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吧，渣爹》 第一章苏醒 作者话：起点小萌新，只为穿越梦，欢乐甜宠文，读者多支持！ 正值初冬，小雪一夜未停。 天将放亮，少女闺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寒风卷着雪星子飞进闺房，顷刻化作几颗水珠落于地上。 消瘦的妇人把手中的铜盆放在床头，耐心且温柔般拿着帕子为床上的少女擦拭脸庞，她认真温柔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毫无知觉的少女。 做完每日的清洗，妇人靠近少女，轻轻描绘少女的眉眼，眼底渐渐覆盖一层薄薄的水雾，“瑶儿，娘一定要让你醒过来！” 泪珠落在少女的脸上，好似少女流泪。 妇人狠狠抹去眼角，悄无声息端着洗漱等物品离开。 少女缓缓睁开眸子，费劲抬起僵硬的胳膊，指间沾染脸上的落泪，迷茫又无奈转向窗边，院落小径两侧，寒梅迎雪绽放，白梅胜雪，红梅似火，朝阳无法驱散湿冷气息，寒风刮着雪沫子，十分寒冷。 “您今日就不要去道观给六小姐取药了，下了一夜的雪，上山的路路滑难走，您若是有个好歹，不说三少爷，五少爷靠谁去，便是六小姐……没了您怕是早就……” “瑶儿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醒。” 三个月瑶儿出事时，她就坚信这一点，如今所有人都放弃了瑶儿，她依然相信三清观的仙长能救醒瑶儿。 下雪路滑无法阻止她！ 妇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门口再次传来一声长叹：“可怜一片慈母心，只有您认为六小姐还有救！” 少女闭上眼。 两日前醒来，她看到就是雕刻祥云的楠木千工床，一张酸枣木桌子，床头放着同屋中质朴摆设格格不入的一人来高红珊瑚盆景。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嗓子已经多月昏迷无法发声，她怕是尖叫出声，这不是她所熟悉的现代！ 相反，是她在小说和电视中常见的古代场景。 不会有人敢同她开这样的玩笑！ 身体状态极差，她很快又昏了过去，脑子中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清晰而真实，让她认为就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 她怎会成为古代少女？ 名为顾瑶的少女有着同她原本三观格格不入的出身，她只盼着眼前的一切是个梦！ 等梦醒她又是在职场上叱咤风云，令人望而生畏的女强人。 结果两日过去了，她还是顾瑶！ 她的身体不得动弹，全靠方才的妇人……顾瑶的生母帮忙梳洗，靠着生母求来的汤药续命！ 昏迷三月，顾瑶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干净整洁。 她能从顾府搬出来在庄子上静养，甚至她能在所有人都放弃时活下来全靠着生母的坚持。 记忆中，她的生母是个软弱温柔的女子，从不会高声同人争吵争宠。 在顾家决定停药任由她自生自灭时，生母拼着失去一切自己驾着马车把她从府里送到庄子上，除了每日去上山求仙药，生母不分昼夜的照顾她。 她纵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动。 ……她真不想在这具身躯上复活！ 顾瑶的身世意味着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谁不想有一个舒适平顺的人生？ 顾瑶是顾家四房庶女，生母李氏为良妾，还有一位名满京城，过目不忘的天才大哥，而嫡出的兄长黯然无光，嫡出庶出的姐妹好几个，父亲……记忆中是个没担当又好美色且偏心的老纨绔。 而且顾瑶还有一桩狗血至极的孽缘，之所以落到今日活死人的地步，同这门孽缘脱不开关系。 顾瑶死了对顾家，对东平伯府，对父母兄弟都有好处，姐妹也不会希望爱显摆，爱掐尖的顾瑶活着。 偏偏李姨娘不肯放弃，她让顾瑶重新睁开眼睛，哪怕身躯中的灵魂已换，顾瑶活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终究无法放弃继续活着的机会！ 顾瑶用这两日积攒下的气力翻身面向梳妆镜，昏迷三月，整个人如同僵尸般僵硬。 她看着镜子中陌生的消瘦纤细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派病容，然病体沉珂并不能完全抹去天生丽质的好样貌。 如今顾瑶原本海棠妖娆般的容貌只剩下了两分，在她眼中依然是美人。 自古美人分很多种，有柔弱若柳枝，有娇艳若牡丹，有婉约如月季，有娇俏若春花，亦有清丽若梅兰，在顾瑶的记忆中，她明艳且带几分妖娆的相貌不是世人承认的美人！ 只被当做一名艳俗精致不够高雅的花瓶。 原本的顾瑶很嫌弃自己太过明艳的容貌，由此怨恨上给了这幅容貌的生母李姨娘，寻常时，她努力把自己往清淡高雅上打扮，弄得不伦不类的。 李姨娘劝了她几次，她都不肯听，反而同李姨娘大吵大闹，逐渐疏远生母李姨娘。 顾瑶轻轻摇头，镜子中双眸恢复神采的少女亦然，顾盼之间，少女更添艳色。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顾瑶脸上，按时辰估算，李姨娘也该回来了。 顾瑶一直盯着房门口，盼着早日见到已经渐渐温暖她的心的李姨娘出现，亲口对她说一声，我醒了。 从此以后，诸人诸事不管，生母是她的责任！ 直到雪停，日头夕垂，顾瑶都没等到人。 李氏虽是姨娘，在庄子上不如在顾府上有人侍奉，三户老仆只负责照看顾家的庄子，寻常烧水洗衣煮饭都是李姨娘和跟过来的江妈妈在做。 房门口传来脚步声，顾瑶眸子暗淡，不是李姨娘！ 李姨娘走路没有这般急促。 她步履轻盈，一如她的人般温柔。 “听山上道长说，今日李姨娘根本就没去过，我们沿路找了一遍没能发现李姨娘的踪影。” “李姨娘是不是跌进山谷……还是被……被人掠走了？！” 江妈妈大声斥责道：“浑说什么？太平盛世，又在京郊怎敢有匪掠人？”色厉内荏，底气已有不足，“李姨娘一定是在哪出躲雪，如今雪已停，她很快就能回来。” 周围几个农户不敢吭声，江妈妈语气缓和，“李姨娘寻常待你们不错，从不摆主子架子，你们念着她的好不该乱说，等李姨娘平安回来，你们人人都有赏赐。” 一夜未归的女人，别说是个妾室姨娘，就是正头夫人逃不掉顾家的责难！ 闺房中有动静，江妈妈推门进去时，正对上少女黑若染墨的眸子，莫名有股心安，“六小姐醒了？！” 第二章恩威 ps起点小萌新，只为穿越梦，欢乐甜宠文，恳请多支持！ 六小姐醒了？！ 不是做梦或是幻觉，江妈妈使劲揉了揉眼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专门被派来监视李姨娘，三个月下来，江妈妈被李姨娘对女儿那份心思感动了，对李姨娘多了几分真心。 每每去顾家回报状况，她总是旁敲侧击为李姨娘说上几句好话。 当然，江妈妈这么做也是看在三少爷的面子。 毕竟从小被老夫人抱去养大的三少爷被当做老夫人另一个宝贝疙瘩！老夫人对三少爷报以厚望，盼着才华横溢的三少爷光耀门楣。 三少爷就是李姨娘生的！ 江妈妈红着眼圈哽咽：“倘若李姨娘知晓六小姐清醒该有多开心啊……”小心翼翼望着六小姐，眼前这位小姐虽不是嫡出却没庶女的谦卑恭顺，脾气任性骄纵，稍不顺意便处罚奴才。 六小姐得罪人或是闯了祸只管往三少爷身后一钻，自有三少爷收拾残局。 顾瑶用眼神示意江妈妈给自己倒杯水，她不再是不知分寸骄纵且自卑的少女，明白光靠江妈妈几句话束缚不住庄子上的仆妇！ 无论什么时代，女子的名节永远是最重要的。 顾瑶无法代替李姨娘做出是否离开顾家的决定，只能在李姨娘失踪这段日子死死掩住消息。 六小姐的冷静令江妈妈暗松一口气，此时若是六小姐还似以前一样折腾，三少爷又不在，李姨娘失踪的消息怕是如何都瞒不下。 江妈妈扶着顾瑶坐起，细心般在顾瑶身后垫了一个迎枕，又亲自端了温水过来侍奉顾瑶服下，做完这一切，江妈妈恍惚一瞬自己是不是太听六小姐的话了？ “光是奖励不成。” 清水润喉后，顾瑶缓慢说出这句话，声音犹如被砂石狠狠磨砺过，沙哑难听，然多了一股难言的粗粒和厚重。 每吐出一个字，她的嗓子都似被人撕裂疼痛，“需要……恩威并施！” 被六小姐漆黑的眸子盯着，江妈妈心头一颤，不愧是嫡亲的兄妹，六小姐清醒后有了三少爷的几分神韵。 六小姐本就是美人坯子，一双秋水的黑瞳璀璨若星子，微微上扬的眼角流淌出侬丽风流。 虽然六小姐的明艳不是当世推崇的高雅淡菊之姿，但对大字不识几个，从不懂高雅为何物的江妈妈等人来说，六小姐就是倾城美人。 “可懂？”顾瑶再次缓慢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妈妈恍然般点头，“懂，懂，李姨娘有个万一，庄子上的人都逃不掉。” 顾瑶费力抬起手指了指床边的红珊瑚盆景，“赏银。” 她实在是找不到比红珊瑚盆景更能打动人心和贵重的物什，李姨娘的私房银子都给顾瑶，她们搬到庄子上，老夫人虽是没有强迫李姨娘回府，让人停了李姨娘的月钱，不许三少爷私下给李姨娘银子使。 医治顾瑶的银子全是李姨娘一针一线靠绣活换回来的。 李姨娘把能变卖的首饰都卖了，单独留下最昂贵的红珊瑚盆景……李姨娘舍不得，顾瑶舍得！ “……这是您最想要的红珊瑚盆景，当初您求三少爷向老夫人讨要，老夫人都不应允，您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其实堵住几个庄户仆从的嘴，用不上太多的银子，不用动珍贵的盆景。” 江妈妈咂舌想着能卖多少的银子？ 红珊瑚盆景也是老夫人的心爱之物，六十大寿时，老夫人的老姐姐送的寿礼，轻易不让任何人碰的。 “人比物什重要！” 不拿出令人动容的好处，威胁也起不到效果。 何况顾瑶不仅要掩饰李姨娘失踪的消息，还得驱使庄子上的农户和仆妇寻找李姨娘。 江妈妈又不咸不淡劝说了几句，顾瑶态度坚决，才屈膝道：“六小姐尽管歇着，我一准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要不说还是六小姐精明大方，我只会拿小恩小惠，您一出手就是宝贝。” 红珊瑚盆景怎么也能卖个千八百两！ 江妈妈眼冒金光，一群庄户人懂得什么？给个百八十两足以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再狠狠的威胁他们一顿，不怕他们走漏李姨娘失踪的消息，剩下的银子……自是落到江妈妈腰包中，这可比她当一辈子奴才赚银子还多！ 江妈妈看在盆景的份上对顾瑶殷勤许多，办事也积极了。 这正是顾瑶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不是不知江妈妈的心思，把红珊瑚盆景交给江妈妈变卖就是求得江妈妈在隐瞒消息和寻找李姨娘上尽心尽力。 顾瑶尚未恢复自保之力，身边再没一个可靠的人使，不说能不能帮到李姨娘，她的安全都不得保障，毕竟记忆中顾瑶得罪顾家上上下下的人，江妈妈稍稍疏忽一点，顾瑶的日子便会份外难过。 这也是顾瑶清醒后就释放出前世练就的气势威压，让江妈妈心生惧意的原因。 江妈妈抱着盆景离开，顾瑶一头倒在床上，冷汗湿透衣衫，额前的碎发一缕缕紧贴额头，这具身体做这一切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顾瑶缓了一口气，用力撑起手臂，眸里浮现坚决之色，一边等消息，一边做复健，单靠她这僵硬的身体，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许是母女连心，顾瑶隐隐感到李姨娘是平安的，起码安全没任何问题。 红珊瑚盆景是谁送来的？ 倒是帮她一个大忙。 顾瑶扶着床榻站着，双腿颤抖，汗如雨下，“三哥求祖母都没用，还有谁比三哥在祖母心中更要紧？” 江妈妈很有门路，只是一下午的功夫就卖掉红珊瑚盆景，似模似样把五百两银票交给顾瑶。 顾瑶淡淡的摆手，“你自己留下两百两，剩下的平分给庄户奴仆，以后找寻娘缺不得他们。” 一下午的复健，顾瑶累坏了。 她没有问珊瑚盆景卖了多少银子，依然维持着精神上对江妈妈的压制，让江妈妈不敢贪太多的银子。 江妈妈点头称是，喜滋滋抱着银票出门，走出不远，江妈妈突然意识到六小姐说话要比刚清醒时顺溜，手臂也可活动，再不是活死人。 一连三日，顾瑶扶着座椅缓慢移动双腿，好消息是她恢复得比预想的快，江妈妈在吃喝上尚算尽心，却始终没有得到李姨娘的任何消息。 “六小姐，出大事了。” 江妈妈慌忙跑进来，惊慌大叫：“四爷……四爷来了。” 第三章利诱 ps起点小萌新，只为穿越梦，欢乐甜宠文，收藏不能少 四爷顾湛，顾瑶的亲生父亲！ 顾家老夫人的心尖尖！ 江妈妈如同一只麻爪的鸡慌得不行，“府里不知李姨娘失踪的消息，若是四爷问起李姨娘，可怎么是好？” 顾瑶端着温茶慢条斯理般品着，眸子宁静淡漠。 “瞒下消息的事是六小姐的意思，您可不能置身事外，老奴瞒着府里全是为六小姐啊。” “他是来看我的？”顾瑶玩味的问道。 “……” 江妈妈喉咙一下子鲠住，慌乱的神色少了，呐呐的说道：“老奴的意思是万一，万一四爷是来看望六小姐呢？” 顾湛是个怎样的性子，顾家上下，不，整个京城谁不清楚？ 顾家的顾四爷说好听是个文人雅士，纵情山水，说难听就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仗着父兄权势富贵的二世祖兼纨绔子弟。 顾湛顾四爷甩着手玩了三十多年。 儿女一堆的顾四爷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把儿女扔给妻子和老夫人，他更加自由奔放，放浪形骸，整日走马逗狗，狐朋狗友一大堆。 他们这群人简直成了京城一景，连当今天子都对他们无可奈何，毕竟能做纨绔子弟的人身后都站着显贵豪门。 “四爷对六小姐还是看重的。” 江妈妈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安慰，几分开解，亦有几分对顾四爷的无奈。 顾瑶微微勾起嘴角，自嘲道：“倘若不是我能同他说斗鸡和斗蛐蛐，他连我是谁都记不清。” 眼见江妈妈还要替顾四爷解释，顾瑶笑道：“还有就是我同他一样长了一条会吃的舌头！” 顾湛出身富贵，又是老夫人的嫡幼子，自小就受尽宠爱，生在富贵乡长在锦绣堆，老夫人极度的宠溺养得顾四爷非华服不穿，非美食不用。 顾四爷身娇肉贵到除了顶级雪缎子的内衣外，其余布料挨着身躯都会起疹子，不精致的饭食入不得口，顾瑶在他的几个儿女中是唯一一个得富贵病遗传的人。 没错，顾瑶和顾湛这个怪癖在她看来就是富贵病！ 以前的顾瑶虽然任性得罪人无数，却是唯一一个同顾四爷说到一起去的女儿。 顾四爷对顾瑶也有几分另眼相看的意思，不过牵扯顾四爷精力的事极多，对顾瑶的特殊也只是同她多说几句话，共同探讨美食而已。 当然这些吃喝玩乐的话，顾四爷的妻妾和儿女也不爱听，因此顾四爷对顾瑶的特殊并没引起姐妹的不满或是嫉妒情绪。 反而给顾瑶招致许多的非议，在外人眼中能同顾四爷谈到一起的女儿也是个……草包！ 顾瑶这么一说彻底打消江妈妈某些神鬼附体六小姐的怀疑，毕竟清醒后六小姐同以前变化有点大。 “他是不是还领了一堆人？让厨房……按照我说的单子准备酒菜。” 顾瑶宛若没看出江妈妈的释然，对顾四爷极是了解般说道：“刚刚下过雪，梅花又开得正艳，正适合煮酒赏梅，东边红梅下摆上一桌席面，那里是整个院子风景最好的地方。” 江妈妈嘿嘿干笑两声。 顾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庆幸顾四爷是个纨绔子弟，“有一道菜正适合做给他用，他用得好在朋友面前有面子，你们都少不了赏赐，我说，你记下来。” “老奴听着呢，六小姐请说。” 江妈妈心头一喜，顾四爷一向大方，随手给出的封红比月钱还多，她刚发了一笔横财，可谁会嫌弃银子多？ “四爷问起来，老奴一准说是六小姐帮四爷准备的。” “你是想让他知道我醒了？” “……” 江妈妈突然发觉六小姐又是好酒又是好菜的招待并非对顾四爷的孝心，而是想要灌醉顾四爷，谁都知道顾四爷一醉，天塌下来也撂到一旁去。 顾瑶斜睨江妈妈一眼，淡淡说道：“你再让人提一句，东佛寺老和尚好似得了一只九彩鹦鹉。” “老奴明白。” 江妈妈的腰不知不觉的又弯了几分，六小姐倘若一直似今日清醒冷静，将来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从头到尾六小姐都没说出一句威胁她的话，可她愣是不敢轻视六小姐，早早打消出卖六小姐和向顾四爷告密李姨娘失踪的心思。 撂下狠话威胁的话语算什么？ 不动声色展现本事，让人心存忌惮畏惧才是真正的高手！ 把人逼急了容易狗急跳墙，拼个鱼死网破，顾瑶给江妈妈指了一条明路，不仅不用倒出卖红珊瑚盆景的银子，没准还能得到顾四爷的另眼相看。 只要顾四爷在老夫人面前念叨一句江妈妈的好，以后江妈妈在顾家后宅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江妈妈走出门时回望一眼，少女平静眸子浮现一抹的复杂，江妈妈心头猛烈一跳，那样的目光，她只有在老夫人和已贵为吏部侍郎入阁有望的顾大爷身上见过。 一边去安排酒宴，江妈妈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倘若李姨娘能顺顺利利回来，她是不是把自己的小孙女派到六小姐身边去？ 以前伺候六小姐的丫鬟或是被发卖，或是被贬去洗衣服，六小姐回府后一定会会从新安排伺候的人。 跟着看破生死的六小姐总比小孙女在老夫人身边当个三等丫头强。 几日的观察，江妈妈看好顾瑶的前途。 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容易得到主子的信任和欢心。 ***** 红梅树下，设下软席，一群人喧闹嬉笑着入席。 若说上朝时是‘飞禽走兽’大集会，此时就是各式各样裘皮的展示。 他们身上都有官职，不过都是好听不顶事的闲职，以他们的脾性官职低于四品还叫做官？！ 既保暖又轻便的裘皮穿在这群酒囊饭袋的人身上到也衬托出他们几分贵气，毕竟长在权贵富贵人家，他们虽是纨绔，还是能在他们身上看出常年熏陶的贵气。 其中一人分外惹眼，一身流光水滑的鹤裘，身躯伟岸，玉冠乌发，面容俊朗，星眸剑眉，俊美得惊人。 他面颊熏红更显俊美，不知是微醉还是满院的红梅所映，微微上扬的眼尾勾勒出无尽的写意风流！ 酒囊饭袋的顾四爷有着令人惊艳的好样貌。 第四章礼物 酒宴正酣，顾四爷斜侧身子，慵懒潇洒，微醺的双眸时而望着梅树旁随雅乐翩翩起舞的歌姬清伶，时而又好似不被世间美色繁华所扰，宛若仙人高高在上俯视一切凡夫俗子！ 同样是纨绔子弟，酒囊饭袋，庸碌无为之辈，顾四爷总会比身边同伴多点格调，哪怕比他出身更好的纨绔公子，功勋贵胄之后在气派上远不如他。 比过不顾四爷，他们反而愿意同顾四爷一起玩，显得纨绔格调高一点。 “顾老四，这道菜不错啊。” 原本还嫌弃菜色太过简单的人赞道：“把你家厨子借我使几日，名字也好听，叫什么来着？” 安国公的小儿子姜皓自从坐下就没停嘴，惹得扭动腰肢的歌姬暗暗翻白眼，姜少爷竟是个吃货？ “同顾老四出游，何时让我们的嘴委屈过？本以为他家庄子上梅花开得正好，没想到他家的厨子更好。” 顾四爷颇觉得有面子，面上一直淡淡的，“全是下人们琢磨出来的，不算什么，你若喜欢，明日让人来领厨子过去。” 一直侍奉在旁的江妈妈笑容谦卑中多了一抹欣喜，四爷方才就给了几个大大的红封，四爷的友人都说好，过后还能少了她的赏赐？ 四爷一惯出手大方！ 又是鼓乐，又是饮酒，还有歌姬助兴的，四爷怕是彻底把六小姐抛到脑后去了，江妈妈同情六小姐，却也放下悬着一半的担心。 酒气上涌，顾四爷有点醉意，抬手解开衣扣，江妈妈本也是侍奉惯的人，打算上前帮忙，顾四爷微微皱眉，姜皓把玩扇子调笑道：“这时候需要是美人侍奉，而不是成了鱼目老太婆！” 江妈妈尴尬讪笑。 玩扇子是纨绔子弟的基本功，姜皓玩了一整套的花活，凑近顾四爷，坏笑道：“我送顾老四一对美人，如何？” 顾四爷眉稍微挑，酒杯放在唇边，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不稀罕你使过的美人。” “我还不知你的脾气？”姜皓打开一半的扇面掩住嘴巴，“一对二八姐妹花，双生子，模样性情一模一样，姐妹花彼此还颇有默契……啧啧，放在一起摆弄，够味道。” 眼见顾四爷明显露出几分异动，乐曲转为缠绵，歌姬身上的衣裙单薄，随着她们轻盈的旋转，姣好的身材勾起男人心底的欲念，只恨不得把娇娘们压在身下，泻火一番。 已有人招手叫来随侍的婢女，不好当众宣淫，对揽在怀里的婢女动手动脚，婢女娇喘连连，宛若一把火，点燃男人的欲望，更添几分淫靡。 姜皓吞了一口口水，却见顾老四还维持着清明，好似不被污染的莲花一般，暗道一声矫情！ 一同纨绔多年，姜皓同顾四爷可以说一起玩乐大的，知道顾老四的怪癖，绝不会和同伴共用一个女子，也不会在酒宴上便放浪形骸。 “刚刚从江南送过来，她们姐妹刚出师，干净的处子，我以我家老爷子保证没人碰过她们。” 姜皓突然拍手，舞动的歌姬散开，一对身穿桃色薄衫的女子显现，这对少女明艳妩媚，肤若凝脂，白皙塞雪，眉间盛开一朵红梅，红得似火，单薄衣衫勾勒出丰满妖娆的胴体，长翘的眼睫微扇，显出几分清纯。 清纯和妩媚完美结合，周围男人的呼吸沉重。 真是一对红颜祸水！ 姜皓舔了舔嘴唇，不舍的说道：“她们可还入顾老四的眼？这对姐妹花寻遍江南瘦马十年也不见得出一对，便宜你了！” 顾四爷目光自然不离姐妹花，轻抿美酒，欣赏姐妹花曼妙动人的舞姿。 同伴眼中已是满满的欲望，顾四爷却欣赏歌舞。 莫怪每次去风月场合，顾四爷最得姐儿喜欢，有不少名妓不要缠头也愿意伺候顾四爷。 鼓乐停息，这对姐妹花缓缓伏跪下来，含羞的眸子迎上顾四爷，这一群人中，她们最是愿意跟着顾四爷，好在顾四爷也是她们的目标。 侍奉一人，总比沦为师傅的工具强。 也比侍奉脑满肠粉的老头子好。 “收不收是不是给句准话？”姜皓催促道：“你不要，我可把人领走了，今晚我就让她们伺候，等你后悔，再碰上这样的姐妹花可就难了。” 顾四爷轻轻敲着桌面，每一下都落在姐妹花的心头，她们的目光更似能滴下水来。 “东平伯府同你们安国公府有旧？” “……” 姜皓愣了一瞬，合着扇子道：“怎么提起东平伯了？” 顾四爷白了姜皓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东平伯府出资，这对十年难得一见的姐妹花也落不到我面前。” “哈哈。”姜皓又打开扇子，这回捂住自己的嘴，闪烁其词：“人都给你领来了，你就收下呗，别说你不心动，大家也是十年的兄弟了，我还不知顾老四你？东平伯世子是做得不地道，可东平伯就那么一根独苗，以前你说过齐大非偶，你看不上东平伯世子，不是你家老夫人做主，也不会把你家六丫头定给他，如今东平伯世子另有所爱，东平伯有心补偿，不是正合你心意？” 顾四爷冷冷说道：“瑶儿被东平伯府打破头，生死不知，他们就用一对姐妹花补偿？” 直接站起身，顾四爷道：“欺人太甚了！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顾老四你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吧。”姜皓不紧不慢的说道：“东平伯世子每日去你家赔礼道歉，你还想要怎样？东平伯世子简在帝心，前程锦绣，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比……” 顾四爷勃然大怒，拂袖道：“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吃喝玩乐又如何？吃他东平伯家的米面？还是使他的俸禄银子？皇上瞧得上他，我就得对他退让委屈？既然他送姐妹花赔罪，证明他错了。” 指着姜皓的鼻子，顾四爷义正言辞说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瞧不起我们，可我们若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姜皓你趁早学着你几个兄弟或是科举奋进，或是去御前当差，去搏富贵前程！” 顾四爷转身而去，姜皓摸了摸鼻子，环视被震撼了同伴，满不在乎：“顾老四最近受了点刺激，面子上下不来，过两日就恢复本色了。” 第五章鄙夷 同伴哈哈赔笑，每个人心知肚明顾四爷为何受刺激，还不是被顾侍郎给教训了？长兄如父，顾老爷子故去后，唯一能教训顾湛的人就是比他大上十岁的吏部侍郎顾清顾大爷。 正是顾清冲击内阁阁老之时，顾清不指望顾四爷帮衬自己一把，只求一向吃喝玩乐纨绔习性的宝贝幼弟不给自己添乱。 “不过顾四爷那句吃东平伯家大米或是使用他们家银子，着实霸气。” 同伴们嘻嘻哈哈恢复方才的喧闹，揽着婢女的人又重新调笑起来。 酒醉时他们也幻想过建功立业，权柄赫赫，然而酒醒之后，他们明白自己是真不成，既没有才华又受了读书的辛苦，还是做个仰仗家族的二世祖更适合他们。 “姜五爷，这对姐妹花……”有人眸子亮亮的，“顾湛不要，是不是可以送我？” 姜皓笑骂道：“我还想留下这对姐妹花呢，还能轮到你？若是你有个能让东平伯世子倾心的女儿，不用你说，这对姐妹花你也有机会尝尝味道。” “东平伯世子去江南求学，因救命之恩又倾慕上恩师爱女，当初东平伯世子要死要活非要娶顾老四家庶出的丫头，不知有多少人羡慕顾家丫头，可是现在……啧啧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嘲笑她痴心妄想和被东平伯世子随意丢弃。” “一个庶女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又岂会在意？顾老四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倒也未是心疼自家丫头。” 姜皓闻言微微点头，用扇子遥遥点了点姐妹花，“最后顾老四还是得听他兄长和老夫人的，以顾老四不肯吃亏的脾性，这对姐妹花迟早是他房中人，以后他气不顺的话也有地方发泄不是？” 他先帮忙收下，姐妹花迟早得交到顾四爷手上去，“你们就不要肖想姐妹花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派人去江南，许是能还能找个如意称心的瘦马。” “哪会那般容易寻得？江南瘦马名扬天下，我们能得一两个一等就不错了，最好的瘦马都送去王府重臣面前，咱们啊只能饱饱眼福，连口汤都喝不上。” 纨绔子弟不愁吃喝，然真正的富贵享受还是归他们背后靠山。 ***** 江妈妈悄悄跟上顾四爷，寻思方才酒宴上的变故，再望着顾四爷挺拔的背影，那对姐妹花别说是男人喜欢，便是她看了都觉得稀罕。 顾四爷狠下心拒绝？ 是替六小姐不平？！ 砰，顾四爷的拳头砸向梅树树干，梅枝上的落雪劈头盖脸砸了顾四爷一脑袋，把顾四爷砸得有点蒙圈，方才激愤的姿势摆不下去了，积雪落入脖领子，顾四爷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蹦来跳去，“冷，冷。” 江妈妈差一定笑出声，连忙上前帮忙，“四爷，四爷怎样？老奴帮您擦一擦？”掏出劣质脂粉的帕子帮顾湛擦拭，顾湛眉头紧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红红的可怜极了，“不用，不用你。” 隐藏在不远处石头后的顾瑶暗道一声，活该！ 进入顾湛衣服里的积雪已经化了，顾湛揉着不舒服的鼻子，恍然觉得江妈妈有点眼熟，“你不是被母亲派去给李姨娘使？怎么在梅庄上？” 江妈妈鲠了一瞬，合着四爷连六小姐就在梅庄上养病都不记得？ 她该庆幸自己还算在四爷面前混了个眼熟么？ “……六小姐和李姨娘就在梅庄上养病。”江妈妈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顾四爷面色变了一瞬，吃惊的问道：“她们被安排在梅庄上？我怎么……怎么……” 顾湛恍惚记得母亲提过一嘴，当时他没注意。 顾家的庄子好几处，比梅庄条件好得有不少，他完全没有想到顾瑶在偏僻条件最不好的梅庄上养病。 顾湛拳头抵着嘴唇，掩饰尴尬：“瑶丫头可有好转？” 江妈妈心头一颤，佯装镇定道：“六小姐还是老样子，许是能好，许是熬不过去就……夭折了。” 顾瑶觉得顾湛还算有点羞耻心，不过也就那么一丢丢而已，方才顾湛又是酒肉又是歌舞助兴，完全没想起他女儿快死了。 不，他真正的女儿灵魂已经没了。 占据顾瑶身体，她自然是要承担一切麻烦和偿还李李姨娘的养育回护之恩，顾湛不在她的报恩范围，残留记忆中顾瑶对父亲平平。 “你对瑶丫头多用点心，仔细伺候她，万幸她能清醒，爷重重赏你。” 顾湛没提起去看望顾瑶，他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没用，徒惹伤心而已： “瑶儿是唯一一个像爷的，她若是去了，爷非要让东平伯世子在她坟头下跪认错不可！” 江妈妈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四爷这句狠话怕是连以前的六小姐都骗不了，老夫人和顾大爷已在退亲上松口了，赶忙说道：“四爷对六小姐这份心，倘若六小姐有知，一准感动。” 感动个屁？！ 人都死了，东平伯世子磕头认错又有何用？ 京城人都说顾瑶痴心妄想，东平伯世子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顾瑶随手团了一个雪团，犹豫片刻最终没能砸向顾湛，总不能暴露行踪，虽说这门婚事当初顾四爷是激烈反对的，东平伯世子退婚同顾四爷没关系，然顾四爷对女儿的不在意，有点可恨可恼。 不是奢靡之音让顾瑶无法正常做复检，顾瑶也不会躲到梅林深处。 她都远离顾湛，还是没能躲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对付顾四爷不用十年，转瞬就成。 石头后面突然冲上来一只黄毛土狗，直接扑向顾四爷，张开的狗嘴狗牙锋利，好似能撕碎一切猎物，养尊处优的顾四爷哪见过疯狗，一时楞在当场。 江妈妈眼见着阿黄跃起扑倒四爷，狠狠撕咬住四爷的衣领，凶悍般撕扯着，四爷被一只土狗压在地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听到顾四爷呜呜求救，江妈妈捡起梅枝抽打在四爷身上肆虐的阿黄，“滚开，滚开。” 顾瑶心气顺了，上辈子对动物的亲和力还在，黄狗撕咬了一阵，从顾湛身上跃下，摇晃着尾巴跑开，跑几步回转狗头，顾四爷感到土黄狗眼里浓浓的鄙视。 连狗都看不起他？ 第六章回归 黄狗的尾巴摇了摇，仿佛再说就是看不起你了，怎么着？ 顾湛纨绔三十多年按说早就习惯被权贵们鄙视，然今日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亦或是气不顺，他格外的暴躁冲动。 江妈妈也觉得今日阿黄格外气人。 不，格外有灵性，阿黄以往都是蔫蔫的，遇见个陌生人都不敢叫唤，庄头总是说等过年杀猪时，顺便把阿黄也给宰了，弄一顿狗肉火锅吃。 顾湛从雪地上翻滚而起，快走想着追上可恶的恶犬，大髦貂皮被黄狗撕咬得多了好几个窟窿，四处漏风挂在顾湛身上，顾四爷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阿黄在不紧不慢的跑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紧追不舍的顾湛，旺旺两声宛若询问你怎么还没追上来？ 你太笨，太没用了。 再一次被一只土狗鄙视！ 顾四爷又恼又气，胸膛上下起伏，光顾着追大阿黄，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跟头，再次啃了一追的积雪。 “臭狗！可恶，爷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顾四爷一时半刻站不起来，索性把身上的残破大髦一甩，他整个人躺在仰面躺在雪地上，透过伸展的梅树枝叶望着纯澈干净的蓝天。 江妈妈又想笑，又是不敢，面容扭曲着，眼见着阿黄跑远了，蹑手蹑脚靠向顾四爷，“您可不能在雪地上躺着，被老夫人知晓，奴才落不下好，四爷其实不必同一只畜生计较，畜生懂得什么？它断是不敢看不起四爷……” 顾湛闭上眸子，缓缓说道：“爷总算明白母亲为何让你来庄子上侍奉，你是专挑爷不愿意听得说！” “四爷，老奴的好四爷，您快些起来，仔细着了凉。”江妈妈并没觉得来庄子上不好，起码她还得了一注横财呢，伸手去拽顾四爷，“老奴听说东佛寺的老和尚有一只七彩鹦鹉，会请安，能小调，还能念诵经文，据说这只鹦鹉一只养在佛前，得佛祖点化开了灵智，极是稀罕。” 顾四爷拍开江妈妈的手臂，翻身坐起，颇为好奇问道：“我怎没听说过？” “这不是才传出来的消息嘛，老和尚可宝贝那只鹦鹉了，轻易不给旁人看。” 唯有年轻漂亮的女子才能伺候四爷，江妈妈连碰四爷都不够格。 在四爷身边侍奉的老妈子，便是四爷的奶娘如今都进不得四爷的身！ 顾湛被黄狗激起的怒气散了大半，寻思最近他不打算回京城顾家，没有他点头，东平伯世子同瑶儿的婚事退不成，他不在京城也不会总被大哥提着耳朵教训！ 他把定亲信物都从母亲身边顺走了，母亲肯定气坏了。 倒不是他非要东平伯这个女婿，而是他的面子不能被东平伯踩在脚底下，何况瑶儿是最像他的女儿。 即便最后退亲，他也要想办法让东平伯丢个大脸。 这件事已经不是两家儿女的婚事，顾湛觉得事关自己脸面。 他顾湛什么都能丢，唯有面子不能丢。 若是让一对姐妹花摆平了，他以后还如何在京城混？ 顾四爷撑着地面起身，问道：“爷恍惚听东佛寺香火挺盛？东佛寺的符水很灵？” 江妈妈道：“香火说不上太旺盛，浮水多是糊弄无知蠢妇……”悄悄瞄了一眼顾湛，“老奴是不信符水一说，四爷若有不适还是早叫太医为好。” 顾湛：“……” 要不说女子成亲后就从珍珠变成鱼目，江妈妈再没女子的一点灵动。 江妈妈不明白四爷为何生气，惴惴不安道：“老奴说得都是实话，万万不敢欺骗四爷，是不是四爷摔疼了？您可千万别去喝符水，不知干净埋汰的符水弄不好会喝坏肚子。” “您直接管老和尚要七彩鹦鹉就是，料想老和尚不敢拨了顾家的面子，东佛寺还是大爷在工部时候修缮的，您只需亮明身份，老和尚一准把您当做贵客。” 就算他顾湛靠顾家靠大哥，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躲在石头后的顾瑶强行忍住笑，万万没想到江妈妈竟是一个妙人，已经跑回来的阿黄蹭着顾瑶的小腿，欢快使劲摇着尾巴，顾瑶顺了顺阿黄的头顶狗毛，阿黄尾巴摇得更欢了。 顾湛有意惩治江妈妈，后又觉得同老鱼目较劲没趣。 “你去前面把爷带来的客人送走，再给姜老五带一句话，他再敢插手我同东平伯府的事，我便同他绝交！” 顾湛嗅了嗅身上的味道，一股酒气和狗毛味儿，“准备热水，爷要沐浴！” “四爷不去东佛寺看鹦鹉了？” “……” 顾湛快步离开江妈妈，再同这老鱼目说话，他非憋出病来不可，“叫李姨娘过来伺候爷，其余人都离爷远一点！” 江妈妈双腿一软好悬坐在地上，“四爷……六小姐身边离不开李姨娘啊。” 顾湛脚步微顿，侧头问道：“只是侍奉爷沐浴而已，她都离不开么？” 江妈妈抿着嘴唇，露出为难。 顾湛叹了一口气：“让她陪着六丫头好了，把爷的长随之风叫来侍奉罢。” 顾瑶同时长出一口气，顾四爷连洗澡都不会？真是一个被宠坏了大少爷！ 江妈妈连声应喏，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六小姐的银子不好拿，她在钢丝上走了好几遭，她却也不想一想没有她不识趣，顾四爷又怎会想起让李姨娘伺候沐浴？ 在江妈妈摆出送客的架势下，姜五爷只能跺脚怒道：“顾老四长本事了啊，以后我不同你玩了。” 气呼呼的姜五爷领人离开，姜五爷这话，同伴们都听出茧子了，每次顾四爷一招手，姜五爷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从没有例外的。 江妈妈找到顾瑶后，问道：“四爷那边……那边万一留下怎么办？ 顾瑶笃定摇头，“你还看不明白？那只鹦鹉比我娘和我更得他看重。” “李姨娘到现在还没消息……不如趁着四爷在庄子上，六小姐您先醒了，有四爷在场，老夫人也不会说六小姐什么。” “你是让我放弃我娘么？” 江妈妈顿感汗毛倒竖，不敢看向明艳冷静的少女。 顾瑶斩钉截铁说道：“我娘在，我就在，我娘……亡，我亡，我始终记得我的命是娘给的。” 房门缓缓打开，李姨娘泪眼婆娑扑进来，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我的瑶儿啊，我怎舍得丢下你？” 第七章五姐 顾瑶被裹进带着些许潮湿的怀抱，温热的泪珠在一次落在脸颊上，李姨娘喜极而泣，没人知晓顾瑶将死，一个母亲的痛苦。 把娇娇小小的女儿拉扯大，虽然顾瑶同她不亲近，有时李姨娘都受不了顾瑶的骄横倔强，可顾瑶在不好，始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旁人把顾瑶当做草芥，李姨娘把女儿捧在手心爱若珍宝。 以她良妾身份在顾家能给顾瑶的很少，李姨娘已然拼尽所有。 顾瑶放软身躯靠李姨娘的胸口，听着李姨娘的心跳声，缓缓合上眼眸，“……娘，谢谢。” 重生为顾家庶女，她还能怎么办？ 有全然为顾瑶付出的生母姨娘，她还能撇下李姨娘，以现代人的三观亲近投奔嫡母？ 那还是人嘛。 许是因为她为妻子们打赢太多的离婚争产官司，最后她才应了小三情妇们的诅咒，下辈子做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 在古代，庶女也不算是私生女。 顾瑶附身的这个庶女，像是最为经典的炮灰。 有得宠的姨娘，得父亲看重，有出色的嫡亲兄长，啧啧，在穿越前，她随手翻了几本的古言小说中，这就是个超级大反派的人设。 准备给重生复仇的嫡女们打脸用的。 当时她看得还是蛮爽的，结果睁开眼睛，她成了大反派炮灰。 因李姨娘平安回来，顾瑶有了心思胡思乱想，原本的记忆中顾瑶的姐姐们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有苦大仇深的眼神或是非要踩死打脸顾瑶不可。 总算没落入最狗血的境地。 “我不辛苦，瑶儿能醒过来就好，就好……” 李姨娘没想到回来能有这么个大惊喜，女儿不仅清醒了，好似比以前懂事，肯亲近自己了，这几个月的付出和担惊受怕是值得的。 “六妹妹醒了？真是……真是太好了。” 宛若黄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悦耳极了。 顾瑶莫名心头一紧，老天爷的恶作剧好似还没结束？ 少女笑盈盈站在门口，一对漆黑明亮的眸子宛若最为干净纯澈的黑宝石，少女俏丽可爱，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令人心生亲近。 她没有顾瑶明艳且精致的五官，邻家女孩的干净和俏丽在当世人的审美中，远比明艳的顾瑶受长辈们喜爱。 甜美的笑意挂在少女唇边，亲近道：“这回姨娘总算可以放心了，阿弥陀佛，上苍保佑，姨娘在外都悬着心，我一直说六妹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姨娘偏偏不信，这样？我早就说过等姨娘回庄子上，一准见到清醒的六妹妹。” 语气极是亲昵，少女几步走过来，主动挽住李姨娘的胳膊，不经意间拉开李姨娘和顾瑶之间的距离，宛若一根钉子悄无声息插在她们母女中间： “姨娘的腿上有伤，久站不得，您快些坐下来，我再帮姨娘看看。” 李氏被少女按坐下来，推辞道：“不用了，我没事……” “您从那么高的山下滚下来，怎会没事？” 少女蹲下身体，殷勤挽起李氏的裙角，李氏腿上一大片红肿，有几处脓包还冒着脓血，极是恐怖。 李氏耐不住少女，又不愿意把腿伤让顾瑶见到，稍稍侧了侧身子，顾瑶同顾四爷一般极是爱干净，腿伤又是浓又是血，怕是瑶儿又会嫌弃了。 少女嘴角快不见弯起一个弧度，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拭伤处，耳边传来声音：“在处理伤口前，最好是清洗一下。” 少女正碰上顾瑶的黑不可见底的眸子，微微一愣，顾瑶微微浅笑，“五姐姐不知道么？也是，五姐不是大夫，还是让大夫先给我娘看看。” “不用请大夫……” 李氏挣开五小姐，向顾瑶小心翼翼的说道：“别听五小姐说得邪乎，一点小伤而已，一会儿我涂抹点药膏，养上两日就没事了。” 她的银子都用给顾瑶治病上头，手头着实没有余钱，纵使还有点散碎银子，还得用来给顾瑶补身体，昏睡三个月来月，顾瑶的身子内里很虚。 顾瑶方才只是瞧了一眼，李姨娘的腿伤有几处已经化脓，处理不好怕是会引起大麻烦，在没有青霉素等抗生素的古代，化脓发炎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这事您得听我的，该花的银子绝对不省，找大夫来给您看过，我也能放心。” “麻烦江妈妈走一趟。” “好，好嘞。” 江妈妈恭顺般点头，对有几分诧异的李氏笑道：“六小姐关心李姨娘，您还不高兴？以前只有三少爷孝顺您，以后您又多了个孝顺的女儿，这几日六小姐为找您没少费神，庄子上派出去的人快把整个山都搜遍了，不是老奴拦着，刚刚能移动的六小姐都要亲自跑出去寻您了。” 李氏一脸的心疼，眉头却蹙着一抹淡淡的喜悦，目光越发温柔。 为女儿付出，她本不求回报的。 然顾瑶同样惦记她，真是比吃了蜜糖还要开心。 李氏怎么看顾瑶怎么好，她的女儿眉眼如画，明媚精致是顶顶漂亮的绝色。 顾瑶板着脸道：“又没让你向我娘表功，你说这些做什么？” 话锋一转，居高临下斜睨蹲在地上愣神的五小姐，继续道：“我同娘是嫡亲的母女，互相惦记帮衬是天性使然，又不是隔着肚皮的外人，还需要小恩小惠拉进关系？今日我只不过是为娘找个大夫而已，你就在五姐面前说个没完，倒是让五姐笑话我，一件寻常的小事说成了不得的大事，五姐怕是以为我又想争个孝顺的名声，五姐，我真没那心思。” 五小姐脸庞有点发烧，三月不见，这丫头的嘴利索许多，也学会指桑骂槐了。 “这事倘若搁在田姨娘身上，五姐比我还要着急，谁不知道五姐极是孝顺田姨娘？她就是田姨娘最为贴心的小棉袄。” 五小姐顾珈的生母田姨娘本是老夫人指给顾湛大丫头，被顾湛收房后，一直很得宠爱，又是家生子，比从外头抬进来的李姨娘在府中更有脸面。 田姨娘运气比李氏差很多，只得顾珈一女。 “我还要向五姐道歉呢，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明白生母不可替代，多亏五姐几次提醒，如今我才明白……” 顾瑶向李氏看去，“这会上没人会全心全意对我好，除了我娘之外。” 五小姐：“……” 她怎么不记得提点过顾瑶？ 第八章差异 她已不是任性的六小姐顾瑶，现代的事业让她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顾珈的意图，因为未知的原因，顾珈很亲近李氏，好似还想着取代亲生女儿顾瑶的地位。 没心思探究顾珈这么做的原因，她只是不想失去疼惜自己的母亲，哪怕李氏只是个在现代的她绝对看不上的妾室姨娘！ 职业的关系，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顾珈那点小心思还真不够看的。 以后她就是顾瑶了，李姨娘就是她生母和责任，总不能眼见李姨娘被顾珈利用了，当然她心底也有一个声音——绝不能让顾珈抢走亲娘！ 顾瑶没再看五小姐一眼，拽住李氏仔细询问这几日的经过，李氏高兴女儿关心亲近自己，同样彻底五小姐，毕竟在李氏眼里顾瑶是顶顶要紧的，任谁都越不过去。 即便给李氏长脸，备受老夫人和顾大爷喜爱的儿子三少爷都赶不上顾瑶。 她揽着顾瑶肩膀，对自己的事情说得很少，反而一样一样问起顾瑶的状况，溢出的母爱令顾瑶的心肠又柔软几分。 从来不知被母亲关心是这样的幸福？！ 前世她年幼时母亲就去了，父亲又续娶生子，她成了那个家庭多余的人，后妈对她不是不好，但客气中透着生疏，她也没指望过从后妈身上得到母爱，考入大学后，她离开那个家，让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顾瑶不愿李氏替自己担心，挑了些不大重要的事说，复健的艰难等等只是一句带过，就是这样，李氏也频频擦拭眼角，搂着顾瑶心肝肉似的心疼得不行。 原本这样甜腻腻歪的画面，顾瑶不屑于一顾，毕竟她可是号称不败女王的大律师……然而闻到李氏怀里的味道，她怂了！一直挺得笔直随时准备开战的身体软和了下来！ 一定是原主的影响！ 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的‘软弱’，微微眯起眸子宛若一只撒懒的猫儿一般，享受着李氏的爱抚。 李氏摸索着女儿的额头，眸子越发柔和，暖阳好似在顾瑶眸底撒了一层灿烂的碎金，浅浅的柔意甜美取代顾瑶身上原本的任性，衬托顾瑶眉眼越发精致，美得惊人。 以前的顾瑶总是辜负天纵的魅力，即便顾瑶任性，稍稍打扮一番还是把东平伯世子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上门求娶顾瑶。 到底是一时惊艳不得长久，东平伯世子终究移情别恋，打着报答机救命之恩的幌子毁婚……李氏柔和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芒，摩挲顾瑶的动作越发温柔，只有暗暗生气又忍不住时刻注意李氏的顾珈瞥见这道令人不寒而栗的暗芒。 “喝点茶水润润喉，姨娘也渴了吧。” 顾珈不再计较方才收到的挫折，横竖她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达到目的，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就不信一直对李姨娘好，还换不来李姨娘的真心相代？ 主动送上茶水，顾珈暗啐一口在李氏怀里撒娇的顾瑶，无能的废物，显摆她有好姨娘？ 以前可没见顾瑶这么听李姨娘的话！ 顾珈强行压下嫉妒，笑盈盈且温柔的说道：“姨娘刚回来，她也累了好几日，腿上又有伤，六妹妹还是被让姨娘累着了，姨娘早些歇息才……”再看向顾瑶时，顾珈一场大度，不同任性撒娇的顾瑶一般计较。 好似顾瑶那些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不值得一提。 李氏接过茶水，说道：“瑶儿也渴了，来喝一口茶水再睡，我会一直抱着瑶儿，哄瑶儿熟睡，再也不会离开瑶儿。” 满满都是心疼和安慰，李氏觉得是这几日自己不在瑶儿身边，把瑶儿吓坏了，所以才会像现在这般依恋着自己，女儿的小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腰，刚刚清醒的瑶儿宛若雏鸟找不到她，庄子上的江妈妈又各有心思，瑶儿在又惊又怕中熬到她回来。 一想到瑶儿似孤单的小鸟一般瑟瑟发抖，李氏一颗心都拧成一团。 顾瑶睁开迷蒙的眸子，方才竟是差一点睡过去？ 她何时警惕心这么轻了？ 在李氏的怀里真得好舒服啊。 茶杯已在嘴边，她只需要张张嘴就行，“我不喜欢茶水。”在李氏柔软慈爱目光下，顾瑶提出要求：“花茶，我喜欢花茶，娘做的菊花茶。” “好，好，下次一定给瑶儿准备花茶。”李氏笑容宠溺，哄道：“这一次就随便喝点，方才说了不少的话，口不渴么？” 顾瑶舔了舔嘴唇，皱着小眉头喝了一口，有几分嫌弃的意味，顾珈的眉梢不满的挑起，矫情！ 真真是作天作地的矫情任性，不讨喜的女孩子。 顾瑶哪里值得李姨娘百般宠爱？ 莫非李姨娘眼睛瞎了看不到她顾珈又懂事又孝顺？ 倘若准许，顾珈绝对要把顾瑶从李姨娘怀里拽出来！ 顾珈额头青筋隐隐浮现，指甲叩进肉里，小不忍则乱大谋……明明不想看李姨娘宠着顾瑶，然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落在顾瑶身上。 顾瑶暗叹一句，真是自己找虐的顾珈！ 只要她还是顾瑶，亲妈李姨娘就不可能不疼她！ “说是瑶儿醒了？！” 房门口传来顾四爷爽朗纯澈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的惊讶，“瑶丫头竟能醒过来？是不是你故意消遣爷？” 江妈妈忙道：“老奴哪赶撒随时都会被拆穿的谎话？四爷亲自去看一眼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又是找大夫，又是要烧水的，庄子上人手不足，闹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要热水沐浴的顾四爷。 李姨娘见到门口挺拔潇洒的男人影子，缓缓松开抱着瑶儿的手，起身福了一礼：“四爷安。” 顾四爷披散在身后的乌发滴着水，俊美的脸庞泛着沐浴后的光泽，单衣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不是纨绔子弟的臃肿富态，身躯矫健笔挺。 随意摆了摆手，顾四爷一直盯着靠在软垫上的顾瑶，少女一双眸子漆黑清澈，明艳漂亮。 顾四爷抚掌笑道：“他们都说你醒不过来，让爷早早准备棺材，亏着爷没听他们的，反而下注赌你能清醒，哈哈，姜老五怕是连明年的银子都输光了，这回儿爷绝不接济他。” 这是女儿死里逃生后，父亲，一个亲生父亲该说的话？ 顾瑶感觉自己额头上青筋砰砰直跳，甜甜一笑：“父亲赢了多少银子？” 第九章忠言 顾珈站在李姨娘身边，冲着顾四爷翻了个白眼，满满的嫌弃，又一个二世祖，无能的废物罢了。 “不多，不多，不过是千八百两罢了。” 顾四爷得意极了，不曾觉得拿亲生女儿的生死下注有不妥。 一般而言顾四爷随手甩出一叠银票同扔出几两银子一样，往日下注他多是输多赢少，他赌运不好。 “爷不在意赢多少银子，就算一赔三，多个两千两不过是两月的开销，爷在意得是……脸面！” 湿漉漉的乌发滴水，一向精贵的顾四爷不大舒服，随口吩咐：“李氏你近前侍奉。”示意长随之风把帕子递给李姨娘。 李氏乖顺般接过帕子，站在顾四爷身后轻柔擦拭他湿漉漉的乌发，低眉顺目，谦卑恭谨。 顾瑶闭了一下眼睛，顾湛这样的爹，让她想一拳挥过去。 他把她生母当丫头使？！ “你那是什么眼神？对爷有意见？” 顾四爷声音不悦，透着一股威严。 坏了，顾瑶以为是自己的异样被顾湛瞧出来了，张口想着辩解，她还不不大适应新身份，现代的三观同当下的观念风俗一时很难融合。 她一辈子也无法认同三妻四妾男尊女卑且奴役束缚女子的陋习！ “父亲怕是不知为让六妹妹醒过来，脱离危险，姨娘整整累了三个月，每日上山去道观求药，闲时还要做绣活卖了换汤药，可以说六妹妹有今日，全靠姨娘。” 顾珈直面顾四爷的责难，宛若斗士为李姨娘伸张正义，冷静说道：“您知不知道姨娘腿上有伤？知不知道姨娘已经很辛苦了？您不说安慰照顾姨娘，一来就让姨娘侍奉您，不曾询问六妹妹的情况，关心六妹妹，一进门只说赌赢了银子。六妹妹是您的女儿么？您整日无所事事，只知赌钱喝酒，同一堆没出息的纨绔公子闲逛，您眼里可曾有过我们，可曾替我们的将来想过？” 顾瑶：“……五姐姐。” “六妹妹别阻止我！” 顾珈泪眼婆娑，满眼的失望，恨顾四爷不争气，“旁人的父亲都是女儿的靠山，为女儿遮风挡雨，您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级，做过一件让女儿引以为傲的事？大伯父已是吏部侍郎，入阁有望，二伯父虽是庶出，不是祖母亲生，他在余杭知府上功勋卓著，近日便可举家回京，荣升指日可待，三伯父同样是庶出，读书也不好，他操持着府上的经营，您往日花出去的银子都是三伯父赚回来的。” 顾四爷漆黑的眸子深沉不可见底，俊美的脸庞线条冷硬，单薄的嘴唇嘲讽般勾起，冷冽的目光令顾珈打了寒颤，虽是心头打鼓，然面前的英俊男人只是无能平庸的纨绔子弟，何况她又没说错？ “祖母活着，顾家门口的匾额上还可挂着威远侯府，您还算是功勋贵胄子弟，靠着大伯父的官职作威作福，花着三伯父赚来的银子，我虽也盼着祖母长命百岁，但每个人都有故去的一日，顾家的爵位并非世袭，已过三代，自大伯父顾家将不会再有爵位，分家之后，各房单过，不再走官中，您读书不成，当官不成，也赚不来银子，您分家后还能依靠谁？” 顾珈哽咽般说道，“您好玩就算了，就算不曾替我们考虑，以后您还能过穿金戴银的日子？” “顾瑶你也赞同顾珈的话？托生在爷膝下，委屈你了？” 顾湛转头看过来，顾瑶睁大水润清澈的眸子，满是茫然，好似在问这事同她有关系吗？ 小动物一般的懵懂迷糊令顾湛冷硬面色渐缓，“瑶儿可认同你五姐的话？” 李姨娘悄无声息握紧手中的帕子，旁人不知，她还能不知顾四爷的脾性？ 在有大事仕途上顾四爷大大咧咧，不甚在意，顾湛却是个极敏锐的人。 她不敢给顾瑶任何的暗示！ 生怕被顾四爷看出来。 最让李姨娘不放心得是往日瑶儿对顾四爷也是百般看不上的眼儿，顾瑶在外草包的名声也是因顾四爷引起的。 顾瑶眨了眨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前二十年子靠父，后二十年父靠子，父亲养了我们姐妹兄弟，真有分家那一日，三哥，四哥，五哥都已经成才立业，自会孝顺父亲，乌鸦尚知反哺，三位哥哥都是读书人，总不会不知孝道。” “六妹妹……你这是……” 顾珈鼻子差一点气歪了，“你就算讨好父亲，巴结父亲也不用拿三哥说事，父亲为三哥做了什么？教三哥的启蒙是大伯父，养大三哥的人是祖母。” 顾瑶软糯的反问：“可是生了三哥和我们的人是父亲啊，给了我们生命，让我们从衣食无忧的人也是父亲，托生在钟鸣鼎食的顾家，不是靠父亲么？以后我们孝顺父亲，给父亲养老送终不是应该的？我想三哥更希望有一日，旁人指着父亲说，这是顾瑾的父亲！三哥愿意给父亲做靠山……” “瑶儿！” 李姨娘摇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顾瑶状似小姑娘般瘪嘴，不好意思，顾珈，打多了离婚争产官司，见多了各式各样父母闹离婚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该怎么争取更大的利益。 顾湛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撇开顾湛，不认这个爹，她现在还做不到！ “五小姐方才的话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从未同瑶儿商量过。”李姨娘继续为顾四爷擦拭头发，柔声说道：“妾庆幸能伺候四爷，从未觉得委屈了。” 冰雪怒气在顾湛脸上消融，越发衬托他俊美无双。 顾瑶都忍不住呆了呆，顾湛的外表绝对是顶级男神级别的，单冲他的好容貌，跟了他的女人都不算巨亏！ 顾珈这回儿是真哭了，没能讨得李姨娘好感，还把顾湛给得罪了，“有句话是忠言逆耳利于行，父亲，女儿……女儿是真心想盼着父亲好，想让父亲上进，不再继续混日子。” 砰，顾湛把茶杯砸到顾珈脚边，怒道：“你祖母教训我，我听着，你大伯父说教，我也只能听着，我顾湛再没用，也轮不到晚辈女儿对我说三到四，你嫌弃我无能平庸，尽管攀高枝去，我绝不拦着你，以后纵是我贫穷落魄也不会求到你面前！” 第十章感激 顾珈好似被顾湛喝住，承受不住顾湛的怒火，怯懦后退两步才勉勉强强稳住身体，裙摆被茶水溅起一片水污。 好吓人！ 她万万没想到平庸至极的顾四爷雷霆震怒会有这么大的压迫感，往日……顾四爷对对儿女多是平平淡淡，不冷不热的，很少在儿女们面前摆出严父严厉的样子。 当然儿女们从不指望顾湛能教导人生道理或是指点学业。 如今三少爷顾瑾所做的文章，顾四爷已经看不大懂了。 顾珈暗恼被顾湛唬住了，轻声道：“有本事的男人在外面发脾气，只有没能耐的男人才对妻女发泄。” 顾瑶佩服顾珈的胆子，不管顾四爷有没有本事，处罚自己的女儿还不容易？ 顾珈这是打算用激烈的言辞刺激且督促顾四爷上进？ 还是想用率直坦诚引得顾四爷另眼相看？ 顾湛脸色铁青，指点着顾珈，“你……好个忠言逆耳，好个孝顺女儿！” 顾瑶一直注意顾湛，万一顾湛气急了扇顾珈耳光，或是把顾珈打个半残，在父虐子无罪的古代，没人会i替顾珈做主，就冲顾珈这些话，旁人只会赞同顾四爷教训女儿。 然而顾湛只是冷冷望着顾珈，慢慢的脸色转为正常，冷然道：“之风。” “奴才在。” 长随之风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骨骼清俊，眉目俊朗，穿着绸缎外敞，格外精神干练，不似奴仆，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顾湛爱美人，身边侍奉的长随也要是俊美干净的。 “把五小姐送回去，请母亲，还有夫人好好教导她该怎么做一个孝顺女儿，同夫人说，对顾珈管教得严一点，别再让她到处乱跑，胡言乱语，她的忠言逆耳被外人听去了，还以为顾家没了体统规矩！” 顾湛宛若不解气一般，继续道：“先把她关进静思堂反省，败火！不关个十日半月不许放她出来！” “您不能这么做？”顾珈知道静思斋的可怕，争辩道：“不能因为我说的话，您不喜欢听，就处罚我。” 顾瑶扯了扯嘴角，顾珈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她说出一番道理，纨绔半辈子的顾四爷立刻迷途知返，把顾珈的话当做金科玉律？ “只要我还是你父亲，我就可以随意处置你。”顾四爷唇边噙着一抹玩味，“你不服气的话，尽管再去认个爹，到时候我就管不到你了。” 之风拽住顾珈的胳膊使劲向外拉，姑奶奶啊，没见四爷已经气坏了？还敢同四爷对着干，以前怎么没发觉五小姐这般没有眼色？ 以前之风受过田姨娘的恩惠，又都是家生子，娘老子有些交情，之风尽快拽走口无遮拦的五小姐，小声道：“您替田姨娘想一想，四爷的性子怕是田姨娘落不得好。” 顾珈求助般叫嚷，“我是为父亲好，为姨娘好，姨娘……我出京全是为了您，顶撞父亲也是为姨娘。” 李氏鼻观口，口关心，宛若木头一般一声不吭。 直到顾珈被塞进回京城的马车后，顾四爷踹倒了椅子，阴郁布满脸庞，“顾珈说得可是真的？她是为你出的京城？” 李氏面色白了白，缓缓跪下，盈盈水眸含着莫名的委屈，“这三个月妾的心思都扑在瑶儿身上，妾连府里的三少爷和五少爷都没见一面，哪会同五小姐有牵扯？何况五小姐是田姐姐的女儿，妾既不是夫人，又不是五小姐生母，着实没理由疼爱交好五小姐，妾始终记得老夫人交代的本分二字，不敢簪越。” 顾湛本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李氏的欲哭不哭让他的火气降了一大半，若说他身边的女人，还真只有李氏最安分，不争不抢，不撒娇不吃味，对汪夫人恭敬，对他也是尽力侍奉。 纵然生了老夫人喜欢的三少爷，从不见她有任何的张狂骄纵。 李氏是个很容易让顾湛忽略的女人，可每次顾湛转头回身却总能见到她温润平静的眸子，一如初见时一般无二，干净纯澈，坚韧又温柔。 顾四爷抬手搀扶起李氏，安抚般拍了拍李氏的胳膊，“爷误会你了，你是有功之臣，给爷生了瑾哥儿，又把瑶儿唤醒，你做得一切，爷都记在心里。” 话锋一转，顾四爷手在李氏手心勾了两下，“等爷好好赏你！” 李氏羞哒哒的低头，娟秀的脸庞浮现一抹魅色，惹得顾湛还真有几分心动了。 顾瑶佯装天真道：“咱们家不缺丫头使，以后父亲让丫鬟伺候父亲梳洗吧。” 顾湛捏着李氏的小手，没被抬进顾家前，李氏就是个乡下丫头，养蚕织布，洗衣煮饭，做官粗活，因此她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不同顾湛宠爱过的美人，此时顾湛摸着不够软，不够细腻的手，心头却别有一番滋味。 “傻丫头，顾家当然不缺银子，你且问问你娘，她愿意不愿意侍奉爷？” 顾湛自信的扬起剑眉，“爷若是招丫鬟伺候，你娘反而不高兴嘞。” “四爷！” 李氏有几分羞恼，轻声责备：“您不该当着瑶儿的面说……” “她心疼你，爷就不心疼你了？” 顾湛把一个纨绔花花公子的做派表现得淋淋尽致，李氏似嗔似怒，似喜似甜。 顾瑶：“……”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把味道怪异的狗粮！ 做顾四爷的女人，不得宠，不被顾四爷垂爱才是末日吧。 “我有几句话想着交代瑶儿，四爷先去东屋歇一会儿？”李氏轻轻推了推顾湛，柔声保证：“妾说完就去侍奉您。” 顾湛潇洒转身离去，被酒宴和那对姐妹花带起的欲火有点盛，他需要尽快泻火！ 关心顾瑶身体的话？ 他不是已经亲眼看到顾瑶清醒了？！ 顾瑶没指望顾湛这个父亲关心自己，当然也就说不上失望，只是在心头暗暗说了一句，渣爹！ “瑶儿？” “……娘。” 顾瑶回神时，已经又被李氏揽在怀里，李氏羞涩尽去：“四爷就是那样的性子，锦衣玉食被娇惯大的，脸面看得极重，他不是不关心你，而是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当爹。” “娘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吗？您真的不觉得委屈？”顾瑶知晓李氏的想法，才好制定下一步该如何同顾湛相处。 李氏轻抚顾瑶披散开的头发，轻笑道：“四爷给了我你们兄妹，给了我治好你舅舅重病的银子，这一辈子我都感激他。” 第十一章母爱 顾瑶抬眼望着平静的娟秀女子，李氏同样不识字，不懂大道理，但李氏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和言行准则。 “只有感激么？” “嗯。” 李氏只是稍稍恍深片刻，很快便恢复冷静，欣慰说道：“瑶儿懂事了，真好！道长们说过瑶儿熬过生死关后，否极泰来，平顺一世。” 把顾瑶的变化全部归结到生死关头的觉醒上，道长给顾瑶的批命一直支持着李氏。 据说能挺过阎王召唤的人都得到仙人的指点，是有大福气的。 有李氏这样拎得清的生母，即便顾瑶是庶出，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四爷的嫡妻为英国公最小的嫡幼女，嫁给四爷三年便去了，只留下二小姐一条血脉，我是她点头才被四爷抬进府的，姜夫人去时，我正怀着你三哥，本来我那一胎就是为姜夫人怀的，姜夫人到底没有等到……” 李氏把顾瑶的身子往自己怀中有带了一带，“以前这些话，我是不打算同你说的，一来瑶儿年岁小，二来瑶儿的脾气呦。” “娘！” 顾瑶适时反对，李氏愉悦低笑着，怀里软软的小人总算能听进自己的话了，她也不用再操心小人儿分不清好坏，相信不该相信的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二小姐是四爷原配嫡女，又有外祖英国公做靠山，在你们姐妹们最为贵重，原本用不上我做妾的照拂，到底姜夫人于我有恩，我只能给二小姐做几身衣服，问一问二小姐的起居情况，做点补品给二小姐用。” “我以后不会再埋怨您了，也不抱怨三哥总是同二姐姐亲近。” “瑾哥儿是你嫡亲的兄长，同你不着调的五哥一样是个心里有分寸的，你才是他们的亲妹妹。哪次你惹事，不是你三哥善后？你见过他为旁人费尽心思么？就说上次你把他最喜欢的字帖拿去折纸飞机，他气得狠了，也只是在书房有练了三个时辰的字帖，曾抱怨过你一句？该教你写字读书时，一样用心，他最恨作弊，上次宴会那首诗词，也是你三哥帮你做的。” 李氏瞧见顾瑶羞红的耳根儿，又道：“换一个人做这事，瑾哥儿只需同老夫人嘟囔一句，便是二小姐都免不了一顿训斥，毕竟在没法传承爵位的顾家，读书太重要了。” 以前的顾瑶不明白顾瑾为何能独得祖母的疼爱，大伯父也极是喜欢他，她只知道闯祸找三哥。 顾瑾纵然是顾湛的庶子，却是老夫人唯一健康成才的嫡亲孙子！ 大少爷，二少爷都是老夫人的庶子所出，老夫人不为难庶子已经很难得了，还想让庶子的儿子同亲孙子一般？ 何况顾瑾才华横溢，擅长文章科举，一直无子的大伯父亦把顾瑾当做半个儿子看待。 “你祖母最疼四爷，事事为四爷打算，知晓四爷做不了官，赚不来银子，她疼了四爷一辈子，不忍心见四爷在她故去后过得不如意。她纵是把贴己都留给四爷，以四爷花钱如流水的行事，银子再多也不够花。” 李氏眼里闪过一抹钦佩之色，“都是做娘的，我有几分明白老夫人的，她看重栽培瑾哥儿主要是……是想为四爷培养出能鼎立门户的好儿子，以后分了家，有为官上进的瑾哥儿，你爹可以甩着手玩乐一辈子！” 还能这么操作？！ 顾瑶长见识了，老夫人喜欢孙子只为让儿子纨绔一辈子？！ “祖母……怎么就没想过督促父亲……” 上进一词憋在顾瑶口中，顾四爷能上进出息，母猪都能上树了。 “四少爷是后进门的继妻汪夫人所出，汪家世代清贵，耕读传家，在翰林院和国子监以及读书人中间颇有名望，汪夫人的陪嫁多是整箱整箱的书籍，汪夫人的才学令许多男儿汗颜折腰，其实原本老夫人很看好四少爷，可惜四少爷没继承到汪夫人的天分，读书不大好，老夫人便越发器重你三哥了。” 李氏把顾瑾得宠的原因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顾瑶听： “老夫人从来就不是个糊涂的，她比谁都精明，瑶儿以后别听五小姐的撺掇，说老夫人喜欢庶出的，少同汪夫人所出的四小姐呛声，她虽比不上二小姐，但也是四爷的嫡女。” 听李氏这番话，顾瑶的思路清晰许多，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不同四姐拌嘴，我只想留在娘身边，有娘疼我，祖母愿意疼谁都行，看不到我最好！” 似老夫人完全为顾湛打算的人，顾瑶敬佩有之，却生不起任何亲近的心思。 老夫人少不了借助顾瑶同东平伯府的婚事谋取好处！ 李氏也想到这桩婚事，疼怜的说道：“当初若不是我执意让瑶儿梳妆打扮也不会引得东平伯世子的侧目倾心，瑶儿，我从来没想过让你高嫁勋贵望族，那样的人家富贵是富贵了，可瑶儿是会吃苦头的。东平伯世子悔婚，我既是生气他背信弃义，又有几分欢喜。” 因为这门婚事，顾瑶乐疯了，顾家上下也很满意。 只有李氏暗暗担心，可她的话不会有人听，顾瑾也是不赞同的，此时他还没影响老夫人决策的能力。 “您也是为我打算，不愿意我去做郡主公主们的伴读！谁也没料到东平伯世子会在选伴读时出现，偏偏看上了我。总不能因为我长得太漂亮，就故意把自己往丑里打扮，吸引东平伯世子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娘的错，怪他自己没定力，也是他受人影响执意悔婚。其实我很感谢他的悔婚，他于我有不娶之恩。” “没羞的丫头！” 李氏轻轻刮了顾瑶的鼻子，“说是伴读，却也是伺候人去的，瑶儿是娘的宝贝，娘舍不得瑶儿伏低做小侍奉公主郡主，听说皇家的女儿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对功勋重臣之女尚存几分善意，瑶儿这样出身的……怕是免不了要受气。府里由老夫人和夫人做主，我说不上话，几位小姐都很重视这次选择伴读，谁也不愿意落选了，我只想着瑶儿能平顺，不曾想过借着公主郡主攀权贵们……只能让瑶儿艳压群芳，明艳动人。虽是当下因陛下喜好寡淡文雅的女子，以才华为上，我的瑶儿只要稍加打扮，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你。” 幽幽的叹息一声，李氏有几分发愁，“你出落得太好了。” 第十二章真相 以色侍人，不得长久。 然令人惊艳都做不到，又如何有接下来的机遇。 李氏就是因相貌姣好而得到顾湛的垂青，进而躲过地痞的欺凌，名正言顺，清清白白抬进顾家做了良妾。 虽然在顾家没家生子田姨娘有人脉，但李氏得到顾湛先后两位夫人的默许抚养双胞胎的五少爷顾珏和六小姐顾瑶。 寻常时儿女们也多以娘亲称呼李氏，唯有在祭祖等重要场合，他们才会称李氏为姨娘，倒也不是顾家不遵规矩，而是时下的规矩就是如此，良妾赶不上正妻却比通房侍妾地位高些。 以前的顾瑶似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花瓶，清醒后的顾瑶美艳惊人，李氏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却又不好同女儿说。 当今隆庆帝喜欢淡雅的女子，勋贵重臣也都跟随隆庆帝的喜好。 可是男人啊，嘴上说女子才华重于容貌，真碰见倾国倾城的绝色，才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东平伯世子不就是个例子？！ 被盛装打扮的顾瑶所迷惑，完全不管顾瑶庶出的身份和在外同顾四爷一样不佳名声，要死要活逼着东平伯夫人上门提亲，东平伯世子可是京城年轻一代公认的英才之一，前程被所有人看好。 “瑶儿既然清醒，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迟早你要面对。” 李氏担忧之色更浓，“京城的状况怕是对瑶儿不利，东平伯世子同王家小姐如同话本中的才子佳人一般，不少痴男怨女都盼着他们成就姻缘。王家小姐据说是一位才女，最重要是……你三哥前两日给我送了口信，说是王家小姐的父亲被皇上请去讲经，皇上虽然没有封他为官，但他的才学为皇上推崇，时常陪伴陛下。” 这话正应该给顾四爷听一听，人家的父亲是皇上即将重用的鸿儒，顾四爷却是酒囊饭袋，靠着顾家的二世祖。 顾瑶也只是在心底吐槽一句。 她已不习惯依靠别人，哪怕那人是她的父亲！ “我是在东平伯府被打破头的，差一点丧命……” 顾瑶已经丧命了，原本顾瑶的灵魂到底没有熬过去，年轻鲜活的生命死在东平伯一家的手上！ 婚事是东平伯世子所求，并非顾瑶攀附上去的。 明明是东平伯世子悔婚还要把脏水泼到顾瑶头上？！ 哪有那么美的事！ 李氏紧了紧手臂，很怕再失去女儿。 当时顾瑶满身满脸的血被抬回来，进气少出气多，汤药根本灌不下去，老夫人等人放弃了，唯有李氏嘴对嘴把汤药送进女儿口中，一口一口送汤药，哪怕顾瑶只能咽进去一点点。 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李氏不敢再去回忆，当时她稍迟疑一点，瑶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纵是她狠狠报复了东平伯世子也唤不醒瑶儿！ 顾瑶说道：“当日我只是不想退婚，说王菀宁不要脸，携恩图报，是个假正经，东平伯世子和他妹妹冲过来教训我，王菀宁一个劲落泪，好似我怎么着她似的，我同东平伯世子理论时，脑后突然挨了重重一击……我回身时见到了，是王菀宁手中拿着染血的花瓶。 “是王菀宁打伤你？”李氏冷冷说道：“东平伯世子可真是情深义重，他把一切都揽下来，不，他同顾家说你突然发狂，袭击东平伯夫人，被桌子绊倒，才被放在桌上的花瓶砸伤。” 顾瑶玩味笑道：“原来他是这么说得？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们这是笃定我醒不过来，欺负昏死的人不会说话么？” “瑶儿……” “娘，我没事。” 顾瑶扬起明艳的笑容，少女极美的眸子流淌出昳丽风流。 李氏晃了晃神，叹道：“以后你别冲外人这般笑了，我着实怕你被抢了去，我和你哥哥护不住你。” 东平伯世子再见顾瑶，他怕是没那么坚决毁婚。 顾瑶知晓自己是漂亮的，“我听娘的。”心里却是念叨一句，她没有办法舍弃前世的一切，也没有办法改变早已经形成的三观和处事方法。 “李姨娘。” 门口传来江妈妈的声音，“四爷让老奴来催催您，六小姐刚刚清醒，受不得累，四爷的意思让六小姐早些歇息，调养身子。” 顾瑶问道：“后面这句是你加上的吧。” “……四爷还是关心您的，方才还同老奴说，带您去东佛寺还愿。” 江妈妈脸上露出被戳破的尴尬，顾四爷只让李姨娘快些去伺候着，“老奴笨手笨脚的，四爷是个金贵人，只有李姨娘能侍奉。六小姐有事尽管吩咐老奴，老奴一定办得妥帖。” “他是金贵的，我不是！到底是我十三岁？还是他未及冠？” 做他顾四爷的女儿，真得有个好心态，指望被顾四爷捧在手心里疼宠，指望顾四爷做女儿们靠山？ 做梦去吧！ 李氏摸了摸顾瑶的发髻，“四爷就是这脾气，我明日再来看你，早些歇息，一切有我和你三哥，总不会让东平伯世子欺你太甚。” “处理完伤口再去！”顾瑶一把拽住李氏的手，冲着门口问道：“大夫还没来？” 江妈妈连忙道：“来了，来了，四爷方才还问起大夫的事……” “你就不用替他说话了，快些把大夫请进来给我娘看伤。” 顾瑶对江妈妈‘忠诚’颇不以为然，不顾李氏的反对，顾瑶从床上爬起来，站着迎接大夫，对有本事的人，她总是很尊重的。 江妈妈找来的大夫并非杏林圣手，顾瑶不失恭敬询问大夫李氏的伤情，有哪些需要忌口的，何时换药等等诸多琐事。 李氏唇边一直挂着笑，轻声说道：“瑶儿，我不疼。” 顾瑶握住李氏的手，怎么能不疼呢？大夫处理的伤口都化脓了，需要割掉一些腐烂的皮肉，在心里又狠狠记上一笔东平伯府的错处。 大夫处理好伤口后领了银子出门，江妈妈主动上前扶起李姨娘，顾瑶挑起眉梢，李氏轻轻摇头，为女儿拢了头发： “侍奉四爷，是我应当做的，我还撑得住，何况四爷是个……他不会太为难我，他不同一般的男子。” 第十三章分忧 顾瑶呆了呆，一脸迷糊费解。 有道是情人眼中出西施，顾四爷在李氏眼中是个好男人？！ 莫非李氏除了感激之外对顾四爷是倾心的？ 李氏随江妈妈去伺候顾四爷了，顾瑶一个人呆坐了好一会儿，努力唤起脑子里关于顾四爷的记忆……还真不多，平均下来，一个月顾瑶也只能见父亲两三面而已。 还是在给老夫人请安时碰见的。 顾四爷很忙的，忙着玩，忙着同酒肉朋友聚会，忙着去捧戏子或是花魁的场子，总之顾四爷就是没空做仕途经济，没空教导儿女，陪伴妻儿。 当然老夫人和顾清他们害怕顾四爷‘影响’了顾家下一代，便是最疼最顺着顾四爷胡闹的老夫人都尽量不让孙子们同顾四爷多接触。 有顾瑶这样血淋淋的例子在，顾湛的女儿们没一个愿意亲近他，经常躲着顾湛走，即便碰上，她们也尽量低头疏远顾四爷。 因顾瑶明艳漂亮得顾四爷几分偏爱，顾四爷只是随口提了顾瑶几句，京城已有顾瑶不好的传闻了，同顾四爷谈到一起的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 不是李氏阻止，顾瑶能同顾湛拼命，指望不上的父亲就算了，哪有这么拖后腿败坏女儿名声？ 顾瑶因太漂亮而自卑，总是想办法把自己往淡雅上打扮，可有顾四爷这几句话，她就个笑话！ 每次同姐妹们出门，她都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顾瑶的脾气尖锐任性，直到东平伯世子主动上门提亲，顾瑶得到闺秀们的羡慕，她在显摆之余，学着收敛脾气。 这门婚事就是顾瑶最值得骄傲的东西！ 她可以为东平伯世子改变自己。 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男人或是这门婚事上头显然不是如今顾瑶能接受的，她巴不得尽快退亲，但东平伯世子害了顾瑶的性命，这仇她不能不替原主报了！ 倘若顾瑶的灵魂还在，她是不是就不用穿越做顾四爷的庶女？ 虽然她对李氏有莫名的亲近和信赖，她更怀念在现代风风火火的日子。 现在呢？ 顾瑶低头看着软白的小手，年龄缩水成十三岁不说，还成了古代的庶女，同她热爱的事业和五彩斑斓的世界彻底说拜拜了。 生活在大唐……她无比的憋屈。 当世也称大唐，同历史上的大唐差了两千年，只是因为本朝开国皇帝姓李，据说祖上曾同大唐李氏沾点边，太祖改朝换代确立国号时，一拍脑袋决定用唐这个国号，风俗同开放的大唐已截然不同。 从顾瑶不多的记忆中，彼大唐是在明之后，程朱理学虽赶不上朱明严苛，但本朝官职沿用前朝，风俗礼教只比前朝宽泛一点点而已。 就这还多亏太祖是从边关起家的，太祖身上据说有四分之一的胡人血脉，坐稳皇位后举起屠刀杀了一批叽叽歪歪的文人。 一个人再强也无法同时代的洪流抗衡，何况太祖不能杀掉所有的文人。 在太祖驾崩后，太宗登基。 喜欢文学的太宗皇帝一改太祖时的高压政策，缓和同文人的矛盾，当今是太宗第四子，按说皇位是轮不到他的，但他做藩王时敢想敢做，得到不少奇人的辅佐，又暗暗得到功勋武将的支持。 在太宗病重时，他手持矫诏入宫，而后太子突然暴毙，等宣读太宗遗照时，他越过两位哥哥成了新君！ 虽有谋逆逼宫的嫌疑，不过大唐在隆庆帝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经过太祖太宗的休养生息，国库丰盈，已有盛世太平的景象。 谁做皇帝，离她太过遥远。 如今她只是一个即将被退婚的小庶女，多大身份做多大的事，即便顾瑶有着现代人的三观也没心思在当下改变什么。 她最该考虑如何报复东平伯世子。 现在她处于绝对劣势，东平伯世子有情有意，有靠山有才华，在当下身为男子有着女子无法比拟的优势，贸然去东平伯府，就算顾瑶占着道理，嘴皮子利索，打嘴炮赢了，对东平伯世子造成不了实际的伤害！ 顾瑶最不缺少耐心，也不缺少对东平伯世子一击致命的狠辣。 有李姨娘陪伴，顾四爷在庄子上过得极是逍遥自在。 顾瑶曾经眼见着顾四爷拉着李姨娘在梅林深处……顾瑶都不好意提，不过有了顾四爷的滋润，李氏到是红光满面，气色很好，腿伤也好得很快。 顾瑶亲自检查过，李氏并没有因为侍奉四体不勤的顾四爷加重伤势。 她还曾见过顾四爷背着李氏在梅林中散步。 顾瑶张大嘴巴，江妈妈暗笑冷静从容的六小姐也有被四爷吓到的一日。 “在府里时四爷也曾拉着夫人们玩过……只是先头的嫡妻不喜欢，后头娶进来的汪夫人把四爷教训一顿，田姨娘倒是愿意，然她得听老夫人的，若是让老夫人知她让四爷背着，少不得心疼四爷，管教田姨娘。” “也就是只有我娘才同他这么玩了？” “李姨娘是个柔顺的，四爷说怎样就怎样，从不见李姨娘反对规劝过四爷，至于四爷在外是不是也有过，老奴不好说。” 江妈妈觉得肯定是有过，顾四爷爱玩爱闹惯了，兴致上来能让女人爬到他头上去，当然是在顾四爷心甘情愿的时候。 顾瑶悄悄望着在顾四爷后背上的李氏。 她笑颜如花，羞涩而温柔，然李氏本该滴水的眸子始终如同镜湖一般平静。 她真是个逆来顺受，柔顺听话的妾？ 在现代她也见各式各样的女人，有妻子，有情人，她一时很难看透李氏。 顾四爷是个不中用的，顾瑶觉得生母李氏不单单是自己的责任，反而会是她的……依靠？！ ****** 京城，东平伯府占据大半个胡同，庭院深深，奢华富贵。 东平伯除了有祖上的世袭爵位外，还兼任东城指挥使的官职，在朝廷上算是颇有作为的勋贵。 往日东平伯慈眉善目，宽和有礼，极少动怒，今日他脸色铁青的进门，见到唯一的独子东平伯爵世子黄灿，脸子不是脸子，鼻子不是鼻子，“你怎么还不去顾家？同你娘又嘀咕什么？” 黄夫人看了一眼儿子，笑道：“灿儿正打算出门，可巧伯爷就回来了，若我说顾家也太不识抬举，灿儿连着去了一个月，他们愣是连门都没让灿儿进去，看着灿儿风吹日晒的，我心疼啊，顾家不是刁难灿儿，而是看不起咱们伯爵府。” “哼。” 东平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对顾家不识抬举显然也有不满，尤其是顾湛那样的人还想做他的亲家？！ 黄夫人继续道：“咱们一退再退，一让再让，倒是显得伯爵府怕了顾家，他们家顾大人不是要入阁吗？伯爷也该给他点颜色看看，省得他们胃口太大，欺负我们灿儿。” 东平伯把茶杯狠狠撩到桌上，“你以为我是陆铮？说给谁颜色看就能让人好看？！” 第十四章陆铮 东平伯世子玉面红唇，风度翩翩，儒雅端方，唇边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去年他因为对上皇上所出的绝对而名声大造，在太后娘娘寿辰上做出一首辞藻华美的诗赋，不仅得到太后娘娘的赞赏，更是被天子赞为有汉唐之风的才子。 他本身除了诗词外，也颇具有针砭时弊的才干，被当做年轻一代英才中的翘楚。 然在他或是当代英才上头有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陆铮。 黄夫人给笑容勉强的儿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嗔怪道：“咱们是不能同他相比，他被皇上惯得没边了，十五岁他就跟着广威将军出征，传说连疆场都没上，广威将军把他当做圣旨一般供在中军大营中，回京后广威将军给他请功的折子在内阁压了整整一个月，还不是阁老大学士不知该把大捷算到谁头上？” 东平伯面色稍霁，鼻息粗重。 黄夫人继续说道：“最后还是皇上传了口谕，广威将军当庭陈诉陆铮的功劳，皇上便越过内阁重赏有功之臣，敕封他为冠世侯，进而皇上又让他掌了神机营，无论他买官卖爵，诬陷忠良，还是勾结宦官，炮制言官，皇上总是对他恩宠有加。” 黄灿面色有几分诡异，是个人都羡慕风光无限的陆铮！ “咱们灿儿凭着本事一步步简在帝心，陆铮却是……”黄夫人捏着帕子，嘲讽般说道：“皇上倘若对灿儿如同陆四少，伯爷该怨恨妾身了，妾身清清白白做人，可学不来红杏出墙的……” “住嘴！” 东平伯恨不得把老妻的嘴捂上，脸上肌肉跳动，向四周看了看，都是亲近的丫头，稍稍放松了一些，低声喝止道：“提那事作甚？你是不是嫌弃富贵日子过久了？上个月安城侯的世袭爵位是怎么丢的？明面上他收受贿赂，实际上他只是收了一千两银票而已，一千两？算个屁！别说他一个世袭侯爵，就是京城六部的官员收取好处都不止这个数了。” 黄夫人打了个寒颤，显然记得安城侯女眷的凄惨，不是被发卖去了教坊，就是上吊守节，煊赫一时的安城侯彻底被抹去。 东平伯世子淡淡的回道：“父亲同安诚侯不一样，儿子也不会被陆铮抓住把柄。” “放屁！”东平伯怒视儿子，“你老子我方才在户部吃了一顿排骨，都不用陆铮出面，他派了个长随就把我……半年的军饷先划走了，这半年东城指挥下的将官只能苦哈哈的过日子，没有油水，谁肯听我的？陆铮他这是要架空我，染指五城指挥使，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户部上下早就同他穿一条裤子了！” “有安城侯血淋淋的例子在，谁敢再议论他的身世，何况他想要抓把柄还不容易？锦衣卫的王指挥使是皇上的奶兄弟，也是看着陆四少长大的，他没有儿子，早就把陆四少当半个儿子看了。” 东平伯世子摸了摸鼻子，“他还不是靠着皇上……儿子不信新君能放过他，总有他跌下来的时候，毕竟皇上再宠他，他也姓不了李！” 黄夫人连连点头，赞许道：“我儿说得是，以后总有他尸首无存的一日！别看皇子们现在对他亲近客气，将来的事可说不准，况且妾身就不信皇上能宠爱他一辈子。最近不是要立太子了吗？等储君正位，辅佐皇上，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越说越犯忌讳，册太子是你能议论的？” 东平伯爵狠狠腕了妻儿一眼，长出一口气，“以后少说陆四少是非，谁也不知陆四少何时心情不好就把人办了！” 妻儿的话自然也是东平伯所想，现在忍一时，将来看陆铮的笑话，到时候落井下石以报今日之恨！ “灿儿时常向王先生请教，明年考个状元出来，我算看明白了，皇上只信任跟着他打天下的勋贵将军，似咱们这样没有站队的人家只能走科举的路，即便灿儿去金吾卫熬着也很难靠近皇上，帝王多疑，尤其是当今……咳咳，罢了，罢了。” 当今登基猫腻颇多，最是害怕旁人学他，对兵权看得极重，就算当初有对皇上有功的勋贵将军一样少不了厂卫的监视。 东平伯不敢再说，揪着胡须道：“王先生虽是白身，编纂的书册被皇上所推崇，灿儿的前程没准要落在他身上，同顾家的婚事得尽快解决。” 没好气看了黄灿一眼，东平伯爵骂道：“色欲熏心的小子！看人家出落的漂亮就忘乎所以，要死要活非要娶回来。你娘也是惯着你，怕你有个好歹，去顾家提亲。漂亮能当饭吃？能当银子用？能让你仕途得意？当初我就说你早晚会后悔同她定亲，虽然顾家有顾侍郎在，可顾湛那性子，只能是你的累赘。顾侍郎现在管着顾湛一家，等顾家老太太去了，他还能管着顾湛一辈子？顾瑶也是个不省心的，她当初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还生死不知，不尽快把亲退了，你再娶妻也名不正言不顺。” “父亲，儿子知错。” 黄灿直接单膝跪下，朗声道：“菀宁妹妹待我恩重如山，遇见菀宁妹妹我才明白美人在骨，不在皮，红颜枯骨，才华永恒！同才华出众，品行高雅的菀宁妹妹在一起，儿子很愉悦，同顾瑶……” 眼前闪过顾瑶倾国倾城的美丽，黄灿咬着舌尖，”以前是儿子见识少，不懂得娶妻娶贤的道理，顾瑶看重儿子的身份，她没了我依然可以嫁人。菀宁妹妹忠贞刚烈没我怕是活不了，而且儿子也不能没有她。” 黄夫人心疼拽起儿子，“伯爷想要逼死灿儿吗？他已经知道错了，是顾家不依不饶，我就没听说定亲信物还能不见的，肯定是顾湛想攀上灿儿，谁不知咱们灿儿前途光明？他家六丫头不仅是庶出，尖酸刻薄，别说嫁勋贵望族，配个书生都不够格，何况她那般艳俗的相貌，不堪做东平伯世子夫人。” 狠狠挖苦顾瑶能让颜色平庸的黄夫人痛快：“顾瑶就是个做妾的命！灿儿同菀宁好好相处，跟着王先生读书，别再去顾家了，这门亲事，我亲自去同顾老夫人说，无论如何我也要让顾家把信物乖乖交出来！” 第十五章谋算 东平伯拂袖道：“当初是你去顾家提亲，如今你尽快把这门亲事推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顾湛再耽搁灿儿！” “父亲，是不是顾四爷又惹事了？” “哼，一个吃喝玩乐的窝囊废而已，还敢大放厥词，真当……真当他是个人物了，等我腾出手来，非得让他明白本爵的厉害。” 东平伯已经得到姜五爷传回来的消息——顾湛拒绝收下那对姐妹花，且顾湛在庄子上那番言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被一众纨绔子弟传遍京城。 东平伯是受了陆四少的气，谁都知晓陆四少不能招惹，对同东平伯地位差距悬殊的陆四少，东平伯气一顿也就消气了，毕竟如今他只能对陆铮陪着笑脸。 然而顾四爷算个什么东西？！ 他堂堂东平伯，东城指挥使竟是被一个纨绔二世祖轻视了，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散朝时，往日同东平伯不大对付的同僚打趣般询问，他竟是给顾湛送姐妹花？！ 最重要还被拒绝了！ 东平伯从来没有想过顾湛会拒绝那么一份礼物，其实连他刚刚得到这对姐妹花时都爱得不行，只是他想尽快退掉儿子的婚事，忍痛割爱给顾四爷。 他不是无权无势依靠兄长的顾湛，比起权力和政治诉求，美人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东平伯很看重同王菀宁，最重要是看重……看重被皇上时常找见的白衣王先生，朝中隐隐有传闻，王先生怕又是一位白衣大学士！ 将来会是皇上为大儒读书人树立的标杆。 虽然顾瑶有个在皇上跟前当差的舅舅，当初这也是东平伯没有坚决反对这门婚事的原因，李氏的嫡亲兄长是皇上的近身侍卫！ 而且他从皇上还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时就跟着的潜邸老人，据说李勇当初阴错阳差没能同四皇子一起入宫，错过皇上登基后大封功臣，据传过这两年皇上会外放李勇为大同总兵，执掌京畿一线的五万重兵。 李勇能活下来，进而跟了皇上，多亏其妹李氏去给顾湛做妾换来的聘礼银子治好了他的病，因此李勇对李氏和她所出的三个儿女极是关照。 黄灿有了更好的目标王菀宁，最近皇上对功臣勋贵也没少清洗，东平伯觉得李勇即便不被牵连，只怕也得不到重用了。 何况最近风波诡谲的朝廷上已倒下不少的勋贵武将，东平伯怕了，还是让儿子老老实实走科举安全，起码能保住东平伯爵府。 东平伯满脸阴沉，倨傲说道；“我不如陆四少，也无心针对顾侍郎，收拾顾湛还做不到？他敬酒不吃，偏要同本爵作对，本爵碾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顾湛不识抬举，但他到底是顾侍郎的弟弟，顾家老夫人的心头肉，您不必为他脏了手，就冲顾湛莽撞惹是生非的性子，就算您不动手……” 东平伯世子温柔一笑，东平伯挑起眉梢，问道：“你对顾湛家丫头还有情？” “儿子满腔的柔情都给了菀宁妹妹，在儿子心里再容不下旁的女子。” 黄灿主动为东平伯再递上茶盏，“最近一段日子，儿子给顾家面子，已是仁至义尽了，儿子不再亏欠顾瑶，您针对顾湛，总会落下口实，对父亲影响不好，不如让旁人动手，到时候顾湛或是顾家求到咱们头上，他们还不是任由父亲和娘亲随意搓圆捏扁？” 黄灿有一句话没说，顾瑶那样的容貌，他就此放手还真有点舍不得嘞。 为了活命，顾湛还会舍不得一个庶女？ 便是顾瑶的舅舅李勇都未必在意，李氏还有两个儿子在身边，女儿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 何况顾瑶被打破头的真相始终是个隐患，顾瑶死了最好，万一活下来，黄灿总不能让顾瑶吐露真相，无辜的菀宁妹妹最近半夜时常惊醒，悲悲切切啼哭补休，唯有靠他安慰才能好一些。 黄夫人得意笑道：“咱们灿儿就是个有本事的，顾湛欺人太甚，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伯爷多是大事处理，这样的小事，妾身和灿儿自会办得妥当。” 东平伯缓缓宽着茶叶，古井无波道：“你别弄出麻烦无法收拾，尽量避过顾侍郎，顾家老夫人便是闹一闹，她总不能只顾幼子不管长子顾侍郎。” “您就放心吧，儿子有分寸。” 东平伯世子温柔雅致，风度翩然，顾家敢同东平伯府硬抗，遇上陆铮呢？他们还敢向陆铮讨个公道？！ 倘若东平伯知晓大胆包天的儿子把主意打到陆铮头上，一定会亲手掐死黄灿，这些年来，嫉妒陆铮盛宠的有之，攻讦陆铮的有之，当然少不了利用陆铮向上爬或是达到目的的人。 然而陆铮依然还是嚣张的陆四少，嫉妒攻讦陆铮的人全都倒霉了，至于利用陆铮的人……连个骨头渣子也剩不下！ 陆铮用磊磊蚀骨铸就自己的威名。 连东平伯这样的老狐狸都不敢存利用陆四少的心思，刚刚及冠的黄灿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 黄灿自信的笑着，神采飞扬，与他同龄的陆铮怎么就碰不得？！ 他从未对陆铮服气过，陆铮不过是他娘同皇上偷情苟且的孽种罢了，皇上不想留下君占臣妻的把柄，早晚都要抹去陆铮的存在。 ****** 京城顾宅，富贵舒适的禧寿堂风声鹤唳，打帘子的丫鬟恭顺沉默，呼吸都尽量放得很轻。 禧寿堂内，顾老夫人头戴宝石抹额，穿着万字不断头的松香色锦缎，歪在松软的枕头上，淡淡说道：“老四是怎么说的？他何时回来？” 五小姐顾珈跪在顾老夫人面前，身边陪跪一位姿容娇媚，身段姣好梳着妇人头的女子，一身银红衣裙衬得她妩媚动人，她颜色之好碾压屋里所有的人。 便是坐在顾老夫人上手的三位贵妇在容貌都不如她。 她正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却畏惧上面的老夫人不敢发出声音，美人无声垂泪，格外惹人心疼，可惜禧寿堂中没有怜香惜玉的男人，她这番表现，换不来任何人的同情。 送顾珈回来的人一五一十把顾湛的话重复一遍，顾珈眼泪在眼眶打转，坚强说道：“祖母，孙女只是说出您心底的话，想让父亲上进而已，孙女是真真为父亲好，为顾家好，恳请祖母明鉴。” 老夫人对顾珈置若罔闻，按了按额头，“这么说六丫头醒了？！” “奴才回来时，四爷正同六小姐说话……说吃喝菜色。” 老夫人不觉任何意外，“你回去同老四说，让他赶紧把回来，别再外面晃悠了，他大哥已同我保证不再念叨他，还有就是……让他把瑶丫头的定亲信物交出来，这门婚事已经不是他能决定做主的。” 幽幽叹息一声，老夫人坐直身体，“四儿媳再派几个人跟过去，把老四常用的吃的，玩的都带上。” “是，母亲。” 一位娟秀文雅的夫人起身，眼里很快闪过心莫大于哀死的冷漠。 第十六章婆媳 顾老夫人眼见容貌娟秀，高雅矜持的四儿媳妇一时无语，一旁深知老夫人心思的圆脸婆子上前，轻轻揉按着老夫人的双腿，欢喜的说道： “六小姐没辜负李姨娘和四爷一片垂爱之心，到底是个有孝心的，不忍长辈们难过，挺过这一关。他们迟早能明白您是为他们好。” “我可不敢要老四的感激，他不再闹腾，我便烧高香了。” 口气里满满都是嫌弃，然顾老夫人眉眼中流露出的宠溺偏心谁都看出一二。 虽然顾四爷不成体统，顾老夫人也知四儿子的尿性，然最是护短的她容容不下旁人说顾湛的不是。 何况顾珈只是个老四的庶女。 顾老夫人都舍不得教训顾四爷呢。 田姨娘这些年兢兢业业侍奉老四，总要给认错态度还算好的田姨娘一点脸面，“送五小姐去败火，就按老四吩咐的先关个半个月。” 四爷可没说关这么久？！ 田姨娘提着帕子，暗暗拽了顾珈一把，哽咽道：“多谢老夫人开恩，得了这次教训，五小姐一定痛改前非，不敢不孝四爷。” “姨娘……我……” 顾珈的嘴吧被田姨娘的手堵住，她没有说错，为何满屋的人没一人主持公道？难道顾四爷不混账么？不纨绔么？不惹事生非没有担当么？还不够渣么？ 田姨娘不敢再耽搁硬是拽走顾珈。 端坐在首位大气端庄的夫人微微抿了抿嘴角，她嫁进顾家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婆婆顾老夫人对顾四爷的偏心，那真是毫无道理的宠溺着，即便是她的丈夫顾清顾大爷在外持重，回到府上也总是把幼弟当做宝贝疙瘩。 教训是教训，哪一次舍得顾四爷受一点点委屈？ 她多说一句，转过头丈夫顾清就会说，老四就是被他们宠大的，只求老四不惹下滔天大事就行，顾四爷是逗狗斗蛐蛐，还是同人喝花酒，都不叫事。 有宠爱顾四爷的长兄和顾老夫人在，换谁都不会上进的，吃喝玩乐多好，一点不用承担家族的重任，可着性子胡来。 大夫人欧阳氏下意识轻轻抚摸自己扁平的小腹，顾四爷再胡闹，在给顾家开枝散叶上却是大大的功臣，顾清四十多了，至今膝下空虚，别说传宗接代的儿子了，连个女儿都没一个！ 顾老夫人和顾清一直没有嫌弃她，其中有她娘家强势给她增添底气，也有当日为救顾清，她才小产的原因。 “老四媳妇，今儿我再多说一句，我知老四是个不喜读书的，他看也不懂你所做的诗词，听不明白你抚琴的意境，他虽是混账了一点，没弄出宠妾打你脸面的事。” 顾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慢吞吞道：“老四把后院儿女交给你，是信得过你，他的儿女们你当多上点心，以后他们中谁出息了，挣来诰命不也是给你，别只顾着做诗抚琴，就算其余你不管，总不能连你亲生的瑞哥儿也扔到一旁？” 汪夫人不动声色听着，宛若木头桩子。 人虽在，心已冷，神已飘远。 她本该自由自在的灵魂生生被鸡同鸭讲的丈夫和后宅鸡毛蒜皮的琐事生生湮灭了。 “我问你二丫头顾珊哪去了？你亲生的四丫头一大早就没了踪影，你做娘就不曾问过一句？” 顾老夫人眼见汪夫人那副被顾家委屈了样子就气闷，“以后少读点书，你还要去靠秀才是怎地？” 大夫人欧阳氏连忙起身，福了一礼道：“昨儿英国公府上让人来接走二丫头，说是英国公夫人想得紧，那会儿您都睡下了，儿媳同四弟妹商量就没闹您，四丫头顾璐……她一早去寺里替您祈福，璐丫头最有孝心，临走还给您亲手做了您爱用点心。” 欧阳氏眉间蹙着一抹暖意，顾四爷女儿中，唯有顾璐最懂事，内敛端庄，又遗传汪夫人的文雅，欧阳氏最是看好顾璐的前程。 顾璐一直对欧阳氏亲近且恭敬，时常主动去陪伴欧阳氏，给欧阳氏绣个花样子什么的，宛若半个女儿。 欧阳氏便多赞了顾璐两句。 二小姐顾珊是英国公的外孙女，一身的锋芒，生母故去后，顾珊浑身似带着刺，说话行事到是没错的，却也是锋利无比，骄傲无比，一张利嘴是不肯让旁人半分的，尤其是对继母汪氏和顾璐，怨怼起来没完没了。 有时欧阳氏都看不下去了，可四小姐从未抱怨过。 至于顾瑶……欧阳氏对她印象是最不好的，不仅浮躁任性，还很愚蠢天真。 汪夫人感激向长嫂瞥了一眼，轻声道：“过两日是佛诞节，璐姐儿说要在寺庙中念经为您祈福，祈求佛祖保佑顾家荣耀，母亲您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顾老夫人道：“璐丫头身边可跟了人？咱们这样的人家小姐出门可不能大意了，她总是往寺庙跑，咱们是知道她孝顺，外人没准还以为她同佛有缘，有出家清修之意，你得提醒她凡事不可太过，多带她出门应酬。” 汪夫人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记下了。”清高无比，淡漠无双。 顾老夫人又是一阵气闷，“都散了吧。”汪氏是她亲自给老四挑的，便是不和她心意，她也的忍着。 一众人福身告辞，鱼贯而出。 汪夫人自然同欧阳夫人走在一起，三夫人钱氏为庶子媳妇没跟过去，皮笑肉不笑道别，扶着奶娘妈妈的手离去。 整个顾家支出全靠着三老爷经营，钱氏底气还是满足的，何况她的长女是府上的大小姐，定给镇北侯的次子，钱氏腰杆子又硬了不少。 “多谢大嫂方才替我解围。” 汪夫人的声音令人很舒服，一派清清淡淡的文雅模样，欧阳氏也觉得是顾四爷亏待了这位才女，不过顾四爷相貌是好的，只是才学上同才女相差太远。 “几句话而已，当不得四弟妹一声谢，婆婆虽是偏爱四爷，但对咱们这些儿媳妇还不错，她敲打四弟妹也是为你……好” 眼见汪夫人神游天外，欧阳氏停住了口，问道：“四弟妹就打算不冷不热同四弟过下去？” “我有诗词和琴谱就够了。” 汪夫人恬淡说道：“他爱如何就如何，横竖他喜欢的我不懂，我看上的，他也未必喜欢。” 顾老夫人指着汪夫人消失的方向，“你看看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和老四亏待她了？当初我真不该给老四挑个才女媳妇！” 圆脸李妈妈知道在主子眼里四爷都是好的，惹祸也是好的，旁人看不到四爷的好，那是眼光有问题！ “我说她，还不是为她好？可惜人家不领情！”顾老夫人抱怨几句，抽出一本册子翻看两页，“一会儿你把新做好的狐狸大髦给老四送去，前两日他还念叨来着。” 李妈妈笑容可掬答应下来，轻声问道：“六小姐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 顾老夫人神色悠然：“退了也好，当初不是不好拒绝，东平伯夫人几次登门，我未必会答应。只要六丫头稍稍懂事点，她能一辈子平顺富贵，对女子来说，平顺是最大的福气啊。” 第十七章封路 在庄子上顾四爷住了几日，便心急火燎去东佛寺，顾瑶清醒后，顾四爷连明面上的借口都不用了，直言奔着老和尚养得鹦鹉去的。 不管是七彩还是九彩鹦鹉，总归是稀奇玩应儿。 “我不去！” 顾瑶频频摇头，放下手中的太祖太宗朝史书，旁边的坐上堆放着几卷律法等大部头，顾四爷连看一眼都觉得刺眼儿，“瑶瑶最近喜欢看书了？” 她到是不想看吹捧太祖太宗的史书，不想看令人生气的律法律条，活在当下，她总不能一抹黑，毕竟原主就是个小姑娘，塞了满脑子的钗环粉黛，以及幻想做东平伯世子夫人的风光。 史书传记让她明白民俗和避讳，皇权至上的年代，想要活得更好，最先做得就是了解时代习俗和宗族谱系，下床就能宅斗的人都是女主！ 凭着嘴皮子碾压敌人也是女主的待遇。 她不是炮灰已经很开心了，从未想过有女主的光环。 顾四爷不爱读书，顾瑶不会愚蠢到跟顾珈一样劝他上进，他身上的缺点一抓一大把，顾瑶看见却也懒得说，顾湛挥霍得是自己的人生，他爹娘都不管，她操那份心作甚？ “随意翻了翻，横竖也是闲着。” “闲着就该去玩，你无需考状元，读书多了不好。你不像我女儿了，同你三哥一个样子。” 顾四爷随手拿起果盘中的果子，自从顾四爷住到庄子上后，顾家往庄子上派了十几个下人来侍奉他，吃食嚼用立刻提升好几个档次。 唯一同他能说几句的女儿也将远去，顾四爷面色阴郁，往日最爱的果子无法令他满意。 “同三哥学不好吗？” “无趣！你三哥就是个书呆子，没一点意思。” 顾四爷见到儿子都躲，就怕顾瑾问他回答不出的文章，嫌弃的把果盘盖在一旁的书册上，起身道：“你不愿意去就算了。” 李氏眼里的期望满满，欲言又止。 顾瑶默默深吸一口气，“……父亲，我也想去东佛寺看看……风景。” 李氏嘴角上扬，赶忙替顾瑶披上外出的衣衫，又把小巧的手炉塞到顾瑶手上，轻声道：“别惹四爷生气，你只管跟着四爷，他说什么，你就应承什么。你三哥是你三哥，瑶儿不用读太多的书，该玩就要去玩，别太拘束了自己。” “既然同爷去东佛寺，还不快点？磨磨蹭蹭让爷等你，还耽搁爷的正事。” 顾四爷的声音极是欠扁，顾瑶同李氏对视一眼，李氏手脚麻利低头替顾瑶抚平衣领，“快些去吧，别让四爷久等。” 去东佛寺看鹦鹉是正事？！ 若不是想让李氏高兴，她才不会陪着顾四爷去办‘正事’。 最近两日她一直闷在屋子读书，已经让李氏很担心了，顾瑶也不能一下子变得太多，李氏让她跟着顾四爷，倒也不是为讨好父亲，真心想让顾瑶透透气，李氏怕女儿郁结于心，于身体不好。 东佛寺的大师佛法高深，许是能开解顾瑶，令顾瑶放弃东平伯世子，李氏以为顾瑶读书的原因是想效仿王菀宁，做个大才女。 李氏目送顾湛和顾瑶同上一辆马车，江妈妈笑道：“有五六个健仆跟着，四爷出不了事，六小姐同四爷多在一起，对李姨娘也有好处。” “我倒是不求任何好处，也做不来凭儿女争宠的事。” 李氏罕见多同江妈妈说了几句，这段日子，江妈妈虽有私心，对她颇有帮衬，对她有恩的人，她会记得： “瑶儿不指望四爷，我同瑾哥儿自会把瑶儿安排得妥妥当当。在四爷的女儿中，瑶儿最是没有读书的天分，后天再努力也做不了才女，瑶儿性情又任性，我只盼着她平安喜乐。” 李氏指望顾四爷带着瑶儿玩闹，让瑶儿的心情好一点，顾湛只有会玩这个优点了。 “老夫人使人来带话，同东平伯府的婚事怕是不成了。”江妈妈不无可惜，虽然大小姐嫁进侯府，却是个没有继承权的次子。 李氏垂下眼睑，淡淡回了一句，“他配不上瑶儿，也不是瑶儿的良配。”打伤瑶儿这笔账，她总要和东平伯算一算。 马车中，顾四爷四肢舒展且翘着二郎腿，口中哼着小曲，慵懒舒适，万事不愁，顾瑶看到马车外为生计奔波的百姓，再看一眼顾四爷，人和人的差距蛮大的，投胎的确是个技术活。 在阶级严重固话的古代，贫寒人家想要出人头地，需要付出更多。 公平吗？ 当然不不公平！ ……马车骤然停下，顾瑶胳膊被顾湛拽住，等顾瑶稳住突然前倾的身体，顾湛松开手，嫌弃的说道：“做个马车还不老实，不知你脑袋瓜子里琢磨什么，我同你说，尽早死了嫁去东平伯府的心思，东平伯世子……他看不起你爹，不给爷面子，这样的女婿，爷不会要。” 顾瑶很想问一句，顾四爷做了让人敬佩过的事？ 就顾四爷选女婿的标准，他的女儿只怕都得做老处女。 “你读再多的书，也成不了才女，东平伯世子看不上你的。” “……我是您亲生的么？”顾瑶闷闷的回道，暗暗嘀咕难怪他的儿女没一个待见他。 顾四爷抬眼道：“不是爷亲生的，爷还懒得说你，何况除了爷之外，谁能给你绝色的容貌？” 以前他经常夸顾瑶长得好看，外人都一脸看白痴看着他，顾四爷依然固执的认为当世推崇的美人没一个有顾瑶漂亮！ 明明是隆庆皇帝眼光不好，许是隆庆帝根本分不出美丑来，只是人云亦云，听身边的迂腐已没有行房能力的老臣说教女子才学至上，淡雅为美。 顾瑶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不愿同顾湛闲扯下去，马车外随从回禀：“前面封了路，说是有贵人路过，等贵人离开，才准许通过。” “这可是在京郊，这位贵人胆子够大的，莫非是皇上出巡？” 顾瑶挑起车帘向外张望，道路两边已经停满了马车和向京城运送货物的车辆，身穿布衣的百姓三一群，两一堆凑在一起，对封路的侍卫并不好奇，对封路的事也不觉奇怪。 其中有几个还满脸兴奋般眺望，寻找即将路过的贵人。 京郊的路多是平整宽阔的官道，十二匹马拉得马车都能顺利通过，哪里用得上封路？！ “皇上显少出宫。”顾四爷慢吞吞说道；“皇上出巡金吾卫随行，封路的侍卫是不是身披银甲？” 顾瑶被侍卫的银甲刺得闭了下眼睛，这队侍卫威武雄壮，是一支虎贲精锐，“那贵人是？” 远远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飞驰而来，顾四爷笃定说道：“冠世侯陆铮，太子太保领侍卫大臣，镇国公陆恒第四子。” 第十八章历史 陆铮？！ 顾瑶隐隐绰绰记起陆铮这个名字，以前从未有过交集，顾瑶只羡慕……同此时的顾四爷一般羡慕陆铮的无限风光以及泼天的富贵。 十二匹通身上下没一根杂毛的白马拉着一个硕大的车厢，前后有身穿重甲肩披猩猩红披风的侍卫簇拥，比旁人大出许多的车厢上挂着翡翠玛瑙等宝石，随着马车移动，宝石碰撞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响声。 难怪要封道，顾瑶没想到陆铮出门竟是这样大的排场！ 马车堂而皇之路过，一如坐在马车中的主人一般嚣张肆意，无拘无束。 “做人当为陆铮陆四少！” 顾四爷感慨般咂嘴，不无羡慕的说道：“陆四少又比以前阔绰了，啧啧，哎，瑶瑶，别放车帘啊，我还没没看清楚骏马的品种，前一阵听姜老五嘀咕，皇上让陆四少线先挑进贡的宝马良驹……这样的宝马看一次少一次，能给我一匹，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不爱练武，不擅长骑射，但纨绔子弟哪有不爱宝马的？顾四爷也知贡品宝马是得不到了，可还不许他看一眼，流流口水嘛。 隐隐有几道视线扫过来，显然听到顾四爷的话，顾瑶脸庞窜起两抹微红，这个爹着实有点丢人！ 车帘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顾瑶干脆睁大眸子欣赏给陆铮拉车的骏马，做出一副爱马的样子，明艳绝俗的小姑娘到是让人惊艳不已，路人暗叹哪家小娘出落得这般好？ 顾四爷探出半个身子，直到看不到陆铮的车架，才意犹未尽缩回马车，摇头道：“咱们家的马也是不错了，可同陆铮没法比啊。” “他应该是陆洪的后人吧。” “陆洪是谁？”顾四爷费解问道，“我不说他是镇国公陆恒的第四子吗？陆洪从哪冒出来的？” 顾瑶：“……” 这位比她更不知已经转了一个弯的历史，显然顾四爷就没读过正经的书，不提经史子集，便是相对好懂有趣的太祖太宗朝史书都没翻过一页。 “陆洪是太祖的好兄弟，据传是陆洪看出太祖是真龙天子，便把大王的位置让给太祖。” 顾瑶复述太祖本纪的记载，若不是陆洪父子战死，这个天下还不定是不是姓李呢。 陆洪父子皆亡，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太祖顾念兄弟情分，收陆文为义子，并赐姓李，平定天下大封功臣时封义子为世袭罔替的镇国公，后来因义子李文同太祖的女儿端福公主有情，太祖才让李文改回陆姓。 陆文只同端福公主花前月下，缠绵恩爱，既不管朝廷上大事，也不要任何权柄，仗着是太祖义子兼女婿的身份做了不少强买强卖的事，最爱金银田产。 他从不同父亲陆洪的旧部有任何的牵扯，对太祖唯命是从，他是不多的几个熬过太祖清算功臣的勋贵。 太宗登基后，外蒙叩边，因为太祖对文臣武将残酷的清洗，朝上竟是无人可用，连败七战，雄兵危及京城，逼得太宗差一点迁都，朝廷动荡之时，陆文佩戴太祖所赐宝剑上殿请命出征。 镇国公陆文是太宗嫡亲的妹夫，太宗隐隐知晓妹夫并非看起来纨绔无能，太宗同陆文密谈三日登台拜陆文为帅，把所剩不多的将士交给陆文，结果陆文大胜而归，打得外蒙联军丢盔弃甲，二十年不敢再起叩边的心思。 不过陆文在疆场上受了重伤，回京不久便一命呜呼。 太宗悲伤不已，罢朝半月，将妹夫和妹妹端福公主所出的一儿一女接进宫来，比照皇子和公主规制抚养长大。 顾四爷摇头晃脑听着顾瑶细说镇国公一脉历史，听到一个熟悉都名字，扇子敲了一下手心，“我听过陆恒，他就是镇国公嘛，皇上的表弟兼小舅子。你直说陆恒陆大人的祖上，我早就能想起来的。” 还是她的错？！ 顾瑶拿出在现代哄熊孩子的耐心，不同顾四爷一般计较，“陆大人现在是太子太保，他有今日也不全靠祖上，平定回疆，两征南疆，让镇国公一脉稳坐勋贵武将第一把交椅。” 顾四爷突然念起一首婉约的诗词，诗文中充满对佳人的思念，顾瑶一脸懵逼，诗文说不上绝佳，但不是顾四爷能做出来的水准。 “这首长相思是当今皇上写给已故元后陆皇后的诗词，即便皇上为陆皇后空悬后位三年，终究是换不回佳人入梦。” 顾四爷在一旁感慨连连，为帝后的相恋却无法白头偕老而感伤不已。 顾瑶却是扶额想着陆家同皇族的恩恩怨怨通过两代联姻已是掰扯不清了，两家早已血脉相连……更何况陆铮，他的身世足够狗血，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皇上的私生子。 皇上在陆恒出征时偷了表弟媳妇。 不过那时皇上还只是皇子，据说陆皇后就是因为陆铮的出生郁结于心，刚封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皇上对陆铮极好，现在陆铮已是冠世侯，皇上不怕旁人议论，更不怕伤到镇国公陆恒的面子。 史书上也不是没有皇上偷臣妻的事，更不是没有皇帝私生子的前例，但是没有一个私生子似陆铮这般嚣张，耀武扬威。 他就不知怕吗？ 以他的身份，以后既无法入皇陵，怕是很难葬入陆家祖坟。 古人最怕不就是没有香火的供奉或是无法入祖坟么？ 顾瑶很快随着马车重新启动而放弃脑中的念头，她自己一身麻烦，又有个纨绔成性把史书当评书听的父亲顾四爷，操心的事有很多，陆铮那样的身份，哪用得上她多想？ 以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地位差异，她连陆铮的衣角都够不到。 天空飘起雪花，寒风凌冽。 马车中，顾四爷缩了缩脖子，“瑶瑶把炭火放上，有点冷了。” 她才是大病初愈且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顾瑶已不指望四体不勤的父亲顾四爷，拿起夹子把银炭放到炭盆中，挑了挑火……突然马车再次骤然停下，比方才那次还要突然，顾瑶身体前倾，脸朝下即将撞入炭火中，哐啷，炭盆飞起歪倒，红红的银炭撒了一地。 顾四爷跺脚道：“烫死爷了，之风，之风，快进来给爷看看伤，快进来，痛死了。” 顾瑶跌坐在马车上，躲过炭盆，呆呆望着喊疼的顾四爷。 第十九章挡路 “死丫头做点事毛手毛脚的，一点不顶用，烫死爷了。” 之风爬进马车，只见顾四爷抱着脚喊疼再无往日的端方潇洒做派，四爷被炭盆烫到也会不顾风度的喊疼，至于六小姐跌坐在地上，愣愣出神好似不相信自己……自己竟会出丑？！ “让奴才看看，四爷，不忙，让奴才好好给您瞧瞧。” 他们都是顾四爷的奴才，又被老夫人提着耳朵吩咐过，顾四爷少一根汗毛，老夫人亲手剥了他们的皮！ 现在顾四爷叫得这么惨，之风心头直打鼓，顾不上六小姐，几步窜到顾四爷身边，跪下来为四爷除去烧出洞的靴子，丝绢般雪白的袜子同样被火星子溅出几个窟窿，顾四爷嫩白的脚趾头指甲翻起，脚背一片红红的烫伤。 “死丫头，真不能留你在身边，做点事都要工钱，啊，脚都烫红了。” 顾四爷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烫伤真是疼啊，恼怒指责顾瑶没用，“你去坐别的马车，快走，快走，爷看着你闹心！” 之风翻出马车中的药膏，仔细又小心替顾四爷上药，庆幸无比的说道：“还好，不大严重，四爷暂且忍一忍疼，奴才给您上药。” 顾瑶低头看着散落的红炭，倘若她以脸碰到炭盆，是不是已毁容了？ 没有女人不在意容貌！ 也没有女人愿意做毁容的蠢女人！ 之风边上药边帮顾四爷出气：“不是奴才说六小姐毛躁，这次只是烫伤了四爷，下一次六小姐再这么慌手慌脚，指不定闹出什么事。” 顾瑶眉梢一挑，她可以容忍顾四爷的指责，却不能放任之风借顾四爷的势说教她，不是突然停车，她会前倾摔倒吗？ 不是她不习惯坐马车，不习惯往炭盆加银炭，她也不至于动作笨拙而生疏。 之风说她毛躁？ 他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老古董知道什么是安全带？什么是气囊？什么是暖气么？ 她以前最差的车都是保时捷！ 之风也是因顾四爷对顾瑶的嫌弃而借机推卸责任，顾瑶可不是别人欺负到头上不敢出声的人，刚刚张口，之风被顾四爷一脚踹了个跟头，之风俊脸上满是意外诧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什么身份，竟敢指责爷的女儿？” 顾四爷好似自己受了侮辱，大发脾气：“没一点的规矩了，爷的女儿再不好也不论不到你个奴才多嘴。” 顾瑶：“……父亲。” 顾四爷整了整衣领，俊美无匹的脸庞满是冷然，气势逼得之风等一众奴才瑟瑟发抖，跟着顾四爷能得到不少的好处，然顾四爷生气教训奴才也是常有的。 “你个死奴才都能教训瑶瑶，爷的面子往哪里放？以后你是不是都能教训爷，爬到爷头上管东管西？” 原来这才是顾四爷踹翻之风的原因，顾瑶颇为不是滋味扭头，之风碰碰磕头认错，“奴才知罪，奴才知罪，纵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教四爷。” 能说教顾湛的人只有老夫人和顾大爷，而顾湛也不一定听他们的。 “哼，以后再让爷听见这样的混账话，先打五十板子再论其他。” “奴才不敢了。” 之风腆脸抱着顾四爷的大腿，踹了两下没能踹掉之风，顾四爷剑眉松缓，靠着马车壁，冷哼道：“今儿这事若是落到陆铮身上，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一众奴才包括已经跪在马车边上的车夫连连点头，诚恳的认错，叩谢顾四爷宽宏大量。 顾瑶不咸不淡说道：“您同冠世侯陆大人比？他轻轻松松甩您八条街，这是您给自己找不自在，您还是别为难您的脑子了。” 顾四爷鲠了一下，嘴唇蠕动半晌，无言以对。 正因为比不上，顾四爷才幻想自己过一天陆铮那样的日子，他不羡慕坐在龙椅上的隆庆皇帝，反而羡慕横行无忌的冠世侯陆四少。 都是排行在四，他们之间天差地别。 顾瑶没有再等顾四爷赶人，直接跳下马车，寒风吹得脸刺痛，顾瑶将脸庞埋入狐毛衣领中，冷冽的风，呼出的白气让顾瑶脑子清醒了一点，顾四爷还是那个顾四爷，纵是他踢翻了炭火盆，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没准顾四爷觉得多了个毁容的女儿太丢人，在狐朋狗友面前很没面子！ 同蠢人顾四爷再在一起，她也会变蠢的。 顾瑶向一旁下人仆妇坐的马车走去，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掩盖不了男子的呻吟，在马车前，雪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 顾瑶职业病作祟观察地上积雪的痕迹，这个男人是从山上滚下来的，难怪马车会骤然停下来。 看他浑身的伤口，顾瑶判断不是失足从山上滚落，怕是被人追杀，或是从禁锢中逃出来的。 男人听到脚步声，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到一双小乔的鹿皮靴子，努力抬起手，“救我，救我。” 以他的伤势，再加上天冷下雪，没人救治，他只有死路一条。 靴子的主人该是心软的女孩子，男人用所有的力气翻过身，面向女孩子，恳求道：“救命。” 他二十左右的年岁，剑眉朗目，鼻若悬胆，狼狈的血痕遮不住他的俊颜，苍白的面色给人以羸弱之感，很能激起同情心。 尤其是对年轻的女孩子更有十足的吸引力。 顾瑶只是稍稍停了片刻，在男人看清楚她的相貌后，顾瑶重新迈开脚步，毫无留恋向一旁的马车走去。 男人：“……” 说好的同情心呢？ 说好的女孩子心软呢？ 姑娘，你是个女孩子，知不知道？！ 顾瑶同顾四爷一起出门，顾四爷不发话，她做不了主，何况看男人的伤势就知道麻烦少不了！ 不明身份，不明原因的男人从山上滚到他们面前，顾四爷身份不顶用，有个风吹草动，顾四爷都得回顾家求援，顾瑶只是个纨绔二世祖的庶女，更是做不得救世主。 “抬到道边，给他加一个棉被。” 顾瑶轻声吩咐了一句，到底是一条人命，她没心思询问男人原因，“告诉我爹别管闲事，也别同他说话。” “遵命，六小姐。” 第二十章救人 “咦，等等，先等等。” 顾四爷同样见到马路中间的男子，因此人突然冒出来，他还烫伤了脚，本是一肚子气，顾瑶命人给他棉被，顾四爷多看他一眼，话本和戏曲里经常唱落魄书生和富贵小姐的缘分。 虽然他是爱听这些曲目，却不想他的女儿被落魄穷书生拐走，更不想多个被女儿救过的女婿！ 在顾四爷看来，沦落到被女子所救的男人都是废物！ 他绝对不会要个废物做女婿，丢不起人啊。 也不想想他在旁人眼中是个怎样的酒囊饭袋？！ 之风扶着顾四爷跳下马车，顾四爷慢吞吞，极有风度走过去，只是俊美的脸庞有几分微不可见的僵硬……顾瑶默念一声，活该！真是个要面子胜于一切的纨绔。 明明脚上有伤，还要端着爷的架子，他不受罪，谁受罪？！ 顾四爷心头也是喊疼的，面上更有富贵闲人的派头，青年芝兰玉树的俊脸令他眼前一亮，他到底还是喜欢长得俊秀的人，“你……爷是不是见过你？” 有了棉被的青年好似恢复一些体力，指望少女救命怕是没门了，半支撑起身体看过去，顾四爷辨识度很强，是京城最有名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顾四爷？” “爷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你呀。” 顾四爷突然发出嘹亮畅快的笑声，负手道：“妙极，妙极，当初你做诗羞辱爷时，爷说什么来着？” 青年宛若再次受了一万点的伤害，脸上火烧火燎难受，他真不该一头跌到顾四爷马车前，先是被漂亮的女孩子无视，施展美男计只得到棉被，……以前他只要稍稍展露笑容，多少痴情女子肯无怨无悔的付出。 好在他还得了棉被，可顾四爷的笑声比寒风更似锋利，令他难堪。 顾四爷抬脚踢了踢青年的胳膊，嘲笑道：“爷说你迟早死在你那支毛笔上，这次是得罪谁了？嗯，谁替爷报仇？爷真该好好感激他！” 当初顾湛可是被他指桑骂槐羞辱得拂袖而去，“追捧你的花魁怎么不见踪影？她们不都说你能中状元？说你是倾世的大才子？” 顾瑶抿了抿嘴角，显然顾四爷是在报仇……报得还是风月场合不敌青年受花魁欢迎的夙怨！ 父亲画风如此清奇，顾瑶觉得以后的日子只怕很精彩，而她前世的积累和经历好似对顾四爷会失效，谁也不知脑回路异于常人的顾四爷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果然顾四爷得意洋洋对之风交代，“一会儿去东佛寺，多添百两的香油钱，爷今儿高兴。” 顾四爷又踢了青年一下，嘴角一抽好悬没忍住喊出好疼，一时高兴竟是忘了他的脚有伤。 青年已是不指望顾四爷相救了，紧了紧手中的棉被，心若死灰般闭上眼眸，落雪纷飞，天地茫茫，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有棉被总能挺半个时辰，只要他们没有发现他跑掉了，应该可以等到下一个路过此地的人，毕竟这条路是通往京城的大路，不是下雪的话，行人还是很多的。 他不信自己就那么倒霉再碰上另一个顾四爷和他的女儿！ 顾四爷又狠狠嘲笑青年一顿，被之风缠着重新登上马车，青年暗松一口气，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等着吧，顾四爷，等我…… “之风，把他扶上马车。”顾四爷慢条斯理的吩咐。 顾瑶：“……” 青年：“……” 之风同样一脸蒙圈看着顾四爷，是不是听错了？ 顾四爷：“爷就是让陈小子欠爷一命，就是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陈小子是爷救下的，让陈小子感激爷，哈哈，以后谁还敢做诗骂爷纨绔无能？” 之风叫人一起抬起姓陈的小子，轻哼一句：“便宜你了。”他们一直记得当初四爷被眼前的小子羞辱得多惨，好多对四爷有好感的花魁清伶都鄙视四爷了。 那段日子顾四爷就没出过府门，直到风声被冠世侯陆四少烧了红袖坊的事压下去，顾四爷才重出江湖。 他一点都不想被顾四爷救下！ 这一段是他一辈子难以抹去的黑历史，被一个他根本瞧不起的酒囊饭袋救了，被顾四爷以德抱怨。 以后他还能在顾四爷面前挺起胸膛么？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为高升向上爬也没什么不能付出的。这些年他颠沛流离，受了太多富贵人家的冷眼嘲讽，受过太多的苦难折磨，让他嫉恨的人不少，给他帮助的人也只有几人，此后顾四爷也算是一个？想着都有点郁闷憋屈。 “他是从山上摔下来的，没准牵扯了不小的是非。” 顾瑶手搭着车帘对顾湛喊道。 陈闵之看过去时，少女清亮平静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莫名他心底窜起一股冷意，同时亦有几分释然，顾四爷除了有个才子儿子顾瑾外，还有一个冷静自持的女儿。 这是顾四爷哪位千金？ 是嫡妻英国公幼女所出的嫡长女？ 还是继室汪夫人所出的千金？ 顾湛犹豫片刻，“六丫头说得有些道理，不过你大伯也不会眼看爷被欺负，他不是要入阁做大学士了？总能帮爷解决麻烦，何况爷只是救下区区一个江南解元陈闵之，还能惹出多大的麻烦？” 顾瑶额头隐隐浮现青筋，江南解元？还只是个江南解元？ 连她这样后世来的人都知道在古代中举有多难，比高考还要困难百倍，何况又是江南文华之地考出来的解元！ 在江南竞争那么激烈的地方，能考中解元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这样的人精竟是被逼得只能从山上滚下来，想来是碰见极是辣手的事了。 顾瑶都不敢说能一定不被江南解元算计了，顾四爷到底哪来的底气救下区区江南解元？ “升官不就是为家里人过得更好？不受欺负，享受富贵么？”顾四爷理直气壮道：“大哥若是连这点小事都管不了，还做得什么官？！” 顾瑶：“……大伯父若是听见了会不会……” 掐死幼弟顾四爷，老子升官绝不是为顾四爷！ “瑶儿说什么？爷没听清？” “……您高兴就好。” 顾瑶甩了帘子，绣着蝙蝠帘子晃悠了两下，顾四爷道：“这丫头到是同爷挺像的。” 最让顾湛满意得是顾瑶不会似妻女说个不停，不她们的话，他仿佛犯了多大错似的，要不就露出嘲讽鄙夷，他长了眼睛自然看得出女儿们都不怎么看得起自己，把自己当做笑话和包袱。 陈闵之轻声喃咛：“我没看出来哪里像。” 她就是和东平伯世子有婚约的顾六小姐？被京城传为最像徒有其表的顾四爷庶出千金？ 第二十一章作画 东平伯世子有眼无珠！ 陈闵之见过王菀宁，她再有才学始终不如顾六小姐沉稳的眸子。 闻名不如见面，人言不可信，顾六小姐绝非不上档次的花瓶美人，她不仅有精致明艳的美貌，还是个有内秀的。 被称赞的顾瑶在做什么？ 生闷气！ 同在一辆马车中的婢女和随从一个个缩在角落中，不敢同气势十足且不苟言笑的六小姐搭话。 汪氏嘴上答应给顾四爷派奴才过来，转瞬便沉迷于诗词乐曲中，把顾四爷彻底抛到脑后，横竖没她照看，顾四爷也少不了人侍奉，她何必再为不懂自己的鄙俗无能男人费心？ 一切有顾老夫人和长嫂欧阳氏操心就够了。 顾老夫人是真疼幼子，知晓他喜欢鲜嫩的颜色，把调教好的一对二八年岁的婢子给顾四爷送了过来。 当这对婢女被送来时，顾瑶还以为李姨娘会有点别扭和膈应，李姨娘大方且含笑把女婢放到顾四爷身边，丝毫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有了婢女侍奉，李姨娘也会继续照顾顾四爷，却也把琐事交给婢女，不再亲自侍奉。 在庄子上时，李姨娘整日都可以陪着顾瑶，只有在顾四爷特意使人叫她时，她才去到顾四爷身边。 当时顾瑶整个人都不怎么好，李姨娘同她原本观念中的古代女子相差太远。 凭着不多的记忆和旁敲侧击从李姨娘口中打听到的顾四爷后院女人状况，她感觉好似顾四爷的妻妾都是不知吃醋争宠为何物的女子。 无论是顾四爷的继妻汪氏，还是妾室李姨娘，田姨娘之流，她们对顾四爷受用同房丫鬟还是去外面鬼混都是无动于衷的。 也只有田姨娘有时争争宠，说上几句拈酸的话。 到底是女人们对顾四爷心灰意冷懒得吃醋，还是顾四爷有福气碰见的女人都是大度贤惠的？ 顾瑶看得出新送来的婢女暂时没有被顾四爷破身，在妻妾成群的年代，顾四爷并未似外面所传得那么饥不择食阅女无数！ 至于汪夫人和田姨娘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只有顾瑶亲眼所见才能解开疑惑。 顾瑶从靓丽娇俏的婢女身上移开目光，现在不是操心她爹有几个女人的小问题，摆在顾瑶面前得是前面那辆马车中，人精江南解元陈闵之和只要面子没有智商，情商也不高的顾四爷在一处！ 这不是把沾上毛等于猴同一个二百五放在一起？ 万一顾四爷好奇探听起陈闵之的遭遇，或是被陈闵之利用了怎么办？ 只要她还是顾瑶，就摆脱不了顾四爷女儿的身份，顾四爷倒霉，她同样得不到好处。 不怪顾瑶思虑太重，实在是顾四爷没给过她任何信心。 从陈闵之的狼狈可以推测，没准这是一桩大案，解元遇难一般人都能想到科举，隆庆帝对科举极是重视，然而每次科举都少不了……徇私舞弊，没有爆出来，自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旦直达上听，仕子们闹事，隆庆帝的屠刀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留情。 “停车。” 顾瑶高喊一声，冷着一张脸跳下马车，她根本不想见把自己赶走的顾四爷，可是她还得厚着脸皮凑上去，真是……没有面子啊。 呸，她何时也同顾四爷一样好面子了？ 明明她只是顾四爷的女儿，却操着顾四爷长辈顾老夫人和顾大爷的心，顾瑶快跑几步赶上前面闻讯也停下来的马车。 车帘掀开，之风先露出半张脸，看清楚跑过来的人后，问道：“六小姐有事可以让婢女过来，扬风搅雪的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到是挺有规矩，可也摆明不让顾瑶上马车。 以为她要赖上顾四爷？ 顾瑶心头有一股无名火窜到头上，自己这是为谁？“你让开，我同……我爹说话。” “四爷正在……” 顾瑶暗暗发誓，若是顾四爷再赶她离开，她就……就…… “是瑶儿？！之风，让瑶儿上来。” 之风：“……” 他再一次领教四爷的善变和健忘。 “六小姐请。”之风伸出手，顾瑶却是自己撑着马车利落的翻身而上，之风讪讪一笑，尴尬般放下手臂，六小姐真像四爷，脾气都不小呦。 没上马车前，顾瑶想过无数种顾四爷和陈闵之的状况，重新踏进马车，顾瑶愣住了，这是个什么状况？ 陈闵之抱着棉被缩在角落中，微微低着头，如丧考妣，精明干练，儒雅风度全无，犹如一只被人欺负无法反抗的落水狗让人心疼。 而顾瑶担心被陈闵之欺骗利用的顾四爷正兴致盎然的……作画？！ 在顾四爷面前铺笔墨，宣纸上已有完成大半的画作。 “瑶儿来看看爷画得像不像方才一身狼狈，满身伤痕祈求活命的陈闵之？” 角落中的陈闵之再次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把俊脸彻底埋入胸口，顾瑶感觉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陈闵之宁可死了也不要同顾四爷待在一辆马车中。 “这这幅画可是爷最近一年画得最好的，没想到爷竟是擅长画人，啧啧，赶明儿爷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咱们府上。” 陈闵之瞥见少女嘴角抽搐，有几分茫然和恍惚被等不到回答的顾四爷硬是拽到身边，欣赏起画作。 她应该是怕他利用算计顾四爷才特意跑来的，陈闵之心说，六小姐太高估自己了！ “很像陈闵之从山上滚下来的样子吧。” 顾四爷见女儿神色有点不对，暗道莫非顾瑶因可怜而对陈闵之生出好感？ 这可不行！ 陈闵之连他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护住妻儿？ 何况陈闵之是寒门子弟，几乎没有家族的根基和兄弟们的帮扶，陈闵之不是他顾四爷上有母亲和大哥庇护，可以靠祖宗吃饭。 同时他不得不承认陈闵之会读书，张口经史子集，闭口子曰圣德，这些他不懂也不想听，顾瑶同他最像了，嫁给这样的丈夫，她怎能受得了？ “还要再加上几笔。” 顾四爷提起毛笔修饰画作，浓浓的几笔，让画作中尚有几分清俊的陈闵之变得更落魄狼狈，隐隐还有几分只能等人相救的无能。 顾瑶：“……您画得不错，很像当时的陈公子。” 单以简单人物画，顾四爷画得挺好。 顾瑶欣赏不了太有艺术性的画作，毕竟她在现代也不是个大画家，对国画研究更少，说顾四爷画得不错，倒也是称心诚意的，甚至还多了几分钦佩，顾四爷还会画画呢。 顾四爷笑容绽放，很少有人夸他画得好，汪氏总是说可惜了珍贵的笔墨纸砚。 顾四爷抓起陈闵之的手，道：“把你名写上，虽然一首诗词表达不出爷对你的救命之恩，不过你非要做诗感谢的话，爷就勉强收下吧。” 第二十二章针对 她总算明白在现代时总是有人说一万头槽马奔腾而过是何感觉了！ 顾湛顾四爷其实是个天才！ 