色:“如何联络詹天?”上一次派出的人没能跟踪到最后,在中途失去了他的行迹,导致任务失败。这于“地下城”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足见“疯狗”的狡猾。 伍月娟双手绞动着床单,一字一句道:“驰冲,既然你不爱我,又不相信我爱你……我为何要说?”女人的眼中不仅有恨、有怨,还有决绝。她知道,自己与驰家家主斗毫无胜算,却偏偏不肯妥协退让。 “你不怕死……”如此狡猾的女人,段飞为之震惊。她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呵呵……死,谁不怕?”女人双目圆睁,咬牙切齿,一张扭曲的脸难看至极,偏偏傲气尚存:“你家主子不是答应过我,饶我不死吗?”只要是他说过的话,绝无更改。 青年冷声说:“24小时未注射疫苗,你不怕得狂犬病?” 女人怔愣了片刻,但旋即笑得张狂:“段大保镖,你以为——驰冲会舍得让我死吗?”詹天就是她现在的护身符,没找到人,自己死不了! 驰家家主面色冷清地看了一眼已近疯癫的女人,优雅地丢弃了手上的烟蒂,平和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面有得意色的女人向小年轻毫无顾忌地比了一个中指,摆出挑衅姿态,完全就是一副太妹样。 驰家家主说:“温玉并没有死!” 伍月娟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驰家家主幽幽道:“她现在是我的大嫂,改名驰燕晚,我的大哥驰渊同样视他如命。你杀了他的岳父,伤了他的女人……他如何肯放过你?” 驰渊?南美实打实的黑道霸主! 伍月娟仓惶起身,却为腿上的伤痛不欲生:“驰冲,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女人重重摔倒在床下,拖着残肢向前爬行,却永远也追不上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 入夜,双环路别墅二楼按照驰家家主吩咐专门布置的孕检室内,目前国际最先进的彩超机等医疗器材一应俱全,室内温暖明亮、一尘不染。 向佑躺在特制的升降三折床上,任铃木美子博士往自己小腹上涂抹凉悠悠的耦合剂,她一边好奇的看着超声成像,一边小声嘀咕着:“铃木姐,这才不到七周,就需要产检了吗?”感觉好麻烦的说…… 铃木美子神情严肃地盯着画面:“孕妇进入第七周,抽血是为了检测孕酮和hcg,确定是否需要保胎……彩超查看是否是宫内孕!” 床铺前,双胞胎妹妹坐在椅子上削苹果。一双适合取人性命的铁掌做起精细活笨手笨脚的,连皮带着肉切掉了一大半:“吃!”不习惯照顾人的女孩子把东西递到驰家大夫人面前,粗声粗气满脸别扭。 “咦~~狗啃的一样!”向二小姐咂舌,相当嫌弃:“含笑,你刚才上厕所洗手了吗?” “你!”暴脾气的含笑妹妹一双妙目半嗔半怒,挥胳膊准备揍人,结果被一只柔软的手一把抓住了腕部…… 玫瑰左手拿着两个小本子,右手制住了即将暴走的亲妹:“含笑,不得无礼!”心知肚明的姐姐知道,如果这直肠子的丫头敢动大夫人一根汗毛,家主非剥了她的皮不可。说不得,下来还要再训训。 “哎!”无聊透顶的向二小姐望着面前三个一板一眼、毫无幽默感的女人,没有找到乐子,忍不住叹了一声。她兀自苦恼一阵儿,忽而眼睛发亮,扳着指头道:“玫瑰、含笑、铃木保奈美小姐,不如,我请你们去吃宵夜、洗桑拿、唱歌,然后跳钢管舞……驰冲说了,他会给我钱的!”从高中时代起,她就向往着兜里有票子、每天有乐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谁知现在终于如愿了,身边的人却从自己的“狐朋狗友”换成了这三位混“社会”的大龄剩女……这么个一堆女罗刹的地儿,不找点事儿做,都对不起她们的身份! “夫人,你是看《东京爱情故事》,还是吃可爱多长大的?我叫铃木美子……桑拿、跳钢管舞?”聚精会神盯着仪器的女博士翻了个白眼:“小心二爷把你绑钢管上吊打!” 向二小姐嘟囔着:“他都不要我了,还管这么多?”她要彻底解放天性、飞得更高…… “夫人,这里有一本备忘录,一本便签!”玫瑰姐姐没有给她放飞自我的机会,直接打击,快、狠、准。“蓝色的这本,记录有您每日起床、睡觉、吃饭、运动、产检、外出……包括吃叶酸片儿的一切安排。事无巨细,清清楚楚!” 向二小姐目瞪口呆:“我能拒绝吗?”她闷闷的随口问了一句。 “不能!”玫瑰素来不苟言笑,与活泼的妹妹除了皮相,没半点儿相同。“另外一本是给您的……您可以每天写下自己的要求,无论是吃的穿的、金钱财富,或是任何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只要未超过界限、不违背原则,我们都会帮您办到!” “真牛逼!”向二小姐高兴坏了,就像得了一把尚方宝剑,可以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中间发财,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她对备忘录完全没兴趣,直接从玫瑰手中拿过了便签本,“唰唰唰”龙飞凤舞一行大字,然后递给玫瑰姐姐,正儿八经道:“这是我今天的要求!” 这么猴急?真是钱串子!玫瑰被她一双灼灼的桃花眼闪瞎了,拿起小本本儿一看,秀眉微蹙。只见雪白的纸页上,书写行书若干字,言简意赅、霸气十足:——让驰冲过来陪我睡觉! 驰家家主陪睡?这样的诉求恐怕也只有向小妞敢提了。含笑低声骂了一句:“小不要脸!” 向二小姐嘻嘻一笑,半点不恼:“我的要求不违背原则,不超过界限吧……” “不违背!”玫瑰姐姐惊诧于一向低调老实的驰家大夫人这么快就领悟了这个游戏的精髓,已经开始用抠字眼、博同情、套近乎的招数试图修复与丈夫的关系,由此对她“低调老实”的认知重新定义:“但是……我们做不到!”不是驰家家主做不到,而是“我们”——所有在双环路别墅的人…… 向佑有些小失望。 玫瑰打开湿纸巾袋沉声说:“夫人,我不知道您是如何惹恼了家主……”女人为她擦净腹部的耦合剂,小心翼翼犹如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二爷说,在您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前,不会与您相见……夫人,您有答案了吗?” 向佑撇嘴,心灵深处始终冲不破那道隔阂。她知道丈夫要的答案是什么,但是,她说不出口,她害怕!“那好吧……”自行败逃的人退而求其次:“我要自由,行吗?” 这一次,换作玫瑰心里小失望了,但面上仍不显山漏水。“哪一类型的自由?”如果是毫无顾忌地在外面野,驰家家主是绝不会允许的。 “正常的工作和有报备的外出!”向佑坐在床前,精神开始萎靡。 玫瑰面无表情:“现阶段——可以!” “那我明天会去见我的堂哥——向林。”向佑说:“我们约好的!” “可以!”双胞胎姐姐同意了,另行补充道:“夫人,二爷已经与中肃银行达成了协议,对您卡上的金额做了特殊约定……” 嗯?向二小姐心里“咯噔”一声。糟了!禁用零花钱吗? 玫瑰幽幽道:“无论您怎么花销,卡上会一直保留2亿的金额,永不变更!”换言之,这张卡就是一个不会出现故障的提款机,数目恒定,永远在做加法。它里面的窟窿,会由驰氏企业的收益弥补。 真是太意外了,亿万富婆的向二小姐瞠目结舌! “二爷说,他会给予自己孩子的母亲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一生,再不会有其它。”双胞胎姐姐停顿了片刻,而后一字一句续道:“如果夫人您——仅满足于那样的称谓!”只是孩子的母亲,而不是两情相悦的爱人…… 向佑沉默了。 第二百一十章 向氏的局面 周末的早晨,双环路驰家的早餐很丰富,中式、西式……连泰式的都有,让向佑不得不佩服高光厨艺的博大精深。只可惜,她除了对餐桌上清冷的氛围不太适应之外,孕吐也有些厉害。所以,并没有吃下多少。玫瑰全程皱着眉,将一切用小本子记录下来。 “夫人,如果您继续这样下去,二爷会禁止你外出的!”玫瑰看着餐桌前狼吞虎咽的妹妹,就像饿死鬼投胎几十年没吃过饭一样,再看看边儿上挑食的这位,白头发都快愁出来了。“还有你……争气一点行不行?”漂亮姐姐一抬手,大巴掌拍在亲妹儿的后脑勺:“夫人都那样了,她的吃食儿用得着你抢吗?简直是“地下城”之辱。被段飞瞅见,直接差评退货!” “咦?”向二小姐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有奸情!她直接跪坐在椅子上,激动道:“含笑妹妹,你的眼光很特别啊!就段飞那样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的,你竟然有勇气同他处对象?” “嗯!”双胞胎妹妹叉了一个生煎包到嘴里,嘿嘿笑道:“我这人——喜欢沉稳的,不喜欢聒噪的。如果耳朵边上一吵吵,容易控制不住脾气收拾人。” 呃!被威胁了的向二小姐看着面前明明一模一样,性格却南辕北辙,双簧唱得极好的姐妹花,哀叹一声。而后两眼冒金光,极度崇拜道:“含笑妹妹,我听段小飞说——你的手,那是相当厉害!可以掰断钢板儿、一指禅戳砖头、小拇指俯卧撑……待会儿我出去,需要给你买十斤铁核桃回来吗?” “——段飞!”被形容得战斗力超灭霸,可以单挑金刚狼的女孩子一口吃食噎在喉咙口,双眼都在喷火! 向二小姐嘻嘻问她:“天下武功出少林……不知含笑妹妹师从哪位高僧呐?” 玫瑰好笑地看着两句话就被秒杀的女孩子和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夫人,只觉两个年龄相仿青春年少的人儿,无限美好,眼里自然带了些无奈的宠溺:“夫人,我不反对你买核桃!但是铁核桃没肉,治不了脑子!”做姐姐的,看着妹妹吃瘪,怎能不多补一刀? “玫瑰!”含笑妹妹咬牙切齿,徒手掰弯了不锈钢餐勺。 向二小姐跑得飞叉叉的,迅速远离了战场。 彼时,穿着一身朋克风,带着骷髅耳饰的大龄青年正斜倚在一台重型机车边上,靠别墅门口等着。一见到貌美如花的女孩子过来,随手扔了一副arai头盔给她。 “去哪儿?”30岁的向林语气臭臭的,满脸不耐烦,就像别人欠了他一万吊钱。 向二小姐不假思索:“当然是老地方!” “喔!”向林木讷应了,转身时唇角却挂着别扭的笑意。 …… 在钱氏企业名下的super电玩城大战三百回合之后,许久未见的堂兄妹二人寻了附近的一处甜品屋,点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吃食儿和饮料,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叙旧。 “向佑,你的技术退步了不少,是不是嫁人以后……他不让你出来玩了?”向林抖落着两条腿,整一个毫无规矩的纨绔子弟模样,语气一半讥讽,一半试探。 向佑知道,自己这位堂哥虽然嘴巴毒、脸色臭,从小没少欺负她,但是真的待她很好。想当年,一听闻她要嫁给驰氏掌权人,向、钱两家这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儿苗苗连夜连晚的赶到“郁园”向宅,为了阻止她,摔杯子、踢板凳的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将驰二爷从年龄到外貌、性格特征等等向她分析得透透彻彻,批判到体无完肤。他告诉她,没人能驾驭得了驰冲,一旦嫁过去,向、钱两家根本没办法做她的靠山。 “哥!”向佑用吸管啜着橘汁儿,含混说着:“他对我挺好的,真的!” 向林嗤笑一声:“驰家主宅不是在浅微山的顶级富人区吗?怎么跑双环路来了……哼!难道你要告诉我,驰冲没钱供房子,一家人都搬到了港城三流的地块儿?” “我这不是在南城警署上班,他为了方便我出行,才买下这边的房子嘛!”向佑底气不足,越说越小声儿。 “向佑,你当我白痴呢!”青年向她做了一个鄙视的手语:“大周末的还住这儿?上班方便……切,接着编! 反正自己这位表哥横竖都认定驰二爷虐待了她,向佑也懒得跟他打嘴仗:“哥,我要跟你说正事儿,别叉沟里去了!” 向林将咖啡混在蓝莓汁里体验了一把,嫌弃得当场吐口水:“刚才我们说的不是正事?你以为我逗你玩儿吗?”青年将搞怪的杰作推到一边,翻了个白眼:“还有,在你说事儿之前,我要先提醒你——我妈和我爸控制向氏的决心不小,袁凤华虽然能干,但终究敌不过钱氏的介入和我外公的助力……其实,以大伯的年纪、能力和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必要再执掌盛鼎,只要她们手中有向氏企业的股份,安享晚年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其实,从经济利益上来说,向家大房吃不了亏,没必要死守着一方城池。 “有钱氏企业入主的盛鼎,还能算是向家的吗?”外戚干政的结果就是——向氏易主,最终变为钱淑莲和钱永豪的天下,向天意不过是个傀儡,根本主持不了大局。向佑问他:“哥,你难道不姓向吗?” 青年默了一会儿,对这个姓氏毫无兴趣:“我妈当年不知道眼睛里糊了多少眼屎,那么要强一个人,居然会相信外公的鬼话,嫁给向天意,白白耽误了大半辈子!” “那是你爸,好不好?”向佑吐槽了一句。哪有儿子这么嫌弃老子的,虽然说那个老子不要也罢…… “所以……对我来说,向家在谁手里都一样!”青年已经表明了立场,不会为了盛鼎与母亲那边过不去:“至于你,也可以劝劝大伯,带着袁女士多到外面旅游旅游,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公司的事就交给你姐打理!” 向佑摇摇头:“我大娘是个要强的人,她愿意为我爸爸、为向家守江山,我很尊敬她。如果将来某一天,她为了向氏同你外公开战……我会站在她那一边!”不止是为了亏欠,还有身为向家儿女的身份和骄傲,都不容许自己坐视不理! 向林吹着口香糖,幽幽问她:“你凭什么同我外公斗?”青年好笑地端开了堂妹嘴边的饮料杯,食指指节敲击着桌面,激动道:“凭你手中盛鼎3%的股份吗?还是要向你老公求助……驰冲插手的结果同我妈插手的结果有何差别?他难道在费了老大的劲儿之后,还会将盛鼎原原本本的还给向家?” 向佑蹙眉。她不得不承认,向林的话有道理。驰二爷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蚀本的买卖。为了向氏这块鸡肋同钱家交恶,的确没有必要。 “老妹儿!”青年仍像多年前那样,抬手胡乱挠拨着她冰凉的发丝:“驰氏出手,盛鼎只会灭得更快!就好比面前的这块黑森林蛋糕,吃进你我嘴里,好歹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不会赶尽杀绝……但向氏一旦被驰冲拿捏住,结局谁能料定呢?” 可是,驰冲已经下手了!向佑这句话梗在喉咙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她现在头疼的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以自己和驰冲今时今日的关系,他会怎么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像那日他说的那样,将手中的股份反而卖给钱氏…… 第二百一十一章 埋下的祸端 被一系列烧脑的问题弄得头疼的人郁闷了一阵儿,忽然想起正事儿:“对了,哥!钟欣和杜志康是怎么回事儿?”向佑眼睁睁看着堂哥把自己没喝完的橘子汁吸了个干干净净,就像俩人读小学那会儿抢母亲做的酸梅汤,一人一口不分彼此。 向林摸着肚子,长条条地伸了个懒腰:“喜帖已经发了,下个月15号黄道吉日,金莱酒店66桌。”只听“噗”一声,青年口中的泡泡炸了:“记得把礼钱带来哟!好歹也是亲戚一场,不装个十万八万的,说出去都掉价,丢驰家的人!” 向佑懒得接他的话茬,握着拳头义愤填膺道:“你们这样包办婚姻,棒打鸳鸯,就是封建社会的毒瘤,应该全部批斗!” “哟呵!瞧你这小样……”向林看她慷慨激昂的表情,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打趣:“怎么,向二小姐有异议?” 向佑憋闷得慌:“杜志康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钟欣和超级威猛先生的感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你们知道吗?她嫁入杜家会不会幸福,你们在意吗?但凡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之后可以嫁给爱情,而不是嫁给家族利益……”她完全不懂这些所谓的豪门,究竟将子女当作了什么! 向林看着小堂妹儿那样一副打抱不平的侠女模样忍俊不禁,伸出两只手一把揪住她水嫩嫩的脸蛋儿,直接往两边扯:“向佑,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她家里面的事儿,都是我姨父说了算……如果钟儒成是那种哭嚎几句就会妥协的主,钟氏企业也不会发展到今天的模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驰冲更加没有人性!” 向佑疼得“嗷嗷”叫,龇牙咧嘴道:“你说事儿就说事儿,别扯我老公……钟欣不是告诉我她爸很疼她的吗?还有,她妈妈呢?就这样看着女儿跳入火坑?” “呵!她这个千金大小姐的梦还没做完呢?”向林讥笑道:“同权力财富相比,钟欣和我那胆小懦弱的姨母连个屁都算不上。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钟儒成的宠爱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把亲生女待价而沽。他和我外公钱永豪都是一路人,看似宽厚仁慈,实则为达目的六亲不认!” 向佑目光中闪烁着厌恶情绪,恨恨道:“钟欣那臭小妮,既然已经抗争了这么久,为什么要妥协?她让李超威一个人孤军奋战,又有什么意义?” 向林松开了手,悠然道:“这世上哪,只有无情无欲的人才没有弱点。钟大小姐做不到,自然会被人拿捏住。她想守护的人太多了——我那唯唯诺诺的姨母算一个,李超威也算一个。”青年叹息一声:“凭她的肩膀,扛不起这份重量……” 向佑担忧道:“哥,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能帮帮钟欣吗?她虽然有些小任性,但仍不失为一个好女孩……她也叫你一声“哥”,这份血缘关系是无法更改的!” 大龄青年在餐巾纸上吐掉了嘴里的口香糖:“向佑!”他敛去了脸上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表情,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问她:“如果有一天,向、钱、钟三家……或许还要加上杜氏,同时向驰冲宣战,你会怎样?你会帮谁……” “理由呢?”向佑蹙眉。她虽然不懂商场上的事儿,但任何战争总会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总会有对正义与罪恶的界定,即便一切事物都不是绝对的! “荣誉、地位、发展、资源、未来、市场、财富……或许还有长期屈居人后的一口怨气。这些理由,够不够?”向林说:“男人都是好战分子,不喜欢太过安逸的生活,总要寻一点刺激,才能保持旺盛的荷尔蒙分泌!” “听起来好幼稚!”向佑撇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斗,谁损害了我的利益,伤害了我的家人,谁就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青年幽幽问她:“老妹儿,你爱你老公吗?如果有一天,他手中没有了权势和财富……你还会不会跟着他?” …… 从甜品屋出来,堂兄妹俩就分了手。揣着上亿零花钱的驰家大夫人底气足,零零碎碎的买了好些东西,心中思忖着需不需要给玫瑰姐姐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一下,或者去席师傅家里晃晃。就这么闲逛着,竟然走进了一条清幽静谧的青石板路长街,周遭都是仿照明清风格打造的特色建筑和各类设施,古韵悠悠,倒有些江南水乡的质朴风采。 如果没有人为破坏的话,在这样美的地方走上一圈,心情宁静安逸。偏偏光天化日,就有那些色胆包天的煞风景。 “卖花姐姐,处个对象呗!”五步开外,杀马特造型的两个小年轻就像两只绿头苍蝇,紧紧尾随着一个长发飘飘、身量娇小,穿一袭古风长裙的女人,不停吹口哨、搭腔,上蹿下跳,尽情释放着他们的男性魅力。 从向佑的一贯认知来说,拥有美丽背影的女子,不是恐龙,就是绝世大美人。如果周边有苍蝇环绕的话,定然是后者无疑了!冲着对这份猜想的证实,她也亦步亦趋在三人后头跟着,预备看前面不要脸的小年轻会采取哪些行动。 大美人似乎被惊着了,从背影就能看出她仓惶紧张的状态,穿着红色绣花布鞋的小脚半走半跑,慌乱中还掉了一支新鲜的红玫瑰。她的嗓音也是柔柔弱弱、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你们……别跟着我,好不好?”完全没有气势,祈求多于怒斥,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 小喽啰a两只手插在裤袋里,耸着肩嬉笑道:“美人,你怕什么,陪我们两兄弟玩玩儿,又不会少一块肉!” 三人就这么纠纠缠缠走了十来米。七月的下午,暑热难耐,街上本就没有多少市民,再加上人性趋吉避害的心理,这样的小插曲根本无人围观或上前帮忙。那女子吓得连身体都在发抖,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你们走开,我……我要叫人了!” 在物质文明、精神建设快速发展的今天,竟然会碰到这样狗血的剧情,向佑有些脑壳疼。她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美女可以让人当街调戏、失态至此。于是捡起地上散落的花,追随了过去。 将猫和老鼠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男人,没有任何实质的行动,只是嘴上调戏,整个一副贱样:“你叫呀!”喽啰b朝地面吐着口水:“你最好叫大声一些。否则,别人会听不见的。” “喂!”太嚣张了,向二小姐实在看不下去,手上提着一袋子孕婴用品,小跑了几步,越过两个男人,直接搭上了娇小女子的肩:“姐,你怎么还在这里?”而后侧脸看她,当接触到那副动人风景,一时间口中的话语打了结:“……姐夫……还在前面……等你呢!”因为此刻,向佑心里也吹起了口哨。这女人,真是太漂亮了!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天生芙蓉貌,长醉怜花人。虽说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岁月痕迹,但玉骨雪肤的皮相和林妹妹般风情万种、婷婷袅娜的骨相,足以吸引无数狂蜂浪蝶前赴后继的飞蛾扑火。比起伍月娟来,她是真真实实的柔弱似水,我见犹怜。 受惊的女子一双眼睛染着梨花春雨,润润的、湿湿的,长睫毛像蒲扇的蝶,挠得人心都化了:“……你?”肖幻云在惊慌失措中,突然见到了另一张花颜月貌,善意的、清纯动人的,让她揪紧的心放松了不少。 哟嚯!一个大美人变成了两个,且毫不逊色,各有风韵……牛皮糖一般的“拈花人”更是打了鸡血,凑上来一阵纠缠。 向二小姐被闹得烦不胜烦,从口袋里直接掏出警员证,“簸湾南城警员向佑,编号03527!两位……如果有话没有啰唣完,可以和我去一趟警署,大家坐下来慢慢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梦幻的女人 警察?见到那熟悉的警员证,肖幻云怔愣了一下,惶恐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而另一边,两个小流氓面面相觑,旋即扯出了一副笑脸:“阿sir,误会,都是误会!” 向佑看着两人死皮赖脸的模样心中有气:“你们听清楚了,这可是我姐!谁找她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她学着古惑仔里大姐头的气势冷哼了一声:“日后江湖再见,别说咱家不给面子!” 两个小年轻被震慑得一愣一愣的,而后勾肩搭背相互传递了一水儿的秋波,点头哈腰地走了。 看着苍蝇走远,向佑把手中的玫瑰插进女子手中的花捧里:“姐姐,早些回去罢!”面对这样一位有着天使容貌,小鹿般惶惑动人双眸的女子,素来性格粗犷的向二小姐说话的语气也自然而然放柔下来。 谁知,受了惊吓的人儿眼见她转身要离开,伸出右手慌乱地拉住女孩子的胳膊,一把嗓子如黄莺出谷,听的人心都酥了:“你能送我回去吗……我害怕!” 向佑低头看着那只纤纤玉手,白嫩修长毫无瑕疵,一看便是没有干过半点粗活的,心中很是诧异。看女子的容貌和给人的观感,应当比自己年长不下十岁,偏偏在纷扰的俗尘中,她却像个未经世事、不涉人情的孩子,面对周遭的任何一点骚动都犹如惊弓之鸟,寸步难行。不知道是怎样的经历或家庭,造就了这么一位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芳姝,娇弱易碎,难以经霜历雪。 “我叫肖幻云!”女人紧紧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满脸乞求和害怕:“我的女儿是肖英姿,她和你一样在警署上班……我家里没人,你能送送我吗?” 女儿在警署上班?向佑大吃一惊,若是这样的话,面前这位美人相较于自己来说,已是阿姨级别的存在了,竟然这么年轻漂亮!惊诧之后,她微微蹙眉:第一次见面就自报家门,不仅如此,还透露了家里的关键信息。如此轻信,毫无防备之心,遇上了坏人该怎么办? “好吧!”出于对同事家属必须负责任的态度和不忍拒绝,向佑点点头,开启了护花之旅。 …… 而另一边,两只小苍蝇没能占到便宜,继续在周边的地儿晃荡,寻找下手的新目标。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在距离自己20米左右的地方始终有一辆墨绿色的路虎揽胜紧紧跟着。 车上,面色肃杀、两鬓泛灰,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坐在后排位,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两人的背影,忽而唇角勾起一抹阴鸷诡谲的笑。 “阿超,让人教训教训那两只小跳蚤!”男人的左手食指在皮沙发上有节奏的轻扣着,一枚铂金戒子泛着夺目的光彩:“敢动我的女人,活腻了?” 旁边的保镖满脸煞气,一条长长的疤痕自右脸下颌延伸至左眼下方不足一指处:“是,钟先生!”机械化的回答,毫无感情。 “也不用太狠,哪只手碰的她,就卸掉哪只!”钟儒成右手转动着左手的戒指,敛了狠辣表情,忽而换上一张慈悲脸谱,叹息道:“都是些年轻小子,不懂事儿,父母没教育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总要照顾着些!” “是,钟先生!”保镖点头,仍旧面无表情。 钟儒成斜睨他一眼,有些嫌弃属下的无趣:“李超威那小子最近有什么动静?” “正常上下班,晚上照旧到钟宅门口等小姐!”保镖背诵台词般一板一眼的回答。 “挺痴情的!就跟当年我追幻云的时候一样痴情……可惜,为了贱人的女儿,值得吗?”钟儒成戏谑道:“他要等就让他等吧,对于那些无聊的爱情游戏,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保镖说:“他还去了警署找人求助!所以,今天表少爷才赴了驰家大夫人的约……” 钟儒成转动戒子的手瞬间停了下来:“怎么,钟某的家务事,向家、驰家都有兴趣插一手?”男人眼睛一眯:“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钟欣能够找到杜志康这样家世的好夫婿,多亏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操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无论是姓向的,还是姓驰的,谁想破坏这桩好姻缘,就是跟我过不去!” 保镖眉头耸动了一下,声音愈发低沉:“钟先生,家里的女佣发现了大小姐扔掉的测孕纸……她怀孕了!” 车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周遭的氛围显得异常诡异。 半分钟后,男人猛踢了一脚前排靠背,一张脸铁青:“小贱人!同她母亲一样,人尽可夫……” 保镖分析:“大小姐她一直瞒着这事儿,估计是想向杜志康摊牌!然后……” “想都别想!”钟儒成迅速收敛了暴怒情绪,眼中的阴鸷更盛,他右手继续转动着那枚戒指,幽幽吩咐道:“明天安排人,把孽种打掉!” 保镖面有忧色:“大小姐性子倔,到时候一定会有过激举动!我怕下面的人招架不住,生出事端来……” 钟儒成冷笑一声:“这世界上有的是让人服服帖帖的药,既然不能留那孽种,你还怕些什么!到时候只管下手,有事情我担着……记住,手术安排可靠的人到家里面做,手脚利索一点、干净一点,不要让杜家抓住任何把柄!” “是,钟先生!”保镖自然不敢违逆主家的话,一一应下了。 一切安排妥帖,钟儒成收了脸上的戾气,声音变得温柔无比:“阿超,记得替我预定一束玫瑰花,并取消今天所有的应酬……我的公主42岁生日,我要好生陪她一晚,谁也不能打扰!” …… 不食烟火滋味的肖幻云的家同她的人一样,就在青石街的尽头“梦幻花店”。十来平米的营业房套着一个小花园和两室一厅的住宅,被花花草草、水鸟石鱼点缀得如世外桃源,各种用草绳、贝壳等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制的工艺品古朴精美,别有一番情趣。 与店里帮忙的小妹儿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老板娘肖女士就领着客人往内院去了。彼时,肖英姿正在一株银杏树下练跆拳道,一身白色的道服和凌厉干脆的动作,衬得人虎虎生威。一见母亲回来,小美人停下动作,粗鲁地擦了两把汗,脸色臭臭的:“妈,怎么去了两个小时,我担心死了!” 肖幻云眼见女儿生气,说话的语气神态又软又糯,既像撒娇又似安慰:“在街上遇到两个……耽误了一会儿!” “什么?”小美人鸡猫子狗叫起来,一脚把银杏树瞪得沙沙作响:“臭流氓,活得不耐烦了!”然后急匆匆上前,抓住母亲的人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连头发丝儿都没放过:“他们动手没有,动哪儿了?下次被我逮着,非把这些个不要脸的割成太监不可!” 看到这一番情景,向佑终于明白了母弱女强是一种怎样的状态。似肖幻云这样的女子,被家人一直守护在羽翼之下,不曾经历风雨、见证黑暗,所以活得柔弱温软。只是不知道,她的丈夫又是怎样的人,是会厌恶这样的胆小怯懦,还是像女儿一样,心甘情愿地给予她最强大的护卫? 肖幻云怕被火爆脾气的女儿骂,怯生生地任她摆弄了一圈儿,而后才想起介绍客人:“英姿,今天下午多亏了你的同事帮忙,赶走了那两个人……我们要好生谢谢人家!” 听到母亲提醒,肖英姿才注意到站在蔷薇花海边儿上的人。暮光深处,那个女孩子浅笑嫣嫣,一张脸明媚动人,从某种角度来说,竟比天之娇女的肖幻云还要精致几分。 “你是?”肖英姿挠挠头,这么漂亮的女子哪怕只见一眼,也该让人留下深刻印象了。自己在警察总署这么些日子,怎就没见过? 向佑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簸湾南城警署的向佑,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向佑?”肖英姿忍不住叫起来:“驰二爷的老婆?” 向二小姐:……驰冲在警察堆里很出名吗? 番外 驰氏夫妇单性问 十分钟后,在肖家情趣盎然的小花园里,三个女人摆了小桌子板凳,几杯花草茶、一碟紫薯酥,闲聚在一起,拉扯些家常。 对于这样的聚会方式,肖幻云是欢喜的。她性子喜静,不善人情世故,这些年来除了女儿和店员,极少与人交往。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渴望保持距离的友谊。她不喜欢异性,甚至有些惧怕厌恶他们,但却极喜爱朝气蓬勃的女孩子,尤其是像女儿那样勇敢快乐的。所以,一看到向佑,她才会表现出自然的亲近,想要拉她一起回家。 “向佑,你是什么时候嫁给二爷的?”肖英姿嘴巴里叼着笔盖儿,拿一个小本儿奋笔疾书,满脸八卦相。 向佑撇嘴想了想:“嗯,大四刚刚开学的时候吧?” 毛都没长齐?肖英姿咂舌:“是豪门联姻吗?”名门望族讲究门当户对,男女方家世一般不会相差太远。 向二小姐摇摇头:“向家对于驰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呃!嫁给那么一个厉害的男人……你的内心活动是怎样的?”肖美人冥思苦想,把问题全部罗列成行,活像一个写名人传记的。 向佑嚼着紫薯酥问她:“你要真话,还是假话?” 本着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态度,肖英姿断然道:“都要!” 在一旁的肖幻云实在听不下去了,弱弱的责备了女儿一句:“英姿,这是向佑的隐私……要不,你别问了!” “没关系!”对于这样光明正大的问话,向佑倒并不觉得反感,比那些狗仔强多了:“真话就是——我怎么这么牛逼哄哄的?假话嘛,一朵鲜花插在老牛粪上,亏死了!” 肖英姿嘻嘻一笑,在本儿上画了一个勾:“二爷比你年长一大截,你们有没有……不和谐的地方?”美人儿两眼发着狼光,饥渴得连口水都要漏出来了。 肖幻云一把捂着眼睛,脸上布满红霞:“……我去给你们拿水果!”然后匆忙走开了。她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那方面都很好奇。但女儿如此直白,真的好吗? “不和谐?你是指代沟吗?”向佑挠挠头:“我们俩鸡同鸭讲的时候老多了……譬如,前一阵子他说爱我,我以为他在讲笑话。这一阵儿,他叫我滚一边儿去,我以为他爱我……我猜想,男人估计也有更年期,我老公的更年期还挺严重的!” 呃!我们俩也有代沟,好不好?肖英姿翻了个白眼:“我说的不和谐是指的——夜生活!” “原来说的是夜生活呀!”向二小姐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恍然大悟:“驰冲晚上喜欢在家里边待着,看财经、股市和时事要闻,我喜欢在外面泡吧、唱歌、打游戏……逛夜店!” 老夫少妻果然不搭调。“那性生活呢?”肖英姿完全不想同这么小白的人废话了。她一直喜欢有味道的老男人,看不上那些个小鲜肉。但是,审美归审美,如果牺牲了和谐的夫妻生活那是万万不行的! “啊?”向佑惊诧于对手的强大,脸皮薄了一阵儿:“还……还好吧!他经常锻炼,耐力和爆发力很好。我极少活动,总觉得有些吃不消!” “谁上,谁下?”肖英姿锲而不舍。 向二小姐卡壳了:“驰冲性子霸道,喜欢主导一切!” 肖美人心情十分舒爽。她就不信了,自己第一眼就欣赏的男人那个啥……会不行!“你是驰家的大夫人,二爷会给你特权吗?譬如说,掌掴小三、月例加倍、赐人一丈红不会被打入冷宫之类的!” “有!”这人怕是《甄嬛传》看多了吧?向佑嘻嘻一笑:“侍寝不用翻牌子,算不算?”驰家二爷都是直接登门入室,连打招呼的时间都省了。 “呃,也算!”肖英姿又翻了个白眼:“大夫人,二爷每月会给你多少零花钱?以驰家的财力,总有个大几十万吧!” “没有!”向二小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么可怜?”肖英姿不信。她看驰家家主的模样,不像是对老婆吝啬的人呐! “他从不给我零花钱。”向佑说:“一张卡保底2亿!” “咱们换一个话题!”肖美人一口茶水喷成了农夫山泉,再聊下去,她会剖腹自尽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出轨了,他会怎样?” 向佑深思了一遍:“割掉第三者的手指头!”剧情参照肖毓青,下场参照童颂言! “然后呢?”肖英姿继续追问。 向二小姐摊手:“没了!” 肖英姿咂舌。就这一点上,二爷挺大度的。老夫少妻,果然对自己的小妻子格外宽容,连被戴了绿帽子都只收拾奸夫……“下一个话题,如果二爷再往家里带回一房夫人呢?你会怎么样……” “我还能怎样,挪地儿呗!”向佑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我曾经试过了,在驰二爷面前没半点毛用!” 果然强势!“不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梗我喜欢……”肖英姿兴致勃勃:“能叙述得更详细一点吗?要求——声情并茂,不要漏了任何细节!” 向佑问她:“你喜欢看家庭伦理剧?” 肖美人羞赧的点点头正欲接话,只听厨房传来一阵刺耳的响动。“糟了,我妈又打碎盘子了……”旋即慌慌张张往里面跑。 数分钟后,只见肖幻云苍白着一张小脸被女儿搀扶着走了出来,左手的食指豁了一道口子,正滴着血。 “阿姨,没事儿吧?”向佑站起来,一声“阿姨”叫得连自己都脸红。这位妈妈级别的大美人,虽然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无奈双商只顶得上幼儿园的鼻涕虫。 “没事儿!”肖幻云心不在焉的蹙着眉:“英姿,你陪着朋友,我去对面药店买一张创可贴!” 肖英姿面上风轻云淡:“好的,你小心一点!” 大美人神色恍惚,慌慌张张地走了。 “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同她一起去?”向佑眼见肖英姿一条脖子拉得老长,明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偏还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妈在约会男人,我去做什么?她单身了这么久,是该处个对象了!”肖英姿耸耸肩,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只要肖幻云割破了手,都会外出,而且毫无例外地被一台墨绿色的路虎揽胜接走。她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那个相貌、气质皆属上乘的男人在车上吻肖幻云。如果没有特殊关系,她的母亲是绝不会让异性触碰的,遑论这么亲密的举止。 “肖阿姨谈恋爱?”向佑吃惊不小:“如果真的是谈恋爱,以她那样的性子,会瞒着你?” 肖英姿怔愣了片刻。 “而且,我见她的脸色不太好!”向佑捉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谈恋爱的女人应该不是这种状态吧!” 闻言,肖英姿脸色一变,匆忙追了出去,向佑也跟着往外跑。两人远远的看见肖幻云被一个两鬓泛青、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强势接进了车后座,不多时路虎绝尘而去。 肖英姿狂奔了一段,气喘吁吁地没追上。旋即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码,对面提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她彻底懵了。 向佑蹙眉说:“车牌号*****,你可以让交通署的朋友帮帮忙,看能不能查到对方的身份!”她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刚才肖幻云被接上车的时候,脸色极差,连身子都在发抖。如果是心甘情愿的,她不会是这样的状况。 肖英姿急得不行,一通电话直接拨给了倪烨廷,根本就没给对方喘气的机会:“老倪,我妈被一个男人带走了,你能帮忙查一下车牌吗?” 倪烨廷正在快乐地带老婆孩子度假,半截身子被女儿埋在沙土里。他一听老友出事儿了,也不含糊:“号码!” 肖英姿噼里啪啦给对方报了一串儿。五分钟后,她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钟氏企业!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危险的爱情 七月的天气异常闷热,被接上了私家车的肖幻云却脊背发凉,娇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肖幻云每时每刻如坐针毡,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水光:“我求求你,英姿已经起疑了。你过几天……好不好?” “起疑就告诉她呀!”钟儒成搂着女人,用几乎要将她揉碎的狠劲儿,满脸戾气:“告诉她——我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个事实谁也无法更改。” “不要!”肖幻云脸色发白,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你家里已经有妻女了,难道你想让英姿永远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吗?你别害她……她是我的宝贝!” 男人见她哭泣模样只觉喉头一紧、心中发痒:“当年,若不是钱永豪仗着钱家有几个臭钱,把钟氏逼上绝路,我会娶他那个不知检点的女儿?”钟儒成声音沙哑道:“幻云,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可是,钟欣和英姿都是无辜的!你不能让她们承受上一辈人犯下的错!”肖幻云战战兢兢,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求你,放过我吧……二十三年了,我很累!” “傻丫头!又说糊涂话了。”钟儒成半笑半怒的唤她:“等我收拾了钱慕莲和她的野种,借驰氏扳倒钱家,报了当年的仇,我就把你和英姿接过来,咱们一家子永不分开!” 闻言,肖幻云心口一紧,抬起头害怕的问:“你要对钟欣做什么?你不要害她……钟欣不过是个孩子!” “孩子?”钟儒成目露凶光:“还没结婚就大了肚子的孩子吗?”男人唾弃道:“同她母亲一样,不知检点!” 怀中人一听到“没结婚”三个字,脸色愈发苍白:“当年的我,不是同她一样吗?”肖幻云痛苦不已。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黑暗的夜晚,当自己提出分手时,男人眼中的阴鸷和凶狠。 肖幻云快崩溃了:“我要下车!”她使劲挣扎着,哭得梨花带雨:“……我不去。” 钟儒成不见半点妥协:“幻云,你非要惹我生气吗?”男人声音低沉如夜:“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别让我不开心。那样的话,我会六亲不认的……” 肖幻云一双眼睛早就被泪水浸透,她所有的苦难自遇见这个男人时已经注定,无法逃脱,只能承受。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女儿那般勇敢,小小的身躯可以承载那么多的能量,足以抵御外界的风雨侵袭。而自己,这一辈子都选择躲在脆弱的壳里,习惯接受一切的不公,只能被别人保护,却永远不能充当保护者。 钟儒成知道爱人再一次妥协了,他满足的唇角溢出温柔笑意。 …… 双环路驰家第二套别墅,外人难以窥探的禁地。此刻,驰家家主半靠在沙发上,姿态闲适,面容清冷的注视着墙上硕大的液晶拼接屏。静态的画面里一间女孩子的卧室高清晰呈现,360度无死角,所有信息被彼端完全接收。 “还没回来?”男人的声音清冷平淡,在寂静的夜里犹如一把浅诵低吟的小提琴,充满质感。 虽然平静无波,玫瑰却清楚的感受到了言语里的不悦,应对态度更加小心翼翼:“夫人贪玩,到“女”朋友家里做客误了时辰,这个时间点应该快要到家了。”她刻意强调那个字眼,生怕惹了家主不高兴。 “孕检报告出来了没有?”驰冲端起茶几上快要放凉的黑咖啡,优雅浅酌,每个动作神态都赏心悦目。 玫瑰恭敬应了一声。 “念!”男人惜字如金,却霸气十足。 “各方面指标暂时平稳,没有宫外孕的危险,只是……营养跟不上。”玫瑰拿着报告,小心观察着家主脸上细微的变化,心底战战兢兢。 果然,男人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并不太满意:“linda给囡囡制定的营养方案有问题?”驰冲搁下了咖啡杯:“我请她来,不是要听到这么一个结果!” “方案没问题!”玫瑰深呼了一口气,她知道家主动怒了:“夫人最近食欲很差,孕吐反应比较严重!” 驰家家主抬眼,恰好看到液晶屏上出现了动态画面。娇颜如花的女孩子黑黢黢的脑袋钻进了房门,四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做贼一般一只手提鞋,另一只手拎了好些个牛皮纸袋,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男人唇角微勾,目光锐利地锁定自己的猎物,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上演了一台肢体语言丰富、表现力十足的哑剧。 “给夫人加餐,不必太多,看着她吃完!”驰家家主平静说着,眼角眉梢都染了几分温柔,语气也不似前时的冷淡:“该补充的维生素跟上!” “嗯!”玫瑰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太半回去。她不经意抬头,恰好看到画面里的女孩子正跪坐在床上,高高兴兴地收拾着外出一天的战利品。自从知道包里有钱之后,她的手脚放开了许多,也不似这几年“夹着尾巴”四处讨好另外几房夫人的模样,却也少了许多观赏的趣味。 男人的心思并未放在脸上,统统流露在言语之中:“你告诉囡囡——每晚7点之后不得外出,乖乖待在家里!”他的视线胶着在一处,目光灼热难离。 玫瑰心知肚明自己的主子虽然放了狠话,三个月内不与夫人相会,但无奈情深。已经习惯了视线里有爱人的踪迹,如若一日不见,受折磨的将是自己。因此,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可以看到她的时光,即便望梅止渴也甘之若饴。下一刻她还未来得及回应,却见到素来心事深藏的男人,脸上突然露出宠溺的笑意。 高清晰的显示屏上,艳若桃李的女子正手捧着婴儿的肚兜、小褂眉开眼笑,一会儿又拿出孩子耍完的拨浪鼓,叮叮咚咚的摇了两下,天真烂漫,观之欢喜。 玫瑰无言。她知道,在那一刻家主眼中已再容不下其它的人和物,只有自己所爱。那人是他心中的朱砂痣,一生追求,绝不放手。 “玫瑰,顾家那边怎样了?”静谧中,男人话题一转,神情变得肃穆凝重。 玫瑰平淡回道:“顾威已经被带走,警署正在开展调查、取证、尸检等工作,估计很快就会出结果。” “可惜了……”驰家家主叹一声,不知是对伊人已逝,还是对活着的人:“立即联系最好的律师……我明天会去医院探望顾老爷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两人的共谋 翌日,中肃医院——港城一流民办医院,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最权威的医务工作者,最贴心的服务,在港城人心中口碑爆棚的医疗机构。 心脏科vip病房内,花甲之年的顾正林自生日宴从鬼门关走上一遭后,前时心情的抑郁和焦虑反倒减轻了不少。如今,于他而言,后辈成才与否都是自己管教的结果,半点怨不得人。年轻人的路是坦途还是崎岖,今后就由他们自己走吧! “小江,你跟我多少年了?”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半辈子的心腹两鬓已经出现仓色,顾正林感叹道:“人生如戏,只有眼前人最珍贵!” 江伍心中忧虑重重,面上却还要不动声色地为他忙活着早点,半点也不敢表露出异样:“老爷子,喝些粥吧!医生说了,让你好生修养……心放开一些,一切都会好的!” “当年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阿威才那么大一点儿!”老人伸手划拨了一下孩童的高度:“人是皮了一些,本质却不坏……还有之宜,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嫁给我,已经在东区混得风生水起了。人又年轻又漂亮,性子却泼辣得很,好些个男人都镇不住,呵呵!” 江伍听到那个名字,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老夫少妻!现在想来,倒是我耽误了她!”顾正林叹息一声:“这些年,她跟着我,放弃了梦想和野心,整日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没有一天安稳的。阿威对她的成见也一直没有放下……我这个做丈夫的,不合格啊!” “老爷子,别说了!”江伍心中发酸。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然表面不说,内里对这位小妻子却很是尊重喜欢。只是,他太忙了……如今伊人已去,纵然有再多的金钱权势也无法挽回,余生只有遗憾。 顾正林接过手下递上的白粥,心情赫然开朗了:“小江啊,我出院之后,你帮我参谋一条旅游路线,你把老婆带上,咱们一大家子轻轻松松去玩一回。那些个糟心事,都不管了!” 江伍的话堵在喉咙眼儿,憋得他难受。老爷子,“风云会”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您收拾呢,叛离的两个堂口、太子爷恐面临牢狱之灾,还有夫人的……丧事! “对了!之宜呢……”顾正林喝了两口清粥,脸上露出些难得的孩子气:“我要把这事儿好生同她商量商量,她想去华国的许多地方,念叨很久了。” 江伍攥着手坐立难安,直到门外年轻的保镖进来通报驰二爷探病,他才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心里的焦虑放下了太半。如今,“风云会”大乱,无人坐镇主持,而梅之宜的事谁都不敢告诉这位病号,怕他接受不了……但是,隐瞒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谁又来做这个残忍的“好人”? “我的小朋友来了!”顾正林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喜悦心情表现在脸上:“快快请他进来。” 江伍手心里都是汗,忐忑地出门迎人。 …… 而这一次,驰家家主却并非只身探访,他的背后除了年轻的保镖外,还有好几名中肃最有实力的心脏科泰斗,都是国际知名权威,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组建了一支应急团队,草拟抢救方案,连所需的机械设备都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 江伍紧蹙的眉头松了开来。的确,长痛不如短痛。相较佳人逝去,若不能送她一程,必定会成为第二个遗憾。“风云会”里谁都不愿做那个恶人,倒是这位爷爽利——你糊里糊涂的什么事儿也不知道,行!我来开口,如果心脏受不了,后面预备了一大堆人抢救。快刀斩乱麻,再明白不过了! 顾正林看着驰冲进门的阵仗,先是一愣,而后心中疑问重重,渐渐不安起来。他用手肘支撑着身子,勉力坐直,苍白的唇抖动了两下,没有先开口。 “世伯!”驰家家主面容沉寂淡然,金边眼镜掩盖了太半的戾气,整个人如皇室贵胄般优雅矜贵至极。甫一进屋,男人颔首后径直来到“风云会”掌权人的病榻旁边,寻一处靠椅坐下,嗓音低沉暗哑:“请原谅我先斩后奏,已经联系好了美国纽约sd律师事务所代理顾威涉嫌过失杀人的案子,希望尽己所能让顾少减轻牢狱之灾!” 顾正林怔愣着:“贤侄,你说的话……我没听懂!顾威那个畜生……又怎么了?” 江伍在一旁暗暗忖度驰家家主的话,他用的是“过失杀人”四个字,从主观上改变了矛盾的性质,弱化了顾家太子爷的罪责,尽量激发听众的感官同情。而顾威被捕和梅之宜死亡的事情,任一件对顾正林而言都是灭顶之灾。但是哪一个先讲,哪一个后讲,却是需要技巧的,排列顺序不同对人的心理会造成完全不同的接受度。 驰冲平静道:“顾少醉酒失态,与夫人发生了冲撞……夫人不小心坠楼!”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炸得顾正林头脑中一片空白,他颤抖着双手,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之宜,怎么了?” “经抢救无效已经辞世!”驰家家主嗓音低沉无波。 顾正林一口气吊在胸口,憋得脸发青,左手往空中一捞,仿佛眼前有爱人的影子,想努力捕捉,却徒劳无功。 死寂中,驰冲果断抬手,一把握住老人不受控制的苍老的手腕:“已经去了一个,你还想放弃另外一个吗?”男人目光一寒:“我认识的顾正林,可不是这么没用的人!” 花甲老人眼眶润湿,一时间面色就像苍老了十岁,好半晌才哭出声来:“这个畜生,我对不起之宜啊!”如果没有自己的宠爱纵容,顾威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养成那些劣根性,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 “事情已经发生,想办法赎罪吧!”驰冲目光幽深,不给他半点退缩悲伤的时间。 “赎罪?”顾正林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 驰家家主说:“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什么言语中还会模棱两可,让人狗急跳墙!”他所指的是楼霄。“我曾经对世伯说过,眼光不必放在二子身上……其实,“风云会”任人唯贤,不必任人唯亲,你身上的担子会轻许多!”所以,一切错误的根源就在于年老的人愈发优柔寡断,总是试图一碗水端平,哪有这么容易? 顾正林这时候才明白了当初他对自己说那句话的意思——有时候,难以抉择的人选只能说明都不是最好的人选。 “顾夫人掌权,其实比两位公子更加合适!她若肯放手一试,巾帼不让须眉。”驰家家主叹息道:“而且,也能最大限度的保住他们……”正是无权,才造成了梅之宜野性逐渐被驯服,最后任人宰杀的悲剧。 此语一出,顾正林如遭雷击。是啊,梅之宜确实比膝下二子更加适宜执掌“风云会”,她是个有抱负的女人,若非为了自己,哪里会受这么多年委屈?“之宜的死,与楼霄有关?”他从男人的话语中已经闻到了警告的味儿,心中暗暗生疑。 驰冲并未多言:“无凭无据,不敢断言!”那人,手脚很干净,不会这么容易留下把柄的。“如果世伯想试出其中水深,就目前而言病情恶化比病情恢复……更加容易。” “贤侄的意思是?”顾正林眉头一挑,心下了然。 另一边,江伍恍惚从过道拐弯处看到了不良于行的青年被家中仆佣推着,一点点向病房靠近:“二爷,楼少来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张口呼喊的,却是仅有数面之缘的驰家家主。 “顾老爷子心脏病复发,立即抢救!”男人当机立断起身。 一大堆人呼啦啦围了过去,就像彩排已久的戏子,认真扮演着各自的角色。顾正林也不是傻子,迅速进入了状态。 江伍这才明白驰二爷领着这么多人过来的真正含义——抢救是假,做戏是真。 “爸爸!”片刻之后,面容雅致的青年止步于房外,苍白着脸看着屋内急救的情形,内里却兴奋莫名。 第二百一十五章 犯瘾的君子 与此同时,簸湾南城警署防止罪案科高级警司办公室里,祝涛穿着规规矩矩的制服,后背心起了一溜的汗,向佑进来的时候,他正烦躁的用报纸扇着风。 “小妹,电什么时候来!”祝警司扯着领口,嗷嗷叫:“你姐夫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过夏天……咦?你老公不是给你请假保胎吗?中肃医院的病例都开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向佑蹙眉:“我什么时候需要保胎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祝涛不赞同的训她:“驰冲已近而立之年了,你肚子里的是驰家未来的希望,注定含着金汤勺出生,他这么紧张也是人之常情……署里别的孕妇,即便想让中肃医院走后门开证明,都不一定办得到呢!” “请了多久?”向佑毫不怀疑自己丈夫手眼通天。在港城,只要驰二爷有心,基本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儿。 祝警司说:“两个月。视情况延长……” “上两周的班,请两个月的假!”向佑撇嘴:“这是哪门子上班?跟玩儿似的……” 祝姐夫一巴掌拍在桌上,赞同道:“可不就是玩儿嘛!你找的那点薪水,在外面吃一顿饭、请一次马杀鸡,就已经走远了。难道,还真指着警署的工作过活?” 向佑吸了吸鼻子,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郭小涛的案子有进展了吗?”准确来说——是詹天的案子。 祝涛扯了一把纸巾擦汗:“cid查明,抛尸的地方应该在遇害者住家附近的“南郊巷”,通过勾挂箱直接转移到了垃圾收运车里。” “cid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南郊巷”?”向二小姐不解的问:“那里的监控设施坏了,应该是看不到的。况且,从“南郊巷”至金科垃圾站途中还要经过好几个收运点,混在垃圾堆里的尸体,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祝涛颔首道:“照通常情况来说,的确如此……但是那天非常凑巧,垃圾运输车的驾驶员当天上班的时候,身体不适,为了尽快赶去医院,向上头领导汇报了情况之后,只拖运了“南郊巷”的生活垃圾,就直接去了金科,大大缩短了运输时间,所以……” 闻言,向佑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迅速拿起桌上的铅笔和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下一排编号:ncwss0125—张梅,ncwss0077—李秋素。“姐夫,让cid查查这两个人,说不定会有线索!”而后,她在李秋素的名字下方划了一条横杠:“重点是这个人!”近段日子以来,她总是觉得当天在南郊巷碰到的女人很怪异,至于具体怪在什么地方又说不清楚…… 祝警司看着纸上信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小姨子一眼:“妹儿啊!要不姐夫把你调到cid去?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无限发挥你的光和热……” “好啊!”向二小姐嘻嘻一笑,欣然接受。只要留在警署,去哪里不都一样吗?她不挑的! “好什么好?”祝警司无语:“这么快就忘了上班第一天,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不要逞强,一切以安全为重。 向佑吐吐舌头,对于他的啰唣,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祝涛把纸条锁紧了抽屉里,抬头时神色严肃的问她:“小妹,你知道“风云会”发生的事吗?”顾正林心脏病再次复发,太子爷顾威恐将面临牢狱之灾,顾夫人梅之宜香消玉殒,两个堂主宣布脱单……如果上头没有料错,用不了多久,“风云会”必乱。到时候,“新城”是否会趁机反扑,两大帮派兵戎相见,谁来稳定局势?届时港城又会有怎样一番景象? 向佑眉头微皱。今天一大早,各大新闻媒体已报道了顾家遭逢的变故,她虽然与顾夫人梅之宜只有短短的三面之缘,但那位长她一轮的大姐也算性情中人。如此结局,真正叫人惋惜。 “小妹!”祝涛见她神色悲悯,料想驰家与顾家总会有人情往来,彼此熟识也不稀罕:“如果有一天,港城局势动荡……你会独善其身吗?”第一次抛开了家庭关系,以警务工作者的身份平等对话的男人,看着驰家大夫人、自己的属下,脸上表情异常严肃。 向佑怔愣了片刻,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祝警司不自觉露出了笑意。他忽然忆起前几日与总署倪烨廷处长会面的情形,那人曾私下对他说过,指不定未来的某一天,稳定港城的关键,不在“风云会”、“新城”,也不在任一个牛逼哄哄的部门,而在簸湾南城警署一个小小的女警员身上。 向二小姐看着自家姐夫脸上的姨母笑,打了个大大的寒颤,不欲与之再谈,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等一等!”祝涛叫住她,关切问道:“驰冲的伤,好些了吗?”虽然上方曾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但对于家里面的人正常的表达关怀,应当不违背纪律。 “伤?什么伤……”快走到门口的向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祝姐夫旋即了然。这位大夫人恐怕还被她那个宠妻的老公瞒着掖着,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情。“没什么,你下去吧!”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撞破驰家家主的一片善意。 向佑眉头一挑,好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 浑浑噩噩地在警署过了大半天。下午,素有“拼命三郎”美誉的向二小姐请假了。她已经从毛言寿、杨钊远那里探到了驰冲在寿宴发生意外的来龙去脉,并且从黎樱口中证实了消息的真假,也得知这些时日自己的丈夫从未回过浅微山驰宅……零碎种种表明,自己永远是那个不在驰家核心圈的女人,永远也无法或者说不配接触到驰冲的内心世界。她是被驰家摈弃在外的正房妻,始终在猜测丈夫爱与不爱的话题,一直在被动的接受所有好与不好的结局。 从来心事深藏的女人第一次生出了向人倾诉的欲望,却发现根本无人可诉。驰家二房与三房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因为肖毓青的出轨和黎樱对驰冲坚韧的感情,维系平衡关系的那层薄膜纸被捅破后再难修复。文金贵与阮阮……有时候,太熟悉、太在乎的人反而不愿凭添他们的烦恼。 如此游游荡荡的,却不经意来到了席楠枫家门口,拍了两巴掌,无人答应。她从又脏又破的地垫下找到了一把备用钥匙,推开房门,里面永远是黑黢黢的凌乱模样。 “师傅!”向佑进屋喵叫了两声,无奈看着地上散乱的报纸、鞋袜和方便面盒子,对于席楠枫颓废的生活模式不敢苟同。她提起门口的扫把,正准备帮忙捯饬一下,突然听到里面的卧室传来轻微的响动。那种夹杂着迷乱和痛苦的呻吟,仿佛挣扎在垂死边缘的无助绝望,让人心惊胆战。 寻着声响,向佑踮着脚摸进了里屋,打开灯,眼前的一幕叫她眉头紧蹙,试探地唤了一声:“席楠枫!” 蜷缩在地的男人身量单薄,形容狼狈,全身不停震颤,呵欠连连,鼻涕口水糊了满脸。见此情景,向佑知道席楠枫毒瘾犯了,而且已经进入了戒断症状,定然痛苦不已。 眼睛模糊的人听到了熟悉的叫声,神智有短暂的清明:“……徒弟,快拿绳子……把我捆起来,捆……捆结实些!”席楠枫强忍住下身的亢奋,手臂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向二小姐自然不敢大意,从客厅里找来结实的尼龙绳,颤巍巍将男人的手脚一并捆了,捆得结结实实,毫不手软。 已经在房里待了两天的人好笑地看着她防色狼般的神情,虚弱道:“正常生理反应……你师傅我即便再饥渴,也不会动自己的徒弟!” 待终于看清男人青一块紫一块肿胀不堪的脸,向佑大吃一惊,颤声道:“他……他怎么可以让人把你打成这样!” 席楠枫忍着满身疼,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唤:“你老公是个大醋坛子。你不知道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骗人的师傅 向佑听他这么说,静默了一阵儿。她思忖着,自己应不应该告诉这人,他心心念念的师妹被狗咬了,伤得很重,如今被驰冲软禁起来,生不如死。“你明知道驰冲要对付你,为什么不挪窝?好歹外出躲一阵子,总比在这里等着别人上门挨收拾强!”向佑也不知道该说他傻呢,还是傻! “我们不是约好了第二天见面教你赌术吗?”席楠枫满脑袋虚汗,周身难受得紧,咬牙切齿道:“谁知道你会放我鸽子……让我好等!” 向佑怔忪了片刻。这人的怨念该有多强啊!为了守住一个约定,竟然连命都豁出去了,让爽约的自己愧疚不已:“……师傅,你是真心要教我?”她总觉得这事儿非常玄幻,跟闹着玩儿似的。 “臭丫头!”席楠枫吸着鼻涕,隐隐有发怒的迹象:“那日,咱们烧黄纸拜过关二爷,你想不认账吗?你师傅我……未必能够活着看到下一个月的太阳,到时候……”男人浑身抖了一下,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到时候,你要帮我把没有完成的心愿,都实现咯!” “没这么惨吧!”向二小姐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阵哀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大不了,我豁出老脸去求驰冲放过你。他如果不肯,咱家就……就……” “就怎么样?”演了一整部悲情戏的赌神高徒表情更加楚楚可怜,就像没爹娘的小白菜一样,老泪纵横。 向佑皱眉。上一次在拍卖场,她曾经尝试过让驰冲放这位爷一马,哪里知道惹得丈夫更加生气:“师傅……”她伤脑筋的挠挠头:“要不,你负荆请罪去!我拿条小皮鞭在你背后“啪啪”几下,说不定二爷会网开一面!” “呃……我看可行!”男人收了泪,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凶狠严肃:“少说废话!去,去把纸牌拿过来,今天我教你纸牌先……” “得令!”向徒弟跑出了一阵风,不一会儿就拿过来一副崭新的扑克牌,神情激动道:“师傅,我看电视上那些个赌神,唰唰唰几下子,这牌拉得老长,老拉风了……你教我这个好不好?” “滚蛋!”席楠枫骂她:“你要耍杂技,不要找我……你打算在扑克中间穿一条鱼线去找驰冲玩儿,或者在他面前出老千,你看他削不死你!” “人家本来以为可以耍成那样,才答应跟你学的呀!”向佑嘟囔着:“早知道中间要穿鱼线,我就自己回去弄了。” 席楠枫气得连身上的戒断症状都消失了:“你个扑街妹,给我滚到一边坐直了……我现在教你打牌的技巧,学不好不准回家。” “哦!”向二小姐笑嘻嘻的一路小跑到客厅的餐桌前,身体坐得笔直,就像听课的小学生一样。 席楠枫气得脸发青:“混蛋!你跑这么远,我怎么跟你讲?” “师傅,你太凶了!”向佑委屈道:“我怕看到你的模样,忍不住揍你一顿,所以才……” 呃!席楠枫看着自己被捆成一只粽子的现状,和颜悦色的说:“那个啥,你就先坐那儿听着,不许动!” “哎!”向二小姐爽快应了。下一刻,她幽幽问着里屋的人:“师傅,在扑克牌之前,我能向您求教一下感情的事吗……您如果不想答,听着也好!” 席楠枫的情绪波动了一下。他虽然看不清楚女孩子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但那话音里已经渗透了浅淡的悲伤。而后,他听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傅,您是一个男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为了钱,为了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才设计嫁给自己的……会生气吗?” 席楠枫皱着眉,一个字脱口而出:“会!”世上的男人都讨厌爱慕虚荣、拜金的女孩子,他也不例外。 外面的人默了片刻,又问:“如果她对你说她知道错了,愿意改正缺点,和您好好生活呢……你会原谅她吗?” “一般来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谓的悔改、认错,大多是女人的苦肉计!”席楠枫忍住了身上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喘着粗气说:“但是,如果我真的爱她,又另当别论了……” “怎么别论法?”女孩子声音里透着些小紧张。 男人一只手死死握着床沿,呼吸急促:“我会考验她,直到确定……她的爱里面,没有掺杂铜臭味。”席楠枫闭上眼忍受着全身如蚂蚁爬行的痛苦,喉咙里发出低吟:“徒弟,你所说的拜金女……不会是你自己吧?” 向佑痛苦而无奈的将头低垂着:“师傅,我怀孕了!” 席楠枫神色一变。 “他已经知道我当初是为了金钱、财富才接近他的!”向佑说:“所以,他不理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双环路的小别墅里自生自灭。还有,在顾老爷子的生日宴上他受了伤,人人都知道,却半点不告诉我。就算平日里他不回浅微山,也不来看我和孩子。师傅,他的心怎么这么狠……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他对我,到底有没有爱?” 当然是爱!闻言,席楠枫大吃一惊。往事如梭,以他对驰冲的了解,那个男人的感情一向浅薄,但若爱,便是至死不渝的深爱。其一,素有洁癖的他不会容许无关紧要的女人爬上自己的床,遑论怀上驰家的骨肉;其二,在港城只手遮天的驰二爷素来对世俗和人性洞若观火,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他其实并不在意那些莺莺燕燕为了钱烟视媚行、装模作样的靠近,因为那样的事,他见怪不怪看得太多了。但是,如果自己喜欢的女人出于这样俗气的目的摆了他一道,以驰冲决绝狠厉的性格——你戳了我的心,我若遂了你的意,岂非天理不容?不玩一把,都对不起自己的姓氏。 可是,席楠枫忿忿不平。他驰冲凭什么可以霸着这么多好女人?温玉、向佑,还有驰家的二房、三房……其中任一个都足以让世间男子苦苦追求、一生疼宠。他怎么可以在拆散了别人的大好姻缘之后,还能坐享其人福?他凭什么生就了一副好相貌,还能家世显赫,头脑精明、眼光毒辣,事业辉煌,百事操控于手,拥有可爱的娇妻,即将为人父…… “——不爱!”席楠枫声音冷冷的,简短二字发泄掉了这些年心中所有的妒忌、不甘和怨恨。驰冲,原来你喜欢的真的是这个小丫头,却是我低估了你的眼光。像你那样的男人,原来也有为了感情费尽心力、求而不得的时候?可是,你爱的人,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感情丰富,却分不出真伪,辨不明情深。 向二小姐顿时焉了,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师傅,你不要这么狠心嘛!说句好听话哄哄我、骗骗我,难道会死呀?” 席楠枫唇角一扬,心情大悦:“徒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就算以后驰冲抛弃了你,有为师罩着,你也可以做一个风光无限的大富婆。靠自己,不好吗?” “喔!徒儿受教了……”听到这样的答案,向佑心里闷闷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席楠枫收敛了笑意,静静看着外面为情所困的女孩子,心情同样复杂:向佑,这才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千万不要向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打探消息。因为,他们会直接把你带到沟里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双向的惩罚 告别席楠枫回到双环路驰宅,已是晚上7时许了。虽说一路上做了各种心理建设,但当向佑真正面对那栋孤零零的小别墅,眼中所见的只有等她回家的姐妹二人时,内心的失落感重重叠叠,就快喷薄成热浪滚滚的小火山,把周遭的一切烧成灰烬了。 “夫人,您回来晚了!”双胞胎姐姐抬头瞅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迎上去:“二爷吩咐过,要您7点之前必须回家,迟到一次禁足一天……” 向佑正在闹脾气,不想同她讲话,而是直接从包里掏出小本本,唰唰写下一行字,然后递到姐姐面前。 玫瑰迟疑地接下了驰家家主给予向二小姐特权的留言簿,只见上面歪歪扭扭一行字:——我要见驰冲! 温和的姐姐抬眼看着面前神情幽怨、满脸疲惫的女孩子,叹息了一声:“夫人,快吃饭吧!我让高先生立即上菜……” 向佑知道自己再次被人拒绝了,并没有说什么,背着包,头也不回径直上了楼。姐妹俩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耸耸肩。 20分钟后,玫瑰没有等到收拾完毕下楼吃饭的驰家大夫人,反而等到了驰冲的电话,言简意赅三个字:“滚过来!”吓得一向沉稳的双胞胎姐姐手发颤,连舌头都快捋不直了,放下电话一脸白的往百米外的另一栋别墅赶过去。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驰家家主算得上是个涵养极好的男人,总是优雅沉稳、举止得宜,言谈有礼,喜怒不行于色。但凡“地下城”的人,何时见他说过这么糙的话? 进了铁门,面色泛青的双胞胎姐姐正好看见段飞匆忙出来接她,劈头盖脸一句话:“夫人在楼上卧室里发脾气,整整20分钟,你们都没有察觉吗?” 玫瑰心里“咯噔”一声,秀眉皱到了一处。 “二爷正在上面等你……他今晚喝了些酒,心情不好,你应对机灵一些!”段飞与含笑妹妹正在恋爱关系中,对未来的大姨子自然热情过旁人。他知道,玫瑰处事素来谨慎妥帖,与冲动的妹妹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所以才被委以重任。如今疏忽大意恰好被驰冲逮住,免不了会挨一顿批! 双胞胎姐姐额头冷汗涔涔,诚惶诚恐地上了二楼的书房。三声敲门后,被男人允准入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液晶拼接屏上满目狼藉景象。眼眶红红的女孩子瑟缩在床脚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子,一点点裁去了昨日里才买的婴儿衣衫,横一刀竖一刀,和着右手指尖的鲜血染红了纷飞的布缕。而她却像觉察不到疼痛一样,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人心疼极了。 玫瑰大惊,她从来没有见过向家二小姐露出这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因为,最近这些时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孩,总是阳光的、明媚的,不管遇到何种困境,都微笑面对。以致于在残酷的训练中,长期摈弃了太半情感的人一时忘了,那也只是一个年轻的,会被压抑情绪折磨的小丫头。 “她吃晚饭了没有?”男人的声音又冷又厉,在冷色调空间昏暗的一角幽幽响起,犹如一把刀子直逼人咽喉。 双胞胎姐姐声音发颤,脸色愈发的白:“没……没有!”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见过些什么人?”驰家家主手中正摩挲着一张崭新的扑克牌,面容微醉。茶几上,一碗醒酒汤已经搁凉,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烈酒的浊气。今晚,男人应是在外面喝到位了,本想着早些回家看老婆,却没想到眼见的竟是这样一副场景。 玫瑰在离茶几尚有五步的距离,止住了脚步:“夫人的手机搁警署里没带走,我的人大意跟丢了……”下一刻话音未落,她眼前一花,侧颊一痛,一个尖锐的物体夹杂着风声而来,疾如闪电,在那张干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女人没敢叫,也没敢抬手,低头看着晃悠悠落到地面的物体,一阵心惊胆战。