如顾瑶思维正常的人既是承担风险救下江南解元陈闵之，总要得到陈闵之的感激，可顾四爷这是主动让陈闵之厌恶且怀恨在心么？ 但凡要脸的人都不会主动提出讨好好处，何况顾四爷并非为好处而求陈闵之在画作上提诗，他想把这幅陈闵之落难图连同诗词一起宣扬得整个京城都知道！ 根本就是想落陈闵之的面子。 凛冽寒风吹动马车窗棂呼呼作响，陈闵之仿佛被寒风重重扇了几个耳光，俊脸僵硬，身躯也不会动了。 他甚至向顾瑶投去求助的目光，快来一个人管管顾四爷？！ 顾瑶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不错神盯着顾四爷看，奇葩啊，奇葩，自然没见到陈闵之投过来的目光，其实就算是见到了，顾瑶也不会多管闲事，反而期盼着顾四爷还能做出奇葩的举动。 “瑶儿说爷请个书生编写一套评书如何？专门在酒肆茶楼中宣讲，就叫风雪中顾四爷义救陈解元，说，陈解元狼狈被人追得上天入地无门时，顾四爷宛若天神下凡救下濒临死地的陈闵之，还要说明陈闵之叩拜爷，嗯，再加上陈闵之痛哭流涕向爷忏悔往日对爷的轻视污蔑，他非要报答爷的救命之恩，爷却挥一挥衣袖，言道，小事一桩！汝不必放在心上。” 大有尔等凡人，在顾四爷面前都是渣渣的气势。 顾瑶：“……听得出您经常去茶馆酒肆。” 不是有过听书的经验，未必能说出顾四爷这番跌宕起伏的话来。 顾四爷得意笑道：“整个京城茶楼酒肆就没有爷不知道的，谁家茶水好喝，谁家酒菜做得好，都在爷心中，过几日回京后，爷带瑶儿去望月楼听书品茶，望月楼的杏仁酥比上次皇上赏给你大伯的点心还好吃呢。” 陈闵之拳头堵着嘴唇轻咳两下，隆庆帝赏给顾侍郎点心代表盛宠，不是拿来吃的，这话若是被御史言官们听到后，少不了弹劾顾侍郎一通。 “我记得……那份赏赐不是供给了列祖列宗么？” 顾瑶记忆中有这一段，那也是隆庆帝对顾侍郎不多的恩赏，顾家的爵位三代而斩，顾老侯爷去世后，顾家再无爵位。 隆庆帝只赏给勋贵近臣的赏赐许多年不曾见过了，当时顾清顾侍郎高兴坏了，顾老夫人也是笑容满面，并带领顾家上下去宗祠告慰祖宗，亲手把御赐的点心供奉到灵位之前。 若说顾老夫人除了宠溺顾四爷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就是盼着顾家重新得个爵位，哪怕子爵也成。 可惜顾清顾侍郎虽然勤勉，也即将迈入仕途巅峰入阁，爵位始终没有踪影，毕竟非军功不得封爵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的铁律，同夺回辽东为王并列刻在金銮殿门口。 只要上朝的大臣都能看到！ 即便隆庆帝偏爱陆铮，镇国公为长子请封世子后，隆庆帝也没直接封他爵位，而是等到陆铮在疆场历练一番，取得大胜后才封的冠世侯。 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李家子孙，谁都无法违背太祖的铁律。 顾湛摸了摸鼻子，“不要在意细节，重点是望月楼的点心能让你吞掉舌头。” 顾瑶到底是现代人，对皇帝少了古人那份天生的敬畏，顾四爷偷吃也挺有趣的。 不过顾瑶还是看了一眼角落里神色恍惚的陈闵之，淡淡说道：“我觉得是祖宗托梦告诉给您的，陈公子以为如何？” 陈闵之：“……是托梦，托梦也挺好的。” 他能说什么？ 他又敢说什么？ 明艳的少女虽是嘴角微扬，眼神却满是警告，好似外面有一点点此事的风声，就是他泄露的。 “我父是顾家嫡脉子孙，一向甚得祖父疼爱，祖父时常入梦。大伯父步步高升，难免有小人嫉妒，然大伯父刚正廉明，政绩斐然得陛下倚重，区区无凭无据小人之言只会贻笑大方，落得被世人嘲笑的下场。” 顾瑶好看的眼线中流淌出侬丽风情，缓缓说道：“陈公子乃是当世公认的君子，想来不会做下小人行径，引人诟病。” 陈闵之点头表示明白，被顾瑶压制有几分不是滋味，开口道：“令尊当不负顾老侯爷时常入梦的教诲，顾老侯爷文韬武略有祖上之风，若不是病故太早，丹书铁券未必得不到，顾老侯爷是希望顾家子弟能延续祖上荣耀。” 明里称赞顾老侯爷，实则指责顾瑶胡言乱语，顾四爷根本就没梦到过顾老侯爷！ 顾瑶面不改色扫了陈闵之一眼，确切说陈闵之用于取暖的棉被，陈闵之也是要脸的，手中的棉被还是顾瑶给的，他堂堂江南解元竟是同少女怄气？！ 又是一段黑历史。 “陈公子非顾家子弟，不知晓祖父对父亲的期望。” 当然顾瑶也不知顾老侯爷的心思，强辩道：“外人始终是外人，陈公子切勿因自己急于光宗耀祖，仕途显贵就揣测旁人，世袭爵位未必就比子孙平安重要，仕途险恶，宦海艰辛，疼爱父亲的祖父更愿意……见到他功利心少些。” 把用功读书的陈解元说成功利心重，而称赞纨绔的酒囊饭袋顾四爷是真正的目下无尘，眼里没有功名利禄的洒脱之人。 这张嘴真是厉害啊，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 她就是做这行的，颠倒是非黑白也不是没做过，脸皮早就锻炼出来了。 陈闵之静下心想了想心头多了一团火气，冷脸：“到底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顾小姐看不起寒门学子，嘲讽我们寒门子弟始终不知显贵侯爷的心思，你别忘了太祖在未坐天下之时也只是个戍边的裨将而已。” “陈解元的意思是太祖皇帝非大唐李氏皇族之后么？” “……” 陈闵之鲠住了，恍然想到太祖自称是大唐皇族嫡脉来着，在得了天下后，太祖还专门去长安故地祭拜过祖宗，曾大修大唐皇帝的陵寝。 只是太祖的面子工程而已，谁会一直记得？ 他不是顾四爷，需要通读注解很多的经史子集。 顾瑶眸子漆黑，说道：“只有自卑的人才会总认为勋贵显贵的人看不起自己是因为寒门出身，陈公子忘记太祖的出身李氏皇族，同样忘了太祖曾说过，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民间也有句话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陈闵之有被少女教训的感觉。 “加油吧，陈解元，我看好你。”顾瑶声音清脆，含着期许的笑容：“寒门亦可崛起。” 第二十三章仁义 明艳绝俗的少女流露出鼓励期许，任何男人心底都会涌起一股豪情万丈的感觉，不可辜负美人恩情。 饶是陈闵之对少女有着一丝忌惮也难免心脏露跳一拍，顾六小姐有摄人心魄的美，他的心智坚韧但达不到官场老狐狸的程度，尚未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冲动。 顾四爷佯装咳嗽，把顾瑶半边身子挡在自己伟岸身躯之后，陈闵之腼腆般笑笑，方才他竟是看呆了去！ 身为男子又在风月场合混迹多年的纨绔子弟若问他朝政大事，顾四爷懵懵懂懂不甚清楚，若是风月情事，他很少有看走眼的。 陈闵之未必钟情顾瑶，被顾瑶容貌还是什么特长吸引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对顾瑶存有好奇的心思，男子对女子另眼相看且好奇是一切姻缘的开始。 不管别人如何说顾瑶是草包美人，顾四爷始终认为顾瑶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对男子的吸引力足够大。 陈闵之拱手道：“多谢顾小姐提点，在下定当谨记于心，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下力争在官场闯出一片地，为民做主，为君分忧，光宗耀祖……让寒门崛起。” 身为江南解元，陈闵之就没想过春围会名落孙山，他必然踏入仕途，而且这次恩科的状元，他也是热门之一。 据说连隆庆帝都听过陈闵之的名字，他进京多日，又是文会，又是拜见鸿儒，写文章传遍京城，才名早已彰显。 顾四爷冷哼道：“你小子有如今的名声还有爷一半功劳！” “当日是在下孟浪，人云亦云，以为顾四叔是……着实是在下不对，误会了顾四叔的品行，以后……以后顾四叔所到之处，在下定退避三舍。” 陈闵之一脸感激，即便认错也是坦荡君磊落的君子。 单冲他这份能屈能伸的韧劲和脸皮，顾瑶相信陈闵之将来一定能在官场上熬出头，他比那些学富五车倨傲清高的才子强得太多，也比那些耿直刚正不懂迂回的仕子多了圆滑。 陈闵之这样的人才能在官场上步步高升，如鱼得水。 “别乱攀干系，爷从来没你这般没用的大侄子。” 顾四爷口气能把陈闵之撅个跟头，顾瑶拖着下颚笃定这辈子顾四爷只能做个二世祖了。 顾四爷前半生靠顾老夫人和顾清，后半辈子嘛，许是真要依靠儿女们了。 陈闵之面不改色，笑容越发谦和，“还请四爷示下，该如何称呼您？” “自然是……”顾四爷扭头问道：“瑶儿，你说陈小子该如何称呼爷？” 顾四爷期盼顾瑶能同自己有默契，以前他就觉得顾瑶在吃用上同自己相似，就冲顾瑶方才教训陈闵之那番话，女儿给他长脸啊。 倘若能同他默契更足一些，顾四爷在顾家也不至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顾瑾同样让他很有面子，但是他最怕顾瑾拿着文章请教自己。 他因继妻汪氏的才名，在外时常被人逼着作诗抚琴，又因嫡妻出身功勋贵胄的英国公府，出门溜溜马常被人邀请比试骑射箭法。 每一次顾四爷都是落败，其中酸涩无法同妻儿言说。 他也是要脸好伐。 顾瑶淡淡说道：“若叫恩公有点太俗了，同父亲通身的气派不符，何况父亲救陈公子本也没求回报，当是义气为先。” 顾四爷满意缕着打理得很好的短须，嘴角高高扬起，做高深之状。 陈闵之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恍然暗赞顾瑶着实高明。 不称呼顾四叔，不叫恩公，证明顾家同陈闵之只是萍水相逢，陈闵之别想借此机会攀附顾四爷……主要杜绝他攀附顾侍郎，毕竟顾清现在还是吏部侍郎，管着三品以下官员的官帽子。 就算陈闵之高中状元，他也只能从七品官做起，少不了同顾侍郎打交道。 而且吏部尚书早已被顾清架空，只是在尚书位置上颐养天年罢了。 还有更深层一层的意思是顾四爷随手帮了个陈闵之，至于陈闵之为何会狼狈滚下来，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顾四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陈公子不如称呼义薄云天顾四爷？！” “……” 义薄云天？顾四爷配用这四个字吗？ 就算拍顾四爷的马屁也不至于没有下限，若是顾瑶见到皇上又该如何拍马屁？ 顾四爷抚掌笑道：“好，好极了，义薄云天再适合爷不过了。”顺便拍了拍顾瑶的肩膀，慈爱道：“瑶儿懂得为父啊。” 顾瑶：“……您喜欢就好。” 稍稍从顾四爷的手掌下移开肩膀，她真不想懂顾四爷，这会让她有种同顾四爷智商相当的挫败感。 可是她不这么说，万一被陈闵之攀上来怎么办？ 别以为笑若暖阳，眸子清澈，磊落有礼仿若君子的陈闵之就是真正的君子！ 顾瑶本是顺从李氏的意思出门散心的，可这一路上，她比在庄子上心累一万倍，暗暗决定以后再不同顾四爷一起出门了。 眼不见为净，她看不到就不会为顾四爷操心，就算顾四爷惹下麻烦，完全可以回顾家找顾清和老夫人嘛。 顾四爷因义薄云天四个字，身子都轻了几两，抬手甩给顾瑶两张五十两银票，“拿去，拿去，买点你喜欢的，吃的，玩的，带的都可以。” 顾瑶呆滞般看着手中的银票，合着她只值得一百两？ 顾四爷高兴随手赏人银票封红，可总得分对象吧，顾瑶是他女儿，好不好？ 换个脾气倔强的女儿能把银票扔顾四爷脸上。 顾瑶笑盈盈道：“我正缺银子使，多谢您了。” 顾四爷见顾瑶屁颠屁颠收下银票，并妥当放好，笑得更加开怀，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同儿女们相处的方法……以前他给儿女们银票，他们总好似受到屈辱，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下。 “陈闵之。” 突然顾四爷唤醒正替顾瑶心疼的陈解元，把沾满墨汁的毛笔塞到他手上，催促道：“前面有客栈歇脚的地方，你也该下车了，快点给爷写诗，爷还得找人传唱，同你耗不起，记得要写叩谢义薄云天顾四爷！” 陈闵之瞥见笑容绽放的顾瑶，莫名心情上扬几分，提笔一挥而就。 第二十四章机缘 刻着顾家标识的马车只在简陋的客栈门口稍停留便直奔东佛寺而去，重新修缮的东佛寺的香火虽然比不上京城鼎盛的寺庙，然因太后娘娘信佛，隆庆帝又是个大孝子，宣扬佛事，佛教鼎盛。 东佛寺的主持佛法高深不说，还给有缘人算卦测问富贵前程，据说很是灵验，因此往来东佛寺的人日渐增多，在东佛寺山脚下形成一个不大的村镇，酒肆客栈共给香客歇息用饭。 顾瑶挑起车帘向后方张望，陈闵之一脸懵逼，孤单的裹着棉被站在风雪中，显然陈解元精明的脑子万万没想到顾四爷真敢……真敢在他提写完诗词后一脚把他踹下马车！ 以后顾四爷再做出格不是正常人做的事，顾瑶都不会再意外。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陈闵之不是刺秦的荆轲，但此时他裹着棉被的样子着实好笑，陈闵之同样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隐隐约约见到浅笑明艳的少女，默念：“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他好像又被顾瑶算计了！ 忘记太祖的名言名句和太祖对祖宗的供奉可比顾四爷偷吃皇上赏赐的点心影响更大，毕竟隆庆帝对其父太宗多有不满，然对太祖是极为推崇的，据说太祖曾在隆庆帝降生时，说这是大唐的圣孙！ 双方都有把柄，他的把柄更大，自然不敢多说一句顾四爷的不是，又有他亲笔所提的感谢诗词，一旦他同顾四爷对上，旁人一准会说他忘恩负义，非是君子所为。 他还要不要名声了？要不要科举？ 不仅不能针对顾四爷，还要对顾四爷礼让三分，一床普通棉被和一段让他呕血的路程，他以后怕是要多多照拂顾四爷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顾四爷怎么生养出个心眼多的丫头？ 顾瑾，他也是见过的，不似顾瑶……让人气不得，爱……陈闵之眸子沉寂下去，甩掉脑子里莫名念头向客栈走去，摸了摸袖口中的银票——义薄云天顾四爷见他穷酸，特意给了他一个打赏下人的封红！ 换个心胸狭窄的读书人得嫉恨顾四爷一辈子，陈闵之自觉不能让顾瑶看不起，他要向顾瑶证明，寒门也能出真正的骄子！ 他不得不说顾四爷真是出手大方，是个有银子的阔少，里面的银票足够他在客栈养个十天半月，养好一身的皮外伤。 陈闵之刚刚踏入客栈敏锐感到气氛不大对，莫名有股令人喘息不过的压抑，他立刻转身退出，能顺利中解元，明哲保身深深刻入他的骨髓中去，按照文雅点说法是君子不立危强之下，他绝不会狂妄得罪惹不起的人。 当日写诗词嘲讽顾四爷，那也是因为顾四爷……好欺负而已。 即便有顾侍郎做靠山，陈闵之相信顾侍郎绝不会为在风月场合争风吃醋的顾四爷出头的。 何况顾四爷只凭着风度和容貌就让花魁们趋之若鹜，着实让才子们心生难言的嫉妒，陈闵之当日也算是为才子们出了一口恶气。 陈闵之身后突然出现两位身穿盔甲的侍卫，腰间斜跨着宝刀，陈闵之一时进退不得，“在下不知尊驾在里面，打扰尊驾的兴致，还请行了方便，在下尚有要紧的事……” “我们侯爷正缺个陪酒的人，见你也是读书人，请你喝一杯水酒。” 侍卫扯出一个微笑，却是比狠厉更让陈闵之心寒，这是遇见了哪位煞星？顾四爷，你到底把我放在哪了？ 陈闵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你们主子是？” 当街拉人陪酒的做派，这位侯爷许是同顾四爷有得一拼，不似正常人，满朝勋贵中有这样一位侯爷么？ 单看随行的侍卫，不似顾四爷能比的。 侍卫冷漠道：“侯爷没有交代，我不敢提侯爷的封爵。” 说着话，侍卫的手已经暗示般打放在腰间的刀柄上，陈闵之瞳孔微缩，毫不怀疑他一旦拒绝，眼前的汉子能拔刀宰了他，哪怕他是江南解元在侍卫眼中也如同蝼蚁。 随行的侍卫尚且如此，里面的主人侯爷岂不是更是无法无天？ 莫名陈闵之脑海中出现一个名字，横亘在天下所有英才之上的名字——冠世侯陆铮。 才冠当世，勇冠三军是隆庆帝给陆铮加冠时御笔亲提的，就刻在给陆铮的丹书铁券之上。 若客栈里真坐着那位爷，这许是他的进阶之梯。 人同人差距不大，会有嫉妒比试的心思，一旦差距遥远，骄傲如同陈解元也只会臣服而生不起其他念头来。 陈闵之把盖在身上的棉被放到客栈门口，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顾四爷虽是胡闹，但也没吝啬外伤药，身上的衣服还染着血迹，处理过的外伤却也不再流血，他得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给陆四少看，对今日同冠世侯的相遇多了几分期待，同时对顾四爷存了一分的感激。 若没有顾四爷那一脚，他哪会碰见相见都见不到的陆四少？更别提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了。 侍卫在陈闵之重新踏进客栈后，瘪嘴道：“不愧是读书人，心眼儿就是多。” 他才说了几句话？ 那个落魄的文人好似已经猜出主子了。 ****** “哈哈，哈哈哈，这首词写得真好。” 顾四爷捧着陈解元落难图放声大笑，那嚣张，那得意劲头仿佛顾四爷捧着得就是金山银山。 顾瑶移开目光，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陈闵之能力不怎样，今日被人追赶得落荒而逃，狼狈不堪，可他的字挺拔有神韵，诗词更是写得好。” 顾四爷硬是拉顾瑶一同欣赏，顾瑶见到一脸求知己的顾四爷，莫名说不出泼冷水的话，在现代同熊孩子同二世祖接触多了，已把她精神锻炼得无比强劲，默念一句哪怕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都有闪光点： “您说得对，字好，诗词更好。” “哈哈。” 顾四爷笑容又高亢了几分，之风在一旁探头看了一眼，陈闵之的字体没有变，当日陈闵之写诗欺辱四爷时，四爷可是说他的字比狗爬都不如，诗词是驴唇不对马嘴，狗屁不通！ 第二十五章乞丐 义薄云天顾四爷真够善变的。 之风暗暗腹议一句，嘴上却很甜挑拣顾四爷爱听的话说，到底侍奉惯顾四爷的人，知晓他的喜好，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说出来，然并没讨得顾四爷欢心。 顾四爷一门心思同顾瑶说话，丝毫不在意顾瑶的冷淡，反而觉得这是小女儿的小别扭，鲜活而可爱。 “瑶儿这样挺好，不用学那些个繁文缛节，不用理会琴棋书画等才学，那些个淑女一个个同木头似的，笑不露齿什么的，没趣得紧。” “您怎知她们没趣？”顾瑶故意问道：“她们许是对心仪的人不会似您所言那样无趣。” 对对没有任何才学素养的顾四爷，宛若对牛弹弹琴的纨绔子弟，才女没有拂袖而去已算是很有涵养了。 在现代有多少桩婚姻就是因为男女双方彼此兴趣爱好不一样而离婚的。 本该相亲相爱的夫妻无论是才学知识，兴趣爱好等等都不在一个频率上，对彼此是一种折磨，毕竟夫妻是要朝夕相伴的。 顾四爷觉得才女淑女是木头，才女也不会看上酒囊饭袋。 “爷怎会不知道？次辅的小孙子孟达算是才子了吧，他的诗词和字比东平伯世子都强。” 之风心头一颤，小心翼翼看向顾瑶，自从六小姐同东平伯世子定亲后，六小姐最是听不得旁人比东平伯世子强，她对东平伯世子维护得紧，谁说东平伯世子一句不好，哪怕是四爷怕是都少不了六小姐一顿恼怒。 然而此时的顾瑶静静听着，俏丽脸庞没有任何恼意，之风暗暗称奇，六小姐变得有点深不可测，同……四小姐到是有几分神似了，是不是大病一场后的人都会有所改变？ 自从去年四小姐落水后越来越爱往外跑，同二小姐交锋再也没败过，而且在老夫人面前也不像以往总是争宠，对老夫人疏远上许多，倒是同欧阳夫人亲近不少。 顾四爷牙根就忘记顾瑶同东平伯爵世子黄灿这段孽缘，也不曾担心女儿因为提起黄灿而不好受，自顾自的说道： “上次他同爷一起喝酒时，他喝醉了，拉着爷的衣袖说羡慕爷呢，他还说整日面对才女淑女累得慌，倘若猜错才女的心思，才女便冷着一张脸，念叨什么没有默契。冷着一张脸自顾自抚琴吟诗词，不是木头是什么？没一点情趣，比不上明艳的女子有趣。” 顾瑶：“……他说羡慕您？” 在记忆中次辅的小孙子孟达在文坛的地位很高，被称为诗词大家，写了不少篇传唱天下的诗词，有小诗仙的雅号，其祖父又是当朝次辅，孟达要名有名，要地位有地位，受人追捧，可孟达却羡慕酒囊饭袋顾四爷？ 在顾瑶怀疑的目光令顾四爷有几分不悦，这还是自家的女儿么？竟是怀疑他说谎？ 顾四爷反问：“爷哪里过得不好？孟达羡慕爷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顾瑶：“……” 她竟是无言以对，单以享受来说，顾四爷到是挺令人羡慕的，任何人的才学都不完全是天生的，还需要后天努力，孟达有今日的成就自然而然要下过一番苦功夫，世人和家族对他看重，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而顾四爷……若是热心仕途经济，那还是顾四爷么？ 顾家对顾四爷的要求已经低到随你吃喝玩乐，不得罪惹不起的人就行的地步。 “爷同你说，男人都是酒后吐真言，你若是想听真话就灌醉他们，只有酒醉，他们才能肆无忌惮说出心底的话。” 顾瑶认真倾听的模样完全取悦了顾四爷，一直很想教养女儿的顾四爷在顾瑶面前大谈如何降服男人。当然有些混账话，被顾瑶忽略了。 顾四爷说得口干舌燥，顾瑶微翘起嘴角好似给了顾四爷极大的鼓励，无论是顾家还是在外，顾四爷很少有教导别人的机会，越是没有机会，顾四爷越是想要把自己的‘人生感悟’说给女儿知道。 以此证明他不是无能的废物！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顾瑶虽是笑着，状似认真却被顾四爷的某些理论雷得不轻，不过是她以前的耐心让任何人察觉不到罢了。 “您喝点茶水，润润喉咙。” 顾瑶主动为顾四爷倒了一杯的茶水，顾四爷难得享受起女儿的孝顺，今日的茶水格外的甘甜： “以后爷再同你讲讲怎么能迷住男人，爷同你说，你可以没有才华，但绝不能折损你的美貌，别信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的屁话，你不知道你盛装打扮有多美，那些个说你不学无术的人一直偷偷打量你，哼，一群虚伪的伪君子，看美人都不敢大大方方的看，也不敢承认瑶儿的美貌。” 顾四爷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他们到底有何理由看不起爷？起码爷敢承认喜欢肤白貌美的美人！” 顾瑶再次无语，顾四爷总能把话说到面子上去！ 马车在东佛寺山脚缓缓停下，车夫道：“四爷，到了，上山的路走不了马车，外面风很大，四爷和六小姐多加一件衣裳。” 之风忙侍奉顾四爷穿戴整齐，顾四爷直接下了马车，顾瑶只能自己穿上外袍，拿着李氏给的手炉，天生谨慎的性子让顾瑶又仔细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外面传来顾四爷不耐烦的催促：“瑶儿，快点。” 亏着顾瑶从未指望过父亲有过关爱宠爱，要不得被顾四爷伤得体无完肤。 她大病初愈陪着父亲出门散心，顾四爷方才还一副慈父的样子，转头就嫌弃她下车太慢，若是有玻璃心还不得碎一地？ 下了马车，顾瑶见到身披鹤裘的顾四爷果然是一脸不耐烦和嫌弃，“下次再这么慢，爷不带你出门了。” 顾四爷一派富贵人家爷们做派，俊美无匹，富贵逼人，只是少刻，一群于衣衫褴褛的乞丐乞丐婆子涌了上来，破碗举起，满脸凄苦般哀求：“求爷赏口吃的。” “起开，起开，你们这群臭乞丐给爷闪开。” 顾四爷受不了乞丐身上的臭味，捏着鼻子无比嫌弃叫嚷：“都给爷闪开，别拿你们的脏手碰爷。之风，你们都是木头不成？还不快把他们赶走？！” 顾瑶眼见顾四爷似受惊的兔子一般脱离乞丐包围圈，又好气又好笑，正准备追上去时，眼角余光扫在一个瘸腿的少年身上扫过，便停下了脚步。 第二十六章破绽 乞丐少年比一涌而上的乞丐们显得更凄惨，受伤的腿红肿化脓，一瘸一拐几乎站立不稳，头发如同破棉絮打绺且灰扑扑的，很是肮脏。 被乞丐们拥挤，少年直接摔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瑶儿，快回来，一群肮脏的乞丐……浑身臭烘烘的，你别过去。” 早已经退到圈外的顾四爷很是不悦又有几分焦急冲着顾瑶叫嚷，“弄一身脏臭味儿别想同爷在站在一起。” 顾瑶并没有因顾四爷的威胁而停下脚步，从来她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多年的职场经验也印证了一句话善良的圣母未必能成功，她也曾钻过不少漏洞谋得好处。 然而她见到有可能出现的拐卖，还是忍不住上前仔细看清楚，毕竟乞丐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在她眼里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她现在许是还没有少年年岁大。 倘若她推测有误，不过是浪费一会功夫罢了，一旦她的推测是正确的，她可能挽救一个少年，或是一个家庭！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任何人都不会拒绝。 顾四爷见顾瑶不听自己的，执意去亲近乞丐们，气得胡须乱颤，不听话啊，不听话，他转身向携着怒意沿着台阶向山上走去，等顾瑶吃亏后就明白了，休想他轻易原谅不听话的顾瑶！ 隆庆帝是个极为要面子的皇帝，许是因他登基有过不光彩的因素，登基之初五六年他一直励精图治，正好赶上风调雨顺，大唐国泰民安，官员和民间称隆庆帝为圣天子。 没有皇帝不好享受，也没有帝王可以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勉节俭，最近几年国库充裕的隆庆帝隐隐注重起享乐和名声面子，在圣天子治下怎么可能还有乞丐？ 于是京城不许有任何的乞丐和流民，那些乞讨的人多是被赶到京郊等地，隆庆帝看不到的地方。 东佛寺香火旺盛，来往香客很多，因去寺庙祭拜总比寻常时多一分的善意，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行善，佛祖更容易看到。 因此佛寺的山脚聚集了不少乞丐，可别小看这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在此处已有丐帮分舵的存在，丐帮分舵的长老们根本不用乞讨，日子也过能过得很好，他们同当地的地痞流氓串通一气，相互协作，完全把控了这一带，连官府对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差役也得不少的油水，外地来的乞丐和流民没有当地丐帮的认可，别想在此处乞讨。 尚未出阁的小姐未必懂得这些，然顾瑶身体里有着现代的灵魂，这段日子，她也不是单单看了太祖太宗朝的史书，还从庄户和江妈妈口中探听了不少事，乞丐的肮脏并没有吓到她，不过顾瑶不能不考虑面对的意外状况。 救人也当量力而行！ 顾瑶回头说道：“父亲带着之风就够了，把其他的健仆留给我。” 顾四爷已经走出挺远了，不忿道：“还敢提要求？岂有此理，爷最烦有人得寸进尺了……” 之风轻声问道：“要不奴才去把六小姐带过来？还是把健仆都叫上来？” “混账东西，你想让爷的女儿被臭乞丐伤到？” 顾四爷踹了之风一脚，“人都给她留下，你也留下。” 佯装无意看了一眼顾瑶的位置，顾四爷一甩袍袖，“你们这么蠢肯定护不住瑶儿，还是爷亲自看着她吧。” 话虽是这么说，顾四爷自己躲乞丐躲都依旧很远，被肮脏的乞丐碰到衣袖对他都是不能忍受的，吩咐之风带着仆从赶到顾瑶身边，他自己只是远远的看着，“等回去，非要教训瑶儿一顿不可！还有李氏，怎么养的女儿？” 罚跪抄书少不了，顾四爷暗暗思衬着，玉面一派冷然，到显得他好似一尊怒目金刚，令人不敢靠近。 因为顾四爷的威压和一众健仆簇拥，顾瑶很容易隔绝其他乞丐，来到摔倒的少年乞丐旁边，腥臭的味道便是在寒冬都很刺鼻，顾瑶推测少年怕是有半年没洗过澡了，而且少年身上有不少的血污，看来起来经常挨打，鞭痕被泥土和脏污掩盖，化脓得厉害。 少年乞丐这幅样子更容易激起旁人的同情！ 顾瑶莫名有点揪心，想着便是判断错误，少年就是乞丐，她也要尽可能帮帮少年，否则再耽搁半个月，少年许是就活不了，破伤风和坏血病在古代等同于绝症，必死无疑。 慢慢蹲下身，顾瑶用帕子擦拭少年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你的腿是半年前折的吧。” 本已闭上眼睛的少年闻到香气慢慢张开眸子，眼前是一个漂亮得仿佛是仙子的女孩，那双清澈的眸子不是鄙夷嫌弃，也并非同情，而是温温润润的，寒风刮在脸上都没那么疼了。 “……” 少年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来，淡漠的眸子好似很焦急，也有几分担忧向一周看去，顾瑶按住少年消瘦的肩膀，轻声道：“我姓顾，我爹是……” 顾四爷的名头不好用啊，一个二世祖纨绔子弟根本顶不了事，就算有人伸冤也喊不到顾四爷面前！ 能喊出我爹是某某的人，虽然实力坑爹，被人瞧不起，然何尝不是一种底气？令人忌惮？ 顾瑶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喊出我爹是顾湛了！ 不过顾四爷把健仆留给她，她也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不能以自己的言行要求顾四爷。 “我大伯父是吏部侍郎。” 少年眸子因为顾瑶这句话而点亮，干裂的嘴唇蠕动，喉咙依然无法发生，他的胳膊有气无力举起，没等碰到顾瑶，又垂了下来，顾瑶抓住他的手腕，才发觉他的手筋也受了伤……根本没有办法发力。 他并非天生的残疾，很明显受了外人的折磨。 到底多大的仇怨让少年承受残忍的酷刑？！ “哎呀，小兔崽子快快起来，冲撞了贵人，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一旁冲过来一个乞丐婆子，看年岁有四十左右，一张马脸，皮肤黝黑，嘴唇很厚，脸上到是比一般的乞丐干净些，起码能看清楚长相，乞丐婆子冲过来直接拽起少年，好似在检查少年有没有受伤一般，把少年乞丐护在身后，向顾瑶巴结讨好笑道： “小兔崽子不懂事，小姐您别怪他，我……老婆子向小姐您赔罪。” 第二十七章报官 马脸乞丐婆子作势跪下来，代替乞丐少年向顾瑶磕头，“我家的小兔子崽子是个不懂事的，不会乞讨，也不会说话，小姐天生贵人，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小姐以后必是状元夫人，富贵绵长。” 寒风中，她宛若最为疼爱儿子的母亲，用单薄的臂膀护住残缺的儿子，说尽好话陪尽小心，只为在咄咄逼人的贵族小姐面前保住儿子。 一旁的乞丐们不论真假，一个个多是对顾瑶怒目而视，毕竟他们才是同一个阶层，乞丐们还是很团结的。 顾瑶缓缓站直身体，居高临下扫过马脸乞丐婆子，向后倒退两步，仿佛已有了退缩之意，马脸乞丐婆子嘴角微扬，随后磕头更是响亮，“小姐大人大量……下辈子做就做马……” 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破旧的乞丐服更显寒酸。 少年明亮的眸子再次暗淡下去，瞪着无神宛若枯井的眸子仰望着天空，为何还不死？死了就不用承受这一切了。 之风等健壮仆上前护住顾瑶，乞丐们有些不安分，之风轻声问道：“六小姐不如赏乞丐婆子几钱银子，奴才看他们也挺可怜的。” 顾瑶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之风，淡淡说道：“报官吧，说这里有人拐卖良家少年。” 一句话而已，马脸婆子凄苦的脸庞僵硬一瞬，大喊大叫：“冤枉，冤枉，贵人不能冤枉我，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我嫡亲的儿子，贵人不能让我们母子分离！” 抱着少年乞丐一顿哭诉，哭声震天，宛若蒙受不白之冤似的。 少年的些许挣扎被乞丐婆子死死压住，显得不愿同生母分离，乞丐们此时也都被惹怒了，不是看在顾瑶长得漂亮，又有健仆护着，早就开骂了。 他们讨生活不容易，若是惊动官府，不说是否有拐卖的事，官差跑一趟少不得从他们身上挂一层油水，一番折腾，三五日别想再乞讨了。 每日需上交丐帮的份子钱可不会因为官差调查而减免，面前明艳的小姑娘根本就是砸他们饭碗，存心不让他们活下去。 乞讨的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多是老弱病残，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此时他们一个个腰不疼，腿不痛，向健仆拥挤过去，“这里没什么拐卖，都是苦命人，小姐想要消遣寻乐子不如去旁处。” “小姐不肯施舍，却冤好人，心肠坏了，不存善念便是跪到佛祖面前，佛祖也不会开眼保佑恶人。” 一个人齐头，带动节奏，乞丐们渐渐污言秽语，他们不会因为顾瑶漂亮而嘴下留情，反而骂得更是起劲，借此机会发泄出淤积多年的不满，凭什么顾瑶可以衣着光鲜的过日子，他们只能祈求一点点温饱？ 卑贱的人最热衷羞辱地位高的人！ 骂爹，骂娘，便是顾瑶的祖宗都没放过，在一旁的顾四爷听得直皱眉，他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乞丐们这么会骂人？！ 他长这么大从未被指着鼻子骂过，地位比顾四爷低的人，不敢明目长大的骂他，充其量似陈闵之写诗词羞辱他一番，读书人骂人可比乞丐们含蓄得多，几乎没有什么污言秽语。 至于地位在顾四爷之上的人，他们是懒得骂他。 他们在朝廷上争权夺利，争夺隆庆帝的信任都忙不过来，没空去骂一个没前途的纨绔子弟。 何况他们家也不是没有二世祖，骂了顾四爷，不等于把自己家的子弟也给骂了？ 同顾四爷玩在一起的人多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用瞧不起谁，即便混不同的纨绔圈子，彼此可以抢女人，抢戏子，比试谁排场更大，几乎不会互骂的状况出现。 嘴皮子和骂人可没有银子和地位重要。 “六小姐。”之风悄悄拉着顾瑶的衣袖，低声提醒：“即便有拐卖的事，官府也不会深究的。” 即便是太平盛世也少不了卖儿卖女的人，也有父母养不起把孩子送人的，拐卖人口一般界定很难，尤其是缺少证人本身父母的状况下，几乎很难界定。 何况眼前只是一对乞丐母子，看起来又穷又臭，官府大老爷可没心思管这样一桩既不能彰显名声，又不能突出政绩的小案子。 之风听到乞丐们骂得难听，已辱及顾家祖宗，对之风这样以主人家为荣的家生子来说，他也好似受到很大的侮辱。 “六小姐，咱们还是早点离开吧，您是好心好意，可事情不是您想得那般单纯，万一被这群乞丐坏了名声，对您和其她几位小姐都有不利的影响。东佛寺虽然达官显贵来得少些，但您看看，还有一些富贵勋贵人家的。” 之风苦苦劝着顾瑶，悄悄指了指停在山脚下的马车，一般勋贵富庶人家出行，总会在外悬挂上醒目的标识，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准备上山的香客小姐们多是停下脚步观望着，顾瑶的身上聚集了不少似笑非笑的目光。 倘若是一般的小姑娘，怕是早就掩面而去了。 顾瑶从容不迫，淡淡笑道：“若是我见不到，自是不会管闲事，若是我办不到也不会在此地耽搁功夫，如今只是证明少年并非天生乞丐，也非乞丐婆子所出，这两样都不难，报官后，我会向官差出示证据，至于乞丐婆子怎么量刑，当遵循大唐律法。” 轻轻脆脆的声音压下躁动辱骂她的乞丐们，少女笑容自信，黑亮的眸子淡然，却给人以无法夺其志的决心，纵是面对滔天巨浪，她也不会因为畏惧而退缩。 被一个少女逼得失声，令乞丐们极是觉得没有面子，只是稍稍停顿一瞬，复又用最污秽的话咒骂起来，甚至把顾瑶贬低为娼妓…… “住嘴，你们都给爷闭嘴！” 顾瑶听之任之，顾四爷忍不住了，快步冲过来，甩了衣袖道：“之风，立刻去衙门，带着爷的名帖去衙门，今儿这事爷管定了，不说有没有拐卖的事，爷今日让官差们洗一洗他们的臭嘴，张口谁都敢骂？爷的女儿若是娼妓，爷岂不是龟公？！岂有此理，爷可不受这个。” 之风：“……知道了，四爷。” 一旦四爷插手，此事已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劝解了。 第二十八章出气 他们顾四爷的脾气没几个人能把握住。 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便是顾老夫人在也奈何不了顾四爷。 四爷把脸面看得极重，做过追捧名妓的事，然他从未在心底真正看得起艳旗高挑的娼妓，乞丐们最后一番话彻底惹怒顾四爷。 之风不敢自己去衙门，他得随时随地看着顾四爷，派了个机灵的健仆拿着顾家的名帖去衙门投案，又叫上几个人把顾四爷和顾瑶团团护住，生怕乞丐们豁出一切冲过来打伤顾四爷。 “都是你，没事多管闲事作甚？一个臭乞丐而已，就算被拐卖了，他爹娘都没去衙门报官，显然是认命了当他死在外头，你同他非亲非故，一个臭烘烘的乞丐值得吗？何况还连累爷挨骂！” 顾四爷对顾瑶同样没给一个好脸色，声音不高不低的斥责教训顾瑶，鄙夷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乞丐少年，这样的臭乞丐哪都有，他没看出乞丐少年有何不一样，比乞丐少年惨的乞丐都见过。 顾瑶默默听着也不还嘴，顾四爷这么说话就没被人打过么？ 明明做一些施恩的事，也不会得到被救助的人多少感激。 亏着顾瑶体内是个成熟的灵魂，换个幼稚意气一点的，非嫉恨他一辈子不可，难怪顾四爷同儿女们相处都不怎样，除了说不到一起去，顾四爷自己许还是个没有长大，不，根本就是个被父兄和顾老夫人宠坏的‘熊孩子’。 眼见报官不可避免，顾四爷又很有气势拿出名帖，方才激愤的乞丐们隐隐有了几分退意，顾四爷毕竟不同顾瑶，他们有胆子欺负一个贵族小姑娘，却不敢真正无视名门子弟，何况顾四爷通身的贵气着实令乞丐们心中没底。 官府差役给他们饭碗威胁，眼前贵气逼人的男人许是危机他们的性命。 勋贵子弟打死打伤乞丐，有得是家仆帮忙顶罪，乞丐不同平明百姓，死了也是白死，没有几个官府大老爷会为乞丐得罪勋贵子弟，案子一般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顾四爷一直教训顾瑶没空关心连看一眼都反胃的乞丐们，顾瑶心知肚明乞丐不复方才嚣张气焰的原因，往好方面想，狐假虎威的顾四爷在有些时候还是能唬住人的，虽然被顾四爷吓住的人只是一群乞丐而已。 不知为何顾瑶嘴角微上扬，对顾四爷翻来覆去的教训也不在反感，对他口中的臭乞丐等不好的蔑视人的词语多了些许的理解，毕竟从小就在锦绣堆长大的顾四爷很难体会到寻常人家的疾苦。 “看住他们，别让那对乞丐母子跑了。” 顾瑶吩咐仆从，她可一直留意着乞丐少年，一时大意让少年被乞丐婆子带走，她岂不是白白被乞丐围攻，被顾四爷教训？ 以她的阅历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可她未必就愿意听到这些咒骂和训斥的话，顾四爷说罚她抄书，还要罚跪……顾四爷哪来的勇气惩罚她？ 明明顾四爷自己就是个纨绔好伐。 这边闹出来的动静早早就惊动了丐帮长老们，尤其事关那位断腿的少年……上面可过吩咐对少年不用留情，只要达不到乞讨的标准，他们可以随意处罚折磨少年。 少年刚被送过来时，还是个齿白唇红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被灌了哑药说不出话，有几个乞丐色心起想尝尝小少爷的味道，谁知小少爷是个烈性子，如何被鞭挞殴打也不肯屈服，乞丐们怕小少爷想不开自尽，也就歇了那样的心思。 只是用更残酷的手段折辱少年，逼他屈服。 同时他们也在殴打鞭挞少年身上得到更大的快感和乐趣，既使有乞丐同情少年，他们也不敢冒犯长老们，更别说连长老们都很敬畏的马爷了。 少年可是马爷亲自送过来的人！ 乞丐们暗暗推测不是少年得罪过马爷，就是少年的父母是马爷的仇人。 “怎么办？要不我们先把他们带出来？官府一旦追问起来，总是个麻烦。” 穿着光鲜，完全不似乞丐的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此时有人叫道：“马爷，您来得正好，您说该怎么办吧。” 一个二十左右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藏青劲装，一张国字脸，仪表堂堂，颇有男子的气概，远远看了一眼同乞丐们对立的父女，顾四爷正拽着顾瑶教训，顾瑶低眉顺目，隐隐有几分撒娇的样子，顾四爷板着脸不为所动，一切落在马爷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情景。 父亲顾四爷护着爱女顾瑶！ 顾四爷撇下家里的妻女只带着一个庶女出门，对庶女百般维护，庶女惹下麻烦，顾四爷却护着她，并为庶女的一时好奇或是无知的善心惊动官府。 他这是给庶女扬名？！ 就顾瑶顶风臭三里的名声，顾四爷做得再多都没用，京城人都很同情东平伯世子，顾四爷想凭着庶女高嫁攀上东平伯府，纯粹是做梦！ 马爷端坐在马背上不屑的想到顾瑶那样的女子竟被顾四爷偏爱着，而小姐善良高贵，聪明果敢却被顾四爷无视。 小姐偶尔露出的哀伤和伤感令他的心都拧成了结，一切都是偏心的顾四爷的错，小姐虽是没有明说，但对顾四爷是怨恨不满的，只是碍于血脉相连，小姐纵是对顾四爷有恨也做不了什么。 “他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窝囊废，也只能在乞丐们面前耍耍爷们的威风，在京城他算个什么东西？！没几个功勋贵胄能瞧得起他，就算他去报官，宛平知县都未必理会他。” 东佛寺周围归宛平知县管辖，长老们听到马爷这话放下悬着的心，马爷在他们眼中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功夫好，手段高，还有银子铺路，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甚至还是宛平知县的座上客。 “你们让乞丐吓吓那个偏心无能窝囊废。”马爷想替小姐出口恶气，让顾四爷再带着庶女外出张扬？“记得下手有点分寸，别伤他太重，皮外伤倒是不打紧。” 马爷随手甩出几张银票，乞丐长老们眉开眼笑道：“您就请好吧，我们准保让他有苦说不出。” 第二十九章扰乱 抛开顾四爷名门子弟的光环，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担，骑射功夫稀松平常，又没有天生神力的加持，乞丐们一拥而上，他还真不是对手！ “你们要作甚？” 顾四爷对危机还是敏感的，眼见臭乞丐向自己身边拥挤，顾不上再教训顾瑶，大声道：“放肆，放肆，你们知不知道爷是谁？知不知道爷动动嘴皮子就能要你们的性命？还不快退下去，爷……” 砰，一个用来乞讨的破碗直接飞向顾四爷，顾瑶手疾眼快拽了他一把，顾四爷被拽了一个踉跄惊险躲过，不过他却被破碗中残存的汤汁撒了一身，顾四爷闻到残羹剩饭的味道，直接弯腰呕吐起来。 他肠胃翻江倒海般难受，不把肠胃的东西吐干净誓不罢休，鼻涕一把，泪一把，顾四爷鼻尖红红的，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和磋磨，让人看着心疼，倘若顾老夫人在这，怕早就心肝肉疼似的叫了。 此时顾四爷也不顾上顾瑶，之风指挥着健壮仆挡住乞丐们，“六小姐……您……” 顾瑶冷静的说道：“你不必管我，护住父亲。” 说话时，顾瑶并未放松警惕，一拳一脚把乞丐们伸过来的手挡开，干脆利索，虽只是简单的格挡却很有效果，顾瑶挡住了大半的火力，根本无需之风等仆从帮忙。 莫名之风似找到主心骨，六小姐不愧……有个在隆庆帝身边当侍卫的舅舅，同五少爷一般都能对付两下子，起码自保没什么问题。 再看一眼身体软得似面条，吐得天昏地暗的顾四爷，倘若没有之风扶着，顾四爷怕是早就倒地不起了。 同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之风护着顾四爷一边抵挡一边向山脚退去，眼前的乞丐疯了一般直接冲过来，好似要生生撕碎顾四爷一行，“六小姐，咱们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咱们……” 顾瑶没想到乞丐们真敢冲撞勋贵子弟，一般情况下，乞丐不会做，她没空细想是谁给乞丐们底气，她虽然在现代学过一些防身术和擒拿术，却也不是高手，勉强自保，支持不了多久。 何况她见到乞丐少年被人架走了……若是这次她无法救乞丐少年脱离苦海，等乞丐婆子带走少年，等待少年只怕是更为凄惨的折磨，少年也许会被他们折磨死！ 她只想帮少年，而不是让少年的境遇更加不堪。 若是少年因她的好心而承受更多的折磨，顾瑶很难原谅自己，虽然是背后有人支持乞丐袭击顾四爷，但顾瑶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当然只是转念一瞬的念头，现在还不是总结教训的时候。 “我乃京城顾氏千金，伯父为吏部侍郎顾清顾大人，祖上为开国勋贵，世袭三代侯爵。” 顾瑶声音清脆且响亮，自报家门时中气很足，颇有震慑作用，乞丐们同仆从厮打在一起的动作顿了顿，世袭侯爵？那不是超品勋贵？ 虽然隆庆帝对列侯勋贵多有打压，清洗了一些跟随他夺位的功臣，但这些事在民间很少被提起，百姓们只记得勋贵们骄横跋扈，为所欲为。 从太祖太宗起，到隆庆帝，勋贵对百姓的震慑作用要比内阁大臣们要大，哪怕是落魄勋贵在百姓眼中都比做大官的强。 毕竟文臣们还会维持为民做主的清官名声，而早已不掌权柄的勋贵子弟一向肆意妄为，欺男霸女，马踏贫民的事没少做，仗着祖上的功勋，他们无所顾忌，百姓们总是见到他们惹事。 顾瑶趁着乞丐们心有忌惮之时，一个纵身冲过去，利落干脆一拳头砸昏乞丐婆子，“快上来！” 乞丐少年眸子一亮，直接爬上弯腰的少女后背，力气不大的双手环住少女的脖颈，淡淡的幽香直冲鼻子，他认真看着少女，离得很近，甚至能看到少女脸颊上的绒毛，漂亮的眼冷静而从容，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别怕，我会送你回家。” 她知不知道，他还比她大一岁？！ “别让她跑了，别让她跑了，你们怕什么，咱们人多，小姑娘是吓唬咱们的，顾家哪里还有世袭爵位？顾家的爵位早就丢了，只不过是个顾家的穷亲戚罢了。” 顾瑶回头看了一眼，叫嚷催促乞丐们继续攻击的人就是……丐帮长老？！那一旁骑着高头大马，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是谁？ 丐帮长老也不敢随意招惹勋贵子弟，顾家已没有侯爵不是他们会知道的，“那个小娘就是赖上东平伯世子的花痴，东平伯世子嫌弃她鄙俗都不要她了，她就是京城的笑柄！” 顾瑶感觉背后的少年身子一顿，丝毫没有被丐帮长老的话激怒和影响，迈开腿背着少年向山脚人多的地方跑去。 少年再消瘦也有一定的重量，顾瑶才刚从重病中恢复，体力还没完全复原，背着少年，她显得很吃力，然而面对乞丐们的围追堵截，她始终背着少年，哪怕身上挨了乞丐的拳头，双腿发颤，她没有放弃过。 顾瑶在前背着少年狂奔，乞丐们在后追着骂着，这让本是岌岌可危的顾四爷这边压力少了很多。 “……六小姐这是……疯了……” 之风喃喃自语，怎么觉得跑得狼狈的六小姐今日有点耀眼呢？ 顾四爷弯腰看了一眼，“她是疯了，不嫌臭，呕，一群臭乞丐！”眼泪又在眼圈打转，再次吐了起来，此时顾四爷已经顾不上让顾瑶扔下少年，更没有任何的力量保护女儿，他只想洗澡，把一身的脏臭洗干净，然后……然后把乞丐连同顾瑶背着的乞丐少年都关进大牢去。 顾瑶伸手从袖口摸出在马车为上顾四爷随手打赏给自己的银票，使劲向山脚旁看热闹的香客扔去，“请诸位挡住乞丐，伸出援手帮我一把，我顾家……必然不忘今日之恩。” 之所以往山脚人多的地方跑，顾瑶本意就是拉更多的人帮忙，一个人功夫再好也是有限，何况她不是万人敌。 有银子，有顾家的承诺，方才乞丐头子又点破顾瑶的身份，虽然顾瑶的名声不怎么好，但她是顾家小姐，这点无需怀疑。 来上香的小姐吩咐仆从上前帮忙，有一些百姓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愿意阻挡乞丐们。 山脚一时间热闹非常，顾瑶瞥见不少人帮忙，稍稍松了一口气，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炙热阳光照得精疲力竭的顾瑶看不清来人，只觉得被一群人簇拥的人好似会发光。 顾瑶身体晃悠两下摔倒在地，高大的骏马疾驰而至，她只来得及挡住脑袋，今日要被马蹄踩一脚了。 第三十章初遇 前世她看过狗血的古言现言灰姑娘的小说，里面的女主不是平地摔，就是各种马前摔，不仅各种摔得漂亮，还总是摔到霸道总裁或是名门贵公子面前，然后双方一见钟情，谱写出一曲或是甜蜜宠爱或是虐恋情深的爱情！ 她在外虽是事业至上的女强人，却有着一颗少女狗血的心，时常一边吐槽狗不合情理的狗血剧情，一边却看得很爽。 原来，是她错怪了写出狗血剧情的作者。 原来，艺术真得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 此时摔倒的顾瑶没力气爬起来，只能看着马蹄在面前高高抬起，而端坐在马背上的人……雍容高雅，俊美犹如神袛，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瞳吸进天地间所有的光彩。 霸道和贵公子的派头是有了，可他看着倒地的顾瑶犹如看一颗尘埃一般。 上一世顾瑶就没见过比他更英俊的人，不由得看呆了。 她一直不大喜欢中性美且美得精致的小鲜肉，眼前的人年岁也不大，却似一柄宝剑，见血封喉，他剑眉入鬓，鼻梁有直又挺，深邃精致的五官有着男儿的硬朗。 他没有让胯下骏马减势或是强行波拨转马头避让开顾瑶，干脆利落一提缰绳，骏马似心有所感长啸一声，一个飞跃直接从抱着头发呆的少女头上飞过。 一人一马犹如从天生而降，遮挡住暖阳，顾瑶眼前一黑，只能见到他冷峻的面容和目下无尘的眸子，砰，骏马越过顾瑶后，顺利落地，马背上的人看都没看一眼准备继续前行。 此处的纷乱，他看在眼里，可又能怎样？ 这等小事从来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倒地的女孩子……还挺漂亮的，他握紧缰绳，岂料一直很听话温顺的骏马速度慢了下来，仿佛有所依恋一般调转方向，优雅的踏着马步，砰砰砰，回到顾瑶身边。 簇拥他的侍卫们勒住缰绳，眼睛瞪得老大，好似不敢相信一般，他们吃惊是吃惊，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好似主子做出任何决定，他们只会听令。 按照往日，侍卫们承扇子形状分布，确保主子的安全。 所有人都认为骏马返回是他的示意，只有顾瑶知道……一直以来对动物的亲和力起了作用！ 骏马是自己跑过来的，同坐在马背上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跑到顾瑶跟前的骏马低下头，大大的马眼露出亲近，宛若见到自己的小马驹一般，马头蹭蹭顾瑶，哼哼唧唧了几声，张开嘴咬住顾瑶的衣袖，使劲拽动，顾瑶不敢去看坐在马背上人是何表情，想必是一脸懵逼吧。 顾瑶发现越是智商高的动物，越容易受她的影响，这匹骏马训练有素，又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名驹，所以它……它主动帮她了。 “您的骏马很有灵性，善良，善良助人。” 顾瑶从地上爬起，四周人的目光那么的炽烈好奇，她没有眼前英俊男子的记忆，但一般人家绝对养不出这样的人，他肯定是又富又贵，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 同这样的人还是少些牵扯为好。 男子似笑非笑般沉默着，顾瑶感到压力更大了，不过隐藏在她身体里的倔强脾气却是不肯在他面前认输，猛然抬起眸子，“方才谢谢公子了。” 方才只是惊鸿一瞥，他就知道少女是漂亮的，此时少女抬起黑亮的眸子，更显娇艳，出众的美貌有了灵魂。 “嘶，嘶，嘶。” 骏马再次凑近顾瑶，插足在他们交缠的目光中，宛若请功一般嘶嘶的低鸣，向顾瑶说，来救你的人是它！ 顾瑶敛去气势，灿烂一笑，轻轻拍了拍马头，骏马欢喜的甩着尾巴，立刻从高大威武的骏马变成哈巴狗，马背上的人剑眉不由得皱了皱，有心跳下马背同不听话的骏马分开……这不等同于他同少女亲近？ 他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第一次，他的手心渗出汗水来。 “要听你主人的话，我没事的，方才你主人的骑术精湛，纵你可着性子奔跑，你们已达到人马合一的地步了。” 顾瑶一边安抚骏马，一边悄声说道，“只有他才是你的主人，以后一定要听话，不可以再像今日突然跑过来，知道吗？” 她虽有对动物的亲和力，但是若马背上的人强行让骏马离开，骏马是无法抗拒原本主人的命令，还会受到主人的鞭笞。 这显然不是顾瑶愿意见到的。 她这是在为自作主张的骏马求情么？ “公子的骏马很有灵性，脚程很快，又是明种良驹，只是今日……今日一时犯浑，还请公子给它一个机会，以后它一定不会再让公子失望。我看得出公子也是爱马之人，您同它已有难得默契，有灵气的骏马比笨马对主人来说更有用，以后它一定能帮助公子。” 果然是在为骏马开脱陈情，少女眼里灵动极了，有一分的哀求和担心。 “这样的骏马，爷有好几匹，不听话的畜生，留着也没什么用。” “……” 顾瑶心一沉，他并非有意炫富，而是他真不在乎骏马的死活，咬了嘴唇，“公子若是不能原谅它，念在上苍有好生之德，它也有过背负着公子的辛劳上，能不能……能不能把它让给我？” 把心一横，顾瑶怎样也要凑出银子来，记忆中还有一些首饰什么的，而且她不靠着顾家也能找到商机赚银子。 骏马看了看顾瑶，又抬蹄刨地，摇动尾巴慢了下来。 “您出个价吧，我保证不还价。”顾瑶直率坦诚的说道：“它也算帮了我，既然您不信任它，我愿意买下来它。” 一旁的侍卫眸子一瞬凝滞，敢同主子问价？ 京城谁不知道主子的东西即便是仍丢了，也不会交给另外的人。 而且主子啥时缺过银子？ “你买不起！” “公子不说个数目，怎知我买不起？” 顾瑶继续盯着他，依然英俊得令人窒息，但性子却不怎么讨女孩子欢喜，果然不能单看表面，其实她同他废话和纠缠也有故意让他消遣自己的意思，倒不是非要买下骏马，许是他一开心，骏马就没事了。 “这是上供皇上的御马，咱们买不起，没有皇上的恩旨，咱们也骑不了。” 顾四爷擦了擦嘴角的污渍，眼巴巴看着骏马，若是能让他骑一次，他这辈子也没白活啊。 第三十一章官差 顾瑶愕然，早就猜到面前的人地位非凡，不曾想到骏马是皇上赐给的名驹，连皇上随手赏的一盘子点心，顾家都要供奉给祖宗面前，这匹名马不说买不买不起，已经不是顾瑶能拥有的。 怕是连她官拜吏部侍郎的大伯父都没骑这匹马的资格！ 据传隆庆帝是极为爱马的帝王，贡品御马很少赏人。 顾瑶转念一想，既是皇上赏赐的御马，他也不敢对御马太过分，便后退两步，微微低下头，佯装害羞，福了一礼：“方才是小女子狂妄，公子爷大人大量，莫怪小女子有眼无珠。” 真想让她抬起头来！ 能分辨少女是否美丽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奇，以往所有女孩子无论美丑，他都是分不出的，仿佛在他面前出现的少女都只有一张脸。 她有一双漂亮的眸子，更有他能记住的脸！ 单冲这一点，他就不会介意方才她的一番废话。 毕竟失去光明的人猛然见到光明后会感动得落泪，他并非失去光明，可能见到另外一张少女的脸庞也有些许的触动。 随意嗯了一声，一如方才高傲冷漠。 周围侍卫们心说，公子爷总算恢复正常了，方才同少女说话的人绝不是不近女色的公子爷。 顾瑶又向后退了一小步，再次站在他领域之外，并未因为他的冷漠而难过什么的，反而放心了，这样才好，然当见到顾四爷围着御马左三圈，右三圈的转悠时，顾瑶很想……很想装作不认识他！ “好马，真是好马，不愧是大宛驹……啧啧，今日出门值了！” 顾四爷啧啧赞叹着，“这匹名驹在御马中也是难得的精品，踏雪无痕，风驰电掣……瑶儿不是一直想见见绝影么？嚷嚷着非绝影不骑，就你那稀松平常的骑术，骑绝影，嗯，绝影若能开口说人话都不愿意让你碰！眼前这匹马比绝影更好，天下也就几匹，你方才说什么来着？你不还价？不是爷说你，你的眼力着实不成啊，以后再说这样没轻没重的话，别怪爷不认你。” 顾瑶：“……”她脑袋更低上一分，有这样的爹真是够了！ 人要脸，树要皮，有这样揭自己女儿短的父亲么？ 还是在外人陌生贵公子面前！ 虽然她不指望同贵公子攀上交情，但也不想……不想被他看不起。 这不是爱慕作祟，只是女孩子特有的自尊心！ 突然马匹长啸，顾四爷被长啸声吓得腿软，名驹到底是名驹，一声嘶鸣，周围的骏马皆是臣服，并且随着它嘶鸣。 马眼鄙夷之色一闪而逝，它顶开顾四爷，再次来到顾瑶身边，讨好似的再次拽住顾瑶的衣袖，这次向自己马背上使劲，前蹄微微弯曲，邀请顾瑶骑上来！ 顾四爷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体，眼见不让自己碰一下的骏马对着自己女儿献媚，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别闹，别闹，好了，好了，我其实不怎么喜欢骑马，别听我父亲的话。”顾瑶着实不想同还端坐在马背上的贵公子有更多的牵扯。 同乘一骑？她绝对不会做的。 何况若是比速度，比舒适度，她乘坐过的豪车能甩骑马八十条街去。 方才受损的自尊心迅速恢复，顾瑶唇边浮现一抹宠溺，同撒娇的骏马耳鬓厮磨了几句，“我知道你是最快的，不是嫌弃你，一来我骑术确实不怎样，二来骑在马背上太颠簸，我看你奔跑就成了。” 仿佛见不得御马名驹再同顾瑶腻歪，马背上的人提了缰绳，不轻不重磕了马镫，骏马缓缓站直了，马眼里满是不舍，怎么有个不解风情的主人？ 它亲近顾瑶，从未想过背叛主人，许是主人吃醋少女同自己说话，不同主人玩儿？ 在这队人马停下时，藏在远处的马爷便悄声带着几个见过他的乞丐头子离开，他万万没想到会碰上冠世侯！ 一向眼高于顶的陆铮偏偏停了下来，马爷知晓冠世侯陆铮的厉害，别说他了，就算精明干练的小姐都惹不起冠世侯。 他能成为小姐的左膀右臂，被小姐倚重，自然懂得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得敬而远之。 少年被顾瑶救走已成定局，马爷不能再被顾瑶抓住把柄，救走就救走，少年的伤怕是好不了，而且他能劫走少年一次，就能劫走少年第二次，总会让小姐满意的。 马爷同丐帮头子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虽是丢了少年，然顾四爷的狼狈让马爷心满意足，算是为小姐出了一口恶气。 而且顾瑶堂堂千金小姐背着一个乞丐奔跑，又被一群乞丐追，想来名声会更差，在顾家姐妹中间翻不起浪来，小姐宽宏大量不同顾瑶一般见识，他却不能让顾瑶爬到小姐头上去。 顾四爷是个好面子的窝囊废，冷心冷肺又自私自利，发现顾瑶没有价值，只会给他丢脸后，顾四爷不会再理会顾瑶死活！ 顺带着还会连累李姨娘，马爷对顾家了若指掌，小姐对顾四爷忽视自己生母，妻妾成群能不在意？ 官差永远是最后一个到的，穿着官府的差役好似心急火燎的赶到，“报案的顾四爷在哪？” 顾四爷从地上爬起来，掸了一下衣袖，端起命门子弟的做派，随意指了指方才袭击自己的乞丐们，“把他们都给爷抓起来，严加审问，爷要让他们明白……” “冠世侯？陆大人？” “陆指挥使！” 方才漫不经心的官差齐齐跪倒，连连磕头：“小的见过陆大人。” 宛平靠近京城，在京城贵胄子弟和达官显贵极多，每一个县令和官差心头都有一张图谱，陆铮陆侯爷那是最为得罪不起的人！ 冠世侯不仅是神机营指挥使，前两日隆庆帝下旨加封他为京城监察使，给了陆铮插手民风文治的机会，监察使没有处置京城官员的权力，但监察使可以上奏隆庆帝，弹劾掉不良官员。 只要上面认真查，总能查出官员的问题。 自从陆铮成为监察使后，权势更是如同烈焰一般。 “是他们得罪了您？”官差在陆铮面前犹如小猫一般乖顺，面对乞丐们却如恶虎凶猛，“都抓起来？全部抓起来！” 乞丐们哭爹喊娘，哀求不已，却不敢逃跑。 “且慢。” 一道好听的女孩子声音响起，官差看过去，少女好漂亮啊。 第三十二章吹捧 顾瑶方才被乞丐们追赶得狼狈不堪，也被乞丐们骂过一阵，她不曾想过真正为难这些流民以乞讨为生的人。 当着冠世侯陆铮的面，官差肯定会对乞丐们下狠手，以证明地方官吏的清明，且借此讨好冠世侯，地位达到陆铮的地步，往往无需陆铮开口吩咐，自有底下的人把事办得妥妥当当。 他们绝不会放过攀附上冠世侯陆铮这颗大树的心思，哪怕在冠世侯面前混个脸熟也好，丐帮是给了他们分子钱，可比不上讨好冠世侯。 少女明艳动人，虽然衣裙上沾染了一些尘土，发髻有些许的散乱，却不曾丝毫折损少女的美貌，一双明亮的眸子犹如星子，微上扬的眼线凸显少女昳丽风情。 在看脸看架势的年代，本来单凭少女的气派美貌，官差们都会客气上几分，何况冠世侯陆铮就在少女不远处，虽然冠世侯只是端坐在骏马上，一如既往冷漠，目若晴空，然官差们隐约有个莫名的感觉，能不惹少女最好不要惹，能客气就尽量客气。 哪怕少女说得是废话，他们都要当做正经的吩咐去办。 当然冠世侯不近女色已经闻名天下了，为这事镇国公夫人和皇上都挺为已经及冠的陆铮着急，据说皇上为冠世侯的亲事专门做过安排，召集满京城的闺秀入宫赏花，结果……官差们都不好意思说，冠世侯爷连去都没去看一眼。 换个旁人，皇上早就治他大逆不道了，冠世侯陆铮屁事没有，依然受尽皇上的宠爱和信任。 “您有吩咐？”官差们极是客气，弯腰同时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您说，只管吩咐就是，方才谁欺辱您了？小人一定让他们后悔！” 顾瑶瞄了一眼一声不吭的陆铮，没有他，官差未必肯这般给顾四爷面子： “欺负到时没有的，他们也不易，只是被人煽动而已，方才我同他们闹了点小误会，无伤大雅的小误会而已，其中也有我没解释清楚的原因，方才的纷乱各占一半的责任，官差若是把他们都官关进衙门，我是不是也得去一趟衙门？” “不敢，不敢劳小姐大驾。” 官差们用眼睛偷偷瞄着冠世侯，当然看不出陆侯爷任何异样，“小姐金尊玉贵，一定是他们冒犯了小姐，是这群乞丐狂妄无知，小姐大人大量，心地善良才不愿同他们计较。” 一般小姐都愿意听心地善良的称赞，尤其是当着陆侯爷，别管是不是对陆侯爷有过念头的小姐，肯定会收敛起所有的尖酸刻薄或是小性子，把最是美好，最是婉约善良的一面展现在陆侯爷面前。 这群乞丐到是运气很好，倘若不是有陆侯爷，京城名门闺秀可没几个是脾气好的，个顶个都有大小姐的脾气，别说被乞丐追着跑，就是乞丐靠近，被乞丐多看一眼，闺秀们会发好一通脾气。 一连串的称赞从官差们口中说出，直把顾瑶称赞得天上有，地上无，善良得犹如佛母菩萨，听得顾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早就跪地的乞丐们眼见有脱罪的机会，一个也是活菩萨什么的叫着，对顾瑶又是磕头又是感激。 顾四爷面容冷峻，好似受到伤害最多的人是自己！就这么放过这群臭乞丐，哪能让他满意？ 他可没官差那么多心思，羡慕过冠世侯陆铮的权势富贵，也想过同陆铮结交，毕竟陆铮太有名了，但是一切都没他的面子要紧，方才被乞丐扔破碗这口气，被浇了一身残羹臭汁的委屈，顾四爷可不会轻易放下。 谁不知道他也是个记仇的？ “瑶儿……” “父亲且听我把话说完。” 顾瑶好似早有准备，安抚顾四爷道，“即便被他们追打辱骂情有可原，可以不经过官府，但他们对父亲的……” 一向爱干净的顾四爷此时鹤裘上还沾着烂菜叶子，熏香的衣服也泛着骚臭气息，方才呕吐过一番的顾四爷面色有点惨白，好似被谁蹂躏过一般，顾瑶绝不会承认顾四爷的遭遇挺解气的。 “总要让他们明白父亲是招惹不得的，只要是行为能力健全的人做错了事都要受到惩罚。” 顾瑶对着发呆不知所措的乞丐们道：“你们还不向顾四爷道歉？以后你们当擦亮眼睛，见到顾四爷……要恭敬，躲得远远的。” 顾四爷哼了一声，不平的心情稍上扬了几分，顾瑶那句要恭敬显然挠到了顾四爷的心痒处，纨绔子弟最是面子的人，不过这点好处有点不足够呢，顾四爷居高临下看着乞丐们称赞自己，有点得意，亦有几分衡量是不是就此作罢。 身躯挺拔，面容俊朗，贵气非常，顾四爷宛若风雪中的寒梅一般，儒雅中隐隐浮现一股酒囊饭袋根本不可能有的才气。 起码在容貌上，顾四爷绝对有名门子弟的气势。 顾瑶继续对乞丐们说道：“你们明白顾四爷惹不起了？认识到错误没？最重要是以后你们时刻记得，这次顾四爷大人大量原谅你们，以后当时常感念顾四爷的恩德！最好能多多宣扬宽宏大量的顾四爷的事迹！” 乞丐们在顾瑶的敦促下，越发捧高顾四爷，他们骂人是一把好手，奉承捧起顾四爷那是更加出色，好话猛烈能赞昏顾四爷。 顾四爷感觉自己骨头都轻了几分，官差们一个都看傻了，所有若无的目光一个劲往顾瑶身上扫，见过善良的少女，见过跋扈嚣张的等等名门千金，然从未见过顾瑶这样……该说脸皮厚么？ 顾家小姐就不怕把冠世侯陆铮给吓跑了？ “罢了，罢了，这次就放过他们好了。” 显然顾瑶最后几句话让顾四爷放弃追究乞丐们的罪过，宽宏大量再配合义薄云天，嗯，以后在京城他会更有面子。 这就完事了？！ 官差再一次瞄向陆铮，正飘飘欲仙的顾四爷不满道：“是爷报的案子，你们往里看呢？爷说案子了解就了解。” “是，是，顾四爷说得是。” 官差不敢再有二话，心里有几分佩服，敢同陆侯爷抢风头，顾四爷真是……勇士。 “我还是要多说一句。”顾瑶出人意料再次开口，冲着逃脱罪责的乞丐们道：“当见到房倒屋塌，你可以不去救人，请不要再火上浇油，当见到有人落难落水，你可以不去救人，请不要雪上加霜借此机会欺辱落难之人，善良并非只用在舍身救人上，不加害落难之人也是善良，若是在保全自己时偷偷报官，同样是行善事，做好人！” 第三十三章证明 少女的话语不轻不重，恰好人人都能听到，唇边始终挂着一抹自信的笑容，恰好所有人都能看到，哦，还是有例外的，比如端坐在少女身后马背上的陆铮。 乞丐们，官差们齐齐愣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少女身上，他们忽略了冠世侯陆铮，忽略了顾四爷，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女孩子？！ 这番话用在现代连鸡汤都算不上，然而此处却是遵循儒家圣道的古代，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即便人人做不到，但都能说出来的，顾瑶却重新定义了善良？！并非不肯舍命救人就是坏人，同正统宣扬良善之人有明显的区别。 舍己救人未必人人都能做到，但少女口中的善良却未必做不到，袖手旁观，无功无过也是善良的？！ “咳咳，咳咳咳。” 顾四爷拳头抵着嘴唇，小声道：“这番话千万别被你大伯父听到，你大伯父教训起人来，啧啧，我都感到头疼，上一次我只是说了一句孔孟什么，他竟是一连三日把我叫去书房，一日照三个时辰教训，还给爷布置不少的功课，以后还要检查……他根本把爷当做瑾哥儿训。” 顾瑶嘴角微微抽动，这般严厉的训导督促下，顾四爷还能长成这样？ “后来还是爷聪明，直接装病……” 顾四爷突然想到面前的人是顾瑶，是他的女儿，并非同他臭气相投的姜老五等人，“你大伯父看着和光同尘，儒雅端方，其实极认死理，迂腐至极，万一你惹恼了他，爷救不了你。” “您放心，我没指望您。” 就顾四爷这样的人，顾瑶得多想不开把他当做靠山。 父爱如山？！ 顾四爷怕是根本不知怎么做爹，他自己还是个靠父兄的纨绔子弟呢。 从在顾瑶身上重生，她就没想过依靠任何人，日子过得如何，全在自己，父兄家族只是外在条件，在现代她能从普通的家庭走向精英阶层走向成功，可没指望过父亲，外部条件好，自然是更好，更容易成功。 摊上顾四爷这样的父亲，一味的怨天尤人，抱怨老天不公平，不给个位高权重的好父亲，只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清醒时她曾抱怨过自己庶出的身份，今日见到乞丐们，顾瑶觉得老天爷已经很照顾她了，虽然她纵是穿为乞丐也有信心从烂泥中走出来，但是做顾家小姐总比做乞丐强。 有东平伯世子这样的未婚夫，总比直接落到青楼妓女身上好。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顾四爷认真打量笑盈盈的顾瑶，是自己想多了吧，“你也别指望你祖母帮你，上一次爷装病差一点被你大伯父识破，还是昏倒在你祖母面前才……爷的招数，你用不上。” “那是自然，祖母最是疼您了，在祖母心中，谁也越不过您去，大伯父既是遵循圣人教训，肯定是一个极为孝的人，大伯父官做得在高，依然是祖母的长子，不敢违逆祖母。” 顾四爷理所当然点头，给了顾瑶一个很聪明的眼神，“大哥一直极孝母亲，一般母亲交代的话，大哥都不会违背。不过见到爷昏了，他比母亲还着急嘞。”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顾瑶嘴角再次微抽，至今尚未有孩子的顾清是把幼弟当儿子养了。 “呜呜，呜呜。” 一直被忽略的乞丐少年想要说话却因为药物而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漆黑的眸子直勾勾望着顾瑶，眼角泪珠滚落，自从落入乞丐们手中，他就明白在折磨自己的人面前，哭泣哀求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手段更残酷，换不回任何的同情怜悯。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顾瑶救他时候，他没有哭，官差赶到时，他同样没有哭，在听到顾瑶的话后，他落泪了。 顾瑶蹲下来，拢了拢少年的头发，顾四爷嫌弃捂着鼻子退后几步，“瑶儿，快过来，他太脏。” “报官的人是我父亲，原因并非是被乞丐们袭击。”顾瑶一字一句说道：“而是我发现他同乞丐婆并非母子，他是被拐卖的。” 官差们这才反应过来，“啊，拐卖？！” 这样的小案子几乎每年都有，根本不被县令重视，丢孩子的人家大多寻找无果后，当自家孩子死了。 “不，不是，官差老爷，小妇人不是拐子，他就是小妇人的儿子！” 被顾瑶一拳砸昏的乞丐婆恰好在此时醒过来，官差在前，她本能退缩，目光频频闪烁，却嘴硬强调：“是她，她要抢走小妇人的命根子。” 官差冷冷一笑，“你有何证据说他是你的儿子？” “这还用证明么？他本来就是小妇人的儿子啊。”乞丐婆灵光一闪，“差老爷不能光听她一面之词，她突然冲过来说小妇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是小妇人拐来的，并抢走小妇人的儿子，她才是……她凭什么这么说？欺负我儿不会说话？” 乞丐婆仿佛遭受不白之冤，声嘶力竭喊道：“她又有何证据？有谁能证明？” 一个处世不深的小姑娘罢了！ 一番话足以吓住她。 “我……我证明。” 乞丐中有人站了出来，双腿隐隐有几分颤抖，在顾瑶目光下，大声道：“我证明她说得是假话，她从来就没有过儿子！” 乞丐们多是团结的，即便畏惧官差也不会轻易抛弃同伴，何况乞丐婆后面有长老们的支持，官差离开后，说出真相的乞丐免不了被排挤和报复。 “你说谎，是不是受了小姑娘的诱惑？还没长大就知道勾引……” 砰，乞丐婆子被飞来一物砸满口是血，门牙掉了两颗，而随着硬物落地，竟似一颗品相极好的珍珠？！ 顾四爷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陆铮，能把珍珠当石子用，全帝国也只有陆铮一人。 “我也能证明她不是少年的生母。” “我也可以证明！” “她不仅不是少年亲生母亲，对少年非打即骂，哪有母亲对自己儿子这么狠辣的？” 更多的乞丐站出来，一起指征乞丐婆说谎，固然有顾瑶那番话的作用，当然也少不了冠世侯的表态！ 第三十四章证据 一个个乞丐站出来证明乞丐婆并非少年的亲娘，他们多是站直身体，不似往日卑微弯腰，一脸郑重宛若正人君子。 “你们……你们……” 乞丐婆一时不知所措，显然她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往日都同她站在一起的乞丐们怎么敢背叛自己？ 他们不怕丐帮人的惩罚？ 不怕以后没有丐帮的庇护？ 以前她折磨少年时，他们不也没人站出来为少年求情。 乞丐婆脖子犹如岩石般坚硬，再次看向明艳漂亮的少女，她是打哪来得妖孽？ 仅仅一面之缘就识破少年并非她的儿子，还在乞丐们声讨辱骂中突出重围，如今更是让乞丐们成为认证。 越想越觉得可怕！ 赶过来的差役，她也有过几面之缘，毕竟在乞丐婆中，她算是相貌清秀了，长老们把少年交给她带，也证明她在乞丐中地位较高，不是为逼少年乞讨，她无需亲自乞讨。 此时官差完全不认识她，隐隐要治她于死地。 在她被少女砸晕后发生了什么？ 她醒来后顿时觉得变了天地。 顾瑶向站出来的乞丐们福礼，顾四爷在后面喊道：“他们可不是为了你，而是被被陆侯爷吓到了！” 乞丐们：“……” 方才真该趁乱打死顾四爷，说话这么‘缺德’，就不怕被打死？ 顾瑶淡淡回道：“不管是否有冠世侯的面子，他们能站出来，证明人心本善，我当感激他们。” 少女说得多好？！比讨人嫌的顾四爷强多了。 顾四爷再一次感到世界对自己的恶意，再次遭到乞丐的鄙视。 官差们嘴角抽抽了两下，提着锁链走到乞丐婆面前，哗啦，锁链套在乞丐婆身上： “走吧，去衙门见县令大人，县尊大人最重教化，有青天之名，善待百姓，对坑蒙拐骗的恶人从不留情，你……别想再蒙蔽县尊大人，痛痛快快交代自己的罪行，省得你自己受罪。” 在冠世侯面前，官差们为宛平县令吹了一波，顺便警告乞丐婆快些认罪，逼她把一切罪责应承下来。 冰冷的锁链加在身上，乞丐婆双腿发软，再无方才喊冤时的悲愤。 顾瑶再次开口，“我不方便去衙门作证，不过我当向县令大人指出这状案子的可疑之处，还请官差转告县尊大人。以县令大人的睿智无需我也能找到证据，我提出的证据着实有班门弄斧之嫌，唯愿县尊莫要怪罪。” 顾四爷冷哼道：“他敢？！” 不说有此案涉及到冠世侯，就是他摆出长兄的名头，足以让县令知道如何判案了，京城以及京郊的县令们最怕就是他们这群纨绔子弟。 瑶儿不会做他女儿啊，没一点他的霸道！ 顾瑶已懒得理会顾四爷，人情世故同顾四爷说简直就是浪费口水，顾家地位是县令惹不起的，然有句话是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一味以势压人并非上策。 何况顾四爷怕是县令都看不上，只是看着顾清的面子！ 官差同样自动忽略顾四爷，弯腰道：“顾小姐请说，小人一定转告县尊大人。” “我就不说虎毒不食子了，世上有疼爱儿女的父母，同样也有制儿女于不顾，亲手打伤儿女的亲生父母。少年身上的鞭伤，骨折的手脚未必就能作为直接证据。” 官差微微点头，在衙门里见得多，的确有虐待亲儿的父母，据说还有致死儿女的父母，不过孝道在上，即便父母伤害儿女，也不会有人追究，状告父母可是大不孝的大罪。 “当时我听乞丐婆说，她带儿子乞讨十余年，少年的脸上满是冻疮等疮疤，试问一直以乞讨为生的人整日风吹日晒，承受风雪，皮肤早已粗糙不堪， 已能适应风雪寒暑，断然不会有少年脸上和身上的蜕皮和疮疤，这些即便用脏污都无法掩盖，只是再过上一年，从他的皮肤适应乞讨的日子，很难再看出同常年月累乞讨的乞丐不同，我推算少年乞讨不过三月左右。” 官差仔细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四周的乞丐，轻声叹息：“顾小姐目光如炬，心细如发，他运气真好碰见顾小姐。” “我曾提过大伯父之名，少年虽口不能言，但知晓吏部侍郎，因此我推断他读过书，即便不是出自官宦之家，也当家中富庶，即便他家中巨变，落难沦为乞丐，也不会是自称他生母，乞讨十年以上的乞丐婆亲生儿子！” 顾瑶转身回到马车上，官差们还在感叹顾小姐聪明，乞丐们却想着即便没有自己做认证，顾小姐也能证明少年并非乞丐，顾小姐着实厉害啊。 冠世侯陆铮轻轻抚着骏马鬃毛，目若晴空，慵懒倨傲。 顾瑶把在马车上写好的书信递给官差，顺便又送上几两银子，“大雪天让你们跑一趟，虽是职责所在，我也当聊表寸心，一点心意算是我请诸位差大哥喝杯热酒，若无差大哥们尽忠职守，哪有宛城百姓太平日子？” “不敢，不敢。” “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我。” “多谢顾小姐，多谢顾小姐。” 官差笑呵呵收下银子，这银子拿得，高兴啊，顾小姐这般身份的人，对他们却很客气，以后万一顾小姐同冠世侯……他们是不是可以再吹一波？ 咦，顾小姐是顾四爷第几个女儿？ 千万别是顾六小姐！ 据说顾六小姐脾气不大好，还是个草包来着。 “这封书信请转呈给县尊大人，算是……算是他的状纸。” 顾瑶在书信里又写了几条不好当众说的‘证据’，同时暗示县令，少年的身份不简单，以在京郊当县令的眼力和心机，县令绝对会凭此案为自己谋得不少的好处。 毕竟在勋贵多如狗，官员满街走的京城，宛平县令最愿意就是扬名，盼着外放其他州府。 “呜呜。” 少年见顾瑶转身，低吼：“呜呜……”慢慢攥紧拳头，似想留住少女。 顾瑶脚步并未停下，“咱们该上山了，早日见到鹦鹉，也好了却父亲一桩心事，我怕再耽搁，老和尚把鹦鹉送了旁人，毕竟那只鹦鹉有不少勋贵子弟都惦记着。” 第三十五章结交 顾四爷哼道：“他敢？！”脚步加快盘上石头阶梯。 到底顾瑶的话戳中他的心事，乞丐们和被拐卖的少年远远不如鹦鹉要紧。 顾瑶解救少年全凭本心，不曾想谋得什么好处，少年的出身如何，她根本不在意，何况若少年出身显赫的话，他的家族许是会尽力隐瞒下此事，毕竟贵族子弟被拐卖沦为乞丐，足以成为家族的污点。 在书信中，顾瑶已暗暗提醒宛平县令，这也是顾瑶需要写书信的原因之一，少年经过这番磋磨，同往日心性上肯定有不少的变化，顾瑶可不想再被有可能病态的少年缠上。 本身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着实没空再充当少年的心里医生。 不过看少年那双眸子，顾瑶下意识会躲得更远一点，此人不好惹！ 谋害少年被乞丐们磋磨的人放出了一只有可能‘变态’的猛虎。 “啊，陆侯爷。” 一直奋力登山，不管顾瑶的顾四爷突然回头，顾瑶脚步一顿，同样扭转了头，见到不少来东佛寺上香的香客举着拜帖，他们被陆铮的随从挡住，一个个谄媚般笑着，竭尽逢迎之能。 而勋贵或是富家小姐摆出最优雅的姿态，含情脉脉或是半遮着嫩若娇花的脸庞，她们期许能得到冠世侯的青睐，寒门小户的女孩子相对更显大胆，向他扔出随身的荷包香囊. 隆庆帝有过口谕，不拘家世富贵，陆铮喜欢即可，圣上说过，再富贵也不可能有陆铮富贵，陆铮无需妻族之力。 谁也不能保证寒门小户出不了冠世侯夫人！ 仿佛神游天外的陆铮罕见看向顾四爷，顾瑶却是直接带上兜帽，把自己的脸庞深深买入兜帽之中，乞丐少年危险，陆铮给她的感觉似一颗黑洞，深不可见底，幽冥莫测。 “侯爷也是来寻老和尚的？是不是也看上那只鹦鹉？”顾四爷眸子分外明亮，“有道是先来到，爷……比你来得早！” 顾四爷埋怨般小声道：“都是你这个死丫头非要多管闲事，要不咱们现在早就上山了，鹦鹉也早就落到爷手上。” 顾瑶：“……” 只有他把鹦鹉当做顶顶重要的事！ “倘若一只鹦鹉就能讨好冠世侯，想来天下口舌最好的鹦鹉都会在冠世侯面前。”顾瑶轻声道。 “说得有点道理，他倒是什么都不缺。” 顾四爷夹带着难言的羡慕. 顾瑶又道：“您显然不愿意似那群人讨好冠世侯，还是早些山上吧，冠世侯不惦记鹦鹉，未必山下的名门子弟不惦记。” 顾瑶尽量让顾四爷远离陆铮，少惹麻烦！ 她心好累，暗暗发誓以后就不会再同顾四爷单独出门！ 簇拥保护陆铮的侍卫听到顾四爷那个爷字，齐齐心头一凛，上一个在侯爷面前称爷的人现在已不知沦落到何处去了，顾四爷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陆铮干脆利落从马上跃下，一步迈出，好似跨越千步，又好似闲庭信步，格外优雅从容，“我同顾四爷一起去见见老和尚的鹦鹉。” 周围抽气声不绝于耳，顾四爷在纨绔圈算上名头响亮，是典型的二世祖酒囊饭袋，被名门勋贵家长当做反面教材，叮嘱家族中的子弟万不可同顾四爷学，耽搁功课和仕途。 冠世侯陆铮，先不提他是否为隆庆帝私生子，他已是帝国顶尖那批人，权势滔天，圣宠无边。 这样完全不搭调的两人竟要一起去看鹦鹉？ 那鹦鹉成精了吧。 包括陆铮的随从侍卫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方才冠世侯说什么？ 顾四爷？！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出现？ 莫非顾四爷有特别的本事——会迷魂蛊，还是顾四爷有什么值得陆铮特别注意之处？ “那先说好，陆侯爷不能同爷抢鹦鹉！”顾四爷无所无惧，凶巴巴说道：“鹦鹉是爷的，是爷的。” “好。” 陆铮含笑颔首。 众人：“……” 天啊，顾四爷成精了！ 顾瑶只觉得头皮发麻，若是有可能真想拂袖而去，或是直接踹死脑子里只装着鹦鹉的顾四爷！ 少女脑袋更低几分，弯眉中间蹙着一抹忧愁，陆铮同顾四爷拱手，彬彬有礼道：“方才是我的马冲撞令爱，还请你们不要怪罪。” 顾瑶对陆铮更是高看上一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深不可测意随心动的陆铮真可称为冠绝当世！ 隆庆帝给他的封号再恰当不过。 “无妨，无妨，都是六丫头多管闲事，哎，一群乞丐若不是见陆侯爷，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来，认真算起来还是陆侯爷帮了六丫头。” 顾四爷同陆铮一边登山，一边交谈，不过走出几步去，说过几句话，顾四爷已经把冠世侯当做熟人，相谈甚欢。 陆铮大多时含笑听顾四爷说话，他往往一句话就能让顾四爷说出秘密，顾瑶暗暗对顾四爷翻白眼，好在顾四爷本身就没事关顾家生死和富贵的秘密，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还能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不成？ 顾瑶本以为能见到陆铮会觉得失望，毕竟顾四爷可不是一般人啊。 然而冠世侯声若和煦春风，高雅慵懒，毫无任何不耐的情绪，同顾四爷说着风花雪月，雅而不俗，欲而不靡，完全同纨绔半辈子的顾四爷比肩。 莫怪顾四爷最是羡慕冠世侯，顾瑶到底因为自己穿越的经历有点小看了俊美无匹的陆铮！ 到达东佛寺山门时，顾四爷拉着陆铮道：“今日爷同陆侯爷抵足而眠，彻夜详谈。” 陆铮手臂不由僵硬一瞬，眼角余光扫过抿嘴偷笑的少女，歉然道：“今日我还有佛事同高僧商量，不如约在回京后，我在雅然居设宴，江南送过来一班戏子，不知顾四爷是否有兴趣？” “有，当然有。” 顾四爷眼睛堪比明月，早就忘了被陆铮婉拒的不快，“是王小生那个戏班子？” 陆铮微微颔首，顾四爷连连点头：“爷一定到，陆侯爷咱们可说定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正在此时东佛寺钟声鸣响，正门打开，披着袈裟的方丈大师领着一众沙弥稽首道：“恭迎陆侯爷大驾。” 第三十六章口舌 东佛寺主持高僧齐齐亲迎，佛钟鸣响，恢弘而庄重。 主持身穿黄色僧衣外披袈裟，眉毛胡须花白，颇有几分高僧气度，身后一众僧人各自穿着最上档次的簇新僧衣，毕恭毕敬迎接冠世侯。 “高僧不眷恋红尘富贵，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顾四爷鄙夷道：“东佛门寺的老和尚们同世俗之人无差，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不过尔尔，名不副实！” 顾瑶：“……” 主持和众僧：“……” 说大实话的顾四爷真是欠收拾！ “顾施主误会了，贫僧敬得是为佛家寻回遗失多年的金刚经等佛家残卷的陆施主，并非因陆施主获封世袭侯爵，贫僧敬得是疆场杀敌保一方平安的陆指挥使，并非是他出自镇国公府。” 主持捻着缠在手腕上的一百零八颗佛珠，宝相庄严，高人风范，“倘若顾施主也有弘扬佛法之举，贫僧也会亲迎，但凡贫僧能力所及，无不鼎力相助。” 顾四爷满面通红，被鯁得很难受，拿他同冠世侯比？他若是能比过，还用亲来东佛寺？！ 只需要一句话七彩鹦鹉就会被送到陆铮面前！ 顾瑶本是愿意见顾四爷倒霉的，许是一路上同他相处多了，顾瑶总有股自家熊孩子受欺负的不平，虽然顾四爷不怎样，只有她才能……欺负。 况且主持说得再冠冕堂皇，还是冲着陆铮的权势或是畏惧陆铮凶名，用不着踩顾湛而吹捧陆铮。 顾瑶扬起头露出明艳之容，浅浅一笑，更显绝俗： “李诗仙曾写下名诗，天生我才必有用，世人因才华不同，所做的事也大小不一，农民耕种，商贾贩卖，书生传道授业，继往圣绝学，官员牧狩一方，各司其职。家父才华不高，出再无爵位的顾家，远不如冠世侯显赫，家父亦有向善求佛之意。 主持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化外高人，佛法说普度众生，家父无冠世侯弘扬佛法，守国安民，却不曾作奸犯科，倒行逆施，他有心向佛，曾为筹措修缮东佛寺银钱奔走，家父所做之事，冠世侯轻松都能做到，家父尊佛敬佛的赤城之心同冠世侯一般无二，冠世侯世上只有一个，否则皇上也不会以冠绝当世为他封号，而似家父一心向佛却有无数人，主持因功高而区别对待，只怕会寒了香客的心，毕竟他们都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您有悖佛家之念。” 陆铮负手站立，眼瞧着东佛寺的主持持重之色崩溃，有意思，顾瑶比传说得有趣，东平伯世子的眼光到底是好还是差？ 既是率先相中顾瑶，在一堆无趣的闺秀中挑出一颗明珠，却因为救命恩人而放弃顾瑶。 常年陪伴在隆庆帝身边的陆铮自然见过布衣鸿儒，太后召见鸿儒之女，陆铮也曾瞥过一眼，她同所有女孩子一般，他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同是一张素雅寡淡的面孔。 今日香客格外多，因冠世侯出现在东佛寺，贩夫走卒或是勋贵富商都是聚集在佛寺门口。 东佛寺主持处理不好，以后东佛寺难免得一个谄媚权贵的名声，好不容易旺盛起来的香火怕是会一落千丈！ 少女笑起来很好看，但话语直刺主持心头，真狠啊。 她明摆着铲断东佛寺的根基！ 没有香火的寺庙主持在佛法界也不会得到任何地位，别以为佛门就没地位高低，主持大费周章恭迎冠世侯就是想攀上一颗苍天大树，扩大东佛寺在世俗的影响力。 只要陆铮赞一句东佛寺，以后主持去同衙门或是大寺庙交流都会有底气许多。 顾四爷笑逐颜开，身体猛然拔高一寸，儒雅飘逸，得意洋洋说道：“老和尚颇让爷失望啊，当年爷为你们东佛寺求过大哥，在需要修缮的佛寺中，家兄才选了东佛寺。” 猪队友！ 明摆着给老和尚留了反击的把柄！ 顾瑶默念一句，不生气，我不生气。 主持淡淡说道：“鄙寺感激顾四爷援手之恩，然修缮寺庙，为佛祖重塑金身是太后娘娘懿旨和在佛前许下的宏愿，即便无顾四爷，令兄也不敢违背太后娘娘，侍陛下不诚，鄙寺上下感激太后娘娘，早以为她树起长生牌，时时供奉。” 顾四爷万不敢同太后和皇上抢功德，轻声道：“瑶儿。” 顾瑶全然当做没有听到，顾四爷干笑两声，理直气壮说道：“爷不求你们立长生牌，不敢同太后相提并论，老和尚方才也承认爷有存许功劳，爷不求旁的，只要老和尚你养的鹦鹉！” 主持咬着后槽牙，差一点失态，只为了一只鹦鹉？ 他怀疑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少女差一点毁去东佛寺的香火，竟是只为……她不是为鹦鹉，而是为一个索要鹦鹉的父亲？！ 该同情少女，还是该称赞少女孝顺？ “鹦鹉养在后山，贫僧让人……” “不用，不用，爷自己能找到！” 顾四爷一阵风似冲进寺庙，直奔后山而去。 众人皆是沉默，似有似无或是偷偷望着顾瑶，少女依然冷静从容，唇边始终挂着暖阳般笑容，明艳无双，婷婷玉立。 顾瑶重新带上帽兜，“家父乃性情中人，率性而为。祖母抚养的儿子或是为国效力，或是忠君之事，忠孝不两全，无法时刻在祖母身边尽孝，听闻主持有一只鹦鹉，而祖母又时常念叨寂寞，他便想着用鹦鹉孝顺祖母，让鹦鹉给祖母解闷，主持把鹦鹉相赠，我代父亲拜谢。” 微微福了一礼，顾瑶浅浅一笑，不慌不忙走进东佛寺，循着顾四爷而去，一番孝悌为上的说辞倒也给顾四爷挽回些许的面子。 主持稽首道：“阿弥陀佛，顾施主养了个灵秀聪慧的好女儿，贫僧观顾施主面上一生无忧，平顺富贵，享尽儿女之福。” 人的一生或是富贵，或是大起大落，唯有平顺最为难得，顾四爷少有所依，老有所养，着实另许多人羡慕。 顾瑶穿过大殿，死死捏着帕子，脚下比方才快得多，冷声道：“你们跟着我作甚？还不去找咱们英明神武的顾四爷?” 之风等人垂手肃立，若没六小姐，今日四爷脸丢大了！ 第三十七章长明 之风谄媚般笑着，往日四爷惹祸大多是回府不出门，今日好在有六小姐，一番话算是替四爷收拾了乱摊子。 顾瑶郁闷般挥手，“你们快些去寻找他吧，后山地势复杂，万一他迷路了，天寒地冻的，没地方躲避寒风，许是会着凉生病。” 她不大情愿处处为顾四爷考虑，为顾四爷收拾乱摊子。 可顾瑶是顾四爷的女儿，顾氏的小姐，她不能不为以后的生活考虑。 顾四爷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顾瑶迟早要回到顾家后宅。 据李氏说顾家的中馈在大夫人手上，可谁也不能小看了宝塔尖上明着说不管事的老夫人。 只要老夫人活着，顾家还是侯府，顾清还有希望把没法承袭的爵位变成世袭或是再传承三代。 老夫人身上的超品诰命也比府上的夫人们尊贵，何况还有孝悌一说，顾清想要入阁，孝子名声是必不可少的。 在后唐帝国，新封爵位要比传袭祖上的爵位困难许多，顾清，除了顾四爷以外的顾家子弟，每个人都以恢复祖上爵位而努力。 顾四爷万一在同顾瑶一起出游时发生意外，老夫人可不会念着祖孙之情或是罪过在于顾四爷就原谅顾瑶。 毕竟在老夫人心中谁也没顾四爷重要。 一旦有错，顾四爷绝对没错，错得是顾四爷身边的人。 疼爱儿子的老太太，顾瑶也见过几个，顾老夫人算是溺爱儿子中的翘楚。 “四爷应该……”之风觉得自己应该为四爷说几句话：“四爷从来没迷路过。” 顾瑶漫不经心笑道：“他方才那番话得罪了寺庙上下的和尚沙弥，他们倒不至于对他不利，然而指了个错路，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他肆无忌惮得罪人又无法善后……他身边没人，你们能放心？” “……奴才这就去侍奉四爷，留下两个人跟着六小姐。” 六小姐说得还真有可能发生，不过他们对四爷帮助有限，远远不如六小姐，“听说后山景色优雅清净，李姨娘让六小姐出门散心，不如六小姐也去后山转转？” 顾瑶睨了一眼之风，“我要去给佛祖上香，祈求佛祖保佑祖母父兄平安，保佑兄长早日高中，光宗耀祖。” 之风：“……” 很明显六小姐是懒得搭理四爷，偏偏把话说的光明敞亮，之风若是强求的话，就是阻碍六小姐对老夫人的孝心，万一三少爷无法高中，他可就成罪人了。 苏醒之后的六小姐越来越厉害，以前六小姐若有这等手段，早就是后宅中第一得意人，东平伯世子怕是也不敢提出退亲的要求。 顾瑶直接走进大殿，之风让王婆子跟上六小姐，领着专门被调来侍奉四爷的俏丽婢女转去后山。 在佛前上了一柱佛香，顾瑶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几句，一直以来，她对佛祖都存着敬畏，有了穿越的经历后，她越发觉得神秘力量是存在的。 出了佛殿，顾瑶寻沙弥问明白供奉长明灯的地方，她有意为李氏点燃一盏长明灯。 小沙弥指了路，望着顾瑶离开的背影，唇边勾起戏谑的笑容。 道路是没错，他指得是最远的一条路。 东佛寺占了整座山峰，重新修缮后，添了好几座大殿和佛阁，顾瑶漫步走其中，见到佛殿便进去拜一拜。 王婆子揉着酸胀的腿，抱怨道：“老奴看那个小和尚给咱们指错了路。” 六小姐在东佛寺门口才叫真正让主持和高僧们哑口无言，小沙弥少不了替佛门长辈们出气。 顾瑶道：“痴念仇怨等欲望因果在他身上，反而让我多拜菩萨佛祖，还能逛遍佛寺，见到很少有人能进入的佛塔，我不觉得拜佛辛苦，当心存虔诚感恩。” 绕到灯塔，顾瑶点燃长明灯，外面的天突然变了，落雪纷纷，寒风凛冽，暖阳被厚厚的风雪遮挡，天色阴沉下来。 偌大的灯塔只有顾瑶和王婆子两人，寒风呼呼作响，长明灯随风摇晃，忽明忽暗，显得幽暗深沉。 王婆子身体颤了颤，下意识向顾瑶身边靠去，抬头见六小姐镇定如常，她稍稍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等风雪小一些再去寻父亲。” 顾瑶声音很轻，跪坐在蒲团之上，烛火映衬下，她多了几许柔和。 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陆施主，前面便是灯塔。” 顾瑶莫名绷直身子，陆铮？ 他也来点燃长明灯？！ 大门被推开，顾瑶抬头看去，借着昏暗的灯光，陆铮被和尚簇拥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重甲侍卫矗立在灯塔门口，迎风战雪，任由寒风落雪侵袭身上的甲胄。 陆铮丝毫没有因为顾瑶出现而觉意外，他缓步慢行，优雅睥睨，身后的高僧亦步亦趋，好似小跑才能跟上陆铮一般。 顾瑶从蒲团上起身，领着王婆子退到一旁。 按说灯塔早就该没人了，怎么顾小姐还在？万一惹恼陆侯爷，方丈非重重处罚他们不可。 陆铮站在无数盏长明灯前，影子因为灯火拉得很长，他尚未完全成年的身躯显得伟岸厚重上几分。 没人知晓陆铮此时想什么，顾瑶只能从他英俊的侧脸上看出几分肃重，她本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危险，不敢再看下去。 陆铮看似平和，骨子里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甚至顾瑶觉得眼前的陆铮不是人……他身体里藏着一尊疯狂的念头，一旦放出，天地怕是都要变色。 随着陆铮的和尚盘膝而坐，虔诚念诵佛经，顷刻灯塔中充满祥和和安宁，供奉在桌案上的千余盏长明灯一瞬明亮，犹如佛光普照，好似佛祖显身。 陆铮负手在身后，完全没有点燃长明灯的意图，他宛若方外之人，居高临下望着上千盏的长明灯。 “哪一盏是你点燃的长明灯？” “……” 没人回答，陆铮又问：“哪一盏？！” 高僧一边念经，一边暗示顾瑶回话。 “第十层最后一盏！”顾瑶轻声说道，因为没给太多的香油钱，她的长明灯位置不仅偏还很低，极容易被忽略。 陆铮拿起长明灯，顾瑶着急问道：“你要做什么？” “每逢初一十五，和尚会在灯塔前念诵经文，为长明灯的主人祈福。”陆铮声音平缓，“每日都有沙弥来此地清扫和增添香油，佛法上说长明灯越高，越是容易沐浴佛光，庇佑长明灯主人。” 将长明灯放在第一层中间的位置，陆铮转过身面对顾瑶，“你以为我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牵绊 和尚心无旁骛继续念经，经文缓和不了此时灯塔内的尴尬氛围。 顾瑶并非不懂好赖之人，陆铮的善意……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发问，显得她是个小气的，以为陆铮会做荒唐不好的事。 有上一世的经历，她即便对陆铮再心存忌惮，难免有时会把刚刚及冠的陆铮当做少年看待。 何况传闻中的陆铮仗着圣宠肆无忌惮，跋扈自傲，毁誉参半，她很难不受这些影响而对他存有些许的偏见。 “太子将立，国之储君，帝王所重，陆侯爷不为自己点燃一盏长明灯？祈福报，得心安。” 顾瑶的话让已经走到灯塔门口的陆铮停下来，然而他并没有回头。 灯塔外被冰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冷峻的脸庞多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痕。 明面上是一盏长明灯，其实她提醒他的处境。 圣宠无边又如何？ 是人都有死去的一日，陆铮特殊身世，必然被新帝和陆家所不容，为后世人非议。 守在灯塔门口的长随微微低头，顾小姐好大的胆子，从未有人敢当四少爷的面隐喻此事，这不是暗示四少爷不得长寿？不得善终？！ “天让我活，我死不了，天若有变……” 停顿少许，陆铮回头，动了动嘴唇，随后迈步走出灯塔。 我便逆了这天！ 顾瑶手心冒着冷汗，随着陆铮的脚步走到门口，风雪中只留下一道浅淡的身影，不高大，不伟岸，却能让她记住一辈子。 以后再不会把他看做只是及冠的少年，而是一个不受天地摆布，敢于逆天的男人。 他口中的天是指天子？ 顾瑶下意识摇头，不该是天子，怕是天意……连天意都无法左右的人，不信佛道，那他还来寺庙作甚？ 和尚们随之起身，向顾瑶打了个稽首，退出灯塔，这份礼遇并非是对顾瑶，而是看在冠世侯的面子。 她又得承他的情。 “哎呀，太吓人了。” 王婆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有余悸抚着胸口，“方才吓死老奴了，六小姐……以后您千万别再提陆四少的事情，您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一句话而惹恼他落得家破人亡。” 陆铮的身世已是帝国上下公开的秘密，却无人敢提，无人敢碰。 顾瑶回到供奉在长明灯前的桌案前，正好站在方才陆铮矗立的地方，抬头望向最上方代表为李氏祈福的长明灯。 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应……陆铮生而富贵，死亦哀荣无限。 长明灯晃动，那个念头消失无踪，顾瑶轻声说道：“冠世侯分清是善意，还是嘲讽。” “可是有不少人……” 王婆子想到被冠世侯整垮的勋贵朝臣，没有惨痛的教训也无法铸就陆铮赫赫凶名。 莫非陆四少看上六小姐了？ 倒是鲜少有少女在颜色上压过六小姐。 王婆子是在顾老夫人身边侍奉的老人，自然知晓明艳昳丽的六小姐远不如文雅清丽的小姐们受追捧。 谁让皇上和勋贵大臣更看重女子才华？ 尤其是隆庆帝所宠爱的妃嫔多是才女，容貌只是清秀的佳人。 连东平伯世子都幡然悔悟嫌弃六小姐容貌艳丽，华而不实，比东平伯世子高上许多的陆侯爷怎会心仪她？ 六小姐被退亲后，只能远嫁寻常读书人了，还不能有心仕途的士子。 老夫人曾经念叨过，有心做官的人不会娶六小姐，毕竟官夫人们都是淡雅之人必然排斥艳丽的六小姐。 哪怕如今六小姐在王婆子看来艳而不俗，湄而不妖，亦不再似过去爱显摆，可到底是坏了名声，世人称赞浪子回头，不会对六小姐多些宽容。 顾瑶没想到王婆子会想得那么长远，淡笑道：“我运气好，方才冠世侯心情不错，便不同我计较了。” 他耍了她，心情自然很好。 既然他亲手把长明灯放在最高处，方丈断然不敢因顾瑶给的香油钱少或是还记恨她就移动长明灯，只要陆铮荣耀尊荣一日，李氏的长明灯便稳若泰山。 她是不是该向佛祖为陆铮祈福？ 她和他之间怎因一盏灯就有了牵绊？ 顾瑶走出灯塔时猛然想到这分牵绊不会也是陆铮故意的吧，她身上或是顾四爷身上有什么值得陆铮这么做？ 她是美人不假，也不会谦虚的承认自己的学识见识不如旁人，她再怎么没用，两世为人比当世的女子要高出那么一点。 否认她的才华能力就是否认上辈子的经历和所学。 以他坚韧的性情也不会沉迷美色。 顾瑶越想越复杂，对陆铮更加谨慎，以后还是远远的避开他为好，对陆铮所作所为多几分思量！ 倘若陆铮知晓，一定会说顾瑶想多了，他就是为了难得一见的艳丽美色。 何况顾瑶性情有趣，陆铮随手而为罢了。 “六小姐，六小姐。” 只有之风一人小跑过来，顾瑶抬手抵挡一下越来越大的风雪，裹紧斗篷，问道：“父亲呢？天色不早，该回了吧。” 之风气喘吁吁说道：“四爷……让六小姐先找个厢房歇息，四爷怕四小姐冻到，特意吩咐奴才亲自通知四小姐一声。”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之风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顾瑶明了问道：“何事绊住了他？” 顾四爷不是怕她冻到，而是怕她坏了他的好事。 之风尴尬笑道：“一点小事而已，四爷能应付，奴才领着六小姐先去厢房吧。” “到底何事？” “……” 之风被顾瑶那双黑亮眸子盯着，莫名想说实话，凑到六小姐耳边，低声喃咛：“四爷碰见几个友人，谈笑欣赏景色时，四爷恰好救下孤苦无依投亲不着的女子，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四爷就……” “收下她了？” 顾瑶深吸一口冷气驱散胸口的郁闷。 之风解释：“四爷本不想留她，李公子等在一旁起哄，何况那名女子……千娇百媚，楚楚可怜，对四爷又一见钟情，以身报恩，四爷不好拒绝，只能留下她。” “你回去提醒他，佛门重地，最忌女色。” 顾瑶拂袖远去，之风摸了一把额头，六小姐生气挺吓人的，身为奴才，他哪里管得了四爷？只能四爷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第三十九章计较 顾四爷很少在外收下女子，他眼光是出了名的高，但也不是任何外面的女子，他都不收。 偶尔顾四爷也会收下友人馈赠的歌姬婢女，只是次数不多而已。 这些被当做礼物的女子趁着新鲜劲被顾四爷宠爱几日，新鲜劲过了，他便撩开手，任由她们在顾家自生自灭，运气好的混个通房侍妾，更多是领一笔银子离开顾府。 只要明确她们没有怀下顾四爷的嗣子，是再嫁还是做富商的外室姬妾，顾家都是不管的。 顾老夫人对宝贝儿子一向娇惯，唯一计较便是顾氏血脉。 不过被当做礼物送人的女子在侍奉顾四爷之前也用了绝子的秘药，即便侥幸不曾用药的女子在行房后，顾老夫人也会让人端汤药过去。 因此这些年顾四爷身边女子来来去去不断，除了明确纳为妾室的李姨娘和田姨娘外，再无姬妾为顾四爷诞下儿女。 “六小姐，您慢点，慢点走。” 王婆子小跑追着顾瑶，天冷路滑，风雪又大，五米之外几乎看不到人影。 六小姐明显是在气头上，发泄般快步穿行，万一她跟丢六小姐，如何向主子们交代？ 她气喘吁吁高喊：“您想想李姨娘，想一想盼着您平安回去的李姨娘啊。” 顾瑶脚步慢下来，胸口的郁闷散去几分。 寒风凌冽，如刀一般刮得人脸颊生疼，大雪落在身上打湿衣衫，顾瑶长俏的睫毛凝结几颗冰珠，呼出的气息顷刻化作一缕白雾。 她这又是何必呢？ 听到顾四爷收下女子，竟然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顾瑶站在佛寺的回廊中，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她只是穿越到这具身体中，身体同顾四爷有血缘，她的灵魂莫非也把顾四爷当做亲爹不成？ “六小姐是替李姨娘着急吧，其实大可不必。” 王婆子不以为意的劝道：“不过是没名没分的丫头罢了，即便得宠也不过一两日的新鲜，四爷对有名分的姨娘一向疼爱，断不会让新收的丫头恃宠而骄，爬到李姨娘头上去。” 顾瑶：“这也算他的优点？” “呀，自然是四爷的好了。” 王婆子目光怪异，“六小姐没听说……咱们府隔壁的夏府，他们家三爷竟是为个外室打伤了正妻，扬言要休妻扶正外室，那个外室女子把夏三爷迷得神魂颠倒，夏三爷便是连儿女都不顾了，他女儿，六小姐还同她挺亲近的。” “夏莲？” 原主不多的闺蜜，也是唯一说过顾瑶长得好，劝顾瑶别学那些文雅的打扮的人，“她怎么了?” 夏三爷同顾四爷也是酒肉朋友，两人年岁相当，又是邻居，以前经常在一起玩。 只是最近几年，他们关系疏远了些，不如年少时亲近，最主要是顾四爷不爱带夏三爷玩了。 “她为给夏三夫人出气，带人砸了外室的院落，夏三爷一个巴掌打得夏小姐……” 王婆子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胸口，压低声音道：“听说夏小姐的左耳聋了，夏老夫人下了封口令，不让往外说，推说夏小姐是自己摔倒的。夏三爷看着挺好，没想到竟是这般心狠，连亲生骨肉都不顾了，也不给正妻留面子，咱们四爷……虽是爱玩了些，比夏三爷强多了。从不把狐媚子当回事，也从不用妾啊外室啊打夫人的脸，便是李姨娘在汪夫人面前都陪着小心，何况是那些生不出儿女的通房丫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顾瑶是不是该庆幸摊上顾四爷这样的爹？ 李氏对顾四爷的评价还留在顾瑶心头，顾四爷就是再纳个十房八房的小妾，李氏也不会伤心，甚至不会介意吃醋。 顾四爷帮李氏摆脱地痞无赖的纠缠，又给银子救了舅舅，再给李氏三个儿女，李氏……只把顾四爷当做提供精子的人和提款机了吧。 眼见着六小姐紧绷的俏脸恢复平静安宁，王婆子又道：“不是老奴夸四爷，而是六小姐不知道，四爷比其他府上的爷强上许多，勋贵朝臣的后院，啧啧，乱着呢，什么腌臜事都有，没几个干净的。” 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下人消息相对灵通，各个府上的八卦小道消息都能听上一耳朵。 “大伯父不纳二色，即便无子也没嫌弃过大伯母。”顾瑶偏就听不得王婆子称赞顾四爷，“东平伯他们也都很敬重正室，我从未听过他们有沉迷美色的传闻。” 王婆子鯁了一下，目光更显怪异，用既能让顾瑶听到又抱怨的小声道：“四爷同大爷不一样，您不该拿经营仕途，注重名声的重臣同四爷比，何况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心底羡慕四爷？” “噗嗤。” 顾瑶差一点笑出声来，谁会羡慕酒囊饭袋的顾四爷？ “您别以为老奴胡言乱语，反正老奴……是羡慕四爷的。” 吃喝不愁，万事不操心，顾四爷在王婆子等人眼中就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说句犯忌讳的话，大爷比四爷只大十岁，可看着大爷比四爷显老，毕竟大爷是重臣，操心的事情多，在大爷身边当值的奴才说，书房的灯半夜才能歇，大爷还时常同幕僚商量事情，遇上皇上交代的大事，大爷忙得十天半月都睡不安稳。” 顾瑶怔了怔，想到在现代时她也是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整日不是在法庭，就是在去法庭的道路上。 拿有事业心的人同纨绔子弟相比，的确不大公平。 顾瑶笑道：“听你一说，我也羡慕父亲过得日子了。” 王婆子没听出其中的调侃之意，“四爷上辈子一定积累了不少的福气，这辈子才能有这样的日子，三少爷争气，几位小姐又懂事，二小姐，四小姐更是频频得到宫里贵人们的赞赏，已被列入公主侍读，四爷以后的福报只会更大。” 福气？ 未必！ 顾瑶没有见过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她有预感顾四爷的儿女怕是一个个都不简单呢。 顾瑶紧了紧披风，打算寻个去处，既然顾四爷新收了爱宠，一时半刻怕是在女人身上爬不起来，她可不会委屈自己在外冻着。 没走出几步，顾瑶眼前出现一人，正是陆铮的长随。 他笑容得温和有礼，微微躬身道：“侯爷说了，雪下得太大，请顾小姐去佛堂暂且避一避，方丈等几位高僧也在，正给侯爷讲经。” 第四十章相邀 王婆子嘴张得老大，寒风灌进肚子都没让她闭上嘴！ “……是不是老奴听错了？陆侯爷竟是让我们，不，让六小姐去佛堂躲避风雪？” 仿佛察觉出这么说不大妥当，王婆子依然难掩兴奋之情。 那可是堂堂冠世侯，皇上捧在手心养大的陆四少爷，整个京城自称爷的有许多个，然而哪一个能有陆四少爷底气足？ “去佛堂听高僧主持念经，六小姐方才还念叨着向主持询问佛法，可巧了，这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王婆子自作主张替顾瑶答应下来，并且悄悄捅了顾瑶的腰眼，压低声音道： “您可别再拿桥了，本就是您高攀，万一惹恼陆侯爷，即便大爷都救不了您，何况那可是陆四少，比东平伯世子强多了，但凡能沾到陆侯爷衣角的人都升天了，呸，都比以往贵重，即便您将来……” 声音再小上一点，顾瑶若不认真听，还真听不清，“您做了妾，也比嫁给没仕途希望的读书人强，您的名声不大好了，陆侯爷不嫌弃，您可别错过机会，而且您本来就是个庶出的。” 庶出的女儿去做冠世侯的妾，做梦都会笑醒的。 万一陆侯爷一时头脑发昏娶了被同东平伯退婚的顾瑶，那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对顾家有着巨大的好处。 即便以后陆侯爷后悔当初的冲动而对六小姐不好，顾家的好处已经得到了，六小姐……享受到了陆四少带来的尊荣。 一眨眼的功夫，王婆子便把利害得失想明白了，这番话说得，顾瑶承认即便顾老夫人也只能在细节上强她一二。 陆铮的长随明显也有功夫在身且耳聪目明，王婆子对顾六小姐的窃窃私语声音再轻，他也听了个大概。 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嘲讽或是鄙夷，一如方才般温和不卑不亢。 见仆从而知主子的性情，顾瑶对锋芒毕露的冠世侯更加高看一眼，不过转念一想，顾瑶又觉得侍从这般表现是不是已经习惯了？ 毕竟冠世侯陆铮太受欢迎，任何人对他都会多几分巴结讨好，借此谋得好处。 顾瑶早已下定决心远离陆铮。 那样深不可测又野心勃勃的陆四少爷，她招惹不起，更不愿得他另眼相看。 “你代我多谢陆侯爷的美意，东佛寺禅房尚有许多，我随意寻一处就是了，方丈专门替陆侯爷讲解佛法，我过去旁听反而不美，何况一会儿，家父也要寻我，见我同陆侯爷一处听经文，家父难免多想，大吵大闹反而辜负陆侯爷的一番善意。” 顾瑶摇头婉拒。 王婆子不敢置信盯着她，莫非六小姐心里只有东平伯世子？六小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东平伯世子只配给冠世侯提鞋。 “四爷才不会多想嘞。”王婆子小声嘀咕道，“您别拿四爷做幌子，四爷根本就不会阻止六小姐。” 任何做长辈的，都不会阻止自家小姐同冠世侯相处，若是冠世侯稍有暗示，京城勋贵怕是会把女儿直接送到陆四少床榻上去。 长随稍稍一愣，竟是有小姐婉拒主子？ 还真让主子说对了，他来请顾瑶之前，主子就说过仅凭一句话未必能邀请到顾瑶。 当时他虽然点头，却觉得一向英明的主子想多了，这世上没有女孩子能拒绝主子的好意。 还真有一个！ 顾瑶，顾六小姐可是丝毫没给主子面子，婉拒的话语虽是客气，却自有傲气，甚至还隐含着对主子的告诫，别破坏她的名声，她是有父亲的。 她难道不知因为东平伯世子和王家小姐，顾瑶已经沦为京城勋贵圈子中的笑柄了，哪来的好名声。 至于顾四爷，连他都听说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根本就没管过儿女。 顾瑶转身干脆离去，长随不敢再迟疑，把遮挡风雪的油伞递给王婆子，“顾小姐且慢，主子还有话说让我转达。” 王婆子愣神片刻便小跑两步赶上六小姐，并为六小姐撑起油伞，暗赞一声陆侯爷细心，这是心疼六小姐嘞。 顾瑶头都没回，冷冰冰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没什么能帮到陆侯爷的地方，况我自幼承习闺训，不同外男相处，自然没话同他说。” “侯爷无需顾小姐帮忙。”他透着对陆铮的盲目自信，没有事是主子解决不了的，“您不想知晓……同令尊在一处的女子身份？” 顾瑶立刻看过来，长随莫名感到后背冷风刺骨。 他从未见过有女孩子的眼神胜过眼前的顾小姐，冷冽而有破万军的气势，令人有臣服之感。 难怪主子只对她另眼相看！ 该死的！风流好色的渣爹，顾瑶在心里把顾四爷骂了个狗血临头，竟然敢同陆铮抢女人。 一路上陆铮对顾四爷另眼相看，是不是因为……不对，顺序不对，在登山时，顾四爷并没遇见并收下投亲未遂的苦命美人。 那名女子绝不是陆铮的女人！ 任何女子都不会舍弃陆铮而就顾四爷，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太远，若都是为妾，为何不找个更年轻地位更高的男人？ 顾四爷先遇见狐朋狗友才碰见苦命女子的，以陆铮的眼界不会过多注意这群二世祖纨绔子弟。 顾瑶浅笑道：“家父的事情，自有长辈们过问，我不适合在此事上多嘴，陆侯爷若有疑问，可去垂询大伯，他一定会给陆侯爷一个满意的答案。” 若是顾清因此教训顾四爷一顿就更好了。 又让主子料到了，长随暗叹还有事出乎主子的预料么？ 不过转念他又觉得主子同顾六小姐有点心灵相通的意思，密密麻麻涌起一股冷汗，顾六小姐是将来的女主人？ 主子挑谁不成？ 偏偏选了个东平伯世子不要的女孩子，东平伯世子那点名声在主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就连他爹都得在主子面前服软呢。 “事关东平伯世子，顾小姐也不在意？” “……” 顾瑶再次慎重几分，“东平伯世子？他竟是算计我父亲？” 顾四爷这桩艳福归根到底还是她引来的？ 长随比以往更恭谨，弯腰道：“具体的事，我并不清楚，顾小姐可亲自去问侯爷。” 顾瑶点头道：“是该向陆侯爷请教，你前面带路。” 第四十一章再见 长随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长出一口气总算完成主子的交代了。 顾小姐真是难请啊。 主子那样的身份京城的新鲜事自然都能知道。 以前主子未必会在意顾四爷的一个庶女的消息，顾家唯一值得主子侧目的人是吏部侍郎顾清。 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听说不少京城八卦，如今最为火热的八卦便是顾小姐和东平伯以及王菀宁之间的爱恨情仇。 顾小姐原先不肯去见主子，即便搬出顾四爷都没让她改变主意，可他一提起东平伯世子，顾小姐立刻改变主意了。 莫非真如传闻中的顾小姐极爱东平伯世子？ 唯一让主子另眼相看的女孩子心里装着东平伯世子？ 这剧情好虐啊，他替主子着急，亦替顾六小姐惋惜。 顾六小姐的眼睛大而明亮，黑白分明，怎就眼瞎到舍弃主子而看上一个薄情寡义的东平伯世子？ 去佛堂的路上，他小声说着东平伯世子一些‘坏话’，盼着顾小姐迷途知返，不再被东平伯世子欺骗。 其中有不少都是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无孔不入的锦衣卫的消息何其精准？ 东平伯世能瞒过任何人，却无法骗过锦衣卫的眼睛！ 当然这些情报除了隆庆帝外也就陆铮能见到，谁让锦衣卫王指挥使把陆铮当做儿子看待？ 锦衣卫探听来的消息，王指挥使会悄悄给主子送一份。 不过他觉得自己一番苦心是白费了，顾小姐根本就没往心中去，陷入爱情中的女子会变得很白痴。 顾瑶的确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本就看穿了东平伯世子卑劣品行，旁人说他不好，不过是个佐证罢了。 待会见到陆铮，她该如何说？ 顾四爷艳福变祸事是她引来的，她自然要避免顾四爷被东平伯世子算计。 这无关她是顾四爷的女儿，而是她不想自己惹来的麻烦牵连到旁人，更不能容忍身边的亲人被人利用！ 虽然顾四爷有点欠收拾，东平伯世子算是哪根葱？ 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插手。 在佛堂门口，王婆子收齐撑了一路的油伞，并未交还给冠世侯的人，不动声色代替六小姐收了一起来。 以后六小姐肯定会感激她的，这把伞是还给陆侯爷，还是留下做纪念，对六小姐都有好处。 “您收些脾气，乖巧一点，温柔一点，好好同陆侯爷说话，女孩子典雅娴静才讨人喜欢。” 王婆子忙手忙脚为顾瑶抚平衣裙上的褶皱。 真是可惜。 今日没让六小姐穿得更素雅，六小姐相貌太明艳了，艳色衣裙衬得她张扬不够内敛文雅。 这样的相貌美是美了，可如今上流勋贵圈子更推崇文雅清淡之美。 陆侯爷又是云端上的人物，怕是素雅才女看多了，想找六小姐解闷。 王婆子从头到尾只想着如何让六小姐攀上陆侯爷，从未细想顾四爷天降艳福的原因，更弄不清楚顾瑶为何改变主意来见陆侯爷。 在她看来，顾四爷的艳福还少么？ 顾瑶方才不过是用了女孩子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她得承认六小姐胆子挺大的，敢在陆侯爷面前玩这一手，就不怕真正惹恼了他？ 佛堂外重甲侍卫把手，隔绝一切香客，没有陆铮点头谁都进不去。 顾瑶走进佛堂率先闻到一股别致的清香，循着味道看去，竟是从燃烧中的银霜炭盆飘出来的。 这种带味道的银霜炭除了隆庆帝外，怕也只有陆铮能堂而皇之的使用，其余人纵是得到也舍不得用。 “顾小姐请坐。”长随低声道，搬来一个墩子放在炭火旁。 顾瑶坐下后，再看了一眼飘香的银霜炭，便打量起佛堂。 唯有最为尊贵的客人才能歇息在此处。 莲座之上，一尊丈高的佛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取自佛祖立地成佛，天上地下唯有独尊之意。 烛台上插着婴孩手臂粗的蜡烛，烛光褶褶，映得佛祖金身越发刺眼，满室明亮。 陆铮同东佛寺方丈对坐在佛像下的蒲团上，方丈法师宝相庄严，口诵佛经，详细耐心为陆铮阐述经文。 陆铮姿态随意且透着一股慵懒，随意打断方丈道：“今日就到这吧。” 连改日再向方丈请教的客套话都没有说。 方丈双手合十，一如既往的恭谨道：“陆施主同佛有缘，所修之法，同佛祖殊途同归，必得佛祖庇佑。老衲亲手所制了一串佛珠，并在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得佛法熏陶，佛光普照，今日陆施主驾临敝寺，老衲便把佛珠送于陆施主。” 跟随方丈的高僧捧着托盘，上面只有一串精致中透着古朴的佛珠。 陆铮微微颔首，他身边的长随收下托盘。 方丈等一众高僧躬身退下，其中没人往顾瑶身上看一眼，不过他们眼睛没看，却是明白正因为顾瑶到来，冠世侯才不愿意继续听方丈讲解经文。 顾瑶觉得以后还是少来东佛寺为好，这里的和尚怕是已经记恨上她了。 别以为佛爷就没嫉恨等情绪，真若没有痴念等欲望方丈他们也不会还在红尘修行，早就立地成佛白日飞升了。 陆铮坐在蒲团，双手放在膝头，看了一眼托盘，长随立刻跪下来，把托盘举到他面前。 晶莹剔透的佛珠品相相当好，颗颗饱满，一百零八颗佛珠大小相同，圆润光滑。 不提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就冲这品相也非凡品。 陆铮随意摆手道：“我见你信佛，这串佛珠，你拿去玩吧。” 长随起身把佛珠交给顾瑶，容不得她拒绝。 顾瑶捏着手中的佛珠，哭笑不得道：“我真不能再来东佛寺了。” 陆铮嘴角掀起一抹浅淡笑容，“此处没什么好玩的，不过东佛寺的斋菜尚能入口，豆腐做得尤其好，你去端一些来。” “是，主子。” 长随躬身应诺，退出佛堂，并轻轻带上门。 整个佛堂只剩下他们两人，陆铮似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顾瑶却坐不住了，犹豫片刻问道：“那名女子是东平伯世子的人么？是东平伯世子派过来侍奉家父的？” 第四十二章宠溺 陆铮眸子深谙，骨感好看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同他背后树立的佛像倒有几分神似。 世间红尘，无所不知，天上地上，唯我独尊！ 顾瑶本能坐直身体，再次问道：“那名女子同您有旧怨？她应该您一直注意的目标吧。” 若非如此，陆铮也不会在顾四爷刚刚收用美人就得到情报。 并非顾瑶瞧不起顾湛，而是他根本不值得陆铮侧目。 朝廷上少不了各派系党争，也总少不了文臣武将和勋贵们争斗。 但各派系都有一个默契，不在各方的纨绔子弟身上做文章，除非彻底撕破脸，涉及你死我活的党争。 一旦开启残酷的党争，对每个派系来说都是致命的。 所以哪怕顾四爷纨绔成性，朝廷大佬们也只会说一句顾家的纨绔子，浪荡儿，他们家里当然也少不了顾四爷这样的子弟。 隆庆帝的帝王之术玩得很溜，虽然隆庆帝有点好大喜功，爱听一些阿谀奉承的好话，从未让朝政失去控制，哪个派系都无法威胁到隆庆帝的权威。 无疑，隆庆帝是个极为聪明的帝王，完全掌控朝廷。 精明的隆庆帝绝不会把骄横跋扈的蠢人放在身边，陆铮既是常伴隆庆帝左右，甚是得宠，陆铮的精明怕远超所有人想象。 他所得到的一切，包括圣宠绝非因为他是隆庆帝的私生子。 帝王的宠爱如天上的云，水中月，说散就散，纵然隆庆帝对私生子有愧疚，身为帝王也不会对陆铮愧疚太久。 长随提着冒着热气的食盒推门而入，在顾瑶和陆铮面前摆上斋菜素食，盘子中白嫩嫩的豆腐做得很有食欲，泛着豆子特有的甘甜，引人食指大动。 顾瑶却没心思品尝斋菜，见陆铮拿起筷子，直接起身道：“多谢陆侯爷款待，我担心家父，先告辞了。” 陆铮特意请她过来莫不是来消遣她的? 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高深莫测时而看向她，顾瑶莫名觉得心慌意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触。 她已经习惯按照计划行事，同陆铮相处，绝对会打破原本她的计划。 陆铮放下筷子，盯着顾瑶看了半晌，“你还心悦东平伯世子？” 顾瑶脸颊簇红，被陆铮这话气的。 即便是在现代也没有只见过两面，根本谈不上交情的陌生人询问她爱不爱未婚夫，私密的问题不是该同亲人或是闺蜜说么？ 他难道不知交浅言深是大忌，何况他们之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陆铮看出顾瑶眼里对东平伯世子的嫌弃，道：“你们不相配，这门亲事不做也罢。” 老气横秋，好似她长辈似的。 她明艳的姿容越发生动了，这抹亮色和鲜活比千篇一律的寡淡素雅更让陆铮觉得有趣，单冲这一点，陆铮决定顺手帮帮顾瑶。 “先用斋菜，一会儿我再同你说。”陆铮指了指空着的秀墩，“东佛寺做得豆腐比御膳房不差，趁热用点豆浆，对你大有裨益。” 顾瑶迈不出步，本能拒绝，可又不忍辜负陆铮的善意，最终她还是坐下来，陪着陆铮用了斋菜，别说豆浆豆腐确实是美味，用过之后，她的肠胃舒服暖和许多。 陆铮望着明艳动人的少女，嘴角扬起弧度。 等到长随撤去残羹剩饭，陆铮缓缓起身，闲庭信步般向佛殿的后面转去，虽然没有给顾瑶任何暗示，但顾瑶只能跟上去，在心里少不得把陆铮埋怨一通，面上却不敢带出分毫。 好嘛，穿来古代接手乱摊子不说，还要受陆铮的摆布，别人都是越走越高，她竟然被一个少年……强迫了。 虽然眼前的少年权势地位极高，心之手段样样不缺，甚至可以称之为妖孽一般的人物，但在顾瑶眼中，他没有自己年岁大！ 陆铮再精明，懂得互联网么？见过飞机么？知道什么是知识大爆炸么？ 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陆铮总容易让她找到少女时候的‘热血’‘吐槽’欲望，也总是会忘记她已经算是个老阿姨了。 佛堂的后殿有一处暖炕，窗户上糊着高丽纸，窗外的白雪透进来，一室明亮，完全不需要再点燃蜡烛。 然陆铮出身富贵，长随不待吩咐，蜡烛，银炭盆，香炉等等全部摆放整齐，甚至在干净如镜的暖炕上铺了一张虎皮，还是白虎的虎皮，非常完整。 顾瑶摸了摸虎皮的白毛，松软极了，手感极好。 这张虎皮完全可以当做传家宝！ 少女的小动作自然不会瞒过陆铮，她既想蹭到虎皮上享受一番，微微蹙起的眉头又好似再说这可是好东西，不该这么对待，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他是败家子了吧。 从来没人敢说他的！ “喜欢？” “……” 顾瑶收回跃跃欲试的手，道：“很少见白虎，更没见过这么完整的白虎皮，涉猎这只白虎的人箭法一定很好，臂力很强。” 一箭致命，完全没有破坏白虎皮的完整。 陆铮嘴角微掀，阿谀奉承听了太多太多，似少女直白的称赞到是挺生动的，“你若喜欢的话。” “我不要！” 顾瑶已经收下陆铮送的佛珠，再捧张白虎皮回去，明日她就得被顾家送到陆铮床上，佛珠尚且好隐藏亦好推脱，珍贵无比整个京城都不常见的白虎皮任她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 陆铮道：“谁说要送你了？我得意思是你可以坐上去试试。” 顾瑶：“……” 他绝对是故意的，顾瑶甚至想一巴掌抓掉他云淡风轻般的笑容，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的揶揄。 少刻，顾瑶一屁股坐在虎皮上，手掌按压着老虎头，好似在压着某人一般，向陆铮扬起灿烂的笑容，“好啊，多谢陆侯爷。” 陆铮眸子微凝，随即坐在另外一侧，随手翻阅放在炕桌上的书信。 顾瑶没了兴致，恢复冷静，她怎么总是在陆铮面前‘失态’？ 这很不好！ 证明她虽忌惮疏远陆铮，却相信陆铮不会伤害她。 “陆侯爷，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任由东平伯世子算计您？” “再等等。” 陆铮头都没抬，淡淡回了一句：“世上还没人能算计我。” 第四十三章信息 等等？！ 陆铮在等什么? 顾瑶托着下颚，莫非等顾四爷同那名女子成就好事？ 看时辰，顾四爷该做得已经做完了。 在心头把好色的渣爹骂了个狗血淋头，真真是精虫上脑，是个美人都敢上…… 她目光转到陆铮身上，离着近，他的眼睫显得更浓密纤长，睫稍微微上翘。 一个少年有堪比女孩子的皮肤，白皙光滑，细看连汗毛孔都看不。 有一句诗词正好形容安静看书信的陆铮，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突然，陆铮从书信上抬眼，缓缓绽开一个昳丽的笑容，“顾小姐过奖了。” 她竟是情不自禁把诗词念了出来？ 偷看他也就罢了，还念出来让陆铮听到了，顾瑶从未有过此时尴尬，脸羞得通红。 陆铮发现连她手指尖都泛着桃红，双眸欲泣，可爱又可怜，好似被当场抓住做了坏事的小动物一般。 相比较她在山脚解救乞丐少年，找出一些列证据，陆铮更爱看她囧然又羞又恼的样子。 “谁称赞你了?我只是恰好想到这句诗词而已。” 顾瑶红着脸强行给自己开脱，往日利落的口舌在陆铮面前没了用武之地。 陆铮淡淡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翻看书信，“早知你是才女，不如再念几首诗词听听？” 顾瑶扭转身体再去看他，陆铮嘴角微微弯起，半晌只看了几行字。 干练精明的长随半跪在陆铮面前，含胸垂首静候吩咐。 主子看各地传回来的书信一惯很快，总能做出最快的回复，今儿他已经迟了片刻，主要还是顾忌主子身边女孩子。 陆铮把捏在手中的书信交给长随，淡淡道：“交给赵先生，此事由他处置。” 炕桌上放着需要他回复安排的书信，以陆铮现在的状态，着实不适合处理他势力下的事务，亏着他还有几个得力的幕僚，“你去找几本书来。” 长随看了顾瑶一眼，去了又很快回来，把手中捧着的书卷放在炕桌上他躬身肃立在一旁。 游记小说? 顾瑶扯着脖子看了一眼，没想到他竟会看同仕途权利无任何关系的闲书，还看得津津有味，放着正事不做！ “想看就挑一本。” 陆铮抬头，墨色眸子竟是多了一分柔和，“还要再等半个时辰，你若想看才子佳人的话本也可以，只是那样的话本多是写给痴男怨女的，不适合你。” 他知道什么适合她？ 顾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问明白陆铮为何善待自己，这种氛围令她有隐隐的不安。 传说中陆铮高冷倨傲，目下无尘，从不曾善待任何人，名门闺秀都在他冰冷漠然的目光下节节败退。 “陆侯爷以前见过我？” “没有。” 陆铮坦言回道，“以你的身份不够入宫，镇国公等勋贵府邸设宴时，也没见过你。” 虽然顾瑶不够资格参加顶级勋贵的宴会，但是陆铮也别明晃晃说出来啊。 顾瑶气恼道：“如此说陆侯爷善待我，只为东平伯世子喽？陆侯爷没听过一句话么？同傻瓜计较本身也高明不到哪去？被蠢狗咬了一口，陆侯爷还能咬蠢狗？” 陆铮不大清楚顾瑶生气的原因，罕见有耐心的回道：“我倒不会咬回去，但我可以掌裂蠢狗。东平世子已退亲，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顾瑶：“……” “你就当我今日突发善心好了，随手为之，不必介怀。” 陆铮找到顾瑶不高兴的原因，手指轻扣书页，“你不用害怕，就当是应得的。” 她让陆铮见到另外的色彩，自然要奖励。 顾瑶不大相信陆铮的话，突然发善心？陆铮是良善的人？ 隐约间她发觉陆铮对自己有点不一样，到底是何原因，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自从同陆铮碰见后，他没做过任何不利她的事。 “主子，消息到了。” 门口传来沙哑的声音，长随得陆铮暗示，快步走过去接下一个拇指粗竹筒，返回陆铮身边，打开竹筒把卷成卷的纸条递了上去。 这会儿，顾瑶却没有再探头探脑，虽然好奇纸条的内容，却是安静坐在一旁等待着。 这张纸条的消息绝对同她有关。 因为陆铮在看纸条时，时而会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她，一时之间，顾瑶的心七上八下的，手指曲起刮着衣裙的纹路。 的确同她有关！ 陆铮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眉头拧紧，似有似无长叹道：“你和令尊的运气的确有些不好。” 顾瑶道：“怎么说？” “你还记得陈闵之?江南解元，才华横溢，辩才无双的陈闵之。” “今儿发生的事，我自然不会这么快忘了。” 顾瑶心头一沉，莫非陈闵之果真牵连到大案子中去了，心头再次把顾四爷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能力多管闲事！ “我和父亲机缘巧合救下陈解元，并送了他一段路程，我爹曾被他狠狠羞辱一顿，同他私怨不浅。陈解元纵然得家父些许恩惠，也以字画相报，他瞧不起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的家父，纵使他落难有隐情，不仅不会同家父详谈，同家父也无甚关系，毕竟家父是京城众所皆知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少不了他，仕途经济从不见他关心。” 狠狠把顾四爷贬低一通，顾瑶才发觉顾四爷纨绔无能名声是个解释的好借口。 陆铮笑容浓了一分，弹了弹纸条，道：“你错看令尊，陈闵之的遭遇同他脱不开关系。” “……什么？” 顾瑶失声站起，怎么可能？莫非顾四爷在她面前玩扮猪吃老虎？ 不对啊，顾四爷是真纨绔，别说吃老虎了，顾四爷连被底层小官刁难都得回家找他兄长。 他平生更没亲手赚过一钱银子，他就是一只被顾家老夫人和顾清娇惯长大的猪！ 除了开枝散叶外，他没替顾家做过一丝的贡献。 “软禁陈闵之的地点是一处山洞，绑走他的人自称马爷，在京城挺有牌面一人，上至官府，下至市井，他都说得上几句话，各方也都给他几分薄面。” 陆铮示意顾瑶坐下。 顾瑶追问道：“他同我爹有关？听命我爹？肯定是弄错了，他比我爹有牌面，我爹的面子都未必有他大。方才在山脚，我爹还被乞丐欺负了。” 第四十四章真神 由不得顾瑶不紧张，这同她穿越的优势无关。 纵然她在现代是女强人，在此时她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庶女，残酷的现实甚至不会有给她施展才华的机会就随着顾四爷一起被流放了。 即便即将入阁的顾清都承担不起在京畿重地安排密探的罪名，在隆庆帝的眼皮子底下借着马爷搅动风雨，你是要做什么？ 隆庆帝可不会给顾四爷任何解释的机会，只要他相信顾湛图谋不轨，那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 千万不要小看隆庆帝的疑心，枉死在帝王疑心之下的人比比皆是。 顾瑶看得出消息还没传入隆庆帝的耳中，这需要感谢顾四爷纨绔无所作为的风评了，毕竟隆庆帝的厂卫都派去监视重臣勋贵去了。 然而陆铮一旦把马爷监禁江南解元陈闵之的事承秉给隆庆帝，即便顾瑶不知陈闵之将来的成就，隆庆帝也不会放过马爷幕后的主人。 “陆侯爷，我父亲……他……” 顾瑶激动之下，一把拽住陆铮的衣袖。 她还毫无觉察，一心找理由为顾四爷解释，在一旁伺候的随从脸都绿了，她竟是碰到了主子？ 陆铮低头看着她紧握自己衣袖的手指： 1“我相信令尊同马爷无关，一个在疆场上临阵脱逃的胆小鬼竟也敢在京城称爷？他纵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却也抛下袍泽，竟有人认为他可用？” 顾瑶问道：“他是临阵脱逃的？” 见陆铮没有怀疑顾四爷，顾瑶放心了一些. 陆铮继续道：“他未婚妻悔婚另嫁，他得到消息后不顾当时的战况，追随他的兄弟，孤身一人脱离疆场偷偷返回家乡，追着已嫁为他妇的人问个究竟，纵然他骑射再好，也不值得信任重用。” “在他偷溜时，以军功升为副将了。为一个女子，他舍弃了大好的前程，在他主子看来，他有情有义，对未婚妻痴心一片。” 陆铮嘴角嘲弄般勾起。 顾瑶立刻道：“我爹绝不会把他看做情谊之人，在我爹眼里，女人如衣衫，没了一个，还会有另外的，他从来不缺女人，也不会对妻妾太过看重。” “你到是看得透彻。” “……” 顾瑶才发觉自己竟然拽着陆铮，干笑着发收回胳膊，毕竟是她身体的亲爹，在心里她把顾四爷骂个狗血淋头，当着陆铮的面还是要留一分余地： “纵是我不说，陆侯爷也不会错看我爹，您无所无知，自然也明白我爹的为人，我多说几句，您也不用再耗费宝贵的人手去打听了，我爹不值得您浪费精力和宝贵世间，您可是做大事的人，同我爹混吃等死的纨绔不是一路人。” 陆铮抬起眸子，深沉又幽暗。 顾瑶心头一紧，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我是怎样的人，你想知道么？” 不想！ 顾瑶本能摇头，发觉陆铮眸子深不可测，抿了抿嘴角反而轻松了，也放弃挣扎。 信息不对等，权势地位相差悬殊，她拿什么同陆铮抗衡？ 仅仅凭着她能言善辩的嘴皮子？ 在陆铮面前，她早就……输了，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当地位相差太悬殊，自身实力对胜负已是微不足道。 当她只能在心里暗暗讽陆铮是土包子时，她本能已经意识到陆铮一直掌握着主动，甚至要她生就生，要她倒霉，她怕是也逃不掉。 她身上没有无敌光环，仅凭着一张嘴就能说得位高权重的冠世侯不敢妄动，也没有靠得住权臣父亲，令陆铮忌惮几分。 话说回来，陆铮会忌惮谁？ 除了隆庆帝外，顾瑶觉得也没谁令他谨慎对待。 “陆侯爷别再戏耍我了，您有话只管吩咐。” 顾瑶镇定下来，自嘲笑道：“小女子一定按您的吩咐行事，无论是对东平伯世子，还是什么人，我不敢违背您的命令。” 陆铮看她眸子映衬着点点烛火，她表情怅然若失，失去了整个活力。 她不该是认命的，本该是鲜活坚韧，绽放出褶褶的光芒。 “你怕我？以此威胁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他不是好人，也没做过什么让人称颂的好事。 反倒说他仗着圣宠夺他人战功，陷害重臣，辖制御史，他的名声一直以来都是诋毁多余赞誉。 陆铮从未想过对顾瑶做什么，毕竟若是他想，只要稍个口信给顾家，顾家自然会乖乖把她送过来。 借助顾瑶针对东平伯世子那更是荒谬！ 顾瑶低头道：“我身份尴尬，纵有些许聪明在陆侯爷面前也不值得一提，一荣俱荣一损既损，陆侯爷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没好日子过了，陆侯爷，我如何能不怕？” 穿越到古代，她是不愿意的，可更不甘心没过两日，就被顾四爷害死，她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陆铮面色缓和，“我说你和令尊运气不好，并非是怀疑软禁陈闵之的事是令尊指使的，但是……” 顾瑶最怕就是听到但是，以前她也经常拿但是调人胃口，总算体会到对手的无奈和胆战心惊。 “你还有三个姐姐，同是令尊的女儿。” “……” 顾瑶好一会才明白陆铮说了什么，讶然道：“此事同我姐姐有关？她们，她们竟是指使得动马爷?” 陆铮瞧不上马爷，旁人未必就把马爷当做平庸之辈。 撇开一切不谈，马爷既然能因军功做了副将，起码他的心机不缺，骑射功夫亦是不凡。 这样的一个人竟是听命于闺阁小姐？ 陆铮暗赞顾瑶一句聪明，他只说了一句话，她就猜了个大概。 若非她尴尬的庶女身份，她未必轻易在他面前服软… 放弃挣扎，她嘴上服软，可眼睛依旧明亮璀璨，自信刚毅。 “若不是了解令尊为人，我特意命人仔细彻查，还找不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这么说侯爷是相信我爹除了吃喝，做不成大事了？” 顾瑶稍稍安心，只要顾四爷不倒，她的日子就能过下去： “陆侯爷英明，我爹只适合做个纨绔子弟，他对权利没有任何野心，天下大事远没有他吃喝玩乐要紧。” 第四十五章真凶 “您出身好，地位高，权势重，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您的威名？” 顾瑶好话似不要钱往外说，极力称赞陆铮： “而且您还是有大本事的，任谁在您面前耍阴谋诡计，您都能一眼看破。” 偷偷瞄了一眼陆铮，见他不置可否，顾瑶谄媚般继续夸赞陆铮。 不仅是替顾四爷开脱，同时她也希望陆铮把自己看做一个阿谀奉承的小人。 惹了陆铮反感对她更有好处。 她实在是不想被顾家逼着去给陆铮做妾！ 一向对女子不假辞色的冠世侯陆铮今日对她的某些在意，足以让顾瑶心生警惕。 陆铮对她一时好奇，许是过几日就会有更稀奇的人或事吸引陆铮的注意，陆铮轻易把她抛到脑后，以后都不会想起她。 然而陆铮的好奇却有可能毁了顾瑶一辈子。 顾家不会放过任何讨好陆铮的机会。 顾四爷又只是个依仗家族的纨绔子弟，纵然反对也无力抗拒家族的意志，何况顾四爷会不会反对都在两说的，毕竟陆铮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也能让他更有面子。 她在现代时就见过富二代官二代们因一时好奇而追求寻常人家的女孩。 结局往往很残酷，绝非童话里白马王子同灰姑娘幸福生活在一起。 其中有一些官司纠纷就是她处理的。 见惯了现实版的结局，她又怎会对陆铮不小心应对？ 方才她种种疏远好似没有影响到陆铮，那么她就换一个面孔好了！ 若是让陆铮误会她方才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实际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就更完美了。 她更鲜活了！ 阿谀奉承的小人都表现得活灵活现！ 陆铮眸子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直接夸赞？ 他还真听得不多。 原来小人是这个样子的，以前小人在他眼里就是一张白脸！ 倘若顾瑶知晓陆铮有脸庞症状，而且只能看清她的脸，她怕是会一头撞死，没有比她更会作死的人。 对付脸庞症患者最好的办法就是摆着一张扑克脸，绝不展现各种各样的情绪，也不能装小人什么的。 正因为她不知道，凭着穿越的优势，借鉴着整容般影后演技，顾瑶自认为把一个阿谀奉承的小人演绎得十分到位。 心高气傲的陆铮一定对她有反感了！ 她迷之自信般想着，脑子快速转动，分出一分神识想着到底是顾瑶哪位姐妹这么厉害？ 招揽了马爷？！ 她肯定不知道，她有一双灵动漂亮的眸子！ 眸子转动时，宛若一块磁铁吸引所有人。 陆铮端起茶杯，莫名有点热! 他强行压住莫名的燥热，说道：“很少有人能似你把我看得如此透彻，你当是我的知己啊。” 顾瑶：“……” 明亮的眸子眨动，浓密的眼睫如同扇子，顾瑶一脸懵逼状，陆铮是不是误会？ 谁要做他知己？！ 她躲他都躲不过来。 “冠世侯……”顾瑶艰难吞咽口水，“我身份卑微，不敢高攀您。” 干涩的话语听起来有几分无奈和挫败，陆铮道：“我交朋友一向随心，不拘身份地位，横竖你们都不可能有我贵重。” 顾瑶：“……可我是女孩子，知己还是算了吧。” “无妨，旁人不敢说你的是非。”陆铮慢悠悠说道：“我虽不是好人，但也不会故意损你名节，我知你处境不妙，被东平伯世子给耍了，既然我认你为知己，就不会让你再次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顾瑶唇角微微抽动，皮笑肉不笑道：“还多谢你坦言相告我的处境。”特意在坦言相告上加重语气。 陆铮，你个混球，不说实话能死么？ 她就不信陆铮敢在隆庆帝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陆铮漆黑的眸子闪过精光，“以后你的处境怕是会更艰难，外患没熄，内斗将起，不过令尊的女儿并非故意针对你，她好似对令尊的恼恨更胜上一分，也同你看得透彻，不指望令尊，她已经在慢慢谋划出路。” 她只亲眼见过顾珈，想到顾珈对顾四爷的指责，就差指着顾四爷的鼻子骂他是渣爹窝囊废了! 莫非顾四爷的其余女儿也都如同顾珈看穿顾四爷的本性？ 她对原主的姐姐们多了几分好奇，可以想见回到顾家后，日子也不会无聊了： “请陆侯爷明示，指使马爷的人是我哪位姐姐？以后我对她也当敬而远之，省得得罪了她，让她记恨。” 能让马爷绑走陈闵之，顾瑶推测她是个把仇恨记得很牢的人! 这样的人敏感，稍有不注意便有可能引起她的恨意。 顾瑶虽然不怕她，但被人记恨惦记也不是好事，还不如直接疏远一些，平白招惹一个仇敌，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横竖姐姐看上的人，她绝对不会看上的。 陆铮说道：“你不用再担心了，也不必特意对她敬而远之。” “什么？”顾瑶狐疑抬起眸子，“陆侯爷此话是何用意？” 陆铮笑容有几分玩味，顾瑶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记忆中的顾瑶虽然同姐姐相处并不融洽，但她姐姐很少针对顾瑶。 顾瑶只是爱显摆一点，爱慕虚荣一点，她同姐姐很少说到一起去。 毕竟无论是她哪个姐姐，眼界都比顾瑶高，多是不屑同一个庶出的顾瑶呛声。 “你方才在山脚下了救了乞丐少年，他的身份，你并不知情。” 陆铮意味深长更深，“我也说不好你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你能遇见我，运气还是好的。” 顾瑶问道：“他同我姐姐有关？” 莫名顾瑶想到少年的凄惨状况，得多大的仇怨让一个少年被那般磋磨？这事是顾瑶记忆中端庄娴雅的姐姐做得？ 她们不是一向善良且明白是非么？ “他是荣国公幼子，荣国公镇守江南多年，颇得陛下信任，皇上有意调荣国公回京，入阁秉政。” 陆铮道：“荣国公此人才干手段都不缺，唯一毛病就是耳根子软，对宠爱的女子言听计从，他的生母虽只是个妾室，但在荣国公府却是说一不二，荣国公把他们母子看做眼珠子，你四姐看来很想顾清入阁，已经开始给他铺路了！” 第四十六章图谋 四姐姐？！ 顾瑶想着四姐姐叫什么名？ ……顾璐，对，顾四爷续娶的汪夫人所出的四小姐顾璐。 她还有一个同母所出的兄长，同样是四少爷，比三哥小一岁而已。 不过四少爷没有继承到外祖父家的读书特长，虽不似顾四爷纨绔作风，他也是读不进去书的，才学平平，记性比忘性大。 这一点到是像足了顾四爷，今日读过的书，明日就忘得干干净净。 顾老夫人为此失望不已，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顾瑶三哥身上。 虽然庶出的孙子，但也是她的亲孙子。 她对丈夫的庶子都能尽量一碗水端平，不是一个苛刻歹毒的嫡母，对亲孙子哪会不好？ 何况顾瑾关系到她心头肉下半辈子幸福！ 只是一瞬间顾瑶想到许多，陆铮也不催促她，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神色不停变化的脸上。 “陆侯爷方才说，四姐姐她在帮大伯父谋划入阁？” 该说顾璐胆子也太大了么？ 想当女强人也不能这么作死啊。 入阁若是能被一个闺阁少女操控，隆庆帝还能坐稳皇位？ 隆庆帝好大喜功了一点，也很喜欢美色，但顾瑶从他的政令看得出，这是一位对帝王心术玩得很溜的帝王。 看看他宠爱信任的臣子，有能臣干将，有酷吏贪官，亦有阿谀奉承的小人，当然还有盛宠极高，成为所有人靶子的冠世侯陆铮！ 一个朝廷若都是君子干将，帝国危险，皇位不稳。 若都是小人奸佞，必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四姐姐到是常常同大伯母走动，大伯父为端方君子，同隔房的侄女碰面不多，大伯父唯一关心得便是我三哥的功课，他应该同四姐姐所谋无关。” 顾瑶不得不替顾清解释一二，马爷绑架陈闵之，绑走荣国公幼子，一旦马爷落网牵扯出四小姐，谁会相信这两件事同顾清无关？ 朝廷百官有个默认的准则，不是生死关头绝不会针对彼此的亲族。 顾璐显然太出格了。 “顾侍郎至今尚为子嗣吧。” “是。” 顾瑶点头道：“若大伯父有子，我三哥也不会是祖母最为看重的孙子。大伯父对三哥一直很器重，闲暇时亲自教导三哥读书做文章。陆侯爷也知我父亲不爱读书，教不了三哥，大伯父便承担起教导侄子们的重任，大伯父说过三哥有……状元之才，对三哥甚是喜爱。” 猛然顾瑶看向陆铮，讶然道：“您的意思是四姐姐想让四哥同大伯父亲近？取代三哥？三哥和我娘从未想过抛下父亲，出继到大伯父名下。” “兴宗继绝本就是宗族大事，顾侍郎四十有五，至今尚未有子嗣，他不着急子嗣传承，旁人未必就不惦记着成为侍郎的嗣子！” 陆铮嘴角嘲弄勾起一抹弧度，意味深长的说道：“顾璐看透令尊本质，已在谋划出路，她对令尊不仅没有任何孝心，反而有着浓烈的恨意，你不妨想一想，令尊到底怎么着她了，若不是她寻常时对令尊流露出恨意，她招揽的马奔也不至于在山脚下暗示乞丐袭击你们，差一点你和令尊就被乞丐……欺负了去。” 若不是他恰好赶到，顾瑶没那么容易从乞丐的围攻中脱身。 只要一想到顾瑶被乞丐辱骂或是被乞丐的脏手碰到，他心头就涌起一股无名火！ 找到一个让他顺眼的女孩子容易么？ “方才马爷也在？马爷本名叫马奔？” 顾瑶心头一颤，见陆铮点头，按着胀痛的太阳穴，“让我想一想，这消息太惊人了。” 舍弃生父谋求出继？ 这在孝道至上的古代就是大罪！ 顾四爷到底养得什么儿女？！ 顾瑶不知是不是该同情他了。 顾珈在庄子上大骂顾四爷一顿，顾珈是庶女，一直不被重视，许是觉得顾四爷偏心，对顾四爷多有怨恨。 顾璐的母亲汪夫人可是出身诗礼传家的汪家，最是重孝道名声，注重君君臣臣，只有不是的儿女，万没有不是的父母。 顾璐竟是打算舍弃生身父母，另攀高枝！ “我完全不知父亲对四姐不好，父亲那样的性子，到是挺……”顾瑶默默加了一句，挺召儿女埋怨的。 顾四爷既不能让儿女骄傲，也无法给儿女体面。 可是顾四爷本身就是那个熊样子，他自己都靠着兄长，指望他还不如早早靠自己。 顾璐依靠自己寻找出路——竟是彻底抛弃生父顾四爷？ “父亲同我们姐妹的关系一直冷冷淡淡的。” 毕竟这是家丑，她和陆铮没熟悉到分享家丑的地步，“若说父亲做了伤害四姐的事？我是不信的，父亲把女儿都交给汪夫人，汪夫人是四姐姐生母，她对四姐姐一直很好。” 陆铮识趣没有再问下去，他也不是没见过偏心的父亲，隆庆帝偏心于他，镇国公陆恒同样更为疼爱倚重长子。 “我尽量赶在官府和荣国公之前抓住马奔，若是不能……”陆铮摇头道：“不会有事，你尽管放心。” 顾瑶起身郑重谢过陆铮，“本该报答陆侯爷，然我人轻言微，相差陆侯爷太远，让陆侯爷为难的事，我怕是更是无法了，只能在心里祈祷陆侯爷一世富贵，平安喜乐。” 身为现代人她能理解顾璐抛弃生父，但顾璐拐卖绑架荣国公幼子，着实有点太狠了。 荣国公幼子有何错? 他断手断脚，差一点连命都没了！ “主子，顾湛使人传话，让顾小姐下山等他。” “……” 顾四爷不值得同情，他同美人爽够了才想起她。 “我父亲收下的美人同东平伯世子有关？” “前年我出征时，在陕西等地砍了不少官员的脑袋，侍奉令尊的女人就是掉脑袋的犯官之女，前两日还曾行刺于我。东平伯世子把她安排给令尊，是想借着我的手除去令尊。” 扫过低头垂目的少女，陆铮笑容很淡，感慨道：“令尊也挺可怜的，他所有的纷扰全是女儿们惹来的。” “你以后选夫，多长点心，别再被人耍了，给令尊惹祸。” “……” 顾瑶只能在心里把东平伯世子骂个狗血淋头。 第四十七章人渣 方才恨不得把好色的顾四爷骂个狗血临头的顾瑶也不得不承认陆铮的话有些道理。 若不是顾瑶同东平伯世子定亲，又遭遇东平伯世子悔婚，顾四爷不至于被东平伯世子算计，用狠狠得罪陆铮的美人算计他。 虽是其中有顾四爷好色等客观原因，但是东平伯世子若不是为顺利甩锅悔婚，不想名声有损，也不会把对顾四爷过多关注。 说句不好听的，顾四爷还不够资格进入东平伯世子这等英才的视线。 能同东平伯世子交手的人也都是英才或是俊杰！ 比如冠世侯陆铮这样的人。 纨绔成型的顾四爷根本不值得东平伯世子利用。 至于马爷软禁陈闵之，又绑架折磨荣国公幼子，此事若是捅破，荣国公会放过幕后真凶顾璐么？ 陈闵之本质并非谦谦君子，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如何不记恨软禁自己的凶手? 而身为顾璐的父亲，顾四爷还能得好？ 荣国公一根指头就能按死他！ 本是纨绔子弟的顾四爷被女儿们给连累了。 虽然有冠世侯陆铮保证，不会让荣国公查到顾璐头上，生性谨慎的顾瑶对此半信半疑，顾家同陆铮一向没有交情，同镇国公一脉更是鲜少往来，陆铮凭什么帮忙？ 陆铮倘若是乐善好施的大好人，也不会似有今日的地位，更不会被朝野上下惧怕了。 大伯父顾清让陆铮另眼相看，进而拉拢? 顾瑶暗暗摇头否定，别说大伯父如今只是吏部侍郎，就算大伯父顺利入阁，陆铮未必看得上！ 内阁大学士都被冠世侯为难过，官司打到隆庆帝面前，隆庆帝多是和稀泥，把陆铮叫来，罚酒三杯，下不为例而已。 冠世侯陆铮从降生到如今闯了多少的祸? 没见隆庆帝真正惩罚他一次。 然而那些陆铮看不惯的，或是时常向隆庆帝告状的官员勋贵，不是被贬谪出京，就是被夺爵罚俸。 陆铮就是一个禁忌，碰不得。 若是有可能，顾瑶绝不想同陆铮相处。 可是如今顾瑶除了依靠陆铮外，再也找不到旁人了。 顾瑶轻声道：“我爹说不上无辜的好人，但他不曾做过欺男霸女等事，贪污渎职更是没有过。还望陆侯爷明见，他若是知晓美人的来历出身，断然不敢招惹一分的，您也知晓京城纨绔子弟总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想要过快活的日子，就不能招惹惹不起的人。” “你的意思是令尊知晓我惹不起了？” “……” 顾瑶让自己显得很真诚，“陆侯爷自是我爹招惹不起的人物，我爹总是说，您过得日子才是真正的好日子，他最是羡慕您了。” 陆铮嘴角上扬，“令尊其实是个挺有趣的人，纵有种种缺点，他活得很真实，让人羡慕啊。” 顾瑶差一点一口气没上来，怎么个状况？！ 陆铮羡慕顾四爷？！ 想到在马车上顾四爷说次辅的孙子，当今才子也羡慕他，顾瑶觉得这还是她了解的世界么? 一个两个都羡慕酒囊饭袋二世祖？！ 她的三观有崩塌的前兆。 “那名美人，令尊留着就留着好了，回去你同顾侍郎说一声即可。” “可是她行刺过您……意图找您报仇。东平伯世子单单把她弄到我爹身边，想来当初她爹应该也有所……冤枉吧。” 冤枉两字说得很轻，顾瑶低头摆弄腰间的环佩，“东平伯世子非寻常之人，所谋甚大。” “你担心我？”陆铮冷峻的眉峰缓和一分，“怕我被黄灿算计？！” 随侍悄悄抬眼，顾六小姐是不知少爷的脾性，不知少爷刚刚把黄灿的老爹东平伯脸面给剥下来，踩在脚下狠狠摩擦一通。 自从陆铮横空出世，勋贵重臣从不拿陆铮教训后辈，能和陆铮真正较量的人也多是朝廷上的老狐狸。 用陆铮教训刚冒头的后辈，重臣勋贵怕太刺激有儿孙了，怕儿孙们发现差距太大而一蹶不振，丧失志气。 顾瑶猛然抬头，见到陆铮含笑的眸子，莫名心跳加快，道：“我是不想黄灿得意。” 陆铮说道：“一个我都不记得小人物翻不起波浪，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我都忘记曾经顺手砍了她爹的脑袋了。” 顾瑶：“……您在陕西杀了多少官员？” “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 陆铮随口说道，顾瑶面色一僵，他想到会不会吓到她了？ 顾瑶还是个小姑娘啊。 听见杀人肯定会怕。 然而陆铮不屑于解释，也不会做出解释，默默饮茶。 顾瑶猜测陆铮肯定把陕西官场重新清理了一遍，让当地商贾重新洗牌，这等手段，这等能耐，黄灿脑袋晕头了才会算计到陆铮头上。 她为原本的顾瑶报仇好似也不那么难了。 眼见着方才脸色僵硬的少女又重现明艳笑容，陆铮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女孩子都是这么奇怪么？ 不过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陆侯爷对黄灿有所警觉就好，我同他已经退婚，早已恩断义绝，他对我的伤害，我始终记得，不是他和王小姐，我也不至于被打破脑袋，差一点就死了。” 顾瑶站起身，“陆侯爷对付黄灿请不要留情，我虽是只是闺阁女子，才学不高，名声不显，愿以绵薄之力相助陆侯爷。” 陆铮心头莫名很是欢喜，这股喜悦从何而来，他尚且不明白，问道：“你想黄灿落个怎样结果？” 好似她说出来，他就能办到似的。 顾瑶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底竟是隐隐认同陆铮的说辞：“我要他名声扫地，不是他抛弃我，而是我看不上他了。让世人明白他就是一个卑劣的小人，为攀附大儒，悔婚背信，还差一点害死未婚妻，他不该招惹顾瑶，又因为别的好处而抛弃她。” 不是黄灿，顾瑶不会死。 她也不会穿越接受这么个乱摊子。 “你曾经一心一意想嫁他？” 陆铮记得情报上写的东西，眼前的女孩子为这门婚事是何等欢喜，处处维护黄灿。 最毒妇人心啊，顾六小姐这番话，黄灿算是彻底死透透了，没人能救得了黄灿，甚至连东平伯都难逃一死。 顾瑶怅然若失：“哪个女孩子没有爱慕过少年？只是她运气不怎么好，没碰上真心以待的少年，而爱慕上一个人渣！” 第四十八章 通房 “在遇见真正的爱人之前，总会碰上那么一两个人渣！” 顾瑶已经走出去了，人影彻底消失，陆铮耳边却不停回荡这句话。 他罕见有一刻恍神，谁是她真正的爱人？ 聚集在他心头的迷雾仿佛被这句话拂去几分，隐隐可窥真相。 随从知晓四少爷的困惑，却不敢提醒情窦初开的四少爷。 顾六小姐除了漂亮一点外，好似没有吸引人的优点。 而顾瑶的明艳相貌，恰恰是她嫁入名门贵胄家族的最大障碍！ 世人都以文雅清淡为美，明艳的容貌被划入艳俗之列。 顾瑶不学无术，草包美人的名头，连他都听说过。 四少爷许是一时好奇，或是对黄灿昔日的未婚妻好奇。 隆庆帝好熟女人妻的传言流传得很广，被隆庆帝养大的四少爷沾染了一点这样的毛病。 “抢在荣国公进京前，把马奔找到，灭口！” “遵命。” 随从恭谨点头，荣国公虽是简在帝心，亦颇有手段，他到底是臣子，不敢养也养不起死侍。 四少爷不同，连他这样近身侍奉的人都不知道四少爷这些年积累了多少底牌。 哪些是四少爷的人。 他只负责四少爷一部分事务而已。 冒着风雪，顾瑶深一脚浅一脚下山，身后的婆子见六小姐面色不好，冠世侯又没让仆从相送，婆子觉得六小姐凉凉了。 看光景六小姐不仅没有讨得陆侯爷欢喜还惹了麻烦。 攀附上陆侯爷是没指望了！ 婆子真心替六小姐难过，多好的机会，就这么白费了。 顾瑶没空去琢磨婆子的心思，此时她亦冷静下来，思索回庄子上该跟娘如何说，出来一趟，顾四爷领了个女人回去！ 纵然李氏为妾的身份不该吃醋，可顾瑶想到那女子的来历，心头就似撒了一层胡椒面。 狠狠跺了跺脚，顾瑶既是气顾四爷不争气，裤腰带太松了，又恼恨黄灿是个人渣，明知道顾四爷的脾性还弄来一个得罪陆铮的女人？！ 黄灿不就是想要退婚么？ 要了顾瑶的命不算，还想顾四爷也被冠世侯弄死。 她在现代见惯各种各样的人渣，黄灿的渣滓程度绝对排名靠前，当了婊子还向立牌坊！ 陆铮没提把女人从顾湛身边弄走，反而叮嘱她回府同大伯父透个底。 这就证明……在陆铮对黄灿动手前，这个女人都要好好的待在顾湛身边。 再加上顾瑶那些个手眼通天，心比天高的姐姐们，这顾家得乱成什么样子？ 顾璐自持嫡女身份，看好色的顾四爷已是不顺眼了，再领回一个女人，以顾四爷喜新厌旧的脾性，想来会对美人宠爱不已，肯定会继续冷落汪夫人。 万一顾四爷被吹多了枕边风，对汪夫人不好，顾璐极有可能脑补出一部宠妻灭妻的大戏。 别看顾璐谋出继，那是她不要顾湛为父。 若是顾湛不善待她，顾璐更会记恨为父不慈的顾湛！ 只是随便想一想，顾瑶都能想到这对父女战况何等惨烈。 能驱使马爷那样的人，狠下心绑架荣国公幼子，顾璐的心早已坚硬如刀，对不顺自己心意的人绝不会留情，哪怕那人是她生父！ 顺昌逆亡，早已深入顾璐的内心。 然而她只能同顾清说出详情，对旁人不能提半句美人的来历出身。 她招惹黄灿，顾家尚且可以对付东平伯世子，一旦陆铮震怒，顾家会被彻底从京城抹去。 纵然她有着穿越的经历，两世的积累，不敢轻易同陆铮为敌。 “瑶儿。” 等候半晌的顾四爷罕见没有发怒，也没不耐烦，见到下山来的顾瑶，迎了上去，说道：“听说你去了灯塔？孝敬和尚不少的银子吧，手中是不是没银子使了？” 顾瑶看着面前的什么都不知道的顾四爷，隐隐有几分同情他了。 然而顾四爷总有那种本事，前一刻你同情他，想对他好一点，下一刻他就能做出让你恨得牙痒痒的事。 顾四爷大手一挥，当着之风等奴才，当着美人的面，直接甩给顾瑶几个大大的封红，大方说道：“拿着，拿着，别同爷客气。” 顾瑶捏着封红，这是想用银子把她打发了自己？ 这是亲爹么？ 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情顾四爷！ 顾四爷撒钱之后，俊脸上那丝的不自在消失无形，理直气壮介绍道：“蕙娘，她就是瑶儿。” 随后又把芊芊玉立的美人指给顾瑶，“她是我新收的……通房，是个可怜人，投亲不遂，在京城举目无亲，爷见她出身清白，就收下了她。” 一个通房，一个是自己的爱女，哪怕荒唐的顾四爷也觉得她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只是草率介绍了一下，顾四爷便拢了拢衣袖，钻上马车，“冻死了，快些回庄子。” 蕙娘：“……” 顾瑶：“……” “六小姐大安。”蕙娘尴尬又不失恭谨笑一笑。 温柔清秀，笑容优雅。 能让顾四爷带回家去，蕙娘显然很会伺候人，讨了顾湛的欢心。 顾瑶扯了扯嘴角，一甩袖子爬上马车，放下帘子前，道：“你去后面那辆马车。” 蕙娘眼圈微红，受了很大委屈，喃喃道：“四爷……” 顾四爷正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自然没见到我见犹怜的蕙娘，反而催促道：“怎么还不走？你们想让爷在外过夜？” 顾瑶暗笑蕙娘太天真，以为被顾湛睡了，就能得他怜惜？ 男人在床榻上说得话，不可信！ 谁相信，谁是傻瓜！ 顾四爷也足够无情了，不过顾瑶却喜欢他这种无情。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若是顾四爷倾心蕙娘，才是大麻烦。 不管顾湛如何好色，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会遵守的。 比如顾四爷只说蕙娘是通房，连妾都算不上。 顾瑶不相信蕙娘在床榻上伺候顾湛时，没要求顾湛给她一个名分，即便不曾明说，拐弯抹角也会提上一句。 做妾就有了名分，蕙娘在顾家行事会方便很多，也更容易接近顾清，完成黄灿给她的任务，甚至利用顾清报复陆铮！ 第四十九章关心 惠娘的脸色比雪还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方才还同她恩爱缠绵的顾四爷下床就不认人了！ 这同她听说的顾四爷不大一样。 “四爷……” 惠娘我见犹怜，雾蒙蒙的眸子水波粼粼，然而迎接她的只有摇晃的车帘，悬挂在马车上的蝙蝠吊饰轻轻摇动，顾四爷早已经退回马车，只是催促车夫快些走。 一旁的之风低声道：“你还是快些去后面的马车吧，惹了四爷不快，四爷用几两银子就把你打发了，这些年你还是第一个被四爷带回去的通房，其余的女子连顾家的门都没见到。” 惠娘：“……” 王婆子上前拽走了惠娘，本是信心满满的惠娘有点沮丧，她委身的人是个无情的男人。 她更替自己委屈。 若她还是父母宠爱的千金小姐，又怎会沦落到给一个酒囊饭袋，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为妾？ 哪怕在心底一遍一遍说为父亲鸣冤，她愿意牺牲一切，可是眼前备受冷落欺凌，她一时无法承受。 毕竟她认为凭着自己的美貌才情一定能让顾四爷痴迷，对她言听计从，残酷的现实狠狠煽了她一巴掌。 她真能如同所料想的一样在顾家后宅呼风唤雨？ 她能找到机会面见顾侍郎，陈诉父亲的冤屈？ 寒风飞雪，惠娘的心渐渐沉入谷底，然而她的眸子还残留着些许期望的光芒。 马车中，顾四爷一身舒爽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心情显得极好。 得了一个美人不提，最重要是他得到了鹦鹉，足以让他在纨绔子弟面前炫耀许久了。 当然还少不了陈闵之那副亲笔所写的字画，以后他义薄云天的名声散播出去，他领人上街去也更加有面子！ 顾瑶比来时更显得沉默，知道的越多，越是心情沉重。 听到顾四爷夸夸其谈，见到他那高兴样子，顾瑶更是心头窝火，可她偏偏还不能把一切说出去，只能自己一个人忍耐着。 “瑶儿不舒服？” “……” 顾瑶深深吸气，面色僵硬道：“方才我碰见了陆侯爷。” 就算她不说，以王婆子的脾性回去肯定要告诉顾老夫人，她同陆铮碰面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顾四爷眼里闪过一抹茫然，轻声问道：“他欺负你了？” 顾瑶定定望着顾湛，“是又如何？” “……这个，这个。” 顾四爷微微垂下眼睑，“爷知晓陆四少的为人，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听说有不少送他的女人都被他转送旁人，或是赏赐给属下为妻为妾，爷从未听说他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 这样的风月消息，顾四爷比旁人更清楚。 可是陆铮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就因为顾璐？ 还是东平伯世子？ “所以说瑶儿千万别因为陆四少同你说两句话就多想，你虽然漂亮，但配不上陆四少！哪怕皇上戏言不在意陆四少妻子的身份高低贵贱，但是皇上那句话长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顾四爷忧心重重，“皇上最为在意面子，陆四少的夫人必是出身高门。” 这话竟是从顾四爷口中说出来？ 顾瑶眼底闪过震惊。 “你是爷最疼的女儿，你同爷一起出门，爷收获颇多，爷希望瑶儿能有一段好姻缘。” 顾四爷觉得自己偏心一点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母亲还偏心他呢。 有什么好东西，即便没法当着大哥等兄弟面给他，也都偷偷摸摸给他送过去。 今日顾瑶的表现虽然有时不大好，可也给顾四爷带来不少的好运气。 他又得美人，又得鹦鹉，还能借陆四少的光，去听王小生的戏，没有比今日更完美了。 顾四爷本就有点偏的心，理直气壮偏了半分。 “爷当初就不看好你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可你们没人听爷的，瑶儿，这次你一定要听爷的，绝对不要妄图攀上陆四少，哪怕去给他做妾，也不成的。” “我娘也是妾！” 顾瑶平淡的陈诉事实。 顾四爷眸子闪烁，小声嘀咕：“爷可以纳必别人女儿为妾，但不希望自己女儿为妾！”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底气一下子充足，“不行吗？！” 顾瑶竟是无言以对！ 顾湛可祸害别人女儿，却不许别人祸害自己女儿！ “你两个姐姐的婚事，爷管不了，唯一能操心就是你了。” 顾四爷叹息一声，有几分遗憾，亦有几分无奈。 他先后娶的两位夫人娘家势力庞大，即便岳家不说什么，他也感觉到岳家瞧不起自己。 “爷本来打算等你同东平伯世子等婚事淡了，爷就在至交好友中选一个人娶你。” “……您有目标了？“ 顾瑶被顾四爷口中的至交好友雷得外焦里嫩，她可没心思嫁给一个纨绔子弟！ 能被顾四爷看上的女婿，肯定也同他一样的性情！ 顾四爷摸了摸胡须，笑道：“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选，等你三哥高中后，瑶儿结下一门好亲事并不难。不过若瑶儿嫁得不好，只怪你三哥没有考好！” “您的意思是同您没任何关系？” 顾瑶见顾四爷理直气壮点头，千言万语梗在喉咙，艰难吞咽唾沫，“你是我爹！” 顾四爷摊手道：“可是你将来的夫家更愿意看你三哥，嗯，还有你舅舅的前途。你舅舅这段日子可是过得不容易，听说挨了皇上好几顿训斥，被皇上疏远了，要不然东平伯府也不敢提出退婚！” “以前爷就说过你舅舅，可是他不肯听爷的话，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没一点情趣，没一点特长，皇上本就是个风流天子，喜欢能说会道的人，他只会埋头做事，迟早被旁人取代。” 顾四爷惋惜般摇头，潇洒般打开折扇，“你舅舅连扇子都不会玩，皇上说什么，他都不明白。他若能多同爷学学，现在的官职地位更高。” 顾瑶：“……您哪来的自信？谁给您的自信？” 顾四爷眨着眼睛，说道：“安阳王，你还记得？他就同爷学过两手，前两日才在皇上面前扬名立万，这事……瑶儿别外传，爷答应过安阳王不提这事的。” 第五十章 用处 顾四爷贼兮兮的笑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仿佛对顾瑶说，快来夸夸我。 顾瑶默然了好一会，对顾四爷还是得顺毛摸，面露惊讶：“安阳王？我自然听说过。” 但凡是熊孩子做了在他看来的好事，若不夸耀吹一波，熊孩子肯定似百爪挠心。 便是霸王项羽还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顾瑶还要在顾家生活，捧着他说，“您教了安阳王什么?” 顾四爷嘴角弯起，越发得意了，翘起的二郎腿频率晃动很快。 这辈子他很少在儿女和妻子面前抬起过头！ 但凡他做的事情，她们总能挑出无数个错来。 只要他交好的人，必然都是酒囊饭袋，纨绔子弟！ 妻女们从来就没给过他的友人一个好脸色。 他也要面子的！ “前两日听说安阳王让陛下龙心大悦，多得两年的俸禄，皇上特意恩赏他小儿子入国子监读书。” 顾瑶好奇问道：“父亲同安阳王交好？他若是听父亲的建议得了这些巨大的好处，莫非就没给父亲分润一些好处？” 在巨大上加重语气，顾瑶对顾四爷亦有几分戏谑。 安阳王本是王爵，还缺银子？ 他的儿子，哪怕是庶子还怕入不了国子监？ 隆庆帝给安阳王的赏赐对顶级王公来说不值得一提。 也就顾四爷自己认为做了不得的大事。 如今安阳王在宗室王族中存在感很低，只是个闲散的宗室王爷罢了。 上数十几年，上一辈安阳王却是风光无限，很得先帝信任。 只是在先帝夺嫡之争时，安阳王支持太子……隆庆帝登基后，便免了安阳王所有的差事。 老安阳王很快病故，现在的安阳王本是庶子。 他本来没机会继承王爵的，然隆庆帝特意寻个错处把本该承爵的世子贬去塞外吃沙子，在诸多庶子中挑选一个最无能平庸的人继承安阳王爵位。 小心眼的隆庆帝虽然没夺了安阳王的王位，却狠狠报复了不支持自己的老安阳王。 昔日的安阳王世子是老安阳王最看中和喜爱的儿子。 据说他才华横溢，是老安阳王的骄傲。 顾四爷嘿嘿笑道，凑到顾瑶面前，“还是瑶丫头懂我啊，爷何时吃过亏？” 她一点不想懂顾四爷！ “安阳王许诺给您何物?” “……嘿嘿，嘿嘿嘿。” 顾四爷嘚瑟道：“爷只同你一人说，瑶儿保证告诉旁人哦，尤其是别告诉你大伯父他们。” 这番慎重的模样，顾瑶也多了些许重视。 莫非顾四爷真得了天大的好处? 连大伯父也眼红？ “我保证不说。” “安阳王府最出名是什么？”顾四爷问道。 顾瑶皱眉深思，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还是对安阳王等王室宗族了解太少。 正在她暗暗反省时，只听顾四爷说：“厨子，安阳王府的厨子最有名啦，他送了爷两个厨子，瑶儿也有机会尝一尝李大厨的手艺。” 顾瑶：“……” 她果然不能对顾四爷抱有太大的希望。 “爷得了厨子后，就把从你大伯父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皇上有意拿自己所做的诗词询问宗室王爷，看看宗室王爷有没有同陛下志趣相投的人。爷特意指点安阳王皇上的喜好，爱用什么样子的语句，到时该如何向皇上陈诉。” 顾四爷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顾瑶额头青筋一蹦一蹦的，“只是为了个口舌之欲？” “吃饭是大事，圣人不是说，民以食为天么？” 瑶儿深沉的目光令他想起了……大哥！ 他小声嘀咕：“你是爷女儿，同大哥这么像作甚？你是不是故意学他来吓唬爷？” 顾瑶继续目不转睛盯着他。 顾四爷心头毛毛的，再次嘀咕道：“难道爷记错了？圣人没说过这句话？” 努力回想了一通，顾四爷摆了摆手，“没说就没说吧，横竖圣人说得多，做得少，爷是没耐心记住他们说了什么。” “圣人能被您气死，不，气活过来。” 顾瑶嘴角微抽。 顾四爷满不在乎说道：“圣人复活那不得把大哥他们这样自诩圣人子弟的人吓死？！以后大哥再不用遗憾无法亲自向圣人请教了，爷还算做了好事呢。” 她再次无言以对！ 竟被顾四爷堵得难受，她往日的口才机智都到哪去了？ “大伯父怎会知道陛下意图考校宗室王爷？”顾瑶敏锐问道，“大伯父对宫里的消息……” 顾四爷道：“他一心想着入阁，没少走宫里的门路。上一次还拿爷养得蝈蝈贿赂宫里的宦官。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有个侄子，他最喜欢斗蝈蝈了，一直眼馋爷的蝈蝈，爷手中的每一只蝈蝈都是珍品，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他一个太监的侄子，跟爷差着十万八千里，爷都懒得理会他。每次他凑上来，爷从来不带他玩。” 满嘴满眼的嫌弃，顾四爷继续道：“上次高小子还说只要同爷一起玩，他愿意帮爷在他叔叔面前美言，爷是在乎仕途的人？何况爷需要一个太监美言？” 顾瑶擦了擦额头，高福是高公公的命根子，也是高公公唯一的亲人后代，高公公在隆庆帝身边多年，据说还救过隆庆帝一次。 连什么都不懂的顾瑶都听说过内廷外朝有不少人想方设法结好高公公。 顾四爷竟是对高公公的命根子不屑于故。 而高福竟然谁都看不上，偏偏追着顾四爷跑？！ “你大伯父还说过几日给爷补上，这都半个月了，爷没见到蝈蝈的影子。哼，他总是从爷手中骗蝈蝈和鸟雀。转过头却说爷不务正业，逼着爷读书。他倒是读了很多书，可还没爷自在逍遥。既然读书也不得逍遥，爷根本就不用读书。” 顾四爷清高般昂着头，目下无尘。 外面传来之风的禀告：“四爷，大爷亲自来接您了。” “……什么？大哥来了？” 顾四爷顿时慌手慌脚，“这个时辰，他怎么来了？坏了，上次他让我背诵的什么文章，我……我放哪了？” “瑶儿，一会你同他说，爷头疼，背书背得头疼。” 顾四爷蔫巴巴装病弱模样，随意拿了一卷书盖在脸上。 第五十一章大伯 顾瑶按下提醒顾四爷书都拿倒了的心思，顺手撩开车帘，这么大的风雪，又是傍晚，外面黑漆漆一片，顾清撇下应酬竟然亲自来接顾四爷了。 此时正是顾清入阁的关键时刻，哪怕他为人一惯低调内敛，这时候也少不了经营和应酬。 在顾清眼中，幼弟更重要？ 顾瑶只见到路边听着一顶轿子，两盏灯笼在风雪中摇摆。 灯笼上并没有侍郎府的字样，随侍在轿子周围的侍卫和奴才也不多。 顾清显然不愿意张扬。 顾四爷可以在马车上装病，顾瑶可不敢大咧咧坐在马车上，残存不多的记忆中，顾清是一位谦谦君子，唯一的喜好便是读书。 他能架空吏部尚书，掌握吏部，顾瑶不敢轻视他。 况且连陆铮都注意过顾清。 能被冠世侯注意的重臣，在朝上有足够的地位。 按照顾瑶推测，若没人拖顾清后腿，他真有可能成为阁老，并且完成顾家这代人的愿望——再承袭祖上的爵位。 顾四爷哼哼唧唧，一改往日的风度，犹如即将受主人痛斥的癞皮狗。 顾瑶轻声问道：“您没事吧。” “瑶儿是不知你大伯有多能说！” 顾四爷继续哼唧，“说得爷头昏眼花，跟得了重病似的，你祖母又不在，爷怕是……怕是逃不掉了。他就不该主管吏部，而是应该去刑部，去大理寺，只要被他念叨几句，穷凶恶极的犯人立刻招供！以后再不敢犯罪了。” “您没少被他念叨，也没见您改过。” 顾瑶小声嘀咕了一句，顾清这么管教顾四爷都没管过来，可见顾四爷的本性有多不堪造就了。 她跳下马车，发觉之风的脸色很差，双腿打颤，好似即将大祸临头一般，“给四爷做随从也挺不容易。” 顾清对不争气的幼弟不会下很手，之风这样的奴才是最好的出气筒。 之风心有余悸般点头，小声道：“少不了一顿打，谁让四爷偷走了东平伯世子给六小姐的定亲信物呢。” 顾瑶扯了扯嘴角，顾四爷做这样的事不奇怪，因为他的脑回路同正常人不在一个频率上。 嘎吱，嘎吱，顾瑶深一脚，浅一脚前行。 飞雪刮脸，前路不明，她心头却有一丝的暖流划过。 顾四爷做事不着调，偷走定亲信物的事都做得出，给她平添许多的麻烦，然而顾四爷没有真正抛弃顾瑶，任由顾家拿这门婚事换取好处。 当然他做这些不全是为顾瑶，许是为面子，为别的什么。 然有一分好，她都会记下。 “见过大伯。” 顾瑶屈膝行礼，“父亲他身体不舒服，无法亲迎大伯。” 轿子里传来老成的声音，“是六丫头？” “是。”顾瑶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目光，微微垂首，“我随着父亲去东佛寺烧香祈福，因遇见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阵，因此这个时辰才回庄子，倒不是要大伯久等。” 顾清悄悄放下帘子，顾瑶……出落得还真是漂亮！ 她是顾家小姐中颜色最好的。 可惜她明艳精致的容貌不得隆庆帝喜爱。 顾清也弄不懂有好色风流传闻的天子怎么就喜欢文雅寡淡的女子。 倾国倾城明亮漂亮的女子才能愉悦身心，就因隆庆帝的特殊喜好，逼得他们这些朝臣娶妻都得挑选素雅的女子。 常年陪伴君王，顾清对外面帝王爱才女胜过皮囊嗤之以鼻。 毕竟隆庆帝虽时常做诗，但文采……脱去皇上那身龙袍外，皇上所做的诗词也就是寻常秀才的水准。 他只有属了皇帝专属的雅号，那首诗词才是流传千古的好诗。 六丫头病情好转后，稳重沉稳了许多，明艳的相貌也不再给人庸俗的感觉，收敛脾气犹如拂去明珠上的尘埃，明珠重现璀璨。 东平伯世子再见顾瑶，是否还会坚决毁婚？！ 不过这门亲事不能再继续，哪怕东平伯世子后悔。 顾清掌管吏部多年，顾瑶的些许变化自然瞒不过他。 原本对这个侄女很不在意，此时莫名顾清多了几分看重，不过也仅仅是一丝在意罢了，还引不起他太大的…… “侄女在山脚下解救过一个被拐卖的少年，借着伯父的名帖给宛城知县送了消息，过两日您就能接到宛城知县的消息。” “嗯。” 顾清鼻音很重，听不出喜怒。 侄女还挺善良的，也罢，不过是一桩小案子。 等吏部京查官员，他给宛城知县上等评语也就还上这份人情。 顾清念头一闪而过，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他很愿意回护至亲，尤其是他的幼弟顾湛，算是他看着宠着长大的。 虽然总是惹他生气，但顾湛有个好歹，他同母亲顾老太太一样着急。 只是一个被拐的少年，算不得……听到顾瑶不清不淡的声音：“据我推测那名少年出身富贵，听说是荣国公的幼子。” 顾清：“……” 持重的顾侍郎差一点一头从轿子上栽倒，一把撩开轿帘，定定望着云淡风轻的明艳少女，“六丫头莫不是说笑？果真是荣国公的幼子？” 顾瑶唇边噙着浅笑，低声道：“冠世侯是如此说的。” 顾清儒雅沉稳的脸庞好似裂开一道缝隙，从小侄女口中说出的名字一个比一个令他震惊！ 荣国公同他争入阁的资格，而冠世侯更是了不得，那可是连他都要退避三舍的皇上宠臣。 有一瞬间，顾清怀疑顾瑶所言。 他见到沉稳练达的侄女，知晓顾瑶不可能撒谎。 想到侄子顾瑾，顾清释然了几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总有几分相似，以前顾瑶是太天真，经历退亲的挫折到是让顾瑶懂事了。 她只要有这分通透聪明，将来的婚事……顾清到是比较看好的。 顾瑶不仅有状元之才的嫡亲兄长，还有一个颇受隆庆帝信任的舅舅。 和顾湛想得不同，顾瑶的舅舅此时遭到隆庆帝的疏远申饬，未必就是坏事。 “冠世侯邀请父亲改日一起听戏，侄女见他不是说笑，父亲也已经答应下来。” 顾瑶清浅笑道，“他好似挺欣赏父亲的。” 顾清失态的长大嘴巴，鯁了好一会，“我去看看老四，他就是不让人省心。” 第五十二章 告密 让顾清狠下心彻底教训一顿顾四爷也挺好！ 顾瑶不紧不慢跟在顾清身后，并没有似往日一般躲着畏惧大伯父。 在顾清上马车前，顾瑶听到隐约熟悉的哼哼唧唧，莫名心头有几分异样，“大伯。” 顾清闻言回头看过来，板着严肃的脸庞问道：“何事？” 顾瑶上前阻止顾清，低声道：“还有一件要事，侄女得单独同大伯说。” “不能让老四听到？” 顾清很清楚自家幼弟的脾性，哼哼唧唧的声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他听了二十多年，每次他发火，幼弟都会哼唧! 以前老四只会引来母亲，如今六丫头倒是帮老四出头了。 儿女孝顺，亦是顾清所希望见到的，他总不能护着幼弟一辈子。 顾清暗道顾湛运气真好！ 横竖他对幼弟也下不去狠手，顾清向马车一旁移动几步，示意顾瑶可以说了。 马车车帘微动，顾清高声道：“你敢偷听，我让你在书房待上三个月，不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决不让你踏出书房一步。” “谁求情都没用！母亲过几日回乡探亲，你别想再搬出母亲。” “……” 哼哼唧唧的声音消失，马车上下颤动几下，再没了任何动静。 顾四爷在马车中直接捂上耳朵，无声唧唧歪歪，谁稀罕偷听？！ 爷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他不会直接问自己的亲闺女。 “你说吧。”顾清道，“他不敢偷听，如今正堵着耳朵。老四这辈子就没个大人懂事样，以后得辛苦你和瑾哥儿了。” 说不出羡慕还是嫉妒，顾清弹了弹半新不旧衣袍，哪怕顾家地位是他赚来的，他在吃用上也比不过顾湛。 毕竟他为官得注重名声，虽不至于太过节俭，但决不能给御史和百姓留下富贵奢靡的印象。 除了官服外，顾清整年的衣物不如顾湛一季添加的多。 顾湛今添一件衣衫，明儿去捧戏子，顶天被人说成纨绔，不务正业。 顾清若是那么做了，御史绝不会放过他。 隆庆帝也会琢磨琢磨顾清是否清廉可用了。 顾瑶隐隐看出一点什么，顾侍郎羡慕幼弟并非顾四爷的妄想？ 这个世道怎么了？ 辛苦努力的人不如纨绔子弟，即便是享受也得偷偷的。 不过掌握权利的甜美也不是只会依靠家族和长兄的顾四爷能体会的。 “父亲还有二姐姐他们。” 顾瑶可不想背着顾四爷这个沉重的负担，“他们也都会孝顺父亲。” 顾清不置可否笑了笑，“他们自然是好孩子，只是心有些大罢了，我最为欣赏瑾哥儿并非他擅长读书文章，而是他分得清轻重，行事脚踏实地。我见过太多才华横溢的人，越是有才的人越是骄傲自信，以为谁都不如他们，岂不知他们的自作聪明往往会害了自己。” “听大伯这么说，下面的话，我也好开口。” 顾瑶试探完毕，慢慢收敛起唇边的谨慎，抬头同成熟稳重的顾清对视，望进顾清深沉的眸子，轻声道： “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同四姐姐有关，我不想大伯误会我同四姐姐故意为难，不想误会我们姐妹不和。” 顾清皱了皱眉，“是不是会让我误会，我自有判断。” 到底是在官场打滚多年，顾清绝不会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就丧失原本的判断。 在幼弟的几个女儿中，顾清最为看好四小姐顾璐。 这段日子，夫人时常在他面前说顾璐好话，顾清对成亲多年的夫人很敬重，夫人所言自然比顾瑶的言语可信。 毕竟夫妻一体，他们夫妻是最亲近的人。 何况顾璐时常领着其兄去书房向他请教功课，同他接触多过顾瑶。 他对每一个侄子都很用心，只是除了顾瑾之外，顾湛的儿子在读书上都随了其父，忘性比记性大，对四书五经理解得一塌糊涂。 看他们破题文章，常常令顾清啼笑皆非。 相反顾璐的言行和对一些大事的判断，往往同顾清不谋而合，有时还能拓宽顾清的思路，令他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顾璐聪慧干练，虽是眼里好似藏着许多心事，却是鲜少几个被顾清看中的后辈。 顾璐稍加磨练，心思再放正一些，必成大器。 他曾经遗憾顾璐非男儿之身，否则顾璐和顾瑾能彻底撑起顾家的门庭。 顾清的平淡，甚至隐约偏向顾璐，顾瑶反而心里有底了。 到底是吏部侍郎，做过高官的人。 人云亦云的话，顾清也没有今日了。 以前的顾瑶绝对比不上顾璐，顾清更看中已经提前布局的顾璐才是正常的，若因为她几句话就改了心思，她不仅担心顾家将来，还小看了顾璐。 “父亲在山上经人起哄收下一个女人，如今她就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父亲打算带她回府。” “混账！”顾清面色微变，“他倒是荤腥不忌，什么人都敢往府里领！” 发泄一通，顾清轻声说：“横竖不过是个通房，老四若是敢违背规矩，我和你祖母不会饶他。” 方才斥责顾湛的顾清有安抚顾瑶的意思。 老四家几个孩子都不大喜欢父亲纳通房，随意找女人。 即便顾璐都在顾清面前带出过这样的意思，顾清以为顾瑶也怕自己生母失宠，道：“通房而已，没名没分的，老四不过是一时新鲜。” 顾瑶哑然一笑，“大伯就没有想过调查她的来历？” 她娘都不见得吃味，她一个做女儿还管得了父亲房中事？ 顾清道：“是要查一查，不过送到老四面前的女子翻不起太大风浪，旁人算计不到老四头上。” 这是官场上的规矩，一般人不会犯这样忌讳。 只要顾清不倒，顾湛就可以继续逍遥。 顾清倒台绝不会因为纨绔的幼弟，只能是党争失败，被隆庆帝所厌弃。 “冠世侯说，蕙娘也就是父亲新收下的通房是犯官之后，同陆侯爷有杀父之仇。” 顾瑶看出顾清变了脸色，低声道：“荣国公幼子被拐卖的幕后之人是四姐姐，凶手马爷尚为落网，我猜测他会同四姐姐联系……大伯当早做准备。” 第五十三章聪明 顾瑶的话音刚落，顾清整个人都不好了，脸庞异常苍白。 僵硬的胳膊勉强抬起，他颤抖的问：“你是说顾璐指使那个什么人绑走荣国公幼子？” 顾瑶依然冷静点头，“如今荣国公幼子已被送去县衙，马爷在逃，我猜荣国公的人正往宛城赶去，宛城知县不会错过讨好荣国公的机会。” 顾清一听心里拔凉拔凉的，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又似在心口撒了一把辣椒面呛得喘不过气。 “顾璐，她是要做什么？往日看她挺聪明的，怎么无缘无故去招惹荣国公？怎做出这样……这样的狠心事？荣国公那个幼子，我也听说过，是荣国公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从生下来就被荣国公放在心上，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他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顾清一扫往日的沉稳，在原地转圈，抚摸胡须的手生生拽下几根胡须，让修剪得很好的胡须形状不再完美。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风度，此事若被荣国公知晓，明明不是他干的，也会被荣国公当做是他做的。 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谁会相信一个不曾见过面的闺阁少女会无缘无故绑走荣国公的幼子？ 谁有能想到马爷只听命顾璐？ 还不都是他在背后操控一切，只为断荣国公爱子生路，折磨荣国公。 顾清为官多年，官声一直不错，在宦海中一直与人为善，很是得到一批人的支持，否则他也无法架空吏部尚书，掌握吏部多年了。 外人都说他是刚正谦和的君子。 可他却做出伤害竞争对手子嗣的事，按照默认的官场规矩，这已经不是出不出格的问题。 一旦被同僚和下属知晓，顾清积累起来的好名声顷刻毁于一旦。 他也会被说成十足的伪君子！ 一个在官场上坏了名声，又得罪荣国公的人能有什么好果子？ 何况顾清也不是孤家寡人，荣国公若是对顾清亲人报复，旁人也只会说顾清活该！ 谁让顾清逾越了规矩？ 顾璐若是在场，顾清能掐死她。 于此事相比，顾湛收留同冠世侯有杀父之仇的女人也都不算大事了。 毕竟那女人还在马车里，顾清只要问明白后给冠世侯送个口信，或是把女人送去给冠世侯，或是直接灭口了事。 没准还能借此机会同冠世侯攀上一分交情。 顾清拍着脑门，呻吟道：“你爹虽是不成体统，纨绔任性，他从未做过牵连家族的祸事，而顾璐……看着似个聪明人，竟做一些能让顾家抄家灭族的事，她还不如老四！” 被顾璐听到，还不得被这话气死？ 人家可是一直认为顾四爷是个窝囊废，有心早早摆脱顾四爷这个天坑。 “是我养大了她的胆子，太放纵她了。” 顾清后悔不已，以前在书房同顾璐交流都成了错误，他就不该同侄女说朝廷大事。 女孩子还是无才为好。 顾瑶这样只知晓争个风头，争两件漂亮衣衫的，争个琴棋书画的才名，反倒让长辈们省心。 女孩子不怕笨，不怕蠢，就怕太聪明，心太大，手伸得太长。 顾清想到顾瑶，脑子突然清醒了几分，问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莫不是顾瑶故意这么说，让他惩罚顾璐？ 顾璐一直对顾瑶疏远，很是瞧不上顾瑶，听说让顾瑶吃了不少的暗亏。 倘若顾瑶说得都是真的，那顾瑶的手也伸得挺长。 明知道顾璐做错事，她不仅不阻止，还拯救荣国公幼子，这不是善良，而是没有顾家！ 顾瑶为姐妹之争，不惜让顾家家破人亡，老四生养得不是女儿，是祸水！ “我是听冠世侯说的，在佛寺中，我同陆侯爷在一处佛堂躲避风雪，陪同我一起的婆子可以作证。” 顾瑶主动解释，“当时父亲在后山，同蕙娘一处，陆侯爷只能找我去交代这些消息了。陆侯爷这些话也不是对我说的，叮嘱我特意转告您。” 这么一说，顾清到是没有再怀疑顾瑶同陆侯爷有私情。 顾瑶也趁此机会摆脱同陆铮的牵扯。 谁让顾四爷好色呢，陆铮只有找还在佛寺的顾瑶了。 就算婆子把此事禀告上去，顾老太太也不会拿顾瑶攀附陆铮。 顾瑶只是适当时候出现，是个传话的人。 转念一想，陆铮把这些毫无保留告诉她，是不是也存着保全她名声的意思？ 陆铮说过，他不是好人，但也不会故意损害她的清誉，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 莫名顾瑶心头渗出一丝别样的情愫。 “对了，还有一事同四姐姐有关。” “还有？” “马爷不仅绑走荣国公幼子，还囚禁了江南解元陈闵之，陆侯爷也是从脱困的陈闵之身上追查到马爷，进而查出了马爷听命四姐姐。” “……” 顾清身躯晃了晃，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整个人在寒风中颤抖。 顾瑶后退一步，并没殷勤般上前搀扶顾清，只是偷偷观察顾清的反应……顾清稳住身体，慢慢恢复平静，眸子重现一丝明亮。 “你是说这些都是冠世侯告诉你的？” “是。” 顾瑶暗赞顾清，果然不愧是顾家的顶梁柱，很快便想到关键。 往往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临危不乱，且能在困境中找到一条生路，更有可能把坏事变成好事。 顾清苍白的脸色突然染上几分红晕，而后他仿佛一瞬间想通了什么，红光满面，“瑶丫头，你很好！” “侄女没做什么，只是听从陆侯爷的交代，一五一十同大伯说了。” 顾瑶不卑不亢，既然没装迷糊藏拙，也没抢风头般插嘴出主意： “侄女始终记得是顾家人，当初救下荣国公幼子时，侄女并不知他的身份，若是知晓，侄女即便要做，也会更隐秘，让马爷说不出四姐姐。” 此事若不是顾璐指使的，顾清能凭此让荣国公欠他一份人情。 顾瑶能给他带来好运气，这个念头慢慢扎根在顾清心中。 “你先去后面的马车，这事我记下了。” 虽说女人主宰后宅，但是顾清对后宅同样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他的喜好决定后宅谁的日子过得更好。 第五十四章放飞 顾瑶行礼离开，其实很想见一见顾清训斥幼弟的画面。 她已经给顾清留下足够的印象，再跟过去就太出格了。 以顾四爷惹祸的本事，她总会有机会见顾四爷被教训的。 到时候她一定看个过瘾。 还会画下来，等她被顾四爷气得无可奈何时拿出来欣赏一番，毕竟她可是学过简笔画，夸张的动漫画也不是没画过。 只要一想到顾四爷泪流满面的小人，顾瑶唇角隐隐翘起。 和蕙娘同坐一辆马车，都没让顾瑶愉悦的心情稍减。 上辈子太累了，意外得来的今生，顾瑶不愿意再像前世一样，她做一个本分享乐的闺秀也没什么不好。 还可以看顾四爷闯闯祸，挨挨骂，甚至还能见到顾家小姐们针对顾四爷，只要不太出格，她很乐意看热闹。 吃饭，睡觉，打四爷，许是会成为顾家小姐的标准日常。 顾瑶又暗戳戳给顾四爷设计出几个经典的熊孩子受虐的形象。 “……六小姐。” 蕙娘思量许久，好奇和期盼再也压抑不住，“方才是顾侍郎？” 虽然同情蕙娘家破人亡的遭遇，但是顾瑶更愿意意相信陆铮不会无缘无故砍人脑袋。 当然官场上的官员就没有清廉的，或多或少都会贪点。 蕙娘被砍了头的父亲怕是把手伸到了军费上头！ 当贪官就要有被发现砍头的觉悟，要怪也只能怪罪别的贪官比你运气好，有些人贪污一辈子都没有被上面查出来。 也不能把一切归于运气，能求得善终的贪官不仅眼光精准，都是大才。 起码他们知道什么钱财能拿，什么钱财碰不得。 陆铮领兵出征时，朝廷会有上喻明发天下，那些被陆铮抓到小辫子和证据的官员，不是小看了陆铮，就是完全站在陆铮对立面上。 即便她上辈子是大律师，她也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何况她如今所处的时代是落后和法规不健全的封建王朝。 按照制度说，封建就意味着落后，意味着滋生出更多的不公。 她并不想同整个封建时代为敌，做堂吉诃德那样的人。 见到的不平事，她会管。 超出力所能及范围的事，她管不了，也不会因此留下愧疚等情绪。 是她的人，她拼命也会护着。 “外面那么大的风雪，你都能看到？我该夸你眼神好呢，还是……” 顾瑶漫不经心瞟了蕙娘一眼，“还该同父亲说你更关心大伯父啊。” 蕙娘：“……” 一下子她面孔煞白，即便不知顾家的规矩，顾四爷的通房却更关注顾大爷，便是她家都容不得。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苗头，后宅的女主人会不分是否被冤枉，直接捂嘴杖毙，即便侥幸活命，也会被远远的发卖了去。 蕙娘曾同自己母亲学了一些掌家的手段，这些技能和规矩都是每一个大家小姐需要掌握的，通常都会由长辈母亲一点一滴教导女儿。 当年母亲说时，她更关注一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关注才女名声，她并没有认真去学掌家和后宅的技能。 以为她还年轻，她又是世人称颂的才女，她以后有得是机会学，而且以她知府千金的身份，谁又会给她难堪？ 没有男人能拒绝她！ 方才顾四爷迎头痛击了她一下，如今顾瑶又让她难受。 蕙娘眼泪立刻落下了，“我也是个可怜人，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么？同是女人为何要为难我？” 她无限委屈，好似顾瑶做了很残忍的事。 “虽然同是女子，但我不觉得为难你有错。” 顾瑶冷冷的说道：“你既做了我父亲的通房，想法设法爬上他的床，你已经做好了被同为父亲妻妾为难的准备。现在你吃亏了，就来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在爬床前，就没有想到你的出现会伤害别的女人吗？当时你怎么不去想为何要为难女人?” “别弄出一出别人不帮你，不可怜同情你，就是没有良心不善良，你做任何事都有道理有苦衷，别人报复你就是为难女人。” “……” 蕙娘鯁了半晌，捏紧帕子，再说不出一句话。 顾瑶眸子清亮，一闪一闪好似能看透蕙娘的内心，又好似一张手撕碎蕙娘的虚伪。 前世她处理过太多的离婚官司，也见过太多的情妇小三，打着真爱旗号的小三早已过时，有不少小三面对妻子的责问时，说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顾瑶闭上眸子平复了好一会，唇边多了一分苦涩，以今生的庶出身份，她这些话时底气已是不足了。 “蕙娘，我若是你就不会出现在此处，心甘情愿被人利用。” “……你是什么意思？” 蕙娘娇躯颤抖，顾瑶一副笃定看透一切的模样令她恐惧，“我……我怎么被人利用了？我同四爷相遇是意外，侍奉四爷也是……也是报恩。” “你把我爹当做恩人？” “当然！” 蕙娘认真点头，不过略显苍白的脸庞泄露她的心虚，甚至不敢同顾瑶目光相碰。 “你若把他当恩人，所作所为就是在恩将仇报！” “因为你的出现，他被大伯骂个狗血淋头，这次装病都不好用了。因为你的出现，他的妻女会更加怨恨他。” 顾瑶抚了抚额头，轻声说：“若我是你，绝不会选他，而是想尽办法去讨好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他一句话，就能颠倒黑白，能让高不可攀的仇敌沉入深渊。而且他还出名喜欢才女。” “似父亲这样庸俗的纨绔子弟只会看中女子的皮囊，而非内秀。” “……” 蕙娘发觉自己同顾瑶交锋就没占过便宜，不是说她是个草包吗？ 顾瑶意味深长说道：“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早早做好被刁难的准备，顾家可非你想象的太平。我的几位姐姐……她们可都是比我更聪明的人，父亲这辈子最大的贡献就是生养了我的姐姐们。” 她的笑声令蕙娘有拔腿就跑的冲动，而此时顾四爷却是想跑都不了，耳朵被大哥都捏红了，手心都被大哥的戒尺打肿了。 第五十五章长兄 顾四爷形象全无，左手捧着红肿的右手，耳朵亦是红红的，宛若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时不时看一眼袖子还挽起的大哥，时而鼻翼抽动，目光充斥控诉和委屈。 “你……” 每次都是一样的剧情，教训幼弟时，他有多狠心，打完后，他就有多心疼。 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儿子的原因？！ 若是摊上幼弟这样的儿子，他宁可这辈子无人送终！ “别装了，我没用力。” “……” 顾四爷扭头过去，不再看长兄，只留给顾侍郎一个倔强的背影。 让他过去就过去，他多没面子啊。 方才大哥劈头盖脸一顿骂，噼里啪啦一顿打，怎么都不肯听他解释。 他做了什么错事吗？ 不就是收了个女人！ 这也叫错？ 何况他只是让蕙娘做通房而已，又不是妾，至于大哥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顿打他吗？ “过来，让我看看。” 往常老四这回儿都会蹭过来了，今儿不见任何动静，是不是他下手太重了。 上次打老四板子……还是因为六丫头的亲事。 老四梗着脖子不同意，指责他生不出女儿就卖他的女儿，向东平伯卖女求荣。 当时他气得差一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一个堂堂吏部侍郎，坐镇吏部多年，管着天下三品官以下的官帽子， 至于拿顾瑶去讨好东平伯？ 东平伯虽然是世袭伯爵，但他还真没看得起只在朝廷上领个东城指挥使的东平伯。 不过是老太太那边先点头同意了，好不容易有个看得顺眼，有才名又算是j杰出勋贵子弟的黄灿看上了明艳的六丫头，他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家世没得挑，黄灿又很有才华，这时候不把六丫头嫁过去，还等着更好的人来求娶顾瑶？ 当时听老四的意思，看不出顾瑶容貌绝俗的男人都是瞎眼的。 许是老四等着冠世侯来娶顾瑶……顾清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怎么可能？ 陆铮怎么可能主动求娶六丫头？ 他怕是被老四给气糊涂了。 隐隐约约他也觉得黄灿还真配不上如今的六丫头了。 他倒是同顾湛意见一致，完全不似老太太她们一般担心顾瑶被退婚后，只能嫁给寒门子弟。 只要顾家不倒，顾瑾顺利迈入仕途，再加上顾瑶亲舅舅帮衬，等退亲的事淡了，顾瑶根本不愁嫁。 这也是顾清同意退婚的原因。 强扭的瓜不甜，他何苦非要把顾瑶嫁给已经‘清醒’的东平伯世子？ 两家结亲只为两姓之好，就算勉强把顾瑶嫁过去，顾瑶在东平伯府也不会过得舒心。 同时还会得罪东平伯，不看重东平伯，不意味着他就要和东平伯结仇。 况且顾瑶的舅舅也曾暗暗表示过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意思。 相比较老四另外两门岳家，顾清觉得顾瑶的舅舅做事才妥当，知晓分寸，绝不会让老四没面子，关心顾瑶，却从不会越了规矩。 综合种种考量，顾清才同意退亲。 这些心思，他不能同老四说，毕竟老四他……听不懂啊。 也没同旁人提起，他甚至趁着京查的便利，开始为顾瑶寻找适合的人选了，最近几年年轻官员被隆庆帝提拔重用，他正经发现不少的人才。 不是他偏心顾瑶，只为顾瑶考虑，而不管其他侄女。 老四的几个丫头，他还真只能关心顾瑶。 顾璐她们有外祖父，顾清也不好插手，五丫头还没资格让他关心。 结果六丫头怒了冲去东平伯府，同王小姐大打出手，结果顾瑶被抬回来，王小姐啥事都没有！ 顾清当时是又气又急，六丫头不是最像老四的一个？ 怎就没学会老四的耍赖？ 老四同人动手打架，啥时输过？！ 到底是侄女，又是女孩子，顾清不好表现得太关心，总有老太太和李氏照顾顾瑶，顾清已经暗暗收集东平伯的消息了。 提前做好报复东平伯的准备。 他做事一向不动声色，要不不动，要动就要让东平伯知道痛！ 明白顾家招惹不得！ 他可不是顾湛，狠事没做却喊得震天响，结果是啥事都办不成。 他倒是为老四考虑得周全，老四偷了定亲信物跑了，还指责他为了入阁同东平伯狼狈为奸。 顾清很想揪着老四衣领说一句，若是东平伯能决定入阁人选，东平伯还至于被冠世侯弄得灰头土脸，腆着一张老脸向陆铮低头示好？ 幼弟委屈，他就不委屈吗？ 他总是被误解。 父亲故去前最不放心就是老四，拉着他的手，让他保证老四一辈子荣华富贵，当时他答应了，就不会让别人欺负顾湛。 而且老四是他抱着长大的，小时候老四如同观音座前童子，粉雕玉啄，可爱机灵。 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那样可爱懂事的人怎么长大后，就这么不省心呢。 他若是英年早逝，不是当官累的，绝对是被顾湛气的。 在顾湛没有一个稳定的靠山前，他还真不敢死。 罢了，罢了，顾清长叹一声，许是自己上辈子欠顾湛的。 幼弟又犯倔了，打完了，他还得哄顾湛，何苦来呢？ 可是顾湛有时候太气人，不打不行。 他熟练从马车中翻出外伤药，走到耍小孩子脾气的顾湛身边，挨着顾湛坐了下来，看着他被自己捏得红红耳朵，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四……” 话语中自然带出一分的疼爱和愧疚。 顾湛耳朵动了动，继续耍小脾气，“当时打我时没见你手软，这回儿心疼了，晚了！” “一会儿，我就去祠堂，去父亲灵位前，说你容不下我，要打死我。” 顾清：“……” 他的手很痒，还是很想照着老四的脑袋来一下。 “是你们把我养成这样的，现在却说我这不对，那不对，一个劲念叨我，还打我。” 顾湛继续控诉，回头红着眼睛道：“大哥嫉妒我，嫉妒我可以领女人回府，你只能眼馋！” 顾清：“……” 抓住幼弟挥舞的手臂，顾清默默打开药盒，默默给幼弟伤处上药，是打得有点重了。 “昨儿下面送上来两匹名驹，回去后让你先挑，据说只是毛色不如御马，才没进献给皇上。” “我两匹都要，都是爷的。”顾湛得寸进尺，神色飞扬。 “……好。” 顾清无奈点头，“别动，别动，我给你上药。” 第五十六章气人 顾清抓住幼弟乱动弹的胳膊，仔细在伤处上药。 “真得只是毛色比御马差？哥别糊弄我。” 顾四爷神采飞扬，见顾清没有反应，有几分沮丧：“你不懂名驹，问你也是白问。” 顾清眉头一皱，是不是对顾湛太好了？ 明摆着蹬鼻子上脸啊。 他公务都处理不完，步步谨慎应对朝廷的纷争，还要揣测圣心，哪有空闲去懂得名驹？ 不都是马吗? 能骑不就行了！ “你还别不乐意听，上一次你就被下面人糊弄了，还是我帮你辨别出来的，你想啊，若是你骑着不是名驹的马出门，多没面子……嘶，好疼，哥，你是给我上药，还是故意报复我啊。” 顾四爷抽回胳膊，小声嘀咕：“不用你了，一会儿让蕙娘来，她可比你会伺候人。” 顾清：“……” 再也忍不住高高抬起胳膊，顾四爷立刻抱着头: “每次你说不过我，就打人！哼，对外人老好人似的，没一丁点脾气，对我不是打就是骂，一点都不似当长兄的，长兄如父，如父懂吗？我不求你像个慈父，起码也要学我对瑾哥他们，你见过我打瑾哥吗？” 你根本就是管不了顾瑾他们，还不管不了女儿们。 不，顾清觉得顾湛也只能管管顾瑶了。 可顾瑶被顾湛管得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同草包也只差一线而已。 顾清的胳膊僵硬在空中，迟迟没法子落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勃然翻滚的气血，默默念着眼前气死人的幼弟是他养的。 他自己没教育好顾湛，所以被顾湛生生噎死也是活该！ 为官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说他是老好人！ 那些被他不动声色调去苦寒之地的官员肯定不这么想。 被他架空的吏部尚书没少在家里吃狗肉。 毕竟咬人的狗不叫！ 他若没点脾气，顾家能在京城立足？顾湛能甩着手享乐了二十多年？ “哥，我同你说，今儿我见到御马。” 顾四爷无视长兄高举的手臂，横竖他见习惯了，只要躲一躲，长兄从来不打他， “那毛色，那脚程，简直就没谁了，能让我骑着溜京城一圈，让我干啥都成。看了御马名驹，再看看我的马，哎，没面子啊。” “哥你总是举着胳膊不累嘛，放下来吧，药还没上完呢。” 顾四爷又把伤手送过去，示意长兄继续上药，可他那嫌弃又无奈的小眼神，顾清四下寻找，戒尺扔哪了？ “对了，对了。” 顾四爷猛然想到一事，撇下顾清，在马车里翻出一副画作，展开后向顾清显摆，“哥快来看看，这幅画如何?” 顾清只是扫了一眼，顾四爷眼睛亮晶晶，虽然面上平静，可顾清却知道他想要什么。 严格说，这幅画作同皇上做诗一般，都是乡间秀才的水准！ 在皇上面前他都违心赞过秀才水准的诗词是绝世好诗，为哄顾湛开心，忘记手疼，他称赞几句也不算是过分吧。 宠爱弟弟有错吗？ 没有！ 顾清点头道：“你的画法精进了，看笔法的运用已颇具大家风范……” “哥，你骗人！” 顾四爷一脸不可置信，“你堂堂吏部侍郎就这点鉴赏力？还说有大家风范？你不能因为这幅画是我画的就说违心的话啊，你不指出缺点，我如何进步？还是说你名声在外的书画双绝也是吹出来的？” 顾清：“……” 以后戒尺，他一定随身带着，这样的混账东西，不打不成！ “肯定是他们见你官越做越高，违心说你画作价值千金。” 顾四爷用没受伤的手鼓励般拍了拍备受打击，脸庞都僵硬了的长兄，“以后别信找你办事的人话了，其实画得不好，一点都不丢人。” “顾湛……” 顾清闭上眼睛，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把幼弟活活掐死了，“你坐下，过一会儿，我同你有话说。” 先让他冷静冷静，压一压暴躁的情绪。 顾四爷到是听话般坐下了，只是嘴一直没闲着，一个劲安慰兄长，总算能帮着大哥了，以后谁再敢说他没用只会添乱？ 他很会安慰大哥嘛。 过了好一会，顾湛说累了，自顾自拿起茶杯润喉，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大哥，嘟囔了一句，倒了半杯茶递过去，“哥。” 淡淡的茶香令顾清睁开眸子，幼弟养成这样，除了母亲太过宠溺外，他也要付一半的责任，现在他再管教顾湛，已经迟了。 他管得顾湛太严，只会让顾湛过得不快活，他还不如从旁出下手，就让顾湛这辈子做个……白痴好了！ “画上的字是陈闵之写的？” “大哥目光如炬，就是他，去东佛寺的路上，我救了陈闵之。” 顾湛绘声绘色把事情前后讲了出来，当然他的重点是自己如何神武，陈闵之如何落魄，如何的倒霉。 不如此无法体现他的光明伟岸。 “当时六丫头一直在？” 顾清慢悠悠品着茶，虽然顾湛只提了顾瑶几句，他还是能从顾四爷自夸的话语中找出关键。 顾湛道：“瑶儿是说了几句话，可那不是重点，哥，你有没有听我说啊重点是陈闵之向爷低头了，服软了，认输了，他以后对爷退避三舍，还要在外说是爷救了他，曾赞爷义薄云天……” 顾清掀起嘴角，“好，好，我知道了。” 六丫头果然经过挫折长大懂事了，知晓轻重懂得维护顾家，维护顾湛。 同她舅舅和生母一样，不声不响的，却值得信赖。 不是李氏有这样的特质，光顾湛说她好，顾家怎么可能让她进门为妾？ 挫折能让顾瑶成长，是不是能让幼弟……顾湛莫名后背一凉，“怎么突然冷了？” 他裹紧了外袍，催促外面的车夫再快一点。 顾清暗暗摇头，始终是舍不得幼弟遭受挫折，万一把顾湛磨砺坏了，以后谁来气他？！ 至于顾清原本想同顾湛说的话，见顾湛那副兴致昂扬的劲头，顾湛纵然听进去了，也听不懂。 顾清在下马车时交代了一句，“顾璐的事，你以后不要管了。” 顾湛摸着脑袋：“本来爷也没有管过，她啥时听过爷的话？” 第五十七章 厉害 顾清听闻这句话，脚下停顿一瞬。 事情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 老四的确不争气，可顾璐是老四的亲生女儿！ 顾清对幼弟顾湛是真心疼爱且极是护短的，他可以教训顾湛，不容旁人嫌弃他，尤其是顾湛的儿女们。 不懂得孝顺感恩的女儿，顾家不稀罕！ 既然顾璐看不起幼弟，他很难再把顾璐当做侄女看待。 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的顾瑶快步走向已等候在门口的李氏，“您怎么出来了？在屋子里等也是一样的。” 李氏柔柔笑了，抬手抚了抚女儿毛茸茸的衣领，向顾湛福了一礼，“四爷。” 她看到了悄然站在顾湛身侧的蕙娘，依然柔顺听话，不见任何醋意。 顾清心头隐隐有一丝的羡慕，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他也是男人，也是有色心的。 然他亏欠妻子欧阳氏太多，当年又得妻族相助，他不敢收下任何的女人，至今也没纳过妾室，成亲前的通房丫头也都年老色衰，青春不在。 再看看顾湛，他这个宝贝弟弟身边何时少过美人? 连下面送给他的瘦马美人，多是被老四享用了。 顾清两鬓霜白，因常年板着脸，眉间以后深深的痕迹，再看看英俊的顾湛，他们不似兄弟而似父子。 顾湛迈进门，直接把披在身上的鹤裘扔给李氏，随意指了指蕙娘，“以后她就是爷的通房了，你先教教她规矩。” 顾瑶：“……” 真是个欠揍的渣子！ 那种毫无自觉的渣男属性着实招恨。 顾清眸子闪了闪，道：“领我去书房。”微微向低眉顺目的李氏点点头，顾清在随从的簇拥下转去书房。 眼不见为净，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后悔奋进读书，后悔站在诡谲的朝堂上。 李氏面对蕙娘，淡淡说道：“我就是一个妾，着实教不了你，回府后自有夫人派人教你，四爷……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姐姐。” 蕙娘屈膝，倒是收敛了不少，毕竟顾瑶在李氏旁边站着呢。 宠爱过她的顾四爷，早已进屋喝热茶暖身去了。 而且蕙娘对李氏有更多的好奇。 李氏不仅同顾湛生了三个儿女，李氏的亲弟弟比顾四爷官职还高，据说是皇上身边信任的侍卫统领。 孕嗣有功，又有娘家兄弟做靠山，不提顾瑶，顾瑾在京城颇有名望，是顾家最有希望的后辈，李氏要出身有出身，要靠山有靠山，却从未听过李氏在顾家兴风作浪或是争宠的消息。 何况汪夫人还是个继室，李氏可是在汪夫人嫁进来之前就做妾的，据说李氏还得过死去顾湛嫡妻的托付，叮嘱李氏照拂她女儿。 有尚方宝剑在手，李氏不曾对继妻汪夫人不敬，一直低调谨慎守着做妾的规矩。 除了她坚持亲自抚养顾瑶外，她在顾家内外名声不显，就连她这次带走病体沉重的顾瑶，也被顾家另外的消息所取代。 李氏就没有过别的念头？ 连蕙娘自己都想过父亲翻案后，她若无法离开顾湛，就凭着娘家和美貌同汪夫人分庭抗礼，名分上吃点亏，旁处她要压汪夫人一头！ “我听四爷的意思是咱们姐妹该多亲近亲近，李姐姐，你别嫌弃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当初你伺候四爷是因为娘家兄弟，我……我也是……投亲不着，咱们都是苦命人。以后在顾家，我还需李姐姐照顾一二，我一见李姐姐就觉得亲切……” 蕙娘水雾般眸子透着亲近依赖，亲热去挽李氏的胳膊。 几句话就有投诚联合之意，以她的容貌，再加上李氏在顾家的资历，她们两个足以对抗汪夫人了。 “我听父亲说你是主动报恩，怎么成了逼不得已伺候了他？” 顾瑶插了一嘴，蕙娘面色一僵，竟是忘了眼前这个魔星！ 谁再说顾六小姐是个草包？ “瑶儿！”李氏不赞同拽过顾瑶，“你不该说这些话。” 她还不是怕李氏被蕙娘利用了？ 李氏转向蕙娘时，依然是淡淡的，既不亲近也不太疏远，一板一眼道： “四爷是不管后宅的，一切的事都由夫人决定。你同我亲近，不如想法子让汪夫人认同你，同我亲近没用的，夫人待人一向和蔼，并不苛刻，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夫人拿你立规矩，只要你安分，伺候好四爷，在顾家并不难过，你能被四爷领回来，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以后锦衣玉食，穿金戴银是少不了的。 何况我同你不大一样，不觉得自己命苦，入府做妾也不是为娘家兄弟，至于照顾你……恕我做不到了，你怕是听说过瑶儿的事，有这个魔星在，我分不开神，只能围着瑶儿一人转，即便你有事有话说，我也没空。” 直接叫来婆子，李氏又道：“你先去梳洗吧，一会儿四爷还会叫你伺候。” 蕙娘张了张嘴，她长见识了。 她父亲的妾没一个似李氏，她娘用了不少手段才压下那些争宠的小贱人，就这样……父亲也更宠爱年轻貌美的小妾，时而还为宠妾给妻子甩脸子。 李氏歉身领着顾瑶离开，渐行渐远时，蕙娘竟是听到李氏清浅的声音，“你是顾家六小姐，四爷的女儿，同一个通房说废什么话？那些话是你一个做小姐该说的？” 蕙娘：“……” 顾瑶紧跟李氏脚步，侧头看了一眼蕙娘，真是可怜呐。 “娘，我错了。” 她果然不需为李氏担心，蕙娘根本就不是李氏的对手，那蕙娘的来历不用同李氏讲了。 可是她刚进门，李氏便拉着她，赶走身边的婆子婢女，认真道：“你把今儿的事说一遍，无缘无故的，在佛寺里四爷怎会遇见投亲不成的人？我见她说话行事颇为傲气，不像落难的人。” 顾瑶：“……” “四爷那性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把落难报恩的女子往回领的，他……” 李氏看了呆愣愣的顾瑶一眼，“吓到了？我若是什么都看不明白，又怎能养大你们兄妹，并护着你舅舅？见你懂事了，我会告诉你一些事，你这辈子绝不可以同娘一样，瑶儿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第五十八章准备 李氏对顾瑶早有过安排，绝不会让顾瑶同她一样于人为妾！ “舅舅他……” 顾瑶试探道，“听父亲说他处境不妙，回来的路上，父亲还说舅舅没有同他学才让皇上嫌弃的。” 很顺利顾瑶给顾四爷插上一刀！ 李氏轻笑，“四爷只要吃好玩好，其余事别烦他就够了，但凡他说得话，你大多不要认真。” “您的意思是他有些话还是作准的？”顾瑶问道。 李氏神色一晃，道：“四爷身上总有可取之处，否则他也不能甩着手玩乐这些年，我当初也不会选了他。” 顾瑶一脑门黑线，做妾还要选？ “其中的事，瑶儿不需要懂。倘若我女儿落到同我一样的境地，这些年我岂不是白活了？” 李氏自己受过的苦绝不希望女儿重新承受一遍，笃定道：“四爷一定说你舅舅闷，不懂得迎合皇上。” 顾瑶心头惊骇，李氏看顾四爷看得太准了，她研究顾四爷多少年？ “这同你舅舅的性子有关，总不能让他学了何大人。何况他也学不会，天性木讷少言，琴棋书画他也不懂，说多了反而惹人笑话。而且他是皇上潜邸时的侍卫，本就见了皇上太多的阴司，不适合再处处迎合讨好皇上。” 李氏摸了摸顾瑶的额头，轻声说道:“当初是我阻止你舅舅同皇上一起逼宫……你可知道皇上登基前后死了多少的人？有太子的，有先帝的，死得最多的是忠于皇上的人，他们死得无声无息，皇上亲自下令灭口。” “侥幸活下来的功臣，多是一年不如一年，说不准会倒在哪一桩案子上头。皇上早就看知情者不顺眼了，这两年皇上纵冠世侯狠狠杀了一批勋贵功臣的风头，追随皇上的老人越来越少。” 李氏敏锐感到顾瑶不大对劲，便盯着顾瑶不再继续说下去。 顾瑶没想到只是一瞬间的神色流露竟是被李氏抓到了，“今儿我遇见冠世侯，在山脚时，他算是帮了我一把。” 在李氏的目光下，顾瑶干脆把发生的一切事讲出来。 “顾璐？竟是四小姐？！” 李氏没追着顾瑶询问同陆铮相处的事，道：“你以后离着她远一点，也别再同四爷一起玩了。” 顾瑶再次对李氏的敏锐佩服不已，她娘不仅把顾四爷看得清楚，顾家后宅中的人一个也没落下。 “别被你爹牵连进去，四小姐……太固执，太别扭了。” 李氏叹了一口气后似没事人一般把丫鬟婆子重新叫进来，吩咐道：“收拾行囊，明儿一早回顾家，六小姐的物什别落下了。” 顾瑶坐在床榻上，李氏指挥若定，即便只是庄子上的仆妇都在李氏的吩咐下有条不紊的收拾行囊。 李氏不问陆侯爷，顾瑶反倒想同她说说了。 可说什么？ 她同陆铮之间，好似也没什么可说的。 李氏悄悄瞄了一眼顾瑶，暗笑一声，小丫头长大了，还想同她玩心眼？ 顾瑶的性子旁人越是反对，她越是一根筋，不肯回头。 陆铮……她是没见过，不过被隆庆帝养大的人，绝非寻常人。 当然陆铮再好，再厉害，权势地位再高，也不是李氏的女婿人选。 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平顺喜乐。 “李姨娘，四爷让奴才把蕙娘领过去。” “前面来客了？” “是，姜五爷到了。” “这次他没再给四爷带礼物？” “嘿嘿。” 之风干笑，连连摇头道：“上次四爷就警告姜五爷了，这次姜五爷是一人到的庄子，姜五爷说不同四爷一起，喝酒都没趣，四爷这才勉为其难留他喝酒。” 李氏淡淡道：“蕙娘在后面的偏房，你直接去就是，提醒四爷少喝几杯，别忘了大爷还在书房，闹得太厉害，四爷少不了被大爷教训。” “奴才一定把话带到，请李姨娘放心，四爷刚刚受了教训，不敢太闹腾的。” 之风对李氏更多几分敬重，唯一能影响李姨娘的六小姐如今得了四爷喜爱，便是顾侍郎都对六小姐刮目相看，李姨娘在顾家后院稳了！ 顾瑶在之风走后，望着前面客厅的方向，隐隐听到喧闹的声音，酒宴怕是已经摆上了，唯一缺少就是陪酒的女人。 “他是怎么想的？竟要蕙娘去陪客？” 顾四爷就没有一刻正经么？ 这还是顾侍郎就在眼前时，若是他头上的紧箍咒不在，顾四爷怕是闹得更凶。 顾瑶对蕙娘没什么好印象，蕙娘又是东平伯世子用来暗算顾四爷的棋子，既是做了棋子，被欺辱也怪不得旁人。 她只是担心顾四爷玩得太疯，会不会也把李氏叫去？ 若顾四爷真敢侮辱李氏，顾瑶绝对是要发火的。 李氏同样看了一眼客厅方向，平淡说道：“她只是通房而已，即便四爷让她陪伴姜五爷，外人也不会指摘四爷不是，顶天说一句四爷胡闹罢了。” “瑶儿不必替我担心，我若是去见姜五爷，他定然不敢碰我一根指头。” 不提她的兄弟和为顾四爷生儿育女，就算是她无所出，娘家依然只是平民，有良家妾这个身份，姜五爷也得对李氏敬上一分。 姜五爷可以见李氏，却不能对李氏无礼，更不能同对蕙娘一般随意。 “四爷心里有把尺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还是清楚的。”李氏为顾瑶散开头发，轻声道： “他嫌脏，倒也不会让姜五爷碰蕙娘，今儿他只是拿蕙娘向姜五爷显摆，毕竟以身相报，便是为奴为婢也要跟着他的女人让他很有面子，不在姜五爷面前吹嘘一番，得意之情无处宣泄。” “他有何资格嫌弃脏?就他干净？” 顾瑶呸了一口，直接说道：“我看他同蕙娘才般配……” 嘴被李氏堵上了，顾瑶呐呐的闭上嘴，听到李氏叹息：“你这脾气可是一点都不像我，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时下男人比四爷过分的人大有人在，你还都能管得过来？” 顾瑶这性子，将来的丈夫若不是对她一心一意，她的日子再富贵也不会开心，李氏罕见愁得直皱眉，圈定的人选不适合了。 第五十九章显摆 前面客厅的酒宴闹腾到很晚，吹拉弹唱，欢笑阵阵。 顾四爷是一丁点都没顾忌自己大哥顾清也在，拉着姜五爷很是一通显摆。 从义救陈闵之说起，讲到同冠世侯一起听戏的约定，最后还在姜五爷羡慕嫉妒的目光下，命人拿出了那只鹦鹉。 指着蕙娘道，“爷本来不想收下她的，毕竟爷可是义薄云天顾四爷，怎能携恩图报呢？她死活非要报恩，爷也是无奈啊。” 一脸尴尬悲愤的蕙娘几乎想挑起来掐死顾四爷！ 没有这么埋汰人的。 她可是千金小姐，如今不仅被平庸无能的纨绔子弟脏了身子，更过分她已沦落成陪酒的。 虽然姜五爷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可她仍然感到莫大的屈辱. 姜五爷没有碰她，却拉过她饮酒，拿她打趣说笑，似对待歌姬一般随意。 对尚为褪去千金小姐傲气的蕙娘来说，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难堪。 “哦，顾老四，顾四哥。” 姜五爷醉眼迷蒙，领口完全敞开，都是自家兄弟，他同顾湛完全不需要客气。 不是顾四爷那怪异的洁癖，共用一个女人完全不是问题。 “服了，以后你是我亲哥。” 姜五爷举起酒杯，一口干了美酒，随后笑嘻嘻凑过去，哥俩好揽着特意摆出几分矜贵的顾四爷。 “你去听王小生的戏，能不能稍上我？” 若是顾四爷听戏只是为面子，纨绔子弟都这样，姜五爷就是一个戏痴。 他家大哥管得紧，又不爱听戏。 虽然他是安国公的儿子，论在京城的牌面，安国公府真不如顾家。 顾老四的大哥顾清在朝廷上极有地位，同荣国公争入阁而不落下风的顾清，能是寻常的官吏？ 安国公世子虽不似姜五爷一般纨绔，也只是勉强混个差事。 而且安国公世子也不是似顾清疼爱幼弟。 姜五爷吃喝不愁，但若想随心所欲，去听王小生的戏剧，他是没那资格的。 如今王小生已经很难请了，王家班给隆庆帝唱过戏，得隆庆帝和太后娘娘的重赏，勋贵子弟再难勉强王小生唱戏。 能让王小生亲自开唱的人也只有区区几人，顾湛他们肯定没资格，冠世侯陆铮轻轻松松就能办到。 顾四爷玉面绯红，饮酒后眸子璀璨明亮，俊美无匹。 “你也想听？” “当然。” 姜五爷讨好道：“听戏倒是次要的，最主要是……还请顾四爷您带我去见见世面，省得被老头子念叨我不务正业，倘若我能同陆侯爷说上两句，许是能让老头子的日子好过一点。” “你也知道，自从陆侯爷统领陛下亲军后，五军都督没一个能在陆侯爷面前全身而退。” “东平伯更是腆着老脸去给陆侯爷送礼，哈哈，你是不知道啊，陆侯爷连面都没露，一个管家就把东平伯给打发了。” 姜五爷拍着桌子狂笑，狠是嘲讽东平伯一顿，眯眼看到顾四爷微微扬起的嘴角，心道，听戏的事成了！ 借此机会起码能在冠世侯面前混个脸熟，就算以后得不了实际的好处，足够他回去吹嘘一通。 “倒酒，倒酒。” 顾四爷随意指使蕙娘，即便心里乐开花，面上依然矜贵。 “陆侯爷为人挺和善，同爷说了许多，还让爷骑他的御马，爷看他不似传说的冷傲，目中无人。” 姜五爷：“……” 狠狠拍了顾四爷肩膀一巴掌，说道：“顾老四再装就过了。” 蕙娘本就委屈，羞愤难平，又从顾湛口中听到杀父仇人的名字，蕙娘脸气得煞白，死死咬着嘴唇。 她伺候的人竟同杀父仇人相谈甚欢？ 越听她越是绝望，也越是愤怒。 蕙娘甚至忘记顾四爷不是陆铮，把满腔的仇恨和屈辱都加在顾湛身上。 “什么叫装？爷同陆侯爷本就很熟，不信……”顾湛按了按额角，“当时六丫头也在，她听得一清二楚。在山脚时，陆侯爷还夸过瑶儿。” “果真？” 姜五爷酒醒了一半，“陆侯爷见了你女儿？” 显然他想到隆庆帝那句戏言，莫非陆铮看上顾瑶？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顾瑶在他们看来是绝色美人。 他们始终觉得好看的皮囊比才华更重要。 “顾老四有福了，没了东平伯世子，许是你能做陆侯爷的泰山岳父，同陆侯爷相比，黄灿什么都不是。” “闪开。” 顾湛甩开姜皓拉扯，一字一句道：“爷可没想过卖女求荣，更不会拿瑶儿去攀附陆侯爷，今儿爷把话放在这，倘若外面有任何风声，爷便认为是你传出去的，同你恩断义绝！” “别啊，老四，你听我说。” 姜皓着急道：“这不是好事么，陆侯爷可是京城第一金龟婿，你掐指算一算，满京城的闺秀谁不想嫁他？首辅的孙女，那可是连皇上都交口称赞的才女，她的文名甚至盖过不少的当世大才子，多少勋贵子弟登门求娶，多少才子为她茶饭不思，她只倾慕冠世侯。” 顾湛摇头道：“瑶儿没她有才，可比她好看啊，爷对才女……啧啧，还是算了，才女，爷惹上一个，后悔一辈子。” 想到如今的妻子汪夫人，顾四爷耷拉下嘴角。 汪夫人的冷淡，他还能忍，可汪夫人流露出的嘲讽，让他很没面子，汪家的小舅子动不动就一副他辜负妻子的模样，他烦心的很。 又不是他非要娶她的？ 在汪氏嫁给他之前，他就是这样了，汪家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声。 汪家若是不愿意，就是顾老太太说出天去，也不敢真勉强了汪家。 “顾老四啊，你怎还这么天真？你家老太太和你兄长点头，你的反对有用吗?” 姜五爷摇头道：“当初你就反对东平伯世子，你家丫头的婚照订，他们何曾在意过我们是否愿意？” 顾湛喝了一口闷酒。 “你不想卖女求荣，你大哥难道会听你的？何况你闺女也未必不愿意，陆侯爷不仅地位高，权势重，相貌也是万里挑一的。顾老四你看上的女婿……啧啧，他们会同意才有鬼了！” 哗啦，火盆翻了，飞起的火炭让帷幕燃烧。 顾四爷大喊：“来人，救火，救火。” 第六十章勾引 蕙娘的反应最快，毕竟火盆就是她一时‘失神’踢飞的。 她只是想给顾湛好看而已！ 顾瑶养病的庄子相对简陋，只充门面的客厅家具陈旧，星星点点的火星就让帷幕燃烧，只是一瞬，小火星引燃半个客厅。 蕙娘慌忙往外跑，没有替父亲报仇前，她不能死。 她慌不择路搬到了同样跌跌撞撞向外跑的顾湛，本就喝得迷糊的顾四爷狼狈摔了一个狗啃屎，俊脸擦掉一块皮，“救我，救我。” 在危急关头，求生本能战胜一切。 谁会去管顾湛死活？！ 蕙娘宛若没听到冲出了着火的客厅，扶着颤抖的双膝喘息着，后怕般看向火焰蔓延到屋顶的客厅，通红的火光映衬她泛白的脸庞，差一点，就陷入火海出不来了。 可是她跑出来，顾湛却留在里面。 万一顾清追查原因，她如何都躲不掉。 该怎么办？ 她还要为父报仇，还要光复家族，轻轻咬着嘴唇，蕙娘转身向书房走去。 在方才她已经打听了顾侍郎就在书房！ 原本她就计划去见顾侍郎，以她的容貌，想来顾侍郎不会把她拒之门外，何况她伺候顾湛就是冲着顾侍郎去的。 即便有顾瑶的警告，她也不信男人有不偷腥的。 一切准备就绪，顾湛让之风叫她去陪酒，打断她所有的计划，如今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反倒给她接近顾侍郎陈诉冤枉的机会。 从顾湛和姜皓谈话中，蕙娘已经对这对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抱任何希望了。 而顾湛看似风光，在顾家根本就没任何地位，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就算她把顾湛迷住，顾湛也没能力报复陆铮。 顾四爷就是个没用的男人！ 想要陆铮报仇，她必须依靠顾侍郎了。 而且她掌握陆铮滥杀无辜的证据，顾侍郎肯定会借此机会弹劾陆铮，毕竟嚣张的陆铮得罪了不少的朝臣呢。 从进书房后，顾清手中拿着书卷，心思根本就没放在书本或是公务上头。 他家幼弟同人在客厅喝酒吹嘘，还把新收的蕙娘叫过去，别管蕙娘带有怎样的目的，起码那是一位才色俱佳的美人。 顾清若说不羡慕，他就不是算男人！ 虽然不至于百爪脑心，但是他心头憋了一股火。 寻思着回府后寻个机会狠狠教训幼弟一通，甚至他想过不管妻子了，他也该为自己后代考虑，纳两个妾室延续香火。 儿子到底还是他亲生更好。 他担心过儿子养成另外一个幼弟，可他仔细想了想，既然他能养着一个顾湛，也在意再多养一个出来。 横竖等他儿子长大，顾瑾也该借助他的人脉和帮助成长起来了，他可以安心退休，看着顾瑾帮他养儿子。 谁让他一直养着顾瑾的父亲顾四爷呢。 如今看来许是还能借助运气最近极好的顾瑶的光。 顾清越想越远，唇边一直挂着惬意的笑，横竖书房中没有外人，他不怕被人看出端倪。 若顾瑶在一定会吐槽说一句，顾清也是个闷骚！ 突然红彤彤火光让顾清扔掉手中的书卷，问道：“怎不会事？哪里着火了？” “老四呢，老四在哪？” 顾清想到最关键也是最在乎的幼弟，“去把老四叫过来，快去！” 守在门口的随从满嘴苦涩，“看火光是从客厅方向……” 他眼前一黑，顾清直接从书房中冲出来，此时还哪有在朝廷上稳重的样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清死死拽着随从，脸都吓白了，嘴唇颤抖：“你是说四爷在火海？” 随从被顾清同样吓到了，从未见过顾清这幅要吃人的样子，舌头打结，嗯嗯点头。 “还不去救火？！” 撇下随从，顾清撩起衣袖就向客厅方向跑，老四，千万要坚持啊。 “顾大人。” 蕙娘眼尖，看到心急火燎的顾清直冲自己过来，把心一横，她脚下也加快脚步。 砰，两人撞了个满怀。 顾清率先闻到一股诱人迷醉的体香，手碰触到异常柔软的娇躯，心头泛起只有男人才能体会到的美妙感觉。 何况怀里的女子娇喘微微，好似没有力气一般无法站起来，她羸弱般依靠着他的胸膛…… 顾清也只是一瞬失神，当看清楚怀里的女子面容后，直接推开了蕙娘，想不说蕙娘的仇人就是冠世侯，就是蕙娘是幼弟通房的身份，他也不能同蕙娘过多纠缠。 蕙娘方才还在顾清怀里，片刻后竟被顾清用力推开，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不可置信看着面容冷峻的顾侍郎。 她已经做好被伺候老头子的准备了，明明顾清有过异动，她能感到在相撞的一瞬间顾清男人的反应。 虽然顾湛是纨绔子弟，但无论是在床笫还是容貌都是难得一见的，顾清除了官职高外，显得比顾湛大二十岁。 同老者也没太大区别。 “你没长眼睛？不去救火，乱跑什么？” 紧跟着顾清的随从抢先开骂，“没点眼色的东西，撞坏了大爷，你……” 顾清到底着急顾湛生死，快步离开，“你留下，仔细教教她规矩。” 方才他同幼弟的通房撞个满怀可不能传出半点的风声，一来他还要继续做官，争取入阁的机会。 二来幼弟那脾气知道此后，一定同他闹腾。 纵然顾清真正动了纳妾的心思，也不会去亲近幼弟的女人。 他可同隆庆帝没有相同的癖好，喜欢别人的女人。 顾清纳妾起码是家世清白，人也干净的，似李氏最好，即可给他生儿女，娘家有省心，李氏还不会争宠同当家夫人对着干。 想要坐稳官位，后宅不说一片祥和，却也不能内都不休。 荣国公被人诟病的原因就是过于宠爱妾室，纵得那名宠妾都快爬到荣国公夫人头上去了。 顾清这方面名声一贯很好，有情有义。 幼弟还真是运气好，竟是碰到了李氏。 顾清再次羡慕顾湛的女人缘，其实无论是嫡妻原配，还是继室夫人，一个个都算是当时的名媛。 谁也没想到她们会嫁给顾湛。 来到火海前，顾清看着救火的人，焦急问道：“老四出来么？” 顾瑶道：“好似没有，方才姜五爷说，父亲摔倒了，好似腿受了点伤。” 第六十一章援手 顾瑶比顾清更早一步赶到，她在路上可没碰见艳遇，眼见火势越烧越大，顾瑶听说顾四爷在火海受伤，心便提了起来。 纵是她在心里把顾湛骂成渣男渣爹，说他这不好，那不好，但顾四爷对她，无论是以前的顾瑶，还是现在的她，都算是尽了力的。 何况顾湛他就是个古代大家族养出来的纨绔子弟，有着他独特的三观，总不能她不认同顾四爷的三观，就把顾四爷人道毁灭了。 她不赞同顾四爷的一些做法，却不会过于干涉他的言行。 顾瑶不希望顾四爷死在此处此时，虽然顾四爷也或多或少带给她不少的麻烦。 哪怕顾湛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带给顾瑶麻烦，她还是不希望顾湛就这么…… 顾清一个踉跄，再次冲着火海喊道：“老四，老四啊。” 捶胸顿足，顾清被这条消息刺激得差一点背过气去，眼眶湿润，眼泪都下来了。 可恨庄子上奴才太少，泼出去的水多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止火势蔓延。 “谁能救出老四，我赏他一家子，供养他儿女读书，我……什么要求都答应，只要救出我弟弟……” 重赏之下，当有勇夫。 然而庄子上老弱病残的奴才多，真正有勇气能力冲进火海救人的奴才仆从一个都找不出。 奖赏虽是诱人，可他们进去别说救不出四爷，根本就是送命的份。 顾清后悔没有带过多的侍卫，虽然顾家养不起死侍，但也招募过几个身手矫健的江湖人。 只是顾清一向低调，只是养着他们，寻常不会随意带出来驱使。 顾瑶看着火海，寻思着从哪个方向进去看看，方才她就指挥不多的仆从布置防火带了，尽量支撑已经燃烧的房梁能多支撑一会儿。 一旦客厅被彻底烧塌，顾四爷彻底的没救了。 顾清已经全乱了，庄子上的仆从和顾清的人改听六小姐吩咐，他们忙碌着救火，一边偷偷看着冷静的顾瑶。 六小姐可比其她小姐更孝顺四爷呢。 即便二小姐她们不明着说，在顾家伺候的下人总少不了八卦，他们都听说了小姐们眼里没有四爷！ 顾湛的女儿或多或少会在随身伺候的婢女面前露出一些端倪，而婢女有时也会在闲谈中提起。 孝顺的儿女总是好的，哪怕在有些仆从心里四爷不是个好父亲，但总不能因为父亲不好，就看不起父亲。 仆从们心里也都有着一杆秤。 在孝道大于一切的年代，愚孝都被人推崇，看不起父亲，算计父亲，或是顶撞父亲，简直就不配当人了。 顾瑶今日的表现得到仆从的认同，哪怕他们身份卑微，做不了什么，以后也不会再暗地里说六小姐是草包美人了。 “瑶儿。” 一直存在感极低，几乎被所有人忽略过去的李氏突然拽住顾瑶的胳膊，被火光映红的眸子闪烁，轻声道：“你已经做得足够了。” 顾瑶抿了抿嘴角，“我只是想再离进一点，也许我能想到法子。” “瑶儿该明白一点，世上的事没有尽善尽美的，你为四爷做的一切，我很高兴。” 李氏转过身，仿佛在擦拭眼泪，顾瑶去发现李氏根本就没有哭。 她只是望着火海方向，有片刻的失神。 “已经足够了。” 女儿比任何人都重要，她甚至可以为儿女付出性命。 尤其是她的瑶儿，相比较两个儿子，李氏更疼爱顾瑶。 顾瑶默默叹息，一切都结束了吗？ 回顾顾湛这一生，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吃喝玩乐享受了一辈子，没受过苦。 现在顾四爷若是故去，也不会再被女儿们算计了吧。 四小姐顾璐等人对顾四爷一直没太大的孝心，怕是已经准备好如何让顾四爷难受了。 顾瑶想着下辈子再投胎，顾四爷别再生女儿了。 突然，几道人影快速闪出来，直接义无反顾冲进火海，顾瑶只来得及看清楚进去几个人。 整整有三人。 他们是谁？ 从哪来的？ 为何直到现在才出现？ 一连串的疑问在顾瑶脑里快速闪过，冲进火海的三人明显身手很好，也算是准备充分，没有被烟呛到，他们口鼻都做了防护。 李氏轻声道：“怎么可能是……” “娘。” 顾瑶发现李氏神色不对，而且李氏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不对劲。 “我不认识他们，根本不知他们是谁。” 下意识的解释，顾瑶指天发誓，自己真不认识他们。 李氏眸子闪了闪，轻声道：“皇上竟是把死侍都交出去了？没听你舅舅提起过。” 李氏突然停顿片刻，“他是有提过一嘴，冠世侯得到了……” 顾瑶旁得没听明白，耳朵听到了冠世侯，问道：“他们是陆侯爷的人？” 随即她下意识寻找陆铮，四周根本没有陆铮的身影，暗笑自己傻，陆铮怎么会来庄子上？ 可陆铮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顾湛有危险？ 顾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面色既古怪又恼怒，陆铮把他们派过来，是为监视她！ 他们在顾清面前现身，现在顾清只关心顾湛死活，一时想不到他们的身份，事后久居官场的顾清绝对会想明白他们的来历。 清楚他们是陆铮的人。 这让她如何狡辩同陆铮只是泛泛之交？ 同陆铮没有关系？！ 李氏方才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同陆铮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事。 顾瑶想到手腕上的佛珠，想到陆铮安排的斋菜，想到他们两个之间的谈话。 顾瑶的底气弱了。 片刻，三人中一人开路，另外两人架着顾湛冲出火海。 顾湛被熏得满脸漆黑，看不清容貌，他衣服上还有火星，救他的侍卫直接把顾湛扔到地上，让顾湛在地上翻滚一圈。 另外的人又提了一桶水直接浇上去。 顾瑶打了个寒颤，娇生惯养的顾四爷绝对没有过大冬天洗凉水澡，她看着都觉得冷。 可怜的顾四爷！ 顾清快步走过去，“老四，怎样，你怎样？大夫呢？快过来。” 来人道：“方才我们看过，四爷只是受了皮外伤，只是看着凄惨了一点。” 第六十二章私生 主子傲气，随从侍卫也是一脸傲气。 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们不仅是冠世侯的侍卫，更是从皇上秘密死侍中派去跟着冠世侯的。 不说寻常皇子，便是面对太子殿下，他们都有一定的脸面，也只听命于……现在是只听陆侯爷的吩咐。 顾四爷的纨绔名声，他们也都听说过。 依照陆侯爷的命令去救出顾湛，在过程中，他们不会给顾四爷任何的优待。 不过他们不敢太过分。 陆侯爷仿佛对顾六小姐颇是在意，否则他们也不会跟着顾六小姐来到顾家的庄子上。 陆侯爷说是要监视蕙娘，可陆铮连蕙娘的爹都不在意，还会在意一个委身纨绔的女人？ 还不是因为蕙娘是东平伯世子派出来的棋子，没准陆侯爷怕据说爱东平伯世子爱得如痴如狂的六小姐再同东平伯世子私下往来。 陆侯爷不说，他们不会提，只不过在脑子里想一想罢了。 “修养几日，顾四爷应当没太大问题。” 他们自然知晓分寸，虽然没优待顾湛，但也没故意让顾湛受伤，“只是这段日子他最好在府上修养。” 顾清摸了摸眼角，长出一口气，恢复朝廷大佬的稳重做派，拱手谢道：“多谢诸位……额。” 他的眸子闪了闪，下意识瞄了一眼低头乖巧的顾瑶，这些人绝对是六丫头引来的。 李氏握住顾瑶的手，向顾清福了一礼，“妾见他们冲着大人来的，想必有话同大人说，妾担心四爷，就先去伺候照料四爷了。” 把顾湛都拿出来说，顾清又能说什么？ 不管他们是不是瑶丫头引来的，从火海中救出顾湛是不争的事实。 顾清都得对他们多一分感激，更不能责怪六丫头。 毕竟顾清在外的好名声是一点一滴辛苦建立起来的，若是毁掉却只要需要平常一点小事。 虽然李氏在顾家一直很低调，好似没什么存在感，顾清从未忽视过幼弟这个妾，甚至比对幼弟的夫人汪氏更慎重一些。 “好好照顾老四，他……这次怕是吓坏了。” 顾清摆手让李氏退下，幼弟这次的罪糟大了，从降生到现在，就属这次受了大难。 ……顾清莫名觉得以后幼弟遭罪少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直接带走顾瑶，顾清动了动嘴唇，压下强留顾瑶的话，转而问道：“不知几位义士家在何处？” 不愧是做官的，真会装傻。 顾瑶亦步亦趋跟着李氏，听到顾清这句话，暗暗吐槽，他们完全就一身侍卫的气息，哪算是义士？ 她可不信顾侍郎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顾大人，我等是陆侯爷派过来的，且带来陆侯爷的口信，还请顾大人找个清净之处，我好完成侯爷的交代。” “啊。” 顾清佯装意外，除了今日外，他们顾家同陆铮一丁点牵扯都没有，不是他不想同陆铮结交，也不是顾清身份不够，而是没有机会。 顾家现在已没了爵位，自然远离勋贵圈子。 顾清走得文官仕途，同功勋武将不搭边。 即便和陆铮同殿为臣，顾清也很难靠近倨傲的冠世侯，在陆铮身边总少不了勋贵朝臣环绕。 即便陆铮身边清净了，也多会被隆庆帝叫去。 “请去书房，本官听老四提过侯爷，知晓侯爷今日相助幼弟，一直对侯爷心存感激，没想到你们又救了舍弟一次，以后陆侯爷但凡有事，我定当尽力。” 顾清话说得很满，可他和侍卫们都明白，陆铮能有什么事？ 连陆铮都解决不了的事，找顾清也是没用的。 顾清客气又不失官威邀请他们去书房，即便他有心结好陆铮，也不能学那些人毫无原则的跪舔陆铮。 他顾清同样也是要面子的。 ****** 李氏在听到侍卫说得最后一句话后，猛然加快脚步，陆铮的人找了个借口，应该说陆铮找了借口，掩盖他真实目的。 一个蕙娘值得让冠世侯大动干戈？ 不过他好在找了个面上过得去的借口，李氏却更为顾瑶忧心了。 没有女孩子能拒绝陆铮。 她自己女儿是怎样的性情，她还不知道？ 虽然瑶儿长大了懂事了，可再多的理智怕是也抵挡不住陆铮的攻势。 陆铮拥有的权势太重，地位太高，能满足女孩子任何的愿望。 就算是她都差一点栽了，连黄灿都能迷住顾瑶，比黄灿尊贵，比黄灿地位高，甚至比黄灿俊美的陆铮绝对可以让顾瑶神魂颠倒。 她这辈子做了妾，如何也不能让女儿去给陆铮做妾的，隆庆帝其实最是在意出身了，千万别把他说的话当真。 相信他的人，无论男女都……骨头怕是都化了。 比如被隆庆帝闷出心结而早逝的陆皇后。 比如曾经盛宠一时，如今被隆庆帝彻底遗忘掉，只能在冷宫苟延残喘的如月。 提起如月，李氏的心口很痛。 “娘，您怎么了？” 顾瑶发觉李氏面色不好，白着一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顾不上比李氏凄惨很多的顾四爷，扶住李氏，轻声道：“我都听您的，再也不见他了。” 李氏抬眼看着顾瑶，女儿眼里的关切令她如何不疼？ 顾瑶对陆铮也是心生好感的。 李氏轻声说：“你等一等，我把四爷安排好了，再同你说。” 顾瑶撑着下颚坐在一旁，眼见着李氏为昏迷不醒的顾四爷忙前忙后。 她到底对顾四爷有没有心？ 只是为妾的本分吗？ 明明她做这些，顾湛不可能知道，便是顾湛清醒着，怕是也不会在意感激，全当做李氏应该做的。 顾湛就是这么招人恨！ 方才她又不忍心让顾湛葬身火海，在陆铮的人赶到时，她在心里对陆铮充满感激。 起码顾湛死不了。 哪怕为此，她解释不清同陆铮的关系。 被李氏和顾清等人误会，还会有一些麻烦，顾瑶仍然感激他，领了这份情。 李氏收拾停当，又给顾四爷亲自上药后，吩咐剩下的婢女照料，“瑶儿，同我去厢房。” 正房自然让给顾四爷，走进厢房后，李氏直接说道：“陆铮是皇上的私生子，外面传言没错，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第六十三章隐情 果然！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陆铮未必不知自己的是隆庆帝私生子的身份。 莫名顾瑶有几分同情，在当世虽然帝王私生子给陆铮带来许多额外的好处，却也是耻辱。 “就因为陆侯爷，皇上才会有喜好人妻的传言。” 李氏拉着顾瑶的手，眸子颇是复杂，“若说皇上喜好旁人的妻子，这话也不当不得准，便是你爹胡闹惯了，都嫌被人侍弄过的女子脏，皇上……” “您好似知道不少皇上的事.” 顾瑶见李氏望过来，连忙解释：“是舅舅告诉您的，不是说舅舅很早就跟着皇上了，一直在皇上身侧……” “我曾有个姐妹，极为要好的姐妹，她和我几乎同时嫁人。” 李氏叹息道：“这些话，我本来一辈子不想说，可我发现瑶儿避不开了，我尽全力护着你，到底还是被陆铮发现了，以后你同皇上少不了接触。” “娘。” “不是你的错。” 李氏柔柔抚摸明显有几分内疚的顾瑶，“你知道皇上为何喜欢才女么？” 女儿精致的眉眼比她当年更胜一筹，许是遗传了顾湛的好相貌，顾瑶美得惊心动魄。 以前李氏还能帮着遮掩一二，如今顾瑶如同拂去尘土的明珠，璀璨光芒再难掩盖。 “才女相貌清秀更得宠，因为皇上而弄得朝廷上下都以才女为美。” “不知道。” 顾瑶心头一颤，想到陆铮对她另眼相看，开始绝对不是因为性情还是什么，只因为她漂亮! 陆铮是隆庆帝的骨肉，那么必然在性情上同生父有几分相似。 隆庆帝对陆铮宠爱信任，怕也是在陆铮身上见到他的影子，陆铮比其余名正言顺的儿子更像他。 李氏冷淡的说道：“你猜到了，皇上同陆铮一样，他们分不清女子的面容，所有女子在他面前都是一样的，可皇上怎能有这样的缺点？圣贤说，女子以德为美。皇上听了大儒们的建议，便崇尚才女，借此掩饰他的怪病。” “……” 顾瑶不知该怎么说才恰当，脸盲症真可怕！ 偏偏只对女子脸盲，岂不是说皇上纵有宫妃无数，在他眼里其实都是一个人？ 按照皇上标准，投皇上所好的大臣更可怜，明明他们眼不瞎，却只能选寡淡的女子，稍微宠爱艳丽的女子，就会被指为庸俗，不懂女子之美。 李氏忧心忡忡道：“当初我不想你去给公主郡主做侍读玩伴，除了不愿意你伺候人外，最大的担心就是……就是怕皇上见到你！” “啊。” “你同那些美人不一样，有可能皇上能看出你的美貌。其实等你成亲后，我就不会再担心了，就算你进宫时碰见皇上，他也不会勉强臣妻。皇上没有勉强过镇国公夫人，阴错阳差，他们才在一起的。” 顾瑶听得额头冒汗，“娘，这些事您是怎么知道的？舅舅不可能同您说。” 以前顾瑶就有点奇怪，李氏好似对隆庆帝很了解似的，在大事判断上也不糊涂。 她舅舅官职越来越高，虽然外面传言舅舅失宠，可她知道舅舅才是皇上最信任的侍卫之一，舅舅是要大用的。 李家只是平凡清白的农家，要不当初李氏也不会被地痞欺负而被顾四爷救了。 她舅舅的治病银子也是顾四爷出的。 李氏曾说过为这点好一辈子都会感激顾湛，顾瑶不认为李氏在说谎。 “她做了皇上的侍妾，而我当了你父亲的良妾，我们几乎同时进入顾家和皇子府，如月也是能让皇上记住的美人，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得宠而已。” 李氏轻声说道：“当年我亦有机会进入皇子府，你父亲只是个纨绔子弟，依靠着父兄作威作福，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野心，他心地并不坏，虽然有时会让人恼火，可他如同一个孩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不会同一个孩子去计较，更不会怕一个孩子。” “皇上那时候是野心勃勃的皇子，上有太子兄长，他本身亦不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可他却从未放弃过争夺皇位。虽然如月能让他记住，可美人对他来说，永远不如皇位重要。他身边妻妾无数，还有对他情根深种的皇子正妃陆氏。陆家是他的助力，他在没有达到目的前，绝不会亏待正妃。” “在他身边可以得到很多，可以把很多人踩在脚下，可是无法能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 李氏淡淡笑道：“我不羡富贵，不羡地位尊崇，那些东西得之我幸，得不到也不遗憾。” “你们，同我骨血相联的骨肉，才是我最想要的，他不会让侍妾有孕，更不会准许出身低贱的侍妾抚养儿女。” “他比任何人都在意面子！现在他重用你舅舅，以前他只把他当做牛马奴才！” “你去看看能给皇上生下皇子的宫妃就明白了，每一个的出身都很好，最差也是五品官的女儿。否则就是再才，他也不会让她生下儿女。而且皇子，进而帝王，他身边女人太多，有心眼的，有手段的女人太多，我不想活得那么累，也没信心能在她们面前护住儿女平安。” “我不可能熬到你舅舅被他看重倚重的那日，错过我最好的几年，我一辈子都无法有孕了。” “四爷的嫡妻……她……” 李氏说到此处停顿好半晌，仿佛不知该如何同顾瑶说，犹豫道：“当时她让我入府为妾就是为给顾四爷留后，除了她所面对的生子压力外，更重要是她不愿意再同顾四爷……行房了。” 顾瑶：“……” “我同她虽没明说过，但彼此有默契，我猜她心里是有别人了。” 李氏看了一眼正房方向，幽幽道：“二小姐不知听了什么消息，对四爷和汪夫人有误会，恼恨四爷刻薄无情，亦恨汪夫人在她娘没死就同四爷幽会，其实四爷为嫡妻正经守满了孝，不曾碰任何一个女子。” “他天真以为别人会知道，会认同佩服他，可是谁会相信纨绔风流的顾四爷能守得住？” 顾瑶也同情顾四爷了。 第六十四章生存 顾四爷往日的表现，也难怪旁人误会。 他行事不拘小节，一惯随心所欲，名声又不怎样，谁会相信他？ 何况他为嫡妻守孝时，没少在外玩耍，私下里准是见过待字闺中的汪氏，以顾四爷风流习气，即便认真守孝，也会关注美人。 她虽然没亲眼见到，足以想到顾四爷那纨绔作风。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以二小姐顾珊的聪明劲绝不会被假消息骗了，既然拿到顾珊面前说，肯定是有事实根据的。 原配嫡女和继室本就是一对天然的敌人，在双方没有交流相处之前，彼此若是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哪怕她们本心善良，也难免看对方不顺眼。 这时候就需要身为丈夫和父亲的顾四爷站出来了，需要他来调节汪氏和顾珊的误会。 可让顾四爷做这些事？ 按照李氏说得，顾四爷就是个没担当的熊孩子，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做了一个丈夫该做的一切。 他还在幻想别人表扬自己是个好男人呢。 玩乐享受最重要的顾四爷又岂会发现新娶进门的妻子和前妻留下女儿的异样？ 有他在，只会让彼此的矛盾加剧，而顾四爷却做不了任何的事。 也许他连汪夫人和顾珊之间的矛盾都没感觉到，还当她们很和谐呢，还当外人羡慕他。 活该！ 顾瑶觉得顾四爷也算是罪有应得，又有几分对自家熊孩子不争气的郁闷。 “原来父亲病逝的夫人心里有人了，她是国公府家小姐，若是父亲争气还好，可能父亲同她想得差距太大了。” 同为女人，顾瑶不认为女人就得对婚姻逆来顺受，只能爱着所嫁的丈夫。 若是爱慕上别人，就是不贞。 有几个女人会真正爱慕上顾四爷？ 李氏眸子再次闪了闪，轻声说道：“瑶儿，记得我的话，自己过的日子只有自己最清楚，看到别人过得日子好，可未必就是好的，也未必就适合你。” “为了那一刻的风光，人后不知留了多少的泪，受了多少的苦。” 顾瑶点头表示会记在心上，李氏再次摸了摸女儿粉嫩的脸颊，别像如月一样被一时的富贵彻底迷了眼。 风光时，如月到是召见过李氏，可她以自己出身低微婉拒了，不过李氏听了不少如月如何得宠。 她一直平静在后院养瑶儿，无羡无妒。 她一直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 “陆铮，我没见过，只是听你舅舅说过他几句，你舅舅很少佩服人，对陆铮很是敬佩，能让皇上一宠就宠十多年的人，除了陆铮外，再没有一个了。” 李氏认真说道：“皇上的私生子并非只有陆铮一个，而在皇上身边长大，又比皇子还得宠的私生子只有他！” 顾瑶：“……” “我说这些，是想你明白，陆铮才华地位，甚至权势都不缺，可他未必就有一颗真心，他是皇上养大的，最像皇上，皇上不可能宠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子。瑶儿，别被他骗了。你能从黄灿身上清醒过来，对上陆铮，娘怕你受伤。” “娘，我没有喜欢他。” 顾瑶面容有几分无奈，“真的，我发誓。” 起码现在她不会喜欢陆铮，对他有感激，有佩服，亦有几分对俊美男子的欣赏。 如同她坐在秀场看顶尖男模走秀一般，只是欣赏而已。 李氏再聪明也不会有她上辈子丰富多彩的阅历，李氏也不能知道她见多了婚姻和爱情，不说心硬如铁，同时下根本不符合的三观，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找到意中人。 婚姻不等于爱情！ 没有爱情的婚姻，未必就过不好。 在她附身顾瑶身躯后，已有了很清醒的认识。 “李姨娘，大爷过来看望四爷了。” 门口的仆从回禀，顾瑶向外看了一眼，顾清正好走进正房。 顾清也换了一身衣服，再也见不到他在火海时的慌乱。 不知是不是顾瑶的错觉，顾清好似有意穿了一件颜色鲜亮一点的外袍，特意修理了胡须。 想来是顾四爷那句不似兄弟似父子给刺激了。 “去端茶给大爷，瓜果点心也摆上一些。” 李氏没有动弹，有条不紊吩咐下人办事，瞧见顾瑶频频向正房看，笑道：“你过去吧，你大伯父许是有话问你，不过瑶儿也无需怕什么，纵是你大伯父有心同冠世侯交好，他也不敢勉强你。” “四爷是无法反抗你大伯的，他只能小打小闹同他们闹脾气，耍性子。在小事上，四爷无往不利，但在关系顾家荣辱大事上，顾大爷始终会以利益为上。” “何况顾家荣耀，他的宝贝幼弟也会富贵，对四爷没有任何损失。” 李氏为顾瑶理了理发鬓，“不要太指望四爷，你除了他之外，还有娘在。” 顾瑶有几分感动，李氏看得太清楚了，她虽然是庶女，但比顾珊和顾璐幸福得多。 做李氏女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现代也有女人为了自己幸福而抛弃亲生儿女，摊上李氏这样的母亲，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做得那些好事没白做。 福报来了！ 顾瑶进门，顾清正把顾四爷的胳膊往棉被里塞。 顾清摇头：“老四啊，以后你长点心吧，别什么样的女人都往回领。这一次……哎……” 顾四爷还没有醒，脸上蹭掉的皮虽上了药，依然显得很恐怖，顾清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听到脚步声，顾清回头，收起疼惜，和颜悦色道：”瑶丫头来了。” “大伯父。” 顾瑶屈膝后，站在一旁。 顾清目光从未在她身上移开，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侄女一般。 “你娘做得很好，她是个明白人，知晓如何照顾老四，对老四……” 顾清掩不住一丝羡慕，一进门他就能感到李氏对顾湛是用了心的，把幼弟收拾得很妥当。 “我娘只是进了本分。”顾瑶立刻明白李氏为何会先安排顾四爷。 她早就料到顾清会过来看望顾四爷。 “老四新带回来的女人，就是蕙娘的，我已让人教导她规矩了，让你娘不用再管她，明早她一起回府。” “我记下了。” 顾瑶明白顾清和陆铮再次达成了默契，否则顾清不会让蕙娘回顾家，差一点烧死顾四爷的火，蕙娘嫌疑颇大。 顾清也不是善男信女，让蕙娘彻底消太容易了，不过若是陆铮要求，顾清不会拒绝。 第六十五章悲哀 顾瑶听话又乖巧，明艳的脸庞在烛火下柔和温柔，有一股静谧之美，令人心安。 太过明艳的相貌固然吸引人，有时却给人以太张扬有刺的感觉。 对自己美貌收放自如才叫美人。 一味的强硬，只会让人疏远，而一味的柔软，又会显得没趣懦弱。 顾清虽然女人没有顾湛多，但心智远比吃喝玩乐的顾四爷成熟。 在朝廷为官，也见过不少名门贵妇，同后宫的主位妃嫔也有过一些默契。 他见过的出色女人比顾湛多得多。 顾湛是混纨绔界的，所遇见的女人不是戏子就是瘦马，品质远远比不上顾清。 顾瑶的表现难免让顾清更高看一层，如今顾瑶不仅有运气，还有实力。 不单单依靠李氏她们了，顾瑶自身有了光彩。 靠人不如靠己，求人不如求自身。 这是顾清能走到这一步的原因之一，他也格外看中自身有才华又很聪明的人。 而且顾瑶行事并不高调，做了那么多事，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得意。 不说别的，就是她在着火时的表现，就足以得意许久了。 这个侄女将来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顾清示意顾瑶坐下说话，和颜悦色如同一位最是慈爱的长辈，“老四今日能从火海脱困，你当记一大功，当时若不是你冷静，老四怕是撑不到陆侯爷的人赶到。” 说到此处，顾清还特意偷瞄顾瑶一眼。 顾瑶唇边挂着恬淡的笑容，“侄女不敢居功，还是父亲运气好，吉人自有天相，也是父亲只有小难，而无生死大难。其实若没有大伯在庄子上，陆侯爷的侍卫也不会突然来此地。” 聪明！ 顾清眸子里多了一分欣赏，亦有几分真诚：“若说运气，老四的运气一直不错。瑶丫头，老四他对你也是尽力的，有些事，他做不了，你也别怪他。” 幽幽叹了一口气，顾清决定同顾瑶说一说，“关于陆侯爷……” 培养顾瑶的心思占了上风，顾清正想着把朝廷上一些变化简单说给顾瑶听，以前这些话，顾清是不会说的。 就算要说，他也不会同顾瑶说起，只会指点顾瑾，还有四丫头顾璐。 可顾璐恨着老四，行事又太激进固执，也太过无情，一连几桩事，让顾清对其失望不已，几乎磨没了顾清对她的好印象。 “冠世侯打算……” “大哥。” 顾四爷恰恰在此时清醒了，张开迷蒙的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后，哭唧唧道：“我疼，大哥，我好疼啊。” 刚醒就会撒娇了！ 惯得！ 顾瑶心里吐槽，目光却不由自主关切望着顾四爷。 顾清同样立刻放下同侄女恳谈的心思，几步冲到床榻前，再次摸了摸顾湛的额头，长出一口气，“好了，好了，醒了就好。” 顾湛继续哼哼唧唧，“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了，好大的火，都是火，我根本出不来……咳咳咳。” “喝点水。” 顾瑶主动给顾四爷端上了一杯清水，“您慢点说，嗓子受了烟熏已有损伤，能不说就不要说了。” “不，我要说。” 顾四爷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大哥，沙哑的嗓音堪比破锣，“是蕙娘，是蕙娘害爷。” “老四，你好好修养，明儿，咱就回顾家。” 顾清眸子闪过一抹愧疚，对幼弟的愧疚，琢磨以后定然不会让蕙娘好过，不过眼下陆侯爷说要留着蕙娘，他就是再想替幼弟报仇，也要忍让一时。 他总不能似顾湛一样没有大局观，蕙娘的生死不重要，关键是陆侯爷对蕙娘早有安排。 蕙娘的性命已经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完全掌握在陆铮手中，陆铮让她死，她活不了。 当然陆铮若是让蕙娘活，顾清也不会同意，毕竟蕙娘差一点就让幼弟死在火海里头了。 只是这些话，顾清没法同屁事不懂的幼弟明说。 “除了两匹马之外，我再送你一个戏班子，还有从江南请回来的厨子，都给你。我答应让你把你朋友都请回顾家来，好好热闹一番。” 顾清许诺许多的好处，顾四爷眼珠转悠了两圈，摇头道：“蕙娘，爷一定要让她……咳咳……” 嗓子撕扯得很疼，顾四爷就没这么狼狈过，也没这么接近死亡。 只有在死亡来临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怕死。 “老四，听哥的话。” “不……” 顾四爷同样固执，对要自己命的女人，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什么大局，什么利益好处，纵是有千百理由，他也不要留一个狠心的女人在自己身边。 他也是记仇的。 “瑶丫头好好陪陪他。”顾清见说不通，索性撩开手，冷老四一段日子。 以前幼弟不听话时，他都是这么做的，过后只要再哄哄幼弟就好了。 顾清暗暗又给蕙娘记上一笔。 在他们对话时，顾瑶一句话也没说，有心让顾四爷明白，虽然顾清很疼他，也很宠他，但在利益好处面前，顾清许是不会牺牲顾湛，但可以暂时委屈顾四爷。 就如同在顾瑶的婚事上，哪怕顾清想得都对，顾四爷不同意，婚事一样顺利进行。 “大哥，大哥。” 顾四爷沙哑的声音只能让顾清脚步稍稍停顿，却无法让顾清改变主意。 屋子里一片死寂，顾瑶看到顾湛耷拉下耳朵，紧闭着眸子，嘴唇颤抖，再配上他受伤的俊脸，显得极是可怜，孤零零好似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这就是只能依靠家族和父兄的纨绔子弟必须承受的。 严格说顾清还算是好的，起码真正把顾四爷放在心里。 有许多的纨绔子弟成了家族的牺牲品。 没有一定的地位，只能被人摆布。 “瑶儿，是谁救得爷？” “冠世侯的侍卫。” 顾瑶仔细盯着顾湛，又加了一句，“他们把你救出后，同大伯父去了书房……” “你不用替大哥解释。” 顾湛自嘲道；“爷明白大哥，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爷不怪大哥，只怪爷自己读书不成，也不爱吃苦练武。” 顾湛抽了抽鼻子，道：“下辈子吧，爷下辈子再努力向上。” 顾瑶：“……” 第六十六章 决定 她的同情心真不如喂了狗！ 下辈子再努力向上，那这辈子顾四爷还是要继续享福了？ 他还真是死性不改，是刺激的不够重. 顾瑶暗暗瞪了顾四爷一眼，这样的父亲，让她如何这尊重？ 在生死关头，他都没见长进，还有怎样的刺激比生死更重？ 顾四爷眼巴巴看着顾瑶，很是可怜，顾瑶正生气呢，自然不会再同情他了。 她早该明白顾四爷这辈子已习惯依靠顾清，一辈子纨绔，她竟是还隐约对他抱有希望，就好似看着一个还能雕琢的熊孩子一样。 “哎，瑶儿啊。” 顾四爷挣扎着起身，费力抬起手臂，“爷要喝水，嗓子疼。” 顾瑶：“……” 同顾四爷明亮的眸子对视片刻，顾瑶认输了，顾四爷正病着，合情合理的要求又被顾清驳回了，她就顺了他的心意吧。 顾瑶端着茶杯递了过去，还好心的加上一句，“有点烫。” 甚至还在顾四爷后背垫了一个软枕，让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顾四爷更舒服一点。 顾四爷缓缓抿了一口茶水，委屈道：“不是爷爱喝的铁观音啊。” 顾瑶：“……” “来人，来人。之风，你给爷滚进来。” 顾四爷看都没再看顾瑶，冲着门口喊人，“去向我哥要铁观音，爷知道他把好茶都藏起来了，上次福建那谁专门给他送了一盒子好茶。” 之风道：“奴才这就去，四爷稍等。” 顾四爷一脸嫌弃喝茶，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勉强能入口，这茶啊，还是茗茶好喝，甘甜醇厚。” “您不是嗓子疼？” 怎么还这么多话？这么气人？ 顾瑶本来对顾四爷愧疚的心思彻底淡了，毕竟蕙娘从本质上说，是她引回来的。 没有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顾四爷不会差一点葬身火海。 若没有陆铮横插一脚，顾清绝对会拿蕙娘给幼弟出气，虽然蕙娘以后会很惨，可眼下蕙娘并没有受到太重的惩罚。 不过是顾清让奴才狠狠教训蕙娘一番规矩罢了。 顾四爷喉结滚动，嘶哑道：“爷就是要闹腾，就是要好茶，你大伯不肯给，就绝食。” 在蕙娘上，他怂了，在别处，他一定要折腾补回来，不让大哥出点血，他心里不舒服！ “瑶儿，爷同你说……”顾四爷缓了缓嗓子，招手让顾瑶靠前。 顾瑶迟疑一瞬，还是走了过去，“您说。” 倘若顾四爷再说一些着三不着两的话，她绝不会再理会他了。 “别同陆铮太亲近了。” 顾四爷声音很低很低，眼里闪烁着几分挣扎和遗憾，慢慢垂下浓密的眼睫，“爷护不住你，倘若他们同意，爷没办法为你争。” 顾瑶：“……其实您听大伯未必就不好。” 呸，她怎就说出这样的话？！ 莫非是身体里本能的血缘力量？ 可顾璐她们算计顾湛时，可没见手软，五小姐就差指着顾湛的鼻子骂了。 她不是心软的人，偏偏每次都对顾四爷狠不下心。 这是为啥啊。 她一辈子就没琢磨明白过。 仿佛在他面前摆放了一盘子诱人甜美的糕点，他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可以拿到，得到众多勋贵子弟的羡慕，在京城可以横着走。 若是旁人，顾四爷肯定不管不顾扑上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同冠世侯陆铮攀上关系后可以得到丰厚的好处。 别说女子拒绝不了位高权重的陆铮，就是男人同样拒绝不了！ 只要在心里想一想他靠上陆铮后，得到的尊荣，他就觉得很爽。 可偏偏是六丫头！ 顾四爷唉声叹气，道：“若是他能娶你该多好啊，倘若是你姐姐们，爷……虽然也不会同意，但不会似对你这么操心。” 操心多累呀，玩乐多好呀。 “她们有外祖父可以依靠，你……你虽然有舅舅，可你舅舅也有儿女啊，亲生骨肉总比外甥女来得亲近，他不会为你拼尽一切。” 顾四爷喝了一口茶水，“哪怕他欠着你娘的情分，哪怕他算是个厚道的男人，就算他有心，你舅母也不会同意的，那个女人……不是爷说，你娘当初就不该点头你舅舅娶她。” 说着说着就跑题了，顾四爷开始说起算不上正牌小舅子夫人江氏的是非。 顾瑶翻了个白眼，“舅舅他们夫妻过得好不好，您又不知道，操这份心作甚？” 顾四爷明明自己一身缺点，还想着看旁人的热闹？ 他已经足够外人看一辈子笑话了！ 顾瑶为他拽了一下被子，盖住他大半的身体，“您歇一歇吧。” 看起来他的脸红彤彤的，显然他发烧了，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发烧感染是会死人的。 扶着明显萎靡的顾四爷重新躺好，顾瑶准备离开时，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 顾四爷仿佛芦苇般强韧，神色恍惚，即将彻底昏睡过去，“瑶儿不得为妾，不为妾……避开……避开他。” 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顾湛良久，顾瑶再次微微摇头，该说什么好？ 若论没用，顾四爷是真没用。 若说气人，他也真是……让亲人失望。 偏偏有时，他又会做一些令顾瑶感动的决定，哪怕他的抗争很轻，亦无法抵抗到底，甚至也帮不上忙，想不到办法，但他有那份心的。 前世她的父亲倒是有能力，可他从未有过这份心。 “还担心我？你也不看看在你身边的人，一个人恨不得长上七八个心眼子。” 顾瑶又为睡熟的顾四爷掖了被角，若是顾四爷是个彻头彻尾的无情无义的渣男，她也不会似现在这般纠结。 原本顾瑶只想看他热闹的，经历今晚，她又有点于心不忍。 她尚为泯灭的良心怎就用在顾湛身上？ 顾瑶从李氏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异样，怕是顾四爷嫡妻的病逝不简单。 似顾湛这样不上不下，不好不坏的男人真是令人头疼，顾湛是不是用来证明人都有多面性？ 本身还是残存一丝的善良？ “他们都比你聪明，都比你……心狠呢。” 顾四爷睡容天真，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一般嘟着嘴，顾瑶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决定。 第六十七章要钱 清晨，顾瑶扶着李氏收拾停当准备回顾家。 这一晚上，顾瑶没怎么合眼，倒不是为顾四爷，而是顾家那群能干的姐妹。 计划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 她不会因为自己两世为人，内在仍然是有阅历的熟女灵魂就看不起当世真正的萝莉们。 四小姐所作所为已让她心生警觉，断然不会有同她们相争就是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她们已不是孩童，所思所想怕是比她更深远。 毕竟她们才是被当世的三观培养出来的。 顾瑶装得再像，难免有几分格格不入。 她同李氏一个屋子歇息，李氏自然能感到她的忧虑，“瑶儿，她们不会欺负你的。” 李氏轻轻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以前她恨不得把顾瑶护个周全，不让她操一点的心，自从顾瑶病好后，她就不再那么想了。 疼爱顾瑶的心不曾变，但该讲给顾瑶听的事，她也不会再隐瞒。 到底女儿的路还得她自己走。 李氏只能辅助，而无法要求她怎么过日子。 蕙娘白着一张脸，被两个粗使的婆子搀扶出来。 顾瑶瞄了她一眼，果然，这一晚蕙娘怕是过得生不如死。 她如同一朵失去所有光彩的花，抽干了所有养分，即将干瘪凋零。 似顾家这样的官宦人家整治侍妾通房的手段不要太丰富了。 蕙娘身上没有一点伤，可就是能让她痛苦不堪。 拿到外面说，任何人也不会说顾家刻薄无情。 虽然蕙娘是罪有应得，但虐待女子的事，顾瑶还是有点看不惯，索性便移开了目光。 正好见到内敛的李氏，顾瑶越发觉得李氏是个极聪明的女人。 若当时李氏和如月一般选择进入皇子府，先不说能不能生儿育女，就是皇子府的规矩只能比顾家更多，更严苛。 而且李氏若为侍妾，她娘家兄弟绝不能再得重用了，毕竟陆家不会同意，而依靠陆家镇国公甚多的皇子也不会为一个侍妾就得罪陆家。 顾家若只是宅斗的新手村，皇子府就是困难级别的副本，那填满美人才女的皇宫就是地狱级的副本。 没有几个女子能平安熬出来。 太后毕竟只有一个！ 想做太后的女人却有无数个。 隆庆帝塞满后宫的才女也不都是只会风花雪月的，才女的心机手段比艳俗的女子更多，她们更善于隐藏真实。 隆庆帝……顾瑶暗暗摇头，不好判断只听闻不曾见过面的当世皇帝，但皇帝的属性，他不会缺。 倘若顾四爷同隆庆帝对调，顾四爷也不会老实了，一样美女如云。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当世男子的追求，若不这么想，才不叫男人！ 陆铮，亦然！ “滚开，你给爷滚开。” 沙哑的声音不大，顾四爷躺在软椅上，他身上盖着一层毛毯，之风几个抬着软椅。 若不是他沙哑的声音，脸上尚存未痊愈的淤青，顾瑶还以为是哪家少爷出行嘞。 “爷看你心烦，滚！” 顾四爷操着公哑嗓音，烦躁摆手：“少往爷身边凑……” “老四！” 顾清出声制止，顾四爷梗着脖子，不平不愤，故意把脸上的伤口亮给长兄看： “怎么？爷连教训个侍妾都不成了？若是您看不惯，爷把她送你了。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客气。” 蕙娘身体一颤，转而眼巴巴看着从未瞧得起的顾四爷。 虽然顾四爷没用，但他不虐人。 顾清面容和蔼，内在无情冷漠，根本不听她的冤枉，反而让仆妇变着法子折磨她。 只是一晚上而已，她好似在地狱里过了半辈子。 她从不知道侍妾是这样难挨的。 顾清被噎了好半晌，指着顾四爷道：“休要再说混账话，老四，顾家的规矩你全忘了？” “爷自是没忘。”顾四爷悠然坐在软椅上，而顾清官威再大，也只是儒雅般站着。 顾瑶觉得顾清好似面对一个王孙公子，不得不说顾四爷身上的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不是每一个纨绔子弟能有的。 李氏低头，绝不会让外人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顾湛，无论何时都是那个样子。 当日他救下她时，就是嚣张得很，在顾清看来，顾四爷欠收拾，可李氏却是记得他傲娇的眼儿，得意的笑。 “真正忘了规矩是大哥你。” “好了，上车！” 顾清明显感到自己处于劣势，打断顾四爷夸夸其谈，被幼弟东拉西扯一番，他得头顶上冒火。 如同面对陛下一般无力，老四有时候性情同陛下挺像的。 “答应给爷的东西，大哥别忘了。” 顾四爷数着：“骏马，厨子，戏班子，爷要在顾家开三天的流水席，就庆祝……庆祝爷大难不死。” 顾清：“……” 顾瑶嘴角微抽，摊上这么个幼弟，顾清绝对少活十年啊。 说顾四爷不懂，其实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 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偏偏可着性子折腾闹事，就是丝毫不给顾清面子。 顾湛绝对是纨绔界的奇葩！ 顾清一甩衣袖，转身走向马车，听到身后顾四爷说：“大哥记得同账房说一声，爷去要办宴会的银子，他不给的，这一次先拿个两千两，不够用，大哥就把私房银子支援点吧。毕竟账面上窟窿太大，您也不好同二哥，三哥说。” 顾家的银子是由顾三爷赚回来的，顾清那点俸禄连他一家都养不活，庶务经营对顾家来说很重要。 而顾二爷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这些年他在外做官也没少往回来稍银子和物什。 尚为分家的四兄弟都有资格查看账册。 只是他们都为顾家积累财富，只有顾四爷只会花银子。 若是让两个庶弟知道老四拿公中银子宴请纨绔子弟，还要两千两，庶弟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疙瘩。 顾清叹道：“不用走公中，银子我给你。” 他出银子宠着幼弟，让幼弟消气，其余两个庶弟纵是不满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爷就猜到你有私房银子，不会把所有的银子都放在公中。” 顾四爷灿烂一笑，“以后，没有银子用，就找大哥了，省得去看三哥的脸色。” 第六十八章 小鞋 顾清哭笑不得，他给老四的银子还少？ 基本上他积攒下的私房银子都给老四用了。 “行，行，都依你。” 顾清对抬着顾四爷的仆从哼道：“还不快抬四爷上车？” 仆从早就习惯顾大爷对四爷的宠溺，依命抬着顾四爷登车。 李氏也不觉意外，在小事上，顾清对幼弟没得挑。 顾瑶默默吐槽一句，顾清到底是最强好兄长，还是专坑顾湛的兄长？ 任何人都有两面性啊。 “瑶丫头，你也过来。”顾清叫住顾瑶，“老四身边需要人照顾。” 顾四爷冷哼一声，“别拿爷做幌子，你想抬举瑶儿就直说，爷的闺女不做伺候人的活儿。” 顾清轻咳一声，忍住给顾湛一巴掌的冲动，率先上了马车。 他一眼就能看透狡诈的官员，唯独面对顾四爷时，永远不知幼弟嘴里会蹦出什么话。 “去吧。”李氏推了一把犹豫的顾瑶，独自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顾瑶和顾清同坐一辆马车回顾家，自然少不了几个小姐异样目光，但是顾瑶在后宅地位会稳固许多。 顾家如今的顶梁柱是顾清，便是顾老太太都要考虑长子的态度。 顾瑶狼狈去庄子上养病，回府时风光一些，也可让在背后议论顾瑶的小人们闭嘴。 这一点顾瑶不是不明白，乖巧爬上马车，安安静静坐在顾湛身边，低垂脑袋，对顾清恭敬有加。 美中不足是顾清没有看到顾瑶的亲近和得意，这个六丫头了不得啊。 以他的阅历自然不会侄女上竿子讨好自己，他就会喜欢另眼相看。 老四家几个侄女玩得小把戏，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也就是四丫头有点意思，她有种天生敏锐的直觉。 只是四丫头不仅对外人心狠心硬，顾清发觉她对生父怕是比外人还过分。 不说疼老四的心占了上风，就是顾清在外看到这样的孽障，他也不敢同她深交的。 指不定他没用后，就被她卖了！ 顾瑶给顾四爷递上了茶，闻到铁观音浓郁的茶香，果然，顾清还是舍不得亏待了顾四爷。 眼见顾清闭着眸子，脸上浮现一抹疲倦，想来昨夜，顾清被要吃要喝的顾四爷折腾得够呛。 还要思考同陆铮的关系，顾清真是辛苦。 就这么操劳下去，顾清就是再穿鲜亮颜色的衣衫也不会显得年轻。 “你三哥嫌弃你乱花银子？” “嗯。” 顾四爷砸吧砸吧嘴，“三哥一向瞧不起爷，总说爷乱花银子。在大哥面前，三哥到还大方，但是私下里总是说这没钱，那要用钱，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只有母亲能补贴一二，还要瞒着三哥，母亲也怕三哥三嫂闹起来。” 别说，顾四爷挺擅长告状的。 他怕自己分量不够，把顾老太太也牵扯进来。 作为孝子的顾清若没想法，就奇怪了。 顾清脸色有点黑了，顾三爷的确善于赚银子，但是没有顾侍郎，顾三爷的经商水准也就是杂货铺掌柜的水准。 官商勾结，古今同理。 古代反而更胜一头，只要顾侍郎仍然把持吏部，顾三爷可以参与一些大宗的生意，甚至只要躺着就能把银子赚了。 顾清要廉洁的名声，吃用上耗费不大，就是爱一些书籍古册也都有下面的属臣或是同僚增送。 以他的名头赚钱，却亏待他的幼弟，还让老母亲拿贴己银子给幼弟花，顾清心里很是不舒服。 只有顾湛是他的亲弟弟，其余两个庶出的弟弟，虽然和他有一半相同的血脉，但他对庶弟始终隔着一层，无法把他们当做同顾湛一样。 哪怕有时候他骂顾湛的次数数居多，对庶出的弟弟和蔼仁厚，但亲疏远近，在顾清心里始终是有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 “自从二哥高升回京，爷越发不被三哥待见了，听瑶儿提过，三嫂还给大嫂甩脸子看，给母亲请安也时常无缘无故的推迟。” “……” 顾瑶感到顾清看过来，她是点头呢？还是摇头？ 顾四爷这是嫌弃顾家兄弟太和睦了么？非要家宅不宁才好？ 谁家养出顾四爷，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上次瑶丫头还说，三嫂让大嫂提前给二哥家的闺女准备衣衫首饰。” 顾四爷一脸恨其不争，捅了捅发呆的顾瑶，低声道：“你傻了，怎不知说话？” 顾瑶：“……” 她是不想顾家内斗啊，几个姐姐已经各个难缠了，再同堂姐妹开战，她不是斗士，整日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中争来斗去的。 顾四爷撇下顾瑶，继续大谈特谈，“瑶儿喜欢的首饰都被三嫂留下了，说是要给二哥家的，朱红的翡翠，那么一大块，本来就该是瑶儿的，母亲也说留给瑶儿，却偏偏……” “可有此事？” 顾清问道。 顾瑶抿了抿嘴角，微微点头，“有的，只是大伯父，我现在已不喜欢红翡翠了。” “这不是你喜不喜欢……” 顾清眉头锁紧，“我早想过他们会比较亲近，虽然不同娘生的，但都是庶出，总比同我亲近。可没想到他们，完全忘了有今日，靠得是谁！” “似大哥说的，没有大哥提拔安排，他们能发财升官。” 顾湛完全是火上浇油，生怕顾家太平，“大哥怎就不给爷好处？到底不是从母亲一个肚子爬出来的，他们同你隔着心眼儿。” “提拔你？”顾清被气笑了，“我没给过你机会，还是没督促过你认真读书？读书也就罢了，我已经认命，上次我给你机会插手海上贸易，你是怎么做的？” 顾湛眼睛眨了眨，“爷没做什么啊。” “你……你把人家的小妾都给睡了，还想做什么。” “冤枉，冤枉哪，明明是她爬上爷的床，爷喝醉才会，事后爷很后悔。” “所以你就跑了，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只能让出利益好处。” 顾清抬起手，却迎上顾湛无辜纯澈的眸子，颓然又放下了，就老四这心机，经商也是被算计的命。 “大爷，到家了。” 马车从侧门行进顾家，顾瑶压下对顾家的好奇，规规矩矩下车，只是一瞬间，她就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 第六十九章爆发 一般而言，女子不出二门。 当世的规矩没有那么夸张，但千金小姐很少有亲自跑到前院来的。 更何况还有几个明显嫁人的妇人，被一众仆妇簇拥着，幸灾乐祸看过来。 顾瑶凭着原本的记忆，很容易认清她们的身份。 该来的，不该来的全到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都是奔着顾四爷过来的。 有明显来看热闹的三伯母钱氏和她身边的七小姐顾玲，端庄持重的大伯母欧阳氏，她的手臂被四小姐顾璐虚扶着。 顾璐秀雅文静，一双秋水般眸子明亮，通身书卷气息，一见便知她是一位才女。 只是她在看向顾四爷时，难免露出一抹恨意，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她唇边的轻视却没有多加掩饰。 而同顾璐相对得是一位双眉入鬓，颇有英气的女孩子，鸭蛋脸庞，肤白貌美，清丽中蕴含一抹艳色。 这就是英国公的外孙女，顾四爷的嫡出长女，顾家排行在二的顾珊顾二小姐。 她到是没对顾四爷有过多的关注，锐利不加掩饰的目光直直看向随着李氏下了马车的蕙娘。 看清楚蕙娘后，顾珊挑衅般看了一眼顾璐，轻笑道：“四妹妹无需再提替太太操心了，她抢不走父亲。不过我想太太许是能同她说到一起去，还会同情她嘞。” “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顾璐咬着嘴唇，反驳道：“一个通房而已，我娘还没放在眼里，随意安排也就是了，她根本没资格同我娘说话。” “四妹别生气，我的意思是……太太和她不都是没得到家里认可，就同父亲……” 顾珊提着帕子掩住嘴角的嘲讽，“她比不上太太，不似太太有娘家撑腰，自然她也只能做个通房了，她同太太爱慕父亲的心是一样的，可以为了爱慕而不顾一切。伤害旁人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同父亲一起，名声也不要了。” “对了，还有一点太太比她强，太太再仰慕父亲也要顾全名声，否则也嫁不进顾家来。” 顾珊继续嘲讽：“抢到手后便发觉同想得不一样，反倒摆出受害者的姿态来，也不知是装给谁看的。” “二丫头。” 欧阳氏打断道：“你怎么说话呢？姐妹之间当和睦一些，四丫头一直敬你，让你，你也当礼尚往来才是，有个长姐的样子。” “礼尚往来？大伯母别说笑话了，四妹妹何时把我当长姐看过?” 顾珊回以冷笑，“四妹妹这段日子讨好大伯母真没白费啊，我只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就被大伯母指为亏待了妹妹，您是没瞧见太太在背后下绊子让我难堪，还是没瞧出四妹妹亲近我表哥，反正我娘已经去了，看不见旁人欺负我！人死如灯灭，她对大伯母没有用处了。” “顾珊……” 欧阳氏气得手臂颤抖，以前顾珊还算听话，虽然有些傲气，但不至于容不下人。 这几日顾珊越发似刺猬了，谁都对不起她似的，不仅对顾璐，对她也多有抱怨。 “我是真该死，不该提起大伯母为大伯父入阁，求到太太面前，汪家几代在翰林国子监为官，家世清贵，堪称清流表率，大伯父如今最缺少清流的赞誉，我外祖父已是帮不上忙了。” “我就该安静的，老实的待着，默默承受太太的冷遇，不该说话，不该反抗。” “是不是我这么做，你们就会疼我？” 顾珊转身看向顾四爷，她无法压制的恼恨令顾瑶心惊，这不是看父亲，而是刻骨铭心的仇人啊。 顾四爷到底做了什么？ 让女儿们如此的恨他！ 顾珊说道：“过几日是娘的忌辰，父亲若是再忘祭拜娘亲，我可劝不住舅舅们了。” 直接叫人牵出马，顾珊利落上马，轻蔑般看着顾湛，“父亲的艳福真不是不浅，也难怪您记不得我娘。” 她操纵缰绳，胯下骏马长啸，仿佛有灵性一般直冲二门，而顾四爷坐着的软椅就在二门边上。 急速飞驰过来的骏马让抬着软椅的奴才来不及躲闪，四个人一瞬间都各有心思，没有协调，软椅被四方拉扯之力僵持着，眼见骏马到来，顾瑶喊了一句，“统一向右。” 可惜已经晚了。 顾四爷直接从软椅跌了下来，尚为好转的伤口再次受到重创，伤口渗血，狼狈不堪。 “早让你练习骑射，你就是不肯听娘的话。”顾珊嘲讽般勾起嘴角，“大伯父，我去英国公府为您争得支持，您做了阁老，别忘了侄女的好。” 纵马扬鞭，顾珊一骑绝尘。 顾瑶发觉她骑术真不错，那么快的马速竟是没撞到任何东西和人。 她是不是该赞顾珊一声恩怨分明？ 赞她一句虐生父虐得真爽？！ 记忆中的二小姐顾珊不是这样的，是中邪了？还是……同她一样？ 顾四爷茫然坐在地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们……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顾清眸子闪过一抹薄怒，“你养得好女儿，还好意思问我？以后你管不好她们，就别出门了，她们再说这样的混账话，我直接教训你！” 一甩衣袖，顾清冷着脸走到欧阳氏面前，“四房的事，你以后也少管，让她们闹去。” 欧阳氏很少见丈夫如此生气，福了身道:“以前珊丫头还是好的，璐丫头一直很懂事，被欺负了她，受了委屈，她也从来不曾抱怨过珊丫头。” 看来顾璐提前布局还是有效果的，顾瑶一边搀扶起狼狈的顾四爷，一边想着这怕只是开始。 四小姐顾璐连荣国公心头肉都敢绑，也不是一个忍辱负重，不计较仇怨的。 这两位小姐斗起来，顾四爷怕是最倒霉的。 是不是她也得离顾四爷远一点？ 难怪李氏怕她被顾四爷连累了，李氏在府上也不是没有眼线啊。 她错了，顾家的宅斗不是新手村难度，怕是比终极副本还要惊险万分。 谁让顾四爷养出这些个好女儿？ “先去拜见母亲，她老人家也该等着急了。” 顾清和蔼般看了顾璐一眼，还向她点点头，顾璐屈膝见礼，亲近又不过于谄媚，刚刚张嘴，顾清已抢先一步走了。 第七十章解围 顾璐和丈夫顾清比起来，自然是顾清更为重要。 成亲多年，欧阳氏对顾清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丈夫怕是另有心思。 夫唱妇随一直是欧阳氏的习惯，她再心疼顾璐，此时也只会撇下顾璐，跟着丈夫去见顾老夫人。 顾璐彻底被冷在当场，秀美的面容露出几许尴尬。 三夫人钱氏眸子闪了闪，关切般安慰：“二丫头哪来得这么大火气？她这一闹腾，消息怕是瞒不住了，英国公那边还不知怎么想四弟妹，哎，我们知晓二丫头听信谗言误会四弟妹在尚为成亲前就同四爷……消息一旦传开，英国公府上有人上门问明状况，外人肯定会认为四弟妹得行有亏，对汪家也是不利的，毕竟你外祖父可是清流鸿儒，最最重视名声了。” 她早就看汪氏不顺眼，整日里汪氏活得更个仙女似的，纤尘不染，一味的读书做诗。 若是供个读书人，将来还有可能参加科举，光宗耀祖。 一个成亲嫁人又有一对儿女的妇人装什么才女，只有她文雅清贵别人都不如她。 每次汪氏看她如同看低贱的商贾似的，嫌弃她满身的铜臭味儿。 可汪氏写诗词的笔墨都要最好的，一块砚台就得百十来两银子，一张宣纸也得一两银子，养着一个才女比养着十个读书种子都耗费银钱。 银子都是她男人风里来，雨里去赚回来的。 被他们供养的汪氏瞧不起她，这不是白眼狼么。 没他们赚钱，顾四爷那性情能养得活一群妻女？ 整个顾家，只有顾四爷最是没用，偏偏顾四爷子嗣繁茂，儿女众多。 三房赚回来的银子，又大半都给四房用了！ 他们三房才是顾家的功臣，可每次顾家设宴，或是顾老夫人领人外出应酬，总是把汪氏带在身边。 顾老夫人在外从未说过一句汪氏不好，没少同老姐妹们说汪氏的才情，说汪氏是个孝顺的。 到底隔着肚皮，顾三爷哪怕对嫡母顾老夫人掏心掏肺，顾老夫人也只把庶子当做为嫡子奉献的牛马使唤。 钱氏见四房的热闹，她岂能不火上浇油？ 以前她还感激顾老夫人给自己长女求得一门好亲事，后来她才明白是自己长女顾家大小姐太出色，才引来勋贵子弟主动求娶。 钱氏可没见顾老夫人带着七小姐顾玲出门，顾玲只比顾瑶小半岁而已。 顾瑶那般明艳艳俗的相貌，谁稀罕？ 远不如她的顾玲！ 东平伯世子都退婚了，顾瑶这辈子只能外嫁了。 四房的笑话只会越来越多，钱氏可不愿意被无能的四房牵连，她一直盼着早早分家。 没有他们赚银子，就算是长房顾大爷照样得去喝西北风，他那点俸禄银子也不顶用。 “娘。” 顾玲满脸通红，期期艾艾看着低垂着脑袋不知想什么的顾璐： “四婶的脾性咱们都知道，她对二姐姐从未亏待，汪家的门风也可信的，一旦外人说四婶的是非，咱们该帮四婶解释一二，何况咱们顾家的事哪里轮到外人说三道四？” 钱氏暗暗捏了顾玲一下，死丫头，竟然偏向顾璐？分不清谁远谁进？ 顾玲却是继续道：“四姐别把二姐的话当真，我和娘都相信四婶。四婶和汪家的名声断不会因为二姐一时时气话就断送了。” 正往这里走的顾瑶听到此话，微微一愣。 顾玲容貌只是清秀，在一众顾四爷的女儿中间并不显眼，往往顾家小姐集体出现，顾玲是最被忽略的那个。 就算是曾经的顾瑶相貌不符合贵人喜爱，又有草包的名声，但不少勋贵子弟暗地里少不了注意顾瑶。 顾璐对顾玲一番话无动于衷，自顾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顾玲被生生打脸了，尴尬对着手指。 她女儿好心好意却被顾璐无视，四房果真是瞧不起他们啊。 顾瑶赶忙上前，敛衽行礼挡在钱氏发火之前，“三伯母安。” “呀。” 钱氏方才只留意顾四爷带回来的女人蕙娘，根本就没去看注定没有前途的顾瑶。 顾瑶已不是她女儿的威胁。 以后她只能窝在穷乡僻壤，同顾玲没法比了。 一个被退亲的姑娘，还大闹东平伯府，吓到京城才女王小姐，顾瑶在外名声已经摇摇欲坠了，没有哪个勋贵子弟敢娶她。 不怕东平伯爵世子报复么？ 王小姐同东平伯世子的情分可是被世人称颂，所有人都盼着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顾瑶在这段爱情里充当恶毒不光彩的角色。 “是六丫头啊。” 钱氏狠狠眨了眨眼睛，含笑沉稳的少女微扬嘴角，整个人明艳而再没往日的庸俗感觉，一对莲子米粒大小的耳环垂在她耳边，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温润。 东平伯世子怕是要后悔了。 呸，只有似顾四爷纨绔子弟才会喜爱艳俗的容貌。 顾瑶轻笑：“多谢方才三伯母开导四姐，等四姐缓过劲定会亲自去向您道谢。” 顺带她还向顾玲投去感激的目光。 “四姐。”顾瑶转身握住顾璐的手，顾璐下意识想要挣开，然顾瑶的手劲比她更大，死死压住顾璐。 顾璐抬眼认真打量面前的人，眸子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有过穿越经历，又读过许多狗血重生穿越小说的顾瑶彻底确定，一旦眼神复杂，那此女不是穿越，就是重生。 她不会在这方面装傻，以为世上就她一个有机缘。 都是千年的狐狸交手才更公平，总好过去欺负真正的少女们。 “父亲受伤了，四姐不去看看么？如七妹所言，汪夫人的名声不会受二姐一番话气话的影响，何况四姐也会开解她，孝顺她的。以后，汪夫人只会依仗四姐姐和四哥。” 顾瑶直接拉顾璐离开，倒不是她非要去给顾璐解围，而是不想四房闹得太难看。 何况她的改变也需要亮给顾老夫人看，她的价值已经不同以往了，顾老夫人总是要衡量一二。 她从未想模仿以前的顾瑶，这具身体既然是她的了，她就要活得更好。 我命由我，不由天，也不由任何人！ 第七十一章挑拨 有句话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还有一句话是不做事的人没有能力，不遭人嫉妒是庸人！ 既然顾家的状况如此复杂，顾瑶不想受旁人摆布，她不能再随波逐流，唯有证明自身能力，才有可能让顾老夫人和顾清安排她的婚事时，多几分慎重。 而不是陆铮随便给点好处，就把她送过去。 不知是不是陆铮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她觉得陆铮未必就会勉强自己。 有前世的阅历，她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纵然陆铮不会，可顾家看到有利可图，会不会直接凑上去？ 她对顾清和顾老夫人一直警惕着，比对顾四爷更多一分小心。 这也算是纨绔子弟不被重视的优势么？ 顾四爷此时又狼狈又可怜，虽然被顾瑶交给下人搀扶着，可他衣衫又被血染红一片，呲牙咧嘴喊疼。 顾璐眼里闪过一抹愉悦，顾四爷多叫一声，多一分难看，她就会多一分喜悦。 “四姐先送父亲回去吧。” “娘……娘正在作画，不好打扰她。” 顾璐淡淡说道：“不如先把他移到李姨娘屋去？李姨娘最是细心，母亲对她照料父亲很放心。” 连隔房的钱氏都过来了，顾四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沉迷作画，任性的没有过来迎接顾四爷。 哪怕顾四爷带回蕙娘的消息先于一步传回来，汪氏纵是生气，也该给顾四爷一份脸面。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顾家上下，汪夫人正同顾四爷治气，懒得理会顾四爷嘛。 一段婚姻是否成功，需要夫妻两人共同维护。 汪夫人这是破罐子破摔了，横竖顾家再如何也不敢休了她，没准顾家休妻，对她反而是个解脱。 顾四爷气恼得很，“不用，爷谁都不用。” “四爷，您当心。” 之风被发脾气的顾四爷狠狠推开，眼看着顾四爷跳跃一只腿跳了两步，没站稳，身体还隐隐发热，头重脚轻又栽了一个跟头。 顾璐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地上就顾四爷，“六妹妹一向最同他亲近，怎么不去搀父亲？这可是六妹妹表现的好机会啊。” “不用四姐提醒，我自然会对父亲尽孝。” 顾瑶本就没打算看着顾四爷受苦受难，自家的熊孩子又被欺负了，她还憋了一股子火呢。 她们都各自有自己的理由去伤害或是看生父的笑话热闹，可她们有谁替没有长大的熊孩子顾四爷想过？ 对一个熊孩子要求太多，要求太高，就没考虑过熊孩子的感受？ 把顾四爷当做父亲看，指望着他，本身就是个笑话！ 顾璐难道看不出顾清有多疼顾四爷？ 她这么做就不怕顾清失望？ ……顾瑶弯腰扶起顾四爷，脑子却是一刻不停的转动着，倘若她的推断没有错，顾璐另有机缘。 从她敢绑荣国公幼子以及一系列从陆铮口中听到的事上推断，顾璐又能提前同顾清商量大事，让顾清另眼相看。 顾璐是重生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那么她应该会知道以后发生的一些事，难道最后顾清为了什么原因放弃幼弟？ 顾瑶心头一凛，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不会背叛只因为利益不够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怕是顾清很疼的幼弟，在好处或是危险面前，顾清肯定会做出抉择。 在现代她也处理过不少兄弟争财的案子，见惯了人性自私追利的一面。 “不用你，爷谁也不用！” 顾四爷那么要面子，怎会在顾瑶面前丢人，“去鹤轩，爷就住鹤轩了。” 之风向顾瑶尴尬笑了笑，指挥人抬起顾四爷，直奔鹤轩而去。 顾璐不咸不淡看了顾瑶一眼，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顾四爷听到： “以前六妹妹常同我说，父亲最是没用，每次你听父亲说蝈蝈蛐蛐什么都腻歪的不行。埋怨父亲影响你的名声，更怨恨他反对你的婚事……以前我只当六妹妹是小孩子，说得都是气话，今儿我发现我错了，父亲疼你还真没疼错呀。” 李氏眼里闪过一抹恼恨。 顾四爷撑着下颚，“停下。” 他回头看向顾瑶，显然方才顾璐的话，他都听到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瑶一个人身上，有怀疑，有嘲讽，唯一没有同情。 顾瑶在顾家的人缘并不怎样。 世人都恼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只有去过庄子上的仆从才会露出怀疑之色，但顾清轻车简从，带去的人不多，顾瑶想要扭转以往的名声，还需要时间。 而顾璐这番话对顾瑶是个不小的打击。 顾瑶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说道：“父亲做得事，的确挺恼人的。” 李氏面色微变，幽幽的目光射向顾璐，而顾璐唇边噙着一抹得意，好似没有看出李氏的威胁。 纵然李氏是个聪明人，又如何？ 她可不是讨好李氏的庶女五小姐。 腐烂透的顾家，她根本就没打算再待下去！ “即便现在我还是要说，父亲不如大伯父。” 顾瑶掷地有声，同顾四爷目光碰了一下，甜甜一笑：“以前我虽是最得父亲宠爱的一个，正经算起来同他相处时并不多，外面风言风语的，难免误会父亲。可是在庄子上，同父亲几日相处，我发现父亲身上亦有不少可取之处，以后父亲再继续同我说蝈蝈，我也不会再厌烦了，其实蝈蝈也挺有趣。” 顾四爷翘起嘴角，得意般点头。 “至于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本是最有资格决定我婚事的人……” 顾瑶无视顾璐有几分扭曲不信的脸色，转而感激看向顾四爷。 该给熊孩子面子就要给，演戏什么的，只要有一颗戏精的心，也不是太难。 顾四爷就要哄着，顺毛摸。 在听到顾璐的挑拨后，顾四爷没有马上动怒，斥责顾瑶，反而留下来，看向顾瑶的目光也没有任何怀疑厌恶之色。 顾瑶心头难免一热，“经历黄灿薄情，熬过生死重劫，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远不如父亲看人的眼光精准！更后悔不该被一时的富贵迷了眼，不听父亲劝阻。” 第七十二章送人 顾瑶淡淡说道：“父亲叫我，四姐少陪了。” 甩下神色晦暗不明的顾璐，顾瑶光明正大走到顾四爷身边，抬手又为他掖了毛毯： “去鹤轩可以，陪您斗蛐蛐也不是不成，不过您还是先养好病吧，别再蹦来跳去，仔细伤口化脓。” 烧伤最容易化脓感染，顾四爷在火海中待得太久，侥幸烧伤不是太严重，可经不住他屡次折腾。 更经不住女儿们一个个气他。 “对，对。” 顾四爷仿佛才想起自己的伤，歪躺在软椅上，“去叫大夫，快去，爷伤口疼。” 之风几个慌忙把顾四爷抬到鹤轩，虽然顾瑶跟去了，却也只是安静看着。 顾老夫人打发不下三拨人来看顾四爷，劝顾四爷回去养病。 鹤轩太过清冷，已有一段日子没人住过，何况离着顾老夫人也太远了。 不方便顾老夫人来看望心头肉！ 顾四爷坚持住下来，到是没拒绝顾老夫人送过来的物什。 直到李妈妈亲自来都没劝动顾四爷，顾老夫人才死心，顾瑶就见不到一会，鹤轩整个大变样了。 原本宁静的鹤轩人来人往，或是抬着沉重笨拙的箱笼，或是抬着各色摆件，还有小丫鬟仔细洒扫一番。 大夫还没迈出鹤轩的门，鹤轩已是富丽堂皇，舒适适合顾四爷居住了。 顾瑶暗暗咋舌鹤轩改变的速度，同时惊讶于井然有序的顾家仆从，他们好似天生就知道该干什么，不用高声吩咐。 训练有素的仆妇多是顾家世仆，从他们进退有度上就可看出顾家是一个严谨有规矩的家族。 纵然没能承袭爵位，顾家仍然有着勋贵累宦名门的气度和底蕴。 顾瑶再次预感顾清将来能在朝廷上大放异彩，以自身为根基的顾家，即便借助外力，同人结盟，也不会丧失独立，成为某方大佬的附庸。 顾家会牺牲小姐们一辈子的幸福么？ 顾璐又经历了什么？ 除了一无是处的顾四爷外，顾家上下隐藏着蓬勃向上的气势，这样的家族若不摊上滔天大祸，必然会在朝廷上站稳脚跟。 在马车上顾清虽是因为顾四爷的告状对两个庶弟有了几分心结，以顾清的性情，对庶弟打和拉同时进行，给个棒子再给几颗甜枣。 顾清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顾家分崩离析。 “六小姐，四爷方才交代让您住下，奴婢已给您收拾了厢房，奴婢带您过去看看，若是您有不满意的，只管同奴婢说。” 面前站了一位笑意盈盈的女婢，枣红比甲，下衬挑红线马面裙，衬得她身材高挑，仪容明艳。 白净干净的脸庞，通身和气，令人倍感亲近。 “素月。” 顾瑶记得她，顾老夫人面前第一得意大丫鬟，据说她和李妈妈能当老夫人半个家，老夫人对她们极是倚重。 素月浅浅福了一礼，“见六小姐平安回来，奴婢真是高兴。前两日老夫人还念叨想您。奴婢给您准备了一些您爱吃的核桃干果，还有您最喜欢的虾仁蒸蛋。” “六小姐的口味到是同四爷一个样子，四爷方才也闹着要吃蒸蛋。” 她在前面引路，一边同顾瑶闲话家常，一边暗暗观察六小姐。 六小姐能同顾大爷同乘一辆马车回府，可是把老夫人吓了一跳。 顾大爷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屏退了左右，同老夫人单独说了半刻钟。 顾大爷离开后，老夫人又把派去庄子上‘伺候’李姨娘的婆子统统叫了去。 这一次老夫人没有再避讳所有人，素月留在老夫人身边，她听了婆子的回禀六小姐的事后，也是大吃一惊。 竟是同冠世侯陆铮同在一间禅房喝茶？ 以前六小姐能引得东平伯世子提亲已经很让人震惊了。 去寺庙上香，不，陪四爷去东佛寺索要鹦鹉竟是碰见比黄世子高出十倍，让京城闺秀疯狂的冠世侯！ 六小姐的运气也太好了。 顾瑶感觉到素月在看自己，不用猜就知道是顾老夫人授意的，问道：“素月是来鹤轩安排事宜，还是留下来照料父亲？” 据说素月曾经拒过顾四爷。 素月笑道：“奴婢已被老夫人拨给六小姐使了，老夫人说，您身边原本的婢女已不适合继续伺候您了，那几个丫头嘴快，沉稳不足，惹得六小姐受累。老夫人让奴婢跟着您，帮衬您训练几个可用的丫头，若是您喜欢奴婢，奴婢就一直跟着您，倘若嫌弃奴婢手笨嘴笨，老夫人再给您选人。” 说完，她眸子直接跪在顾瑶面前，磕了三个头，“恳请六小姐收下奴婢。” 顾瑶只能看到素月的头顶，抬眼望向顾老夫人居住的院落，淡淡说道：“起来吧，以后就麻烦素月你了。” “能伺候六小姐是奴婢的天大福气，六小姐尽管使唤奴婢。” 素月头更低了，恭恭敬敬起身，这一次站在顾瑶身后。 既然老夫人把在顾家有着深厚根基的素月派过来，她也无需客套，直接问道：“方才二门口发生的事，祖母都知晓了？” 素月也没料到顾瑶会这么直接，但还是冷静回道：“老夫人本是生二小姐的气，又怜惜她丧母，汪夫人又是个不管事的，不好过于苛责二小姐，只说等二小姐从英国公回来，再好生教导。” 顾珊伤得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对顾四爷怒气冲天，一句好生教导就揭过了？ 何况二小姐几乎挑明顾四爷同继妻汪夫人婚前私相授受，逼死嫡妻，这样的事情，老夫人不开解误会，这么不清不淡的压下去，只会令矛盾越来越深。 难道顾四爷真做了对不住嫡妻的事？ 李氏看错了顾四爷？！ 顾瑶淡淡说道：“祖母真是疼二姐姐，为她都舍得让父亲受委屈，素月，你说说。” 突然转身，顾瑶认真看着被顾老夫人派来的素月，带有几分推心置腹：“你跟着祖母久，比我更了解祖母喜好，祖母不罚二姐会不会让姐妹有学有样？” 素月：“……” 让她怎么说？！ 可她不说，也别想得到顾瑶的信任了。 六小姐的手段绝对是顶尖的，敢情以前都是装傻充愣的？ 第七十三章生气 顾瑶回到顾家不是来受气的，她也不是得罪一众女儿的顾四爷。 纵然顾瑶的上一世得罪了哪个姐妹，把上辈子的仇拿到今生本就是多余。 起码顾瑶可以保证今生不会主动招惹这群各有机遇的姐妹们。 纵然这辈子她们大仇得报，把顾四爷虐得渣都不剩，对她们上一辈子又有何益处？ 含恨重生的人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昔日仇人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这本就是一个两面都可行的难题，她所看过的小说，反重生穿越的也不是没有，端看个人的喜好和选择了。 但是无论在重生为主，还是反重生的环境中，顾瑶都没打算成为炮灰！ 更不会轻易被人算计，是不是主角无所谓，她没兴趣做姐妹们的踏脚石。 若是上辈子的顾瑶得罪了她们，那么今生……抱歉，她没兴趣替顾瑶还上一世的欠债。 顾瑶盯着素月，目光灼灼。 不过片刻，素月汗都下来了。 六小姐那双眸子好似能看透人心，比老夫人还要还要锐利上几分。 她今日避重就轻不回话，六小姐绝对能把她送回去. 坏了老夫人的安排，她难以得到老夫人的信任。 没有主子信任的丫鬟，是人都会欺负她，往日她不经意得罪的人，也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只是一瞬间，素月便想得通透，微低头轻声说：“老夫人是真生二小姐的气，心疼四爷也是真，但她的确有不方便之处，奴婢瞧着老夫人似有一些隐情，奴婢也是这几年才在老夫人身边熬出头的，仗着年轻帮老夫人处理一些事，或是各处去传话。” 素月自嘲道：“主子们看在老夫人面上，颇给奴婢脸面，仆从们起哄，再加上我娘老子算是府上世仆，小丫鬟们叫了一声素月姐姐，可奴婢清楚身份，老夫人也只是把奴婢当做可用的使唤罢了，能当老夫人半个家，六小姐也知道是笑话。” 这番话到是推心置腹，多了几分真诚。 顾瑶面容渐缓。 素月又道：“老夫人对小姐们有过安排，不过老夫人也不好过于违逆二小姐和四小姐外祖家的意思，四爷……老夫人最后悔便是为四爷结了这两门显赫的亲事，总是念叨，她和四爷迟早要被英国公府和汪家累死。” “其余的事，奴婢就没有再听到了。” 顾瑶抬手握了握素月微凉有些冷汗的手心，笑道：“瞧把你吓的，我这人，你以后就知道了。我不管她以前是谁使唤的，只要听话，我便用她。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我不为难你，祖母传话，你也尽管去。” “她是我亲祖母，还能害我不成？何况我也没什么需要隐瞒，避讳着旁人。” “……” 素月看着自信，神采飞扬的六小姐呆了呆，有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跟着六小姐，纵是面对困境，六小姐也能闯过去。 她主动提及来伺候六小姐，这一步走对了！ 后院的管事领着蕙娘走进鹤轩，顾瑶暗道一声，汪夫人不仅不管事，对顾四爷的女人就没有一丁点的嫉妒心。 顾四爷摊上这么个贤惠不知吃醋的夫人，运气太好了！ “方才听四姐说，太太在作画？” “是。” 素月点头道：“四爷是不是回府，歇在哪里，汪夫人从不过问，前一阵子，汪夫人新得一副画作，据说她便是用饭都舍不得放下，还曾对着那副画哭过整整一日，这几日有四小姐的宽慰才渐渐好上一些。” “那副画是什么样的？又是从何而来？” “……奴婢只听说是外面送进来的，每个月四夫人都要买一些画作文集诗词。” 顾瑶此时可不会凑过去触顾四爷的眉头，以他对蕙娘的恨意，怕是少不了折腾蕙娘，毕竟纨绔子弟也是记仇的，作为蕙娘的夫主，学顾清整治蕙娘一顿，外人也不会替蕙娘喊冤。 可折磨女人同她三观不符合，蕙娘又是来害她的，顾瑶眼不见为净，索性随意同素月闲聊。 素月人脉在顾家比她广得多，既然老夫人把素月派过来，也别怪她利用素月打听消息。 对汪夫人，顾瑶还是挺好奇的。 “说来也是有趣，太太对蕙娘不在意，不把父亲收个通房放在心上，方才我见四姐也好，二姐也罢，好似都很生气呢。” 真正该吃醋的汪夫人和李氏都很淡定，顾四爷的女儿们却炸锅了，分分钟钟想把负心薄悻的顾四爷弄死。 四小姐纵是没动手，可背后的手段也少不了。 素月一向伶牙俐齿，擅长讨主子欢喜，可面对六小姐，她又鯁住了，“许是小姐替四夫人抱不平吧，都说母女连心……四夫人……” 她还真说不出汪夫人心悦四爷的话，连她们都看明白了，汪夫人怕是就当四爷是个死的。 “滚，让她滚！” 哐当，茶盏重重摔到门上，蕙娘吓了个机灵，期期艾艾道：“四爷……” “爷不用她伺候，滚开！” 顾四爷拍着床榻，叫嚣道：“随便找个屋子塞过去，爷见她就心烦。” 顾瑶微微一愣，顾四爷竟是不懂顾清和顾老夫人的意图？ 把蕙娘送过来明显是给顾四爷出气的，只要蕙娘活着，对陆铮就有了交代。 “你们听不懂话是不是？”顾四爷怒道：“你们若是觉得爷使唤不动你们，同她一样，也给爷滚出去。” 他是真生气了！ 他俊美的脸庞都有几分扭曲狰狞，脖子比往日粗了一圈。 顾瑶下意识加快脚步，“您是想伤口再次崩裂？” 她按住又想着折腾的顾四爷，还好，伤口没裂开，不过从顾四爷身上传来的热度，他又发热了。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何况顾四爷的身体底子并不怎么好，他是顾老夫人半老徐娘时才生下的幺子，当初好悬弄个一尸两命。 “他们都不听爷的，爷看了蕙娘就恶心，恶心……” “我帮您赶走她，您只管养病就好。” 顾瑶回头对之风道：“把她送去给老夫人，照实说，父亲不待见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了，她是生是死，全交老夫人定夺！” 顾四爷点头：“大哥若是喜欢，爷不介意……” 顾瑶抢先道，“大伯父的事，您管不了，还是别操那份心了。” 第七十四章安排 “爷养了一群废物，还不如瑶儿懂事。” 顾四爷余怒未消，碎碎念：“知人知面不知心，爷就是心太软，听了她的报恩的话才收下她的，她哪里是来报恩？根本就是来害死爷的。” 顾瑶示意之风等人离开，她坐了下来。 顾四爷脸庞泛红，显然是烧的，眸子迷蒙，好似迷路受了委屈的小狗一般可怜。 他自顾自说着，也不管身边是否有人。 顾瑶发觉他只是下意识念叨，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来生病后，顾四爷会变成一个话唠么？ “她们都瞧不起爷，都把爷当做无能废物。” 原来他还知道啊。 顾瑶轻声说：“也不全是。” 起码她就从他身上看出一点不算太渣的人性光辉。 顾四爷不会因处于强势地位就凌虐女子，也不会做欺男霸女的事……当然这也许他认为勉强得来的女人显不出他的魅力。 “她们爱如何就如何，她们眼里没有爷，爷还不稀罕她们。迟早有她后悔的一日，英国公还有她的舅舅舅妈们，比你舅舅还要没良心。” “……” “爷才新婚啊，也没做什么错事，他们就把爷提去校场揍了一顿，也不想想，他们成亲时就没有通房？光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英国公世子，二丫头的亲舅舅在外养了好几个女人，上一次还抢了一个。” “他们有何资格教训爷？难道爷亏待了他们的妹子？” 顾四爷完全为顾瑶敞开另外一扇大门。 勋贵圈子真是乱，有好虐待女子的，有好男色的，还有喜欢一群人开无遮大会的。 顾四爷算是纨绔界里的一股清流了。 被顾老夫人指派过来的丫鬟端着汤药走进来，顾瑶道：“给我吧。” 丫鬟楞了片刻，不甘愿道：“这等事怎好劳烦六小姐？” “替父亲品尝汤药，是儿女的本分，哪有应该不应该的。” 顾瑶直接接过汤药，轻轻摇动，“你们身上的脂粉味儿太浓了，不利于父亲养病。” 这群妖娆的俏丽婢女都有爬床的野心，就这么围着本就自制力极差的顾四爷，他又得给自己拉上多少的仇恨值？ 换做往日也就罢了，可偏偏儿女们都恨他风流多情，都觉得他亏待了自己的母亲，这时候顾四爷再不多注意点，岂不是更招人恨。 他纵然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何况他本就没有觉得有错，觉得自己比旁人做得更好！ 偏执的人又哪会看到这些？ 顾瑶本来懒得理会这些破事，再次对顾四爷心软了，一边给乖巧张嘴喝药的熊孩子喂药，一边警告敲打众多丫鬟： “你们方才也见到了，父亲连新纳进来的蕙娘都觉得恶心，最近他打算修身养性，二姐姐走之前也说过了，早逝的夫人忌日将到，这个时候若有人动歪门邪道的心思，二姐怕是要恼的，也会给父亲惹来不思发妻的恶名。” “祖母一向最疼父亲，被她知晓父亲名声受损，定然不会宽恕撺掇父亲胡闹的人。” “你们都是祖母派来的，跟着祖母时间长，祖母的脾性比我这个做孙女还要明白几分，该怎么做，你们也当有分寸。” 几个俏丽的婢女沉默下来，悄悄扫过喝药已经睡熟的顾四爷。 没来伺候四爷前，她们也觉得四爷是个风流的，来到四爷身边后，她们发现想爬四爷的床并不容易。 四爷更少同她们调情。 谣言果然不可信，四爷说不上是正人君子，可也不似传言一般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床上拽。 本以为这次四爷病了，长久陪伴四爷，定是能让四爷发现她们的美好，收入房中。 六小姐这么一说，她们可担不起在病中勾引四爷的罪名，何况二小姐虎视眈眈的，也挺吓人的。 “父亲需要静养，你们都离开吧。” 顾瑶让一众各有心思的婢女退下，管父亲房中事，也非她所愿。 重重叹息一声，她就是心软啊，小声嘟囔：“下次，我才不会再理会你嘞。” 看在他因为蕙娘而受伤的份上……这么想着，顾瑶觉得好过了一些。 顾瑶起身走到门口，一位头发斑白，头戴抹额的老夫人正笑盈盈看着她。 “……祖母。” 顾瑶低头屈膝，斜睨了一眼素月。 “你别怪她，是我不让她出声的。” 顾老夫人和蔼扶起顾瑶，笑得眼睛都成了一道缝，“方才听你大伯父说，你长进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的成长远超我们预料。” “祖母过奖了。” 她没想过出这样的风头，更没想到顾老夫人派人来还不够，会冒着严寒走上许久的路，亲自来鹤轩看望顾四爷。 顾湛果真是她心头肉！ 顾老夫人的腿脚每到冬天都会酸疼，走路很费劲，看她鞋上沾的积雪，该是没用软轿，而是匆忙赶过来的。 顾老夫人叹道：“老四若是也有长进，我便是即刻死了，也能合得上眼。” 就你这么宠着，就你什么事都不同他说，顾四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准哪一日，顾四爷还会凄凄惨惨的。 也不知顾四爷更早倒霉，还是顾老夫人更早闭眼。 “我先进去看看老四，一会儿再同你说话。” “是。” 顾瑶退开一步，让老夫人通过，扶着老夫人的李妈妈深深望了顾瑶一眼，若有所思。 顾瑶回到自己的住处。 素月的请罪。 顾瑶笑道：“我没有怪你，方才也是给祖母看的。” “到底是奴婢没提醒您，是奴婢的错。” “有些错，你可犯，比如这一次。” 顾瑶抿了一口茶水，“好处我得到了，再怨你，倒是显得矫情了。若是方才在父亲面前说一些惹恼祖母的话，你还会继续沉默？” 素月摇头道：“纵是惹老夫人不快，奴婢也会弄出动静的。” “这不就是了，素月，咱们主仆许是要相处多年，我若说把你当做姐妹，你也不信……我把你当做助手，我的另外一只眼，一只手。” 擅长团队合作的她又怎会不知一个人终究有限，身边的人同样重要，“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第七十五章时机 顾老夫人坐在顾瑶方才坐的位置，望着熟睡的幺儿，疼得心都在颤抖。 顾四爷着实太惨了点，而且他从降生就没遭过罪，头发皮都没破过一块。 湛儿，她的心头肉，她的宝贝疙瘩啊。 顾老夫人眼圈红了，颤颤巍巍轻抚幺儿的脸庞。 丈夫最放心不下湛儿，而她终究失言，让湛儿受了伤，受委屈了。 “老夫人……” 李妈妈递上去帕子，轻声道：“四爷将养几日就好了，您愁怀了身子，四爷会难过的。” 顾湛眉头骤然锁紧，嫌吵般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去，继续酣睡。 顾老夫人起身走到一旁，拉开同顾湛的距离，擦了擦眼睛，叹道：“当我不知，他有今日，我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可是，我有什么法子？清儿是长子，继承家业的长子，我自是要下狠心督促他上进，毕竟他下面还有两个庶出的，他不争气的话，我反过来要看庶子脸色过活。老二顾江……罢了，心眼都是不少。” “二爷不敢不孝您，对大爷也是恭敬顺从的。” 李妈妈轻声道，“他能拜师大儒，有今日还不是靠您？您为他操了不少的心，倘若他不知感恩，外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何况顾家顶梁柱还是大爷啊，奴婢就没见过比大爷更孝顺的了。” 顾老夫人渐渐止住泪儿，“老四那个孽障若有清儿一半懂事该多好？我宁可他不孝顺一点，也省得将来……将来没立足之地，落魄潦倒。” “大爷可不会眼看着四爷不好，他疼四爷同您一样。” “不一样！” 顾老夫人眸子闪了闪，不再提起令她沮丧的话，转而问道：“方才你也见到了顾瑶，你看她如何？” 李妈妈迟疑。 顾老夫人又道：“同我说实话，你我之间还需要遮遮掩掩？” “老奴瞧着六小姐……” 李妈妈斟酌又斟酌，“同四爷的几个小姐不大一样，对四爷挺有孝心的，以前六小姐只是个寻常人，病好后，她比以前更沉稳，相貌也更出挑，不是陛下喜爱才女，咱们府上怕是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了。” 就顾瑶那相貌，放在先帝时，提亲不知凡几，若被采选入宫，绝对是宠惯六宫的宠妃。 “我恍惚记得城南伯家的小姐去年入得宫？” “如今她已经是玉嫔娘娘了，颇为得宠，据说皇上每隔几日必召她侍寝，差一点被赶出京城去的城南伯最近也风光不少，阔气极了，连镇国公都对他和颜悦色了几份。” 李妈妈如实回话。 “哦。” 顾老夫人眉头微扬。 李妈妈知晓这是主子听进去了，继续道：“玉嫔娘娘的娘家兄弟也被补入近卫，以前不过是浪荡公子，现在姐姐得宠，他竟是成了年轻俊杰，日前城南伯还送了一张帖子过来，请您去听堂会。” “玉嫔娘娘今年也不过十六，而皇上……” 顾老夫人摇头道：“城南伯到是养得好女儿，既然他下帖，给咱们面子，咱们不好托大，我领着几个丫头去热闹热闹。” “我这辈子做得最错就是生了老四那个孽障，当初又狠不下心管教他，把他养成这样的性子，不把他安顿好，我当初何苦拼死拼活生下他？” 顾老夫人抿了口茶，“你去给英国公府上送个口信，提醒他们一句，顾家从未忘记过老四先夫人的忌日，该准备的物什都准备妥当了。顾珊到底姓顾，英国公只是她外祖父，顾家的事断没让英国公插手的道理，这一次我念着顾珊年幼不懂事，下一次……我不会再惯着顾珊了。” “你照我的原话说，这些年我一个劲退让，到是惯的二丫头越发放肆了，让英国公忘记当初这门亲事，可不是我巴巴求上去的。他们在外颠倒求亲始未，我给他们脸面不说一句，可他们不能随意拿捏老四！” “奴婢亲自去英国公府走一趟。” 李妈妈也对英国公府多有不满。 平时没见他们有多关心疼爱二小姐，过年过节，顾家却从未断了礼数，他们却是摆着世袭勋贵的高冷，把顾家的节礼从不放在心上。 还动不动就打发人来接二小姐，弄得好似顾家亏待了二小姐似的。 二小姐有事时，可没见他们为二小姐做主过。 “二丫头也是个傻的，最近不知是不是犯病了，她舅舅说的话，她都相信，反而对我们这些养大她的人，鼻子不是鼻子，脸子不是脸子。” 顾老夫人没嫁人前就是名门嫡女，嫁人之后，虽然丈夫有通房姨娘，但对她一直很是爱重，把后宅全然托付给她。 她也没想过丈夫能同自己一世一双人，对庶子也做到尽量的公平。 丈夫的姨娘若是听话，她便留着，有几个恃宠而骄的侍妾全都消失得不明不白。 后宅的手段，她不比任何人少。 只是这些年她修身养性，除了老四外，再不愿意操心别的事儿。 顾老夫人把不多的精力都用在养大的孙子顾瑾身上，拿出教导儿子顾清的劲头，只为能让天资比顾清更好的孙子早日出头，将来也好孝顺老四。 毕竟兄弟再亲，等她闭上眼睛，怕是也会疏远了。 她得为顾湛谋划一个稳定的富贵。 “换做以前，我早就教训她了。” 顾老夫人眸子闪过一抹阴霾，又去捻动手腕上的佛珠。 此时，门口的奴婢回禀道：“老夫人，四小姐护着四夫人离府回汪家去了。” “老夫人……” 李妈妈赶忙上前为老夫人顺气，“您别急，别急。” “这是要翻天啊！” 顾老夫人捂着胸口，“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就不能等我闭上眼儿，她们再闹？” “快去人拦住她们。” 顾老夫人可以不在意英国公，可在长子即将入阁当口，万万不能得罪清贵的汪家。 “让瑞哥儿去，把他娘和四丫头接回来。” “四少爷还没回来。” “……” “那就快把他找回来。” 这边鸡飞狗跳一阵喧闹，顾瑶站在窗边听了个大概，对素月道：“四姐姐真会找时机啊，比二姐有心机。” 第七十六章五哥 顾璐一番折腾，顾老夫人自然没空再同顾瑶单独谈话。 不过顾老夫人还是派人送了顾瑶一匣子珠宝，还说过两日城南伯府设宴，让顾瑶跟着她出门。 顾瑶乖巧应了，转身就把匣子放到一旁，询问素月：“我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已经退了？” 素月悄悄看了六小姐一眼，点头道：“两家已口头有了约定，只等四爷把定亲信物还回来，其实纵是没有定亲信物，这门亲事怕是也不成了。” “黄灿同王小姐又在外表现出生死相随的恩爱？他不是一直登门求得我的谅解？不是一直站在顾家门口么？我回来怎就没看到？” 顾瑶眼里闪过极快的嘲讽。 “……” 六小姐一点都不在意东平伯世子了，. 素月道：“黄世子来时，也只是在门口站上一刻钟而已，老夫人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老夫人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不愿勉强把六小姐嫁过去，到时候遭罪恐是六小姐。” “你就说说他们这对痴情男女又做了何事。” “黄世子陪着王小姐去欣赏寒梅雪景，正巧碰上梅雪文会，王小姐推辞不过写了一首诗词，博得满堂彩，被才子们赞为可传世的名作。” 素月道：“奴婢不懂诗词意境，只是听说王小姐以梅雪为骨，借物咏情，诉说同东平伯世子的痴恋。” “这么说她写得很好了？其中少不了恩爱痴缠？亦少不了我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听说这首诗词能让人落泪，黄世子更是当众发誓，无论艰难险阻，绝不辜负她。” “你去把这首诗词抄回来。”顾瑶慢悠悠说道。 素月有几分紧张，“诗词早已经传进府上，当时汪夫人还赞过这首诗词，同四小姐提起，您不该再闹着不肯退亲，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真情。人生中碰到一个对的人，极是不容易。” 这些事纵是素月不说，六小姐也会听说的。 既然老夫人把她给了六小姐，她就要多为六小姐考虑。 她不用再费尽心思讨好老夫人，防范四爷。 顾瑶淡淡一笑，并不介意嫡母汪氏不站在自己一面。 嫡母庶女本就有着天然的矛盾。 汪氏不曾短了她和李氏吃用，也不曾算计她，已算是一个大度的人了。 何况顾瑶觉得汪氏就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同一个时常犯文青毛病的人计较爱情完全不值当。 “我当然是要帮他们啊，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如何恩爱！诗词只有市井百姓都会传唱，才叫传世之作，只在勋贵官宦中间流传，哪能显出王小姐的倾世之才？” “五哥何时回来？” “看光景，书院快放学了。” “你去二门传话，让五哥过来一趟。” 顾瑶记得顾珏同顾四爷如出一撤的不爱读书，去书院也是混日子的。 顾四爷的基因特别可怕，不仅顾珏如此，便是汪夫人的亲生儿子顾瑞比顾珏好不了多少。 只是最近这一年顾瑞读书认真不少，据说成绩大有起色，令人刮目相看。 好在顾瑞还是追不上遥遥领先，又刻苦努力的顾瑾，只是有顾瑞比着，五少爷顾珏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原本难兄难弟两人，只剩下顾珏一人吊车尾，旁人的少不了议论。 若是换个有志气，肯定会发愤图强，然而顾珏整日嘻嘻哈哈，兄长们比他强不是应该的？ 李氏也没有逼过顾珏，如此一来更让顾珏更是肆无忌惮了，逃课不写功课都是常态。 横竖顾四爷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他这是‘子承父业’。 顾四爷有顾清，他就有三哥顾瑾！ 可惜顾珏也就只能再逍遥两年，顾瑶听李氏提过一句，既然顾珏不愿意读书，那就去神机营历练一番吧。 李氏可不是顾老夫人，等顾珏及冠，怕是立刻会被舅舅塞到最是艰苦的神机营。 为顾珏将来能更适应神机营，李氏特意给顾珏准备了骏马，并时常让舅舅的儿子，顾瑶的大表哥带着顾珏去遛马打猎。 顾珏玩得尽兴，丝毫没察觉到他这辈子要在马背上博取前程了。 傍晚，窗歪外传来轻快爽朗的笑声，顾瑶放下手中的书卷，探头看去。 青衫少年，俊眉朗目，神采飞扬，他古铜色脸庞泛着灿烂而温暖的笑容。 少年当如斯。 如斯才不会辜负年少飞扬的青春。 而陆铮权势滔天，冷傲矜贵，可他有没有真正的笑过？ 他并不比顾珏大多少，顶天也就五岁。 可顾瑶觉得看陆铮和顾珏，似看两辈人。 也许顾四爷年轻时也如同顾珏一样。 现在顾四爷也没长大，成熟得只是他的外表，内在依然是个孩子。 “六妹。” 顾珏一进门笑得更为开怀，“早知你今日回府，我就不去上课了。” “……” “哎，你别又是这幅表情啊。” 顾珏凑了过去，小声埋怨：“你怎么病好后，同三哥越来越像了？你同我才是双胞胎，咱们可是手拉手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可得站在我这边，咱们一起对抗三哥。上次你划破三哥的画，可是我为你顶罪，被三哥罚抄三遍礼记，到现在我看礼记手都疼。” “三哥太狠心了，完全不把我当亲弟弟。” 他绝对不想身边再添一个对自己管头管脚的人，哪怕他知道三哥是为自己好。 他就是读不进去书，三哥就是教他一百遍，他还是记不住。 顾瑶忍不住摸了摸顾珏的脑袋，这脑子怎么长的？ 以顾瑾的精明，会不知道谁闯得祸？ 顾瑾根本就是在借机督促五哥读书，“你不是说上次你们考试考得就是礼记上的一段？” “是啊。” “你的成绩就没见起色？不是让你抄写了三遍吗？” 顾珏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是抄了三遍，可谁规定抄了三遍就能记住的？我又不是三哥，一目十行看过就如同刻在脑子里。” “世上有三哥会读书的聪明人，也要有几个我这样不会读书的。” 顾珏大义凌然说道：“如此才能显出三哥，就是我托起三哥的。” 经历对顾四爷无言以对后，顾瑶再次陷入沉默。 第七十七章相处 能活得自由自在的人，脸皮要厚，还要有一套能说服自己的理论，甚至讲出来后，让人无法反驳。 顾四爷有着靠兄长的自信，顾珏同样有着牺牲自己成全三哥的情怀。 他们还真像一对父子！ 可记忆中顾珏同顾四爷关系说不上好，曾经顾珏被顾四爷狠揍了一顿。 他是顾四爷唯一打过的儿女。 自那以后，他们的父子之间冷淡了极点。 聪明的李氏，心机深沉的顾瑾都无法从顾珏口中问出原因，父子两人很有默契的三缄其口。 放在别人家，得不到父亲的喜爱的儿子多是凄凄惨惨，可在顾家，顾四爷是不是喜欢儿女，对儿女们的地位丝毫不受影响。 受宠的反而名声不怎样，比如顾瑶。 难道顾四爷自己纨绔，却看不上同他一样不愿意读书的儿子？ 顾瑶盯着顾珏看，顾珏浑身不舒服，暗道一声完了，“六妹可别同四姐学啊。” 她跟不上顾珏的思路，问道：“怎么突然提起四姐？她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 顾珏打了个寒颤，仿佛即将遇见可怕的事，“你是没看到四哥都被四姐逼成什么样了？四哥可怜极了，看着我都眼巴巴的，可是四姐，我又说不上话，只能时不时给四哥送点好玩的。” “四哥比前两日消瘦了许多，不得自由，就算四姐整日让人给四哥补身子，四哥也是虚不受补……” “四哥的状况不该说虚不受补。” 顾瑶还没见顾瑞，不知他到底被四姐姐折磨成什么样，但她能纠正五哥的语句错误，“父亲就不会说错话。” “那是他知道自己不行，根本不说而已。” 顾珏那小眼神透着鄙视，“六妹你也太笨了，他那么要面子的人，宁可被人指为不学无术，也不会用他自己根本就不明白意思的词语，他的心思这世上只有我才明白！不过我可不像他，错了就错了呗，本来就是不学术，装什么才子啊，娘说做人最重要是真实！真实才能快活，他整日装模作样，迟早会……倒霉。” 你骄傲个什么？！ 顾瑶咬着嘴唇，一家摊上两个这样的人，绝对是家门不幸！ 不过顾珏最后这句话未必就完全没有道理。 顾珏把桌上的点心一扫而光，率性大口大口灌茶，这点同顾四爷反而不相似。 “反正四哥就算天天燕窝鱼翅，各色美味也不快活，上次我避着四姐去看他，他为背下一篇文章，一把一把揪自己头发。” 顾珏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好在三哥不像四姐，六妹，我是你亲哥。从小你惹事闯祸，都是把我推出去的，我任劳任怨，没有任何怨言。” “任劳任怨又用得不当。” 她原本就是个律师，最为擅长抓住旁人的漏洞，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顾珏懊恼拍着额头，“完了，没救了！” 他仿佛预见同四哥一起水深火热的过日子，这次绝对没有用错，就是水深火热！ 是不是他先跑呢？ 六妹虽然会生气，可过几日他买点六妹喜欢的东西，哄一哄她，六妹自然就消气了。 顾珏对三哥，他是又敬又怕，毕竟他不是顾四爷。 对真正有才学的人真心佩服，对他难背和难以理解的文章，三哥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还能倒背如流！ 以三哥如今的才学都能做书院的夫子了。 起码三哥讲解的文章，他能听懂，夫子讲解的经义，他跟听天书没什么区别。 三哥有意藏拙。 他们都是庶出，而且还不是三哥展翅高飞之时。 六妹有时爱耍小性子，爱显摆，爱虚荣，可顾珏从未嫌弃过她。 只觉得六妹活得真实。 有几个女孩子不爱这些？ 只是她们更虚伪，更擅长伪装。 当然这话绝不是顾珏一个人能想明白的，他只会因为顾瑶是他妹妹而喜爱疼惜，换了旁人，他可没耐心伺候活得‘真实’的女孩子。 其实有时遇见掩藏性情装大度，贤惠，善良的女孩子不是不好，起码不用帮她们顶缸，也不用费心费力给她们收拾乱摊子。 谁让顾瑶是他妹子！ 同他一起降生，从小李氏就在他耳边念叨要多多疼惜维护的亲妹子！ 三哥说，六妹只能靠他们当哥哥的。 顾珏从未负担过任何的希望，却想着保护六妹，毕竟六妹是庶女，又没有三哥聪明，没他活得自在。 若说嫌弃六妹，三哥首当其中，每次见六妹就是一张冷脸，但是在黄灿毁婚后，六妹在东平伯府受伤，三哥竟是…… 顾珏摸了摸光洁的下颚，把黄灿套了麻袋暴打一顿，不是三哥出谋，他未必能顺利脱身。 最后拍向黄灿下身的砖头是三哥动得手。 从那以后，顾珏再不敢小看儒雅端方的三哥。 最让顾珏高兴得是，直到现在黄灿还不知到底是谁动得手，即便怀疑他，他却有完美的证据。 当时他在城东和同窗玩乐，而黄灿在城西送王小姐回府，两方隔着很远，没人会相信黄灿说的话。 真是太过瘾了。 顾珏还有好些个想要套麻袋拍砖头的仇人，可惜三哥不再帮他了。 没有三哥帮忙设套，他纵是手脚利落怕是也无法完美掩藏痕迹，遂只能作罢。 “五哥，五哥。” 顾瑶推了推发呆的顾珏，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嘴角都溜哈喇子了，“你不是又做了什么？” 一般情况下，顾珏这幅样子，一定是做了得意的事。 顾珏清醒过来，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三哥叮嘱过此事不能同任何人说，连六妹都不能说，毕竟六妹以前可是很稀罕黄灿的，对他很维护。 要不说，六妹太傻了。 在黄灿上门提亲前，他就一直在外招蜂引蝶，没见他老实。 三哥除了身份不如他外，无论相貌还是才学都远甩黄灿八条街。 可三哥对任何女子都是敬而远之，从不撩拨女孩子。 顾珏的世界，顾瑶不懂，横竖顾珏没有吃亏就行，“我有事求五哥帮忙。” 顾珏脸庞一黑，“你才刚刚回府又闯祸了？是撕坏三哥宝贝字帖，还是又把二姐，还是祖母的宝贝花瓶摔了？” 顾瑶：“……” “六妹。”顾珏异常紧张，“你不是把父亲的蝈蝈弄死了吧，我可不想再被父亲追着打。” 第七十八章三哥 顾瑶黝黑的眸子盯着顾珏，一字一句问道：“在五哥眼里，我找你只为让你顶罪？” “……” 这次换顾珏无语了，六妹好吓人！ 同总是温温柔柔的娘亲和风光霁月的三哥同样可怕。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还不如四哥，起码四哥只摊上一个四姐，而他头上却有三座大山。 他就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头，怎么蹦跶都没用，“不是，不是，六妹当然不是找我顶罪。” 话虽说得漂亮，顾珏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根本骗不了人，更别说瞒过顾瑶了。 以前顾瑶给他的伤害一定很大。 不过他口中那些事，的确都是顾瑶做的。 在顾家，儿子比女儿更受重视，哪怕顾珏只是庶出，顾老夫人也好，顾清等长辈对男孩相对宽容。 “六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别管多难，我都帮六妹到底。” 顾珏拍着胸口保证，视死如归。 顾瑶噗嗤笑了，上辈子因父亲再婚，又有了儿女，她同异母弟妹并不亲，始终淡淡的，不冷不热。 她从未有过同兄弟相处的经验，顾瑾还没见到，单就一个顾珏就让她心头热乎乎的。 以后谁要是欺负顾珏，她一定会帮顾珏报仇的。 顾家几个大有来头的小姐千万别惹到顾珏头上。 顾瑶笑盈盈说道：“这事还只能五哥出面。” “说说看？” 顾珏再次挺起胸口，只有顶缸时，六妹才想起他，遇见为难的事，六妹一般都是去找三哥。 看六妹的脸色不似小事。 “我听说王小姐又写了一首情诗？” “她写了很多首缠缠绵绵的诗，三哥说用词过于华丽缠绵。” 顾珏还记得顾瑾的评价，“不过三哥说，她诗词水准不错，就是太缠绵重于男女之情，可惜了她的天赋。” “三哥这话不妥，他怎知王小姐的天赋不在写情诗上，他不该小看只会写情诗的王小姐，诗以言情，言自身的志向，王小姐的志向就是……” 顾瑶唇边露出一抹嘲讽，“嫁给黄灿，佯装无辜抢旁人的婚事，我一直在想，若是王小姐发现比黄灿更好的人，她会不会抛弃黄灿？或是又在诗词中抒写难以开口的深情？” 房门口的人停下脚步，隐身在柱子后，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极快的笑意。 顾珏喃喃说道：“三哥还有错？” 他那无所不能，无所无知的三哥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啊。 而他和六妹绝对是凡胎俗子，同天上星宿转世没法比。 “不要小看写情诗的人。” 顾瑶可是记得不少人借着写书，写情诗上位了，更以小说情诗里讴歌的真情感动了整整一代人。 “就是因为王小姐写的诗词，我成了世人眼中的毒妇，没皮没脸占据黄灿伤害迫害王小姐的泼妇。” “六妹……” 顾珏心疼极了，“你说怎办？我再打黄灿一顿？” “你打过黄灿？” 顾瑶敏锐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有没有发现？” 顾珏呐呐不言，顾瑶更加担心他了。 眼前没有经过锤炼的顾珏绝无可能是黄灿的对手，能把蕙娘放在顾四爷身边，算计观世侯，黄灿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但他手中掌握了一定的力量。 他在陆铮眼里算不得什么，黄灿对顾珏是占有优势的。 “六妹。” 门口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顾瑾不紧不慢迈步走进来。 “三哥。” 顾珏松了一口气，乖巧站直身体，在顾四爷面前，他都未必有这么恭敬，“你也来看六妹啊，咱们小妹长大了，懂事了，同娘说的一样，是个好姑娘。” 顾瑾唇边噙笑，“嗯，以后怕也是更难了。” “……三哥这话是？”顾珏脑子里打结，完全弄不懂三哥说得话。 三哥道行更为精深了。 顾瑾坐下来，指了指椅子，让傻愣愣的五弟和自从他进门，一直发楞的六妹落座，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六妹。 他眸子稍稍暗了几分，这样的绝色，再褪去任性幼稚，展现风华后，他该怎么护住？ “六妹想做什么？可以同我说说吗？” 顾瑾慢条斯理的问道，“我许是能帮上一些小忙。” 他望过来，顾瑶突然就怔了一下。 自打顾瑾进门，她就震惊于顾瑾同顾四爷面容上的相似。 他穿了一件淡青色暗纹直裰，脊背笔直消瘦，个子不算太高，到是显得他不是那么瘦高，以顾瑶看来，顾瑾有着黄金分割线般的好身材！ 直裰穿在他身上格外飘逸，同顾四爷的贵气截然相反的气质。 纵然他还有着少年的青涩，却是难掩他与生俱来的文雅英俊。 在顾瑶见过的人当中，他也只比冠世侯陆铮差上一线而已，但文雅的书卷气息更胜一筹。 顾瑾让人从心底想要亲近，而陆铮……却如同高岭之花，只能仰望。 莫怪顾老夫人最是疼爱顾瑾。 就这同心头肉年少时一般的相貌，纵是顾瑾在读书上只是寻常，顾老夫人爱屋及乌一准更疼爱顾瑾。 何况顾瑾确确实实是读书天才，顾老夫人如何不爱顾瑾？ 他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窗户虚掩着，夕阳金光透过木棱斜撒进来，落在顾瑾肩头，更让他的笑容多了醉人的温柔。 顾瑾不知将来会便宜谁？ “你又看三哥看傻了啊。”顾珏坏笑，“每次都这样，六妹就没见长进，你时常看三哥还能被黄灿迷住，你……” 顾瑶瞪圆眸子，又是个欠揍的熊孩子！ 顾珏莫名心冷，改口道：“肯定是三哥不给你看……你同三哥一起玩的时间太少了，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将来会以三哥的标准来选夫婿的。” “就咱们三哥这相貌才学，这世上还有人能稳胜三哥？” 顾珏笑容灿烂，每次六妹和三哥碰到一起，三哥必是皱着眉头，六妹如同猫儿一样老实，弄得兄妹不是兄妹的，彼此生疏极了。 这一次却很和谐，有他活跃气氛，三哥和六妹都笑了。 “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还是有不少比我强的人。” 顾瑾眉头有着一抹傲然，冷静而自信，骄傲而不狂妄，谦和而有锋芒。 顾瑾才刚刚及冠，但展现出来的特质，若是不出生死意外，十年后……他同陆铮会成为这个时代的领军人物！ 第七十九章报复 顾瑾目不转睛望向顾瑶，指尖微凉，“听说六妹同冠世侯碰过面？” 他虽说不上风尘仆仆，顾瑶却看得出，顾瑾回府便匆匆赶了过来，哪怕顾瑶只是单独去请五哥，并没有向他救助。 “是娘同三哥说起的？”顾瑶试探般问道。 若不是李氏提起的话，顾瑾在顾老夫人身边也是有眼线的。 顾瑾由顾老夫人一手养大，直到进学才由后院搬出来，他识字也是顾老夫人手把手教的。 当年顾老夫人如何教长子，就如何教导顾瑾。 李氏只是个妾，寻常更是极少去给顾老夫人请安，一直安安分分在自己的院里养着一双儿女。 她好似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个被抱走的长子！ 按说顾瑾同生母李氏的母子感情应该不深。 他从不曾否决自己庶出的身份，在他身上也看不出有任何的自卑等情绪。 顾瑾不置可否嗯了一声，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垂，“齐大非偶，六妹以后尽量少同陆侯爷相见。” “以我的身份，连顶尖贵女圈子都挤不进去，同陆侯爷断没有再相遇的可能，何况陆侯爷也很少去参加文会，花会，堂会，以后纵然遇见，陆侯爷怕是早就忘了我是哪个。” 虽然李氏分析过陆铮随了隆庆帝有脸盲，陆铮也未必会记得她。 现在六妹见不到陆铮，不意味着以后没有机会。 陆铮若对六妹有了心思，他想去哪见谁，连隆庆帝都未必拦得住。 六妹的明艳倾城相貌固然让顾瑾觉得棘手，可祖母同李妈妈那段话，主动赴城南伯的堂会，结交的意图令顾瑾忧心忡忡。 隆庆帝年过四旬，后宫的妃嫔少不了年轻的女子，比六妹大不了两岁！ 帝王便是七八十还可采选少女入宫。 没人会说什么，只觉是理所应当。 他舍不得亲妹子去伺候隆庆帝，哪怕他会借此得到好处。 “先说说你的打算。”顾瑾放下心头的担忧，问道：“六妹想让五弟做什么？” 顾珏问道：“是啊，是啊，六妹想怎么收拾眼睛瞎的黄灿？” 有三哥把关，顾珏对再收拾一次黄灿极有兴趣，恨不得立刻就动手。 “五哥一直在外有应酬，对酒肆……”顾瑶沉吟片刻，“对青楼也是熟悉的吧。” “没有，没有！” 顾珏举高手臂，面对三哥犹如刀子一样的目光，连忙道：“六妹别冤枉我，我……我没去过。” 底气已然不足。 瞒着三哥已是不易，再加上同三哥那双眸子极为相似的六妹，被两双深沉的眸子看着，顾珏颓然道：“是去过几次，不过都是他们拉我去的，也只是去喝点小酒，听几段曲子，看了几段舞姬跳得舞。” 应酬少不了去风月酒肆，隆庆帝都曾鱼龙白服领着镇国公等亲近臣子去逛青楼，勋贵子弟自然都是青楼常客。 顾瑶并不会阻止五哥去社交应酬，若是太不合群，只会让五哥被同窗们孤立，对开朗的五哥是折磨。 “只是去喝酒看歌舞的话，倒也不算大错。” 顾瑶对顾瑾说道：“三哥也别太拘束五哥了，只要不召妓子近身伺候，不学父亲在青楼同人争风吃醋，五哥偶尔同友人去玩玩，全当放松了。” 顾瑾嘴角勾起，“六妹说得是。” 顾珏艰难咽了咽口水，三哥绝饶不了自己，六妹被三哥骗了！ “诗词最早都是经过传唱才传遍天下的。”顾瑶继续说道：“青楼画舫不是常有歌姬唱诵前朝的佳作？” 顾珏去得都是上档次的青楼，里面的妓子都是懂得诗文的，几个最出名的妓子才学不弱当世才女。 “有吧。”顾珏尴尬说道：“反正她们唱得诗词，我又听不懂，更没兴趣听。” 真是不解风情啊，不过顾瑶却放心了不少。 顾瑾眸子一亮，隐约猜到顾瑶的打算。 “王小姐的情诗只在勋贵官宦人家流传怎能说得上传世之作？好的情诗需要分享嘛，妓子们只传唱名篇，怕已经很腻歪了。在诗词名篇中，写男女之情的情诗少之又少。” 顾瑶轻笑：“即便有才子写出几篇情诗，也不如从女子之手写出的情诗婉转缠绵，细腻优美。王小姐的情诗再配上她同黄灿之间生死相随的痴恋，一定能让妓子们爱不释手吧。” “她们互惠互利，王小姐借着妓子口扬名，让世人都知道她的才学，她同黄灿的痴恋，而妓子们也可借着她抒写的情诗赚银子，没准能从她的情诗中学到些什么，引来哪家贵公子的倾慕，进而被贵公子赎身，或是直接就被贵公子领进府去。” “以后她们若是能上下一儿半女，或是让贵公子放弃嫡妻而爱慕她们，对她们百依百顺，她们怕是会给王小姐立长生牌，虔诚供奉。” 顾珏越听越觉得心冷，而顾瑶始终含笑，明艳的眉眼更让人心折。 他的妹子真好看。 果真如同三哥私下说，会有男子抢走六妹。 顾瑾唇边笑容更盛，轻声道：“六妹这是要断绝王小姐同勋贵命妇们交往，便是名声极好的其父王大儒未必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只许名门贵妇和豪门贵女看我笑话，不许我反击？既然她们认同王小姐和黄灿的痴情，以后她们家中出现同样的事，想来也会因为认可痴情难得，而成全吧。”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绝对不知道疼！ 只要似王小姐这样的事情再出现几次，顾瑶就不信王小姐所坚持的爱情会再被认可。 尤其是当市井百姓和妓子都认可向往这份真情时候，反倒会让勋贵官宦们出声反对。 毕竟他们出身高贵，比百姓高出一等，对妓子歌姬更是当做玩物。 他们怎会同下里巴人有一样的品味？ 顾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六妹。 顾瑾微微颔首，“五弟能把此事办得圆满，六妹放心就是。” “正好见到三哥，我也有件事求你。” 顾瑶知晓自己的文学素养对比当下人来说就是渣渣，她也只能勉强能看得懂，想要写书却是难上加难。 “我有几个小故事，求三哥帮忙写下来。”顾瑶眸子闪烁，“就在王小姐引发轰动时放出去！” 第八十章安排 “三哥作甚这么看我？” 顾瑶心中略有紧张，顾瑾好似能看透她的心思，到底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六小姐！ 自从她回顾家就没想过再按照以前的六小姐性子过日子。 却也私心不想同顾瑾形同陌路。 她已算不上顾瑾的亲妹妹了。 顾瑾淡笑：“六妹想出的故事一定很有趣儿，我现在就写出来。” 顾瑶让素月准备笔墨。 顾瑾在见到素月时，眸子稍沉，素月屈膝低头退出去。 顾瑶主动研磨，“我先说好，三哥帮我润色文章，不要改变故事的本意，也不要用太华丽的辞藻语句，雅俗共赏最佳。” “要求真多。”顾珏撑着下颚，巴巴说道，“往日我求三哥随意写点功课，三哥不肯答应，今儿他放着功课不做，书卷不读，却帮六妹写故事？” “五哥有意见？” 顾瑶佯装生气，“让三哥帮你做功课，你也好意思？三哥随意写出的文章也是五哥能写出的？五哥的成绩一向稳定，稳定的低，骤然出色了，旁人肯定怀疑你作弊。” 顾珏被稳定的低给刺激到了，“你就这么瞧不起你五哥？我还不能有进步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擅长不一样，三哥会读书，五哥虽是同三哥一母同胞，未必长了三哥会读书的脑袋。” 顾瑶最怕就是顾珏被谁说动有了作弊的心思。 顾瑾不会帮他，但是旁人会不会有意帮忙，然后栽赃到顾瑾头上？ 并非是顾瑶得了被害妄想症，而是顾家的状况太复杂，顾家小姐一个个本事太大，由不得顾瑶不多想，防患于未然。 她宁可多想一点，也不想事到临头后悔。 黄灿等人的底线比她所能想到的低得多. 顾瑾庶出的身份就是天生的靶子，顾珊也好，顾璐也罢，看顾瑾未必顺眼。 何况顾璐还有一个只比顾瑾小一岁左右的亲哥。 听顾珏的语气，顾瑞同他交好，没有嫡子庶子之间的针锋相对，当顾璐发现顾瑞如何都赶不上顾瑾时，会不会动别的心思？ 顾璐那副谁都对不起自己的样子，怨天怨地的恨意，翻脸无情的狠辣，顾瑶不得不多加小心。 她不仅自己没兴趣为顾瑶上辈子还债，她在意的亲人同样不该被上辈子发生的事左右。 “天生我材必有用？这话说得好，我好像听谁说过。” 顾珏摸着下颚，“以后谁再说我背不下功课，给三哥丢脸，我就用这就话回应。” 顾瑶拿出哄顾四爷的耐性，“五哥高兴就好。” “三哥，娘说过的事是不是能提前？” 顾瑶低声问顾瑾，“五哥总是在书院，纯粹是混日子的，该认的字已经记住，文章功课太难为他了。” 顾瑾捏着毛笔，把宣纸扑在桌上，放好镇纸，眼角余光却瞄着自顾自得意的顾珏。 顾瑶又加了一把火，“听说四哥成绩有所提高，只剩五哥自己落后，他面上不好看，同窗怕是更瞧不起五哥了。同不是一路人的人在一起，五哥不舒坦，对五哥将来也没太大用处。” “三哥能护住五哥一时，却不能护住他一辈子。有父亲的前车之鉴，我不想五哥将来同父亲一样，只能依靠三哥。” “我会同舅舅说一说。” 顾瑾为不可见点点头，“你说，我写。” 顾瑶暗松了一口气，虽然顾珏提前去神机营受苦，她也挺心疼的。 无论是顾璐还是黄灿如今都无法把手伸进神机营，顾珏反而安全。 “先讲一个下堂妻的故事。” 顾瑶结合看过的狗血小说，把故事讲得栩栩如生，陪着丈夫受苦最终却被更年轻的女子取代，就因为丈夫和年轻女子是真爱，便得到身边人的支持。 除了顾瑶的声音外，屋中只有顾瑾写字的莎莎声响. 顾瑾下笔有神，一蹴而就，把故事迅速转化为通俗易懂的文字。 只是在写到年轻女子夺人丈夫的‘无辜’时，顾瑾压下反胃的感觉。 “照着我说得写，三哥要凸显出年轻女子的无辜和情不得已，也别写丈夫完全忘记随自己受苦受难的妻子，而要写出他对妻子已无感觉，却还想继续陪着妻子，舍弃真心爱慕的年轻女子，可偏偏他心不由己，不自觉会被年轻女子吸引。” “呸。” 顾珏狠狠拍了桌子，“世上怎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还心不由己？恶心死了！” 正因为顾瑶说了男人和妻子在艰难时，妻子的付出，又着重提到年轻女子的无辜，才有这样的效果！ 别以为古代男人都是无情的，他们固然可以三妻四妾，却很少男子敢让糟糠下堂。 名声不想要了？ 在官宦人家更是少之又少。 顾瑶散步这个故事，只是为掩藏她真实目的，先把气氛炒热，人人都关注议论，起码要让顾瑾所用的笔名有知名度。 然后再抛出以黄灿和王小姐为原型的故事。 炒作嘛，她总不会陌生。 道德绑架甚至能影响司法的判决，毕竟法官是人，法律判刑时也需要考虑当世人的表现。 在古代人情或是道德彻底在律法之上。 一个被妓子传唱的王小姐，一个受伤养病的顾六小姐，谁更占据道德制高点？ 谁更值得同情？ 救命之恩又如何？ 黄灿就要以身相报？ 她会把那对男女虚伪面皮揭下来，“当初未婚妻上门只是为……为放弃这门婚事，不是一心之人，不配做她的夫婿，见未婚夫护着救命恩人，气不过便打了未婚夫一巴掌，就此决裂，没想到柔弱的救命恩人爱郎心切，偷偷用花瓶打倒了未婚妻。” “揍得轻了。” 顾瑾眸子深沉，犹如酝酿暴风骤雨。 顾瑶被送回来已经人事不省，更不会为自己辩解，原本她脾气就是不容人的，顾家上下更相信东平伯那边的说辞。 毕竟王小姐那副婉约模样，不是顾瑶对手。 而且王小姐是才女，才女怎会说谎？ 王家有一连请了好多大夫上门给王小姐诊治，又是拜佛，又是求压惊的药方，黄灿更是寸步不离守护她，东平伯府上下一词，顾瑶成了坏人，被人鄙视。 这只是她给黄灿和王小姐准备的第一招，顾瑶唇边噙着一抹冷笑。 第八十一章诰命 “六妹，你受委屈了。” “……” 顾瑶望着一脸心疼之色的顾珏，他眼圈都是红红的。 怎么没发觉顾珏有细腻且敏感的一面？ 竟然他被一个故事打动了。 虽然故事以黄灿为原型，但少不了艺术加工，太过真实反而无法取信情绪被调动起来的读者。 唯有狗血，唯有冲突，才能让人兴奋。 起码在故事中，顾瑶就没那么决绝……不过读者更喜欢她角色的逆袭。 “上次你心心念念的点翠鎏金珍珠步摇，我一定帮你弄到手。六妹不用再羡慕四姐，我给你寻个更好的。” “……” “还有，还有。” 顾珏拍着脑袋仔细回想六妹最想要的珠宝首饰，“给你当马骑就算了吧，咱们都长大了，不适合啊，要不我向大表哥要一匹马，带你出去跑几圈？” “……” 顾瑶看向整理书稿，显得极是沉默的顾瑾，“三哥就不管管五哥？” 再让顾珏这么傻乎乎下去……她把顾珏放到神机营都不会放心了。 顾瑾抬起眸子，淡淡说道：“让他带你出去转转散散心也好，六妹见多了人，便会慢慢明白，太执着于某件事某个人，完全不值当。” “世上不是只有黄灿一个男子，也不是只有顾家这一片四角天地。” 顾瑶对面前尚显稚嫩的少年涌起一股钦佩之意。 她想明白这些时，已经二十多岁了。 可顾瑾才多大？ 有本事的人纵然受庶出限制，一样可以出头！ “三哥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顾珏说道：“我就不爱听三哥这么说话，显得……显得我很笨似的。虽然我的确不如你聪明，但你也别时时刻刻都让我明白这个残忍的事实啊。” 顾瑶再次无言以对，顾珏绝对是顾四爷的种，没错了！ 顾老夫人应该更疼顾珏才对。 顾瑾只是形似顾四爷，顾珏的性情才同顾四爷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们父子唯一的区别就是……顾珏有李氏。 也有顾瑾和顾瑶兄妹。 “论骑射身手我不是五弟的对手，你甩我八条街去，上次于人赛马也多亏五弟相助，我一旦落败，少不了他们一顿奚落。” 顾瑾的话重新让顾珏眉飞色舞，“娘说过，咱们兄弟相辅相成，能成就一番事业，给娘挣个诰命，保小妹一辈子荣华富贵。” “嗯，嗯。” 顾珏挽着袖口，显示出他的力量，“以后揍人的活都交给我，哥，我听你的，你让我揍谁，我就揍谁。你是做大事的人，小妹就交给我保护，我准保不会再让人动她一根汗毛。” 给李氏挣个诰命，他不是没想过。 他也在暗暗衡量过，以自己的成绩，这辈子运气好能混个秀才当当，考中进士状元，绝无可能。 由他保护小妹和娘亲，代替三哥尽孝。 让三哥全身心投入到大事上去，以后他出门吹嘘自己有个了不起的哥哥，面上也有光彩。 顾珏完全没觉得自己会有出息。 混吃等死……起码比他父亲顾四爷强一点。 这也证明一代更比一代强。 顾瑾笑容很温柔，然而望向顾珏的眸子却有一丝丝波动。 顾瑶低头默默念叨一句，保重啊，五哥。 没准五哥比三哥更早成功，当然五哥也会在三哥的磨砺下，吃更多的苦。 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 顾四爷就是吃苦太少了。 “娘可从来没说过要诰命。” 顾瑶想到李氏那双淡然的眸子，倘若娘有一点点野心，早就把汪夫人按下去了。 就汪夫人那股文艺女的派头，根本斗不过李氏。 “她说过，只希望咱们兄妹平安顺遂，如此她也不算白生养了咱们。况且，眼下着实不适合给娘争个诰命，三哥是没见到今日二姐和四姐差一点闹得顾家天翻地覆，她们还不是为各自的娘亲不平？” 顾瑶心有余悸，也许她的灵魂还是现代人，对李氏有没有诰命并不看重。 有诰命的妾在夫人面前，照样得立规矩，一副诰命反而惹夫人不快，生了嫉恨。 李氏如今只是顶着妾的名，日子过得很自在，汪夫人极少找她去立规矩，更是免了李氏晨昏定请。 汪夫人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调教妾上头，她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来作诗作画，感伤遇人不淑了。 然而一旦李氏的地位超过汪夫人底线，她未必会再放任李氏不管。 每个人都画出自己的领地，亦有自己的底线。 顾瑾道：“我本是同四弟一路，在路上碰到风风火火的仆从，说，祖母让四弟去汪家接回四妹和夫人。” 同顾瑶一样，私下里顾瑾从来都是管称呼汪氏为夫人或是太太，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叫母亲。 这也是勋贵官宦人家的常例，毕竟顾瑾兄妹三人的名一直记在李氏名下。 顾老夫人也从未勉强顾瑾把汪夫人当母亲。 “四妹若是聪明，会同四弟一起回府。” 顾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霞光照在他如玉的脸庞，“娘的愿望，我自然会努力做到，护你和五弟周全，然我为人子，当孝顺娘亲，娘忍了太久，我只想她快活欢笑一场，即便她得了诰命，我也不会让汪夫人因此生了结缔。” “可还有二姐和四姐……” “你好似很担心她们对我不利？二姐一直对我很客气，把我当弟弟看，四妹变化有点大，不过我还能应付。” “上次四姐还给三哥送了一套笔墨纸砚，据说是宫里贵人们赏给四姐的，四姐不舍得给四哥用，却给了三哥，为此四哥还同我抱怨了几句，说四姐只逼着他读书，拿三哥督促他努力，有好处却给三哥。” 顾瑶一时也琢磨不透顾璐的打算，不能明着同顾瑾说出真相，“总之四姐仿佛对谁都有一股恨意，对生父都是，何况是我们这些异母兄妹？” “三哥和五哥小心一点，别把四姐的话当真。” 顾瑶语气颇重。 顾珏小声嘀咕：“不是六妹吃四姐的醋了吧，以前六妹就不喜欢咱们同二姐和四姐玩，尤其是三哥你，六妹几次撕了你的字帖，还不是因你对二姐四姐比对她和蔼？” “五哥！”顾瑶差一点一茶杯砸过去，“我才不是吃醋！” 第八十二章记名 顾珏尴尬笑道：“我错了，错了，低估了六妹的心胸，你绝不会为一根簪子，一块帕子，或是三哥多对四姐笑两次，就生气发脾气，就摔瓶子，砸花瓶，更不会偷偷溜进三哥的书房，把三哥最喜欢的字帖撕了，我记得上次，小妹把字帖折了纸蜻蜓。” “还故意放在三哥的书桌上。” 顾珏坏笑问道：“六妹手挺巧的，纸蜻蜓折得可像了，同真的一样。” “那两只纸蜻蜓，三哥放哪了？扔掉就太可惜了，到底是六妹的一片心意，你见过六妹动手做过旁的？她连刺绣女红都不会，二姐还知道给三哥绣个荷包呢，不是三哥当时面色铁青，我指定把蜻蜓要回来，小心收着，将来……等六妹出阁送去给妹夫看。” 顾瑾淡笑不语，顾珏自顾自说着，顾瑶抚了抚额头，三兄妹气氛诡异的和谐。 素月听到前门的消息，又看了一眼一直伺候三少爷的涵墨。 涵墨年岁不大，身材瘦小，面容略显苍白，寻常绝不多话，不似四少爷的书童伶俐左右逢源。 他比三少爷还小上两岁，却跟了三少爷几年了，一双细长的眸子看人时，令人不寒而栗，不敢小看瘦小的涵墨。 因他身上偶尔透出来的阴沉，老夫人几次想把他调开，却都被三少爷阻止。 三少爷说已经习涵墨的侍奉，少不了涵墨。 老夫人在旁的方面又挑不出涵墨的错处，劝不动三少爷，也就歇了心思。 “是不是同三少爷说一声，四小姐他们已经回府了？” 素月轻声询问仿佛对周围一切无动于衷的涵墨，倘若屋里只有六小姐和五少爷，她毫不犹豫进去禀告。 偏偏三少爷也在，又同六小姐谈性正浓。 素月不敢贸然进去破坏难得的氛围，毕竟只有她知道……知道三少爷的秘密。 涵墨望着擦黑的天色，“你进去吧，三少爷无需听，六小姐总是在意的。” 素月点头刚刚迈出脚步，耳边传来更轻的声音，“你有运气跟着六小姐，当好生珍惜。” 莫名素月心一紧，平稳气息，快步进门去，屈膝道：“回六小姐，四小姐和汪夫人已回府，老夫人那边怕是很快会传饭，您是在鹤轩同四爷一起用？还是去荣寿堂？” “今儿六妹回府，该陪祖母一起用膳。” 顾瑾神色清冷，说道：“你伺候六妹梳洗，以后你在旁多指点六妹祖母的喜好。” 素月恭顺点头，“六小姐聪慧伶俐，老夫人向来喜欢她，奴婢不敢指点六小姐，只会更用心伺候六小姐。” 顾瑾微微颔首，回头对顾瑶道：“我同五弟也会去陪祖母用膳。” 随后顾瑾收好纸张，领着顾珏出门去。 “三哥。” “嗯？” 顾瑾在前不紧不慢走着，顾珏腆脸凑过去，他比顾瑾年岁小，却比顾瑾高出一线，身材也比顾瑾显得壮硕。 不过顾瑾一直是他主心骨，即便他同四哥更容易说到一起，有同病相怜的情谊，但顾珏更信服三哥。 不单单因他同顾瑾是同母所出。 “咱们小妹变了。” “嗯。” 顾瑾嘴角微上扬，小小的粉嫩团子长大了，除了明艳绝色外，脑子也变得好用。 他就说，自己的妹子怎么可能是只有美貌而没脑子？ 在娘亲身边长大的妹子绝不会是蠢货。 可顾瑶的成长代价却是那么大，顾瑾捏着宣纸的手指轻轻颤抖，他绝无可能原谅黄灿和王小姐！ 她越是懂事，越是知晓心疼兄长，顾瑾越是不能委屈了小妹！ “方才小妹说得事，你抓紧办一下。” “可去青楼……需要银子，我不比三哥，大伯和祖母都给你银子用，我每月只有那几两月钱，还打算存下来给娘和小妹买点胭脂水粉，而且我答应小妹给她弄宫里样式的步摇，总不好失约。” 顾珏讨好笑道：“三哥也知道青楼画舫的妓子要不爱才子，要不爱富商，两样我都不沾，想让她们传唱王小姐的诗词……虽然王小姐诗词评价颇高，可妓子没有好处认识王小姐是谁？” “红尘女子最是重义气的话本根本就是骗人的，我去喝酒，从没见她们给我好脸色，反倒一个劲奉承有钱的爷。” 顾珏也很委屈。 直到面前甩了两张银票，顾珏眉开眼笑，连忙收下：“三哥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得妥当，其实没有银子，我愿意替小妹报仇，可有银子不是更容易嘛。” “若是被我知晓你同妓女歌姬胡闹，坏了身子……” 顾瑾黝黑的眸子望过来。 顾珏连声道“我答应过娘和三哥的，只是去凑热闹，那些妓女，她们看不上我，我亦嫌弃她们。娘说，给我娶个漂亮聪明的媳妇，我可不能先让媳妇心里膈应。” “其实我觉得似小妹这样的媳妇就挺好的，小妹长得多漂亮啊，我就没见过比小妹颜色更好的。” 顾珏眸子闪过厉色，想到顾瑶受的那些委屈，愤恨道：“不把黄灿弄得声名狼藉，我绝不罢休。” 顾瑾低头看了一眼宣纸，“只是声名狼藉就够么？” 这句话消散在夜色之中，尽在直尺的顾珏都没听到，唯有垂头跟在顾瑾身后的涵墨听了一清二楚。 主子会疼惜维护以前的六小姐，养病归来的六小姐会让主子放在心口宠着。 ****** 英国公府，顾珊被舅母劝着，气色好了许多，依偎在外祖母身边，擦拭外祖母眼角的泪水，“我知道您也想着我娘，她走了这些年，也不想见您不开心。” 老夫人点点头，“在我生养的几个儿女中，我最疼她，她又生得最好，当初若不是……我也不会给她招了那么个女婿，哎，都是我错，让她含怨而逝。留下你一个在顾家受苦，珊姐儿，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英国公府上的小姐们微微一怔，有人露出不愿来。 顾珊看得清楚，低声道：“我终究是姓顾的，不能因为我一个让您受人非议，外祖母若是担心我受欺负，不如……不如给我找个帮手？” “这话怎么说？” “我娘的忌日快到了，您心疼我娘无人供奉香火，不如把三弟顾瑾记在我娘名下。” 第八十三章说动 顾珊红着眼圈抬头望向外祖母，完全没有在顾家怨怼同父姐妹们的锐利，楚楚可怜，哀婉柔弱。 老夫人娘家姓王，慈眉善目，颇为令人亲近。 孙女和外孙女都爱围着她。 从她脸庞上依稀可见年轻时是一位美人，她生养的两个女儿都随了她的好相貌，尤其是小女儿不仅是个美人胚子，才学更是顶尖。 当时先帝还在位，才女地位远没今日高，更多人还是选择才貌双全的女子为妻。 可惜王氏的小女儿竟是只能嫁给顾家顶顶有名的纨绔顾湛！ 不仅女儿婚后不得开心，便是对小女儿期望很深的王氏都难受得紧，时常替女儿惋惜。 小女儿病逝后，王氏更为疼惜亲爹不着调，又有继母的外孙女，时常打发人去顾家接顾珊。 王氏却不敢留顾珊住太长时日，毕竟顾家那位……顾老夫人一直就是王氏的心结，年轻时，她就没赢过，等生了儿女，她也没赢过。 虽然她嫁得是英国公，丈夫爵位比她更高，而且丈夫爵位是世袭的，可是不是爵位高，就一定比旁人过得好。 英国公府只是外表光鲜而已，传到丈夫这一代早已只剩下空壳子了。 当初隆庆帝登基，王氏夜不能寐，生怕锦衣卫冲进来抄家夺爵。 英国公当时站错了队，好在有贵人相助，勉强熬过隆庆帝的清算，不过他们也把不多的一点体面都耗尽了。 这也导致英国公一脉在朝廷中枢在没立锥之地，甚至比不上已没有爵位的顾家！ 顾老夫人的四子顾湛虽是不争气，可架不住长子出息啊。 有几人能入阁的机会？ 顾清的机会据说比较大。 顾家没准会重新承袭祖上的爵位，王氏更不敢轻易得罪顾家，对顾珊也越发的慈爱，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孙女还要好上几分。 有顾珊在，对顾家就是个牵制，就可以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顾珊求助的目光令英国公府老夫人动容，眸子微沉，却是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我娘去得早，身后无人供奉，我即便对她有孝心，准备祭品，在顾家祭祖时，我也是入不了祠堂的。父亲的心思都在玩乐女色上头，早把我娘抛到脑后。如今继母当家，他们更是很少提起我娘。” 泪珠似断了线簇簇滚落，顾珊哽咽道：“我迟早都有嫁人的一日，我怕……怕出阁后，他们彻底忘了我娘，抹去我娘的痕迹，更怕我娘在那边受不到香火供奉。” 王氏同样抹眼角，她们生儿育女，指望儿子不就是怕死后受不到香火？ “你祖母没有提过，记名嫡子的事……我也不好开口。” “当初三弟不是为我娘才出生的？” 顾珊眸子闪了闪，“若没有我娘点头，祖母怎会停了李姨娘的药？我娘若是还在，三弟早就是记名嫡子了。” 王氏眸色复杂，嘴唇微动，“话是这么说，可是顾瑾已经长大，你娘也去了十几年，此时再提过继顾瑾的事，会不会显得突兀？” 这么做不仅惹顾老夫人不快，更有可能得罪汪家，以及李姨娘的兄弟！ 以如今英国公府的实力，惹恼这几家显然会很麻烦。 王氏疼顾珊是真，可为一个外孙女就不顾儿子孙子，她自认还没那么偏心。 小女儿的运气太糟了，不仅嫁了无能的废物，做主纳进来的良妾娘家兄弟偏偏成了隆庆帝的亲信侍卫。 同隆庆帝朝夕相伴，李侍卫名声不显，听说连镇国公都对他另眼相看。 同是国公府，镇国公才是真正的顶级贵胄。 而汪家的名声太好，在士林中颇有分量，也不是英国公能轻易得罪的。 惹恼这些读书人，御史肯定会上书弹劾英国公。 王氏心头不无羡慕顾四爷，她为儿子英国公世子百般谋划，都没顾四爷在娶妻上的运气。 她的孙子也赶不上顾瑾。 “李姨娘到是老实本分，她就是太本分了，白瞎我对她的支持看重。” 王氏揽着顾珊肩膀，惋惜道：“原本我让她多多照顾你一二，想着她容貌不俗，又是个会生养的，能同后进门的汪氏过几招，可她在汪氏面前一样老实没脾气。” 顾珊低头掩藏异样，轻声道：“她有帮过我。” 王氏愣了，“她帮过你……你还要把顾瑾记在你娘名下？” 仿佛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王氏尴尬咳嗽，按着额头道：“这几日我总觉得昏昏沉沉的，精力也不大好了。” 指着随侍的大儿媳妇，王氏道：“取一盒人参养心丸来。” 又对顾珊道：“一会儿，你也带回去一盒，新配的养心丸，对你有好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顾珊抛掉了对李氏的那分愧疚，说道：“并非是我冷漠无情，李姨娘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在心上，以后我总有办法报答她的。” “把三弟记在我娘名下，其实对三弟同李姨娘都有益处。” “当初李姨娘把三弟交给祖母养，这些年没见她有多亲近三弟，想来她对三弟的感情不会太深，何况她身边还有五弟和六妹妹，他们才是李姨娘一手养大的儿女，平时我也见李姨娘对他们最好，却是鲜少关心三弟。” 顾珊底气越发足了，好似她真做了一件对顾瑾和李姨娘都有好处的事，她成全了这对母子。 “三弟的才学极好，庶出的身份却是他一个不大不小的障碍，现在还看不出，等将来他迈入仕途，庶出的身份肯定被人拿来挑刺，尤其是在有四弟的状况下，汪家也会借此来攻讦三弟。” “若是三弟成了娘的儿子，便是原配嫡子，身份比四弟还高一线，汪家诗礼传家，最重规矩，再攻讦三弟，必然会遭人唾弃，名声扫地。” 一样一样分析下来，顾珊面容发亮，“我娘已经去了，就算三弟记在我娘名下，死去的人还能同李姨娘相比？我也不会阻止三弟孝顺李姨娘，这同李姨娘把三弟交给祖母养也没太大差别，也许祖母也有此心，只是不好开口。” 第八十四章伴读 顾珊满满都是道理，她这么做只为李氏好一般。 在旁听着的大舅母忍不住说道：“珊丫头还没成亲，也没做过母亲，只看到这么做好处，却不明白为人母无法抚养儿女的痛苦。” 大舅母方氏容貌寻常，才学寻常，人过中年后，更是尝尽丈夫的冷遇。 她不擅讨好婆婆，虽是长子长媳，堂堂正正世子夫人，却总是在妯娌面前吃亏，也不得婆婆喜爱。 当初婆婆也想把她儿子抱过去养，方氏拼死拼活不同意，同婆母闹得很不愉快，也就是从那一刻她不被王氏喜爱。 连带她养大的两个儿子都不得王氏所喜，远不如在王氏身边长大的二房儿女。 可她却不曾后悔过。 顾珊面色很是难看，不是她知道大舅母心不坏，还帮过她，往日对她也很慈爱，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别不高兴，其实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好。” 方氏两个儿子指望不上花心滥情的丈夫，也指望不上偏心的婆母。 她好不容易走通关系把儿子塞进近卫中去，万一得罪了李氏，她儿子很难在近卫立足。 那时候两个儿子的前程就毁了，只能同丈夫一样，整日无所事事，只是外表光鲜而已。 “方才你也说了李姨娘对你很好，你这么做不是戳她的心吗？母子分离已经很痛苦了，珊丫头竟是要做出夺人儿子的事。纵然李姨娘同顾瑾感情不深，他们始终是母子，一旦顾瑾成了记名嫡子，顾瑾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方氏纵然有私心，还是肯替顾珊考虑：“顾瑾的才名，我都听说过，就在此时传出他成为原配嫡子的事来，外人会如何看他？纵然此事是珊丫头提出来的，同他无关，但他也少不了一个倾慕富贵，打压汪夫人嫡子的名。” “况且珊丫头始终要在顾家过日子，你同李姨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不会尴尬么？李姨娘倘若因此记恨了你，你在顾家不就是四处树敌？” “有消停日子不过，何苦非要折腾？” 一连串的话语颇是扎顾珊的心。 “大舅母，我只是为我娘着想而已，难道还错了？” “……” 方氏听出顾珊的不满，又感到妯娌们嘲讽的目光，婆母看自己更是透着阴冷不悦，面容慈爱的婆母本就是个心狠的人。 “在我看来顾珊你就是做错了，既是当初顾瑾刚降生时不曾记在小姑子名下，等小姑子故去十多年后，顾瑾已长成大人，再把他从李姨娘身边夺走，珊丫头太过自私了。” “别以为旁人看不出……你纵有几分为生母考虑，更多是想找个帮手依靠。” “你胡说！” 顾珊怒目圆滚睁，“我敬你是个长辈，是我大舅母，一直忍让几分，在外祖母面前也一直为你说好话，然而你却处处针对我，当我不知你是怕得罪李姨娘的兄弟？” “我若是找靠山，也不会找到三弟头上去。” “大舅母怕是不知，我已是六公主的伴读了，即日便去皇宫陪伴六公主，同六公主一起进书堂读书。” 她看到的情景绝不会再出现了，以前她只是懵懵懂懂的，纵有尊贵嫡女身份却总难免委屈了自己。 经历了可怕的梦境后，她明白若想过得好，不能退让一步。 更不能有任何的慈悲心肠！ 所有对不起她的人，她都要狠狠报复回去！ 她是尊贵的嫡女，以后也能揽尽风光，把顾璐她们死死踩在脚下。 王氏眼睛一亮，问道：“珊儿说得可是真的？你被六公主挑中了？” 六公主可是隆庆帝最为喜欢的公主，生母德妃为居景福宫主位，素有显名，有一手极是出色的字。 德妃同隆庆帝生了三子一女，其中第二个儿子意外夭折，如今只有四皇子和八皇子两个儿子。 据说德妃同镇国公陆家还有些远亲关系，陆皇后在世时，对德妃一直很关照，否则德妃也不会接连提升位份，更无法生下儿女。 隆庆帝最近有心册太子，德妃两个儿子都是热门，其中八皇子更是炙手可热。 因此八皇子的胞妹六公主也更受宠，能被六公主选为伴读，先不说足以抬高顾珊的身份，就是同六公主一起去上书房读书，没准会碰到皇子贵人们。 顾珊眼里闪过傲然之色，“我同六公主一见如故，六公主很喜欢我当时写的诗词，对我颇为赞赏，便点我做她伴读，德妃娘娘对我印象颇好，并未反对，反而让人送了我一匣子珍珠宝石。” 抚了抚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这对耳环就是用德妃娘娘赏赐的珠子做的。我还多做了几副耳环，一会儿表姐妹们各自选一副。” 见到表姐妹脸上的羡慕，顾珊得意翘起嘴角，“大舅母对我百般误会，我若是给三表姐耳环，大舅母怕是又怀疑我的用心了。” “大舅母对三表姐疼爱有加，想来三表姐也不缺耳环。” 方氏心疼被奚落的女儿，气极道：“珊丫头。” “你给我住嘴！” 王氏拍着身下的软榻，抬高声音道：“越发没有分寸了，偏向外人不说，竟是指责珊丫头，有你这么做人舅母的？珊丫头的东西也不是白来的，她惦记姐妹，愿意拿出来送给姐妹们戴，我都要赞她一句，她若是不给，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那是她的东西。” “你若是觉得吃了亏，尽管让三丫头自己去挣，到时候我肯定也是今日这句话。” 王氏不喜欢长媳，对长媳妇所生的三丫头也不甚喜爱，“可惜她没有珊姐儿的能耐，一样去选公主伴读，三丫头的位份还高一线，可她却早早落选。” 嫌弃看了一眼面色泛白低头沉默的孙女，王氏心说同她娘一个样子，无才无貌，“烂泥不扶上墙！” 方氏脸色苍白如雪，嘴唇颤抖着。 顾珊唇边隐隐含笑，她再也不会委屈求全了，自己强硬起来，靠上贵人，日子反而过得很爽快。 “过继顾瑾的事，我会同你祖母说一说。”王氏疼爱般揽着顾珊，“难得你孝心一片，外祖母什么都依你，我早就说过，上天不会浪费你的才情和容貌。” 第八十五章话锋 顾珊被王氏和舅母们围着好一顿夸奖，表姐妹们也簇拥着她问东问西，对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她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 再也没有比踩下仇敌，看着她们痛苦挣扎更痛快的事了。 顾珊眸子微闪，并未被眼前的得意冲昏头脑。 她的将来是在皇宫的！ 如同外祖母所说，她不会辜负上天的恩赐！ 也不会让敌人好过。 父亲大人，你准备好了么？ 即便没有痛彻心扉的亲生经历，她也能感到悲凉和绝望。 顾四爷竟是说出那样的话，做出不顾亲女的事。 她怎会因为血缘关系就放过顾四爷？ 她很难再把他当做父亲看待！ 血脉亲情既然在顾四爷眼中没有荣华富贵重要，她也不必对这样的父亲再客气留情。 ***** 顾家后院，顾老夫人端坐上首，顾瑶等一众姐妹围她而坐，欧阳氏领着妯娌另坐一桌。 一架屏风后，是顾家几位少爷。 顾瑶能隐隐绰绰分清楚三哥，五哥，其余两三人一时同脑子里的记忆对不到一起。 四小姐顾璐比顾瑶还显得沉默，冷着一张脸，眸子幽暗深邃，不易亲近。 顾瑶也没想同顾璐亲近。 她只同七小姐顾玲说了几句，她对顾玲一直有着不错的印象。 “把屏风撤下去，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少些规矩也显得亲近些。” 顾老夫人发话，婢女婆子便抬走屏风。 顾瑶抬眸看向另外一桌的兄弟们，五哥向她眨了眨眼，三哥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淡定样。 顾老夫人的长孙是二房顾江的嫡子，如今同顾江一家在返京的路上。 排行第二的顾玘是三房顾河和钱氏所出，他个子很高，坐着要比三哥要高上一头，他皮肤黝黑，浓眉大眼，颇显硬气，不似其余堂兄弟的俊美。 他也是三太太钱氏唯一的独子。 除了顾四爷外，顾清等兄几乎身边都是干干净净，只有几个年老色衰的通房，没有半个妾室。 顾老夫人也不似顾瑶所读过的小说中描写给庶子房中塞侍妾的老太太。 她从未用侍妾去牵制庶子，给庶子庶媳制造矛盾。 庶子纳妾，她不会阻拦，若是庶子不愿，她也不会勉强。 只有她最疼的顾四爷却是个风流的，身边有李姨娘和田姨娘。 顾瑶悄悄看了和颜悦色的祖母一眼，这位老太太显然不一般呢，对祖母更多了几分谨慎。 “四哥，你多吃点，我看你又瘦了。” 顾珏大咧咧说道，拿起筷子挑了最肥厚的肉夹给身边顾瑞，“你最是爱吃了。” 顾瑞眉目清秀，脸庞白皙，同顾湛不大相似。 顾瑶最吃惊是顾瑞比记忆中更显得苍白，唯一出彩的眸子也是暗淡压抑的，整个人显得阴沉，再加上消瘦的身体让他多了几分阴柔。 据说顾瑞更似其母汪夫人，同顾四爷相似之处不多。 顾瑞尽量打起精神，可他坐在顾瑾和顾珏中间，他被这两人衬得再没有任何光彩。 毕竟像极了顾四爷又有顾四爷所不具备文雅的顾瑾如珠似玉，便是他只是坐着，都能牢牢锁定旁人目光。 顾璐眸子闪过一抹暗芒。 顾瑶心头一颤，顾瑾这仇恨值也是蛮高的，可顾瑾已经尽力收敛卓越的气质。 谁让他生得太好呢？ 他总不能故意装傻充愣，遮掩俊容来衬托顾瑞吧。 “四哥用不得肥腻的肉食。” 顾璐眸色复杂，自然看得出四哥在顾瑾顾珏兄弟面前黯淡无光，恼恨嫡亲兄长不争气，然而她也知道，世上怕是没几个人比得上顾瑾了。 别看他此时不显山，不漏水，将来……将来成就非同小可。 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同冠世侯掰掰手腕的人，这两人掌控了朝堂，便是皇上都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等到冠世侯战死后，更没人能稍稍牵制顾瑾了。 这样的人为何不是她的亲哥？ 纵然她尽力示好，顾瑾对她一直淡淡的。 “他以后都不会用肉食了，对他肠胃不好。” 顾璐又加上一句。 顾瑞讪讪收齐筷子，眼里闪过失落，勉强笑道：“四妹妹说得是，我不爱这些肥肉。” “四哥……”顾珏还想再劝，顾瑾轻声说道：“管好你自己，你功课可做完了？” 顾珏立刻蔫了，委屈嘟着嘴。 他何时能做完过功课？！ “我可不是三哥，你做功课又快又好，我……我完全不行，你又不给我抄。” 顾瑾唇边勾笑，夹了一块同样的肥肉放到顾珏碗中，“既然知道没做完就要努力一点，多吃点肉才有力气做好功课。” 顾瑶强忍笑容，却是好好欣赏了顾璐一变再变的脸色。 看来顾清也给顾瑾透漏了一些消息，顾瑾这护短的性子，她蛮喜欢的。 顾瑾未必看得上顾四爷，却也不会对生父不理不睬。 顾璐方才又暗害顾瑶，辜负顾珏对顾瑞一片好心，顾瑾如何当看不到？ 三太太钱氏眸光颇是玩味，“大嫂，怎没见四弟妹？不是说她从娘家回来了么？” 顾瑶明显感到顾老夫人眉头微皱，显然兄弟们相处，虽有不和谐，但还在顾老夫人容忍范围内。 钱氏这句话就扎老夫人的心了。 欧阳氏淡淡说道：“四弟妹身体不适，已使人来说过，母亲怜惜她，便让她在自己屋中用膳。” 她抬手压了压钱氏拿着酒杯的手腕，“这梅子酒虽是甘甜，用多了反而上头，三弟妹还是少用一些为好，省得头疼说错了话。” 钱氏嘴角微抽，“大嫂，我可是一片好心，关心四弟妹，关心母亲，方才闹得那么大，四弟妹不来给母亲陪个不是，怕是说不过去吧，汪家就养出这样的……” “三伯母果然是喝醉了。” 顾璐皮笑肉不笑，眸子幽幽看过来，钱氏莫名感到心头一颤。 “我只是同母亲一起回了一趟外祖父家里，怎就闹得那么大？母亲怎就需要向祖母陪不是？” 顾璐对顾老夫人说道：“祖母生母亲的气了？” 顾老夫人怔怔了，摇头道：“她醉酒的话，你也信？我最是倚重长媳，却最是心疼你母亲，她敏感多才，谁不爱她几分？” 第八十六章两面 顾璐眼里闪过了然，在有事相求时，顾老夫人总是能做出最对的选择！ 然而一旦她用不上的人，便会扔到一旁去。 以前她怎么就那么蠢？ 相信老太太的花言巧语？ 相信老太太在孙女中间最是看重她？ 在场的人除了她的长辈就是她的姐妹兄弟，都是至亲的人。 他们都曾算计她，伤害她，翻脸无情，落井下石…… 如今顾老夫人为大伯父顾清入阁求着外祖父，她何不趁此机会一吐胸中恶气？ 原本她不想表现得太过锋芒，今日顾珊的无理取闹令她很厌烦，是不是她太内敛，这些人又来欺负她们母女。 “既然祖母都说我娘是孝顺的，也没不敬您，那三伯母说这话，我可是要为娘亲说两句了。” 顾璐毫不客气指责钱氏，“三伯母是我的长辈，当是小辈们榜样楷模，可您方才挑拨我娘和祖母的关系，往大了说，你一番谗言弄得家宅失和，妯娌生怨，弄得三房和四房闹了矛盾，进而让祖母忧心。” 钱氏脸色一变再变，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被个隔房的侄女晚辈指着鼻子指责。 顾老夫人低垂着眸子，灼灼的烛火却照不明她的神色。 顾瑶并没去看顾璐，反而认真观察顾老夫人和欧阳氏的动向。 她们两人才是后宅的大佛！ 顾老夫人笼在袖口的手捻着佛珠。 欧阳氏眼里极快闪过惊讶，仿佛震惊顾璐突然对长辈发飙的无礼。 随后她便平静下来，放下筷子，学着顾老夫人不偏不倚，不言不语。 这两人很有意思啊。 顾瑶松开紧皱的眉头，扫过得意侃侃而谈的顾璐，又是一个被当枪使的笨蛋！ 顾璐以为仗着顾家有求汪家，便可以借着机会发难，她在算计老夫人时，也被老夫人算计了。 同顾清深谈过一次的顾老夫人已经知道庶子对宝贝疙瘩顾四爷花银子颇是不满。 顾老夫人若是把三爷叫来，也不是不成。 毕竟她是嫡母，教训庶子，不管有无道理，庶子都得听着。 可是庶子必然心存芥蒂，进而生怨。 传到外面去，顾老夫人难免落得一丝埋怨，顾四爷太能花钱，而又赚不来钱，这是事实！ 由她教训庶子，代价太大，反而会弄得各房不满，进而影响长子顾清，和她在外很好的声誉，更有可能她宝贝疙瘩就被怀恨在心的三爷给算计了。 她疼顾四爷，也不能时刻看着他。 顾四爷花钱和闯祸的本事一向很强，不招人算计的活到今日，已经是运气了。 顾老夫人若不为顾四爷出气，她怕庶子会变本加厉，更为苛责顾四爷，就算她私下里补给顾四爷的银子再多，也不如走账本方便。 她的贴己早就被划给老四了，现在老四就花她的贴己，将来她死后，老四拿到的贴己银子不就少了？ 正好顾璐冒出来怨怼钱氏，顾老夫人借此机会狠狠敲打钱氏一通，也让庶子知晓些分寸。 她可以不介意庶子对自己面上孝顺，但是庶子始终要依附长房嫡脉的。 至于欧阳氏的想法，顾瑶觉得同顾老夫人略有不同。 欧阳氏对三房钱氏早有不满，只是碍着面子，不好怨怼钱氏，毕竟她还要继续经营长媳的好名声，未来阁老夫人的体面可不能丢在鄙俗的钱氏身上。 顾璐突然跳出来，欧阳氏乐得看钱氏笑话。 只是顾璐喝茶润喉的功夫，顾瑶便想到了许多。 顾家这个副本，脑袋稍微转悠慢一点还真玩不起啊，一个个都是心机颇深的人。 洋洋得意的顾璐自以为算计了所有人，却是被更老奸巨猾的人算计了。 “祖母一旦为兄弟失和气坏了身子，三伯母担得起吗？若是父亲和三伯闹了矛盾，你犯了七出中的不孝和不友爱妯娌这两条。” 顾璐放下茶杯，慢悠悠说道：“三伯母出阁前就没受过好的教养，难怪行事只看到银钱，总想着挑拨是非。” “……” 钱氏气得捂着胸口，若论嘴皮子，她还真不如顾璐，而且她娘家地位不高，也着实让她没有底气反击。 汪家那是几代的清贵人家，钱家连汪家的脚趾头都够不上。 “至于往小了说嘛，三伯母也是有错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言我娘的过错，犯了七出中谗言这一条，很对多嘴的妇人就是因为这条被休回娘家的。” 顾璐眸子灼灼盯着钱氏，“而且我听说三伯母最近几月出手阔绰，私底下跟七妹添了不少的首饰衣衫，还悄悄在宛城购置了两处庄子，去衙门登记时写得是二哥的名。” “我竟是不知三伯母哪来的银子，光靠三伯母的月钱怕是不够吧。” 钱氏身体一颤，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竟是被顾璐知道了，这比顾璐方才指责更让她恐惧害怕。 她颤颤巍巍起身，想张口否认。 顾璐轻飘飘的声音落入她耳中，“外祖父一直教导我无凭无据不可胡说，汪家清贵重承，从不曾出过妄言的子女，三伯母还是想清楚为好，是坦诚贪墨官中银子，还是否定我说的一切。” 这句话不吝于击垮钱氏最后一根稻草！ 顾璐那个死丫头一定有证据！ 何况顾清只要一句话，宛城县令自然不敢再隐瞒，定会把田产地契上抄写一份送过来。 地契无法否认，转移隐没官中的银子，罪名很重。 方才顾璐的一番说辞虽是慷慨激昂，但不过是假大空，伤不到钱氏根本，她也不是不能解释一二。 可田产这项，她真没办法解释。 用顾家的银子给自己儿子添了庄子，旁人不知还好，一旦知晓，她等同于私藏婆家财物，不仅她要被休回娘家，连带她的儿女都坏了名声，抬不起头。 丈夫也会失去掌握顾家银子的大权。 顾玲兄妹颇为紧张，随着母亲钱氏一起起身，顾瑶从他们茫然紧张的脸上看出此事这对兄妹不知情。 顾玘还露出一分的惭愧之色。 若他们兄妹是装的，那道行也太深了点。 顾瑶看着突然抬起头的顾老夫人，这个家始终是要看她的决定。 第八十七章高手（月票加更） 顾老夫人会如何做？ 是顺了顾璐的意图，还是……顾瑶眸子微闪。 顾珏突然说道：“不就个庄子嘛，父亲花出去的银子可不止一个庄子了，四姐，三伯母他们没嫌弃咱们已经不错了，何况咱也不差这个庄子！为蝇头小利就惹得兄弟之间起了争执，不值当啊。” “我相信二哥把我当兄弟，三伯母只是一片慈母之心为二哥多些考量，将来分家，二哥分得财物没有咱们多。” 他是顾四爷的庶子，可顾四爷却是嫡幼子。 无论他有无为顾家做贡献，分家时，他分得财物田产远胜过庶出的兄弟，再加上老太太偏心，早就说过自己贴己的银子都是顾四爷的，顾清没有反对，庶子更没资格分嫡母的贴己。 老太太自己的银钱，爱给谁就给谁，不记在顾家祖产财物上的。 顾玘兄妹感激向顾珏点头，患难见真情，雪中送炭会让人铭记一辈子。 而一旁的四少爷顾瑞动了动嘴唇，同二哥关系最亲近的人是他。 可偏偏怨怼三伯母是自己的妹妹，这让他以后还如何同二哥相处？ 有个出色的庶兄，顾瑞的日子并不好过。 顾瑾样样出色，对他也挑不出不好来，就是顾瑞想着麻烦都找不到。 何况顾瑾从不抢他风头，只是顾瑾出现，谁又看得到他？ 至于另外一个庶弟顾珏，顾瑞到是多些亲近的，他们两个读书都很差，顾珏还不如他。 然而顾珏开朗热情，敞亮大方，从不计较些许小事，纵是吃点小亏被同窗奚落，他多是挥挥手，一笑而过。 如此一来，嘲笑顾珏的人反而有点羞愧。 顾珏在书院的人缘一直比顾瑞要好，尤其是在混日子的同窗中间颇有点带头大哥的意思。 顾珏读书不好，却不会嫉妒读书好的同窗，更不会骚扰用功读书的同窗。 顾瑞在四妹的督促下努力读书后，同顾珏的关系便疏远了。 他有点遗憾，也有点庆幸，最近同二哥亲近起来，他总不能孤单一个人，也需要几个朋友。 顾瑶方才见顾珏为三房洗白略有惊讶，顾珏不是这么心细的人，纵是他善良也不会在此时站出来。 直到从五哥口中听到蝇头小利后，顾瑶偷偷瞄向同五哥坐在一起的三哥。 顾瑾的手一直放在下面，桌子挡住他的手。 仿佛察觉到顾瑶的目光，顾瑾微微掀起嘴角。 果然，没有三哥的暗示，五哥纵是想到也说不出这番话来。 三哥完全可以自己领了三房的感激，可他却让给五哥。 以后五哥的日子会更好过，顾玲兄妹怕是会亲近五哥多一些了。 钱氏提着帕子抹眼角，期期艾艾哽咽：“母亲，我只是替玘哥儿多些打算，买庄子的银子也是我……积攒下来的。” 顾璐冷哼一声，嘲讽之意十足。 她根本不在乎钱氏，也不在乎顾玲兄妹。 三房只是依附大伯父而已，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三房根本影响不了她的计划打算。 十年后，三房也没见有出息的，照样仰人鼻息过活。 只要四哥成为大伯父的嗣子，三房就不敢对四哥有任何不敬，而她早就不想在腌臜的泥潭待了，安排好四哥，她就会带着母亲离开。 让母亲得到真正的幸福！ 钱氏紧紧咬着牙根，撕了顾璐的心都有了。 顾老夫人缓缓开口道：“方才珏哥儿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老四最近花销是挺大的，你们有点意见也难免。我也是做娘的，能体会你为儿女考虑的心思。” 顾瑶看到顾老夫人眼底闪过的一抹可惜。 可惜？ 再联想方才三哥唇边的笑容，顾瑶突然有了觉悟，顾老夫人是可惜的，可惜她卖三房好的机会被顾珏抢了去！ 利用顾璐敲打三房，她反过来做个慈悲仁爱的嫡母！ “儿媳不敢对四叔有意见，您也知道儿媳是个嘴快的，最是有口无心，前两日三爷还对儿媳说，赚会银子就是为花的，三爷从未计较过四叔。” 钱氏诚惶诚恐的表态，老太太说都是做母亲的，就该为儿女考虑，她还敢嫌弃顾四爷乱花钱？ 只要她露出些许的不满，老太太就可以直接问她，她拿着顾家的银子给儿子置办田庄的事…… 把一切都归结到母亲疼爱儿子上头，她的过错便可以轻轻揭过了。 顾瑶暗暗佩服老夫人！ 这份能力不是凭空来的，在后宅沉浮多年，顾老夫人看待后宅纠纷远比少女们深刻。 纵然是另有机缘的顾瑶和顾璐，都未必能稳胜她。 她们凭借得不过是多了一世的经验罢了。 不过她也比顾老夫人少了正规的古代教育，她可不认为凭着小说和现代的经历就能斗得过顾老夫人。 ……顾瑶见无动于衷的顾璐，不管她的机缘是什么，只想着抢占好处，执着于复仇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得到幸福。 并不是要给上辈子的敌人找个借口，洗白敌人什么的。 而是在反思过程中，她也会成长，甚至能发现一些上辈子不能发现的端倪，多些警觉，不会再犯错。 顾老夫人招手让钱氏靠近，慈爱说道：“老三有意见也正常，有时候啊，连我都恨不得揍老四一顿，可老四脾气已经这样了，再生气又能怎么办？还不是如他的意？” 钱氏心头撇嘴，还不是你惯得？面上却迎合着，“四叔的性子也不是不好，花点银子，也不算什么。” “你能这么想，我待老四谢你。”老夫人笑道：“我对老三一向器重，要不也会只把他留在身边，而放老二出去了。” 留在身边叫器重？ 顾二爷外放为官，才叫风光。 倘若三爷也能做个知府，顾璐敢这么无礼吗？ “老二当年就说老三适合打理庶务，果然没错，这些年顾家丰衣足食，老三功不可没。哎，还是老二他看人很准，这点比老大都强上一些。” 顾老夫人随意说道，钱氏却是记在了心上，寻思回去同三爷说一说，老夫人既是能扶持庶子，为何只有二爷外放？ 第八十八章讨赏 顾老夫人同钱氏一番恳谈，令钱氏诚惶诚恐，又感激涕零，对嫡母恭敬不少。 此时顾璐还没发觉自己被顾老夫人当了枪使，她也太蠢了。 顾璐只是眸子闪过恼怒，随即便释然了，一个人默默坐下来。 不是早就知道顾家人的无情么？ 顾家腐烂透了，每个人都算计她，每个人都对她别有用心！ 顾瑶端起羹汤小口小口喝着，她好似能听到顾璐的内心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看了看欧阳氏，一无所获。 