那不过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扑克牌——红心“q”,却在驰家家主手中随心所欲的变成了致命的武器。男人的手劲儿和准头,真正恐怖。 “这两日,囡囡在留言簿上有没有写东西?”驰冲饮尽了碗中的液体,面色不悦地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抬手解开了衬衣袖角的纽扣。 双胞胎姐姐颤声说:“夫人写了,她想见您……昨日还在留言簿上画了一副向您道歉的漫画……唔!”不出意外,玫瑰右脸颊感到了第二次疼痛,地上多出了一张梅花“q”。 “为什么昨日不报?”男人的声音趋于平淡,却愈发像地狱里索命勾魂的厉鬼,一字一句都带着血腥滋味。 玫瑰低下头,瑟瑟发抖:“我……我以为夫人只是孩子心性,并没有当真,过两日就会好了!” 闻言,驰家家主唇角一勾,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女人脸上睃巡出风刀霜剑:“玫瑰,你在“地下城”这些年,应当清楚我的脾气!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耍心计,更不喜欢谎话连篇……”后面四个字甚至带了些隐忍的怒气。 被拆穿了的姐姐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二爷,夫人当初为了财富金钱这样庸俗的理由接近你,跟那些拜金女又有什么区别?”玫瑰一张脸毫无血色,声音破碎不堪:“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她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多痛苦一阵儿!让她知道失去后要学会珍惜……” “玫瑰!”驰冲唇角的笑已经冷成了冰碴子,沉寂的嗓音在黑夜里流淌出杀戮满满的符调:“你以为我把囡囡隔离开来,只是为了惩罚她吗……你错了,我也是在罚我自己!” 双胞胎姐姐哑然失色。 驰家家主静静的看着画面里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一颗心疼得厉害:“从因果轮回来讲,三年前她为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千方百计的接近我,我为一己私欲几乎拆了整个向氏,彼此之间算不得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所以你完全不必为我打抱不平……当年的我为了得到她,比现在血腥暴力多了!”男人说:“我与囡囡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事先设下的“猎爱”游戏,论心机,她的段位在我面前,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孩子……” 玫瑰姐姐双手成拳,沉默不语。 “那日在倾世皇朝养生城,曾有那么一瞬间,我动过杀她的念头。因为爱情本身,除了拥有的甜蜜,也会承担失去时的风险和痛苦。作为从小经受过地狱训练的驰家掌权者而言,任何弱点和不确定因素都是不被允许的……也就在她的脖子被捏住那一瞬间,我悟出了一件事,所谓的权利财富或其它光鲜亮丽的一切,与她相较,没半点意义。”驰冲抚额,呼出一口浊气:“你知不知道,在顾正林顾老爷子的寿宴上,当子弹飞过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死也想要同她在一起,同穴同墓!” “二爷!”玫瑰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男人挥手止住了女人即将出口的劝诫:“我承认,如果非要将爱情量化成数,到目前为止,我为向家千金付出了超过十分的心意,而她付出的或许只有五分……但是,你不要忘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无需怜悯,更不用他人耍小聪明替我打抱不平。今日,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果向佑有半点差池,我不会因为你们的良苦用心……手下留情!” 你们?听闻这个字眼,玫瑰脸色一白:“对不起二爷,都是我自作主张!” “让含笑自去“地下城”领罚。”驰家家主目光冰冷,幽幽道:“她既然有本事说服你在我面前玩些小把戏,定然已经做好了承担所有罪责的准备!” 果然,一切都瞒不过他!玫瑰颤声应了下来,脑海里一片乱麻。她也不清楚,为什么素来办事沉稳的自己,这一次会跟着妹妹一起胡闹…… “起来吧!”驰冲看着属下失魂落魄的模样,慢慢收敛了怒意,淡然吩咐道:“让“零下一度”立即安排一间雅厅,半小时后,我会和夫人共进晚餐!”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失败的沟通 晚8:20,向佑被身穿纯手工高定绣花旗袍的女服务员领着,进入了“零下一度”的私人电梯。熟悉的场景犹如昨日历历在目,而心境却大不相同。她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滋味,既有情人约会时的心跳加速,又有患得患失的烦闷不安。 不足20平米的房间,格调清雅,静谧安宁,夜风徐徐,翠菊幽香,让人见而忘忧。向佑绕过玄关的镂空雕花屏风,原本以为会看到驰家的二、三房和数日不见的丈夫,没想到盈满薄荷香的里屋只有一位三十出头年岁的陌生女子。那人,面目干净,气质高雅,独自坐在立式古筝架右侧闭目沉思。当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后,女人的手指自然弯曲,左手按弦,右手轻弹,一曲《琵琶语》缠绵悱恻、凄清婉转,深情欲说还休。 一时间,向佑烦闷的情绪随着如歌如泣的曲调渐渐趋于平静。她尽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坐到了茶室里存在感极强的紫檀木双人沙发上。没有辜负主人的美意,一边听曲,一边品着清香阵阵的薄荷茶。不过20分钟时间,已在疲倦的驱使下,侧卧身子,昏昏睡去。 驰家家主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妻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无袖长裙,枕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沙发一角,睡得极不安稳。七月的天气,即便有海风徐徐吹送,室内仍旧闷热,女孩子扎着调皮的丸子头,鼻尖已沁出晶莹的薄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貌美成花。 “……夫人!”见此情景,玫瑰微蹙着眉正欲唤醒沙发上的人儿,却被男人凌厉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今晚不必接我!”驰家家主步履沉稳,径直向梦魇中的妻子走去。 玫瑰杵在原地,咬唇犹豫着开口:“二爷,含笑不懂事,您饶了她这一次吧!我愿意替她领罚……” 男人停驻脚步,并未转身,嗓音低沉如幽潭:“让段飞送你去荣臣那里,他自会处置!” “谢谢二爷!”玫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驰冲幽幽道:“下不为例!” 闻言,双胞胎姐姐故作平静,脚步仓惶地逃离了只属于夫妻二人的地方。自此,将所有朦朦胧胧的情感深藏,再不会显露分毫。 …… 向佑是在冰凉掌心的摩挲下悠悠醒转的。男人的手掌宽大而带着薄茧,粗糙的表象下却难得温柔。他依旧着了一袭冷色调的衣衫,矜贵优雅、气度雍容,眉宇间却偏偏游荡出难掩的霸气,无论身在何处,都叫人目光难离。 盲人琴师左右手优雅弹拨,《琵琶语》已换成了《云水禅心》,潺潺清泉、鸟语山林,意境悠远的一曲闻之忘忧。向佑眯着眼,枕着男人的大腿装睡。她的鼻息间萦绕着丈夫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脸颊紧贴着彼此肌肤的温暖,传递出脉脉深情。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婉转的古筝曲声声,仍未能掩住男人嗓音中未藏尽的锋芒,听似低吟浅诵,实则暗潮汹涌。 向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上眼睑里转动,避而不答。 驰家家主右手仍旧抚摸着妻子冰凉的发丝,左手捉住了她的下巴尖,俯身一吻。 向佑委委屈屈地睁开眼,喉咙里蚊子叫般吐出三个字,又软又弱小:“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吃不下,睡不着!” 呵!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情话从女孩子嘴巴里说出来,驰家家主觉得新鲜极了,心底的阴郁纾解不少,脸色也和缓了一些:“玫瑰说,你想见我?”两人分手时,他已经说过不会主动见她,但并未拒绝妻子的主动会面。 “嗯!”向佑眼眸中星星点点,充满着渴盼祈求的光彩,就像一只快要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可怜至极。下一刻,她伸出两只纤细的柔荑,一把逮住丈夫停放在自己胸前的左手,而后把它放在唇边细细亲吻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生怕被人抛弃。 对于妻子转变的战略战术,男人很是受用。三年之前,向家二千金曾用一手欲擒故纵投怀送抱,三年之后,小美人又换了一招苦肉计来勾他,试图重获宠爱。“那道命题的答案,你想清楚了?”驰冲看着娇妻主动亲热的模样,心里藏着的小火苗被慢慢点燃,而后反复煎熬着自己的欲望,需要强势压抑控制着它,才不致烈焰焚身。 向佑抬眼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曾问过,如果给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和所要的财富金钱,用什么交换。“我把自己给你,好不好?”女孩子俏脸微红,似乎能够说出这样暧昧的话语已经是她胆量和羞耻心的极限。 “这就是你的答案?”并没有回答正确与否,驰家家主的右手指插在妻子丝丝缕缕的发间,缠绕出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女孩子绯红的娇俏脸庞。快要被逼迫出真性情的人儿仍旧谨小慎微地对他保留了几分,不到最后关口,绝不丢盔弃甲。“你本来就是我的!”这个买卖,似乎有些亏。 “除了自己,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女孩子嗓音里带着哭腔,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一个弃妇唯唯诺诺的模样。 男人温柔移开放在自己腿上的头颅:“吃饭吧!” 向佑眉头微蹙。糟了!不是标准答案……慌乱中,她一把搂住丈夫的腰,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而后手脚并用,像一只行走在网上的巨型蜘蛛精,三两下爬坐到丈夫的大腿上,双手环住男人宽阔的后背,正对着他扑簌簌掉了两颗金豆子:“老公,我真的错了!” 驰家家主凝视着眼前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从上面读到了期盼、渴望、隐忍……还有一点点小狡黠。正是因为这似有若无的情绪流露,让真诚大打折扣,却让可爱翻倍。男人抬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痕,沉声问:“今天下午见了什么人?” “……”向佑怔忪了片刻,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收得又快又疾,五官瞬间纠结成一团,连脑袋都耷拉了下来,最后选择了沉默。 “做了什么事?”驰冲宽大的手掌捧着她低垂的脸,目光沉寂而危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向佑吸了吸鼻子,眼睛不敢与男人对视。她知道丈夫不喜欢席楠枫,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私下里拜人为师,两人的关系一定会雪上加霜。她犹豫着要不要替那个男人再求求情,就在这沉默的功夫已经失去了坦白的机会。 “说了什么话?”男人的面庞凑近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在慢慢加重。 向佑明显感觉到了脸颊的疼痛。目光所及,丈夫面无表情的脸让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原本激动跳跃的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 “为什么要剪掉孩子的东西?”第四个问题没有预兆地抛了出来,驰家家主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一片无垠的黑夜,所有情绪被遮掩得让人无法窥探分毫。 向佑心中“咯噔”一声。他看到了,全都看到了。自己的惶惑不安、焦虑忧愁就像无所遁形的秘密,晾晒在阳光之下,被人审视着,却不被救赎。这一次,她的眼睛里满是悲伤,所有装模作样的快乐,全都没有心力堆砌在脸上了。驰冲……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要把我扒得光溜溜的,连一点余地都不留?我不怕被抛弃,只是害怕这样的自己被你抛弃…… 琴师已经离去,偌大的空间只有夜风为伴。 “吃饭吧!”男人就着暧昧的姿势托住了妻子的屁股,毫不费力地将人送到了椅子上落座,贴心为她铺好了餐布。 桌上的佳肴营养而丰富,每一样都是五星级大厨精心准备的,向佑却食不知味。一勺芙蓉蛋羹入喉,她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那种胃里翻江倒海的体验,逼得人痛苦不堪,眼里全是湿意。 另一边,驰家家主面容阴沉地拨通了电话:“荣臣,“驰远”那边你坐镇一段时间,非特殊情况,不用联系我!”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赎罪的四房 翌日,向佑昏沉沉的从双环路别墅的卧室里醒来,窗外阳光很好,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色,她的心情却出奇的差。昨晚上,她和驰冲的第一次沟通失败了,他需要坦白和真诚,自己没能给他圆满的答案。所以,两人的博弈以及相互折磨还在继续…… 屋外传来一阵阵刺耳的高跟鞋落地声,这世上除了已经逝去的顾夫人梅之宜,只有驰家三太可以走出如此惊天动地的阵仗。几乎不用回头,她已经知道肖毓青来了!孕妇还穿高跟鞋,这位三夫人是真没把生孩子当回事儿。 “贼老天,真是想吐它一泡口水……热死老娘了!”大波浪发、浓妆艳抹的美人儿已经不复前些时日的憔悴不堪,满血复活的模样别提有多嚣张,连下巴尖都快通天了。她一边指挥着葫芦娃般的含笑妹妹帮忙提东西,一边捏着精致的手工檀香扇扇风,紧身短裙衬得小腹微微隆起,整个人终于有了些孕味。 “哟嚯!是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驰家三夫人给吹来了?”向佑踢踏着拖鞋走出卧室,笑靥浅淡的看着女人们在二楼的过道里忙得不可开交,又是行李箱、又是化妆包的,感觉硬是把整个家都搬了过来。 “自然风!”肖毓青纤纤玉指直接戳在向二小姐精致的锁骨上,而后暧昧地向她抛了个媚眼儿:“大夫人,我是过来拯救你的,不用太激动哟……含笑,当心一点,我的givenchy心无禁忌,别磕碎了!” 双胞胎妹妹顶着两只熊猫眼,满脸漆黑,明显心情不好。她一只手提了五个包,走路一阵风,活像一个运动中的大炮仗,随时可能点燃。 “怎么回事儿?”调戏完了小美人,肖毓青拉着向佑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瘦了这么多,你的胎到底是怎么养的?难怪二爷会答应让我过来陪着……” 向佑领着人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欢喜道:“胃口不太好,也没什么大毛病!”她笑着打趣春风满面的老友:“怎么?童颂言的事儿解决了?” “嗯!二爷给了我两个选择。”驰三夫人把玩着自己漂亮的指甲,卷翘的假睫毛又长又密,脸上妆容精致:“要么除去三夫人的名头,两年之后把孩子交给亲生父亲,继续留在驰家;要么拿一亿走人,从此与驰氏断得干干净净!” 向佑吃了一惊,颤声问她:“你不会告诉我……你要丢下孩子,继续留在驰家吧?” “为什么不?”肖毓青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二爷好不容易原谅了我,就算做不了驰家三夫人,我也要留在他身边!” 闻言,向佑直接拾起茶几上的杂志往对面的女人脸上招呼过去:“老三,你还有没有人性!”她咬牙恨恨骂着:“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你忍心让他(她)自小失去母亲?早知如此,你把他(她)生下来做什么……” “总是一条命啊!”被杂志边角打得脸生疼的肖毓青收了笑容,轻声道:“老大,二爷给了我两年的时间,不就是让我考虑清楚吗……也许,咱们一起把宝宝养大,伴他(她)成长,总有一天我会计算出他(她)与二爷在我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 向佑怔忪了半晌,看着奔三的女人眼角已经爬上了浅淡的鱼尾纹,嘟囔了一句:“总算你还良心未泯!” “切!”肖毓青斜睨她一眼,戏谑道:“以目前的情况看,怕只怕到时候你生出的孩儿是个小萝卜头,被我儿子吊打!那才有趣呢……” 向佑面无表情:“收拾不了你儿子,我还收拾不了孩儿他爹吗?”她用手理了理微乱的发型:“话说,童颂言的伤怎么样了?” “幸亏送医及时,他的手指已经接回去了,中肃的医疗技术真不是盖的!”讲到这里,肖毓青叹了一声:“虽然断了的东西灵活度大不如前,但总强过齐桩子……好在那家伙天生没心没肺的,也不把它当回事儿。” “可惜了!”向佑撇着嘴摇头道:“没有两根手指头还可以评一个肢残四级,每个月还能领千把块钱救助呢!” “滚粗!”肖毓青借花献佛,把那本杂志又给人劈头盖脸丢了回去:“你才致残四级……” 向佑灵活躲开了暗器,朝对面的女人抛了个白眼:“还说对人没意思。一听到说他坏话就炸毛。肖小姐,您老人家有点自觉好不好?” 肖毓青两只手撑住了眼角的鱼尾纹,笑得花枝乱颤。待乐呵完了,又一本正经起来:“大夫人,我想问问你……温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怎么了?”向佑挠头,不明所以。 驰家三夫人神秘兮兮的低声道:“自从那天温玉被狗咬掉了一大块小腿肉以后,伤口反复感染,整个人已经脱了形。直到昨晚,二爷才把她送到中肃医院治疗……最奇怪的是《佳乐报业》竟然在头版进行了报道,而编稿的人又是方雯雯。” 闻言,向佑眉头一皱。照理说,“驰家四夫人被狗咬”这样的消息对于驰氏而言,并非可以放到桌面宣扬的美事。相反,这种晦气的经历若发生在其它的显赫家族,他们必定绝口不提……驰冲为什么要让媒体对此大肆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肖毓青咂舌:“如今,驰家最惨的就是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四夫人。你不知道,她受伤这几日,被二爷软禁在浅微山别墅里,伤口恶化,镇日哀号连连,半夜哭喊的声音就像鬼叫,让人听着渗得慌……幸亏你没有跟我们住在一起,否则晚上一定做噩梦!” 向佑在头脑里勾勒出那样的情景,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并不知道温玉是如何变成了伍月娟,与驰燕晚之间又有怎样的过节。她只知道一个月之内,驰冲会将那两个罪行累累的人送到哥伦比亚,交给驰渊。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驰家家主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喂!”见到面前的人心不在焉的模样,肖毓青以为她被吓到了,不敢再深说:“其实,最让我意外的除了温玉,还有一个人!” 向佑抿唇看了神采飞扬的女人一眼,她知道肖毓青指的是驰家二夫人! “黎樱看着敦厚纯善,没想到心肠硬起来,也不比二爷好多少……”肖毓青挪了挪屁股,直接坐到了向佑身旁,待四处张望了一番,抬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曾听见温玉在楼上大骂老二,骂她心思歹毒……设计了这么一场戏,引她上钩。” 向佑没吱声,她其实一早怀疑的——也是黎樱。但这样的大事,如果没有驰冲首肯,如何能够进行下去。如果说黎樱是晒在阳光下的一把利器,背后执刀的人一定是驰二爷。段飞和老管家周叔,应该也是完整计划里的一份子。还有送货上门的人…… 肖毓青叹息道:“说起来,这么多年我们被家里二房和四房温温吞吞、与世无争的外表骗得够呛。直到现在,我都没法相信自己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二皮脸……” “咳,咳!”闻言,向佑不自觉的咳嗽了两声,以掩饰与驰家三夫人对话的尴尬。她心中思忖:幸好自己的二皮脸还没被肖毓青看到。否则,单纯良善的三夫人会直接怀疑狗生的。 恰好此时,双胞胎姐姐从门外走了进来,一副苍白憔悴、摇摇欲坠的孱弱模样与往日里大相径庭。向佑吃了一惊,松开肖毓青的手,直接迎了上去:“玫瑰,你怎么了?” 第二百二十章 神秘的女人 逆光处,披着单薄风衣的女子唇色青中泛白,强撑着身子缓缓走了进来。她失魂落魄地抬头,正巧对上一双清澈澄净、忧心忡忡的眼睛,心底疼痛的弦被触碰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向佑连忙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却在碰触到那人的脊背时,听到了一声痛呼抽气:“我弄疼你了吗?”女孩子歉然的放轻了力道,满脸担忧神情。 “夫人,我没事!”玫瑰右手指甲几乎扎进了肉里,脸上却仍旧装着一副平淡表情,唇角甚至扯起了一点难看的微笑。 向佑的眼睛不自觉地来到她被黑色风衣遮挡住的脊背,悄无声息地抬手捏住了衣领的一角,正欲掀开一探究竟。 此时,二楼玄关处响起冷漠的女声:“你不要碰她!”众人抬头,只见双胞胎妹妹自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顺着蜿蜒的台阶心急火燎地往下跑。待来到姐姐身旁,含笑抬手拍开了搁在玫瑰衣领一角的柔荑,脸上带着赌气的愤怒和懊恼,低声吼道:“都是因为你,她才成这样的!” 这突如其来的火气让向佑摸不着头脑。 “啪!”下一刻,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玫瑰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招呼在了莽撞而不懂事的妹妹脸上,那张白玉的面颊迅速烙上了绯红的五指印:“不得对夫人无礼!” 这一下把在场众人给惊住了。第一次被家姐收拾的女孩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委屈、不服、难过种种情绪一涌而上,年轻的人儿嘶吼出声:“你凭什么为了她打我?你忘了,她是为了什么才接近二爷的……这样的女人配得上家主吗?”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玫瑰教训人直接而果断:“配不配得上,你和我说了不算。这里,没有你瞎嚷嚷的份儿!” 向佑呆愣着。她终于明白了这两日双胞胎姐妹二人恭敬却生疏的反常态度从何而来……她们一边唾弃着她,一边又出于驰冲下达的指令不得不放低姿态看顾自己,那样的滋味很难受吧? 含笑右手握成拳,生生压抑住了与姐姐干一架的冲动。她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态。玫瑰的两巴掌虽然疼,但好歹让她找回了一点点理智……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呀?找死吗? 玫瑰冷眼看着不懂事的妹妹,一张脸愈发白得无血色:“二爷已经对我说了……”女人深吸一口气:“他爱夫人,不在乎她是出于何种目的靠近自己,不用别人替他打抱不平,也不想再看到我们心思龌龊的隐瞒夫人写下的每一个讯息!”说到这里,女人忍痛缓缓揭开了披在外面的风衣,露出青紫一片的脊背:““地下城”的规矩——有二心者,死!家主网开一面,只略作惩罚,已算仁慈了!” 二心?含笑大吃一惊。她知道“地下城”赏罚分明,作出的每一个关于奖惩的判定都是让人心服口服的。原本以为,这两日姐妹二人的举动顶多只能算怠慢主母、知情不报,没想到上层居然判的是“怀揣二心”……想到这里,含笑生生吓出了一头的冷汗,她忽然明白了玫瑰今日能活着站在这里,有多么的幸运!也明白了那段朦胧感情的危险,必须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戛然而止!自己怂恿姐姐追求家主的举动,简直太蠢了。 向佑蹙眉听着姐妹二人的对话,一时间整颗心揪在一起,却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对不起,夫人!”玫瑰恭敬而平和地道歉:“从前,我和含笑只把您当作驰家大夫人,行事多有怠慢,以后不会了!二爷说,“地下城”的人效忠他,同样要效忠驰家主母……所以,无论我们出于怎样的心思,用怎样的借口来掩饰疏忽您的行为,都是不能原谅的!” 向佑点头摇头都不是,弄得有些尴尬。 肖毓青沉默站在一边,白捡了一场戏看,看完后吐槽道:“大清早就撒狗粮,还让不让人活了?” 完成了任务,双胞胎姐姐如释重负地长呼了一口气:“夫人,今日的留言簿您想说点什么吗?” 向二小姐挠挠头,有些伤脑筋:“呃!我想吃小米粥,成吗?” 真是太好养活了!驰家三夫人满脸嫌弃。 玫瑰欢喜的应了。只要肯开口吃东西,龙肉都没问题。 “驰冲熬的……成吗?”向佑嘻嘻笑着补充了一句。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闻言,肖毓青裹袖子准备收拾人,刚想动手又停了下来:“我也想吃,怎么办?” 含笑看驰家三夫人无节操地占别人便宜的小贱样,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还有一件事……”向佑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和笔,又是唰唰几下子。 玫瑰迷惑的接下万能留言簿,旋即大吃一惊。恍恍惚惚中她好像看见了纸上一行别扭的字——我要见“凤巢”的人! …… 就像乖宝宝一样,上班准时、下班守点的向二小姐在南城警署里又渡过了充实而有意义的一天。祝警司已经将她提供的线索上交了cid,调查取证工作在黑市口卫生署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谎称加班,向双胞胎姐姐规规矩矩地完成了请假备案,女孩子蹬蹬蹬再次爬上了阴暗的老楼房。反复敲了两下门,没人搭理,向佑心里思忖着:难道席师傅瘾又犯了,他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丑不拉几的,真是不忍直视……虽然心里嫌弃得紧,但难免也会为他担忧,遂悻悻然从地垫里抽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屋里难得干净了一回,向二小姐很欣慰。客厅茶几上的玻璃盘里摆放了几串洗得干干净净的紫葡萄,水灵灵、亮晶晶的,看得人食欲大增。而旁边的烟灰缸下还压了一张小纸条——徒弟,吃水果请付钱! 切!被强行aa制的向佑禁不住吐槽:字儿真丑!然后自觉地从包里掏出一个钢镚儿丢进玻璃盘,顺手扯了几只最漂亮的葡萄扔嘴里,真甜啊……没想到席楠枫此人,面目可憎,样子难看,笼络人的手艺倒不差。 此时,客厅里的钟时针正好与地面垂直,上头的玩具布谷鸟伸出脑袋聒噪了六声。向佑听到房门外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动静,有人在开门……她唇角一扬,踮着脚尖做贼一般跑进了里屋,手脚并用迅速爬上了里面的大衣柜,借着男人挂在架子上的大风衣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就像小时候玩躲猫猫的游戏一样,充满紧张刺激感。 只是,等了老半天客厅的门才缓缓打开。向佑缩在黑漆漆的柜子里,透过细细的窄缝悄无声息往外看。一双43码的运动鞋在昏暗的光线里首先映入眼帘,再往上是一条穿着肉色丝袜纤细的腿、灰色的皮裙……不是席楠枫,是一个女人? 席师傅耍女朋友了?向二小姐惊诧万分。从衣柜门缝处,她清晰地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熟悉的中年女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门,而后在客厅里左右打量了一圈。那人,身高虽然不够,浑身却充满了力量感,小腿上的腱子肉结实紧绷,每走一步仿佛都带着危险的杀气。此时,向佑一抬眼,正好客厅里挽髻的女人缓缓转身,一道明亮的光线照映在那张平凡脸庞上,被刀子开过的双眼皮分外抢眼。 ——李秋素!向佑大吃一惊,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人就是自己曾在“南郊巷”看到的那位跛腿的清洁女工。那时,她虽然脸上用口罩覆住了,但这双切割失败的双眼皮,却暴露了对方一再遮掩的身份。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席楠枫的家里?她与席楠枫、与郭小涛……甚至是温家仁,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突然的杀戮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蹿上了向佑的脑海。 郭小涛曾经在“南郊巷”见到了做清洁工,并且整容之后的李秋素,过目不忘的他瞬间认出了那人就是多年前的好友,曾在黑市口南街一栋2层居民楼前偶遇,并给他糖吃,哄骗他参与纵火游戏的男人。结果,怕火的郭小涛始终不敢动手。出于对朋友的愧疚,他也不肯指认真凶,为那人背了好几年的锅,没想到却因此害自己走上了黄泉路。 难道,李秋素就是杀害郭小涛和温家仁的凶手,她就是——“疯狗”詹天?细思极恐,向佑额上冒出一溜的冷汗,双手紧紧揪着衣柜里席楠枫的大衣,脸色都变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尽量平缓呼吸,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因为她知道,经历过战争与生死,背负了无数血案的亡命之徒,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何况,她还有孩子…… 屋里的中年女人细细打量着周遭,脚步最终停驻在客厅的茶几前,而后拾起那张烟灰缸下的字条,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完好的葡萄,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的笑。 此时,衣柜里的向佑紧张的握着手里发烫的硬币和葡萄核,她躲藏之前,为了不让席楠枫发现,已经将动过的葡萄翻了个面儿,正因为这份谨慎小心,才没有引起女人的注意。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开门。客厅里不请自来的女人身法灵活地疾速滚到了内屋的床下,悄无声息的隐藏起来。 半分钟后,提着一大口袋方便面的席楠枫步履蹒跚地进了屋。向佑寻着缝隙往外瞧,男人满脸苍白,小腿肚子都在打颤,行动迟缓如耋耄老人。她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这样的状况如果被“疯狗”偷袭,根本没有胜算。紧急之下,她深呼一口气,缓慢地摸出了手机,颤着手将它调到了静音状态,而后编辑了两条短信,果断的发了出去。 席楠枫进门,换掉了拖鞋,而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气喘如牛。他看了一眼被压着的字条,没吱声,而后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向佑在衣柜里急得不行——天啊,他怎么可以无视自己的示警信号,一张脸还能保持得这么平淡无波。 “席楠枫!”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内敛、沉稳,透着浅淡的煞气,如七月天里突然洒下的一阵细雨,让人浑身凉透。 赌神高徒看到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人有些意外,他蹙了蹙眉,迟缓的唤了一声:“……陈轶!” 乍闻这个名字,向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事实却容不得她拒绝,从门外施施然走进来的青年装扮文雅干净,甚至带了一点淡淡的……书卷气。在“新城”时,他是勤工俭学的阳明附大高材生,在生活中,他正在追求一位名叫敬阮阮的女孩子。只是不知当下,他扮演的又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直到看见陈轶背后跟着的,曾经与她有过打牌之缘的混混,向佑恍然明白了自己的这位小“学弟”原来扮演的是——赌神高徒的债主!那些地痞口中的“轶哥”,竟然是他。 青年一身衬衫牛仔,就像不染纤尘的书生。他文雅地坐到席楠枫身边后,却燃起了一支烟,吞云吐雾。“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席楠枫尴尬地没吱声。 陈轶看了他一眼,而后拿起桌上的方便面:“有钱买葡萄,没钱吃饭……”青年咂舌:“你是真穷呢,还是装相?” 顶着大黑眼圈的男人擤了一把鼻涕:“……葡萄,是给我徒弟买的……她怀孕了!” 闻言,青年微微一笑:“你对向佑还挺好的!” 躲在衣柜里的人眉头一挑,暗自思忖:这人怎么对她的一切那样清楚?对了,打牌那日他的小弟都在,估摸着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还有阮阮……也知道! 席楠枫沉默着,没有开口。 青年把玩着手里廉价的方便面,悠然道:“说起来,你曾经是阮阮的邻居,又是驰家大夫人的师傅,看在这样的关系份儿上,那30万块钱还真算不了什么!” “钱……我会还的!”席楠枫蹙眉道。 陈轶微笑着摇摇头:“可惜呀!”他叹了一口气:“我接到上头的命令……你镇日同别人的老婆厮混在一起,惹得二爷很不爽,已经下了追杀令。港城,你不能再待了!” 席楠枫面色一白,掌握成拳,颤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青年轻嗤了一声:“驰二爷的老婆不见了,他问你要呢……”一语双关,内含暗示。 向佑大吃一惊,死死捂着嘴,才让自己没叫出声来。从两人的对话中,她已经听出了端倪。陈轶虽然不是驰冲的手下,却接了上面的命令,为她的丈夫讨债。而债务,竟是自己…… “我和向佑,没什么。”席楠枫淡然道。 陈轶丢弃了手中的残烟:“我信向佑。我老婆说过,她的朋友很干净……但是,我不信你!” 席楠枫摊着手,觉得好笑:“你认为我这副模样,还能对向佑做什么?” 陈轶转过头,认真看着男人满脸颓废、灰败狼狈的面容,叹息道:“这样看来,确实做不了什么!驰家大夫人如果红杏出墙的对象是你,驰二爷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说完,青年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往内屋瞟了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 席楠枫瘫软在沙发靠背上,自嘲一声:“可笑,以前我一直以为驰冲喜欢的是我师妹……” 青年自然的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悠然道:“既然你没钱,我也不啰唣了。去,把葡萄洗洗,给我兄弟尝尝!总好过就这么白跑一趟……” 赌神高徒疑惑的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也不多说,起身弯腰端起茶几上的玻璃盘。谁知,下一刻一个快疾如风的黑影一闪而过……谁也没有看到陈轶是怎么出的手,冰冷的刀子寒光凛冽,捅入男人心口的动作又快又准,未曾犹豫半点。锋芒边沿,鲜血滴在透明的玻璃盘内,将一片紫色逐渐染得通红,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席楠枫的身体仍旧弓着,像一只生命将近的皮皮虾,瞬间终止了一切多余的动作。剧痛袭来,男人唇色苍白,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膛的那把匕首,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个不清楚的单音,已颓然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师……傅!向佑大惊失色。陈轶的动作太快,且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以致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连惊呼都没有出口,席楠枫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不能叫……躲在衣柜里的女孩子额头上已全是冷汗,视线所及,与衣柜相对的单人床下,寒光凛凛的刀面映照出中年女人镇定自若的脸,“她”伸出绯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锋利的尖刃,唇角挂着诡异的笑。 “老大!”混混a整个愣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青年猛的抽出插在席楠枫胸口的刀子,又顺手补了一下,就像切菜一样,随意漠然,视人命为无物。 陈轶从茶几上扯了数张卫生纸,把染血的刀子擦得干干净净,而后吩咐小弟:“收拾一下,把尸体扔到车后备箱去,找个地方处理了。这栋楼和周边的街道没有监控摄像头”旋即悠悠然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副白手套,将门把手和四周留下的指纹擦得干干净净:“席楠枫的追杀令价值三百万……他欠的钱,足够抵消了!” 混混b颤巍巍地伸手,往沙发上的男人鼻息处一探:“轶哥,真死透了!”而后哆嗦着往他身上盖了一件黑风衣,与同伴合力背了“尸体”匆匆往外走…… 第二百二十二章 荒诞的剧本 不过十分钟的场景,就像一出荒诞的戏剧,无声无息的开始,莫名其妙的冲突,最后悄然结束。人命如蝼蚁,卑微至极…… 黑暗中,向佑任眼眶的泪扑簌簌往下淌,不敢呼叫、不敢阻止、不能冒险。若是以前,她无所畏惧。但是现在的自己,并非孑然一人……她没有权利赔上另一条命,任性地充当英雄,甚至连身为警务人员的伸张正义,作为普通市民的见义勇为都不行。自责、羞惭、懊悔……种种情绪顷刻间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四周静了,床下的女人蛇形般爬了出来,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的沙发前,俯下身子,像一条猎狗一般,反复嗅着上面的血腥气,直到完全消除了心底的疑猜,脸上仍旧挂着诡异的笑,消失在了暮色中。 向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衣柜里爬出来的,她的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屋里发生了命案,凶手是好友的情人,死者是自己的师傅,幕后操控的是自己的丈夫。一时间,她头上的天仿佛都塌了下来,眼前只剩一片黑。 偏偏倒倒的,她走出了老旧的楼宇,脚步凌乱,眼神空洞。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短暂的信号音之后,上司浑厚的男声透过电波传来:“小妹儿?” 向佑的手抖得厉害,连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姐……姐夫!”她哽咽的说:“我看到有人被杀了!” “谁?”祝涛的语气平淡无波。 向佑深吸了一口气:“温家仁的徒弟——席楠枫!” 闻言,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向佑,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累了……还有,这么晚不回家,在外面瞎晃荡什么?”祝姐夫的语气就像谈论小孩子的学习成绩般,毫无起伏。 向二小姐欲哭无泪:“姐夫,我在黑市口东盛区的一栋居民楼外面。就在刚才,席楠枫被人捅了两刀子,死掉了!” 祝姐夫“呵呵”一笑:“小妹儿,我让驰冲来接你!” “……别,千万别!”向佑一听急得跳脚,她抬袖口抹了一把眼泪,鼻子流得哗啦啦:“他如果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吓死的……姐夫,你和我姐过来一下,好不好?还有,我真看到死人了……” 呜滋滋!对面传来剃须刀运作的声音:“妹儿,你姐忙得很,没空搭理你。不过你放心,她已经拨冗给你老公发了你的坐标!”祝涛打了个呵欠,声音愈发的懒。 听完这话,向佑吓得拔腿就跑:“向芸在干什么呢?” 祝涛一本正经道:“拉屎!” 果然很忙。向二小姐欲哭无泪:“祝警司,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她急得快骂娘了:“这事儿和驰冲有关,你别轻易暴露我的行踪好不好?还有,你得派海陆空三军,航母一打,贴身保护我这个关键证人呀!” “信,我当然信你!”祝涛在对面笑得像只大河马:“只不过,你姐姐怀孕了,我得陪着她。你自己一边玩儿去……”那口气就像哄小孩子。 “祝涛!”向佑咬牙切齿:“如果我说——绿巨人背着蝙蝠侠刚才哐啷一声从我头顶上飞过去。还有唐僧,直接唱《only you》摆平了蜘蛛精!我面前站着终结者三和隐身葫芦娃,鬣狗直接把海王**了,你信不信?” 祝姐夫愣了片刻,恳求道:“妹儿,要不你发个视频过来?我要唐僧和鬣狗那段……你姐姐一定感兴趣!” “算了,我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呢?”简直失败……向佑气得吐血,悔不当初:“打警察总署保险多了!”然后直接挂机,拨下警察总署神圣的1100号,心里堵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然后,电话那头响起一段长达5分钟的欢快旋律:“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只小青龙,小青龙……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向二小姐懵逼了,难道号码摁错了?咱家重新来过—— “亲爱的市民朋友,这里是港城警察总署!”女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顿时让人全身毛孔通畅,向二小姐欢欣鼓舞:“……如果你想投诉请按1,困难求助请按2,迷失方向请按3,头手脚被门夹请按4,宠物丢失请按5,至今单身请按6,被人劫持不能打电话请按7……报案请重新拨打1100!返回菜单请按#号键。” 向佑是个好孩子,非常听话的按下了“1”号键。“您好,如果您想投诉南城警署请按1,北城警署请按2,三河口警署请按3……投诉警察总署请按#号键返回!” 向佑青筋炸裂,再次按下了“1”号键。终于在短暂的提示音后,有人接了电话,“咔嚓咔嚓”对方似乎在吃薯片,声音含糊:“您好,您想投诉南城警署吗?” 向佑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爆了一串:“我要报案!黑市口东盛区有个叫席楠枫的居民被杀……” 吃薯片的女孩子默了几秒钟,然后尖叫起来:“啊!好恐怖,好刺激……”然后迅速收声,一本正经回道:“对不起,我们这里是投诉台,报案请拨打1100!” 向佑说:“那好,我投诉祝涛祝警司!” 女孩子非常吃惊:“哇,警司喔!他比我的职务高一、二、三……四,四级!”对面在扳指头数数:“对不起,权限不够,不予受理。”挂了…… 向佑听着对面的结束音,已经没有勇气再打电话了,警察总署这么调皮真的好吗?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又下不去,弄得一张脸半青半紫的。气急败坏之下,她拨通了敬阮阮的电话。 “佑?”小兔子有些诧异:“有事儿?” 向二小姐呼出一口浊气,终于碰上一个正常人了:“阮阮,出来陪我喝酒唱歌看电影,我请你看《战狼2》或者是……《咒怨》!” 敬小兔子问:“现在吗?” “对!”向佑就像一个陀螺,插着腰在原地左右前后打转:“现在、立刻、马上,hurry up!” 敬阮阮歉然道:“不好意思,现在不行!我给陈轶做晚饭呢,他刚才打了电话,五分钟后就要回来了!” “你在哪里?”向佑警惕的问。 敬小兔子有些羞涩:“……陈轶家里边,我和他同居了!” 向二小姐脑海里顿时掀起一片暴雨狂风,她搁下电话,呆若木鸡,耳边悠悠响起一首歌:“你是风儿,我是傻子,缠缠绵绵,到天涯……”她抬头看天,乌云遮月,暮色沉沉,大地就要笼罩进一片黑暗,地狱之门已经敞开,正义之师即将沦陷。 然后,一个温热的怀抱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男人的声音低沉动听,在耳畔犹如弹奏着一首催眠曲……哦不,断魂曲!“玫瑰告诉我,你在加班?” 向佑全身瑟瑟发抖,脑海里“幕后真凶”四个字反复闪现,一句话脱口而出:“驰冲,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会!”驰家家主轻声一笑,用两只手臂将人牢牢锁在怀里:“如果你不听话……” 向二小姐自动脑补了无数恐怖片、谍战片和家庭伦理悲剧的场景:“你是不是买通了祝涛和警察总署?” 驰二爷毫不避讳的回答:“是!” 向佑颤声问:“花了多少钱?”如果面对这样的情形,她还没有做出反思,那就真是与猪无异了! 驰冲打横抱起女孩子,往暮色中行去:“不用钱,只需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向佑谨慎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恍恍惚惚间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驰家家主悠然道:“伸张正义!” 拜托,伸张正义也不用耍我吧:“老公,这剧本谁安排的?”咱家不找他(她)撕皮就不姓向…… “我!”男人答得一本正经。 向佑撇嘴,那算了! “今天早上的小米粥好吃吗?”驰家家主戏谑问着。 向二小姐一张脸笑成了大喇叭花儿:“马马虎虎!”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绝境的癫狂 翌日,中肃医院外科特殊vip病房,满室喧哗。披头散发的女子纤细的手腕被牢牢捆绑在铁床的栏杆上,双目圆睁,发狂般用脚踢打着一切能够触碰的东西,凉被、血压器、止血钳散落了一地,屋里一片狼藉。 “……我要见驰冲!怎么,他不敢过来吗?”女人面目凶狠,再不复昔日的温婉柔弱,好似一只压抑了许久的厉鬼,将心中的怨气统统释放,让一室鸡犬不宁。 含笑冷眼看着发疯的女人,她那只被狗咬伤的小腿因为感染已经化脓,尚来不及换药的丑陋伤口红红黄黄,难看至极,怕是再不能恢复昔日的模样。当女人的左腿再次抬起时,双胞胎妹妹右手一伸,疾速地抓住了它,用力一拧。 “啊!”那骨裂般的疼让伍月娟发出凄厉的惨叫,一长串骂人的脏话脱口而出,哪里还有豪门贵妇的矜持有礼。 含笑嫌脏,厌弃的丢开了那只污秽的腿:“你也不照照镜子……凭你现在的模样,也想见二爷?” 女人原本清冷温婉的眸子已布满红血丝,里面三分疯癫七分狠辣,独独没有妥协和悔悟:“你替我告诉驰冲……在驰家,除了我伍月娟之外,他的哪个女人是干净的?”她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唇角扬着讥讽的笑:“我已经让私家侦探查过了——驰家二房外表清纯,在结婚之前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脏得不能再脏了;三房肖毓青,红杏出墙勾搭戏子,肚子里揣着野种,还有脸继续待在驰家。还有向佑,装出一副圣女样,嫁给他不过是为了钱……自始至终,只有我伍月娟是真心待他,只有我的身子是清清白白的!” 闻言,双胞胎妹妹怒火中烧,抬手一个巴掌又快又狠,打得床上女人一嘴的血:“闭上你的臭嘴!” “怎么?恼羞成怒了……”伍月娟吐了一口红色的唾沫,邪魅笑着看她:“你家主子说过不舍得我死。有本事,你杀了我!” 含笑被她的挑衅激红了眼,右手成刀状高高举起,趁势就要落下。若这一掌下去,床上的女人非死即残……下一刻,女孩子异于常人的铁掌却被一只古铜色的大手制住了,粗糙却温暖,铁汉柔情。 “别中了激将法!”突然出现的段大保镖声音不自觉放柔,看着伍月娟的神色就像观察一只垂死挣扎的牲畜,没有怜悯,毫无感情。 被戳穿了心思的女人不恼不怒,眼睛一眨。反而换了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双目含情,幽幽怨怨对青年道:“段飞,谢谢你这些年对我这样好……在偌大的驰家,真心可贵。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情义。” 闻言,含笑妹妹一双又嗔又怒的眼睛在两人面上扫过,沉默片刻后,气愤的说:“段飞,你个扑街仔!她这样蛇蝎心肠、丑出了翔的,你都瞧得上?真是瞎了狗眼……” 被心上人骂得爽歪歪的男人挠了挠头,一本正经道:“挑拨离间计,我在西点学过!” 伍月娟眼中染泪,故作抽泣状:“我知道,驰冲是你的主子,你不想背叛他,所以一直不敢对我表白。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意!不如,你放了我,咱们一起走!” 含笑气炸了:“勾引二嫂。段飞,你好哇……” “祸水东引!”段大保镖无奈一叹。 含笑妹妹气得夺门而出,只留下一阵带着花香的风。黝黑的青年呼啦啦追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 周遭静了,死一般静。伍月娟一双眼死死盯着门口,渐渐没有了温度,待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女人从床上艰难的翻身,一点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在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下,拼命伸长残腿,试图用脚趾夹起散落地上的止血钳。 近一些,再近一些……伍月娟背对着门的方向,脑袋上扬,她忍着腿上的剧痛,因这轻微的动作,一张脸涨得通红,喉咙里也喘着粗气……直到她的脚指头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自来镇定的女人因遭遇障碍,心里悬吊吊的。她虽然没有回头,额间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小五!”男人的声音有些粗嘎难听,一如多年前两人混迹江湖时一样,被风霜磨砺得充满血腥味儿。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病房里,除去了一身伪装,恢复了最初的装扮,一张脸却已被手术刀弄得不男不女,再无棱角。 下一刻,伍月娟就着原来姿势,被压在下面,鼻息间是那股让她几欲作呕的潮湿霉臭味道和廉价浅淡的脂粉气,背上的贴合感更是令人烦躁:“你做什么?”在多年之前,她就知道詹天对她抱着非分之想,但那时同样强势的自己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委曲求全,所以让男人很是忌惮。可是现在…… “汪玉春和席楠枫已经死了。”男人压低了声音,面上的神情半是讨好,半是炫耀:“你是否也应该兑现——对我的承诺。” 伍月娟吃了一惊。她知道,汪玉春其实不难对付,真正难对付的是席楠枫……虽说这些年他已被生活磨废了,但好歹赌神高徒的底子还在那里放着。以温家仁的严厉,席楠枫所受的魔鬼训练未必比驰冲少,他身体的灵活性和搏击能力在当世仍旧算得上一流高手:“席楠枫……是怎么死的?” 詹天向心上人的耳朵边吹了一口气,脸上得意道:“趁其不备,两刀毙命……小五,席楠枫今非昔比,不足惧了!”他今天既是过来邀功的,自然不愿将两人死于非命的事实和盘托出。这个女人,他想要很久了。在她面前,他愿意做一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伍月娟思忖了片刻,没有再提出疑问。以詹天的狠劲儿和实力,如果这些年他并没有放弃那些要命的营生,一直保持鼎盛时期的状态,再加上现在这副不男不女的躯壳,趁赌神高徒疏忽大意的当口,取其性命,极有可能。 “小五,你和我一起走吧!那些碍眼的人,知道你过往的人……我已经统统干掉了。只要我们隐姓埋名,再没有谁可以查出当年的真相!”男人说:“你我现在的样子,都是干净的!” 闻言,伍月娟扬唇一笑:“我就猜到当年那些兄弟……是你的杰作。疯狗,你真狠!” 看着那张娇艳如花的侧脸,男人回忆起这些年望梅止渴的情景,心痒不已,手下开始不规矩起来。 “你做什么?”感受到耳畔微乱的呼吸,伍月娟恼怒地喝止:“这里是病房,驰冲的人随时都会进来……你不要命了!” “对!”詹天原本就不是席楠枫那样的谦谦君子,他想做就做,根本不会同你讲仁义道德、礼法规矩。在他的头脑中,付出的就要双倍讨回来,属于他的东西,管她干净与否,都必须像狗一样,打上自己的标记:“这些年,我想你得紧……也该讨些利息了!” 伍月娟的心彻底凉了。她想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但是却不能在此时此刻丢掉手上这把刀,因为……她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无路可逃、无人可用。如果无法稳住“疯狗”,在驰冲把她交给驰家老大之前完成反杀,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而她现在所拥有的唯一诱饵和筹码,只有这具身体。金钱无用、名利无用,画饼充饥无用,詹天根本不吃这一套。 忍受着自己被一点点撕裂,女人低头咬住床单发出恶狠狠的声音:“你帮我再做两票……我就和你走!”至于今天的仇,日后必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收网的序幕 “小五,你……”看着红梅如花,男人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这人竟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所有难以名状的情绪一瞬间涌了上来,冲回了理智的堤坝,根本难以遏制:“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帮你!” 伍月娟疼得不行,额上全是汗:“你帮我杀掉两……两个人!”男人向她讨利息,她也要索回自己的报酬。 “谁?”詹天已经癫狂,就算女人此时要他摘下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会照做的。 一想到疯狗现在的脸,伍月娟都快恶心吐了:“黎樱,驰家二夫人!”女人双手紧紧揪着床单,双眼几乎要恨出血来:“是她毁了我的腿!”还有她的清白……如果没有那人通风报信,自己就不会落到今日任人欺辱的悲惨田地。 詹天低头看着女人残缺到不完美的肢体,丝毫不觉得恶心难看。在他眼中,那只血淋淋、面目全非的腿就像断臂的维纳斯,美极了:“宝贝儿,你真漂亮!”“疯狗”喉咙里发出粗嘎的笑声,他拾起地上散乱的酒精瓶,将里面剩余的液体一股脑的浇灌在了女人即将溃烂的伤口上,期待它开出一朵鲜艳的花。 “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女人放声尖叫起来:“詹天,你疯了……你想痛死我吗?”她嘶嘶地抽着气,汗都冷了。 听到这样一句夸赞,男人邪佞笑着,撒手扔掉了手中的瓶子:“好,我答应你……第二个呢?”在他眼里,除了这个青梅竹马的女人,其它的都是草芥。生或死,全凭自己高兴。 伤口的疼和心上的疼折磨得伍月娟失了理智,她咬着唇,一字一句道:“杀了……驰冲!” “喔!”有些意外,疯狗吹了一声口哨。他原本以为经历了三年荣华富贵的婚姻生活,女人会变心别恋,没想到她竟对自己的丈夫痛恨至此。也是,谁能够忍受这么些年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那与守活寡无异。在港城赫赫有名的驰家二爷,要么无情无义,要么无……能。 “你不敢?”伍月娟嗤笑一声,双手攥得更紧。 詹天的热度毫不减退:“我以为,你更想结果的是——驰家大房!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你要上位应该很容易。” “放心!”伍月娟冷哼道:“只要驰冲一死,她跑得了吗……到时候,我会亲自动手,不用你代劳。” 男人紧紧缚着她纤细的腰肢:“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伍月娟想把那只碰触自己的脏手砍掉,然后扔进茅坑:“我可告诉你——驰冲,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强忍着胸口的闷气和让她几乎疯掉的痛感,一字一句道:“要杀他,就必须做好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驰家的男人都是世间的极恶者,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习惯了蚕食侵吞。如果没有死亡的觉悟,根本不可能扳倒他们。 疯狗自然不会被她危言耸听的话吓倒。一个做生意的,能有多可怕?只要干翻了他身边的保镖,那人还跑得掉?“亲爱的,你想要他怎么个死法……痛快一点,还是零碎一点?”没关系,他都能做到。 女人眯着一双眼,里面全是怨毒:“你最擅长什么?”如果她没有记错,骨节寸断、四肢尽瘫是这人的杀手锏。 “没问题!”詹天咧嘴一笑,喉咙里发出古怪声响。 …… 小光的玩具球不小心滚到了中肃医院外科二楼最里面的vip病房外。穿着背带裤、手里拿着报纸的孩子迈着两只胖乎乎的小短腿儿跑去捡,正好看到一个长相奇怪的男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从里面走出来。男人的嘴角噙着笑,一脸春风得意模样,在经过时,甚至还好心情的摸了摸他的头。 小光觉得男人丑极了,向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好奇的望着半掩的房门老半天,悄悄地走了进去……屋里有些暗,孩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他捂着鼻子,小巧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处。 一张三摇床上,被捆着的女人右小腿缠着白纱布,蜷缩成一团,不住的呻吟。她的头发很漂亮,脸蛋也很漂亮,可却偏偏不像个活人,一脸苍白,连唇色都是白的,浑身都脏得很、臭得很。医院的床单原本很干净,可是她的,上面却沾满了鲜血和流脓的污垢。 “……阿姨!”好心的孩子颤巍巍地走了过去,仰起头怯懦的问她:“你是不是很疼?” 伍月娟快被下身的撕裂感疼疯了,她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不住的喘息着,胸口闷得慌:“床头柜上的药……快,快给我!”她知道自己的哮喘犯了,不早不晚,却偏偏在被那个恶心的男人折磨之后。难道,连天也不帮她? 小孩子看她难受模样慌了神,忙拧开那只小蓝瓶的盖子,倒出几粒药丸塞进她嘴里,看她向饿死鬼一般干噎了下去,然后大口喘着气,一张脸白中甚至泛着青。“你好些了吗?”孩子闻着她身上的味儿,难受得忙用手中的报纸扇着风,才稍稍好过了些。 伍月娟张开嘴,拼命呼吸,嗅觉几乎失灵。 “刚才那个人,是你丈夫吗?”小光身子站得笔直,就像一个被罚的学生,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眨巴着,好奇问她。 烦躁的女人想立即打发孩子走,恶声恶气道:“不是!”她讨厌那个字眼,特别是被冠在那样的男人头上,让她觉得受了侮辱,难以忍受。 “哦!”孩子虽小,却能看懂大人的喜恶。他知道这个漂亮女人并不喜欢他,也不愿意同她多讲。小光转过身,离开前问了一句:“阿姨,你的腿是被狗咬到的吗?” 此言一出,伍月娟如遭雷击。她忍着周身钻心的疼,拼命仰起头想坐立起来,偏偏事与愿违:“你……你怎么知道?”詹天临去前,将她的小腿简单的包扎过,已经看不出上面的伤痕了,这孩子怎么知道她是被狗咬的。 小光歪着脑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报纸:“喏,这人……是你吗?”他反复对比了一下:“上面的阿姨,与你很像!” 佳乐的报纸?女人大惊失色:“快,快打开给我看看!”她一直奇怪着,为什么詹天会这么容易找到自己。照理说来,她是前一天晚上凌晨时分被送到中肃医院的,这件事情很隐秘,除非24小时跟踪,男人应当不会知道。 小孩子为难的说:“报纸是给我爸爸买的,他在隔壁病房……你只能看一眼哦!”然后为她摊开来,递到跟前。 伍月娟咬着嘴唇,任头版头条上《港城名媛,驰家四夫人不慎遭“疯狗”咬成重伤》一行大字中那些寓意了今日结局的字眼,将自己的心击成零落碎片。 “啊——”女人仰天长啸:“驰冲,我杀了你!”她中计了。毋宁说走一步看十步的男人早就料到她会委身“疯狗”,换取脱身与复仇的机会,不如说是驰冲以她为饵,钓詹天那条大鱼,提前为她规划了这一条悲惨至极的路,算计了她,也算计了那个原本狡猾,如今却被情欲熏心的男人,把他们的命运玩弄于股掌。 “乖孩子,你去弄把剪刀,帮阿姨把手上的绳子绞开,好不好?”伍月娟垂死挣扎着,双眼大睁,面庞全是惊惶。她费力堆砌出一张温和的笑脸,诱惑着即将离去的孩子——她最后的救命稻草:“阿姨待会儿给你糖吃!”她终于明白,此时此刻如果不能想办法自救,她以后的命运将会悲惨无比。詹天一旦失手被擒,她想要逃脱,怕是再也没有指望了! 小光停下脚步,偏着头看她。须臾,露齿一笑:“阿姨,你的身上好臭!”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车上的激斗 孩子翘着嘴,一只手捏着鼻子,用稚嫩的语气厌恶道:“二爷说,再过几日,哥伦比亚那边会派人过来接你们……真正的温玉小姐,还在等着呢!” 伍月娟知道,他口中的“你们”,指的是她和詹天。她现在懊悔极了,为什么刚才不跟着男人一起走,还要赌气报仇,至少那样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不让詹天解开束缚自己的绳索,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她在驰冲眼皮子底下做这一切,始终不过一个笑话。“求你,让我再见二爷一面!你告诉他,我要见他。”女人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苦苦哀求,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指望了。 孩子摇摇头:“二爷嫌你脏,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他还朝她吐舌头,做了一个天真的鬼脸:“还有一件事,二爷让我转告你——汪玉春和席楠枫都没死!詹天什么都没做……他骗了你!” “不可能!”女人脑海里的世界彻底崩塌了:“詹天不可能骗我……他怎么可能骗我?” 孩子看着她的疯癫模样,欢欢喜喜地走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即将被淘汰的86路郊外公交车,没有空调,闷热难耐。即便如此,夙愿得偿的男人仍旧感到心情愉悦、周身通畅。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得意洋洋地瞄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车上,除了他和戴口罩的女司机,只有一位大肚子的孕妇坐在斜角的位置。那个女人挺漂亮的,秀发成髻,流线型耳环勾勒出优美的脸部轮廓,自有世家小姐的高贵气质。只可惜脾气火爆,一开口就把电话那边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与文雅的相貌完全不搭。 公交车逐渐驶离了高速公路,进入蜿蜒的乡道。窗外景色优美,等待收割的麦田绿中泛黄,微风一吹,麦浪滚滚。这一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偶尔有老农牵着牲口走过,视野所及炊烟袅袅,一派和气景象。 “段飞,我不想听你解释……谁有道理,咱们手上见真章!”孕妇似乎在和丈夫吵架,闹腾了一阵,撂下狠话就把手机扔一边儿了。然后低头,烦躁地在包里乱翻,掏出一盒香烟,却没找到打火机。“大姐,有火吗?”女人叼着烟屁股,双手潇洒地扶着座椅靠背,慵懒迷人,只是挺着的大肚子有些违和。 “没有!”驾驶座上头戴鸭舌帽的女司机冷漠的回了一句:“怀孕还抽烟,做孕妇都不会!硬要给自己弄一个这样的人设,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想给段飞生一个小不点想疯了,是不是?” “孕妇”呼出一口长气,挠挠头:“原本以为扮孕妇可以在公交车上享受别人让座的特权,谁成想你的脸黑成这样。统共就拉了两个人,油钱都不够……如果二爷不给报销的话,咱姐妹俩还要自掏腰包出这趟差,真不划算。”说完,样貌高贵的女人直接伸手,从裙摆往上掏出了一只大公仔,而后把它甩到了一旁:“失败,痱子都快给我捂出来了!” 詹天口中的曲子已经停止了。有趣儿!男人眯着眼,静静的看着离自己仅有数步之遥的假孕妇,鼻尖隐约嗅到了浅淡的杀气。对于制造过无数次屠戮血腥的刽子手而言,这样的味道,他太熟悉了,只需一点点就可以让自己全身血液沸腾,所有神经都处于亢奋备战状态。没想到这样一个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丫头骗子,竟然能够散发出如此阴暗的杀气。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会让天使成魔,走上不归路? “大哥,你有火吗?”向姐姐寻求帮助无果,双胞胎妹妹漫不经心的转过头,笑嘻嘻地望向后座全身紧绷、满脸戾气的男人,嘴里依然叼着她的烟屁股,唇角灿烂如花。 詹天缓慢褪去了身上的外套,迷彩背心包裹下是一具精壮、力量感十足的男性躯体,似乎每一块肌肉都在咕咕作响,随时准备大爆发。“警察?”男人有条不紊的折叠着他心爱的衣服,对于港城警署的人智商突然上线,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和敬意。 “不……是!”调皮的女孩子向男人摇摆了一下右手食指,脸上笑靥美好:“你猜猜?” 詹天脊背挺直,军人的气势拿捏到位。下一刻,他活动了脖颈的关节,将手指按得“咯咯”作响:“驰冲的手下?”如果不是警察总署,可以把他逼到这样境地的,在港城除了“风云会”、“新城”和浅微山驰氏,再不做他人想。 “家主想请詹先生做客“地下城”,不知先生是否愿意赏脸?”含笑妹妹学着电视里那些文绉绉的弱智台词,将一句话说得胸口泛酸,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正经一些!”女司机适时地出声训斥她:“二爷说过,不要轻敌。我还不想给你收尸……” 地下城?男人吃了一惊。他曾经有过一段当兵的经历,部队里的消息可比外面的灵光多了,他自然听到过有关这个神秘组织的粗浅传闻。话说,港城最厉害的非官方势力并非顾正林和柯竟梁手下的两大帮派,而是驰家前几任家主创下并发扬光大的“地下城”。只不过,它早在第五代家主继位后便悄然解散了……如今看来,这不过是驰氏本代掌权者为了休养生息、暂避锋芒所做出的策略调整。这股亦正亦邪的势力依然存在于世,说不定已经发展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强大。所以,他们才敢派出两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过来拦截他,也不知是轻敌,还是愚蠢? “呸呸呸!”含笑啐道:“大吉大利,少咒我。” 詹天在座椅上放好了自己折成豆腐干的外套,站立起身,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虽是条无恶不作的“疯狗”,倒也知道讲规矩。 含笑妹妹的小旗袍开叉到了大腿,一双红布鞋衬得肌肤雪白雪白的,很是漂亮。她身躯挺拔,侧踹起势,与男人相对而立,静默中风起云涌,煞气四溢。 玫瑰回头看二人的阵仗,百招以内定然分不出胜负。遂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司机角色,将车驶得四平八稳。她犹记驰家家主曾经交待过,但凡“地下城”的人在完成每一次独立任务时都要尽量做到可以挑大梁,非特殊情况不得寻求增援,否则不利于个人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的培养。所以这一次围捕“疯狗”,只是上头交给她们姐妹俩的小测试。输赢与否不影响结局,只关乎成长和荣耀。玫瑰知道自己的妹妹非常重视这次行动,生怕出丁点纰漏,暗地里与段飞已经切磋了好久,倒也因此促成了小情侣感情的迅速升温。 七月的正午酷热难耐,行进中的车带动气流暗涌,从每一个窗口灌进来的凉风汇聚在核心区域,使男女对峙的氛围更加白热化。 含笑本就生了一副火热性子,论定力自然比不上可以蛰伏暗处数年的男人,在蝉鸣声声中,率先发难,一记右勾拳又疾又厉,呼啸着风声阵阵,袭向男人面门。 詹天对手上接触的力道暗自佩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腕部的爆发力惊人,足可劈砖断石,非常人所能及。他不敢小觑,一招一式应对得谨慎认真。双方你来我往,异常激烈,公交车上结实的座椅在这场缠斗中阵亡不少,足见二人在力量上的强势。 透过后视镜和监控,玫瑰看着年轻男女在方寸斗室的这场激战,越往后看越是心惊,眉头也愈发紧蹙。她承认,在短短的时日里,妹妹的进步不小,从速度和力量上讲,女孩子与詹天势均力敌。但是,她有两处致命的缺陷,性子急和缺乏实战经验,所以导致数次险象环生。反观詹天,狡猾、沉稳,在保留实力的同时不断寻找敌人的弱点,一旦逮住机会,就会予以致命一击。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放弃的战斗 转眼,二人已在狭窄的空间来去了近百招,年轻的女孩子开始沉不住气,漏洞也越来越多。只见男人抬腿虚晃一招,含笑侧身躲闪,却堪堪迎上了一只铁拳。若碰撞坐实,她的右臂非当场折断不可。 恰在此时,双胞胎姐姐大喝一声:“——小心!”脚下一个刹车,改变了“疯狗”出手的准头,减缓了力道。 饶是如此,拳头落下,含笑痛呼一声,脱臼的右手软了下去,左手连忙营救,才不至于一招败北。 “嘿嘿!再来……”男人退后一步,向女孩子挑衅地勾了勾右手食指,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颇大度地给了她处理伤势的时间。 面对这么一个有礼貌、讲道德,目光敏锐、耐性十足、灵活又具有爆发力的敌人,含笑妹妹打心底里是尊重的。可是因为对方太丑,这样的尊重大打折扣。她借着车上的座椅靠背,矫正了脱臼的骨骼,过程虽有些痛苦,但于“地下城”里训练有素的菁英而言,却又算不得什么。女孩子抖落了一下并没有完全恢复的手,调整了一下呼吸,思绪突然回到两姐妹刚刚调入双环路别墅的夜晚…… 打斗暂停,玫瑰将车缓缓停在一处空旷的废料场门口,被树木遮蔽的地方倒也凉快,她回过头担忧地看着妹妹。对于狭窄的空间而言,并不适宜多人作战,何况含笑这样心高气傲的脾性,定然不喜自己相帮。也罢,权作让她增加一次实战阅历,吃一堑长一智。 静默中,却是詹天先出手,两只拳头依然挥舞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女孩子出击的次数递减,防御增多,回应的力量也在逐渐减弱,破绽百出,让近处观战的姐姐担忧不已。男人脸上的笑意在扩大,应对愈发自如恣意。 此时,一片枯叶自车顶的天窗徐徐而下,似翻飞的蝶在两人眼前翩翩起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借着那一瞬间视线遮蔽,出现死角的光景,女孩子变掌为拳,双手食指翘立,犹如一只形态优美的螳螂,在枯叶舞动之际齐齐发力,往敌人颈部两侧戳去。 颈动脉窦!玫瑰瞠目结舌。难为这丫头能在紧张的生死搏斗之间,还能忆起家主的教诲,静心思考、不断成长,她的格斗天分不容小觑,自己望尘莫及。 一击即中。突然而至的眩晕令男人眼睛发花,脚步出现了短暂的虚浮,在他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的当口,前胸又连中了女孩子势大力沉的两拳,逼得他一步步向后排靠,借助遮挡物不断调整因对方的奇招扭转的颓势。 兵荒马乱中,姐姐在悄声叫好,明显占了上风的妹妹却暗暗心惊。她心知肚明,以自己的天赋异禀,若是换作其它对手中了这样积聚力量的两指,定会当场晕厥,再不能做出任何反应。而“疯狗”詹天不仅硬扛了下来,还能迅速思考对策,不急不躁地调整步伐和策略。此人的天赋和身体素质与自己相较,更加趋于完美。即便将其置身“地下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含笑,机不可失,你在磨蹭什么?”有这样的好势头,却不图乘胜追击。一旁的姐姐蹙眉呵斥,对于女孩子明显的走神和渐缓的动作有些生气。 然而,詹天脸上神态的全然改变,近距离的妹妹已经切身感受到了。若说刚才他只是将这场打斗当作热身的小游戏,尚带着试探敌人的心思,保留了三分实力。此刻,男人眼中不再有散漫随意,那股子嗜血的戾气和杀意须臾之间已陡增数倍,连骨骼都在咔嚓作响。 下一刻,占了上风的女孩子收起拳脚,果断叫停。“没意思,不玩了!”含笑嘻嘻笑着,就像调皮的孩童,任性妄为。她两只手背在身后,借机舒缓了一下发麻的腕部,侧身让出了通行的道。 玫瑰沉默不语。她知道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妹妹也不会再动手了。含笑是个倔脾气,只要决定那样做,任多少头牛也别想拉回来。 挺识趣地!男人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双阴鸷的眼在姐妹俩身上来回扫了一次。待确定她们就此收手,再无纠缠之心以后,从座位上取回自己的外套,施施然下了车,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含笑,你……”玫瑰脸色有些沉,兀自启动了车子,调头回走:“你受伤了吗?” 女孩子脚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回了原来的位子,右胳膊低垂着,埋怨道:“姐,都怪你不带火,害我烟都没抽上,打架都输了!” “是,是,怪我!”双胞胎姐姐懒得理她,油门一踩,往市区方向疾驰而去。 …… 将交通工具顺利归还给港城公交署后,姐妹二人坐上了早在一旁等候的段大保镖的豪车,往双环路方向赶。一路上,含笑与玫瑰谈笑风生,对此次的训练任务却绝口不提,段飞也不便说什么。 “夫人没事吧?”寒暄了一阵,玫瑰不再理会妹妹的兴奋呱噪,向年轻的司机询问。昨日里目睹了一场诡异的“凶杀案”,身为警务人员却完全傻掉的向二小姐一定郁闷坏了。直到现在想起来,沉稳的双胞胎姐姐仍然觉得好笑。原来,驰家家主也有这么皮的时候。 段飞一张正儿八经的扑克脸偏偏被唇角的抽搐泄漏了情绪:“二爷陪了一夜,应该……没事吧!”至于怎么陪的,大家自动脑补,心照不宣。 玫瑰侧头望向外面飞驰的景物,却看到玻璃窗上映出了自己的影子,眼角微红,模样难看。她心底酸涩,轻叹一声:“二爷对夫人,真好!”有些东西,是该放手了。否则,伤害别人折磨自己,两面不讨好。 含笑伸出手,沉默握住姐姐的:“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玫瑰摸了摸女孩子柔软的发,欣慰道:“你长大了……”就这一点上,小年轻比自己看得通透,经历了一次教训之后,便知道哪些底线绝对不能碰,不像自己,仍然放不下。 青年凌厉的双眼看着前方漫长曲折的路,悠悠的说:“刚才,伍月娟在中肃医院咬伤了前来上药的护士,也咬伤了自己。她以自杀为要挟,提出想见夫人一面……二爷答应了!” 含笑怔愣了片刻:“那个疯女人,理她做什么?”女孩子撇嘴道:“夫人如果听信她胡说,指不定又要同二爷生出隔阂,哄起来费事儿!” 段飞自然猜到了垂死挣扎的女人会使出什么伎俩,他也清楚要结果掉那个麻烦,对于驰家家主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无奈与故人有约,詹天也即将落网,此刻实在不宜多生事端,打乱原定计划:“二爷会看着夫人的,她玩不出什么花样。” “希望如此!”含笑呼出一口浊气,心里憋闷得紧。 “小妹!”原本静静看着窗外沉默了好一阵的双胞胎姐姐,突然开口说话:“夫人昨日里要求我为她联系美国ny帮“凤巢”的调教师,并且让我答应不许对除了你之外的第三者讲,你可要替她保守秘密喔……” 含笑怔忪着。她弄不清楚,当时自己明明在场,已经听到了向家二小姐的请求,为何家姐今日里还要重复一遍?直到她看见驾驶位上的青年惊诧的表情,才知道自己的姐姐不过是钻了字眼的漏洞,要借段飞的嘴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驰家家主,但又不想违背对别人的承诺。联系“凤巢”的人并非小事,特别是在夫妻双方感情出现波动的时候,提前让驰家二爷知道,早做安排,才能有备无患。 番外 驰家两房戏精夫人 此时,双环路32号别墅里两个女人正在聊人生、谈梦想、品艺术、飙演技。 国际知名导演刘庆丰的年度清宫大戏《倾城恋》在恒源影视城开拍在即。身为驰家三夫人,肖毓青的脸盘子自然比旁人大,角色随便挑,牛逼得不行。这一次,她为了保险起见,不给驰家丢人,反复寻问了家中正房太太,最终确定在里面饰演一个前期备受君王宠爱,掌权后宫的女三号角色——辅政大臣之女海玉真海贵妃。 在这部苦情大戏里,海玉真明艳妩媚,有着“满清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惜嚣张跋扈、恃宠而骄,在后宫树敌太多,最终倒行逆施,被出身贫寒的女主拆穿了伪善的假面具,君王一杯鸩酒赐死冷宫,结束了她短暂而荒唐的一生。所以,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悲剧的代名词。 “老大,你确定要我接演这么一个角色?说老实话,海贵妃比《还珠格格》里边的容嬷嬷真讨喜不了多少……”肖毓青拿捏着一把小巧别致的檀香扇正在酝酿情绪,她将从剧组借来的旗装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衬得整个人不像贵妃,倒似一个唱大戏的神婆:“以后我出门买菜遛狗,需不需要配备一副防毒面具?还有,如果达不到一百米9秒的逃命速度,是不是最好不要往家里边儿跑,以免被热心市民端了老巢!”她曾听说过,有神演技的“恶毒女配”,在戏后极易遭到广大吃瓜群众的围追堵截、臭鸡蛋伺候,也挺悲的…… “肤浅!”向佑坐在客厅沙发上,将高高一摞剧本里属于驰家三夫人的台词大致通读了一遍,兴奋道:“这可是一个有灵魂、有深度、接地气,敢爱敢恨,光明磊落,容易让人产生共鸣的奇女子。本人喜欢非常,不会再考虑别的了!” 肖毓青抚额:“我的大夫人呐,您在使用这几个褒义词的时候,确定能把它们用在我的身上?” “不是你!”向佑抬头,嫌弃地看了脸皮厚的三房一眼:“我说的是海玉真,与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肖毓青被堵得哑口无言。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比海贵妃品格高尚,她一把抓过剧本,狂翻了几页:“向小姐,您瞧瞧这一段——十五岁的女孩子杏儿来自京城一户诗书人家,原本祖上风光无限,无奈父亲得罪当朝权贵后,家道中落,满门老小大多流放宁古塔,自此妻子儿女永世未能相见。杏儿满怀着生的希望入宫,如愿见到了气势磅礴、雄伟古朴的紫禁城。天真烂漫的少女知书识字、生而貌美,被上方安排伺候的第一个主子就是这位深受皇宠的海贵妃。没想到见面第一次,因一首赞美桂花的小诗,就被这位主杖毙在“宁安宫”,领盒饭的速度就像坐了火箭一样,才刚action就杀青了!我估摸着,这位群演姑娘的欢迎欢送会可以凑到一起开,毫不违和……向小姐,您真的确定,海玉真海贵妃这样的女人有灵魂、有深度、接地气?” “哎!”向二小姐秀眉一挑,为她认真分析道:“三夫人,你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一位土财主家没读过书,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姨太太,你老公突然安排了一位燕京大学的女博士给你端马桶、倒洗脚水,镇日同你讲道德、谈理想、研究圆周率小数点7位之后,在一大帮乡下朋友聚会时,花了五个小时当场背诵《唐诗三百首》……你会不会产生弄死她的冲动?” “呃!”驰家三夫人挠了挠头:“听您这么一讲,还真有几分冲动!” “啪”的一声,向佑摊开手,肩一耸:“这不就结了……至少海贵妃的想法非常大众化,完全没有自成一派、创新思维,这不是接地气,是什么?” 原来是这么接地气法!肖毓青心服口服。她牛饮了一口水,悠然吟诵道:“还有这一段——七夕的夜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皇上依着惯例,翻牌子定下了当晚侍寝的女人。宫里的大太监和教习嬷嬷安排好了一切,将水灵灵、未**的女主收拾妥帖,裹上了喜庆的红绸缎,送进了“崇庆殿”,等待君主的临幸。结果当天晚上,海贵妃打翻了醋坛子,让手下的贴身宫女拿着皇帝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一会儿谎称自己醉酒难受,身体不适,一会儿又遣人通报想与皇帝吟诗作对。每半个时辰闹腾一次,硬是将女主与男主的初夜彻彻底底搅黄了……就这样的女人,观众会喜欢?皇帝会喜欢?太后会喜欢?写手抄报的皇宫记者会喜欢……那不是一搅屎棍吗?” “我很喜欢啊!这么任性矫情,不是挺可爱的嘛?”向二小姐欢蹦乱跳地往对面沙发跑,一屁股黏到难得悠闲喝茶,听她们俩讨论戏本子的男人身边,仰起头一本正经地问丈夫:“老公,如果……我是说如果,您是皇帝陛下,我是这位海贵妃,半夜三更约您扎马路,搅黄了您和其它女人的好事儿,您会生气吗?会不会过来赴约?” 驰家家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妻子花一般的容颜和璀璨动人的眸子,心中喜爱不已,抬手捏了她的小脸一把,戏谑道:“光扎马路?没有其它的?” “其它?”女孩子一把挽住男人的胳膊,不解问:“还有什么?” 驰冲替她整理了一下内翻的领子,抱着人亲了一口:“譬如说,被你搅黄的好事儿……” 向佑脸皮一红,正要骂一句老不正经。驰家家主已经替她答了疑:“不会生气……会过去的!” 向二小姐得了答案,一溜烟跑了:“老三,你瞧……能够在冷漠的深宫吃醋、耍小性儿,不怕被其它对手拿捏住,还能继续得宠,活得潇洒恣意的女人,岂不比满口仁义道德、矜持做作的主角有灵魂、有深度多了?” 男人望着过河拆桥,连句体己话都没有的女孩子,无奈而宠溺的笑了笑。 肖毓青知道自己已经在驰家的这场争宠大戏里悄然败北了,就像剧本里的海贵妃一样,曾经风光无限,后来却被自己作死,也怨不得旁人。自此,她对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恨的角色有了不一样的感同身受。 “还有这里……”女孩子兀自欢喜着:“贵妃娘娘荣宠正盛时,宫里不少主事、妃嫔争相巴结,她私有的小金库竟比皇帝的还要丰盛。我就问你——爽不爽?” “爽!”心情豁然开朗的驰家三夫人翻了个白眼。 向二小姐锲而不舍:“另外这一段,表现她光明磊落的。海玉真受了皇后的闲气,若搁在别的女人身上,要么忍气吞声,要么背地里搞事儿。可是她偏不——大闹御花园一场,脚踩总管太监,连环掴女主,赐作妖的秀女三尺白绫,真是王八之气爆表……我可告诉你,《倾城恋》的主演是背景超屌的港城名媛、富家千金白苏,此人是圈里公认的笑面虎,演技一顶一,但尖酸记仇、爱摆谱,不好相与。整部戏里,如果你不接女三号,还真没人敢甩她的大嘴巴子。为了拯救刘导的戏,拯救广大的恒源群演,减少华南影业所要提供的盒饭量。三夫人,你只有委屈一下咯?” 原来自己的使命如此伟大而光荣,肖毓青向她捧手作了个揖,正经道:“大夫人,就冲可以甩白苏的大嘴巴子,我接了,行不行?” 向二小姐心满意足,一记摸头杀:“乖!你会红的,会很红的……不红,二爷不给刘庆丰发工钱,让他回去奶孩子、吃泡菜!”而后,心血来潮的美人儿又跑到丈夫跟前苦苦央求道:“老公,给我一个露脸的角色过过戏瘾,好不好?”向二小姐不想做主角,不想出名,只想把所有行当都体验一回,待以后孩子出生了,可以告诉他们,自己的母亲不是依附丈夫生活的米虫,而是一个有远大梦想的女人。她有预感,自己在南城警署做小警员的生涯没有多久了…… 驰家家主搂着妻子,对她的患得患失心知肚明。男人用脸颊摩挲着她白皙的面庞,声音内敛沉寂:“可以。但是有条件……” 向佑躲过了丈夫扎人的胡茬,欢喜雀跃:“什么条件?” 驰冲说:“没有吻戏、床戏,任何亲热的、拥抱的,有打斗等危险场景的,都不行!” “那刚才的杏儿,挺适合我的!”向二小姐气结,脱口说了一句玩笑话。 驰家家主爽快的应了:“就她吧!” “——老公,我不要!”向佑瞪大眼睛,呼天抢地。开玩笑!好不容易争取了一个露脸的机会,竟然只有十三句台词,其中还有两句是象声词“啊”。 反对无效。驰家家主一通电话直接锁定了《倾城恋》女n号由自家老婆友情客串。 另一边,大导演刘庆丰正在喝下午茶,接到华南影业执行总裁荣臣带的口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揣度着,驰家三夫人出演海贵妃都不用上面亲自打招呼,这位削尖了脑袋想演女n号的小姐与驰二爷,是不是……“潜规则”的关系?说不得,回去多加几句台词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命的意义 当段飞和双胞胎姐妹花风尘仆仆赶回双环路别墅的时候,恰好碰到驰家两房夫人正拿着戏本子排练一出清宫剧。一位是位高权重、嚣张跋扈的天子宠妃,一位是随机扮演各种角色的万精油,七月的暑气被别墅里的中央空调赶得无影无踪,两人一身制作精良的旗装,正玩得不亦乐乎。 “嘘!”见着匆匆进门,准备汇报情况的属下,驰家家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沉寂幽深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不远处的女孩子身上,那种无法言喻的深刻爱意在悄无声息中流淌成诗,醉了时光。 这是一出主仆间的对手戏,段飞他们进门的时候正好有幸欣赏到了故事的尾声,恰是这段小剧场的高潮。十五岁的少女杏儿不明人心险恶,不解上意,一首《咏桂》在海玉真的老对手蓝嫔面前,拂了主子的脸面。贵妃谈笑间狠下杀手,当场赐杖刑五十,着管事太监元方亲自监刑。 “元管事,杏儿这丫头生得水灵、人又聪明懂事儿,本宫很是喜欢!”肖毓青慵懒斜倚在罗汉床前,一双纤纤玉手青葱一般涂满红色蔻丹,顾盼间眉眼里浅笑嫣嫣,却暗藏杀气:“可惜,年纪太小了,有些规矩还要好生学学……日后才不会在这宫里闯下祸端!” 由向二小姐临时客串的老太监弓腰驼背,站在当朝宠妃面前,一副谄媚相。当上头发怒时,她神情一变,皮笑肉不笑的斜睨着空荡荡的地面,权当那里跪着一个半只脚已经踏进黄土的小丫头,目光中连悲哀、怜悯都是假情假意的,虚伪至极:“主子教训得是!”女孩子掐着嗓子,声音又尖又细,翘起兰花指,倒把那些阉人的一贯做派学得惟妙惟肖:“这些个小贱蹄子规矩没学好,倒是我们这些掌教的错。”说完,装模作样的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两巴掌,口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肖毓青快被驰家大夫人扮的假太监笑喷了,憋了一口气,差点没憋住,连眼睛里都闪着泪花子:“既然没教好,那就重新教呗!您老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严师,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严法儿!”驰家三夫人嘴角抽搐着,向老太监抛了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娘娘信任奴才,是奴才的福气!”假太监是个笑面虎一样的人,市侩狡诈,连眉毛、嘴角都是戏。“小泉子,今儿个天热,给咱杏儿丫头来点凉快的,提提神儿!” 向二小姐回身,一溜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像陀螺一样弓着腰转悠了回来。这一次,她扮演的是元方手下的小太监。一副单薄身板儿颤巍巍地,完全表现出了提着重物步履蹒跚,嘴角坏笑的狗奴才模样,“哗啦啦”一桶凉水下去,小太监幸灾乐祸。 少女杏儿跪在地上小脸苍白,她打着哆嗦,战战兢兢地忙磕头,口中连呼:“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哎哟喂!肖毓青眼看这人眨眼之间就演活了三个角色,全程无缝衔接,神态逼真,惟妙惟肖,目瞪口呆:“元管事!”驰家三夫人震惊得快搭不上戏了,一句台词说得拉拉扯扯:“女孩子要脸面,打……打几板子就成了,花样儿别太多,听到没?” 老太监迅速站起来,因为角色转换,假意咳嗽了一声:“哟!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跟着这样的主子,杏儿,你可有福了!”说完,抬腿踹了一脚:“死丫头,还不快快谢恩!” 接下来就是一场臆想被虐记。趴在地毯上的女孩子咬着牙,全身都在抽搐,一边忍着痛,一边谢主子赐刑之恩。那种在生死边缘,苦苦抗争,对命运的不忿,对人心的怨恨,还有疼得歇斯底里,痛哭流涕的神情,叫人看着心酸不已。最后,她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几不可闻,渐渐只剩苟延残喘的悲鸣,直到没了音儿。 肖毓青被吓着了:“杏儿……啊呸,向佑?”她看着驰家大夫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卑微得像街边将死的乞丐、卖火柴的小女孩,心肝脾肺肾都打起颤来。 此时,地上的人儿背对着观众也在打颤,她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给人传递出了一种痛苦而压抑的情绪。 “向佑!”看着妻子久未起身,男人的心整个都揪到了一处,他倏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步伐急切,甚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这样的焦灼担忧,连身边的属下都感受到了。他们十分惊诧,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驰家家主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在他们的眼中、心里,驰二爷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他的温言软语、脉脉温情天生稀缺,终此一生只为一人。 从地上将那小小的一团抱起,重了怕弄疼她,轻了怕不够紧贴,就像含在嘴里的糖块,担忧它总有一日会跑了、化了,整颗心都是软的:“囡囡!”驰家家主看着怀里的人闭上眼睛、失去生气的模样,感觉眼前的色彩都没了! “surprise!”下一刻,向二小姐突然睁开了双眼,里面蕴藏着万丈光芒,她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艾玛,可累死我了!助演真不好当……”然后抱着他兴奋道:“二爷,我演得好不好?”没心没肺的人根本不知道,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所有在场的人都经历了一次非常复杂、情绪各异的心路历程。有的羞臊、有的遗憾、有的震惊,有的嫉妒痛苦…… 驰冲愣了一下,见妻子重又回复了快乐鲜活模样,患得患失的心终于找到了位置安放,才努力跳动起来。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就像抱住了全世界:“向佑,叫老公!”男人目光里全是深情,声音微颤,但不失悦耳动听。 女孩子下巴尖搭在丈夫肩上,胸口灼热,感觉呼吸都急促起来:“老……老公!” “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男人担心问道。 向佑急忙摇头,突然看见对面一双双滴溜溜的眼睛正饶富兴致的注视着自己,一时间脸皮快滴出血来了:“玫瑰、含笑,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人捉住了吗……”她知道今儿一大清早,丈夫手下的菁英就领着任务,外出围捕“疯狗”去了,虽然心中替他们担忧,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她相信那人,跑不了! 双胞胎姐姐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涌起剧烈痛意。这种感受,绝非零零碎碎的,而是畅快淋漓,一次痛个够。那样也好,从此之后,就再也不必惦记挂念。虽然她在“地下城”时早就从各方探听到,驰二爷宠妻,但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如今见到方知,向佑就是他的命,他一切的快乐源泉,没人能从他手中带走那个女孩子,老天不行,谁也不行。 玫瑰摇摇头,唇角牵起一抹失败的苦笑。她这一生,没有败给命运,没有败给苦难,独独败给了缘分。 “哎呀,真可惜!”向佑一颗心全放在詹天脱逃的遗憾上,并没有察觉出丈夫将自己贴心竖抱着,就像呵护女儿一般。她伏在男人肩头急急寻问:“他是不是很厉害?” 含笑不想承认,也不想否定,最终沉默着点点头。 段飞伸手拍了拍恋人的肩头:“我们已经将打斗的过程全都拷贝下来了,希望能够从中找出“疯狗”的破绽!”青年诚实的夸赞:“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亦或应对经验、格斗技巧,他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易对付。” 驰家家主一巴掌拍在妻子屁股上,警告道:“詹天的事,你不许插手!”而后抱着人径直往楼上走去:“你们跟我上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二爷的实力 入住双环路别墅已经有些时日了,向佑还从未踏足过丈夫的书房。如今见到,方知别有洞天。 投影仪将一小时之前发生在公交车上那场势均力敌的搏击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看得人血脉贲张。除了向二小姐愈看愈兴奋外,其余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的。直到搏斗中的女孩子出其不意使出那一招,扭转了败局。向佑咂舌,忍不住对黝黑的青年说道:“小段飞,我真怕你齁不住你媳妇儿,这就是一f-22“猛禽”战斗机啊!” “滚粗!”暴脾气的妹妹右手拳头一抬,作势就要收拾人。吓得向二小姐抱头就要往屋外钻,却被丈夫一把擒住,送到边儿上坐着,规规矩矩的。 书房沙发与投影面之间有一处空旷之地,驰家家主解开了黑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松好袖口,向双胞胎妹妹一招手,动作潇洒闲适:“过来!” 含笑心坎一紧,右手握拳,恭恭敬敬过去了,但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比对战“疯狗”的时候还要紧张。 驰冲没有吩咐,“地下城”的人自然不敢同他过招比划。所以,当男人的手臂伸过来时,无论他要取自己的性命亦或做别的,含笑都不敢妄动一分,生怕惹了家主不高兴。 一旁的段飞和玫瑰姐姐眼见驰二爷动手,一颗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对于任务失败的人,“地下城”是有严格的评判和惩罚制度的,这样才能促使里面的菁英不折不扣的完成每一次工作,不遗余力、不打折扣。但这么些年,驰家家主从没有亲自惩治过人,若他出手,非死即伤。 下一刻,只听“咔”一声轻响,女孩子闷哼了一声,右手臂仍有些筋脉阻滞的地方彻底恢复了。她诧异地甩了甩可以正常运作的胳膊,终于明白自己在公交车上被“疯狗”一拳弄脱臼的那处,因为时间紧迫和心内慌乱,并未完全自疗成功。行了这一路,她隐藏得很好,姐姐和段飞都没有看出来,却被男人从影像上一眼就察觉了。 “把詹天使的那些招式用上,与我重新过一遍!”驰家家主不容拒绝,语气严肃认真,并未因属下是女孩或战胜不了自己就轻视怠慢。“你输给他并非实力不济,而是心有挂碍!”在这场生死相搏中,玫瑰,就是她最大的挂碍。因为有姐姐在场,女孩子怕输怕死,畏惧因自己的失败无法保护最亲的人,所以瞻前顾后,而“疯狗”却什么都不怕。他们这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女孩子从一开始就输在了心境上,注定毫无胜算。 含笑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那人的眼睛,此时此刻要代替“疯狗”同他一战,只觉手脚都是冰凉的…… 驰冲并没有给女孩子长时间发愣的机会,抬脚起势,竟与公交车上含笑所用的招数一模一样,只是速度与劲道完全不同,杀伤力倍增,两人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含笑屏息凝视,不敢再迷茫下去,打起精神应战,将詹天反击的每一次拳脚还原到几可乱真,威力十足。 数十招走下来,玫瑰大骇。她一早就知道妹妹有格斗天赋,就像复印机一样,可以将经历过的每一次搏击场面神还原。不仅能还原自己的,还能还原敌人的,所以她才能不断强大、不断成长。但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身边,拥有这样神奇天赋的,不止含笑一人。相较于亲身经历过,然后百分百复制而言,只从影像中观察了一次,便能将对手的一招一式记得清清楚楚,难上加难。 “这一处,詹天的破绽在腋下,你却攻他的下盘!”男人疾速变掌为拳,将女孩子在这场生死搏斗中的疏漏指了出来,果然一击即中,让对手瞬间乱了章法。 “你的右手并未完全恢复,颈动脉窦攻击的力度不够,导致詹天只出现了短暂晕眩,没能一击成功……”驰家家主一次戳刺之后,动作如行云流水,脚下横扫接踵而来,直接将含笑妹妹撂倒在地上,双脚发软,动弹不得。 一旁的玫瑰沉默不语。相同的一招,却出现了不同的结局,高下立见,输赢已分。妹妹与驰二爷的实力悬殊,天渊之别。 待一切停止,驰家家主整理着皱褶的衣袖,面上如清风朗月,仿佛前一刻的打斗根本没有发生过。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昏沉在地的女孩子,并不满意她刚才的表现:“你在怕什么?” 含笑头脑发晕,一旦停下动作,连双手都忍不住轻颤,这样的感觉非常陌生,她从来都不曾体会过。如果说同詹天战斗,她忌惮的只是自己失败后,无法保护姐姐,根本不曾畏惧过那个叫“疯狗”的男人。可是,与驰冲一战,她恐惧的却是自己的对手。他太强大了,强大到没有破绽,无论是从心理还是身体机能,都成熟完美,无懈可击。 “段飞,从明天开始,你每日监督她加练一个小时,直到我认为有明显长进为止!”男人沉声吩咐。经此一役,对于“地下城”年轻一辈的训练现状和培养模式,他认为有必要来一次大刀阔斧的整顿。 闻言,玫瑰心中发虚。她思忖着:如果妹妹这样的水平都入不了驰二爷的法眼,那自己更是无地自容,不知道要被“地下城”的洪流淘汰到哪个犄角旮沓里去了,说不得! 段大保镖沉默着俯身将含笑从地上抱了起来,暗里捏了捏她爬满鸡皮疙瘩的胳膊,以兹鼓励。能够战斗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只是今后在二爷身边行动,所有的要求还得升级。 严厉训完了属下,驰家家主转身看见妻子正缩在沙发的一角发呆,两只眼睛木木的,脸上的神情又傻又可爱。“老婆,怎么了?”男人径直坐到女孩身边,将人揽入怀,表情和声音已经不见冷厉,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温言软语。 一股熟悉的皂角香钻入鼻息,向二小姐原地打了个冷颤,心中悲凉一片——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以前,她从没撞见丈夫动过拳脚,在自己印象里的驰二爷虽然平日里性子强悍,手下拥有一大批菁英猛将,但终究烙上了一个“商贾”的标签,在外的形象也趋于铜臭味十足的文人骚客,即便与敌博弈,也大多是在谈判桌上见真章。这样的人,就算有几分蛮力,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所以,她削尖了脑袋报考警署,以为只要多在男人堆里打磨打磨,一定可以凭借更加年轻灵活的身体、不错的根基和花哨的格斗技巧最终完成夫妻“强弱”关系拉锯战中的绝地反扑。她筹划、隐秘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知道,驰家家主根本就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生意人”。他是一头可攻可守、允文允武,蛰伏在斯文外表下的野兽,头脑精明,眼光毒辣,关键还武力值爆表……在他的手里,自己根本过不了五招,想完成绝地反扑,简直是痴心妄想! “老公,咱们商量个事儿,成吗?”完全醒悟的向二小姐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全是谄媚神情,就像刚才的那场戏里大太监元公公讨好海贵妃时一样,小心翼翼:“如果以后,我和您吵架……或者是出现了劈腿第三者之类的情况,惹您生气了……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家暴,成不成?”驰二爷一根手指头碾下去,准保一尸两命,骨头渣子都捡不回来。 闻言,驰家家主脸上的温柔犹在,一双眼却瞬间换了颜色。他似笑非笑地紧紧盯着缩成一团的妻子,唇间的话语却是对手下年轻人说的:“段飞,通知周叔——从即日起,将浅微山驰宅的安保换成普通级别的!” 青年被向二小姐一句话蠢哭了,却还要故作平淡的问:“二爷,您这是要……” 驰二爷唇角一扬,下逐客令:“……你们可以出去了!” 段飞抱着含笑妹妹,拎着大姨子急吼吼出了房门,瞬间做鸟兽散。一分钟后,楼上书房里传来驰家大夫人呼天抢地的惊叫和求饶声:“老公,我错了!我真错了……唔!” 肖毓青仍在楼下读戏本子,脸红心跳的听了一阵儿楼上的动静,对一排的小年轻说:“瞧见没,谈恋爱的错误示范,学着点!” 第二百二十九章 狡猾的养子 松山监狱,坐落于港城三环以外的城乡结合区,这里环境清幽,设施齐备,管理人性化,关押的大多是地方有头有脸的公众人物,失足的名门子弟、高官富贾顶着曾经的光环,一招失足,沦为阶下囚。 顾威进入“松山”这些时日,过得浑浑噩噩。他知道自己酒醉后闯下滔天大祸,失手将梅之宜推下二楼,导致她颅内大出血当场死亡。他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但也知道她是顾老爷子的心头好。梅之宜一死,自己同父亲的关系将再难修复;牢饭一吃,“风云会”的权柄注定与自己无缘。他这一失手,丢掉的不仅是父子亲情和荣耀身份,还有自己的未来…… 探监所,每月为被羁押的罪犯提供一次不超过半个小时与直系亲属、监护人会面的机会。冰冷的防护栏使亲人之间的互诉衷肠始终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罪与罚相互依存,彼此为因果。 胡茬满面的青年早已不复昔日风光无限的模样,监狱的铁网遮蔽了外面的世界,也遮住了生命中的阳光。他看着探监所紧闭的大门,心情是焦躁而绝望的。后面的狱警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呈跨立状站到了背后。 9点整,探监时间到。灰色的大门从外面推了开来,不良于行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缓慢进入密闭的空间,他的面容依旧和煦如风,浑身上下透着干净温雅的气质,目光中甚至带了些浅淡的惋惜。 一见到来人,顾威半抬的屁股倏然落了下去,希望破灭让他心中的火蹭蹭的往上涌,布满血丝的眼恨不能在青年身上挖出一个窟窿:“你来做什么?谁准你来的?” 顾正林的这位养子有轻微的洁癖,他很不喜欢探监所里潮湿阴冷的味道,所以绢不离手。一方白巾,即掩住了对敌人的厌恶,又掩住了棒打落水狗的兴奋。“爸爸心脏病复发,不能来看你……所以,我来了!”言语中平淡漠然,就像对一个从未蒙面的陌生人。 顾威心脏揪紧,两只手攥着,好不容易压抑住了所有愤怒,颤声道:“老顾……没事吧?”虽然素来不合,但是在他心里,父亲仍是一个迟暮的英雄,值得自己一生敬佩热爱。那份血缘亲情,始终浓于水化不开。 “你的酒,醒了?”青年眼中的不屑和讥讽一闪而逝,旋即又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样子:“喝酒误事,以后……改了罢!” 顾大少被这人膈应得不清,在原地坐着难受,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楼霄,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是个什么东西,骗得了我老子,骗得过我吗?”男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面色凶狠至极。 “我是个什么东西不重要!关键是——顾少现在在里头做阶下囚,舒不舒坦,称不称心?”青年擦拭着手,挑眉幽幽道:“别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除了这个姓氏和顾家太子爷的名头,你还可以得意些什么?” “那天晚上,是你报的警?”顾威咬着牙,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青年耸了耸肩,大方承认了:“顾宅发生了命案,梅之宜死得凄惨,爸爸又要为你收拾宁雨欣的烂摊子。我不站出来主持公道、伸张正义,还有谁?”他停顿了片刻,惋惜的说:“可怜顾夫人这么些年一直暗地里护着你,替你擦屁股,比对亲生儿子还要上心,连我这个养子看着都妒忌……她爱屋及乌,最后却偏偏折在你这个小畜生手里,真是天意!” “你说什么?”顾威一拳打在桌面上,震得防护栏哗哗作响,后面的狱警忙出声呵斥,控制住了局面。 “我说什么?”楼霄嗤声一笑:“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的顾大少同港城几个富家子弟深夜飙车,曾经撞坏过一台售价2000万的玛萨拉蒂mc12,当晚就被人扣在一栋别墅里,整整关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日凌晨才被放出来。你知道,敢在港城动你的人是谁?救你的又是谁?” 顾威蹙眉沉默。 楼霄为他解惑道:“你撞坏的是美国ny帮老大尤金·柯洛莉的爱车。那个女人是道上出了名的暴脾气,当晚就放出风来,要留你一只手赔她的座驾……” 胡茬泛青的男人面色一滞。在他的记忆里,那场往事早已被烈酒浸泡得模模糊糊了,只留下囫囵的残渣和女人苍白的脸。他一直以为关键时刻是自己的父亲在幕后奔走,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楼霄斜睨了被关在里面的太子爷一眼,已经猜出他心里的想法:“顾老爷子没这么大的面子。”男人沉声道:“虽然他在港城风头一时无两,可放眼天下,“风云会”又算得了什么!” “……是驰冲!”顾威不愿承认,但不作他人想。 青年莞尔赞道:“还不算太笨!”他用绢巾擦了擦白净的手,平淡道:“驰二爷与向家千金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原本是人生最畅快的乐事,就连“风云会”的掌权人也不忍为此事叨扰。只有梅之宜,怀揣两个月的身孕,背着你的父亲,舔着脸皮冒雨在浅微山驰宅外侯了大半夜。最后才惊动了驰家家主,让ny帮卖面子放了人。可是你的继母为了此事,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雨夜流产,从此永远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 顾威大惊,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人都死了,我有必要骗你吗?”温润如玉的青年转动着轮椅,离隔离窗靠近一些,微微笑着:“她为你做的,还远不止这些。你却恩将仇报,猪狗不如!” 身陷囹吾的顾家太子爷双目绯红,咆哮道:“楼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青年啧啧叹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有时候,你所厌恶的敌人,往往是对你最无私的……你所信赖的朋友,不过是虚伪的君子。有的人,没有眼睛,反而内心清明。有些人,白白长了一双招子,却是有眼无珠……太子爷,很不幸。你就是那样的可怜虫——有眼无珠!” 自此,顾威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一个熟悉的、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反复回荡,挥之不去:“楼霄,是你算计我?”不是疑问,是肯定。 青年望着自己的腿,自怜道:“大少爷,不要血口喷人……像我这样连路都走不了,只能整日待在阁楼里的废物,如何算计你?”男人根本不承认那些阴谋,眼睛里都是被澄净掩盖的黑暗:“……如果我是你,不如好好想一想前因后果。谁离你最近,谁知道你的一切,谁可以主导你的情绪,在你身边……谁下手最容易!”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顾威震惊地摇着头:“不可能!”那人,跟了他三年,自己视如兄弟,情同手足。他不相信,背叛自己的人会是…… “我想,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轮椅上的青年一字一句道:“展梦杨与驰家大夫人曾是一对恋人,这在阳明附大,人尽皆知。后来,盛鼎危机,驰冲乘机占有了向家二千金,拆散了那对小情侣的大好姻缘……” “荒谬!这与展梦杨背叛我,有何关系?”闻言,沉不住气的顾家太子爷反驳出声:“即便他想报复驰冲,同我交好,借助“风云会”的力量与驰氏对抗,不是更合理吗?” “呵呵。”青年笑出声来:“大少,你别忘了——“风云会”掌权的,不是你!驰二爷与顾老爷子的关系,人尽皆知,驰氏与“风云会”互为助力,同气连枝。所以,展梦杨借你的酒,制造了“宁雨欣事件”,让周韬和江万权叛出,“风云会”元气大伤。如果顾家无法主导这股势力,最终自然会有人取而代之。到那个时候,才可以真正利用“风云会”抗衡驰氏……所以,展梦杨要对付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父亲!” 自此,所有阴谋都被青年选择性的晾晒在了阳光下,却把自己分离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人,是顾威的!事儿,也是顾威犯的!结局,自然由他一力承担。 楼霄走后,顾家太子爷面如死灰坐在原地,愤怒、沮丧、懊恼统统无济于事,只有等待审判的命运。 寂静中,身后的狱警仍旧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在他耳边道:“二爷要见你……” 第二百三十一章 孤注的一掷 南城远郊一座废弃厂房的地下室里,灯光昏暗,阴冷潮湿,“疯狗”詹天穿着一身单薄的夹克衫,正有条不紊的摆弄着两只造型独特的电子钟,桌上摆放了一碗金灿灿、热腾腾的桂花饭,香气四溢。 满脸疤痕的老妇人战战兢兢的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以手代替餐具,埋头食用已经散发着馊臭味的食物。常年生活在阴暗的环境里,妇人的视力已经非常模糊了,她惧怕光线,眼中的物体逐渐呈黄色。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对面的疯子从来不会留下无用之人。 “李阿姨,我已经见到小五了……”男人放下手中的钟,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开始像军人一样一丝不苟地享用他的食物。 李秋素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还是像以前那么漂亮纯洁。”男人显得异常兴奋,丑陋的脸庞红光满面,话也较往日更多:“你知道吗?小五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就在医院里,我得到了她……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闻言,老妇人的手颤抖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个疯子从来没有态度如此平和的同自己说话聊天过,反常即妖…… 詹天着筷子及用餐的姿势标准端正,几乎可以作为教学的范本:“我原本想带小五一起回来,她却不肯!”男人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享用食物,丝毫不见半分礼仪上的瑕疵:“她的心里始终惦着报仇,倔得很……她要我杀了她的情敌和名义上的丈夫,那两个人一直在折磨她!” 李秋素微蹙着眉。果然,这人看中的女子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天生一对! “我知道,小五其实一直在利用我!”詹天噎下了沾满蛋液与香油的饭粒,唇角含笑,眼神复杂:“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从小就这样,她是我的女王,我容许她在我面前任性放肆,耍性子……如果换作旁人,我会把他(她)的骨头全部敲碎。” 老妇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的,手心全是汗。 碗里的食物已经快见底了,詹天进食的速度越发的慢:“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小心谨慎。原本我还打算认真筹谋一下,过段时日再找机会下手。可是,小五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已经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如果她出现任何意外,那么我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用湿纸巾仔细地擦拭着嘴角:“所以我决定,今晚就动手,将她讨厌的人一次清理干净,再带她离开港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免得日后夜长梦多……” 此时,一股子酸味儿自李秋素的喉咙口涌了上来,她快吐了! “其实,要干掉一个女人和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并不难,难的是如何顺利潜入浅微山驰宅。我听说,那里的安保是目前世界一流的,也不知道传言有没有水分……”男人起身,在地下室角落里一面残缺的镜子前认真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过了一会儿,他悠然道:“不知驰家的狗腿子和我部队里那些弟兄们比起来,是一块块豆腐呢,还是一群野兽?我很期待谜底揭晓!” 李秋素艰难地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准备收拾他的碗筷。 “李阿姨,不用了!”男人出声制止了老妇:“你的桂花饭真是越来越难吃了,里面没有放盐,全是味精……我想,小五一定用不惯的。她的嘴很挑,肠胃也不好,如果吃到这样的垃圾,她会朝我发脾气!” 李秋素怔愣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眼睛的问题已经暴露了。惊惧的老妇膝盖一弯,“噗通”跪在了地上,向男人不住的磕头。 “李阿姨,你的白内障加重了!”詹天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转身走到李秋素面前,像拎小鸡一样,直接将跪在地上全身发抖的妇人拎了起来,扔回笼子里,落锁! 李秋素满面惊恐,不停的摇动着铁笼,喉咙里发出残破的单音,既像诅咒,又似告饶,凄厉无比。 詹天将刚才摆弄的一只电子钟搁在离铁笼只有一步之遥的小板凳上,对妇人和气道:“李阿姨,原谅我不能带你走。因为,你对我和小五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他低头调试着电子钟背后的按钮,时间开始在静谧里流淌。 老妇吓得几乎断了魂,伏地无声哀嚎。 “我做的炸弹厉害无比。阿姨,你放心,不过一瞬间的事儿……没有痛苦的!”男人面无表情,将另一只钟揣进了小巧的背包里:“如果这一次,我和小五能够成功脱险双宿双飞,明年的今日我会记得给您上一炷香,感谢您这三年的照顾!” 李秋素爬了起来,弓身朝铁笼外吐了一口唾沫,恰好落在男人脚边。人之将死,她也再不用向那只疯狗摇尾乞怜,终于找回了这几年被侮辱欺凌的一点点尊严。 詹天没有生气,反而赞了一句:“有骨气!”旋即,他用鞋底抹去了地上脏污的痕迹,对妇人怜悯的说:“李阿姨,记住我这张脸吧!到了下面的奈何桥,不要喝孟婆的汤。那样,下辈子才能找我报仇。” 妇人看着昏黄灯光下那张模模糊糊、渐行渐远的面容,忽然发现,那只“疯狗”的脸庞和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相似,尖酸刻薄、毫无人性。原来,她竟不知,整整关了自己三年的仇人,究竟有着一副怎样的嘴脸。 李秋素仰天悲鸣,喉咙却干得难受,发不出一点声儿。周遭没有人,偌大的屋里,只有那口钟发出揪心的滴答响动,犹如僧侣敲下的丧魂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十分钟后,伴随着一声巨响,火光四溅,仓库坍塌,地下室沦为一片废墟。 …… 入夜,港城的天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盛夏日,雨季时,气候阴晴不定,前一刻还一片安静和气,转眼之间风起云涌、雷鸣电闪,格外热闹。 浅微山驰宅,坐落于超级富人区的一颗璀璨明珠,此刻正沐浴在淼淼夏雨的洗礼中。危险来临,却被黑暗遮蔽,隐藏在夜幕下,悄无声息。 “驰家!”詹天一记手刀打晕了夜里查看雨情的保安,只用十来秒时间就将人利索地拖到了茂密的草丛中藏匿起来,将一切恢复如初。疯狗的唇角高高扬起,原来,所谓的最强安保,不过是一块块装点门面的水豆腐。不知道那位斥巨资打造了这一切的港城首富,被人狠狠的打了脸,会是什么表情? 驰家的主宅与众不同,一眼就能辨出来。“疯狗”无需花费多少力气,便可以顺利登堂入室,不请自来。但素来谨慎心细的男人依旧在夜色的掩藏下,前后查看了主宅的地形和每一处可以做文章的细节,直至确定驰家并没有部署任何伏击的力量,才小心翼翼地进入了中心地带。 没有光亮的空间,寂静无声,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充满诱惑力和压迫感。警惕的军人自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那种与生俱来却在后天的锻造中愈发敏锐的第六感,竟让历来无畏生死的亡命之徒心尖一颤。 一道电光闪过,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夜。短暂的白昼中,驰家主宅的客厅一览无遗。此时,一袭白色衬衫的男人正悠然闲坐在正对玻璃门的沙发上,一杯香茗,矜贵优雅,气质凛然,魅力十足…… 第二百三十二章 力量的碰撞 一场夜雨,一个人,一盏茶,就像从平凡生活里截取的渺小片段,宁静安逸自然,却偏偏让詹天察觉出了刀光剑戟的铿锵声,听到了两军对垒的战鼓金鸣。这种怪异的感受,是男人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瞬间让他热血沸腾,却又如临深渊。 “詹先生,闻名不如见面!”驰家家主自有他处变不惊的雍容气度,开场白温文儒雅,嗓音平和动人。 下意识的,詹天抬头扫视了一眼别墅的二楼,无一兵一卒的空间平静如一潭死水。他很诧异,这人明显知道自己要来,刻意开门揖客,却偏偏狂妄到胆敢独处一室,单枪匹马应战。究竟是对外面的安保过于自信,还是将他轻视看低,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喝茶,还是开打?”男人一根火柴优雅燃亮了最原始的照明工具,直奔主题,言简意赅。 微弱的烛光下,詹天终于看清了对手的脸,俊逸舒朗,眉宇间自有一派霁月风光:“驰冲手下的?”不得不说,有钱人就是气派任性,男女保镖无数,还都是些不易对付的厉害角色。难怪驰家的外部安保这样弱,原来钱都花在了聘请24小时贴身服务上。说起来,这些个富豪巨贾究竟是树敌太众,还是钱多怕死,真正可悲! 驰家家主扔弃了燃尽的火柴,抬眼看着来客,平静道:“……本人!” 詹天怔忪了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将手中的包谨慎放在地上,同以往数次作战时一样,缓慢褪去了夹克外套,露出清爽的迷彩背心。下一刻,军人的飒爽英姿和干练气魄展示无遗。布料包裹下,那线条流畅、结实黝黑的男性肌体充满力量感,足以让女子动心。“小五呢?”动手之前,曾经犯下罪恶无数的“疯狗”依旧惦念着他的佳人:“你把她关哪儿去了?” “倒是个痴情种!”驰冲轻笑一声:“人在二楼待着,等你救她……” 男人活动了一下颈项:“小五有哪一点配不上你,结婚三年,你竟没有碰她?”在他眼里,伍月娟完美无瑕,无论是性格、外貌、脾气,都叫自己念念不忘,所以才生出为她这些年的遭遇打抱不平的心思。同时,也是向男人宣誓所用权! “她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若抛开弑师之仇,驰家家主并不否认四房的魅力。或许对他这样刀口舔血、心毒手辣的男人来说,最合适留在身边的正是那些同等属性的女子,这样才能得到更多助力。但是,爱情本身并非一道多项选择题,它有且只有一个命定的答案。无论经历多少风花雪月,浏览过多少良辰美景,心尖上总会保留一处最柔软、最特别的地方给某个人,谁也不能替代。 詹天踱步在客厅处铺设了地毯的空旷位置,全身紧绷的肌肉积蓄着力量感,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捕杀猎物的豹子,每一寸骨节都在舒张,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连空气都沉浸着肃杀之气:“把她给我,换你一命!” 驰家家主浅酌一口香茗:“你们两个,我都要……”他的胃口素来不小,贪心是人性的弱点,却是他的长处。 “疯狗”嗤鼻一笑:“你外面的人都被解决掉了。当然,驰二爷也可以选择报警或车轮战……靠女人其实没什么丢脸的。”公交车上的双生姐妹花身手了得,对付起来倒让人颇为头疼。 “不用她们!”驰冲放下了白瓷茶杯:“我一个人,足够了!”而后,缓慢起身,松开了白衬衫的袖口…… 一对一?詹天忍不住想吹口哨。古往今来,商人大多奸猾狡诈,赚钱和趋利避害几乎是他们的本能,已经融入了骨髓血液。没想到,驰家的这位却是个异数,自己往枪口上撞。不过,随着那人的渐渐靠近,詹天的眼睛愈发冷厉。因为,他没有想到,作为港城首富的驰二爷不仅身体机能好,动静之间线条流畅,松弛舒缓,优雅至极。而且,还是个练家子…… 柔软的地毯和外面的风声鹤唳消弭了驰家家主微弱的动静,就像在客厅里上演的一出哑剧,两军交战前死寂一片,直至三个女人在二楼的走廊上出现,居高临下俯瞰一切,扰乱了战局…… 詹天抬头望了一眼,讥讽道:“外界传言驰二爷狡猾多变,原来不止如此……”男人的肩骨发出咔咔声响:“还喜欢靠女人!” “你说什么?”将一直没有消停过,半癫半狂的驰家四夫人缚在视角最好的沙发椅上,含笑妹妹怒目圆睁,恨不能从上面往下,吐那条恶心的疯狗一口唾沫。 驰家家主眉头一蹙,沉声斥道:“想观摩学习,给我安静一点!”没有他的命令,两姐妹敢擅自离开书房,胆子倒不小! 玫瑰咬唇没有开口。即便会受罚,她也无法忍耐在斗室里焦灼等待。“疯狗”的厉害有目共睹,含笑对付起来尚且吃力,叫她如何不担心。 “夫人呢?”浅微山驰宅与双环路别墅一样,都可以24小时查看到向佑卧室的情况,男人让姐妹俩在书房里一边守着野性难驯的伍月娟,一边留意妻子的动静,也算两不耽误。 “二爷放心,那边有段飞守着……”双胞胎姐姐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微光:“夫人睡下了!” 詹天眼见伍月娟被困在楼上,一双眼里全是恨毒疯狂:“小五,你在上面等着,看我把他们全杀干净,一个不留!” 坐在沙发椅上,已经被剪去了长发的女人乍一听到那个声音,突然烦躁起来。她使劲挣扎,妄图摆脱枷锁,一张脸狰狞无状,丑陋不堪。 “疯子,四夫人好像不怎么乐意见到你!”含笑妹妹嬉皮笑脸的说:“汪玉春和席楠枫明明都活得好好的,你却用“空手套白狼”那一招,占她的便宜!真是坏透了……” 女人眼睛快要滴出血来,她嘴上捆着棉布条,“咿咿呀呀”的,旁人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一时间,詹天恍然明白过来——他中计了!从一开始,那两人的死就是诱惑他的饵,诱惑他以邀功的方式一步步靠近伍月娟,暴露行踪。而他收获的每一份消息,都是别人为他精心设下的陷阱…… 驰家家主自然知道属下妄图转移敌人视线,扰乱“疯狗”情绪的伎俩,但他并不喜欢胜之不武,与心有旁骛的人作战。因此沉声警告:“含笑,无需多言!” 双胞胎妹妹接收到了命令,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到一边儿去了。 …… 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相对而立的两个男人,一黑一白各守一方天地,一个狂野躁动,一个俊逸清冷,微弱的烛火拉出两道狭长的影,投射在冰凉地面,摇曳跳跃。 气流微动,室内光线倏然一暗,随后两道身影风驰电掣般交缠在了一处,一拳一脚、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却杀机深重。 与公交车上对战双胞胎妹妹的情形完全不同,不过短短数招,詹天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双方身体碰撞的一瞬间,男人那看似软绵却势大力沉的劲道,正压迫性地一次次碾压过来,让他的手脚发麻发颤,连骨骼都在叫嚣疼痛。每交手一次,自己就像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酷刑,那种滋味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根本没有花哨的技巧和躲闪退让,全都是实打实的硬碰硬。驰家家主就像是一个不断复制对方招式的顽童,机械化地用超过对手一倍的力道重复着对手上一刻的动作,而后将詹天给予的每一次打击,全都双倍奉还,直至将他拖垮拖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当年的真相 看着楼下演绎的这一场生死激战,上面的双胞胎姐妹花心惊不已。“疯狗”出手狠辣,招招欲致人死地,而驰冲却比他还疯还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根本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嘭!”只听一声巨响,驰家家主一记侧踹破空而来,詹天不敢硬扛急急躲开,那劈山裂石的一脚正好踢在沙发旁的实木茶几上,金黄曲线交错的乌丝檀木生生断成两截,瞬间支离破碎。 眼见杀招落空,一旁的含笑直看得惋惜不已。这一脚若踢实了,那人不死都要磕断一条胳膊?她喜闻乐见,“疯狗”的狠劲儿在驰二爷的绝对力量面前,被直接秒杀。 玫瑰的目光默默追随着对战的男人,那潇洒恣意的一招一式、波澜不惊的优雅气度、宜静宜动的成熟风韵,观之若景,教人心旷神怡。 詹天堪堪躲过一劫,呼吸已经开始紊乱。他借着双方错身的空档,调试了一下状态,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腕骨与腿骨已经处于濒临报废边缘,根本无法再一次承受男人的强攻。若继续恶战下去,必然骨裂筋断……他靠着一口气撑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对面的人——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 驰家家主看着“疯狗”将双手缚在身后,满面苍白、气喘吁吁,一副丧家之犬模样,已猜度出他的极限快要到了,遂悠然收手,闲适整理了一下在打斗中褶皱的袖角,平淡问道:“詹天,在你手下丧命的十一个女子,都是面目全非,四肢关节尽断而亡……这种滋味,你恐怕并没有亲身体会过吧?” 詹天蓦然抬头,瞬间明白了这一场架对手确定开启“以暴制暴”疯狂模式的原因——他在为那些女人复仇,那些死在自己手上,渺小卑微的女人。 此去经年,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屡屡犯下杀戮的诱因了。只记得,在他手下惨死的女子都非常漂亮,就好像自己在圣莉亚孤儿院旁边的废旧教堂里杀害的第一个女孩,长发飘飘、明眸皓齿,如雾中的花,让人心醉。可是,她们都不是她,在面对自己给予苦痛的时候,要么只会破口大骂,要么为了活命可以放弃尊严、讨饶乞怜,做一切卑微下贱的事。她们根本不像温玉,即使被伍月娟砸断了手骨,即使被自己用泥土一点点填埋,一双澄净的眸子里只有怜悯和空寂,就好似佛陀的双眼,清澈慈悲,可以洗涤一切罪恶,映射光明。 所以,此后的十余年时光里,他一直在梦里被那个女孩子折磨着。他想追上她,却永远也追不上。她是一道光,缥缈而梦幻,让自己望尘莫及……他懊悔极了,懊悔自己当年怎么就不能心慈手软一点,放过她,也放过自己。所以,他把这份懊悔加倍放在了肖似她的伍月娟身上,妄图从青梅竹马的女人那里寻求到属于她的痕迹、她的味道。他可以这么些年无限制容忍伍月娟的冷言冷语、轻贱藐视,只是因为——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只有从伍月娟身上,才能找回一点点属于她的浅薄回忆…… “温……玉!”詹天埋下了高贵的头颅,脸颊全是冷汗。他低声呢喃着一个名字,当出口时却觉得那不过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为什么人要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呢?可笑自己还是亲手毁灭那份回忆的刽子手! 听闻这两个支离破碎的字眼,驰家家主若有所思。他并不认为那个男人是在呼唤青梅竹马的女人,也不相信拥有强大心性的疯子会无缘无故的做下十余起一模一样的命案,而且犯罪对象具有那么多的共通点。他也一直在怀疑某件事,以詹天对伍月娟的痴迷,怎么可能协助并容忍最爱的女人嫁作人妇? 驰冲优雅坐回了最初的位置,用幽深的目光重新审视已然落败的对手:“还打吗?”他沉声询问,心内宁静。 “呵!”男人自嘲一声,为自己的轻敌大意遗憾不已:“你很厉害……我输了!”他抬头看一眼楼上被缚的女人,她那张漂亮脸蛋上的失望、厌恶、蔑视清晰可见,独独没有情意。 外面的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驰家家主面前的茶却仍旧冒着缕缕热气:“我师傅的死,除了你,可有帮凶?”温家仁机敏多智,如果只是一把火,根本不可能烧死身处二楼的他,还有警署的警员,他们有太多的方法可以逃脱。 “有!”男人疲惫地坐到了地上,他四肢的骨节都在隐隐作痛,恐怕此生已经不能在拳脚上同人一较高下了:“伍月娟和席楠枫……” “唔!”楼上的驰家四夫人又开始激动起来,她不喜欢别人胡说八道。詹天就是她养的一条狗,狗怎么可以咬自己的主人呢? 果然都在!驰冲冷厉的目光投向了女人的位置。 “温家仁的催命符有两道,所以他非死不可。”疯狗微微喘息着,沙哑的声音在寂静夜里粗嘎难听:“其一,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留他不得;其二,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伍月娟留他不得……” 看到了不该看的,驰冲知道温家仁生前曾经目睹过一桩命案,同时给警方提供了“疯狗”的素描。警署当时为了保护关键证人,安排了警员24小时轮流保护,没想到被一场大火带走了两条性命。 “原本,目击证人的事我并不知情。只怪温家仁时运不济,他画的素描被自己的冒牌女儿看到了,伍月娟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的人是我,所以偷偷向我泄露了他的行踪!”詹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多年前的往事和盘托出。 驰家家主目光冰冷,望向女人的视线毫无温度:“依照常理,师傅活着应当比死亡对她更为有利……”以温家仁对驰家的恩义,如果伍月娟想在驰家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她名义上的“父亲”最好能够活得长长久久的,实在没有必要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 “可是,温家仁想让小五嫁给席楠枫,这才是他非死不可的原因……”詹天轻笑着说:“那时候,伍月娟告诉我,她的假父亲已经准备动身带她离开驰家,回乡下定居,此后不再踏入港城半步。一代赌王的性子素来强势刚硬,说一不二。只要作出决定,任何人都难以更改。试问,习惯了荣华富贵的生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做驰家正房的女人,如何肯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陪假父亲老死乡野?所以,她先花言巧语的骗过席楠枫,让他将混合有迷药的酒送到了警署给目击证人安排的临时住处,而后又向我透露了具体地点……只可惜,赌神高徒浑浑噩噩地将自己的师傅送上了绝路,仍不自知!”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温家仁和小警员因喝下了混合有迷药的酒,无法自救,最后葬身火海的一切疑点就可以解释通了。在这场杀人阴谋中,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赌神温家仁有眼无珠捡回的“女儿”。他因为愧疚,对伍月娟付出了十二分的心血和怜爱,却没想到自己照顾有加的不过是一头鸠占鹊巢、无情无义的白眼儿狼! 驰家家主嗓音低沉,浑身散发着阴寒的煞气:“伍月娟可曾对你说过,师傅为何会做出同她归野的决定?”以温家仁的精明,他应当一早就知道女儿梦想嫁入驰家的心意,凭他的爱女情切,必定会想尽办法的满足她,而不是破灭她的愿望。 “没有说过!小五对我,并没有多少真心。她不过把我当作一条狗,一条会帮她咬人的狗!”詹天双手疲惫的撑在地上,一脸惬意,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唇间甚至挂着一抹浅笑:“各位,我所知道的一切已经讲完了……接下来,就是大家进入三百秒的死亡倒计时,你们开心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定时的炸弹 ——五分钟死亡倒计时? 闻言,楼上的姐妹花大惊。含笑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沙发旁那个半敞开的包——是电子钟。“二爷,他带了……”带着同归于尽的心情前来救人,果然是一条疯狗。 玫瑰惊慌失措,朝着男人哀求道:“二爷,你快走!” 驰家家主俊眉微蹙,倏然起身,疾步走到背包前,果然看到了在哥利亚基础上改良的,以三根导线操控的电子钟。这一类型的东西,威力巨大,一旦计时,不能移动,受到轻微震荡,就会立即引爆。 “在同你交手之前,我原本以为这样的东西毁尸灭迹最好……”詹天疯狂的笑着,露出了一口牙:“没想到,用它来殉情也不错!小五,你说对吗?” 驰冲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电子钟的构造。 “疯狗”从裤袋掏出烟,叼了一支在嘴里却不燃火:“驰二爷,我奉劝你……带着她们快跑吧!跑快一些,顶多死几个隔壁的下人。驰家有的是钱,赔不了多少的……” 含笑恨得牙痒痒,她抬手一把撤去了缚在女人嘴上的棉布条,顺便掐住了驰家四夫人细长的脖子:“詹天,你不是爱她吗?你舍得这样的美人被炸得面目全非?” “疯狗!”伍月娟被解开了束缚,一双眼通红,在楼上咬牙切齿地叫着:“你他妈不上来救我,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女人还是一副颐指气使模样,没有半分温言软语和求救的态度。詹天仰头嘲讽一笑:“小五,你都是我的人了,自然要同我死在一处的。咱们来世,还可以做夫妻!” 伍月娟气的一脸发青,她恨毒了那张丑陋的阴阳脸,恨毒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没用男人。然而此刻,她却不得不对他放缓语气,虚情假意:“天哥,活着才能做夫妻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带我走,我一切都听你的!” 男人呼出一口浊气。他想,或许在今日醒悟之前,伍月娟的这句话对自己而言,还是具有一定诱惑力的。可惜,伍月娟始终是伍月娟,成不了温玉。要想见到她,只有一死!“小五,从前你不是告诉过我,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死后要下地狱吗?”詹天说:“她那么干净,我正好可以下地狱洗洗……再见她。” 此时,电子钟上时间显示——3分13秒。 驰家家主望了一眼茶几上的剪子,在一旁的沙发上悠然坐下,也点燃了一支烟,不疾不徐道:“玫瑰、含笑,你们可以走了!”男人平静的对两位属下说:“明天早上ny帮会把“凤巢”的人给囡囡送过去,你们要仔细检查清楚……还有,记得告诉她——别教我老婆乱七八糟的东西!” 含笑恭敬应了,双胞胎姐姐却摇头道:“二爷,我不走!” 闻言,驰冲眼神一冷,语气忽然转厉:“明天,你就给我滚回“地下城”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没想到,从前最让人省心的,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玫瑰脸色一白,被已经成长起来的妹妹拉着手往外走,就像一个失去生命的布偶,头脑里什么都没有了。 “詹天,你是个垃圾、变态,我看见你就恶心……”楼上,预感到自己难逃一劫的女人边骂边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与疯子无异! 男人叼着烟悠哉说着:“小五,女人还是温柔一些、真实一些才好。否则,会没人要的!你知道吗,你其实一点都不像她……如果这些年,咱们日日生活在一起,你的结局可能会同那些死去的女人一样,没有差别!”也许,还要更惨一些。 伍月娟不敢再骂了。她已经明显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憎恶,她弄不明白,为什么疯狗的态度会转变这么多,还有,男人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时间,只剩最后的2分钟…… 驰家家主把玩着手中的剪子,斜晲着电子钟上红、黄、蓝三色导线,优雅的吐了一口烟圈:“詹天,你尝试过被人用石头一次次砸在手骨上,直到砸断的滋味吗?” “疯狗”神情一滞,连呼吸都开始痛起来。 “……你尝试过被人活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吗?”驰冲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詹天攥紧拳头,保持沉默。 驰家家主微微一笑:“你尝试过被人卖入黑帮,废了一只手,在一群恶鬼堆里讨生活的滋味吗?” 男人蓦然抬头,满脸诧异和不敢置信。 驰家家主说完这一番话,抬头问他:“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剪哪一根?” 詹天吐掉了嘴中的烟,目光闪烁,幽幽道:“……蓝色。” 驰冲的剪子落在蓝色导线上,四平八稳,却没有下手。他沉默着,任空气中黑暗气流涌动,却不乱分毫。 詹天貌似无意的看了那边一眼,自来心尘不动的人内里掀起一阵波澜。他不得不承认,驰家家主是他迄今为止所遇上的最难缠的对手,武力值爆表,头脑一流,心理素质强大,各方面近乎完美。如果有可能,他一辈子也不想与此人交手。 伍月娟被缚在楼上不得动弹,只能伸长了脖子,满手冷汗地向下张望:“驰冲,你手稳一些!”他离得这样近,一旦失败,不死也要炸残废了。 驰家家主笑了笑:“温玉原本想见你们二人一面,现在看来,只有白忙活一场了!”然后开剪…… “红色!”男人改口。 驰家家主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改变主意,调整目标又快又准。最后五秒,只听“咔嚓”一声,红色导线截成两段,时间就此止步,一切恢复平静。 詹天抿着唇,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态,心却慢慢沉了下去。在这场战斗中,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静默片刻,男人仰天一笑,原来自己也有放不下的时候。 驰冲手上的烟仍未燃尽,他斜倚在沙发靠背上,眼里空明,却难掩后怕……他清楚的知道,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刻,自己最想见的仍是那个人,想得心都在发疼。他甚至在危急当口抽空假想过,如果身边的女子不是玫瑰和含笑,而换作她,自己还会不会如此镇定的将人赶走。放不下啊!即便是死,也想同她在一起,生死同穴、不离不弃。 “二爷!”玫瑰一直矗立在黑暗的角落里,直至战斗结束才敢颤声唤着面色有些疲惫的男人。下一刻,她清楚的看到素来冷情冷心的驰家家主在听见自己突然发声时,蓦然回头,脸上的表情却从欢喜到失望,最后趋于平淡,毫无颜色。至此终于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替代向家二小姐,她没有那份幸运可以承载男人的半分思念,消弭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分享他的喜怒哀乐……所以只能遗憾放手。 当向佑被段大保镖从床上挖起来,急匆匆送到浅微山驰宅,却只看到“疯狗”坐在地上笑得傻啦吧唧的,伍月娟被捆在楼上不住骂娘,丈夫叼着烟屁股,在沙发边上闭目养神的场景时,恍惚间意识到自己遗憾错过了一场年度最佳动作大片。所以,她在驰家主宅门口,逮着保镖同志磨了一会儿牙:“小段飞,难道捉拿通缉犯这样的事儿不应该我们警察来做吗?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倪处长没来,祝警司没来,却要我老公去当打手?警察总署又不发双倍工资给咱家,顶多口头表扬……话说,驰二爷缺锦旗吗?要不我给他批发一打?” “向佑!”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沙发上的男人唇角微扬起好看的弧度,他慢慢睁开眼,目光幽深沉寂,里面占满了那人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别的:“——过来!”简单两个字,霸道强势,却又内含诱哄,勾人至极。 第二百三十五章 驰冲的秘密 眼见驰冲这么一勾,向二小姐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跑过去了,活像一只小哈巴狗,既乖巧又听话。女孩子一张俏脸白嫩嫩、红扑扑的,可爱的丸子头将精致的五官衬得漂亮极了,每一寸肌肤都鲜活水灵。 “老公,你怎么可以同坏人打架斗殴呢?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粗活也该让我们这些做警察的上……以后,见义勇为的事儿一定要挑对象哈,咱们要动手那得找软柿子捏,才不会吃亏!”逗逼向小姐温温顺顺地坐到丈夫身边,开局一番吐槽噼里啪啦的,全程无尿点。 听她开口说话,软糯甜腻,才经历过生死一战的男人只觉身体里所有的疲惫全都消失了,欲望因子陡增,心里头痒痒的。他将妻子娇小的身体直接抱坐到大腿上,锁在怀里:“老婆,我受伤了!” 嗯?闻言,向佑忙转过头慌张的问:“哪里?哪里?” 狡猾的猎人逮住机会,一亲芳泽。而后抓着她纤细的柔荑,放在胸口,“这里!” 自此,所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只剩被春风吹拂、被朝阳温暖的心情,明亮舒展,相偎相依。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向二小姐在那道灼热目光注视下,一张“老”脸绯红,垂下头不敢再同他讲话了。 看着眼前夫妻相处的温热模式,含笑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一把姐姐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姐,我明天陪你回去……”既然驰冲已经下令,她们就必须执行。双胞胎妹妹知道,玫瑰已经不适合待在这里了,如果继续下去,不仅会给家主及主母带来困扰,也会让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不!”女人摇摇头,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对于“地下城”而言,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可原谅!一旦被驰二爷赶回去,便会永久地从名录册中除去名姓,此后便只能像世间所有平凡男女一样庸庸碌碌的生活。她不想做平庸的人,她要生命丰富精彩,死而无憾:“我会让家主收回成命的!” 旁边的青年瞄了姐妹二人一眼,所有话语变成无声叹息。感情事,有太多求而不得,何妨一切随缘! 压根儿不准备逃跑的“疯狗”已经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取回了自己心爱的夹克衫,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颓然却高傲地翘起了二郎腿,就像一个被主人家挽留的尊贵客人,毫不害臊。既然驰冲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他不介意再多活一段时间。 “喔~”看着那人一副欠揍模样,向二小姐愤愤不平的告状:“老公,他好嚣张!”真是看着就想化身羊驼属性,吐他口水…… 女孩子的嫌弃表情藏都藏不住,詹天突然兴起了逗弄心思,在座位上猛然一个弹跳,伴随着“哇”的一声大喝,然后如愿的看到前一刻还在打小报告,转身就变成了小兔子的驰夫人直接缩进了丈夫怀里,战战兢兢的,完全把自己当作了一个恐怖分子。真是招人稀罕的女人,果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詹天肆无忌惮的笑起来,脸色阴森诡异:“向警员,咱们又见面了!”他没想到,在南郊巷里偶遇的女警,竟然是驰家掌权者的老婆。港城首富的女人辛辛苦苦去当上班族,有意思…… 有过两次不期而遇的经历,还曾经在席楠枫家黑漆漆的衣柜里被这人差点吓出神经病,从而留下了心理阴影的向二小姐紧紧攥着丈夫的袖口,鼓足勇气对那人放话道:“詹……詹天,你已经被包围了!”