面色不悦的顾玲，同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顾瑶再次把目光放在顾老夫人身上，仍然感觉不到顾老夫人的内心变化。 几乎把所有人都试了一个遍，她甚至又试了顾璐，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顾瑶觉得可能是自己看穿顾璐，而非特异功能听到了她的内心话。 毕竟方才的顾璐的表现不难猜。 顾老夫人示意孙子们坐下，笑盈盈道：“给珏哥儿添一杯酒，今儿珏哥儿站出来颇是让我欣慰，我早就说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顾家能有今日，靠得就是各房的友爱互助。” 顾珏灿烂笑道：“多谢祖母赏酒，孙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顾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这个傻孙子呦，本性还真是醇厚，亏着还有瑾哥儿，否则又是一个老四！ “祖母。”顾珏舔脸笑道：“若您要赏孙儿的话，能不能……换一换？” “你这猴儿不贪酒喝了？” 顾老夫人兴致颇高，活泼的孙子格外讨喜。 老太太们最爱逗弄顾珏这样的孙子。 “我可同你说，这酒不是寻常的陈酿，是我娘家祖传的方子，我出阁时带过来的。往日你这猴儿一个劲往我身边凑，不就是为能喝到我亲手酿得美酒？” 小丫鬟已经把盛满明黄色的美酒端了上来，顾瑶虽然不大懂酒的好坏，只是闻到酒香就有股醉人的甘甜。 真正喝到口中，怕是有会赛神仙的感觉。 顾珏咽了咽口水，转身不去看美酒，“孙儿听说祖母前一阵子得了几根宫中式样的步摇？” 顾瑶心头一热。 顾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纵是她最为溺爱的顾四爷，也是在成年后，她才准许顾四爷身边有婢女伺候。 顾珏今年才十三，这么早就动了色心？ 屋子里方才减缓的气氛，重新凝重，受过顾珏好处的顾玘兄妹眼里闪过担忧。 钱氏捏着帕子，眸子闪烁。 顾璐唇边去多了一抹笑容，饶有兴致看着顾瑾。 顾珏毫无知觉，自顾自说道：“祖母把步摇赏给孙儿吧，孙儿要送人嘞。” 仿佛怕顾老夫人追问，顾珏道：“不能说，祖母就不要再问了，横竖您把步摇给了孙儿就是孙儿的。” 顾老夫人知晓顾珏的性情，他不肯说，纵是谁去问都没用，淡淡的说道：“去把那两只最好的步摇取来，给咱们五少爷送去。” 小丫鬟应了一声，颠颠去取了一个雕花的楠木盒子，递给顾珏。 顾珏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笑弯了眸子，“多谢祖母。” 他收下盒子，眼巴巴看着美酒被小丫鬟收走， 顾瑶轻笑道：“既是倒了，就留下吧。” 顾老夫人扬眉。 顾瑶继续说道：“若说步摇是因五哥方才友爱兄弟而赏，这杯美酒也可当做五哥诚实的奖赏。” 噗嗤，顾璐笑了出来，“六妹妹说得诚实是？是不是说父亲爱花银子？” 果然是个草包！ 纵然有一刻的锋芒也改不了她的愚蠢。 可就是这么个什么都不如她的蠢货，竟然有那么一桩好亲事，享了一辈子的富贵，还不是仗着顾瑾是她的亲哥？ 顾瑶淡淡回道：“诚实只是品格，不是专门针对谁，我以为友爱固然重要，诚实也是不可缺少的。” “四姐也不用拿话刺激我，还是那句话，纵是当着祖母和父亲面前，我也敢说父亲的花销的确有些大。” 顾瑶环顾四周，把众生相尽收眼底，“顾家有钱，为何不花？父亲虽是奢侈了一点，但顾家供得起，若是顾家突然少了进项，父亲也不会再乱花银子了。” 顾璐：“……” 众人纷纷对顾瑶投以惊讶的目光，不愧是四爷的女儿啊。 顾老夫人嘴角微抽，“纵是有银子，家里也不是金山银山，勤俭方可持家。” 顾瑶脸上一副受教听训的模样，口中却说：“开源才是长久之道，预期苛责父亲花银子，不如再找几个稳定的赚银子法子，从吃用上节省出的银子只会苛责自己，不懂得享受，岂不是白来世间走一趟？六道轮回，因果报应，谁能保证这辈子就不做错事，下辈子还能投身在富贵家？还能继续为人？！” 顾老夫人眸子微沉，顾瑶唇边一直挂着恬淡的笑容。 “说得轻松，找几个赚钱的法子？六丫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赚钱可不是容易的事，你三伯父兢兢业业，也只是勉强维持家里的开销，略有盈余罢了。” 钱氏突然开口，“到底还是年轻啊，不懂事。” 若不是看在方才顾珏仗义执言的份上，她会说得更难听。 顾瑶笑道：“三伯父确实劳苦功劳，这些年为顾家辛苦了，不过三伯父也错过几次多赚银子的良机，三伯母先别忙着反驳，不说别的，就是前年，乌木卖出了天价，而三伯父却没有早做准备，毕竟当时大伯父可给他看过邸报的。” “邸报有何用？不都是朝廷上的口舌。” 钱氏撇嘴，越发觉得顾瑶幼稚可笑。 “三伯母看不出其中的商机，自是觉得没用，那份邸报上已写了皇上重孝子，表彰了几宗为母尽孝的孝子，而再过月余，就是太后娘娘整寿，皇上能不为娘娘尽孝贺寿么？” “而太后娘娘最爱什么——乌木，乌木又称长寿木。还有一份邸报上写了东南海路不平，书上有过记载，海上风浪七八月最是凶险，便是常航海的老人都未必能平安使船舶通过海上的风暴。” 第八十九章佩服 不仅是钱氏，很多人都听傻了。 邸报还能这么看？ 顾老夫人眸子频频闪烁，欣喜般望着冷静侃侃而谈的顾瑶，捏在手中的佛珠捻动更快。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四将来无忧了。 “果然好几艘运送乌木的船只都翻在海上，太后娘娘寿辰前，乌木比黄金还贵，就算那些船只平安送来乌木，以当日的行情，提前一两个月囤一批乌木也不会亏，只是赚多赚少而已。” 顾瑶抿了抿嘴角，轻声说：“商机虽是一闪而逝，亦有迹可循，而且经商最重要便是眼光，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同大笔赚取银子的商机比，整日盯着父亲那多出几百两的花销，是不是有点浪费精力呀。” 钱氏被顾璐算计时满腔愤怒，面对顾瑶条理清楚的话语，她隐隐觉得自己真有点丢了西瓜捡芝麻。 “说是能说，可做就……” 钱氏还没说完。 顾瑶向顾老夫人道：“孙女这段日子一直在反思，以前是孙女太不懂事，性子太急才落了黄世子的算计，去庄子上养病让孙女明白有本事的人才会得到尊重，旁人才不敢欺负。” “我现在就是勤学诗词，也不如王小姐，毕竟我是父亲的女儿，天分上比王小姐差了不止一筹，虽然勤学苦练会有所收获，但诗词最是讲究天赋，勉强天赋不高的我做诗，做出来的诗词没有灵性，只有匠气。” “而且诗词来源于感悟，王小姐同黄世子的苦恋痴情，我怕是也没那感触。” 听到此处，顾瑾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微扬。 顾瑶若无旁人，继续道：“孙女觉得还不如练练管家理财的本事，父亲花销大，总不能让三伯父受累，孙女想为父亲尽孝，为三伯父分忧，以后凭此一技之长，出阁后也能在婆家站稳脚跟。” “孙女已经不小了，该为以后出阁……” 顾瑶脸颊簇起红晕，低下头羞涩中带着几分担心，“孙女到底是退过亲的人，不管是何原因，这总是一个污点，高门大户，孙女万万不敢去想了，寻常人家对银子的重视胜于诗词歌赋，诗词可当不了饭吃。” 钱氏惊讶得长大嘴巴，仿佛第一次认识顾瑶一般。 顾家少爷小姐也都吃惊不小，尤其是顾璐盯着顾瑶看了又看，恨不得把顾瑶给看化了。 此时她还不知马爷已经潜逃的消息，更不知道荣国公公子已被悄悄送回国公府。 因此她不知顾瑶在佛寺已经露脸过一次。 她印象中没用的废物草包，只会生儿子的笨蛋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顾瑶是不是中邪了？ 顾老夫人良久后才说道：“几个丫头都不小了，是该把管家主持中馈的事交她们一些，我可不想顾家小姐出阁后什么都不懂，被亲家笑话。” “老四媳妇是个才女，更重诗书礼乐，让她教导……我有些不放心。” 这样的儿媳妇哪家婆婆能受得了？ 顾老夫人说道：“老大媳妇，老四这几个丫头就交给你了。” 欧阳氏起身领命。 钱氏道：“玲姐儿也只比六丫头小半岁，她……” “一起吧，省得旁人再说我偏心，咱们顾家的账本也都要给几个丫头看看，老大媳妇不妨多听听瑶丫头的意见，我到时想看看她能折腾出比老三更多的银钱么。” “祖母，我不会让您失望。” 顾瑶眸子明亮，神采飞扬更显得她就是一绝色。 财权到了她眼前，就别想在从她手中拿回去。 既然顾家副本如此艰难，先掌握立身根本才是。 顾瑶不曾想过在藏拙，也不会去同姐妹争什么才女之名，去做公主伴读，那些固然能对将来的婚姻有好处，可是掌握了顾家财权，才能让顾老夫人等人不敢轻易拿她的婚事去换取好处。 而且管家最少不了得就是‘中饱私囊’。 三房的吃相有点难看啊。 她若是掌握财权，就是再添几个庄子，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顾老夫人怔了怔，摆手道：“你有这份心就好，用膳吧。” “祖母，那这杯酒……”顾珏可怜巴巴说道，“您就开开恩，也赏了孙儿吧。” 顾老夫人笑着点了点顾珏，“行吧，看在你六妹妹的份上，赏你了。” “多谢祖母。” 顾珏起身行礼，端着美酒一口喝下，生怕祖母后悔或是别人抢似的，他根本就没有让兄弟的意思。 顾瑶莞尔一笑，这才是她的五哥啊。 用过晚膳后，顾瑶同祖母告辞，顾老夫人只留下顾璐和欧阳氏说话，并没有对顾瑶再表现出过多的在意。 “六姐姐。” 走出几步的顾瑶被叫住，回头一看，顾玲颠颠小跑过来，脸颊红扑扑的，黑亮的眸子闪烁几分羞怯。 蛮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她已经看够了顾璐等人的深不可测，反倒粉嫩又懂事的萝莉更加可心。 顾瑶笑盈盈的，月光下她面容越发精致。 顾玲觉得天上的嫦娥仙子怕也未必比得过六姐。 顾玲心生亲近，敛衽屈膝，“方才多谢六姐了。” “谢我？”顾瑶笑着问道：“三伯母肯定不乐意你来向我道谢，毕竟我那通话对三伯母还是……少了一些尊重。” 顾玲抿了抿嘴角，说道：“我娘的确不怎么高兴，可也是知晓轻重的，她嘴上不说心里对六姐服气了，有能耐的人总是值得敬佩的，远比只有口舌之争的人令人信服。” 顾璐同样也呛声钱氏，她说得那些话只会令钱氏生怨，令顾玲兄妹不满。 而六姐顾瑶拿出令人信服的赚钱本事，即便钱氏都得在心里说一声服。 “而且我娘……管不住我啦。” 顾玲眼波流转，向顾瑶眨了眨眼，俏皮道：“我让二哥绊住娘，自己偷偷跑过来的，其实我娘是看到了，回去免不了被她说教一通，我娘就是那个性子，我不吭声听一会儿，她的气就消了。” 有娘亲真好！ 顾瑶说道：“正好，我要去看娘亲，咱们一路。” 顾玲乖巧应了，仿佛小妹妹一般紧紧跟着六姐。 第九十章母女 往日顾玲都点瞧不起的六姐姐今日却让她心服口服。 即便亲进六姐会招惹母亲不快，她还是顺应本心跑来向六姐道谢。 顾瑶笑道：“七妹不必紧张，我们一家姐妹，在外都代表着顾家，纵有一些磕磕绊绊，却也都是一些误会小事。” 从回到顾家，顾瑶的眼睛就没有盯着姐妹们，她一直向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艰难前行。 顾玲对她亲近，她也愿意回报真诚。 若是似顾璐隐含着某些怨恨，她也会多加防范。 “过几日我们都要跟着大伯母学习主持中馈，打理庶务，七妹这么客气，反倒令我不再在了。” 顾瑶轻声浅笑，眸子波光粼粼。 顾玲呆了呆，喃喃道：“六姐姐真好看。” 顾瑶的美便是女子也会欣赏的。 “……七妹在说笑吧，我只是空有一副艳俗的相貌，胸无点墨，对诗词歌赋，大儒文章头疼极了。” 顾瑶自嘲的笑道：“娘亲生了三个儿女，我和五哥天上给的那点文墨都被三哥夺去了。” “说六姐空有容貌的人，都不了解你。”顾玲轻声道：“六姐不要再伤心了，黄世子……他同你退亲，迟早都会后悔的。” “伤过了，也就不痛了。” 顾瑶淡然说道：“我也有事求七妹，请七妹回去后同三伯母说一声，纵是我不说那番话，以当时的状况，祖母……祖母也会分一分三伯母的管家权，不过祖母还是相信三伯母的，仍然把七妹和二哥看做孙子孙女。” “有些事，三伯母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嗯。” 顾玲乖巧答应，“回去我就同娘亲说。” 眼见李氏的院落快到了，顾玲犹豫道：“以后我能来找六姐一起玩么？过两日的宴会，祖母也说带我去，我……我有点心慌，跟着六姐即便我出错，你也会帮我遮掩一二。” 而不会是四姐顾璐，她往日再同顾璐亲近，在她有难时，顾璐也不会为她说话。 “自然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不怕被我拖累，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顾瑶有养了一个小妹妹的感觉，只是一起出门，又不费事，何苦非要拿着姐妹的平庸过错衬托自己？ 顾玲拉着顾瑶的手好一顿感激，第一次被顾老夫人带出去，顾玲又兴奋，又有点惶恐，同龄的姐妹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顾瑶轻言慢语安抚顾玲，其实她未必就比顾玲轻松。 毕竟顾瑶在外的名声经过顾四爷以及黄灿等人的宣传，差到了极致。 说一句空有美貌的草包不为过。 她连美貌都算不上。 时下以清雅的女子为美！ 若不是生在顾家，顾瑶怕是会被当做艳妓吧。 听五哥说起，如今连名妓都以容貌清丽，擅长诗词为评判标准了。 一位帝王的脸盲症扭曲多少人的审美。 难怪那么多皇子能人都想做皇帝！ 顾瑶脑子里闪过陆铮……他会是个例外么？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李氏亲自挑着灯笼，迎到了门口。 她穿着一件丹青衣裙，一半头发挽起，留一小半垂在身后，头上只插了一个碧玺簪子，温柔的眸子含着点点笑容，她犹如在月下缓缓绽放的昙花，不明艳，却独有一股暗香。 “李姨娘。”顾玲松开顾瑶，屈膝行了半礼。 “使不得，七小姐。” 李氏忙避开，微微垂眼，轻声说道：“时辰不早了，三夫人想来也担心七小姐，我让碧玉打着灯笼送你回去。” 顾玲笑道：“不用，不用麻烦李姨娘，我同六姐亲近，你也不必对我太客气了。” 说笑着，顾玲转身跑开了。 李氏唇边含笑，却示意身后的婢女：“去送送七小姐，断不能让三夫人挑了礼。” 叫碧玉的丫头对李氏格外恭谨。 李氏身边的丫鬟不多，很多事李氏都是亲力亲为，尤其是对顾瑶的事，更是不假旁人。 但顾瑶却是嫌弃过李氏不似主子，身边有许多婢女才好。 “瑶儿？” “娘。” “你这小脑瓜又转悠到拿去了？”李氏对顾瑶时不时愣神已是习以为常，“在我面前无妨，对旁人可不能总是想东想西的，对人不礼貌，知道么？” “正因为在您面前，我才敢乱想啊。” 顾瑶主动接过李氏手中的灯笼，挽着李氏回去，“今晚我陪娘睡，当时我真不该一时心软就听了父亲的话留在鹤轩。父亲睡着了还好，清醒时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一刻清净。” 李氏幽幽问道：“一会我打发人把东西搬回来，我会让你三哥去同四爷说，你不适合留在鹤轩。” 顾瑶愕然。 “毕竟你也不小了，不适合再同四爷亲近。” “……” 顾瑶拍了拍额头，竟是忘记了哪怕她同顾四爷分屋睡，正房和厢房离着很远，身边又都是仆从环绕，却同在鹤轩，在当世虽然不会有人说什么，终究不大好。 “也是我一时大意，以为你只是送四爷去鹤轩，没想到又闹出蕙娘的事，反倒让四爷把你留下了。” 李氏不误懊恼，眼里闪过一抹暗芒，“老夫人是疼四爷心切，四爷说什么是什么，对你孝顺四爷又很放心，也就顺了四爷让你住在鹤轩，她疼自己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当娘的？不疼瑶儿？” “……” 娘亲是同祖母过招吗？ 进了房门，李氏亲自解开顾瑶披着的斗篷，交给另一位额头一颗红痣的丫头。 顾瑶记得她叫碧翠，同碧玉是一对双生姐妹，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人眉头有红痣，一人没有。 她们相貌只是寻常，连清秀都够不上，但对李氏忠心耿耿。 李氏带着顾瑶去庄子上养病，她院子的奴才大多各自找出路，只有她们姐妹领着几个洒扫的小丫鬟留了下来。 拉着顾瑶坐下，李氏指了指盒子，“你五哥巴巴让人送过来的，瑶儿是不是又欺负你五哥了？” 顾瑶打开盒子，两支镶嵌珍珠的步摇亮闪闪的，样式很是新颖，“这对步摇是五哥向祖母讨赏讨来的。” 把晚膳上事情讲出来，李氏认真听着，听到最后竟是眸子闪烁，一把抱住顾瑶，喜极而泣道：“太好了，我的瑶儿终于懂得什么才是你的立身根本。” 第九十一章往事 顾瑶彻底的放心了，替泪眼婆娑的李氏擦去泪水，“娘，女儿长大了，以后不会再让您操心，听您的话，不再惹事。” 眼泪越擦越多，李氏几乎泣不成声。 她很少哭。 因为她知道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的眼泪也不会得到男子真正的怜惜。 唯一让她操碎了心的人就是顾瑶。 顾瑾太懂事，从小又不在她身边，更是从来不让李氏操半分的心。 顾珏六岁后也搬去前院，而且顾珏性子活泼，身为男孩就算是庶出，一样可以自由自的过日子。 她倒不是过于重视女儿，而是瑶儿是庶出的身份束缚太多，又被旁人影响，性情越来越偏。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当时选择做了顾四爷的妾。 李氏最怕瑶儿将来怨自己，而她无力给女儿平顺富贵的日子。 哪怕回到顾家，李氏同样也是忧心匆匆的，直到顾瑶说出今晚的话，她才彻底的放下悬着的心。 “娘我不求你孝顺的，只要你过得好，不要怨娘生下你。” 李氏揉了揉顾瑶的额头，亲昵说道：“我这一辈子并不值得夸耀，瑶儿已经很好了，比娘所想到的最好结果还要好。瑶儿同娘不一样，以后也不会一样，你以后无需我的指点了。” “娘。” “别对你祖母有偏见，她也是有本事的人，不喜庶子也不算错。二爷三爷已经比富贵人家的庶出幸运多了。她这次借着四小姐敲打三夫人，也是三房闹得太过。” 顾瑶点点头，笑道：“五哥得了好大的彩头，我看以后二哥对五哥更亲厚几分，二哥倒是不像三伯母。” 李氏同样笑眯眯的，有个撑起一切的儿子顾瑾，她的确没什么好再操心的。 顾瑾看似清冷，实际是个最是护短的，他的弟妹谁都不能碰，纵然他照看不到，也会把顾珏安排好。 “二少爷一直同四少爷亲近，毕竟他们才是嫡出。”李氏说道：“珏哥儿同谁都能玩到一起去，他绝不会孤单的。有二少爷这份亲近，三夫人也不会轻易算计到他头上去，即便二爷一家回京，大少爷怕是也难以长兄之名针对珏哥儿。” “莫非大哥对五哥看不顺眼？” “你忘了大前年大少爷回过一趟京城，他被你五哥给打了，差一点废了他一只眼睛。不提双方对错，单就珏哥儿打伤长兄这事，传到外面去的话，对珏哥儿极是不利。” 李氏心有余悸的说道：“你舅舅同二爷恳谈了一次，又亲自把你五哥当着二爷的面狠揍了一顿，打得你五哥半个月没下床。二爷这才没有追究，任由老夫人把珏哥儿打长兄的事情压下去。” “当时瑾哥儿也去求了你大伯。” 李氏按了按额头，“总算是过了这道坎，从那以后瑾哥儿对你们兄妹更是维护仔细。” “五哥的性子不是无辜闹事的，是不是大哥说了什么话，才惹恼的五哥？” “瑶儿，对错不重要，重要是孝悌，重要得是兄友弟恭！一个人若挂了个不孝的名，一辈子再难出头，世人都会唾弃他。” 顾瑶沉默一瞬，这同现代的人观念有所矛盾。 不过在古代的确是孝大于天，长兄有错苛责弟弟，也是小错，但若是弟弟反抗打了兄长，那就有违孝悌！ 这样的习俗被现代人称之为愚孝，被当做愚蠢。 然而在古代，愚孝才是被推崇的一个，家族才是一切人的根本！ 有时候甚至宗族能取代律法律条。 长兄如父，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对长兄要如同对父亲一般恭敬。 一个人的孝悌上有了污点，纵是他才学盖世，也很难得到皇上重用。 顾瑶眸子闪了闪，问道：“那今日二姐姐非议父亲纳妾，纵马致使父亲伤势加重，她就不怕么？还有四姐姐挤兑三伯母，她这么做也会受到不小的非议吧。“ ”现在看自然没什么，她们有依靠能帮她们遮掩过错。”李氏幽幽说道：“不过她们两个再这么不分长幼尊卑一个劲胡闹下去，总有靠山护不住她们的一日。” 这就同当时五哥打伤大哥一般，舅舅是出了大力的，再加上顾清看在顾瑾面上的维护，才让二房息事宁人。 不过这仇怕是已经种下了。 二房明着不说，心里也是怨恨五哥。 李氏眼里闪过忧色，“我今日同你说起这件事，就是给你提个醒，对二爷一家要多加小心，你二伯父只比你大伯小半岁……据说他的生母甚是得宠，她私下停药，这么快就有孕，引得老夫人很是不满，按说老夫人当直接灌下药去，毕竟侍妾何时有孕，全部掌握在主母手上。” 顾瑶听得有点毛骨悚然，以老夫人的心智绝不会让庶子同嫡长子年岁离太近，“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单就二伯生母得宠怕是保不住他。” “好似是他姨娘救了老夫人一命，再加上老太爷求情，老夫人才……”李氏眸子闪过一抹厉色，轻声说道：“一时心软……” 若是她就不会心软，救她一命，还有儿女重要？ 大不了等姨娘打了胎后，给予最好的照顾。 也就是长子顾清争气出息，稳稳压了二爷顾江一头。 顾老夫人运气着实不错。 “二夫人的祖父是致仕的阁臣，她大伯如今已是翰林院掌院，这次你大伯若是能入阁，接替你大伯主持吏部的人，极有可能是他！二夫人父亲早亡，一直依附于她大伯父，据说她大伯父对二夫人也当自己的女儿。” “顾家长孙和长孙女都老夫人庶子所出，老夫人现在再后悔，已经迟了，不过她也没想到你大伯直到今日还没有子嗣，这些年老夫人的手段越发和柔，吃斋念佛想尽办法给大夫人寻医问药，就是想让她早日生下嫡子。” 李氏叹了一口气，”她尽力阻止二房归期，怕是已经被二房知晓。“ 顾瑶头皮发麻，前有一众能人姐妹，后有长辈的恩怨纠葛，嫡庶之争，她除了保住自己外……也要照拂五哥，还有……还顾四爷。 他就是二房的一个靶子！ 第九十二章转变 顾瑶听了许多顾家各房的不少陈年往事。 听着听着，顾瑶就睡了过去。 爱谁谁！ 该来的麻烦，躲不掉。 她也不会害怕。 李氏望着熟睡的女儿，轻轻摩挲女儿光洁的额头，目光柔和极了。 钱氏气鼓鼓盘坐在炕上，指着站在屏风旁的一对儿女道： “你们想气死我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小心翼翼伺候老夫人，还要受大嫂的辖制，被弟妹嘲笑无才，如今竟沦落到被黄毛丫头指责地步，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盼着你们好，想着为你们的将来多谋划一点？” “娘……您消消气。” 顾铃蹭到钱氏面面前，“你的心思，我和哥哥都晓得，只是做事太不谨慎了，被四姐抓住了把柄。” “呸，你还叫她四姐？那个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也不看看她和她娘每月的开销？尤其是她娘，看着清清淡淡，不爱金银，她所用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几两银子一张，否则她就说写不出好诗词。” 钱氏狠狠戳了顾玲的额头一下，恼怒道：“平时你总是在我耳边说四姐姐好，我还真当她是个柔顺的，没想到她面善心狠，早就惦记着咱们的庄子田产！平时装得是个人，关键时刻完全不顾情分，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嘴皮子锋利，抢白埋汰你娘我……” “你们若还认我是你们娘，以后就不许同她亲近，听到了没？” 顾玲揉着红着的额头，“以后我会对四姐小心的。” 虽然顾璐说得都是实情，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令娘亲下不来台，就没有想过平时同她玩的很好的顾玲感受？ 哪怕她私底下给她透个底，如同六姐私下说一说，顾玲也不至于疏远她。 顾玘同样点头，“我会同四弟远一点，其实现在四妹看着四弟很紧，我已经有几日没见四弟了。” 钱氏哼了一声，吐出一半的郁闷。 两个儿女还是听话的。 “方才六姐同我说。”顾玲把顾瑶的话讲给母亲听，“我觉得六姐才是有真本事的人，别说父亲没能从邸报上看出商机，四姐也看不到。” “不会！” 顾玘摇头道：“她许是看到了，前一阵子我在街上碰见过四妹，当时还有一个男子跟着她，我见她一闪进了商行，我没当回事，现在想她好似就是同经营乌木的大商人碰得面。” “死丫头，没良心的死丫头！” 钱氏捂着胸口，“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嘴都不提？只一个人赚钱？这是要撇下我们啊，都是顾家人，她怎就这么狠心？！哪怕她同三爷说一句，咱们现在……现在也能赚回大笔的银子。” 哪怕大部分都要归到公账上，三房也可偷偷分润一些好处。 都是银子啊。 跟白捡得也没啥区别了。 这样的买卖几年都未必能碰上一宗。 钱氏道：“方才你为何不说？当着你祖母的面，说一说死丫头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顾家！没有我们这群长辈，以后还指望她孝顺？指望她为顾家光宗耀祖？提携……我看死丫头也只顾着她亲哥一人。” 顾玲和顾玘互看一眼，同时露出无奈之色，钱氏只要气不顺，一定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哥确定四姐利用乌木赚了大笔的银子？” “十有八九没错的，最近四婶院里的小厨房就没停过，四弟吃用都是最好的，而且汪家几个少爷最近出手也很阔绰，四妹没少给汪家送银子。” “别让娘听到。” 顾玲拽了兄长一把，低声道：“被娘听到咱们耳根子别想清净了。” 顾玘会意点头，轻声说：“四妹总说咱们不管她，可她这么……自私，平时谁敢多同她说一句？以前看她还挺和气的，突然变了性子，我都不敢认了。” 顾玲认同兄长的话，没有母亲要求，她也不敢再同四姐亲近了。 好事，她落不到。 坏事，四姐绝对会把她推出去，丝毫不顾及多年的情分。 “也许在四姐眼里就没有情分，只有她自己，以为她自己一人就够了，旁人都是害她算计她的。” 顾玲说道：“患难见真情，以前我还非议过六姐，可六姐和五哥却说了几句公道话，即便她说父亲贻误商机，我也只有佩服。” “同五弟相处，安心。无需担心他在背后算计你。不过，三弟的性子……我着实亲近不起来。” 顾瑾如同一座大山，牢牢压在他们这群顾家玉字辈的头上。 “读书天分那么好，他还努力刻苦，哎，同他生在顾家，真是……” 顾玘摸了摸脑门，“生不起嫉妒，只觉得悲凉。” “好像四姐和二姐都有意无意的亲近三哥，我听四姐说给三哥绣了荷包什么的小玩应。哥，你说三哥会不会被她们笼络，而疏远六姐呀。” 顾玲忧心忡忡道：“六姐姐以前是不好，不过现在我最喜欢她了，亲哥哥被旁人笼络去，换我一定很伤心。” “你放心，我只有你一个妹妹，谁也笼络不了我。” 顾玘拍着胸口保证。 顾玲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没人会来笼络你，娘就我们三兄妹，同父同母，你不疼我还能疼谁？仿佛你也提过四姐送你东西了？” “一个摆件而已，七妹，我知晓轻重远近。” 顾玘意味深长说道：“你也不用替六妹担心，不说她的转变，我们都看在眼里，就是三弟……也不会是被几个荷包就收买过去的人，四妹她活腻歪了，才会想要三弟疏远同母兄妹。” 在后宅的事七妹不知道，顾玘看到顾瑾对顾珏的安排，当初顾珏打伤大哥时，顾瑾的屋子整夜都没吹灯。 顾玲道：“虽然爹没四叔相貌出众，却没有给娘添个庶子庶女，祖母……不管怎么说，她能养大父亲，容得下母亲，祖母已是难得仁慈的人。” 从六姐身上，顾玲看到许多，不再以自己得利而去考虑。 顾老夫人起码在脸面上没有亏待过她，以后她还可以同六姐一起学习，顾玲笑容浓了几分。 第九十三章 针对 翌日，钱氏纵是心不甘情于不愿，也把分管到手中的账册交给大嫂欧阳氏。 欧阳氏笑着说：“母亲的意思是咱们一起管账本，一起教导几个丫头。” 这话谁信？ 钱氏刚受了教训，不好再似过去嘴快。 昨儿儿女一顿劝说，钱氏在一双儿女面前嘴上不服软，也听进去了大半。 “还是以大嫂为主导，我会那点玩应不值得一提。” 钱氏看了一眼顾璐，嘴角一歪。 欧阳氏了连忙道：“这些年三弟妹管家也没出过岔子，咱们府上大姑奶奶一直跟着三弟妹，在婆家没人不赞她懂事孝顺，做事爽利。” 听到称赞自己长女，钱氏底气硬了不少，腰杆子也直了起来，抿了抿发鬓道：“还是女婿知道疼人，即便顾珍有做不到的事，女婿也总能在亲家面前帮珍姐儿回转一二。” “所以我早就说过，嫁人就要挑个知道疼人的夫婿，在家千好万好，一旦所托非人，嫁过去可就日子难捱了。” “四丫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都挑衅上门来了，顾璐自然不会惯着捧高踩低的钱氏，“三伯母怕是深有体会才有这么些许的感慨吧，昨儿在祖母跟前，三伯母可没少嚷嚷着日子难挨。” 钱氏：“……” 被这话气得肺都快炸了，这不是说她所嫁非人？ 顾玲道：“再怎么说我娘也是四姐的长辈，你这么说就不怕传到外面去？” “七妹妹怪我之前，先应该劝劝三伯母，我方才可是一句话没说过，她自己主动来问我的，我照实说了，又惹三伯母生气，横竖都是我的不是。” 从昨日起，顾璐不打算再隐忍下去了。 当世谁有她委屈？ 谁有她承受得磨难多？ 谁又有她知道顾家这群人翻脸无情的嘴脸？ 她经营了三年，若还是被钱氏欺负头上而不敢吭声，护不住自己的娘亲，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以前顾玲同她交好，言听计从，顾璐也想有个听话的妹妹陪伴，可惜在利益上，纵是同父亲姐妹都能翻脸不认人，隔着房头的堂妹更不会同她一条心。 顾璐毫不客气的顶回去，“七妹指我对长辈无礼，整日拿着我外祖父家风说是，不如帮三伯母想想办法收敛几分，否则就三伯母这个样子，怕是很难有机会随祖母出门应酬了。” “而且三伯母再这么下去，不仅会连累七妹你，对大姐也有妨碍。” “大姐这些年不容易，嫁了人后同大伯母都生分了，私密的话也不同三伯母说。” 顾璐眸子闪过复杂，喃喃说道：“外人只见到风光，又岂会知道……” 顾瑶心头一动，顾璐这番话指得是大姐顾珍？ 莫非大姐的婚事也出了岔子？ 顾玲只顾着安慰母亲，显然没有多注意顾璐的话。 毕竟四姐神神叨叨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欧阳氏还是心疼顾璐，冷言道：“好了，四丫头你也少说两句，纵是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也当记得她是三伯母，七丫头是你妹子！你们在顾家和和睦睦，出阁后才能互相帮衬，须知最亲不过姐妹，最近不过娘家。” 顾璐极快闪过一抹嘲讽，躬身道：“我记下了。” 难得对欧阳氏颇是顺从。 一改方才的尖锐刻薄。 钱氏气得捂着胸口，“今儿我是不成了，大嫂子，我先回去躺一会，再在此处待下去，我怕会被四丫头气得短了几年寿命。” 她一甩帕子，扶着贴身妈妈的手，气呼呼出门。 正好有人拉扯着一人进门，砰得一声，两方撞了个满怀。 “娘。” 顾玲赶忙上前搀扶起钱氏，“您没事吧。” “怎么能没事？”钱氏本就一肚子气，这回更觉五脏六腑犹如火烧。 在欧阳氏和顾璐面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再也忍不下了，指着来人怒道：“你没长眼睛？没看到我要出门吗？慌慌张张的，你是要作甚？”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何抬举都是没用！” “一个妾跑到雅居本就是失去了规矩，还同人拉拉扯扯，这就是四房的规矩？” 来人正是田姨娘和刚刚被放出来的顾珈。 田姨娘面容煞白，花容失色，提着帕子只是流泪，不敢为自己解释一句。 顾珈同样被无辜败火憋了一肚子气，说是败火还不就是软禁？ 她哪里受得这个？ 何况她从来不觉得指责顾四爷有何错的，他本就是个窝囊废，对自己的女人也没半分真心。 还很风流好色。 顾珈刚放出来就听说四爷又领回一个通房，他把田姨娘摆在何处？ 虽然她对田姨娘没太多感情，恨不得自己托生在李姨娘肚子里，可也不愿意田姨娘失宠。 顾珈一巴掌打掉钱氏的手臂，眸子灼灼：“你说话干净点，什么叫上不得台面？怎么姨娘就不能来雅居？你说这话时，就没想过你嫁得也是个庶子，三伯父的生母到死也只是通房，连妾都不是！” “我们四房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毕竟父亲是嫡子，你不过是庶子媳妇，身份也不见得比我贵重，我父亲再没用，身上也挂着官职，母亲外出，外人会称一声夫人，你……” 顾珈嘲讽道：“也只有府里的下人才称你一声夫人，还不是为了哄你？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个连七品诰命都没有的妇人，叫你一声太太，你就该偷笑了。” 钱氏一个巴掌扇过去，顾珈却也不是善岔，一把抓住钱氏的手腕，低声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 “用我一样样提醒你？” 顾珈冷笑道：“你给儿子添了庄子，没同祖母说过吧。” 她的话不轻不重，虽是提醒钱氏，却是所有人都能听到。 顾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道：“五姐不要胡说，三伯母早把庄子的事禀告给祖母知晓了，祖母也原谅三伯母，并未怪罪三伯母。” 顾珈愣了一瞬，望着顾瑶的面色很是难看，“六妹身体好了？” “已经没有大碍。” 顾瑶轻声说道：“没想到四姐身边也有你的人。” 第九十四章伤害 同样这句话不仅顾珈听到了，顾璐也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撇下仿佛说错了话，露出羞怯之意的顾瑶。 顾璐和顾珈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一些额外的东西。 顾瑶低头佯装犯错状，心头默默可怜顾四爷，看来他的女儿们都有各自的机缘。 最重要是她们对顾四爷都是满满的恨意。 顾瑶一招祸水东引，令顾珈和顾璐彼此心底存了算计，她和顾四爷的日子许是也能好过点。 这就如同一个副本，机缘就那么多，却又很多人去抢，手快有，手慢无！ 比如这次顾璐就抢到了揭穿钱氏私购庄子的事，而顾珈却迟了一步。 下一次，她们谁能更快一步？ 顾瑶不厚道的翘起嘴角，好似看热闹也挺有趣的。 她根本无需明说当日顾璐拆穿钱氏的经过，失口般提了一句，聪明的顾璐和顾珈一定会在彼此身上发现端倪。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顾瑶笑得如同隐士高人。 没心思看她们两人的算计和试探，顾瑶又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钱氏： “三伯母勿怪，五姐的火气还没完全消去，我代她向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别同不懂事的五姐一般计较。” 旁人就算了，顾珈有心抢顾瑶的娘亲李氏，她可是记仇的。 钱氏哎呦哎呦直喊心疼，“我这就去同母亲说，就不该放五丫头出来！” 狠狠腕了一眼顾珈，她拿顾璐没法子，还治不了一个四房的庶女？！ 田氏直接跪下来，哽咽道：“三夫人求求您饶过五小姐这次吧，她刚刚才从冷屋出来，再送她进去，我怕她身体受不住。” 平常钱氏愿意听三夫人这句尊称，刚被顾璐抢白一通，此时她听三夫人就怀疑旁人是在嘲笑自己。 钱氏推了碍事的田氏一把，生生将人比花娇的田氏推了个跟头。 “滚开，贱婢，此处没你说话的余地！我要去见母亲，你还敢阻拦？养出女儿不好好教导她规矩，纵她忤逆长辈，不孝不悌，送她去败火已是宽容了，似她这样狂妄的姐儿就该直接扔去寺庙，或是远远打发了去，省得坏了顾家的门风，令她的姐妹们跟着她遭殃。” “三夫人……妾……” 田氏只是流泪，出身是她的硬伤。 她本就是顾家的奴婢，老子娘如今还都在顾家庄子上，虽然同样抬为妾，田氏根本比不了身世清白的李氏。 除了哭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钱氏拂袖而去。 顾珈看着哭泣软弱的田氏，心头不由得火起，“站起来，你站起来，行不行？” “别动不动就骨头很软跪下来，你好歹也是父亲的妾，同一般的贱婢不一样。” “你见人都要低一头……让我永远摘不掉婢生子的帽子。” 顾珈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恨恨道：“你就不能同李姨娘学学？她不仅稳重大方，还能护着自己的儿女，你除了跪，就是跪，不仅自己要跪，还要我跟着你一起跪。” “顾珈！” 欧阳氏大声道：“三弟妹还真说对了，你看看你这幅目无尊长张狂的样子，是该送你去寺庙冷静冷静，修心养性，去了你一身的戾气邪火。” 田姨娘咬着嘴唇，下意识想向欧阳氏磕头。 顾珈的嫌弃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她的心也被女儿话伤得生疼，此时此刻她确实不敢再磕头了。 她怕顾珈不认自己，怕女儿拿嫌弃鄙夷的目光看自己。 顾珈眸子幽幽，走到欧阳氏身前，“我知晓一个生子的方子，只要按照此方行房，必能怀有麟儿，不知大伯母是否愿意听听？” 欧阳氏一手扶着小腹，一手捏紧帕子，没有人比她更想诞下子嗣了。 昨日丈夫隐晦的提出纳妾的事，她没有接话，顾清也就没有再提起，不过她明白这次自己可以装作没听懂躲过去。 下一次顾清怕是会直接提出纳妾。 毕竟顾清已过四旬，再不生子，以后只能过继了。 按照顾清的官位和年纪，他要纳妾，纵是欧阳氏娘家都不好多说一句，反而会举双手赞成。 许多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欧阳氏抿了抿嘴角：“子嗣传承乃家族大事，你可不能信口胡说。” 顾璐面色凝重，盯着顾珈道：“五妹在何处听来的方子？有几个人用过？你连医书都看不懂，怎敢说出懂得药方？” “大伯母，五妹明显是不想去寺庙，想着留在顾家，这才会用不知是否管用的方子来脱罪，一般女子有孕，起码得准备一两个月，五妹妹就是想着趁此机会去求……父亲，以后纵然大伯母知道被她骗了，看在父亲的面上，何况她又是顶着为您好的名，到时您也不好责怪她。” 欧阳氏露出几分犹豫之色，这些年吃的偏方太多了，她还真被偏方给弄怕了。 顾珈往日的确没有学过医术，也没见她读过医书，更很少有机会出府去，这方子十有八九是假的。 “有句话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四姐怕也是听说过这个方子，却为一己私利，不顾大伯母迫切想要亲儿的心思，不仅隐瞒方子，还对我横加指责。” 顾珈从来就不知道何为收敛客气，对同她抢机缘的对手，亦无需客气。 “四姐的心思，我也能明白一二，不就是想着让四哥过继到大伯父名下，将来好名正言顺继承大伯的一切？” 顾璐腾得一下脸红了。 顾珈得意笑道：“我敢对天发誓，这个生子的方子对大伯母有用，若是我有半句假话，我愿意承受任何报应。” “四姐可敢同我一样发誓，你无心让四哥过继到长房？！” 顾璐嘴唇动了动，此时不发誓很难取信大伯母，以前的努力转眼付诸东流……顾珈慢悠悠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四姐胡乱发誓，不怕神明报应？” 欧阳氏看了看顾璐，又看了看顾珈，叹息道：“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让我静一静。” 她不怪顾璐的私心，可到底觉得心寒。 即便丈夫最终过继，也会过继资质最好的顾瑾。 顾瑶屈膝慢慢走出去，今日是无法学习管账了，可她也看了一场互相伤害的好戏。 第九十五章准备 有大机缘的重生穿越者就是应该互相伤害！ 顾瑶一边走一边仔细回味方才的经过。 看起来四小姐到像是重生的。 顾璐上辈子受了不少的委屈和苦楚，对生母和兄长百般维护，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五小姐……顾瑶本能觉得熟悉，对生母田姨娘没半分的感情，可她好像也知道不少的事。 顾瑶有点弄不清顾珈的套路。 “六小姐，四爷让您去鹤院。” “他又怎么了？” “……四爷让厨房做了甜品。”之风尴尬笑了笑，“快用完时，突然想起六小姐也爱吃，便让奴才来叫您，其实还有半份四爷没有动过。” 他还有心思吃甜品？ 不知道他的女儿们都重生穿越了么？ “我午膳要陪姨娘一起用，就不去鹤院打扰他养伤了。” 甜品吃得差不多才记起顾瑶也爱吃，只留半份给女儿。 这样的爹……也是醉了。 既然顾四爷吃得时候想不起女儿喜好，何苦还要留半份，并让之风专门跑一趟来告诉女儿‘残忍’的真相？ 他直接都吃光不就是了。 顾四爷不招人待见绝对是有原因的。 就算是她有时候都觉得顾四爷可恼可恨，天知道在顾璐她们上辈子，顾四爷做了多少这样的‘可恨’事，又说了多少令女儿嫉恨的话。 “六小姐……” 之风眼巴巴看着六小姐走远，甩了甩手，回去该怎么同四爷交代？ 四爷一直守着半份的甜品，等着听六小姐说谢呢。 “之风。” “啊，是素月。” 之风才发觉六小姐站在垂花门前，好似欣赏垂花门？！喃喃问道：“六小姐还有吩咐？” 素月笑道：“哪来得吩咐？六小姐只是叮嘱你一句，知晓四爷性子的人自然不会生气，但是旁人……本就对四爷有偏见了，四爷再似今日这样把六小姐叫去只为剩下的半份甜点，怕是会认为四爷故意羞辱她。” 之风连连点头，“奴才不敢劝四爷。” “六小姐的意思是做人奴才忠心是顶顶重要的，然忠心可不仅仅只会听吩咐，或是在四爷兴头上来个忠言逆耳。” 之风恍然大悟。 素月也暗暗佩服六小姐，接着复述道：“变通决定着下人奴才的上限，懂得变通不仅能讨得主子喜爱器重，更能给主子少招惹祸事。” “你跟在四爷身边最久，了解四爷的性子，就拿甜点的事说，四爷的热度不过半刻钟，你可以去花园等地方逛一逛，回去只是推说没见到六小姐，四爷定然不会怀疑，六小姐说，以后许是四爷自己都忘了曾叫六小姐过去吃甜点。” “奴才记住了，以后一准给四爷少惹事。” “六小姐说过，无关紧要的事，只要是为主子好，即便一时说了谎话，也是不打紧的。但是若在大事上头，忠心可得排在变通之上。” “奴才回去一定仔细体会六小姐的金玉良言。” 素月转身快步走到顾瑶身边。 顾瑶佯装不在意问道：“都说明白了？” 素月点头称是，“看起来之风能明白几分，您对四爷这份心，比老夫人也不差了。” “我可不敢同祖母比。”顾瑶淡淡说道：“只是不想再被之风拦下来，只为去吃半份别人剩下的甜品。” 顾瑶穿过垂花门去寻李氏，再同顾四爷这样呆萌蠢的人在一起，她智商也会降低。 素月抿嘴偷笑，难怪四爷最疼六小姐。 其实六小姐也是在意四爷的吧。 进门后，顾瑶就被李氏拽了去，指着桌上的礼盒，说道：“方才老夫人打发人送来的衣衫首饰，都是新式样，我看过了……你会喜欢。” 李氏眼里闪过复杂。 顾瑶问道：“是姐妹都有，还是单就送我？” “听说小姐们都有，这不是老夫人要带你们姐妹出门嘛……老夫人给你的首饰最贵重，衣裙料子也是最好的。” 顾瑶放下手中的钗环，看出李氏的担忧，“你女儿长得虽是漂亮，但除了您和哥哥外，她们只会认为女儿庸俗。所以女儿越是打扮得明艳，他们越是会轻视我。” “祖母这么做反而成全了女儿。” “可是……万一皇上……” “只是一个伯府的堂会，皇上哪里会去？况且皇上即便去了，难道还会觉得女儿漂亮？我就不信这些年皇上没见过比我颜色还好的，他不是依然喜爱才女？” 顾瑶一点都没想过遮掩自己这副好颜色，被说成虚有其表又如何？ 那些才女指不定怎么羡慕她的绝色呢。 律法难不倒她，可古筝古琴等乐器，别说她不会，就是听都听不出哪里好来。 诗词歌赋，她到是记得不少名篇，那些名篇纵然能用在历史转了个弯的时代，她也不想用。 她不能用别人写成的名篇去踩才女们费心血写成的诗词。 那对她们不公平。 李氏还是难掩忧色。 顾瑶挽住她胳膊，“娘也不想我一直不出门，我知道她们等着笑话我，可我越是躲，她们越是笑我被黄灿退婚。” “我就要光明正大盛装出现，让她们明白，不是黄灿退婚，而是他眼瞎！我还要感激黄灿的不娶之恩呢，倘若我嫁过去后，黄灿再同王小姐来这么一出，我还不得呕死。” 以她的脾气，怕是会想尽办法同黄灿和离。 李氏摸着顾瑶的脸颊，欣慰笑道：“你懂事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按你想得去做，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何时娘和你哥哥都会支持你。” 当初她能逃掉进皇子府的命运，顾瑶此时有她和儿子们，即便被隆庆帝看上了，顾瑶也不会如老夫人所期盼的入宫。 “你说得可是真的？” 顾老夫人手中的茶杯倾斜，茶水撒了大半，震惊望着长媳欧阳氏：“五丫头一向不靠谱，她的话……” “儿媳总想着有一分的可能，也要试一试，珈姐说得信誓旦旦，没准真能成？” “那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从珈姐儿那要来偏方，你先去，偷偷去药房问一问，对你和老大的身子有没有妨碍。” 顾老夫人握住欧阳氏的手，语重心长说道：“为老大生儿子固然要紧，身子若是坏了，纵然生出儿子来，你也没福养大他了。” 第九十六章高深 欧阳氏面露一丝感激，“娘，我愿意为大爷试一试，非到不得已，我不会想着过继……” “谁说要给老大过继了？” 顾老夫人极是生气，板着脸道：“是四丫头说的？” “您看出来了？” 欧阳氏颇为惊讶。 顾老夫人道：“到我这个岁数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四丫头突然亲近你，瑞哥儿的功课突然有了进步，听说她还逼着瑞哥儿去向老大请教，我就想着她许是在计划让瑞哥过继。” “只是我见你有她陪伴，开心了几分，老大也常说四丫头看事很准，我就没有点透。寻思着许是四丫头能给你们夫妻带来一些好运，可是……” 顾老夫人眸子变了变，好事没带来，顾璐招惹了荣国公，又软禁江南解元，逼得顾清只能听从冠世侯的安排。 她只能眼看着慧娘那祸水待在老四身边，对顾璐就更气恼上几分。 “她心思太大，偏就以为旁人都看不透她，迟早……” 顾老夫人叹道：“本来唯一能管管她的人就是老四媳妇，可惜咱们家那位才女，看四丫头哪都好，她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书画上，我多说两句，就是当婆婆的不慈，女儿是她养的，将来四丫头不幸，也是她纵的，我一个老老太太说多了只会惹她们厌烦，我只好管教老四……愿意听我话的孙子孙女。” 欧阳氏暗暗替顾璐惋惜，顾老夫人的智慧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儿媳看方才见丫鬟们收拾碧纱橱，是您哪位侄孙女要来？” “我是留给六丫头的。” 顾老夫人慢悠悠说道：“我既然抚养了瑾哥儿，也不怕外人再说我偏心庶出的孙子孙女，二丫头她们到是老四嫡出，可一个个跟吃了炮仗似的，我喜爱清净，着实受不了她们，况且就算我让她们住进来，她们也会答应，还以为我又算计她们了。” “罢了，我只想找个孙女陪陪我，只有顾瑶适合，她退婚后，性子反倒沉稳下来，对老四又很孝顺，我喜欢孝顺的孙女，把她带在身边，放心。” 欧阳氏点头道：“最近我也对六丫头刮目相看，经您这么一点拨，六丫头怕是就要一飞冲天了。” 顾老夫人眼睛笑咪咪的。 欧阳氏又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她看了一眼碧纱橱，轻声对身边的奶妈妈道：“只要是孝顺四爷的晚辈，老夫人都喜爱，六丫头运气不错。” 顾老夫人娘家可是金陵鼎鼎有名的名门，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出阁时，娘家几乎把一半的家产都做了她陪嫁。 她的贴己银子和珍玩古董不少，只是她早就言明这些是留给顾四爷的，长子即便也是她亲生，却分不到她半分的财物。 丈夫不在意这些俗物，欧阳氏有点眼热，可顾老夫人对她一向很好，为了钱财惹丈夫和老夫人不快，着实不值当。 奶妈妈劝道：“六小姐得宠，总好过二小姐，她对您可是一直……老奴瞧着她仿佛怨恨您。”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我何时得罪过她？就算大爷入阁借了汪家的力，我也没亏待二丫头半分。” 欧阳氏摇摇头，“罢了，横竖都是四爷的女儿，我就不操心了。” 得了老夫人不会要求丈夫过继的保证后，欧阳氏放心许多。 不过因为顾璐隐瞒生子的偏方，又别有心思讨好她，她对顾璐生出几分不满。 她落了顾璐的算计，自然也可算计汪家在士林中给丈夫扬名。 老夫人靠着软垫，闭着眸子轻声吩咐：“让人多注意五丫头。” 李妈妈嗯了一声，见老夫人神色还好，说道：“大夫人怎会以为您想让三少爷过继到长房？” “若不是我疼老四，瑾哥儿的确是过继最好的人选。” 老夫人示意李妈妈帮自己揉揉肩膀，侧着身子道：“我好不容不易把瑾哥儿养出来，一旦过继给老大，以后老四不就是他叔叔了？虽然老四仍然是他生身之父，可到底同他隔了一层。” “倘若四丫头争气一点，老大媳妇又是无法怀孕，我还真想过……把瑞哥儿给老大。” “啊。” 李妈妈被吓到了。 顾老夫人笑道：“我的心思若是人人都能看透，我也没有今日。” 待到去伯府赴宴时，顾老夫人见到盛装打扮的顾瑶，嘴角微不可闻翘起。 再看到顾瑶头上戴着的步摇，顾老夫人道：“原来你五哥是你讨赏啊。” “五哥早就答应帮我弄宫中式样的步摇，只是我没想到他把主意打到祖母头上了。” 顾瑶扶住老夫人递过来的手，搀扶她上了马车，“今儿我特意带出来给您看看，带了您赏的步摇，孙女比往日都要漂亮呢。” “没羞没臊的丫头，哪有自己夸你自己的？” 老夫人没有松开顾瑶，说道：“你陪我一起坐车，我得好好教你，省得你一会儿丢我的脸，以为咱们顾家小姐没人夸，自己夸自己。” 顾瑶笑了笑，“我已是破落户了，自是不怕的，四姐姐她们在外素有名声，不会轻易被我连累，只要她们出现，旁人都知道她们的好。” 轻轻摆脱顾老夫人，顾瑶继续道：“祖母说迟了，我早就答应陪七妹妹同坐一车，以后祖母要提前打招呼，我如今可是香饽饽呢。” 顽皮的眨眨眼，她留下一串清灵的笑声跑远。 顾老夫人笑骂道：“这个鬼丫头！就属她机灵。” 顾璐显然没有睡好，精神略显萎靡，而顾珈眸子闪了闪，“祖母，不如我陪您吧，六妹妹不懂事，您可别生她的气，六妹妹的性子便是李姨娘都受不了。” 顾老夫人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这次能出门托了你大伯母的福，若是再胡说八道，坏六丫头的名声，便是老大媳妇为你求情，也救不了你！” 帘子撂下，悬挂在上面的蝙蝠一晃一晃，似在嘲笑顾珈自作多情。 死老太婆不分好歹，以为她愿意出门，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李姨娘屋里坐坐。 若是能攀上李姨娘，宫里宴她都去得！ 第九十七章 伯府 “五姐姐怎么不上马车？” 同顾瑶坐在一起的顾玲向外张望，顾珈纠结般站在原地。 顾瑶看了一眼便没兴趣了，再次感谢她上辈子养出的查看人心的本事。 对老奸巨猾的人，她未必看得透。 顾珈纵有机缘，她历练也不够深，再结合顾珈寻常的表现，顾瑶带出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嘲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既想要鱼，又不愿放弃熊掌，两者她都想要，偏偏没全收囊中的本事，这不，她正犯愁呢。” “……” 顾玲仔细看顾珈，对六姐姐更是敬佩上一层，“鱼是什么？熊掌又是什么？让五姐难以选择。” 顾瑶闭目养神，悠然靠着马车里的软垫子。 顾玲没听到六姐出声，回头想去追问，却是怔住了。 少女浓密的眼睫在眼尾拉出一抹诱人的长线，眉眼越发精致。 六姐姐有倾城之容。 可惜却是不被喜爱，又被退过亲。 顾玲想到钱氏昨日的念叨，让她别同六姐一处玩，省得在容貌上吃亏，又被草包影响自己的名声。 她当时只有一句话，六姐姐才不是草包。 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同六姐站在一起，只是因为她被明艳绝色的六姐衬得暗淡无光。 世上的人怎会说六姐只有庸俗的皮囊？ 他们的眼都瞎了！ 顾瑶勾起嘴角，轻笑道：“熊掌是去伯府赴宴，毕竟这可是她拿出生子的方子换来的，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稀少，我料想她……所剩不多了，何况还有人同她争抢。” “争抢？”顾玲若有所思。 “手快有，手慢无嘛。” 顾瑶嘲讽之意十足，她们拿得攻略虽是不同，但副本是一个，能得到额外奖励的机缘就那么多，想来她们肯定会打起来的。 就算她们不打起来，顾瑶也会尽量‘挑拨’，毕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她们更占有优势。 而顾瑶在意的亲人，又太拉仇恨值。 无论是想讨好她的亲人，还是想着虐顾四爷的，她都要存着一份小心。 也许哪天，她能知道顾四爷在‘副本’中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有多渣。 他怎就这么招惹女儿们的嫉恨。 而她三哥……顾瑶嘴角上扬，只会比她们攻略里飞得更高！ 因为有她这个好妹子嘛。 “六姐，鱼又是什么？”顾玲好奇的继续追问，“我都想不到啊。” “你想不到不是笨，而是没见到……” 顾瑶睁开眸子，对比方才的调侃多了一抹锋芒，好似护犊子的母老虎。 “见到她是如何讨好巴结我娘的。” 她敬佩顾瑾，喜爱顾珏，又气又恼顾四爷，最为珍惜李氏。 无论在现代她有多么风光，早逝的母亲始终是她心底的痛。 子欲养而亲不在，除了当事人没人能够体会。 李氏又为顾瑶付出良多，最疼顾瑶，别人她都可以暂时放下，唯有李氏不成。 给她做过心理辅导的心理医生说过，她的所有偏执都掩藏在冷静的外表之下。 “我随着祖母去伯府，如今我娘正孤单着，她完全可以去陪我娘解闷。” “可是她不是有生母吗？田姨娘其实对她很好的，抛弃生母，而去夺别人的娘亲，这人的品行怕是不好。” 说到最后顾玲的声音很低，毕竟都是堂姐妹，说顾珈蠢笨，就能显出她的聪明了？ 她们出门在外，不管相貌如何，脑子上始终刻着一个顾字。 一人丢脸，所有姐妹都会遭殃。 而一人得脸，旁人也会认可顾家的家教，进而高看顾家小姐一眼。 顾瑶看顾玲就知道，顾玲懂了。 别看顾珊和顾璐在顾家怨天怨地，她们在外人面前，始终表现得友爱姐妹，这就是古代的家教！ 就算心里恼恨不已，也不能把姐妹的矛盾摆在外人面前！ “不去管她。”顾瑶低声说道：“七妹，以后离她远一点。” 顾珊和顾璐对某些人还有几分感情，顾璐保护汪氏和顾瑞。 顾珈连生母都不顾，随意抛弃，着实令人不齿心寒。 冷血到这一步的顾珈，顾瑶是不会轻易靠近她的。 顾珈只把这一生当做游戏，所有人在她心里只有两个字，有用或是没用！ 顾玲点点头，“我听六姐的。” “呀，五姐还是选了熊掌。” 顾玲指着上了马车的顾珈，本来她应该同顾瑶顾玲坐在一起，方才她被老夫人拒绝，又不愿意去看顾瑶的脸，顾珈直接坐上顾璐的马车。 而顾璐竟是没有把她赶下去。 顾瑶意味深长笑道：“互相伤害还得继续。” 少了她们，她也会少很多的乐趣。 可惜听不到此时她们在马车里的谈话，是互相透底，还是试探装糊涂，亦或是商量共同虐渣爹？ 老夫人和欧阳氏坐了一车，顾家小姐分坐两车，各自的丫鬟坐了一车，最后一辆坐着李妈妈等婆子，还放置了小姐们和夫人们常用的物什。 顾瑶心说出一趟门也不容易。 在五六个护卫的簇拥下，几辆马车有序出了顾府，走上官路。 因顾老夫人头上的诰命还在，一路之上很少遇见需要顾家马车让路的人家。 虽然出门时闹出了一些状况，不过路上到是顺遂。 没有任何风波来到城南伯府。 顾瑶没有掀开帘子，好奇打量古代的都城，见惯了摩天大楼，繁华的商业街道，见古色古香的建筑虽是新奇，但紫禁城皇宫都去过的顾瑶，还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马车进了二门，顾瑶同顾玲一前一后下车，顾玲好奇打量一番，轻声说： “宫里有一个得宠的娘娘就是好，听我娘说，城南伯府重新修葺了，买下旁边四品京官的府邸，两家打通后，城南伯府更显宽阔富贵。” 顾瑶微微颔首，的确是扑面而来的贵气。 她听到陆陆续续到来的宾客小声嘀咕，“城南伯养得好女儿。” 羡慕的人占有大多数，出一个飞上枝头的凤凰，可是许多人家的梦想。 顾瑶亦步亦趋跟着顾老夫人，沉默内敛同姐妹们前行。 然而她太响亮的名声，以及太过明艳的相貌，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第九十八章 侧目 顾瑶走进宾朋满座的客厅时，议论声达到顶峰。 纵是顾老夫人都不由得顿了顿脚步，担心般回头查看六丫头。 顾瑶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睁着内敛却明亮的眸子。 这丫头不简单！ 顾老夫人放心了，迎上城南伯夫人，笑道：“多谢你给我帖子，让我有机会出门走走，带着孙女见见世面。” “您是我们请都请不到的客人，您大驾光临，我倍感荣幸。” 城南伯夫人比顾老夫人矮一辈，前两年婆母过世后她成了伯府的女主人。 她的女儿又做了宠妃，她的话在伯府更是一言九鼎。 对围上来恭贺她的命妇，她看不上居多，唯一对顾老夫人，她是带了几分的恭敬。 当初城南伯府有难处时，顾老夫人帮衬了她不少，而顾家无论是城南伯富贵还是落魄，年礼从未少过。 城南伯夫人主动给顾老夫人引路，笑着说道：“您养出的孙女个顶个水灵，看着就惹人疼。” “你可别夸她们，不过是模样整齐些，同你女儿，哎，现在该称娘娘了，她们全算上都比不过娘娘一根手指头。” 顾老夫人几句话就把城南伯夫人捧高兴了。 顾家女孩的仪态和才学在京城都是有名的，除了顾六小姐……因顾四爷时常夸自己女儿长得好，到是让不少的纨绔子弟惦记了。 顾璐眸子闪了闪，而顾珈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顾瑶把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下意识给如今富丽堂皇，宾客满朋的城南伯府判了死缓。 城南伯因为女儿入宫而富贵，也会因为女儿失宠而跌落，甚至比以前更惨。 宫里风波诡谲，谁也不能保证这辈子能不翻船，即便是皇后都有被废掉的，何况只是个宠妃了。 难怪有那么多妃嫔只想做太后！ “你家六小姐可是有一阵子没见了。” 城南伯夫人有意抬高说话声，同已落座的顾老夫人攀谈，“我看她颜色到是越发好了，比以前也文静了些。” 顾瑶微微低头回避众人投射过来的嘲讽，可怜，惋惜，以及幸灾乐祸。 城南伯府重新富贵时日不长，宾客虽多，一个个命妇小姐也都是穿金戴银，满头珠翠，但顶级贵胄却不会来城南伯府。 在坐的人几乎都是城南伯往来的故旧，顾家在宾客中还算是有头面，有底蕴的。 顾璐就坐在顾瑶旁边，众人的目光难免扫到她，这令她很不舒服。 她挪了挪身体，并未过多表现出不耐和疏远顾瑶。 顾珈却是冷笑：“六妹妹就这么忍下了？她们可都看笑话一样看你。” “既然知道她们看笑话，难道我还闹出更大的笑话，让她们如意？” 顾瑶不轻不重顶了回去，唇边噙着恬淡的笑容，继续道：“她们看我笑话，我就不能拿她们当糊涂人看？被黄灿和王小姐骗的糊涂虫，即便她们讨好我，我都懒得理会。” “我以为六姐会说看一看也不会少块肉呢。” 顾玲凑趣道，亲昵挽住顾瑶的胳膊。 顾瑶笑道：“七妹猜错了，我会说……她们看我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她们没见过比我颜色更好的才频频看过来。” “噗嗤。” 除了顾玲外，还有笑声传来。 顾瑶看过去，女孩子十二三岁，穿着鹅黄色衣裙，头戴珍珠簪子，明眸皓齿，清雅活泼。 见顾瑶露出道歉之意，坦诚道：“我不是故意偷听，自幼我耳力就很好，总能听到旁人说话。” “我笑并非是因顾小姐，觉得你说得很对。” 她灿烂的笑道：“她们都被人骗了，顾六小姐确实姿色过人，倾国倾城。” 顾瑶对她生起一股好感，“我同七妹谈笑两句却被你听去了，我们以前不曾见过，你既是知道我是谁，若我不知你是哪家的……我太吃亏了。” 少女眸子亮了，特意让椅子更加靠近顾家姐妹，笑呵呵问道：“我姓贾，同顾家没法比，我爹只是……” 有意吊起顾瑶的胃口，顾玲极是好奇，目不转睛盯着她，然而顾瑶不慌不忙。 顾璐漫不经心的看清楚眼前少女的面容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顾瑶眼角余光扫过，顾珈眼珠滴溜乱转，更多看向在坐的命妇，以及城南伯府的摆设布置。 同顾家相对文雅的环境不同，城南伯府的铺陈更显得富贵。 顾珈赞叹般看着一人高的红珊瑚，这得多少银子？ “我闺名一个怡，是家中独女。” “贾怡？！”顾瑶笑道：“好听，人如其名，见你就觉得愉悦。” “我不出名，可你一定听过我父亲和我舅舅的名。” 贾怡笑道：“只怕我说出他们是谁，顾六小姐就不会觉得愉悦了。” 顾瑶道：“我交朋友向来不在意出身名声，纵然你们出身同我一般，如今的名声绝对比我强。” 贾怡笑容更深，“我父亲主管两淮盐税，舅舅是荣国公。” “……” 正欣赏珊瑚盆景的顾珈突然站起身，震惊望着贾怡，“你说……你舅舅是荣国公？” 顾瑶拽了一把顾珈，轻声道：“五姐。” 其余的话并没多说，她担心以顾珈的脾气说多了反而让她更失态。 顾珈嘴角抽动，讪讪解释：“猛然听到荣国公的名，吓了我一跳。你舅舅的名声显赫，如雷贯耳。” “五姐性子直爽，并非是嘲讽荣国公，令舅名声如雷贯耳，并不是吹捧，这些年令舅在江南大修水利，清缴匪患，安抚教化百姓，成了举世闻名的贤臣，如今荣升归京，皇上必会重用。” “哦。” 贾怡轻笑：“我舅舅受重用，六小姐的大伯父可就不高兴了。” “不会。”顾瑶轻轻摇头，淡笑道：“他们都是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同殿称臣，荣国公受重用，我大伯只会更努力而已。” “他们从来不是对手，而是互相促进且志同道合的人。” 可不是志同道合嘛。 两人最终的梦想都是成为内阁阁臣。 可不是互相促进嘛。 两人谁也不让谁，这边做出政绩，那边也一定跟上。 注意这边动向的命妇听后，看向顾六小姐的目光少了嘲讽奚落。 顾老夫人得意勾起嘴角，眼睛笑得都小了几分。 第九十九章相交 话谁都会说，顾瑶无疑是最会说话，且说得最动听的一个。 明明顾清同荣国公彼此在心里都恨不得把对手掐死，但在面子上，两人都不会太过敌视贬低对手。 顾璐意外看着顾瑶，这样的话是一个只会生儿子，靠兄长一辈子富贵的人能说出来的？ 她怎么不记得顾瑶有这么聪明？ 不是因顾瑶会生儿子……她早就坐不稳王妃的位置。 不是顾瑾摄政天下，顾瑶更不可能受人追捧，每次出门都是风风光光。 泼天的富贵让顾珈撇下生母，削尖脑袋都想做李姨娘的女儿。 顾璐眸子微沉，她对李姨娘印象一般，一个很没存在感的女人，听从任命已是她本能，顾珈为何要格外看重李姨娘？ 甚至比讨好顾瑾更用心？ 莫非李姨娘还隐藏了什么？ 顾珈抿了抿嘴，问道：“荣国公的爱子也来京城了？” 顾瑶微微摇头，顾珈还是不懂得人情世故。 交浅言深，是说话的大忌。 荣国公偏疼庶子和妾室，虽然已经是人尽皆知，可是在众人面前却不好提荣国公的心尖子。 更不能当着贾怡这么说。 这不是逼着贾怡说舅舅的是非嘛。 顾瑶岔开话问道：“五姐认识他？” 顾珈却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后六妹就知道了。” 顾瑶心头一颤，首次被顾珈顶得够呛，顾珈那副高人先知的做派，很招人恨！ 贾怡道：“表哥这次没能来京城，他在江南调养身体，前阵子……表哥受了点伤。” “他回江南了？” 这回一惊一乍的人换做了顾璐。 顾瑶微微垂着眼眸。 贾怡愣了好一会，顾家小姐除了顾瑶之外，一个个怎么好似对她表哥过于关注？ 对那位被舅舅宠上天去，又骄横任性的表哥，贾怡没任何的好感，甚至很少提起他。 顾璐眼里闪过焦急，追问道：“你确定他已经回去了？” 贾怡略有不悦，“我表哥一直待在江南，从未听说他去了外面，顾小姐这么关心他，是不是对他……” “四姐听说过一个消息。” 顾瑶突然截断贾怡的话，向她投以歉意，轻声道：“有关他不好的消息，虽然最后证明只是传闻，但是一向心软的四姐姐总是记挂着这事，见到贾小姐后，便想着打听一二。” 顾璐：“……” 顾瑶继续说道：“听贾小姐如此说，四姐就可以放心了。” 轻轻把顾璐过于关心荣国公幼子的事盖过去。 最后顾瑶还是为顾璐解围了。 贾怡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最近消息满天飞，多是见不得我舅舅好的，其实我舅舅也只是偏疼一些幼子，毕竟他是我舅舅的老来子，分外珍贵。” “谁知竟是被传成舅舅他宠妻灭妾，啧啧，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会出现正室夫人被妾室爬到头上去的事？” “还不都是嫉妒舅舅的人胡说八道，当不得真的。” 贾怡云淡风轻看向顾璐，“四小姐，你是相信我舅舅的，是吧” 顾珈眸子明亮，笑看顾璐吃瘪。 顾璐咬着嘴唇，知晓此时她答应下来，明日儿她就无法同自己的大舅交代，前两日大舅上书弹劾荣国公内惟不修，宠妾灭妻。 旁人说两句无妨，可顾璐是汪大舅的外甥女，又一向同大舅等外家亲近。 她反对大舅，岂不是说荣国公是冤枉的？汪大舅胡说？！ 顾瑶这次不会开口了，方才她已经全了姐妹之情，扫过贾怡时，心中涌起一股欣赏。 贾小姐才是真正的十二三岁少女，在一瞬间就能做出最有力的回击，还可借此为荣国公伸冤。 这等心智，她在贾怡这般大时，绝对是没有的。 顾璐咬着嘴唇道：“荣国公是怎样的人，我不好评说，只是有句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是有荣国公的传闻，他也该自省自查。” “没想到堂堂御史的外甥女也相信空穴来风那套说辞。” 贾小姐唇边勾出了一抹嘲讽，“也对，汪御史总是拿闻风奏事，掩饰自己过于相信传言的过错，以此逃避皇上的罪责，可惜为皇上忠心耿耿办差的大臣，总是被流言所伤，被御史因流言而弹劾。” 顾璐面色惨白，眸子快瞪出来了。 贾怡看都没看她一眼，冲着顾瑶甜甜一笑，“我可不同闻风奏事的御史亲眷们来往，不过顾六小姐品貌出众，我甚是喜爱，你若不嫌弃我鲁莽，我们交给朋友，如何？” “自然可以。” 顾瑶同样起身，“于你为友是我的荣幸。” 两人会心一笑，贾怡暗暗捏了捏顾瑶的胳膊： “改日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赏光，大舅和令伯父是大势之争，我不会因为旁人讨好就同谁亲近，也不会因为争执而疏远你。” “可巧了，我亦然。” 顾瑶越发欣赏贾怡了，“你不嫌我名声不良，我定然赴约。” “你是说东平伯世子……” 周围的人寂静下来，没有想过这两位小姐会就这么光明正大成了朋友。 贾怡笑声郎朗，“我反倒觉得他有眼无珠，买珠还椟，蠢不可及。外人也说我骄横无礼，可我从未在意过，不过是一堆虚名罢了。” “而且最近书斋新出了几个话本，是镜中人所写，甚是合我口味。改日我送你几本。” 顾瑶面不改色点头，没想到三哥办事这么利落干脆。 这才几天呀，镜中人的笔名已经传遍京城了，连刚刚回京不久的贾怡都看过镜中人的小说。 城南伯夫人笑盈盈起身，“诸位宾客，请同我一起去后院的戏台。” 一众命妇各自叫回自己的女儿，簇拥着城南伯夫人去后院戏台。 顾老夫人稍稍坠后几步，低声道：“璐丫头收敛你的脾气，少惹事。” 荣国公的幼子被绑走的事一直是顾老夫人心结，生怕顾璐一时不小心走漏风声，到时候荣国公能把御状告打到皇上面前去。 “祖母真是偏心。”顾珈轻声道：“明明是六妹什么都不懂，同敌人相交，您不去责怪六妹，却来指摘四姐？纵是她有不妥，也是盼着大伯父更好，相反六妹……” “你再说一句，立刻给我滚回顾家去！” 第一百章出现 顾老夫人声色俱厉，雷霆万钧。 顾珈吓了一跳，下意识去寻欧阳氏。 显然她没料到一向慈爱的老夫人会这么不客气，好似她再说一句，真会被她赶回顾家去。 她怕了。 此时被赶回顾家，离着她被送去寺庙也就不远了。 欧阳氏低头不语，暗道一声愚蠢，怀疑这样愚蠢的顾珈写出的生子方子会有效果么？ 顾老夫人收敛冷厉的神色，重现往日和蔼慈爱的笑容，“贾小姐性情开朗，你同她相交，我甚是欢喜，别听那些蠢物胡说八道，你方才的表现，我很满意，亦很欣慰。” 这倒是大实话，顾老夫人从未想过顾瑶会带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除了对老四毫无原则的宠溺外，顾老夫人一向是谁有本事就偏向谁。 如今她看顾瑶如同看宝贝疙瘩一般。 养出这么个出色孙女，她脸上也有光彩。 就在出门前，几个相熟的夫人都特意来赞了一句顾瑶，说是传闻不可信，顾六小姐除了相貌太过明艳，性情和见识都很好。 夸她教养有方。 顾老夫人渐渐发觉，顾瑶已经展露才华，并未受退婚的影响。 顾瑶谦和笑笑，“是……姨娘教得好，孙女清醒后，一直在反思过去，有反思才有长进，不能总是困在……” 悄悄看了一眼顾璐，顾瑶继续道：“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旁人有错，自己就一点错处没有么？圣人尚且说过每日三醒自身，我比不得圣人，却可学一学圣人。” 顾璐突然说道：“我有点头疼，不敢打扰祖母的雅兴，您身边有五妹和六妹陪着，也不缺我一个，我就先回府了。” 还是没听进去啊。 顾瑶对顾璐失去最后的劝解心思。 顾老夫人问道：“你打算自己一个回府？” “我身子不舒服，而且不想留在此处惹祖母不喜，提前回去，也可让祖母更亲近六妹。” “没有我打扰，六妹肯定会结交到更多的勋贵官宦小姐。我可不似六妹懂得自醒，也不似六妹爱慕富贵，我只想要……平淡的日子，同娘开开心心的过自在悠闲的日子。” 顾璐嘴角勾起嘲讽，不等顾老夫人同意，转身离开，她好似逃离有势利眼的人。 顾老夫人捂着胸口，“这丫头，无法无天了！” “祖母。” “……我没事。” 顾老夫人扶住顾瑶的手，面色仍然难看，“别把你四姐的话放在心上，她分不清好歹，总有吃亏的时候，而且她这股气不是冲你，而是……冲着……” “罢了，不提她了。” 顾老夫人虽是借助汪家势力为长子造势，顾清顺利入阁还能少了汪家的好处？ 明明是合则两利，加深两家情分的好事，被顾璐完全当做汪家付出，而顾家只是占便宜。 戏台离着前面客厅不远，不一会顾老夫人领着孙女们也到了。 这回顾老夫人可不是焦点了，城南伯夫人略有心不在焉，而顾瑶发觉方才端庄文雅的小姐们一个个眼眸飘忽。 有羞怯，有期盼，亦有几分的欣喜。 “她们是怎么了？”顾玲悄声询问：“六姐，她们不妥。” 顾瑶道：“许是前院来了贵客吧，正好还是闺阁小姐们心仪之人。” “会是谁？” “……这我就不知了，左右逃不过京城顶顶有名的几只金龟婿。” “几只？”顾玲被顾瑶逗笑了。 顾瑶扯了扯嘴角，“先生教书时，你定是没仔细听，乌龟不是论只吗？若说乌龟论个，还不得被人笑死？” “六姐，别说了。” 顾玲忍笑很是辛苦，顾瑶也是借此缓解莫名的紧张。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来得贵客，应该是认识的。 而她认识的人中能让小姐们春心荡漾的人只有一个。 “来了，来了。” 有小姐失态般从戏台子上站起，满眼放光，望着被一众勋贵子弟簇拥的人，欣喜说道：“真是他。” 顾瑶垂眼向下看去，而来人正在此时抬起眸子。 他们各自周围都有很多人，然而他们却明白对方眼里只有自己。 冠世侯陆铮！ 顾瑶捏紧帕子，同时感到他眼中的惊艳，莫名心头有股满足。 她还是那么漂亮！ 把所有女子都衬得黯淡无光，她知道么？ 陆铮嘴角微扬。 “侯爷请上座，请上座，鄙宅简陋，让侯爷见效了。” 身材富态的城南伯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结结巴巴陪着陆铮。 虽然他女儿是后宫的宠妃，可倒在陆铮手上的宠妃也不是一个两个。 都说枕头风厉害，可宠妃无论向皇上吹多少的枕边风，都不如陆铮同皇上轻飘飘一句话。 上一个得罪陆铮而失宠的李嫔如今正在冷宫受苦呢。 皇上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李嫔。 陆铮眸子淡淡的，手搭在铺着大红锦缎的扶手上，越发衬得他如珠似玉，矜贵非凡。 “伯爷过谦了。”陆铮随意说道，“你也坐，我专门是来……听戏的。” 城南伯汗水更多，诺诺道：“是，是。” 他屁股都不敢完全挨在椅子上，更多面向陆铮，时刻注意陆铮的喜好。 真是辛苦啊。 顾瑶轻声感叹一句，对陆铮所拥有的权势和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她进伯府时，见过倨傲无比的城南伯。 那时他风光极了，迎接宾客时都难掩傲色。 可此时陆铮一个眼神都能令他提心吊胆半晌。 跟在陆铮身边的侍卫散在四周，而陪着陆铮的男宾既想巴结奉承，又怕哪句话说得不妥惹恼陆铮。 谁都不愿放过亲近陆铮的机会，毕竟陆铮和无所事事的他们不同。 陆铮很少踏足谁家堂会，不是在给皇上办差，就是陪伴圣驾。 二楼的小姐们同样无心看戏，不错神看着坐在一楼主位上的陆铮。 顾瑶看着戏台上卖力的戏子，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容。 顾珈眸子闪烁，隐藏着莫名的火热，陆铮方才看她了！ 绝对是在看她！ 顾珈笃定陆铮看到自己身上独特的气质，有别于旁人的气质。 陆铮的俊美超乎她预料，不愧是同主角齐名的人，一生之敌。 第一百零一章砸中 顾珈心头百爪挠心，一会想着陆铮，一会又想着淮阳王。 到底选哪个好？ 论相貌和权力，自然是陆铮。 然陆铮最后战死了，虽是生前死后都尊荣无限，终究是个短命的。 顾瑶垂首安静好似同陆铮没有半分相熟。 她知道顾老夫人在观察自己，越发不敢有任何的异样。 如此，对比因冠世侯陆铮出现而春心荡漾的少女们，顾瑶反倒是成了显眼的一个。 有几个命妇凑在一起小声耳语。 “看来顾六小姐尚没能完全摆脱黄世子的影响，她同黄世子定亲后，心里眼里都是黄世子。” “黄世子都不要她了，她还是凑上去伤害王小姐，没脸没皮的人不值得同情。” “黄世子和王小姐才是天生一对，先有救命之恩，彼此情投意合。” 说到此处，这群命妇们还露出向往之色，好似感叹他们之间纯真而美好的感情。 “若是把冠世侯同黄世子相比……” “你怎么这么蠢？这两人能放在一起比？前两日东平伯亲自去向冠世侯低头了，黄世子只是薄有才名而已，还只是个伯世子。冠世侯的爵位是陆四少爷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把他们放在一起，对黄世子太不公平了。连东平伯都同陆侯爷平辈论交，黄世子从东平伯那边论，就是冠世侯的晚辈。” 小姐们眸子闪烁，脸颊绯红。 上了年岁的命妇齐齐一叹，她们也有过少女怀春之时，也曾心仪过名门贵公子。 然终究是一场春梦而已。 似冠世侯这样出身的人绝不会对姿容平庸的人另眼相看。 不过她们曾经钦慕的名门公子可没冠世侯出众。 陆侯爷这样的青年俊杰，在国朝百年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也不知谁能同冠世侯争锋，谁能俘获冠世侯爷的心。” 顾珈听见这话，唇边噙着一抹高深的笑容，同冠世侯争锋的人，她清楚！ 谁能俘获冠世侯的心？ 还有人比她更适合么？ 也只有她能逆转陆铮的命运，若是陆铮同顾瑾强强联手，这世上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只怕隆庆帝都能被这两人联手逼成太上皇。 只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陆铮也不是不可以认祖归宗，待他成为皇子后，皇位舍他其谁？ 顾珈神采飞扬，一双水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凭空得来的性命，她不能白白浪费了。 淮阳王已经配不上她了。 即便最终无法挽回陆铮的命运，她也可以先同陆铮爱一场，然后再嫁给淮阳王，毕竟淮阳王是个老实人，她总有办法让淮阳王对自己死心塌地。 “你们看，陆侯爷是要点戏么？” 虽然坐在戏台子二楼的小姐命妇很多，因陆铮出现，她们根本就没资格点戏。 往日为争第一个点戏的命妇此时没有半分的不满，纷纷猜测冠世侯会点什么戏。 是文戏？ 还是武戏？ 陆铮平时高高在上，不给人任何的亲近机会，世人很难猜陆铮的好恶。 也许她们能从陆铮点的戏上发现一些端倪。 顾瑶微垂首听到小姐们的窃窃私语，颇有点现代人追明星小鲜肉的疯狂。 单以陆铮的样貌，确实值得人疯狂。 “六姐，我想……”顾玲紧张兮兮的凑近顾瑶，“我好像……好像那个来了。” “哪个？” 顾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玲羞的满脸通红，钱氏没能跟过来，她身边也没带亲近的婆子。 谁能想到她看冠世侯时，竟是感到下身一凉。 偏偏她还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此时怕是已经印染了一块。 这让她如何见人？ 顾瑶眨了眨眸子，突然醒悟，握住顾玲冰凉的手，轻声道：“没事，别紧张。” 原来是月事啊。 记得这具身体好似没有过初潮，反倒是比顾瑶小半岁的顾玲已经来初潮有两三个月了。 顾玲又是羞涩又是难过。 顾瑶莫名感到好似要坏，她的小腹也微微胀痛，这……这不是初潮也到了吧。 她怎么不知这种事还能传染？ “我同祖母说一声，马车上有多余的衣物，我带你去换……” “六姐，小心。” 顾玲着急的叫了一声，正侧头同顾玲说话的顾瑶并没看到戏台一楼飞上一物，还是直直向自己飞来！ 顾瑶再想躲已是来不及了，然而飞上来的东西却仿佛有了灵性，并没有击中顾瑶，而是落在她面前。 暗道一声好悬，顾瑶才看到落在茶桌上的物什——一块玉佩？！ 怎么回事？ 谁乱丢玉佩？ 虽然没有砸到她，那是因她运气好。 坏了，顾瑶感到小腹更加坠痛了。 都是因为丢玉佩的人弄得她太紧张，以至于撑不到回府！ 顾瑶现在是一动不敢动。 可是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顾珈火热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陆铮竟是仍错了位置，哎，就不能相信陆铮射术精湛。 城南伯夫人震惊之后，脸上笑容更胜几分，“陆侯爷既是把玉佩扔给顾小姐，那请顾小姐先点戏吧。” 顾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玉佩是陆铮扔上来的。 难怪众人看她的目光带着歆羡。 戏台下，陆铮勾起嘴角，待到他回头看向顾瑶时，已恢复往日倨傲矜贵的模样。 莫非他是背对着戏台二楼扔的？ 若不是顾瑶从他眼底看到一闪而逝的浅笑，怕是也如同在场的命妇小姐们一样认为她运气真好。 陆侯爷随手一扔，玉佩竟是落在顾瑶面前。 “陆侯爷点得是……”城南伯站起身子向上张望，见到顾瑶明艳的相貌，稍稍一愣，“好似是顾家小姐。” 陆铮无可无不可说道：“她是顾家几小姐？” 城南伯以为陆铮只是好奇随意问问，可即便是陆铮随意的一个问题，他都得回答，省得招惹眼前这尊大佛不快。 “这……” 他还真不知道，顾家这么多位小姐，他哪能一个个辨认清楚。 不过顾家名声最为显赫的小姐应该是二小姐，英国公的外孙女。 听他夫人提过一句，二小姐在公主选伴读时，独占鳌头。 随从机灵快速凑到城南伯耳边，“她是六小姐。” 第一百零二章出手 城南伯点了点头，顾六小姐啊。 随即惊讶长大嘴巴，城南伯一脸的震惊。 顾六小姐不就是被黄世子退亲那个？ 昨儿，东平伯府正式对外传话，他们同顾家的儿女亲事已是作罢。 东平伯还让人专门给顾家送去了致歉的礼盒，而顾家没有收下礼盒，却也只推说两家无缘。 他们这也算是和平解决退婚事宜，并没有闹得很难看。 不过谁都清楚，顾家以后同东平伯一定会断了来往的。 顾家胆子真大，昨日才退婚的小姐，今儿就领了出来，不怕旁人议论？ 城南伯怕陆铮等着急，不敢再胡思乱想，笑道：“是顾家六小姐。” 陆铮微微颔首，“倾国倾城，艳压群芳，当世还有如此美人，难得，难得。” 城南伯：“……” 众人：“……” 虽然对陆铮称赞顾瑶美貌吃惊，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顾瑶明艳漂亮，艳压群芳也没有错。 可是当世都推崇才女，他们可没陆铮的气魄敢说实话。 戏台二楼的闺秀们自然也听到陆铮毫不掩饰的称赞，同样齐齐无语。 可谁要站出来说，她比顾瑶漂亮，那就是自取其辱。 只要是张眼睛都知道顾瑶是绝色。 最清楚隆庆帝喜好的冠世侯称赞顾瑶，莫非世道要变？ 陆铮回身坐直身体，顾瑶只见到他无论何时都是挺直的背影。 “顾六小姐，点戏吧。” 城南伯夫人笑盈盈道：“往日也有主宾扔玉佩给女客点戏的，没想到陆侯爷也会这么玩，竟是恰好扔给你，这可是你的福气，切莫辜负陆侯爷的一番好意。” 顾瑶腼腆一笑，看着小丫鬟端过来的托盘，上面放着十几块牌子，每一个牌子上都写着戏剧曲目。 陆铮是好意？ 他根本就是怕旁人看不到她。 可是她才退婚，真不想被旁人过多关注。 虽然陆铮做得很隐晦，但顾瑶还是能感到他对自己的善意，以及为他撑腰的心思。 她被退婚第二日，就被冠世侯扔出的玉佩砸到，不管旁人如何想顾瑶踩了狗屎运，他们也不敢议论太多退婚的事。 再加上陆铮那句倾国倾城，以后没人敢再提她有一副艳妓的相貌了。 顾瑶心头微泛起一股暖意，然而小腹却更疼，得尽快点出戏，然后去换洗一下。 哪怕她猜错了，也不能就这么挺着。 何况还有确定来月事的七妹妹。 顾瑶看了一眼顾老夫人，眼见她微微颔首，顾瑶刚要拿起一块戏曲牌。 顾珈突然出声道：“六妹虽然得了天大的运气，可你不该先请教祖母么？敬重长辈，孝顺祖母，才是我们这些晚辈当做的。” 她的声音很是高亢，满脸不赞同，义愤填膺，“你该把点戏的机会给祖母，毕竟她是我们的长辈。你一向不爱读书，没想到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顾老夫人气得胳膊都在颤抖，面沉如水，眸子泛着冻死人的冰冷。 顾瑶也很佩服顾珈的脑子，越发确定顾珈许是她老乡，显然顾珈小说看多了。 “何况陆侯爷这块玉佩虽是落在你面前，可在坐得不止……” “住口！” 顾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向一旁的城南伯夫人笑道：“让你们见笑了，这丫头的性子跳脱，又认死理，总是把孝顺啊，规矩啊什么挂在嘴上，本想着最近她长进了，没想到……我这个做祖母没做好。” 谁家还没几个不懂事的晚辈？ 顾家还算好了，顾清等四兄弟中只出了一个顾四爷。 孙子孙女都很争气，便是顾瑶也只是有些许的草包名声，顾瑾一人就足以令旁人羡慕。 顾家最不争气的孙女不是顾瑶，而是顾珈。 “瑶丫头，你先点戏。”顾老夫人淡淡说道，“老大媳妇先领着她回府，她的事，等我回府再教训。” 欧阳氏连忙起身，低声应道：“是。” 她上前拽住顾珈，轻声道：“不想被送去寺庙就立刻闭嘴！” 顾珈一脸委屈，“我说错了么？” 哪里都错了！ 欧阳氏仿佛被顾珈扶着，实际却是她拽着顾珈远去。 顾瑶轻笑道：“那我就点这出吧。” 如今最关键是尽快让戏唱起来，分散众人的注意力，顾瑶虽然对每块牌子的戏都很陌生，还是尽快选了一出。 城南伯夫人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丫鬟去给戏班子传话，竟是将相和？！ 顾瑶听顾玲轻声道：“这出戏是……皇上最喜爱的一出，据说常领着冠世侯同何大人一同听，几乎每次宫中唱戏，这出戏是必点的。” 顾瑶：“……” 她真是随意拿了一块，上面写得也不是将相和三个字。 对当世的规矩，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迷糊，轻声说：“等开唱后，我带七妹去换洗。” 顾玲感激点头。 陆铮仿佛没有注意到二楼的动静，城南伯同众人正努力说着巴结讨好他的话语。 有人提起最近京城的新鲜事。 正好提到了黄灿和王小姐之间的深情痴恋。 城南伯道：“好在东平伯已做主为世子同顾家退亲了。” 说到此处，他特意看了陆铮一眼。 陆铮不咸不淡，云淡风轻。 果然扔给顾六小姐的玉佩是意外吗？ 背对着戏台二楼，不是意外，陆铮就太深不可测了。 陆铮脑袋后面可没长眼睛。 “如今京城最有名的才女就是王小姐，她同东平伯世子之间……好在顾家愿意成全，他们两人终成眷属。” 城南伯的话引得周围人纷纷点头称是。 陆铮说道：“这事我也听过，报恩以身相许，到是挺有趣的。” “……” 城南伯鲠了好一会，才说道：“不是黄世子以身相许，黄世子感激王小姐救命之恩，又倾慕她的才情，才会……” “这么说黄灿竟是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才女救了？” 陆铮扯了扯嘴角，“堂堂勋贵子弟被女子所救，已是丢祖上脸面，报答救命之恩又只想到以身相报，难怪皇上总是说，如今的勋贵子弟再无开国时的尚武之风，皇上有意着手教导勋贵子弟勤学向上，让我拟个名单，我瞧黄灿足以列入名单之中。” 第一百零三章逆转 倘若黄灿上了冠世侯拟给隆庆帝的名单，这辈子的前途是不用指望了。 进而更有可能牵连到东平伯的仕途，养出一个丢祖宗脸面，隆庆帝不满的儿子，东平伯哪还有脸面？ 冠世侯莫不是同东平伯世子有仇？ 黄灿脑袋进水无故招惹得罪冠世侯？ “听说几位被皇上请来的大儒学士都很欣赏黄世子的才学。” 和东平伯有交情的人颤颤巍巍开口替黄世子申辩几句。 陆铮淡淡扫了他一眼，只是一眼，说话的人一身的冷汗。 哪怕他已经年过五十，比冠世侯年长许多，在陆铮面前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他隐隐后悔自己做什么出头鸟？！ 陆铮把玉牌抛给顾瑶只被当做意外，称赞顾瑶绝色也没引起太大的风波。 除了陆铮如今尊贵的身份外，还有便是他年龄虽轻却有同上一辈人一样的地位，可随意点评闺秀小姐。 谁都不会想到冠世侯同被退亲的顾六小姐有私情。 一个人的地位若到了一定高度，言出法随，意随心动。 当世唯一能压一压陆铮也就只有隆庆帝一人。 而隆庆帝极是喜爱陆铮。 陆铮地位更显超然。 别说点评顾瑶，就是他点评阁老大学士，旁人也不会认为他无礼。 陆铮目光看向戏台，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仿佛欣赏台上戏子们的卖力表演。 而城南伯等人一个个微弓着身躯，面向陆铮。 除了陆铮之外，戏台上下两层的人心思都没放在听戏上头。 少女看冠世侯越发春心荡漾，倾慕期许。 顾瑶理解这些少女们，权势滔天，富贵英俊，陆铮能满足任何少女的幻想。 他就是童话故事中的白马王子，不，他比软弱无用徒有其表的白马王子更令少女向往。 “侯爷，方才是我妄言。” “黄世子这些日子同王大儒的女儿痴恋，若还换不到大儒们几许赞言，他更是没用了。” “……” 众人再次确定陆铮是皇上的种！ 说话同隆庆帝如出一撤。 隆庆帝点评自己不喜的臣子时，总是‘尖酸刻薄’‘句句诛心’。 老扎心了！ 陆铮这是说黄灿只能卖脸讨好王大儒的女儿？以此换得大儒的称赞？ 倘若这话被黄世子听到，非气得吐血不可。 陆铮缓缓问道：“听说顾家同黄灿退亲了？” “……是。” 这一前一后，反而显得是顾家主动解除同黄世子的婚约。 其中差别可就大了。 陆铮淡笑：“顾侍郎人品端方，疼爱晚辈名不虚传，为顾六小姐一生幸福，宁可担着退亲的名儿，他行事无愧于心，皇上总是说，为权势出卖儿女晚辈的人，在忠诚上也要考量一二。” “……” 城南伯脸有点热，却不敢反驳陆铮。 而陆铮随意说起皇上对朝臣的评价，对在场的人都极是有用，这些话，他们就是削尖脑子都听不到的。 命妇们一个个神色有异，显然注意陆铮动向的她们也听到了些许的话语。 城南伯夫对顾老夫人越发热情，方才是因往日的情分，如今却带着巴结讨好了。 看来顾清入阁的希望大增。 虽然廷议公推入阁，可皇上若是不同意，可以推翻廷议，令百官重新推选。 阁老多是隆庆帝意属的人担任，从未有过例外。 隆庆帝看似对臣子们宽容开明，对臣子们掌控很严。 “她们是怎么听到的？六姐，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见？” 顾玲也感到众人的变化，她的身子端正，越发不敢乱动。 “除了话语外，还有神色变化，耳朵许是听不了太真切，不过眼睛不会骗人。” 顾瑶拿帕子掩着嘴，轻声：“话虽是听不清楚，从陆侯爷身边人的面色能看出一二来。” 顾玲又学会一招，同六姐一起真长见识啊。 眼见着命妇同顾老夫人说话，小姐们有向顾瑶身边集中的趋势。 顾瑶叫来素月，道：“我和七妹有点冷，你去马车上取两件披风，要长的。” 素月愣了一瞬，顾瑶眨道：“再准备一些热水。” 素月反应过来，快步去安排了。 顾玲羞红脸庞。 顾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凉不热，倒也合适，尽量不去看被人簇拥的陆铮，看向戏台。 不过片刻，素月取来两件披风，顾瑶选了一件更厚实递给顾玲，她留下了素雅的，毕竟她没有顾玲有外漏的危机。 顾玲快速披上，顾瑶慢慢系上带子，“一会等祖母有空，你同她说一声，我先去更衣。” 素月点头，不放心说道：“用不用奴婢伺候……” “李妈妈不是在嘛。” 顾瑶挽着顾玲的手，姐妹两人亲亲热热，仿佛去逛后花园似的一起离开。 旁人很少往别的方面想，许是这对姐妹一起去后院转转。 “贵府的小姐感情真好。” 命妇再次赞了几句，顾老夫人笑而不语，然而她目光却更为深邃。 顾瑶识大体，懂格局，超乎了她的预料。 即便她在顾瑶这个年岁，突然接到陆铮扔出来的玉牌，都得激动兴奋半晌。 哪会像顾瑶一样愣是让人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异常。 更不会如同顾瑶陪着顾玲离开。 旁人许是把玉牌当做意外，顾老夫人却是清楚内情的，冠世侯在意顾瑶！ 否则他不会亲自来城南伯府，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说起黄灿。 今日之后，黄灿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外人也不会一面倒说顾瑶恶毒，硬是厚脸皮贴上东平伯世子。 他们顾家主动退婚只因看清楚黄灿的为人。 顾老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对顾家有利的事自是越多越好。 钻进马车中，顾瑶眼见着李妈妈帮顾玲换洗。 原本李妈妈是要来照顾她的，顾瑶却是摇摇头，这样私密的事儿，她还是能搞定的。 而且方才她显然是过于紧张，上了马车才发觉没那么严重，只有一条淡淡的红。 不过当看到古代女人用的东西时，顾瑶格外怀念以前的日子。 “六小姐，您这样是系不上的。” 李妈妈一直注意顾瑶，把顾玲交给另外的婆子，指点顾瑶该如何操作。 等到她们都处理好后，戏台上已经唱了大半场，顾瑶擦着额头的汗，说：“我先在马车上歇一会，七妹自己先回去吧。” 第一百零四章为你 “要不，我在马车陪六姐吧。” 顾玲对戏台还是依依不舍，毕竟出来应酬一次不容易，她亦需要在命妇闺秀们面前混个脸熟。 让所有人知道顾家还有她这位七小姐。 顾瑶笑道：“我们离开太久，会让旁人疑心，何况四姐和五姐因各自的理由先回去了，祖母身边需要孙女陪伴，本来应该我去，毕竟现在我才是最年长的，可我这是初潮，肚子疼得厉害，着实无力在去戏台了，七妹就当帮我个忙，代我侍奉祖母。” 顾玲还在犹豫。 顾瑶又道：“七妹不想帮我？” “不是，不是。” “我这里还有李妈妈她们，她们的经验比七妹丰富。” 顾瑶催促道：“咱们可不能丢顾家的脸，七妹会处理好的，我相信你。” 顾玲点头道：“我知晓六姐是为我好，我会记住的。” “带着手炉，仔细冻到了。” 顾瑶又把手炉递给顾玲，笑着送她去戏台。 不想去戏台，一是不喜欢听戏，二是不愿意听命妇小姐们的阿谀奉承，三……她不愿再见陆铮。 顾瑶微微合眼，头拄着车窗，她是不打算再回戏台了。 陆铮……他到底为何而来？ 又为何直接贬低黄灿？ 是为她吗？！ 顾瑶不愿再想下去。 冬日暖阳斜射进来，再加上马车上的燃着炭火盆，车厢温暖而舒适。 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好似看到了陆铮？ “还真是阴魂不散。” 连在她的梦中都会出现了？ 明艳的少女轻声喃咛，略显苍白的脸庞，耷拉下的浓密眼睫显得很脆弱，亦有几分可怜。 如同在东佛寺，她冒着风雪来到佛堂时一般。 他竟是很想去摸摸她的额头，好似如此能安抚不安又脆弱的她。 “啊。” 顾瑶猛然惊醒，竟梦到陆铮摸她，太恐怖了。 男子低沉的笑声出来，顾瑶做出防备保护自己的姿势，睁大雾蒙蒙的眸子，“陆铮？！” 真得是他！ 不是梦！ 陆铮翻身上了马车，坐在顾瑶身旁，微低头看着方才碰触她额头的手。 “你怎么来了？” 顾瑶紧张向外张望，到哪里都是焦点的陆铮出现在她歇息的马车中，只要被人看到，明日整个京城都会被这个消息覆盖。 陆铮淡淡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出来时，不让人跟着，没人敢盯梢。” 霸气！ 顾瑶放下一半的心，“不对啊，你不在，我也不在，他们还是会发现端倪。” “离开戏台的小姐不是只有你一个，我只是说想在伯府转转。” “……” 原来不少的小姐都准备制造同陆铮的偶遇。 顾瑶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得意？这么招女孩子倾慕？” 陆铮眸子黑白分明，盯着顾瑶半晌，反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得意，我专门过来看你？” “怎么可能。”顾瑶直接否认，“你来我很惊讶，也很害怕。” “为何？” “你带着光呢。” 顾瑶身体后仰，有意拉开同陆铮之间的距离，陆铮英俊的容颜令她有窒息感觉。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是个色女？！ 顾瑶看向窗外，“你如烈日灼热，只适合我这样的人仰望，亲近便会被灼伤，虽然你不是有心伤我。” “但是，终究会伤到我的。” 顾瑶声音很轻。 既说给陆铮听，又是说给自己听。 陆铮眸子微沉，若说开始对她有点点兴趣，只为她让自己认清女孩子的脸庞，让自己知道什么是漂亮。 此时他却有点心疼她了。 明明弱小如同一株蒲苇，偏偏不愿依附，顽强抵抗着风雪的洗礼。 她难道不知道靠向他，她根本不用这么辛苦？ 顾瑶听到水流声，回头看去，陆铮已把暖茶递到她面前，“你不是肚子疼？” “……” 顾瑶脸颊绯红。 陆铮面容古井无波，然而耳根子热得很，也红得很。 顾瑶一把夺过枣茶，“看也看过了，陆侯爷也该离开了吧，伯府并不大，逛一圈也不会用太多的时间。” “你怕我在你身边？” “……” “你怕我？” 陆铮再次靠近，眸子倒影着她的影子。 顾瑶低声道：“你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也不是随便发善心的人，别再同我说什么就当日行一善，许是几年都碰不上你日行一善，我……在东佛寺碰见过一次，这才没有半个月，陆侯爷又对同一个人行善？” 陆铮翘起嘴角，“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 “……” 她根本不想明白，甚至不愿意去想。 她可以面对任何人，便是顾四爷，顾瑾等人，也不会失去了分寸。 即便一时无语，她总是冷静的。 然而面对陆铮，她变得不似自己了。 谁能想到她一个老阿姨竟被年少俊秀的陆铮弄得言行失控？ 陆铮向后退了半步，一如既往强势又不过于逼她，“我的人已经找到马奔的踪迹，最迟今晚就能……荣国公的人还在路上，没有意外的话，荣国公的人不会见到马奔。” 也就是荣国公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劫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只要没有人证物证，即便荣国公怀疑顾清，顾清也可应对。 顾瑶眸子闪过自嘲，即便她聪明又能如何？只是困在后宅，一切事只能依靠男子。 她都不大习惯麻烦顾瑾顾珏，结好三房也多是为两位哥哥考虑。 最后她让陆铮帮忙擒杀马爷，她又如何报答陆铮？ 不提权势地位相差甚远，便是她能自保的聪明才智都差陆铮一线。 顾瑶轻声道：“谢谢，我大伯父……” “不必提他。”陆铮眸子纯澈，“我做这些安排时，只想到你而已。” “我无需你的感激，帮你让我开心，我就做了。” 陆铮又扔了两块银炭进去，车厢更温暖一些，“你以后若有难处，尽管同我说。” 车帘一晃，陆铮身影已是消失。 若不是她手中的茶杯，她以为方才不过是一场梦境。 顾瑶轻叹一声，“帮我能让你开心么？” 戏台上小姐很少，顾玲陪着顾老夫人听戏，等到堂会快结束时，顾玲才见到耷拉着脑袋回来的小姐们。 顾老夫人起身同城南伯夫人辞行。 第一百零五章意图 城南伯夫人亲自把顾老夫人送到二门，又打发下人搀扶顾老夫人上了马车，热情无比，殷勤无比。 顾老夫人唇边一直带着笑，并同她约好改日再聚。 城南伯夫人看了一眼马车，“贵府六小姐也不必太过伤怀，我们都知道婚事不成不是她的错，哎，到底还是你们家疼女孩儿，总会有福报的。” 顾老夫人不置可否道：“我本来带她出来就是为散散心，没成想又得了陆侯爷另眼相看，我家这丫头啊，算命都说天生带着贵气，遇难成祥。黄世子同她有婚约时，那么大的凶险都能平安……解除婚后，黄世子立马就惹陆侯爷不快，以后怕是坎坷了。” 城南伯夫人眸子闪了闪，笑道：“可不是嘛，天生带有福气的女子总能旺夫旺家。” 顾老夫人被李妈妈等人搀扶上了马车，顾玲回到顾瑶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六姐是没看到，她们巴巴的跑去后花园，跑去花厅，甚至还冒着严寒跑去梅林，就为见一见陆侯爷。可是她们都没碰到冠世侯，后来听说冠世侯早就离开伯府了。” 顾瑶微微一愣，淡笑道：“冠世侯也是，这不是折腾人嘛。” 矜贵的少年如珠似玉，哪怕有着不堪的身世，还是吸引众多的爱慕。 “这可不怪陆侯爷。” 顾玲把手炉放在自己小腹，凑到六姐耳边，“他又没让小姐们去寻自己？还不是她们一个个都想得他另眼相看？不过她们都没六姐运气好，六姐什么都不用做，玉牌就从天上掉下来了。您是不知，玉牌落在六姐面前时，她们眼睛都嫉妒红了。” 顾瑶递给顾玲暖茶，靠在松软的垫子上听着她说着戏台的见闻。 顾玲既没有羡慕顾瑶，也没打听旁的，“我从未有过奢望，陆侯爷那样的人……我看着就好，若是同他过一辈子，我得多累啊。” “嗯？” “长得比我还漂亮，同他一起出门。” 顾玲捂着嘴笑道：“旁人只会看他，而且那么多女子都倾慕他，我日防夜防，许是没享到多少富贵，就被活活累死了。何况我听说，镇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相处的，还有镇国公府上的老太太，皇上的亲姑姑大长公主，再想想陆侯爷上头的一位公主嫂子。“ 打了个寒颤，顾玲抖了抖身上的寒意，“我可应付不了。” “外面都说，陆侯爷的二哥，三哥也会尚主么？六姐想一想，满屋子的金枝玉叶，个顶个尊贵无比，哪还有我立足的地方？” “偏偏陆侯爷他们兄弟几人，刨除镇国公世子外，就没有一个风头能盖住陆侯爷的，便是世子爷都不如陆侯爷。” “这不是天然的矛盾？妯娌能相处好了才叫奇怪呢，纵然陆侯爷喜爱妻子，他还能整日在后院待着？还不是得他夫人自己应对？” “我娘说女子偶尔撒撒娇叫情趣，只能依靠男人帮忙，总有一日男人也会厌倦的。” 顾玲侃侃而谈，连钱氏说得只传给女儿的经验都说给顾瑶听。 顾瑶嘴角微扬，“七妹是怕我想嫁给陆侯爷？” “……嘿嘿。” 顾玲先是一囧，发觉六姐没生气，凑上去笑道：“我觉得六姐同陆侯爷站在一起相配，你们都那么漂亮，站在一起一定好看。可是……陆侯爷未必就是六姐的良人。” “小丫头还来操心我？”顾瑶捏了她的鼻尖，轻笑道：“我又没同他站在一起过，你怎知我们站在一起好看？” “我看到陆侯爷后就一个念头，他将来得娶怎样的女子，把认识的人挨个试过，六姐最适合，旁人不知，我却知道六姐聪明，才不是外人说得什么都不懂。” “四婶是公认的才女，可同四叔一直冷冰冰的，我娘说她把日子过得只剩下诗词歌赋了，她那不是过日子，是熬日子。” 顾玲突然记起汪夫人是顾瑶的嫡母，讪讪笑道：“这些话除了六姐之外，我谁都不说。” “你呀，以后最好少说话。” 顾瑶发觉顾玲在信任的人面前总是滔滔不绝的，她不会辜负顾玲这份信任，“尤其是在姐妹中间，四姐一直认为父亲辜负了汪夫人，一直认为父亲纳妾就是伤害了汪夫人。她断是听不得汪夫人有半点错处的。” “我记得了。” 顾玲乖巧点头，心说，她才不会再同四姐说这些话呢。 她的话反倒提醒了顾瑶，顾璐显然很在意维护汪夫人，她能眼看着汪夫人在顾家后宅空好岁月？ 即便汪夫人没有和离的心思，以顾璐对顾四爷的恨意，也不会让他们的婚姻持续太久。 这一点从顾璐急于让顾瑞出继就能看出一二，可汪夫人能和离，顾璐能随汪夫人一起离开顾家？ 何况汪家那么清贵重规矩的人家，怎会准许出嫁女大归？ 这一切的难题，顾璐能解决吗？ 和离可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 在现代时，她处理离婚案子都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古代虽是准许和离，但是能顺利和离的人少之又少。 尤其是在勋贵官宦人家，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这是家族名声重于个人的时代。 顾瑶按了按额头，顾璐谋划汪夫人和离许是会闹出天大的动静！ 她只期望别牵连到李氏和哥哥们。 ****** “你说陆侯爷进了瑶丫头的马车？”顾老夫人吃惊不小，“你没看错？他们待了多久？陆侯爷就没发现你？” 李妈妈轻声说道：“……陆侯爷应该是见到老奴了，您也知晓陆侯爷身边有侍卫，老奴不敢过于靠近，不知陆侯爷同六小姐说了什么，不过陆侯爷下车时，心情好似不错。六小姐应该没有得罪他。” “他们在一起多久？” “不过半刻钟，也就够说几句话。” 顾老夫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 “此事你就当不知道，同谁都不许提起，同六丫头也不要提，不仅不能提，你还要……还要在她面前说那一阵你被事绊住了，侧面说，别被六丫头发觉了。” 顾老夫人一样样吩咐下去，疲倦般合眼，“我总不能让六丫头恨我。” 第一百零六章报复 李妈妈心存狐疑，却不敢再接话，寻思着如何让六小姐知道冠世侯出现时，她并不在场。 顾老夫人轻叹：“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你能用李姨娘拿捏住六丫头一时，还能一辈子都让她听话？以六丫头这股聪明劲，我威胁她，她只会更恨我，我把她送去给冠世侯，别说她为顾家着想了，没准一个不好，她能借着冠世侯让整个顾家覆灭。” “何况还有老四，别看他不干正事，对几个女儿都是心疼的，只是……他选得女婿能看？” 顾老夫人提起顾四爷时，唇边多了几分笑，身上也轻松了不少，“路过点心铺子时，你亲自去买几样老四爱用的。府上虽有专门给老四做点心的厨子，给老四换换口味，省得他再闹腾。” “那家铺子是祖传的手艺，堪比宫里的御厨，每日做出的点心供不应求，便是王府都打发人去买点心。寻常的点心，四爷可不爱吃。” “……都是我惯坏了他！” 话虽是这么说，顾老夫人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 她还会继续宠着老四，争取在闭上眼时，给老四安排好后半辈子。 也许她前世欠了老四的，今生老四是来讨债的。 ***** 一处民居，本该早回府的顾璐却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伤痕累累的马奔。 顾璐眸色颇为复杂，轻声问道：“你的伤……” “无妨。” 马奔有气无力的摆手，“没想到官府和荣国公的人没找到我，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身手极好的人，见我就砍，招招想要我的性命，幸亏我还有些底牌，这才勉强逃脱。” “是不是你以前得罪的人？” 顾璐清楚马奔这人的一生，重情重义，颇有侠义之心，她这才在马奔最艰难时，拉了他一把。 马奔的确对她忠心耿耿，这些年不少她不方便出面的事，她都交给马奔。 马奔从未让她失望。 “看着他们身手不是寻常人家养得出来的，荣国公最近一直往京城加派人手，我……我怕是躲不了太久。一旦那些乞丐头子被衙门抓住，我……” 马奔声音沙哑，看向顾璐目光透着无悔，“即便衙门抓到我，我也不会说出小姐。” 顾璐眸子沉了沉，若是马奔就这么折进去了，她在外的帮手就少了重要的一环。 “别说傻话，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顾璐轻声安抚马奔，“你就躲在此处，旁人找不到你，你是为我报仇才绑走荣国公的幼子……可惜让他给逃了。” “都是六小姐。” “算了，不提她。” 顾璐已是听马奔说起经过，“不是顾四爷闹着去要鹦鹉，他们也不会碰见，这回儿六妹对荣国公幼子有救命之恩。” 说到此处，顾璐唇边含着讥讽：“书上有东郭先生舍身暖蛇，今有顾六小姐舍身救狼，救了他不打紧，以后又有多少的女孩子被他所害？” 可惜她们都不知道！ 顾璐所做一切也算是提前除害了。 马奔想到荣国公幼子那副样子，微微摇头，“到是没看出他是个辣手摧花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小姐总不会有错的。” 顾璐淡淡的笑道：“若是他看上六妹，那也算是一门好亲事呢，也许六妹能改变他的性情，到底有几分恩情在，他在外面再胡闹，仗势欺人，回来总会给六妹一份脸面，况且六妹还有三哥做靠山。” 只是不知三哥吓得住求子心切的淮阳王，能不能吓住那匹狼！ 横竖她是不会管的。 这份姻缘也不是顾瑶自己求来的吗？ 上辈子她落魄痛苦时，谁又管过她？ 顾瑶以为送去几两银子，她就要感激？ 现在想来，顾瑶就是特意寒碜她的。 倘若把她当姐姐，想着帮她，顾瑶为何不去求顾瑾？ 不仅顾瑶没去，顾瑶甚至还阻止她同顾瑾见面。 她以前还是太善良了。 顾瑶是面慈心狠。 她竟是还记挂顾瑶送给她的银子。 明知道她被丈夫弄得遍体鳞伤，被那个妾弄得没有容身之地，顾瑶还挺着有孕的肚子来看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是没看出丈夫眼里的惊艳？ 也许顾瑶就是故意的！ 当初淮阳王是看上她的，却被顾四爷换给了顾瑶！ 顾璐甩掉前尘往事，对顾四爷的恨意压倒了一切，“以前我叮嘱过你，出门行事要打着顾四爷的旗号，这次的事你尽量往顾四爷身上引。” 马奔惊讶道：“旁人不会相信顾四爷会做绑人的勾当。若说他在画舫同人争风吃醋到是有可能，顾四爷在外名声不好，但也不会差到去绑人的地步。” “有句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心狠都掩藏在纨绔面具之下。” 顾璐毫无愧疚之心，继续说道：“他对自己亲生女儿尚且狠心绝情，对娶进门的妻子冷漠无情，还有何事是他不敢做的？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分荣国公的心，让荣国公无力同大伯父争入阁而已。” “为了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他什么都敢做。” 顾璐从一旁拿出几封书信，递给马奔：“一会儿你投给衙门，有这些证据在，衙门总不会连顾家都不去一趟。我不足以让大伯父出面，若是顾四爷的话，大伯父绝不会看着他受苦不管。大伯父一旦同荣国公见面，再加上六妹有救了荣国公幼子的恩情在，荣国公未必会再拿着这桩案子不放。” “可是当时乞丐也攻击了顾四爷，他绑走荣国公儿子，再同顾瑶一起救了他？这……衙门会相信？” “不是碰巧吗？有什么不行的？” 顾璐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他带回来的慧娘身世也不干净，既然他迟早要受苦，帮我一次也算他……做了一个当爹的该做的事。” 偿还了他上辈子欠她的债。 马奔点头道：“我明白了。” ****** 回到顾家，顾瑶同李氏简单说了今日的事，隐去同陆铮相见，她到头便睡，女孩子来初潮总是很不舒服，顾瑶很是疲倦。 “瑶儿，瑶儿。” “娘……让我再睡一会儿。” “四爷出事了。” 第一百零七章 各谋 顾瑶一个翻身，睁开眼眸问道：“出事了？！” 李氏面容带了一抹忧虑惆怅，“方才官差来府上带走了四爷。” “什么？” 顾瑶吓了一跳，“大伯就眼看着？祖母怎么说？” 隐隐她觉得顾四爷犯事绝对同荣国公幼子被绑走有关。 李氏看了一眼窗外，轻声道：“府上乱作一团，老夫人直接昏了过去，京兆府尹亲自领人来，他同大爷在书房商谈一阵，换做旁人，许是还能通融一二，京兆府尹同吏部尚书是姻亲，这些年你大伯彻底架空尚书，掌握吏部，那位尚书大人对此早有不满。” 顾瑶不慌不忙穿好鞋袜和衣衫，听着李氏的话，“大伯也没少难为京兆府尹吧。” “把他放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就是最好的为难了，他几次外调都没能成型。” 李氏叹道：“这些年他为京城太平得罪了不少的勋贵官宦子弟，再干上一任京兆府尹，他只有上书乞骸骨一条路可走。” 在勋贵多如狗，官员满地走的京城，做府尹就是受气包。 唯有前世做了大恶的官员才会做京兆府尹。 “父亲被府尹带走了？他身上的伤……娘别担心，我先去祖母屋中看看状况……祖母再是有个好歹，父亲怕是要在牢房里多待一阵子了。” “哎，四爷往日从不惹大事，这次遭遇对对他打击不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听着他被带走时，还迷糊着呢。” 李氏听顾瑶提过顾璐才是绑走荣国公幼子的主谋！ 顾瑶也觉得顾四爷冤枉，淡淡说道：“谁让他光生下女儿，不想着教导管束她？四姐有错，父亲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说句话也是顾四爷活该！ 不过父亲的责任可不包括为女儿顶罪！ 顾瑶由素月陪着往祖母院里去，陆铮不可能骗她，以陆铮的实力绝对能提前官府和荣国公找到马爷。 可偏偏京兆府尹拿出证据捉拿顾四爷，这些证据想来是出自…… “六妹也到了。” 顾璐依然冷静从容，不咸不淡平静无波。 她身边除了经常跟着她的丫鬟外，并未见到该出现的人。 顾瑶问道：“怎么没见到母亲？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是着急上火吧。” 姐妹两人对视片刻，顾璐云淡风轻说道：“娘亲自是着急的，可她身子不好，又帮不上忙，甚至不知父亲在外的勾当，我见她精力不济，便让她先在房中歇息，父亲的官司有个结果，我再告诉她也是一样的。” “她的心可真大，父亲被官差抓走，她还有心思歇息？四姐的心也不小，你们还真不愧是母女。” 顾瑶弹了弹手指，回以微笑道：“四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顾璐眸子闪了闪，问道：“我听过的话多了，不知六妹说得是哪一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顾瑶撩起门帘，直接闪身进门，“四姐好自为之，父亲没准能因祸得福，到时四姐可别羡慕呀。” 素月楞了一瞬，四爷还能因祸得福？ 匆匆向顾璐行了一礼，紧随着六小姐踏入老夫人的屋子。 顾璐面色变了变。 她错了吗？ 没错！ 就是要让外面人见到顾四爷有多荒唐。 就是让顾四爷名声扫地，声名狼藉。 她没有做错！ 顾四爷救了一只残暴的狼，定是要受些教训。 “真是厉害，连荣国公的幼子都敢绑走，我对他可是要刮目相看了。” 顾珈舔了舔嘴角，眼里闪过兴奋之色，“四姐不进去帮父亲想办法？” 跟在顾珈身后的田姨娘心都快跳出来，想要拽女儿，又怕女儿埋怨她多事。 可在顾家，在老夫人房门前，顾珈不能这么没规矩。 老夫人从来不许庶女爬到顾璐头上去，哪怕顾璐有错，也不会准许顾珈嘲讽顾璐。 “我还要多谢算计父亲的人，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她没顾璐那么大的野心，只想着抱大腿，走一条最为顺畅的道路。 知晓谁有本事，有泼天的富贵，她不靠上去，不是傻逼嘛。 她一直讨好李姨娘，结好顾瑾就是要走顾瑶的路。 可自从见到陆铮后，她又有几分犹豫，陆铮太让人心动了。 横竖离着淮阳王来顾家求娶还有个两三年，她不如先同陆铮来一段恋爱。 若是能成，她自然风风光光去做陆夫人，然后化解顾瑾同陆铮之间的矛盾。 若是不成的话，她不是还有淮南王这个保底的？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她如何同陆铮搭上线，最重要是留在顾家。 若不是顾四爷突然被官差抓走，顾老夫人一时乱了分寸想不起她，她怕是早就被顾老夫人送去庄子上了。 顾珈颇有底气进门，田姨娘低声道：“四小姐别怪她，她最近忘了不少的事和规矩，我会慢慢教她的。” 说完田姨娘慌忙走进去，着实怕顾珈再弄出事端来。 顾璐也想听听顾珈完美的点子，加快脚步。 屋中站满了顾家的主子，丫鬟婆子都被主子们挤到外间去了。 顾老夫人额头放着湿手巾，精神萎靡靠在罗汉塌上，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喊疼。 顾清自是陪在母亲身边，他同样面色凝重，眸子闪烁着寒芒。 在他身后站了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相貌寻常，皮肤黝黑，同顾玘有几分相似。 顾瑶认出他就是三伯父，操持着顾家庶务和生意的三爷顾河。 不仅他们在，顾家的孙子辈的人也都在，孙女也不缺。 顾瑶算是来晚的。 不过顾瑶进门时，面沉如水的顾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细小的变化，被顾三爷抓到了。 以后看来得多重视六丫头了，顾河在心底记上一笔。 “老大，你得想办法救救老四，他明明是被冤枉的，一向不管事的他怎会让人去绑人？” 顾老夫人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他从小就没吃过亏，受过委屈，这次关进牢房里头，我怕他身子受不了。” “祖母，孙女倒是有个法子能帮父亲。” 顾珈信心十足上前，感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分外满足，这才是她要过的日子！ 第一百零八章争锋 顾老夫人听说有办法救下心肝宝贝，撑起身子看向说话之人。 她发觉是顾珈后，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没有再看信心十足的顾珈，反而向贴边站在稍远的顾瑶看去。 顾瑶低眉顺目，乖巧懂事，安安分分既不出头，也不添乱。 可顾老夫人指望顾瑶出头！ 除了老大顾清外，唯一有可能救出老四的人就是顾瑶了。 顾瑾虽是出色，但到底还没踏入仕途，依然还是在家族庇护之下，将来他成就再高，此时也帮不上忙。 顾老夫人知道顾清的犹豫，毕竟这涉及到他的仕途前程，虽然也疼幼弟，但顾清不会轻易出手。 她也不好勉强顾清，一旦顾清思虑不周，一脚踏空，对顾家才是灭顶之灾，到时候老四就更没了指望。 “你说说吧，如何救老四？！” 顾老夫人无可无不可问道：“说出你的法子，咱们一起参详参详，总好过你们一个个都根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只可怜我的老四啊，他这是造什么孽？怎就摊上了这么个祸事。” 顾老夫人见到顾璐，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为大局着想，她真想掐死孙女。 若是顾璐的罪名落实，顾家必会同荣国公不死不休。 自古就没有顾璐这么心狠的女儿，自己犯事却让父亲遭殃。 “孙女也认为父亲是冤枉的，只要找到适合的人帮忙说项，此事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珈唇边噙着自信的笑容，“有一人说的话，即便是荣国公也会听。” 顾老夫人眸子动了动，眸子越过顾珈再次落在顾瑶身上，开口问道：“珈姐儿说得是谁？咱们顾家还认识连荣国公都要敬重几分的人？” 顾珈侃侃而谈，“祖母，我听说是六妹救了荣国公幼子？” 随着京兆府府尹进顾家捉拿顾四爷，荣国公幼子被绑走做了半年乞丐的事，已是彻底瞒不住了。 不仅顾家，便是京城耳聪目的人家都得了消息。 其中顾六小姐在山脚下救人的壮举也是人尽皆知。 而顾瑶说给乞丐那番关于善良的话，让读书人眼前一亮，善良并非是舍命救人。 竭尽所能帮助落难之人也是善良！ 不求雪中送炭，不曾落井下石也是善良！ 顾瑶的说法新颖，也更容易激发人的向善之心。 毕竟微小的善良谁都能做，而舍身取义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顾瑶抬眼，眸子幽冷。 顾瑾同时变了脸色，笼住袖口的手慢慢握紧。 他再次感到时不我待！ 顾珈并没察觉他们的异样，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才不会管顾瑶是不是幸福。 哪怕她知道荣国公幼子将来有多荒唐，仗着荣国公的宠爱妻妾成群，风流成性！ 她也不会心疼同自己抢淮安王的顾瑶。 “当初王小姐救了东平伯世子，东平伯府便同六妹退亲了。这次六妹救了荣国公幼子，想来他们也会念着六妹的好。” “他虽是得荣国公喜爱，但到底是庶出，其实同六妹很相配，即便荣国公嫌弃父亲官职不高，六妹也可以贵妾的身份进门，到时她有对他的救命之恩，就算是他后来娶了夫人，他夫人也不敢对六妹太苛责，六妹一看就是多子能生的，早日生下儿子，独霸丈夫后宅也不是做不到。” 不少小妾上位的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 小妾能生且慢慢让男人看到自己的好，最后干掉正室，让男人独宠一辈子。 顾瑾摄政天下后，荣国公幼子纵然对顾瑶没了新鲜感，他也不敢对顾瑶不好。 “为了父亲，还请六妹暂且委屈一二，以六妹的孝顺，不会拒绝救父亲。” 顾珈向顾瑶行礼，“我这也都是为了父亲啊。” 顾瑶唇边拂过笑。 顾瑾拽住冲动的顾珏，见到小妹明亮的眸子，他的担心淡定不少。 “暂且抛下我的婚事，我想知道五姐口中能让荣国公退让的贵人指得是谁？” 顾珈脸上带了几分红晕，光是想他的名字，都让她兴奋呢。 “我可以去求冠世侯，他一定会帮忙救父亲的，只要他一句话，京兆府尹肯定会立刻放人。” 顾老夫人眸子闪了闪，问道：“你何时认识得陆侯爷？” 顾清和顾河同样看向顾珈，虽然顾珈相貌不错，但京城爱慕陆铮的人多了去了。 哪一个不是容貌清秀，才学极好的才女？ 陆铮出门带那么多侍卫就是怕京城百姓和女子太过疯狂。 顾珈道：“我有办法能取信陆侯爷，也可让陆侯爷帮忙。” 顾璐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可那件事就是最后也没个定论，顾珈难道知道陷害陆侯爷的真凶？ 她的机缘比她还大？ 上辈子此时她只是顾家小姐，对外面的事知道的并不多，有些事都是发生后，她才听说的。 “说到底还是要靠外人，我是不知五姐对顾家有何误会。” 顾瑶冷冷说道：“一个只能依靠出卖女儿求富贵的家族无法长久，我的哥哥们和长辈们不是没骨气和没能力的人，他们才是顾家的根基。” 顾瑾嘴角微扬，突然觉得自己小妹如此的耀眼，他亦是更有动力。 “靠人不如靠自身，我鄙视东平伯世子报恩的方法，又岂会去做令我鄙视的事？何况我救下荣国公幼子时，本就没求回报，若是知道他是谁，再衡量帮不帮忙，那不是善良救人，而是投机攀高枝儿。” 顾珈面色难看，顾璐却是若有所思。 这人怕也不是六妹。 还是因为她们出现而让六妹展现真正的才华？！ 顾瑾那么聪明，顾珏也有不错的前程，同母所生的顾瑶又岂会是草包？ 原来上辈子顾瑶一直扮猪吃老虎，一直欺骗自己。 顾瑶懒得在理会她们，一个个重生了穿越了就这点本事？ 只会仗着先知？ 难怪上辈子她们过得不如意。 顾瑶再不出声，再不出头，怕是就要被当做赔礼送出去了！ 何况她本就没打算在顾四爷这事上袖手旁观。 顾四爷本就是冤枉的。 顾瑶走到顾老夫人身边，轻声道：“我以为这事已是瞒不住了，索性把此事闹大，让京兆府尹再没资格审讯父亲！” 第一百零九章得福 顾清心头豁然敞亮不少，揪着自己胡须的手放了下来，看向冷静的顾瑶，以平辈人的口气问道：“这话怎么说？” 顾老夫人还是有些糊涂，又隐约觉得顾瑶下面的话不仅能救出老四，还能给顾清带来好处。 她头疼的厉害，索性不去自己想了，一把拽过顾瑶，轻声问道：“快些把你的主意说出来，别让我着急。” 顾瑶自信一笑，“其实我不说，大伯也会想到的，侄女不过是提前一步罢了，我也只是略微想到了一些零碎的解决问题思路，还请大伯斧正。” 她的主意再精妙也不能越过大伯顾清去。 一来顾清是长辈，二来顾清才是顾家顶梁柱。 她的主意再好，也需要顾清去一样样安排。 外人官府可认识顾瑶是谁。 他们也都把顾瑶看做是被黄灿退婚的草包丫头。 顾瑾皱着的眉头松开，嘴角勾起，他也猜到了大概。 “好，你且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详参详。” 顾清口气中含着毫无遮掩的欣赏，瑶丫头不简单啊，冷静仔细，为人处事上高出顾璐不止一筹。 以前顾璐也时常去他书房谈论朝政，虽然顾璐往往能一语中的，切中要害，但他若是仔细询问，她反倒沉默了。 而且顾璐虽是尽力掩藏，但顾清还是能看出顾璐眼中的得意。 她好似很享受指点顾清的感觉。 顾瑶先帮顾老夫人换了放在额头的湿手巾，顾老夫人心头舒坦了几分，孝顺懂事的丫头就是招人喜爱。 这些只是小事，谁都能做到。 但有心的人自然能做，无心的人看到了也想不到去做。 欧阳氏再旁看着顾瑶，再想到以前讨好孝顺自己的顾璐，。 差距啊，不比较还真看不出是否真心来。 “其实我最担心不是父亲能否洗清冤枉，毕竟大伯父不会眼看着父亲陷入牢房而不管不顾。” 顾清点点头，心头也是舒坦的，方才好似他成了不顾幼弟死活的狠心兄长。 对另外两个庶弟，他自然不会尽心尽力，但是对四弟，他以后有亲儿都未必有对四弟的耐心。 “原本我也不知京兆府尹同伯父的矛盾，我是听姨娘提起，她格外担心父亲在牢中受苦，我也怕父亲那性子在牢中再说出什么或是被严刑逼供。” “他敢！” 顾老夫人先是火了，“他敢对老四逼供？反了他了。” “祖母息怒，不说逼供。” 顾瑶太清楚衙门是如何审案的，“只要稍稍苛责父亲几分，父亲能受得了？最后即便父亲是冤枉的，您把父亲接出来，也难以在他身上查到任何的伤口。” 她眼里闪过对顾四爷的担心，那么精贵的身子，伤势还没痊愈，即便不受私刑，在没人关照的牢房，他也挺不了多久。 “拐卖的案子本就该京兆府尹管，毕竟这是在京城的地界发生的案子，又牵扯到父亲这样的勋贵官宦子弟，宛城知县已经没资格过问，此案的案宗早就交给京兆府尹了。” “六妹还没切入正题？总是绕来绕去的，别是你故意拖延时间，你自己也没想到好主意吧。” 顾珈不耐烦开口，冷笑道：“不想救父亲就直说，故弄玄虚你也不嫌弃丢人。” “闭嘴！” 不用顾瑶说话，顾老夫人率先开口，欧阳氏拽了顾珈一把，低斥道：“人蠢就少插嘴！” 人蠢？！ 顾珈差一点被这句话憋吐血。 “瑶丫头慢慢说，我相信你是有法子救你爹的。” 顾老夫人鼓励般拍了拍顾瑶的肩膀，“说详细一些，我也能听懂。” 顾瑶不在意笑了笑，不受顾珈任何影响，继续说道：“如何才能让京兆府尹也没资格过问？大伯可以去同皇上说……” 顾清了然笑道：“入阁？！” “两位入阁的人选同时遭受了算计，绑架拐卖案子虽是小案子，可涉案的人背后分别站着大伯和荣国公，一旦处置不好，便会满朝哗然，百姓也会看到朝廷大臣不和，皇上显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大伯父去皇上面前求个公正审讯，皇上有八成可能会把案子交给大理寺等三司共同会审。父亲也会从京兆府尹手中交到天牢重地。” 顾瑶眸子亮亮的，在众多人眼皮子底下，顾四爷的安全起码有了保障，守天牢的人定然不会似京兆府尹不给顾清面子。 顾清笑容多了几分轻松，“六丫头说错了。” 顾瑶一愣，却不改自信，她不可能错！ 顾清道：“不是八成，皇上十成十会把案子交给大理寺。一会瑾儿同我去书房。” “是，大伯父。” 顾瑾不会错过这等学习的好机会，欣然点头答应下来。 “侄女丝毫不怀疑大伯父会替父亲洗清冤枉，若是用得上侄女，大伯父尽管吩咐。” 顾瑶敞亮的说道：“不过似五姐方才所言，我很难答应，毕竟女子对荣国公来说无足轻重，而以救命之恩得来的恩宠，也不会长久。何况顾家几代女子没有给人为妾的，顾家门风更为重要。”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逼你，更不会拿你父母兄弟威胁你。” “父亲一旦关进天牢，他许是还能得到一场好机缘。” “……” 顾清眼里闪过迷茫。 顾瑾轻声说道：“六妹说得机缘是……是被皇上关进天牢中有三年的赵炼？” 旁人都是因惹恼隆庆帝而被关进天牢，赵炼却是同皇上怄气，自己搬去天牢。 他脾气极是倔强，名声又太好，隆庆帝为明君之名，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是没人劝过赵炼，可劝说的人都被赵炼说得哑口无言。 “你确定老四能说动赵炼？” 顾清神色激动，赵炼这三年天牢蹲下来，在士林和清流中名声太过响亮，他在天牢写的文章被看做是铮臣必读。 可一个铁骨铮臣，一个纨绔子弟，这两人就是关在同一个牢房中，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顾瑶道：“不试试怎知不成？大伯父有时也对父亲无可奈何，被他的一套说辞说得……不得不认同。” 第一百一十章转变 顾清先是被顾瑶的反问弄得一阵尴尬，刚觉得这丫头稳重，说话怎就他…… 随后他想到每次面对幼弟时的无力，顾清又觉得顾瑶的话也没毛病。 毕竟他堪称学富五车，圣人经典张口就来，在宦海沉浮多年，早已锻炼出来的心机在幼弟面前完全没有用处！ 从顾四爷口中说出的话虽是可笑，听到顾清耳中却又别有一番滋味。 他唯有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被百官簇拥时，才不会后悔！ 否则他还真想过幼弟吃喝玩乐的日子。 毕竟他是个人，是人都不可能只喜欢干活，不喜爱享受。 他也只有一辈子，已经活了半辈子了，可除了争权夺利，除了在外的虚名，他还有什么？ 就连纳个妾都要再三顾虑，左思右想，衡量各方的态度。 顾四爷曾说他活得累，不快活。 顾清此时莫名有股认同感。 