她吸了吸鼻子,表现得英勇无比:“外面有港城的海……海陆空三军,少林十八罗汉,玄冥二老、达摩祖师,就问你怕不怕?” “怕,我好怕啊!”男人诡笑着,将变态的模样演绎得倍儿逼真:“不过,在和外面的人交手之前,不如咱们俩好好玩玩儿?我最喜欢折断小姑娘的手手脚脚,看她们又哭又叫的样子,有趣极了……” “艾玛!”向二小姐一把抱住丈夫的腰,抬起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望着他:“老公,这样的人适合上满清十大酷刑,弄点盐啊,辣椒水之类的腌渍一下,然后做成人干儿……你说好不好?”有驰冲在,她才不怕疯狗呢! 喔!詹天终于明白了,这个丫头是个演技派。刚才的战战兢兢不过是向丈夫示弱撒娇,她的本性还是挺毒辣的。果然,有人罩着,走路都张牙舞爪。 “好!”宠妻无上限的驰家家主微笑着抚摸妻子柔软的发,对她的一切合理要求全盘接收。 向佑朝对面的疯子做了个鬼脸,小眼神儿贼阴险,嘴角的笑够诡异。 原来还是个恃“夫”行凶的二皮脸!詹天忍着满身骨裂般的疼痛,气虚的对楼上的女人说:“小五,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个驰家四夫人为什么会做不下去了……”男人咳嗽了一声,骨头连着肺都难受。 伍月娟自向佑进门伊始,就用一双蛇蝎般的眼睛盯着向佑,目光里全是恨不能将人剥皮抽筋的阴毒。 根本没有指望女人会搭自己的腔,詹天仍兀自叨念着:“小五,如果我是你,第一个要杀的驰家夫人,就是她!”因为男人已经觉察出,只要有这个女孩子的存在,伍月娟此生根本不可能得到丈夫的宠爱。 一句玩笑般的话,让偌大的空间突然安静下来,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疯狗”。驰冲将妻子抱在怀里,冷厉的目光剑戟般尖锐锋利,扫在男人脸上一片森寒:“詹天,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仅此一眼,身上顿时爬满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从未有过的体会。“疯狗”知道自己嘴贱招惹了驰二爷,说实话,他相信那个男人绝非危言耸听。那种常年与阴谋、死亡打交道,从而练就出一副刚硬心肠的黑暗属性,他从对视的第一眼就察觉了。这位表面温和儒雅的驰家掌权者,内里就是一头嗜血凶残的猛兽,从某种角度讲,他比自己更加疯狂危险,比自己更加善于伪装。 在短时间的静谧后,楼上的伍月娟突然发出一阵沙哑难听的狂笑,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向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咳,咳!”女人浑身疼得厉害,却还要倔强地作死:“我以为,你的丈夫再不会让我看到你。” 闻言,驰家家主神色一冷,极自然而技巧地控住了妻子的身体,对双胞胎妹妹沉声吩咐:“含笑,送她回屋!” 含笑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自家主子并不想让向二小姐与伍月娟多做接触,遂直接往楼上方向走去。 向佑疑惑地抬头看着驰家四夫人,不过数日未见,她已经瘦脱形了。现在的假温玉、真伍月娟,哪里还有昔日的婉约恬淡、光彩照人?不过是个几近癫狂、等待枯萎的行尸走肉…… “大夫人!”伍月娟远远看着走上二楼的女子,双手攥紧沙发椅,眼睛圆睁:“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驰冲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驰家家主蹙眉,目光由上至下缓缓停驻在妻子脸上,对怀中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不会放过。 “……你知不知道,在你嫁入驰家的前几年里,你的丈夫曾做过什么?”女人因为费力的仰头,满面青筋,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客厅里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此时,双胞胎妹妹已经走到了女人面前,直接伸手掐住她的脖颈。如果不出意外,伍月娟已经没有机会将下面的话续下去了。但是,怀疑的种子也将自此埋下,发芽生根,最终成长为“猜忌”。 向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她的眼睛如黑暗里的星星璀璨明亮,却闪烁着……害怕。她怕伍月娟未尽的话语会让自己无法承受,又怕被人欺瞒,一个人蒙在鼓里。 驰家家主抬起两只手,直接圈住怀中人的身子,用一种最牢固、最强硬的方法,堵死了一切意外的发生:“含笑,让她说下去……”他既然敢下手,就一定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是,那样隐秘周详的计划,除非内鬼,绝无泄露的可能。他倒要瞧一瞧,背地里作妖的人是谁?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心里的裂缝 双胞胎妹妹得了驰家家主的指令,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手松开了。 楼下的青年蹙眉望着不远处面容平静,却暗藏重重杀机的男人,数次欲言,最终沉默不语。段飞虽然不清楚疯女人想公开的内容,但他知道那一定会对驰家夫妻关系造成严重影响。以向二小姐对待感情总是逆来顺受,却又敏感懦弱,一旦遇到拿捏不准的时候,喜欢选择逃避退让或立即启动坚甲三千,坚决不让自己受一点点伤害的狡猾做派,定会在未来的一段时日,让驰家家主头疼不已。 伍月娟重又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连连咳嗽几声,伴随着沉重的呼气,她诡笑着,一字一句道:“大夫人,三年前盛鼎陷入破产危机不过是你老公一手策划的剧本,他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女人忍着腿上的剧痛,咬牙说:“试问,在港城,还有谁可以让风光无限的“六大财阀”之一的向氏顷刻间债台高筑、土崩瓦解?这些年,驰二爷把你骗得团团转……可怜,你还蒙在鼓里!”在伍月娟贯彻始终的座右铭里,但凡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便宜了对手。 只听“咔嚓”一声,向佑因为恐惧害怕,紧绷在心头的那根弦断掉了。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和太大的情绪波动,她攥紧丈夫袖口的手缓缓松开,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大脑里一片空白,瞬间进入混沌状态。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客厅里死寂一片。 驰家家主唇角微勾,低头将下巴搁在女孩纤细的肩头,从身后抱着她,用面颊亲密摩挲着那张漂亮的侧脸,而后附在妻子耳边低声道:“囡囡,今晚就留在这儿,我送你上楼休息……”男人的双眼如鹰隼,不放过怀里的人一点点情绪波动的蛛丝马迹。 此刻,向佑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素来灵动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灰败,心底深处藏着一片无法言喻的凄凉悲哀。她信伍月娟说的话,她可以平静接受这样反转的剧情,她甚至不会聒噪地向别人讨要说法、解释……因为这一切,怪得了谁呢?丈夫,是自己欲拒还迎,费尽心思投怀送抱得来的;婚姻,也是自己恬不知耻,贪恋富贵荣华求来的。如今方知,这么些年委身的是算计向氏的幕后黑手,不过自作自受罢了。 “嗯!”既然怪不得别人,那只能苦果自吞。向佑顺从的点了点头,不去挣扎,不作挣扎,因为一切都没有意义!从一开始,她和驰冲的婚姻就是相互算计、相互欺骗,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可是,当时的自己一无所有,权势滔天的驰冲驰二爷又想从她身上索取些什么呢? 眼见自己的一番话并未掀起预期中的波澜,反而如小石子投进了无垠大海,连浪花都不曾激起一个,楼上的女人不依不饶道:“向佑,当初你为了嫁入豪门,做富家太太,千挑万选的这一位,如今可还满意?” 无视叫嚣,驰冲轻抚着妻子又长了不少的柔顺发丝,另一只手握着她冰凉的柔痍,嗓音暗哑低沉:“老婆........” 向佑身子微颤了一下,她知道男人在想尽办法让她释放负面情绪,也在试探这个秘密对她造成的心理波动弧度,从而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轨迹。驰冲,你非要这么精明强悍、咄咄逼人吗?你是玩心术的高手,善于掌控一切,不管处于多么恶劣的局势,都能镇定自若,图谋翻盘……这一次,咱们不妨放手较量一番,不论输赢,生死无悔! “嗯!”仍旧没有多余话语,向佑重又攥住了丈夫的袖口,面上已恢复了软糯可人的表情,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平静自然。 伫立在一旁的段大保镖眼见一切如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与楼上的女孩子遥遥对视,心道:还好,疯女人这一次没有得逞! 驰冲却没有这么乐观,心细如尘的他不动声色地接收到了一切信息,横抱着妻子往楼上走去。当经过“疯狗”旁边时,男人停驻了脚步,目光冰冷,声音淡然道:“詹天,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时日不多了……”于情于理,他都逃不脱正义的审判。任何人触碰法律底线,都将自食恶果。“今晚,我将你的青梅竹马交给你……!” 斜倚在沙发上的“疯狗”怔忪了片刻,他是个聪明而善解人意的人,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驰家二爷的话外音。他寂寞了这许多年,虽极少碰触女人。相反,当得知还可以见到温玉时,疯子的念想就此苏醒……无论是折磨自己的,还是折磨曾经砸断她手骨,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始作俑者!“驰冲,你真是个好对手……”詹天叼着他的烟屁股,用慵懒的声音诚恳夸赞着,脸上的表情诡谲残忍。 闻言,含笑妹妹无奈地对着捆成粽子的女人耸了耸肩。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付伍月娟这样的疯女人,只有詹天这样的疯狗才可以一刀见血。果然,驰二爷,根本毫无人性、心狠手辣。 听说要将自己交给此时此刻的詹天,伍月娟先是一愣,而后猛烈挣扎起来,一张脸惨白,声嘶力竭地叫道:“驰冲,你疯了,我是你老婆呀!你怎么可以把我交给那个丑八怪、阴阳脸……” “我的老婆只有一个!”驰家家主凝视着怀里的倔强鬼,悠然一笑:“自婚后,我并没有沾染过别的女人……向佑,你信吗?” 向二小姐埋下头,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伍月娟心头顿时涌起报复成功的快感,她咧嘴得意的笑了几声:“驰冲,你看见没有……她不信!” 此时,男人已悄然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愈发干瘪枯萎的面容,由内而外散发着恶臭的身体,唇角微微扬起:“伍月娟,被砸断手骨、活埋的滋味,你想不想试一试?” 疯女人瞬间收了笑,抬眼看着面前气质儒雅的恶鬼,可怜兮兮道:“二爷,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别把我交给詹天……”伍月娟换了一副嘴脸,又装出了柔柔弱弱的样子,但内里仍旧不怕死地同男人打擂台。 看着怀里的妻子眉头一蹙,驰冲唇角扬起的弧度扩大:“过了今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一夜夫妻”!”同他叫板,活腻歪了:“含笑,明天把人送到“凤巢”去。” 双胞胎妹妹有些不适应的点点头。她从没见过驰二爷发这么大的火,素来低调克制的男人极擅长管理情绪,喜怒不行于色,让人猜不透摸不着。无论是对待凶恶的敌人或结仇的对手,他也一直保持着谦逊有礼的做派,不啻一个真君子!所以,当驰家家主第一次撕破面皮,不讲情面,不顾仁义道德时,那人离死,不远了! “伍月娟,你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别再说了……”向佑一把捂住了耳朵,身心疲惫。她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命明明都被别人拿捏住了,还要在那里飞蛾扑火般的胡言乱语。她信驰冲对付过向氏,她也信他这么些年并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他们不必把她当作一个可以任意戏耍的玩具,反复逗弄欺骗,让她费尽心力的揣度孰真孰假。“为什么我碰到的……都是疯子!”向佑喃喃自语着,詹天是,伍月娟是,连自己的丈夫都是。不问缘由,随心所欲,只管自己高兴,不顾别人。她恨透了他们…… 第二百三十八章 搞笑的约会 青年埋着脑袋默不作声地走进了美发沙龙,自始至终都表现得相当低调。但是,他越刻意收敛,越引人注意,就好像随身挂了一只1200瓦的大灯泡,轻而易举就营造出了一种“我是明星”的奇幻宣传特效。 “哎,那不是童颂言吗?”旁边的小女生a推了推同伴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可不是嘛!”女生b伸长脖子瞅了几眼,兴奋道:“听说他前一阵子与圈儿里的女演员闹绯闻,被华南影业封杀,潜水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多亏高层发话,解了他的禁,资源才重新火了起来。最近,他的经纪人透漏,童颂言正准备入剧组拍摄刘庆丰刘导的宫斗剧《倾城恋》,在里面担纲男二号,出演一位不得宠的阿哥……” 女生a小声道:“娱乐就是圈。那些个所谓的绯闻云山雾罩的,大多都是为了炒作新剧的手段。照理说华南在业界素来口碑好、作品硬,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封杀旗下艺人!” “话虽如此,但童颂言不过是一个三线的小明星,惹上了港城大佬的女人……没缺胳膊短腿儿的,已经不错了!”适宜做狗仔的小女生满脸八卦相。 他也会出演《倾城恋》?喔~向二小姐心道:这个可以有,一锅粥热热闹闹的,太好玩了! 另一边,童颂言刚进美发沙龙,两个着便服,目光凌厉、身形矫健的陌生男子尾随着他,一前一后也进入了沙龙,无声寻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们的视线自进门伊始,一直投射在某个固定区域,状若无意,实则谨慎小心,随时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月余不见,消瘦了一大圈的青年肤色黑了不少,下巴生出些胡渣来,倒多了些成熟味道。他进门后刻意将衣服两边的领口竖起来,遮住大半张脸,就像抗战时期接头的革命党人,一言不发径直坐到了与肖毓青背靠背的转椅上。两面梳妆镜相对,正好映出两张愈发般配、暧昧的脸。 气氛很诡异,向二小姐忍不住吞了一次口水。光天化日之下,这位男性小三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先生,您要洗头,还是剪发?”年轻漂亮的小妹见到客人,连忙过来招呼,一张脸笑成了桃花。 童颂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镜中女人的后脑勺,随口说了两个字:“剪发!” 小妹会意,微笑着抬手取下了客人头上的帽子,准备给他设计一个合适的发型,然而下一刻……完全呆住了! “噗!”向二小姐正在喝荞麦茶,突然看到童颂言一颗光秃秃、锃亮耀眼的圆脑袋,直接喷了。就这样的,还要剪?一刀下去,可以直播开瓢、浇明油……滋啦啦,想起来都快乐! 看着眼前的光景,发廊小妹很为难:“……要不,我给您上点精油?滋润头皮,防秃生发,一举两得!” 童颂言一时愣住了,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了辫子戏,已经壮烈牺牲,这该死的伪满洲国!但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不能认怂。机智的小年轻潇洒的伸手顺着秃头往下一捞,两只指头利落地夹住了后脑勺一撮硕果仅存的小辫子,豪气道:“剪咯!” 理发师拿着一把大剪子,对着面前不超过两位数发量的清理对象,十分具有职业操守的提醒道:“先生,我们沙龙的价目表上——剪头的最低收费标准是50元!”要不,您老自己捯饬捯饬? 这个价格,童颂言有些肉疼!他挣扎了老半天,转身对坐在沙发上的向佑皮笑肉不笑道:“驰夫人,上次我请你吃了加热的黑松露冰淇淋,你老公又请我品尝了五成熟的牛排骨头混搭……于情于理,你请我剪一次头发,不过分吧?” 呃!“不过分!随便剪……”向二小姐不假思索,爽快答应了。 理发师小妹心道:黑松露冰淇淋换五成熟的牛排,还嚷着要别人请客,这不是明摆着占便宜吗?话说,牛排骨头混搭是什么东东?下次到百度搜搜饕餮评分,高于8.0可以约人去试试。然后手起刀落,50元钱入账! “毓青,我请你喝咖啡,咱们好好谈谈!”被剪掉了小辫子的青年一开始切入正题,就紧张到抖腿。 驰家三夫人一直坐在对面没搭腔,直到那人出声,背靠背挨着自己公开交流。“上次在医院,我已经同你讲得很清楚了……我是不会离开驰家的,你死心吧!”肖毓青知道自己从某种角度讲——固执、自私、无情,但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这些已经渗透血液的劣根性,只能对他说抱歉。 小年轻很生气:“你想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爸吗?”当心上人亲口承认孩子是童家的骨血时,他曾经那么高兴,以为两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那么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没想到,剧情出现大反转。不仅驰家二爷异于常人,被戴了绿帽子仍旧表现出了宽容大度,驰家三夫人也异于常人,即便失去头衔,也不愿离开前老公! “怎么没有?”肖毓青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新发型,出声让理发师离开了:“一出生就俩爸,别人能有这条件?” 童颂言气得差点吐血,但也只能压着音量嚷嚷:“毓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驰冲把他老婆都宠上天了,你还跟着瞎掺和什么?给自己留点尊严好不好……” “我也宠他老婆,怎么了?”肖毓青皮笑肉不笑:“尊严值几个钱?” 听到这话,向二小姐足足愣了有好几秒。 小童被噎得跳脚:“你知道我爱你,就使劲儿气我吧!”他调转椅子,“哗啦啦”直接开到了驰家三夫人面前:“虽然我没有驰冲有钱有势,还没他帅,没他心狠手辣,王八之气冲天……” “那你有什么?”肖毓青嫌弃地瞥了“狗皮膏药”一眼。 “呃……”童颂言朝她顺便抛了个吻:“我对你的心意,那是经过一千度高温炼化而成的,比真金还真!” 向二小姐在旁边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老三啊,你就从了他吧!”革命友人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恨不能现场拉郎配,直接吹吹打打送入洞房。 艾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剧情扑朔,好难理解啊…… “我给你比心!”童颂言向神助攻奉献了两只骚气的手指头,继续表白:“毓青,只要你跟了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票子、房子、车子、老妈子和狗,包括我!” “后面三个,你自己收起来!”驰家三夫人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抖落掉了上面粘的头发桩子,霸气侧漏的回他:“……至于前面三个,我的上任老公比你大方多了!” 小童同学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毓青,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咱们在一起试试,行不行?” 肖毓青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你看看自己秃噜着脑袋的傻样儿……我没有用巴掌招呼你,已经够给面子了!” 童颂言愣了片刻。这分明是打情骂俏呀!他心里乐开了花:“毓青,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吃什么?”眼见都快下午6点了,这肚子还真有些饿:“要吃饭,把她们一起捎上!”驰家三夫人也是很讲义气的,绝对不会见色忘友。 “要这些电灯泡做什么?”小童很嫌弃,而且嫌弃得很直接。但他一接收到心上人丢过来“你找死”的眼刀,立马比ok的手势认怂:“完全没问题……肯德基!” 第二百三十九章 霸气的宣战 肖毓青气得吐血。肯德基?当她是八岁的大姑娘呢?“童颂言,你是要请我们吃儿童套餐,还是全家桶?”她咬牙切齿的问。 三流小明星摸了摸光头,羞赧的说:“原本是想请6.8折的全家福套餐的……你大着肚子,不是正好全家福吗?” 切!向二小姐想朝他比中指,这傻瓜,情商真低! 肖毓青懒得理他,直接踩着高跟鞋走人,那扭腰甩臀的姿势风骚极了,青年赶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谁知孕妇装逼过度,在门口踩着地面一打滑,“滋溜”一声往后仰,尾随在侧的准爸爸眼明手快,立即接盘…… “咔嚓”!闪光灯的声音此起彼伏,美发沙龙门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溜的狗仔,又是相机又是麦克风的,上前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将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童先生,我是“微语”的记者!请问,您与肖毓青小姐是不是在约会?肖小姐目前是单身,还是已婚身份? ——童颂言先生,听说驰家三夫人和您是旧相识,你们二人在恒源影视城就认识了,彼此之间很是照顾,有没有这回事儿? ——童先生,您的手指是不是因为上次***事件受的伤,伤势严重吗……这事儿,与驰家有没有关系? ——肖毓青小姐…… 向佑看着门口已然失控的场面和目瞪口呆抱作一处的男女,怒从心中起:向林,你个傻x,这是要搞哪样啊?遂掏出电话直接给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堂哥打过去,结果没人接! 旁边乘凉的小女生们眼见这场面,掏出手机就是一阵拍,拍完直接发微信,速度直逼波音737:“号外、号外,两大当红明星美发沙龙猖狂约会,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坐实婚内出轨!” 向二小姐就差没被这俩二货急出白头发来。话说,他们在这里约会,究竟是巧合呢?还是事前安排妥当的…… 面对眼前混乱的场面,原本性子高傲,不善与媒体打交道的肖毓青几乎暴走。她一只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拼命想要扫开那些烦人的苍蝇,无奈门口的人愈来愈多,里三层外三层,赶都赶不走。而素来油腔滑调的小年轻在混乱中因顾着怀里的人,被疯狂的娱记连连推搡了几把,弄得心浮气躁,暴脾气一上来,直接竖了一个中指:“我x!” 这一个不合时宜的反击,恰似一滴水溅入滚油里,让现场瞬间炸开了锅。“童先生,您这样的行为,是对我们港城媒体的挑衅和不尊重,是对他人的侮辱。现在国家倡导精神文明,作为公众人物,必须树立积极向上的正面形象。即使是一线明星也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向佑挂断了手机,眼见门口被攻击成夹心饼干一样的小情侣,一急之下冲着角落里的陌生男人们喊了一嗓子:“两位大哥,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帮忙搭个手呗?”她摸了一把有些不太舒服的小腹,深吸了一口气,对那二人嘱咐道:“三夫人有孕在身,一切以她的安全为重!” 两个驰家安排的保镖对视一眼,潇洒收起了鼻梁上架的墨镜,果断起身向外走去。而后非常专业地架起人墙,借助巧力生生为两个被困的焦点人物打开了一条通道,掩护他们逐步撤退。 向佑同样有孕在身,不便出面与那些小麻雀争辩。眼见肖毓青和童颂言即将顺利突围,心口的一块大石头也慢慢落地。可谁知高兴不过一时,在兵荒马乱中,有个存心想制造噱头花枝招展的女记者,突然口呼:“童颂言的保镖打人了!”旋即跌跌撞撞地抓住其中一个保镖的手,向他嚷嚷着要说法。这一闹腾,使原本已经控制下来的局面再次陷入混乱。 终于,向二小姐坐不住了。她稳了稳呼吸,从包里掏出警员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抓住扶手,一声呵斥:“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扰乱社会公共秩序,堵塞消防通道,损害群众利益。各位,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工作范畴,涉嫌寻衅滋事……我是警员03527,想请你们的负责人随我到警署走一趟,谁是负责人?” 闻言,现场混乱的局面瞬间安静下来。这些个动机不纯的娱记原本是得了幕后人士的好处,使劲抹黑两个消停了一阵儿的三流演员和驰家,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 肖毓青被这一通折腾,已是大汗淋漓。童颂言怕她动了胎气,更是小心翼翼的护着。两人趁着记者群暂时消停的空档,在保镖帮助下,抓紧时间开溜,不一会儿就钻出了包围圈。 向佑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头,心情有些烦躁郁闷。 “哎?”安静不过一会儿,那位先前作妖的女记者突然嚎了一嗓子:“这不是驰家大夫人吗?向氏二千金……” 驰家正房?接收到这样的信息,呼啦啦,一群人调转风向,纷纷朝向佑围了过去,那火热劲儿比之先前拦截童颂言的不减反增。开玩笑,十年难得碰上那位传说中的港城豪门弃妇,低调的盛鼎集团向二小姐,不一次性把料收足了,怎么对得起今日甘冒得罪驰氏的风险出门跑这一趟。 ——驰夫人,您作为驰氏正房,对丈夫坐拥三妻四妾有何看法?有没有嫉妒痛苦的时候…… ——驰夫人,您对肖小姐约会童颂言先生有何看法? 一时间,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地抛了出来,都是借题发挥抹黑驰家的,向佑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针对性太强,反常即妖!她强定心神,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落落大方地用“没有”、“恕不奉告”等千篇一律的社交辞令应对狗仔的每一个尖酸刻薄的问题,表现得异常冷静。 眼见驰家大夫人因为声援自己,反而陷入被动局面,肖毓青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两位执行保护任务的“地下城”菁英暗道“不好”,急急返身救助主母。无奈记者群数量庞大,且狡猾异常,他们得了先前的教训,将周遭围成了铁桶,更不易突围对付。 向佑的腹部原本有些不舒服,又被一大群喋喋不休的人形成的污秽气流包围着,只觉胸口发闷,呼吸不畅。眼见这槽娱记不达目的誓不休,她心念一动,右手抚额,用神演技开启了报复的剧目。“哎哟!”女孩子表情痛苦,身体像软软的泥鳅一样,顺势往地上一滑,动作干净流畅,毫不拖泥带水,将受害的弱势形象表演得惟妙惟肖。只是下一刻,她没有如愿与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反而落入了一个强势温热的怀抱。男人衣衫上的皂角味浅浅淡淡的,带着一股子冰冷和坚硬,熟悉至极。 驰家家主的突然到来,瞬间给这一幕闹剧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镜头里衣着干练潇洒的男人自带一身贵气和霸气,俊逸清冷的面容不怒自威、寒气逼人,动静之间气象万千,掀起波澜无数。 眼见向二小姐倒地,一群自知摊上了大事儿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开溜。无奈他们的龌龊打算,却被驰冲直接叫停。 “驰某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我老婆有半点闪失,定教钱氏和钟氏百倍偿还!”简单一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既为警告,又是宣战,由此开启了此后数年港城七大家族血腥厮杀的序幕。 这批娱记原本都是些鱼目混珠的假把式,从没见过应对如此混乱场面和媒体镜头,可以嚣张霸道成这样的男人。关键是,从他嘴里说的每字每句,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是危言耸听或夸夸其谈。因为,仅仅隔着长镜头,他们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力量感和杀气。 “囡囡,没事了!”搂着那绵软的身子,为怀中人擦拭着额角的冷汗,驰家家主在妻子脸颊亲了一口。 狗仔群的浩荡声势在男人面前就像一团灼烧火焰,突然遇到铺天盖地的狂沙,瞬间萎靡下去,只剩袅袅的余烟等待覆灭。开玩笑,驰冲的名头在港城那就是一般的存在,你可以背地里无视他,如果正面还敢与之交锋,驳他的脸面,除非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无视一群企图遁走的伪装者面上的尴尬表情,男人将妻子抱上了停在一旁的劳斯莱斯sweptail后排座,关闭车门前锐利的眼往四周冷冷的扫了一圈。 “……二爷!”松了一口气的肖毓青步履蹒跚的走上前,歉然的开口唤了一声,正准备询问一番,却迎上了驰家家主一记狠厉的耳光,“啪”一声,又脆又响! 第二百四十章 夫妻的战术 这一记耳光,让肖毓青彻底懵住了。她一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脑海里和眼里皆是一片空白。这么些年,驰冲从来都没有出手打过家中的女眷,他是一个骨子里血腥,却有着良好教养、行为绅士的男人。若是动手,除非触碰了底线……然而,即使面对出轨这样的底线,驰家家主也没有这样生气过。 “你还要顽固到什么时候?”淡淡的看了一眼在旁边敢怒不敢言,用身体护着心上人的青年,驰家家主对面前目光呆滞的女子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一早就给了她两种选择,却失望的接收到了肖毓青做出维持现状的决定。宁愿抛弃骨肉也要留在驰家,这样的执着却并非所有人的福气! 肖毓青迷茫的抬眼,倔强的对他说:“二爷,我不要名分……”我只要你的宽恕! 驰冲看着此生他所碰触的第一个女人失魂落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无奈叹息。就像多年前一样,他抬手安慰地揉了揉肖毓青黑黢黢的脑袋,给予了她最后一点温情:“《倾城恋》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好自为之!”在那悲情的剧本里,海玉真虽说是痴心错给,最终却收获了另一位天家贵胄不离不弃的生死相伴。童颂言饰演的九阿哥,用黄泉共赴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他宽恕她了…… 青年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在港城足以只手遮天的驰氏掌权者,传说中的驰二爷冷厉无情、不好相与,容不得半点欺骗和背叛。然而,在这次的事件中,他却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有血有肉的驰冲。或许,他未曾爱过肖毓青,但却从不吝惜用别的方式弥补对她的亏欠,想方设法做到仁至义尽。 此时,女人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她知道,他真正原谅她了。可是,自己舍不得啊!这么些年,驰冲走进了她的视线,住进了她的心里。这个男人是她此生唯一希冀却遗憾错过的梦,无论经历过怎样的沧海桑田,自己都不会忘记那份求而不得的心情……“二爷,向佑不太对劲!”虽然向二小姐面上仍是那副没心没肝、快快乐乐模样,但凭多年的结伴之情,肖毓青能感受到她的异常。 驰冲点了点头,未置是与否:“童颂言,今天下午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如果没有彼此联系,却能碰到一起,中间定然有人作妖。 青年挠挠头:“是毓青给我发的短信!” “我没有呀!”肖毓青狠狠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死皮赖脸的东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线了?” 驰家家主俊眉微挑,沉默不语。此时,艾薇提着一大堆购物袋从美发沙龙里身姿妖娆的走出来,见到驰冲恭敬的唤了一声:“二爷!”金发碧眼的美人儿利索地将今天下午三人的战利品一股脑地放进了豪车的后备箱,歉然道:“刚才去洗手间耽误了一会儿,听说两位夫人被记者围住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驰家家主微微一笑:“没什么,走吧!” …… 清爽凉快的豪车里,女孩子的一只手被男人紧紧的攥在掌心,就像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的风筝,线的另一头永远都系在一个人手里。 “你为什么要打毓青?”向佑疲倦的倚靠在男人怀里,任他的手掌细细摩挲自己日渐凸起的小腹。 驰冲亲吻着妻子幽凉的发丝,温柔道:“既然她断不了,只有我来做那个恶人!” 你本来就可恶!向二小姐在心里暗骂,可面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她抬起头笑眯眯的对丈夫说:“老公,今天我买了很多东西。化妆品、衣服、首饰,还办了好几张vip卡……花了三千多万!”她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儿,就像兴奋邀功的孩子,实际却是等着见证男人变脸的伟大时刻。 然而没什么卵用!驰家家主爱极了女孩笑靥如花、狡黠试探的小模样,恨不能将全世界都捧到她手掌心上。别说三千万,向二小姐若此时此刻肯将心中的疙瘩放下,便是要摘星星、月亮,恐怕自己也会应了。 “大着肚子,别累着了!喜欢什么不必急于一时,明天还可以继续,网购也可以……”在寂静的斗室里,男人抚着那张已经垮下去的脸,眼里都是爱意:“老婆,想把驰家败光,你还得再接再厉!” 就像一拳头打在了轻飘飘的纱帐上,向二小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吵闹。因为,即便她做了,驰冲也会有千百种方法把那些负面情绪统统镇压下去,看管她也会愈发的严。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厌恶她,主动放弃她,或是粉饰太平,逐渐消除男人的戒心,见机行事。 “饿了吗?”将那些小心思一一看在眼里,驰家家主不动声色,温言软语的问。 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向二小姐也不气馁。她敛去了那些浮于面上的情绪,乖巧的点了点头。 驰冲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彼此熨帖着:“我带你去一家私人会所,那里的环境很好,日式料理也做得不错。” 向佑温顺得就像一只小奶猫,回应的声音又软又糯。 男人环抱着她,唇角勾着笑意:“老婆,那间会所还为预备留宿的客人贴心准备了很特别的休憩屋,里面有些小物件很有意思……不如今晚,我们试试?” 听了这话,向二小姐有那么一刹那差点炸毛。就在她憋了一口气准备摊牌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男人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开始采取行动的不止是自己,驰冲也同样在和她玩心理战。只要稍有不慎,她就会被丈夫左右情绪,带到沟里去。 其实,三年前的事,两人皆有诟病的地方,本无绝对的受害者和绝对的赢家,但那道过去不的坎让她偏要赌气,较量个长短来。 “好呀!”向佑刻意忽略了丈夫暧昧的暗示,答得爽快。 驰冲笑了笑,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再过几日,大哥和大嫂会从哥伦比亚过来,他们想见见你!” 驰渊和驰燕晚?这个可以有! 向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够抓住据说拥有佛系属性,却同样黑得发亮的驰家老大的心。 …… “秀石川”——港城第一家高档日本料理私人会所坐落在朝阳街松溪巷的尽头。寸土寸金、车水马龙的地界只有此处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苍翠之间,宛如一处隐身于尘世间的人间仙境,处处透着古朴清幽、奥妙玄机。独特的门头和厚重的玻璃将室内的觥筹交错隔绝开来,近千坪立体式空间充满了低调奢华的原生态风情,五彩光影映照出一点微醺的感觉,竹筒流水和料理师在铁板上敲击出的叮咚声响宛如美食的协奏曲,一瓶醇香红酒、三五知己畅饮便是悲喜人生。 服务小姐将拥有预约密码的贵客迎进了格调高雅的独立空间,这里开辟有专门的备餐区,可以实现料理师与食客零距离的交流,全程观赏烹饪各环节。 待驰氏夫妇坐定,穿着和服的美人用温柔细腻的嗓音介绍了禅僧的“温石”御饥发展为如今怀石料理的过程。料理师将旺季的食材精雕细琢一番,细细摆盘。前菜是入夏的鲜品——毛豆泥裹白身鱼,八寸陶器装着一小撮刺身,看得向二小姐忍不住嘀咕一句:“不够塞牙缝呀!”那些个资源匮乏的民族,连吃食都成问题,还美其名曰修身养性,搞笑! 雅间里的姑娘比迎客的服务员拣选标准严苛多了,能够进入“秀石川”内场的,无一不是相貌身材和情商顶尖的本土女子。她们常年浸淫在这样的高档会所,自然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只需暗中观察客人的谈吐举止,便能分辨出好歹来!因此,面对向二小姐的吐槽,和服美人不敢表露出丝毫鄙视情绪,谦卑恭敬得宛如见到了上帝。其实,她所忌惮畏惧的并不是年轻的女孩子,而是坐在她对面一身高定,穿着简洁干练,却难掩矜贵霸气的男人。他的存在感太强了,以致让人会不经意的忽略掉周遭的一切。 驰家家主举箸,姿势标准而优雅的从自己的食碟里为妻子夹了一块新鲜刺身,温言软语道:“怀石料理的精髓在于天地、四季和时机,它注重的是内在价值的体现和境界的追求……不沉缅过去,只立足当下、着眼将来,调整心态自然一身轻松!”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古怪的赌局 不沉缅过去?向佑品尝了一口细腻爽滑、略带回甘的食物,撇嘴道:“过去,过不去怎么办?”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语双关道:“就像这条鱼,无论它怎么精心烹饪,都掩不住那股子腥味……”就像他们两人,在这段婚姻里都耍了太多的手段,驰氏血腥屠戮盛鼎的时候,不见任何心慈手软,叫她如何当过去的事没有发生过? “以爱为名,做便做了,无需后悔!”对于妻子隐晦的指责,驰冲戏谑一笑。在驰家家主的人生信条里,为了得到眼前这个女人,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付出一切。她是他的四季冷暖,往后余生…… “你……”向佑气结。她知道,如果自己同驰冲辩论情理,永远都只有输的份。她的丈夫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只要认定的事,百死不悔!“难吃死了!”不欲与“恶”名昭彰的驰二爷争辩,向二小姐开始赌气地鞭挞眼前的食物,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服务员和年轻的料理师面面相觑。这样坏脾气的千金小姐他们曾见过许多,但都比不上这位连表面敷衍都做不到,毫无礼貌教养,有谁受得了?再观男客,虽说面上一派儒雅平和,但骨子里属于上位者的戾气和强势由内而外一览无遗,不可能会任她作妖!他们的结局,要么分道扬镳,要么女人回去之后被逮着收拾……想起来都爽快! “换!”看着老婆任性起来给他摆出了一张臭气熏天的俏脸,驰二爷怎么看怎么觉得稀罕,半点不会觉得烦躁。他抬手,正好可以捏到女孩子气鼓鼓,触感极好的脸蛋子,遂宠溺的安抚一回:“即便难吃,也要给咱们的料理师一点薄面……” 年轻的大厨躺枪得欲哭无泪。他将mukouduke和味噌酱汤、米饭摆成三角形,放在大理石餐台上,示意和服小姐送过去。头汁高汤为底,两味噌酱调配的汤汁浓稠甜口、芳香四溢;红豆饭时令养生,健康讲究,挑不出任何毛病。 “汤太烫,米饭不是国产的,差评!”与丈夫赌气的女孩子挑剔起来毫不讲理,面目狰狞得就像某种草原神兽。 和服小姐脸都有些青了。她见过任性的,但没见过这么矫情作死的,她不信面前不好相与的男人会惯着。像这样的极品女伴,没拖出去暴打一顿算不错了!谁知下一刻,不好相与的男人发话了,直接惊掉一群下巴:“既然差评,他也不必留在店里坏招牌!” 闻言,向佑蹙了蹙眉,心情不爽的埋头悄悄喝了两口汤:“……好像也没这么难吃!”她知道朝阳街有许多店都是驰氏的产业,至于这家私人会所是否隶属驰家,她也说不准。即便这里不是,让一个小小的料理师丢掉工作,驰冲还是能够办到的。如果因为自己赌气,害了人家小年轻也不太好……可是,自己这样被丈夫轻易拿捏住,真是太气人了! 将妻子善良的秉性和如今快要炸毛的状况摸得清清楚楚的男人微微笑着,脸上有和煦春风,眼底有深刻爱意。 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女孩子,不仅没有出言呵斥教训,反而放任自流?和服美人悄无声息呼出一口浊气,原来许多人的臭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 “囡囡,最近两日孕吐的情况好些了吗?”驰冲为女孩子贴心夹了一块扇贝肉,巴不得她像那些吃食频道的网红主播,身体倍儿棒,牙口倍儿好,大晚上能够吞下半头牛。 向二小姐正在气头上,翘嘴哼哼了两声:“我去卫生间!”然后悻悻然站起来,却在经过丈夫身边时,被他一本正经地摸了一把屁股,郁闷得要死。没想到在港城声名显赫的驰氏掌权人也有这么皮,这么不要脸的时候,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 “秀石川”的过道里随处可见陶土、鹅卵石、翠竹、多肉、流水这些天然元素造的景,穿堂风吹过,竹编的大分别府风铃叮叮作响,清脆悦耳。玻璃展台里,纱罗面料的黑留袖和服上,重瓣菖蒲花开得艳丽多姿,瞬间吸引了向佑的注意力。 “女人的一生当中,必须拥有穿上三种特殊服饰的经历,才算完整!”领班模样的美人儿站在展台前,对她恭敬道:“婚纱、汗装,还有和服……夫人,你想试试吗?” 原本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向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日本女性的传统服饰,只觉它包缝细密,绣工精湛,不啻为一件承载了历史底蕴的艺术品。虽然有爱国情怀,但向二小姐并不排斥这些彰显民族技艺的东西。“可以试穿?”没有见识过新鲜玩意儿的土包子有些小兴奋。 “当然可以!”美人儿用钥匙打开展台的锁,将折叠整齐的一整套服饰取出来递给她:“黑留袖是已婚妇女在庆典中的最高级礼服,寓意吉祥,格调高雅,很适合您!” 向佑抚摸着袋带上金银丝绣的纹路,觉得烫手。 “转角试衣间!”领班微笑道:“来我们“秀石川”用餐的许多女客人都会体验一把穿着和服的新鲜感,所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它上身有些繁冗,很是耗时!” 向二小姐向领班道了谢,往试衣间走去,果然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摆弄齐全了这些家伙事,又将头发扎起来,左右照了一回镜子,觉得很满意,然后出门准备返回刚才的房间。结果半路被同样穿着和服晃晃悠悠的女酒鬼从后面撞了一下,趔趄着差点摔一跟头…… “不好意思!”身材娇小的柯明袖一边吃力的扶着醉醺醺的同伴,一边连连向人道歉,清秀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神情极不自然,惶恐、焦虑、担忧兼而有之。 眼见两个女孩子偏偏倒倒的往过道拐角处的房间走去,向佑秀眉微蹙。因为,她认得半醉半醒的那位,数月前在三元里“新城”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秀气姑娘——苏静,差一点点成为文老幺的结婚幻想对象。原来,她不辞而别离开了柯竟梁旗下的酒吧,又到了“秀石川”高就。 看着昔日干干净净,连说话都会脸红的女孩子如今烂醉的模样,向二小姐既担忧,又有些郁闷。她还是喜欢所有的人都保持本心,不被社会洪流污染腐蚀……原本以为彼此不过惊鸿一瞥的交集,当向佑路过拐角处那间异常安静的贵宾室时,却不自觉停驻了脚步。从半掩的推拉门缝隙看进去,里面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灯火通明、格调高雅的内室里,一个穿着古板老式的小西服,不过十五岁左右的混血美少年正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地盘腿坐在条形实木茶几前同“秀石川”的女人们玩筛盅,现场狼藉一片。那些女子大多同苏静一样,已经喝得有些上头了,她们横七竖八倒在角落的沙发上,战战兢兢抱作一团,被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强灌着醒酒汤,吓得脸色发白。 少年背后,一个挽髻成云、样貌昳丽的中年妇人正独自坐在小几前一边饮茶,一边观察着儿子的战局。她穿着一身同样精致华贵的黑留袖和服,脸上盈着浅浅笑意,看起来慈祥和蔼、端庄大气。 “三个六!”美少年的双瞳呈罕有的黄绿色,就像波斯猫的眼,神秘而魅惑,但却独独少了孩子的纯真和快乐,看起来老成持重,异常别扭。 “……四个二!”比他足足年长了近十岁的和服美人额间全是细密的汗,她从一侧掀开了自己的骰盅,盯着里面五颗骰子,在沉思半晌后叫出了一串数字。 他们在玩大话骰!向佑知道这是种比气势、比诡诈、比经验的多人小游戏,套路与反套路极费脑力。 “五个三!”已经被车轮战弄得有些疲累的少年不舒服的挪了挪屁股,分神喊出了一串数字。 和服美人果断道:“我开你!” 闻言,少年脸色一变,在一片死寂中,他缓缓揭开骰盅……竟是女人赢了,众人始料未及。原来,前前后后厮杀了十来局后,因疏忽大意,少年第一次败于人手。当结果呈现的一刹那,他的眼睛瞬间染上了一层哀色…… 第二百四十二章 替换的身份 啪啪啪!内室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掌声,却是一直独自品茶的妇人发出的。只见她秀眉轻挑,眉眼间都是温和的笑意,柔声唤着少年:“奇诺,你输了!” 少年咬唇,低下头立即认错:“母亲,是我大意……”这时候,他才表现出了一点点稚嫩的孩子模样来。 “嘘!”妇人提示他噤声:“我一再告诉过你——不要为失败找理由……因为,你的哥哥安东尼,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他会抓住你的每一次错误,置咱们母子俩于死地!” “我知道了,母亲!”少年回答得异常谨慎,根本不像儿子对亲妈的态度,反倒像面对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或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 下一刻,在门口稍作停驻的向二小姐惊呆了。她看到里面慈眉善目的妇人缓缓从身旁拾起了一根小皮鞭,逮着儿子的背部重重抽了五下,疼得小家伙满脸痛苦色,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那种压抑、麻木、悲哀的情绪,被他很好的藏在眼瞳深处,未流露分毫。 那是真打呀!她怎么下得去手?向佑不能理解,甚至觉得有些愤怒。妇人看似弱不禁风的一副慈母样,挥鞭子倒是又狠又准,无论是力道,还是姿势、手法,都表现得异常娴熟和专业。打孩子这样的事儿,看起来真没少做! 惩治完毕,妇人面不改色的收起了刑具,执盏继续喝茶前丢下一句:“小英,连累家主受罪,你难道不该表示表示?”儿子大意失荆州当罚,但她也容不得任何下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将他踩在脚底。 那位叫小英的美人早已被这句话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叩头赔罪:“艾瑟琳夫人,我错了,我不敢了!”输,要罚酒;至于赢,罚什么她不知道! “拖下去吧!”妇人不喜欢聒噪,挥手示意在屋子里的下人,将地上求饶的女子送到了小隔间。不一会儿,房内传来一声声凄厉渗人的惨叫…… 看到这一幕,向佑朝后迈右腿预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她知道里面的女人不好惹,她身边那些一身腱子肉的黑人保镖也不好惹。她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也并没有做救美英雄的心思,所以只能当作没看见。可是下一刻,后脑勺顶住的冰凉物事威吓着她杵在原地,动弹不得。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的白人保镖将她一把推进了混乱的房间,也让里面的人知道了偷窥者的存在。 “夫人,我在外面抓到了一只小老鼠!”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手上的凶器散发出一股冰凉难闻的铁锈味道。 向佑原本穿着费事儿的和服,腿脚被拘束着,不能有太大弧度的动作。白人保镖这一用力,让她趔趄向前一扑,额头整好碰到少年面前的茶几一角,疼得她连连倒抽凉气,脑袋都有些发晕了。她在心中骂咧了几句:你们二位不在大本营里好好待着,偏要跑到华国来作威作福,真不是东西……但是现在,意大利hsd的小太子爷和教母她惹不起,只能敢怒不敢言。 艾瑟琳眼睛微眯,冷眼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女子,在她抬头的一刹那,怔愣了片刻。经历了无数风浪,见过各国艳骨的妇人不得不承认,这个穿着黑留袖和服的女孩子完全符合东方审美观中对“美人”一词的诠释,眉目如画、肌肤赛雪,兼具古典与现代风韵,清减一分单薄,微胖一分不够娇俏惹人怜,皮相骨相堪称完美。“日本人?”hsd教母来了几分兴致,眼中的冷色略缓和了一些。 “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向佑揉着发疼的额头,席地而坐,尽量让自己缓一口气。她的目光自然的往四周扫了一圈,在接收到苏静传递的惊诧、担忧、暗示情绪后,默不作声地回到了母子俩的脸上。 与她面对面的少年郎眼见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落入了母亲手里,目光闪烁、抿唇不语。他暗暗思忖着:如果这位是“秀石川”的人还好,若是旁的,怕只怕今夜有来无回。他们俩母子从意大利偷偷来到华国的事极为隐秘,hsd里暂时无人知道,若泄露出去大大不妙……母亲是不会放过她的! “用餐的?”艾瑟琳瞄着女孩子身上的和服,认出是“秀石川”的杰作。她看了一眼手执凶物的白人保镖,目光交流中传递出一道暗令:只要点头…… 向二小姐与驰家家主厮混久了,自然生成一种敏锐的第六感,能够觉察出安全与危险的临界点,分辨善与恶的气息。这个妇人貌似温和无害,实则剧毒无比。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跟随本能摇了摇头! 美少年松了一口气,还好! “做什么的?”艾瑟琳并没有暗示手下的人收起家伙事儿,她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斟了一盏茶,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和颜悦色。 向佑暗自心惊,左右为难。若她回答是“秀石川”的,这里的人只怕会当场揭示谎言,若她回答是驰家的人……暂不论hsd与驰氏有没有利益冲突,上次的刺杀事件会产生怎样的效应,安东尼和他弟弟与继母之间的纠葛。如果母子俩是敌非友,驰冲一人在“秀石川”双拳难敌四手,把他牵扯进来就麻烦了,还是赌一次吧!“夫人,我……”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整,一个女人从外面钻了进来,直接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桑妮,你这死丫头,才来就偷懒,小心岚姐我扣你薪水!” 向佑寻声望去,原来是刚才借和服给她穿的女领班。明明长相很普通的一个女人却能在“秀石川”混到这一步,一定不简单!她进门这句话,已经包含了太多有价值信息,如果不能好生利用,简直对不起祖国和人民。“岚姐,我错了!”最善于认怂的向二小姐立马承认错误,态度虔诚至极。 “莽莽撞撞,不知所谓!”妇人被打断了话,原本是要发火的,一见来人是她,暂时压下了脾气,雷声大雨点小的斥责了一声,而后随意问道:“新人?” 宋岚平静的点了点头:“才实习不到一个星期,许多规矩还不懂,假以时日可以做这里的台柱子!” 艾瑟琳再次扫了一眼女孩的容貌,然后示意后面的人收起危险家伙:“你的眼光,我素来信得过。” 好家在!暂时解除警报的向佑暗自舒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流露出丝毫情绪。她微微起身,学着刚才吃怀石料理之前女服务员迎客的动作,朝妇人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跪礼,表现出了波澜不惊的气度和良好的素养。 “还嫌不够丢人吗?快滚出去干活……”宋岚心里佩服她的镇定自若,却摆了一张臭脸骂了一句。向佑自然会意,半弓着腰准备慢慢往后退出危险地带。 艾瑟琳看着她赏心悦目的一举一动没有吱声,直到人快要彻底离开房间时,叫了暂停:“桑妮,你不同姐妹们打个招呼再走吗……既然已经来一个礼拜了,多少总有些情谊吧!” 宋岚心里“咯噔”一声。她素来知道眼前这位hsd教母好猜疑,凡事都留了几个心眼儿,但好在对自己足够信任,没想到这一次……她抬头看着面不改色的女孩子,心中焦躁但不敢表露出来。 向佑垂着头,没有与妇人正面交锋。下一刻,她迈着温柔的小碎步来到供女孩子们东倒西歪的那张长沙发前,对着已然清醒的人唤了一声:“苏静,你还好吗?”内心的忐忑,只有自己知道——拜托,姐妹儿,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别把我忘了! 在沉寂中一直观赏了整出剧本的女孩子抿唇看了昔日友人一眼,再与周遭默不作声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神色,而后十分义气的回应:“桑妮,我没事儿!” 闻言,向佑欣慰、宋岚吃惊,艾瑟琳放下了疑虑,微笑着改变了主意:“既然是台柱子……桑妮,你过来同我儿子玩几把,如果输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女领班:“就算她识人不清。那双眼睛,也不必要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造访的敌友 输了挖人眼睛?真狠…… 此时,向佑不敢同黑心妇人辩驳理论,她深吸了一口气,与领班宋岚对视一眼,弓着腰又回到了室内。黑人保镖在上头示意下关闭了推拉门,将一方天地彻底与世阻隔。 “大话骰?”奇诺看她一本正经的坐定,唇角抖动了几下。十五岁的少年脸色苍白,欲言又止的神态有些可怜。 向二小姐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会!”这种脑力游戏是她的强项,太容易分出输赢。这孩子还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几轮下去,非被他妈抽疯了不可! 少年好心肠:“那你会什么?” 向佑托腮想了想:“我会的挺多的!剪刀石头布,24点算数,比大小……都会。” 这么幼稚,奇诺差点喷了!十五岁的孩子眼神闪烁着回头找妈,却看到妇人对他微微一笑,并不插手二人的比赛方式,她只要结果,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一定要赢! “这些……我没玩过!”少年看着对面灵气逼人的女孩子一脸雀跃模样,为自己的孤陋寡闻露出少见的羞赧表情。 向二小姐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呀!”她不虚的,三天三夜都可以不重样的陪小孩子玩儿,完全没问题。 “咳咳!”宋岚故意咳嗽了两声,想把人拽回来。 艾瑟琳皱着眉头,发话了:“奇诺,既然桑妮不愿意动脑子,你和她就比一比眼力吧……54张扑克牌找“夫妻对”,很容易的!” 闻言,奇诺和领班宋岚都吃了一惊,hsd教母所说的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容易,好不好?众所周知,一副扑克牌里面除了大小王,还有52张主牌,从a到k的每一个字母都对应黑红樱方四张。如果是“开卷考试”,玩游戏的两个人一人找两张凑齐一组,小学生都会嫌弃太弱智。但真正的“夫妻对”只给予了游戏的人少量的时间看牌面,然后就必须盲选……这是一个纯粹比试疾速记忆和眼力的游戏,只要短期记忆水平达不到要求或关注力稍有不集中,根本无从下手。 少年的眉头完全揪紧了!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过目不忘,恰恰自己就是其中之一。母亲要用儿子最擅长的同别人根本无法做到的比试,她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必须赢!以“胜利”为执念,人性将会逐渐扭曲!“多少时间?”奇诺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目光里有着浅淡的怜悯叹息。 向佑曾听席楠枫提起过这种对赌方式,他从小接受温家仁的魔鬼训练,大脑的开发程度远远高于常人。饶是如此,却仍比不过驰冲这样的天赋异禀者,后天的努力与先天优势相较,真的不值一提。 “60秒!”妇人用绣工精湛的方巾擦了擦嘴角,温和的对“秀石川”未来的台柱子说:“桑妮,我允许你选择放弃……” 向佑默不作声,心道:这感情好! “代价是——成为一件礼物!”艾瑟琳眼角都含着温柔笑意,话语却是冰凉的,没有任何感情。在她的眼里,美人是通过取悦、操控男人征服世界的,一旦失去了这样的价值,“美丽”毫无意义。 向二小姐抿唇,这就不太妙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逼到了绝路,根本没有选择权,所以抬了一下右手,无声作出“请”的姿势,向意大利hsd教父的小儿子奇诺·安东尼直接宣战。 少年郎摸了一下鼻子,接过了手下人递上来的新扑克。 向佑安静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观赏十五岁的孩子用娴熟的动作洗牌、切牌,而后右手在桌面利索一滑,借着那股子摩擦力,让54张扑克摆成一个间距均匀的扇形,每个空隙就是一个不同花色的代码。 60秒,不过人体呼吸20次、脉搏跳动80次的间隙,当沙漏里最后一颗沙子悄然滑落,指针停留在整点的位置。奇诺反手一拨,牌面朝下,计时结束。少年抬头看着姿容俏丽的女人嘴间喃喃低语,摆出了架势要同他一较高下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下一刻,他闭上眼,脑海里已经呈现出了刚才那副扑克完整的序列图,里面每一张的位置就像用相机锁定一般,准确无误。 “a!”信心满满的少年郎右手拇指一挑,从扇形牌面中貌似随意的挑出两张,翻开,正是红心a和黑桃a。 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角扬起骄傲的笑。 宋岚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一早就知道“秀石川”的少东家聪颖无双、睿智伶俐,没料到这样小的年纪就拥有如此杰出的天分,叫人不敢小觑。 向佑抬头看了看奇诺少年老成、谨慎克制的一张小脸,脑细胞一活跃就发散思维想起了肚子里的那团肉。如果自己的孩儿以后是这副模样,她还不得闷死啊!论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严管重罚绝对会扼杀掉下一代的童年,乃至整个人生。想着想着,她撇嘴从扇形状的牌面里抽出两张:“哎呀,我的运气真好!”扮猪吃老虎最好玩。 艾瑟琳饮茶的动作一滞,狭长的桃花眼精光乍闪。 奇诺看着面前的两张牌,先是一惊、一愣,后又一喜。毕竟还带着孩子天性,少年兴致高昂地又连翻了两张“2”,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孩子是碰运气蒙对的,还是与自己一样拥有最强大脑。 向二小姐低头琢磨了一下位置,笑嘻嘻地又从牌堆里抽出了两张不同花色的“2”…… 自此,奇诺已经确定对面的美人并非靠运气与他战成平局,而是靠强大的记忆力! “宋岚,你的眼光确实不错!”没有太过惊诧,艾瑟琳的唇仿佛染上了一层胭脂,绯红而血腥。她对手下幽幽的说,棕色的瞳孔幽深昏暗:“桑妮留在“秀石川”,倒是屈才了……你说,我是应该把她送给奇诺那位狼子野心的哥哥,还是……别的人!” 宋岚垂着头,没有吱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和安东尼曾有过多次接触……如果于我们而言是敌非友,还是想方设法除去得好。否则,以后将是奇诺上位最大的绊脚石!”妇人放下了茶盏,将口中的“他”说得隐晦。 此时,两个年轻人的记忆游戏已悄然结束,双方最终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叫人叹为观止。 向佑静静的看着面前终了的牌局,正待与hsd小太子爷共同分享一下对战经验,却看到那位心肠刚硬的妇人在接到一通神秘电话后,脸色突变。她甚至无心再理会儿子的输赢结果,反而沉声吩咐手下的黑人保镖:““秀石川”立即关门歇业,将所有出入口封锁起来,不得让任何人随意出入!”真是上天相助,错过这一次,就再不会有如此绝妙的时机了。 向佑眼见hsd教母右手都在微微发颤,那种激动情绪由内而外无法隐藏,心中疑惑:似艾瑟琳这种刀口舔血,见惯大风大浪的女人,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她失态至此?电光火石之间,向二小姐突然猜到了一种可能,令她的脸色快速沉了下去。 恰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沉稳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高大壮硕的黑大汉用请示的目光看了一眼艾瑟琳。在接收到某个讯号后,男人小心谨慎的走过去,一只手放在背后的黑家伙上,另一只手缓缓拉开了房门。 同样穿和服的美人站在外面,脸色有些怪异。向佑透过缝隙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原来是她和驰冲在另一间房享用料理时的女服务员。 五分钟后,黑人保镖返回了屋内,用流利地道的中文一字一句对主子说:“夫人,驰家家主登门求见!” 闻言,艾瑟琳的眼神突然转厉,她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对旁边的宋岚说:“照我说的,封锁出入口……还有,把醉鬼们送里屋去收拾收拾,待会儿用最好的状态——迎客!” 第二百四十四章 转变的策略 十分钟之后,还是那间雅致清幽的斗室,身份特殊的主人与家世显赫的宾客隔着一张条形实木茶几相对而坐。即便有意大利hsd教母这样的名号加身和一众守在门口的壮汉做背景墙,素来眼高于顶的艾瑟琳在驰冲面前也丝毫没有体验到一点点居上位者的感受。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甚至比大名鼎鼎的老安东尼伯爵还要更甚一筹。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连周遭的风似乎都带着寒凉扑面而来。 “驰先生,久仰大名!”妇人为他斟上一盏茶,掩住了所有的肃杀之气,就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熟稔温和。 驰家家主手中把玩着那副崭新的扑克牌。从进门伊始,他就看到了桌面上未来得及收走的战局,因此饶富兴致的问:“小公子过来了?” 艾瑟琳捧杯的手一滞,她不欲暴露儿子的行踪,没想到这人厉害至此,仅凭一点端倪就猜到了大概:“和下面的人瞎玩了一阵儿,倒叫二爷见笑了!”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是与否,一句话模棱两可丢给别人揣度。 “hsd小太子爷天资聪颖,拥有过目不忘之智。出生7月能言,1岁能写,5岁习微积分,6岁掌握三国语言,10岁获常春藤大学博士学位,13岁获得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奖……夫人,我说的对吗?”驰冲单手洗牌,脸上的神情慵懒闲适,丝毫不为周遭的环境所影响。 妇人虽惊诧至极,但脸色如常:“我曾听闻驰家家主与安东尼交好,没想到二位的友谊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若是如此,真正留他不得! 男人唇角微扬,客气而疏离道:“夫人误会了,我与大太子爷不过点头之交……但这并不妨碍驰某对世界闻名的hsd保留一些探知欲和个人的看法,希望你不要介意!”他顿了片刻,幽幽续道:“作为生意人,对自己的伙伴或对手多少会有一点点了解……毕竟,华国有一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艾瑟琳眉头蹙了一下。这人心思缜密,说话滴水不漏,看似温文有礼,实则绵里藏针,一时倒也拿不准其中深浅:“二爷是如何知道老妇人在“秀石川”的?” “原本不知,进门之前才知道的!”驰冲微笑着回答。 艾瑟琳蓦然明白,手下人中计了。驰家二爷这一招“投石问路”用得刚刚好,凭借大胆猜测钓到了自己这条鱼。 驰家家主矜贵冷漠的面容如朗月清风,一派悠然宁静:“驰某与内子今晚在这里用餐,颇为欣赏“秀石川”格调雅致、品味不俗,因此闲暇之余让手下的人查了查港城日本料理位列第一的名店背景几何,却意外让驰某发现了一件有趣事!” 妇人故作好奇:“喔,那是什么?” 驰冲浅笑道:“原来,我多年的老邻居竟是一对让人无法小觑的母子……倒是驰某礼数不周,没有早日登门拜访,怠慢了远道而来的贵友!” 闻言,艾瑟琳暗暗心惊。她当初为了隐瞒自己与“秀石川”的关联,选择了一位家族旁系分支的人做这里的挂名老板。没想到驰氏的信息网如此厉害,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她的身上,“地下城”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而朝阳街有75%的产业隶属驰氏,与“秀石川”毗邻的店面也大多是驰家的,“老邻居”一词也算恰如其分,可亲可“近”。至于两者之间以后能否发展出更深层、更实质性的含义,仍待商榷。“老妇人素闻驰家几房各个貌美如花,尤其是四夫人生就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很得二爷垂爱,不知今日光临小店的是……” “老大!”驰家家主语气中敛了一些寒意。 艾瑟琳笑靥浅淡:“既如此,不知老妇有没有这个荣幸会一会驰夫人?” 驰冲静静端详着面前七窍玲珑心的女子,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一点点抽丝剥茧,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片刻之后,男人悠然道:“内子被我宠坏了,这几日里总是闹脾气,有时候驰某真想逮着狠狠收拾一次……适才她嫌弃贵店的菜食不合胃口,一个人打车回家了!”这番言辞中欲求不满的情绪深重,叹息与无奈兼而有之,爱意满满又似是低喃倾诉。 正说到此处,里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某个冒失鬼不小心打翻了东西,造成了一点点小骚动,但很快又平息下来。 艾瑟琳懒管里面的一帮醉鬼,附和着笑了几声:“二爷一代枭雄、共生的名头在业界流传已久,商场上更是杀伐果决、无往不利,尊夫人敢同您叫板,想来颜色脾性一定不俗……”妇人幽幽道:“因为,恃宠而骄也是需要几分资本的!” “颜色嘛,确实有几分。只是脾气,却坏得很……夫人对中文造诣颇深,不知是否听过华国的一阙《离思》?”驰家家主饮一口茶,幽深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向里屋投去,情话绵绵直言无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海的壮阔,巫山云彩的纯净犹如弱水三千中常驻心尖的一点柔软,舍她,再不会给予别人!” 妇人心中震撼!她万万没想到——传闻里双手沾满血腥,绝非善类的驰家家主竟是人间情痴!这种深刻的爱恋若是发生在平凡人身上,不啻为一段佳话。但于上位者而言,却是最致命的负累。因为,只有爱才会让人有弱点、有羁绊。艾瑟琳这位hsd教母此时只觉万分遗憾,若是能提早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控制住驰家正房夫人,她的手上就会掌握与驰氏谈判的砝码。如今,面前的人她是动不得了,一旦驰冲在“秀石川”发生意外,不止港城驰氏,远在意大利和哥伦比亚的两股势力就够她死上千百次了! “二爷,要驯服女人光靠宠和哄是不行的。相反,那会让她们骄傲到天上去,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一顿鞭子、一块糖,再加上一个姿容俏丽的女孩子,让危机感如影随形……还怕尊夫人不乖乖就范吗?”既然暂时不能对他下手,只能趁机结交,谋定而后动。打定了主意,妇人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而温柔,媚眼如丝,倒也凭添了几分颜色。 驰冲笑了笑,对她的“大棒加胡萝卜论”颇感兴趣:“说来惭愧,驰某家中妾室也有几位,于品行上却不及弹丸小国的女子,野性有余,温柔端方不足,总是差了一些韵味。” 妇人听了这话心中窃喜,驰家二爷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他想品尝一下rb美人的滋味。男人嘛,不论他们说得有多好听,偷腥的劣根性已经存于血液、渗透骨髓,不会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放弃整片百花丛,更何况有权有势如驰冲者,手中的资本已足够笑傲情场了!“前些时候,“秀石川”的女孩子们排了一小段樱花舞,我看着还行……不知二爷有没有兴趣替她们掌掌眼,贡献一点宝贵意见?” “樱花?”驰家家主戏谑一笑:“如果是民族风的,就不必了!”日本艺伎的传统舞蹈《樱花》,脸色苍白如鬼畜,动作僵硬似提线木偶,足够辣眼睛。即便美貌如自己的老婆,也不一定齁得住那样的造型…… 艾瑟琳有些小尴尬,她不得不再一次刷新对驰家家主的认识——心狠,嘴巴也毒,半点不留情面。 男人是个知情识趣的,自然不愿看到hsd教母如此为难模样。他目光幽深,唇角微扬道:“艾瑟琳夫人,在我们华国,年轻人偶尔会玩一种幼稚的娱乐节目……驰某今日便八卦一回,探一探小姑娘们的隐私——真心话大冒险!” “咦?”这倒有趣!原来男人并不喜欢一对一。 “——宋岚,把人带过来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游戏的规则 在诡异而暧昧的气氛中,相貌普通的领班带着环肥燕瘦鱼贯而出。一众美人,或温婉娴静、或明艳逼人、或小家碧玉,各具风情,不一而足。 驰家家主眼中的女人穿着一袭黑留袖和服排在最末位,五官精致、姿容倾城,虽刻意降低着存在感,但仍像是一出经典年度大戏的压轴场,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庄重典雅的传统服饰加身的向家二小姐,褪去了稚嫩,面容沉寂了不少,倒似一夜之间经霜历雪、悄然成长的寒梅,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hsd教母的视线也停驻在那位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女孩子身上,不浮躁、不功利、不傲慢,连虚荣心和欲望都没有。妇人在重新调整的主位上若有所思,她一只手不经意的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桌面,就像伴奏的古乐,成功唤来了门口的白人保镖,低语数言后,壮汉悄然退出了屋子…… 现场早已布置成招待贵客的规格,驰家家主居左上方的主客位,与艾瑟琳相邻,余下众女分坐下方,两两相望。现场就像一次小规模的选秀会,仪式感十足。 向佑很无奈,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她和驰冲最好保持陌生人的距离和陌生人的感觉,不能有太多的眼神交流、言语碰撞。她很怕丈夫心血来潮的惊人之举,她不喜欢打开潘多拉魔盒,应变随时可能到来的惊喜或惊吓。规规矩矩的入座后,向二小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全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一些,并且抽空再打量了一番周遭的情景。次宾客位统共有十个女孩子,苏静恰好坐在她正对面,醉鬼的酒已经醒了太半,不时抿唇偷偷瞄她一眼,表情有些别扭和纠结,与当初两人在“新城”酒吧相处时的自然状态完全不同。而在她斜角处坐着的是刚才扶苏静的女孩子,一脸阳光明媚,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全身上下充斥着青春活力,给人的观感与苏美人的娴静若水恰恰相反。两人颜色各有千秋,不相伯仲。 柯明袖朝着斜对面的向佑快速的做了一个鬼脸,眼睛眨巴着,传递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调皮信号。她较苏静年幼一些,活泼有余,稳重不足。 领班宋岚的年岁和相貌已经不适宜参与这样的场合,所以贴心的为众姐妹斟上了一盏盏碧螺春。 开场白是“秀石川”真正的幕后老板做的,直言不讳极为露骨:“这位是驰远国际总裁,驰氏的掌权者——驰二爷!”妇人的纤纤玉手指向贵客:“错过今天的机会,你们在“秀石川”也许穷尽青春年华或日日烧香拜佛,以后怕是再不会碰到含金量如他的男人了……” 一语出,满座哗然。 向佑侧头看去,除了苏、柯二人,其余的女孩子已经开始不淡定了。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她们经历了重重关卡和考验,挤破脑袋获取在诸如“秀石川”此类的顶级会所从业的机会,高薪只是诱因之一。真正让她们趋之若鹜的是——出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就像守株待兔一样,结识名门子弟的几率可以比其它地方高出百分之五十。稍有姿色的女子都难免会做“嫁入豪门”的美梦,谁又不向往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真的是驰冲吗?好有味道的男人!”艺名小梦的女孩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将港城能够排上号的各大财阀男性继承者们的照片、姓名、年龄、恋爱史、喜好等等,用专门的记事簿记录了一大摞。如今眼见位列金龟婿综合指数第一的驰家家主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禁欣喜若狂。 看着巴不得用眼神扒光自己丈夫的女人!向二小姐牛饮了一口茶,在心里默默朝她竖了一次中指。 驰家家主的目光胶着在妻子不痛快的脸上,素来无波无浪的心悄然滋生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来! 对于女人们百花齐放,争相放电的场景,hsd教母毫不意外,她用涂满蔻丹的指甲重重叩了一下桌面,止住了满室喧哗:“二爷喜欢同小姑娘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说到这里,妇人停顿了片刻,扫视周遭的目光倏然转厉:“在这里,我把丑话说前头——想要入他的法眼,大家各凭手段……但是,谁敢不遵守游戏规则,就别怪老妇人不讲情面!”四季有序,四时有常,她痛恨那些虚与委蛇、胆大妄为、不守规矩的人。 真心话大冒险?女孩子们傻眼了,向二小姐在心里泪流成河。 “夫人,二爷游戏的规矩同外面的……一样吗?”刷存在感的姑娘声音柔柔的,笑起来左边脸颊露出一只小酒窝,倒也可爱诱人。 艾瑟琳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悠然道:“二爷的游戏……自然由二爷来定规矩!” 驰家家主右手把玩着两粒骰子,修长合度的指节灵活而富有美感,矜贵优雅的面容两分疏离、七分淡漠,剩下的一分藏在似有若无的微笑中,神秘危险:“12个人,正好12颗点数。大家比色子赌大小,问题由赢家设定,可以选择真心话,也可以选择大冒险……不知驰某的规矩,夫人觉得是否公平?” 竟然把自己计入游戏者行列,妇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前面规矩由别人设定的话已经说出口,如今再作更改好比自毁长城:“公平……公平极了!”hsd教母说出这一句话,连后槽牙都在滋滋作响。 向佑撇嘴:哪里公平了?如果照这样下去,整个游戏自始至终都操控在驰家二爷手里,每个人只能按照他设定的游戏规则和序列去走,输赢还不是定规矩的说了算。 男人看着妻子的小表情宠溺一笑:“既然如此,驰某远来为客,就先行开局了!”说完,手执骰盅左右摇动,起起伏伏之间桌上两粒色子变魔术般瞬间消失了踪影,而后只听一阵阵沉闷声响,落下后渐渐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众人的眼睛和心随着驰家家主行云流水的动作摇曳晃动,或揪紧,或松弛,就像被操控的布偶,上上下下不由自己。 黑色的骰盅缓缓揭开——1个1点,1个4点,是苏静!向佑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男人会借机开属于hsd教母的点数12,问出艾瑟琳母子此行来中国的目的。没想到,驰冲竟选择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听真心话……难道,他并没有做手脚,只是把它单纯的当作一个游戏,摇出谁就是谁?如果是这样的话……驰二爷真够无聊的! 苏静抿着唇,有些郁闷自己的时运不济、拔得头筹。拜托,她一点都不想玩这个游戏,一点都不想将心事告诉这个看起来相当厉害的男人。因此,几番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盼着有人可以阻止这一切。此时,领班宋岚已将对弈者的骰盅放到了她面前,公平给予了她挑战驰氏掌权者的机会。 “叫什么名字?”驰家家主的声音沉寂性感,听得人耳朵怀孕。 艾瑟琳眼睛一眯,驰二爷竟然喜欢这种沉闷款的?想必是尝多了家里面浓烈的胭脂味儿,想换换清爽口! 女子秀眉轻蹙,埋着头回了两个字:“苏静!”而后没有半句多余的话,直接选择骰盅比大小。在一阵软弱无力的摇晃动作之后,结局揭晓——她盅内的两粒色子点数相加足足有11点,运气已是相当不错了!苏静呼出一口气,心道:除非驰二爷摇出两个6点,否则自己就逃过了这一次真心话之旅。要想掷出两个6,并不容易…… “摇得不错!”驰家家主真心称赞。右手盖上骰盅微微一晃,色子似乎根本就未动过,连声响都没有发出。 向佑的心噗通跳着,她既不想看到女孩子为难的窘相,又有些好奇驰冲向陌生人提出的问题会不会像他选择的游戏一样,无聊至极! 下一刻,寂静的斗室响起微弱惊呼。结局锁定,驰二爷的两个6毫无悬念的胜了…… “真心话!”赢的一方掌握了游戏的主动权,驰冲没有给予女孩子更多选择或逃避的机会:“——与你共同居住的人是谁?”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女孩的真话 共同居住的人? 听了这个问题,向佑确定丈夫的游戏真的就只是普通的真心话大冒险,无半点没羞没躁,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共同居住的人无非家人和男票,难道还会有恐龙? 妇人端坐在主位饮茶,一时倒也猜不透驰家家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静咬着唇角,褐色的瞳仁里带着几分犹豫和为难。她抬头,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对面娇俏的女孩子,沉寂了片刻,哽着嗓子说出三个字:“……展……梦杨!” 向佑执盏的手微微一颤,脑海中忽然忆起多年前的往事和前些时候与男人分手时的情景。虽然在这样的场合忽然听到昔日恋人另有所属很是意外,但她并不难过,心里也很坦然。展梦杨和苏静?挺般配的,至少比和文公子要登对些!自此,那一点点失落和遗憾,就搁下吧!她抬头看着驰冲,正好男人也在看她,用霸道强势,仿佛在宣誓所有权,却又包含着一点点宠溺安慰的目光安静注视着她…… 至此,终于明白,丈夫的游戏并不只是单纯的游戏。驰二爷做的每一件事,目的性都非常明确。 艾瑟琳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向了那位名叫苏静的女孩子,在“秀石川”的员工档案册里,她的家庭背景非常单纯,父母早亡欠下大笔债务,最近几年一直在疯狂还债。这样坚强懂事、纯净向上的姑娘在如今污浊不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已经不多见了。她能够引起驰家二爷的关注,也算一件幸事! 第一个“幸运儿”已经完成了她的游戏,接下来便是第二个……男人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他收回了放在妻子身上灼热的目光,右手食指关节在骰盅上轻轻一叩,在场众人隐约听到了两声轻响,皆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她们不敢相信,仅凭这样似有若无的力道就能操控里面的色子。 这一次总该轮到hsd教母说一说真心话了吧?向二小姐心道:如果没有12点,驰冲那位赌神师傅可以从地底下直接钻上来了。 就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谜底揭晓——两个2点。 柯明袖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问:“我?”女孩子高高翘起的嘴巴可以直接吊油瓶了。 “对……你!”驰家家主施施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温文优雅贵气十足。 柯明袖悻悻地接过了旁边苏静递上来的骰盅,郁闷的脸将所有心事都表露无疑,干脆如一张白纸。她逮着褐色的圆筒子,有些笨拙的摇了几下,统共只有两点,输得毫无悬念。 驰冲问她:“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真心话……” 向二小姐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在港城赫赫有名的驰家掌权者竟然八卦到这样的程度? 问题很尖锐、很隐私,柯明袖很纠结。此刻,她两只耳朵传来了相互打架的声音,一边让她撒一点点小谎蒙混过关,一边又告诫她做人要诚实无欺。就在这左右摇摆的恍惚之间,满脸青春气的女孩蓦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不良于行的青年有一张拒人于千里外,总是冷冰冰的脸。饶是如此,她仍愿意如飞蛾扑火般不断靠过去,再靠近一些……她喜欢做他喜欢的事,走他喜欢的路,虽然她唯一的亲人不断告诉她,可以凭借家中的势力,促成这段姻缘。但是,自己不愿意以此逼迫,强人所难……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他……就够了!”看似无忧无虑的姑娘一旦提起感情,也有满腹忐忑:“爱,有时候是两个人的事,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两人的,是相恋;一人的,是相思! “说的不错,甚合我意!”驰家家主向小姑娘投去一道激赏的目光,为这种无私无畏的爱情观露出一个少有的、温和的微笑。 没有被为难,柯明袖抚了抚胸,大大松了一口气。 游戏玩到此处,艾瑟琳蹙着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驰二爷到底看上了哪个,她现在无法分辨出来。或许,男人只是单纯的重口味,喜欢听小姑娘们讲真心话也未可知!妇人用一个无声的眼神示意宋领班为座下的女孩子们再斟一轮茶水,静待后续。 第三轮游戏继续开启,驰二爷的动作仍旧潇洒恣意,短短数秒,尘埃落定——又是两个2点,还是柯明袖。 女孩子快要崩溃了。而向二小姐快要笑喷了,这就是一只被人逮着不停薅毛的傻羊羔,快要被捉弄弄秃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驰冲对这丫头如此感兴趣。 柯明袖气呼呼的拿起骰盅一阵乱晃,叮叮当当,欢蹦乱跳的色子过了许久才消停下来。 待所有声音消失,驰冲眉头一挑——运气不错! 女孩子颤巍巍的掀开骰盅,看到点数后高兴得瞬间跳了起来,两个6!终于抢到主动权了……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请驰二爷跳“脱衣舞”? 向佑抚额一叹,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 脸色有些小傲娇的柯明袖在万众瞩目中抬头调皮的瞅了一眼上座的妇人。此时,艾瑟琳也兴味盎然的看着她。在驰二爷手中有绝地反扑的机会,不容易啊! 女孩子润了润嗓子,正待发话,却听见一阵硬物碰撞的响动。 众女看着主客座上兀自玩着骰盅的男人,不明所以。依照规矩,在赌场上庄家比闲家拥有一项唯一的特权,在双方牌面相同的情况下,庄家胜。柯明袖既为庄,即便驰二爷掷出同样的12点,仍然是女方胜,没必要再玩下去了呀! 在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注视中,驰家家主停止了动作,洁白整齐的衬衫在一番摇晃中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褶皱。另一边,耳聪目明的向佑渐渐听出了一点点端倪,丈夫骰盅里色子的声音与前几次相较,显得异常沉闷,其中定有古怪。 当男人抬手揭晓结果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呆住了。因为,骰盅里的色子已经被驰二爷那恐怖的力道生生震碎,拦腰截成了两半。所以,总点数是两个6点加上两个1点,还是赢了! 满座哗然!这种只有在港台赌片里才能看到的经典画面,如今被赤裸裸的复制到众人眼前,就像海市蜃楼的美景,充满神秘色彩,却让人望而却步、心生惧意。 妇人手心里不禁冒出一阵细密的冷汗。她早就知道,驰家产业遍布港城,驰氏旗下也有官方认可的中肃du场。但在她的认知里,做博彩生意的,不一定就得精通个中之道。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过于天真,小觑了这个男人! 驰二爷扔弃了被震碎的色子,清冷道:“回答我——你进“秀石川”的目的?”无需再问,除了真心话,没有别的选择! 眼见剧情出现了这样的大反转,柯明袖垂头丧气的拨弄着桌面上的两粒色子,小声道:“他要我在这里多学一些东西,以后可以在生意上帮到他……其实,我并不适合“秀石川”,“秀石川”也不适合我。为了这事儿,我哥哥已经同我吵过好几次了!” 果然如此! 驰冲锐利清冷的目光在女孩脸上走了一遍,并未再做纠缠。他示意下面的人重新送上了两粒完好的游戏器具,而后对尊贵的主家说道:“夫人,不介意我玩最后两把吧?” 艾瑟琳默然点了点头,她的关注力仍旧停留在那个进入会所不足半个月,却有无数秘密的女孩身上。因为平时接触不多,一时间竟忘了她叫什么名字。看来,“秀石川”该整顿一下了! 下一刻,男人手起,骰盅应声而落——8点。妇人的目光转移到斜对面穿着黑留袖和服的女孩子身上,幽幽道:“桑妮,是你!”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设定的题目 一、二、三、四……八,向二小姐前前后后数了两遍,果然是自己。她不明白,明明只有两次机会了,驰冲却偏要浪费在她身上! “桑妮?”驰家家主温柔笑看着自己的娇妻,戏谑道:“名字挺好听的!”只不过,还是没有姓驰好…… 向佑回以一个明艳灿烂的媚笑:“二爷喜欢就行!” 马屁精!周遭丢过来几个白眼。那些存着钓金主心态的女子在领班宋岚眼神的威胁下,敢怒不敢言,乖乖闭了嘴。 宋领班将骰盅放到了向佑的面前,离去时送给她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 向佑握着两粒还有些发烫的色子,心里思忖着:她同席楠枫学艺才刚刚入门,从某种意义上讲,驰冲与她其实还有一层师叔侄的关系。就目前自己二不挂五的状态,实在没有勇气跟师叔在赌技上一较高下。“二爷技艺精湛,我不是您的对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对着丈夫嘻嘻一笑,只差没有就地躺平,任君处置了。 艾瑟琳一张脸青青白白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最佳诠释方式?小丫头勾搭人,有几分手段! “你倒乖!”如果私底下也有这么乖就好了。驰冲眼里盛满缱绻爱意,用目光织就的情网绵绵密密、柔软坚韧,将女孩悄无声息的包裹住:“规矩是事先言明的!即便不喜欢,也要做做样子,给艾瑟琳夫人一个交代!” 驰二爷这一番温言软语,竟生生让人听出些哄劝的味道,hsd教母有些拿不准了。温柔的、活泼的、娇俏的,驰家掌权这位统共接触了三个女孩子,看起来对她们都有些好感,但究竟属意谁,还是未解的谜! “那好吧!”向佑不经意间学着席楠枫的姿势,反手拿起骰盅,快速摇晃起来。她曾听师傅说过,女人的腕力天生比男子弱了许多,要想弥补这一致命的缺陷,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拥有了一定的技巧之后,速度可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 另一边,驰家家主静静看着妻子起手的姿势,眼睛一眯,唇角的弧度慢慢向上,有意思。原来,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多出了一位小师侄。既然如此,自己的驯妻任务里又增加了一项必要的课程…… “哗啦啦”骰盅与桌面亲密接触后,传来很长一阵色子碰撞的声响,向佑忐忑地盯着,为自己即将展示训练成果兴奋不已。下一刻,盅体揭开——一个6点、一个5点,技术没到家! 与刚才的点数只差1点!柯明袖在对面咳嗽了两声,向女孩子传递了一个“好可惜”的眼神。 “啪啪啪!”寂静的斗室里突然响起三道掌声,驰二爷难得给人鼓励,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而与此同时,众女开始为柯明袖抱不平。为什么同样是狗屎运撞到的大点数,这位桑妮小姐还比不上别人,却可以得到驰家家主的赞赏?好偏心……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柯明袖的12点纯属运气,而向家二小姐的11点靠的是真正的实力! 向佑撇撇嘴叹了一声,有些小沮丧:“我输了!”驰二爷两粒色子都可以弄出18点来,柯明袖的天牌在他面前尚且算不了什么,自己的又凭什么赢得了。 眼见妻子灰心丧气模样,驰冲清冷俊逸的脸上浮起温柔笑意:“小丫头,输的……未必是你!”男人揭开自己的骰盅,不过一个3点,一个4点,输得蹊跷却心甘情愿。 “呃!”向佑傻眼了,原本以为必输无疑,却没想到驰冲竟然放水……这是不是表明,自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哈哈!跳“脱衣舞”这些都太不入流了,她要……“二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向二小姐的面容沉寂下来,握着茶杯的手却微微颤抖着,心情无法平静如水。 “……你的权利!”男人很有绅士风度,丝毫不以为忤。 向佑璀璨如星辰的眼睛闪烁着微光,她知道自己被驰冲刚才的情诗打动了,就像无数爱情电影里俗套的情节和俗气的女子,因为男人的一点点妥协和甜言蜜语,放弃了自以为是的原则。她想,或许真正打动她的,未必是驰二爷的表白,而是自己那颗早已经折服的心。驰家家主果决善断、智谋无双,看似冷酷心狠,却也有情有义。他拥有足以让天下大多女子趋之若鹜的一副好皮囊,也有令大多男子折服的精明睿智、权势财富,但并未因此蔑视正义公理,丧失道德底线。他始终保持着一颗恪守原则、强大坚韧的心。“二爷,你有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她静静的看着居上位的男人那张清隽沉寂的面容,心里的感情慢慢绽放出一朵含苞欲放、鲜艳明媚的花。自此,放下过往,且行且珍惜! 就这样两两相望,驰家家主已经读出了妻子眼中释放出的所有令他欢喜的讯息。他知道,向家千金已经搬来了一张缓和夫妻关系的梯子,只要自己能够为当年的事做一个了结,就可以再次拥有她。 “没有!”两个字,男人带着百死不悔的心意,回答得毫不犹豫,坚决而强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之所向、情之所系,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不管过程有多么血腥惨烈,只为拥有……我要我爱的人,这一辈子都属于我,此生都只能陪着我……作为相伴的报答,我会把她捧在手掌心里,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向佑心里头藏的那把不服、不快、不甘、不愿的小火焰彻底熄了。是啊!就算知道了多年前驰冲利用向氏破产算计自己的真相又怎样?驰二爷既然花费了这么多心血,只为擒住她,又怎会心慈手软的让一切功亏于溃?她跑不掉的,这一辈子都跑不掉…… 与此同时,驰家家主这一番话不仅震慑住了向家二小姐,也把在场的美人儿全都迷得不要不要的。一时间,眼泛桃花、脉脉含情的也多了不少。 “二爷,您的真心话还是少说为妙。”hsd教母有些无可奈何:“如果把姑娘们的魂都勾搭走了,老妇人的“秀石川”怕是要关门大吉!” 一句玩笑话,适时地缓解了斗室里的暗潮汹涌。为了逃避男人灼热的目光,向佑不再开口,只顾埋头喝茶,没有给予丈夫继续说情话动摇军心的机会。 对于妻子极善逃避的鸵鸟心态,驰家家主的反击接踵而来,根本不让人喘息。“最后一轮!”男人连伪装和掩饰都不削为之,骰盅在桌面直接落下,利索干脆:“——8点!” 这一次,向二小姐差点跪了!她已经成为第二只快被丈夫薅秃了毛的羊崽子,连头都开始发晕,身体也开始热起来。“夫人,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暂时休息一下?”向佑绯红着脸,强忍住身体的异样感,双手合十向艾瑟琳祈求道。 闻言,妇人收起了脸上惯有的温和,幽幽问她:“桑妮,你想坏了我的规矩?”她停顿了片刻,一语双关道:“我的第二轮游戏还没开始,谁也别想提前离场!” 驰冲自然听出了话中之意,他刻意忽略掉已经有所行动的女人,对位于自己左前方的娇妻温和道:“小丫头,你是自己认输,还是预备再比一场?” 向佑知道这一次驰二爷是不会再放水了,她用手托着发烫的脸颊,有些气喘:“认……输!” “既然如此,我要你完成大冒险……”男人微微笑着,朝她勾了勾手:“题目是——献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身份的疑猜 驰冲口中的“献吻”二字一出,现场立时静了下来。在座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位才入门就得到了驰家家主青睐的女子,嫉妒、嘲讽、鼓励、欢喜……各种情绪自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处,尴尬得向二小姐一脸潮红。 “桑妮,恭喜了!”妇人执盏,朝手下雀屏中选的女孩子遥遥敬了一杯,语气有些怪异:“二爷身边尚有佳妻美眷,且对正房夫人爱慕极深……如果你想从中讨得一亩三分立锥之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向佑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胸口有些发麻,一时拿不准其中因由,只能小心谨慎地回了一句:“桑妮既然是“秀石川”的人,又怎会另投别处呢?夫人快别取笑我了!” “是吗?”艾瑟琳右手拇指抚着茶杯上的花纹,凌厉的眼睛往在座所有女孩子面部睃巡了一圈,而后停留在领班宋岚的脸上久久不去:“姑娘,如果你还有别的尊贵身份,老妇人这点担心倒是多余的!”话,仍是对那位“桑妮”说的。 此时,门口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走停停不少人,将外面生生围成了一个大铁桶,连苍蝇也甭想飞出去。一时间,场上众女不明所以,纷纷交换着眼神,却不敢开口询问。 向佑忍着身体的不适,在原处硬撑着。hsd教母的话中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而下一步要怎么走,她不敢行差踏错。因为,那会让自己的丈夫陷于危险之境。 对于突发的变故,驰家家主却处之泰然,就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山,不仅面容沉寂如常,连心都不会有一点点波澜起伏。他手上仍把玩着那两颗色子,在一片风声鹤唳中悠然道:“宝贝儿,既然你的大老板已经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怀疑,你就向她挑明了吧……” 此话一出口,妇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兴奋的神情。而向佑却微微蹙眉,抿唇不语,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其实,真正的情况是酱紫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一胡说八道,坏了驰二爷的大计怎么得了? 正在纠结处,斗室的推拉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刚才在隔壁房间招待驰氏夫妇用餐的女服务员。她站在门口,踌躇地向内张望了一番,目光停留在刚才的顾客身上好一阵儿,而后朝上座的女人点点头,就此杵在原地不走了。 糟糕,露馅儿了!向二小姐吐了吐舌头,无可奈何。 驰二爷看着妻子的调皮模样,轻笑出声:“夫人,桑妮的身份您不用猜了——她是我的情妇!”只要不是妻子,都没所谓! 情妇?艾瑟琳秀眉一挑,明显不信。以驰二爷掌权驰氏和霸道强悍的性子,只要是他喜欢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在驰家,有谁敢和他叫板? 驰家家主面上无波无浪,磁性的嗓音四平八稳:“最近因为她的事情,家中不太安稳。二房疯疯癫癫、不依不饶,被我以“被狗咬伤”的名义送去了中肃医院接受强制治疗。三房镇日担心肚子里的心肝日后被抢了长子的名头,动静也不小。大房倒没什么,只是自己搬到了驰家在双环路的别墅,几个月没回老宅……夫人,您也是女人。依您之见,现下的情况驰某应当如何处置她最好?” 身怀有孕了?艾瑟琳有些吃惊。驰家最近的动向,她也有所耳闻。大房搬离了浅微山,二房夫人温玉住院治疗、精神失常,三夫人肖毓青大肚子,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事儿都不假。妇人上下打量着那位名叫“桑妮”的女孩子,因为有宽大的黑留袖和服加身,出怀倒不是很明显!她的目光探寻的向门口望去,原先接待过二人的服务员点点头,回答了她的疑问。的确,从刚才男女的言谈中,并无夫妻关系的称呼,却有怀孕的消息。驰二爷,没有说谎! 驰家家主故意无视主仆之间的互动和妇人的猜疑,幽幽续道:“桑妮的脾性过于刚硬不屈,厌恶伏低做小。她对我尚且学不会乖巧温顺、言听计从,何况对别人,更遑论与驰家四房和平相处。其实,现阶段我也没有让她进驰家的打算……待日后孩子生下来,再说罢!” 既然丈夫都说明白到这个份儿上了,向二小姐思忖着:自己如果不赠送几滴眼泪,那不是太假了吗?一朝豪门梦碎是什么感觉?尚未结婚却被人搞大了肚子,更糟糕的是金主爸爸还不认账是什么感觉?明明有一副宁折不弯的性子,却偏偏要等待别人恩赐名分,又是什么感觉?这一桩桩、一件件拼凑起来,无疑就是一出年度悲情大戏……想到这里,向佑一个哽咽,眼眶里的金豆子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无声无息的哭出了隐忍倔强、悲哀委屈,那梨花带雨模样让人疼到了心坎里! 女孩子这一哭,把她丈夫惹得心情顿时不爽利了,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血腥。男人嫌弃周遭那些碍眼的,有些想动手清场。因为如果没有这群背景墙,他早就逮着妻子温存几回了,哪里舍得看她委屈成这个样子! 艾瑟琳怔愣了片刻,这“桑妮”的哭相简直可以娉美琼瑶小说女主角,毫不做作、情感真切,那珍珠般的泪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颗颗晶莹璀璨,难怪这么招人。反观驰二爷,似乎并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模样,果然如传闻中的狠辣无情。妇人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手下,再次接收到对方证实的讯号。女孩的性子的确很差,从进门开始就在和驰冲闹脾气,难怪如今有孕在身,别人也不打算迎娶进门,也是可怜! 此时,领班宋岚见再也瞒不住了,犹豫着开口:“夫人,这件事怪我,是我对你有所隐瞒……”她歉然道:“桑妮原本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女,她的老家在华国的一处小县城,因为母亲忍受不了生活的窘迫,早早抛下了父女二人。一年前,穷困潦倒的爷俩到港城投亲,我给她们安排了一点小生计,还勉强可以维持下去。谁知前一段时间,我那个可怜的大兄弟发生车祸去世了,留下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没人照顾。我合计着“秀石川”待遇不错,才动了那么一点私心给她谋了个在会所走穴的位置。她到店里的时间不多,因此好些个姐妹并不认识……可是,我哪里晓得她这么不争气,婚还没结,却大了肚子,叫我如何对得住她那泉下的老父亲?” 宋领班这一番话也是声情并茂、心酸无比,赚足了吃瓜群众的眼泪。有好些先前对这个突然钻出的人抢了自己生意心有不快的女孩子,此刻也为“桑妮”悲惨的际遇牵动,跟着掉了几粒金豆子。 艾瑟琳看着一群人悲悲戚戚模样,轻声一笑:“谁说她不争气了?”妇人用绯红的指甲在桌面上划拨着,真真假假并未急着下定论:“能够傍上驰二爷这样的金主,即便是露水姻缘,也该死而无憾了……桑妮,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她现在何处?” 绯红着一双眼的女孩子右手攥紧成拳,将那种被遗弃的痛和恨表达得淋漓尽致:“她的名字,我一辈子都记得——朱盛兰……她现在是盛兰国际化妆品有限公司的女董事,养了一个叫沈州的小白脸。她不是我母亲,她连人都不是……”虽然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但向二小姐的内心是欢欣鼓舞的。幸好刚才借着化妆的机会,被宋岚细细嘱咐了一番,才不至于露馅儿。可是,有谁能够告诉她,为什么会这么巧,老朱阿姨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自己那位抛夫弃子的亲娘?果然,王八配绿豆,朱盛兰配沈州,绝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转的剧情 向二小姐的神演技,看得宋岚都差点信以为真了。艾瑟琳皱着眉头,止住了女孩子愤恨的歇斯底里:“桑妮,但凡我“秀石川”的女人都会有女人该有的样子,你看看自己,像什么东西?难怪二爷不要……”但是,即便不要,以驰冲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会让自己孩子的母亲沦落到伺候旁人的地步……这不符合常理!所以,妇人仍旧保留怀疑态度。 “假桑妮”抬头,原本璀璨的眸子里满是怨恨,唇角却勾着妩媚娇俏的笑意:“男人,都不是东西!” 被骂不是东西的驰二爷差点沦陷在妻子抬头那抹摄人心魄的笑容里,一句“小妖精”溜到嘴边又被生生逼了回去,换作戾气十足的话语:“你瞒着我跑到这里来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取悦男人,报复我?”驰家家主幽深的目光投射在女孩子脸上,如刀如戟,寒芒森森:“今日,我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在孩子出生之前,你给我收了那些歪心思,乖乖滚回朝阳街公寓去。如果敢再玩幺蛾子,或者被我老婆发现,仔细你的腿!”自此,彻底撕下那层面具,连伪装都不削为之。 当前一刻的温言软语、深情款款突然变成了下一刻的疾言厉色、冷酷无情,在场的迷妹们瞬间被吓到了。传言驰家家主共生,当他真正露出“魔”的真面目示人时,那种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恐怖至极。 这一番话,在旁人听来犹如魔咒,在妇人听来却恰恰给予了她谜题的答案,让她放下了最后一点怀疑,心中却盘算起另一件事情来。虽然这个叫桑妮的女子不受宠、性子倔,但是她有两件旁的女人没有的东西——年轻美貌和腹中驰家的骨血,假以时日,也并非全无翻盘的机会。作为风险投资,这就是一支实实在在的潜力股! 另一边,向佑却在心里狂鼓掌。原来,驰二爷也是演技派和偶像派的综合体,不去拍戏好可惜。“驰冲,你太霸道了……我真后悔当初跟了你……”向二小姐脸上仍旧带着泪痕,娇俏的面容苍白无力,却有种别样的风情。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只听“嘭”的一声,男人的掌拍在案几上又沉又响,一众女子吓得肝儿颤。她们把嘴闭得蚌壳一样,谁也不敢开口插话惹他。 终于,在剑拔弩张的当口,有人出场打和牌了。 “桑妮!”hsd教母微笑着唤她,温柔规劝道:“你们华国是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已经走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和你的孩子日后都要靠二爷庇护一生。你同自己男人还耍什么小性子?” 向佑抬袖擦干眼泪,对着艾瑟琳哽咽道:“夫人,我不要同他在一起,请您让我留在这里吧……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其实内心的潜台词是:你不是不让我走吗?本小姐赖定你了! 不喜欢?驰冲心道:小妖精,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喜不喜欢你了!可是脸上却仍端着临近发怒的界点,满面寒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妇人差点失去了耐性。她看过倔的,却没看过这么倔的,同金钱、同权势过不去,同驰家家主过不去,有好果子吃?“桑妮,二爷刚才的游戏还没做完呢,你输了……”作为安东尼家族的女人,她完全可以理解身处金字塔顶端王者的征服欲。无关爱情,有时候只为那一点点令人屈从匍匐的快感……这个女孩子,从遇上驰冲开始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她还有太多东西要学,也有太长的路要走,想嫁入豪门又不肯折腰,没可能!所以,自己得帮她,让她把那笔直的腰撸弯了…… 是啊!输了的女子要向驰家家主献吻,要向男人臣服。宁折不屈的“桑妮”自然得表现出不一样的性格特征,只见下一刻,女孩子伸手抱住案几的一条腿,满脸悲戚,啜泣道:“我不服,我不去!” 驰家家主脸色一冷,眼睛里都是冰碴子。 妇人抿唇。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男女矛盾了,她是在挑战驰二爷的权威和耐性。“臭丫头!如果你还想保住宋岚的命,最好识趣一点……我动不了你,难道还动不了她吗?”hsd教母一张脸也失去了和颜悦色,她尖锐的指甲在实木桌面划下一道痕印:“欺上瞒下,死不足惜!” 相貌平平的女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在诡异的氛围里,额头垂下一滴冷汗。因为,在距离她所处位置不足五米的地方,白人保镖手中冰冷的武器正悄无声息的正对着她,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硝烟味道,一点就燃。 向佑秀眉一蹙,缓缓松开了桌脚。她知道自己被威胁了,“秀石川”的老板就是一只美人蛛,人狠心毒,对孩子狠,对手下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比安东尼家族那位只知道咆哮、发脾气的大太子爷难对付多了。“夫人,别动我姑母!”向二小姐祈求的说。虽然她并不知道宋岚的真实身份和帮她的目的,但是倘若刚才没有这人,自己可能早就折在艾瑟琳手上了。所以,她不会让宋岚出事…… 妇人满意的看着女子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迈着小碎步向主客席上的驰二爷走去,一步、两步……直至两人的眼瞳里只有彼此的身影。 女孩子就这样站在丈夫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被男人强大的气场和眼中突然盛满的深切爱意所吞噬。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宁静幽暗的茫茫深海,而那份宁静背后分明隐藏着烟波浩渺、波澜壮阔的万种风情,诱人至极。 两两相望,一眼万年,懒管周遭风云变幻、杀机重重。还未等向佑主动献吻,霸道强势的驰二爷已经抢先下手了,宽大的掌拉过妻子的右臂,借势将人往怀里带,直至紧紧抱住,再不放开,印上深情一吻,旖旎了满室春光。“小妖精!”男人又找到了新词汇形容自己美艳动人的妻子,他伸手捏住她线条流畅的下颌,戏谑道:“你现在就告诉艾瑟琳夫人——有没有后悔跟我?” 妇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了。 向二小姐被人掐住了软肋,根本不敢胡言乱语,一句“没有”回答得气壮山河、一本正经。 “宝贝儿,你再告诉艾瑟琳夫人——你姓什么?” 向佑脸色有些潮红的扯了扯和服的襟口:“……向……” “嗯?”男人眼睛一眯,目光危险而带着警告。 “——驰!”向二小姐立马改口。 妇人一双眼睛快滴出血来,两手攥成拳,火红的指甲几乎被自己插进了掌心,面容愤怒却隐忍不发。 “你刚才骂我什么?”驰二爷秋后算账,两只手缚住女孩子,一双眼幽深似海,望不到情深边界。 骂你不是东西!向佑在心里回他,面上却是一副乖巧温顺模样,甚至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明志:“老公,我发誓——刚才的话,都不作数!”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一句也不作数?”男人的记性很好,半点不给她糊弄的机会。 呃!向二小姐一时语塞,突然指着窗外:“哇,好大的飞机!” 驰家家主看着怀中人娇俏的脸上红晕朵朵,将唇凑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问:“囡囡,身子不舒服?” 向佑:“……热!” 男人目光一凛,望向hsd教母,声音冷厉如冰:“你在我老婆茶杯里放了什么?” 艾瑟琳抬头望向十步开外被一个漂亮女人制住的儿子和一众缴械投降的手下,咬牙道:“燃情魅惑!”早知如此,她就改投毒药了! 闻言,向佑几乎崩溃了。她想一脚踩死艾瑟琳,就像踩死一只蟑螂一样…… “含笑!”驰家家主却没有生气,唇角反而勾起好看的弧度:“为了感谢艾瑟琳夫人的善解人意,剩下的好东西给她享用了罢!” “是!”双胞胎妹妹铁钳般的厉手紧紧掐住hsd小太子爷纤细的脖颈,回答得欢天喜地。 男人将妻子打横抱了起来,离去前给宋领班留下一句话:“回“地下城”去!”自此,颀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第二百五十章 利益的权衡 当两个人真正放下隔阂,所有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向佑终于缓过气来问他:“宋岚,是你们那边的?”女孩子的声音有些暗哑,却异常动听。 “嗯!”驰家家主并没有放弃权利的行使,还抽空用纸巾为怀里的人擦拭着额上的汗:“上面派给了她一件特殊任务,我并不知情……“地下城”里每个人都扮演着许多不同的身份,妻子、丈夫、情人、手下……或是别的!” “妻子、丈夫还有作假的吗?”向二小姐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确定道:“你这个“地下城”最大的boss不会也是在执行任务吧?” “是!”驰家家主一把抱住她戏谑道:“我后半生唯一需要执行的任务就是——把你拿下!让你少些心思胡乱猜想有的没的……” 向佑红着脸略过敏感话题不谈:“如果这样,宋岚的任务一定失败了,好可惜!”身份提前曝光,后面的事自然无法进行。 “可惜什么?”驰冲伸出两只手捧住妻子晶莹如玉的脸,就像对待重逾生命的珍宝:“这世上,没什么可以紧要过你的安危!囡囡,不管你想去哪里,离开之前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我会把港城翻过来找个遍!” “喔。”向佑心里有些小澎湃,嘴角都扬了起来:“艾瑟琳呢?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男人在她翘起的嘴角印上情深的一吻:“我如何处置,端看她的态度。“秀石川”的老板若是想同我撕破脸皮,我也无需顾忌她的立场……艾瑟琳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做!” 向二小姐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毕竟,hsd可不是吃素的,能不得罪,还是别轻易与之交恶。 “囡囡!”男人忽然想起一件趣事,逮着妻子右脸颊一小团嫩肉掐起来:“你既然已经拜师,师门的礼仪席楠枫没有教过你吗?” 礼仪?向二小姐怔愣了片刻,看着丈夫脸上轻浅迷人的笑意,一时呆住了,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吃了一回男人的豆腐,却被狼啃得大声求饶。 “宝贝儿,叫声师叔听听!”驰家家主咬住她的食指尖,光明正大的威胁着。 小师侄挣扎无果,一声“师叔”叫得酥软甜腻,沾满桃花香气,让人心头发痒。驰二爷一把捂住娇妻的嘴,左手拍了拍床,警告道:“小妖精,要叫,以后只能在这里叫给我一个人听!记住没有?” “大醋坛子!”向佑小声嘀咕了一句,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丈夫这么爱吃醋呢? …… 驰家家主亲自出面破了困扰港城警界三年的要案,不仅逮住了“疯狗”詹天和共犯,还收集到了关联证据。这样振奋人心的大事儿,虽说上头三令五申不得对外宣扬透漏,但收到信儿的热血青年们难免有喝醉酒、打孩子、与老婆床头床尾私房话的时候说溜嘴的。一时间“裙带关系硬”、“家属神助攻”两大标签使簸湾南城警署迅速成为了全警界的神话。 向二小姐周四上班的时候,被动接受了一群人的注目礼和一大桌子的鲜花,向日葵、百合、火鹤各种表达祝福的都有,最离谱的还有送小冬菊的……向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了一眼花上的标签——xl。真是谜之“粉丝”? “向小妹儿,看到你这么受老百姓的爱戴,我就放心了!”从边上经过的毛言寿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看到那束小冬菊时蹙了蹙眉:“谁送的?” 向佑吐了吐舌头:“小孩子吧!”冬菊的花语是别离,送人不祥,一般不会作为友情馈赠的礼物。她不甚在意的把小冬菊收起来,还有那些象征友情的花束,也逐个插在警署同事们的花瓶里,待一切完成才看到压在镇纸下的雕空浅粉色喜帖。喜宴时间是下周周末,地点在朝阳街金莱酒店,新人是杜家少爷杜志康和钟家千金钟欣。明明是门当户对的两人,向二小姐却硬生生看到了一出悲剧正在拉开序幕。钟欣的父亲钟儒成在这场联姻中完全不顾亲女的意愿和终身幸福,推波助澜的促成这样的结果,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正在恍惚间,高大威猛的祝警司已经走到女孩子面前,眼含深意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圆润漂亮了,有些即将为人母的意思!”说完,一边背着手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一边叫她:“向佑,跟我进来。” 向二小姐挠挠头,欢天喜地的尾随其后——不知道她那二十四孝的好姐夫是不是又打算送她票子花呢? 进了高级警司办公室,祝涛将帽子取下挂在衣架上,整理了一下有皱褶的衣服,温和问她:“小妹儿,最近过得挺滋润吧?气色比一个月之前看起来好多了!” 向佑一进门就看到了姐夫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花架,还有生机勃勃的多肉,而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对着一盆熊童子又戳又掐的:“姐夫,没想到你这么……懂生活情趣。”男人养多肉植物,听起来挺娘的,一点不符合祝警司高大威猛的形象。 “你姐姐的!”祝涛无奈道:“快被她养死的时候丢给我,还发了狠话——什么时候把这些小祖宗救活了,什么时候上床睡觉!” “嘿!”向二小姐咂舌:“这不就一母夜叉吗?”当她抬起头看到自家姐夫疑惑而探寻的目光,还有眼睛四周浓重黑眼圈时又立即改口:“……不,伟大的伊丽莎白向……女王大人!” “少贫嘴!”祝姐夫从她手下抢救回了自己的熊童子,一脸心有余悸。“对了,外面的喜帖是钟欣昨天亲自给你送过来的。整个南城警署,她只请了你一个人……只可惜,你昨天不在,她看起来有些失望!” 向佑抿唇,心里隐约生出些不祥的预感:“钟欣……看起来还好吧?” “她递交了辞呈!”祝涛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脊背打得笔直:“人瘦了许多,精气神没了,一张脸都是蜡黄蜡黄的,完全不像一个快要结婚的新娘子!” 向佑沉默着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祝涛眼见小姨妹一副魂不守舍模样,叹息道:“钟欣找你,对,也不完全对!”他打开了文件夹,说得云淡风轻:“因为放眼整个港城,能够阻止钟、杜两家联姻的,除了你,不作他想……而你,又是最没有立场插手这件事的人!” “我?”向佑秀眉紧蹙,心里有些烦躁。 祝警司一边签着文件,一边抬眼看她:“准确的说,有能力阻止悲剧的人是你老公……但是,驰家没必要为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与港城六大财阀结怨,这不符合商人趋利避害的一贯生存法则。所以,钟欣找上你,是强人所难了!” 向佑幽幽道:“一个出身名门,从小被父母放在糖罐子里泡着、用锦衣玉食养着的千金小姐,没见过人情冷暖、险恶嘴脸。以为世界都是纯白色的,亲人会一辈子无条件的宠溺她、包容她,情人会是她心之所属、情之所钟的……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宠爱、没有亲人,也没了情人。我明白钟欣的痛苦,但却无能为力!”因为,人的心都是偏的,任何放在天平上权衡的利益,都会有轻重之别、亲疏之分。 祝涛理解她的为难,不欲再谈这个话题:“对了,小妹儿,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最近,东盛区那边“新城”和“风云会”动作很大,你少去凑热闹,这可不是说着好玩儿的!”警察总署已经发布了黄色预警信号,两方人马随时都可能交锋,弄得整个港城现在焦头烂额的。 “喔!”向二小姐点点头。 祝警司幽幽道:“港城,要变天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无双的爱情 七月,正值港城的雨季。骤雨降临之前,天空灰蒙蒙一片,中肃机场外狂风呼啸,吹动着行人的衣袂,到处都是一副匆忙模样。 向佑坐在候机室,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4:45分,距离圣菲波哥大飞往港城的航班抵达的时间还有10分钟。周遭很安静,候机的旅客大部分在小憩,有些在看书、听歌,生活好像放慢了脚步,静谧安宁。段飞在离她不足五米的地方站着,身姿挺拔、气势逼人,一双冷峻的眼睛时刻关注着周边的人和事,不敢有任何懈怠。 向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她知道,除了段飞之外,角落里看报纸的两个壮汉也是丈夫安排过来保护她的。以前尚未觉察,现在才发现,驰二爷是真的很紧张自己! 穿了一身粉红色公主裙的小丫头正专心致志的趴在机场光亮得能够照出人影的地上玩拼图,五岁的孩子较起真儿来简直难以想象,嘟嘴、皱眉、抽鼻子,可爱极了。她的母亲坐在按摩椅上,满脸宠爱的看着自家小孩,偶尔还鼓励几句,爱意爆棚。 看着孩子手忙脚乱、不得章法的模样,向佑微笑着与年轻妈妈闲聊起来:“这是中型拼图?”阿凡达的插画,色彩艳丽,还有荧光效果,1500片,一个上小学的孩子至少需要8个小时才能拼完。 年轻漂亮的女子笑道:“美美爸爸的飞机还有40分钟左右到港,孩子说要把拼图送给他……父女两人大半年的时间没见面了,我家闺女一听说爸爸要回来,昨天高兴得大半个晚上都没睡觉呢!”说到这里,女人瞄了瞄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还调皮的向她眨眨眼:“有了吧?几个月了?” “……4个多月!”向佑低头看看肚子,有这么明显吗?那一定是自己长胖了…… 年轻妈妈直言不讳的问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向二小姐挠挠头,对这个没什么概念:“都行吧!” “还是女儿好,贴心!”年轻妈妈看着自己花骨朵一般的孩子,两眼都冒着小桃心:“你这么漂亮,相信女儿一定也会非常漂亮的!” “……谢谢!”被路人夸赞几句,向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看着别人家孩子的眼神也是满满的母爱。可是一回头,才发现原本高高兴兴的小公主已经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整张脸都花了。年轻母亲瞬间懵逼,慌慌张张跑过去一番安慰。 “妈咪,妹……妹妹好笨,拼不出来!”小公主手中拿着图块抽抽噎噎的,眼睛红红,鼻头红红,看得人一阵心疼。 年轻女人抱着孩子:“妹妹不笨,咱们还有时间,妈咪帮你……” 小公主抽抽着,两眼都是星星:“真的?” “咱们拉钩。”女子拍拍胸口:“保证完成任务!” 结果,悲剧了……五分钟后,年轻的妈妈看着满地散落的图块缴械投降:“妹妹,要不咱们等爸爸到了一块儿玩?爸爸最厉害了,一定可以把阿凡达拼起来的!” 小女孩噼里啪啦直掉金豆子:“妹妹不嘛!这是我送给爸爸的……礼物,怎么能让他帮忙呢?” “可是……”女子羞赧道:“我也不太会玩这个!” 小公主用胖嘟嘟的手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妈咪骗人,说好能够完成任务的!” 年轻母亲尴尬地杵在原地,一筹莫展。 另一边,安静坐在一旁无意打扰母女二人互动的向佑低头看了看时间,终于在孩子眼泪的驱使下站起身来,向焦躁不安的母亲和伤心的女儿走去:“妹妹,阿姨教你玩拼图好不好?” …… “拼图的诀窍是先分类、分色块,从四周下手最容易,同一个色块的一般是一个区域……”安静的候机室里,向佑的手在飞快运转,她将每一张小图片分色、分类放在一处,便于后面的拼接。年轻的母亲和孩子看着她,再对望一眼,满脸崇拜…… “1500片的拼图,并不适合美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她太小了,50片以下的应该没有问题,那样也不会打消孩子的积极性!”向佑一边继续手里的脑力眼力游戏,一边淡然说着。 年轻妈妈吐吐舌头,拼图是她今天接机半路孩子嚷嚷着买的,那时候没怎么注意,倒给自己和女儿挖了个大坑。 这时,段飞走过来给向佑送了一个棉垫子:“夫人,地上凉,别待久了!” 向佑道了谢,眼睛仍全神贯注的盯着地上的图片。半个多小时要拼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而为吧!正在焦灼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影子,一只纤细如玉的柔荑伸过来,从拼图的另一个区域入手。两人一左一右,合力冲刺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游戏。 一分钟、两分钟……向佑一门心思都专注在花花绿绿的色块上,她的脑海里自始至终只有看过一眼的原图和面前杂乱摆放的障碍物,她要将这些全部消灭掉,让敌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而旁边的人似乎也抱着同她一样的心思,静默无语,几乎忘了时间,忘了地点,也忘了自己。她们就像同一个战场里勠力拼杀的盟友,终极目的只是侵吞敌人一半的疆土,直到合二为一,收复全境。 直到散落的图块只剩最后一张时,两人的手不约而同的握住了它的一个边角,凝目对视,各自惊诧。 一时间,向佑似被面前的容颜烫到一样,瞬间缩回了手——好惊艳、特别的女人!长发及腰、青丝如瀑,面若霜雪、心似止水,在她的眼波中看不到一点波澜、读不出半点悲喜,明明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像雾像云像纱,缥缈出尘,绝世独立。女人穿着一袭纯黑色却以朱红绣边点缀的香云纱复古旗袍,娇小的身姿被衬托得曼妙婀娜、亭亭玉立。几乎下意识的,向佑低头看她的左手,那被白色丝绒手套完全包裹的地方是多年以前经历苦难的秘密。 “驰燕晚?”无需询问,答案自在心中。向佑擦了擦额角的汗,轻声唤了一句:“大嫂!” “嗯!”虽然没有多余的话,动作却温柔体贴。女人扶起比自己年岁稍幼,倾国倾城、灵动娇俏的弟妹,唇角带着善意的浅笑,难得的与她有几分亲密。 从ny帮掌权者那里,向佑曾听说过驰燕晚有严重的自闭症,如今看来,传言也只是传言,真实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爱情是疗伤的良药,驰渊就是她的救赎。 既然妻子在这里,作为丈夫的……向二小姐蓦然回头,终于看到了闻名不如见面的驰家老大。 男人如传言中的很佛,长发轻系一丝不苟,五官棱角分明,魅力无限,右手一串小叶紫檀念珠,眉宇似乎都浸染在慈悲中。驰家老大——“盛世集团”掌权者、南美霸主驰渊,此刻穿着一袭纯白色亚麻立领盘扣长款唐装,脚蹬一双白鞋,古典韵味十足,却又穿出了强大的气场和飘逸气质。如果说镇日挂着廉价怪异的汉服满大街跑的男男女女是中国风的错误示范,那么驰家老大无疑是中国数千年文明的颂扬者和传承者,一举一动彰显王者风采,一颦一笑尽是儒雅高贵。喜怒不形于色,善恶难辨分明。 微光之下、人群之中,恍恍惚惚并肩站立着两个男人,一黑一白,一儒一雅,同样的颀长身形、相似的气度风华,一如俾睨天下的王者分庭抗礼,却又和谐共生,惊艳了时光、沉醉了岁月,惹无数路人驻足痴望,久久不去。 终于见到可以同丈夫的相貌、气度、风采一较高下的男人,向佑不由好奇多瞅了几眼,心里思忖:这驰家的祖坟埋得真好,弟弟兄兄皆是凤毛麟角的风流郎君,世人难以企及。只是,这两个称霸一方的男人不知在这一处静默等待多久了,十分钟、二十分钟?或者更久……就像人生的路,纵然身边姹紫嫣红、繁花遍地,却一直守着命定的伴侣,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囡囡,回去了!”下一刻,驰冲向她招手,面容清冷,却难掩宠溺。 而驰渊则伫立原地,没有半点动作和言语,目光深邃幽静,投放在妻子身上,难辨喜怒哀乐。她不走,男人也不曾催促或离去,就这样站在那里,直到驰燕晚放弃坚持向自己靠近,两条平行线终于交集在一起。就好似颈项间镌刻着彼此英文名字的情诗,不激烈却隽永,不热情却永保微热的温度,这是世间最好的爱情! 第二百五十二章 沉默的晚宴 三辆价值千万加的豪车排成一条线行了一路,沿途是港城黄昏时分的光景,逐渐增多的闪烁霓虹和万家灯火让城市色彩缤纷。 居中间的一台是宝蓝色劳斯莱斯幻影,驰冲难得的坐了一回司机席,副驾驶位是驰渊,后排的女人就是两兄弟的一切。所以,这样的安排驰家老大很满意,上车之后手执念珠闭目养神,面容沉寂如朗月清风。 “大嫂,这条街叫宁安路,沿途有许多古玩店和茶馆,我爸爸老向一直梦想着退休以后到这里来遛八哥,看茶馆里的老大爷下象棋。其实,他就一臭棋篓子,我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将他的军了!”向二小姐贴着玻璃窗,手指外面复古的旗幌如数家珍,她的家“郁园”离这里不过十来分钟的脚程。 “宁安路?”驰燕晚的思绪在记忆模糊里搜寻,但如梭往事都是灰色的,没有阳光和希望。她看着女孩子朝气蓬勃的一张小脸,假设过往的岁月如果有这样一个妙人,会不会快乐许多。 “……这是昌明街!”向佑打开车窗朝外面打太极拳的老头唤了一声:“蔡阿公,我阿婆在隔壁广场陪何大爷跳肚皮舞呢,您快过去管管吧!” 老头子冲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耍了一招白鹤亮翅:“臭丫头,尽胡说!”语气里都是喜爱:“记得常回来看阿公!” “哎!”向二小姐朝广场里一众老头老太太直招手,他们也笑嘻嘻的同她道别。“呐!燕晚嫂子,你喜欢吃什么?火锅、中餐、麻辣烫、烧烤、养生汤……呃,烧烤、麻辣烫还是算了吧!”她简直难以想象驰冲和驰渊两兄弟坐在大排档里撸串儿会是怎样的场景。看驰家老大的模样,洁癖好像不轻,会不会学《古惑仔》里的乌鸦哥,看到小苍蝇,上座就掀桌? 素来说话不喜欢超过四个字、不喜欢拿主意、不喜欢做选择题的女人望着外面匆忙归家的人群,低声道:“养生汤……对宝宝好!” 闻言,驰家老大的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燕晚喜欢向佑,这很好! 女孩子高高兴兴的掰着手指头对她说:“嫂子,养生汤也分很多种,除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我都吃……我不挑嘴!” “鸡鸭鹅算哪一类?狗和猪也会凫水……你和小兔子有仇?”长发美人开口说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段顺口溜。 女孩朝她做了个鬼脸:“我喜欢吃驴肉火烧!” 驰冲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看着妻子阳光明媚的面容,宠溺一笑:“囡囡,让大嫂休息一下!” “喔!”乖巧听话的人儿旋即收笑闭嘴,学着驰渊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闭目养神起来。车里统共四个人,有三个都是内敛性子,向佑不说话,宽敞的空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连轻浅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却独独没有生气,怪别扭的。 五分钟以后,驰家老大缓缓睁开双眼,悠然道:“向佑,你去过哥伦比亚吗?”过几日,驰家的私人飞机会到港城接人,他愿意带小姑娘到家里坐坐,陪陪妻子。她太静了,静得仿佛忽视了一切存在,包括自己! 向二小姐根本没有克制力,听到人搭腔,立马接话:“没有呀!好玩吗?” “波哥大、卡塔赫纳要塞、加勒比海都不错!”驰渊的声音就像一曲苏格兰风笛,悠扬宁静,藏着山峦大海。 “加勒比海盗?”向佑高兴极了:“老公,我能和燕晚嫂子他们过去玩几个月吗?我保证不闯祸……” 几个月?驰冲蹙眉。 眼见丈夫没答自己的话,向二小姐有些小失落。但随即转移了话题,把那点情绪全都藏了起来:“燕晚嫂子!”女孩子起身跪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把头凑过去跟人说悄悄话:“大哥真的信佛教?那他吃肉不?” “囡囡,把安全带系上!”驰冲不容商量的发话了。 以为丈夫责备自己扰了别人,向佑悻悻的“喔”了一声。 驰燕晚见女孩子的表情垮塌下去,难得挪了挪屁股,凑到她面前,小声回:“那些都是骗人的,他信阿修罗!” 阿修罗是佛国六道众之一,它非神、非鬼、非人,有神的威力神通,却没有神的善行,有鬼的恶性,却又有人的七情六欲。非天,非同类,非端正! 另一边,驰渊侧头看一眼自家兄弟,闭目唱了句佛:“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驰冲自然知道这是《妙色王求法偈》里的佛语,后面还有两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为心有所爱,就会产生忧愁,担心她不能长久为自己所有,不能永远陪伴自己,所以会产生恐惧之心。“大哥,若离于爱者,又会怎样?” 驰渊手下划拨念珠的动作戛然而止,沉默片刻,悠然续道:“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乐!” …… 一顿家宴,在三个性子非常沉闷的特殊人类带动下,异常安静。向佑怕扰了同为佛系的驰家大哥大嫂惹丈夫不高兴,也没敢多吱声。期间,驰冲几次给她夹菜,女孩子都礼貌地道了谢,名媛闺秀的风范拿得很够。 瓦罐煨的竹荪鸡汤佐以墨鱼调鲜,又浓又香,但是向佑的胃口仍旧不大好,喝了几汤匙就搁了,男人蹙了蹙眉。 饭局进入中场,驰渊看了俩夫妇一眼,一边悠然品着“方云斋”的招牌菜,一边问自家弟弟:“阿冲,他们在哪儿?”无需点名道姓,大家心照不宣。 “浅微山驰宅,关在一处有几日了。”驰冲停箸,非常自然的用湿纸巾为身边的妻子擦去了左脸颊粘上的小饭粒,清冷道:“原本不想动他们……话太多!”小惩大诫。 闻言,向佑心惊:竟把假温玉和詹天关在一处,这些时日她的罪遭得不少吧? 驰冲的小惩大诫会是什么下场,驰渊心中门儿清。对于伤害妻子,让她这些年噩梦连连、忧惧失眠的人,即便自家二弟不动手,恐怕他手中的佛也救不了他们。那串小叶紫檀念珠就搁在右侧的位置,离开人气儿,收了慈悲,泛着冷沁的光。 “小晚,我让阿忠陪你回丸仔岛驰家祖宅小住几日,待会儿吃完饭收拾一下就动身!”驰家老大结束了用餐,优雅的将念珠圈在手上,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 仙气飘飘、独独没有人味儿的女人动作滞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蒲扇着,藏住了所有情绪,只有顺从。她知道丈夫动手即是血雨腥风,她没办法阻止,也懒得阻止!她不是观世音菩萨、西方如来佛祖,如果当初没有这些人,自己怎会经历那么多的苦难……驰燕晚低垂着眼帘,蓦然看见自己碗里的饭粒变成血一般的颜色,绯红耀眼,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其实,与那些身体上的零碎痛楚相比,遇上驰渊,才是她生命里无法挣脱的最大劫数!因为,对待伤害她身体的人,自己可以一笑置之。而对于驰渊,她永远做不到像对待旁人一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的冷漠,在丈夫那里根本不管用。既然如此,她慢慢学会了习惯,习惯他,习惯他给的一切,习惯两人的生活…… “燕晚嫂子,我陪你回祖宅吧!”向佑眼见对面的人儿脸色有些发白,很是担忧:“最近周叔在丸仔岛帮着打理水上生意,我也想去看看他。” 闻言,驰渊微微一笑。这个丫头虽然年岁尚幼,却非常善良懂事,值得自家兄弟如此珍爱。 这一次,驰冲没有反对。的确,再没人比囡囡更适合给驰燕晚作伴了!“段飞,你陪着夫人回祖宅,替我看着她!”男人如是吩咐年轻的手下。待会儿浅微山驰宅即将发生的事……并不适合驰家的女人们茶余饭后观赏。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女人的谈心 家庭晚宴之后,驰家的男人与女人们难得的“分道扬镳”了。段飞和驰渊手下的助手阿忠领命护送两位主母到维多港搭乘驰家65尺私人豪华游艇,前往丸仔岛。一路上,向佑和驰燕晚沐浴着月光和海风,欣赏江景和港城灯火璀璨的夜景,倒也惬意。 20分钟后,游艇在丸仔岛码头停泊。老管家周汉申穿着一袭黑色的丝绸大褂,带了好几个机敏的仆佣早已经候在一旁,接了行李杂物,领着人往驰家祖宅的方向走去。 “夫人,港城今年推出了三个填海计划,除了丸仔岛,邻近的几个岛屿都会划出太半用于兴建海滨散步长廊、铁路、度假酒店和水上活动中心。”精神矍铄的老管家满面慈祥,对驰家两兄弟的心头肉笑出了一脸褶子:“幸好二爷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政府决策,保住了丸仔。否则,明年的今天,你们可能就看不到这里的原住民了……最近几日,附近的邻里乡亲送了不少土特产到家里面,老宅都快没地方下脚了!” 掩映在碧水苍翠中的大屋村,只有百余户在此居住。古香古色的青石板路横穿南北东西,沿途都是历经百年沧桑的老建筑,气势恢弘、朴素清幽,私塾、教堂、书馆、茶社、祠堂等功能性场所应有尽有,保留着最原生态的味道。村民搁在房前屋后的簸箕、斗笠、蓑衣、打谷机等老物事,纪录着时代发展脉络,各个都透着新鲜可爱。 就这样一路走下去,直到看见那一对相貌凶猛、勇不可当的雌雄双狮,众人停驻了脚步。整个大屋村居正中的就是驰家历经数代,走过几百年风雨的老宅院,它虽然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亭台楼阁幽雅不凡,琉璃梁木古韵厚重,里面所摆设的每一件物什都是价值不菲的古玩珍品。作为驰氏私有物,它禁止对外开放,却吸引了许多专家学者慕名而来,从外观风水等角度对驰家老宅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且得出了一个至今为外界津津乐道的结论:驰氏本代一门三杰,全赖祖宗庇护。若在古时,这样“山水聚合,藏风得水”的福荫宝地,子子孙孙必是达官显贵,姻缘美满,后福无穷尽。 推开厚重的老宅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园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和一张张灿烂笑脸。“两位夫人,欢迎回家!”一见门口众人,仆佣们都停止了手上的活计,恭敬的朝着驰家大爷、二爷的两位正房夫人弓了一回身子,然后欢欢喜喜地各自忙碌开来。这些人里太半家中数代都在驰家帮佣,剩下的是村里淳朴善良的小年轻,对驰家也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晚十点,已近就寝时间。向佑和驰燕晚被周寒山安置到阁楼上两间相邻的闺房里,这里的一切仍保持着数百年前的旧规制,帘垂四面,绸绫床帐,玫瑰椅、脸盆架、梳妆台、贵妃榻、黄花梨木架子床……应有尽有。与金属味厚重、冰冷呆板、面料光鲜的现代家饰比,多出了好些年代味道。 梳洗归整了,穿上仆佣们准备的古风气满满的大红肚兜和干净的盘花扣亚麻里衣,向佑带着搁在同一个房间里上次回驰家祖宅留下的11颗小石子儿和线绳过来找自家嫂子玩。驰燕晚也穿了同样的女服,两人看着彼此装扮相视一叹,对男人的恶趣味有些无可奈何。现实是——不管他们权势几何、眼界多宽、思维有多么新奇,在骨子里仍旧希望结发妻规规矩矩、从一而终、温柔和顺、贤良淑德,就像古代相夫教子的女性一样,守着老公孩子和家里一亩三分地过一辈子。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抓石子游戏是女孩们小时候玩疯了的,许多年后重温,竟别有一番雅致情趣。原本准备过来和嫂子翻绳儿的,向佑忽然记起她的手……便把红绳悄悄收了。 驰燕晚好酒,一小壶度数并不高的清酒入喉,甘冽回香,脸颊慢慢染上了一抹桃红,却又透着一股子冰雪的清冷,真正人比花娇。半醉半醒之间,女人借着酒气,硬逮着自家妯娌,在她额上点下几笔,一朵红梅瞬间开得风华正好,两人对视一笑,相见恨晚。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两个女子褪去鞋袜坐在贵妃榻上聊天,夜凉如水,十分惬意。 “嫂子,你的手……还疼吗?”年幼了好几岁的女孩子百无聊赖地耍玩着榻上扶手处龙头嘴里的珠子,低声问。 驰燕晚摇摇头,脸上染了一层月华,白净照人。 向佑侧脸看她:“你一定很恨伍月娟和詹天吧?” 驰燕晚为女孩子蓦然回首的如花娇颜怔愣了片刻,爱情中的人竟如此美好,远胜过往生命中的每一个:“他们是谁?”她抬手为这个可爱的小妯娌挽了挽鬓间调皮的发丝,冷冷道。 向佑张大嘴巴哑口无言。从驰冲嘴里她知道了“疯狗”这么些年记挂在心的一直是少时被自己杀害的女子,他追悔莫及、朝思暮想,后来犯下磊磊杀戮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替代品,能够填满心中空缺的位置。哪里料到,驰燕晚从头到尾并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嫂子,你的梦里……” “嘘!”女子脸上第一次露出调皮神色,她左右仔细张望了一番,在向佑耳旁轻声道:“晚上,我不大想陪他,编的!” 嗯?向二小姐一把捂住了嘴,差点惊得叫出声来。《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曾经对少年张无忌说过:“越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原来,驰燕晚并非像她外表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不理是非恩怨,纯良无害、与世无争……这人,把驰渊也折腾得够呛。“哈哈哈!”一想到堂堂南美霸主——驰家老大为了治疗妻子的失眠症,千里迢迢送来“燃情魅惑”交换伍月娟和詹天的处置权,向佑就觉得非常好玩,好玩极了! “秘密!”驰燕晚收了笑,一本正经的对她伸出了右手小拇指,女孩子忙表忠心的同人把勾拉了……废话,如果这事儿被大哥晓得,还不把他老婆收拾惨。 女人说:“我并不怕那些小打小闹的魔鬼,我怕的是驰渊……他比他们,难对付多了!” 向二小姐觉得有理,郑重其事的连连点头:“そうですね(索德斯呢,日语:说的也是)!”然后,长叹一声:“我也觉得驰家的男人很难对付呀!” 驰燕晚抬手摸了摸她黑黢黢的发,就像对待一个自己宠爱的小妹,语重心长:“驰冲很紧张你,我看得出来!他不想让你去哥伦比亚,并不是怕你打扰到我们。” 向佑两手撑着床,仰头望月:“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舍不得!舍不得与你分开,舍不得你离去,不能忍受见不到你的日子。”驰燕晚悠然道:“驰家的男人不怕失败重来,不怕穷困潦倒,不怕名誉扫地,不怕声名狼藉,不怕任何神一般的敌人和猪一般的队友……他们只怕寂寞!” 向佑眼皮子耷拉着,脑袋一晃一晃的就好像在捣蒜。 女子看面前的人瞌睡模样轻笑一声,她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废掉的左手——伍月娟、詹天?原来这是你们的名姓。我是该认真报答当年你们送给我的那份刻骨铭心的大礼?还是该就此忘却,做一个心静如水的圣母婊? 此刻,她的头又痛了起来……驰渊,你在哪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隐藏的祸患 第二日,驰家长房、二房的两对夫妇都较平日里起得稍晚了一些。负责督促早餐的老管家笑呵呵的让下面的人将一桌子糕点直接扔进了蒸笼屉子里搁着,还吩咐不必着急催促,直接跑到外面练太极去了。 最后一个起床的是向二小姐。她昨晚被丈夫折腾得够呛,一大早穿了一套中国风改良霓裳羽衣齐胸襦裙从房里钻出来,长长的裙摆遮住了微隆的肚子,倒也看不出孕味儿,照常如学生般青春可爱。“嫂子,早!”看到同样穿了一套深蓝色交领襦裙的漂亮妯娌梳洗完毕准备下楼,女孩子高高兴兴地叫住了她。 看着眉眼都是春意的人儿,驰燕晚微微一笑:“小丫头,不早了!”驰家兄弟二人卖了大半晚上的苦力,今早7点就已经外出,他们就像打不倒、摧不垮的老城墙,劲头十足,那是常人不能比的。 “嫂子,我今天带你四处去转转吧……大屋村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不比那些要钱的名胜古迹差!”向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着眼屎迷糊说着。 “嗯!”驰燕晚对有年代感的东西很感兴趣,便爽快答应了。 向佑一张脸笑成了花儿,她这位冷冷清清的嫂子明显比昨日开朗健谈了许多,这是好事儿。驰家大哥驭妻有方! 两妯娌用了早餐,结伴去拜了驰家祠堂的祖宗牌位,沿着青石板路,参观了大屋村的教堂、书馆、茶社,到私塾里看了教师授课,一路上惊奇无比。向佑到驰家祖宅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家村办学校,不仅仅教学设备堪比世界名校,师资力量同样让人叹为观止。这里请到的管理高层和教师竟然都是华国、港城各大名校博士级别的优秀教育专家,他们自从接受了大屋村的高薪聘请,大多都被村里清幽的环境、古朴的民风和富足的生活状态所吸引,愿意长长久久的扎根大屋,甚至在这里成家立业。所以,大屋村和周边村落的孩子们、愿意上进的成年人现在接触到的都是最先进、最开明的教育理念,养成了乐观、好学、上进、善为的好品质。这也是村民们不愿迁移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路上,从港城和外地来丸仔岛参观旅游的客人也不少,尤其以结伴的情侣为主。虽然这里规定了日均游客接待量严格限定200人,但驰氏祖宅被外界评为旺姻缘、旺财运的风水宝地,自然吸引了许多有情人到大屋村来祈福许愿,每日的游人比限定额只多不少。 “哎!你们知道港城驰家吗?”古香古色、颇有名气的大屋村“爱情甜点屋”里,几对小情侣在临街的位置一边享用着特色小吃,一边闲聊。 “废话!在驰家的地盘问这样的话,你不怕被群殴?”青年a翻了个白眼:“驰氏三杰,各个独当一面,为称霸一方的金融大鳄。但是,驰家行事素来低调,比如这一次协助港城警署破获连环杀人案,还有,与港城的专家学者、司法界人士联名呼吁政府停止大规模的填海计划,对港城各大高校贫困学生提供的无息助学贷款和推动禁毒令的颁布实施……” 青年b佩服得五体投地:“行啊哥们儿,你是驰家的粉丝吧?知道得这么清楚!” 青年a指指自己的女朋友,无奈道:“她,还有我们经济管理系、金融系、教育系的几位教授才是驰氏的忠实粉丝。不过,我女朋友是颜控狗,她的崇拜可以忽略不计!” 少女a对男票酸溜溜的话不以为然,她咬着吸管,放低音量对身边的人神秘兮兮道:“各位,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可不能对别人讲!” 几位听客面面相觑,点头如捣蒜。 少女a说:“我们张教授最近几年一直在偷偷研究港城的“七大财阀”。