比如这次顾四爷被关进去了，在外的人却为他忙个不停。 可是若他不努力，不向上爬，顾家也没有今日了。 只是一瞬间，顾清便想到许多，“试试吧，倘若老四这次真能同赵炼攀上关系，对老四和……对我都有莫大的好处。” 旁人许是不知，顾清却是察觉了一个真相，四皇子对赵炼一直以师相待。 别看四皇子如今不如其他几位皇子得隆庆帝喜爱，但顾清觉得四皇子心机深沉，对太子之位也是有所图谋。 甚至四皇子的实力怕是远在几个皇子之上。 赵炼要名声有名声，要靠山有靠山。 这样的人物，就算不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顾清也是愿意结交的。 顾老夫人笑道：“这么说瑶丫头的主意可行？” 顾清点点头，“老四养了个好闺女，孝顺暂不必说，单就聪慧这点，不似老四啊，同瑾儿不愧是亲兄妹。” “大伯，我其实也没那么蠢吧。” 顾珏摸着脑袋，“怎就同三哥和六妹不像？” 也许是六妹把他的脑子都给抢了。 顾清摇摇头。 顾老夫人却搂着顾瑶笑得肚子疼，“傻小子，真真是个猴儿，既是知道一母同胞，你也要努力了，知道吗？” “还是算了，我可不似三哥会读书，也不似六妹机灵古怪，我还是像我爹吧，要不，我娘生了三兄妹，都不像爹，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众人：“……” 顾清仿佛又见到一个幼弟冉冉升起。 他轻轻拍了拍顾瑾的肩膀，“以后就辛苦你了，哎，瑾儿，我期望你将来不会像我一样。” 顾瑾笑得温柔，然而顾珏莫名觉得心寒。 顾瑶抿了抿嘴角，有顾四爷这个例子在，她和三哥就算没有娘亲指点，也不会让五哥有机会学顾四爷！ 甚至现在顾瑶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顾四爷，挖掘他可用之处。 促使顾四爷成长。 不说让顾四爷成为高官显贵，起码得让他明白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今日老太太还在，此事又涉及到顾清的仕途，顾清不能袖手旁观。 倘若顾老太太故去，顾清还会对顾四爷用心？ 他会不会因为利益好处而出卖顾四爷？ 人心莫测，人心险恶。 顾瑶不指望顾四爷如何风光，起码他要有自保的能力。 何况顾四爷这些女儿们都列着架子等着虐他。 他若是再混下去，绝对会被女儿们坑死。 这次不就是被顾璐坑了，帮顾璐背黑锅？ 有顾珏插科打诨，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毕竟已是有了解决方案，不管是否有用，起码众人不会一头雾水了。 顾三爷顾河也被顾清叫去书房，钱氏一直盯着陪在老夫人身边的顾瑶。 “娘。” 顾玲有点看不下去了，轻轻拽了拽钱氏的袖口，“您总是瞄着六姐作甚？” “退婚影响这么大？” 钱氏眸子闪了闪，寻思着是不是也让顾玲被退婚一次？！ 顾瑶今日真是大出风头，以后在顾家后院中，怕是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老夫人是个偏心的，但同样是谁有本事，谁能为顾家带来好处，就更疼谁。 奇怪得是钱氏竟对顾瑶生不起一丁点的嫉妒。 是因为她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顾瑶说出的主意？ 不过她倒是同顾珈想到一起去了，牺牲顾瑶……钱氏打了个寒颤，她可不想似顾珈那么愚蠢。 “以后你多同瑶丫头走动走动，多听听她说话。” 钱氏吩咐顾玲两句，笑盈盈上前，“六丫头。” 顾瑶起身，同样笑盈盈问道：“三伯母有吩咐？” 对待钱氏同往日一般无二，并没因出了主意就张狂得意，目中无人。 钱氏等人对顾瑶又高看一层，“你这么聪明，又讨喜，哪用我吩咐，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都是一家人，父亲犯事后，三伯和您忙里忙外的，若没三伯母在，后院怕是要乱作一团了，没三伯母约束仆妇，外面不利于父亲的消息只怕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欧阳氏闻言眸子闪了闪，暗道一声，她还不如六丫头！ 钱氏自然没做那些，不过听着这话，颇是悦耳，好似她也为顾家做了不少的贡献似的。 “这些都是应当的，应当的，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钱氏心中高兴，神采飞扬，“四弟妹不管事，若是我不去做，难道还看着母亲在为这些小事费心？” 顾瑶眸子闪了闪，瞄着顾璐……默默叹了一口气，汪夫人连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认识都没有。 她也就是运气好嫁到顾家，换了任何人家，婆婆怎会喜爱这样的儿媳妇？ 平时对顾四爷冷淡就罢了，在顾四爷落难时，哪怕是虚伪也要表现出一些在意来。 顾老夫人果然脸色不怎么好看，“算了，不提她，她不是正病着嘛，受不得累。” 钱氏小声嘀咕：“听说她小厨房还炖了燕窝补品，夜宵点心不见少，昨日还去账房支取银子，说是雅客居有一副字画，她颇为喜爱，想要买回来。” 顾璐道：“三伯母是舍不得银子？人人都知道我娘喜爱字画，我娘也让顾家女眷脸上填了不少的光彩，上次有人挑衅，也是我娘出面写了一副字，否则顾家怕是要被人耻笑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做梦 顾老夫人默然。 钱氏又被顾璐冷冰冰的话语给顶回去了。 顾玲对母亲这张嘴着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明知道顾璐不好惹，偏要去说汪夫人的是非。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顾四爷有事，我见她好吃好喝，还有心思买画作，我这是替四爷不平罢了。” “何况上次来挑衅的人就是奔着她来的，她若不是在外面张扬显摆自己是才女，说别人的画作不好，至于被找上门来？” 钱氏有了几次教训，不是顾璐随便就能顶回去的，继续说道：“弟妹年岁不小了，又是有儿女的人，还端着才女的架子，真是……真是不怕人笑话啊。” “也就是咱们顾家长辈慈爱，换个人家，就弟妹这性子，还不得被婆婆好生管教？” 顾璐眸子微沉，喃喃说道：“我娘是没有遇见懂她的人。” 顾瑶把这话记在心上，每个女子都有段初恋，尤其是在自己婚姻不幸时，初恋显得就越发美好。 汪夫人的初恋是谁？ 她总觉得顾璐既是打算带着汪夫人离开顾家，也不会眼看着自己娘亲孤独终老。 “三伯母方才说有事同我说，到底是何事？” 顾瑶主动岔开话，再让顾璐和钱氏你一句我一句交锋，屋子里就别想清净了。 总是言语交锋意义何在？ 就算是吵架吵赢了，又能怎样？ 顾璐倘若实在看不上钱氏，还不如想办法彻底让钱氏知道痛，不敢再嘴快。 钱氏道：“上次你不是说商机的事吗？我回去同你三伯商量了一下，寻思着你有空不如去同三伯说一说，若是你再发现赚钱的机会，可以同你三伯一起布置。” 顾瑶道：“三伯父不嫌弃侄女指手画脚，侄女自然愿意同三伯父多多沟通。眼下还是父亲的事要紧，人若没了，多少银子都换不会来。我的心思都用在父亲身上，很难再分心去分析邸报什么的。” 钱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顾老夫人却是欣慰极了。 “不过。” 顾瑶轻声说：“此时正是顾家饱受诟病之时，三伯父千万不可冲动，求稳胜过冒险，稳扎稳打熬过这段日子，等父亲洗清冤枉，顾家的生意会大为改观。” “……” 钱氏有点迷糊。 顾瑶轻声说道：“这次对大伯父何尝不是个机会呢。” 面向睁着眸子的顾老夫人，顾瑶道：“也许祖母会养出一位阁老儿子呢。” 顾老夫人握住顾瑶的手，激动说道：“你是说……” 顾瑶点点头，顾清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冠世侯陆铮保证过此事不会牵连到顾四爷，如今顾四爷被关进大牢，这让陆铮很没面子。 他许是从未吃过这样的闷亏。 又在顾瑶面上夸下海口，就算顾瑶不去找陆铮帮忙，他也会尽力帮忙的。 进而给顾家十足的好处，弥补这次他的过失。 其实这事同陆铮毫无关系，但顾瑶相信他会帮忙，顾清入阁的机会大增。 顾老夫人被今日这一惊一喜弄得疲倦不堪，挥手道：“都散了吧，六丫头留下，你们都各自回去，守好各院的门户，别让我听到外面风言风语。” “是。” 儿媳妇孙女齐齐应喏。 顾珈看了一眼坐在老夫人身边的顾瑶，眼里闪过羡慕之色。 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欧阳氏手疾眼快拽着顾珈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外面风风火火闯进一人。 差一点撞到欧阳氏。 “二丫头？！” 欧阳氏站稳脚步，道：“你这么着急是……” “父亲怎么会被关进牢房去的？是不是蕙娘是贪官余孽，还意图刺杀冠世侯的事暴漏了？” “是不是陆侯爷惩治他？我早就说过蕙娘不是个好的，父亲也是管不住自己，什么样的女人都往府里领。” “……” 顾瑶低垂眼睑，好嘛，顾珊这么一通抢白，揭穿蕙娘的底细，整个顾家都知道了。 顾清明明答应冠世侯暂且隐瞒此事，等陆铮那边的口信。 顾老夫人差一点从罗汉床上摔下来，“顾珊，你……你胡说些什么？蕙娘只是个通房，投亲不遂又被老四救了的清白女子，她断然同冠世侯没有关系。” “祖母不能再这么护着父亲了。” 顾珊眉头紧皱，“事到如今您还帮他掩饰？掩饰有用吗？他得罪的人是冠世侯，更有可能得罪镇国公，乃至皇上。” 顾璐再旁默不作声。 顾珈冷笑着，“我早就说过父亲这样下去不成，迟早给家里惹祸，没想到蕙娘竟敢刺杀冠世侯，若是我们不给陆侯爷一个交代，怕是六妹方才的主意再好，父亲被关进天牢里也没法活着出来了。” “当世谁不知镇国公和皇上都宠着陆侯爷？！” 顾珊拳头死死握着，“我已不求他为我做什么，可是他为何……为何还要拖我的后腿？我有今日……今日容易吗？他时常再外胡闹，让我没脸。忘记我娘，不管我，这一切我都可以原谅她，但是我这一次我没法子再沉默了。” “祖母知不知道我盼这件事盼了多久？我费尽心血成了六公主的伴读，父亲收留行刺陆侯爷的凶手，六公主岂能再用我？” “陆侯爷再宫中时，一直是德妃娘娘照料他的，六公主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啊。” 顾老夫人惊讶道：“你说你被六公主选中了？” “咱们家除了我之外，无人入选。” 顾珊难免带出一抹得意，不过很快转为哀怨，“她们没被选上是实力不够，而我实实在在被父亲连累了。” “珊丫头，你先别慌。” 顾老夫人轻声道：“你这个毛躁的性子去给六公主当伴读，怕是……” 不好在说下去，她就是磨破嘴皮，顾珊也听不进去。 看了一眼屋子中神色各异的儿媳孙女，顾老夫人胸口很疼，老四的儿女若都像六丫头和瑾哥儿该多好？ 便是跳脱的顾珏都知晓轻重。 “你父亲虽被官差带走，案子不是他收留蕙娘，而是他被诬陷同拐卖荣国公幼子有关。蕙娘的身份……你是从何知道的？” 顾珊彻底愣住了，她做梦没有梦到此事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揭破 顾珊不知该如何解释，呆呆站立在当场。 顾瑶自然没心情为她打圆场，又是一个自诩先知便指手画脚的人。 其余人更不会为顾珊说什么，钱氏更是惊讶的望着老夫人，“母亲，四叔的通房真是……行刺过冠世侯？” “儿媳虽不知顾珊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蕙娘此人是不能留了。毕竟她得罪的人是陆侯爷，这些年得罪陆侯爷的人都没个好下场。” 钱氏脸庞苍白，额头冷汗，“您也不是不知道几家勋贵府都被抄家了，女孩儿不是被逼上吊，就是……沦落风尘。” 冠世侯陆铮对所有人来说就是噩梦！ 一旦招惹，那就是拿着满门去冒险。 钱氏几乎跪爬到老夫人跟前，“母亲就是不怜惜我们，也要想一想大伯啊，想一想瑾哥儿。” 顾老夫人气得脑仁疼，手指点着茫然无措的顾珊，对钱氏道：“珊丫头听风就是雨，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你也当家多年，竟是相信了？” “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知道吗？倘若蕙娘真有让顾家灭门的可能，我就是再疼老四也不会准许蕙娘进门的。” “母亲……” 钱氏眸子闪了闪，显得对顾老夫人的话将信将疑。 顾珊抿着嘴唇，有几分犹豫了，毕竟她虽然验证过，但万一梦是假的？ 顾璐慢悠悠说道：“父亲一向是没个体统，只要投了他的心思，他便不管不顾，以为顾家能为他抵挡一切的麻烦。” “祖母，孙女觉得还是好好查一查蕙娘为好。如今咱们家可是不能踏错一步。” “你这是为你娘委屈？” 顾老夫人腾得坐起来，头上的毛巾掉了也不去管，眸子灼灼盯着挑拨的顾璐。 顾璐吓了一跳，从未见过顾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气。 “好啊，好啊，你为你娘委屈，不认同老四，这些我都能忍，毕竟我清楚自己养大的老四是个怎么脾性。” 顾老夫人拍着罗汉床，刺耳的声音令在场的人都觉得心肝狂跳。 钱氏不敢再哭诉，欧阳氏轻轻摆手，侍奉在屋中的丫鬟婆子在李妈妈的带领下蹑手蹑脚快步离开。 顾瑶早已从罗汉床上起身，站在一旁。 整个屋子里气氛格外沉重，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我的老四虽是爱玩了一点，却从来都是知晓轻重的，更没有对不起你娘汪氏！” 顾璐垂下眼睑。 “你大舅家里有妻有妾，同样也有庶出的，你可是为你大舅母打抱不平？怨恨你大舅无情？” “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我发现我越是忍让，盼着你娘明白为妇之道，越是让你们俩轻视老四！” “顾璐，你以为你有今日是靠着你大舅？靠着你们汪家？我同你明说，当初若不是老四救过你外祖父，你们汪家也不会把你娘嫁过来。” 顾璐猛然抬眼，不敢置信看着顾老夫人，“他救过外祖父？” “哎，老四的心眼一直不坏，能忙的一定会帮忙，你外祖父遇见一桩难事，正好老四帮了他。” 顾老夫人看着顾珊，说道：“二丫头一直以为老四在你娘还活着的时候，就同汪氏有瓜葛，是不是？” 顾珊抿着嘴唇。 “都是一些陈年旧事，我都懒得去提起，以为你们是老四的女儿，自然会慢慢看清老四的品行，我若说得太多，反而让你们少了了解老四的机会，弄得你们父女太过生分。” 顾老夫人喃喃说道：“也许我真是老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错了，错了啊，我该对你们这对糊涂虫说明白，讲清楚的。” 顾瑶发觉顾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的痛处和恨意。 “我只是心疼我的老四啊，他竟是娶了那样的妻子……” 这句话除了顾瑶离着近，又耳朵灵敏听了大概外，旁人也只见到顾老夫人嘴唇动了动。 “我承认老四对珊丫头生母感情不深，婚后他们两个时常拌嘴，都是勋贵之后，脾气都很倔强，珊丫头的生母又是骄傲的性子，自然看不上老四，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夫婿就该是顶天立地，在朝廷上叱咤风云的人。” “话有说回来，有几个能在朝廷上叱咤风云？” “她看老四不好，我却看老四样样都好。” 顾老夫人就是这么偏心！ “直到她病逝，她和老四的孽缘才有了了断。珊丫头，我可曾亏待过你？” 顾珊咬着嘴唇，现在没有，可以后会有的。 顾老夫人看着她倔强的模样，长叹道：“罢了，罢了，以后你的事，我不会管了，让你外祖父去操心，不过你且记得，若是你让顾家蒙羞，让老四……因你而受辱，你也不必再姓顾了。” 顾珊身体一颤，当她稀罕姓顾？稀罕她是顾四爷的女儿？ “祖母，您消消气。” 顾瑶递上了茶水，轻声道：“今日您已经说得够多了。” “不用。”顾老夫人欣慰拍了拍顾瑶，“好在老四还有你，还有你的哥哥们，否则我真……真不知该同……同侯爷如何交代。” 眼泪从顾老夫人眼角滚落，从未落泪的人突然哭了，还是在她这么大的岁数，格外令人心酸。 顾瑶提起帕子为她擦拭眼泪，脑子却是转动得飞快，既是心酸老夫人，又觉得顾四爷怕是在这两桩婚事上有点冤了。 顾老夫人继续道：“既然今日把话说开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们。顾璐你若不信我的话，尽管回汪家问你大舅问你外祖父当初倒是谁巴巴的上门提亲？是不是你外祖父说老四对他有救命之恩，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做填房？也不要以为你大伯父为入阁就求着汪家。” “这些年清儿的官声一直不错，要不也不会有入阁的机会。能得汪家在士林中称赞两句，固然是锦上添花。若是汪家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毕竟能否入阁可不是靠名声，而是为政的能力和皇上的信赖。” “汪家名声倒是好，可也没见你大舅有过一丝一毫的入阁提升机会。” 说到名声两字，顾瑶听出顾老夫人的嘲弄。 第一百一十三章隐情 顾老夫人因哭过眼白通红，眼袋浮肿，黑瞳好似被鲜血侵泡，更显她恐怖！ 顾璐等人即便有大机缘，此时也都老实下来。 她们虽然在听，不过是否会相信顾老夫人的话，却是不得而知。 起码顾瑶认为她们一定不会相信！ 因为她们的经历了一切，已带着异样的目光观察身边的人，对自己不好的人，永远是坏人。 对自己有恩有帮助的人，永远是好人，永远不会伤自己。 这个观念已是深入到她们的骨子里。 顾老夫人想凭着几句话就给渣爹洗白，别做梦了！ 何况顾瑶也得承认渣爹的行事洗白有点难，顾四爷可是从来没认为自己渣，更不屑同女儿们沟通。 他行事让人误会不是正常的？ 不是顾瑶耐心好，怕是也受不了顾四爷。 “前两年，你大舅犯了事，差一点被罢免官职，当时你也懂事了，也记得他数次登门，打着看望你的名义求见老四的大哥。” 顾老夫人冷冷说道：“当时清儿是不打算管的，毕竟你大舅当朝弹劾的人甚是有背景，颇得皇上信任，单凭你大舅风闻奏事根本奈何不了他。在他上折子前，你大伯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就提醒过他，可他不肯听，最后反倒被倒打一耙，被人抓住小辫子。” “后来还是老四亲自去求了清儿。” 顾老夫人顿了顿，“老四从未在正事上让清儿为难过，偏就为你舅舅破例。清儿架不住老四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下来。” “你可知道他为平息此事付出了多少？同多少人谈过？又有多少的利益交换？” 顾璐瞪大眸子，“利益交换？” “呵呵。” 顾老夫人冷笑，“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朝廷上都是正人君子吧。” “祖母！” 顾瑶轻声道：“您少说两句，正人君子还是有的，而且并非是正人君子就不懂得利益联合，君子不党，不过是一句空谈罢了。” 顾老夫人眸子闪了闪，“还是你懂事，是我说错了。” 脑子越来越糊涂，精神也不好，顾老夫人不想勉强自己，轻声道：“这些事，你可以去问你舅舅，他那么疼你，肯定会教你怎么做一位名门闺秀。” “你也可以去问问你娘，这些年我可曾亏待过她，可曾让她立过一次规矩？别整日端着一副我受委屈，你们不理解我的样子，我看着就心烦！” 顾璐上前道：“既是您厌烦母亲，看不上汪家，不想汪家再去求大伯父帮忙，不如您放母亲大归吧。” 顾老夫人感觉自己幻听了，茫然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璐缓缓跪下来，泪水溢满眼圈，“母亲只想过平淡的日子，她同父亲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彼此都痛苦。不如您放母亲和我离开，我……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啪，顾老夫人给了顾璐一个耳光，“你当顾家是什么地方？你娘想嫁进来就嫁进来，想抽腿就抽腿？你又把老四当做……” 顾老夫人眸子突然锐利了几分，令顾璐心生惧意。 “四姐怕是早就谋划好了退路。” 顾珈突然插嘴，“许是还帮着汪夫人找好了人家，不，是志同道合的人。” 欧阳氏：“……” 钱氏张大了嘴巴，“顾珈，你可不要乱说，事关……事关四弟妹的名节。” 顾老夫人眼前一黑，身体向床榻下倒去，顾瑶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来人，来人，祖母晕过去了。” 欧阳氏反应过来，同钱氏一起上前，捶背的捶背，顺着胸口为顾老夫人顺气。 顾瑶却是跑出去，叫李妈妈去拿老山参来。 李妈妈不敢耽搁，亲自领人去拿山参等珍贵药材。 当顾瑶把人参片塞进顾老夫人口中后，顾老夫人幽幽醒转，嘴角都有点歪斜，“出去，你们都出去。” 顾老夫人用不多的力气说道，“蕙娘的事，冠世侯也是知道，老四什么都不知道，留着蕙娘才是为……为顾家好。” 钱氏眼前一亮，“这么说冠世侯同大伯有了默契？咱们家攀上冠世侯……” “娘先别打扰祖母了。” 顾玲拽住钱氏，向顾瑶歉意笑了笑，又打了个拜托的手势。 顾瑶微微颔首，算是答应帮忙钱氏在祖母面前说几句好话。 顾玲这才放心的离开。 “四丫头，二丫头，你们也都回去吧，往后长点心，只要你们还姓顾，顾家就不会亏待你们。” 顾珊得到顾老夫人一句实话，对顾四爷背叛生母稍稍释怀。 不过这不能弥补顾四爷对她的所有不好。 只要顾家不曾得罪冠世侯，她就不会失去陪伴六公主的机会。 没准还能因同冠世侯有了牵绊，更得六公主和德妃娘娘喜爱。 顾珊是带着满意离开的。 顾璐缓缓起身，直接冲过去拽着顾珈往外走，顾珈嚷嚷道：“怎么回事？四姐你疯了不成？拽我做什么?” 她不就是说了两句大实话嘛。 那么痴情的男人，汪氏又岂能辜负了？ 虽然书中只是春秋笔法提了几句，但是她却是记住了苦恋汪氏一辈子的男人。 同时汪氏时常对这他所画的画作流泪，还不是心里有他的？ 顾瑶没兴趣去听那两人的撕逼，在老夫人耳边轻声说：“祖母放宽心，我保证父亲会平安。” 顾老夫人睁着流泪的眼睛，望着顾瑶，“老四……” “冠世侯那边会有所补偿和安排。” “好，好。” 顾老夫人这才放心的合上眸子，沉沉睡去。 欧阳氏作为长媳，自然要在婆婆跟前尽孝，轻声对顾瑶说道：“弟妹是指望不上了，几个丫头中，就属你最懂事，也最是稳重，我得侍奉老夫人，瑶儿多看着点府里的事，这时候顾家决不能再出乱子。” 顾瑶当仁不让点头，此时若是再掩藏锋芒什么的，顾家怕是真会出了乱子。 “还请伯母把管家的对牌暂且借我用几日，毕竟我身份尴尬，年岁又小，没有对牌，怕是很难服众。” 欧阳氏也没有再迟疑，交代道：“去把对牌拿来交给瑶儿。” 奶妈妈楞了一会，连忙去取对牌，顾家后院的天，怕是要大变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书中 顾瑶不客气接过对牌，向欧阳氏道谢后，利落转身离开。 奶妈妈轻声问道：“这就让她拿走了？” 那可是能在后宅呼风唤雨的对牌，只要六小姐拿着对牌，任何奴才管事都得听六小姐的。 毕竟六小姐只是四房的庶女，上头又有两个嫡出的姐姐，似顾家这样的人家，断没有让庶女管家的道理。 “老奴是怕传到外面去，旁人会笑话咱们家没了规矩，您脸上无光。” 欧阳氏一脸倦怠，刚刚忙前忙后伺候婆婆，好不容得空坐下歇息，听到奶妈妈这句话。 “没脸总比丢人和没命强！把事交给六丫头我才放心。此时老夫人也就是昏睡着，若是她清醒了，六丫头也是唯一的选择，不会再有旁人了。” 欧阳氏靠着松软的垫子，尽量让身体放松，“你也见到其余几个小姐了？二丫头是眼里只有她自己，顾家的一切在她眼里只是麻烦，我们不拖她后腿就好，四丫头张口闭口要过平静的日子，她娘……” 奶妈妈同时眸子闪过鄙夷，轻声说道：“怪不得对四爷不冷不热的，原来心里是有人啊。” “你不要命了？！这话怎能胡说？” “这不是当着您的面嘛。” 奶妈妈不轻不重扇了自己两巴掌，殷勤给欧阳氏揉着双腿，“若一切是真的，四爷也挺可怜的。” 欧阳氏眸子闪了闪，“是挺可怜的，要不然母亲也不至于伤心成那副样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竟是被妻子带了……当初我就觉得奇怪，得知四爷的嫡妻病逝后，汪家派人来递口风，翰林国子监都很有影响力的汪家竟是看上个读书不成的勋贵子弟，还是给四爷做填房，四爷名下又早有庶子嫡女，按说汪家不该舍得把嫡女嫁过来的，不是汪家说是报恩，老夫人也不至于派人去提亲。也罢，不能提，不能想，你以后也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奴才一定不提。” 奶妈妈心里对汪夫人鄙视更重几分。 世道对男子多有宽容，女子嫁人后还惦记以前的情人，整日对着情人写的诗词画作流泪伤感，换个愚昧一点的地方，是要被送去寺庙，更严重的人家会直接把她当做**对待。 塞进猪笼里沉塘！ 汪氏运气好，生在汪家，旁人不会轻易怀疑世代清贵诗礼传家的汪家会教育出不守妇道的女人。 而她又嫁给勋贵之后，顾家的门风也没有随意处置儿媳妇的规矩。 不过今日闹上这么一出，汪夫人以后在顾家很难再得到尊重了。 顾四爷再荒唐，也是顾家的主子，顾家的奴才还能偏向汪氏？ 欧阳氏扶着小腹，她已经开始按照顾珈给的方子吃药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次不大一样。 许是真能怀上。 此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怀孕重要。 “即便这次没有老夫人昏倒这事，我也有心把中馈交到几个丫头手上。大爷嘴上不说，我却知道唯有四爷才是大爷的亲兄弟！” 欧阳氏低声说道：“大爷可不会让三房彻底拿住中馈和庶务，何况二房即将回京，怕是还有好一顿折腾。” “您是说……这中馈就是个烫手的……” 奶妈妈尴尬笑道：“老奴怕六小姐没经验，镇不住人。” “你呀，太小看六丫头了。她主持府上中馈，起码钱氏意见会少很多，换个旁的丫头，钱氏立刻都能闹起来。” 欧阳氏并不是多话的人，却要把事情说透，“我今日说的话，你简要传下去，若是你们暗地里给六丫头下绊子，阳奉阴违，我绝饶不了他们！” “你且记得，不能给二房可乘之机！” “我如今把庶务中馈交给顾瑶，以后我就能从她手上收回来，若是给旁人，我怕是没那么容易收回！” “老夫人的一句话给我敲了警钟，这次我有幸怀孕的话，我就得安心养胎，事情能不管就不管了，毕竟我这年岁，前面又有小产，万一……我活着还好，我若是去了，留下一个襁褓的婴孩，不是遭罪吗？” “老夫人说得没错，生下儿子就得养大他。” “我若去了，大爷再续弦，我的儿子就太尴尬了。” “老夫人纵是照顾他，又能照顾多久？” 欧阳氏眸子闪烁，“以后有好东西都给顾瑾送去一份，还有珏哥儿，六丫头也别少了。” “您一定会平安的。” “谁知道呢。” 欧阳氏自然想要生儿子，并养大儿子，但世事难料，她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顾瑾眼见着就要参加科举了，丈夫说过顾瑾必会高中，就是状元也有八成的把握。 他才多大？ 十六岁的状元，整个国朝都没出现过！ 就冲顾瑾这年龄优势，就是在翰林院熬资历，也能熬死那群人，何况顾瑾的实力……顾清感慨自己都看不透了。 顾瑶以前是顾瑾的拖累，现在却成了顾瑾的助力。 不提她精明干练，处事令人信服，她同冠世侯陆铮之间绝不是意外。 以后顾家说不得都看这对兄妹的脸色呢。 她万一没能熬过去，把儿子托付给他们最是恰当。 ***** 一间雅致的屋子，顾璐同顾珈怒目相视。 “你到底要怎样？” 顾璐指着顾珈道，“你是哪来的？占据她的身子？” 顾珈看着屋子里的画作，淡淡一笑：“这话我才要问你，你又是哪来的孤魂野鬼？”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谁也不用说谁。” 顾珈满不在乎的说道，纵然顾璐重生了，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没有她知道的多，顾璐上辈子的事，她也是知道的，顾璐不知道的事，书上也写的清清楚楚。 “你不过只是一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人，有人好心好意给你个不算太糟糕的结局，你偏偏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 顾珈宛若高高在上的神佛，慈悲怜悯看着顾璐，“我劝你一句，最好收起你的那些算计，顾四爷虽是有错，但你根本没资格怨恨他。” 顾家这些小姐其实都是……配角，因为那名作者的三观还算正常。 虽写得是庶子奋斗文，但从未过低贬低嫡子嫡女，他们过得好不好，自己占了主要原因。 也因此这本书不火，这年头谁都愿意看虐渣报复文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明灯 她也是快毕业了，家里又安排好工作什么的，闲着没事才翻到这本书。 初看时她以为是本虐渣庶出踩嫡出的文，还曾批判过作者的三观。 慢慢看进去后，她才发觉书里面的情节和人物很有趣。 一篇庶子奋斗文，她愣是看完了。 顾瑾自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他一步步走上朝堂，最后辅佐幼主摄政天下。 顾家后宅的事只是点缀而已，不过顾四爷这个人，却让她记忆深刻。 就是个无能平庸的渣爹。 她觉得若是摊上这么爹，一定很倒霉。 毕竟她可是家里的小公主，父亲一直很宠着她，提起父亲的名，旁人都要对她羡慕恭敬。 在所有顾家姐妹中，就属她附身的顾珈结局不好。 主要原因还是渣爹导致的，顾珈更有理由虐他了。 甚至顾珈觉得谁都没有自己理直气壮虐顾四爷。 成为顾珈后，她面前就有一根金灿灿粗壮壮的金大腿，不抱上去不是傻子嘛。 李氏在故事里着笔不多，最后她依然是个妾，作者显然是一条道跑到黑，丝毫不理解读者的愿望。 哪怕顾瑾最后摄政天下，也没把生母扶正了。 不过她却从不多的描写中看出李氏是顾瑾最在意的人。 到顾瑾那个位置，即便李氏只是个妾，她出门后，一样同命妇平起平坐，依然被人奉承巴结。 只是李氏却很少出门，没有必要，她绝不会在人前出现。 成为顾珈后，她仔细想过，唯有走顾瑶的路才是最稳妥的。 顾瑶就是个在家靠李氏，出门靠顾瑾，成亲后靠肚子的女人。 淮阳王最是在意儿子，本不会娶个庶女为王妃，可偏偏……偏偏高人说顾瑶能生儿子！ 他在顾瑾尚未崛起时，不顾顾瑶被退婚后的不良名声，执意上门求娶顾瑶。 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京城，同顾瑶退亲的东平伯世子被打得脸都肿了。 婚后顾瑶果然能生，让淮阳王三年抱两，淮阳王本就是个老实的人，得偿所愿后，对顾瑶言听计从。 整个淮阳王府都是顾瑶说得算。 顾瑶以后的日子富贵平顺，有句话不是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嘛。 顾珈对抢占顾瑶的一切，没有人任何的心理负担。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才是穿越者，只会比顾瑶做得更好，凭着她的先知，许是能助顾瑾一臂之力，让顾瑾更快走上人生巅峰。 同时，她也可以说动李氏争取扶正。 汪氏都心有所属了，何必再给汪氏面子？！ 她丝毫不怀疑以后嫁给淮安王生不出儿子。 生儿子这么简单的事，谁不会？ 她总会比顾瑶生得更多。 毕竟任何书上的穿越女都有一个金肚子，专挑男孩生，一个两个是正常，四胞胎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在顾珈遇见陆铮后，她一颗心重新跳动起来。 而顾珈更没想到除了她之外，顾璐竟是重生的。 好在她看的小说多，不会太意外。 “顾璐，我不管你是含恨重生也好，还是想要平静的日子，只要你不耽搁我，我是懒得管你的。” “……” 顾璐没想到顾珈这么直率？重生这种事，不是应该谨慎小心？ 顾珈得意一笑，“你呀，以为自己知道了一切，同顾珊一样。” 眼见顾璐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顾珈反而不会说了。 她没好心到提醒顾璐。 机缘就那么多，说多了还不得都被顾璐抢了去？ 何况她也愿意看顾璐出丑撞墙啊。 “我劝你……你还是先把你娘从顾家带走吧。毕竟那人可不能等你娘一辈子。” 汪氏若是和离，李氏头上就没有人再压着她了。 顾珈再让顾四爷娶不了夫人，反正顾四爷的名声不好，她再加把火，不算过分吧。 再过几年，顾瑾中了探花，顾家也不会再让顾四爷续弦，扶正李氏是必须的。 “你竟是知道……” 顾璐眸子微沉，轻声说道：“我娘的事情，你不许胡说，若是坏了我的计划，我定饶不了你。” “呵呵。” 顾珈冷笑道：“我好怕啊，四姐你可要手下留情，你也知道我同你不一样的，我想要学六妹，你肯定是不屑的，所以我同你没有必然的冲突。” “反而对我们的父亲，我们的观点一致，不虐他，不足以报复我们所承受的痛苦。” “好了。” 顾璐轻轻摆手，“你先回去吧。” “四姐有什么计划可要同我说一声，否则被我无意破坏了，四姐会怨恨我的。” 顾珈有恃无恐的轻笑，转身离开。 她有个保底的淮阳王，如今还是去找找陆铮，顺便若是……能弄死顾瑶才是最好的。 毕竟顾瑶死了，李氏才会把她当做女儿看待。 旁人都小看了李氏，她却觉得顾瑾能有以后的成就，李氏同样是功不可没的。 ***** “五小姐方才打发人来说，明日她要出门。” 素月看着发呆的六小姐，“说是去药房为大夫人着几味药材。” “让她去！” 顾瑶翻来覆去看着对牌，这两块小小的牌子竟是能管理整个顾家？ 还是要拿牌子的人有本事，否则她也压不住那群管事们。 “可是奴婢怕她在外……” “无妨，她就是丢脸也无所谓。” 顾瑶淡淡说道：“有顾四爷在，顾家也不怕丢脸了。她打着给大伯母找药材的旗号，我敢阻止吗？多让几个人跟着就是了。” 顾珈对陆铮那野心勃勃的样子，怕是找药是假，去求陆铮是真。 顾瑶倒是希望顾珈能见到陆铮，毕竟若是顾珈对陆铮有个提醒，不管陆铮听不听，对他只有好处！ 顾珈完全可以当做指示灯用一用。 否则岂不是浪费了她手中的攻略？ 攻略虽是重要，但也要看在谁手上。 顾瑶道：“明日也帮我安排一辆马车，我去看看父亲。” 明日父亲的案子就会从京兆府尹移交到大理寺三司，去天牢看了看顾四爷，顺便……顾瑶长叹：“多准备点被褥吃食，他那娇气的身子，可是不好伺候。” 但愿顾四爷在京兆府衙的监牢中少受点苦。 第一百一十六章另嫁 四房正院，自从顾珈走后，顾璐便是一直坐在原处。 她不明顾珈的机缘是什么？ 更不清楚顾珈所说她上辈子不是太惨的依据。 她还不够惨吗？ 而且顾珈还说她不该埋怨顾四爷。 可就是顾四爷导致了她悲惨不幸的婚姻！ 原本她可以有个美好的姻缘，就是顾四爷不同意那门婚事，就是顾四爷执意把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还是一个领兵的副将，成亲不过三日，他就领兵出征了。 她在府上空耗岁月，同婆婆妯娌艰难相处。 三年后，他回京后竟也领回一个妾！ 前世的屈辱再次折磨顾璐，就是因为她太善良，太相信顾家，才会有着那样的结局。 她在夫家苦苦支撑时，顾家有谁帮不过她？ 唯有舅妈来看望她。 顾瑾将来风光无限，可是顾瑾从未替她说过一句话。 她重生回来并没报复顾瑾，毕竟她不是狠心的人。 她只想着敦促兄长努力上进，纵是不如顾瑾，有她帮衬顾瑞总不会似上辈子庸碌无为。 起码在科举上能稍稍压顾瑾一头，毕竟她可是记得所有考题。 这么做虽有作弊的嫌疑，但为了顾瑞的将来，她也是顾不得了。 她在外经营，借此收敛银子，也是为将来打算。 甚至……她纵容母亲汪氏思念旧情人，同样是觉得唯有那人才配得上敏感多情的娘亲。 她不介意汪氏再嫁。 因为顾四爷根本不值得汪氏这样的好女人。 亦不值得她孝顺！ “我没错，没有错！” 顾璐一遍一遍给自己打气，心头因顾璐而波澜起伏的情绪渐渐平稳。 只要她还记得上辈子的遭遇，永远也不可能善待顾四爷！ 一切祸事的根源就是他！ 她甚至可以原谅顾瑾对自己漠不关心，原谅顾瑶挺着大肚子去看望生不出孩子的自己，但是她绝对无法原谅顾四爷！ 如今被关进监牢受苦，也是他的报应！ 被娘亲冷淡对待，也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得珍惜娘亲。 “璐儿，我可怎么办啊。” 汪氏提着帕子走进来，眼圈通红，凄苦哀婉。 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一点点风霜都好似能击垮她一般。 往日的文雅气质统统消失了，汪氏拉着顾璐的手，哭诉道：“府里上下是不是都在议论我？你也不必瞒着我。” “我早就知晓顾家上下看我不顺眼了。” “我恨，恨父亲狠心，竟是把我嫁给他。” 汪氏同样是一肚子委屈，“我同他说什么都如同对牛弹琴，我弹奏一曲花江月夜，他竟听出了花开富贵来，这样的人……让我如何倾慕？” “诗词歌赋，他更是不明白，成亲后总是琢磨着那点事儿，花样倒是不少，可……可终究我不是外面的女子，也不是随他摆布享受的妾室玩具。” 汪氏也顾不上是不是在女儿面前，诉说这些年挤压在心底的委屈。 “我若是不愿意，他便……” “折腾你？勉强你吗？” 顾璐想到自己粗俗的丈夫，武将出身的丈夫对她也是……急躁躁的。 不过好在他没有强迫过她，也没在房事上故意让她痛苦。 若是顾四爷对敏感的娘亲做了什么，她更不会原谅他了。 汪氏却只是落泪，痛苦的摇头，顾璐心头一凉，果然顾四爷就不是个东西！ “娘，您别怕。” 顾璐咬了咬嘴唇，“这次固然他从牢房里活着出来，他的名声会更臭上几分，我可不信顾瑶说得他能借此交好赵大人，那不过是顾瑶哄骗祖母的话，偏偏祖母竟是相信了。” 她的祖母大人从来都是相信顾四爷是个有本事的人。 只要他做出一点成绩，祖母便好似顾四爷做了多了不起的事一般，满嘴的称赞，满脸的骄傲。 顾璐反手握住汪氏的手，“您是不是心里还有泰安伯？” 汪氏水润的眸子闪过尴尬以及羞怯。 “他只是我师兄罢了，从他娶了郡主后，我就……就再也没想过他。” 顾璐直接说道：“那你为何收集他的画作？多少银子也买回来？” 汪氏：“……” “娘，我知道他在等你，你们才是情投意合之人，本来你们才该做夫妻的。” 顾璐轻声说道：“上个月他的妻子已经病逝，而他妻子的娘家安王又被皇上斥责，王爵已被夺去，如今只是个平常的宗室子弟，势力已远非从前。” 汪氏含泪道：“不行，你不要再说了，我同他有缘无分的。他纵是没了妻子，我同他断无可能。我已经是你爹的夫人了，我不可能做出让汪家难堪的事。” “娘只需要同我说，您还想不想他？” “……” 汪氏沉默。 顾璐点头道：“我明白了。” 既然泰安伯苦等了娘后半辈子，她为何不能成全他们? 娘亲同泰安伯以后过上琴瑟和鸣，和美的日子，也可让顾家看明白，顾四爷到底有没有错！ 上辈子泰安伯可从不曾嫌弃娘再嫁之身。 以他文采给娘写了不少缠绵悱恻的情诗。 何况泰安伯将来的仕途也不错，虽然无法跨入顶级名门中，但泰安伯一直颇受皇上喜爱，皇上甚至准许他纵情山水，只管写诗词就好。 诗情画意的日子才适合娘亲！ 精致细腻的男人才能让娘亲幸福！ ***** 欧阳氏口中说着对顾瑶很信任，但起身就问奶妈妈府里的状况。 其实她还是怕顾瑶太年轻，一旦掌握中馈便来个杀鸡儆猴，重重处置一些有脸面的管事立威。 她当时就是这么过来的，结果弄得顾家乱上了两个月。 最后还是她求到顾老夫人面前，才由顾老夫人出面安抚了世仆，顾家才恢复了秩序。 她故意没有叮嘱顾瑶，也是存了让顾瑶向她求援的心。 如此也好拉近她们之间的情分。 奶妈妈道：“六小姐只说是萧归曹随，一切照旧。管事们该负责什么，就继续负责手上的事。” “……” 欧阳氏按了按头，“就没有不服她的世仆？” 奶妈妈道：“说来也奇怪，往日骄横的世仆对六小姐都挺恭敬的，不过老奴听下面的人说，六小姐专门给世仆和有脸面的管事开了一个会。” 第一百一十七章探视 奶妈妈砸了砸嘴，“据说六小姐摆出事实，给了不少丰厚奖励的许诺。开会结束后，她们对六小姐赞不绝口，非常认可六小姐。” “今早老夫人也过问过李妈妈，还赞您独具慧眼，挑中六小姐呢。” 欧阳氏喃喃说道：“她才多大？才多大啊。” 这样的六丫头以后怕真是没什么能阻止束缚她了。 若顾瑶将来不肯把中馈交回来，她还能奈何得了顾瑶？ ***** 顾瑶同管事们开过会，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带着大包小包去看顾四爷，顾家上下自不会有人阻挡。 今早顾清已经入宫求见隆庆帝，在顾瑶出门前，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顾四爷已经被关押到天牢里了。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 之所以这么快就把顾四爷从京兆府尹监牢捞出来，没有上下官员的推诿扯皮，其中也有陆铮的面子在。 陆侯爷常年陪伴在隆庆帝身边，顾清大清早去宫里，陆铮自是在的。 有他几句话，官员活腻歪才敢扯皮。 顾瑶长出一口气，闭眼假寐，一大早就给管事们开会，风风火火安排一些事，她好似回到了过去！ 不是她不能拿管事立威，而是没有必要。 威风十足只会让管事们惧怕一时，等对牌还给欧阳氏后，他们对她一样会置之不理，若是碰到个小心眼的管事，没准还会报复她。 利益好处才是最有效的捆绑手段。 顾瑶不曾着眼一时是否威风，她期望就算自己手中没有对牌，依然能影响顾家后宅。 对牌，始终是死物！ 下人仆从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还少吗？ 听了她的话，仆从很难再听旁人的，毕竟旁人可没有给他们指出明路，多得好处。 钱财始终是打动人心的关键。 以德服人不是没有，可顾瑶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准还达不到让所有人敬服不敢生出背叛的高度。 她还是俗气一点以财服人吧。 何况顾瑶也没想过损害顾家众人的利益，她只希望能把握掌控自己的命运。 起码顾家再有什么事，有人能提前通知她一声。 比如她就听说了汪夫人初恋的对象。 果然是师兄！ 师兄师妹这对鸳鸯的组合总能演生出不少的爱恨情仇。 泰安伯？！ 顾瑶原本的记忆根本就没这位。 重生的顾璐肯定不会看错人，而且从顾珈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出泰安伯对汪氏情根深种，无怨无悔。 以顾璐重生的经历，给汪氏做出的选择，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错误。 只是顾四爷……挺可怜的。 顾瑶也只是暗暗感叹一句罢了，毕竟她在现代就做过许多离婚的案子。 又是同为女性，抛开同顾四爷父女身份，更同情汪氏。 和离只要不过于伤害顾四爷，她还是支持的。 “六小姐，天牢到了。” “你去给牢头说一声，我是顾家的小姐。” 顾瑶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封红，即便有顾清的面子，上下打点也少不了。 牢头听说是顾家小姐，稍显热情了几分，在听说是顾六小姐，更是有点谄媚了。 不仅没为难顾瑶，还亲自带路，顺势说给顾四爷安排了最好的牢房。 “唯有皇上下令关进来的一品官员才有资格住上等牢房。” 牢头提着灯笼，在昏暗的通道里给顾瑶引路，“素有官声的大人来天牢不过是住上几日，等皇上消气，自会放他们出去。我等小吏断然不敢开罪他们，吃喝用度都是好的。” “令尊被关进天牢，既有顾侍郎打过招呼。” 牢头悄悄看了顾六小姐，长得真是漂亮啊，“后来陆侯爷也让人传了话，小人更不敢亏待令尊。” “您不必带这么多物什，这里什么都不缺。” “这些只是我对父亲的一片孝心，我若不带着过来，祖母也不会放心。” 顾瑶浅浅一笑。 牢头连声称是，再赞了赞顾六小姐的孝心。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顾瑶一边走一边想着若是没有陆铮，她绝没有今日的待遇。 “瑶丫头？！” 顾四爷见到顾瑶，忙擦了擦眼角，“真是你？！” 这是哭了？ 方才她进入囚室时，顾四爷一个人背对着门口，面向高高的墙壁，背影落魄。 顾瑶莫名心头一痛，他是纨绔了一点，不务正业了一些，但不该蒙受冤枉。 顾四爷该为自己纨绔付出代价，却不是替顾璐顶罪！ 顾瑶让素月把大包小包放下，笑道：“不是我的话，父亲以为谁会来看您？” “还是您不愿意见到我？” “不是，不是。” 顾四爷使劲揉了揉眼睛，决不能在女儿面前落泪，太没出息了。 可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无妄之灾的？ “您在京兆府尹衙门有没有……” 顾瑶见顾四爷胳膊抬不起，上前一步撩起他的衣服，顾四爷身子向后缩，“没事，没事。” 还是用刑了。 虽是看不出明显的伤，但他胳膊肘是肿的。 顾瑶仔细摸了摸骨头，幸好骨头没断。 若是她想不到办法将他从京兆府尹衙门捞出来，他指不定还要受多少的酷刑。 顾璐……她绝不会心疼顾四爷，更不会关心京兆府尹同顾清有私仇！ “他们让爷说……” 顾四爷突然端着架子，即便身处牢房，依然不改习气，“爷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别想让爷承认绑走荣国公儿子这事是大哥指使的。” 满口的爷来，爷去。 顾瑶不由失笑，他这算不算死要面子活受罪？ 摊上个仇富的差役还不得对他下狠手？ 有时他的性子的确招惹怨恨。 “瑶儿，大哥有没有说过何时救爷出去？” “恐怕还得再等几日。” 顾瑶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轻声道：“案子已经直达上听，荣国公这两日便会入京，双方齐聚，大理寺才好公审。” “爷根本就没绑走荣国公幼子，若是知晓是谁陷害爷，爷非剥了他的皮！” 顾四爷怨天怨地，誓死同幕后人势不两立。 “爷要让他全家为此付出代价，爷要让他家满门抄斩！” “……” 顾瑶默然一瞬，“冤有头，债有主，还是不要连累大家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旧怨 顾四爷这句抄家灭族的话是对顾氏一族最恶毒的诅咒了。 若是应验，整个顾家都会因顾四爷的乌鸦嘴而覆灭。 “冤有头，债有主，谁犯罪谁就得承受律法的制裁。如此才能还国朝朗朗乾坤，律法公正。” 顾瑶从来不喜欢私刑，也不喜欢株连，一人犯错，全家落难是对公正律法的践踏。 所处的封建世代，她早已形成的三观同当下格格不入。 她也没法子扭曲自己迎合时下，又没力量改变，只能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在顾四爷说出这样的话时，顾瑶本能多说几句。 顾四爷突然来了精神，挥舞没有受伤的手臂，“不，绝不，爷绝对要让陷害我的人全家遭殃，让他们明白得罪爷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大哥若是不帮爷报仇，爷就去大哥书房坐着，不让他处理公务。” “爷都被欺负了，被陷害了，都做了牢房了，他还做什么官？” 顾瑶：“……” 顾清做官不是为了你顾四爷好不好？ “他本就是吏部的主官，纵容京兆府尹不分青红皂白审讯爷，安排糊涂人做百姓的父母官，百姓就算是有冤屈也没地方诉说！” 顾四爷义愤填膺，声音高昂。 一扫过去纨绔的油腻感，反而似一个一心为民的斗士，同所有恶势力抗争！ 他英俊的脸庞显得格外刚毅。 顾瑶呆了呆，其实以顾四爷的相貌，适合出演正派角色。 可惜他本性…… 隔壁牢房有了些许动静，顾瑶眸子一亮，莫非是赵炼？！ 不管是否是赵炼，顾瑶都不准备打断顾四爷。 也该让顾四爷发泄一通。 过于压抑不适合顾四爷，她也心疼这个受了委屈的熊孩子。 一般而言熊孩子受了冤枉不都是乱嚷嚷一通？！ 顾瑶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更是鼓舞了顾四爷。 还是瑶儿好，他说什么，瑶儿都认真听，不似旁人总是不让他说话！ 顾四爷气势更是拔高了几分，声音洪亮：“若是我为吏部官员，早就着手整顿吏治了，起码不会让糊涂的京兆府尹继续留在京城，先把他赶去边疆。” “嗯。” 顾瑶认真点头，心里却说，若是京兆府尹能顺利调离京城，还会感激顾四爷。 也就没有今日顾四爷受私刑的事了。 京兆府尹做梦都想离开京城啊。 隔壁的牢房传来闷笑声。 顾四爷站起身，道：“死老头，你笑什么笑？” 顾瑶：“……” “从方才爷被关进天牢，你就冷嘲热讽……不就是当初爷把你儿子给揍了吗？这点仇都过去好几年了，你怎么还记得？！” 顾瑶：“……” 顾家上下恐怕都不知顾四爷同赵炼还有这等渊源。 当然顾家的人也不会关心顾四爷在外做过什么，在他们眼里横竖不过是东游西逛，不务正业。 顾四爷一脚踹翻了桌子，“你当你儿子是个好的？用一首情诗勾引有夫之妇，弄得那名妇人差一点沉塘，他却没胆子出现。” “……爹，您冷静点。” 顾瑶对陈年八卦还是挺有兴趣的。 顾四爷道：“瑶儿记得以后千万不能喜欢才子，他们就会用诗词骗人！真正让他们出头时，他们都怂了。以有你嫁人……就找个你舅舅那样的武夫，虽然情趣上差一点，但起码能保护你不受外人的欺负！” 隔壁牢房的赵炼靠着墙壁坐着，头发胡须花白，眸子却很明亮，桌上还放着几乎完工的著作。 见到顾四爷被差役领进天牢，他是诧异的。 毕竟以顾四爷的品级和能耐根本没资格住天牢！ 换做他大哥顾清还差不多。 不过顾清左右逢源，面慈宽和，很少得罪人，而且从不给人留把柄。 又不似他会直言指出隆庆帝的过失，应该不会被关进天牢。 方才听到顾四爷惊人的言论，赵炼对他很好奇。 “也只有无所事事的你才会记得那些事，老夫早就忘了。” “忘了？” 顾四爷红着脸庞嚷道：“你儿子却没有忘，在外时常抹黑爷，哼，不就是爷揍了他一顿，顺带把他揣进池塘麽？” “他不是已经纳那名女子为妾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 赵炼被关进天牢主要是想找个清净地方写出毕生所学。 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适合做官，看不惯的事情太多，隆庆帝为明君名声可容他一次，未必次次他都能躲过。 何况他的学生四皇子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四皇子想让他出谋划策，可赵炼心不在此，而且他明锐感觉到现在不是争斗的最好时机！ 枪打出头鸟，赵炼搬进天牢前只留给四皇子一句话，慎重隐忍！ 从外面传来的消息看，四皇子这两年做得不错！ 顾四爷道：“纳妾就成了？你儿子根本就是负心汉，当初可是承诺会明媒正娶的。那个女人也可怜，若不是恰好碰到爷，她还能指望你儿子？！骨头都被鱼给啃了。” “放着正室不做，只能委委屈屈去做你儿子的妾，哼哼，是个女人都觉得委屈。” 顾瑶发觉顾四爷其实听明白妻和妾在地位上的区别。 “你儿子直到现在还只是个秀才。” 顾四爷一脸骄傲，“爷告诉你，爷的儿子顾瑾比你儿子年岁小了一半还多，已经是小三元了，前年不是大哥压着不让他考举人，他早就是国朝最年轻的举子！” “而且顾瑾品行端方，甩你儿子八条街去。” “爷养得儿子就是比你强，比你争气！” “你若是在天牢里住上几年，等你放出去时，没准都要向爷儿子行礼，口称上官大人了。” 赵炼：“……” 顾瑶扶额，后悔啊，后悔，她就不该来的。 忍笑忍得肚子疼！ 顾四爷出人意料的反应，令顾瑶很是辛苦。 顾四爷把靠兄长靠家族，后半生靠儿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这底气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顾瑾出息后，皇上定会有加封。” 顾四爷摸着有点打缕的胡须，“没准爷也能捞个光禄大夫的官职，你若是以白身出狱，还需要向爷行礼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友谊 嘎嘎嘎。 天牢上等牢房回荡着顾四爷得意猖狂的笑声。 他一脸的期许，好似赵炼已经跪在自己面前了。 顾瑶轻轻咳嗽：“赵大人未必会是白身。” “瑶儿别高看了他，得罪皇上还说自己是忠臣？写几篇文章就是贤良？玩什么忠言逆耳那套把戏，不就是仗着皇上顾忌脸面不好处置他？” “不过他也快了，再继续折腾下去，他就是不死也得丢官，真当皇上能容忍他一辈子？！” 这句话颇有深度，顾瑶默默点头，然而下一句话顾四爷立刻恢复本性，“等他丢官后，爷再去把他儿子揍一顿。” 顾四爷对赵炼儿子的怨念是不是特别深？ 还是说顾四爷对救下的那名女子格外在意思念？ “在其位谋其政，赵老头本是高官了，不思为民造福，却只想着邀名躲是非。” “哼哼，这样的官员还是早点告老还乡的好。” “爷瞧不起他！” “真正有本事的官员该是能劝得了皇上，安抚得百姓！” 赵炼问道：“朝廷上有你所言的官员？” “你自己做不到，别以为天下官员都同你一样没用！” 顾四爷洋洋得意，“举贤不避亲，我哥就是呀，虽然有时爱教训人，但他已尽量做到最好了，只是人无完人，难免有所疏忽，放任京兆府尹……哼，等这桩案子了解，爷洗清冤枉，定是领着姜老五他们去大闹一场。” “好呀，好呀，顾老四可要记得叫我！” 姜五爷的声音传来，不过片刻，姜五爷同样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牢房。 “呀，你家丫头胆子不小，还敢来天牢看你。”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物什，“早知道你过得这么悠闲，我就不死命闹着来见你了。” 姜五爷把手中的包裹一扔，“不少人凑银子给你置办的，生怕金贵的顾四爷受不了天牢的……” 这环境同单间差不多，虽然赶不上府里，但也是干净整洁。 “你大哥让你来看爷？” 顾四爷痞子般扬起眉稍，人长的俊美就是好，纵是痞痞的，依然显得很帅气。 顾瑶裣衽行礼，“姜五爷。” “叫叔叔就成，我同你爹是过命的交情。” “屁，谁同你是过命的交情？别以为你来看爷，爷就会感动，上次你收了东平伯世子送出的女人，哼，别以为爷会原谅你！” “顾四爷怎么才肯原谅我？相信我对你痴心一片？” “……少来！” 顾四爷嫌弃般推开凑上来的姜五爷，“滚远一点。” 姜五爷嘻嘻哈哈笑着，牢房里满是温情。 顾瑶首次发觉纨绔子弟之间也有友情，甚至比寻常人更显得珍贵。 他们不会顾忌太多权势地位。 姜五爷的父兄绝对不会希望他来看望顾四爷。 可他偏偏来了。 就算没到的人，也都凑了银子！ 赵炼听着隔壁的嬉闹，已多久没人来看过他了？ 从进天牢后，连他的亲人儿子都没来看过他。 他们都埋怨他！ 他再有耿直的名声有何用？ 不行！ 不会弄到最后他如同顾四爷所说，要向他儿子，向他行礼吧。 只要想到那副画面，赵炼早已蠢蠢欲动的心再次活跃起来。 光靠耿直直言，是无法取信隆庆帝的。 他竟是还没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看得清楚！ 顾四爷纵横京城这些年，直到现在才翻船被关进牢房，他也不是蠢人！ 单就依靠顾清，未必能让他逍遥这么久。 赵炼隐隐觉得顾四爷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不妨结交一二，也算是另外的体验。 同姜五爷嬉闹一阵，顾四爷把东西留下，却把姜五爷赶了出去。 “顾老四，你……” “爷看你就烦，东西已经带到了，你可以走了。” 姜五爷默然一瞬，道：“等你出来，我在画舫摆上十桌为你去去晦气。” 顾四爷冷哼：“十桌不够，起码也要五十桌。” “好，好，听你的。” 姜五爷眸子闪烁，“喂，顾老四，你能出来吧。” “少咒爷，爷自能太太平平走出天牢。” “嗯。” 姜五爷重重点头，转身离开天牢，“我等你。” 顾瑶：“……” 本来略显伤感的气氛，被这句我等你破坏殆尽。 姜五爷说得那么惆怅，无怨无悔……顾瑶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见到顾四爷也在抖动身体，显然也被姜五爷给‘恶心’到了。 别看顾四爷风流胡闹，但他最是鄙夷龙阳之好，不少纨绔子弟贪图新鲜去玩**小官，顾四爷从不踏足，而且谁要提起，他就同谁断交！ 日子久了，也不会有人再鼓动他了。 “瑶儿，你也回去吧。” 顾四爷抽动鼻子，“告诉你祖母，就说爷……爷过得一点都不好，只想着回家。” 顾瑶：“……” “还有你得同你大伯说，限他三日内把爷弄出去，爷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是威胁恐吓，还是找人定罪，横竖爷只等三天！” “……爹，您这么说会得罪大伯的。” 说好的公平公正呢？ 她果然不能对顾四爷抱太大的期望。 “得罪就得罪，只要能出去就成。” 顾四爷抿着嘴角，“大哥很少生爷的气，就算生气，爷也有法子让他消气，一切的前提是爷要从该死的天牢出去！出去！” “爷可不是赵老头，住天牢都住上瘾了。” 莫名躺枪的赵炼。 “外面有那么多好东西等着爷享受，赵老头是老了不行了才躲到天牢来。” 赵炼忍不住道：“你信不信，明日我就能出去？肯定比你出天牢更早。” “哦。” 顾四爷冷笑：“别说爷不尊老，你就算能出去，也得个把月，你当皇上不想给你个教训，天牢是你想待就待，想出去就出去的地方？” 顾瑶突然觉得顾四爷挺了解隆庆帝的。 他们若是碰见，没准会成为知己？！ “您说得话，我都会转告给祖母和大伯，您稍安勿躁，大伯也在想办法，绝不会让您在此太久的，等到三思会审，您就照实说，毕竟当初没有您，荣国公幼子还不知要遭多大的罪呢。” 顾四爷眼巴巴说道：“瑶儿一定要把爷说得惨一点，否则大哥那慢吞吞的性子，他不着急救爷出去！” 第一百二十章点评 顾瑶带着心事从天牢中走出来。 就算没有被顾四爷说动，就为躲避顾四爷那张嘴，以及顾四爷令人极度无语的言论。 赵炼大人也在天牢住不下去了。 论气人的本事，顾四爷也是难逢对手。 “六小姐，主人请你喝杯茶。” 面前的人就是当初在寺庙里邀请顾瑶的陆侯爷随从。 顾瑶是认识的，自然不会怀疑有人假借陆铮之名邀请自己。 看了看明亮的天色，顾瑶心知肚明陆铮为何不敢亲自来天牢，也知道他为何邀请自己去喝茶。 终究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没能找到马奔，让马奔把陷害顾四爷的证据投给京兆府尹。 此后就算陆铮做了再多的补救，也觉得愧对她。 也许长这么大，陆铮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被马奔给玩了。 过于骄傲的人肯定受不了，时时刻刻准备着一雪前耻。 尤其又是在他颇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陆铮无非是觉得丢人。 真是个任性的大少爷！ 顾瑶有着成熟的心智，自然不会如同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抱怨陆铮。 世事难料，若是陆铮每一件事都能掌握，她反倒会害怕他，疏远他。 何况陆铮面对的顾璐并非常人。 那可是重生的。 几次受挫的顾璐若是没一点能力，顾瑶都要怀疑重生前她是不是傻子了。 本不想单独私下见陆铮的，可顾四爷被冤枉的事已经出现，她再拒绝同陆铮碰面，那个骄傲的人会不会自责？ 其实陆铮帮她已是难得了，不帮忙，顾瑶还能怪他？ “前面引路，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得回顾家去，祖母她们还等着父亲的消息。” 随从长出一口气，“离此地不远，就几步路，六小姐同奴才来。” 他就怕顾六小姐不愿意见主子。 果真是几步路，便到了一间茶楼， 里面装饰得很好，看起来颇为高雅。 然茶楼里面没有一个客人，便是跑堂的人也见不到。 顾瑶刚刚迈进，觉察到数道肃杀的目光，一楼坐着十几个便装侍卫。 他们看清楚顾瑶后，纷纷收回目光，盯着各自面前的茶杯……发呆。 “主子在二楼，顾小姐……自己上去即可。” 随从可不敢在主子生闷气时上去找不自在。 当主子知晓马奔把证据交给京兆府尹，导致顾四爷入狱后，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他们这群跟着主子的人都被罚了，而追寻马奔的人直接被主子丢去训练营，重新训练！ 这几日主子一直阴沉着脸，就连隆庆帝都仔细询问过主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唯有顾六小姐才能开解主子，随从觉得自己还是有多远滚多远为好。 省得坏了主子的好事。 顾瑶也把素月留在一楼。 许是得了顾老夫人的吩咐，素月点头应诺，只说了一句六小姐当心。 顾瑶迈步走上二楼，整座茶楼寂静无声，看来是被陆铮包下来了。 如此也不会有人察觉陆铮同顾瑶碰面的事。 在京城敢盯陆侯爷稍的人怕是活腻歪了。 唯一能盯着陆侯爷的锦衣卫和东厂，都已是被他渗透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没有儿子，对陆铮有求必应。 而东厂的厂公能坐稳位置，也少不了陆铮的支持。 二楼中只有一间茶室虚掩着房门，顾瑶能听到里面细微的动静。 她直接走过去，抬起手臂轻轻敲了敲了房门。 虽然确定里面是陆铮，顾瑶还是谨慎为上，万一不是陆铮的声音，她也找想好了逃跑的路线。 毕竟女孩子嘛，安全胜于一切。 遭遇不幸的女孩子固然可怜值得同情，但她们若是谨慎有安全的意识，许是不幸就能避过去。 从始至终，顾瑶从来没有放弃谨慎。 “进来。” 陆铮亲自拉开茶室的门，两人四目相对，陆铮眸子闪了闪，今日她穿着普通，却也是美丽的。 有时陆铮也觉得自己没救了，怎么就看着她漂亮呢。 无论是生气，还是怎样都好看。 顾瑶微微一愣，没想到陆铮会亲自开门，笑道：“不是请我喝茶吗？” 若是不打破僵局，陆四少怕是会同柱子一样站上半天。 她看得出陆四少从未追过女孩子。 以他的权势地位，只有闺秀倾慕他。 陆铮耳根子微红，她越是表现出不在意，他越是不好意思。 他向一旁测了测身，顾瑶从他身边走过，些许的香气令他躁动的心宁静不少。 她没有怪他办事不利。 也没有认为他不尽心。 顾瑶直接坐下来，抬手熟练的泡茶，虽然没有受过茶道训练的闺秀小姐们技艺纯熟优美。 她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韵味。 毕竟泡茶也算是她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技艺了。 其余小姐需要掌握的技艺，她都是一知半解的。 冲泡好茶水，顾瑶倒了一杯，向陆铮说道：“尝尝我的手艺是否还入得了陆侯爷的眼。” 陆铮走过来，在顾瑶面前坐下，端着茶杯，眸子漆黑明亮。 他自然感觉到顾瑶的变化。 她在他面前更洒脱，更接近真实性情，而不是在外人面前的低调沉默，小心翼翼。 这是不是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说明她更相信他？！ 有了这项认知，就算不喝她亲手泡的茶，陆铮的心头也是甜的。 不过能喝到茶水，他心更甜。 “挺好的。” 陆铮给了还算中肯的评价，不是不能说非常好喝，可陆铮着实说不出过于谄媚的假话。 顾瑶同真正擅长茶道的小姐相差还是挺远的。 “你泡得茶水我很喜欢。” 陆铮又抿了一口，心头更甜，耳根子更红，“技艺虽不如荣妃，但是我喜欢。” “您可真瞧得起我，拿我同荣妃娘娘相比？” 顾瑶知道荣妃被称为天下第一茶道高手，最是擅长蒸茶泡茶。 能被尊为天下一的人，肯定是有真本事的，比她了解茶叶的属性。 “您何时喝过荣妃娘娘亲手泡得茶?” “你想喝吗？” 陆铮突然问道。 顾瑶：“……这不是想不想喝的问题。” “只要你想，我就能让荣妃专门给你泡一次茶。” “我记得荣妃也生有皇子和公主的，她还算得宠。” “皇上只是念着旧情，她儿子生得多，死得也多。” 陆铮满不在意说道：“只留下一个儿子，还不怎么争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娶你 陆铮随意点评着后宫主位的妃子和皇子。 他身上虽然没有嚣张的气焰，更令顾瑶感到他的权柄之重已经超乎凡人的想象。 荣妃可不是一般的妃嫔。 她跟着隆庆帝还算早，能为隆庆帝生养多个皇子公主，想来年轻时候是受宠的。 陆皇后故去后，隆庆帝就再没册过皇后，后宫的一应事物都交给主位妃嫔协商处置。 荣妃就是协理宫务的妃嫔之一。 陆铮口中没多大出息的三皇子在士林中颇有威望，写过几篇得大儒称赞的文章。 被公认皇子中间最有才学的人。 顾瑶轻轻转动茶杯，玩味问道：“在你眼里，哪位皇子是出息的？” 她也很想知道陆铮最看中哪位皇子！ 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常年陪伴在隆庆帝身边的陆铮对皇子的了解远超过所有人。 以陆铮的心细和对隆庆帝的了解，没准隆庆帝没有册立太子，陆铮就能猜到哪位皇子能做太子。 陆铮沉默。 顾瑶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这样私密的事，的确不好同非亲非故的她明说。 陆铮眸子微沉，一把抓住顾瑶的手腕，声音低沉：“我不喜欢你方才说的话！” 顾瑶感觉手腕传来滚烫炙热的温度，陆铮略带厚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 “我对你的心思，你该明白，我可以为你着想，可你不能误会我对你是假意，不相信你。” “我没有……” 顾瑶下意识反驳，不过望进陆铮漆黑的眸子时，顿时失去了底气。 她微微垂首，“我们应该是不可能的。” “在我眼里就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只要你……只要你答应，其余的事交给我。” 陆铮不想再猜来猜去，患得患失的想着她是否喜欢自己，是否愿意嫁给自己了。 碰到顾瑶后，他的心就没平静过一日，连处理公务时都会想着她在做什么。 是不是又在顾家后宅艰难求生，忍耐躲避着姐妹的算计和暗害。 哪怕知晓顾瑶不会吃亏，他偏偏不忍让顾瑶辛苦，想着宠着她，护着她，把她捧在手心。 顾瑶甩手挣开陆铮的手，“你为何不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什么身份，我只是个庶女，我爹的脾气性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不给人添麻烦已经算是好的。” 顾瑶又不可能丢下顾四爷不管，“你以后会后悔的，预期见你后悔，不如我们彼此留下一个念想。” “你小看了令尊。” 陆铮轻声说道：“他并非不懂事的纨绔子弟，何况他惹事，自然有我这个女婿帮忙善后，为岳父泰山收拾残局不是每个女婿应该做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子，有我在，京城的人都不敢轻易算计他。” 顾瑶：“……我还没答应呢。” 这女婿架子摆出来，给谁看的？ “怕就怕有你做靠山，他更加做天做地了，没一刻老实，我爹他得意便猖狂，许是连自己姓氏都忘了。” 陆铮低头忍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嫌弃’自己的生父。 可他却不会认为顾瑶不孝顺顾四爷。 一旦顾四爷有事，她口中嫌弃着，却是积极忙前忙后，比谁都尽心。 顾四爷这次从京兆府尹转到天牢，怕也是顾瑶最先提出来。 就算顾瑶不说，顾清和顾瑾也能想到，只是顾四爷得多遭几日的罪。 顾瑶不是没看到陆铮的笑容，可摊上了这么个爹，她也很绝望啊。 也就不吝啬多提一些顾家的事，家丑本是不可外扬，但顾瑶觉得该让陆铮明白，一旦娶了她，他会有多麻烦！ 顾瑶也可趁此机会暗暗提醒陆铮，她的姐姐们都不是凡人。 “你也晓得我爹有一妻两妾，我娘这辈子也没打算扶正做夫人，她只盼着我们三兄妹平安，另外一位田姨娘也是个老实懦弱的性子，同样一心扑在五姐身上。” 顾瑶思索片刻，“五姐是个有志向的，对我娘颇为奉承巴结，对我……有些许的敌意，可她到底是顾家的小姐，我的姐姐，以后她若有难处，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也不好不帮忙。” 陆铮眸子转了转，“我可以让她不来烦你！” “……” 顾瑶摆手道：“千万别，五姐有大机缘，好似知道不少的事。远远看着她就好。” “至于二姐和四姐，也是各有心思，同样也是聪明绝顶。” 顾瑶按了按额头，“我这几个姐姐都是坑，摊上一个就够人挠头，偏偏我有三个。” 陆铮眼里闪过心疼，仔细琢磨顾瑶的话，“你二姐已是六公主伴读，想来她的志向应该在皇子皇孙上头。” “若她如同你所说……我估摸着她会亲近四皇子。” 顾瑶愣了片刻，莫非四皇子是真命天子？！ 陆铮眼睑低垂，浓密的眼睫盖住明亮的眸子，“你方才问我的话，我不是不说，而是想如何同你说。” “皇上不出今年就会册太子，但是太子未必就是未来的帝王。” “四皇子绝无可能成为太子。” 陆铮突然抬起头，认真的说道：“他却有可能在皇上故去后登上帝王的宝座！” “……” 顾瑶倒吸一口凉气，虽然还没发生，但顾瑶已经渐渐感到夺嫡的残酷。 风波诡谲的争斗，陆铮很难独善其身，万一……万一他惹了记恨，以后该怎么办？ 还是顾瑶担心的问题，无论哪位皇子做皇帝，许是能饶恕同自己相争的兄弟，可是绝不会放过陆铮！ “你会提前结交四皇子……” 话没说完，顾瑶已是摇头了，“你不会！” 陆铮那么骄傲的人，岂会提前去向四皇子表忠心？ 就算四皇子收下他的忠心，等到四皇子坐上大宝，也未必会饶了陆铮。 卸磨杀驴是每个皇帝的基本技能。 从来没有任何例外。 陆铮扯起嘴角，“我说他希望最大，是因为我懒得插手，谁做皇帝都无所谓。” “我同你说过，天不让我死，我就不会死，天若亡我，我必逆天！” 陆铮再次把寺庙中的话复述了一遍，此时听在顾瑶耳中同第一次已有几分的不同。 陆铮继续说道：“若是我插手，皇上绝不会选四皇子！” 他再次握住顾瑶的手，轻声道：“娶你，我就插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算计 顾瑶有天下尽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感觉。 陆铮不仅握住了她的手，更是把他的性命和天下交到了她的手上。 此时此刻顾瑶很想去问一问重生的姐姐们，陆铮的结局。 他是否逆天？ 可惜她不能去问，更没有哪个姐姐会告诉她。 这一次陆铮不会再让她甩开自己的手了。 他死死的握住顾瑶，纯黑的眸子仿佛黑瞳占据完全的眼白，他很认真看着她。 在等她的回答。 顾瑶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仔细察觉自己的内心。 在陆铮表现出很强势，不许她再继续装傻时，她是高兴的。 一般她很讨厌男人的霸道强势，偏偏不反感陆铮。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原因？ 她从不否认对陆铮的好感，初见时的欣赏已经渐渐滑向她不曾碰触的领域——倾慕。 只是因为她同陆铮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她很快把爱情的萌芽抛出脑后。 顾瑶前世没有受过情伤，自然不会矫情的想东想西，就算受过情伤，她也不会让上辈子的事影响今生。 “你会娶我？” 这是她的底线。 她绝对不会去给陆铮做妾。 更不会为了爱情就不顾一切。 人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没有尊严。 即便成亲，她也希望自己是独立的，有着尊严。 虽然镇国公府后院的女子个顶个尊贵，但顾瑶却是不怕的。 也有自信她们算计不到她头上去。 陆铮嘴角扯出笑容，他好似从未这么放肆的大笑过。 愉悦令他更加英俊。 欢喜令他的眸子更加深邃多情。 “我是说明媒正娶，双方下聘，我是你唯一的妻子。” 顾瑶提出要求，陆铮能做到，他们可以继续下去，若是做不到，尽早斩断情丝。 以后各自安好！ 陆铮道：“我自然会娶你，以天下都知道的盛大婚礼迎娶你！” “你能做到？我毕竟只是顾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还被东平伯世子退婚了，在外的名声也不怎样。” 顾瑶都没信心陆铮能说到做到，毕竟她名声实在有点糟糕。 “疼爱倚重你的皇上能答应？” “镇国公能同意？” 陆铮眸子闪了闪，认真说道：“我想娶谁，他们两人根本奈何不了我，倘若他们让我成亲，我就成亲，今日我的儿子怕是都能满地跑了。” “从来我想做什么，无论是皇上还是他，都没任何办法阻止我。” 陆铮语气复杂，“想必你也听说了传闻，也曾担心我处境艰难。” 顾瑶微微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以你的心性想来不会被外面的言论所困扰。” “自然不会！” 陆铮眉目间蹙着一抹自信，“纵然我是帝王的私生子有如何？他们，包括命名正言顺的皇子哪一个不是在我面前低头？” “我活着，镇国公府便稳若泰山，即便镇国公心知肚明，对我一样慈爱有加，远胜亲子。” 陆铮轻声道：“你不必担心镇国公府的人敢给你甩脸色看，上至大长公主，下到世子尚的公主，她们起码在明面上对你都会很好的，即便我其余的兄长都尚公主郡主，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皇上的公主有十几个，有诰封郡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若是惹我不高兴，去向皇上告状，夺了她们的诰封不过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顾瑶完全不知陆铮哪里来的自信，却相信陆铮能做到。 还是要靠男人麽？ “若是我嫁给你，我自会处理同她们的关系，整日里喊打喊杀的，动不动就夺了旁人的诰命，平白招惹她们的恨意。” 顾瑶轻轻拍了拍陆铮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处置事情不能总是一味用强。” 这是第一次有人教训劝导陆铮，给他的感觉很新奇，也很新鲜。 隆庆帝也没少教导他，但那些都是处理朝政的手段，甚至教他一些阴谋诡计。 顾瑶见陆铮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露出几分兴趣，继续道：“刚柔并济比一味用强更好，他们现在未必能耐你何，但每个人不可能不出错，不可能算计到所有，神仙也做不到的。” “我等皆是凡人，纵然你的天分才智远胜过旁人，也总会有意外发生。” “不怕你生气，比如这次我爹的事，你可曾提前料到马奔会提前把伪造的证据投到衙门？” 瞧见陆铮神色有点尴尬。 顾瑶连忙说：“当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若是怪你，我就不会来茶楼了。” “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陆侯爷，我始终认为往日您太过强势，这不是不好，而是平白招惹不少人的敌意，纵然现在他们不敢说，以后呢？一旦你疏忽的时候，他们都会冒出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自古以来利在当头，为利出卖一切的人大有人在。您何不分润一些好处给旁人，让他们站在您这边，即便不能明着支持你，也可让他们之道跟着您有肉吃！” “噗嗤。” 陆铮被最后这句话给逗笑了，“只是吃肉就够了？” 顾瑶嘴角扬起，“只是打个比方，你当每顿都有肉吃很容易？多少百姓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时才会杀猪吃肉。” 陆铮眸子微沉，轻声说：“其实我已经在拉一些人上船了，只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我不好太过分，皇上宠着我，就以因为我无所畏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瑶莫名心疼起他来。 皇帝的私生子看似风光，却也等同于坐在火山口。 “有些人值得我许利，有些人……还是算了。不过今日你说的话，我会仔细琢磨，哪怕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给我找麻烦。” 比如这次的马奔。 原本陆铮真没把马奔放在眼里，以为凭着他的实力能轻松碾压马奔。 可他偏偏躲过了他的人多次的追杀，功夫和隐秘的手段着实了得。 连陆铮都有点欣赏他了。 顾瑶点头道：“我只是一家之言，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我爹的案子已经转到大理寺三司会审，你还是不要出面插手了，大伯父自然会有安排的。” 顾瑶皱了皱眉，“你说大伯这次能入阁？” 陆铮道：“其实他和荣国公都被皇上骗了，这次内阁很可能空出两个名额，皇上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首辅！” 第一百二十三章坦诚 顾瑶彻底愣住了。 隆庆帝竟然打算对付首辅。 而内阁空出来的位置，引得顾清和荣国公相争，只是烟雾弹？ 隆庆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这上头，他却慢慢布局针对首辅。 “这几年皇上颇为宠爱器重何大人，有心让他取代如今的首辅。” “可是首辅大人辅佐皇上许久……” 顾瑶不再说下去了。 陆铮露出了然的笑容：“就是因为太久了，皇上不怎么放心了，首辅的位置至关重要，上辅陛下，下安群臣，哪怕首辅兢兢业业从不敢走错一步，皇上依然怕他因做了太长时间首辅而生出限制陛下的心思。” 帝国的制度，首辅的确有很大的可能限制君权。 这对权力欲掌控欲很重的隆庆帝着实有点受不了。 自从他登基后，改革了内阁制度，把朝廷推举内阁大学士的权利生生分走一大半。 若是他不同意，朝廷公推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么说首辅大人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记得首辅的孙女也是入了后宫的。” “没有用的。” 陆铮缓缓说道，“皇上想动谁，绝不会在意他是否有亲人在皇上的后宫，一旦首辅垮台，宜妃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 “垮台？” 顾瑶打了个机灵，“皇上不打算留着首辅的性命？” 陆铮微微颔首，“去年那桩事，令皇上有彻底废了首辅的心思，以前看在他劳苦功高，皇上是有心放他一条生路。” 顾瑶不好问首辅犯了什么忌讳，她刚来没多久，不知去年的事情。 想来犯了隆庆帝忌讳。 “他在首辅位置上一座就是二十几年，这些年……他积攒不少的家底，再清廉的官员都收入不菲。” 陆铮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就算没有去年的事情，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了，毕竟皇上一直想要在京城西郊修建一所江南别院，这次把两淮巡盐使贾大人调回京城就是为了筹措银子。” 隆庆帝除了名的好享受，几次巡幸江南还不过瘾，这次更是打算修缮江南园林。 不过这些事，同顾瑶关系不大。 虽然她有点鄙视隆庆帝豪奢的行径，以帝王来说，他所作所为也不算太出格。 “我可以把这消息告诉给大伯父吗？” 若是顾清知道隆庆帝的打算，必然能在其中得到不少的好处。 许是能同荣国公面上争得很凶，彼此达到合作目的，联手入阁。 毕竟在入阁的机会上，顾清同荣国公机会最大，但他们也不是没有竞争对手。 那些人虽是不如顾清和荣国公，万一在最后成功挤掉顾清呢？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不被看好的人挤掉热门人选入阁的案例。 陆铮笑道：“既然我同你说，就不怕你大伯父知道，不过这个消息还需要谨慎对待，皇上也怕打草惊蛇，首辅做了太多年，皇上不想用雷霆手段弄得朝廷上风声鹤唳。” “皇上这个人……其实很怕麻烦的，最近几年皇上对朝政的态度一直平稳为上，谁让皇上劳心劳力，谁就没好日子过。” 顾瑶认真听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人有陆铮了解隆庆帝。 他说得这些话，完全可以回去讲给三哥听，这会让三哥少走不少的歪路。 “让你三哥做好准备。”陆铮既然得了顾瑶的许诺，自然会帮着顾瑶所有的亲人。 何况对顾瑾，没有顾瑶那层关系，他也是欣赏居多。 顾瑾低调内敛，同骄傲张扬的陆铮是两类人。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陆铮欣赏顾瑾。 不过若不是有顾瑶的存在，陆铮再欣赏顾瑾，他们之间也隔着深深的鸿沟，成不了朋友。 倒是会成为不错的对手。 陆铮相信顾瑾将来的前程绝对坏不了。 “今年皇上打算开恩科？”顾瑶一语中的。 陆铮点头道：“有九成的可能皇上要加开恩科，以此冲淡皇上废了首辅的影响，而且皇上嫌弃朝廷上七老八十的官员太多，打算提拔一些新面孔，皇上总是说年轻人有冲劲，比年老的官员更容易……掌控。” 每次上朝，隆庆帝只见到一堆老油条互相推诿扯皮，想来心头腻歪的很。 首辅垮台，支持首辅的官员也会被隆庆帝狠狠杀掉或是贬谪一批。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在朝廷中枢为官多年的官员家底更为丰厚。 隆庆帝这回发财了。 还能剔除掉年老的人，给新进官场的人上升的机会。 也会让士林读书人参加科举的兴趣高涨。 隆庆帝算盘打得着实不错。 “你会帮皇上讨要银子？” 顾瑶现在只担心陆铮，这些年陆铮的杀名之盛，多是因为每次抄家的事都是陆铮办的。 虽然抄家是肥差，但到底名声不大好听。 陆铮缓缓笑道：“你不想我去？” 顾瑶咬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不去。” 陆铮心头热乎乎的，从来没人关心自己，哪怕给了他性命的母亲也不曾提过这样的话。 以后他的命不仅是自己的，还是顾瑶的。 他答应娶她不仅要陪她一辈子，更要给她一辈子幸福。 不让她再担惊受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若是顾瑶将来改嫁……他绝不准许旁人碰她一根手指头。 “若是我没猜错，这次恩科的主考会是何大人，皇上也在为他荣升首辅之位创造条件。” “他最喜欢中庸。” 陆铮继续说道：“他也是朝廷上唯一一个看透中庸的人，狡猾至极，很会讨好陛下。” “陛下一般不会在科举试题上耗费脑筋，说是皇上出题，但范围多是主考划定的，主考会送上十几二十几道题目，皇上随意圈了几道。” 陆铮眸子闪了闪，“以你三哥的才学，自是不屑走捷径。不过有捷径不走，你三哥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倘若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他在仕途上的成就始终有限。” “这世上才学很好的人不少，但每个走上仕途巅峰的人却不是同辈人中才学最好的那个。” “书生意气固然可敬，对陛下来说却是犯了大忌。” 顾瑶微微点头，“我会同三哥说的，他不是迂腐的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爆发 茶也喝了，事也谈了。 顾瑶打算离开。 她刚刚起身，手腕再次被陆铮握住。 垂眼看去，顾瑶轻声道：“放开。” 声音难得透出一抹羞涩。 说是斥责，更像是撒娇。 她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面。 莫非每个女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小娇娇？ 罪魁祸首绝对是陆铮，就因为他抬眼时那一瞬间的风情，才令她心软的。 陆铮带着厚茧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 酥麻的感觉直接窜进心口。 “你到底……” 陆铮直接起身，耳朵红红的，却是把整个人抱在怀里，“别动，我就是抱一抱。” 顾瑶僵硬的身体慢慢放软，古代男人啊，这就行了？！ 她可是有着来自开放现代的御姐。 见顾瑶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乖巧般趴在他怀里。 陆铮莫名欣喜不已。 这证明她已经不怕他，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陆铮心头所有的胆怯犹豫一扫而光，这比他又打击了哪个政敌，得到了什么赏赐，对他更为重要。 顾瑶突然抬头，眸子明亮，狠狠拽下陆铮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是正确的方式。” “哈哈。” 趁着陆铮变为木头，顾瑶向后跳开一步，留下一连串的笑声走出茶室。 纵然是顾瑶，她也是现代人。 喜欢了就要表现出来。 哪怕最后她等来的只是失望。 陆铮最后没有做到娶她，她也不会觉得遗憾，毕竟她同样也是努力过的。 并非站在原地等着陆铮。 她不是等着王子救下的公主，不是娇羞柔顺的女子，她这辈子也不会去做那样的女人！ 陆铮抬着僵硬的胳膊，摸了摸方才被亲过的地方，红晕几乎晕染到整个脸庞。 他抬手解开紧扣的衣领，在那一瞬间，他好似喘不过气来，整个灵魂都被那个吻给吸住了。 若是顾瑶行刺他，准保能得手。 他只想着世上怎会有这么柔软甘甜的嘴唇？ “呵呵，呵呵呵。” 陆铮不由自主的傻笑，突然发觉世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他亦非孤单的一人。 不是生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下，也不用听到他们背后的悄悄的议论。 他陆铮是皇帝私生子！ 他娘趁着镇国公在外征战勾引了皇上！ 他的出生导致陆皇后郁郁而终。 他是陆家的耻辱，是他爹镇国公的耻辱。 正因为这一切的议论，他从小就明白，这世上唯有依靠自己才能让他们彻底闭嘴。 如今他做到了！ 他是隆庆帝的私生子，但是再也没人敢说半句。 每次他回镇国公府，无论是哥哥还是镇国公对他都是以礼相待，从不敢让他不痛快。 他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得来的。 除了掌握更多的权柄外，他亦有倦怠的感觉，直到他碰到了让他明白女子可以那么漂亮的顾瑶！ 他才有了稀奇感，总会让他意外的漂亮女孩子。 听到茶室的动静，随从悄悄走过来，却见到如珠似玉的少年站在原地……傻笑？ 这还是他的主子吗？ 这还是威风赫赫的冠世侯？ 这还是那位让朝廷上官员禁声的陆铮？ “滚！” 陆铮一个茶杯甩过去，随从不敢再看了，连忙退出去很远。 一个顾六小姐对主子的影响竟会这么大？ 陆铮已经快把被亲过的位置擦掉一层皮了，他想一个人静静回味。 此时就算是天下大乱，逆贼兵临城下，他也不会当回事。 旁人或许会觉得顾瑶轻浮，陆铮却喜欢她亲自己时候的坦荡，以及那双印满他的明亮眸子。 ****** 回到马车中，顾瑶看出素月的在意，轻笑道：“我只是同陆侯爷喝了杯茶，交流了几句罢了。毕竟咱们现在还要求着陆侯爷，不好太过冷落他。” 素月点头道：“奴婢只是怕您吃亏，倒是没有想旁的，奴婢说句打嘴的话，老夫人知道您侯爷单独喝茶，肯定会高兴，不过奴婢想着，您还是多留一份心眼儿。” 顾瑶笑着点头，“你有这份心，我很知足。不过素月，感情是双方的，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该怀疑对方，直到对方背叛……都说情伤难以愈合，其实不过是痴男怨女为了一份感情就寻死觅活罢了。” “情伤？本是不存在的。失去了我不过是难受几日，生活依然还会继续，我还是我，不会变成没有谁就活不下去！” 素月暗道一声，六小姐经历过黄灿的退婚，还是这么无所畏惧，她是该敬佩？还是替六小姐捏一把汗？ 在旁的事上精明干练的六小姐，对待感情特别的认真。 “咦，前面是怎么回事？” 顾瑶听到马车外有人叫嚷的人很多，又听车夫说，前面的路都被堵了。 “先停车，去打听打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夫应了一声。 顾瑶撩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不仅是她，停在道路旁的马车里都有几个脑袋冒出来。 毕竟这条路算是京城最为热闹宽敞的街道，很少出现堵住道路的状况。 道路又连接着勋贵高官府邸，马车就算是绕路，也得绕上大半个京城。 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中间好似有一对三十左右的夫妻，还有另外一个哭得悲悲戚戚的女子。 顾瑶离着较远，看不到那名女子的相貌，隐约从身段上判断女子不过十七八岁，面容姣好，身子柔顺。 百姓议论声很大，顾瑶听不到女子说了什么。 只听百姓议论，“都找上门了，对他又有救命之恩，让她进门岂不是做妻子应该做的？” “话不能这么说，救命之恩又不是不报，凭啥让她进门啊。” “进门一个妾，还是救命之恩的妾，以后这位夫人可就难过了。” “你是男人自然想着相近齐人之福，根本不知女子的痛苦。” 顾瑶总觉得这剧情有股熟悉感觉，见那对夫妻穿戴也是不差的，纵然不是官宦之后，家里也是薄有家底。 “哎呀，这同镜中人写的书多像啊。” 人群中突然喊出了这句。 顾瑶看过去，好吧，她越发确定这一切是谁安排的了。 那人虽是做了伪装，她还是认出他就是跟着三哥的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嫁妆 三哥帮他写故事，还帮他找到这么一对能证明故事真实性的人。 又在勋贵云集的府邸门前闹上这么一出，顾瑶都能想到黄灿和王小姐会被批判成什么样了。 这门婚事有陆铮在伯府那番话，随后又闹出这么一出，以后怕是没人再说黄灿和王小姐情比金坚。 舆论也是可以控制的。 车夫回来禀告道：“不过是一家绸缎老板的家务事，有人寻上门。” “行了，我知道了。” 顾瑶没兴趣听必然的结果，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在京城接二连三的发生，顾瑾心那么细，绝不会只有一对证明。 不过镜中人的书怕是得一时洛阳纸贵喽。 官差很快赶到，无法驱散围观的百姓，却也让百姓让开一条通路，能让马车顺利的通过。 有不少的停下的马车不愿意离开，都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顾瑶命令车夫离开。 马车刚刚启动，突然那名哭诉的女子出人意料的冲过来，直接撞上马车。 好在车夫技巧不错，再加上马车又是刚刚启动，并没造成太过严重的事故。 年轻柔弱的女孩子额头流血，扑倒在地上，中年男人撇下妻子跑过来，一把抱住她，“你好傻啊。好傻啊。” 顾瑶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她的身份尴尬，却是生生被这对人恶心坏了。 撩开车帘，顾瑶轻声道：“她一点都不傻，明知道马车在人群中不会速度太快，又是刚刚启动，就算撞到不过是受点皮外伤，她为了抢男人什么事都做的出，受点小伤果然换你更加怜惜了！” 年轻女子把脸迈入男人的胸口，娇躯颤抖，“呜呜，呜呜。” 除了哭之外，她好似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男人心疼的不行，怒视说话的人，但见到绝色的女孩子后，稍稍一愣。 “真正傻的人不是她，而是陪你多年的妻子，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你同她的侮辱？还救命之恩……拿银子填不够吗？非要用你去填？” 顾瑶放下车帘，男子的惊艳目光令她恶心反胃。 随即她从车窗扔出两锭银子，“走，腌臜之人，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快速离去。 百姓中有人议论，“看马车的标示好像是顾家的。” “哪个顾家？” “自然顾侍郎家了？他们祖上也是侯爵，不过承袭到老侯爷那一代就到头了，不过顾侍郎可是要入阁的，除了没有爵位外，顾侍郎管着天下三品以下官员的官帽子。” “即便一品大员对顾侍郎也是颇为客气，他们的升迁少不了吏部的评语，皇上也是看中吏部的评价的。” 居住在京城的人，不管是否为官，都能对朝廷上的事议论几句，消息也算是灵通。 “方才那位小姐是顾家哪一位？” “……” 众人面露几分尴尬，毕竟顾瑶出现的太快，消失的更快，他们看的并不清楚。 “可是我听说顾侍郎的弟弟，就是顾四爷被关进天牢去了，说是同荣国公幼子被绑有关？” “这事尚无定论，不好说。” 百姓们自然不敢说得太深，只等朝廷上传来具体点消息。 “若是顾六小姐的话，那可就……有趣了。” 说话的人笑容颇有深意，“六小姐不就是被救下东平伯世子的人抢走了姻缘？” 众人哈哈一笑，“哪会有那么巧？” 这些议论，顾瑶自是没有听见，纵然听到，她也不会往心中去的。 回到顾家，听闻顾珈还没回来，而顾璐又跑去外祖家，顾珊却叫来不少的裁缝，量身裁衣，打造新式样的首饰，为十日后进宫做准备。 管事一样样回禀，毕竟如今管家的人是顾瑶。 “随她们吧。” 顾瑶默默摇头，顾四爷养的女儿就没一个把他当回事的。 甚至这些有大机缘的女儿连面上的情分都懒得做了。 她们也只是把顾家当做跳板而已，从未想过去关心家里的人。 是不是重生的人都会这样？ 她们的认知中，前世对自己不好的人，都是坏人？！ 顾瑶不愿意多想，也没心思把她们拽回来，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不闹到她头上就行。 她正准备去书房见三哥，突然顾珊急吼吼跑过来，冷然问道：“谁动我娘的嫁妆了？” 顾瑶道：“二姐这话怎么说的？夫人的嫁妆不是一直在您手上？” 顾珊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说谎喽？方才我要做衣衫，突然想起我娘当初的陪嫁有一匹紫莎萝，你见识少，不知紫莎萝的珍贵，紫莎萝便是存放个百年也不会损坏，这匹布还是当初先帝赏给我外祖父的，整个英国公府就这么一匹，外祖母疼爱我娘，特意给她做了嫁妆。” 顾瑶问道：“紫莎萝不见了？” “何止是紫莎萝不见了，我娘的嫁妆少了一大半，差一点都被人搬空了。” 顾珊愤恨不平说道：“当初我娘过世，舅舅们赶过来处理我娘的嫁妆，毕竟还有我在顾家，他们并没有把嫁妆搬走，只是把每一样的物什登记造册。” 一甩手中的厚厚一叠册子，顾珊继续说道：“这份册子我一直保留着，衙门里也有存案，六妹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衙门调来存档。” “真没想到堂堂顾家，也算是累宦世家，竟做出挪用嫡妻嫁妆的事来。” 顾珊道：“亏着我外祖父和舅舅那么相信你们，我也相信你们，竟是没有亲自去看过。” “二姐，什么是你们？”顾瑶缓缓说道，“莫非你不姓顾？没有问清楚就给顾家定罪，你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说到最后即便顾家挪用了你娘的嫁妆银子，你身为顾家的女儿难道就不能缓一缓，非要在意那几笔银子？顾家若是不在了，谁认你是顾家小姐？” “英国公纵是疼你，你也是姓顾的，是他外孙女。以后你舅舅当家，你还能常住舅舅家？以后你出嫁了，能从你舅舅家出阁？” 顾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父亲有诸多不满，也觉得祖母偏心，可不管怎么说，祖母和父亲在吃用上不曾亏待你一分。嫁妆的事，你可以慢慢同祖母说，这么急冲冲把挪用嫁妆的罪名扣到顾家头上，顾家没脸，您脸上不也是没有光彩麽？” 第一百二十六章无悔 顾珊被顾瑶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许是明日外祖母登门时会提起顾瑾成为嫡妻记名嫡子的事儿，她见顾瑶总有几分的愧疚。 “纵然你说得有道理，也不该不经我同意就擅动我娘的嫁妆！这一切都是我娘留给我的，是我的东西，就算我扔出去也是我的事，你们乱动就是不对。” 顾珊强调嫁妆的归属。 顾瑶道：“什么叫做扔出去？二姐的意思是宁可扔给旁人也不许亲人使用？谁还没个着急等着的银钱用的事？暂时把银子拿出来救急怎么了？” 顾珊眸子闪了闪。 “能动你娘嫁妆的人都是二姐的亲人，你是宁可给旁人都不给亲人用？若是这么算，顾家养了你这些年，又值得多少银子？” “六妹怎么总是道理？莫非动用嫡妻嫁妆就是对的？真正名门哪家会做这种戳脊梁骨的事？” “我没说不经过你同意动用嫁妆就对，而是我很不喜欢二姐的论调，好似我们都跟外人似的。” 顾瑶摇头道：“不，你对外人怕是都比我们亲近。” 顾珊不慎高兴，“我以为六妹是懂得道理的，没想到只会抓我的小毛病，往日，你可不是这样的，每次都会站在我这边，怎么?这次大伯母越过我把对牌交给你，你就飘了？不再把我放在眼中？” 顾瑶；“……” “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你往日还算是听话的份上，我绝不会同意的，有嫡出的不用，偏偏用你这个庶女，顾家真是颠覆了规矩啊。” “难怪偷偷挪用我娘的嫁妆也没人同我说一声。” 顾珊竭尽嘲讽，以前顾瑶的确最喜欢顾珊，总觉得顾珊身份高贵，是真正的名门大小姐。 总是学着顾珊的做派。 顾珊因为顾瑾和李姨娘的原因，对顾瑶还算是比较亲近。 有个单纯的傻瓜跟着她，也能显出她的文雅知性美。 就顾瑶那明艳的相貌，就算是跟在顾珊身边，也没人会注意。 然而养病归来的顾瑶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沉稳，变得不再骄纵任性。 连明艳中略带几分刻薄卑怯的神色也没了，她圆润，行事手段也越发圆滑。 顾瑶越来越得顾家上下的信任，尤其是顾老太太对她极是喜爱。 顾珊本对顾家一切人没什么感觉，喜欢谁，不喜欢谁，她都不在意。 但见顾瑶在顾家风生水起，又有几分羡慕。 几日后她就要入宫去做六公主的伴读，这是顾家的荣耀，可这么大的事，顾家上下都显得很平静，没人来看过她。 也没人在意过她。 这让一心揽尽风光的顾珊心头很不是滋味。 都怪顾四爷，若是没他被关进天牢，顾家也不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顾珊提前两天就发觉嫁妆不对劲，特意在今日爆发，就是为外祖母提出记名顾瑾做准备。 顾家理亏，自然不敢拒绝外祖母的提议。 她也可以顺便杀一杀顾瑶的威风，别以为她能管家就了不得了。 顾瑶如今所有的，都是她剩下不要的！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大伯母信任我才把对牌交给我，二姐迟早是入宫去做伴读的人，想来也看不上顾家一时的管家琐事。” 顾珊微微点头，“你倒也聪明。” “你看今日天色也已不早了，不如二姐把嫁妆胆单子送我一份，顺便把被搬走的单子也列出来，我先去查一查往年府上同各府走礼的记录，许是能找到一些端倪。” 顾瑶轻声说道：“如今父亲还在天牢，指望着大伯父相救，顾家人心浮动，着实不是闹开此事的机会，谁动了你娘的嫁妆，肯定跑不了，还请二姐能宽容几日，别让三伯父他们看我们的热闹。” “整个四房没有脸面，二姐即便入宫也不会太有光彩的。” 对顾珊，顾瑶只能以劝解为主，宁可软一些，也好过同顾珊对着干。 真弄得顾家不宁，四房成了什么？ 顾珊眼珠转悠了一圈，“好，今日我就给六妹一个面子，听你一句劝，不过三日内，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直接去官府报官了。” “其实六妹也不必去查往日的礼单，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父亲动用的，也只有他连我娘的东西都不放过！” 顾珊冷哼一声，“别以为他对你有几分和颜悦色，你就把他当做一个……六妹，我提醒你一句，他是靠不住的，将来会吸干净你的骨髓。” 她一扭身，脑后垂下的辫子一甩，同来时一般，风风火火，脚下生风般离开。 顾瑶面色难看，顾四爷这熊孩子真做了？ “六小姐。” 素月抬手扶住顾瑶，怜惜道：“您太难了，要不您还是不要再管了吧。” “躲清闲我也会，甚至能躲得更彻底，让旁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顾瑶轻轻一叹，望着顾家层层叠叠的屋舍，“这是个机会，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再累也比将来被人摆布强。 再苦也只是苦一时，以后她就可以自由了。 从小她就知道想要得到一个东西，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别看顾老夫人现在对她颇为信任倚重，但在床榻上养病的老夫人从未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她想嫁给陆铮，同样也在向这个方向努力。 一段感情，一段婚姻，双方一起努力才有意义。 素月有几分明白，亦有几分糊涂，只是眸子里闪过钦佩。 六小姐走得每一步都很艰难，但六小姐还是毅然决然向前走。 “先去看看三哥，你再去管二姐要一份嫁妆单子，并把所有的礼单拿过来。” 顾瑶也觉得在礼单上怕是查不出什么，也认可顾珊言之凿凿的推断——是顾四爷挪用了嫁妆。 但她还想试一试，期望从中发现一些什么。 纵然是顾四爷做的，她也希望找到顾四爷这么做的原因。 顾珊怕是已经把顾四爷当真凶’了，这才找了过来。 又是一个手拿攻略的人。 这些人总是把嫁妆看得好似比命还珍贵，银子等物不是给活人用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手段 书房中，顾瑾一如既往正在读书。 眼见着顾瑶推门进来，顾瑾清冷的面容浮现笑容。 他亲自起身为顾瑶倒了一杯热茶，又招呼下人上点心。 “去看过父亲了？” 顾瑶点点头，喝着温热的茶水，从心头到外都觉得很温暖。 “父亲状态还不错，能骂人，能吵架，还能抱怨。” 提起天牢里的顾四爷，顾瑶唇边也多了一丝笑容，有时候见可着性子胡闹的顾四爷，心情倒是蛮好的。 “他叮嘱我说过得不好，让大伯父和祖母尽快把他弄出去。” 顾瑾坐在顾瑶旁边，听后面色微僵，“倒是父亲会说的话，他就和孩童一般，不过没受委屈便好。” “若说委屈，倒也有一些，他胳膊受伤了。” “……是吗？” 顾瑾的话音很轻，几乎低不可闻。 顾瑶却听到了，也知道顾瑾记住了。 为京兆府尹点蜡。 “三哥一定没想到姜五爷会提着大包小包专门跑去天牢看望父亲，据说礼物还是往日同父亲玩得比较好的人凑钱买的。” 顾瑶笑道：“不愧是时常混在一起的，他们比我了解父亲的喜好，买来的东西都是父亲喜爱的，倒是我带去的东西，父亲大半用不上。” 顾瑾笑容如沐春风，“谁还没有几个朋友？不过他们能在时机尚未明朗时去看父亲，算是难得。” 顾瑶知道三哥关心什么，把顾四爷同赵炼吵架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顾瑾眉骨隐隐跳动，果然是顾四爷会说的话。 “小妹觉得赵炼如何？” “十有八九会向皇上服软吧，我看没准父亲比大伯还要了解皇上，赵大人纵是服软，皇上也不会轻易放他出来。” “都是要面子的人，嗯，也许皇上当初没能坐上皇位，也会同咱爹一样？” 顾瑾按着胀痛的额头，对小妹这句话无言以对。 “三哥，我觉得父亲并非一无是处，有时候多听听他的胡言乱语，未必就不好，这也是另外一种思路，不是？” “嗯。” 顾瑾嗯了一声。 顾瑶突然凑近顾瑾，明艳的五官在眼前放大，顾瑾下意识后仰身体，“你……” “我回来的路上见到了。” 顾瑶眸子明亮，“见到书中出现的情节，他们是三哥安排的吧。” 顾瑾坐直身体，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我只是随意吩咐了几句，还是五弟消息灵通，找了几个有救命之恩的案例。” 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自从东平伯世子和王小姐的事情传遍天下后，有不少人都借着救命之恩的名找上门去，有的被当家夫人给打出去，也有当家夫人一时迟疑让她们得逞的。” 顾瑾斟酌着说道：“我有心把这股风气闹大，大到御史都无法忽略的地步。” 既然小妹已经成长，又对黄灿再没有一分的感情，他还需顾忌什么？ 当然是帮小妹报仇了。 “王大儒以布衣身份得皇上看中，有人愿意捧他，他也得罪不少的人，看不他不顺眼的人也不少，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 顾瑶接口道：“拉下王大儒的机会？” 顾瑾点头，轻声说道：“我估摸皇上不大可能留王大儒在身边太久，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就把大儒找到身边来，给予非一般的待遇和重视。” “……” 顾瑶有点糊涂，好似抓到了什么，却一时想不明白。 顾瑾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太傅。 反手便把两字抹去。 顾瑶呆愣当场，记起陆铮说过皇上将会在今年册太子的事，有太子怎可能没有太子太傅？ 当今朝廷上倒是有几位重臣身上担着太子太傅的名，比如镇国公陆恒！ 然而皇上绝不会让这些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等人去真正同东宫太子接触。 当初隆庆帝夺得皇位就是宫变，他绝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走上同他一样的道路。 他也不会培养出一个野心勃勃有能耐威胁他帝位的太子。 再没有比王大儒这样注重君臣和德政的儒学大家更适合做太子太傅的人了。 “太子太傅只有一个，不是非王大儒不可。” 顾瑾勾起嘴角，眸光隐晦不明，“这消息一旦走漏，齐鲁之地以及京城苦读多年儒学经典的人岂会放任王大儒？又有镜中人的书在，王大儒在教子女上未必就挑不出毛病。” “多谢三哥。”顾瑶起身屈膝，手腕却被顾瑾拽住，不让她继续行礼。 顾瑾面色冷硬，语气也不好，“你这是作甚？” “你还当不当你是我妹子？” 顾瑾松开手，并把拽过顾瑶的手背在身后，冷然道：“以后你再谢来谢去的，休怪我不把你当做妹子。” “三哥。” 顾瑶呆呆愣愣的，又有几分被教训的可怜样。 顾瑾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我没生气。” “以后不会了。”顾瑶连忙凑上去，笑嘻嘻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同你客气，不过若是我惹的麻烦太多，三哥会不会烦我？将来三嫂会不会嫌弃小姑子？” “不会。” 顾瑾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娶的妻子绝不会瞧不起娘和五弟，更不会嫌弃你，纵是你一辈子不嫁，我也会养你一辈子，没人敢议论你一句。” 顾瑶：“……” 她还真没打算做老处女，婚姻虽然总有一些不如意之处，但没有婚姻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何况她已经答应了陆铮。 “怎么？”顾瑾问道：“回来时，你又碰到了谁？” 就顾瑾这心机和眼力，即便顾瑶不知攻略，也足以判断出顾瑾将来的成就会很高。 “是冠世侯。” “……” 顾瑾拳头握紧，温柔的问道：“他同你说了什么？” “他说会娶我。” 顾瑶低头，并没看到顾瑾眼里的一闪而逝的深沉。 “虽然他行事张扬傲气，但这世上还真没有能难住他的事，他既然敢说娶你，应该能做到。” 顾瑾轻声道：“不过小妹你自己也有个分寸，冠世侯的妻子并不好做，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三哥不生气？”顾瑶连忙改口，“不，你不怕他骗我？” 顾瑾摇头道：“他骗不了你，我只期望小妹一辈子能幸福平顺，这也是娘的愿望。” 第一百二十八章对策 顾瑶感激说道：“没有娘和三哥护着，我长不了这么大，偏偏我辜负了娘的好意。” 顾瑾继续沉默，黝黑的瞳孔深邃不明。 “我知道对女孩子来说平顺二字最为难得。” “嗯。” 其实顾瑾没有告诉小妹，听了李氏对小妹将来的期许，顾瑾已经在寻找适合小妹的人家。 他的妹子自然不能嫁得太低，也不能嫁给寒门学子。 毕竟小妹没吃过苦，从小又过惯了富贵日子，从寒门爬上来的学子很难同小妹相处。 但想要门当户对的人家或是高嫁……又需要一些手段。 顾瑾已在慢慢布局，圈定了几个让小妹满意，有足够好控制的男人。 然而突然之间，冠世侯陆铮突然冒出来，说是要娶走妹子。 顾瑾虽还没入朝，但冠世侯的名头如雷贯耳，对冠世侯更是忌惮。 聪明人对彼此总有一份特别的感应。 顾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陆铮会想娶小妹。 不说冠世侯为人如何，将来如何，就是冠世侯的家庭背景，小妹怕是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我知道镇国公府状况复杂，他的几个哥哥都有可能尚主，娶进来的妻子地位都比我高，而他又有那样的出身，以及……娘亲。” 顾瑶眸子闪过一抹同情之色，在镇国公夫人同皇上偷情，执意生下陆铮时，到底她想没想过儿子将会面临的困境？ 难道只为一时的欢愉？ 还是她想着凭着陆铮成为后妃？ 而镇国公陆恒又是以怎样的心态眼见着‘孽种’在自己眼前晃悠？ 把亲生儿子压得喘不过气？ 听说镇国公陆恒最疼的儿子就是——陆铮！ 至于镇国公府太夫人大长公主，她既是皇上的亲姑姑，又是陆恒的生母，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么孙子？ 顾瑶隐隐觉得头疼，镇国公一家的人性怕是要比寻常人复杂很多。 “我答应他了，他敢上门求娶，我就嫁。” “三哥，我想试一试。” 顾瑶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从未过后的坚决，即便面前是滔天海浪，她也有心闯一闯。 谁让她心疼陆铮，又喜欢着他呢。 顾瑾看了顾瑶良久，当日黄灿来提亲时，她也是如此决绝。 哪怕他同娘亲磨破嘴皮子都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小妹一直是个浪漫天真的人，只要认准一个，便维护到底。 只是当初小妹想嫁去东平伯府，炫耀成分多了一些。 这一次小妹怕是真正爱慕上陆铮了。 远远见过几次陆铮，顾瑾也不得不承认抛开一切，陆铮相貌英俊，是极为吸引人的。 “若是他后悔，不上门提亲呢？” “那我就听三哥和娘亲的，嫁给你们所希望我嫁的人。” 顾瑶同样斩钉截铁，“三哥，我不会后悔的，哪怕以后我输了，我也不会后悔。”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谁不会为什么毫无缘由的拼一场？ 顾瑾眸子动了动，“好，他来提亲，我帮你说通娘，若是不来……小妹也不要伤心。” 顾瑶点点头。 算是同顾瑾说定此事。 顾瑾手指轻轻拂过桌面，若有所思，看来他要做好两手准备了。 “还有一件事，我听陆侯爷说过。” 顾瑶压低声音，看了眼四周，“皇上极有可能针对首辅，撤换首辅，若是首辅空出来，何大人会成为首辅的不二人选。” 顾瑾瞳孔放大一瞬。 瞬间就想明白皇上放任荣国公和大伯争夺入阁的机会，只是烟雾弹。 顾瑾闭上眸子，在脑中快速勾勒出所有的一切，唇边噙着一抹钦佩，“不愧是陛下。” “三哥把这消息告诉给大伯，入阁机会有两个，大伯其实不用太紧张，当然面上还是要做些功夫的。” “嗯？” 顾瑾好似还沉浸在隆庆帝的大手笔当中，反应有点慢，“你不去？” “不去了。” 顾瑶面露一分苦涩，“后宅的事太多，四姐，五姐不省心，我虽是不担心她们，但总怕她们在此时再闹出动静影响顾家的稳定，如今的状况，顾家稳定胜于一切。” “方才二姐还说她娘的嫁妆少了，还让我给她个交代，我看她那意思，谁动用了她娘的嫁妆，她就同谁不死不休。” 顾瑶按了按额头，烦躁的说道：“银子都是身外物，人没了，顾家没了，她们一个个能有好？怎么……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样的风声传出去，谁有脸？” 抛出顾珈外，顾珊和顾璐都是古代养大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明白宗族的实力同样是她们的护身符？ 一个个都恨不得逃脱掉狼窝一样，顾家老太太虽是偏心顾四爷，但对她们也算是一碗水端平，并没做出糊涂老太太的事。 她们上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就这么大的恨意？ “何况我一个庶女经常出入大伯的书房，又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顾瑶可不想影响顾瑾，顾四爷对儿子的前程没任何帮助，顾瑾需要是顾清的扶持。 “外面的事，你们去烦吧，我精力不济，只能帮三哥看好后院了。” 顾瑾眼里闪过心疼，“辛苦你了。” “没事，有点事做反而更好。” 许是她天生就是劳碌命，闲下来反而浑身不舒服。 向顾瑾摆了摆手，顾瑶快步离开，还有不少的礼单要看。 顾瑾盯着顾瑶消失的方向，眸子晦涩难明，慢慢闭上了眼眸，整个人好似一瞬间沉入阴影之中。 素月捧着历年顾家走礼的账单，看着顾瑶快速拨弄着算盘珠子，不由得心生敬佩。 这比老账房也不差什么了。 一样样的账本核对，一份份礼单核对，顾瑶没有找到顾珊所说被移用的嫁妆，倒是发现了不少猫腻。 因有顾珈这个未知炸弹在，顾瑶也不敢把现代如何记账拿出来。 毕竟她现在只想着看这群手拿攻略的人互相厮杀，自己没兴趣下场。 顾家后宅的账本也不值得现代记账手段这么高大上的东西。 一旦步子迈得太大，容易被人当做妖孽处置了。 别以为在古代就没有烧死妖精的事。 不说烧死，就是送去寺庙关起来，也足以把顾瑶逼疯。 第一百二十九章糊涂 天色蒙蒙亮之时，顾瑶总算是查清了所有的礼单。 果然如同想得一样，顾家走礼没有用过顾珊娘亲的嫁妆。 桌上还摆着顾珊列出来丢失的的嫁妆，顾瑶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莫非真是他？” 顾四爷没银子都会管账房去要，或是去顾老夫人面前哭穷，他又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会做出偷挪嫡妻嫁妆的事？ 按照顾四爷的脾性，宁可去被顾清教训，也不会做这么传出去丢人的事。 对顾四爷来说，脸面有时候比他性命都重要。 顾瑶并非是偏心顾四爷，若说他胡闹撒钱是真，但让他没脸的事，他做不出。 这几年顾清仕途顺风顺水，顾四爷在外也没人欺负，能欺负他的人，他也惹不起。 自然不需要太多的应酬和花销。 顾珊娘亲丢失的嫁妆大多是家具摆设，这样沉重的物什……就是顾四爷偷偷拿出去卖，也是极容易显露马脚的。 当铺背后多是勋贵，他们肯定能得到消息。 “到底去哪了？” 顾瑶喃喃自语，纵然顾四爷嫌疑最大，顾瑶还是认为其中有猫腻。 可顾珊会听她的分析？ 顾珊已经认定了就是顾四爷，她说什么都没用。 除非她能找到证据，可是一时半刻她又到哪里去找证据？ “六小姐，您还可以在歇息一会儿。” 素月算是陪了顾瑶一夜，不过后半夜，她支撑着胳膊睡过去了。 六小姐这几日忙里忙外的，操心事那么多，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李姨娘若是知晓，又该心疼您不爱惜自己身体。您身子骨也才刚刚好转，大夫都说您元气不足，不能累着。” “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该想一想李姨娘。” 顾瑶站起身，推开窗户，微凉的寒风刮进来，吹着脸颊很是舒服。 这点疲累又算什么？ 以前她比现在还要累得多，旁人只看到了她一次次的成功，却没有人关心过她是否累了。 也许她是突然猝死的，然后就成了顾瑶。 现在她有亲人守护，浑身比以前更有几分干劲。 眺望渐渐爬出天边的红日，顾瑶轻声道：“我是不愿意，不愿意她们把一切的不幸都加在他身上啊，纵然他的确不怎样，可也不该冤枉……冤枉一个熊孩子。” 声音到最后已是不可闻，她还记得去天牢时，顾四爷那萧瑟孤单的影子。 莫名她会有几分心疼。 门帘挑开，素月见到来人，连忙屈膝，道：“李姨娘安。” 李氏亲自端着补品，无论何时她都是稳稳当当，不见任何的慌乱。 插在她鬓间的珍珠步摇晃动的频率都好似比旁人低。 顾瑶回头，灿烂一笑：“娘又做了好吃的？我饿了。” 她快步走过去，接下了李氏手中的汤碗，用力吸了吸鼻子，赞道：“好香，好香。” 李氏温柔的笑着，“慢点吃，我煮了一锅，足够你吃的了。” “只给我一个？五哥又该羡慕了。” 顾瑶大快朵颐，不过在用餐时，她的风度还在。 李氏笑道：“随他去，一个小子吃点苦，对他有好处。” 对男孩子就要摔打，而对女儿就得娇宠。 李氏从桌上拿起嫁妆单子看了一眼，莫名脸色微僵，“你昨日就忙着此事？” “嗯。” 顾瑶埋头吃东西，头顶上没有长眼睛，自然没见到李氏的异样。 吞咽的空余，顾瑶清晰说道：“我总觉得挪用嫁妆这事未必就是父亲做的，他太要面子了，这么容易走漏风声的事，外面能没有一点动静？” 可是顾家偏偏也没人打过顾珊娘亲嫁妆的主意。 好似这笔嫁妆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氏低垂下眼睑，捏着嫁妆单子，轻声说道：“此事，你回给老夫人，别再插手了。” “娘！” 顾瑶这才抬头，“怎么回事？” 李氏继续盯着嫁妆单子，嘴唇微动了动，好似很犹豫，又好似异常挣扎。 顾瑶静静等待着，她竟是忘记李氏是在顾珊生母病逝前进门的，应该会了解一些秘辛。 以李氏的聪明心细，在顾家后宅中这么多年，应该也没什么事情能瞒住她这双眸子。 “莫非真是我爹？” “……是不是四爷……总归是要落在他头上的。” 李氏抬手撩起女儿留海，女儿那双明亮漆黑的眸子纵是一夜未睡，也显得清澈干净，不容任何的沙子。 偏偏后宅中多是阴司，多是迫不得已，利益轻重。 “瑶儿，我不想骗你，只是这件事你不要沾手，太过腌臜，也太过……恶心。” 李氏眼角的皱纹仿佛多了几道，叹息道：“你要明白难得糊涂，后宅的事若是弄得明明白白，那会是让所有人没脸。预期这样，还不如……还不如让四爷承担下来，毕竟他在外的名声……” “名声不好就要承担不属于他的罪名？娘，这对他不公平！” 顾瑶已经确定李氏发现了什么，却无法说出口。 李氏苦笑道：“谁让他是顾四爷呢？娶了当时京城最有名的勋贵小姐，纵然你祖母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却没有任何办法。” “瑶儿，你就听我的，此事不要再深究，这样对每个人都好，即便是你关心心疼的四爷，这么了结也是好的。” “娘……” “暂时挪用嫡妻的嫁妆，旁人只会说一句荒唐，若是……真相如同我想的那般，就不是一句荒唐，很可能是几家的脸面。” 李氏揽住顾瑶，“我也只是隐隐推测，不敢确定，更不敢去探究真相。” 顾瑶沉默了好一会，默默受起账册，声音低沉：“我听您的。” 她也是成年人，自然明白真相太残忍对当事人的伤害有多大。 有时候善意的欺骗隐瞒未必就不好。 顾四爷荒唐惯了，再多一桩怕是也没什么。 只是……他还真是有点冤呢。 顾珊得到想要的答案，想必会更恨顾四爷吧。 顾瑶重新梳洗了一番，李氏温柔替她梳理头发： “瑶儿，人有许多逼不得已的时候，不会事事如意，活得过于明白，你自己也会很累，以后你们兄妹对四爷好一点，你三哥争气一点，没人会再笑话欺负他了。” 第一百三十章劝 还是要依靠三哥哥？ 明明顾四爷其实自己也可以立起来的。 “娘，其实你和祖母她们都小看了父亲。” 顾瑶抽过礼单，在礼单上指指点点，“这几家都是父亲的好友，纵然现在他们不显山不漏水，但门风都是不错的。” 这一夜的礼单没白看，顾瑶本身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其中几家明显同顾家姻亲故旧不大一样。 也只有顾四爷会用顾家公账上的银子去送礼。 “旁人多是资助寒门学子，大伯父也给过看好的才子一些银钱上的帮衬，只有父亲才会结交一些武夫。” “不过这一个，我记得今年已经升为神机营的同知了。” “这一个在西山骑兵营也有不错的表现。” “还有这一个……虽然现在依然官职不高，不过听说他儿子还不错。” 李氏听着顾瑶的话，一一看过礼单，眼里同样闪过讶然之色，“这……这是四爷做的？” “不像对吧。” 顾瑶失笑般摇头，“我也觉得不该是他做的，若是拿着这些人的名去问他，他一定会说不大记得了。” “也许他只是好心，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趣，给人家送过几次礼，可他们却没有忘记他，这些年……年礼或多或少都会送一些过来，尤其是父亲过生日时，必会送礼物过来。” 年礼因为夹在顾清下属送的礼物中间并不显眼，然而特意在顾四爷生辰送礼的人却很少的。 顾瑶道：“虽然父亲总似没有长大，现在再成长也迟了一点，可他到底是做父亲了，不能因为祖母过于溺爱就让他这么混一辈子。” “不求他大富大贵，能为儿女们遮风挡雨。” 顾瑶抿了抿嘴角，“毕竟我和哥哥们都已经长大，可以做的事，勉强父亲也做不到的，还不如自己安排更好一点。但我希望……他被冤枉的事能少一点。起码旁人不会随意欺负他。” 为何挪用嫁妆的事要按在顾四爷头上，不就是因为他最适合？ 最为无足轻重？ 李氏没有说错，顾四爷即便做了挪用嫡妻的嫁妆也不会名声再差了。 若是他能稍微强硬一点，顾家也不会再给他扣上这样的名了。 李氏眸子闪烁，望着顾瑶，重重叹息，“瑶儿，你可知道老夫人废了多少的力气督促四爷？你可知道大爷又用了多少的手段？他们都是缕缕失望之下，才会……才会放任四爷的。” “有没有可能他们管教父亲的方式用错了？” 顾瑶见过比顾四爷还要熊的熊孩子，每个人的素质和特长都不一样，若让顾四爷同顾清一样读书上进，这辈子是不用指望了。 “瑶儿的意思？” “世上为官之人，并非都是读书种子！父亲生在顾家，本身就有旁人没有办法比拟的优势，给父亲捐个监生不难吧，科举这关父亲……怕是过不了，不过我听说监生等同于举人。在律法上举人是可以为官的。” “有大伯在吏部的根基，给父亲选个教习或是县呈的官并不难。” 李氏摇头道：“是不难，可四爷吃得了那份苦？没当两日，他怕是就要跑回来了。” “以前或许父亲支持不了几日，但是现在……” 顾瑶眸子明亮，“最爱面子的父亲被祖母牺牲，头上扣了个挪用嫁妆的罪名，他就为躲风头也会离开一段日子，等再回京时，他也不会想着悄悄回来。” 李氏没想到这一层，“他会选择去西山别院住一段日子。” “我会尽力劝他的。”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娘，我心疼他。” 更担心顾四爷再被顾珊她们折腾！ 这次只是顾璐弄得入狱，下一次呢？ 她能次次都帮他想到办法？ 看顾璐的决心，怕是非要带着汪氏离开顾家了，继室和离，挪用嫡妻的嫁妆，顾四爷哪还有脸面？ 和离的原因，汪氏百分百全部推到顾四爷头上去，他往日在外有是有名的浪荡子，谁会相信他的无辜？ 若他不做出点什么来，等顾瑾真正鼎力朝廷还要多少年？ 这些年顾四爷就在世人的非议中过日子？ 而且顾四爷名声不佳对三哥没有半分好处。 顾瑶同样不希望陆铮提起顾四爷满是无奈。 “娘，努力未必有收获，但不努力一定没有收获！” 顾瑶留给李氏这句话，“我相信父亲！” 纵然无法成为顶天立地的父亲，但也不会是成为儿女们的耻辱和累赘。 待顾瑶走后，李氏一个人静静坐在原地，胳膊撑着下颚，四爷，还有希望？ 瑶丫头这孩子心肠倒是比谁都软，口上叫嚷嚷着不管，不管的，却为四爷考虑得如此周全。 即便是疼四爷如命的老夫人都未必想得这么深远。 “离开京城一段日子也好。” 李氏喃喃道，“省得四爷再承受一次屈辱。” ****** “六妹是来给我个交代的？” 顾珊听说顾瑶出门，她也直奔老夫人的屋子而来。 紧赶慢赶，顾珊在顾瑶进门前堵住了她。 顾瑶淡淡说道：“又不是我挪用了二姐娘亲的嫁妆，何须我给您一个交代。” 顾珊：“……” “若是让我给您一个交代的话，我会……暂且放下挪用嫁妆的事，父亲还在牢房里，二姐就闹这么一出，适合吗？悄悄同祖母说了，祖母还能亏待您？我见了二姐丢失的东西，多是大宗物什，这些东西往日用来颇是沉重笨拙，唯有在二姐出嫁时才用的上。” “不过其中的家具也得重新修饰一番，样子都不适合了，以二姐的眼界怕也是看不上的。” 顾瑶还希望做最后的努力，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也不想顾珊同顾四爷父女之情彻底的断绝。 毕竟顾四爷再没心没肺，对儿女也会伤心的。 顾珊没了父亲的支持，又得罪顾老夫人，她就没想过后果？ 英国公府……未必就是她长久的靠山。 顾珊大义凛然：“早就听说六妹病好后嘴皮子利索，今日我也算是领教了，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还没资格过问了？是有人偷拿了我娘的嫁妆，我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她撩起门帘，扭动蛮腰进了门，“做贼的都不觉得愧疚，我何必委屈自个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哭 帘上的蝙蝠晃动，顾瑶眸色暗淡，没得谈了。 她也是蠢。 有大机缘的人一个个都很固执，相信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门，单凭她几句话无法让这些人改变主意的。 无论是顾珊，顾璐，甚至对顾珈，她说得再多都没用。 “啪啦。” 屋子里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随即李妈妈从里面匆匆忙忙出来。 她一抬头正好碰见顾瑶，“六小姐……” 顾瑶问道：“二姐已经提起嫁妆的事了？” 李妈妈僵硬的点头，“方才老夫人才好一点，正在用汤药，听到二小姐指责四爷动了嫁妆，她又是生气又是恼怒，奴才赶忙出来再把大夫叫过来，许是一会儿能用上。” 