我是他的得意门生,前一段时间他告诉我——未来的一年内,这里有可能会爆发一场很大的金融风暴,起因是利益驱使和对驰氏长期位列神坛的不满……如今,我们学校那一帮子专家学者们已经站成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是“亲驰派”,另一个阵营是“亲盟派”。亲盟派的认为以驰家一己之力,难以抵御六大财阀的结盟、联姻。一年之后,驰氏很可能被拉下神坛,由胜利的一方取而代之。” “真有这样的事?”青年a目瞪口呆:“我老娘才花了血本购进了钟氏金莱娱乐国际有限公司的原始股。如果钟氏参与六大财阀结盟,与驰家一战,一定会对股市造成很大的波动。到时候,是赔是赚还真不好说!” 青年b摇摇头:“以一敌六,我看悬……” 少女a嗤之以鼻:“悬什么?你们不要忘了,驰家并非只有驰二爷……再说,一个驰冲已经足够把那群跳蚤秒成渣了!”她对自己的傻帽男朋友语重心长道:“快叫阿姨把金莱的股票抛了吧,没什么卵用。如果不是限售政策和两个荷包一样重,我巴不得驰氏的股票有多少,买多少!” “这么有信心?”对于面前这位金融专业的学霸女友,青年a谜之没自信。 “那当然,驰二爷就是我的偶像。”少女a朝男青年送去一个蔑视的眼神:“如果他不介意,我一定找他做男票,谁找你啊?” 青年a敢怒不敢言:“我丈母娘怎么把你的脸皮生得这般厚实?简直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 “哼!”女生搁下奶茶杯,立即予以回击:“我婆婆还把你生得这样抱歉呢,害臊不过来!”她捂着嘴巴:“我还告诉你们一件趣事儿——我老爸在港城政府的一个重要部门任职,前不久他无意中看到了钟氏集团向港城政府递交的《大屋村投资打造企划案》。钟氏准备花重金收购丸仔岛的集体土地和原住民的房屋,支持政府填海工程建设。如果这个企划案通过,大屋村居民也愿意接受钟氏高昂的赔偿金,按期搬迁,这座丸仔岛恐怕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的?”青年a把眉头皱出了几个褶子,下一刻拍案而起:“这次我站驰氏!大屋村的村民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你让人搬就搬,有钱很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坏别人风水?还有,把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全换成钢筋水泥、高楼大厦……那还有什么趣儿?” “就是!”几个小年轻随声附和。 一通天南海北之后,青年b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发现没,这里的女孩子真漂亮,比那些电视上的明星招人多了!以前看着街上的如花姐穿汉服就是各种吐槽,怎么别人穿着那么好看呢?” …… 另一边,被人一顿海夸的驰家两位夫人正在隔壁享用精致的甜点,却意外接收到信息量这么大的小道消息,不好表情。 “燕晚嫂子,这家的酒酿玫瑰汤圆和青团冰淇淋最出名了,网上评分8.0以上,你要不要尝尝?”服务周到热情,向佑将导游的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驰燕晚看着她如花似玉的侧脸,淡淡的问:“你不担心?”毕竟驰渊和驰啸远水救不了近火,港城驰家的事还得靠家中老二费脑筋…… “担心什么?”向佑耸耸肩:“驰冲会应付的!如果钟氏敢动丸仔岛,就要做好名誉扫地的准备。不过,钟欣那边……”该是时候上门看看她了。 平日里乖乖巧巧的人突然变了一副冷冷清清模样,驰燕晚看着觉得有趣:“向佑,向家算不算港城的“六大财阀”之一?” 沉默了片刻,向二小姐挠挠头:“我还是劝老向带着我袁姨去跳广场舞、溜八哥吧,省得他们搅和在里面,为钱家的无知买单。”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丸仔的村宴 两妯娌一路走,一路品尝大屋村的各色美食,鱼目混珠尾随外地来的旅游团,免费偷听舌灿莲花的导游小姐介绍大屋村的历史和风土人情。到热情好客的村民家中参观那些有趣的老物件,看他们打糍粑、包饺子、做虾酱……不知不觉过去了一整天,仍是意犹未尽。直到向佑打开包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接近晚上的饭点,满手机屏幕都是驰冲的未接来电,她吐了吐舌头,原来自己把通讯工具调成了静音,这下得挨批了! 两人牵着手风风火火赶回驰家老宅,一路华灯初上,月色与灯影朦胧,美人也越发雾里看花的倾国倾城,不知收获了多少爱慕的眼神和路人光明正大的闪光灯。待经过公社门口的大广场,又接受了一次集体惊艳表情的洗礼……向二小姐脸皮厚、神经大条,被无声夸赞得理所应当,驰燕晚却有些招架不住了,她素来喜静,不善与人打交道,这样频繁的露脸,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难免尴尬。 好在两人回来才听说,驰家两房难得归省,村里正在准备大宴,晚餐时间足足推迟了一个小时,倒没有耽误事儿。 此时,偌大的公社广场,八十八桌整整齐齐。野性粗犷的大厨们杀猪宰羊,把畜牲架在火上烤得外焦里嫩,各色海鲜、菜蔬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尽量保持原汁原味。一时间,整个大屋村香气四溢,吸引了外面的游客不愿离去,纷纷驻足观看这热闹场景。老管家得了驰冲授意,当场宣布允准外面的游客免费加入晚宴,一时间普天同乐,四处都是欢歌笑语,海晏清平。 向二小姐欢欢喜喜地守着炭火上金灿灿,劈啪作响流着油脂的烤全羊,手里拿着大半只老管家扔的红薯,正吃得不亦乐乎,却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回头一瞅,丈夫的脸黑黢黢的,非常难看。 “野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驰家家主脸上的担忧清晰可见,那种恨不得将人囫囵吞了的表情,爱恨交织,深刻动人。 “……没时间!”向二小姐嘻嘻笑着,回得没心没肺。 闻言,男人气得低下头,把脸凑过去,用下巴上残留的胡茬桩子往小坏蛋白嫩嫩的面庞上扎,疼得她“嗷嗷”叫。“没时间?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驰二爷语气凶狠,目光却蕴藏着宠溺笑意,两只手在妻子腹部温柔抚摸,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老公,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向二小姐连忙认怂,脸上带着讨好表情,而后掰下一小块烤红薯送进丈夫嘴里,却被他撅住了手指头,连缩回去都来不及了,一张脸顿时染上了艳丽的朝霞。 驰冲鼻息间都是妻子身上诱人的香味:“这一整天和大嫂上哪儿玩去了?”他咀嚼着粉甜的红薯肉,一双眼幽深沉寂,声音也是沙沙的。 “嗯……把大屋村的犄角旮沓都跑遍了,我还去私塾里听了教授讲《论语》和《三字经》!”向佑嘴里塞满了东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含糊的问:“对了,老公!有一件事我寻思很久了——为什么大哥当初不留在港城发展呢?”按照名门望族长幼有序的规矩,继承家族权柄的一般都是长子长孙,而驰家却是例外,这于理不符。 驰冲轻声一笑,面色柔和的为妻子解惑:“驰氏的规矩与别的不同!豪门重血统,驰家瞎胡搞……在我们这里,当一道难题长辈们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往往一支签就敲定了!其实,我、驰渊或者驰啸,无论谁留在港城,结果都一样。留在这里的人,镇守驰家,离开的人在别的地方,同样能够闯出一番天地来,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傲娇?向佑咂舌,顺带舔了舔红薯皮上黏腻的糖汁:“老公……”她含含糊糊的说:“今天下午,我和嫂子无意中听别人说起,港城未来一年将发生大的金融风暴,“六大财阀”会结盟对付驰家……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 男人温柔亲吻着妻子的侧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里酝酿的满是黑色风暴和血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驰家的祖训!”只是后面还有一句:人若犯我,勠力诛之,绝不留情。 “这事儿,需要和大哥他们商量一下吗?”向佑尽量表现得平静安稳,不给丈夫增添烦扰。 “囡囡真乖!”女孩子知道为自己担心,知道疼人了,驰二爷高兴起来恨不能将她放在手掌心宠上天:“别的事儿你都不用管,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做我的驰夫人,还有……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向二小姐垂下头,乖乖“喔”了一声,而后小声道:“老公……如果向氏也牵扯其中,你会怎么做?”经历了钟欣的事情,她对所谓的豪门又有了新一层的认知。有些东西,得到太多不一定是福,失去,也不一定是祸。 “你希望我怎么做?”驰家家主看着妻子脸上纠结的小表情,怎么看怎么欢喜。至此,男人大彻大悟:若得向家千金此生相伴,别说区区向氏,便是那些不知死活的蛇虫鼠蚁,或杀或放,也没什么所谓……他愿意成她心中的佛,亦愿为她化身任何一种形态,只要向佑高兴,怎样都好! 向二小姐思忖了片刻,悠然道:“公事公办,无愧于心!”只要不是主动挑起争端,祸及无辜,伤害家人,即便用了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也值得原谅。 “囡囡!”驰冲爱怜的摩挲着妻子温热的脸颊,一言一语中都有脉脉深情:“我的小姑娘……长大了!” 听到这里,向二小姐抽了抽鼻子,转过头朝丈夫喊了一句:“老公,有飞机!”然后一把举起拿过了烤红薯后黑黢黢的手指头,恶作剧的往丈夫脸上糊去,还“咯咯咯”的笑出了母鸡叫。 驰家家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调皮作妖的人纤细的手腕,低头一个吻,又快又准。 “唔!”向二小姐看着周遭兴致勃勃看戏的无数个千瓦大灯泡,欲哭无泪。这么些人,又不给钱,还敢免费欣赏咱家上演的言情剧,真不要脸! …… 大屋村的归省宴,在热烈的氛围和吃白食的游客们的极力捧场下,按时开宴。老管家周汉申中气十足的一声“掌灯”,顺利拉开了今晚活动的序幕。一时间,从村头到村尾的上百只红灯笼齐齐点亮,锣鼓喧天,鞭炮鸣响,丸仔岛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大屋村的村长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花甲老人,严肃认真,处事公正,深得岛上居民的崇敬。按照宴会程序,应由他第一个上台致贺词。 老村长声音颤抖着,从丸仔岛的历史到驰氏的崛起,再到如今大屋村人民的幸福生活,无不如数家珍。他还鼓励村民们众志成城,勿忘初心,坚守祖宗基业,不得违背祖训。在他这一番慷慨激昂、内含深意、频频煽情的演讲之后,驰冲代表驰氏一族感谢丸仔岛所有村民的支持,并郑重重申驰家回馈社会、饮水思源的一贯宗旨,赢得了下面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主家发表完申明,年轻漂亮的掌菜员们捧着今晚的第一道开宴菜鱼贯上场。当亮闪闪的锡纸一剥开,金灿灿的烤乳猪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勾得小馋虫们口水直流。 “第一道——金猪报喜!”随着大屋村享誉港城的名厨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声高叫,四周觥筹交错之声渐起,场上氛围进入白热化。 时间推移,当不少人进入酒酣脑热之际,不知哪位群众根基深的大嫂子在场上振臂一呼:“各位乡亲父老,驰大少和二少结婚的时候,没有请咱们喝喜酒,大家说——该不该罚?” “该!”一时间,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大嫂子又发话了:“咱家的少爷,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还藏着掖着的。照我说,要罚就罚交杯酒,祝愿他们儿孙满堂、夫妻恩爱,大家说——好不好?” “好!”外面入股的游客也不嫌事儿大,跟着瞎闹。 向二小姐像鸵鸟一样一把捂住眼睛,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大肚婆,不喝酒!”她一边透过指缝往外看,一边对丈夫小声抗议。 男人的眼睛深邃幽暗,里面却有无限深情:“宝贝儿,红酒……只此一次!”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价的收购 驰家大少、二少与两位夫人的交杯酒震惊了从外面来的所有旅人,也将大屋村村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哇,真是郎才女貌,好般配啊!”一对情侣中的女子感慨万千:“原本以为豪门的婚姻都是鲜花插牛粪,没想到还是有插白玉瓶儿的!” 青年长吁短叹:“浪费资源!帅哥娶丑鬼,把美人留给我们这些穷屌丝才是王道……” 女子瞅了他一眼,幽幽道:“家里缺键盘了!” 青年闭口不语,埋头给她夹了一只蘸上醋的水饺…… 另一边,赶鸭子上架的驰燕晚和向佑被酒后来了兴致的驰家两兄弟逮着亲急了眼,正要走人,却让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 “大家都在?我来得真是太凑巧了!”沈州带着西装革履的律师和保镖现身的时候,丸仔岛村宴的场面正进入高潮,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可是,当漂亮的男人悄无声息走到台前,甫一亮相,立即就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那一双顾盼神飞的丹凤眼和艳丽绝伦的面庞真正比女子还要销魂,却偏偏给人凉薄无情的感觉。 他来做什么?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向佑蹙了蹙眉,对这人的厌恶再次升级。从一开始,她就十分讨厌沈州的势利、虚伪、浮躁和阴阳怪气,所以才会极力反对敬阮阮同他交往。事实证明,男人还有一个最膈应人的特制——吃软饭!以前吃敬丫头的,后来吃朱盛兰的,吃得理直气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想到这里,向二小姐偷偷的瞄了一眼丈夫的神色,彼时,驰二爷身姿挺拔地坐在旁边用茶,一派气定神闲、清风拂面。 作为村宴的主家,上了年纪的村长大人见台上突然来了陌生人,一脸迷惑的走过去,对着小白脸热情道:“小伙子,你们是外面来的游客?”想在我的地盘发表演说吗? 沈州秀眉一挑,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上的碎钻,而后笑脸轻浮、装模作样的向老人家弓了弓身子:“您好,我是港城盛兰国际化妆品有限公司和钟氏企业联合派出的代表——沈州,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受两家公司董事长的委托,带着满满的诚意,与大屋村在座的各位村民就丸仔岛开发事宜进行友好对话和磋商!请大家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嗯?村长大人以为自己幻听了,有驰家两位少爷在,公然跑到丸仔岛来大放厥词,是叫鸡肉吃多了,还是预备向驰家宣战?他手上拄的拐棍一个没忍住差点敲过去:“小朋友,你能否再说一遍,老朽耳朵不大好使!” 沈州看他倚老卖老模样,心里憋了一口气:“我代表港城钟氏企业前来与村里洽谈收购大屋村土地和房屋的事,听明白没?” 这一番话出口,全场就似按下了暂停键,正在喝酒的、划拳的、说笑的村民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周遭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村尾隐约的狗叫。数秒之后,不知是谁拍着大腿笑得欢快,紧接着全场哗然,气氛一时热烈非常。 看这群土包子高兴得!沈州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心里骂骂咧咧:大家走着瞧!待钟氏把你们全打发了,再把周边围起来建度假村、化妆品加工厂和酒店,剩下驰家孤零零留在这儿守着他们的风水脉,就等着被架在火上烤吧! 老村长眼见村民们前仰后翻的模样撇了撇嘴,向驰冲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驰家家主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向他颔了颔首,示意让人继续说下去。他倒要听听,钟氏的财力够不够,预备下怎样的血本收购丸仔。 得了真正的大屋村当家人的授权,老村长一抬手,极威严地止住了下面的狂笑:“孔老夫子说:食不言寝不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他的眼睛往场上一瞟,厉声道:“都是些没规没矩,没皮没脸的,明天都给我去村里的私塾待着,什么时候学会了待客之道,什么时候下课回家吃饭!” 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小孩子们偷偷冲着上面的人做鬼脸,私塾的教授们呵呵笑着,乐见自己多了这么些参差不齐的学生。 哟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沈州看到老头一声令下,竟再没人敢吱声了,心想:这位,就是突破口!只要拿下了他,何愁大事不成? “小伙子!”老村长很客气,笑出了一脸的褶子:“这世界上的东西除了生命、时间和情感以外,都能估摸出个价来……下面坐的这一群,都是傻子,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我倒想听听,你的老板给我们大屋村定的什么价?” 被老头骂成傻子的人们,“嗡”一声起个哄,安静了! 沈州看着这一群穿着土里土气的村民,料想他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遂用眼神示意提着黑皮箱的保镖过来,而后直接打开了箱子,露出里头整整齐齐的一摞摞票子:“这里面装着两千万!”美男脸上信心百倍、势在必得。 “买一个岛?”老村长故意同人装傻充楞。 沈州气得七窍生烟,但还是忍了下来:“老先生,您说笑了!”他凤眼一挑,顾盼神飞:“两千万——一户!” 听闻这个价目,外面来的旅客也不禁目瞪口呆。据他们所知,丸仔岛的大屋村民统共百余户,如果算下来,港城钟氏与盛兰国际至少得支付20亿。与其它地方的收购价相比,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真是下了血本啊! “……外加每户提供一套80平米的有产权住宅!”沈大少爷合上了皮箱子,悠悠补充一句。他就不信了,这么优渥的条件,会有人不动心。 向二小姐眉头一蹙,为了抵垮驰氏,钟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有朱盛兰,她抛夫弃女来到香港,勾搭上了杜志康的父亲,生下了一个龌龊儿子,结果仍然不受杜家老人喜爱,没能如愿嫁入豪门,只能另起炉灶,创立了盛兰国家化妆品有限公司。这件事,虽然杜家并没有在台面上参与,但是已经对外发出了一个信号——“六大财阀”结盟抗驰……她搁下筷子,再没了胃口。 “宝贝儿,怎么了?”驰家家主看妻子一脸的不爽,大手挽过她的肩,把人搂在怀里:“大屋村村宴的味道堪比港城一流饭店,特别是海鲜,很不错的……” “这里飞进来一只讨厌的绿头苍蝇!”向佑吐槽。 男人宠爱的摸摸她的头,悠然道:“村长不是说过了吗?钱不是万能的,它除了买不到生命、时间、情感之外,还有……忠诚!” 向佑垂下头,不再说话。 另一边,原本以为会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沈州在抛出了杀手锏之后,却没能收获一点点反应,正兀自纳闷。没想到,场上先前那位组织着要看驰家大少、二少同夫人们喝交杯酒的大嫂子,像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举手发言了:“大兄弟,两千万是美金,还是津巴布韦币?” 沈州差点翻白眼,咬牙切齿道:“港……币!” 大嫂子说:“村长,今晚我们的宴会忘了请戏班子过来唱戏,太冷清了……要不,我出两千万港币让这位大帅哥给咱们表演一个——滚蛋?您看成不成?”对于大屋村的人来说,两千万真的只是一个数而已。咱不缺钱,千金难买我高兴! 老村长皱眉:“大妞,对待我们的客人,怎么可以这么粗俗呢?”他对沈州歉然道:“小伙子,我们大屋村不搞一言堂,房子是他们的,地是村里的,卖不卖还得集体说了算。”然后闪身走了…… 沈州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沉默了片刻,而后灿烂着一张脸对下面的村民说:“各位,钟氏的条件已经非常优渥了,只要愿意接受的,今晚就可以找我谈……我的电话号码是****” 砰!一只卤鸡蛋砸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讲话的人头上。下面叫了一声:“不好意思,手滑了!” 然后,一村的人都手滑了…… …… 当晚,向二小姐穿着古风的里衣躺在有些年头的架子床上,望着头顶的幔子,“咯咯”的笑。她已经褪去了鞋袜的光脚丫拍打着床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就像顽童在敲鼓一样,韵律十足。 “老公,你看没看见沈州的样子?”向佑一双眼闪闪发亮,红艳的唇翘出了好看的弧度:“顶着一脑袋的蛋壳,就像刚孵了小鸡子似的,人跑得贼快……我在想,老村长让渡口的船都歇了,今儿晚上他和他的打手们不会提着两千万睡沙滩吧?啧啧,真是个倒霉孩子,回去朱盛兰又得罚他了!” 驰家家主逮住妻子欢蹦乱跳的腿,明显看到以前纤细合度的脚丫子就像发泡的馒头,浮肿了一圈,按一下就是一个指姆印,有些心疼:“怎么这么快?”一般孕妇出现这样的现象都是在7周以后,子宫增大,压迫到静脉形成的。男人握着那双小巧可爱的脚,轻轻揉捏着,用尽温柔。 向佑微笑着,觉得很幸福!她想:即便自己此刻死去,也算死而无憾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疯狗的落网 翌日,驰家两兄弟带着家眷离开丸仔返回浅微山。 虽然向佑一早就知道驰渊和驰冲两兄弟心狠手毒,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再次见到与自己共同生活了好几年,曾经风光无限、倾国倾城的四夫人伍月娟如今的惨状时,仍旧不免被吓了一跳。 女人穿着一条破碎的白纱裙,一脸枯槁、发丝凌乱、满身青紫的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她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目光呆滞,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疯狗”詹天仍旧穿着他最喜欢的军绿色背心,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双脚枕着茶几面,吹着古怪的口哨,一脸轻松惬意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伍月娟是男人过去三十年的生命里,唯一不曾怠慢,始终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相待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仗着自己这副肖似她人的容貌,对他颐指气使、反复利用的人。当终于明白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后,睚眦必报的詹天趁着最后这几日,将近些年在她身上受过的气用自己的方式统统发泄了出来。 房里很暗,处处充斥着一股腥臭味,当向佑陪着驰燕晚进屋的时候,差点被这股腐败的味道带沟里去了。 詹天的目光和注意力原本停留在角落里的女人身上,直到燕晚进屋,便再也无法移开眼睛,痴痴的望着她。那个站在云里雾里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初孤苦无依的模样,她有着最强大的后盾,也有最冷漠、漂亮的皮相。偏偏是这种波澜不惊的冷漠,让男人念念不忘,记挂至今。 “温……玉?”詹天缓缓放下了两只脚,暗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因为激动和其它种种情绪,素来狂狷不羁的面庞出现了难得的不知所措。 “驰燕晚!”对于过往,女孩子不愿提及,她只想同他们、同昨天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詹天怔愣了片刻,她还愿意同自己说话。男人很兴奋,右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温玉!”他站起来,一步步向女子靠近,步履有些诡异的蹒跚,却异常坚定急切。直至走到二女跟前,男人一把抓住驰燕晚那只被遮蔽的、残缺的左手,温柔而讨好的说:“瞧,我给你报仇了,再没人比她还惨了……” 向佑这时才注意到伍月娟被狗咬伤的那条腿。只见上面黑漆漆的一大片,还有东西在不停的蠕动……是蚂蚁!被蜂蜜吸引过来的成片成片的蚂蚁。她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却十分佩服四夫人忍疼的本事,并且开始可怜她。 “谢谢!”驰燕晚并没有心思看詹天邀功的“成绩”,只平淡说了两个字,仿佛真的感激这人,心中再没了恨。 “你原谅我了?”詹天有些激动,一张不男不女、怪异阴森的脸上全是笑容,他抓着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右脸颊,沙哑的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你!” “知道!”驰渊已经同她说过了。她觉得恶心,就像现在被那个男人碰触的时候一样:“……但是,我不相信!” 詹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说,她不相信。是啊,自己可是曾经活埋过她的人,她怎么可能相信“爱”这回事?“没关系!”男人看着女子倾国倾城,如芙蓉花开的面庞,目光含情,痴迷的说:“我会向你证明,我会让你相信的!” “怎么证明?”驰燕晚的左腕抬了一下,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十分费力的轻轻碰触着男人的脸,回应了他的心意:“我的手,疼了许多年了!”女孩子一字一句的说,就像撒娇一样,漂亮的双眸里染满春意和脉脉温柔,似乎面前的就是她心心念念、两情相悦的爱人。 向佑震惊了!大嫂,神演技啊——比起伍月娟恃宠而骄,对待“疯狗”颐指气使的模样,驰燕晚的表现可高级多了,那会让男人死心塌地的。难怪驰渊会放心让她单独进来,ny帮训练出的人,心理极度强大,果然有两把刷子。 詹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傻傻的看着女孩子脸上冬雪过后明媚如春的笑容,一颗心飘飘荡荡早就没了束缚,在胸腔里跳得欢畅:“宝贝儿!”他咧着牙齿,回头看角落里的女人,目光阴森森的:“你放心——她当年对你做的一切,我会让她十倍奉还。” 驰燕晚笑了笑,泉水般清冽的嗓音透着沁人心脾的悦耳动听:“詹天,我等你……你是叫詹天吗?” “疯狗”欣喜若狂,适才的颓废和吊儿郎当早已一扫而净,那种被心爱的人原谅、记住、相信的滋味美好极了,让他差点以为这是一个黄粱美梦。 “……向佑,我们走吧!”驰燕晚抬起左手食指的指尖,调皮的点了点男人黑黢黢的额头,唇角含笑、眉眼含情,就像即将分离的恋人依依不舍惜别时,彼此之间无限信任、亲昵。 詹天爱恋的看着女孩子美到让人窒息的轮廓,只觉这些年的等待、念想,都值了! 静默无声处,角落里目光空洞的伍月娟发出一声沙哑的嗤笑:“傻瓜!”她干瘪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诡异得有些渗人:“詹天——她是骗子!嘻嘻……你这只傻狗、疯狗!”女人全身都在颤抖,就像看一个笑话一样,边闹边叫,嘈杂极了! 驰燕晚转过头,幽深的目光斜睨了一眼疯疯癫癫的女子,启唇无声说了两个字:“保重!”自此,她与这两人之间恩怨尽消,再无瓜葛……而她前半生的噩梦,也将变成伍月娟后半生的噩梦。她希望这人可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掩上房门,驰燕晚毫不意外的看到丈夫站在冷清的长廊。昏黄的灯光照着他挺拔如松的身体,拉出一道斜长而危险的影子。彼时,男人闭目伫立原地,长久的静默着拨动手上的念珠。有那么一刻,燕晚以为丈夫在为她唱佛赎罪……她十分笃定,驰渊已经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你在为我……祈求宽恕吗?”她仰头问他,有些意外! “不!”男人睁开双眼,沉寂的脸庞上满是慈悲:“我在为自己诵《清心咒》!” “为什么?”燕晚不解。 驰渊缓缓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刚才被“疯狗”握过的柔痍,力道又大又沉。而后,男人弓下身,在妻子耳边说:“一箭三雕……驰燕晚,你把我也算计在内吗?”借詹天的刀杀伍月娟,再借自己的刀杀詹天……最后,还可以试探出丈夫的底线在哪里? 此时,从房内突然传来女人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凄厉悲惨,久久萦绕在别墅四周,叫人心中发寒,直至泯然月色中。 “老公,我今晚一定不会再做噩梦了!”见到丈夫发火,女人忍住手上的疼,主动移步向他再靠近了一点,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委屈、无助,可怜巴巴的!她想,驰渊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自己只能向他示弱。 “两日之前,我已经同詹天交过手了……”男人放开她,冷厉的目光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幽幽道:“半年后,他将在床榻上渡过余生,而且苦不堪言!”先后与驰家两兄弟恶斗一番,还能够撑过半年,也算他厉害。男人的复仇比女人来得光明而直接…… 驰燕晚怔愣着,没有说话。 下一刻,驰渊与妻子擦肩而过时轻声说:“跟我回屋!”而后,迈着沉稳的步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驰燕晚蹙眉,深呼一口气,向自己可爱的小妯娌递上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然后尾随着丈夫静静离开了。 …… 十分钟后,港城警察总署的三台警车停在了浅微山驰家别墅外,倪烨廷处长亲自指挥的“猎狗”行动,在今日终于收网。只不过,他们逮捕的不止詹天一个,还有身负教唆杀人、杀人未遂两条罪名,废了左手的伍月娟。 等待他们的是——将牢底坐穿!驰家家主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第二百五十九章 探视的说辞 自驰渊和驰燕晚两夫妇离开,返回哥伦比亚后,港城整整下了两日的绵绵细雨,向佑也在浅微山驰宅足足待了两日。 下面的仆佣已经将伍月娟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陈刘金娥也悄悄离开了驰家,去投靠自己的侄子。向佑常常望着空荡荡的别墅,忆起半年前驰家四房夫人齐全时的模样,不过短短时日,桃花依旧,人面已改。仿佛那些曾在她生命里出现的,只是匆匆的过客,伍月娟、陈刘金娥、詹天、黎樱…… 这两日,港城发生了几件十分轰动,媒体争相报道的大事:出逃三年的特大通缉犯“疯狗”詹天落网,他将面临至少13项指控;钟氏集团和盛兰国际筹集巨资,启动大屋村联合收购计划;钟、杜两大财阀即将联姻;钱氏《微语报业》面临破产危机;“风云会”和“新城”发生巷斗…… 当然,这里也接连发生了几件轶事:丸仔岛惊现两位国色天香的汉服美人儿,迅速成为新“网红”;刘庆丰年度清宫大戏《倾城恋》在恒源影视城正式开拍,剧组人员已基本到位;享誉世界的泰国风水大师巴色?讪攀来港,预言青鸟大桥填海工程将兴旺驰氏龙脉,丸仔岛的气运一年之后会更加昌茂。由此,与本土意见相左的风水大师掀起了预言之战。 泰国风水大师巴色?讪攀?名字真难听!向佑吐槽着扔掉了近日愈发畅销的《佳乐周刊》,坐在沙发上呆了半天。对于这件事,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反倒记起了昨日在驰氏祠堂看过的《驰家家训》中曾有这么一段话:“驰氏子孙谨记:风水一事,不可不信或偏信。凡事贪婪太过,不懂变通,墨守成规,气运用尽、紫脉枯竭之后,福、财、禄将干涸不生,危及后世。”她有些纠结,不知巴色?讪攀的预言与驰家家训哪一个更靠谱? 双胞胎姐姐玫瑰端着托盘进了客厅,几个小碟子里装了卖相精美的葡萄、橙、坚果、酸奶。严格执行驰冲的命令,监督主母“少食多餐”的女人不苟言笑得近乎乏味。向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让她改变了这么多,但那一定是大家都不愿意提及的。 “玫瑰,你陪我去一趟桂云路钟宅,好吗?”提到这事儿,向二小姐的心情有些抑郁。连续几日她拨打钟欣的电话,对方都处于关机状态,根本无法联系上。她想,自己只能亲自上门了。 闻言,玫瑰抿了抿唇,瞄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孩子即使穿着宽大可爱的背带裤,也难掩微隆的小腹:“夫人,你应该在家里安心养胎!”这些时日,她已经完全体会到了驰冲对向家二千金的紧张。男人强制取消了一切应酬,尽可能的将时间都花在陪伴怀孕的妻子身上,对她的宠爱也与日俱增。双胞胎姐姐几乎无法想象,如果面前的人出了什么意外,驰家家主会做出怎样的事来……港城现在并不太平,不管是黑的,或是白的,内里都波涛汹涌,不得安稳。而驰氏正处于风口浪尖,不能行差踏错一点点。 “我知道!”向佑搁下了酸奶杯,嘴上还留了一圈白胡子,祈求道:“玫瑰姐姐,我真的有急事儿……”月前,她与向林曾见过一面,但收效甚微。她猜想,自家堂哥估计正在为《微语报业》的事情焦头烂额,也帮不上什么忙。 玫瑰沉默了一阵,在向二小姐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艰难的点了点头:“两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正好是下午3点,如果5点之前回驰宅,应该不会惹家主生气。 …… 桂云路钟宅,豪华世家,富贵门庭。 向佑的造访并不太顺利,她在钟家门口足足等了20分钟后,没能如愿见到钟家千金,却见到了病得不轻的钱慕莲——钟儒成的结发妻子。 女人很瘦,几乎瘦脱了形。她的样貌五官与向佑那位厉害的二婶倒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温顺忧郁,和和气气的,与钱淑莲给人的凌厉感觉大相径庭。即使暑热天气仍旧戴着老气帽子的钟夫人,眼圈黑黑的,唇色苍白,似乎生怕着凉一般,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看着很是别扭。 “向小姐,你是阿欣的朋友……咳咳!”钱慕莲坐在沙发上喝着浓稠苦涩的中药,说话都有些费力,期间还不停咳嗽,一副病入膏肓模样。 向佑点点头,有礼道:“钱阿姨,我二叔是向天意!”严格说来,向、钟两家是沾亲的!只是这点浅薄的亲戚关系在家族利益面前,算不得什么。 闻言,钱慕莲不禁惊诧。她反复打量着面前一副学生打扮,水灵灵、白嫩嫩的女孩子,非常意外这位竟然是向家二千金,港城的风云人物驰氏掌权者驰二爷的妻子。她看起来明明与自家女儿一般大小,却嫁给了一个老头子,而且听外面的人说好像很不受宠,也是可怜! 钱慕莲心里思忖着:照这样的情形看来,自家女儿虽然被丈夫棒打鸳鸯,强迫着嫁给了杜志康,可好歹那杜家太子爷年纪轻轻、有模有样的,也不算亏了钟欣。小两口多磨合几年,总能培养出感情来的。“原来是向佑,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带着强烈的同情心,钱慕莲拉着向佑的手,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真是越看越可怜,语气也愈发温柔和蔼。 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被甚少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家中亲戚也不愿意同她唠嗑的钟夫人列入了“封建婚姻受害者”行列的向二小姐,面对这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倒有些不知所措了,钱慕莲与钱淑莲的个人风格差距挺大的!“阿姨,钟欣呢?”她上下看看这陌生的地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和她以前同在一个警署工作,她辞职的时候走得急,落下了一些重要东西在我这里,我想当面还给她!” 听了这话,钱慕莲又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的说:“……呃!阿欣和志康去订钻……钻戒,估计要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 向佑看女人眼神闪烁,知道这个不善撒谎的钟夫人并没有说真话。想来,钟儒成并不希望钟欣在这个节骨眼与任何可能影响婚礼的人会面,自然交代了妻子一些说辞。“这样啊……”想到这里,她故意做出很失望的表情,喃喃道:“阿姨,在警署的时候,我没什么朋友,只和阿欣感情最要好。晚上,我们还同住一个宿舍,她有什么烦心事都喜欢对我说,我有不开心的,也同她聊。我知道阿欣原本是有男朋友的,她和李超威感情很好。但是,豪门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门当户对,这样的事情我经历过,自然理解其中的无可奈何……” 向佑的几张感情牌,打得钱慕莲感动不已。对于这样善解人意,虽然嫁了老头子,却始终能够体谅父母苦心,保持着古代妇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传统美德的女孩子,她很是喜欢:“向佑,如果我家钟欣也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她清楚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是个混不吝,只有这次还好,遇上这么大的事儿虽然闹腾了一阵,后来也消停了。想来孩子大了,慢慢学会了理解父母,她很欣慰。 向二小姐眼见面前的女人有松动的迹象,鼓足干劲再接再厉:“阿姨,您和钟叔叔从小疼爱钟欣,自然希望她的婚姻和和美美。然而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例子,也是真实存在的。我知道,钟欣用钱总是大手大脚,可能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的感情你侬我侬还没什么,但是日子久了,未必就不会成为一对怨偶。有时候,听从长辈的安排未必就不好,而身为晚辈的,既然享有家族提供的锦衣玉食,扛起肩上的责任也无可厚非……阿姨,如果现在钟欣有过不去的坎儿,作为她的朋友,我愿意好好开导她。我希望未来参加喜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最美的新娘子,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你明白吗?” 第二百六十章 绝情的丈夫 钱慕莲不得不承认,小姑娘这番话让她很心动。这些时日,虽然自家女儿性子乖巧了很多,她却常常觉得不真实。她怕钟欣已经变成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压抑久了,最终会爆发出来,伤了自己,也伤了她与钟儒成多年以来建立起来的父女关系。对于两个没有半点血脉传承的“父女”,这样深厚的感情是多么难能可贵啊!“向佑,你真的能开导阿欣,让她抛开那个李超威吗?”钟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她。 “对不起,阿姨。”向佑摇摇头:“我不能让钟欣遗忘掉她的李超威!” 闻言,钱慕莲虽然有些丧气,但对女孩的真诚更加深信不疑。 向佑微笑着说:“但是,我能让她快乐起来!” 这样就足够了!作为母亲和妻子,钱慕莲这一生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女儿幸福、家庭和睦,丈夫能够做家里的顶梁柱,永远不离开自己……女人抬头望了望楼上最里间的房门,声音微弱道:“阿欣在上面!” 向佑长吁了一口气。艾玛,要探望一个人就好像打官司一般艰难,也是没谁了!好在钱慕莲不是钱淑莲,心肠没那么刚硬。否则,又要前功尽弃。下一刻,完成了伟大使命的向二小姐站起身,刚准备上楼,却让一道严厉的男声打乱了所有计划。 “……向小姐,我女儿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西装革履、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满面严肃的站在客厅门口,一双阴鸷的厉眼寒气逼人的盯着钱慕莲,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能够嫁给杜志康,做尊贵的杜家少奶奶,是她的命好。当然,驰夫人的命……也不错!” 一见到丈夫突然出现,钱慕莲先是一愣,而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开始畏怯、羞惭的躲避男人冰冷的目光,她害怕自己眼中的“天”会大发雷霆,所以长久以来从不违逆他的意。“儒……儒成,你回来了?”女人定了定心神,起身上前,就像每天等待晚归的丈夫回家时那样,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为他宽衣解带,嘘寒问暖。 向佑伫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钟欣口中的父亲。不可否认,钟儒成身材健硕,有着中年男性特有的成熟魅力和俊朗面庞,这样的人往往事业有成、性格强硬、说一不二,很受女性欢迎。但是此刻,向佑的心情却很复杂。因为这人,她曾经见过。她可以确定,当天在青石街带走肖幻云的就是他——钟氏企业的掌权者。这人,究竟与肖家两母女有着怎样的联系?肖幻云明明很害怕他,为什么会屈从?他逼迫女儿嫁给杜志康的目的又是什么? “钟先生,您好!”向佑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的招呼满脸严肃的男人。他不欢迎她,向二小姐自然不会像对待钱慕莲那样刻意亲近。 钟儒成全程黑脸,任卑微的妻子为他褪去了身上的外套,而后沉默着走到沙发前坐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来客,面色极为不悦。 向佑看着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暗自咂舌。不得不说,钱慕莲的性子温吞怯懦,加之被病痛长久的折磨,又戴着老气横秋的帽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下十岁。而钟儒成则不然,正值壮年,事业有成、意气风发,虽然鬓角有灰白色,但更添男人魅力,两人实在不搭。倒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肖幻云姿容绝世,明明已过不惑之年,却像二十来岁的姑娘,难怪会让男人深深着迷。 “儒成,向小姐过来是为了……”钱慕莲正拿着丈夫的外套,轻轻的掸去上面的尘灰和……长长的青丝,随着这番动作,一股淡淡的梨花香随风入鼻,让女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后面的几个字也渐渐没了声响。钱慕莲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人,而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抗争,甚至没有办法生气,因为自从患病做了子宫切除手术以后,她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了。所以,她理解丈夫的需要……不管怎样,只要男人还肯回这个家,就足够了! 钟儒成抬头,冷漠的看了一眼妻子异样的神情,一切了然于胸!其实,他并不介意钱慕莲知道肖幻云的存在,他甚至巴不得她大吵大闹。然而,胆小懦弱的女人却始终沉默以对,镇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趣至极。“驰夫人,以目前港城的局势和驰家的立场,你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钟某说的,对吗?”钟氏掌权者手中握着仆佣才奉上来的茶,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已经出怀的女孩子,直接开始撵人。 跟了驰冲这些年,脸皮已经变厚的向二小姐听了这话,不仅没有落荒而逃,反而轻笑了一声:“钟先生,男主外、女主内是驰家家规,女眷不干涉政务,相信名门望族皆如是。所以,港城局势如何我并不清楚,也不愿插手。我关心的,只有我的朋友幸福与否。” “伶牙俐齿!”钟儒成冷冷一笑。这个女孩子的性格,倒与肖幻云、钱慕莲姐妹的都不一样,反而与他流落在外的女儿肖英姿,有五分相像。沉默片刻,男人幽幽问她:“驰二爷知道他的妻子喜欢插手我钟家的家事吗?” 向佑叹一声:“钟先生,说起来我们向、钟两家还有些姻亲的渊源。我二婶儿是尊夫人的亲妹,即便我称呼您一声“叔叔”,您也是受得起的……只不过,钟先生未必肯认我这个晚辈。” “不敢当!”钟儒成有些佩服面前的女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气度和口才,如果不是敌对立场,直接认了她这门亲戚也并无不可:“以向林同你的关系,驰冲对付起钱氏来尚且下得了狠手,何况是我……《微语报业》的这番震荡,想必也是驰二爷的杰作吧?”在港城,能得他另眼相看的,能够轻易击垮钱氏的,除了驰冲,根本不做别人想。所以,钟儒成乐见驰、钱、向三家斗个你死我活,钟氏再从中搅局,然后坐享渔人之利。 闻言,向佑秀眉轻蹙。她实在有些害怕丈夫的手段和心思,如果他想将港城搅个天翻地覆,真是太容易了!说实话,她想过安稳日子,不愿意看到任何“战争”与“伤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驰氏家训。凡驰氏子孙,理应遵守!”向佑起身不欲与他再谈,因为照现在的境况,她能够见到钟欣的概率几乎为零:“钟叔叔,杜志康并非良配!钟欣是您从小疼到大的女儿,我希望您能念着父女情义,多为她考虑一些……以免日后追悔莫及!” 钟儒成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良配”二字让他心情复杂。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身旁战战兢兢的妻子,幽幽道:“钟欣自然是我疼爱的……女儿,做父亲的,怎么会伤害自己的骨肉呢?”他自然会将最好的一切留给肖幻云母女,而不是这偌大的钟宅里不守妇道的两个人。 向佑抬头看着寂静的楼上,“告辞”二字说得轻描淡写。 待女孩子的背影渐渐远去,钟儒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平静的问妻子:“止疼药吃了吗?” 病恹恹的钱慕莲正准备上楼叫女儿下来,听到这话有些胆怯的回了一句:“……儒成,我的身子还……好,那药暂时可以不吃。阿欣说,用量大了会……会产生依赖的!” “金嫂,给夫人把药拿过来!”男人直接起身走近她。 钱慕莲双手颤抖,她痛苦的看着眼前强势得不近人情的丈夫,可怜道:“儒成,我吃……我吃,你不要生气!” 钟儒成抬手摸了摸妻子有些硌人的脸颊,阴沉的说:“你和钟欣,还是乖一些得好,不要惹我!”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迷茫的人生 七月,港城已经进入雨季。曾经的钟氏千金,现在被囚禁的落魄人站在卧室的窗台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被父亲赶走的朋友渐行渐远,渴望发声叫住她的冲动在看到女孩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后,变成了绝望的沉默。向佑即将为人母了,她的丈夫应该也很爱她,这很好……而自己呢?已经失去了和李超威的骨肉,即将嫁给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既然结局注定,她又何必去打扰别人的生活? 书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相片早被她撕了个稀巴烂。钟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用钱慕莲逼她,用李超威逼她,用最残酷的手段让她屈服。为了达成与杜氏联姻的目的,甚至不惜伤害钟家的血缘骨肉……钟儒成根本就是一个魔鬼,而自己在过往的几十年里竟一直把他当作慈父,真是笑话! “阿欣,该吃饭了!”钱慕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懦弱得连同女儿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钟欣慢慢的回头,看到自己的母亲佝偻着背,就像一个花甲老妪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生气……她厌烦她,憎恶她,然而,也可怜她,无法弃她不顾:“钱慕莲,你自爱、自重一点,好不好?”明明有钱氏做后盾,为什么不敢抗争,不敢为了自由和女儿同钟儒成硬扛到底? 女人面色一僵,她走近前想伸手摸一摸即将出嫁的孩子愈发消瘦、英气不再的脸庞,却被钟欣倔强的躲开了。“对……对不起!”钱慕莲知道自己惹女儿厌烦了,心中又难过,又害怕,伸出去的手也傻傻的停在半空,不知如何安放! “你没有对不起我!”钟欣说:“你对不起的……是自己!”堂堂钱氏千金,却窝囊懦弱成这般模样! 钱慕莲咬着唇角,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抓住了女儿的手:“……你爸爸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如果被别人知道钟家未出阁的女儿不知廉耻,婚前就大了肚子,钟家和钱家都会被人戳断脊梁骨的,杜氏更不会善罢甘休,这还怎么得了? 闻言,憋了好些时日的女孩子终于爆发了。她一把甩开母亲的手,心中的恨意几乎要染红双眼:“妈……我肚子里的,也是您的外孙啊!” 被一股强力推拒,摇摇欲坠的女人好不容易站定下来,只觉一阵头晕眼花:“阿……阿欣,你和志康会有孩子的,以后生多少都成!这一个……咱们不能要!”她捂住胸口,不住喘气,却还要安慰失控的女儿。 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钟欣一时愧疚想上去扶住她,却在听到那番可笑而无情的劝慰言辞后,生生忍了下来:“妈,杜志康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我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幸福,你关心吗?”她一字一句质问母亲,最后仰天一笑:“钱慕莲……我没救了,你也没救了!” “阿欣,你不要这么说!”被女儿疯癫样子吓到的钱慕莲低声抽泣起来:“你爸爸会生气的,他一直很疼你……” “疼我?”钟欣以为自己听到了笑话,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不错,这二十多年来,钟儒成将我捧在手心里,用糖罐子泡着,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也把我宠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心险恶,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天是地的傻瓜。直到昨天,他对我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没人疼、没人要的野种,只是他报复钱氏、报复你的工具……钱慕莲,你告诉我——我是野种吗?” 乍听此言,女人心痛欲碎。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像整颗心都要死了一般难受:“阿欣,你……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废话!”钟欣双目绯红,一下子打断了钱慕莲的辩解,也打开了那只伸过来的千疮百孔的手。她咬着牙恨恨的问自己的母亲:“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 这一句痛苦的质问,让偌大的房间出现了片刻的死寂。最终,不善说谎的女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她晶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的掉下来,尘封往事如一把刀子使劲扎着她的心,扎得她鲜血淋淋。 看到母亲的模样,钟欣失魂落魄的后退了一步。此刻,她是多么希望钱慕莲能骗骗她,哪怕善意的谎言也好:“呵呵!”女孩子傻笑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钟儒成肯用二十五年的时间陪她演完这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么狠。原来,她只是父母婚姻与家族斗争的牺牲品,一个可怜虫! “阿欣,我也不想这样!”钱慕莲死死捂着胸,大口喘着粗气对女儿说:“当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对他死心塌地的,甚至愿意放下身份地位、荣华富贵跟他走……可是,他却移情别恋弃了我。那时候,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根本没有办法。最后是你的外公用了些手段,让儒成娶了我,才遮住钱家这么一段污点。”说到后来,钱慕莲的声音越发微弱:“这些年,你爸爸对你很好,对我也不错……我相信,他是爱着我们母女的!” “爱你?钱慕莲……你确定钟儒成爱你吗?”钟欣恨恨擦掉了眼眶的泪,嗤笑道:“他如果爱你,会逼着你吃大剂量的吗啡止疼?他如果爱你,会以你的性命来威胁我?他如果爱你,会和这个女人卿卿我我?”她一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摞的东西,扔到母亲面前,态度决绝。 钱慕莲被突然飞扬过来的照片晃花了眼,一个没站稳,身子瘫软跌坐在了地毯上。下一刻,她双手颤抖着拾起了四散的偷拍图,整整十张,全是丈夫同一个长发美人幽会时的场景。在车上、在餐厅、在商场、在一家叫“梦幻花店”的门口……男人吻她,喂她吃东西,给她买衣服,把女子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宠爱、霸占。两人在夜晚入住金莱酒店,第二日天光大亮时,钟儒成神采奕奕的送柔弱的心上人离开…… “她很漂亮,对吗?”钟欣看着母亲脸上呆滞麻木的表情,心如死灰。原来,钱慕莲早就知道了,只有自己长久以来被蒙在父母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鼓里,做着公主梦。 是啊,这个妖精就像水做的一样柔美漂亮、纤尘不染,明明已经让别人的丈夫神魂颠倒了,却还要装出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她一定耍了不少手段,费了不少心思来勾搭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所以,有错的是她……“阿欣,这些照片是谁拍的?”钱慕莲死死握住其中的一张,脸色既痛苦又怪异:原本在今日之前,她并不打算揪出那个因自己身体的原因给予丈夫稍许慰藉的女人。如今看来,如果再放任下去,她的儒成迟早会被小妖精勾走魂儿的,她不能容忍! “照片是向林找人拍的……他已经给外公看过了!”钟欣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第一次发觉——自己身边的亲人,都没有心! “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脸色苍白的女人瞬间收了眼泪。她像做贼一样把照片匆匆收起来,原本预备藏在衣服里带出去,又觉得不妥,最后挑了一张面容清晰的,稳当搁在了裤子荷包里。 钟欣看着母亲的鬼祟模样,忽然觉得好笑:“钱慕莲,你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钱永豪看到这些照片后,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反对钟、杜两家联姻吗?”她好失望! 女人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弯腰驼背的站起来,喃喃道:“你外公不会反对的!儒成是他的得意女婿,与杜家搞好关系,对钱家来说也没坏处。” 果然是知父莫若女!钟欣绝望而厌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个人很可怜,却一点不值得同情。 “我要打电话给你小姨,她会帮我对付那个狐狸精的!”钱慕莲碎碎念着走出了卧室,只给女儿留下了一道绝情的背影。 明明曾经也受过那样的苦,却狠心让自己的亲人走同样的路,而且还要充当刽子手的角色。钱慕莲,你也是个魔鬼! 钟欣心情复杂的低头看着照片上的女子,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这个人,才造成了自己的悲剧,她不知道未来要如何面对那些风霜雪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她不知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警署的风波 从钟家出来,向佑的心情糟糕透了。而天上又下起了绵绵细雨,润湿了她的鞋袜和愈发烦躁的心情。 “夫人,钟儒成没对你怎么样吧?”二十分钟前,玫瑰已经在车上看到了钟氏掌权人回到家中,她料定向佑探友的计划一定失败。因为驰冲曾经说过,钟儒成是个狠角色,他过往压抑挣扎、忍辱负重的经历,已经造就了一个六亲不认、不好相与的财阀头子。 向二小姐静静的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她想:也许现在能救钟欣的除了驰冲,还有两个人!但是,她根本不愿去揭肖家母女的伤疤,因为那对她们来说同样残忍。 双胞胎姐姐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心无挂碍才能活得逍遥自在。这人明明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却偏偏要去烦心那些无需自己烦心的事,也算庸人自扰吧! …… 从桂云路返回浅微山途中必经太行街,这是文金贵和席楠枫生活的地方。原本向佑很想下车看看他们,然而祝涛曾经说过,近来太行街并不太平,她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惹丈夫生气,所以一直沉默着,任窗外景物流逝。直到驰家的豪车行至街头拐角,被无数条长长的警戒线拦住了去路…… “玫瑰,我要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向佑猛回头,急切地拍打着驾驶位的座椅,想让双胞胎姐姐打开车锁。因为,就在刚才她们与簸湾南城警署返程的任务车擦身而过的当口,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安排在警车后面的限制区,与好几个满是纹身的小混混暂时关在了一起……文老幺?他出什么事儿了? 玫瑰停下车,紧蹙着眉对她严肃道:“夫人,二爷已经在返回浅微山的路上了!”十分钟前她同段飞通过话,告知了向佑的所有行踪,如果中途节外生枝,家主那里她没法交代。 “玫瑰姐姐,我的朋友出了状况,我要回南城警署一趟,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向二小姐背上了包,没等双胞胎姐姐许可,一个闪身,泥鳅一样滑到了另一边的座位上,直接打开车门往警戒线圈内小跑过去。那边,杨钊远和毛言寿正在为街边的市民做笔录,只要问问他们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玫瑰看着溜得飞快的人,恨不能逮回来打一顿,正心急火燎的时候,手机响了。双胞胎姐姐低头找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觉得有些焦虑和恍惚,连出声都是结结巴巴的:“二……二爷!” “囡囡在你那边吗?”驰家家主的声音沉寂平和,当念着娇妻名字的时候,每一个尾音都有浅淡的温柔溢出:“我带了她最喜欢的烧鹅和蛋挞,都是才出炉的。你把她早些送回来,不要在外面瞎晃!”因为向二小姐嫌弃手机有辐射,最近不怎么用它,所以每次联系的时候,男人都是直接拨通手下的电话。 闻言,玫瑰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立即抬头向窗外望去,谁知先前同两个小警员说话的女孩子转眼之间已经不知去向。双胞胎姐姐眼见面前警车的顶灯不停闪烁,各色人物来来去去,一大帮子鼻青脸肿的小混混被带走的混乱场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她慌忙打开车门四下寻找无果,拿着移动电话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二爷,夫……夫人不见了!” 电话那一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比暴风雨来临之前更加叫人胆战心惊的沉默。“你说什么?”死寂之后,驰家家主话语里的温柔已全数消散,声音里冰凉一片。 双胞胎姐姐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尽量保持镇定道:“我们的车在太行街遇到突发状况。夫人看见了她的警察同事和朋友,这会儿估计是跟着警署的车一块儿回去了。” 听说妻子和同事在一起,对面的男人敛去了少许戾气,冷声嘱咐:“你立即去南城警署,确定囡囡在那里后,给我回话!” 玫瑰不敢耽搁,向路上的行人简单打听了一下大致情况,而后发车尾随着大部队往同一个方向奔去。 …… 虽然早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向佑随着同事们回到簸湾南城警署门前时,看着昔日冷冷清清的大衙门变成如今门庭若市的情形,也不免大吃一惊。 彼时,阵营分明的两帮人以警署门口早年施划的一条停车线为界,分站左右两边。左边,领头的是一个提着公文包,斯文俊雅律师模样的男子,近五十号人,规规矩矩坐在警署西面的台阶上,整齐排了三排,面目严肃,倒也听话守礼。右边,以左手青龙右手白虎纹身的黑汉子马首是瞻,也是五十来号人,光头的、长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坐的、躺的;歪瓜裂枣的、满脑袋疥疮的都有,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更搞笑的是里面居然还混进来一位穿得人模狗样的光头牧师,拿着一本圣经在那里瞎逼逼,吵得人脑壳疼。 “向小妹儿,我可告诉你——左边这一大帮子是“风云会”周韬手下青木堂的文明人。昨晚因为动了手,周韬和他的几个亲信被冲锋队的老大请回了警署喝茶,到现在人都还没有放出来。喏……右边这一帮子是柯竟梁“新城”的地痞流氓,领头的两位好像有一个叫展……展什么杨的,也在上面喝了一晚上咖啡!两帮都是些倔脾气的牛人,嘴比钢板儿还硬,死活不肯退一步握手言和,上头的脑门儿都快被自己抠凸了!”毛言寿小警员附在向佑耳边小声为她介绍着现在的热闹情况,从昨晚8点开始,整个南城警署的人集体加班,一直撑到现在,许多同事都快熬挂了,还没等到这帮孙子有回家的迹象。 向佑咂舌:“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把人给放了,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哪儿这么容易!”杨钊远在一边搭腔:“如果是以前,两帮混蛋动手闹出点小磕小碰的,大家聚在一起喝杯和气茶,把对方的医药费捡了,案子就了。谁知这一次碰上咱们警署一个才入门的新兵蛋子,刚好巡逻路过那一片儿。小伙子年少气盛的,禁不起对方三言两语挑拨,动了一回手,还好巧不巧被“新城”的混混留了影儿。现在,人家把律师、记者这些社会正义之师都请了过来,要警署给一个说法儿。并且扬言如果不把两个帮的是非曲直捋清楚了,就在这里混饭吃,上头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难啊……” “我想请问——那位黑市口菜市场卖猪肉的文金贵文老幺呢?他站哪帮?”向二小姐忽然想起自己小身板儿的好友,平日里文少都是风一吹就跑的性子,不会拿着菜刀跟人入伙了吧? “嗯?”杨钊远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一号:“哦,他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警署重点保护对象,已经被我们头儿请上去嗑瓜子了!” “运气真好!”向二小姐不得不发出一声感叹:“既然是重点保护对象,还跟那帮家伙放一个笼子里带回来?” 毛言寿有些惭愧的嘻嘻笑道:“警署的人手和车辆不够,凑合过吧!”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向佑又好气又好笑:“既然这样,只有跟他们拼了!我就不信,这帮人会一直在这儿等下去。” 杨钊远摇摇头,感慨她的天真:“向小妹儿,人家两帮人马有组织、有纪律,讲规矩、守底线,文明闹事,每天三班倒,点儿一到换人下去喝酒、打牌、做马杀鸡。你再想想我们警署,统共就三十来号人,这么熬下去,怕是把你韩师傅的三眼皮都能熬出来。” 嘿,这玄幻的世界!混混儿要警察来主持公道,连抢地盘这样的事都得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边讲解完故事的来龙去脉,杨钊远和毛言寿分站两边,向佑居中间,三人义愤填膺的往警署里面走。谁知却被“新城”那帮淘气孩子看到了,人群之中不知哪位爷闲得无聊喊了一声:“阿sir,大肚子的目击证人都被你们找来了,真行啊!”然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左青龙右白虎的黑汉子叼着烟嘴儿,也笑出了一口大黄牙:“小姑娘挺漂亮的,哥哥待会儿请你喝下午茶,不见不散哟!”而后,身边的小弟弱弱的拍了一句马屁:“老大,为了爱情甘愿做便宜爸爸这样的壮举,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可歌可泣!” ——滚 第二百六十三章 和谈的命令 直到向佑踏进了警署的大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乌烟瘴气。从楼梯口一直往上走,女人哭、男人拍桌子咆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半大青年学着《古惑仔》电影里那些混混的模样,操着天南海北的方言,张口闭口都是“义气”二字和成篇的脏话。而警署里睡眠严重不足的老少爷们一个个顶着两只黑眼袋,问笔录的,舌灿莲花应对那帮无冕之王的,忙着打电话向其它警署借人的,低声下气对上汇报工作的……总之,扮演着各种可怜角色。 而祝涛祝警司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警署的“定海神针”,甭管外面如何风吹草动,他只管挂着一张笑脸,迎来送往,不亦乐乎。 “祝警司,如果昨晚的事件有什么新进展,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佳乐报业”作为港城有良心的媒体和公众平台,一定给市民做最积极、最正面的引导,决不允许任何负能量的东西影响社会风气!” 向佑倚靠在高级警司办公室的门框边,非常荣幸的听到了方雯雯这一大段慷慨激昂的社交辞令。数月不见,小美人做记者这一行当越发得心应手了,真是她老爸的福星。 “方小姐,我们会的!”祝涛始终保持风度翩翩、面带微笑的应对。按照上头安排,这次的太行街事件既不能藏着掖着,又不宜大面积报道。所以,南城警署这边最终选择了站位准确,始终与zf保持着友好合作关系的《佳乐报业》全程跟踪报道此事,也算做了一次危机公关。 两人握手道别。方雯雯一转身就见到了大着肚子的向佑,旋即递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眼神,亲密道:“驰夫人,好久不见!”佳乐的起死回生真正多亏了驰家的帮忙,方氏父女也始终牢记受人恩情千年不忘的宗旨,友好而聪明的对待一切与驰家有关的人和事,尽己所能回报驰二爷曾经的善意。与此同时,驰冲也继续给予佳乐最好的平台和消息源,双方目前长期保持着愉快的合作关系。 “雯雯,你的那位海尔兄弟呢?”向二小姐不禁往四周张望一番,遗憾没有见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被方雯雯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位小男生。说实话,在当今社会,要想找到那样的耿直人,实在是不容易啊! 闻言,方雯雯吐了吐舌头,自嘲道:“我的那位小伙伴原来是华国釜山报业集团的小太子爷,剑桥毕业的高材生。这么大一尊佛,像佳乐这样小打小闹的场合怎么请得起呀!所以,我把他辞了……” 呃,真是人生处处有意外! 向佑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雯雯啊,患难见人心!佳乐在那样艰难的境况下,人家海尔兄弟对你仍然不离不弃,这一定是真爱。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 “什么海尔兄弟?”方雯雯翻了个白眼:“他叫成愿,他的父亲成夏海,华国白手起家的报业大王!”虽然比不上驰家的财力雄厚,还是勉强能够跻身世界百强企业。 “嗯,不错,不错!”向二小姐就像封建社会的大家长,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最后托着下颌打趣道:“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我准了!” 方雯雯一张脸红红白白的,背着包“羞答答”的跑掉了。 …… 送走了记者同志,祝警司终于收起了他那张准表演系的,就快要僵掉的笑脸,暴露出焦头烂额的真实面目:“小妹儿,你怎么过来了?” 向二小姐摸了摸圆乎乎的肚子,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悠哉道:“幸好我过来,否则就看不到一大帮子更年期抑郁症重精患者的傻模样了!” 祝涛黑黢黢的面庞终于浮上了一点微弱的笑意:“你姐姐从昨晚到现在给我发了将近五十条短信……小妹儿啊!你知不知道,一条短信值一万块钱,你姐夫我的小金库快没了!”家里老婆大着肚子,正是需要他陪伴的时候,却遇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想想都够了! 向佑摇摇头劝慰他:“小金库没了还不算什么,如果你再不回去陪我姐,我怕她会给我的小姨侄唱《only— you》!” 想起自己老婆化身唐僧,满脸怨念的模样,祝涛就脑壳疼。“小妹儿,我总觉得这次的太行街事件不止是“风云会”和“新城”的小堂口争地盘这么简单……里面一定有蹊跷!”年纪不大却沉稳威严的高级警司摸着自己下巴上扎手的胡茬,化身柯南·祝,慢条斯理的说。 “蹊跷当然有……因为到现在为止,柯竟梁和楼霄都没有现身!”向佑撇嘴道。梅之宜意外身故,顾威下狱,顾正林心脏病复发,“风云会”目前能够主持大局的只有楼霄。而在这样的当口,两帮急不可耐的扩张势力,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祝涛沉默了片刻,说出了更惊人的话:“刚才我已经接到了消息,不止是太行街……“风云会”和“新城”的其它堂口,也接连发生了几次小的摩擦。如果我们这边的事久拖不决,很可能导致面上更大的矛盾产生。到时候,就收不了场了……” 向佑蹙眉:“总署那边没有特别指示吗?”照这样看来,太行街事件已经大大超出了南城警署的能力范畴,需要上一级统筹调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一大早,总署倪处长已经组织召开了特别会议,按照上面的指示——簸湾南城的案子,由南城警署自行负责!如果造成危害公共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大事件,将严肃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祝涛抬手摸了一把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那顶深蓝色贝雷帽,感触道:“其实,港城现在并不太平,我能够理解总署的难处。