跟在李妈妈身后是一众丫头，显然顾老夫人已经赶人了。 “门外是六丫头？” “是，祖母。” “你进来。” “是。” 顾瑶既然现在拿着府上的中馈，无法置身事外，她迈步走进去。 顾老夫人除了眸子依然清澈外，她显得比昨儿更显得苍老老迈。 “你二姐说的事，你也知道了？” 顾瑶点点头，“昨日我查了一晚上往年的礼单，并未见到嫁妆……” “行了。” 顾老夫人眼袋又肿又厚，摆手打断顾瑶的话。 顾瑶去发觉顾老夫人的手紧紧握着，在指甲缝隙中隐隐有几道暗红。 没入大红的被褥中，倒也显不出太多。 顾珊道：“祖母，我只是想要回娘亲唯一给我留下的念想，我有错吗？若是父亲提前同我说一声，我也不是不能通融，银子物什不过是身外物，可是父亲一声不吭，偷偷就把东西用了。” 顾老夫人鼻息沉重，面色渐渐转白。 “孙女早就知道父亲眼里没有娘亲，可孙女没想到父亲会连她只留给我的东西都……” “闭嘴！” 顾老夫人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起码顾瑶从未听过这么阴冷的声音从她口中说出来。 顾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祖母不高兴我也要说，您真该管一管父亲了，再这么下去，他还不得搬空整个顾家？” 顾老夫人咬牙问道：“你想怎么办？既是老四用了你娘的嫁妆，你待如何？” “孙女希望父亲能给我和外祖父一个交代。” 顾珊理直气壮，犯了错的顾四爷不该给她交代吗？ 她可不会似梦里那么傻乎乎的，不在意娘亲的嫁妆，被顾四爷一副平平淡淡的嫁妆就糊弄出阁。 弄得一辈子在妯娌面前抬不起头去。 “我娘当初是京城名媛，又受外祖父的宠爱，他们给我娘准备的嫁妆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顾珊再也不愿嫁给一个勋贵的次子，没爵位，没前途，远离朝廷。 她也不会再受顾四爷摆布，随着他心意安排自己的婚事！ 若想嫁给皇子皇孙，勋贵世子必不可少就是一份体面的嫁妆。 “交代，交代。” 顾老夫人看着顾珊的目光阴冷阴冷的，嘴唇蠕动，“都给你们交代，谁给我的老四一个交代？” 一口粘痰卡在喉咙，顾老夫人喘息极是困难。 顾瑶发觉不好，上前使劲对着老夫人的后背猛拍。 老夫人咳出了含着血丝的粘痰，“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得罪不起英国公府，得不起你。” 这就完了？ 顾老夫人都没为顾四爷身边一句？ 顾瑶眸子闪烁，若不是她发觉老夫人疼顾四爷是真，她都要怀疑老夫人对顾四爷的用心了。 “孙女也不想祖母为难，今儿午后，外祖母会专门来顾家同您商量此事，还请祖母到时候亲自向外祖母……” 道歉两个字，在顾瑶和顾老夫人极相似的目光下，生生咽下去。 “毕竟处理完嫁妆和我娘祭扫的事后，我就要入宫陪伴六公主了，以后顾家……怕是回来也不会太多。” “父亲的案子，若是有能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不会不管，便是对大伯父入阁……” “不必。” 顾瑶冷然道：“我们可不敢占二姐的便宜，您在宫里也挺难的，不必为这点小事分心了。” 原本她还想告诉顾珊一些朝廷上的动向，此时却是懒得再说。 顾老夫人点头道：“欠了你多少，我代老四还给你。但你既是还姓顾，就当谨言慎行，最好收敛一些脾气，家里人让着你，宫里最是捧高踩低，你……你多注意些吧。” 顾珊福了一礼，“我记下了。” 真正记住几句，连顾珊自己都不知道。 等到顾珊走后，顾老夫人仿佛闭目养神，顾瑶也是一声不吭坐在原处。 “你没说一句话，为老四说一句话，我挺意外的。” “祖母，我娘说过，为父亲好就不好多言，您总不会害了父亲。” 顾瑶拉住顾老夫人的手，掰开一看，手心生生被指甲挠烂了，她更加确定其中有不可言喻的隐情了。 找到外伤药等，顾瑶默默为她涂抹着外伤膏。 期间顾老夫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顾瑶一分一毫。 顾老夫人鼻子一酸，眼泪咕咕流淌，“亏着，亏着老四还有你们兄妹。” “当初是我瞎了眼，连着给老四娶进了这么两个女人。” “我还不同意你娘进门，怕儿媳妇心里膈应，可是若没有你娘，老四就更可怜了。” 顾老夫人狠狠捶着胸口，“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害了老四，害了我最心肝宝贝的儿子！为何……为何不让我代老四承受？” “祖母。”顾瑶有点紧张。 顾老夫人抱着顾瑶，彻底哭成一个泪人，要强了一辈子，竟然糊涂到没有看对人。 “二丫头进宫，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顾老夫人渐渐制止住眼泪：“既然她执意如此，就让他们去烦吧，横竖我们顾家是管不了，以后就算惹事闯祸，也是他们没脸！” “能瞒一时是一时，等我闭上眼睛，老四……就靠你和瑾儿了。” 顾老夫人拉着顾瑶的手，“瑶儿，我没法同你说出实情，此事也是我的猜测，一旦出错，全家没脸，若是……老四这命就太苦了，是我害了他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到访 顾瑶抿了抿嘴角，缓缓跪在顾老夫人床前，握住顾老夫人的手，说道： “有件事一直放在我心上，今日我恳请祖母……再给父亲一个机会！” 顾老夫人浑浊的眸子亮了几分，“你说吧。” “我和三哥自是会孝顺父亲，也从未嫌弃过父亲。只是我期望父亲能活得自在。” 顾瑶把同李氏说过的话又挑重点说了一遍。 “祖母也知道姐姐们对父亲误会颇多，甚至处处针对父亲，其中固然有她们太过偏执的原因，可父亲往日的表现也很难让她们信任。” “让老四离开京城？” 顾老夫人真是舍不得，“瑶丫头，我不知能活几年，不想临死前老四不在我身边。” “可以安排父亲去宛城，从宛城到京城骑马也不过只用一个时辰而已。宛城离着近，一旦父亲有个错处，大伯父也可帮衬。” “挪用嫡妻嫁妆的事，父亲总是要出门躲一躲的。” 顾老夫人闻言，泪水再次流下来，“冤孽，冤孽。” “你先起来，这事我同你大伯好好合计合计，别的我是不怕，就怕他吃不了苦，反而让宛城动荡。” “祖母，您也该相信父亲的。” 顾瑶顺势起身，若是老夫人拒绝，她就去求陆铮帮忙，总要让顾四爷躲开舆论风暴。 “老夫人，英国公夫人到了。” “……” 顾老夫人挣扎起身，对顾瑶道：“你把李妈妈叫进来，去给你大伯母送个口信，让她先出面款待英国公夫人。” 顾瑶点头，转身离开。 李妈妈进来时，见到老夫人怔怔出神，轻声问道：“老奴侍奉您梳洗？” “方才六丫头同我说，该给老四一个机会，捐一个监生，为老四谋一个县呈，我……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 顾老夫人按着额头，“太宠着老四，太顺着他了，竟是没有六丫头看得明白。” 李妈妈道：“四爷的脾气未必能受了拘束，老夫人您没错，当然六小姐为四爷好也没错，不过老奴觉得四爷总是这么……怕也是要遭人算计的，让六小姐和李姨娘一起随顾四爷去任上，有六小姐在，四爷只是县呈的话，应该出不了太大的乱子。” 顾老夫人道：“让个妾……也罢，横竖就算我想让汪氏去，汪氏也不屑去做县呈夫人，同一群小官胥吏太太在一起。” “她们可不会同她谈论诗词，谈论琴艺茶道。” 顾老夫人用凉水净面，顿时精神许多，“六丫头有句话说对了，躲出去也好，省得再被哪个丫头连累了。” 客厅内，英国公夫人一袭正装，头上戴着珠翠凤钗，凸显出她国公夫人的气派。 她一脸高傲打量顾家的摆设，自从顾家的老侯爷过世后，有些只能在勋贵侯府摆设的物什，已经被撤换掉。 换上了更显得文雅的物什。 英国公夫人也是多年不曾踏入顾家了，仔细观察了一番，顾家的富贵还是可以的，就是没有以前还是侯府时气派了。 今日世子夫人没有跟过来，她带了两个最为看重的儿媳妇。 这两人陪着她说笑，言谈间对顾家颇有看不上的意思。 已经站在门口的欧阳氏面色很是难看，听她们的意思好似顾家成了破落户似的。 “大伯母，等大伯入阁，她们又会是另一番嘴脸了。同她们生气完全不值得，她们也不值得深交。” 欧阳氏赞赏顾瑶的阔达，点头道：“难怪老夫人挑中了你。” 连她都受不了的‘轻视’，顾瑶却看得很淡，宠辱不惊，也难怪丈夫总是念叨，瑶丫头将来无论嫁谁，都会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顾清可没想过陆铮会娶顾瑶。 “见过英国公夫人。” 欧阳氏进门，轻笑道：“今儿是什么风，您大驾光临？寻常您只是打发人来接二丫头，今日是亲自来接她？” 英国公夫人欠了欠身子，毕竟欧阳氏头上也有诰命，有意挤出几分和蔼： “我听珊姐儿说，顾家已经着手准备祭礼，我正好有事同你们商量，顺便也看看……看看我苦命的女儿。” 英国公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凌冽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低眉顺目的顾瑶身上。 明艳的相貌太过引人侧目，而且在伯府宴会上，顾瑶可是被陆铮随手的扔出的玉佩砸中。 如今京城隐隐有反转的苗头，突然之间对黄灿和王小姐的非议多了起来，有人开始同情顾瑶了。 其中固然有陆铮那番话的作用，更多是……猛然间京城出现不少桩救了男人就要嫁给他的案例。 每一个女子张口闭口都说同王小姐学的。 何况青楼中，不少歌姬名妓传唱王小姐所写的缠绵情诗。 引得原本对王小姐才学颇为喜爱的名门贵妇们，再也不说她才学好了。 勋贵子弟也有不少从青楼中往外赎名妓，说是因为痴情就往府里领的。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名门贵妇永远不知疼！ 顾瑶扶着欧阳氏落座，裣衽行礼，“回英国公夫人知晓，先夫人的祭礼都已准备妥当，由二姐姐先过目，她并未有任何异议，只等祭礼那日。” “你是顾瑶？” 英国公夫人眸子闪烁几分羡慕，若是她的孙女能被陆铮砸到该多好？ 这可比顾珊去宫里做六公主伴读更显荣耀。 顾家也是蠢，为何不趁此机会大肆宣扬？ 只要能同冠世侯攀上关系，还在意一个女儿？ 送去给陆侯爷不就完了？ 即便顾瑶不乐意为妾，顾老夫人还拿捏不住一个庶女？ 若是她……别说庶出的孙女，就是嫡出的也不是不可以。 欧阳氏道：“就是我们府上六丫头，她是个懂事能干的，最近几日协助我做了不少的事，怕您问起祭礼的事，我特意把她叫来。” “外祖母，我来了。” 顾珊人未到，清脆的笑声已是传进屋中。 她穿戴着大红滚秀牡丹的褙子，挂着翡翠金项圈，满头珠翠，甚是贵气。 衬得她本就如同银月的脸庞越显富贵。 她一身的骄傲，傲气满满。 如同一只花蝴蝶飞进屋中，扑到英国公夫人面前，“外祖母。” 第一百三十四章补刀 好似整个屋中，唯有英国公夫人才是她的至亲！ 欧阳氏抿了抿嘴角，连喝了好几口茶才渐渐稳住愤怒。 顾珊姓顾，也是吃顾家米面长大的，虽然每个月都会去英国公府上待几日，但大半的日子还是在顾家。 而且她自认没有亏待过顾珊，因为是四房嫡长女，欧阳氏怜惜她丧母，每每都特意照顾她几分。 好东西都是先给顾珊！ 然而顾家却养出个胳膊肘向外家拐的白眼狼！ 顾四爷沉冤待血，顾珊穿得喜庆贵气，想来她心里就没把父亲放在心上过！ 顾瑶眸子微沉，思索英国公夫人的来意，毕竟为个早逝女儿的祭礼，不至于让她亲自来顾家一趟。 先夫人去世十多年了，也没见她特意来过问。 英国公夫人满脸慈爱摸了摸顾珊的脸颊，“好，好，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了，女孩子这么穿戴才好看，才像是咱们勋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她甚至斜睨一眼穿着半新不旧湖水蓝衣裙的顾瑶，还真像是个庶出的。 赶不上顾珊流露出的一丝贵气。 顾珊灿烂一笑，“我早就同您说过，六公主就喜欢骄傲自信的女孩子，想得六公主倚重，我先是要骄傲起来。” 英国公夫人欣慰点头，“你娘当初就是最骄傲的人，可惜去得早……哎……” “骄傲若是都放在表面，沉淀不去，骄傲就成了骄纵，聪明就成了莽撞无知！” 顾老夫人站在门口，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冷幽幽看着屋子里的人。 莫名，英国公夫人后背一紧，从年轻时就屡次败在她手上的挫败感，令她坐不住了。 顾珊却是眯起眸子，梦中祖母也是无情的，甚至在她闹着不肯出嫁时，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 打她还说为她好？ 换了她的亲事，还说为她好？ 明明她同汝阳王世子已经……那么要好了，都已经谈婚论嫁，汝阳王妃对她也很好。 顾四爷却是执意把她嫁给一个没有爵位，没有前途的勋贵次子。 让她生生错过了同汝阳王世子的好姻缘。 梦中她的一切不幸，都是顾四爷偏心固执造成的。 她清醒后，自是对梦中的自己感同身受！ 她没有办法不恨顾四爷，恨顾老夫人。 “亲家。” 英国公夫人在顾老夫人面前不敢托大，起身笑道：“这几年一直没同亲家碰面，见亲家身子骨还硬朗，我也就放心了。” 顾老夫人缓缓说道：“别再提亲家了，自从老四嫡妻去后，咱们再难称亲家。以前是我高攀了你们，结果害了老四，也让你闺女嫁过来受足了委屈。” “听听珊丫头的话，看来我这个做祖母的人还真是偏心啊，亏待你闺女唯一留在顾家的珊丫头！” 顾老夫人避开英国公夫人的手臂，扶着李妈妈坐在主位上，“你来得正好，方才珊丫头还闹着说她娘留下的嫁妆……” 英国公夫人显然没听顾珊提起，“怎么？嫁妆除了岔子？” “你让珊丫头自己同你说吧，现在我们顾家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顾老夫人神色淡淡的，对顾珊极是冷漠。 顾珊甚至觉得哪怕在梦中，她打自己一巴掌时都没现在这般无视冷漠。 怕是她挑破嫁妆的事，伤了顾老夫人，可嫁妆本就少了，还不让她说？ 让她当哑巴？ 她就那么好欺负吗？ “外祖母，我娘的嫁妆少了大半，是被父亲挪用的，我本来是想着清点一下娘亲留下的东西，没想到……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顾珊满脸的委屈，“六妹替父亲百般解释，可事实就是事实，再多的言语和借口都掩饰不了。” “六妹妹，是不是父亲做的？” 顾瑶闭了一下眸子，着实不明白顾珊为何总要带上她？ 让她承认顾四爷挪用嫡妻嫁妆，哪怕另有隐情，她也说不出口。 英国公夫人目光犹如刀子，顾瑶反而停止了腰杆，上前一步，淡然道： “英国公夫人吃得盐比我吃的米都多，自然也听过一句话，眼睛看到的并非是全部真相，眼睛和耳朵未必就不会欺骗您。” 英国公夫人微微一怔，瞥见顾老夫人转动着佛珠。 她顿时收敛不少气焰，“若是一时急用，以后补上就是了。” “外祖母！” “珊丫头，他到底是你父亲，不好总是抓着不放。” 只要顾清还有入阁的期望，英国公夫人就不能彻底得罪死顾家。 顾珊感到外祖母紧紧握了握自己的胳膊，愤恨不平的闭嘴，“不过此事，祖母就是隐瞒也不可能了。” 顾老夫人冷笑道：“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也无需瞒着。” “哎，还是……”英国公夫人苦恼说道：“压一压吧，顾四爷现在还没能从监牢出来，再摊上……” “父亲的案子已经交到三司会审，又皇上亲自过问。” 顾瑶淡淡说道：“英国公夫人竟是没有听说？” 她做恍然大悟状，歉意般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一直在后宅，竟是忘了英国公已经许久没上过朝了。” 英国公夫人：“……” “是我年岁小，不懂事，又没见过世面，以为勋贵都会上朝面圣，协助皇上处理政务。” “万万没想到尊贵如英国公已经无需上朝了。” 顾瑶屈膝道：“英国公夫人大人大量，原谅我妄言之罪。” 英国公夫人脸庞臊得通红，别说英国公，就是他们家的儿孙也没一个有资格站在朝堂上。 欧阳氏抬手道:“瑶丫头快些回来。” 顾瑶乖巧应了一声，退回欧阳氏身边。 “英国公夫人自然不会怪你，不过我却要说你几句，别整日就惦记玩，多背背勋贵族谱，以后再闹这样的笑话，看我收拾你不？” 若是欧阳氏唇边的笑容不是那么明显，她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一个瑶丫头就把英国公夫人的气焰卸去大半。 欧阳氏如何不开心？ 顾老夫人嘴角弯出一个弧度，“这丫头就是说话太直，她可没有嘲讽英国公的意思。” 英国公夫人：“……” 这一刀补得太恰当了，扎得她心疼。 第一百三十五章目的 顾瑶低头受教，暗赞祖母这刀补得没毛病！ 顾家上下除了顾珊之外，无人会同情英国公夫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外祖母？” 顾珊很是不乐意，“虽然外祖父不用上朝，但他也是世袭国公爷，按照礼数六妹还得管他叫一声外祖父。不敬长辈，你眼里还有没有礼数？你看不上外祖父，是不是也没把我娘放在心上？” “二姐，我可从来没说英国公一句不好，哪里对英国公不敬？夫人故去时，我还没出生，夫人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若说把从未见过面的夫人放在心上，这话假得不能再假了。” 顾瑶温婉一笑，“我若是说出这话来，你不觉得虚伪？不觉得我别有用心？” “就算二姐觉得正常，这样的话我也说不不出。夫人只有二姐这根血脉，更愿意您把她放在心上。” 顾珊：“……” 论口才，顾珊她们绝不是顾瑶的对手！ 英国公夫人眸子闪过深意，以前怎就没看出顾瑶有这两下子？！ 顾老夫人抿了抿鬓角，隐隐得意之情冲淡了愤怒，“我家这丫头呀，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性子又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倒也是个实在耿直的丫头。” 英国公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我见她到是比听说的稳重，不过呢，就算是耿直也要分清时候，今日摊上我性子好，同亲家一样心疼她，倘若旁人可就未必会宽容她了。” 顾瑶福了一礼，“自然您心慈人善，我才多说两句，不过若是关心父亲的人，怕也不会在此时登门，又提起官司吧，外面人云亦云太多了，姜五叔，同父亲玩得最好的人，他一直相信父亲是冤枉的，昨儿还去天牢去看父亲了呢。” 英国公夫人：“……” 这丫头是吃枪药了？！ 处处顶着她肺管子说话？ 顾老夫人低头宽茶无动于衷，欧阳氏到是唇边含笑，但同样是在一旁看英国公夫人的笑话。 英国公夫人给自己儿媳妇使眼色，往日伶牙俐齿的儿媳妇一个个跟个趴窝的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被顾瑶抢白了一通，她们没有完全的把握自然不敢多说话！ “你叫他姜五叔？”顾珊唇边噙着一抹嘲讽，冷笑道：“不过是外面的狐朋狗友罢了，他也配你称一声五叔？他比父亲还要不着调，还要……无耻荒淫。” 顾瑶皱了皱眉，“二姐，姜五叔的事，你知道多少？可不能同外人一样人云亦云，荒淫无耻的话更是不能评价长辈！他毕竟是父亲的友人。” 顾珊眸子闪过恨意，“罢了，横竖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往心中去的，你只会讨好父亲，讨好他的朋友，他们做得事再荒诞，你也能帮他们找到诸多的道理，偏偏我只是说几句公允的话，六妹却一个劲教训我。” “亲家，让一个庶女教训四房的嫡长女怕是不妥吧。” 英国公夫人冷冷冰冰说道：“当初我是信得过顾家的规矩，信得过亲家的品行，才把珊姐儿留在顾家的，以前珊姐儿去国公府总是说同姐妹们相处很好，为你们说尽了好话，我也就信了她，没有亲眼见过，可是今日……” 停顿片刻，英国公夫人好似积累十足的底气，厉声道：“你却容忍顾瑶教训珊姐儿？亲家太让我失望了。” 顾老夫人淡淡瞥了英国公夫人一眼，只是一眼，英国公夫人立刻有卸了一半气势的感觉。 “你也活得年岁不小了，连教训和劝解都分不清楚？你在心里把瑶丫头想得不堪，她说的话即便再理，是为顾珊好，你也会当做是庶出欺压嫡女！” 顾老夫人拉住顾瑶的手，欣慰般拍了拍，和蔼道：“你对顾珊的好意，我是明白的。那些偏心眼的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英国公夫人：“……” 顾瑶发觉顾老夫人对英国公夫人一点都不客气，往日祖母可是一直与人为善，很少会这么明晃晃得罪人。 即便往日同英国公夫人有嫌隙，祖母也不会似今日当众不给她留面子。 莫非是因为顾四爷？ “你今日来顾家，不单单是来看望顾珊的吧。” 顾老夫人放下茶盏，厚重的眼睑撩起，“她刚从英国公府上回来没两日，至于嫁妆……我承诺会给顾珊凑齐，令爱的祭礼也都是顾珊亲自处置的，以她对其母的思念肯定不会办差。” “除了这些事外，我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值得你大费周章跑一趟，我的老四还在天牢里受苦，我着实没空同你叙旧，或是讨论如何教养孙女。” 英国公夫人捏着帕子，这位才是真正吃了枪药的。 “是……我还真有一事同亲家商量。” 英国公夫人一直记得顾珊的托付，她也打听了顾瑾在外的才名，丈夫和儿子也都赞同把顾瑾过继到早逝女儿的名下。 丈夫甚至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她把这事办好，最好赶在顾瑾科举前就把生母改过来。 如此他们英国公府才能沾顾瑾的光。 英国公出门应酬也会因为顾瑾的才名而颇有面子。 英国公夫人一改方才的冷漠，对顾老夫人有几分讨好，提着帕子擦拭眼角，“提起我苦命的女儿，我这心真真是不好受。她对不住顾四爷啊。” 顾老夫人抿了抿嘴角。 “只给四爷添了珊丫头一个，没给四爷生下传承香火的子嗣一直是她心中的痛。亏着她临去前，接了李姨娘入府，当初李姨娘停药有孕也是为了她最后的执念。李姨娘不负众望，一举得男，以前我怕瑾哥儿福气太重，对他不好，如今瑾哥儿已顺利长大，学业有成，我看也是时候让瑾哥成为记名的嫡子了，这对他将来仕途也有好处，省得外人总是说亲家偏心庶出的孙子。” 顾瑶眉头紧锁，这是要从娘亲身边夺走三哥？ 英国公夫人哪来的胆子？ 这些年都没提过的事，偏偏在此时提出来？ 顾瑶目光落在扬起嘴角的顾珊身上。 无论是重生还是怎样的人，为何总是想着抱大腿？！ 第一百三十六章决裂 走捷径是人之常情，若是能抱住金大腿，顾瑶也不会拒绝。 可是总不能因为顾珊想要抱金大腿顾瑾，就伤害旁人！ 李姨娘是个疼爱孩子的人，哪怕顾瑾早早就被祖母抱走，看似同李姨娘感情不深，顾瑶却是知道，顾瑾从未忘记生母，且对生母很是孝顺。 而李姨娘人前对顾瑾明显没有对养在身边的顾珏和顾瑶疼爱，可私下里李姨娘对顾瑾的疼爱和安排，不曾少过半分。 甚至因为顾瑾是她的长子，李姨娘给予顾瑾要比外人看到得多。 毕竟顾瑾被老夫人抱走，听大伯父传授科举学业，已经很遭人嫉妒了。 李姨娘为顾瑾好，唯有面上冷着他，为顾瑾，李姨娘甚至很少出自己的院落，也从不往老夫人身边凑。 顾瑶最是无法容忍顾珊就是为了自己而伤害旁人。 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可以当做为人处世的信仰？ 顾老夫人抬手压了压顾瑶的胳膊，示意一切有她。 “当初李氏进门的确是令爱点头应允，我也曾想过把李氏生的儿子过继到令爱名下，然而令爱去得突然，没等说好，便留下顾珊一人走了。” 顾老夫人说道：“这些年一直是我养大的瑾哥儿，他也从未忘记自己庶出的身份，如同你所言瑾哥儿已经懂事长大，已加了冠礼，此时再让认令爱为母亲是有点迟了。当年既是你们看不上瑾哥儿，此刻就不该因为他出息就提起过继的事。” “亲家……” “你说的记名嫡子，我是不同意的，庶出就是庶出，弄什么记名嫡子？不过是硬往脸上贴层金罢了。何况我可不认为庶出就没了前途，不卑不亢站在朝廷上，更让人钦佩。” 英国公夫人说道：“我也是为了苦命的女儿，不忍见她没有后人供奉香火，既是成全了瑾哥儿，也成全了我女儿，亲家也不想传出瑾哥儿压了继妻所出嫡子一头吧。” “顾家从老大这一代就没了爵位，不用再以嫡子继承爵位，无论嫡出庶出，只要能读书，都是顾家好儿郎。” 顾老夫人淡淡说道：“不存在谁压谁一头的说法。瑞哥儿读书虽然比瑾哥差一些，但也不至于嫉妒瑾哥儿，别把贵府上谁压谁，谁踩谁的习俗套用在顾家头上。” “庶孙嫡孙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亲孙子！” 顾老夫人冷冷看向英国公夫人，“既然我当初包养瑾哥儿，也没让他记在令爱名下，我不怕人说我偏心。” “祖母。” 顾珊见外祖母被祖母几句话就给顶回来，开口道：“我外祖母是心疼我母亲……” “若是真心疼她，就不该来顾家！” 顾老夫人此时眸子好似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坚冰，看顾珊如同在梦中一样无情冷漠。 顾珊心头一颤。 身临其境和梦中还是有所不同的，顾珊此时感到自己骨头都好似被冻住了。 “她心疼自己的女儿，我也心疼老四，以及我一手养大的瑾哥儿。” “倘若祖母肯答应把三弟过到我娘名下，父亲挪用……挪用我娘嫁妆的事，我全当做不知道，您看可好？” “哈哈。” 顾老夫人竟是大笑，指着顾珊道：“你依仗谁的势？竟是同我谈条件？当我没银子补不齐你娘的嫁妆？！” “李妈妈，把我的嫁妆贴己账册拿过来。” “是，主子。” 李妈妈去后不久，捧着厚厚几本账册走进来。 顾老夫人向顾珊一指，道：“都给她，让她可着劲挑合意的物什，只要她选中的，我都给她。” “当着你外祖母的面，顾珊你可以使劲挑。” “以后……拿回嫁妆，以后顾家就不亏欠你什么了。” 顾珊感觉拿在手中的不是账册而是一个炭火盆。 她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英国公夫人道：“亲家这是何意？纵然你不愿意让瑾哥儿成为记名嫡子，也不该一切的气都撒在珊姐儿头上。珊姐儿孝顺生母，盼着瑾哥儿仕途顺遂，这有错吗？” “珊姐儿如今是亲家孙女中最为出挑的一个，她可是六公主的伴读，以后的前程也远比……” 英国公夫人瞄了顾瑶一眼，“被退婚的人强，瑾哥儿是有个公主伴读姐姐好？还是有个草包艳俗的妹子好？！” 顾瑶说道：“用不用把三哥叫来？让三哥亲口说到底愿意做谁的儿子？” 英国公夫人缓缓说道：“也好，事关瑾哥哥儿前程，让他自己决定更妥当。” “顾珊，你先选嫁妆。”顾老夫人再次太高声音，“打发人去学堂，把瑾哥儿叫回来，我有要事寻他。” 门口丫鬟应喏。 顾老夫人慢慢闭上眸子，宛若睡着了一般。 英国公夫人浑身不舒服，好似坐在砧板上，有心再攀谈几句缓解气氛，可没一个人搭理她。 顾珊咬着嘴唇，她今日选了嫁妆，以后同顾家好似再没任何关系了。 这明明就是她所期盼的，然而事到临头，她又有几分不舍。 她是要做顾家的嫡长女！ 而不是做个无姐妹的孤女。 “祖母，我还是……还是……” “事情已经闹到今日这步，再回头已是迟了，我对你……已是伤心了。” 顾老夫人仍然闭着眼睛，“既是有了裂痕，回不到当初，何必再勉强？你一直认为你外祖家好，没了我们，你还有他们，他们也更需要已经成为六公主伴读的你！” “祖母，我……” 顾珊狠狠擦了眼泪，“我可以不计较父亲挪用我娘的嫁妆，真的，我不在乎了，也不会让外祖母他们在外说父亲的不是，就当……就当没有那份嫁妆。” 她的心在滴血，可她更不敢彻底脱离顾家，毕竟大伯父即将入阁，顾瑾就算不是她娘亲生的，以后她也能借助顾瑾之力。 外祖母虽是真心疼她。 但英国公府，在顾珊的梦中一直就没起来过。 顾老夫人此时睁开眸子，望着哽咽委屈的顾珊，微微摇头：“你若是少了点算计，少把旁人当做傻瓜，许是会过得更舒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拒绝 “顾珊，你不适合去宫里侍奉贵人。” 顾老夫人眸色复杂望着顾珊，容貌上她似老四的地方不多，但她干净清秀。 不如顾瑶明艳，恰好是当世人最为推崇的女孩子容貌，大气端庄，顾盼神曦。 到底是在顾家养大的孩子，老四的骨血，顾老夫人再是伤心，最后说道：“你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不提你的性子，你的身份也不适合去宫里。” 顾珊方才还认真听着，然而顾老夫人这句话又令她想到许多的梦境。 英国公夫人赶忙说道：“若说珊姐儿哪比旁人差，她只是吃亏在是顾湛的女儿，吃亏在有……有六丫头被退婚的妹子上头。” 顾老夫人看英国公夫人的目光犹如看一个不知自己闹出多大笑话的傻瓜一样。 “也罢，算我多说了。以后她的事，我不过问，省得又有人来说我对她不好，偏爱庶孙女。” 英国公夫人拽回顾珊，眸子泛起一丝的贪婪之色，毕竟顾珊手中捧着的账册是顾老夫人全部的私房贴己。 也是她当年的嫁妆。 “既是你祖母拿自己的银子物什给顾老四做得混账事擦屁股，珊姐儿不如选一些物什首饰，这些以后你都用得上。何况这一切本该是你娘留给你的，将来你出阁，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仅你在夫家妯娌们面前有脸，顾家同样也少不了疼爱女儿的好名声。” 顾珊若有所思点点头，倒也没再拒绝继续从顾老夫人的账册上挑选嫁妆。 横竖她是顾家的女儿，祖母的物什也有她一份。 有了梦境的影响，顾珊眼界自然同以前不一样，不过还是被顾老夫人账册上的东西所惊到了。 早知道祖母私房丰厚，没想到奇珍古玩，珠宝玉石样样不缺，便是她觉得珍贵无比的布料都有好几匹。 顾瑶见顾珊翻看账册，小声同英国公夫人商量选什么，暗暗摇头，索性不去看把嫁妆银子看得比人更重要的顾珊。 她这么做，怕是以后顾老夫人心里彻底没了这个孙女！ “三少爷回来了。” 门口的丫鬟殷勤为顾瑾撩开帘子，顾瑾点头道谢，迈步走进来。 英俊儒雅的相貌，卓然文雅的气质，即便顾瑾只是半新不旧的直裰，也比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更有气派。 英国公夫人暗赞了一声，果然是好相貌，不枉珊丫头心心念念都想让他记在早逝的女儿名下。 顾瑾看清楚客厅的人后，眸子微微一怔，弯腰道：“祖母。” 顾老夫人沉重紧皱的眉眼平缓不少，唇边也勾勒出一抹笑来。 “这就是瑾哥儿？一晃长这么大了。” 英国公夫人提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和蔼慈爱说道：“可惜我苦命的女儿没有见到你长大成才，当时她走时，可是心心念念都惦记你和珊姐儿，盼着你们姐弟能齐心，互相帮衬着。” “每次珊姐儿回国公府也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她有什么好东西也都记得给你留一份。若是你母亲见你们这般友爱，想来在天之灵也觉欣慰。” 英国公夫人嘴不停说了一通。 顾瑾认真听着，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令人心生亲近。 “珊姐儿如今已是六公主伴读，不日将入宫去了。她怕离开后，你母亲被人遗忘，没她帮衬着，瑾哥儿你受委屈，毕竟你父亲的继妻娘家也不弱。你又同顾瑞一起读书，无论是你压了顾瑞，还是怎样，都不好看，对你名声也不好。” 顾瑾抬起清澈却婶不可见底的眸子，英国公夫人莫名心慌意乱。 “三哥，方才她说让你成为记名嫡子，祖母让人把三哥叫来，就为问一问三哥的想法。” 顾瑶着实听不进英国公夫人一番做作的表白，抱大腿就抱大腿，少扯那些没用的。 还打着为顾瑾好？ 让人家母子分离，就是为顾瑾好？！ 顾瑾眼里闪过惊讶，“六妹说得是嫡母的记名嫡子？” 英国公夫人见有门，重新得意起来，欢快道：“以后你就是我们英国公府的外孙了，同入宫的珊姐儿守望相助，没人再拿你庶子的身份说嘴，你出门应酬时，旁人也会高看你一眼，不必再承受庶孽的嘲弄。” “瑾哥儿，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你自己想清楚了。我女儿已经去了，只要四节供奉祭品，无需你多做什么，往日你还继续可以孝顺李姨娘。” 英国公夫人大度说道：“我也不会眼看着你同本身生母断了关系，李姨娘还是你母亲做主抬进府的，你做了几名嫡子后，她在顾家地位更会不同了。” “妾就是妾，旁人家我是不知道，在顾家李姨娘只是老四的良妾，不管顾瑾在谁名下，她同往日没任何不同，反而若是顾瑾同意做嫡母之子，她……她为老四延续香火的功劳会少了一大半。” 顾老夫人不轻不重说道。 顾珊眸子明亮，期许看着顾瑾，那么聪明的顾瑾应该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有利！ 只要他答应下来，他就是嫡子。 不必再承受种种非议。 欧阳氏冷眼旁观，默默叹息四房还真是不得消停，若是自己是顾瑾，怕也会被英国公夫人的话所迷惑。 顾瑾笑道：“二姐四平八稳，样样出色，用不上我帮衬。反倒是小妹和五弟总是惹事闯祸，不让姨娘消停，也不让祖母省心。” 顾老夫人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悠然般靠近松软的迎枕，一下一下拍着顾瑶的手，示意她放心，顾瑾绝不会扔下李姨娘而另攀高枝。 “为人子当孝顺长辈，我已经习惯做英国公夫人口中的庶孽。” 顾瑾身体挺拔，俊秀眉眼平白多了一抹凌厉： “我没压四弟一头的心思，小妹和五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二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英国公府我高攀不起，做姨娘的儿子，正和我心意，我在当世立足，从没想过依靠过谁，得到尊重也无需依靠谁。” 顾珊咬着嘴唇，不甘心问道：“三弟就不再考虑考虑？” 顾瑾摇头道：“不用了，我永远是庶子，姨娘的儿子，六妹的嫡亲哥哥。” 第一百三十八章泄题 顾珊脸色不大好看，阴沉着一张俏脸庞，对低头站在顾老夫人身边的顾瑶更为不满。 凭什么顾瑶就让顾瑾费心？ “瑾哥儿。”英国公夫人不甘心的开口。 顾瑾不软不硬说道：“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多说了。” 顾老夫人道：“行了，瑾哥儿先同六丫头去看看你们姨娘，我已是知道你的意思，英国公夫人还没资格对顾家的事指手画脚，她更无法勉强我的孙子！” “是，祖母。” 顾瑶屈膝，同顾瑾一前一后离开。 走出很远，顾瑾回身看着顾瑶，含笑问道：“担心了？” 顾瑶提着裙摆快跑两步，仰头望着顾瑾，“我知道三哥不舍得我们，二姐想要三哥去嫡母名下，纯粹是妄想。” 顾瑾抬手替顾瑶理了理褶皱的衣领，顾瑶发现顾瑾许是有强迫症，最是见不得一丝一毫的凌乱。 “三哥，我也是能帮上你的。” 顾瑶握着拳头，轻声说道：“听说今年要考恩科的，主考可能是何大人。” “嗯。” 顾瑾反应好似并不太意外。 顾瑶：“……三哥也知道？” 顾瑾和陆铮脑袋里是不是都是心机？ “听你提过首辅的事后，我就猜到皇上的意图了，而且这些年皇上对中枢官场很不满意，皇上存了调整的心思，而且皇上也要为太子……太子选择贤臣辅佐。” “已经伺候皇上多年的老臣，怕是一个个都要被皇上挪开，他担心太子控制不住老臣。” 顾瑾说得同陆铮虽然不尽相同，各有依据，殊途同归。 “听说……”顾瑶轻声道：“听陆侯爷说，太子未必就是未来的皇帝，四皇子殿下的机会蛮大的。” 顾瑾眸子深邃，“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嗯。” “他对你到是有几分真心。” 顾瑾说道：“若是他不插手，韬光养晦的四皇子自然机会更大，不过四皇子有个致命伤，看着不是个长寿的。” “隐忍的日子太久，憋坏了身子。” “陆铮插手的话，应该会扶持……年幼的皇子。” 顾瑾冷静的说道：“唯有如此，他才能有一世的安稳，若是他不在意。” “怎么？” “即便登基得是四皇子，也会把的灵位供奉到太庙去的。” “三哥说他会……” 顾瑶面色白了白，这就是陆铮说得逆天？难怪他从来不担心无法善终，不怕他尴尬的身世不溶于皇家和陆家。 配享太庙，只要国朝还存在，祖宗的铁律还在，陆铮的灵位就不会被人请出去。 “现在我到是有点看不透陆侯爷了，小妹若是对他有心，他也能娶你的话，我是不会眼看着妹夫去死的。” 顾瑾转身向书房走，顾瑶再次提着裙摆追上去，“三哥，谢谢你。” “小妹无需对我道谢。” 顾瑾声音很轻。 顾瑶灿烂一笑，“三哥说若是父子一起去科举，会不会成为一桩美谈？” 顾瑾脚步一顿。 “我已经说动祖母帮父亲弄个监生的资格，这次皇上开恩科，父亲也要去考场走一趟。” “若是三哥高中，看在三哥的份上，父亲总也能取中的。” 顾瑶眨了眨眼睛，“他毕竟是三哥的父亲，在孝道上，考官也会给父亲几分薄面。” 顾瑾道：“祖母同意了？” “有八成的可能会同意。” 顾瑶继续说道：“毕竟挪用嫁妆的名被扣在父亲头上，又有了这次父亲被关进天牢的教训，祖母也知道单凭她和大伯未必能护父亲周全。” “只是这么一来。”顾瑶突然拍头，“还是算了，让父亲等下一次恩科好了，别让他影响三哥的名次。” 考官自然会给顾四爷面子，却会连累出类拔萃的顾瑾。 顾瑶道：“是我没考虑周全，三哥听过就算了。” 对比顾四爷，顾瑶还是更盼着顾瑾好。 若是让一个纨绔子弟拖累顾瑾，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顾瑾笑着按了按顾瑶的额头，“无妨，幸亏小妹你机灵，这次还真是父亲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荣国公幼子的案子已经惊动了皇上，父亲的名字已在皇上耳中闪过。” “何大人若为主考的话，定会窥视圣上心意，按照皇上心意行事，父亲的文章若不是太离谱，被取中的机会挺大的。” “可是会耽搁三哥的名次，我还想做状元的妹子呢。” 顾瑶略带天真说道：“横竖父亲就算被取中也是三甲同进士了，哪有三哥是状元风光？” “状元妹子？”顾瑾喃喃重复了一句，再次说道：“此事我会看着安排。” “三哥要保证不会连累你。” “自然。” 顾瑾郑重承诺，“父亲将来还指望我，我岂会拿自己的举业说笑？十年寒窗苦读，一举高中天下知。” 顾瑶这才放心，陪着顾瑾去书房，她已讲故事上瘾，打着让顾瑾放松的旗号，又请顾瑾写了不少的话本。 镜中人的笔名，顾瑾是扔不掉了。 眼见着欢呼雀跃的顾瑶，顾瑾心情格外好，帮小妹写话本，并不会耽搁他读书的时间，反而写完话本后，他读书效率会更高，脑子会更为清醒。 ***** “四妹说今年开恩科？” 顾瑞有自己单独的书房，在外院的住所也比顾瑾好上一分。 其实顾瑾并没因被顾老夫人养大而得到过好的待遇，只是因为顾瑾读书远超众人，而被顾清看重。 顾璐把早就写好的纸张递过去，顺手翻看起兄长这段日子的课业。 前世她也没参加过科举，具体八股文如何做，她也不大清楚。 不过凭着前世打听到的考题，顾璐对兄长的科举还是有把握的。 “前段日子哥哥奋发努力，很是提升了成绩。” 顾璐可不是顾珈，她对顾瑞一些列安排都是有计划的，“你再仔细研究这些题，一旦哥哥高中，旁人也会只会当做是哥哥努力的成果，不会想到别处去。” 顾瑞如今只是童生，这次恩科他得从秀才考起，若是能在一科连过秀才，举人，进士，足以压下顾瑾的风头。 连中之后，顾家一定有顾瑞一席之地。 第一百三十九章劝说 有了具体的考题，再让哥哥将八股文仔细研究个百十来遍，顾璐就不信哥哥顾瑞还不如顾瑾。 顾瑾再是天才，也未必比得过研究真题日子很久的顾瑞。 “这些题目……” 顾瑞本性比较老实，眼见嫡亲妹子拿出考题，不觉高兴欢喜反而有几分的忧虑。 他起身先把窗户和门关严实了，并命令自己的书童在外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一步。 “你是从哪得来的考题？四妹，若是考题是真的，意味着考题已经泄露，这……被人知道后，我不仅得不到功名，反而这辈子都无法再参加科举。” “考题泄露，皇上定会勃然大怒，顷刻间这就是一场震动官场的舞弊案子。” 顾瑞指着无动于衷很是平静的顾璐，“你怎么偏偏掺和进这样的是非中？四妹，我知晓你是为我着想，可咱们不能给顾家惹祸，毁了顾家啊。” 这就是她的傻哥哥！ 一辈子被顾瑾压着，郁郁而终，却从未反抗过顾家，反抗过命运的不公平！ 顾璐对兄长顾瑞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恨他的老实懦弱，也恨他不曾做过兄长该做的保护妹妹的事。 更是怨恨顾瑞本性的善良。 这年头善良老实是最最没用的，只有狠人才能活得更好，仕途得意。 顾璐说道：“哥哥，我是你亲妹子，又岂会害你？！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完。” 顾瑞点点头。 “这些考题都是我千方百计得来的，没人知道这些题目就是今年的考题，哥哥不必担心卷进科举舞弊案去。” 顾璐轻声说道：“何况今年会试的主考是何大人，最会揣模圣意的人，也最是精明之人，既能同冠世侯称兄道弟，又可以……可以……” 据说陆铮阵亡有他在背后使坏的原因。 不过当时顾璐已然绝望，对外面的事也不怎么关心，消息传到她耳中，都已过上许久了。 “横竖他是聪明人，绝不会在他第一次主持科举就谋得银子，反而他会在仕子中选择一些值得培养的后辈。” 顾璐清楚记得顾瑾就是因为得何大人赏识而步步高升……也是顾瑾掀翻了曾经权倾朝野的何大人，占据了他所有的政治资源。 顾瑾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从来不讲恩情！ “若是哥哥能通过这次科举让何大人另眼相看，将来你的前程无需依靠大伯父了，以后大伯父兴许反过来求你。” “四哥可比三哥有良心多了。” 顾璐眸子深邃，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若是哥哥能高中，名次比三哥更好，大伯父许是会有意过继四哥。” “这是什么话？四妹，我是父亲的儿子，怎能为了权势就过继到长房名下？我可是父亲的嫡子，断然没有过继嫡子的。” 顾瑞虽然听说了一些风声，一直不信四妹竟有意让自己舍弃生父。 他以为定是顾家旁人乱嚼舌根子，看不得四妹同大伯母亲近。 没想到今日他竟是亲耳从四妹口中听到了真相。 不是旁人乱说，而是四妹的确有心脱离四房。 顾瑞虽然读书天分不高，但也是读孔孟圣贤书长大的，对伦理看得格外重。 顾璐无奈扶额，“他给四哥什么好处？只会在外惹事，同一群狐朋狗友胡闹，时不时还让娘亲为他伤心，从来不体恤娘亲的不易，不仅纳了两房小妾，还弄出一堆的庶子庶女扎娘亲的心，最终娘亲对他绝望……” “四哥只记得有父亲，就不曾想过娘亲？就不曾心疼娘亲陪着一个不懂她的人空耗岁月？” “……你这是什么话？” 顾瑞脑子中形成的三观好似被顾璐彻底打碎了，“什么叫娘亲陪着父亲空耗岁月？你想做什么？四妹，汪家也好，顾家也罢，都不会容许任何丑闻的。” “哥哥不管娘亲，眼看着她受苦受难，被丈夫磋磨，不得欢颜，我却是无法继续忍耐下去的。” 顾璐从未放弃过带着生母离开顾家的心思，哪怕顾老夫人她们隐隐察觉出点什么来，她也不会就此放弃。 为能让和离的计划顺利进行，顾璐同顾珈商谈过，顾珈不会影响她的计划，而她也不会再插手顾珈追求陆铮的事。 并且顾璐还保证大伯母这次能顺利有孕。 为了娘亲和兄长，顾璐可是不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偏偏她哥哥太迂腐，不仅没看出顾家人的险恶用心，还把顾四爷当做一个好父亲！ 不愿意离开顾四爷！ 顾瑞说道：“我见父亲对娘亲还好，四妹别对父亲太过苛责了，娘亲……娘亲一心都在书画上，很少关心父亲，而且娘亲可从来没反对过父亲纳妾，两个姨娘生下的弟妹也都是娘亲自己点头应允。” “顾家的规矩虽是不如一些人家苛刻，有祖母在，没人会让娘亲没脸的，也不会让我们受庶出的欺负。” “四哥是没受过三哥的压迫？还是我没被六妹教训过？大伯母越过我同二姐，把对牌交给六妹，这还不算是捧庶压制嫡出？这还不是不守护规矩？” “四妹……若是大伯母把对牌给你，你愿意尽心尽力操持顾家？” “……” 顾璐被兄长一句话问得没了声音。 她才不会对顾家掏心掏肺呢： “四哥，不是我无情，而是顾家这些人，除了娘亲和你之外，他们都不值得我真心相待。” 顾瑞沉默，“反正我是不会想过继出去的，我不觉得父亲不好，四妹太偏激了，父亲纵有不妥之处，他也是我们的父亲！” 他恨自己嘴笨说不出能劝说四妹的话，让四妹改变对父亲的不好看法。 “至于娘亲，咱们为人子女不当说长辈是非，不过今日既是把话说到此处，我也多说两句，父亲被关入天牢，六妹不仅同大伯父他们商量如何救父亲，还亲自提着东西去天牢看望父亲。” “这些本该是娘亲出面的，可娘亲连门都没出过，更没有去看望悲伤的祖母，反而……反而又买了几幅画，四妹不该来劝说我，应当多劝劝娘亲。” 第一百四十章改嫁 顾瑞不愿意说顾四爷不好，自然以他略显迂腐耿直的性情说不出生母不对。 今日能同顾璐说这些话，已是他的极限了，也是因顾璐的话在他看来太过大逆不道。 顾璐眸子暗淡，对四哥同样是说不出的失望，怨恨四哥不懂得争取，又恼恨他不关心娘亲的幸福，一个劲站在顾四爷那边，替不值的人说话。 上辈子，她可从没听过顾四爷为顾瑞说过一次话。 “既是哥哥不心疼娘亲，认为娘亲不好，她的事，四哥就不要再管了。” 顾璐不愿意再耗费力气让顾瑞开窍。 即便同他磨碎了嘴皮子，四哥未必肯听她的话。 “四哥只管研究这些题目，做出锦绣文章，科举高中，也让他们看看不是只有三哥才能高中，只有三哥才是顾家的希望。” 顾瑞眸子动了动，毕竟他也有争强好胜的心思。 往日眼见顾瑾得师长的夸奖，若说他心里没一点吃味，也不可能。 同时，顾瑞也希望自己能高中，不说同顾瑾一样，但也希望自己能得到长辈们的称赞。 也只有他立起来，四妹才能少折腾，哪怕对儿女都很清冷的娘亲也会露出欢喜的神色，夸奖他几句吧。 有时，顾瑞觉得娘亲对自己都有几分嫌弃的。 嫌弃他没有继承汪家的读书天分，反而把父亲不会读书的性子到是继承下来了。 甚至汪氏会嫌弃他如何努力都比不过一个庶出的顾瑾。 “这些考题……我用不用同大伯父说一声？让大伯父判断一二？” “四哥，你是不是傻？” 顾璐抬起手狠狠敲了顾瑞的额头，“谁得到考题会告诉旁人？一旦你告诉大伯父，先不说大伯父是不是相信，就是他相信了，你怎确定他不会告诉三哥？四哥你想被三哥永远压在头上？” “这次科举，是四哥你唯一的翻身机会，若是错过了，这辈子四哥怕是都无法为娘争光了。” 顾璐轻声道：“而且大伯父心机深沉，在官场多年，猛然知道考题的事，怕是会少不了一番谋算，为他顺利入阁铺路。” 顾瑞点点头，犹豫道：“不同三哥说一声？” “你愿意去说，就去吧，我算是看出来了，四哥根本就是个没志气的，难怪娘亲和我总是被人瞧不起，娘亲买几张画都会招惹府中上下的非议。” “四哥可是娘亲唯一的儿子，我们过得好不好，全在四哥身上！” 顾璐懒得再同顾瑞废话，站起身道：“我再劝四哥一句，若是有不懂的题目就去询问大舅，他是咱们嫡亲的舅舅，比大伯父和三哥可信多了。” “四妹。” 顾瑞起身都没能拉回顾璐，沮丧般叹了一口气，看着十几道题目，暗暗咬了咬牙，到底顾璐的话对他还有几分影响。 大伯父往日的确又对顾瑾最是看重。 顾瑞低头研究起考题，考秀才的题目不需策问，基本上多是圣贤书上的东西，他到是很容易就能回答出来。 但考举人时就要求策问八股了。 这方面一直是顾瑞相对薄弱之处，纵是有了题目，他一时也难以破题，起承转合，写出让人眼前一亮的锦绣文章。 顾璐能记住题目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她把当日状元的卷子背诵下来？ 顾瑞本想去寻大伯请教，突然记起顾璐的话，他本能迟疑了片刻。 最终他坐回椅子上，明日还是去向大舅请教一二吧，大伯父……到底还是更在意三哥。 他真能压三哥一头？ 即便三哥不知考题，顾瑾也不会被这几道在他眼中颇是艰涩难懂的考题而困住。 顾瑞再次默默叹了一口气。 ***** 顾璐把考题交给四哥后，解决了一桩大事。 现在她该想法设法带母亲离开顾家了。 “娘，过几日就是外祖父的寿日，您不提前准备一二？” 汪氏从书本中抬头，纯澈的眸子闪过恍惚，“到时候你代我去一趟就是了，你父亲还在牢里，我不好抛头露面，也不愿意……” “被你几个姨母拉着问东问西，更不愿意听她们提起各自的夫婿。” 汪氏因为顾四爷不争气，连娘家都很少回去了，她心里怨恨父亲把自己嫁给一个荒淫的纨绔子弟！ 就算是报恩，也不该用她终身幸福啊。 尚未出阁时，她是娘家姐妹堂姐妹中文采最好的一个，几次被父亲称赞，如今她的夫婿不仅没有半分的文采，还被关进天牢中，惹了那么大的祸事，着实令汪氏很没脸。 顾璐心疼脆弱敏感的汪氏，也知道几个姨母面上慈爱，心里却嘲讽娘亲的不幸。 她更加怨恨无法给妻女争面的顾四爷。 “娘还是回去一趟吧，外祖父一直很惦记您，见您过得不顺心，外祖父也不好过，您不必在意那些个闲言碎语，我会让她们闭嘴，不敢多说您一句。” 汪氏有几分心动，摇头道：“还是算了，到底我不想让你外祖父不开心。” “外祖父过寿，昔日的弟子学生都会来祝寿。” 顾璐果然看到娘亲脸上带出几分的期许，汪氏好似怕女儿看出什么，提着帕子转过头去。 然而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字画上头。 唯有她知道这幅画作中隐现的红杉女子是谁。 当日她曾经同师兄一起……可惜终究师兄娶了郡主为妻。 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她已是有夫之妇，而师兄虽是妻子早逝，他们之间终究是无缘。 顾璐劝道：“我期望娘过得舒心，过得好，您不必担心和离的事，我自有安排，绝对不会让顾家挑出您一点的不是，纵是外人说起和离也会怪到顾四爷头上去。” “璐姐儿，他终究是你生父。” 汪氏泪水盈盈，哽咽道：“不要因我而不孝顺他。” 这般柔弱的女子该被有能力懂得情趣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珍惜着。 而不是被顾四爷冷淡对待。 顾璐道：“我从未否认他是我生父，不过为了娘亲，我愿意……愿意抛下一切，娘，女儿看不得你不开心。” “我会站在您这边，泰安伯……才是真心疼爱您，懂得您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功 汪氏眸子空灵，不沾染任何的纤尘阴影。 她捧着书卷，喃喃说道：“若是能同师兄……当是极好的。” 毕竟青梅竹马长大，在诗词字画上，他们两人的默契十足。 往往无需多说话，彼此就能明白心意。 猛然想到她已是嫁人生子，汪氏痛苦的摇头：“算了，我不能做出令汪家蒙羞的事来，更不能让你和瑞儿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下生活。” “我这一辈子已是没了指望。” 汪氏泪眼迷蒙，揽住顾璐的肩膀，“我如今活下去的全部期望就是你们兄妹，纵然是我再辛苦，同顾四爷无话可说……也好过让你们没脸，瑞哥儿将来还要娶媳妇，你也要嫁人的。” 一旦汪氏和离再嫁，顾璐的婚事只怕比顾瑶还要艰难上一些。 顾璐别想再嫁入名门了。 “娘。”顾璐对娘亲的话很是感动，这世上也就只有娘亲对她最好，最是关心疼爱她。 “您为了我和哥哥忍耐了这么久，也该为您自己活一次。” 顾璐轻轻拍着汪氏的后背，眸子闪烁：“纵然你离开顾家对哥哥有些许影响，只要他此番能高中，顺利取得功名，他在顾家的地位便稳了，而且大伯父未必就不会把哥哥当做亲子看待。” “纵然大伯母有孕，等她生下儿子且养大他，也耗费不少的功夫，大伯父现在的年岁已是很大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先过继一个长子，以后长子还能帮着大伯母抚养幼弟。” 顾璐一直不曾放弃让哥哥出继的心思： “我无法见父亲冷落娘亲，更无法眼看着父亲随意摆弄我和哥哥的婚事，他……他根本就没长眼睛，无论是挑的人，还是什么，他都只顾着自己，从未想过对儿女是否幸福！” 汪氏认同的点头：“纵然我无法离开顾家，脱离四爷，我也是赞同把瑞哥儿过继出去的，毕竟你大伯父比你父亲靠谱多了，出继对瑞哥儿好处很大。” “一旦大伯父入阁，哥哥就是阁老的公子。不用再顶着纨绔子弟的名儿，即便哥哥一时想不通，以后等他享受到阁老公子的好处，自然会感激我的。” 她是不会插手大伯母有孕的事，但是大伯母怀孕后能不能顺利生产，她可以做的事就太多了。 她只承诺顾珈不会在有孕上多嘴。 “阁老公子啊。” 汪氏眸子频频闪烁，喃喃道：“那可真是尊贵的人儿，每次出门都会有不少人奉承巴结，比真正的勋贵子弟更为有脸。” “若是见到瑞哥儿有那么一日，这些年……这些年我受过的苦就不算白挨。” 汪氏反而依靠着顾璐，“璐儿，果真能做到让瑞哥儿出继？” 顾璐点点头。 “我替瑞哥儿谢你。” 说完，汪氏就要起身向顾璐行大礼。 顾璐赶忙拽住母亲的手，信心十足的拍了拍汪氏的胳膊，“一切交给我，娘，您就相信我吧，一切听我的安排，我不仅可以安排好哥哥，还能让您风风光光嫁给泰安伯！” “……” 汪氏脸颊浮现几抹红晕，仿佛少女一般羞涩。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露出少女的羞涩，分外不协调。 然而一切落在顾璐眼中，都说明一件事娘亲是敏感多情的，是顾四爷耽搁了娘亲。 为人儿女自然要让娘亲幸福。 至于顾四爷……管他是死是活？ 横竖顾四爷对她也从未尽过任何心思，只会胡乱安排她的婚事，只会让她丢脸！ “娘听我的，这次外祖父寿宴，您一定要去，而且还要盛装出席。” “可是……” “不亲眼见一见他，您甘心吗？” 汪氏的挣扎犹豫少了许多，望着顾璐道：“我去见他，不会伤害你们？不会让四爷……他们没脸？不会让汪家被人议论？” “自然不会的。” 顾璐连连保证，娘亲就是太善良了，承受了太多的不公平对待，反而依然为旁人考虑，束缚压抑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娘亲让她如何放得下？ 让她如何不为娘亲考虑？ 娘亲是最该得到幸福的女人！ 她重生回来，就是要让娘亲早一日脱离顾家这个泥潭，脱离顾四爷的魔爪。 “娘去见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顾璐轻声道：“整日见您对着画作发呆，而泰安伯……孤独一生，从未放下过对您的爱慕，他才是最适合您的人。” 记得上一世，泰安伯总是有意无意路过顾家，有时耐着性子同顾四爷一起喝酒，只为见娘亲一眼！ 为了娘亲，他竟是不惜自辱身份同顾四爷相交。 一切都证明泰安伯对娘亲是真心一片。 顾璐也曾经受过泰安伯的照顾，在她在婆家受尽委屈，顾四爷却不曾理会她时，唯有泰安伯出言安慰她，并且警告了自己的夫君不要太过分。 虽然泰安伯的话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但顾璐却把这份难得的恩情记在心里。 泰安伯曾经说过，若她是自己的女儿，绝不会把她配给一个武夫。 她投错胎，做了顾四爷的女儿，后半生她可以选择谁当她的爹！ 温柔雅致的泰安伯才是一个好父亲。 ****** “六小姐。” 素月进门来，侍奉顾瑶梳洗起床，熬了几晚上后，顾瑶总算睡了一个颇为香甜的好觉。 既然顾四爷头上少不了挪用嫡妻嫁妆的名，顾瑶便想着用更大的好消息压下此事。 英国公那边因为顾瑾记名失败，绝对会说父亲不少的坏话。 顾瑶寻思着让英国公府少说几句的办法。 “方才老夫人打发人来说，今儿是四夫人娘家父亲的寿日，四小姐和四夫人已经决定一起回去拜寿，四少爷也会去给寿星公磕头。” “嗯。” 顾瑶点点头。 素月继续道：“老夫人的意思，六小姐若是有空也去一趟汪家吧，毕竟名份上四夫人也是六小姐的母亲。” 顾瑶梳理头发的手顿了顿，“我听祖母的安排，去给汪老爷磕头拜寿。” 她也想知道顾璐到底有怎样的安排。 前面挪用嫡妻的嫁妆还没解决，这边再闹出继妻的绯闻，顾四爷真有可能毁在儿女手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同行 顾瑶出现在马车旁时，盛装打扮的汪氏稍稍一愣。 她随即不好意思般拽了拽月白衣裙，涂抹了一层淡淡脂粉的脸庞露出几分的怯懦。 到底她是顾四爷的妻子，顾四爷尚在牢房不说，她竟是盛装打扮去见师兄。 饶是她脸皮再厚，在顾瑶明亮的眸子下也有几分的不自在。 汪氏不动声色向顾璐身后躲闪，顾璐自然也将母亲护在自己身后。 她已习惯时时刻刻保护娘亲。 汪氏见不到顾瑶后，暗暗舒了一口气。 “六妹妹是来恭送母亲出门？” 顾璐同样一身簇新的衣裙，头上戴着步摇，同汪氏相似同样清秀眉眼此时越发文雅出尘。 除了她身上时而存在的戾气外，顾璐同汪氏很像，极是符合时下最推崇的才女标准。 顾瑶道：“祖母身子不好，大伯母也在调养身体，听闻四姐外祖父过寿，顾家不好只让四姐和汪夫人出门贺寿。” “祖母特意让我去给他磕个头，并准备了一些礼物。” 顾瑶笑盈盈说道：“还请四姐莫要嫌弃礼物轻了。” 她双手奉上礼单。 顾璐眸子闪了闪，“六妹此时出门不怕外人非议？毕竟你被退婚的风波还没完全平息，王鸿儒的才学，我外祖父和舅舅们也都很佩服。” “他们只会敬佩真正有才学的王鸿儒，兴许王鸿儒也会去给外祖父贺寿，到时候……旁人怕是少不了拿你同王小姐比较。” 顾瑶笑容不改，坦荡般说道：“在诗词上我不如王小姐，被人奚落嘲笑也无妨，不过汪家诗礼传家，往来之人也都是守礼的宾客，即便我有所不足，也不会如同街边的三姑六婆议论嘲讽于我。” 顾璐皮笑肉不笑，“六妹是一定要跟着了？我本是好意，可六妹更相信祖母，哎，咱们祖母哪怕对父亲都……六妹一会丢脸可别怪在我娘身上，毕竟她是个外嫁的女儿，又因为父亲顽劣在外祖家说不上话，她未必能保护你。” 言下之意，顾瑶受了委屈最该恨得是顾四爷，以及非要她跟去‘监视’汪氏的顾老夫人。 “我才学赶不上王小姐，同父亲有何关系？四姐，父亲给我们提供了读书的机会，只是我的天分不在读书诗词上头罢了。” 顾瑶轻笑道：“至于祖母，她也是对我倚重，相信我能代表顾家的脸面，否则也不会让我跟着四姐去拜寿了。” 顾璐：“……” “今日若是碰不到王小姐倒也罢了，若是能见到她，我定是要同她说两句的，既然夫人是外嫁女，顾家妇，她管不了娘家的事，但总能管得了婆家。” 顾瑶眨了眨眸子，“汪夫人不会眼看着我被欺负，被侮辱吧。” 汪氏笑容极是勉强，倒也点头道：“自然不会眼看着你受辱，不过瑶丫头还是少惹是非，王小姐同黄世子的患难真情，是人都会佩服的。” “看来汪夫人只顾着看书，竟是没听说外面的消息。” 顾瑶道：“外面已不少效仿王小姐的人了，王小姐也不再那么受人推崇，不少名门世家听到她的名就头疼。” 顾璐眯起眸子，怎会出现翻转？ “是三哥帮的你？” 顾璐见顾瑶默不作声，了然道：“你也只能依靠三哥了，但凡有事你就想到三哥，而用不上三哥时，你便把他扔到一旁，瞧不起三哥庶出的……” “四妹再说我吗？” 顾瑾风度飘然，肩上披着半新不旧滚毛披风，显得他身材修长，盘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玉簪，眸子漆黑深邃，好似能看透人心。 他唇边始终噙着温柔的浅笑，“听说六妹去给汪老爷子拜寿，我也曾经问学过老爷子，今日他寿日，我也该去给他磕个头。” 顾璐沉默。 顾瑞连忙过来，道：“正好三哥和我同车。” 顾瑾负手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顾瑶，清冷的眸子盛满温柔，“谁欺负你，你尽管同我说，若是王小姐寻你比试诗词，你不必答应，让她来找我。” 他抬手理了理顾瑶的衣领，“靠我没什么丢人的，那些说你无能的人，都是嫉妒你而已。” “嫉妒我有一个事事关心我的好哥哥？！” 顾瑶扬起明艳的脸庞，绝色之容在笑容衬托下，更显倾城。 顾璐深深吸了一口气，“时辰不早了，既然六妹和三哥都随着娘亲去给外祖父拜寿，不好耽搁了功夫，去迟了，可就失礼了。” “四妹拉着六妹说个不停，我老远就听到了，这会儿却提起耽搁功夫……” 顾瑾费解般摇头，“四妹以后做事说话长点心，别把什么事都推给六妹。我妹妹的嘴巴笨，不如四妹能说会道，我这做哥哥再不为她反驳几句，我妹妹要被你委屈了。” 顾璐：“……”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顾瑶以前是嘴巴比较笨拙，养病归来后，谁能说过得过顾瑶？ 明明是事实，顾瑶都能强辩出三分的歪理。 “我同小妹坐一辆马车，毕竟嫡庶有别，四弟和四妹陪着夫人同坐一辆马车，如此也省得汪老爷子挑礼，被汪家大舅见到我同四弟同乘一辆车，他又要找机会去责骂父亲了。” “为了我和妹妹，父亲没少被汪大舅斥责，越是人多的地方，汪大舅声音越是高亢，弄得外人都以为父亲亏待了嫡子嫡女。” 顾瑾扶着顾瑶上马车，淡淡说道：“为人子女不能为父证明，也当尽量少让外人误会父亲。” 顾瑞呆愣在原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哥哥还没看明白？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目中无人！” 顾璐拽了一把顾瑞，啐了一口道：“以前我看错了他，以为他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还想着多多亲近他。” “哥哥以后高中，看他还猖狂不？” 顾璐也曾想过讨好顾瑾，毕竟顾瑾的将来着实太厉害了，此时顾璐觉得讨好顾瑾不如让顾瑞成功取代顾瑾。 只有同根血脉的兄妹才靠得住。 顾瑞神色落魄上了马车，汪夫人的心思都放在即将同师兄相见上头，一路上倒也没再起波澜。 马车顺利来到汪家，顾瑶下车前说道：“三哥自己要小心，毕竟这是汪家。”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情敌 顾瑾淡淡笑道，拉住顾瑶，“旁的事，你不用管。” “四姐让父亲没脸也不管？” “……不要管。” 顾瑾沉默片刻，摇头道：“尤其是汪夫人同泰安伯的事，小妹千万别插手。” 顾瑶点点头，虽有不服气，但也不想让三哥操心。 通过顾四爷的官司，顾瑾对顾璐的印象已经次到极致，连生父都陷害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他今日特意跟过来就是怕顾璐利用顾瑶做什么。 顾瑶走下马车，安安分分站在汪氏身后. 顾璐在外祖父家颇有地位，被表姐妹们簇拥着，谈笑风生。 汪家几个舅母纷纷上前，对顾璐关怀备至，把顾璐看做比亲姑娘还亲。 顾瑶觉得顾璐没少给汪家好处，据说她在外面赚了不少的银子，可没见她给顾家人一分，吃用照样都是用公中的。 “她就是你六妹妹？”其中一位表小姐拉着顾璐的手，轻蔑的目光扫过顾瑶，“也不怎样嘛，难怪黄世子最后不要她。” 顾璐嘴角翘起，“二表妹别胡说，六妹是个好的，黄世子只是……只是更注重恩情和感情罢了。” 顾瑶平静如常，丝毫不受身边人的影响。 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守在门口的婢女高声道：“王小姐到了。” 整个客厅的人齐齐声一顿，大多数目光都落在顾瑶身上，有人露出几分好奇看热闹的心思。 恨不得能亲眼见王小姐同顾瑶打起来。 汪夫人坐卧不宁，虽是有嫂子们陪着，但她的心就没一刻安生，时不时拽了拽衣袖裙摆，手心满满都是冷汗。 她并非是为庶女顾瑶，而是方才她见到了师兄泰安伯！ 自从她嫁给顾四爷后，十几年他们就没碰上过，即便同时出现在一处宴会，他们两人也总是下意识避开，从不曾见过。 所有压制下来的情感，都融在画作中。 直到泰安伯夫人病逝，汪氏经过女儿的劝说，她才又被勾起昔日浓烈的感情。 泰安伯放在站在一众人之中，汪氏纵是多年不曾见他，却是能一眼就认出他。 师兄同过于只显得成熟，稳重了几分。 他身上的儒雅俊美不曾被岁月磨灭，仿佛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顾四爷更加文雅。 汪氏枯井一般的心骤然活份了，师兄没有忘记她，依然还爱慕于她！ 从泰安伯那双眸子就能看出他对她依然情根深种，甚至比他们年轻时候感情更醇厚炙热。 王小姐温婉大方，清丽出尘，天生有文雅书卷气息。 她同旁人站在一起，自然而然会被称赞一声才女美人。 然而她同顾瑶一碰面，哪怕顾瑶只是穿戴寻常，也能在容貌上稳压王小姐一头。 一旁的人窃窃私语，“黄世子竟是舍得顾小姐，而娶她？” “你懂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王小姐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而顾六小姐……” 本想脱口而出的草包美人，却因见到顾瑶明亮沉稳的眸子而无法过于贬低她。 如何顾瑶都不似草包。 她既有明艳绝俗的相貌，亦有气度，不似才女文雅，却不会令人忽视。 “顾六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王小姐柔柔一笑，“听说你身子大好？我同黄世子总算能放下心了。” “你们放心太早了吧。” 顾瑶冷冷笑，眸子泛着冷意，“以为打破我的头，我就会忘记是你拿花瓶砸我的事。” “为了黄世子，王小姐真是煞费苦心啊，不惜满手沾满了我流出的血。” “若是早就知道你倾慕他，为了救他不惜牺牲名誉，不惜一切，我早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了。” 王小姐咬着嘴唇，眸子闪过泪水，哽咽道：“不，不是我，当初是你自己闹得太凶，自己撞上去的。” “王小姐没去过衙门，没经历过衙门仵作的审讯侦查。” 顾瑶平淡说道：“即便你们已经把拿花瓶砸我的证据抹平了，只要我还在，我就是证据！” 王小姐：“……” 周围人的目光令她份外难堪，往日会有书面帮她，可现在随着京城妓女传唱她的诗词，贵妇们看她都带着异样的目光。 前阵子勋爵公子非要为妓女赎身，就是打着她的旗号，那名妓女竟也是张口闭口的痴心真情。 同她当初说得话一般无二。 王小姐连着几日都不敢出门，今日还是父亲逼着她出门，她才来汪家贺寿。 见到顾瑶后，她以为凭着顾瑶对黄灿的爱慕，她可以故意让顾瑶举止失当，以此来衬托她有别于莽撞刁蛮顾瑶的文雅美。 她同那些风尘女子是不一样的，东平伯世子选她是正确的。 结果顾瑶根本没给她过多的表现机会，直接捅破她拿花瓶砸顾瑶的事。 “未婚妻找上门去求个说法，甚至已有退婚的心思，毕竟似黄世子这样今日为救命之恩就娶了你的男人，我还真不稀罕！” 顾瑶意味深长说道：“没成想你们竟是合伙欺负未婚妻，先用言语挑拨，再用花瓶砸破她的头，仿佛怕她不死，故意延迟送她回顾家的时间。” “若不是我娘尽心尽力照顾我，去山上求道观高人相救，我还真清醒不过来，无法当面揭穿你们的伪善。” 顾瑶的声音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中气十足，话锋犀利，而王小姐如同据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看起来就是心虚的样子。 对顾瑶的控诉，他们相信了大半。 以前顾瑶说得再多，也没几个人会相信一个草包的话。 然如今京城上至勋贵下至平民百姓同情对象变了。 不再觉得王小姐和黄灿是一对痴情人了。 虽然顾四爷被关进天牢，涉案荣国公幼子的案子，但是传出来的消息，多是顾四爷是被京兆府尹冤枉了。 顾四爷当日义薄云天救下了荣国公幼子，做好事却被冤枉，京城百姓颇为同情顾四爷。 何况当日顾六小姐那番关于善良的话同样随着荣国公幼子被拐卖一案而名扬京城。 那番话是草包能说出来的？ 据说连隆庆帝听后都说，顾六小姐善良端方，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丢脸 有隆庆帝背书，又有冠世侯陆铮对黄灿人品不好的评价，甚至东平伯最近都陷入官司麻烦中。 支撑这段救命之恩的爱情基础毁了大半，以前称赞他们的人，隐隐觉察到自己被愚弄了。 有过切肤之痛的妻子夫人们，以及被儿子满口真爱弄得哭笑不得的命妇们越发痛恨始作俑者。 都是东平伯世子和王小姐起的头！ 没有他们，自家的儿子或是丈夫也不至于有学有样！ 往日她们有多支持王小姐，今日就有多痛恨王小姐。 顾瑶在最恰当的时候捅破当时给王小姐砸破脑袋的实情，更是在这股反对王小姐的火焰上浇了一勺油。 哪怕来汪家贺寿的人都是文人雅士，他们也很难再认同王小姐。 即便对顾瑶印象不好的汪家几个小姐也不敢此时再说什么。 王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满脸的委屈和屈辱，泪水滚落，然而没人会同情她。 顾璐眸子闪了闪，“王小姐既然是来祝寿的，我们也不好为以前的事便不让你进门，不过我六妹的婚事已是退了，同你们再没任何关系。” 此时顾璐表现出维护顾瑶的嫡姐样子，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去偏厅喝茶，一会儿有文会我让人通知你。” 王小姐提着帕子，不是因有父命不敢离开，她绝不会再此受气。 让丫鬟们陪着，王小姐去了偏厅，里面坐得都是没有诰命的女子，和寻常文人家的小姐。 王小姐鼻子差一点气歪了，可她父亲的确是白身，只是以前她出门时，旁人都会把她当做高官家的小姐看待，从未冷落亏待过她。 这几日对她父亲挑剔的人多了起来。 王小姐今日来汪家，也是盼着在士林御史中颇有名望的汪家能出面帮父亲一把。 只要父亲能做太傅，还能少了汪家的好处？ 王小姐忍耐着旁人异样的目光，虽然被顾瑶翻盘了，但等到文会开始后，她一定会以才学重新证明自己的。 草包就是草包，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才女！ “六妹别生气了。”顾璐深情款款说道：“我相信六妹所说，以后也会帮六妹讨回公道。” 顾瑶说道：“我的事不敢麻烦四姐，等父亲的事了，我就会去衙门……如何也要让害人的人付出代价。” 顾璐愣了一会，“去衙门？这不大好吧。” “害人的人才会怕去衙门，四姐不必替我担心，我有证据能证明当初就是王小姐拿花瓶砸了我。” 她后脑勺还留着伤疤，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疤痕，顾瑶就是死在了花瓶之下，单单让舆论翻转，戳破王小姐的虚伪就够了？ 不够的！ 顾瑶也没想过这桩案子再麻烦顾瑾或是陆铮。 顾璐所有所思点头，扬起笑脸：“我会帮六妹的，等父亲从天牢出来，我同六妹一起去接父亲。” 突然而来的热情，令顾瑶越发怀疑顾璐的用心。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顾瑶不好说什么，低声道：“父亲能得四姐真心相待，府上就会少一些风波，多太平几日。四姐比我聪明，自然看得出父亲……父亲的真性情。” “自然，自然。” 顾璐满口的答应，“父亲有时纵是很恼人，他到底是我们的父亲，我还能真怨恨他？以前不过是我一时气不过，大舅他们替我娘委屈，才闹出了一些误会。经过六妹的提点，我慢慢认识到父亲也有好的一面。” 她的话语真诚坦荡，宛若最是孝顺的女儿，若不是知道顾四爷被诬陷是顾璐指使的，顾瑶都要相信了。 “往后我们姐妹兄弟一起孝顺父亲，我也会劝着大舅他们别总是挑剔父亲的不对，更会让我娘……” 顾璐发觉娘亲虽然坐在椅子上，但心已经不在了。 “让我娘同父亲好好过日子，暂且放下诗词歌赋，多多关心父亲。” 顾瑶认真看了看顾璐，轻声道：“你真明白才好。” 顾璐笑呵呵挽住顾瑶的手臂，亲切道：“不是只有六妹才有孝心的，我对父亲亦很有心。” 是有心，未必是孝心。 顾瑶也不好再多说，跟着顾璐同汪家女眷们重新见礼。 有顾璐的示好和维护，无论是汪家小姐还是同来汪家贺寿的女眷都对顾瑶很是客气。 顾瑶隐约听到一些议论，也多是议论她有福气的，很少再提起她退婚的事。 顾瑾眉头微微皱在一处，不过外人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异样。 同顾瑞站在一起，顾瑞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向顾瑾吐露考题的事。 他答应了四妹，同时来汪家的宾客也总是首先同顾瑾说话。 明知道顾瑾没有多做任何事，顾瑞心头隐隐还是不大舒服，平时他也就认命了，顾璐一番话对他还是有所影响的。 汪家小姐同顾瑶闲聊时候，汪氏悄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顾瑶看着汪氏的身影在门口闪过，有心起身，又记得三哥的交代，自嘲笑笑。 “六表妹笑什么？”汪家大舅的嫡女好奇扎眨着眸子，“说出来也让我们一起开心开心。” 顾瑶道：“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我怕四姐生气。” “还同表妹有关？那我更要听听了，祖父总说表妹好，比我们亲孙女更孝顺懂事。” 汪淑笑着道：“她在顾家是不是也一样得长辈们喜爱？” 顾瑶看了一眼跟着汪家大舅母忙前忙后，同宾客应酬的顾璐。 顾璐怕是更希望自己姓汪。 姓顾只会让她觉得委屈难堪。 顾瑶笑道：“四姐的性情既是能讨得汪老爷子喜爱，在家里自然也得祖母疼爱，四姐对夫人更孝顺一些，总是陪着夫人。” “我听说六表妹管家？”汪淑声音拔高了一分。 “我们姐妹一起帮大伯母管家，四姐的心思都在夫人身上，旁的事便过问少了一点。” 顾瑶轻声解释：“我二姐过两日就要入宫去做公主伴读，要准备很多物什，无法分心管家，只有我……最是清闲，既无法似二姐入宫做伴读，又不似四姐操心夫人，所以对牌暂且在放在我这边。”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即便汪家也挑不出毛病。 第一百四十五章后悔 无论谁提出异议，顾瑶总能从容应对，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让有心看她热闹的人失望不已。 尤其是汪家几位小姐更加失望。 以前顾瑶一心向才女上靠，最爱模仿汪家小姐或是顾璐的言行，怕旁人提起她庶女的身份。 如今顾瑶进退有度，纵然容貌依然明艳，倒也不会给人觉得她庸俗无知。 “对了，我们给祖父贺寿时，不妨都写一首诗词，以表我们的孝心，如何？” 响应者不知凡几，汪家的小姐和客人们多是文人，都是鼎鼎有名的才子才女。 顾瑶歉意笑道：“祖母只让我跟过来见见世面，得些熏陶许是我在文采上能长进，我只是来磕头祝寿的，写诗词贺寿，对我太难了点，你们写诗词，我在旁长见识就好。” “这哪里成？六表妹也该管祖父称呼一声外祖父，无论诗词做得好坏，总是你对祖父一片孝心，我们把你当做嫡亲的表妹看待，又岂会嘲笑你文采不好？” “是呀，祖父总是说诗词在心意不再华丽的词语，只要有颗诚心，即便是诗词辞藻不够出众，祖父也会欢喜。” “六表妹不会连诚意都没有吧。” 顾瑶被她们左一句，右一句弄得不写诗就是不孝。 “诗词固然能显现晚辈们的诚心，我看磕头未必就不显得诚心。” 顾瑶心态很好，她们越是让自己做诗，她越是不会写诗词。 其实她可以盗用尚未发表的诗词。 除了她之外，许是顾珈还会知道，但盗用诗词一次，免不了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为人的底线便会越来越低，等到没有适合的诗词，她怎么办？ 哪个现代人能把所有的诗词都背诵下来？ 她很少去看古文诗词，毕竟她有自己的工作忙，就算勉强记住的诗词也多是名句，让她写出完整的诗词，她记不住的。 “拜寿讲究心诚，各有各得道。” 顾瑶向素月点头，素月捧着一双软布新鞋上来。 顾璐眸子闪了闪，“这是给外祖父准备的？看针线又浓又密，女红不似六妹的手艺。” “……” 方才本是赞叹顾瑶有孝心的人一阵子懊悔，对顾瑶的印象大打折扣。 “我也没说是我亲手做的，顾家小姐人人也都只会一些简单的女红，拿给父母兄弟尚可，拿去给四姐的外祖父就不大适合了。” 顾瑶坦荡道：“不过这双鞋子的样子是我亲自描的，布料也是我亲自选的，最适合老人，刺绣的针发也是我特意吩咐绣娘，对这双新鞋，我用了全部上全部心意。” “倘若四姐觉得我还不够诚心，非要自己做才算是孝心，我……我到是不怕出丑，就是怕老人家的脚不舒服。” 顾璐：“……” 众人也都觉得顾瑶坦诚可爱，明艳的少女又委屈，又是无奈，更是惹人疼爱。 有许多年没见到明艳的女孩子了。 因隆庆帝特殊的喜好，相貌明艳的女孩子也往文雅寡淡上凑，不伦不类，取短舍长。 虽是迫不得已，但不少人看后也暗暗为少女惋惜生不逢时。 今日顾瑶出现后，众人才发觉女孩子也可以那么漂亮！ 他们欣赏女子的美好并没有扭曲。 “好了，好了，只要有心就好。” 汪家大舅母连忙出来打圆场，“这双新鞋，我就代替公公收下了，顾六小姐一片孝心，老爷子也是清楚的，眼见你同璐姐儿亲近友爱，孝顺小姑子，老爷子比喝了蜜糖都高兴。” 顾瑶屈膝福礼，“我同四姐亲厚，她以真诚待我，我比还以赤城，汪老爷子为人一向刚正不阿，眼里不容沙子，最是讲究礼数，几次强调女子贞烈，我亦很敬佩汪老爷子，能给他磕头拜寿，也是我的福气。” “小妹献上一双布鞋，我写一篇祝寿的诗词献给汪老爷子。” 顾瑾从容不迫走到书桌前，“小妹，为我研磨。” 顾瑶扯了扯嘴角，快步走过去，拿着墨条轻声道：“三哥不必担心我，我能应付。” “嗯。” 顾瑾漫不经心般沾满墨汁，意味深长道：“连你都护不住，过两日我如何去见冠世侯？” 陆铮今日没有跑过来，也是因为相信顾瑾能保护顾瑶平安无恙。 顾瑶唇边噙着一抹笑容，越发晃人心魂。 站在门口的东平伯世子黄灿露出诧异之色，万万没想到顾瑶会有这么美丽。 他是最早发现顾瑶绝俗明艳的人，但当时的顾瑶略稚嫩，亦几分骄横破坏了她的气质。 此时此刻，黄灿隐隐有几分后悔。 好似他亲手发觉的珍珠拂去尘埃，绽放出光亮后，却不属于他了。 王小姐温婉才气十足，黄灿不得不承认她不如顾瑶吸引人。 不止是他，屋中的勋贵子弟哪一个不都看着顾瑶？！ 顾瑾些贺寿的诗文，顾瑞抿了抿嘴角，不仅是他，便是汪家几位颇有才名的表哥都不敢献丑。 在座的小姐们一双妙目多是看向顾瑾，不仅有才，长得还俊美，纵是庶有子这个缺点，但顾瑾本身的才学足以掩盖一切。 顾瑾在他们长辈口中，就是后辈的标杆，而且小姐们也都明白顾清对顾瑾的看重和栽培。 王小姐听说有人写诗词，匆忙从偏厅赶过来，见到东平伯世子时，她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 然而温柔的黄灿却没有看她，而是直盯着一处看。 王小姐蹑手蹑脚走近，向黄灿的目光看去，她的一颗心立刻沉入谷底。 黄灿竟是看着顾瑶？！ 虽然顾瑾也在顾瑶身边，但王小姐确定黄灿不会去看顾瑾，唯一能让他失神痴迷的女子就是顾瑶！ “世子爷。” 王小姐声音婉约动听，向黄灿眨了眨眼，“你何时来的？怎没告诉我？若是知道灿哥哥也会来贺寿，我就同灿哥哥一起来了。” “我们进去吧，不是说要给汪老爷子用诗词贺寿么？” 王小姐自信且亲昵说道，“我准备了几首贺寿的诗词，我真怕到时候诗词独占鳌头，旁人又会说我卖弄文采，灿哥哥明白我的，我最是不耐烦名利。” 第一百四十六章羞辱 只要她展现远超众人的文采，东平伯世子又会对她另眼相看。 世子爷也就不会再露出后悔之色。 黄灿看了一眼王小姐，“进去再说。” 到底他还记得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令黄灿想不到是王小姐的父亲竟然突然遭到不少人的弹劾，甚至就连王小姐也被御史言官抓到太多的把柄攻讦其父。 而黄灿暗暗利用慧娘算计陆铮的事，仿佛进行得也不怎么顺利。 陆铮不仅没有责怪顾四爷收留行刺过自己的慧娘，仿佛对顾四爷还多了几分关照。 这令黄灿无比紧张，莫非他的意图暴露了？ 眼见父亲焦头烂额，黄灿这才惊觉陆铮难惹。 虽然他同陆铮同龄，但他所拥有的权势连陆铮的一根手指头都赶不上。 他的名字已经写入被皇上重点观察的名单上。 重点观察可不是重点提拔优秀的勋贵子弟。 而是重点……重点训斥，隆庆帝嫌弃这些人丢脸！ 他也是颇有名望的才子，写过连太后都赞赏不已的诗词，他一向自负能在朝廷上立足，甚至能光耀门楣，只因为得罪陆铮，他从才子跌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从堂堂正正的东平伯世子成为吃软饭为讨好王鸿儒，而抛弃未婚妻的无情无义之徒。 往日同他一起玩的勋贵子弟，此时都是远远避开他。 仿佛他是瘟疫一般，生怕被他牵连了。 今日他来汪家祝寿除了想求汪老爷子在士林中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外，期盼能碰到顾家人。 顾侍郎交出定亲信物后，便不许他再登门了。 今日正好碰见顾瑶，黄灿可是记得以前顾瑶有多维护自己，多倾慕自己。 他若是能重新让顾瑶对自己钟情，他不介意娶两位夫人，两头大，不分大小。 横竖他现在是东平伯唯一的儿子，东平伯也有早逝尚未留下过子嗣的兄弟。 到时候他运作一番，兼祧两房也就是了。 以前他还觉得娶顾瑶委屈，毕竟顾瑶身后还有一个不争气的父亲，然而他发觉同顾瑶退婚后，往日顺利的事，他总是办不好。 外面都说顾瑶是旺夫旺子的命格，福源深厚，遇难成祥。 黄灿也不得不相信虚无缥缈的命格一说，何况顾瑶的相貌，能可以让任何男人心动。 当他见到整个客厅的公子文人都或多或少偷偷打量顾瑶时，他感到愤怒。 好似属于他的宝贝被外人碰了一般。 再看王小姐寡淡的面容，黄灿觉得美人在皮未必不好。 顾瑶可不是纤细敏感的王小姐，他得哄着得供着，还要陪王小姐一起欣赏雅乐。 只是走进客厅一瞬，黄灿就想到了许多，玉面上也扬起温柔，曾经深深令顾瑶迷惑过的笑容。 顾瑶自然见到相携进门的两人，往日他们一出现便被人赞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今日却没人再提起这事。 不少人都拿着顾瑾写好的贺词欣赏着，赞叹着。 顾瑶对古诗赏析上没什么天赋，只觉得顾瑾写的好，但要她说哪好，那句用得好，她是说不出的。 顾瑾云淡风轻笑笑，小声一句一句讲给顾瑶听，耐心和平和令顾瑾周身的气质更令人心折。 汪家大舅母眸子闪烁着，自己可有几个适龄的女儿。 除了顾瑾庶出的身份外，他几乎没得挑剔。 可庶出未必不好，她女儿嫁过去，李姨娘还敢给儿媳妇甩脸子？ 嫡女嫁庶子本就是低嫁了，女儿嫁过去谁也不敢爬到头上去，李姨娘肯定会供着儿媳妇，小姑子也不敢多说嫂子不是。 再加上汪氏是顾瑾的嫡母，她还能亏待了外甥女？ 再没有比这桩婚事更好的了。 “顾三公子。” 黄灿优雅走过去，向顾瑾拱手，在顾瑶面前摆出最是温柔的笑容，“好久不见了。” 这话顾瑶总感觉是同自己说的。 黄灿的确很英俊，气质也不错，然而见过陆铮和顾瑾之后，她着实欣赏不来黄灿略有油腻的感觉。 “我不同违背诺言的小人说话。” 顾瑶直接说道，“下一次再见怕是就要在衙门中了，黄世子可要好好说清楚，当初是谁砸了我的脑袋。” 一甩衣袖，顾瑶转身就离开了。 黄灿：“……” 他英俊的面容有一瞬间僵硬。 王小姐接口道：“顾小姐对咱们误会颇深，我同世子从未想过伤害顾小姐，只是情非得已，我也很后悔，当日应该用更温和委婉的说辞，让顾小姐放下芥蒂，转而祝福我和世子。” “我妹妹生而富贵，她又被受宠爱，从来不会理解王小姐的情非得已。” 顾瑾淡淡的说道：“姨娘一直培养她自尊自傲，虽是庶女却不会过于卑微懦弱。” 在坐的人纷纷点头，从顾瑶身上是看不到任何的懦弱。 顾家养的小姐哪一个都很有牌面，二小姐，四小姐等等都是世人口中的名门闺秀。 “我妹妹不卑贱，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王小姐的苦衷！” “我妹妹也不是任人伤害而不知反抗报复的人，她永远不会转而支持王小姐和黄世子。” 顾瑾敛住衣袖，扬起俊美文雅的脸庞，“我从不同反复无常且见利忘义的小人说话。” 他同样转身离开客厅。 只留下一篇令人惊艳的贺寿诗词。 黄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王小姐更是无地自容。 真不愧是亲兄妹，态度完全一致！ 顾璐眸子动了动，拽住想要上前帮忙打圆场的大舅母，轻声道：“不值得。” 若是黄灿将来有好前途，顾璐也不会吝啬善意。 前世黄灿的脸都被淮阳王和顾瑾打肿了，一生蹉跎不说，下个月更是从马上摔下来，黄灿生生摔断了腿。 也不知大夫是怎么找的，黄灿的腿骨没有接好，以后黄灿走路都是瘸的。 今生，黄灿仿佛被前世更倒霉。 顾璐可不敢沾上黄灿这颗灾星。 “我听说他有意针对陆侯爷……” 顾璐轻声把在顾家意外听到的消息，悄悄泄露给大舅母，“娘亲一日在顾家，三哥和六妹就是她的儿女，他们既然没给黄灿留面子，于情于理母亲和汪家也该无视他们。” 开个单张回复抄袭的事！ 再次看到有人说小舞抄袭，想在书评区回复，才发现小舞是新人，等级不够，无法回复！囧！ 如果说渣爹厉害奶奶，重生穿越穿书的人扎堆就是抄袭的话，网络上的书有大半都涉及吧。 其实筛子穿越已经不流行了。 小舞从未求过订阅，月票什么的，只想安静的写完自己想写的故事，再强调一下，本文成绩非常水，不值得炒作，若有新人看本文，小舞建议这种类型的文，能不写还是不要写了，还是去看看销售榜前面的文吧，实话本文一天都赚不到一份点外卖的钱！ 当然现在能人无数，新人出头也很多，小舞成绩差，只因为写得不够好，不过小舞很坦然，这就是小舞的水平，总不能人人都成大神。 本文涉及到重生穿书或是做梦的一些常规套路，比如嫁妆，婚姻，复仇，抱金大腿等等，这就是本文出现的目的，角度不一样，结果当然不一样。 因为小舞看了太多的重生穿越文，重生的上辈子的遭遇，她所见到的，就是事实？前世的不幸都是别人的错，重生者就没有一点的错误？人生是你自己的，脚下的路是你自己走的，就算别人把你推到绝路上，未必就不能摆脱绝路，重新回到正轨！ 做梦的，看到的画面就是事实？小舞觉得这更不靠谱，先知的梦只有片段，不可能梦到前因后果，指着先知的梦？必然撞墙倒霉！ 顾珈抢别人的路，未必就能走出别人的结果。 其实本文涉及到很多吐槽，小舞不大敢说，怕被喷！ 其实大家可以当做另类的反转套路文看。 再次爆料，本来小舞想写快穿的，但基友说起点快穿不大流行，指向性太明显了，容易被骂得很惨，小舞信了，就把一些东西结合在本文中了。 本文其实重点不在男主和女主上，而是渣爹到底渣在哪，他冤不冤，惨不惨，以后的渣爹会被儿女们坑惨的！剩下的就不剧透了。 至于渣爹是不是冤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小舞并没有对他所做的事情洗白。 再最后解释一下男主的人设，请参照乾隆时的福康安，以后出现本文的朝臣，也多能在乾隆时找到原型，比如即将出场的何大人，就是和珅！ 第一百四十七章不如 汪家大舅母立刻歇了心思。 一句黄灿针对冠世侯就足够让她望而却步，离着黄灿远远的了。 至于顾璐后面说的话，汪家大舅母根本就往心中去。 若是黄灿和王小姐得势，汪家没想过会替庶子庶女出头。 一切就看势力罢了！ 文人一样畏惧权势了。 王小姐站在原地承受着众人诡异嘲讽的目光，分外觉得难堪。 这不是她要过的日子！ 她本该是人人羡慕的，本该是尊贵富贵的。 王小姐下意识拉住黄灿的衣袖，急于抓住唯一的男人。 布衣鸿儒说是清贵，他们王家除了经史子集外，再无常物。 她的日子过得极是清贫，每日还要帮着母亲纺纱织布，煮饭烧水。 在偶遇东平伯世子后，她就动了心思，出现在恰好的地方，救了黄灿。 以后一切都如王小姐所计划的那般，她以才学得到黄灿的倾慕，她顺利挤掉顾瑶，同黄灿定亲。 而她的父亲也被隆庆帝征召，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越好越好。 然而顾瑶……顾瑶为何不能安安静静的死掉？ 非要活过来折腾她吗？ 黄灿听到周围人的耻笑，下意识甩掉王小姐的拉扯，板着脸庞道：“在外面，你安分一些，别惹人笑话。” 满满的嫌弃，令王小姐更觉难堪。 原来唯一指望的男人也是不中用的。 他已经重新被顾瑶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顾瑶……不就是长得漂亮么？ 有兄长们维护？ 生在顾家？ 若是她也长在豪门大户中，她绝不会眼瞎到看上黄灿！ 王小姐勉强笑了笑，“方才听说写贺寿诗来着？怎么没见动笔？我这有一篇贺寿诗词，还请诸位斧正。” “不用了。” 顾璐淡淡说道：“王小姐同外祖父非亲非故，又同我六妹有过冲突，外祖父可不敢指点你，更不敢接你贺寿的诗词。” “何况贺寿献诗本就是我们亲近晚辈的事，王小姐从偏远地方而来，不知京城习俗，以后你就明白了，外人再有才学也不能在寿宴当日，没得到主人家准许就献上贺寿诗词。” 王小姐：“……” 顾璐宛若维护顾瑶的好姐姐，越发威严从容，“知道的人以为王小姐一片好意，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小姐借着我外祖父的寿宴扬名，求得一个好名声，甚至不惜以才名压我们姐妹。” 王小姐眼泪滚落，可怜极了，然而却没有人会同情她。 京城都是一群势利眼，个顶个捧高踩低，顾瑶和顾瑾代表顾家的态度，而顾侍郎可比最近饱受弹劾攻讦的王鸿儒更有前途。 更不用说王小姐的爱情故事激励了多少的名门逆子！ 他们打着真爱的旗号，没少在家里折腾，让一众命妇伤透心。 “总是在青楼红尘传唱的诗词若是出现在祖父寿宴上，我们这些做孙女的还不得羞愧而死？！” “就是，就是，她的诗词只配妓女去欣赏。” 汪家小姐得了母亲和顾璐的暗示，纷纷出言嘲讽。 王小姐捂着嘴，眼泪落得更多。 站在不远处客厅外的顾瑶，轻声对顾瑾说：“就她这忍耐功夫，也是极品了。” “她不忍又能怎样？王鸿儒此时可不敢得罪汪家，更不敢再树敌了。” 顾瑾眉头一挑，拉着顾瑶看王小姐笑话，“陆侯爷仅仅几句话就把皇上和朝臣拨弄得团团转，他……让我都钦佩不已。” 隆庆帝册封太子太傅的消息就是陆铮传出去的。 “他不怕被皇上……” 顾瑶失笑道：“皇上会感激他，觉得他会办事，毕竟有太子才有可能册太傅。” 想要从龙之功的大臣谁不感激陆铮？ 而隆庆帝不好说的消息，经陆铮的口传出去，一来可以达到试验朝臣的目的，二来一旦没有册太子，朝臣也不会说隆庆帝改变主意。 一切都是陆铮说的！ “他这是又做了皇上手中的刀？” “你反过来想想，皇上才是被陆侯爷……刀若是太锋利，哪怕是帝王都无可奈何。” 顾瑾的话令顾瑶稍稍安心，顾瑾和陆铮都是聪明至极的人物，她那点政治头脑同整日算计的他们没法比。 她唯一做到得是不给这两位大人物添乱，一旦有个危险，她也能熬过去，无需他们立刻来救。 客厅中，顾璐领着表姐妹们写了几首贺寿的诗词，虽有顾瑾那篇珠玉在前，顾璐写出的诗词得到一片赞扬。 文章好，还是会让人敬佩的。 顾璐凭着了两世的积累，以及前一世读过的几篇名诗，拔得头筹。 她即便只要平淡的日子，但被众人称赞，她也觉得身子飘然，红光满面。 “王小姐看我的诗词如何？” 欺负王小姐，顾璐毫无负担，甚至她可以把一切压抑下来的不满都向王小姐发泄。 她越是针对王小姐，旁人越会认为她是好姐姐，为顾瑶着想，为顾家着想。 不仅对留在顾家的哥哥顾瑞有好处，以后娘亲和离，她跟着娘亲再嫁，旁人也不会说她抛弃顾家。 王小姐：“……很好。” “你写得出么？”顾璐追问了一句，“不知我比你如何？” 王小姐心头都在滴血，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的诗词名篇也不少，还真没有一篇能赶上顾璐所写这篇。 就算她不承认不如顾璐，只要懂得诗文的人都能看出顾璐的才学比她更胜一头。 王小姐握紧誊抄的诗词，嘴唇颤抖着：“我不如……不如你……” 顾璐嫣然一笑，“我总算是听到王小姐一句实话，也总算是为顾家证明，才女，我们顾家也是不缺的。” 客厅中的人哈哈大笑，王小姐再也忍不下了，夺门而出，许是太过慌忙，王小姐脚下一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亏着汪家台阶不过五六层，她并没受太严重的伤，只是脸上摔破一块皮而已。 不过客厅里的笑声却是更是响亮。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 顾瑾眸子深邃，轻声道：“文人相争相斗，比武人更凶，更没底线。” “因为文人读书太多，想法也太多，总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旁人不按他的说得做，就是敌人。对敌人，从无需留情。” 顾瑶拽了一下顾瑾，没再去看凄惨的王小姐，“好似汪夫人去了后花园，还有……泰安伯。” 第一百四十八章偷情 顾瑾面无表情向两人一前一后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顾瑾和顾瑶都能看清楚泰安伯脸上的狂喜之色。 好似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猛然间遇见了甘泉一般。 泰安伯往日的矜贵统统抛到脑后，他心急火燎的猴急样子，令顾瑶暗暗摇头。 “三哥说泰安伯是真心的吗？” “……” 顾瑾诧异般斜睨了顾瑶一眼，问道：“你怕汪夫人吃亏？” 顾瑶鲠了半晌，点头道：“对女子而言，名声太重要了，尤其是似汪夫人这样嫁了人，还是别人妻子的女子。万一被人骗了，她想死都难。”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女子有了外遇总会承受更多的指责。 男女平等……其实在观念上，就从来没真正平等过。 除非女子有钱有权。 顾瑾嘴角僵硬了一瞬，抬手把斗篷的兜帽戴在小妹头上，并且向下压了压，仿佛怕冷风灌进去一般。 “泰安伯行事不够谨慎，若心里有她，就不该让她为难。” 顾瑾冷静的分析，从小妹让自己编写的故事上，顾瑾也能看出一二小妹的性情。 许是被黄灿狠狠背叛过，小妹对风流男子的意见很大，最是看不起出轨偷情的男人。 反而对女子多几分同情。 哪怕是偷情落在汪夫人头上，小妹也更愿意指责泰安伯。 没有泰安伯勾引，汪夫人肯定不会去同旧情人相会。 顾瑾对汪夫人不以为然，又不能明说伤了小妹，淡淡说道：“泰安伯此时肯定是用心的，至于以后……当初他既是为郡主放弃青梅竹马彼此钟情的师妹，等郡主去世，王府落魄，他再来装深情痴恋师妹，若我是四妹，先会怀疑他的用心。” “他甚至比父亲还不如，虽然父亲不懂汪夫人，父亲从未亏待过她一分。” 顾瑾眼里闪过一抹嘲弄，“父亲既没有勉强汪夫人迎合自己，也没有不让汪夫人再碰诗词歌赋，有些买书画银子，还是父亲向三伯父去要的。” “……” 顾瑶心头很不是滋味，“父亲太……太傻了，他从来不知自己给汪夫人买来的诗词字画竟是出自泰安伯之手。” 阴错阳差，顾四爷竟是成了接盘的老实男人！？ “四姐就不知道当初汪夫人嫁给父亲的原因？就没看到父亲对汪夫人的宽容？” 顾瑶拍了拍额头，竟是忘了顾璐是含恨重生的，前世顾四爷给她留下的印象肯定很不好。 泰安伯许是帮过她，并对汪夫人情根深种，深情无悔。 顾瑾道：“父亲一向率性而为，从不在意他为别人做过什么，在他看来给文雅的妻子买几张字画，管三伯要钱，同他有难事找大伯父是一样的。” “……三哥了解父亲。” 顾瑶也不得不佩服顾四爷那颗大心脏，他就没有发觉汪夫人心有所属。 “小妹，我不愿意你插手的原因，到底我也有私心，更不愿意见你被四妹怨恨。你现在说什么，认准一条路的四妹都不会听，劝得再多，她反而觉得你没安好心，故意不让汪夫人获得幸福，认为你完全站在父亲那边，眼看着父亲亏待汪夫人。” 顾瑾垂眼看着顾瑶，少女的眸子清澈干净，摇头道：“我不在意是否庶出，娘亲也不曾在意过是否做夫人，若是汪夫人同父亲一心一心过日子，不伤害父亲，我自然会敬她为嫡母，友爱四弟和四妹，纵然对他们无法对小妹和五弟，我也尽可能照拂他们。” “但是既然四妹瞧不上父亲，汪夫人觉得父亲耽误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不惜同泰安伯偷情私会。” 顾瑾眸子闪过锋芒，“她不愿意珍惜在顾家做夫人的日子，不懂得珍惜父亲，她尽管去攀高枝，父亲离她过得更好。” “三哥想扶正娘亲？” “嗯。” 顾瑾认真看着顾瑶，“娘亲起码在心里是感激父亲的，她也不会做出对四爷不利的事。父亲若是和离后再娶妻……还不知道又会闹出怎样的事，不如直接扶正娘亲。” 顾瑶轻轻咬着嘴唇，李氏的确适合顾四爷，她宽容聪明，也能包容顾四爷一些列纨绔作风。 顾四爷在娶妻上许是天生犯冲，还是不要再祸害别人家的女孩子，也别再为难他自己了。 “我只希望三哥答应我一件事。” “说。” 顾瑶抬头同样很认真看着顾瑾的眸子，“我们不插手汪夫人和泰安伯的事，若是汪夫人还惦记着父亲……不，就算她只惦记名声，她选择留在顾家，我们依然把她当做嫡母。” “娘亲当日选择给父亲做妾，就是因为在顾家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顾瑶轻声说道：“她从未想过去做父亲的夫人。” 顾瑾沉默一瞬，郑重点头道：“我绝不会添油加醋，但也不会容忍四妹伤害父亲，损害父亲的名声。” “当然，我也不会容忍四姐把一切的错处都推到父亲头上。” 婚姻不幸，明明是两个人都有问题，汪氏出轨偷情，问题更严重。 顾四爷纳妾不违背当世任何习俗，世界就是如此，算不上顾四爷背叛了婚姻，找了情人小三。 而且顾瑶同样是顾四爷的女儿，同汪氏可没一丝的血缘关系，哪会站在外人立场去苛责父亲？ 哪怕顾四爷有时做法令顾瑶很郁闷，但父亲就是父亲，无论对错，在外人面前都要维护父亲一二。 帮着外人对付生父？！ 她还真做不到来。 她可不似顾珊她们经历丰富，对父亲的恨意远远大于血脉上的牵绊。 顾瑾欣慰笑了，“当年汪家之所以把有名的才女嫁给父亲做填房，最主要的原因是受到泰安伯夫人那位郡主的警告，若是泰安伯再队对物思人，同她偷偷相会，郡主就要去皇上面前状告汪家纵女勾引有妇之夫！” “当日郡主的娘家在朝廷上颇有影响力，汪家自然不敢硬碰硬，只能选一个不曾畏惧郡主的人家。” “正好父亲救了汪夫人的父亲，汪家便以报恩的名义把女儿嫁过去，如此才能平息外人的议论。” 第一百四十九章缘由 顾瑶相信三哥的说辞，毕竟当年的事，也只有三哥能认真调查清楚。 “祖母疼爱父亲，当初怎就没查清楚？” 按说顾老夫人不是糊涂的人，往日对顾四爷也是用了真心的，样样都想到前头，偏偏在顾四爷婚事上头，顾老夫人接连载了跟头。 “父亲连着娶的嫡妻只怕都是心有所属。” 顾瑶对顾四爷心疼且无奈。 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一般摊上接盘的事不都是忠诚厚道的老实人？ 顾四爷同老实人根本不沾边。 顾瑾拉着顾瑶向角落中走去，兄妹两人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祖母太过相信汪家的门风，谁能想到汪家最出色的小姐竟是心有所属？其实婚事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父母决定婚事，小姐很难改变。” “待字闺中的女子心头隐隐有倾慕的人，比如满京城的勋贵人家小姐多是钦慕冠世侯，亦有人会倾慕玉树临风的皇子。” “祖母也是做过姑娘的，自然而然知道这些倾慕会随着出嫁而淡去，只是成为一段记忆罢了。” 顾瑶认可顾瑾的分析： “若是泰安伯不曾以书画表白，又表现出深情来，汪夫人纵是不喜父亲，她也不会想着和离。” 最主要怕是顾璐在汪夫人耳边没少念叨，本就对泰安伯有所思念的汪夫人因为亲生女儿一席话勇于追求自己幸福。 顾瑾继续说道：“当日祖母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除了婚事着实没得挑外，祖母想着父亲同勋贵人家小姐相处不好，不如选个文雅贞烈的书香门第家的小姐。” “汪老爷子弟子很多，他们隐瞒得好，祖母一个外人，又一向同汪家少接触，她也不是神通广大之人，怎会知道汪夫人同泰安伯的私情？” “当日泰安伯所娶的郡主背后娘家势力庞大，郡主就是看上泰安伯才会下嫁，成亲前郡主都没有过任何的察觉，顾家当时可远不如王府，那时祖父已故去，大伯父也只是小小的一个京官。” 顾瑾叹息：“祖母听说父亲时常去汪家，在原配病逝后，汪家有意甚至着急同顾家结亲，祖母便不得不多想，父亲是不是同汪家小姐有了首尾？” 顾瑶扯了扯嘴角，“二姐就说过父亲在原配染病时同汪家牵扯很深，早就同汪夫人私相授受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啊。” “汪家这满门的读书人真是了不得，把一切都算计到了，明明是他们家小姐不妥，偏偏做出父亲不顾礼数，把祖母都给骗了。” 顾瑶长叹一口气，为顾四爷的名声，祖母肯定会着急同意这门婚事，“这怪谁？祖母有错，父亲的错更大，谁让他是个纨绔子弟，不被人信任，他又觉得自己没做过，就无需解释。” “当时祖母肯定试探过父亲。” 顾瑶想到顾四爷的表现，再次摇头：“受够了勋贵大小姐的气，父亲未必就没想过娶一个文雅温柔的小姐为妻。” 顾四爷说话总是会让人误会，他别扭的很，稍不留神就能把他的意思理解错了。 顾瑾眸子闪过精光，“当时顾家也有事求汪家，大伯父需要一个好名声，两家利益结合，再没比婚事更牢固的事了，所以这门看似样样都齐全都很好的婚事，很快被确定下来。” “其实若没有泰安伯夫人病逝，王府被夺爵，这门婚事也算是天作之合。” 顾瑶闻言撇嘴，“三哥口中的天作之合还是利益为上，三哥是没见到汪夫人对父亲的嫌弃和冷漠。” “小妹，这世上有几个女子不嫌弃父亲？” “……” 顾瑶竟是无言以对，便是李氏都是感激居多，甚至把顾四爷只当做孩子他爹。 顾瑾摇头道：“多少人家夫妻双方相敬如宾？即便彼此情分再深，随着成亲一起过日子，彼此的情分也会减少，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倾慕深情不足以支撑一辈子。” “三哥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嗯。” 顾瑾认真点头，“我无法阻止你同陆侯爷，以现在看陆侯爷的确对你用了真心，亦是对你百般维护，但小妹也当清楚，除了我和五弟和娘亲外，没有人会永远护着你。” “包括陆铮！”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异常果决。 顾瑶道：“我记下了。” ***** 后院淑芳阁，汪氏一人坐在窗口，水润都眸子望着庭院中的梅树。 若是从远处看过去，这幅画面正好同汪氏最爱的一副画作一般无二。 孤独的女子，小巧雅致的阁楼，争相盛开的红梅，一切都足以入画。 泰安伯脚步轻盈走了过去。 此处曾是他们相会之处，当时年少的两人即便彼此有情，也不过凑在一起读书，或是抚琴，从未有过多过深的接触。 汪氏听到脚步声，立刻回头，正好同泰安伯文雅深邃的眸子撞到一起。 “……你……”泰安伯略显急促，又有几分心疼，“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没有提昔日的情分，直接道歉的泰安伯显得是那么真诚，那么的内疚。 汪氏抛下了犹豫，提着帕子擦拭眼角，“我……这都是我的命，不该怪你。” “我竟是不知，她威胁老师，让老师将你匆匆嫁给……嫁给顾四爷。” 泰安伯感伤道：“你匆忙定亲，我以为你……你也是倾慕顾四爷的。” “我怎会倾慕他？他什么都不懂！” 汪氏泪水湿透了帕子，“当时父亲说，虽然我是去做继室填房，但顾家也是规矩的人家，我的日子不会难过。” “他已经是父亲能给我选到的最好人家了。” 泰安伯更为心疼眼前脆弱的师妹，痛苦道：“都是我的错……本来我们该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是我没用耽搁了你，若不是见你比以往消瘦落寞，我以为起码你是幸福的。” 顾家的富贵比泰安伯府不差，顾四爷虽是不着调，但吃穿用度比泰安伯还要讲究几分。 不是有爵位的人家就一定比没爵位过得富贵。 汪氏苦涩的一笑：“同他又能说幸福？” 第一百五十章四爷 对鸡同鸭讲的丈夫顾四爷，汪氏早已绝望。 “你也知道……他在外面的名声，顾家顶顶有名的浪荡子，老夫人宠着，长房顾大爷护着，他便无法无天，恣意放纵。” “在他眼里从来没有这个夫人，身边养着宠妾，李姨娘娘家兄弟竟是皇上御前侍卫，她又有儿女为靠山，我根本管不了她。” 汪氏哽咽着，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师兄才高八斗，身上又有爵位，擅长诗词歌赋，被皇上所倚重，身边却是干干净净，侍妾通房皆无。 偏偏顾四爷文不成，武不就，指望祖萌的庸才蠢货，他身边却有侍妾。 泰安伯把自己的帕子递给汪氏，轻声道：“既然他不懂得珍惜你，我愿意……我愿意照拂你，师妹，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任何人都不能把我们再分开了。” “不，我已经非完璧之身，我们不可能的。” 汪氏仿佛被这句话给烫到了一样，连连后退，泰安伯罕见强势抓住汪氏的手臂，“三生石上刻着我们的姓名，即便我们彼此走过一段弯路，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我若是嫌弃你，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何况你的不幸也是因为我，对你，我只有心疼愧疚，怎敢有半分的轻慢？” “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师妹非完璧之身，可我也是个死了妻子的人。” “我想给师妹幸福。” “我画得那些画作，旁人不懂，师妹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汪氏眼泪落得更凶，悲伤般摇头道：“不行，不行的，我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挣脱开泰安伯的拉扯，汪氏夺门而出，仿佛慢一刻逃离，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 跑出去十几步，汪氏回头看了一眼，泰安伯认真深情的目光令她心头涌起一股甜蜜。 这世上还有人认可她，珍惜她。 可是多年受的教养，她又怎能做出偷情的事？ 一旦被人知晓，她还要不要活？ 她的儿女还要不要做人？ 汪家几代经营下的名声也会被她毁了的，她的姐妹们也会被自己连累。 她唯有牺牲自己，成全这许许多多的人。 “恨不相逢未嫁时，还君明珠双泪垂。” 汪氏捂着嘴转身跑开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没有勇气离开，怕自己会投入到师兄的怀抱。 慌不择路的汪氏跑到前面，正好赶上黄灿出门，两人差一点撞到一起。 黄灿停下脚步，汪氏正陷入敏感多情的思绪中，对身边一切人或事一无所知。 她此时眼里谁都没有。 “汪夫人……” 黄灿眼见着汪氏神色恍惚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目送汪氏的身影消失。 汪氏的态度不对！ 许是同王小姐这类才女相处久了，黄灿也能把握才女的心思。 汪夫人虽是已经嫁人生儿育女，依然有着一颗少女般敏感而多情的心。 方才在客厅，顾璐可是没少埋汰王小姐，令黄灿面上都没光彩，他本就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 当初听到父亲说陆铮惹不起，黄灿都想着同陆铮交手一次，他输给陆铮，还会输给顾璐？ 若是能抓住顾家的把柄，他足以用此威胁顾家，也许他还能娶到顾瑶…… 冠世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肯定发现顾瑶倾城绝色才动了心思。 他若是能占了冠世侯的女子，也算是对陆铮的报复了。 黄灿隐藏身形，躲在柱子后面，不过片刻泰安伯出现了，他同样眼角有泪痕，一副为情所困，为情所扰的落魄样子。 他们曾在文会上见过面，黄灿也听王小姐评价过泰安伯，说泰安伯的诗词中有一种惆怅，有求而不得的遗憾…… 诗词反应作者的心境和情感，越是浓烈的感情和遗憾，越是容易写出精品。 王小姐赏鉴诗词是高手，她说过的话，黄灿也记住了。 黄灿摸了摸下颚，意味深长笑了笑，顾璐……不是护着顾瑶吗？贬低王小姐？ 若是她生母偷情曝光，她还有何脸面说那那套汪家如何清贵的话，又如何再敢瞧不起王小姐！ ****** 天牢之中，顾四爷翘二郎腿，喝着小酒，脑袋枕着胳膊，悠然道：“明日，爷就能出去了！” “你的案子只审了一次。”赵炼贴着墙壁，打击得意洋洋的顾四爷，“你别以为方才陆侯爷来看过你，你就能顺利开释。” “对了，你同陆侯爷认识？” 方才陆铮亲自来天牢给顾四爷送了两壶美酒，差一点把赵炼的下巴惊掉了。 纨绔任性的顾四爷怎么可能认识陆铮？ 别说镇国公陆恒，就是隆庆帝都没享受过陆铮孝敬的美酒纯酿。 顾四爷也不是深藏不漏的人，他就是个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 “爷凭什么告诉你？” 顾四爷吧嗒吧嗒嘴，斜着眼睛，以欠揍的语气道：“死老头你就羡慕去吧，你就是羡慕得脑袋进水，也想不明白爷同陆侯爷可要好了。” “多用用你的脑袋，也省得你在天牢里待太久，脑袋都成了疙瘩木头！” 赵炼：“……” “你也别不服气，别以为爷是奚落你。”顾四爷灿烂一笑，“其实你没猜错，爷就是奚落你，故意气你，哎，赵老头你能如何？爷比你先出天牢，你才要等皇上的圣旨开释呢。” “等爷出去后，牢房里的东西都留给你，让你也沾沾爷的喜气。” 顾四爷环顾牢房中的物什，嫌弃道：“横竖这些，爷是用不上了，天牢也就只来这一次，不似赵老头你是天牢常客。” “一旦皇上放你出去，你最好老实听话一点，顺着皇上的人都是忠臣，忠言逆耳那套是拿来对付昏君的，咱们陛下英明神武，光正伟岸，除了过于欣赏清秀的才女之外，没别的毛病。” 顾四爷摇头小声嘀咕：“他也嫌弃腻歪，爷好好的瑶丫头竟被说成艳俗，当爷不知道他们一边说着瑶丫头，一边欣赏瑶丫头？” “哼，你们读书人都是伪君子，敢做不当的伪君子！” 赵炼再次躺枪，又被纨绔子弟顾四爷堵得哑口无言。 第一百五十一章章探望 隆庆帝过问的案子，又涉及到荣国公和顾侍郎，大理寺等三司不敢有任何的耽搁。 顾四爷虽是只被提审过一次，但案情已经有了明确的脉络。 京兆府尹提供的证据被认为伪造的，现在只等最后定案，毕竟是隆庆帝所关心的案子，大理寺不敢有任何的马虎大意。 而且结案也不是他们说得算，需要隆庆帝御笔亲批。 马爷身上再次加了罪名，诬陷顾四爷，整个帝国都发下了公文，捉拿他。 天牢中，牢头领人走到关押顾四爷的牢房前，“四爷，四爷，有人看您了。” “谁啊？这么没眼色？” 顾四爷睡得正好，被人叫醒后显得很烦躁，张开眸子看过去，朦胧中是一位少年，看着有点眼熟。 “不认识，你认错人了。” 顾四爷一转身，背对着牢房门口，睡意正浓。 牢头看了看身边少年的脸色，尴尬笑道：“四爷的脾气就是如此，您别多心。” “义薄云天顾四爷。” 少年脸上的肌肤很是细腻，犹如刚刚退掉一层皮，白中透红，不大自然。 他脚步也略显蹒跚，来天牢时，是被仆从背着过来的。 赵炼走到牢房门口，看清楚少年后，眉头微皱，义薄云天？ 顾四爷吗？ 他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哈哈，说得好，爷就是仗义。”顾四爷睡意少了许多，再次转过身，“冲你说这句话，爷就陪你聊一会。” “顾四爷忘了我？” 少年示意牢头把牢房门打开，牢头不敢犹豫，麻利打开锁头。 他推开身边的仆从，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走进牢房。 “爷好似见过你，你是谁来着？” 顾四爷翻身而起，见少年走路着实费劲，说道：“慢腾腾的，爷看着心烦。” 他顺手扶了少年一把，一脚踢了个蒲团过去，少年顺势坐了下来。 “年纪轻轻的，身子骨怎么这么差？养好伤再出门不行？万一你摔了，你家父母还不得找爷算账？” 顾四爷一长串的理由，“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别出来连累旁人，何况爷过两日就出去了，天牢也没什么可看的，你真想感激爷的话，不如多宴请爷几次，包下整个酒楼给爷去晦气。” 少年唇边含笑，很有耐性问道：“还有吗？四爷还有何要求？” 顾四爷摸着下颚，眨了眨明亮清澈的眸子，“年纪虽轻，口气却是不小。” “用不用江南戏班子？用不用名妓助兴？” “……” 顾四爷多了几分心动，板着脸道：“你当爷请不来戏班子？用得你献殷勤？虽然不吃不拿，也不是爷的作风，但是经历过天牢，爷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不占不熟悉人的便宜。” “甚至爷再也不多管闲事，弄不好就被什么事给牵连了。” “爷可不是赵老头，把住天牢当享受，也不知他是不是家里不舒坦？宁可住天牢，不住家里，也许他夫人和儿女都不怎样，他才总是想住在外面。” “……你夫人好？”赵炼气急败坏说道：“你同人说话，还不忘损我？” 顾四爷道：“我两位夫人都是出自名门，端庄贤淑，自然比你夫人更好。” 极为要面子的顾四爷自然会把自己的妻子夸奖一番。 虽然他受了不少大舅子的欺负，但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他总要维护一二。 旁人说他荒诞纨绔无所谓，毕竟他也的确做不来正事，但说他的妻子儿女不好，他会很不高兴。 赵炼嘀咕了一句，“没见你夫人来看你。” “那是爷不让她过来，一个女子来天牢作甚？不嫌弃晦气？” “……都是你的道理，我不同你顾四爷说了。” 赵炼闭上嘴巴。 少年眸子闪烁，轻声道：“父亲一直瞒着我，我不知顾四爷您为我的案子而被关进天牢，我今儿才刚刚来到京城，听说这事后，立刻来天牢看您，您且放心，等大理寺再审问您时，我会亲自出面，没有您和令爱，我怕是……怕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绑走我的人，打折我手脚的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少年眉蹙着一抹阴郁愤怒，双眸隐隐泛着凶光，“迟早一日，我要把他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偿还。” 顾四爷点头道：“没错，谁对不起你，你就要狠狠的报复回去！宽容得罪你的人，只会让别人更变本加厉欺负你。” “对了，你就是荣国公……” 顾四爷仔细打量清俊的少年，颇为意外：“你长得挺俊呀，比我家瑾哥儿，只差一点，同珏哥儿……哼，那个臭小子。” 虽是揍了那小子一顿，破了他从不打儿子的戒，但顾四爷依然恼恨着顾珏。 “比瑞哥儿要俊上一些。” 顾四爷道：“瑞哥儿最近读书用功，爷看着他消瘦，精神也不好，有点心疼。本就不是读书的种子，何苦非要勉强为难自己？” “想不开啊，想不开，爷又没短他吃喝用度，非要同瑾哥儿比，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顾四爷侃侃而谈，“爷就是看得清楚，从不勉强自己，母亲和大哥逼爷读书，也就装病，爱谁读谁读，横竖爷是不学圣人文章。” “说句不好听的，圣人说得那些道理都是几百上千年前了，就算圣人说得都对，也未必能管得好当下的事。爷最烦张口圣人教诲，闭口圣人名言的，圣人又不是爷爹娘，又没给过爷一两银子，爷凭什么听圣人的？” 赵炼：“……” 少年倒了一杯茶给顾四爷，笑道：“我也不爱读书，到是同四爷有同样的想法，玩乐怎么了？我又没花别人的银子？” 顾四爷眼睛很亮，首次找到知己的感觉，“你不错，难怪当初瑶丫头要救你，其实爷是懒得管的，不过是被瑶丫头逼得不得不过问，你不必感激爷，那群臭乞丐……” “爷被冤枉也同你无关，是有人看爷，看大哥不顺眼罢了。” 顾四爷怅然道：“不过，你能把恩情记住，还算是有良心的人，以后你好好回报爷一二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拒绝 赵练听后，对少年颇为同情。 怎就被臭不要脸的顾四爷给救了？ 当世讲究中庸之道，谦和为上，即便对谁有救命之恩，旁人报答时，多会婉拒。 哪有像顾四爷主动索要好处？ 少年浅浅笑道：“我定然不会忘记顾四爷的恩情，但凡顾四爷有差遣，我绝不会拒绝。” “你叫什么来着？” 顾四爷问道：“爷把你的名字记下来，省得爷救了太多的人，把你忘了。” “荣国公是我父亲，我姓楼，名潇，四爷可以叫我小潇。” “哦。” 顾四爷眸子闪烁，仔仔细细打量少年半晌，突然问道：“既然你承认爷是你救命恩人，想来爷说什么话，你也能听进去。” 少年点头，“四爷直接吩咐就是。” 顾四爷目光在少年的腿脚上停顿片刻，“我女儿，你就别想了，爷是不会把她嫁给你的。” 少年：“……” 赵炼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顾四爷多大的脸啊？ 少年可是荣国公备受宠爱的幼子，虽是庶出但配顾四爷的嫡女都不算勉强，若是把庶女嫁过去，都算是顾四爷高攀了。 然而顾四爷满满的嫌弃警告之意。 荣国公……能同顾四爷大靠山顾清掰手腕的人，若是顺利入阁，荣国公不仅有世袭爵位还是阁臣，地位将会得到提升。 荣国公虽有世子，赵炼都听过世子体弱多病，离不开汤药。 若是世子有个万一，楼潇是最有可能继承爵位的人！ “四爷，小子能问一问为何？” “为何？你小子果然打瑶丫头的主意。”顾四爷冷着一张脸，轻蔑般扫过楼潇，“当日爷就看出来了，你对瑶丫头另眼相看，以为凭着她救了你，就要嫁给你？” “爷告诉你，别做梦了！” 顾四爷声音更是冰冷无情，“爷家的丫头绝不会嫁去荣国公府，尤其是瑶儿，你更是想都不都不要想。” “是因为……冠世侯？” 他没有办法忘记顾瑶，同样无法忘记当时陆铮看顾瑶的目光。 哪怕他再自负，被父母宠得骄纵，也不敢同冠世侯相比。 这句话很轻，赵炼伸长耳朵才勉强听了个大概。 原来陆铮提着美酒来看望顾四爷，是为他家丫头？ 若为陆铮而放弃荣国公幼子倒也没错，毕竟楼潇远不如陆铮。 “这同陆侯爷有何关系？”顾四爷直接跳了起来，“你小子若是胡说影响瑶丫头的名声，爷饶不了你！” 顾四爷眸子闪烁，陆侯爷也对顾瑶存了心吗？ 这可不行！ 陆侯爷不大可能娶顾瑶的。 虽然把顾瑶送去给陆铮做妾，也有他的好处，可是他……他怎能眼看着顾瑶受委屈？ “爷看不中你，同任何人无关。” 顾四爷冷哼道：“当年东平伯世子来提亲，爷就看不上他，结果他因为救命之恩便抛弃瑶丫头，爷这双眼睛看人还是很准的。” “爷早说过你不行，在国公府都能被人绑走，沦为乞丐多日，竟是想不到脱身之策。” 楼潇耷拉下脑袋，无论是家人亲人，还是外人都说自己无妄之灾，都很同情自己，并且努力开解他。 只有顾四爷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他不够强！ “你这么笨，爷怎能放心把瑶丫头交给你？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你将来的妻子？！” “……老夫插一句嘴。” 赵炼着实受不了顾四爷的论调，说得好似顾四爷他自己能鼎立门户。 他也不想想，不依靠顾清，他顾四爷算个屁？ 在斥责楼潇时，顾四爷是不是先看看自己的德行？ “老夫听闻你不少的事，可从未听过你保护妻女，反而听了不少因你荒唐而令你妻女脸上无光。” 顾四爷理直气壮说道：“正因为爷依靠父兄家族，才要女婿比爷争气啊。” 赵炼：“……” “赵老头的脑袋里装得都是腐朽的草芥，榆木疙瘩。” 顾四爷贬低赵炼颇有成就感，“爷本不想同你说话，可你偏偏凑过来找不自在，爷成全你，今日就好好同你说说如何选女婿，如何看人！” 他盘膝坐下，接过少年递过来的茶盏，慢吞吞抿了一口，“若说运气好，爷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二，不是谁都有爷这样的福气。” 赵炼捂着额头，自己没事多什么嘴？ 顾四爷的话语如同魔音一般，竟然把他原本的观念冲击得支离破碎。 纨绔子弟，他也见了不少，还真没遇见过顾四爷这样的奇葩！ 顾老夫人和顾清也是人才啊。 “未来女婿绝对没有爷这福气，不会有一个处处为爷考虑的大哥，也不会有疼爷的母亲。” 顾四爷清了清喉咙，指着楼潇道：“你兄长对你忌惮颇深，肯定不会帮你，不害你就不错了。不是爷乱猜，你就是得罪人太多了，才在家里被人绑走的，其中……其中怕是少不了内鬼的帮忙。” 楼潇眸子深沉，再次为顾四爷倒满茶水。 “别人都是怕女婿比岳父强，爷却觉得一代更比比一代强才对，而且女婿强，爷将来有难事也可以去找女婿呀，要不爷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她们跟水灵灵的大白菜似的，爷还出了嫁妆把女儿嫁给女婿，若是女婿不帮岳父，他也太没良心了。” “你嫁女儿只为再找一个女婿靠山？！” 赵炼觉得顾四爷的女儿肯定会怨恨他的，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岳父。 顾四爷冷笑道：“连岳父忙都不帮的女婿，心里肯定也没爷的女儿，孝顺，孝顺，可不单单只孝顺亲生父母，岳父不是父亲？” “你们这些人同爷想得不一样，爷有四个女儿，珊姐儿和璐姐儿，爷是管不了的，也就能管一管瑶儿。” 倘若顾珊和顾璐在，一定会对顾四爷翻白眼，顾四爷嘴上这么说，几个女儿中，唯有顾瑶的婚事，不是顾四爷定的。 她们上辈子婚姻不幸，就是因为顾四爷胡乱选择女婿。 “不提你家糟心事，不说你有没有本事保护你的妻女，就是……” 顾四爷眼里上过不再在，“爷就实话实话说了，你爹同爷大哥也不怎对付，爷脑子进水了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大哥政敌之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暗示 天牢寂静无声。 赵炼望着墙壁上的小窗户，顾四爷是傻还是扮猪吃老虎？ 他看了太多的人，偏偏看不透顾四爷。 “话本说两家因为儿女亲事而化干戈为玉帛，爷听得多了，那都是故事，就算最后瑶儿赢得你们荣国公府上下的尊重，她付出得也不少。” 顾四爷咂嘴道：“有舒心富贵的日子不过，偏偏给她选一条以异常崎岖难走的路，爷同女儿没仇，她是爷的亲骨肉！” 这辈子他享乐习惯了，没担当也没觉得不好，反而觉得自己的日子才叫过得有滋有味，瑶儿同他一样过日子多好？！ “即便这次因为爷救了你，荣国公对顾家心存感激，但以后朝廷上……啧啧，他同爷大哥根本不可能凑到一个圈子里。迟早会分道扬镳，互相攻击。” 顾清属于京派，而荣公公在江南多年，身边的党羽多是南方人。 朝廷上不可能没有党派，即便荣国公有心同顾家结好，他身边的党羽也不会同意。 毕竟利益就那么多，别人抢去一块，自己这边必会减少几分。 “荣国公现在满口感激爷，相信爷，那是因为皇上相信爷，否则他可不会顾及爷是否救了你，他们总是把恩情看得很淡，没什么不能利用的。” 顾四爷眸子深沉，俊脸的线条分明，整个人去了几分富华纨绔气息，多了几许智者之姿，“爷的心思转不过他们，也看不上他们，就不同他们玩了。” 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楼潇，你趁早死了心吧，爷不耽搁你求亲高门贵女，爷明确告诉你，这辈子瑶儿会嫁给武将。” 楼潇淡淡说道：“正好，我受此磨难，已有从武之心。” “……” 顾四爷撇嘴道：“就算如此，爷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令爱待字闺中，小子就有机会。” 楼潇缓缓站起身，步履依然略显蹒跚，“四爷不必担心我的伤口，大夫说不会留下后患，我的腿和胳膊接骨都很顺利……” “大夫说再迟一个月，怕是杏林圣手都救不了我。” “接骨时我爹和我娘都哭了。” 楼潇抹了一把眼角，没有任何的泪水，“我没有落一滴泪水，在乞讨那段日子，我这辈子眼泪都流干了，接骨的疼痛又算什么？我能看到期望，继续健康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令爱和顾四爷，我绝没有今日！” 楼潇缓缓跪下来，对顾四爷磕头，哽咽道：“多谢。” 顾四爷跳了起来，躲开他，“你小子……你小子别动不动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知道嘛。” “还有别以为你磕头就算报恩了！” “磕头可没银子实惠。” 楼潇好似没听到顾四爷的话，依然按照原本的计划磕了头后，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无需仆从搀扶，楼潇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等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后，赵炼缓缓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准将来荣国公会感激绑走他的真凶，没有这番磨砺，楼潇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 “呸。” 顾四爷啐了一口，“赵老头这话爷不爱听，纨绔子弟怎么了？花你家银子，还是吃你家粮食？！” 赵炼：“……” “而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点都不知道你口中的磨砺对楼潇的影响有多沉重，只要荣国公真心疼爱儿子，永远不会感激绑走楼潇的人，只会恨他入骨。” “这同楼潇是否成才无关。” 顾四爷缓缓合上眸子，“你没有被人当做乞丐对待，没有断手断脚忍受非人待遇，不是爷瞧不起你，楼潇经历的苦难，你一日都过不了。” “当然爷也过不了，想一想爷都头皮发麻，亏着爷年少时乖巧老实，没被人绑走。” 顾四爷声音越来越轻，好似睡熟了一般，赵炼支起耳朵仔细听，隐隐听到顾四爷喃咛：“经历这些事，他的性情怕是要大变，爷绝不会把瑶儿嫁他。” 赵炼沉默下来，这几日虽然总是被顾四爷气得跳脚，但他觉得同顾四爷说话挺有趣。 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 顾四爷的想法，他一辈子理解不了，当然他也被顾四爷的想法震得不轻。 ***** 汪家寿宴波澜不惊，汪老爷子在接受儿孙的贺寿后，敬了宾客几杯酒，吃了寿桃后，便以身体不适，去书房歇息了。 顾瑶发现三哥顾瑾被汪家少爷请去书房，汪家虽然宾客满门，但一切的热闹掩饰不了汪家在仕途上的挫折。 “也是外祖父多心，大舅是御史，自然要向皇上奏事。” 顾璐轻声说道：“把三哥叫去，不过是想让大伯父帮衬一二，就算大伯父不出声，以大舅这些年的表现，皇上会更相信大舅，而不是污蔑大舅的言辞。” “若是御史都不敢奏事，或是成为哪方势力的咽喉，等同于堵塞言路，对皇上失了忠诚之心。” 顾瑶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义正言辞，满腔正气的顾璐，“四姐既然底气如此足，为何不去汪老爷子说？同我说又能证明什么？我连皇宫的门都摸不到。” 顾璐咬着嘴唇道：“我只是表述自己的看法，我们闺秀也不该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六妹若是只盯着后宅的对牌，将来嫁人后，无法帮助夫婿，贤内助可不仅仅是管好后宅啊。” “若是连后宅都管不好，妯娌失和，再清楚外面大事，朝政是非，怕是得不到丈夫的尊重。” “何况朝廷上风波诡谲，宦海沉浮多年的大伯父都未必能一眼看清。” 