他们不可能为了南城这一个点,放弃整个面上的战略部署!” 向佑沉思了片刻,轻声对祝涛说:“姐夫,总署不予支持的目的,是不是让我们——打和牌啊?”这样掉价的话,从倪烨廷的嘴巴里自然不会轻易的说出口,一切只能靠下属的领悟力了。而遮遮掩掩唯一的缺陷就是——如果遇上一个受不得气、武力值爆表的二愣子手下,那才好看呢! “小妹儿!”祝姐夫脸上露出了粗犷的姨母笑:“我发觉你真是太适合从事某些职业了!”该拍马屁的时候,会拍马屁,而且拍得讨喜又不惹人烦;该揣摩上意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往沟里走,立场坚定、处事机敏,好苗子啊! 向二小姐丢给他一个白眼,幸灾乐祸道:“如此,就只能靠姐夫的三寸不烂之舌了!”镇压,靠武力。打和牌,靠嘴巴。她相信,以祝姐夫这种武力值爆表的,一定敢于挑战高难度,用口才征服对手,她喜闻乐见! “滚粗!”祝涛看着小姨妹那副贼贼的小样儿,差点气出一口老血:“你个没良心的,亏我和你姐还准备等你生下小外甥的时候,送一份厚礼给你!现在看来,我们的厚礼只能送给马路边上的王二麻子了……” “别!”向佑忙止住了姐夫的冲动,嬉皮笑脸道:“说不定马路边上的王二麻子正好住隔壁!” 一听这话,祝涛气得一脸铁青,抬手正准备收拾人,看到韩胖子拿着文件夹从外面走进来,又把手放了回去:“老韩,周韬那边怎么样了?”他期待听到好消息…… 韩山进了上司的办公室,突然看到自己的小徒弟和小徒弟的大肚子,高兴地摸了一把自己光溜溜的下颌,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太好了!” 乐观的祝警司以为案件终于有了进展,顿时双眼发亮、血脉喷张:“周韬准备与“新城”讲和了吗?”如此说来,他可以不用再看小姨妹的脸色了。 啊?韩山立即收了脸上老怀安慰的笑,一本正经的向上司汇报:“老大,周韬说他饿了,想吃肯德基,问这边可不可以准备五十人份的……我们出钱,他请客!”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适合的人选 五十人份的肯德基?这么嚣张? 向二小姐立即拍案而起,破口大骂:“真是卑鄙龌龊无耻……” 韩胖子被她的过激反应和一脸正气的模样弄得一愣一愣的,而后连忙劝慰:“小丫头,冷静一点,吓着我们倒没什么,千万不要吓着孩子!” 向佑长吁一口气,愤愤道:“师傅,作为“风云会”的一堂之主,周韬怎么好意思请我们吃肯德基呢?要请,也必须是烧鹅啊!”她最喜欢吃烧鹅了……怎么就没人能够满足她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呢? 原来是馋病犯了!祝涛被自家的宝器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小妹儿,要不这样……”他凑上前利诱道:“如果你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周韬他们搞定,我们全警署的人都请你吃烧鹅!” 闻言,向二小姐很嫌弃:“姐夫,你这是在逗我吗?”她吐槽道:“我连周韬是谁都不认识,真要派我去劝降……分明是让我牺牲色相嘛!” 嗯?“你不认识周韬?”祝警司不淡定了,跟着驰冲这么久,向佑怎么可以不认识“风云会”青木堂的堂主呢?这不科学呀!亏自己还对她寄予了厚望。 女孩子撇嘴:“就咱家这样的,只认识顾老爷子和他家里的少爷、夫人们,至于那些渣渣角色……呵呵!”向二小姐装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逼,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韩山也跟着呵呵的笑,这丫头真是太逗了!“既然这样,那我去买肯德基咯!”他耸耸肩,准备向外走。 “不,师傅,我要吃烧鹅!”向二小姐一把拖住他粗壮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撒娇道。 韩胖子心疼钱:“肯德基!”肯德基便宜…… “烧鹅!”向佑一本正经的说:“季太昌的……我去做“新城”那边的思想工作。那个展……什么杨的,我认识!” 韩山立马对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成交!”与钱相比,还是不加班最重要。 祝警司自然高兴:“向佑啊,你真是我们警署的吉祥物和开心果!”遇到难题就可以放向二小姐,屡试不爽。 …… 被称为吉祥物的向二小姐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站在警署三层的阳台上等韩山,一直等到花儿谢了,等到华灯初上,等到楼下“新城”的混混们一边吃盒饭,一边跟着光头牧师赞美主……真是一帮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我们都在喝西北风,你们凭什么吃五块钱的盒饭? 向佑一边叨叨着,一边走进了警署的“询问室”。然后径直在杨钊远身边坐下,而她的对面正是自己的初恋情人——展梦杨。 许久不见的青年将不羁的长发扎了起来,俊朗的面部轮廓更加立体,皮肤黑了一些,身体壮了一些,面上的沧桑忧郁气质也愈发浓烈。向佑知道,现在的小女生最钟情这种皮相的男人,不娘炮、不朋克、不装逼、有味道……只是,他已经成为自己的过去式了!“展梦杨,吃饭了没?”中国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非常官方。 从她进门伊始,男人就盯着。喝了一整晚咖啡的苦涩味道,还比不上突然看见向二小姐挺着大肚子坐在面前,给他带来的触动感觉,又酸又爽……又酸爽:“怎么?向警官准备请我吃饭?” “没有!”向二小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大家客套客套,别当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一定要洁身自好。 嗯?杨钊远表情奇怪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美人,在心里吐槽道:向小姐!这样做思想工作,很容易没有朋友的! 展梦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有钱人都这么抠门儿?”憋闷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改善一下审美疲劳了,还是初恋养眼! 向佑直接把杨钊远面前的《询问记录簿》拿过来,看了看上面一天一晚的劳动成果。得!全是“问候老子娘”之类的客套话,半点有用的都没有,瞎忙活了! “名字、年龄、住址、身高、体重、职业……”向二小姐埋头叨念了一遍记录簿上面的形式主义内容。 “展……”当事人正准备全力配合。 “得!”向二小姐“唰唰”的大笔一挥:“我自己填吧!” 青年的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心情大好。 小警员杨钊远目瞪口呆。这些个都知道?关系可疑! 当填到“体重”一栏时,向二小姐瞟了瞟前男友近来略宽了一些的小蛮腰,打趣道:“苏静的伙食开得不错哇,上涨了……十斤膘有没有?” 展梦杨并不避讳,他已经从现女友口中知道了那日在秀石川发生的小插曲,向佑知道两人同居的事并不奇怪:“你吃醋不?”他有些好奇的雀跃。 “你请饺子,我就吃!”向佑朝他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已经恢复了正经严肃的表情:“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清楚没有?” 展梦杨讨价还价:“我问的,你也要答……” “哪儿来的臭毛病?”向二小姐一把将记录簿扔给了杨钊远小朋友,千叮咛万嘱咐:“哥,废话不要记哈。” 杨师爷郑重点头。 “你怎么换东家了?以前不是在“风云会”吗?”向佑忍不住吐槽,瞧瞧外面那帮吃饭唱歌、在警署门口抠脚的乌合之众,做他们的领头人感觉都有些掉价。 杨钊远正准备一五一十的抬笔写,被向佑一把蒙住了纸:“哥,这是废话!” 展梦杨抿着嘴,脸色有些难看:“顾威让人带话,要我离开“风云会”……对了,那天晚上回去,他没对你怎样吧?”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初恋约会、吻别,对于驰冲这种级别的富豪而言,一定难以接受。 杨钊远下笔的手踌躇了一下,这句一定是废话!隐藏的故事情节可以划重点,要考的…… “没!”突然提起了驰家二爷,向佑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屁股开始挂不住了,嘴皮子愈发利索:“昨晚的事,谁是策划者?” 展梦杨摇摇头:“我不知道……” 杨钊远失望万分,这人——还在顽固对抗。 “不过,据我猜测,柯竟梁和楼霄应该都插了一脚!”青年眯着眼,沉声说。 如果连策划者都不知道,估计上头的人多半不会对展梦杨透露内幕,从他嘴里应该也挖不出什么实情来。“你们下面的人准备什么时候撤退?”这关系到她的烧鹅问题,非常重要! “柯竟梁放了话,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任何人都走不了!”青年的指节在桌面轻轻扣着,老神在在的说:“不过,预期效果是什么,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向佑蹙眉,继续追问:“其它堂口的活动是放的烟雾弹,还是实打实的动真格?” “烟雾弹!”青年目光澄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不排除下一步坐实的可能性。” 向佑与杨钊远面面相觑。看来,上头猜得没错,这次事件的主战场还是在簸湾南城警署这边,他们的成败决定着整个港城局势的走向,任何一个地方的布控都不能松懈。如此说来,感觉压力好大呀! 向佑直接问:“谁能把外面的两帮人弄走?”这个问题是解决目前局势的关键。现在,警署这边既不能调动警力增援,引起大的骚乱,又不能顺了幕后策划者的意,成为达成他们预期目的的工具。 “你们总署的倪处长已经打过电话给柯竟梁了,但是被他以正常小摩擦为由搪塞了过去,还将了倪烨廷一军……看来,要让“新城”这边松口,不太可能!”展梦杨托腮,站在警署的角度帮助二人分析了一回:“而顾老爷子正在重症监护室,想让他出马,也太不可能……况且周韬已经因为顾威同他正式决裂了,现在的“风云会”,除了楼霄尚可,其余任何人的分量都不足以出面调节这件事!然而,楼霄又是最不适合的人……” 向佑沉默了。的确,如果警署或者是帮派内部把楼霄推出来,那就表示——离“风云会”易主的日子不远了,但这并不是zf希望的结局。 看着对面两个小警员愁眉苦脸的模样,展梦杨觉得好笑。他故意长叹了一口气,成功吸引了对方的关注力:“其实,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人除了楼霄,也不是没有!”而后,闭口不言了。 对于这样赤裸裸卖关子的行为,向二小姐深恶痛绝:“有话快说,有屁放响!” 青年眉头一皱:“粗鲁!” 杨钊远识时务,大力的扯了一下美人的衣袖,微笑提醒:“注意态度!” 向二小姐瞬间变脸,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艳丽如花的面庞笑出了无数层褶子:“不知展先生有何高见?” 展梦杨快被这虚伪的笑容催吐了:“把……把你老公叫过来!”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在港城,还有比驰家家主更能齁得住这种混乱场面的人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幸福的感觉 桌上有很多肯德基,向二小姐很伤心:“师傅,咱们说好的烧鹅呢?” 韩山看着女孩子垂头丧气的一张脸,于心不忍:“没办法,昨晚“季太昌”被人扔石头砸了门,今天歇业整顿。”他狗腿的给爱徒递上了一个大汉堡:“要不,将就将就?” 向二小姐望着胖子油光水滑的一张脸,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师傅,我劝您远离快餐!”再不控制一点,人都要长成方形了。 韩警长哽咽了一下,最终选择无视她:“老大呢?”男人啃着炸鸡腿左右寻找祝涛。 向佑嫌弃的咬了一口汉堡,含混的说:“祝警司正在向上头汇报请人过来镇场子的事儿!” “总署终于同意派部队过来增援了?”韩山高兴的问。 向二小姐不太忍心打击他:“没有!”两个字干干脆脆。 “那是要请谁?”韩胖子挠挠头,疑惑了:“柯竟梁还是……楼霄?”这两只,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如果请过来,日后必有大事发生! 向佑被洋快餐噎得直灌凉白开:“咳……咳,驰冲!” “谁?”韩山以为自己幻听了。 向佑脸都青了:“我老公!”她说完这话,原本以为韩胖子会发笑的,结果男人怔愣了片刻,突然冒了一句:“谁这么聪明啊?”竟然能够想到把驰二爷拉过来救场。 “哈哈!”向佑尴尬笑了两声:“我前男友……” 这玄幻关系。韩胖子摇摇头,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 五分钟后,祝警司神色怪异的晃悠了回来,一大群忐忑不安的人蜂拥围过去,纷纷打听上面的情况! 一坐到座位上,祝涛先啃了两口面包垫肚子,而后朝着小姨妹伸出右手食指,一脸的难以启齿:“你……” 向二小姐以为姐夫也被呛着了,忙给他弄了一杯水过来:“老大,肯德基又没人跟你抢,你着什么急呀?” 祝涛被黑得发亮,好不容易顺了一口气:“各位,刚才倪处长已经以警察总署的名义联系到驰家了。” “怎么样?”一群手下满脸企盼的望着他。 “驰家那边将驰二爷的话做了原汁原味的转达……”祝警司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的看着向家千金:“驰二爷说,他老婆这么晚不回家,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连最起码的报平安都做不到,无组织、无纪律。想来,港城警署驭下不严、管理无方,对基层警务人员缺乏家庭观念教育。作为一名家属,他认为连私事都处理不好的队伍,在处理公事方面的能力有待商榷!所以,就南城警署这边的问题,驰家持保留态度……” “嗯?”闻言,所有在场同事矛头一转,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向佑,恨不得在她脸上瞧出一朵花儿来。 “向小妹儿,就你家夫君刚才指控的罪名,你可有话说?”毛言寿警员觉得自己应当出面主持正义了。 向佑认罪速度极快,立马羞惭道:“各位同仁,作为警民关系处理不当的一个负面典型,我让组织蒙羞了。我有罪,我忏悔!” “老大!”杨钊远眯着眼睛,非常好奇:“咱们的倪处长在接到下面警员的家属这样直白的投诉以后,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准许我们集体休假一个月,回去慰问一下?” “还能有什么反应?”祝涛放下了水杯,只觉这一天忙活得像狗一样,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自然是坚决承诺立查立改。所以,向佑……你是不是应当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我们警署不逃避问题,热忱回应群众投诉的正确态度?” 向佑懵逼了:“写检讨?” 写检讨?现场所有人对她嗤之以鼻。然后不约而同摸出手机递给她:“现在、马上、立刻……给你老公打电话!” …… 在一片兵荒马乱和众目睽睽的监督下,向二小姐赶鸭子上架的用祝警司的手机拨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长音停顿后,杨钊远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大家心照不宣的闭嘴,紧张企盼驰二爷看在向小妹认罪态度良好的面子上,原谅她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抛弃成见,救港城于水火。 手机另一头,有人按下了通话键。 还未等对方开口,向佑深吸一口气,红艳艳的漂亮嘴唇翻得飞快,一通忏悔洋洋洒洒不带重复:“老公,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因公废私、目无法纪;不该不守妇……啊呸……抛夫弃子,家庭观念淡薄;不该在外面吃肯德基,还不给你打包;不该听信一大帮损友的谗言,把你拉下水;不该这么晚了还骚扰你……哦,对了,家里高大厨今儿晚上做什么好吃的了?哎哟喂……” 可怜的向二小姐被群殴了……小样儿,敢说我们是损友,杨钊远挽起袖子,举着拳头,笑得猥琐阴险。 待风平浪静后,一个母夜叉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喂,你是不是张**?” 向佑瞬间石化,旁边一槽人目瞪口呆。 对面的女人继续咆哮:“你个臭不要脸的小三儿,还敢骚扰我老公?我可告诉你,在老娘手下折了的狐狸精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有本事,你别关手机,如果玉姐我明天不找百八十号人上门把你**了,我跟你姓!” 砰!祝涛脸色发黑,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直接掐断。“向佑,你靠点谱好不好?”严肃的警司忍无可忍:“自己男人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难怪驰二爷会投诉到警察总署!如果是我的话,就把你吊起来打,让你不长记性……” 这一次,所有人都站队祝警司,赤裸裸的朝向家千金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浪费资源,真是警署之耻啊!让一大帮子单身狗夜夜守着凉被窝情何以堪? “老大,我错了!”向二小姐羞得无地自容:“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她知道自己正肩负着伟大的历史使命,如果行差踏错,就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所以虔诚请求第二次“挂帅出征”。 祝警司紧握着发烫的手机,用不信任的眼神反复打量着自己的小姨妹,最终松口道:“行……你把免提打开!”一旦出现异常,还可以立即介入干预,把她掐死。否则,明天警署外头上百号抓小三的人物堵在门口,那就热闹了! 得了上头的宽宥,向二小姐深吸一口气,屏息凝视,郑重的再次按下一长串号码。这一次,她可不敢贸贸然开口了:“摩西摩西?”用日语探路,咱家真是太聪明了! 电话另一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男人磁性暗哑的嗓音借着电波传来,沉寂清冷,似乎还带了一点淡淡的郁气:“囡囡?” 警署一大群偷听者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对了!看来,不上满清十大酷刑,这丫头根本没有动力。 向佑一听是丈夫的声音,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先前利索的嘴皮子瞬间不灵光了,脑袋卡壳一样,脱口而出一句话,虽然有些蠢,却是又乖巧又软糯:“老公,你吃饭了没?”相同的台词,对展梦杨是一种心情,而对驰冲,又是另一种心情。 驰家家主默了片刻,声音里的郁气转淡了一些,甚至还增添了三分温柔:“……没有!” 向二小姐俏脸微红,小表情却要故作正经:“老公,你是在等我吗?”她怯生生的问着,心里却充满了期待。 咦?真骚气!大龄青年们忍不住抹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向警员,私底下就是一小可爱。老夫少妻的,难怪这么得宠! “是!”驰二爷回答得简单直接。自从詹天事件结束之后,男人对妻子的喜爱从不藏着掖着,表达得清清楚楚。 向佑心花怒放,认错的话、认怂的话都不说了,拒绝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老公,你过来陪我吧!警署门口被两帮人堵住了,他们不走,我的同事们都得加班熬着……这件事儿,总署不管,大家也处理不了……我很需要你!” 祝警司难得的朝小姨妹竖了个大拇指。瞧这娇撒得,委屈却不腻歪,真正把丈夫当作了头顶上的天,无限信任敬仰,听得人心肝脾肺肾都像被电了一样,又麻又痒! 下一刻,驰家家主回话了:“囡囡,我给你带了烧鹅和蛋挞,就在警署门口……宝贝儿,快下来!” 向二小姐傻傻的搁下了手机,透过窗户往下面瞧,果然看见警署门口停了两台豪车,很是眼熟。她这才相信,原来丈夫早就过来了。 “喔!”此时,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偌大的办公室旋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直至此刻,向佑才真正意识到,身为驰夫人,自己有多么的幸福! 第二百六十六章 粗暴的办法 七月盛夏,入夜吟蛩鸣叫,此起彼伏。出外纳凉的人们手中捏一把大蒲扇,脚蹬十字拖,携妻带子,悠闲惬意。 簸湾南城警署的门口依旧热热闹闹,人气十足。吃完宵夜前来交接班的“新城”仔们,各个酒足饭饱、神采奕奕,有的甚至捎上了啤酒和扑克,准备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来一场世纪大狂欢,静待最后的胜利。 相较而言,“风云会”青木堂的人就低调多了,吃完肯德基,就围坐一团听律师讲课,有的甚至还带上了笔记本写写画画的,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向佑从警署往大门走,有二十来米的一小段路。穿着背带裤的女孩子扎着丸子头,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得挑不出半点毛病,朦胧月影和光影下,那张脸就像上帝吻过的天使,三分纯真五分娇媚,剩下的两分全是初恋的感觉,连微微挺翘的肚子都透着鲜活可爱,让门口半醉半醒的年轻仔瞬间如看到了荤腥,于无声沉默中骚动起来,眼睛里都散发着狼光。 “二爷?”站在路边发觉不对劲的段飞黑了一张脸,目光狠厉的投向那群觊觎家中主母的小混混,打开后车门,隐忍不发。 驰冲从后座下来,无视了那一群如狼似虎的登徒子,所有的视线都给了自己水灵动人的小娇妻,看着她半走半跑的着急模样,早已修炼成铁的冷硬心肠全化成了绕指柔。似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形容对她的渴念思慕。 见到丈夫,向佑很开心,扑上去抱住人垫着脚尖就亲了一口,所有的歉意愧疚都化作实际行动,热热乎乎的送了过去:“老公,为了欢迎你大驾光临。你瞧,我把门口的啦啦队都准备好了……够壮观吧?”她拉着男人的手,满脸欢喜。 驰家家主从妻子眼里看到了九天的星光,璀璨夺目、惊艳无比,对她的爱愈发浓烈:“吃晚饭没有?”驰冲将人拢在怀里,挡住外面的一切风雨,牵着她往南城警署行去。 “吃了一点点……汉堡!”向二小姐一步三回头,“含情脉脉”的盯着后面的段飞。只见青年两只手提了满满几大口袋的夜宵,风吹过后浓香扑鼻,馋得人口水都要滴答下来了:“段飞,待会儿你要帮我留两只鹅腿哟,千万别忘了!”驰二爷请客,即便是外卖,也一定在五星级水准以上…… “是!”黝黑的保镖虽然一脸严肃,答得却爽利。 另一边,看着美人投了别个怀抱,而且还是这种坐拥千万豪车、养保镖、有模有样的金主,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出入龙蛇之地的混混们,心里的酸水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更有仇富心态爆棚的单身狗将指节捏得啪啪作响,嘴里不干不净的挤兑:“以为是朵白莲花,原来还是被有钱人包养的货……现在这个世道,小三、小四儿的玩太多,当心肾亏!” 咦?向佑停下脚步,怔愣了片刻,一时间脑细胞活跃,想起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一张脸红艳艳的……说他老公肾亏?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比窦娥还要冤。 驰冲蹙眉看着妻子绯红的面庞和呆滞的表情,忽然停驻了脚步,冷厉的目光往“新城”几个堂口的三把手脸上一扫,而后沉默着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 这鹰视蛇顾般的一扫,寒光森森、冷气逼人。那种无形的威慑力让半边场子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带着暑热的风都像被冻结了一样。一大帮子人只觉如芒刺在背,心惊胆战。 “7点40分!”驰家家主语气平淡,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却并不动人:“道水台路137号、昌明街65号、庆丰大道附48号……” 当男人念到第一个点时,下面蹲着的人面面相觑。当第三个点出口,原本寂静的人群已是一片骚动。而一直隐藏在里面无声指挥战局的几位“新城”的副堂主更是乱了方寸,因为他们知道——狡兔虽有三窟,但总有真穴所在。“新城”南、北、中三堂的老巢恰是这个神秘男人口中的位置,那里面藏了太多不欲为外人道的隐讳,稍有差池,将危及整个“新城”的脉络,伤害根本……寂静无声处,已经有人慢慢站了起来,目光中的杀气清晰可见。 驰家家主低头吻了吻妻子红扑扑的侧脸,目光中的温柔和嘴角的冷笑却交汇出一张极度矛盾而拥有致命魅力的面孔。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修罗,一双看不出喜怒悲欢的眼,被夜色浸染得幽暗寂静:“……端掉它们,20分钟足够了!” 一句话,犹如水滴入滚油,浇出一片沸腾。 向佑抬起星星般的眸子疑惑的看向丈夫。恰好,男人也在看她!四目相接,滚烫灼热…… “囡囡,到楼上把手洗了,我和段飞10钟后就上去。”驰家家主摸了一把妻子白嫩的脸蛋,声色里都带着诱哄。 向二小姐自然听丈夫的话,而且善解人意:“小段飞,需要我把吃食儿捎上去吗?” 段大保镖面无表情的摇头:“不需要!” 真是傲娇。向佑抿唇,小声道:“你们千万要当心,别……摔了我的鹅!”旋即一溜小跑上楼了。数十秒后,偌大的小广场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响动。 当向佑到达第二层楼转角处时,眼角的余光瞟到下面的平地上已经蜷缩了四个嗷嗷叫的青年,她觉得很痛。当她到达第三层过道的时候,地上躺平了八个……向二小姐摇摇头,走进了防止罪案科的卫生间,而后规规矩矩地用七步洗手法把一双爪子弄得干干净净,走出门时正好碰上晃悠过来洗咖啡杯的韩山。 “徒儿,下边有警察家属在跟人打群架,他们都去当啦啦队了,你不去?”胖子笑呵呵的逗她,一张脸油腻腻的。 向二小姐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不,我等吃鹅!” 韩山说:“这样简单粗暴,的确是驰二爷的风格!” “师傅!”向佑嬉皮笑脸的问他:“你跟我老公,很熟?” 韩警长没有否认:“有些旧交!”他一早就知道女孩子聪明,没想到眼力也不错。 其实向佑早料到了。韩山既然认识温家仁和席楠枫,对驰冲一定不会陌生。只是两人旧交到何种程度,日后再问。 “向佑!”韩山第一次这么严肃郑重的唤自己的女徒弟,说出的话也是掏心掏肺:“好好跟着他,听他的话……驰冲值得你托付终生、倾心以待!” 闻言,向佑有些诧异这个素来不正经的师傅会有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嗯!”她点点头,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韩警长老怀安慰,正准备再同她唠叨几句,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毛言寿两眼放光,兴奋不已:“向小妹儿,你老公的武力值真不是盖的!以一敌十,毫无压力。” 一分钟后,杨钊远也跟着进了门,只是与毛警员的反应完全不同。大龄青年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貌美如花的女同事,而后告诫道:“向佑,千万不要惹驰二爷!特别是放他鸽子这样的事,一定三思而后行……”那样迅捷的动作、强悍的力道和干净凌厉的招式,绝非一朝一夕练就,难怪可以生擒詹天,与“新城”叫板。 “喔!”向佑自然知道驰冲的厉害,哪里敢再犯那样的低级错误。 最后,祝涛走进来告诉下属们:““新城”的人已经撤了,“风云会”的还在……驰二爷说,要想让这群人离开,不能用同样的办法!”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未知的明天 “新城”与“风云会”不一样,在这一次太行街事件中,前者的主角是柯竟梁,而后者的是——周韬,一个在江湖上素有名望地位,十分讲义气的叛出者。驰冲选择面对他的最终方法是谈判。 不足十平米的斗室,只有桌椅和三个男人。出于安全考虑,年轻的保镖第一次强硬的坚持要全程参与家主和周韬的会面。而警署这边则基于当事人的要求,选择观察动静的办法是透过摄像头记录经过,但不得监听。 所以,向佑吃完了烧鹅,就跑到祝涛的办公室蹭视频。结果进去一看,嚯,好家伙!大量的吃瓜群众结伴守在电脑前,欣赏驰家家主与“风云会”曾经的二把手谈判的全过程。 安静的画面里,周韬的面容有些颓废落魄,却不失坚毅沉稳。警察总署指派的谈判专家用了近5个小时,软磨硬泡也没能动摇男人的心理防线,挖掘出半点有用讯息,或让他带队撤离。驰冲穿着一袭干净的衬衫西裤入场,面容清隽,气质儒雅,矜贵大气,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向小妹儿,你挑老公的眼光真不是盖的!”毛言寿折服于画面上男人自带主角光环的贵气和威仪,兀自感叹。 听了这话,杨钊远忍不住吐槽:“棒槌!就驰二爷这样的人物,还需要挑吗?能和他睡上一觉,都是祖坟冒青烟了……向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向二小姐翻了个白眼,对这群人无言以对。 一支烟开路,道上的人自有会面问候的方式,不同于“你吃饭了吗”之类的虚伪骚气,却容易拉近感情。“风云会”曾经的青木堂堂主一见进屋的男人,一直保持了数个小时平静无波的脸终于多了些小情绪,震惊、疑惑、失落……动摇,兼而有之。 对于驰冲,周韬是敬服的。不足而立之年,却将偌大的驰氏企业和在黑暗世界里声名显赫的“地下城”掌控自如,无人能撼动其地位分毫。此人,心明眼亮、智谋超群、义薄云天,胆识、手段、魄力皆属上乘,是天生的王者,比顾正林、柯竟梁之流,不知高杆了多少。所以,才得“风云会”当家人激赏至今。 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的神来之笔,港城警察总署能够想到、有本事请到驰冲来做说客,周韬意外之余,不服不行。这个面子,倪烨廷算是给足了他和“风云会”。“二爷!”素来脾气硬、身板直的男人起身,向驰家家主颔首致意。 驰冲伸手与之一握,并未因对方的叛离轻蔑以待。落座后,他直奔正题,低沉的嗓音在斗室里犹如一把舒缓却内含乾坤的古乐名器,动人心弦:“周韬,二十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你可记得?” 男人剑眉收拢,往事历历在目。 驰冲双手交握,姿态闲适:“十九年前三月初五,朝阳街路口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对夫妇当场身亡,肇事者趁着监控死角连夜逃逸。幸而警方接获了一个重要线索,最终将凶徒绳之以法;十七年前中秋夜,桂园路两帮马仔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顾正林出面调停了风波,救下太行街“咕哩歌城”快被打废的五个小弟。周韬,你在其中吗?还有十三年前……” 而另一个空间,与同事们望着无声的屏幕,一边揣度驰二爷与周韬聊天的话题,一边啃着香甜蛋挞的向佑,面上平静,心里却热血沸腾。她看见那位倔脾气的堂主在丈夫说了一段话之后,脸色愈发难看,彻底陷入了沉默。而后,段飞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一摞花花绿绿的照片和一些零散的文件,周韬犹豫的接过来,再也移不开眼。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东西,面部的表情从茫然到愤怒,似乎脸上的每一道纹理都随着内心情绪的波动发生着浅淡却显而易见的变化…… 五分钟后,驰家家主和年轻的保镖离开了“询问室”,只剩周韬兀自对着手上的东西发呆。向佑知道,男人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虽然没有看到档案袋里的内容,但那一定与他叛出“风云会”的真相有关! “小妹儿!”祝涛关闭了电脑,拍了拍小姨妹的肩,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我们的警员家属又为港城的繁荣稳定立下一功。你说说看,作为涉事单位,该奖励些什么给驰二爷,以表达簸湾南城警署对他本人及整个驰氏的感激之情呢?” “大红花!”向二小姐脱口而出:“上书——警察之友!” 切!周遭一大槽友军鄙视之:“没有诚意……”因为驰二爷的慷慨解难,南城警署的可怜虫们终于不用再加班了,如此大恩大德怎一朵小红花可以了事? “那各位有何高见?”向佑拱拱手,洗耳恭听。 祝警司严肃发话:“你的休假继续……明天不用来了!” 杨钊远、毛言寿羡慕嫉妒得抓头发:“老大,我们呢?” 祝涛说:“你们的工作继续,明天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交上来。低于两千字,过程不清楚,发回重写!” 姐夫双标太严重,向二小姐不乐意了:“头儿,要不他们回去休息,我来捯饬那报告?”在家待了几天,屁股上都快长针眼了,她就是一闲不住的命。 这一次,祝涛还没开口,韩山韩胖子插嘴了:“徒儿啊!刚才楼下的那场激斗虽然精彩,但是驰二爷今天晚上未必尽了兴。你放他鸽子那事儿……” 向二小姐立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华丽嬗变:“对不住了各位,明天我要去做产检,有重要的事飞鸽传书或微信留言!” 看着小美人“啪啪”打脸,毛警员好气又好笑:“哎!做女人就是好!”特别是做向家千金这样的,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 杨钊远揽住他的肩,哥俩好的安慰:“兄弟,别灰心!要不我送你一本《葵花宝典》自己练练?不收钱……” 恰在此时,段大保镖步履沉稳的走到办公室门口站定,恭敬对向佑说:“夫人,二爷在楼下等您一起回家……” 对于这样低调却奢华的功成身退,屋里屋外的十来号人极有默契的同时起立,报以感激的欢呼和掌声。 下一刻,祝涛郑重传达了港城警察总署高层的命令:“段先生,请您务必告诉二爷——但凡驰氏有需要,只要不违背法律及道德,港城所有警署愿意倾力相助!” 段飞有些吃惊,港城警察总署这样表达感谢的方式实在诚意十足,素来寡言的人轻声说了一句:“我会转达的,但是……”青年话音一转:“二爷说,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夫人,仅此而已!所以,举手之劳警署无需记在心上。” 祝涛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姨妹,没有再说什么。 …… 当晚,浅微山驰宅。 向二小姐被在警署里“大恩不言谢”的丈夫作弄得差点死掉,女孩子抱怨连连:“二爷,说好的举手之劳,无需记在心上呢?” 驰家家主用毛巾为妻子擦去了水珠子,把人抱回卧室,一本正经道:“我让段飞回的是——警署无需记在心上……至于夫人,一定要知恩图报!” 向佑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丈夫的慷慨严格执行的“双标”政策:“老公,韩山——你认识吗?” “认识!”驰家家主细细轻吻着妻子微凉的发丝:“夫人如果想多了解他,可以去问含笑和玫瑰。” 向佑点点头,忽然沉默了下去。 “怎么了?”男人深邃的眼睛在黑夜里借着浅淡月光探寻着妻子脸上细微的变化,他不喜欢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自己的囡囡就应当每日里无忧快乐,远离那些是非恩怨。 向佑说:“钟欣的婚礼在明天……” 驰冲轻抚着她微隆的小腹:“我不希望你去参加。”男人说的是“希望”,而并非“不许”,他尊重她的心意。 向二小姐摇摇头:“那日在钟宅没有看到钟欣,明天一定能够见上!”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不过泥淖中的人,生死悲欢都握在别人手里,半点做不得主……驰冲为妻子掖好凉被,温柔道:“睡吧宝贝儿,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野心的堂妹 7月15日,大利婚丧嫁娶、安宅搬迁,总之诸事皆宜,它于港城商界而言同样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六大财阀”之钟、杜两家联姻,也预示着港城除驰氏以外的顶级豪门通过近几十年的运作,已经真正结为密不可分的一体。两大阵营对峙的局面悄然形成。 当天,富丽堂皇的金莱酒店谢绝了所有的宴席申请和订餐服务,将一切重心都放在钟家千金与杜家太子爷的婚庆事宜和66桌奢华的酒宴上,务求体面周到,打造出一场风光无限的世纪之礼。 仪式前的宴客会场,安保严密,气氛浪漫温馨。红玫瑰和桃红色牡丹花点缀着精致的鹊桥长廊,小型乐队不间断的演奏着喜庆的乐曲。足足有十米的流水席上摆放着最极品的香槟红酒、巧克力、水果和各色糕点,供亲友来宾和新闻媒体的记者们饮用。偌大的空间琴音缭绕、花香酒醇、人来人去,交织出一副上流社会歌舞升平、热闹祥和的盛世表相。 但是,有人的地方,自然有江湖,也有蜚短流长。尤其是小女子凑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各路消息被润色成了一部部言情剧、宫斗戏,甚至是悬疑片,格外精彩。 两位世族大家的千金小姐妆容精致,穿着华贵的晚礼服始终结伴游离在会场的中心位置,一双凤眼似有若无的往返于青年才俊出现的地方。于她们而言,顶级豪门的盛宴之地,也是物色夫婿的最佳场所,在这里出现的男子非富即贵,只要相貌品性尚可,就值得出击。 “晚婷,我听人说,钟、杜两家的这场婚礼单单新娘身上首饰、婚纱的花费就在两千万以上,嫁妆至少也有五千万加。钟欣是你表姐,这事儿你最清楚……是不是真的?”千金a手执红酒杯,唇角扬起反复练习之后最得体、最美丽的微笑,同闺蜜闲聊着。 向晚婷撇嘴,沉默着点了点头。 千金a羡慕道:“哇,你姨父对你表姐真好!如果我有这样女儿控的老爸就美了……” “美?”向晚婷叉了一块牛油果放进嘴里,一脸的讥诮色:“嫁妆再多也改不了杜志康龌龊的本性和无能……我哥说了,杜家太子爷玩的富家千金、女明星、吧姐、服务员从这儿可以直接排到海边上去。不止如此,他还脾气暴,喜欢动手打女人。就这样的货色,谁嫁谁倒霉!” 千金a咂舌:“不会吧?钟氏家大业大,你表姐虽然黑了一点点,长得倒还不错,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贴这种人!” “据说是娃娃亲,小时候就订下的,我姨父放不下情面,不愿意悔婚。而且,我外公也同意……”向晚婷一边嚼着牛油果,一边含混说:“可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有多复杂?”千金a轻撩裙摆,顺手递给她一杯香槟。 向晚婷四下瞧了一眼,而后附在好友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说完还不忘反复叮嘱:“这事儿一定不能说出去,听到没?否则,我会被我妈和我哥打死的!” 千金a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天呐!你表姐真做了这样出格的事?看不出来……”她捂着嘴巴,连连摇头:“可是,即使你表姐也有问题,钟家也不用这么草率的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呀!你姨父究竟图的什么?” 向晚婷听了这话,觉得幼稚:“图什么?利益呗!”她嘴皮子轻微翻动着:“我哥说,钟儒成和我外公都是商人,在他们眼里,没什么能比两个家族的未来重要!” 听完这话,千金a拉着好友的手,担忧道:“晚婷,你家里面的人以后不会为了家族利益,把你也卖了吧?” “呸呸!乌鸦嘴……”向晚婷抬手使劲拍了拍女孩子的脸蛋,傲娇道:“我可告诉你——我妈可不是我大姨那样的软骨头,被丈夫拿捏着屁都不敢放一个。再说了,我外公和我哥都最疼我,他们一定不会拿我的婚事开玩笑的!” “这样还好!”千金a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说……”停顿了片刻,向晚婷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往场上转了一圈:“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得防着他们,快些挑个能入眼的下手,以免哪一日家里也送一个杜志康给我。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闻言,千金a悄悄捏了好友的屁股一把,“不害臊的丫头,想嫁人想疯了吧?” 一番打闹过后,素来高傲的女孩子敛了玩笑表情,抿一口高脚杯中的香槟,一双眼兴味盎然的放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久久不去:“阿倩,你说——他怎么样?” 那位叫阿倩的千金小姐寻着好友热乎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会场右下角临时搭设的一处古字画展示台前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细碎的短发,清隽的五官,挺拔的身躯,简洁而得体的衣着衬出矜贵凌厉的王者气质。明明刻意疏远人群、低调行事,却仍耀眼夺目,吸引了无数世族大家的掌权人络绎不绝靠近寒暄。 “眼光不错啊!”阿倩知道这位钱氏、向氏两家的千金小姐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素来眼高于顶,眼光也不错,她瞄上的人自然非凡品:“驰氏掌权者,你能拿下?”女孩子摇摇头,对好友的勇气钦佩万分。 “他不是驰冲,我还不要呢!”向晚婷傲娇道。在港城只手遮天的驰二爷无论皮相还是骨相皆数上乘,从多年前驰、向两家婚礼上见到的第一眼起,她就倾心不已,一直记挂至今。 “晚婷,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是驰家与钱、向两家之间,总有些姻亲关系。”阿倩为好友遗憾的叹了一声:“准确来说——驰冲算是你的……堂姐夫!” “堂姐夫又怎样?有谁规定,向佑的东西别人就不能抢的?”向晚婷撇撇嘴,一股牛劲儿上来拉也拉不住:“向林从小就让着她,我可不会……” 阿倩为她的倔脾气头痛不已:“你可想好了,如果想进驰家,只有做偏房的命……驰二爷身边,三妻四妾少不了!” “向佑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人,也比不过温玉受宠。若非后来驰家四房疯病犯了,为她除去了一个大敌,不知我那位堂姐在正房的位置上,还能坐多久?”向晚婷将手中的香槟搁下,取了一杯waiter托盘上的威士忌,酒壮人胆,不觉豪气万千:“我和我妈一直不太亲近。只不过,她有一句话是对的——女子才华再高,也比不过嫁一个厉害的男人。从这一点上来说,向佑比港城任何一个豪门媳妇运气都要好。但是……我要将她的运势抢过来,那样才对得起我那窝囊父亲在向家所受的不公平待遇,以及向佑小时候的……嚣张跋扈!” 正讲到这里,阿倩一把拉住好友的手,止住了她的豪言壮语:“嘘!别说了……”她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无袖印花晚礼服的女孩子已经走到了跟前,及肩的长发编成复古式样,五官精致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一双水润的眸子璀璨更比星辰。只见那人走到离她们不足两米的地方,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展示台的位置,而后极快速的端走了一杯黄橙橙的香槟,做贼一般转身跑到一个拐角的位置,“咕咚”牛饮了一口,脸上顿时漾起如花般灿烂的笑意。 “向佑!”向晚婷念出这两个字,咬牙切齿。 阿倩有些吃惊:“她就是向家二小姐?”这么年轻漂亮,很难想象在驰家竟然不受宠,驰冲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子? 向晚婷松开了好友的手,将流水席上的一杯残酒倒入手中的威士忌,混了满满一杯,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阿倩见她举止怪异,疑惑问道:“晚婷,你要做什么?” 女孩子调皮的向她眨了眨眼,而后迈着故作凌乱的步伐,假意微醺的朝角落里的美人儿走去。 数分钟后,阿倩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向晚婷的那杯酒成功的祸害了她的小堂姐,也把自己祸害了。然而神奇的是——出现在这样隆重宴会现场的大型灾难事故竟然没有引起多少骚动,那位漂亮的驰夫人裙摆上被泼了半身红,并未怪责辱骂,也没有大呼小叫的,拉了人异常冷静的走开了。不得不说,世族大家的女人涵养就是好! 第二百六十九章 婚宴的阴谋 “向晚婷,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动歪脑筋都动到咱家身上了,小心我今儿晚上招个阿飘到你房里边,给你唱催眠曲,再表演个上吊的绝活儿!”这边,向二小姐左手提着自己湿漉漉的裙摆,右手抓着始作俑者的细胳膊一步步往楼上带。美人儿脸上仍旧挂着灿烂笑意,嘴角的话却说得咬牙切齿、凶神恶煞。 开玩笑,如今在偌大的向氏、钱氏、驰氏三个家族里边儿,只有眼前这位小不点比她的年岁稍幼些,还可以任她蹂躏几年。其余的,哪个不是人精,哪个不坐在她头上拉屎撒尿?譬如向芸、向林之流,心情不爽了、吃桂圆拉稀了、吃荔枝上火了,都可以逮着自己收拾一顿。到底从什么时候起,连向晚婷这样的晚辈都可以欺负到她这样的长辈头上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还给不给人耍家长作风的机会了? 向家二房的千金小姐此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儿时被这人挂上白床单,和向林一起在窗户外边鬼吼鬼叫扮阿飘,吓得她哭爹喊娘的记忆涌上来,轻而易举将前一刻的豪言壮语冲刷得干干净净:“堂姐,你放开我,疼!” “臭小妮!”向佑把人拖进二楼黑黢黢的过道,下死手的威胁:“我身上这套晚礼服是你堂姐夫让人从索马里冒着枪林弹雨运回来的,光对付海盗的抚恤金就给了一个亿。你说说,怎么赔我?” 一个亿?向晚婷的脸由红转青,再转白,最后惨白惨白的:“向佑,你胡说,你放……放……”屁!吃人不吐骨头、坐地起价的小娘们儿。 “甭管放什么……叫堂姐!”向家大房千金好不容易威武霸气了一回,怎能容许对方反扑。 向晚婷恨得牙痒痒,嘴上却老实了:“堂姐!” “乖!”向佑笑得张牙舞爪:“钟欣在哪儿?” “不知道!”向晚婷鼓着腮帮子,坚决不招:“我姨父说了,谁敢放外面的人见表姐,就打断谁的腿!” “我是外面的人吗?”向佑放开小堂妹的胳膊,笑得阴森森的。只要她敢说半个“是”字,就阿飘伺候! 女孩子平地打了个寒颤:“不太算……”而后又委屈又乖巧的指了指楼上:“310房间,我表姐正在化妆、换衣服,你不要……打扰她!” 向佑微微一笑,扬手霸气一挥:“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玩儿吧!” 向晚婷小媳妇般转过身,一脸沮丧。 “丫头!”眼见那人后背微颤着朝前走,向佑慢慢收起了笑,唤住自己的小堂妹:“家里面的事,少给外人讲!特别是你表姐的……”钟欣现在已经被人架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着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压垮她。但凡存着血缘亲情的,都不会透露家里人的隐私……钱家和钟家,就是狼窝! 向晚婷放慢脚步,一双眼里全是恨意。忽而,年轻的女孩子咧嘴一笑——310!你等着吧,我的堂姐!那里会有好东西招待你的。因为,钟儒成早就料到某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 金莱酒店三楼,远离浮华的喧嚣,安静异常。红毯铺就的过道上洒满了象征纯洁的百合和热烈的玫瑰,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浪漫恬淡的氛围。 310?向佑寻着房门上贴的数字牌走过去,一直走入过道的尽头,最右手方的一间。她抬手敲了三下,无人应声,门把手一转,没有落锁。向佑正准备直接入内,脑中灵光一闪,孩提时代与向晚婷、向林无数次玩“以大欺小”游戏的画面忽然浮现在脑海里。记忆中,她的那个堂妹自小念不清阿拉伯数字0,总是习惯性平舌,将它念成“赢”。唯一一次正常的时候是她八岁那年打碎了向天诚的古董花瓶,为了躲避大人的责罚,撒谎把过错全都推到了自己哥哥向林身上…… 向二小姐轻轻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悄无声息退出了310的范围。此时,恰有一名穿着黑衣黑裤,手上拿着一叠房卡的中年女子向这边走来。向佑灵机一动,叫住了妇人:“大姐,请问人还在里面吗?”她这句话说得非常含糊,如果里面有猫腻,听者定然会朝自己知道的内幕靠。 那名表情严肃的中年妇人对着向佑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怪异的问:“你是什么人?” 向二小姐眼皮子“突突”的跳,但是犹豫仅在方寸之间:“我是钟欣的表妹,我叫向晚婷!” 女人是钟儒成特意安排过来两班倒守这第三层的。上头交代过,今日除了钟、钱两家在名单上的人,一律拒绝与新娘子会面。恰恰,钱家千金正是老板特意嘱咐过,可以随意出入三楼的自己人。想到这里,中年妇女不疑有他,热情道:“当然在里面……姓李的,跑不了!” 李?向佑搜遍了脑海中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除了李超威,可能在310房间的,不作他想。向晚婷这个臭小妮,果然不老实,同她姨父合起伙来搞了这么一出戏,良心大大的坏!只是她虽猜出了一点点蛛丝马迹,面上仍要不动声色:“大姐,我的晚礼服不小心被人弄脏了,所以才上来向钟欣借一件换上!您也知道,今天的场合如果穿成这样,会很失礼的!” 那妇女看了一眼“向晚婷”小礼服上的污渍,叹道:“可惜了!”她在这家金莱酒店工作了十几年,各色大小宴会、富贾名流也见识了不少,就面前人穿的衣裳,没有七位数根本拿不下来。钱家,果然土豪! “向小姐,新娘子刚才去了洗手间,恐怕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不过,我有开门的钥匙,309的衣服您可以先挑一件换上!”小姑娘精致得好似落入凡间的仙女儿,如果不能穿着与现在这身儿同等档次格调的参加宴会,终究可惜了! 向佑心中雀跃,面上却不动声色:“真是太感谢您了!” “不用客气!”女服务员拿着房卡刷开了310对面的房门,放人进去了。 其实,钟家为新娘子特别准备的化妆室就是一间小规格的总统套房,宽敞的客厅里各类物品堆放得有些凌乱。梳妆台上七零八落的搁着化妆品和已经用过的湿纸巾,储物柜旁的衣架挂满了式样保守的长款晚礼服,床上散落着女士便装、皮包、帽袜。空无一人的房间盈满脂粉和香水味儿,咖啡杯里的褐色液体仍散发着缕缕雾气,钟欣离开的时间应该不长。 向佑闲着无聊看了看衣架上备用的衣物,随意挑拣了一件白色的直筒洋装小礼服,到浴室换下自己身上那套脏兮兮的,正欲开门出去,只听见外面客厅里突然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尖锐的声响,旋即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没有特别的事儿,不要来找我……而且,你还敢约在这种地方,找死吗?”男子的声音有些尖细,甚至带了点娘气,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志康,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女人冷冷的斥责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如果没有我当年的忍辱负重,你能含着金汤匙生在杜家,安安稳稳做了这些年的太子爷?” 男人一屁股榻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用皮鞋鞋底蹭得茶几滋滋作响:“说起这茬,我倒要多谢您呐……堂堂盛兰国际的朱总,在港城好歹也算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身边养着吃软饭的小白脸,在民间还流落了一个乡巴佬的女儿,难怪我爷爷死活不让你进杜家的门……”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朱盛兰,如果不是有我这个种,你能得到杜氏一亿的创业扶持基金,把盛兰做大?你倒说说看,是我沾光,还是你沾光?” 杜志康和朱盛兰?一猜到外面人的身份,被困在浴室里的向佑眉头深锁。她怎么这么好的运气,偏偏碰上这恶心的娘俩! 第二百七十章 坏心的母子 听了儿子的话,朱盛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把这个不入流、无法无天的东西掐死:“杜志康,你以为你这个太子爷的宝座就很稳吗……”女人憋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你爸是杜家长子,但他长年在国外治病,对做生意也是一窍不通。这几年,要不是仗着老头子还有些手段,杜氏早就被你那几房叔伯给祸害没了。偏生你又是个不争气的,镇日在外面赌钱乱搞,搅得杜家乌烟瘴气……” 杜志康烦躁的扯开颈项上第一颗纽扣:“今天是本少大喜的日子,你少他妈废话!把我惹毛了,管他亲娘老子都照揍不误!” “你——”朱盛兰气得七窍生烟,又怕不孝子横起来当真撒泼,遂压了怒火,同他好言好语:“志康,既然娶了钟家千金,就把那些坏毛病给收一收罢!钟欣不是你往日里交往的无背景的小明星,可以任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吱声。她爸爸“吃人不吐骨头”,并非善茬!” 听了这话,杜志康嗤笑一声:“朱盛兰,你就是这么评价自己合伙人的?”他故意拖长了音,把话说得流里流气、十分暧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投了几十个亿在丸仔岛的项目上,一心想断了驰家的风水龙脉,然后再拉拢钱氏、向氏和杜氏,在港城布一个“七煞局”,搞垮驰冲,侵吞驰氏资本……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呀!” 朱盛兰的脸瞬间冷了:“这话……你听谁说的?”事实上,她和钟儒成收购大屋村,包括欲联合几大财阀斗驰,在港城都并非什么新鲜事。然而,他们布“七煞局”的隐秘,世上知晓的人屈指可数,杜志康又是从哪里探听到的?看来,有些小耳朵应该趁早割了! “朱家祖上就是靠毁人风水、盗墓占卜的营生发家的。你朱盛兰这些年可以顺风顺水,与你懂的那些邪门歪道应该不无关系吧?”杜家太子爷得意的乐了几声,而后看着女人纠结模样长叹道:“妈,你儿子我——红颜知己遍天下,听到些风吹草动也很正常,这些个烂事儿我没兴趣插手……不过,我的嘴巴可不太牢靠,说不定哪天心情不舒畅了,一下子捅出去,坏了你和我老丈人的大计,就不太好了!” 闻言,朱盛兰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混账东西,你威胁我?” “妈!”杜志康一见女人生气,终于收敛了脾气。他知道惹朱盛兰不快,把她逼急了,自己也讨不了好,所以站起身来一把挽住她的肩,嘴巴立时抹了一层蜜:“我总归是您的儿子,何必分彼此呢?以后杜家的、朱家的,都是咱们娘俩的,不好吗?” 朱盛兰看他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的模样,心中烦躁,但对这个现世报又无可奈何,终归是自己的骨肉,打落牙齿和血吞:“你把桑妮弄哪儿去了?”女人泄了一口气,严厉训斥道:“既然要做,就别留下蛛丝马迹给人抓住把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杜志康将下巴贴在女人肩头,恶心的撒起娇来:“放心,我那便宜姐姐现在很安全。我把她好吃好喝的供着,一定不让她在外面乱说话……毕竟,杜氏家大业大的,要面子!您这位盛兰集团的掌权人,也要面子,对不对?” 女人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她肯听话,自然最好,如果……”后面的言语,戛然而止,大家心知肚明! “啧啧!”杜志康讥诮的频频摇头:“虎毒不食子……朱女士,我现在才知道,妇人的心肠比老虎还毒!” 朱盛兰望着面前的人幽幽道:“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她默了片刻,语气里有厌恶,也有怨毒:“杜家之所以不让我进门,无非是因为我出生贫寒,配不上他们这种高门大户。如果让老头子知道,在与你爸爸交往之前我还有过一段婚姻,折了他们的面子,你在杜家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男人冷哼了一声:“你替我擦屁股,我也替你擦,现在算是扯平了,谁也不必说谁!” 朱盛兰知道跟混账儿子简直没法谈,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她打开手中的小包,补了补妆:“志康,还有一件事我得唠叨一下——你那个跆拳道黑带九段的名号,不要试图在钟欣身上证明!钟小姐身子娇贵,万一被你打出个好歹来,小心钟儒成翻脸不认人!” “如果她乖乖听话,清清白白的给我,不往丈夫头上戴绿帽子,不在背地里使绊子、嚼舌根,我自然不会动她!”说到这里,杜志康阴森一笑:“否则……” “否则怎样?”朱盛兰头痛不已,她这个儿子就是个混世魔王,一天都不让人消停:“我可告诉你,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清清白白的女人……就你糟蹋的那些,难道以后都不嫁了吗?” “妈,你知道我有洁癖,即便是玩儿,也喜欢那些干干净净的,更何况是老婆……”杜志康推着她的背,不耐烦的将人送到门口:“这件事情你甭管,我已经同钟儒成摊开来说清楚了。他的女儿只要出了娘家门,就是我的人,必须得守杜家的规矩,日后出了问题,就算亲娘老子也不能护着……就这件事儿,我老丈公还挺开明的,他也同意我的说法!” “真的?”朱盛兰半信半疑的往外走。钟儒成竟然会这样说,真有些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杜家太子爷烦躁道:“我要补一会儿觉,你先出去!” 朱盛兰回头,抬手抹了一把儿子颈项上浅淡的唇印,冷笑:“出去偷腥,也不记得擦干净一点。待会儿婚礼上,少不了嚼舌根的!” 杜志康也不在意,懒洋洋的随口问了一句:“你和钟儒成丸仔岛的收购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女人说:“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但是,具体情况如何,她不会透露太多给旁的人。 小气!杜志康诡笑一声,“砰”的彻底关上了门。 …… 朱盛兰离开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向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站在浴室,偷听着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客厅里传来打火机“噌噌”的声响。杜家太子爷似乎兴致很好,一边抽烟一边哼着欢快的小曲儿:“一只小鸟落下水,落下水……”刚唱到这里,歌声戛然而止,男人摸了摸脑门儿,戏谑道:“还真沉得住气啊……小妞,再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 闻言,向佑秀眉一蹙,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躲又没处躲,打……跆拳道黑带九段?还是不要去挑战了!她拿起手机,直接编排了一段文字发给段大保镖。而后将脏衣服塞进了柜子里,光明正大的从浴室走了出来。 “新郎官,大喜啊!”向二小姐盈盈笑着,一张脸像花儿一般灿烂。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热情一点总是没错的。 哟!真他妈漂亮,比他玩过的那些小明星还正点。那杜家太子爷一见乍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就好像野猫见到了荤腥,连喉咙都发痒,睡意全跑没了:“小妞,你在里面待多久了?”男人眯着眼睛,口中吐出雾蒙蒙的烟圈。 向佑眼见着杜志康又高又瘦像麻杆一样的身子堵在门口,暗道不好,这人是铁了心要把她关里面。既然如此,自己就同他慢慢耗吧!“没多久,也就换个衣服的时间……”女孩子撇撇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子爷,晚婷还在下面等我呢,烦劳您借借道,让我下去吧!” 杜志康被她软糯糯的嗓音和如花似玉的美貌勾得五迷三道的,连手中的烟快烧着手了都没发觉:“你是晚婷表妹的……” 男人朝着向佑走了一步,一双眼火辣辣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精湛的演技 看着杜志康向自己靠近,向佑面上极镇定,亲密的话脱口而出:“我是她的同学。表哥,您叫我阿倩吧!”她叫得热络,心里却直泛酸水。杜志康这人,相貌周周正正倒是不难看,只因太瘦,显得脸无二两肉,给人寡情薄义的观感。加之,他一双眼没有定处,喜欢四处飘荡,看着轻浮,不太舒服。 “阿倩呐!”杜志康幽幽念叨了三个字,而后一把丢开了烫手的烟蒂:“你给哥说说……刚才在里面,都听到了些什么?” 向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一种怪异的念头突然涌了上来——给杜志康通风报信的人,不会是向晚婷身边的……吧?如果这样的话,钟欣就惨了!一想到这里,素来心善的女孩子竟生出一种“一不做二不休”的狠劲儿。横竖这一群人在打驰家的主意,千方百计要害她老公,自己为什么不能先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哥,我耳背!”向二小姐装傻充愣,学着刚才杜志康威胁他老娘的话,嬉皮笑脸道:“如果心情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都不会往心里去……如果心情不好,那可就说不准了!” 听了这话,杜家太子爷已经百分百确定自己和朱盛兰所说的全部泄露了!他看着女孩子的盛世美颜,心中禁不住惋惜,真正舍不得这么一张娇俏可人的脸!“小丫头,你到底想要什么,跟哥说说看?”杜志康右手仍旧握着他的打火机,将火石按得劈啪作响,并且朝着女孩子的方位又挪动了一步。 向二小姐看着男人的眼睛里泛着凶光,清楚他动了杀机,心中暗自计算着段飞赶到三楼的时间,右腿往后迈了一步:“哥!”她脆生生唤了一句:“我知道杜家是港城的顶级豪门,您又是堂堂杜氏的太子爷,只要一点点封口费,什么样的秘密买不回去?” 封口费?杜志康停下了脚步,微微一笑,原来是为了钱!“你要多少?”男人敛了眼中的锋芒,将打火机装进了上衣口袋,并且扣上了颈项上的第一颗扣子。 “不多。”向佑一边听着门外的响动,一边慢悠悠道:“一千万!” 胃口不小!杜家太子爷挑了挑眉:“成交!”他爽快道:“我开支票给你……” “真的?”向二小姐两只眼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财奴的形象塑造得倍儿逼真。此时,她灵敏的耳朵已经听到了外面轻微的响动…… 杜志康被她璀璨晶莹的眸子撩拨得不行,但是与家族利益比起来,再漂亮的,都是个死人:“你跟我来!”他向女孩子招了招手,眼中多了些最后的怜悯和温柔。 向佑脸上的表情是纠结而雀跃的,就像未见过世事的无知少女,因天降横财兴奋得有些抑制不住心内的贪婪和喜悦。她有些谨慎的靠近那个危险的男人,小脸微红:“哥,我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的!我保证……”走廊上的脚步声又近了,这一次来的救星和观众好像不少。 因过道里扑着厚厚的地毯,原本就有消声的功能。而杜志康一心只想着杀人灭口,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猎物身上。因此,当女孩子一靠近他的手可以触及的范围,先前脸上的温和神色突变,胳膊一伸,直接将人往怀里一带,铁箍般的掌迅速伏上了那只纤细的颈项:“丫头,你家里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还有——天上不会掉馅儿饼?” 向佑的包里一直揣着她从浴室里取出的修眉刀备用刀片,以备不时之需:“哥,我错了……”她喘着粗气,两只手使劲拉扯着杜志康的铁爪,小脸涨得通红:“我不要钱了,你放我走吧!” 男人手上的力道仍在增加,他伏在女孩子耳边轻声道:“丫头,你哥哥我什么都玩过,就差没玩过死人……不知道,会不会很销魂?” 变态!向二小姐在心里将杜志康的老子娘骂了个遍,想着那些犯罪片中的吊死鬼,面部狰狞,舌头伸得老长,眼球凸起,真正难看死了。 此时,走廊上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响,连杜家太子爷都察觉到了异样,他暗咒一声:“妈的!”然后松开了女孩子脖颈上的铁爪,保持着从后面抱住人的姿势,转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一千万,明天上午10点,到杜氏企业找我……”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怀里的小丫头骗子一旦闹嚷起来,终究不太好看。人,就让她多活几日吧! 向佑自然知道杜志康动的歪脑筋,她红着眼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对方线下交易的条件,揉着脖子一声不吭。 砰!只听对面房间被人大力推开了。两分钟后,钟儒成怒气冲冲的声音隐约传来:“幻云,幻云……宝贝儿,不用怕……” “钟儒成,你给我说清楚——她是你什么人?”钱淑莲一通指责咄咄逼人,伴着钱慕莲隐忍的啜泣,外面鸡飞狗跳。 肖幻云?向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310的抠脚大汉李超威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姐姐?这下,钟家掌权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不得气炸了。 正在外面乱哄哄乌烟瘴气的时候,309的房门被敲响了:“囡囡!”驰冲的嗓音低沉暗哑,似乎还带着浓重的怒气和担忧,瞬间改变了房里压抑诡谲的氛围。 杜志康眉头一挑,默不作声。他的一双三角眼紧紧盯着房门下方的缝隙,透过浅淡的光线,可以看到外面晃动的黑影。 “找你的?”男人的手心随着房门敲动的节奏渐渐冒出了细微的冷汗。他原本以为是过路的人走错了房间,只要里面不答话,过一会儿就会识趣的离开。没想到,外面的敲门声反而愈发急切,似乎那人已经笃定房里有他要找的…… 向二小姐点点头,被捂着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 该死!杜志康一下反应过来,臭妮子在浴室的时候就已经同外界取得了联系,她暴露自己都是有恃无恐的。“是谁?”男人咬牙切齿的问,恨不能把眼前的丫头撕碎。 虽然被控制了行动,但清楚丈夫就在外面的向二小姐觉得很安心,甚至在危机关头她还能微笑着,自杜家太子爷的指缝中间吐出那个名字:“驰冲!” 闻言,杜志康头痛欲裂。他似乎一下子就猜出了怀中女子的身份,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头脑一片空白,双手也慢慢失去劲道,整个人都焉儿了。 “二爷,钥匙!”纷乱中,有人沉声唤着。 叮当叮当脆响声起,向佑转过头,朝着杜家太子爷调皮的眨了眨眼。 杜家太子爷忽然察觉出了小妮子栽赃嫁祸的意图,魂儿都吓去了一半。这一次的婚礼,驰冲携正房出席。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投怀送抱的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向佑。被人八爪鱼一般紧紧搂住身体的杜志康又气又急,使劲想要挣脱。这驰家大夫人分明是朵带着厉刺、不知羞耻、心肠歹毒的野玫瑰,刚才自己怎就把她看成了小鹌鹑? 吱呀!309的房门开了。 此时,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向二小姐面上已是梨花带雨。她容颜憔悴、神色哀戚,委委屈屈的一头扑向了丈夫。 ——老公,杜志康欺……欺负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关键的人物 其实,就杀人灭口和强奸未遂这两项罪名该套哪一个在杜家太子爷的脑袋上,向佑也曾思虑过。她偷听到的秘闻虽然震撼,但并不适宜对丈夫以外的人提及。既然这样,杜志康要杀她的理由模糊不清,就不会被人所信服。反之,新郎官素来花名在外,调戏漂亮女宾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一声控诉,伴随着抽噎涕零,女孩子珍珠般的眼泪沾在又长又翘的睫毛上,就像蝴蝶的翅膀,晶莹剔透,将整个人衬得我见犹怜、动人心魄。 驰冲一把抱住妻子,接到段飞电话时的担忧和这一路上的忐忑在看到完好无恙的人儿时,终于搁了下来。那种恨不能将向佑锁在身边的心思愈发深沉,甚至已经快要突破理智,让人变得戾气十足。厚积薄发处,驰家家主飞起一脚,直接踢向兀自怔愣的男人…… 这势大力沉的一记侧踹夹杂着风雷之声呼啸而来,作为练家子的杜志康自然清楚它的厉害。男人迅速稳住心神,不敢硬接,仓惶中急急闪身,躲开了那一脚,但是却没能躲过驰冲紧随其后的连环击。只听“砰”一声响,杜家太子爷狼狈的跌倒在茶几上,扑翻了好些瓷器杯盏,腰也恰好撞在坚硬的一角,疼得他“嗷嗷”叫。 此时,在309房门口站着新娘子钟欣和她的姨妈钱淑莲,不明所以的向林、向晚婷兄妹和脸色铁青的朱盛兰、钱永豪。适才,钟家掌权人毫不顾忌钱家的颜面和妻子的痛哭流涕,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心肝宝贝般的情人离开了金莱酒店,已经将这场婚礼变成了娱乐大众的闹剧。如今,新郎在大婚喜宴上又不知廉耻的调戏别人的老婆,更是让眼前的烂摊子无法收场。 看着杜志康吃瘪,穿着雪白婚纱的钟欣起初一脸懵,待接收到向二小姐偷偷递给她的一个眼神时,突然明白了好友帮她搅黄婚局的意图,心中感激不已。 终归是自己的骨肉,朱盛兰虽然憎恶不孝子的荒唐行径,疑惑他愚蠢的程度,可是一旦危及杜志康的性命,也不能坐视不理:“驰冲,你不要欺人太甚!”女人忙跑上前,一边扶起叫苦不迭的儿子,一边查看他的伤势, 这边厢,驰二爷还未发话,已经有人沉不住气叫嚣起来:“杜志康,你敢碰向佑,活腻歪了吧!”向林瞪着两只二筒眼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前把那花花公子打个稀巴烂。他虽然与驰冲不对付,但对自己的小堂妹却是掏心掏肺的好,这里面不仅仅是因为孟秋雨的恩情,还有两人之间兴致相投的情义。 “向林!”向晚婷撇嘴,她看不惯自家兄长这样维护向家长房的子女:“又不干你的事,别插嘴!” 向林轻蔑的瞥了妹妹一眼,问她:“你姓什么?”他要她认清楚,只有向、钱两家的,才是自己的亲人,其它的,都是外人。 向晚婷咬唇,偷偷看了一眼驰冲,没吭声。 被人扶起来的杜家太子爷疼得一张脸白中发青,他的额头冒着虚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向……向佑,你个烂心肠的……陷害我!” 向二小姐只顾着哭,没空理他:“老……老公,杜志康让我明天上午10点到杜氏企业找他,他会给我一千万,让我做他的情妇……他还说,自己是跆拳道黑带九段,如果钟欣不听他的话,会动手收拾人!” 闻言,外面的一众亲戚从傻眼到愤恨,对这个准新郎投以难以言状的古怪目光。杜志康黑带九段的名号并没有几人知道,更何况与钱、杜两家一直没有多少来往的驰大夫人。所以,这话是杜家太子爷自己说的无疑。在外面包养情妇,回家还要打老婆,这样的男人真正奇葩…… 向二小姐抹着泪珠子,心中一个劲儿为自己点赞。她的谎话,往往九句真里边儿夹着一句假,不痛不痒的为真,关键信息为假,真真假假让人无法分辨。 驰冲低头看着小人儿梨花带雨的一张脸,一双眼幽深黑暗,看不到底:“杜少!”男人的话语疏离淡漠,虽然暗藏杀气,却仍保持着名门望族的风度涵养,而刚才那一脚算是怒极的意外了。“驰某自问是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别人给我三分薄面,我敬十分,反之亦然……向佑是我的心头肉,你动她的这笔帐与昨日种种——咱们改天,一起算了吧!” 昨日种种?朱盛兰闻之变色,驰冲说的是丸仔岛收购的事儿,钟家、杜家都牵涉其中…… 向林看着男人有些诧异。 说起今天这事儿,她唯一有愧的只有驰冲了,少不得回去要好好表现一番:“咱们不喝喜酒了,好不好?” “嗯!”驰家家主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半是安抚,半是爱怜:“去双环路吧……我让铃木美子安排好了孕检。今晚,我们在那边的别墅休息。” 夫妻相携,欲离开婚礼现场。 杜志康望着二人的背影,恨恨叫嚣道:“驰冲,今日的仇,迟早有一天,我会向你双倍讨回来!” …… 车行一路,无语。 向佑一只手揪着裙摆,满心的忐忑。其实,上车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出了丈夫的脸色谈不上好看,甚至有些阴沉。做完贼以后,怀揣着愧疚、胆怯各种小心思的向二小姐根本不敢发声惹自己的男人,她两只手贴在大腿上,脊背打得笔直,眼睛平视前方,始终找着段大保镖的后脑勺。 待豪车驶入双环路驰家别墅的花园,双胞胎妹妹过来接人,驰家家主沉着一张脸吩咐除了铃木美子外,其余的都返回浅微山。一众人不敢多言,用或疑惑、或怜悯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主母,先后离开了。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向二小姐只觉事情不太妙,踮着脚尝试尿遁,却被丈夫一把拉了回来:“去哪里?”男人眼中蕴藏着太多黑暗,察不出半点情绪。 被丈夫瞧得胆战心惊的人嘴皮子打颤:“洗……洗澡!” 驰家家主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问道:“你碰他哪里了?” 一句话,向佑差点跪了,她自然清楚丈夫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而驰冲分明问的是“你碰他”,而不是“他碰你”,两者之间的实质在于——谁掌握着主动权,谁就是挑事儿的人。“老公……我只是抱了杜志康一下,真没做别的!”抗拒从严,牢底坐穿。面对人精的驰二爷,向佑根本不敢耍花腔欺瞒。 驰冲握着妻子的胳膊,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对他说了些什么?”男人声音很平淡,脸上颜色却在临界边缘。 向佑垂下头不吱声。她心里思忖着,自己总不可能对丈夫说她不仅投怀送抱,还挑逗了杜家太子爷。而撒谎的话,她又没胆子讲…… “囡囡!”驰家家主一只手强势的勾起妻子低垂的下颌,淡然问她:“你不妨猜上一猜,今晚的婚宴——结局如何?” 闻言,向佑秀眉微蹙。她原本猜想钟儒成为了情人离席、新郎官又发生了那样的糗事后,钟、杜两家的结亲势必要暂缓或取消。如今看丈夫的模样,事情似乎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我……猜不着!” 男人提示自己的傻妻子:“今晚,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才是钟家千金命运的关键……” ——钱永豪!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克驰的煞局 在丈夫提醒下,向佑这才想起,适才在金莱酒店三楼看戏的人群里,还隐藏着这样一个悄无声息的主角——钱家的掌门人、钱氏姐妹的父亲、钟欣的外公钱永豪。如果这个有权有势的人肯站出来为自己的外孙女出头,强势解除两家的婚约,她就不必为钟家千金担心了。然而,他会吗? 驰冲捏着女孩子白皙的下巴尖,缓和了脸色:“宝贝儿,你以为钟家家主真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毛小子?”男人目光凌厉,一字一句道:“钟儒成之所以敢有恃无恐的揭开与小情人的关系,中途离场,除了真爱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因为他知道,钱永豪会坐镇钟、杜两家的婚礼,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联姻的进行。所以,你做任何努力都没用,唯一的好处是——日后杜家太子爷在老婆面前耀武扬威时,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这不科学呀!”向二小姐叫出声来,几乎崩溃。她不相信自己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会出现这样的结局。钱永豪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外孙女落入火坑,有血缘关系的两人,难道一点情义也不讲吗? 驰家家主尽力尝试掩盖住妻子颈项上被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傻丫头!在商场,追名逐利、六亲不认才是科学……有情有义,不是!” 原本为今晚的事心存愧疚的向二小姐不敢挣扎:“即便如此,钱家真能从钟家那里讨到好处?”以钟儒成的老谋深算、情义淡薄,难道会感激钱永豪的大义灭亲? “不是钟家!”驰家家主温柔揭秘:“钱永豪与钟儒成的目的只有一个——在攻击驰氏之前,对杜志康下手!”那位不学无术的太子爷虽然并没有掌握杜家实权,但他手中握着其父的资源和资本,在钱、钟两家眼里,这是一块令人垂涎的大蛋糕:“而他们设的陷阱,就是钟家千金!” 向佑气喘:“用自己的外孙女和女儿做诱饵,真恶心……” “错!”驰冲弯腰,打横抱起软绵绵的妻子向楼上专门设置的孕检室走去:“于钱、钟两家的掌权者而言,钟欣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耻辱!” 听了这话,向佑错愕的望着丈夫,脑中一片白。 “……她不是钟儒成的女儿,而是钱慕莲大学时期,与自己的师长未婚生育的孩子!”对于钱永豪来说,这个孩子是素来胆小懦弱的女儿尝试着挑战他的权威,所作出的叛逆的反击,让他心中一直藏着块疙瘩,各种不爽;而对于钟儒成来说,这是妻子不忠的凭证,也是造成他与心爱的情人二十余年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的罪魁祸首。钟欣血液里不属于钱、钟家族的另一半,势必为其父、为她的亲人所唾弃、不容。他们不会充当她的保护伞,只会做埋葬她命运的刽子手。 “老公,我求求你……救救钟欣吧!”向佑出声,苦苦哀求。肖幻云救不了她、杜志康卑劣品性的暴露救不了她,她所有的亲人只会袖手旁观或狠踩一脚,这让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子情何以堪! “诚意不够!”驰家家主重重的掐了一把妻子软嫩的屁股肉,明示得再清楚不过了。 向二小姐吃痛,却不敢叫嚷。她一张脸微红,小声抗议着:“昨晚……还不够吗?” 男人手中有了筹码,自然不会准许妻子讨价还价:“囡囡,今天下午你碰到杜志康的地方,待会儿我会帮你洗干净……咱们慢慢洗,不着急!” 向佑哑口无言:这人,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老公,肖幻云是你让人带过来的吗?”终于,她问出了一晚上最大的悬疑。 “李超威是我送走的!至于肖幻云……”驰家家主戏谑笑道:“自然会有别的人——心中不甘!”懦弱和善如钱慕莲者,在爱情面前,也会变成一个心肠歹毒的疯子。 “不知道钟儒成在钟欣的婚礼上把李超威扯进来做什么?”向佑无法理解,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钟欣和李超威关系曝光,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李超威被喂了最烈的药。”驰冲淡淡的说。 “艾玛!”向佑自然知道丈夫口中的“药”指的是什么,她后怕的叫出声来:“向晚婷这个臭小妮,还骗我进310……幸好咱家聪明,没有上当!” 闻言,驰家家主脸色一变,一双眼忽而转冷,没有半点温度。 …… 驰家私人的孕检室清理得异常干净。这里光线柔和,不会过暗或过亮,引起孕妇的不舒适。 向二小姐躺在小床上,五个月的肚子就像吹胀的小气球或晚上加餐吃撑了,圆鼓鼓的异常讨喜,被丈夫又亲又摸的折腾了一回。 双胞胎姐姐帮衬着铃木美子准备温热毛巾和孕检用的东西,眼角余光瞟见了向家千金颈项上才添的吻痕和素来情绪藏得极好的男人如此外放的热情,心中滋味杂陈。 铃木美子为向佑的肚子抹上了耦合剂,高清晰度多普勒二维图像将胎儿的结构、大小显示得清清楚楚。男人静静看着自己的骨肉,面容柔和,瞳仁里却叠印着孩子母亲的模样,爱意浓浓,似融入血液般深刻缠绵。 “羊水适中,胎儿面部正常、消化、神经及泌尿系统正常,发育还行,夫人的营养得继续跟上!”女医学博士看得仔仔细细,每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听到一切正常,向佑有些紧张的心情终于松弛下来。她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铃木美子:“铃木姐姐,您说——我该准备蓝色的衣服,还是红色的呢?” 小机灵鬼!铃木美子微笑着,没有遂她的意:“都可以!” 向二小姐知道医生的操守不允许他们透漏胎儿的性别,也没再纠缠下去。她失望的转移了话题:“老公,朱盛兰和钟儒成投了几十个亿在丸仔岛的收购项目上……他们还联合港城六大财阀布下了“七煞局”,准备对付驰家。你知道吗?” 驰冲握着妻子的手,淡然道:“所谓“七煞”,乃是阴阳师、风水界秘而不宣的“凶神”,浮天空亡,金神七煞,破败五鬼。“七”自来被古人认定为尽头,所以人亡有头七、二七之说。七煞无制则天降灾星,必遭横祸……朱盛兰的祖辈中有修习阴阳术、风水学的能者,她会用六大财阀的气脉布下克驰的七煞局,也算有些本事了!” “这么邪门儿?”向佑咂舌。这些人为了斗垮驰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切招数都使上了。她担心的问丈夫:“老公,既然你懂这个,应该有对付的办法吧?” “术业有专攻!”驰家家主直接取过双胞胎姐姐手中的温热毛巾,细心为妻子擦干净肚子上的粘稠物:“易经卜筮之说,博大精深、玄幻深奥,并非人人都可以学的……” 向二小姐眉头蹙了一阵,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闪,兴奋的问在场诸位:“那我们也可以找个半仙,做做法、跳跳大绳儿。要是实在不行,就雇人往朱盛兰家门口泼一盆黑狗血……你们看,怎样?” 闻言,铃木美子乐了。这位大夫人真可爱! 驰冲将女孩子衣服上的扣子系好,用右手抚摸着她眉目如画的一张脸,温柔道:“小丫头,你所说的半仙我已经请来了。改日我带你去见见他,好不好?” 向二小姐自然乐意长长见识、沾沾仙气:“老公,还有一件事……”她哽了哽脖子,认真组织了一下措辞:“朱盛兰对杜志康说,丸仔岛的收购计划,已经有了突破口……大屋村的村民,会将祖业卖掉吗?” 驰家家主笑而不答:“秘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子嗣的决定 孕检完成后,驰家家主安排铃木医生陪着妻子回了房间。最后,偌大的孕检室只剩他和再次违背“离开”命令的双胞胎姐姐玫瑰。 彼时,矜贵的男人站在四维彩超仪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定格的显示屏画面,郑重的姿态就像对待神明一般虔诚而充满感恩。“玫瑰,浅微山驰宅里伍月娟和老三的房间让人重新布置一下,全部改成婴儿房和玩具室!里面所有新添置的东西,我都要最好、最安全的……” 双胞胎姐姐怔愣了片刻,恭敬应了。 “第二件……”驰家家主淡然道:“驰远国际今年年底对阳明附大的捐赠金额从原定的一千万提高到六千万。这件事,让荣臣尽快安排!”阳明是他与妻子相遇的地方,于他而言,那里是自己这一生情动的起点、幸福的开端,具有非凡的意义。而他对何敏芬的承诺,也该兑现了…… “是!”玫瑰心中刺痛了一下。男人喜悦与感恩的程度,恰恰是他对妻子爱入骨髓、疼愈生命的体现。她十分清楚,终此一生,驰冲再不会对向家千金之外的任何女人,投掷哪怕一点点爱恋的目光和怜悯的情义。但是,她不甘心! 驰冲神情阴沉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下属,继续吩咐道:“第三件事,之前提到的小手术……替我安排在十月!”驰家上一代主母,也就是驰氏兄弟的母亲年方三十却死于难产。这件事直接导致了老幺驰啸自出生起就被父亲流放到了美国,除却姓氏,未予保留任何驰家子弟应当享有的尊荣和财富,几乎沦为弃子。同时,也造成了权势滔天的驰家第四代家主最终饮弹殉情的爱情悲剧。 原本,年少的驰家三兄弟对“驰家男人宁负江山,不负美人”这样的谶言以为笑话,对父亲逃避世事,迁怒亲子的做法不敢苟同。但当他们历经过风花雪月之后才明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终,碧落黄泉。 “二爷!”这一次,双胞胎姐姐的情绪明显波动起来。她平静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绺裂,那些再也遮掩不住的心事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快要逼停了她的呼吸:“……不可以!”女人根本无法接受驰家家主痴情到这样无可救药的地步。为了不让妻子再次经历生产的痛苦,完全不顾世俗的眼光,宁愿损伤自己的身体,彻底断绝向家千金孕育子嗣的可能性。这样干脆果断、义无反顾的行为,于家大业大的名门望族驰氏而言,不啻不义不孝之罪,在祖宗牌位面前,将会无颜以对。 不可以?驰冲脸色冰冷斥责道:“你哪里来的资格说这三个字?” 闻言,玫瑰受伤的后退了一步,唇角裂开一丝苦笑。是啊!作为属下,她应该唯家主的命是从;作为家庭之外的人,她更没有资格参与驰二爷私事的抉择,没有资格在旁边指手画脚,说一个“不”字。于公于私,自己都只是驰冲生命中的过客,一个可有可无的可怜虫! “二爷,港城驰家不能没有未来的继承者,“地下城”也不能群龙无首……女孩子掌权,终究不太适合!”双胞胎姐姐脸色哀戚,一劝再劝,试图改变他的初衷。 “为什么不适合?”对于僭越主仆边界,质疑主家决策的下属,驰冲给予了最后的宽容,霸气回应:“我的女儿,谁敢不服?” “二爷,要同时掌控驰氏和“地下城”于男子而言都并非易事,何况女人!”双胞胎姐姐手掌心都捏着冷汗,却还要为此试探争取:“而且,向佑也一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从小肩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子活着。那样,会很累、很辛苦……” 只是,女人话音未落,一个飞起的物件已经打断了她后面的语言。驰家家主火起,右手直接拍飞了放在彩超仪上的托盘:“向佑的名字也是你可以直言的吗?”男人声色皆厉,对于属下因私废公的处事方式恼怒至极:“你听着——只要我在的一日,我女儿所有的责任,自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扛着……而我不在的以后,哪怕她是一个庸才,我也会让她站在金字塔的巅峰,手握权柄、随心所欲。我会给她最好的丈夫、最得力的手下、最忠诚的朋友,如果这些人做不到始终如一,那只能归咎于我的眼光问题,错也不在她……掌权者,并非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只要用人得当,何来的辛苦劳累一说?” 玫瑰被溅起的玻璃渣划伤的额角滴下了鲜红的血,但她却不敢擦,也不想擦,这种痛苦与心痛相较,根本不值一提:“二爷,这件事为什么一定要您去做?夫人难道就不可以吗……还有,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找人代孕也并非难事。”女子声嘶力竭,沙哑的嗓音几乎哽咽:“您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为什么就不能为您受一点点苦呢?这不公平……”如果换做是我,即使为了你把命赔上,也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男人不理会她的一片情义,冷声道:“我舍不得——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自此,双胞胎姐姐眼中滑下一行热泪,又咸又涩,锥心刺骨。 静默之中,驰家家主看着女孩子额角的伤口,渐渐收敛了怒气:“你知不知道,让向佑做母亲,已经是我前半生所投下的最大赌注,我不想用她的性命再赌第二次。因为……我输不起!”男人平和了语气,面色淡然的递给下属一张湿纸巾:“时至今日,六大财阀之争已经愈演愈烈,“风云会”和“新城”新旧更迭、波澜频起,还有意大利hsd因为与驰啸的利益之争,始终环伺在侧。作为驰家主母,囡囡身边隐形的危机不在少数,只要我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牵连她的性命……”譬如今晚,若他事前没有将李超威带走,妻子也没有多留那一分心眼,后果不堪设想。 玫瑰犹豫着接下了驰家家主手中的纸巾,贪婪的看着男人俊逸不凡的侧脸轮廓,声音颤抖道:“二爷,有您在,没人能伤害到她!” 驰冲最后一次放纵了下属的痴心,轻叹:“终究——我是人,不是神!”纵然是法力无边、至高无上的诸天神佛,都不一定能做到万无一失,何况是深受轮回苦、常吃五谷粮的芸芸众生。他们大多只能听从命运的摆布,接受命运的恩赐或残酷。 玫瑰咬着唇拭去额上的血迹,在心底一再叹息、遗憾、不舍与男人的错过,嫉妒、羡慕、痛苦有那么一个女子可以完完全全占有驰家家主的爱:“二爷,手术的事我会安排好的!”既然无法说服他,只能为他做好最后一件事。 驰冲点点头,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属下妍丽的脸庞,给予她做出最后选择的机会。 双胞胎姐姐寂寞的声音在黑夜里一如静静流淌的沙漏,一字一句都带着对过去时光和相伴岁月的恋恋不舍:“二爷,夫人已经不适宜在南城警署继续工作了,让我替代她吧……师傅在那里,至少我还可以照顾他。”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地下城”再不能回去了,与驰氏相关的任何一处产业也不能去,而与驰家势同水火的,她不屑去。剩下的,只有方寸容身地。 “好!”驰冲准了属下最终的,也算明智的抉择。 ——彼此缘尽,无需留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尤金的好事 翌日,晚八时,朝阳街倾世皇朝养生城贵宾级桑拿房外,段飞大方地给门口值守的保镖兄弟一人发了一支巴西雪茄尝鲜。几个大烟鬼杵在一块儿,不出十分钟便将整条通道祸害得乌烟瘴气。 当穿着绯红紧身裙的美国ny帮大佬尤金·柯洛莉和她来自联合国的三位女属下闪亮登场的时候,几乎被这股烟气熏成了老腊肉。尤金一双眼都睁不开了,抱怨连连:“小子,抽烟得肺癌的几率是不抽烟的40倍……段飞,给我来一根儿尝尝!”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世上显少有人知道,在黑暗世界闻名的各类角色中,这位大佬与驰家家主的关系其实非同一般的铁。段飞自然不敢怠慢,不止大方的递烟,还给人恭敬的点上了,顺便向在中肃赌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美人艾薇颔首致意。 女大佬很有风度和礼貌的道谢。而后,吐了一口大烟圈,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桑拿室的门,未等里面应声,直接带着三名手下推门进去了。 段飞若有所思的望着金发美人的背影,不动声色,微微一笑。 …… 斗室,别有洞天。 偌大的汗蒸房用屏风隔成了内、外两个区域。里面的世界雾气腾腾、热气四溢。外面的更衣区早已候着两位穿着统一装束的女服务员,她们一见到家主等待多时的贵客来临,立即热情的递上了干净的蒸服和一次性内裤,并帮衬着宽衣解带。 见惯了大场面,早已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大佬一边换下了紧身裙,露出遍布刺藤与野玫瑰纹身的躯干,一边回头对自己的属下振臂一呼:“孩儿们,上次在中肃赌场有驰家大夫人在旁边当电灯泡,咱们不好意思下手……这一次,你们中间只要有谁能够驰二爷,我奖励一千万……附带提拔为“凤巢”的主管!大家有没有信心?” 一身黢黑,只剩两个眼白和一排牙齿才能够看分明的美国妞和黄皮肤的韩国妹怔愣了片刻,她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等好事?担任“凤巢”的主管,不仅意味着财富滚滚而来,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以及各种珍贵的信息资源。两人顿时兴致高昂,用蹩脚的中文异口同声回道:“尤(有)!” 艾薇沉默,她可没有信心。只是……“老大,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行吗?”金发碧眼的人儿抬头一问。 尤金唇角一扬:“对!”她目光幽深,将女孩子的反应看得清楚明白,然后领着人进了内屋。 …… 46度的高温蒸房里,四壁都是特殊的石头,地面铺着兰草席。通过发热膜产生的能量将不足十平米的空间锻造成一个炙热的熔炉,置于其中可以让人全身毛孔张开,新陈代谢加快,用不了五分钟,大汗淋漓。 坐在透气的木板上,将白毛巾随意搭在头部,的驰家家主身量颀长,线条极好。男人从上至下犹如造物主偏心打造的艺术精品。 骚气的女大佬乍见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而后,自觉坐到男人对面的位置,“世人皆言驰家家主能力非凡,原来是因为老天爷赏饭吃!”尤金一语双关,悠悠续道:“这三年里,向家那位娇气的千金小姐应当感谢二爷的垂怜,前后又收了几房夫人帮衬分担着。...” 男人抬手从头上揭下毛巾,露出真容。只见,他细碎的发上沾染着晶莹的汗珠,滑下的水滴浸润了清隽的眉眼,整副面庞极雅、极贵、极冷、极俊,这种恰到好处的完美,深深吸引了周遭的眼球。“怎么……ny帮的老大竟有闲情逸致替我家囡囡担心...问题?” 尤金·柯洛莉自然不带怕的:“还傻站着做什么?”女大佬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身边的黑妹和韩国美人,不耐烦的吩咐道:“二爷缺水,你们还不上去帮忙补补!” 黑妞身材超好,五官也不错,可惜中文水平太差,傻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才做了鼻子整形手术的韩国妹妹领悟力强,一眼就看到了木板上摆放的高级精油,兴冲冲的光脚就上去了。 尤金看着女手下猴急模样笑了笑。驰家二爷,身材相貌皆属一流,家世显赫、手眼通天、富甲一方、多谋善断,即便没有那一千万和“凤巢”主管职位作为诱饵,这群进入职场没几年的小女生也是愿意前仆后继以身相许的。 当韩国妹走到跟前,尚未开始献殷勤,男人越过她,对着另一个方向勾了勾右手食指,声色温和道:“你过来!” 闻言,金发碧眼的美人大惊、暗喜!她压根儿没有料到驰冲会对自己感兴趣。上一次赌场邂逅,这人连正眼也没有瞧她,所有关注都给了家中如花似玉的老婆……这一次,艾薇觉得机会来了! 纯植物的荷荷巴油气味独特,产自墨西哥,具有很好的保湿滋养作用。艾薇不声不响取代了韩国妹子的位置,却表现出了十足的沉稳淡定。然而她刚上手碰触到男人的肌理时,心底一惊:驰二爷是练家子,而且极有可能非常厉害。聪明的女人迅速放弃了原定计划,不疾不徐地摘下了右手无名指上造型独特的戒子,转而专心致志服侍起人来。 “力道太轻、手法不够纯熟!”对于美人的服务,驰家家主自有一套衡量标准:“如果从“凤巢”出来的菁英只有这样的水平,美国ny帮怕是离关门不远了!” “您老就凑合吧……”尤金也在享受底下黑妹的穴位按摩,不挑剔的人舒服得哼哼唧唧的:“我的属下,总比你家里边的宝贝老婆知道疼人儿。”女大佬始终惦记着往好友,锲而不舍地对手下一顿猛夸。 “我老婆不需要会这些。”男人望了身边金发碧眼的女子一眼,目光幽深沉寂,暗藏玄机:“……只要听话就行!” 艾薇不明其中深浅,一直保持着目不斜视,连大气都不敢出。 下一刻,驰家家主收了玩笑,用毛巾拭去了额上的汗,对尤金说:“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如果心中不爽,这位ny帮的女大佬就不会无缘无故地请自己蒸桑拿了。 “驰冲,不如这样,咱们来玩一个小游戏?”尤金屁股挪动了一小步,兴致勃勃地同男人闲聊,完全没有当初在中肃赌场时装模作样的矜持淡漠。 男人面色清冷,不置可否。 女大佬根本不理会好友的态度,高兴得自言自语:“你来猜猜——最近我遇上了哪些好事儿。然后,我来猜猜你最近有哪些糟心事儿?怎么样……” “呵!”驰家家主唇角一扬,饶有兴致的让人开一瓶红酒送来:“赌注呢?”要和他玩游戏,不是不可以,必须有输赢、够刺激。 大汗淋漓的女人抖落着胳膊腿,兴味盎然:“你猜对了,我把艾薇送给你。我猜对了,你让我做你孩子的干妈!” 驰家家主戏谑道:“我女儿亏了!” “八格牙路!”尤金龇牙还击了一句。 男人默了片刻,幽幽道:“你的好事,第一件——干掉os圣地副手abbott·李,可以睡一个月的好觉了!” 尤金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红酒,热情的敬好友一杯:“谢谢你,bottoms up(干杯)!”女人知道,驰冲不仅给予了她仇人的藏身线索,还在ny帮派出的人追击这位让世界闻风丧胆的头号杀手时,给予了最大限度的方便。否则,她的复仇之路,仍然漫长无期! 驰家家主也不推辞,爽快的干下了这杯敬酒:“第二件——”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在密闭的斗室悠悠回荡:“四十分钟后,你最讨厌的男人安东尼会在“新城”酒吧403号贵宾房出现……” 闻言,金发碧眼的美人手下动作滞了一下。 驰冲视而不见,幽幽续道:“到时候,你可以送一件大礼给他……还有柯竟梁!” 第二百七十六章 果断的截杀 下一刻,汗蒸房里响起了狂放疯魔的笑声和巴掌声。“驰冲啊驰冲……”尤金·柯洛莉激动得眼泪花子都快出来了,她一口吞下满杯的红酒,缓了一回气,突然垮下脸撇嘴道:“你真没劲儿!”这人手中的“地下城”,不知收集了多少正邪道的秘辛,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偷窥人间百态,为己所用,为敌所惧。 “意大利hsd太子爷的触手已经伸向了ny帮的地盘,不管是在m国,还是这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除掉称霸道路上的绊脚石!”驰家家主浅啜了一口暗红色的液体,凌厉的目光落在好友肩窝处新添的一处弹痕上:“人若犯我,勠力诛之,天经地义!” “你不问我为何会选在“新城”动手吗?”女大佬收起了适才松弛天真的笑意,一张脸上风云变幻无常。 的确,在柯竟梁的地盘动手比在别处难上加难。 驰家家主淡然道:“我不会回请你蒸桑拿的!”如果让“新城”和“风云会”、意大利hsd背地里勾勾搭搭的纽带断裂,于驰家而言,不会腹背受敌,更易平稳港城的局势,抽出精力来对付别的觊觎者。 “小气鬼!”尤金没有讨到好处,很是失望。跟这样一个板正过头的男人谈秘密,简直毫无情趣可言! 驰冲清冷道:“记住,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别的东西!譬如,这个……”男人右手一掷,一张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如一把锋利的刀刃自数米之外疾驰过去,“叮”的一声闷响后深深插在了尤金屁股旁的座板上,入木三分。 三位女属下见状大惊。她们已经看到了嵌入实木的不过是一张精致的名片。然而,驰家家主却能让它在手中顷刻间化作锐器,即便要夺人性命也并非难事。其臂力之强、寸劲之巧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秀石川——料理会所,什么鬼?”女大佬不明所以。 驰冲道:“hsd教母艾瑟琳在港城的秘密据点!” “你想一石二鸟?”女大佬摇摇头,她并不看好狡猾如狐狸的老安东尼伯爵会把矛头指向妻与子。而且这样,很容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不是一石二鸟!”驰冲目光愈发幽深:“而是推波助澜……老安东尼此人城府极深、心思缜密,非常难对付。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好猜忌!如果不加上这么一点点小道具,咱们尊贵的伯爵大人是不会真正对儿子的走狗起疑的!所谓虚虚实实,不外如是。” 尤金沉默不语。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二爷,你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好吧?她由此庆幸,自己与男人是友非敌! “下面,轮到你玩了……”驰家家主收了神通,大方的将话语权交给了对面的美人:“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做我女儿干妈的资格!” 尤金叹了一口气,转而用悲悯的目光望向好友:“丸仔岛的大屋村——保不住了?” “嗯!”男人面上波澜不惊,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你会任那些跳蚤坏了驰氏的风水?”尤金眉头紧蹙,不敢相信:“区区几十个亿,对驰氏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我不相信,论财力你会畏惧钟家和杜家……驰冲,如果你实在不想动手,就由我来,保管闹得他们鸡犬不宁!” “不用!”男人微微一笑,谢绝了她的好意:“他们要闹,就随他们去……钟氏这两年发展得不错,财力雄厚、人脉广阔,我不想和他们这么快交手!” “还有“风云会”呢?”女大佬皇帝不急太监急:“顾正林手下的五位堂主已经联名请求楼霄掌权。若他上台,驰家将腹背受敌!”这一位顾家养子,绝非省油的灯!他对驰氏的恶意,并不比六大财阀少。如果“风云会”由它掌权,再与“新城”勾结,总有一日将大张旗鼓的对阵驰家的“地下城”。 男人活动了一下颈椎,淡然道:“囡囡肚子大了,我要陪她,直到生产为止!”言下之意——没空。 对于突然转性的好友,尤金眼里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他妈的,把驰氏玩没了,你就不怕那些个老祖宗从地下钻出来,啃你的骨头、扒你的皮?” “糙话收起来!”男人眉一挑,于无声处爆发的威慑力将ny帮女大佬的火热脾气迅速镇了下去,再不敢大放厥词。“既然是他们给我的权利,游戏规则自然由我来定,输赢结果也与死人无关。你在那里鬼吼鬼叫些什么……乖乖在旁边看你的戏!” “……知道了!”尤金被唬得就像委屈的小媳妇儿,她正待不死心的再啰唣几句,驰家家主身旁金发碧眼的美人突然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向顶头上司连连告罪:“老大,这里边儿太热了,我得出去透透气!” 近五十度的高温实在折腾人,女大佬看着属下面红耳赤的模样,体贴道:“弱鸡子,快滚!” 艾薇向驰家家主致歉后,疾疾离开了雾茫茫的桑拿房。 这人一走,先前热闹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尤金全身的汗珠子密密匝匝浸湿了蒸服,但是浑身黏腻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影响女人的兴致。惬意时,一首小曲儿脱口而出:“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听了这又尖又细的通俗唱法,韩国妹子“噗嗤”一笑:“老大,不在调上!” “掌嘴——淘气!”尤金瞪了手下一眼,目光中蕴藏着幽深的黑暗。 如此闲坐了一会儿,不过杯酒功夫,金发碧眼的美人调理好身子又回来了。她从木椅上取回了自己的戒子,倒了精油继续先前的工作,两只手来到驰家家主颈项之间,纤纤柔荑起伏跳动,按摩的指法愈发熟稔。 五分钟后,驰家家主仍旧保持着挺拔的坐姿,精神却有些倦怠的微眯着眼,进入了半寐半醒状态。“二爷!”艾薇见状,试探性的轻唤着男人,除了一声低喃几不可闻,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尽量压抑住内心的活跃,抬头故作为难的向主子讨赏:“老大,二爷的床,我能不能爬?” 尤金一时傻眼:“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精明如驰冲者,竟然会这么容易的栽在女人身上,ny帮掌权者觉得不可思议。 “我的家族传下来一种特别的催眠法,只要辅以适当的穴位按摩,纵然意志再强大的人,也会马失前蹄的!”金发碧眼的女子抬手摸了摸男人的侧脸,真是可惜了这副完美皮相…… 女大佬叹为观止,旋即恶作剧的发出一阵巫婆笑:“哇哈哈……爬!爬完有赏。”然后,开始撵走身边那些碍眼的:“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待着,老娘要留下来看驰冲现场直播!” “老大。”艾薇脸色微红:“这……不好吧!” 尤金见属下手足无措的模样,终于大发善心一回:“那我和她们到屏风外面去待着……记住,拍几张相就得了,别带走其它的东西!”女大佬目光凌厉,一语双关。 艾薇温柔的将失去知觉的驰家家主放平在宽敞的实木板上。男人沉睡的躯干根本不似当下娱乐圈的那些小鲜肉,又柴又弱,而是充满了力与美。金发碧眼的女子纤细的手指尖停留在他颈项的脉动处:“好!”这一个字轻轻柔柔,如和煦春风充满暧昧情意。 尤金回头看了手下一眼,不疑有他,领着人往外面去了。 “二爷,我会让你没有痛苦的!”金发碧眼的女子看着面前失去知觉的人,就像凝望自己的情郎一般,有太多不舍。下一刻,她右手无名指微微弯曲,亮闪闪的戒子上蜿蜒盘旋的蛇头吐出一道细如牛毛的锋芒,向着男人跳动的脉搏处无限靠近:“……我对你,比你对雅欢,温柔多了!” 电光火石间,蛇蝎美人纤细的腕被一只铁箍般迅疾的大手牢牢攥住,与她视线相对的是一双深邃幽暗的黑瞳。 艾薇大骇,左手往男人面门猛然抓去,却被一道沉力死死朝木板上拽,挣不脱、走不掉,狼狈至极。混乱之中,只听一声“咔嚓”闷响,女人的腕骨和脊椎竟在同时被驰家家主的左右手生生折断。 一阵凄厉哀嚎响彻斗室,与中肃赌场那晚名叫雅欢的女杀手被截杀时的惨景如出一辙。 “成大事者,切忌心存仁慈!”男人起身的动作优雅至极,仿佛手上从未沾过血腥、系过人命。他淡淡一句,为曾经风光无限的女子上了此生最后一课,也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人心的变化 “驰冲,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房门外,ny帮女大佬又在段飞那儿讨了一根雪茄,一男一女哥俩好的站在一处,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抽烟玩。 早有贴心的女服务员送上干净的衣裳,男人出门时又是一副矜贵淡漠的世族大家掌权者模样。他手中细细把玩着那枚才从美人无名指上取下的蛇头戒,幽幽道:“老安东尼伯爵手下有一位来自中国的暗器制造大师,耗费半生时间为os圣地等世界闻名的杀手组织打造了数十件精品……这枚戒指,在我动手脚之前,曾藏有小剂量的河豚毒素,可以破坏人的神经系统。杀人,足够了!” “没想到,艾薇竟是安东尼的手下。若非你早早察觉,ny帮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秘密被我的老仇家探听了去!”尤金两只眼睛默默瞟着好友手上精致的戒指,心痒难耐。她自然知道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如果能够拥有这么一件神器,不啻于拿到一根救命毫毛:“明明是同父异母的一对姐妹花,命运却安排她们到水火不容的两母子身边效力。偏生各为其主,却殊途同归,都在你那里领了盒饭……”话未说完,已经动手掠夺。 这人眉毛一挑,驰冲就猜到了她心里打的小九九,直接闪身躲过几波连环攻击,气定神闲:“作为杀手,就必须接受杀人或被杀的命运。手段不够,惋惜无用!” 段飞识趣,自动退到两人交手范围之外,边看边学。 费尽吃奶的力气,妄图从好友手中夺食儿的尤金连下杀招,却连男人的毫发都未伤到:“艾薇估计到死也不会想到——她的一通电话,恰恰是自己主子的催命符……如果安东尼今晚乖乖待在“新城”,哪儿也不去,还能避开艾瑟琳在外面布下的天罗地网,逃过一劫。但是,成了惊弓之鸟的hsd太子爷在收到那样的消息后,如何还坐得住?所以,命中注定他会撞在自己后母的枪口上……驰冲,其实借刀杀人才是你的本意吧?” 驰家家主未予作答,直接拍开了美人一记花架子般的弹腿,眼光转厉:“怎么,还不死心?”他不想给的东西,任何人都休想夺去。 女大佬气得“哇哇”叫,心中郁闷至极:“二爷!”下一刻,尤金转了策略,手下招式变得绵软,盯着男人清隽的面庞媚眼倒抛了不少:“我出一百万美元,外加五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你把它让给我!” “像里面那样的?”驰冲戏谑一笑,逮住好友的小腿潇洒的一拖一送:“还是自己留着吧!” 尤金差点被惯力摔个狗啃屎,对他的武力值彻底服气了:“小气鬼,小气鬼!”女人一边跺脚,一边撒娇,仍然试图软化好友的铁石心肠。 “把里面的,收拾了……”驰家家主抬手,轻轻拍了拍一把年纪还作娇花状的女大佬肩上那处才添新伤的地方:“我明日让段飞挑个人给你送过去!” 片刻之间,尤金气消了,心花怒放:“真的?” 驰冲刮了刮小妹妹挺翘的鼻头:“骗你是小狗!” ny帮的女大佬盯着男人已然远去的背影,热泪盈眶,兀自感叹:“真是个好人啊!” 黑妹神色犹如便秘的递上了一张结账单:“老大,二爷让你把蒸桑拿的钱给付了!” 尤金顿觉下不来台:“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这一番折腾,赶回浅微山时已过了晚十点。 “二爷,钱家那边让人捎话过来。”在家主吩咐离开之前,段飞神色恭敬的汇报:“明日,他们想约您和二房夫人到翠菲路用个便饭!” 驰冲手上握着一只小巧的丝绒盒子,正准备回屋看老婆。已经迈上楼梯的大长腿因属下带的话,稍作停驻:“算起来,他们也该行动了!”就这件事的安排上,钱家挺沉得住气的。 “黎小姐那边……”段大保镖欲言又止。他不知道钱淑莲邀请两房夫人同时赴宴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又要耍些什么手段。总之,宴无好宴,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 二房夫人?驰家家主唇角微勾。 这时,楼上原本属于伍月娟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欢快悦耳、喜气洋洋。驰冲的目光温柔的投了过去,早已没了应对那些零碎琐事和闲杂人等的冷淡疏离,而是身为丈夫对妻子永不改变的灼热心意。 “你回去吧!”男人径直往楼上走去。钱家的宴,含混其词的邀请二房夫人,实际上……只请了二房黎樱。钱淑莲想同他玩文字游戏,他自然会尊重主家的意愿,和他们好好的玩一把大的。 …… 玫瑰的执行力很强,下面的人动作也很快。不过一天时间,原本低调奢华,偏偏缺少生气的驰家四夫人房间已经改成了充满童趣的玩具室。铺就羊毛毯和爬爬垫的内室里,有露营的小帐篷,时下女孩子们喜欢的芭比娃娃,以及各类益智玩具。遍布水晶珠帘和闪亮满天星的房间,让人仿佛置身一个童话世界,乐而忘忧。 向佑和黎樱正凑在一起打地鼠,旁边还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两个女孩子拿着双面锤,对着那些刚冒出头的脑袋一阵猛敲,不时发出呼天抢地的叫喊,屋里的氛围很是热烈。 自头发长长一些后,家里面心灵手巧的女仆们就热衷为大夫人编各式各样的公主头,每天变着方儿的把人收拾得别提有多漂亮。这样一副倾城之貌,早已超越了颜值巅峰时期的伍月娟,即便未施脂粉,亦让人心动欢喜。 “黎樱,新西兰好玩吗?”向佑用对待卖国贼般的深恶痛绝干掉了一只小地鼠,侧脸望着老二嘻嘻笑着,家里边终于有驰冲以外的熟人了!这两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导致浅微山驰宅人气持续低迷。伍月娟落网,被判20年有期,因为检查出怀有两个月身孕,并伴有流产征兆,警署特批监外执行半年。肖毓青与驰冲的形婚已经告终,现在顶着六个月的身孕全心投入新片的拍摄。好在刘导剧本中海贵妃的形象特殊,有太半时间都大着肚子,老三也算本色演出,效果更加逼真。而劳碌命的老管家周汉申被派到丸仔岛守老宅,也离开了……如此,整个驰家主宅反而成了她和驰冲的二人世界,无趣得紧。 “老大,我去那边是为了学习生物工程的,好不好?”黎小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文文静静的说:“向氏与驰氏联合研究的‘cly’技术项目虽然已经成功,并且获得了专利权,可以正式投入生产,但是里面还有许多需要完善改进的地方。” “cly?什么意思?很高端吗……”向二小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放下小锤子,坐羊毛毯子上休息去了。 黎樱回头看着她微凸的肚子和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心中也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在新西兰的两个月,她的每一天都过得精神恍惚。她从各种途径得知家中的消息——以前备受宠爱的“温玉”沦为了阶下囚,肖毓青也已经彻底出局,自己与驰冲的关系名存实亡。驰家……只有这位即将母凭子贵的大夫人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说是二爷亲自取的名儿,cly……”她低声呢喃,忽然脑中灵光闪过,心下一惊、一痛,默默坐倒在地上,竟再也说不出话来。虽然,她一早就知道驰冲喜欢向家千金,却没想到喜欢得那样早,那样深刻! “我家黎小妹好厉害,可以参与团队研发,做科学家了!”向佑没有发觉她的异常,亲热的挽着女孩子的肩膀,一双眼睛盛满星光。 黎樱垂下头,及肩的学生发刚好遮住大半张脸。这人,不过一段时间没见,竟温柔乖巧了不少。“老大,这几个月你有想我吗?”她的声音平静,肩膀却有轻微的颤抖。 “想啊!”向二小姐的侧脸搁在好友肩上,软糯的说。 黎樱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回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纠结的感情 听了这话,向佑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依然干净漂亮的那张脸,还有那双遮挡在黑框眼镜后茶色的眼睛。这个女孩子,明明还是多年前自己认识的模样,如今却偏偏给她一种渐行渐远的错觉。“老四,这里是你的家啊!”向佑抬起手摸了摸她白皙的侧脸,一片冰凉。 “家?”黎樱迷茫的念着那个字。家,她有家吗?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留在驰家,而理不清感情头绪的大夫人会永远无条件的接纳自己。现在呢?她低头看着向家千金出怀的肚子,心中的失落感重重叠叠,那样矛盾……一半为爱情的逝去,一半为亲情的离散。这些年,她一直把向佑当作自己最亲的人,对她的感情不比对驰冲的少。如今,他们相亲相爱,又要叫自己何去何从? “黎小妹,你怎么了?”向佑看着女孩子郁郁寡欢、失魂落魄模样,终于知道——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躲也躲不掉! 沉默片刻后,女孩子隐藏了所有心思,扬起一张斯文纯净的笑脸,又回复了往日的亲近模样:“没什么……大姐,我回房收拾东西了。你要当心身子,别玩得太久!”她起身准备离开,却在回头的时候,意外看到房门口站着的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那个沉稳内敛、矜贵霸气的男人。 黑暗与光明交汇处,驰家家主依然穿着简洁干练的衬衫西裤,长身玉立、眉宇清隽,脸上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外露的情绪,偏偏给人以剥皮剖心的压抑感。 “……二爷!”黎樱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在驰冲凌厉目光的注视下,女孩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心事被层层剥开的可怜虫,无措懊恼,最后只能选择带上行李仓惶逃开。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驰冲叫住了她:“回来了?”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对待亲人般自然,却独独不像与妻子对话。 女孩子心口“砰砰”跳得厉害,脚步停了,嘴边却只发出一个单字:“嗯。” “今晚早些休息!”驰冲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浓重的黑眼圈和藏在表皮以下张牙舞爪的心事,幽幽道:“明天,来书房找我!” 黎樱握着行李箱撑杆的手紧了紧,她咬着唇,乞求道:“二爷……能过几日再谈吗?”她几乎已经猜到男人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却宁愿当一只眼盲耳聋、自欺欺人的鸵鸟,永远躲在美好的幻梦里。 这一次,男人未做让步:“不能!”有些事,就应当快刀斩乱麻,干净利索。 女孩子白着一张脸,垂下了头。下一刻,她唇角微动,一句话脱口而出:“二爷,今晚我能和向佑一起睡吗?”她希望,他们之中任意一个可以陪着自己到老、到死! 闻言,驰家家主幽深的目光转而投向不远处穿着背带裤,趴跪在地上,百无聊赖耍玩着积木的正房妻子,绵绵密密都是爱意:“不能!” 黎樱的脸因为失望、失落,已然变了颜色,但她很快又克制下来,带着委屈的表情仓惶退出了只属于两人的房间。 驰冲望着女孩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 “你不要对她那么严肃,好不好?”此时,在一旁故意装聋作哑了许久的向二小姐背对着丈夫,弓着身继续耍玩着孩子的玩具,并没有回头。 男人步履沉稳的走过去,弯腰屈膝,从背后把漂亮人儿抱了个满怀,温热的面容摩挲在她白玉般的脸上,声色中的冷早已化成了宠溺的暖:“宝贝儿,好玩吗?” 向佑被他的胡茬扎得发痒,挣不开又躲不脱,只好四肢并用,一边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嘻嘻笑着:“一般般,明天全换掉,来新的!” “好!”驰冲见妻子四肢着地,活像一只小乌龟的滑稽模样,怎么看怎么喜欢,自然任她予取予求。而后,待夫妻二人笑闹够了,驰家家主一把将女孩子抱起来,直接放在了地鼠机上坐着,郑重道:“囡囡,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向佑两只手乖乖的放在大腿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的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对面的杵在一起,眼睛里都藏着对方的影子,鼻息间也都是对方的味道,连脉搏和心跳都因对方热烈鲜活。 驰冲打开了手中的丝绒盒,取出里面的小巧玩意儿。只见,一条闪亮的铂金项链上面,挂着一只造型奇特的蛇头戒子,寒光森森,有些诡异。 “艾玛!”向二小姐看着那东西,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丑陋!老公,我能不能拒收?” “不能!”驰家家主根本不容商量,打开锁扣预备直接为她挂上:“这是中国暗器大师乔宇制造的精品,近可防身,远可攻击,有价无市。好东西!” 向佑非常嫌弃,左躲右闪,将身子都扭成了麻花:“wait!瞧脱嘛特(ちょっと待って日语的“等一等”)!咱们再合计合计……” 驰冲看着妻子努力挣扎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把抓住心上人的两只胳膊,警告道:“乖乖听话!” “老公,要不……你把这魔戒给段小飞?他保准能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全部诅咒成贞子!”向二小姐努力建议,试图改变丈夫的想法。 下一刻,驰家家主直接启开了戒子后面精巧的机括,只见一支细如牛毛的微针瞬间从蛇嘴中的毒牙发射而出,“砰”的一声,又快又准地射破了在天花板上飘荡的红气球。 向二小姐蹙了蹙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确定暗器确实是从戒子里面发出的,女孩子双眼放着狼光,拿着厉害家伙,叹为观止,爱不释手:“咦?真好玩儿!” 驰冲抬手揉揉妻子的头,温柔道:“蛇头戒里面还有一处机括,可以从另一边的毒牙向人体注射一定量的药剂,达到致敌麻痹或死亡的目的。只是,药物剂量有限,非万不得已不得使用,以免暴露!” “嗯!”向佑得了好处,自然唯老公命是从。 驰家家主静静凝视着妻子一门心思耍玩稀奇玩意儿的可爱模样,叮嘱道:“宝贝儿,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用上它!” 向佑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老公,黎小妹那边……”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这次回来,老二的情绪十分纠结。若在以前,她并不介意两女共侍一夫的尴尬关系,甚至还会欢喜驰冲身边多几房夫人,能够分担自己与他夜晚独处时的危险。可是现在,她无法面对这样的三角关系,不敢想象丈夫与另一个女人同床共枕的境况。即便熟识如黎樱,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形,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走掉,就当成全别人、救赎自己。 “囡囡!”驰冲把妻子置于自己的臂膀之中,幽深的目光锁在她身上,温柔的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不要伤害她!”向佑靠在丈夫怀里,低声祈求。 驰家家主抬手抚摸着妻子美如画的侧脸,幽幽道:“你想让黎樱继续纠缠在我们之间……还是说,你不介意我有第三者?”如果向佑敢点头,他一定动手收拾人。 这一次,换向二小姐纠结了:“难道没有比摊牌、撵人更好的办法吗?”她知道,丈夫早已开始着手将身边的不确定因素清零。然而,黎樱与伍月娟不同,与老三也不同,她并没有犯错,不应该这样暗淡离去。 “囡囡……”驰冲的目光往屋外淡淡一扫:“我与老二,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夫妻之名!她驰家二夫人的位子,只是一个为她摆脱过往阴影的空席……毫无意义!” 第二百七十九章 至诚的心意 又是一个周末,对于不事生产的人而言,日出日落、今夕何夕只是时间的符号,没有任何本质的意义。 向佑很好奇,不管前一晚如何折腾,驰冲每日起床的时间雷打不动。她猜想,也许每一位成功人士都会有那么几个优秀的特质,但“律己甚严”一定是共通的。因为,只有管好自己才能不为外界诱惑所扰,保持内心不骄不躁,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当然,她今早一个没忍住,出言探听了丈夫卯时三刻必起的原因,驰二爷真相大揭秘,因为夫妻之间十二岁的年龄差,他要全力保证老婆晚年的幸福指数……也是够了! 今日一早,驰冲并没有上健身场,他书房的门紧锁着,而黎樱也没有在自己的卧室。想必,两人约定的谈话,已经开始了…… 用过了早点,向佑写了一张“回娘家”的便利贴留在餐桌上。她想去黑市口太行街走一趟,因为驰冲不太喜欢她同席楠枫走得太近,所以不得已撒了个小谎。太行街那边已经许久没去了,自从那次某人编排、群演助攻的“诡异捅人事件”把她吓个半死之后,向二小姐就再没登过席师傅的大门,也不知这人活得怎样了?有没有产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心理阴影? 上午十点,当向佑来到席楠枫楼下的时候,意外的碰上了一个老熟人。“师傅?”彼时,韩大胖子正站在垃圾桶边上吃鱼丸、啃汉堡,狼吞虎咽的,满脸油腻。向二小姐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的师傅在捡垃圾吃的错觉,她觉得很丢人,下意识的用包挡住了半边脸。 “乖徒儿!”韩山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徒弟走过来,三两下就把手里的东西解决了,然后抹抹嘴,笑出了满脸褶子。 向佑看了一眼放在胖子脚边的几大口袋东西,吃吃喝喝、杂七杂八的都有,一副外出踏青的配备:“怎么?您老要和贝尔去参加荒野求生?”她疑惑的问。 韩山拎起包,拉着徒弟往楼上走:“我过来送行……” 向二小姐一听就明白了。韩山与席楠枫的师傅温家仁关系匪浅,想必这些年也一直在留意青年的情况,从未忘记过他:“我席师傅要去哪儿?” 师傅?韩胖子怔愣了片刻,他的宝贝徒弟怎么又多了一位师傅,半点没有从一而终的自觉:“那臭小子竟然肯教你?”韩山觉得不可思议。 向佑笑而不答,扬了扬手中的食品袋:“中午包饺子给你们吃!我买了好几种馅儿料的,比洋快餐顺口多了。” 韩山后悔不迭,恨不能把刚才吃的马上拉出来:“真贤惠,难怪驰冲把你宝贝成那样!”连他千辛万苦教出来的得意弟子都只能狼狈退出那场角逐,甘心情愿过来给他养老送终,足见向二小姐的魅力。“徒儿,想学du术,你老公比席楠枫还要厉害,何必舍近求远?” 提起这事儿,女孩子吐吐舌头,望见四下无人,小声说道:“席师傅不收学费的!驰冲从不做亏本买卖……您老说,我选谁?”驰二爷的学费,腰椎间盘突出的,分分钟让你怀疑人生。 韩胖子目瞪口呆。原来温家仁的技术,竟然廉价到了这样的地步,真是爽快!他不禁笑骂一句:“鬼灵精。” 顾虑着一个是胖子、一个是大肚子,两师徒就这样走走停停,花了十来分钟才上了七楼。在楼梯口,向佑惊奇的发现,那些墙上草书的对于席爸爸、席妈妈的问候语已经涂抹干净了,四处清清爽爽,给人一种改过自新、立地成佛的新鲜感。 轻车熟路的开了席楠枫家的门,向佑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觉得非常玄幻。彼时,穿着花围裙的男人正在做大扫除,那些往日里他随手塞进犄角旮旯的各类垃圾,如今都清理出来,装了满满一大桶,被彻底扔掉。就像主人誓与过去告别的心意,坚决干脆。 向二小姐觉得很欣慰,附带看着把自己收拾妥帖、刮干净胡子的席师傅,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席楠枫看到韩山时,面无表情。待瞥到他背后的人,却很高兴。因为,在他最落拓、最寂寞的时候,这个女孩子曾经真心实意的靠近他、帮助他,不理世俗、不问因果、不计报酬,不藏任何心机恶意。“向佑,你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臭丫头,终于想起我来了?”男人提着笤帚,站在门口,摆出了一副泰山压顶的磅礴气势。 “艾玛!”向二小姐连忙躲到韩山背后告状:“韩师傅,席师傅体罚学生,您老得为我做主啊!” “臣妾做不到……”韩大胖子捏着一把嗓子,笑得很猥琐。而后伸手把大包小包扔给青年:“给你带了几条咸鱼中午加餐,不用太激动!” 席楠枫望着手里的东西,想把它砸回去,最终嘴角抽了抽,收了!向二小姐乐呵呵的给自己系上一条围裙,朝厨房跑…… “你做什么?”席楠枫一把抓住她:“肚子都成球了,也不怕磕着……万一出什么意外,你老公非把我弄死不可!”他和驰冲的恩怨已经随着詹天与伍月娟的落网终结,前尘旧事已去,无谓再添新仇。 向佑听出了师傅在提到驰冲的时候,语气较之前明显有所不同:“你……不恨他了?”她知道,在这三年里,因为丈夫的压制或授意,席楠枫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低谷。幸而现在,乌云散尽、雨过天晴。 “师傅的死……我要负很大的责任!”青年在沙发上坐下,脸上的表情仍旧带着深深的懊悔和愧疚:“如果不是前几日韩叔找到了师傅的遗物,我还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被温玉蒙在鼓里……原来,他老人家一早就想把女儿嫁给我,把衣钵传给我,他甚至连吉时吉日都选好了……如果不是我听信温玉的话,误会了他的心意,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所以,我也是杀害师傅的帮凶……驰冲,并没有错怪我!” 温家仁要把女儿许配给席楠枫?向佑觉得不可思议。正常情况下,做父亲的难道不应该遵循闺女的心意,借着师徒之谊,尽力撮合她与驰冲的姻缘,让女儿能够顺利嫁入驰氏,做衣食无忧的豪门媳妇吗? 这位父亲,眼光相当独特! “很奇怪?”席楠枫看着女徒弟一脸懵逼的表情,苦涩一笑:“我也觉得奇怪。因为,师傅一早属意的准女婿确实是在港城可以只手遮天的驰二爷。若论两人的师徒情谊,只要他老人家开尊口,温玉坐上驰家大夫人的位子稳稳当当、毫无悬念……以后,也就没你这个小丫头什么事了!” 向二小姐龇牙:“讨厌!” 席楠枫瞧着女徒弟吃味的可爱表情呵呵一笑,而后抬头与坐在边上汗流浃背的胖子互动了一回:“韩叔,您说……是这样吧?” 韩警长对过去的事多少有些了解,他沉默着,并未否定当年的驰二爷会因温家仁的一句话,将假“温玉”扶正的事实。 “然而……”席楠枫语气一转,说完两个字却停顿了片刻,大大的卖了个关子:“我那位假师妹的气运实在是差极了!她如何能够想到,自己的父亲在提亲的当口,发现了一件足以逆转她后半生命运的秘密……这个秘密,促使家师当即改变心意,没有理会女儿的痴情一片,执拗的要带着她归隐田园,另嫁别人。” “什么秘密?”向佑有些好奇,偏着头问身边的人。 席楠枫看着女孩子美丽的眼睛。她璀璨的双眸里盛满了澄净的星光,绚烂夺目,美不胜收。青年幽幽道:“驰家掌权人在参加师妹的毕业典礼时,意外的相中了一个女孩子……为了她,苦心孤诣布局两年,搅动港城商界风云色变,向氏由盛转衰,几乎跌下神坛;为了她,不惜耗费巨资,专门成立了一个华国最大、却最隐秘的公益基金会,以教育和生态环境保护为资助重点;为了她,买下了浅微山万尺豪宅修筑爱巢,并用一整个地下室收集了女孩子从出生到成长的所有轨迹,无论巨细全部囊括,其心至诚……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师傅还执意要将女儿嫁过去,岂非不近人情、棒打鸳鸯、自私至极?” “呃?”向二小姐脸皮厚,指着自己不害臊的问:“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韩胖子抬手给了徒弟脑门儿一个重重的弹指:“不是你,还有谁?” 向佑沉默了。驰冲,究竟瞒了她多少事? 第二百八十章 南斛的传人 向佑和韩山陪着席楠枫在黑市口吃的最后一顿饭是一桌香喷喷的韭菜猪肉饺子。皮薄、肉厚、馅儿香,都是向家千金一手包办的,其中有几个还放进了企盼日子幸福甜蜜的红糖,煮成一锅,最后都被同一个人吃到了。 饺子、饺子,“更岁交子”,象征喜庆团圆,如今却代表着分离,不禁让人唏嘘。 “师傅,今后你要去哪儿?”吃完最后一个红糖饺,向二小姐觉得有些甜腻,很想朝两个半醉半醒的男人讨杯啤酒漱口,却被无情拒绝了。 席楠枫给师傅的老友又满上了一杯,舌头已经开始打结:“向佑,你知不知道……嗝!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水手,可以住在大海边上,讨一房媳妇儿,生几个孩子,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船,和三五知己出海捕鱼,嗝……可是,现在的我一穷二白,又无颜见江东父老,只有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 听了这话,韩山“砰”的一声放下酒杯:“谁说你一穷二白了?小子,我忘了告诉你——除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东西,温家仁还给你留了这个……”胖子一边凶狠的从荷包里摸出一张纸拍在桌上,一边翻着白眼摇头晃脑的说:“两千万存款!看到没有,那个老家伙对你有多好?可是,他连毛都没给我留一根儿……” 席楠枫傻眼了,他滑稽的将那张纸凑到自己鼻孔底下,反复数着上面的零,而后跑到放着温家仁牌位的木龛前双膝跪下,痛哭流涕:“师傅,我对不起您……我是混账!” 向二小姐看着男人泪流满面的疯癫模样,知道他此生都会因温家仁的死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无限悔恨。可是,有前因必有后果,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自己种下的因果孽债。 “向佑,你过来!”忏悔完后,席楠枫向女徒弟招了招手,把她叫过去,而后拉着人对着牌位恭敬道:“师傅,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我收了这个资质驽钝、傻里傻气的小徒弟……” “谁资质驽钝了?咱家不知道有多聪明!”向二小姐立马吐槽,却被男人一记白眼堵了回去。 席师傅没理会她,继续说:“向佑现在是咱们“南斛”一派的第九代传人,恐怕也会是唯一的一个。我今天就将您传下来的东西统统交给她,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习得我派真传,将“南斛”发扬光大……” 听完这番话,向二小姐完全傻掉。这人,要么就是武侠片看多了,要么就是喝魔怔了,竟然疯到这样的地步?“师傅,您老看看我的手指头……”她伸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严肃问他:“这是几?” 闻言,青年一把拍开面前调皮的两根手指,生气道:“少来,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加一等于三。” 得咧!向佑知道这人已经没智商、没下限了,只能任他又哭又笑的瞎哔哔。“师傅,我的武功秘籍呢?”她笑嘻嘻的伸手向醉鬼讨要:“六脉神剑、无量神功,或者如来神掌都可以……葵花宝典您老就自己练!” “淘气!”席楠枫眨巴着眼,伸手往木龛下的抽屉里东翻西找了一阵儿。还别说,真给他捞出了一本:“给……收好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向二小姐看着手中的“剑”哭笑不得:“《十字绣入门》?师傅,您确定我拿着它真能修炼成绝世高手?” 席楠枫东歪西倒地站起来,瞅了瞅徒弟手中的东西,猛一拍脑门:“对不起,我忘了!”而后将那本十字绣入门翻过来,掉了个头:“障眼法,这边才是!” 向二小姐觉得他非常不靠谱,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看了一下封面——《南斛堵术》!艾玛,还是手写体,字儿真丑!“……师傅,咱们这一派的先祖不会是李冰父子或者是泥瓦匠吧?堵术?堵河道、堤坝,还是泥石流的?” “喔,不好意思,错别字儿!”席楠枫脸不红心不跳的从桌上抓了一支笔,直接在“堵”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x”,最后还憋出了一个拼音“du”。 “这也行?”向佑苦笑不得,颤巍巍的翻开了封面往里看:“第一章——扑克速成……”当她一页一页翻到最后时,被感动了!这还真是一本手抄版的牌桌子秘籍,里面记录着那个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秘帮派九代传人总结出的必胜法门,字字玑珠、句句精华,可谓价值连城。 “师傅没骗你吧?”席楠枫看她惊诧模样,得意的拍拍徒弟的肩膀:“这可是为师连夜誊写的……你把它背熟咯,然后烧掉,别让我“南斛”一派的秘籍落入他人之手。” 向佑挠挠头:“这金贵玩意儿……我师叔知道不?”如果师门有令,她一定连家里面的人也不泄露。 “傻瓜,你说呢?”席楠枫翻了个白眼:“你老公牌桌子上的手段,你不清楚?”就那位,早已学成精了! 两人又拉杂了一下午,席楠枫把“南斛”一派的传承史、发家史和轶事趣闻统统聒噪了一遍,听得向佑津津有味的。原来,自己的师门在华国du界真的挺牛逼! 就这样促膝长谈到华灯初上,向佑才猛然想起一早偷偷溜出去,还骗驰冲“回娘家”的事儿。她已经许久没带手机了,知道这次回去少不得要挨驰冲一顿收拾。想到最近与丈夫关系挺好的,也没太在意。 与席楠枫的告别,没有华丽的言语,彼此心领神会、点到为止。而一下午,啤酒喝高了的韩大胖子,上了十来趟厕所才把酒劲儿排出去三分之二。剩下的一分,向佑扶着他离开时,还残留在身体里,意识仍旧不太清醒。 …… 今日,向佑是偷偷溜出来的,并没有让家中的司机派车。而韩山的二手奥迪停放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醉酒的人不能驾驶,向二小姐已经做好了大展拳脚、重拾方向盘的准备。 谁知走到半路,原本清醒了不少的韩胖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扶着一棵树大吐特吐,弄了满地的污秽物,差点把向佑给熏翻了。而后,男人借着低头喘息的机会,侧过脸去,迷蒙的目光瞄到了躲在不远处阴暗角落里的六个黑影,他沉声对旁边的徒弟说:“我们被跟踪了!” 闻言,向佑大吃一惊。她旋即又反应过来:“应该是我老公的人吧?”平日里,总有那么几个神出鬼没、全程跟踪保护的。 “不是!他们身上……有杀气。”韩山虽然武力值不行,但经验丰富,判断力极准。保护的人和截杀的人,根本是两码事。下一刻,老道的警长抹了抹嘴,一把抓住女孩子的胳膊,唇间始终保持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嘴角微动千叮咛万嘱咐道:“无论如何,跟紧我!”如果这位驰家主母在自己手上出事,驰二爷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向佑自然不敢大意。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揣了个小的,保住自己也就是保住孩子。 两人并排行了一段,身后的黑影亦步亦趋、越靠越近,更加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想。黑市口的治安素来不太好,特别是晚上,尤其乱,导致夜间出行的良民很少。而旁边的太行街,更是龙蛇混杂不能随便进入,保不准对方安排的人就扎根在那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韩警长思虑片刻,果断改变策略,放弃了到停车场取车的计划,改为朝人流量相对适中的正街走去。同时,将手机悄悄递给了女徒弟:“通知你老公!”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亡命的追击 晚8点的正街,路灯昏暗,行人反常的少,四处关门闭户,气氛有些诡异。不远处的拐角,几个胳膊上刺了纹身的不良青年正凑在一处抽烟,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低声商量着什么。 韩山抓着向佑的胳膊,在空荡荡的街头匀速前行,表情凝重,声音低沉:“从我们所处的位置看,六点整方向坐在公交车站台看报那个,应该是他们的人。还有一点整方向,抽烟的那几个也是……”这一次,对方派出来的喽啰还真不少! 向佑低头,神态自若的给段飞发了一条短信:“师傅,你猜他们是谁派来的?”现下,她已经明显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阴森目光和将他们当作猎物一般审视捕捉的压迫感。这些人,随着他们移动的频率和方向,也在缓慢的收网。如今,她和韩山手无寸铁,小路不能走,大路走不通,跑又跑不快,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昨天晚上九点,意大利hsd的太子爷在“新城”酒吧门口遇袭,身中13枪当场毙命。”韩胖子说:“我猜测,今天的事应该与安东尼的死有关!” 安东尼死了?向佑有些吃惊。前不久,她还和那个满嘴喷粪的男人在中肃赌场见过面,没想到不过短短时日,就两隔阴阳。人命,真是脆弱!“这事儿,与驰冲有关?”向二小姐深吸一口气,感觉肺叶子都在紧张的打颤。 韩胖子摇摇头:“应该不是二爷做的……没有动机!”至少,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 “hsd太子爷在“新城”门口出事儿,够柯竟梁吃一壶了!”向二小姐不禁感叹。 韩山无奈:“小丫头,这个时候你还有空担心别人?” 两人正黔驴技穷之际,一台送货的二手小皮卡“滋溜”一声停在了面前。不一会儿,一个踢踏着拖鞋的小年轻提溜着裤子心急火燎的下车,一路小跑冲进便利店放水去了。 天助我也!韩山与向佑透过玻璃窗,看着那把没来得及抽走的车钥匙,相视一个贼笑,一左一右默契十足的钻进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然后“砰”一声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韩胖子手稳心也稳,看着后面飞叉叉撵过来的一群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点火、轰油门,动作潇洒利索…… 向佑的手速也不慢,三下五除二给师傅的大肚子拴上了安全带,又把自己捆好了,拿起手机就开始搬救兵。而后面一路狂奔追了一大截的喽啰们,眼见小皮卡已经开始喷尾气,转眼蹿出去老远,立即改变策略,疾速上了路边停靠的车,尾随而来。就这样,向佑和韩山驾驶着偷来的小皮卡与后面的追兵展开了电影中经常上演的桥段——飞车亡命追击。 坐在副驾驶位的向二小姐享受着云霄飞车般左右晃荡的刺激体验,心中一阵反胃。从窗外灌进来的冷风烈烈吹送,切割着人的脸,不一会儿就麻木了五官。只是,还未等她解开韩胖子设下的密码锁,手机已经开始唱歌了。 驰冲冷冽而镇定的嗓音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和寒意:“囡囡,听我指挥!”那人仿佛定海神针般,瞬间给予夹心饼干一样被敌人的三台车完全包裹在中央,走投无路的两人莫大的勇气。 “嗯!”向二小姐被颠簸的车撞得重心不稳,双手都在打颤。她好不容易按下了手机免提键,尽量保持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焦虑情绪。她知道,眼下即使丈夫那边马上派车过来增援,也来不及了,一切只能靠驾驶员的技术和判断。而人的大脑在危机状况下,很容易死机或出现失误,只要韩山一个出错,就可能导致他们钻入死胡同,落到敌人手里。所以,此刻驰冲的指挥至关重要。 一群亡命之徒驾驶的车辆把两人夹在中间,也完全堵死了左右的出路。嚣张的喽啰们用尖锐利器敲打着小皮卡的后车玻璃,一边瞎起哄,一边大声叫嚷着“停车”! “直行四百米,右转上青奥大桥!”男人通过电波,传达了今晚第一个指令。 青奥大桥?向佑在颠簸中紧蹙秀眉。晚九时,正是维多港的客运高峰期,在北城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陆陆续续坐车返回南城。按照往常的惯例,青奥大桥将持续一个小时左右的拥堵状况,有时甚至寸步难行。如果这个时候上桥,无异于走进死胡同。 在向佑质疑丈夫决策的时候,驾驶员却没这么多闲工夫思考该与不该的问题。韩警长紧握着方向盘,额头上全是臭汗,一门心思只认驰冲的指令。行至四百米处,胖子疯狂拐弯,将左手方的车辆往桥口的石墩拼命挤压,对方的车身擦出耀眼的金光,几乎失去控制,瞬间落下了一大截。 小皮卡风驰电掣般上了青奥,撞破了港城交通署设置的“填海工程启动期,暂停通行请绕道”的提示牌,在580米的桥上一路畅通无阻,根本就没有遇到平日里晚间高峰期交通拥堵的状况,还暂时摆脱了被左右夹击的困境。向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韩山,在青奥大桥550米处打左转弯灯,下桥后直接右拐上苍松路!”驰家家主的第二道指令,声东击西。 韩胖子咧嘴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瞟一眼右手边穷追不舍的敌人,满脸的蔑视,整个人瞬间多了一种王者范儿。向二小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师傅,莫装逼!” 电话那头,男人出声唤她:“囡囡……” 向佑立即坐得端端正正,虔诚等候丈夫的第三个指令。 下一刻,驰家家主幽幽问她:“想好了待会儿要如何向我解释吗?” 向佑的脑袋立即耷拉了下去,变得没精打采。 韩山抽了个空,为自己的徒弟默哀一分钟。然后打左转弯灯,却骚气的右拐了…… “妈的,你这个胖子会不会开车呀?”后面传来小喽啰的怒吼。遵守交通规则的敌人驾着他们那台在石墩子上擦得千疮百孔的奔驰车,向左拐后发现上当受骗了,气得哇哇直叫,连忙急打方向盘。可就在这稍稍停顿的当口,只听“砰”一声响动,奔驰左后位的车胎爆掉了,失控的车辆在路口旋转360度,奇迹般的停了下来。一分钟后,几个小喽啰脸色发青的跳下车子,狂奔到路口花台边儿上,痛快的吐了…… 一号敌车,阵亡! 眼尖的韩警长抬头瞟见位于桥口左前方的一栋小高层建筑的楼顶上,一道红光乍闪。原来,驰家家主在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内,就近抽调了“地下城”的伏击手,参与执行这项特殊任务。其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和部署用兵、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之强,教韩山深深折服。 小皮卡驶入苍松路后,车上的人收到了驰冲的第三条指令:“直行两百米,入朝阳街!” 韩山纠结了一晚上的小心脏在听到那条街名儿后,慢慢恢复了正常跳动。众所周知,朝阳街是港城的中心商业圈,也是驰氏的地盘,一旦他们进入那里,自然会有大批支援的人。那些魑魅魍魉,就再不用怕了。 行至此处,一路尾随的喽啰们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猎物的心思,他们不甘心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为传递愤怒情绪,追击愈发疯狂。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向佑和韩山以为危险警报即将解除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在苍松路与朝阳街交汇的十字路口,附近中学的学生们刚刚参加完教育署组织的夜间义工活动,集体返校。蜿蜒的队伍排成了黑黢黢的两条长龙,将朝阳街的入口全部堵死,阻断了他们逃出生天的路。 此时,追兵已经赶过来了。小混混们面目狰狞的跳下了车,手中拿着用报纸包裹住的长条状的东西,满脸杀气,一步步向两人靠近…… 看着眼前那些无忧无虑嬉笑打闹,在十字路口慢腾腾行走的学生们,向佑欲哭无泪,一种绝望的感受涌上心头。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丈夫说:“老公,你再娶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