顾瑶并非妄自菲薄，她在眼界上比不上三哥，也比不上陆铮。 顾璐嘲讽之意一闪而逝，“我同六妹想法不同，六妹甘心做一个贤妻，我……我却希望能帮助至亲，辅助兄长。” 顾瑶端起梅子酒喝了一口，俏脸微醺，双眸明亮，更显得她明艳绝俗。 即便是女客也有不少人把视线落在顾瑶身上，女子微醺的媚态是极美的。 “四姐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带给夫人和四哥的尊荣，未必就是他们所需要的。” 顾瑶轻声在顾璐耳边说道，“为他们好，却做着伤害他们的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准备 顾璐楞了片刻，不过她的心早已僵硬如刀石。 经历过不幸的一生，眼见着娘亲和兄长郁郁而终，她怎会被顾瑶几句话就劝住？ “有句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六妹一直太平，三哥和李姨娘护着你，自是不晓得旁人的艰难。” 顾璐只想着离开顾家，让娘亲幸福！ 即便伤害了谁，那也不算是错！ 何况顾四爷那个德行的人，害了也就害了，他本性就是冷漠无情的人。 为防止顾四爷以后再伤害娘亲，四哥和自己，顾璐提前让顾四爷倒霉，有何错？ 顾璐一直记得泰安伯对娘亲有多痴情，改嫁对娘亲只有好处。 她那么在意疼惜娘亲，怎会害了娘？ 顾璐竟是受到顾瑶的影响，怀疑重生后的规划来。 顾瑶记得顾瑾的嘱托，怅然叹息一声，也许重生者都是更相信自己所经历的痛苦。 “四姐自己有分寸就好，不过我还再说一句，别伤害父亲！” “六妹这话可就奇怪了，我何时伤害过父亲？” 顾璐同样抿了一口美酒，眸子复杂深邃，她不如顾瑶明艳，文雅又倔强的风情，倒也不会被顾瑶比下去。 “不是只有六妹是孝顺的，只是我不如六妹会做表面功夫罢了。” 顾璐端着酒杯，优雅从容，漆黑明亮的眸子令人有深陷其中的玄妙感，“父亲若是有难处，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很多人都听到了。 旁人看顾瑶的目光带了几分异样，又是个心机深沉，懂得表面功夫的庶女？！ 在坐的夫人大多是正室原配，天然的立场令她们对庶女没有几分的好感。 顾瑶低头浅笑，“四姐是连表面文章都不愿意做吧，汪家有事，您跑前跑后，忙里忙外，而父亲被关进天牢，从未见四姐有过片刻担心。” “您不伤害父亲就算好的，我和祖母等人也不指望您帮忙。” “做表面功夫起码还有一份心！” 顾瑶直接起身，“想来今日四姐是住在外祖父家的，我先回去了。” 顾璐眯起眸子，望着顾瑶离开的背影，起身笑盈盈道：“我六妹的脾气不大好，诸位不要怪她，她是父亲最小的女儿，一贯得宠，便是我娘都因为怜惜她，而宠她几分。” “她那副相貌，谁人不喜？我作为长姐，代六妹道歉。” “以后我会劝着点她，收敛几分脾气。” 落落大方的顾璐，温柔善良维护庶妹的顾四小姐，赢得汪家宾客的一致称赞。 都说她不愧是汪夫人的亲女，孝顺懂事，友爱弟妹，不仅文采斐然，更难得有一颗善良宽容的心肝。 顾璐听着奉承话，口中连连谦虚，言谈间她或多或少提起大伯母有多喜爱自己，大伯父对顾瑞也是器重当做儿子看待的…… 顾清以有八成的可能入阁，宾客自然不会放过讨好未来阁老的心思。 以前顾璐时常被顾清夫人欧阳氏领出门，宛若母女般亲近，宾客们对顾璐更多几分热情和谄媚。 连带着顾瑞都被一众才子们簇拥着。 顾瑞心头虽是有点尴尬，但被人逢迎夸赞的感觉足以令任何人飘然。 顾瑞到底是个少年，心性上不够坚决，他隐隐觉得四妹说得未必就是不好的。 他若能连续高中，即便大伯父也会看中他，到时候成为大伯父……不对，顾瑞狠狠甩掉自己脑子里的荒唐念头。 他是父亲唯一的嫡子，怎能出继？ 他还要孝顺父亲的。 可是阁老公子比阁老侄子更有牌面，这是不争的事实！ 宾客都是汪家的故旧，自然会向着汪家的外孙女。 顾瑶爬上马车，独自坐了片刻后，顾瑾撩开车帘上来了。 他自己脱下半新不旧的滚毛鹤裘，往炭火盆中扔了几块木炭。 “三哥。” 顾瑶发觉顾瑾望着炭火盆发呆，问道：“汪老爷子说了什么？” 顾瑾又是好气，又觉好笑，“汪老爷子还好，挺客气的，先说了两家同气连枝等话，不过汪大舅却是……却不似求人办事，反而像是我们顾家帮忙是应该应分的。” “他还说父亲被关进天牢的事影响很坏，连累了他，并让大伯父给他个交代。” “……” 顾瑶按了按额头，如今御史都这么没脑子吗？ “汪大舅怕是盯上了左都御史的位置，他想让大伯父在离开吏部前，帮他安排一二。” “他弹劾荣国公的事还没摆平，还想着升任掌管督察院的左都御史？” 顾瑶反问道：“他凭什么啊？” “左都御史是何大人的人，纵是他告老还乡，也会有何大人一系的人顶上，如何都轮不到汪大舅。” 顾瑾眉头也是微微锁紧，“我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似没有依仗的。” 顾瑶突然想到重生的顾璐，抿了抿嘴角，“三哥看会不会是四姐？她对外祖家一直很亲近，亦很信任。” 到底是重生者，手中握着攻略呢，顾璐手段又一向很辣，能把亲爹都陷害进监牢去的女儿，是一般人吗？ 纵然顾四爷许是对不住顾璐，但在顾瑶看来也非十恶不赦。 可顾璐依然让顾四爷背锅，若不是她同顾四爷恰好救了荣国公幼子，顾四爷的案子怕是……证据确凿，顾清想往外捞顾四爷都费劲。 顾瑶可从没指望过大伯父能豁出一切救顾四爷。 毕竟长兄再疼爱幼弟，终究他们只是兄弟，而非父子！ “四妹？”顾瑾轻声喃咛了一句，“她给汪家的底气？她又哪来的依仗确保汪大舅在非议中掌管督察院？” 因为她是重生的！ 顾瑶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我觉得四姐神神叨叨的，好似知道许多的事。” 顾瑾也想到马奔绑走荣国公幼子，“我让人看着点四妹，如今大伯父荣升和父亲的案子都在关键时刻，不能让四妹再做出什么连累了他们。” “三哥着实辛苦了。” 顾瑶凑过去，“我见四姐是铁了心让汪夫人和离了，父亲洗脱冤枉在即，您还得照看父亲。” 顾瑾点头道：“我记下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幸 果然汪夫人派人来说，他们今夜住在娘家。 并让顾瑶和顾瑾自便。 汪夫人别说对庶子庶女漠不关心，就是对唯一的儿子顾瑞，顾瑶都看不出她的全部心思有放在过顾瑞身上过。 再对比李姨娘，顾瑶从不觉得做庶女做姨娘的儿女委屈了。 汪夫人借着诗词书画，感怀自己的不幸，所嫁非人。 顾瑶特意注意到泰安伯的马车也没离开汪家，汪夫人改嫁给泰安伯就会幸福？ “三哥，泰安伯原先的妻子是否留下过儿女？” 顾瑶也记了几家勋贵，不过多是同顾家有交往的，泰安伯显然不同顾家混一个圈子。 她只能分出泰安伯是谁。 “听说有一个嫡子两个嫡女。” 顾瑾也不大确定，毕竟泰安伯以前也是靠妻族才勉强保住爵位。 泰安伯喜爱诗词，为人清高，同走科举仕途的顾家着实交际不深。 顾家看不上泰安伯的文人清高，而泰安伯也看不上顾家为富贵荣华不择手段，看不上顾清拼命往上爬。 更看不上平庸的纨绔顾四爷。 “他先头的夫人是郡主，个性强硬，不许他纳妾的，他的儿女都是郡主所出。” 顾瑾回忆着新得到的情报，还是不够完善啊，不过泰安伯儿女也不重要。 “小妹问这些做什么？” “有前头夫人留下的嫡子嫡女，我不觉得她改嫁后能过好日子。” 就汪夫人那性情，纵然泰安伯真心喜爱她，这股爱情又能持续多久？ 没有得到的深爱女人，自然如同明月光朱砂痣一般，一旦泰安伯得到了，明月光成了白米饭，朱砂痣变成蚊子血！ 顾璐只见到泰安伯求而不得的深情，却没想过他们婚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顾瑾显然对汪氏没有同情心，他可没小妹好心肠，又不好显得自己过于冷漠，“咱们回府。” 顾瑶点点头，顾瑾让车夫离开汪家。 ***** “他们走了？竟是走了？！” 汪夫人颇为意外，“我的意思也让他们留下来。” 她仔细清洗面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花容，许是这些年她清冷的原因，她的容貌倒是不见老。 她也没操心过什么事，沉浸在书画中，她自然会比操持家务，抚养儿女的女子显得年轻。 “我这个嫡母说的话，他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娘，他们离开也好，省得以为大舅没了顾家就不成。” 顾璐亲自调了保养夜晚用的润肤膏，这还是上辈子从泰安伯手中得到的方子。 泰安伯希望用在母亲身上，让母亲永远年轻漂亮。 可惜上辈子母亲没能用上。 今生她娘不会再辜负泰安伯的深情了。 顾璐眸子闪了闪，“以后他们的事，您就不必再管了，娘只要想着……想着如何幸福，其余事我会帮您。” 汪氏感动握住女儿的手，泪珠挂在睫毛上，“多亏有你！要不我……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顾璐更心疼左右为难的娘亲，“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风风光光离开顾家的。” 她重生的意义就是让娘亲和哥哥幸福，至于她……她见关心过自己的亲人过得好，她也会开心的。 将来的婚事，顾璐并未多想。 横竖摆脱顾四爷这个爹的拖累，她的婚事绝不会比上辈子更差了。 她只希望自己嫁给泰安伯那样的深情男子，过着平淡而富足的日子。 顾璐从未过于期望荣华富贵，只求一心人足以。 ***** 回到顾家后，顾瑶先去同顾老夫人和大伯母说明状况，同顾瑾有着默契。 关于汪氏同泰安伯的私情，她只字没提。 顾老夫人神色厌厌的，勉强打气精神同顾瑶说了几句话，便打发顾瑶离开了。 此时顾老夫人满心都盼着老四快点回来，其余事都要靠后。 同时还让她揪心就是……顾瑶刚刚离开，李妈妈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嘀咕道：“我让人去外面打听过了，汝阳王近日举家回京。” “这么说汝阳王妃也会回来？” 顾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手腕处的佛珠粘动得很快，“汝阳王，他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镇守川藏多年，没想到他会回京。” “皇上怕是对汝阳王不放心了。” 李妈妈轻声道：“听说王妃是川南的美人，在京城没有任何的亲眷。” 顾老夫人扯了扯嘴角，“顾珊入宫去做伴读，横竖我阻止过了，以后怎样全凭她自己，别牵连到我的老四就行。” “我看瑶丫头说得在理，方才也同老大提过一嘴。” 顾老夫人从一旁翻出一个盒子，“这里面的银子足够给老四捐个监生的名额，有老大运作一二，再帮他谋个县呈不难。” “是我耽搁了老四，不想勉强他，怕他受底层胥吏的欺负，被上官压制不得自由快活。” 顾老夫人眸子闪过后悔，无奈说道：“左也舍不得，右也不是，老四生生被我耽搁了好几年，我总想着不能太落儿媳妇的面子，不能太过看中李姨娘，若是早几年我就让李姨娘同老四一起出去做县呈，不指望老四有多大的出息，挪用嫁妆和他的官司如何都……” 官司若是有人栽赃，顾四爷就是在京外一样可以。 “我看还是六小姐运气好，那日没六小姐跟着，四爷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顾老夫人闻言，笑着点头：“这丫头福气大，还能给身边人带来福气，你没听说，东平伯世子同瑶丫头退婚后，诸事不顺？” “听说了，如今京城都传遍了他得罪了冠世侯。” 顾老夫人再次翻出一张请帖，“这是昨儿送来的，只给六丫头。” 烫金的请帖显出极是贵重，“宫中设宴，我不知该不该让六丫头去。” “这事还是让六小姐做决定，而且既然有人能把请帖送来，想来也能让六小姐欣然入宫。” 李妈妈轻声道：“六小姐那样的品貌性子，即便去了宫里，没人照顾，也不会吃亏的。何况他应该不会眼看着六小姐受委屈。” 顾老夫人点点头：“若是老四在宴会前洗脱冤枉，我就把帖子给六丫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结案 顾老夫人没有说出的意思，李妈妈也懂得。 倘若顾四爷没能顺利从天牢中出来，顾老夫人宁可得罪陆侯爷，也不会把请帖给六小姐的。 毕竟陆侯爷再在宫里势力非常，也不能确保六小姐万无一失。 顾老夫人也是真心疼爱六小姐，怕六小姐在宫里被欺负了去。 毕竟六小姐再厉害，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不说公主郡主，就是重臣勋贵的女儿都比她地位高。 在贵人们面前，你纵是满嘴都是道理，贵人一句话就能让你跪下！ 尤其是顾四爷还在天牢中，六小姐就是个沉冤待雪的犯官之女，没人会在意她。 万一被人察觉陆侯爷对她有好感，那些恨不得嫁给陆侯爷的小姐们更加不会让六小姐好过。 李妈妈轻轻揉着老夫人的双腿，轻声道：“您是为六小姐着想，我就怕……万一请帖的事被六小姐知道了，她误会您的好意……” “换了顾珊或是璐丫头，我定是不会多此一举，在她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害她们。” 顾老夫人捂着胸口道：“我的心也是肉做的，被她们拿刀子扎来扎去，我也会疼！既然她们眼里只有好处，没有老四，以后我就以利益好处对她们，也就别指望我再为她们打算。” “我也想开了，做了那样事的人都不怕，我怕什么？老四怕什么？” 顾老夫人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决然。 李妈妈道：“应该不至于，这不只是有可能嘛，只要是亲生母亲，谁舍得……？！” 顾老夫人轻蔑般摇头，“后宫里为了地位富贵，亲娘冻坏儿女邀宠的人不知多少？不是每个女人都配做娘，都愿意为儿女们打算。” “我这双眼睛看了半辈子的人，自诩还算精明，可是在选儿媳妇上，我连着栽了两个跟头，还害了老四……” 顾老夫人眼泪又下来了，哽咽道：“若不是我还要惦记老大，我非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是与不是，绝不会似如今这样怀疑着。” 顾清当年正在升职的关键时刻，她的心思都用在长子身上，纵然觉得当时丧葬事办得有些问题，她也没顾上。 何况当时已经有老四同汪氏私相授受的传言了，汪家都使人暗示过了，她自然而然对英国公府那边就软了半分。 有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以前没有觉得有问题，现在顾老夫人是越想越不对劲。 纵然老大入阁，他们顾家也算重新迈入顶级圈子，但同高高在上的王府，还是有所差距。 何况无凭无据的，她能说什么？ 顾老夫人越想越憋屈，心口疼得厉害，“罢了，我不去查，可顾珊以后，我是不管了，她在意的嫁妆已经给她了，我也算对得住她。她眼里没有老四，以后我眼里也没有她！” 运气好，许是顾珊能闯出一番名堂，运气不好……顾珊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眼见李妈妈还想说什么，顾老夫人道：“我还能活几年？还不许我痛快痛快？你想憋屈死我吗？” 李妈妈想到二小姐那毅然决然的样子，说道：“到底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期望二小姐能平顺吧。” “其实我最是担心四爷，您也知道四爷虽然胡闹爱玩了一点，但对儿女也都是关心的，从六小姐的婚事，就看得出四爷……四爷会尽量给儿女安排他认为适合的婚事。” 顾老夫人无奈说道：“老四倒是有心，可他那几个儿女谁听他的？连我……我都未必相信他的眼力。” 她又不能告诉老四自己所怀疑的，否则以老四的脾气，非得不管不顾大闹一场。 “老四还是早日离开京城去做县呈吧，我宁可他远离京城了。” “六小姐不是让他去做宛平的县呈？” 李妈妈轻声道：“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李姨娘纵是个聪明的，可对四爷也未必有对儿女用心。” “你说老四这是什么命？”顾老夫人怅然道：“我是不是该领着他去寺庙拜一拜？” 李妈妈笑道：“我看四爷是富贵命，将来是个享受儿孙福气的，纵是指望不上二小姐四小姐她们，有六小姐一人就够了，何况还有三少爷和五少爷。” 这番话令顾老夫人心情徒然好上几分，不给顾瑶请柬，她也想着借此机会试一试冠世侯。 看看他对顾瑶有几分真心，若是他对顾瑶真心，他就会想尽办法让顾四爷尽快出来。 归根到底，顾老夫人第一疼惜的人永远是顾四爷！ 其余人都要靠后。 第二个，自然是长子顾清，当长子的利益同老四反冲时，顾老夫人也难免委屈老四几分。 毕竟长子才是顾家的荣华富贵的根基。 根基若是垮掉了，老四的日子也过不好。 **** “你说顾老夫人接了请帖？说是酌情考虑？” 陆铮正对着一人高的镜子，他穿了一身暗红直裰，显得他更加帅气。 随从低声道：“是，顾老夫人未必肯放六小姐入宫。” 陆铮低头挽着袖口，“上次皇上赏赐的簪子给爷找出来，过几日爷要用。” “是。” “给大理寺卿递个话，顾四爷的案子，皇上催得有点紧，让他尽快结案。” “可是皇上并没有催……” “爷去皇宫，皇上自然会催一催的。” 陆铮换下直裰，骑马直奔皇宫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大理寺卿就得到了皇上过问此案的消息。 他自然不敢耽搁，连忙招呼同僚连夜审问此案，同时荣国公幼子亲自来为顾四爷作证。 连受害者都相信顾四爷是冤枉，对顾四爷解救自己满怀感激。 楼潇甚至指着京兆府尹说，马奔就是绑架他的真凶，京兆府尹竟是脑袋昏聩相信了真凶的证据，简直不配为官。 他是荣国公心尖子，京兆府尹能说什么？ 若是京兆府尹敢于招惹纨绔勋贵子弟，也不会恨把他按在京兆府尹官位上的顾清了。 综合证据和受害人的说辞，大理寺迅速结案，并把卷宗第一时间送入宫里。 隆庆帝正同何大人下棋，而冠世侯在一旁吃果子。 “铮儿，你现在可以告诉朕，为何对这桩案子这么用心了吧。” 隆庆帝已经占据优势，捏着棋子笑呵呵问道。 “我是觉得顾湛挺有趣，皇上若是有空，您也可以同他见一面，他……绝对令您印象深刻。” 第一百五十七章兴趣 隆庆帝年过四旬，身材略有发福，面容英俊，儒雅端方。 一袭帝王常服令他身上多了几分天子的威严。 坐在棋盘对面的何大人皮肤白皙，五官清俊，一双眸子灵动，透着几分狡黠精明。 当然何大人相貌也很好。 隆庆帝宠爱的朝臣大多都有不错的相貌。 陪隆庆帝下棋是一桩苦差事，赢了对帝王不敬，输得太快输得太惨，也让帝王提不起兴致。 然而这一切在何大人面前都不是问题，每次他同帝王下棋，总能让隆庆帝尽兴。 甚至何大人还敢于在棋盘上赢隆庆帝。 “顾湛？！” 隆庆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顾清的亲兄弟？” 陆铮淡淡嗯了一声，“臣觉得他比顾侍郎风趣，敢当臣的面，爷来爷去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哈哈。” 隆庆帝扔掉了棋子，显得很是开怀，“他知道你是冠世侯？” 陆铮微微点头，继续漫不尽心提起顾四爷的一些趣事，甚至糗事，隆庆帝的心思彻底不在下棋上头了。 何大人眸子闪了闪，若说这世上了解皇上的人，除了自己外，也就是在皇上身边长大的陆铮了。 陆铮为何特意引起隆庆帝对顾湛的兴趣？ 何大人此时同陆铮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以前陆铮帮过他，他也要报答一二才是。 “奴才听说在天牢中，顾湛把赵炼赵大人气得直跳脚，还狠狠教训了赵大人一顿。” “哦？赵炼可是个倔强的，跟石头似的，朕对他都头疼。” 何大人添油加醋把从天牢得来的消息仔细讲了一遍。 陆铮手中捏着果子，撇见隆庆帝异常感兴趣，轻轻翘起了嘴角。 “对了，对了，顾湛……李勇。”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古铜色脸庞，结实的男子走了进来。 身若磐石，面容木讷。 他给人以很稳重，很可信，却是沉默寡言的感觉。 “奴才在。” 他规规矩矩半跪在隆庆帝面前。 无论他是否已是近卫统领之一，在隆庆帝面前，一直以奴才自居。 这同何大人不一样，何大人是有意讨好亲近隆庆帝，而李勇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今日的一切是如何得来的。 隆庆帝最是满意相信他这点，不少当初同他入宫的侍卫奴才都已经……他愿意把李勇留在身边，除了信任他之外。 更多是因李勇当日没有随他入宫发动宫变，没有见到他为帝位做的一切。 他可以心安理得把自己得到的帝位当做先帝传给自己的。 “朕记得，你有个姐姐？好似就是给顾家的少爷做了妾的。” 隆庆帝隐隐约约残存几分的记忆，毕竟能让他分清楚相貌的女子就那么几个。 当日他曾经动过收人的心思，记得有人主动凑过来……便忘记了李勇的姐姐。 “回主子的话，奴才姐姐给顾湛为妾，当日是他救了奴才姐姐，并且给了奴才治病的银子，若没有他，奴才也无法遇见主子。” 他是先治好了病，才同姐姐一起碰见当时的四皇子。 因身体强壮，面容忠厚老实，被四皇子挑中，选进了皇子府，从最低等的下人做起。 后来他射杀过差一点要了四皇子命的老虎，算是在虎口中救了四皇子一命，才从奴才提升为侍卫，可以在四皇子身边伺候。 在四皇子争夺皇位时期，是他挡住了其余皇子使人射向四皇子的飞箭。 李勇虽是不大会讨好四皇子，嘴比较笨，但每次主子交代的事，他总能处理得很妥当，四皇子渐渐把身世清白的李勇当做心腹看待。 只是李勇运气不好，在宫变前两日，为四皇子去取寺庙里祈福的香囊，淋了雨，宁可他自己被浇成落汤鸡，也确保香囊无恙。 在李勇把香囊交给四皇子后，发热昏厥过去。 四皇子颇为感动，许是香囊相助，他顺利让太子病逝，让先帝写下了传位诏书，四皇子成为当今帝王。 在他登基后分封有功之臣时，李勇因为在宫变时什么都没做，而被他忽略过去。 可李勇依然忠心耿耿，最近几年隆庆帝把功臣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发觉李勇竟是在看兵书……对兵法好似有了很深的体会。 最重要是李勇沉默听话，隆庆帝几番试探，对他越发满意了。 已有心把京郊一线的近卫交给李勇，或是直接让李勇去替换大同总兵。 大同总兵手中可是握着十几万的边军，战斗力比京郊的近卫更强。 而且大同到京城骑快马的话只需要两日！ 但凡能成为大同总兵的人都是帝王的绝对心腹。 而且大同戍卫京城，一旦大同失守，京城也就完了。 既然隆庆帝重用李勇，也需要查看他身边的人，李勇对其姐姐一直很感激。 隆庆帝摸了摸下颚，意味深长说道：“顾湛？倒也不是不能见一见。” “你现在已是真的心腹，就眼看着你姐姐给人做妾？” “奴才不敢忘本，更不敢因为奴才被皇上看中就纵容姐姐生事，何况奴才姐姐也不是狂妄的人，她一直很感激顾四爷当初的援手之恩。” 隆庆帝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勇，“你和你姐姐到是个守本分的人。” “奴才一切都是主子给的，奴才不敢忘本。” “起来吧。” 李勇闻言磕头后才缓缓起身，沉默如同柱子一般站在一旁。 隆庆帝不发话，他能站上一整天，一声不吭。 在隆庆帝身边的人很多，伶牙俐齿的，谄媚有趣的，反倒是李勇跟着隆庆帝的时间最长。 隆庆帝翻看了一下卷宗，说道：“既然确定顾湛是冤枉的，早早放出天牢也是正理，李勇，你亲自去天牢释放他，顺便带去一些赏赐。” “奴才遵旨。” 李勇倒退出御书房。 隆庆帝眸子眯起，“京兆府尹昏聩无能，革职永不叙用。” 何大人笑呵呵道：“皇上英明，最近京城时常有人闹事，奴才看就是京兆府尹处置不当。” 隆庆帝又看了陆铮一眼，“你安排一下，朕还真想见一见顾湛了。” 毕竟他已经接到了赵炼请罪折子，对顾湛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第一百五十八章噎人 天牢中，李勇带着隆庆帝口谕出现在，牢头等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把顾四爷从天牢中请出来。 李勇只是稍等了一会，便见到自己的姐夫顾四爷一脸不情愿从天牢走出来。 对他这个姐夫兼救命恩人，李勇也是头大的。 毕竟他姐只是顾四爷的妾，正理他算不上正牌小舅子，可是每次同顾四爷见面，他都是被训得很惨的那个。 他嘴又笨，懂得又少，自然说不过顾四爷。 何况没有顾四爷当初的银子，他也没有今日，在李勇心里对顾四爷的感激之情并不比姐姐少。 有时候李勇也琢磨，是不是因为顾四爷时常受先后两位夫人舅哥们的欺负，顾四爷才特爱欺负不是正牌小舅子的自己？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爷快吵赢赵老头时来了！” 顾四爷见李勇先是闪过惊喜，毕竟能出天牢还是挺开心的，随即便抱怨起来： “爷进天牢好几日都没见到你！刚刚扬眉吐气，彻底压住赵牢头，你突然出现，坏了爷的好事。” 牢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几日他们对顾四爷佩服到极致，无论对谁，顾四爷都是一个脾气秉性。 见谁怨谁，好似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别说李勇李大人，就是冠世侯陆铮，顾四爷都没太给他面子。 前两日来的荣国公幼子楼潇同样也没得好。 李勇拱手道：“四爷。” “嗯哼。” 顾四爷傲然提起下颚，李勇很懂得规矩，从来不管他叫姐夫。 “皇上知道您是冤枉的，特意让我给您赏赐。” 李勇把礼盒递给顾四爷，轻声说道：“恭喜四爷洗清冤枉，京兆府尹被陛下免官了。” “陛下还算英明！” 顾四爷淡淡接过赏赐，打开一看，“是不是你挑的？” 李勇：“……” “也就你这个木头给皇上省好东西，御赐的物什，爷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李木头你就不能为爷美言几句？让皇上赏赐得重一点？” 顾四爷拿着扇子敲打李勇的脑袋。 李勇身材高大，比顾四爷高上一头不止，可此时李勇却主动弯腰，让顾四爷打自己更顺利一点。 每次碰见姐夫，不被顾四爷敲打几下，顾四爷就不会好好说话。 总是嫌弃他是木头！ 李勇的夫人对顾四爷隐隐有不满，毕竟以官职来说，李勇可以甩顾四爷八条街去。 可是李勇无法忘记姐姐还在顾四爷身边，更无法忘记自己这条命是谁救的。 没有顾四爷，也就没有他今日。 没有姐姐的善谋帮他出主意，他会同随主子入宫的人一样，不知不觉间就被陛下弄死了。 “爷在天牢里受了那么多苦，你竟只挑选了两把扇子，几只湖笔？这点东西，就是给你外甥女做嫁妆都得被婆家嫌弃。” “你就是这么疼瑶儿的？当初爷特意找你……找你收拾黄灿，你一声不吭，不见任何动作。” 李勇嘴唇动了动，黄灿有今日这么倒霉，除了陆铮外，他也做了不少，帮着顾瑾算计黄灿！ 若不是顾四爷突然入狱，李勇早就按照顾瑾计划的让黄灿摔断腿了…… 后来还是顾瑾特意给他送口信，不让他实行，黄灿现在还能正常走路。 李勇也想看看顾瑶的成长，这才没有继续坑害黄灿。 “指望着你，瑶儿还不如指望爷。” “……” 李勇揉了揉有点微红的额头，“我送四爷您回去。” “你这根木头，皇上到底怎么把你留在身边？爷说了这么多，就换来一句你送爷回府？” 李勇木然道：“在皇上面前，我无需多言，主子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不问，我就不说。” 顾四爷打开扇子，使劲扇动了几下，明明是冬天，他被李勇气得浑身燥热。 “爷以前说过的话，你是一点都没记住啊，难怪这些年，你的同僚都升官了，就你还是个御前侍卫。” “可惜啊，可惜你跟在皇上身边这些年，近水楼台，你别说得月亮了，连月亮的影子没摸到。” 顾四爷气呼呼说道：“爷不用你送！爷找得到家门！” 李勇点点头：“也好，我送四爷，被人见到了，又该说四爷偏爱我姐。” “爷是在意外人议论的人？爷对夫人怎样，对你姐怎样，爷心里自有分寸！” 顾四爷从来不觉得旁人以为自己宠妾灭妻，更宠爱李姨娘。 “……还是有人说的。” 李勇很诚实，声音很轻，顾四爷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李勇想到四爷的脾气，摇头道：“四爷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我来之前已给顾家送了消息过去，顾家对您平安出狱会有所准备……” “爷出狱，皇上都给了赏赐，你就不表示表示？” 顾四爷想要直接骑李勇的黑马，李勇连忙说道：“四爷的骑术不足以降服这匹马。” 黑马长鸣，差一点把顾四爷撩了个跟头。 李勇扶住四爷，并让宝马安抚下来。 顾四爷指了指黑马，又指了指一脸木然的李勇，“你们，你们真是好样的。” 也是他没记住教训，上一次他也李勇的黑马嫌弃了。 骑术，他是不如李勇，但也没差到被黑马嫌弃的地步啊。 在一众玩纨绔子弟当中，他的骑术还算好的。 “当爷是你这个木头，只能骑马？！” “何况你的这匹破马比不上陆侯爷的宝马，他都答应爷送爷一匹宝马，当爷稀罕它？” 李勇皱了皱眉，轻声道：“陆侯爷的马都是御马，即便他送四爷您，您最好也不好在外骑……” 不等他说完，顾四爷再次推开李勇的搀扶，快走几步，背对着李勇道：“过几日爷打算办一次宴会，给你送帖子，你……爱来不来，爷是看在瑶儿和瑾哥儿的份上才给你送帖子的。” 李勇道：“我同四爷的朋友着实没有话说，还是不去打扰四爷的兴致了。” 顾四爷憋得难受，每次都被李木头刺激的够呛，偏偏他就爱教李木头做人做官。 可他说得再多，李木头依然如故，就没听过他的。 活该这辈子只能跟在皇上身边做个小小的侍卫！ 没有大出息。 顾瑶是靠不上舅舅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变化 顾四爷一点都看不上李勇娶的媳妇，当他看不出李勇媳妇对自己的轻视？ 也就是看在李勇尚且听话的份上，否则他才不会每次都教导李勇做人呢。 其余两个嫡女总有外家做靠山，瑶儿本来能依靠李勇几分，可李勇不会讨好皇上，这辈子也就是个侍卫了。 御前侍卫说出去好听，常伴帝王，可依然只是个侍卫。 了解李勇木讷的人，都知道就算他在皇上身边，也同木头一样。 顾四爷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面对家族和长兄的压力，他肯定是支撑不住的。 “四爷，四爷，奴才来接您回府。” 之风领着一众奴才跪在顾四爷面前，哽咽道：“奴才总算又见到您了。” 顾四爷踢了踢之风，道：“哭什么？爷不是好好的？天牢也没奈何爷，以后爷可以同言官御史们说，爷也是下过天牢的人了。” 昔日有一阵风潮，没有触怒过隆庆帝，没有被关过天牢的御史不是好御史。 当然好御史也是指能从天牢里太太平平出来，若是直接关进天牢，到死也出不来，或是直接免官问斩，肯定没御史言官羡慕。 之风擦拭眼角，“您说得是，奴才恭喜四爷了。” 顾四爷骑上温顺的马，再次看了一眼李勇那匹桀骜不驯的黑马。 黑马仿佛嘲弄他，顾四爷咬牙，下次一定从陆侯爷手上得一匹好马，专门骑给黑马看看！ “走吧。” 顾四爷策马扬鞭，在天牢里待了半个多月，他还从没离开母亲和长兄这么长日子。 虽然他相信长兄会想办法捞自己出天牢，可是一个人被关到天牢的滋味并不好过。 好似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何况他本就是被冤枉的，作为纨绔子弟，他也明白不是所有的冤屈都能洗白。 有些人至死都背冤屈。 顾四爷能出来，他知道除了运气的原因外，顾清以及顾瑶她们帮了他！ 当然顾四爷知道是知道，感激之类的情绪是半点也无。 已经习惯长兄帮忙了，只是他对顾瑶时，总有点抹不开面。 回到顾家时，见到笑盈盈的顾瑶，顾四爷突然间就想开了，眼前的丫头是他的女儿！ 亲生女儿！ 孝顺他不是应该的？ 他也会尽力给顾瑶安排婚事什么的。 “老四，老四。” 顾老夫人纵然身体不舒服，也被李妈妈搀扶着出门亲自来接宝贝疙瘩。 顾清也到了，见到幼弟，他往日严肃的脸庞也多了几分欣喜。 他仔仔细细把幼弟看了清楚，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四爷在天牢中的‘丰功伟绩’，他也听说了，不过他有点怀疑听到的一切。 虽然他有时对幼弟很无奈，但赵炼可是出了名的坚毅善辩，幼弟不至于把赵炼气到。 “娘，儿子回来了。” 顾四爷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没等站稳，就被顾老夫人拉住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瘦了，瘦了。” 顾瑶默然，明明就是胖了一圈嘛。 顾四爷在天牢里除了不得自由外，日子过得可舒心了。 “放鞭炮，给老四去去晦气。” “让厨房赶紧上菜，就做老四爱吃的。” 顾老夫人一样样吩咐下去，一手拉着老四，一手拽着长子，“清儿，我代老四多谢你了。” “我为长兄，自当维护弟弟。” 顾三爷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可没见大哥维护他。 到底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钱氏本也见不惯，想要说几句话，七小姐拽了她一把，低声道：“娘答应过我的。” 罢了！ 钱氏撇嘴，“四爷回府这么大的事儿，四弟妹就在娘家住着？这寿宴已经过去两三天了，她倒是在娘家住上瘾了。” 这话自然传入顾老夫人耳中，脸上带出几分不悦。 钱氏虽是嘴欠，可说得也在理。 顾四爷说道：“娘，！她来接儿子，还不够让儿子生气呢，她这些年也没回过几趟娘家，就让她多住几日吧。” 满不在乎的顾四爷扶着顾老夫人进门，顾老夫人有心肝陪着，自然放下对汪氏的些许不满。 府邸鞭炮齐鸣，顾瑶捂着耳朵，顾珏拿了几个爆竹亲自燃放。 顾瑾却也护住顾瑶，兄妹三人在爆竹声中欢笑着。 等顾珏闹够了，素月上前道：“老夫人方才打发人来说，让六小姐，三少爷和五少爷去用膳。” 顾瑾抬手压了压顾瑶头上的狐皮帽子，轻笑点头，“高兴了？” 顾瑶点了点头，见顾四爷一切安好，她这颗心放下了大半。 “还有就是，老夫人特意让人去叫李姨娘过来。” “嗯？”顾瑶诧异般挑起眉梢，“祖母亲自吩咐的？” 顾瑾也皱了皱眉，以前顾老夫人从来不传唤李姨娘的，对生下顾瑾的李姨娘甚至比对田姨娘还要严苛冷淡。 素月福身道：“是，李妈妈亲自去传话，顺便领李姨娘去正堂。” 顾瑶同顾瑾相识一笑，看来娘亲是再也躲不开了。 汪夫人不在，让李姨娘过去，倒也不算太出格。 总不能顾四爷回家，他的女人们一个都不露面吧。 顾珏道：“不过是让娘去伺候父亲用膳，把你们稀罕的？三哥，我倒是希望娘一个人，不用伺候他。” 顾瑶道：“五哥说得有道理，我也不愿意娘伺候人，可是祖母把娘叫去，也算是抬了娘的身份，以后……” “二姐怕是又该多想了。” 顾珏撇嘴，快步去正堂，“总要看着照看娘，咱们站在娘这边。” 顾瑶同顾瑾同样加快脚步，紧赶慢赶，正好同后院过来的李氏在正堂门口碰见了。 李氏一如既往微垂着脑袋，低调内敛，她身边除了李妈妈外，还有顾珈。 最近几日顾珈府里府外没少忙乎，据说她连陆铮的一根毛都没摸到。 陆铮很少出宫，每次出行都是前簇后拥，顾珈根本无法凑上前去。 但是在府里，在欧阳氏面前，顾珈越来越受重视了。 顾瑶听说顾珈给欧阳氏的生子方子经过大夫判断，可以试试，许是会对欧阳氏有效。 第一百六十章直言 多年无子的欧阳氏压力太大，此时得到自己还能生的方子，自然把方子看得比命都珍贵。 欧阳氏对顾珈令眼相看，顾珈自然而然在顾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不过顾珈得意后，没对生母田姨娘有任何的孝心，反而时常去见李氏。 她只要在顾家，便一直寻找各种借口围着李氏转悠，从欧阳氏手中得到好东西，也都孝顺给了李氏。 李氏始终对顾珈淡淡的，尤其在顾瑶面前，她对顾珈冷淡到极致，就怕小心眼的女儿吃醋。 “噢，六妹。” 顾珈一身簇新的衣裙，珠翠环绕，显得她极是贵气。 天生会打扮的顾珈即便弄不出彩妆，也比循规蹈矩的古代女子更擅长化妆。 顾珈俏丽可人，比以前更漂亮。 “三哥也到了？”顾珈欣赏望着顾瑾。 也就是顾瑾是她亲哥，若是……其实她不介意同顾瑾来一段超乎兄妹关系的禁爱。 毕竟越是禁忌越是动人！ 而且她灵魂本就不是顾瑾的妹妹，可惜顾瑾虽也在顾家住着，却同陆铮一样，她根本连毛都没摸到。 顾珈可没那么容易认输！ “五妹。” 顾瑾微微颔首，嘴角噙笑，温柔雅致。 顾珈把玩手腕上的莲子米大小颗颗圆润的珍珠手串。 单就这一条手串，比顾瑶周身上下的首饰都贵重。 “三哥哥读书可要仔细身体，今年一定会开恩科的，您也别太累了。” 顾珈随意说道，“有人不愿意见三哥哥出头，我纵是有心帮忙，可终究……我不是三哥哥一母同胞的兄妹，说得话不如六妹可信。” 这是什么意思？ 顾瑶眉头微皱，“五姐是说顾家有人想害三哥？你因为不是三哥嫡亲妹子，明知道有人心怀不轨，却也不肯帮忙？” “咱们可都是父亲的儿女，纵然不是同一个娘生的，都有着相同的血脉，都是顾家人。” 顾珈咯咯笑着，黑宝石般眸子闪烁，“讲道理我对六妹甘拜下风，我们的确都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最疼你……” 顾瑶结局最好！ 她怎能甘心？ 顾珈一直心心念念走顾瑶的路，纵然现在她更加痴恋陆铮，从未放弃以前念头。 她已经着手安排了，同淮阳王相遇，并且让淮阳王相信，自己比顾瑶能生儿子！ 能得到陆铮最好，得不到她不是还有老实人淮阳王吗？ “三哥哥这么聪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倘若三哥哥有意，我定然不会让三哥哥落入算计。” 顾珈似笑非笑看了顾瑾一眼，“等三哥哥熬出头，姨娘的日子更好过了，总比现在只能避开二姐强！若我是姨娘亲生女儿，就不似六妹一样，劝着，逼着姨娘委委屈屈的。” “你到是田姨娘的亲生女儿，我可没见五姐对生母有半分的孝心。” 顾瑶利落的反击。 “田姨娘怎能同姨娘一样？” 顾珈想到总是劝说自己老实听话的田姨娘就一阵心烦。 就是个菟丝花一样的窝囊平庸女人。 “她可没给父亲生了儿子！更没一个做了御前侍卫统领的娘家兄弟！” 顾珈望着依然沉默内敛的李姨娘，甚至就连隆庆帝对她都残存着一分的记忆。 若说整部小说中，李姨娘是顾珈最为佩服的女人！ 哪怕李姨娘一辈子只是顾四爷的妾！ “姨娘就是太老实了，您不比任何人差，为何忍让汪夫人？她自己做了许多对不住父亲的事……” 顾珈记起同顾璐的君子协定，“妾室怎么了？就低人一头？该怨怼就要怨怼，姨娘难道没听过，不想做夫人的妾室不是好妾室。” “后宫的嫔妃不都以做太后为目标？” “您哪，就该争宠，省得……” “顾珈！” 欧阳氏正好听到这番说辞，吓得脸庞苍白，快步上前道：“休要胡说！” 后续的方子还在顾珈手中捏着，欧阳氏在尚未生下儿子前，自然不会对顾珈太苛责。 “做妾就要敢于争取，敢于争宠，难道只许正室夫人陷害，而不许做妾的反击？” 顾珈满不在乎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若我说，父亲的女人中，也只有姨娘同父亲最配了！” “……” 顾瑶觉得以前还有几分顾忌的顾珈，此时此刻完全放飞了自我。 她是真以为顾家不会弄死一个庶女？！ 以为她有生子的方子，顾家就不敢动她？ 欧阳氏恨不得堵住顾珈的嘴巴，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 顾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冷着李姨娘，就是怕她因为顾瑾而猖狂，搅和得顾四爷后院不得安宁。 李妈妈挑开门帘，笑着道：“都到了，老夫人让夫人，少爷，小姐们进去。” 李姨娘挣开顾珈，落在最后，低垂着眼睑，分外恭敬。 顾瑶同样落后一步，轻声道：“娘……” “瑶儿什么都不必说，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汪夫人也好，四爷先头的嫡妻也好，纵然她们有这样那样的事，我没想过取而代之。” 李氏在被抬进来做妾前，便考虑得很清楚了。 顾四爷同顾清一左一右陪着顾老夫人，顾四爷一边吃着顾老夫人亲手剥的果子，一边大谈特谈他在天牢中的丰功伟绩。 重点突出他是如何……如何让赵炼低头。 顾清从幼弟说话后，嘴角一直是抽搐着，分外同情赵炼赵大人。 难怪赵大人给皇上上了请罪的折子，万一将来幼弟因为顾瑾而获封官职，以四弟臭显摆的性子，一定会去天牢里看望赵大人！ 到时候可就……顾清怎么反而有点期待呢？ 顾老夫人眉开眼笑，精神和身体状况都比以前好得多。 她眼里除了顾四爷外，谁都没有！ 长子，孙子，孙女统统靠后。 准备的饭菜都是顾四爷爱吃的，李姨娘站在一旁，为在坐的人布置饭菜。 不是李氏频频暗示，顾瑶肯定坐不下去。 顾珈轻蔑看了一声不吭的顾瑶，就是个自私的，眼见着亲生母亲做伺候人的活，顾瑶却无动于衷。 没有李姨娘，没有顾瑾，顾瑶就是个草包，嫁给秀才都会被婆家嫌弃！ “祖母把姨娘叫来就是让她伺候人的？” 顾珈不顾欧阳氏阻挡，直接站起身，“姨娘您坐我这，我该伺候您用膳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很忙 正满脸笑容的顾老夫人直接啪得一声将筷子重重撩在桌上。 欧阳氏立刻起身，钱氏心中好笑，不敢耽搁赶忙起身。 顾瑶等一众小姐纷纷起身肃立。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屋子，犹如死寂。 这就是规矩！ 顾瑶不心疼李氏吗？ 心疼！ 可她没有办法去为李氏争取坐下来的资格，甚至在有些人看来，让李氏布菜已是老夫人抬举了。 别说李氏，就是顾老夫人让欧阳氏布菜，欧阳氏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儿媳妇伺候婆婆是规矩。 顾老夫人已经算是很体谅儿媳妇的婆婆，很少让儿媳妇在自己面前立规矩，对欧阳氏这个长媳一直支持关爱。 顾珈抿了抿嘴角，显然又被面沉如水的顾老夫人给吓到了。 “姨娘为父亲生儿育女，是有功之臣，布菜的活本就该交给丫鬟，她们才是伺候主子的。” 顾老夫人沉默。 顾珈以为自己的打动了顾老夫人，“我是姨娘的晚辈，当孝顺长辈，着实无法眼看着姨娘做丫鬟的活，我心安理得坐着用菜。” “六妹妹吃得下姨娘给你端得饭菜？见得惯姨娘伺候你？” “若是六妹妹心安理得，觉得一切都是姨娘应该做的，当我什么都没说！” 顾珈长进了，变得聪明了！ 顾瑶绝无可能说出这一切都是规矩的话。 李氏突然抬起眸子，冷冷瞥了顾珈一眼，上前站在顾瑶身边，“老夫人让妾侍奉，是妾的荣幸，妾虽是六小姐生母，但从未忘记过本分规矩。” “妾愿意侍奉四爷，愿意照料六小姐。” 她不会让顾瑶在此时说话。 顾四爷也撂下筷子，“李氏，你也坐下。” “老四……” 顾老夫人被最宠爱的儿子噎住了。 顾四爷道：“爷从不觉得她端来的饭菜好吃，养着不少的丫鬟，她们做事更麻利。” 怎么听着有点嫌弃的味道？ 这顾四爷是心疼李氏？还是嫌弃李氏不会伺候？ 顾珈错愕，顾四爷好似也变了，不过她看书时就没多注意顾四爷。 除了顾瑾外，顾家人都是小角色，突出顾瑾的陪衬罢了。 顾老夫人淡淡道：“李姨娘，既是老四为你说话，你就坐下来吧。” “多谢老夫人。” “你该谢老四！” 李氏听后又向顾四爷道谢，顾四爷满不在乎摆手，“让你兄弟少气爷几次，就当你对爷的感激了。” 顾瑶：“……” 这世上还有人能气得到顾四爷? 向来顾四爷满嘴都是道理，都是他在气人。 “李侍卫怎么着你了？”顾老夫人道：“不是说皇上特意让他去把你从天牢中释放出来？” 顾清眉梢微动，看来皇上已经知道李勇的妹子给幼弟为妾了。 特意让李勇释放幼弟，是不是皇上有意警告？ 警告顾家不可过于亏待李姨娘？ 顾清再次默默感叹幼弟的运气，随意纳了一个家室清白的女子，娘家兄弟竟是皇帝的心腹。 顾四爷冷哼一声，“就他沉默寡言的木头性子让爷生气！大哥，皇上的脾气真是好，若我……早把他远远打发走了。” 至于黑马不让他骑的事，顾四爷好面子，决不会提起。 “皇上给爷赏赐，李勇给爷送了湖笔，这不是嘲笑爷读书不成？” “老四！” 顾清无奈道：“皇上赏赐是给你脸面，湖笔正好给瑾哥儿他们用。” 顾四爷转头对顾瑾道：“你可得用湖笔好好做文章，这是你爹被关在天牢十几天换回来的！” “父亲，儿子记住了。” 顾瑾躬身道。 顾四爷：“都坐下来，站着做什么？饭菜都凉了，李姨娘给爷盛碗鸡汤。” 李姨娘又亲自去盛鸡汤……一会顾四爷又让李姨娘夹菜，一会又让她端饭。 顾瑶看得胃疼，合着方才顾四爷让李氏坐下，就是专门伺候他自己一个？ 李氏眉头舒展，顾瑶觉得娘亲的耐性真好，她不是把顾四爷当做‘弱智’‘不能自理’的伤残智障了。 顾瑶心情顿时轻松不少，从顾四爷的表现来看，长不大的熊孩子一个！ “您说什么？” 顾四爷跳了起来，“您给我捐了监生？让我去国子监？” 顾老夫人心头一疼，点头道：“没错，你得去国子监带上几日，做做表面的功夫。” “不去，不去，打死爷也不去。” 顾四爷头摇得同拨浪鼓似的，“是不是大哥嫌弃爷了？故意折腾爷？去国子监坐监，爷还不如继续呆在天牢！” “大哥，爷可是你嫡亲的兄弟。” “……” 若不是嫡亲的兄弟，顾清还能容忍他来回蹦跶？ 顾老夫人拉下脸庞，“这是我的意思，以前是我太娇惯你了，惯得你在外招惹是非，国子监都是读书人，你多同他们一起，许是能有长进。” “有年少的天才，老四你还不到四旬，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我断然不能再让你荒废日子。” “不求你似你大哥，但让我少操点心。” “爷看到读书人，就头疼啊。” 顾四爷委屈极了，“这个月和下个月，以及下下个月，爷都安排盘算好了，着实没时间去国子监。” “你有何安排？”顾清好奇问道。 顾四爷说道：“爷交游广阔，再加上爷洗清冤枉，光他们请爷吃花酒宴席都要一个月，这还不定都能排到，有几个就是请爷，爷也不会去！” 顾清鼻息沉重几分。 顾四爷好无觉察，继续道：“再有就是陆侯爷，下个月陆侯爷答应请爷听堂会，王小生的堂会，听一次哪够？爷准备让陆侯爷包下王小生一个月，也不是让他天天唱，爷想听了，再去听他唱戏。” “大哥，王小生的唱腔真是一绝，特别好听。” 顾清放在膝盖的手紧握成拳头，平和的问道：“下下个月，四弟还有安排？” 顾老夫人扶着额头，顾瑶吹下眼睑，顾珏却是兴奋的，寻思着是不是去蹭听王小生的戏？ “下下个月已是春暖花开，碧草茵茵，正是踏青赏玩的好时节，爷打算约上姜老五几个亲近的去温泉庄子上热闹几日。” “还有……荣国公幼子楼潇，他说要报答爷的救命之恩，荣国公的庄子是最好的，爷打算让他把庄子借爷住一段日子。” 顾四爷说道：“母亲和大哥看看，爷还是很忙的，根本没空读书去国子监。” 第一百六十二章理论 顾清尽量把自己的拳头压在膝盖上，他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把幼弟给揍了！ 听听，顾四爷说得是正常人该说的话？！ 也对，顾清突然清醒的认识到顾四爷就不是个正常人。 “大哥，我真的没时间去国子监！” 顾四爷的话没说完，顾老夫人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当然顾老夫人再生气，还是避过了顾四爷那张俊美的脸庞。 巴掌落在顾四爷的肩上，顾四爷咧嘴好似很疼。 顾老夫人莫名心疼，略有一点后悔，老四长这么大，她还真没碰过老四一根手指头。 换做平时，顾老夫人也就任由老四吃喝玩乐下去了。 横竖她也养了吃喝玩乐的老四三十多年，不介意他继续下去。 然而汝阳王即将回京，再加上她心头莫名的恐惧，她不能再让老四继续在玩乐。 “本以为你从天牢里出来能有所长进，没成想你还是只顾着自己。” 顾老夫人心疼得直打哆嗦，依然板着脸训斥道：“为了让你平安从天牢出来，你大哥用了废了多少的心血，搭上多少的人情？” 顾清等人再一次站起身，垂首肃立。 “你就没想过以后……以后你怎么办？你大哥不可能管你一辈子，我也不可能永远护着你！” “母亲！” 顾四爷一脸懵逼，怎么突然间母亲就变了？ 以前母亲虽然也念叨让他上进读书，可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活。 “你别叫我，看你这样……我都没法同老侯爷交代啊，我是罪人，顾家的罪人！” 顾老夫人摸了摸潮湿的眼角，“你让我如何有脸去见侯爷？去见顾家的列祖列宗？” 顾清眼见着顾老夫人越哭越凶，拉着顾四爷单膝跪下来，“母亲，幼弟会听您的吩咐，他会努力……” “爷去父亲灵位前，同父亲说，爷现在过得挺好，不想……是爷自己不想去国子监，父亲听到后就不会怪娘了。” “至于顾家的列祖列宗？爷又没见过，他们都已经去世，管不到爷身上，纵然以后见到了，爷也不怕他们！” 顾瑶：“……” 几乎所有人都表情都是僵硬的。 就连钱氏都不由得多看了顾四爷几眼。 顾珈可不记得书上有写顾四爷去国子监读书，更不记得顾四爷说过这么‘动听’‘让人无言以对’的话语。 莫非她看漏了章节？ 随即顾珈摇头，那本书始终围着主角顾瑾转，提到旁人多是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顾四爷倒是挺有趣的！ 顾老夫人抬手指着顾四爷，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顾清看着幼弟发呆。 “您去灵位面前哭，还不如儿子去。” 顾四爷梗着脖子，“咱们顾家的祖宗还敢指责母亲您？没有您，哪来的大哥？” “你这是……是何用意？老四啊，不能对祖宗不敬。” “母亲培养出大哥，又帮儿子养大栽培瑾哥儿，您为顾家延续了两代荣华富贵，祖宗该感激您，谁要责怪您，儿子去骂他！” 顾老夫人：“……” 她颓然放下了手臂，慢慢合上眸子，眼泪也不落了，她该庆幸自己养了个孝顺的老四麽？ 顾老夫人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酸涩，更有股惆怅。 其实老四是聪明的，是她太过溺爱顺从老四，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若是她能对老四狠下心去，未必老四的成就赶不上老大。 到底是因为幼子，她舍不得了。 顾四爷见没人说话，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更是挺起胸膛，在天牢里他同赵炼交锋时，好好练了练嘴皮子。 “做人太贪心了不好，做鬼也是一样。” 顾四爷继续语出惊人，“顾家已经有即将入阁的大哥，还有已经在回京路上的二哥，他这次回京也是因为高升啊，三哥操持庶务井井有条，赚得银子足够全家花用了。” “四个兄弟，成才了三个，顾家已经很让旁人羡慕了。就算爷官职不高，可也不算是无能平庸，在京城勋贵重臣子弟中，爷算是好的。” “下一代中还有瑾哥儿，其余的侄子也各有长处，爷不明白列祖列宗还要怎样？” “大哥他们在仕途上发展顺利，爷为顾家开枝散叶，传下香火，各司其职，爷对得住祖宗。” 顾四爷拽住顾老夫人，真诚说道：“您真不必怕祖宗责怪您……” “够了！” 顾老夫人睁开眸子，“老四啊，行，你行，我就给你三个月，等三个月后，你给我乖乖去国子监！” “娘……” 顾老夫人狠心甩开顾四爷，直接起身，“你若还把我当做你母亲，就听我的话。” 顾四爷眸子纯澈，不见任何的杂质，纵然在脂粉堆和宠溺中长大，他本性也没歪得太厉害。 “老四啊，我全是为你好。” 顾老夫人说了这句话后，扶着李妈妈的手先一步离开了。 顾四爷呆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为爷好？为爷好的话，绝不会让爷去国子监。” “肯定有人在母亲面前出馊主意，别让爷查出来是谁！” 顾四爷一个个看过去，仿佛寻找谁向顾老夫人尽的谗言，害得他必须去国子监。 顾瑶后脊背阴风阵阵，掐着自己的手心，千万不能让顾四爷看出来端倪。 她可说不过顾四爷啊。 难怪赵炼被顾四爷刺激的请罪去了，就他这套‘歪理邪说’，谁承受得住？ 顾清起身后拍了拍膝盖，“既然母亲吩咐了，我就容许你再玩三个月，老四，好好珍惜你这最后的三个月吧。” 他招呼欧阳氏一起离开。 顾三爷摸了摸下颚，“我是支持你的，可母亲的吩咐，我也不敢违背，这三个月，四弟若是有银钱不方便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说完，他向顾瑶看了一眼，带着钱氏和儿女离开。 顷刻，方才还热闹的屋子，只剩下了顾四爷一家人。 顾四爷直奔顾瑶，“瑶儿。” 顾瑾随时准备上前帮忙，现在他还稳得住。 “……父亲。” 顾瑶被气势汹汹的顾四爷吓了一跳，他不会看出是自己在背后‘使坏’吧。 “你有没有觉察到你祖母听了谁的蛊惑？” 顾四爷握紧拳头，义愤填膺道：“爷饶不了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决定 顾瑶认真且真诚的摇头，“我没听说过。” 当然没听说，因为就是她自己说的，还需要去打听吗? 顾瑾微微翘起嘴角。 顾四爷一脸失望，“连你都不知道，旁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觉得爹还是听祖母的话为好，她毕竟年岁大了，您就让一让，顺着她点呗。” 顾瑶还是能看出顾四爷对顾老夫人的孝顺。 虽然每次气老夫人最狠的人都是顾四爷。 “……瑶儿，你不知道……同监生在一起，爷浑身不自在，他们说得八股文章，爷又听不懂，爷喜欢的，他们也看不上，何苦凑在一起互相勉强？个人都有各自的圈子，自己玩自己的不是挺好？” “何况爷这么大年纪，监生都比爷小，爷去国子监……会被人笑死的。” 这么丢脸没面子的事，顾四爷怎会去做？ “爷已经贡献了瑾哥儿，还不够吗？爷又不想考科举，把名额让给更需要的人，也当爷日行一善了。” 顾四爷眼珠转动。 “父亲可不要想歪主意，祖母好不容易给你弄到的名额……” 顾瑶不放心说道。 顾四爷随意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爷不用你教训。” 他直接拽住李氏，“爷还没吃饱呢，你回去给爷做点点心，爷爱吃你做的蛋羹。” 李氏低头应了一声，随即就被顾四爷拽走了。 顾瑶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三哥，我觉得父亲怕是……怕是会折腾出一些事来。” “家里人都不会帮他，他自然会向外求助了。” 顾瑾淡淡说道，“没听他说，楼公子专程去天牢向他道谢，他在大理寺的陈词，也让父亲这桩案子尽快水落石出，上承了陛下。” 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湖笔，顾瑾继续道：“这份皇上的赏赐也少不了楼公子的证词。” “三哥。”顾珏凑了过去，“帮我想个办法躲过夫子的点名呗？” 顾瑶问道：“五哥打算逃学？” “我方才听父亲说王小生的戏，嘿嘿，我惦记听王小生的戏好久了。” “以父亲爱显摆的性子，肯定会找许多的人一起去听，而且听戏，只有人多才有气氛，横竖多我一个不多，我不会似父亲一听就一个月，我就是想听几次……” 顾珏连忙改口，“一次，听一次，我就知足了。” 顾瑾笑着点头，“好。” “三哥真的答应了？” “自然。” 顾瑾抬手摸了摸顾珏的脑袋，“好好珍惜这段日子，我帮你同先生说。” 顾珏一脸兴奋，“多谢三哥，多谢三哥。” “小妹去不去？”顾珏看向顾瑶，“王小生唱戏特别好听。” 顾瑶道：“我不喜欢听戏。” 顾珏遗憾的说道：“小妹错过了好享受。” “五哥，我可以同你一起去。” 顾珈本想离开，看他们三兄妹亲近的站在一起谈笑，她隐隐有几分羡慕。 顾瑶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为何她就不能从李姨娘的肚子里爬出来？ 明明她们只差了半年啊。 突然记起顾四爷说，陆侯爷请顾四爷去听王小生的戏。顾珈动了心思，看戏无所谓，她可以趁此同陆侯爷碰面。 顾珏道：“你若想去尽管去同父亲说，没见我还求三哥帮忙吗？” “你没有把我当做姐姐，方才你还让六妹同你一起去。既然六妹可以，我为何不成？” 顾珈瞧不起顾珏，虽然在书里顾珏也算是出人头地，做了总兵，但他得到的一切都是顾瑾帮忙。 甚至她记得书中提过一笔，顾珏的战功有一部分是窃据别人的，做过杀良冒功的事。 当时顾瑾已是权倾朝野，摄政天下，自然没人敢弹劾顾珏，只是私下议论几句。 “因为六妹和我一母同胞，我们是双生啊。” 顾珏一派理所当然，“我也敬重五姐姐，可是到底还是隔着一层，万一在堂会上发生意外，我即便有不周之处，六妹也会体谅，可五姐……一旦有个好歹，你肯定得怪我，以为我故意害你，而田姨娘对我也会颇为不满。” “我只是去听王小生的戏而已，何苦自找麻烦？！” 顾珏摇头道：“这样的事，我可不做，何况我又不是父亲，他有大伯父和祖母护着，我……我不被他揍一顿就不错了。” “你们也都知道父亲看我鼻子不是鼻子，脸子不是脸子。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顾珈：“……” 那本书最后也没说顾四爷为何不喜欢顾珏！ “哼，一堆的理由，我不信没了你，我就去不了堂会！” 顾珈冷冷说道：“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肯接纳我的善意，以后你也别求我！” “我方才同三哥说的事，还望三哥你记在心头，别以为……三哥能看透一切，三哥现在尚为崛起，万一被有心人算计了去，你的前途可就毁了。” 顾珈似笑非笑，“一旦三哥不好了，又拿什么来保护你的弟妹？我是看在李姨娘的面子，才屡次提醒三哥哥，想帮一把三哥哥。” “只要三哥哥有心，随时可以来找我。” 顾珈向顾瑾抛了个眉眼，潇洒转身离去，三哥哥顾瑾一定在盯着她看吧。 顾瑾迟早明白只有自己能帮他！ 不过看草包顾瑶享受着两个哥哥的关爱维护，她越发嫉妒了。 明明她换了当时给顾瑶的汤药，怎么顾瑶就没死呢？ 太奇怪了！ 想要取代一个人，最好就是让那人彻底消失。 顾珈曾经亲自换掉顾瑶的汤药，没想到顾瑶竟也挺了过来。 真真是她命不该绝！ 顾珈越想越是不甘心，顾瑶现在比书中还得顾渣爹的喜爱，顾老太婆也把顾瑶看得比较重。 顾瑶清醒后一些列表现，令顾珈本能感觉到危险，如今剔除掉顾瑶，仿佛是她最该做的事了。 无毒不丈夫，女子狠毒起来未必就比男人差！ 她所见过的心狠手辣的大女主还少吗？ 宫斗宅斗中，死在大女主手中的人也不少，看客们不是一堆叫好？ 在她穿越前，善良玛丽苏的女主不再受追捧，相反杀伐果决，狠辣无比，怨天怨地的大女主才是真性情！ 顾珈对顾家任何人都没任何血脉相连的感觉！ 顾瑶，你该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背锅 顾珈想着如何除掉顾瑶的性命，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游戏中的npc。 若是没用了，踢开也就是了。 不过她为了以后着想，还不能让李姨娘他们看出来。 该如何做？ 顾珈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聪明女人一般都是‘借刀杀人’的。 ***** 顾珏狐疑的问道：“最近有人活腻歪了，敢算计针对三哥？” 方才略有担心的顾瑶听到顾珏这句话，噗嗤笑出声来。 她没有攻略，也不知剧情，但能让手握攻略的顾家小姐百般讨好的顾瑾，一定是一根金灿灿的大腿。 一世强人，今生也不会弱。 顾珈她们纵然一时得意，因为攻略提前占据先机，躲过一个个天坑，但攻略始终只是攻略而已。 她们即使躲过上辈子被坑的天坑，也有可能掉进攻略上不曾出现的天坑中去。 重生的记忆，并非是智商! 纵然一时得意，也不可能次次得意。 何况顾瑾纵然没有攻略，本身的才智足以应对任何变化。 一时吃亏，也会有反击之时。 眼界和智商的差距，不是重生就能改变的。 顾瑾淡淡说道：“她倒是提醒了我，科举不能大意。” 很显然有人打算阻他仕途了。 “科举靠得不单单只是八股文章，更不能缺少心智和谨慎。” “三哥。”顾瑶突然问道：“最近听说四哥总是躲着您？” 顾瑾点头，“我看他最近心事重重的，几次见我都欲言又止，看着他比以前被四妹逼着读书更显得精神不济。” 顾珏接口：“不仅躲着你，四哥对人最近戒心很重，上次我去见他，发觉他拿着宣纸背诵什么，见到我后，慌忙把宣纸藏了起来，我随意问他几句，他就火了，追问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是不是看到了宣纸上的字……” “天地良心，我看到文章就心烦，谁有耐心看宣纸上的字？” 顾珏一脸冤枉，“不过我看他未必相信我的话，同我说以后他要专心读书，没事的话，不让我去打扰他。” “他的心思怕是被四姐给带偏了去。” 顾瑶默默叹息一声，每个重生者都会改变挽救至亲的命运，他们如同上帝一般，指引旁人走在正确的路上。 “既然四哥不让你去，五哥以后少同他玩。” “好。” 顾珏认真点头，越发阴郁疑神疑鬼的顾瑞，他也不大愿意接近了。 顾瑶轻声道：“咱们四姐本事大得很，好似消息也很灵通，方才听五哥说起四哥的反常，三哥看她会不会……知道了科举的内幕？” “无妨。”顾瑾反过来安慰忧心忡忡的顾瑶，“纵然四弟提前知晓考题，以他如今的水准，也做不出太好的文章。” 顾瑶：“……” 就这么明晃晃说出考题的事，恰当吗？ “三哥。”顾瑶扶额，“您就不能稍稍惊讶一点？” 顾瑾笑容温柔，“这点事就让我惊讶，以后我还如何保护你和五弟？孝顺娘亲和父亲？” 朝廷上风波诡谲，随意一个都是老狐狸。 顾瑾的心思从未放在科举上，更没放在同辈的兄弟身上。 “陆侯爷已是抢先一步，我也不能落后太多。” 顾瑾同样有着自己的野心，以及政治主张！ 同陆铮即便成了姻亲，他也不曾放弃同陆铮一较高下的心思。 当然这些都得瞒着小妹。 “我最担心四哥自己知道写不出拔得头魁的文章，而去求助旁人。” 顾瑶轻声说道：“比如汪家？！汪大舅也是科举出身，据说当年也在二甲之前列的。” 万一汪家借着考题的事闹出什么来，顾瑶好笑般摇头：‘会不会又牵连到父亲？” 顾四爷已经成了专职为儿女们背锅的背锅侠了。 顾瑾微微一怔，“到是不排除这个可能。” 顾珏在一旁抱着双臂，看似听得认真，但三哥和小妹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什么考题，同他有关吗？ 横竖他去考试也是个落地的命，他就不去丢三哥的人了。 顾瑾点头道：“我会让人多注意四弟和四妹的动静，尽量不让父亲惹火上身。” 顾瑶心说，顾四爷就是个活靶子，他一日不老实，一日就有可能摊上‘大事’。 连陆铮都没能彻底抓到马奔，到底还是让顾四爷去天牢遭了一次罪，以如今顾瑾和她的实力，人脉还能比陆铮广？ 顾瑶又没有办法同顾四爷明说，不说顾四爷能不能听明白她的忧虑，就说顾四爷那性子，也不是能老实躲开麻烦的。 “父亲的命着实……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同情他吧，他每次做得事，也令人恼火，不同情他吧，真心说一句，他所遭受的非议和磨难，挺冤的。” 顾瑶叹息，“性格决定命运，也许不是他的命不好，而是性子……着实不好。” 顾瑾默默重复一句，性格决定命运，勾起嘴角，“小妹长大了。” 等顾瑶回到李氏的院落后，发觉李氏内室的灯已经灭了。 之风尴尬笑了笑，轻声道：“四爷已经安置了，四爷在天牢里受了不少的委屈，早点歇息也能补补元气。” 顾瑶似笑非笑哦了一声，补元气？ 骗鬼去吧。 肯定是好色的顾四爷憋得很了，虽然顾四爷不是无女不欢的色鬼，但是似二十多天不进女色，怕也受不了。 顾瑶自己洗洗睡了，她倒是没听说顾四爷有特殊腌臜的喜好。 男女欢爱，只要彼此水如乳交融，得到享受的不单单只有男人。 顾四爷身材保持不错，相貌更是英俊，床榻上经验丰富……顾瑶倒是不会替李氏担心。 女人太久没有这方面的生活，心态也会失调的。 有着现代的灵魂，顾瑶很想得开。 认真算起来，汪夫人已经许久不曾同顾四爷同房了。 她只推说不舒服，据素月的情报，即便顾四爷歇息在她屋里，他们也是分开睡。 甚至汪氏还让丫鬟去伺候顾四爷！ 只不过顾四爷没有收用汪氏的丫鬟罢了。 是嫌弃丫鬟不漂亮？ 还是顾四爷不愿在汪夫人房中收用另外的女人？ 顾瑶翻了个身，“若不是我特意去查过，谁会相信你？你在四姐眼里就是个渣爹呀。” 第一百六十五章后娘 李氏留不住顾四爷，不过两天，顾四爷又去田姨娘屋中待了一日。 随后顾四爷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整日不见人影，便是晚上也很少回到顾府。 “娘，您生气吗？” 顾瑶自己都有点气闷了，隐隐觉得顾四爷还真是欠虐啊。 李氏一如既往的平静，坐在炕上挑选适合绣线，“生气？瑶儿，我为何要生气？” 顾瑶：“……” “在进入顾家前，我就想明白了，也没指望着他只守着我一人。” 李氏放下绣线，笑盈盈道：“我不是瑶儿，男人啊，没一个不贪图新鲜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您成了……夫人，您也不会在意？” “不在意。” 李氏轻轻摇头，“在意这些的话，我就不会选勋贵子弟了，享受了豪门世家的富贵，衣食无忧，却对勋贵子弟诸多要求，我自认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可是我在意。”顾瑶苦笑道：“不管世俗如何，他若是敢纳妾夜不归府，我绝对会同他和离。” 若是她不喜欢的男人，只是搭火过日子，相反她没那么多要求。 只是心头隐隐有几分不舒服罢了。 偏偏她对陆铮动心了，倘若成亲后，陆铮一如顾四爷，再富贵尊荣的日子，她一日都过不下去。 李氏愣了一瞬，同样唇边噙着一抹苦笑： “我没想到瑶儿的性子变得这么决绝了，不过，瑶儿若真想同夫婿一生一世一双人，单靠醋意，只会让你们彼此之间矛盾越来越多。” 她在这方面经验不多，叹息道：“瑶儿，我给不了你太多的指点，不过既然这是你想要过的日子，娘和你哥哥们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你这边。” 都怪东平伯世子，不是他，瑶儿也不会对男人的要求这么高，怕再承受背叛。 偏偏瑶儿再次动心的男子是陆铮。 被隆庆帝养大的陆侯爷有可能是痴情专一的人？ 李氏替决绝眼里不容沙子的女儿担心了几分，若是有可能，她真不想做陆铮的岳母！ 镇国公府不仅是麻烦，更是一个在李氏看来四处是坑的地方。 看来她少不得帮顾瑶动些心思了，甚至有可能直接同陆铮的生母对上。 当然少不了隆庆帝。 她本以为今生不会再有碰见隆庆帝的机会了。 “娘。”顾瑶发觉李氏的面容一变再变，“您不必替我担心，既然我有此决定，自然只是光说不做，总会让他明白，也会慢慢让他接受的。” 想要改变一个古代男人，怕是很难，尤其陆铮又是被一个古代帝王培养出来的。 可不努力就放弃，也不是她的性格。 “瑶儿。” 李氏认真看着女儿，认真的问道：“你认准了他？” “是。” 顾瑶回答坚决，“他若来娶我，我便嫁他。” 李氏突然想着是不是想办法阻止陆铮登门求娶？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先不说她这么做能不能成功。 毕竟陆侯爷也不是东平伯世子徒有其表的人。 就说她面上答应，背后阻止这桩婚事，一旦被顾瑶发觉，母女关系必然会疏远。 她受不了女儿怨恨自己。 李氏点头道：“即便以后辛苦，即便以后陆侯爷再纳二色，你也不后悔？” 顾瑶想了想，眸子明亮，“自然不会后悔。” 不曾努力就因为将来会有的危机放弃，停滞不前，不仅会错过机会，更有可能养成懦弱的性子。 放弃一次，下一次面对选择时，放弃也就更容易了。 “我明白了。” 李氏心头转过无数个念头，为女儿，说不得她也要再努力一点了。 本不想争抢什么，可镇国公府后院堪比皇宫，总要想尽办法提升瑶儿的分量！ “您不用做什么的。” 顾瑶隐隐有点觉得李氏气势突然暴涨，她从未小看过李氏的智慧。 甚至想过当初李氏选择进入四皇子府，如今怕也是后宫主位宠妃！ 只是李氏当初选了一条最为省心的路走，李氏对顾四爷的信任远大于对隆庆帝。 感激有时候也是一份爱慕。 很淡，很淡，许是李氏自己都没发觉。 顾瑶甚至觉得李氏有时候很纵容顾四爷！ 李氏笑道：“我是你娘，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瑶儿无需任何负担。” “镇国公夫人现在应该同陛下断了联系，但他们中间到底有陆侯爷存在，想要彻底了断怕也是不易的。” 李氏轻声道：“她曾是京城第一美人，本来她也是四皇子妃人选，只是镇国公陆家实力更强，陆皇后同皇上青梅竹马，一起在宫中长大，即便陆皇后在容貌说不上绝色，但她的才情和品行先帝都称赞过。” “四皇子当时娶她为正妃时，世人都说她嫁得低了，因为当时太子殿下……正好太子妃病逝，也有心娶她。” “这门婚事，是四皇子跪在御书房门口三日才求来的。” 顾瑶认真听着，“您怎会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皇上登基后，这些事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再提就是暗示隆庆帝靠着陆家得到的皇位。 李氏说道：“我自然要在做出决定之前，仔细考虑，详细斟酌，当日我让你舅舅打听了不少的消息，好在当初他还不是帝王，只是个不大受先帝重视的皇子。” “他最后能夺得皇位，除了果决发动……宫变逼死太子，让先帝彻底绝望外，往日少不了陆皇后在宫中的走动。” 李氏揉了揉顾瑶的脸颊，“你舅舅跟了皇上十几年，一直都是他的近身侍卫，四爷总说你舅舅是个木头，可就是因为他是根木头，皇上才会放心。” “舅舅看了不少皇上的私事？” “……” 李氏摇头，“你这好奇的性子哦，我还真不放心你了，瑶儿，在后宅中，最要不得就是好奇。” “继续说镇国公夫人，她既然受挫于四皇子，自认比不上陆皇后，机缘巧合碰见镇国公陆恒，据说被陆恒所救，然后她就成了镇国公夫人。” “做不了四皇子妃，就做了四皇妃的娘家嫂子？” 顾瑶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她会入宫呢。” “嗯？”李氏愣了一下，顾瑶坏笑道：“做不了你妻子，就做你后娘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拒绝 李氏绝对想不到顾瑶会蹦出这句话来。 她一把抓住顾瑶的手臂，“你可不能这么想，瑶儿，听话，即便以后陆侯爷无法做到娶你的承诺，你也不能入宫去。” “先不说后宫如何，就是……皇上也太老了。” “除了陆侯爷外，世上还有人会顺着你，依着你，甚至只要你一个人的。” 李氏第一次在顾瑶面前方寸大乱，顾瑶往日的任性决然，显然吓坏了李氏。 “陆侯爷不值得你搭上一辈子的幸福。” “娘……我就是说说而已。” 顾瑶轻轻摩挲着李氏微凉的手臂，“我发誓，我绝不会同隆庆帝有任何牵扯的。” “还有镇国公！”李氏盯着顾瑶，“你同他也不成！” 顾瑶：“……” 没准顾四爷和李氏真能过好下半辈子？！ 他们都会让她无语错愕。 只是顾四爷更过分一点罢了。 不过一切都要看汪夫人如何选择了，她同顾瑾不会插手。 “虽然父亲不怎么争气，时常做一些蠢事。” 顾瑶靠在李氏怀里，轻笑道：“但我不缺父爱，不会找个比父亲还大的老头子！” 李氏仔仔细细打量怀中的女儿，最终放心般吐出一口气，“还好，你还没算糊涂透顶，瑶儿，记得永远不要为一个男人而不顾自己。” “这世上没谁比你自己更重要了。” 顾瑶微微点头，似李氏这么想得通透的女人并不多。 无论在何地，李氏都能活下去。 “据说镇国公夫人对陆侯爷最好，而镇国公老夫人大长公主同样很宠溺陆侯爷。” 李氏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在宫变时，大长公主差点坏了皇上的好事！只差那么一点点太子殿下就能活着见到先帝了。” “一旦让先帝见到太子殿下，四皇子必将失败。” 李氏好似很冷一般抱紧顾瑶，“当时的状况极是凶险，好在皇上赢了，否则……纵然你舅舅怕也逃不掉的。” “因此皇上登基后虽然册她为大长公主，册了陆皇后，对大长公主关键时刻背叛自己，始终有着极强的恨意！” “也就是陆皇后一直支持他，镇国公陆恒听话，否则大长公主怕是不会有如今的日子。” 顾瑶也听得心头凉气阵阵，“大长公主傻了不成？自己女婿不支持？” “因为当时谁都不看好四皇子能赢，大长公主只是为陆家和自己再寻一个退路。我猜当时她也没想做太多，只是悄悄给太子送了个消息……” 李氏轻声分析：“东宫的谋臣也不是白给的，一个不清不楚的口信愣是让他们猜到了有可能的危险。” “不是说太子殿下是病逝？” “……一碗汤药而已，太子不喝，太子殿下的儿女一个都活不了。” 李氏眸子阴沉，作为娘亲，又是很疼儿女的娘亲，无法去想当时的惨烈。 “太子竟是相信了？” “他不相信又能如何？不过是赌一把。” 顾瑶记得太子留下来的两个儿子，一个瘸了，一个傻了，虽然都还活着，但活得很憋屈。 隆庆帝不是为了掩盖当年宫变的真相，怕也不会留着他们。 “陆侯爷大在镇国公府地位超然，没人会因为他身上的血脉而针对他。” 李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陆侯爷就是镇国公府上下平安顺遂的保障，他若有个意外，以皇上的小心眼儿，对陆皇后的情分已淡，镇国公府再不会有今日的地位权柄了。” 顾瑶抿了抿嘴角，“最觉得委屈郁闷就是镇国公吧。” “他……也许吧。” 李氏只是见过镇国公一面而已，记忆早已模糊，“瑶儿，都说女子可怕，然而心里装着事的男人一旦发疯，比女子更可怕。忍耐的时间越长，爆发出后的威力越强。” “您是说镇国公……” “不知道。” 李氏轻轻摇头，“我不了解他，不好胡乱猜测，但是他们陆家的男人……一贯能装，能忍，若是你嫁过去，不要小看他们陆家男人。” 真是比女子还能忍啊。 不过两三日，顾璐陪着汪夫人回到顾家。 顾瑶发觉汪夫人看着比以前更有几分生气，不再是冷冷淡淡，死气沉沉。 她整个人好似被滋润过的花朵，慢慢恢复生机，重新绽开女子的光华。 汪夫人的变化，顾四爷自然看在眼中。 当晚，顾四爷就打算同自己的妻子做点夫妻间的事。 顾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接着就是顾四爷气势汹汹的说话：“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她夫婿？竟然……竟然骗爷，把爷往丫鬟怀里推……好似爷碰她不得。” 顾瑶翻身而起，发怒的顾四爷会不会把邪火愤怒都发泄到李氏头上？ 李氏已经披上了外袍，轻笑道：“瑶儿，四爷不会对我如何，你先睡吧。” 她很快出门去，顾瑶哪里睡得下？ 悄悄趴在门缝向外打量，顾四爷依然愤愤不平，却也没对迎出来的李氏拉扯。 “爷缺女人吗？” “不缺。” 李氏低头浅笑。 “爷需要她来安排通房？让她决定爷今晚睡哪个丫头？” “夫人是怕四爷您睡不安稳。” “爷自己一人也睡得，又不是色鬼，非要夜夜笙歌。” “是，您说得都对，是夫人误会了您。” 李氏耐心很好，每次顾四爷抱怨，她都能顺利接上话语。 顾四爷狠狠踹了一脚之风，发泄道：“爷不同她一般计较，这次……这次爷就当她犯病了，女人嘛，总有几日不正常。” 说完，顾四爷抬腿向外走去，李氏抚了抚身子，“您慢走。” 顾四爷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手，“明儿，爷再来。” 今晚他一定要让汪氏明白，他可以自己一个人睡！ 顾瑶嘴角抽了抽，顾四爷的脑回路如此清奇，一般人根本理解不了。 门开了，李氏笑盈盈见发呆的顾瑶，“你呀，就是不放心，四爷没你想得那么暴躁，他比很多面上温柔的男子，好太多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白莲 勋贵子弟，面上温柔，背地里为一时快感折磨女人的人太多了。 顾瑶讪讪笑道：“也就您有耐心应付他，我看他是单蠢……” “单纯一点没什么不好，何况四爷真不缺女子，不说他的相貌，就是银子也足够买来一场欢愉。” 李氏重新拉着顾瑶躺下，顾瑶望着她平静的睡容，她一辈子也理解不了李氏！ 但她很遵重李氏。 翌日，顾四爷被汪夫人拒绝的事情便传遍了顾家上下。 顾老夫人特意把汪夫人叫过去，没等询问，汪夫人就直接跪在顾老夫人面前，“儿媳不好，着实伺候不了四爷。” 随即她眼泪便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纤悉窈窕宛若少女的身躯轻轻颤抖。 除了哽咽哭泣外，汪夫人什么话都没说过。 即便是顾老夫人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勉强了柔弱文雅的儿媳妇？！ 毕竟汪夫人一向是清高雅致的，而顾四爷又是个纨绔色鬼。 “罢了，罢了。” 顾老夫人按了按额头，“璐丫头先搀你娘起来，我只是随意问一问，快让她收了泪儿，老四的性情不坏，只是有时莽撞了些。” 顾瑶在一旁暗暗撇嘴，往日留给外人的印象好坏，太过重要了！ 汪夫人提着帕子擦拭眼泪，哽咽道：“不怪四爷，都是我的错，老夫人，是我没用……” “要说就说，何必说一半留一半？” 顾瑶最受了汪夫人这股吞吞吐吐的样子，嘴上说着自己的错，可从她的动作表情，哪一样不是说自己是无辜的？ 好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汪夫人自从心思活泛之后，也不在冷漠死寂了，懂得利用自身的气质。 “六妹，你这是对嫡母的态度？怎么同母亲说话？” 汪夫人拽了一把顾璐，哽咽道：“别再说了，瑶丫头最近……她其实还是好意，有心孝顺我的。” “对夫人，我一向恭敬，不过今日涉及到昨日的事，我为父亲的女儿，总要为父亲说上几句。” 顾瑶直接当着顾老夫人和欧阳氏的面，把昨日听到的，见到的重新说了一遍。 “父亲昨日并未在姨娘房中安置，而是一个人离开，睡在外面。” “……” 顾老夫人胸口起伏，“老四媳妇，瑶丫头说得可是实情？” 欧阳氏也对汪夫人‘刮目相看’，拒绝自己的丈夫？ 她是不是疯了？！ “我……” 汪夫人低垂脑袋，脸色苍白，着实为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顾璐冷冷看着顾老夫人，心头憋了一股怒火，“父亲身边人太多了，没了我娘，总还有旁人，李姨娘，田姨娘这是有名分的，最近几日他时常在外厮混，我娘怕他太纵欲伤了身子，这也是为父亲好。” “我看你娘是嫌弃我的老四，不愿意让他亲近！” 顾老夫人拍着桌子，怒道：“咱们都是女人，也都嫁过人，为人妻，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你直说出来，我许是还当你有担当，可是你却是把脏水往老四头上泼，若不是老四昨日去找了李姨娘，又让瑶丫头看到了，我们岂不是被你糊弄了？” 这才是让顾老夫人最为恼恨的，明明是汪氏不对，却让老四背锅。 她不由得想到了老四被人陷害进了天牢的事。 顾璐狠狠看了一眼多事的顾瑶，没有她，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 “没想到六妹倒是挺关心父亲的房中事呀，你就不怕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六妹最近好不容易有了几分薄名，你当珍惜，毕竟三哥和你舅舅为此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顾璐嘲讽意图十足。 顾瑶不慌不忙说道：“有人委屈父亲，我自然要说出实情，名声什么的，我不曾在意。” 顾老夫人放心点头，这些孙女孙子中，就属顾瑶孝顺老四。 难怪只有顾瑶能同老四说道一起去。 顾璐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好话谁都会说，你还不是为李姨娘？我母亲已经对她足够好了，偏偏她不知足，六妹也不知足。” 顾瑶说道：“我问心无愧，四姐，别当别人是傻子，嫡出庶出对我都没太大的影响。” 她也算最后提醒顾璐一句，“父亲身上总有很多毛病，但他本性纯良，对比其余勋贵子弟，他已经算是不错了。有些人看似很好，却未必就能表里如一，人贵当有自知之明，总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若是当初如何如何，必然不会似今日，她与其后悔，不如想一想该如何把日子过得更好。” 顾璐眸子闪烁，“六妹还是顾好自己吧，我奉劝六妹一句，少打着孝顺的旗号，动一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璐丫头。” 欧阳氏轻声道：“在你祖母面前，少说两句，六丫头也是为四爷和弟妹好，他们之间确实有些误会，这多年夫妻，他们不如坦诚说上一说。” “大伯母说得是。”顾璐很听话般点头，“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确有误会。” 她看了一眼顾瑶，“不能让挑拨他们之间关系的小人得意，母亲心里是盼着父亲的好的，只是我娘不似旁人会说话罢了。” 有顾四爷？ 却同泰安伯私会？ 顾瑶差一点脱口而出，汪氏昨日拒绝顾四爷，并非是自己身体不舒服，也不是嫌弃顾四爷女人太多。 而是在为泰安伯守身罢了。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顾老夫人招手让顾瑶过去，拍着她的手臂，说道：“别听璐丫头胡说，我相信你。” 顾璐：“……” 偏心的老太太没救了。 汪夫人哽咽道：“老夫人，别怪璐姐儿，她也是为了我和四爷好，她对四爷同样有孝……” 顾老夫人锐利的眸子看过来，汪夫人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都散了吧，我也累了。” “汪氏，你记得你是老四的媳妇，听我一句话，离着你的那些宝贝书画远一点，那些东西可不会让你拽住男人的心！稳固你夫人的位置！” “还有瑞哥儿和璐姐儿，他们都是你的亲生骨血，多为他们考虑一二，别动不动就让璐姐儿顶在前面。” 顾老夫人最后说道：“我见瑞哥儿最近有瘦了一圈，你多给他补一补，就算是忙于学业功课，也当注意身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联手 到底是自己的孙子，顾老夫人眼看着顾瑞消瘦和低沉，心事重重的，她也不好过。 然而她此时再接手顾瑞，先不说儿媳妇汪氏会不会同意，就是她最近也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管教顾瑞。 人不能不服老！ 因为顾四爷时常出事，一直不太平，顾老夫人明显感到自己精力不济，脑子转得也慢了。 她如今对顾瑶更多了几分倚重，顾瑶以自己的表现，赢得顾老夫人的信任。 汪夫人脚下微微一顿，顾璐扶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 “哎。” 顾老夫人最后长叹一声，“我又白说了，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顾瑶低头沉默，在汪氏上，她不会再多话。 欧阳氏起身道：“往日我同四弟妹亲厚，同璐丫头也算听我的话，一会我亲自去同她们说说，争取说开同四爷的误会。” 顾老夫人道：“我也不想见老四同汪氏闹得不开心，何况二老一家就快回京了，方才打发人来说，这两日必到。” 欧阳氏面露惊讶，“前几日不是还说他们在路上耽搁了？怎么这么快……” “再慢的话，老二就赶不上老大入阁了。” 顾老夫人嘲讽般说道：“他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不看明白京城的动向，他岂会贸贸然回京？” “他这是看老四的官司顺利了结，老四不仅没事，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赐，顾家也没同荣国公结仇。他再不回来，如何能捞得好处？” “母亲，二爷应该是向着顾家的。” “哼。”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迟早都得回来，早一日，晚一日也没太大的区别，只要他不闹事，老大也不会亏待了他这个兄弟，不过若是他不把老四当做兄弟，我和老大自然不会容他。” “母亲说得是，大爷会一直护着四爷的。” 欧阳氏点头道，“儿媳心中自有分寸，所以才想着同四弟妹说一说，毕竟后宅太平，夫妻和美，也不会给人留下破绽。” “你去吧。” “是。” 欧阳氏向顾瑶点点头，扶着奶娘的手离开。 顾老夫人再次长叹，“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总觉得还要出事啊。” “别人我不怕，唯一担心老四，他还整日跟个没事人似的，不是吃玩，就是听戏胡闹。” 顾老夫人恨其不争，“我说他，他一堆的道理，哎，瑶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父亲总不会有大事，他身边有人跟着。” 顾瑶轻声说道：“您也不必太担心了，虽然我爹一身的毛病，但是很难被人抓住致命的把柄。” “他也就这点长处了，不过……” 顾老夫人心头泛起烦躁，“顾珊呢？她又去了英国公府？” 李妈妈尴尬笑道：“说是那边有事。” “人在心也不在，随她吧。” 顾老夫人彻底放弃了顾珊，也不再耗费无用的精力阻止顾珊入宫去做伴读了。 顾瑶眸子闪了闪，陪着老夫人又说了一阵话，见老夫人心情好上不少，她才离开。 ****** 欧阳氏来过之后，顾璐同汪夫人坐在一起。 汪夫人哽咽道：“还是算了吧，璐儿，我同他终究是无缘。” “娘怎能退缩？您又没做错什么？朝廷上也准许和离，您不想过好日子？” “我怕你和瑞儿被人看不起。” “我哥只要高中，狠狠压下顾瑾的风头，他在顾家就没人敢碰，何况即便您离开了，顾家也会顾忌到您和汪家，以及泰安伯府的，顾家最会察言观色的了，绝不会让贵人们不满意。” 顾璐辛辣的嘲讽顾家一众势利眼，一家子都是一样，捧高踩低，一旦没用了，他们才不会管你死活。 没有任何人情味，亲情远没权利重要！ “娘单纯善良，不争不抢，自然比不过那群人，您若是在顾家，会被人吞噬掉的。” 顾璐道：“平静安稳，如诗似画的日子才适合娘。女儿倒也不是非要您同泰安伯，只是想护着您离开顾家而已。” 汪氏哽咽道：“可是……好难离开顾家。” “我不是说了吗？一切交给我，娘，我已经在安排了。” 顾璐染墨一般的眸子闪了闪，母亲这般善良，还是不要让那些腌臜的消息脏了母亲的耳朵。 ***** “四姐，我有件事同你说。” 顾珈罕见出现在汪夫人的院落。 她似笑非笑打量着汪夫人，心头闪过一阵的冷笑，装得更个贞洁烈女似的，其实还不是心里惦记着别人？ 书中，汪夫人可是一辈子都惦记着泰安伯，死前还说着同泰安伯来世再会的话，也只有顾四爷那个蠢货，看不明白。 还为汪夫人风光大葬。 顾璐示意顾珈出去说话，两人来到小客厅，顾璐打发走丫鬟。 “你又想怎样？” “四姐是不是觉得六妹很碍眼？” “……你什么意思？” “今日我听说，在祖母和大伯母面前，六妹又把四姐给说了？” 顾珈笑容道：“一个庶女如此大胆，四姐就眼看着她嚣张跋扈？眼看她嘲讽汪夫人？” “六妹没有嘲讽我娘，五妹若是看她碍眼，尽管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针对六妹的。” “哦，我竟是不知四姐是个良善的，容忍六妹坏四姐的好事？” “……” 顾璐沉默，“什么好事？我怎么不明白？” “其实我和四姐想法是一样的，父亲配不上母亲，与其母亲痛苦，不如让母亲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外面的传言不可信，五妹不要听风就是雨，坏了我娘的名声，我绝不会饶了你。” “算了吧，四姐这话也只能糊弄旁人。” 顾珈有恃无恐，轻声说道：“汪夫人已经同泰安伯幽会过了吧。” “你说什么？” “自然说他们两个才是一对神仙眷侣，父亲配不上汪夫人。” 顾珈甩开被顾璐抓住的手腕，已经红了，“四姐，这事不仅我知道，六妹怕是也有察觉，我倒是支持汪夫人寻找自己的幸福，可六妹把父亲看得重，她才是你计划的最大障碍。” “四姐也不想汪夫人担着偷情的名嫁给泰安伯，既是和离，犯错一方肯定是顾四爷！” 顾珈凑近顾璐，“六妹，她可不会眼看着你再算计冤枉父亲！” 第一百六十九章除去 顾璐身躯僵硬。 “不怕同四姐说，六妹一旦护着父亲，汪夫人纵是最后能离开顾家，你和四哥怕也会被扣上奸夫**儿女的帽子。” “泰安伯痴情于汪夫人，他娘会容忍声名狼藉，勾引泰安伯的女子进门？” “四姐就没考虑过自己将来的婚事？” 顾璐面色微变。 顾珈继续宛若恶魔一般蛊惑道：“若是没有六妹碍事，四姐自然可以使劲折腾，就算你把父亲弄得声名狼藉，我也会支持你！” “我同四姐一样，对他只有怨恨，不是他，我们的结局不会那么惨。” “……” 顾璐抬起黝黑深邃的眸子，精准落在顾珈脸上。 莫非顾珈也同她一样？ “说出你的目的！”顾璐也不是好糊弄的。 顾珈说道：“我知道四姐不放心，以为我故意算计你，我绝对支持汪夫人和四姐离开顾家的，毕竟同为女子，眼看着汪夫人被不懂自己的男人虐待，我心里也不好过啊。” “四姐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再没资格去祸害好人家的女孩子，顾家就是多给银子娶进来的续弦也不会是好女人，不过是看上顾家的银子和地位罢了。” 顾珈勾起嘴角，“如此，我就机会了。” “你想让田姨娘扶正？” 顾璐停住口，幽幽看着顾珈，“不对，你是为李姨娘打算的。” “田姨娘只是个家生子，天生低贱，就是个奴才，顾家就算是让顾四爷这辈子不再续弦，也不会扶正田姨娘！” 顾珈丝毫不顾及，好似不是田姨娘生养的，“我更支持有三哥哥的李姨娘，四姐也该明白，只有李姨娘适合父亲！” “你倒是舍弃生母，只为李姨娘考虑。” 顾璐满是嘲讽，“你是巴不得去做李姨娘的女儿。” “我就是想做李姨娘的女儿，怎么了？人往高处流，我追求最好的结果，有何不妥？田姨娘若是真心疼我，她不仅不该阻止我，还要帮我达到目的。” 顾珈回以冷笑，“我敢做就敢说，不似四姐明明心里也想着抱大腿，却是遮遮掩掩的，一点都不坦诚。” “我们都是不幸的人，既然上苍赐给我们机缘，为何不抓住了？为何瞻前顾后？” 顾璐竟是无言以对。 “你主张针对六妹，然后却想做李姨娘的女儿，你就没想过李姨娘一旦发现……” 弄死六妹是她顾璐，李姨娘就是怨恨，也不会怨恨顾珈。 何况李姨娘那样的人，顾璐着实想不通李姨娘哪里值得顾珈凑过去？ 即便有顾瑾的因素，顾璐记忆中顾瑾成为权臣后，对李姨娘也没见多孝顺！ 当然在顾瑾风光无限时，她正在夫家饱受磋磨，基本上同娘家断了联系。 她也不知道李姨娘过得怎样，可她听说李姨娘在顾瑾风光时，也没被扶正，想来也是顾瑾不在意生母。 顾珈确定顾璐是重生的，笑道：“四姐办事怎么可能让李姨娘她们发现？” 顾璐道：“我为何要帮你？要知道我同六妹可没有任何仇怨，即便有几句口角，也不会你死我活！” “四姐还记得六妹帮过你的事，你也别忘了，那时候六妹是施舍你的，你什么样？她什么样？” 顾珈玩味说道：“是人都会有嫉妒心，四姐说出来，我又不会笑你？我可以同四姐说，我就是嫉妒六妹，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做简单的生儿子，就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 顾璐垂下眼睑，本来平静的心再次被顾珈勾起往事。 “四姐所谋，六妹必是阻碍，若是四姐听不进我的建议，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若是妨碍你，四姐可别怪我。” “你在威胁我？”顾璐眸子锋利，“我既是有办法除掉碍事的六妹，就没有办法对付你？要知道你比六妹还不如。” 顾珈呵呵两声，挑衅般回望顾璐，“你可以试试看？四姐，你最好听我的，我们目标不一样，彼此不干扰最好，倘若四姐想要我的命……我固然奈何不了四姐，可您在意的人不是只有自己，四姐这么善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恩怨分明，你的仇人固然不少，可需要报答保护的恩人同样也很多。” “我这条命不值钱，可总能让四姐不痛快，也许上一辈子你的恩人都活得好好的，这辈子因为四姐针对我，你该报答的恩人却无辜糟了牵连。” 顾珈几乎趴在顾璐耳边，“你重生的意义何在？不是害了他们吗？四哥上辈子算是平安到老，这辈子若是牵连到科举舞弊案中……上辈子汪夫人至死都是顾家好媳妇，这辈子若是成了荡妇？” “我奉劝四姐一句，当大海东岸有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时，在大海的西岸许是会引起滔天巨浪。” 顾珈道：“别轻易做出改变！逆转旁人命运时，四姐最好考虑清楚，能不能承受其代价。” “你只会说，就不想想你……你能做到？” “我孑然一身，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顾珈笑盈盈说道：“既没有恩情仇怨，我无需像四姐操心那么多，而且我喜欢荣华富贵，也喜欢轻省，取代六妹对我是最省力的，横竖四姐也看不上，不如你帮我，以后也许四姐还需要我帮忙呢。” 顾璐眸子变了变，“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的时间太久，我的耐心有限。” 顾珈轻笑一声，尾音上扬，“我等四姐的好消息。” 顾璐一直看到她背影消失，幽幽叹息，“六妹别怪我。” ****** “他又歇息在田姨娘屋中？” “是，六小姐。” 顾瑶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悄悄挪了一下镜子，正好镜子照出李氏淡然含笑的面容。 若说李氏吃醋，她是一点都不相信。 明儿就是宫宴，李氏今日一直帮她做准备，衣服，首饰等等，她都不假旁人之手。 纵然顾四爷此时过来，李氏怕也没心思应对顾四爷。 在顾家后院，其实田姨娘比李氏更得宠！ 这不是假话！ 如今顾家下人都说，李姨娘只是生子运气好而已！ 顾瑶寻思着顾四爷出天牢后，见汪夫人不在，当夜便来找李姨娘，也是给李姨娘面子，毕竟她给他生了二儿一女。 在他心中分量自然仅次于汪夫人。 第一百七十章入宫 顾四爷宠着李姨娘几日，便放纵自己的色欲了。 田姨娘更讨他喜爱！ 只是田姨娘运气不好，生了白眼狼五小姐！ 就算五小姐是穿越的灵魂，对田姨娘没有半分感情，你占据人家女儿的身躯，不说孝顺如对待亲生父母，但也不能对田姨娘不管不问。 何况田姨娘对五小姐是掏心掏肺的好，连顾瑶都看得出田姨娘已经尽力给予五小姐自己能给的一切。 不能因为母亲能力不足，就不认她！ “瑶儿？” “娘。” 顾瑶掐断脑子里的念头，顺着李氏的召唤，到了她跟前。 李氏一样一样把头钗拿起，放在顾瑶头上，“这个适合瑶儿。” 她脸上浮现一抹骄傲，自己的女儿太漂亮了，应了那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 “不要太过张扬，也不要太过朴素。” “我知道的。” 顾瑶依着李氏坐下来，“父亲……” “四爷怎么了？” 李氏问道，顾瑶摇头道：“没事。” “明日你入宫还是要小心一点，我虽给你舅舅送了消息，让他帮衬你一二，但你自己心里也得有个分寸，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打听的事，不要问。” “宫中千万不可有好奇心！同入宫的小姐一起走，千万别落单。” “若是见到皇上……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就算皇上对你有心，我也可以让他打消念头，不过我估摸着陆侯爷也会有所安排，我不习惯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旁人身上。” 顾瑶扯了扯嘴角，“娘，我不是小孩子，知道分寸的。” “你就是再大的本事，在我眼里依然是个小孩子，我还得为你操心。” 李氏叹息：“谁让你选了一个最难走最是凶险的道路？不过你也会比我过得精彩，不负老天给你的容貌和才华。” “娘后悔吗？” “怎么可能后悔？” 李氏拦住顾瑶的肩膀，笑道：“有你们就足够了，同样没有辜负我这一生呀。” ***** 英国公府，顾珊同样做着入宫的准备，这次宫宴，她因为六公主的伴读而入选。 英国公夫人和几个舅母围着顾珊忙来忙去。 表姐妹围着她各种讨好巴结，期望等顾珊出宫，能给她们讲一讲宫宴的事。 顾珊今日却意外得神色恍惚，不似以往满是骄傲。 “珊姐儿，你今日遇见何事？” “没事。” 顾珊摇头道，“外祖母，我只是有点累了。” “时辰的确不早，明日一早早你还得入宫去，先歇息吧，有心事等明日你出宫后再说。” 英国公夫人领着儿媳妇和一众孙女离开。 屋子突然清净下来，顾珊打发走婢女，一个人躺在暖炕上。 她睁着眸子望着棚顶，“没想到，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他！” 梦中同她彼此有情的汝阳王世子！ 虽然只是在梦中见过他，可今日在茫茫人海中，她第一眼就见到了汝阳王世子！ 虽然他也是身穿便装，簇拥保护他的随从侍卫不多，但他周身的气势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 有不少的小姐和小媳妇都在偷偷打量他！ 顾珊以为梦中所倾心的人，她不会心动，偏偏他们因为一本书而结缘。 她无法忘记他温润如雅的笑容，和那句话‘小姐，这本书，我可以让给你，只希望你能愉悦，你多笑笑，一定更漂亮。’ 旁人说这话，顾珊会把他当做登徒子，故意调戏她的纨绔子弟。 汝阳王世子这句话令她心头微甜。 纵然她此时风光无限，依然是不快活的，顾家的烦心事，以及英国公府的事，她没有办法不去想。 本以为她不会有人看出自己不开心，竟被他发现了。 她该怎么办？ 是同他共续前缘，还是如同计划一般入宫？ 顾珊犹豫了。 梦中他们相爱，彼此钟情，偏偏顾四爷坚决反对这门婚事，甚至把她匆匆嫁给去了姜家！ 在梦中，顾四爷为了顾瑶才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因为淮阳王，她才无法嫁给心仪的人！ 顾珊慢慢合上眼眸，睡熟了，已经不曾出现的梦境，再一次出现，她感到了痛苦，感到了被撕裂的恨意！ 清晨，顾珊清醒，擦拭眼角的泪痕，“汝阳王世子，姜世子，你们……是我辜负了你们啊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汝阳王是异姓王，将来只能做个闲散王爷，而姜世子，本是她梦中的大伯，丈夫的堂兄！ 她却同他…… 顾珊按着额头，有几分烦躁不安。 还是把他们都舍弃，保持本心嫁给皇子？ 顾珊记得自己离开顾家时的誓言，总要让顾家后悔！ 把姐妹们永远踩在脚下，做个最骄傲的大小姐！ 汝阳王世子和姜世子都无法给予她这些。 “表小姐，可以梳洗了。” “好。” 顾珊掐断脑子里的念头，不管如何，今日在六公主面前，她都得好好表现。 顾家中，唯有顾瑶拿到了请帖，纵然是此生寻求平淡日子的顾璐都不由得心生嫉妒。 更别说顾珈了。 她此时恨不得直接取代顾瑶，荣华富贵该是她的！ “老夫人，李姨娘的娘家兄弟亲自来接六小姐。” 李妈妈跑进来，说道：“李大人同大爷说了几句话，又被四爷给拽住了。” 顾老夫人无奈摆手，对盛装打扮，美得惊人的顾瑶说道：“有你舅舅护送你，我就放心了，不知是不是他们天生性格不合，每次见面你爹对李大人总是不满，也就是李大人脾气秉性好，不同他计较。” “舅舅？祖母，我怎不知还有姓李的舅舅？” 顾璐嘲讽道：“这么说，让汪家的面子往哪里放？外人也会嘲笑我们没了规矩。” 顾老夫人看都没看顾璐，对顾瑶道：“你去吧，别把几句酸话放在心上，也别同你舅舅生分了，谁说你不守规矩，我直接办她！” 顾瑶屈膝后，离开了。 同样也没见顾璐一眼！ “祖母……” “璐姐儿，我从未否认过顾瑶是庶女，管老四媳妇叫母亲，管你舅舅也称为舅舅，但是李姨娘到底也有娘家，李大人如今官职也足够顾瑶叫一声舅舅了。” “我们顾家虽是有规矩，但更有人情，我从未勉强你对李大人多几分尊重，你也不要在亲情小事上计较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起 这是小事吗？ 顾璐气闷不已，早知道顾家捧高踩低，是一群势利眼，没想到他们竟然公然让顾瑶管李姨娘的娘家兄弟叫舅舅。 她说出不满，竟是换得一顿训斥。 欧阳氏起身，拽住顾璐，“她只是太认死理，一时想不通，儿媳同她说几句，她就明白了。” “你们去吧。”顾老夫人已经对汪家死心。 汪氏被人捅破借画思人，顾老夫人虽然压下流言蜚语，心头未必就没怀疑。 顾四爷回来后，汪夫人几次三番拒绝顾四爷，顾老夫人心头更是憋了一把火。 而且汪夫人依然如故，对顾四爷不冷不热，连顾老夫人都看出他们夫妻出了问题，几次三番劝说汪夫人，都不见她改变。 顾老夫人又怎会再对顾璐客气？ 没有顾四爷，她可未必会认顾璐这个孙女！ 欧阳氏拽顾璐出门，“你也是个挺聪明的孩子，以前说话行事颇有分寸，最近这是怎么了？对谁都好似有着恨意，总是挑刺？” “大伯母，我只是看不得……看不得李姨娘爬到我娘头上去。” “这又是从哪说起？李姨娘对弟妹哪有不敬？最近几日四爷也不在她屋中了，她同弟妹几乎都没碰过面。” 欧阳氏感叹道：“若说弟妹的运气真是很好的，都说规矩大，可勋贵后宅中有几个是真正守着刻板的规矩？宠妾灭妻倒是没有，不过宠爱妾室却是屡见不鲜的。” “多少宠妾嘴上说着淡定，敬重夫人，可有几个做到的？” 顾璐咬着嘴唇。 欧阳氏继续说道：“璐姐儿，我是真心疼你，不管你是否真心……我总记得以前你陪伴我的情分，李姨娘不仅有两个儿子，她娘家的实力……未必就比汪家差了。” “李大人仕途看好，又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即便镇国公都会称他一声大人或是侍卫。” “老夫人让六丫头叫李大人一声舅舅，并不算太过分，这也是给李家面子。” “李姨娘是个良妾，同田姨娘这样的人不一样。” “就算田姨娘再得四爷的宠爱，老夫人也不会让珈姐儿叫田姨娘兄弟为舅舅。” 顾璐心说还不是势利眼，不过她此时在欧阳氏面前，乖乖听训，“是我想差了。” 欧阳氏欣慰点头，“你能明白就好，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爹的福气，同样也觉得弟妹也是个有福的，进门很快就生了你们兄妹，四爷虽是胡闹了一点，同弟妹还算是恩爱。” 最重要是哪个良妾有李姨娘的实力而不争抢？ 儿子出息，是顾家下一代的希望，女儿顾瑶……容貌绝色，更是得到冠世侯的看中。 如此实力，欧阳氏自己都不敢说能对付李姨娘。 弟妹那才女的性情，清冷的性子，根本就不是李姨娘对手。 顾璐低头不让欧阳氏看到自己的嘲弄，嫁给顾四爷，才是娘亲最大的不幸！ 只是妾老实，不愁吃喝就行？ 她娘本该得到最好对待，似泰安伯才是她的依靠。 “最近瑞哥儿是怎么回事？听大爷说，他时常躲着人，我见他身子越发消瘦了。” 欧阳氏轻声道：“我看着就心疼，弟妹也别太勉强他了，不会读书，家里也不会少了他吃穿，既然老夫人给四爷捐了监生，以后也会给瑞哥儿安排的。瑞哥儿的身子最是要紧，即便他考中了，却累倒了，也是得不偿失。” “我会注意哥哥的状况，娘倒是没有逼哥哥读书，哥哥是个有志气的，不想愿麻烦大伯父，也不愿意效仿父亲，除了三哥外，我哥也想在科举上证明自己。” 欧阳氏叹了一口气，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也不知用了这副药后，能不能怀上？ 若是她能顺利生下儿子，绝不忍心逼儿子读书。 以前她觉得顾老夫人太过溺爱顺从顾四爷，现在她觉得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 她也不忍心好不容生下的儿子吃苦受罪！ “你多照顾点瑞哥儿，我也期望他在举业上有所进步，同瑾哥一起撑起顾家。” “我哥不会让大伯父失望。” 即将开始的科举，小三元，顾瑞稳了！ 当初顾瑾就是因为小三元一战成名，这次顾瑞不仅要拿小三元，连中六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仅知道考题，还知道考官是谁，更有机会搭上同何大人的关系。 **** “爹，您又欺负舅舅。” “啊。” 顾四爷正教训着木头一般的李勇，听到顾瑶清脆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然后彻底怔住了。 “瑶儿，你入宫……嗯，小心点。” 顾四爷先是惊艳，然后想到宫里一堆的伪君子，不由得为眼明艳无双的女儿提心吊胆。 “别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也别同任何勋贵子弟说话。” “你更不要相信他们说你艳俗的话语！” 顾瑶首次感到顾四爷的关心，嘴角微弯，“我记下了。” “李勇。”顾四爷吩咐道：“你可得保护好瑶儿，你若是让瑶儿在宫里出了岔子，爷看你也不用再去做御前侍卫了。” “四爷放心，我心里有数，定然不会让瑶儿吃亏。” “哼，爷相信你？” 顾四爷托着下颚，“哪次你做到了爷的吩咐？还不如……算了，瑶儿，你自己当心，别都指望着你舅舅，他就是个棒槌。” 李勇垂手道：“四爷若是无话吩咐，我就先送她入宫了？” “去吧，去吧。” 顾四爷摆了摆手手，顾清在一旁看着后槽牙都疼。 便是他都不敢对李勇吆五喝六的，他把李勇当做同等重臣看待。 毕竟李勇现在已经是御前侍卫，近卫统领之一！ 顾四爷拿来得的底气随意吩咐李勇？ 偏偏李勇还恭敬着？ 顾清按了按额头，却见顾四爷向外走，“老四，你去哪？” “想办法混入宫廷去啊。”顾四爷说道：“爷还没参加过宫宴呢，想去见见世面，当然，爷也不放心瑶儿，李木头从来就没让爷放心过。” 顾清：“……你怎么混进去？” 这次宫宴多是年轻的勋贵子弟和年轻闺阁小姐，据说有为皇子选妃的意思。 顾四爷迷之自信，“爷自有办法，大哥就不要替爷操心了。” 顾清：“……”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解释 顾清根本来不及阻止欢快的跑出府邸的幼弟！ 他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把亲近长随叫到身边，低声吩咐：“去给陆侯爷送个口信，顾四爷今日也会入宫。” “是，主子。” 随从很快离开，自从上次四爷被冤枉入狱后，他们顾家莫名就同陆侯爷有了联系。 总是给陆侯爷送信的随从深深感到四爷给顾家带来的好处。 可不是谁都能攀上陆侯爷的。 每次他去给陆侯爷‘通风报信’，陆侯爷随手给的赏赐都是丰厚无比。 他自然愿意多跑几趟。 顾清迈着悠然的步伐回到书房，幼弟若是有幸得陆侯爷这样的女婿，他肩上的担子能轻松许多。 让陆侯爷去为顾四爷操心。 顾清再次感叹老四的运气真是好，他努力向上爬了大半辈子，不如老四生一对好儿女！ 顾四爷一辈子都能吃喝玩乐。 只要陆铮对顾瑶是真心的，纵是以后顾瑶色衰而爱迟，能给陆侯爷生下个一儿半女，顾瑶的日子总不会难过。 “凭什么？凭什么只六妹能去？” 顾珈在顾瑶走后，狠狠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田姨娘无奈劝说，“据说帖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请六小姐，你看，连四小姐都没得到请帖，你也就……” “都是你没用！” 顾珈冷漠何止靠近自己的田姨娘，“你只会讨好父亲，纵是你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有何用？他能给你带来什么？还不是自己爽过后，就把你扔到一旁？” 田姨娘：“……” “你就不能学一学李姨娘吗？” 顾珈发泄自己的不满，“我早就说过了，她才是聪明人，你把迷惑父亲的手段用在旁处，起码不会再让我在六妹面前低一头，我已经不求似四姐她们了，可因为你……我只感到丢脸难堪。” 田姨娘哽咽着，泪水如同崩溃的堤坝，“珈姐儿怎会变成这样？” 以前顾珈虽也脾气不好，但从未说过这般苛刻的话，对她也是孝顺的。 现在顾珈完全似换了个人，无论她如何做，顾珈都瞧不起她。 “我是你爹的妾，不侍奉她，我还能做什么？” 田姨娘鼓足勇气，反驳道：“不争宠，哪有你今日？珈姐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为了你以后能得四爷几分看中和疼爱。” “你别指望着大夫人，到底是隔着房头，她总不能把手伸到四房头上，何况她本就看不上庶出，四爷疼惜你，你的婚事……” “你懂什么？顾四爷看中的女婿就没有一个是顶用的！” 顾珈着实想不明不通，顾四爷竟是莫名相中了武将，把顾璐嫁过去还不算。 竟然把她也配给了粗俗的武将！ 只是她因为是庶出，夫婿地位不高，也非富贵之家，同夫婿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算了，你就哄着顾四爷吧，我不挡着你争宠，你也别妨碍我的事。” “你打算去哪？” 田姨娘一把拽住顾璐，泪眼朦胧，“我是你生母啊，还能害你？不要再折腾了，你也知道我在顾家没什么地位，你再犯错，我救不了你。” “你父亲已经答应了我，会帮你选一门好亲事，他说过不会亏待任何的儿女。” 顾珈甩开田姨娘，本有几分怜惜田姨娘，结果又听她说顾四爷: “也就你相信他的话，他若是心里有儿女，也不会……哼，他就是个渣爹，对你也是个渣男，我劝你最好在得宠时多为自己谋点好处。” 小说中，田姨娘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她竟是有点想不起了，田姨娘连炮灰都不算，不过就是个路人甲而已。 用她来衬托李姨娘罢了。 “珈儿，回来，回来。” 田姨娘的呼喊根本无法让顾珈回头。 顾珈再次打着为欧阳氏找药材的旗号出了顾家。 欧阳氏只是派了几个仆从跟着，她最近隐隐觉得自己有不同往日的异样，许是有可能怀上了。 除了必要的事外，欧阳氏已经开始修养了，即便这次不行，她也得先调理好身体！ 也就顾璐能让欧阳氏费一些心思，劝解顾璐一二。 顾珈对她已经没了太大的作用，不过顾清倒是让她多多注意顾珈，她才派人跟了出去。 ***** “舅舅。” 顾瑶主动让李勇坐进马车，李勇不忍拒绝外甥女的要求，骑惯骏马，坐在马车中，他隐隐有点不舒服。 “您放松点，不必绷得这么紧。” 顾瑶给李勇递了一杯茶，李勇看了一眼顾瑶，闪过几分的惊艳，每次见到外甥女，他都有种看仙子的感觉。 按说皇上后宫的妃嫔该是集中了天下间的美人，隆庆帝也不是个不好女色的帝王。 后宫佳丽比先帝时扩张一倍不止，东西六宫差不多都被妃嫔小主给填满了。 他随着陛下也见过几乎所有的后妃，但没有一个有外甥女漂亮！ 李勇端着茶杯，声音浑厚：“瑶儿，我尽量帮你，但在后宫中……你自己也得谨慎。” “舅舅，我想知道您为何在父亲面前总是沉默？” “……四爷救过我，没有他，我和姐姐怕是早就被人逼死了，做人不能忘本！” 李勇说道：“你别听你舅母胡说，姐姐和四爷就是我的恩人！” 顾瑶隐隐听李氏提过，舅母最怕是顾瑶嫁给自己的长子，也是在舅舅露出这份心意后，舅母才对她才有几分异样。 毕竟原来的顾瑶偏爱勋贵温柔的才子看不上同舅舅极为神似的大表哥。 她也不是舅母心目中该有的儿媳妇人选。 当舅母外甥女，她自然不会亏待，但若做儿媳妇，原来的顾瑶还真不适合。 何况顾瑶若是嫁给大表哥，不说性子，李勇对姐姐和四爷言听计从，舅母着实觉得自己娶回来的不是儿媳妇，许是娶回一个活祖宗。 “舅母很疼我，舅舅不要误会了舅母，她只是不希望我耽搁大表哥而已。” 顾瑶洒然笑笑，“为人当也看到自己的缺点，我同大表哥只有兄妹之情，舅舅不用为我将来的婚事操心，我娘她也没想过把我嫁给大表哥，倒不是看不起大表哥，而是我们不适合。” 李勇有几分遗憾，“是我儿子没福气娶到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先后 这么漂亮懂事的外甥女，已不是他儿子能配得上了。 他早就说过，姐姐不会养出愚蠢的女儿，偏偏妻子不相信他，计较那点的事，最终错过了外甥女。 不过彼此说明白，解开心结，他和姐姐不会再有芥蒂。 “陆侯爷对四爷颇有好感，最近许是会安排陛下同四爷见一面。” “……见一面？他就不怕我爹把皇上给气到了？” 李勇笑道：“陆侯爷同何大人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他既然敢做安排，就笃定皇上不会怪罪四爷，我听姐姐说，四爷的处境并不怎么好，顾二爷回京后……他们可未必会放下当日的仇。” 虽然他狠狠打了顾珏一顿，但不动声色的顾二爷给李勇的感觉本能危险。 顾瑶按着额头，是啊，顾四爷就是个最好的靶子。 不仅女儿们算计他，连即将回来的顾二爷也少不了算计他。 “舅舅尽快把五哥带走，我怕旁人针对他。” “前两日，瑾哥儿也是这么说的。” 李勇欣慰道：“见你们兄妹友爱和睦，我替姐姐欢喜。” “我们自然会孝顺娘亲，不敢闹出什么再让娘亲伤心。” “好。” 李勇连连点头，本是个铁打的汉子，眼圈竟是隐隐有点红。 最让姐姐担心的顾瑶长大了，也懂事了。 姐姐这一辈子不会再有遗憾。 李勇背过身子擦拭眼角，顾瑶眨了眨眸子，娘亲温温柔柔，任何时候都不会哭。 而她舅舅膀大腰圆，竟是个敏感的人？ 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舅舅哪是父亲口中的木头？ 顾四爷的眼神着实不怎样。 “四爷是好人，瑶儿，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都觉得他好好人。” “……” 顾瑶心说，在舅舅眼里怕是帮过自己的都是好人吧。 这么单纯的人竟然还能得到隆庆帝的信任，这么多年没有被心机深沉的人弄死，除了李勇运气好之外……也许少不了李氏的指点。 可李勇若是不听李氏的，也没有今日！ “我爹的性子，喜欢他的很少，不过他总归比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强些。” 整日在外玩闹，从未传出过他的恶行，不管是他嫌弃抢女人丢人还是如何，总归顾四爷在外风评没有那么差。 “皇宫到了。” 李勇跳下马车，脸庞立刻恢复了古板木讷，做了统领，他身上自有威严。 看守皇宫的近卫都是他的部下，纷纷行礼，“见过李统领。” 李勇继续面无表情。 顾瑶下了马车后，他才开口：“你从那边进去，有宫女引你去七巧阁。” “宫宴就在七巧阁，当年陆皇后颇为喜爱七巧阁布局。” 李勇又交代几句，顾瑶已经去排队准备入宫了。 毕竟来参加宫宴的小姐不是只有顾瑶，但论身份最低，还很少有人比得过顾瑶。 但是单以漂亮，几乎没人能比得过顾瑶的明艳。 漂亮倾城的女子不是没有，而是她们大多无法参加宫宴，都在家反思如何才能成为才女！ 顾瑶看着凑在一起的才女们，清一色清秀文雅，隆庆帝扭曲了多少人的三观。 “她就是顾六小姐？” “就是她！” “没见李大人送她过来？这是怕她受欺负呀。” 有人不认识顾瑶，但能参加宫宴的小姐大多认识李勇。 即便认不清李勇，见近卫向李勇行礼，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她这样能入宫？” 虽然顾瑶的名声已经洗白不少，不再是人人鄙夷的草包，东平伯世子和王小姐的爱情不再被同情，但顾瑶的相貌是硬伤。 “以前也不是没有似她这样的，可皇上却无动于衷。” “人家未必是给皇上看的，你没见不少的勋贵子弟都……” 顾瑶低调站在队伍中间，在一众才女的映衬下，她的明艳更胜以往。 提前小姐们入宫的勋贵子弟，有不少已经看顾瑶看傻了。 “真正能继承爵位的勋贵子弟才不会选皇上不喜且鄙夷的艳俗女子，何况她的出身低微，也不过是顾大人的侄女罢了。” “我最厌烦你们这群人唧唧歪歪，羡慕就直说，我就认为顾瑶很漂亮！倾城绝色！” 一位飒爽的女孩子冷笑道：“若以皇上喜好选择妻子，勋贵子弟也没太大的出息！” “她是谁？” “我见她是骑马来的。” “对了，她就是汝阳王府的郡主！” 唯一的异姓王，承袭王府多年，祖上也是太祖的义子，永镇西南。 如今汝阳王被隆庆帝召回京城，朝廷上的重臣和勋贵对汝阳王恭敬中多了几分疏远。 她仗义执言之后并没同顾瑶多说话，只是看不惯那群人而已。 “郡主，郡主，您可以进去了。” 汝阳王府的面子此时是管用的，少女来得最迟却可以提前进入皇宫。 在宫女的引领下，少女率先入宫，此次宫宴，怕是以汝阳王府郡主为尊了。 顾瑶记得国朝好像也有选秀的，不过选秀入宫的人多是平民家的女孩。 只要有爵位或是父兄有官职的千金小姐都会被邀请参加宫宴。 区别只在于宫宴的规模，这一次不是有意外状况，以顾瑶的出身绝对参加不了这次高规格的宫宴。 顾清的儿女自然有资格，但侄女肯定不成。 以后即便她会参加宴会，也是外宫，由几个低等妃嫔设宴而已。 到时低等嫔妃自然会把小姐们的表现记下来，汇报上去，若有皇上感兴趣的女子，自会有人宣召她入宫，由地位高的妃嫔相看。 宗室勋贵子弟的妻子人选是在宫宴中决定的。 所以每一次宴会对小姐们都分外重要。 谁能提前入宫，也可证明自身的地位！ 汝阳王郡主入宫后，又有一位女官走出来，众多小姐们眸子热切，期望女官能点出自己的名字！ 不敢同汝阳王郡主争，她们想着压同伴们一筹。 “顾六小姐……” 女官态度和蔼，面容清秀，来到顾瑶面前，先是微微一愣，长得真是漂亮！ 莫怪主子娘娘特意交代，让她专门引顾六小姐入宫。 “皇贵妃娘娘召见，您随奴婢入宫吧。”女官毕恭毕敬屈膝。 众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试探 皇贵妃？！ 竟然是皇贵妃？！ 隆庆帝最爱的女人莫过于病逝的陆皇后。 若有同陆皇后比肩的人，便是这位高皇贵妃了。 在陆皇后病逝后，皇贵妃没能登上后位，但在六宫中，没有妃嫔敢对她不敬。 她同主位妃嫔一起处理后宫事物，但因她身子不好，其实她真正出面的时候并不多。 “您是说皇贵妃召见我？” 顾瑶又问了一遍，若是德妃，她不意外，毕竟德妃同陆家关系匪浅，能入宫就是走得陆家的门路，以陆皇后的妹妹自居。 皇贵妃据说是陆皇后情敌！ 陆皇后早逝，除了有陆铮出生的原因，隆庆帝宠爱皇贵妃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莫非陆铮的心思被皇贵妃看出穿了？ 女官笑盈盈道：“没错，皇贵妃请顾六小姐入宫，奴婢听得真真的，为主子办事，奴婢怎敢大意？” “顾六小姐，请。” 她让出一条道路，异常恭敬。 此时已经容不得顾瑶多想或是拒绝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宫廷殿宇，恢弘壮丽，肃穆威严。 这是她在现代去故宫没有的感觉。 从宫门口的道路上都站着低等宫女内侍，一个个躬身肃立。 皇权的威严和至高无上彰显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顾瑶随着皇贵妃的女官入宫。 等候在宫门口小姐们一个个都很郁闷，当然少不了羡慕。 不过大家都是名门千金，受过最好的培养，此时又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她们依然维持着端庄高雅的形象。 “没准让她提前入宫，就是想着考察咱们……咱们谁是真正娴雅的才女！” 不知谁说的这句话，得到小姐们一致的认同！ 名门勋贵小姐们更是端出完美无缺的笑容。 顾瑶已经顾不上她们的想法，紧跟着女官走到……关雎宫。 被隆庆帝亲笔题写的三个大字给震撼了。 据说陆皇后活着时，皇贵妃就住在关雎宫了。 陆皇后没准就是被花心多情的隆庆帝给郁闷死的！ 皇贵妃的住处富贵奢华，从摆设上，顾瑶看得出皇贵是个会享受的人。 每一件都是精品。 隐隐绰绰见到珠帘后有一道人影端坐，顾瑶连忙低头垂眼，“拜见皇贵妃娘娘。” 依着练习许久的宫礼，顾瑶一丝不苟跪拜。 哪怕心里不爽，她也得按照时下规矩来。 “把帘子撤去，让本宫仔细瞧瞧她。” 一道柔和的话语传来，听起来令人很是舒服。 自有随侍在旁的宫女撩起珠帘，顾瑶却是不敢抬头，盯着坐在皇贵妃鞋尖上的珍珠。 “抬头吧。” 皇贵妃话语亲和，亦是多了一分的好奇。 顾瑶缓缓抬头，皇贵妃坐直身子，怔怔看着明艳的少女。 “有多久，多久在皇宫中没见到这样的好颜色了!” 皇贵妃惊艳之色一闪而逝，摇头苦笑道：“难怪他惦记着，巴巴的求到本宫跟前。” 听起来不似是冠世侯，陆铮那性子怎么可能求皇贵妃？ 到底是谁？ “你起来。”皇贵妃笑道：“一会宫宴，你就跟在本宫身边，本宫见你……便觉得亲切。” 顾瑶道：“家父职小位卑，臣女不好一直随着您。” “不怕的，就你相貌足以让本宫抬举你，最近几年宫宴已经充斥不少的才女，说句实话，本宫看才女都看腻歪了。” 皇贵妃异常柔和慈爱，招手让顾瑶起身，并安排她坐在自己下手。 “你今年多大了？” “臣女虚岁十五。” “你祖母身子可还硬朗？” 皇贵妃怅然道：“自从你祖父过世后，你祖母便不在宫中走动了。” “好在如今顾侍郎有望入阁，你祖母一辈子操劳也算等到了回报。” “您同祖母认识？” “当初说过几句话，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皇贵妃依然显得年轻的脸庞闪过一丝遗憾。 她皮肤白皙，保养得很好，眼角没有任何的皱纹，柔美可人。 “本宫听说你是姨娘生的？还有两个嫡出的姐姐？” “臣女生母是良妾，二姐是臣父发妻所出，四姐是臣父继妻所生。” “那你们姐妹之间可有争执？” 皇贵妃靠着明黄色靠枕，好奇的问道：“非是一母所出，怕是也难以彼此交心。” 顾瑶：“……” “你也不必怕，本宫只是深有感触罢了，同你随意聊几句。” 皇贵妃看似悠然随意，但顾瑶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 这绝不是随意问的！ 倘若回答不够让皇贵妃满意，皇贵妃怕是就没这么慈爱了。 到底是谁说动皇贵妃来试探她？ 顾瑶越发确定不会是陆铮。 “姐妹间年龄相当，上下差不了几岁，平日相处难免有几句口角，不过您也知晓祖母持家有方，时常教导我们亲近友爱，臣女两位嫡姐心胸开阔，她们不会同臣女计较太多。” 皇贵妃眸子闪了闪，继续问道：“只有你能来宫中，她们就没说什么？” “四姐不在意这些，二姐是六公主伴读，可以随六公主一起过来。” 顾瑶实话实说，异常坦诚。 皇贵妃笑道：“想听你说几句实话，还真不容易啊，你这性子倒是稳当可靠，还真有可能降住他嘞。” “娘娘……” “你不必多问，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皇贵妃笑容意味深长，“来人，把本宫准备的珍珠手串拿来。” 宫女捧着一个描金的漆盒，皇贵妃指了指顾瑶，“你拿去玩吧。” 顾瑶起身，“谢过皇贵妃娘娘。” “娘娘……娘娘，太后娘娘使人传话，请您去一趟。” 宫女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惊喜，顾瑶感觉一直陪在皇贵妃上边的大宫女眉头的忧色一闪而逝。 顾瑶听过皇贵妃不大得太后的喜爱！ 只是隆庆帝护皇贵妃，太后拿她也没太好的办法。 太后虽是尊贵，隆庆帝也是孝子，但母子两人起冲突的话，太后未必能奈何隆庆帝。 索性太后来个眼不见为净，很少召见皇贵妃。 今日突然太后使人来，皇贵妃也是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官，“有半月没见到太后娘娘了，本宫也该去给她请安的。” 皇贵妃被女官和大宫女扶着起身，“你也随本宫一起去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皇帝 顾瑶低头应了一声。 此时皇贵妃去见太后娘娘，想来是打算随太后一起去宫宴。 如此也可打破她同太后不和的谣言。 顾瑶是外臣之女，的确不适合自己一个人留在关雎宫。 “能随着您一起拜见太后娘娘，是臣女的荣幸。” 顾瑶不紧不慢跟着皇贵妃，巧笑嫣然，显得她越发明艳绝俗。 一处凉亭，陆铮缓缓收起单筒镜，一派默然，“楼潇？！” “侯爷，楼公子特意求的皇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派去接六小姐的女官慢了一步。” 随从一脸苦逼，明明都安排好了，偏偏被楼公子给截胡了。 陆铮握紧单筒镜，“到底是求太后娘娘，算了，下一次爷自己带她入宫。” 求人办事，总会有意外。 尤其是陆铮此时不想被宫中的人察觉自己对顾瑶的心意。 他只能借助太后娘家人达到目的，好在那人还算得用，知晓把皇贵妃也叫上。 “侯爷，四爷入宫的事已经办妥了。” 随从压低声音道：“属下担心以四爷的脾气，怕是……” “你小看了顾四爷！” 陆铮扯起嘴角，“他就是凑个热闹而已，勋贵子弟入宫得也不少，他在宫里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 莫名陆铮反而期望顾四爷一鸣惊人！ 宫门口，顾四爷一脸得意把请帖甩给侍卫，一旁跟着的姜五爷双腿打颤，真怕请帖被辨认出是假的，他们被近卫拿下。 毕竟窥探皇宫的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 侍卫仔细看了看帖子，“您就是顾四爷？” 顾四爷矜贵点头，一派贵公子风范。 侍卫弯腰道：“提前同您说，入宫不得携带任何的铁器和药材，搜查之后，您就可以进去了。” 这种拿着贵宾请帖的人，侍卫可不敢得罪。 顾四爷最近在京城还是挺有名的，义薄云天顾四爷嘛，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 按顾四爷的品级和官职，别说拿着这份烫金的请帖，就是宫门都摸不到。 姜五爷见侍卫的恭谨态度，虽是纳闷小伙伴顾四爷怎么得到的请帖，但是他挺起胸口，高傲般看着侍卫。 顾四爷撇嘴，方才还一股熊样子，这会儿倒是抖起来了。 “小人是李大人麾下，方才李大人亲送顾六小姐入宫，用不用小人去请李大人？” 检查的侍卫对顾四爷极是客气，甚至有点巴结讨好。 “不见，爷是入宫参加宴会，同拱卫皇宫的李木头没话好说，就让他一直沉默下去，爷看他除了是，是，是外，都忘了怎么说话了。” 姜五爷在背后捅了顾四爷一下。 顾四爷直接回头，恼怒道：“你捅我做什么？” 姜五爷：“……” 他的一片好心真是喂了狗！ “没什么，哈哈，哈哈。” 姜五爷摸着脑袋尴尬的笑着。 顾四爷皱眉道：“别笑了，怪傻的，你再犯蠢，爷可不带你入宫玩了。” “……” 姜五爷脸庞热得发烫，不是知晓顾四爷的脾气，他才不要总是跟顾四爷一起玩！ 虽然他好几次下定决定不再理会顾老四，可几天不同他一起玩，他浑身不舒服。 自打顾老四从天牢出来后，姜五爷发现顾老四在京城越发有面子了。 无论到何处去，义薄云天顾四爷都是有牌面的，连带他们跟顾四爷玩得比较好的人都觉得有面子。 这不，今日他就可以同顾老四一起混进皇宫去。 他们姜家也只有长嫂接到了帖子，世子长兄都没能入宫去。 侍卫扯了扯嘴角，“没问题了，顾四爷，请。” 差一点加一句祝你在皇宫玩得愉快！ 顾四爷高傲点点头，领着姜五爷进宫见世面。 来往多是年轻的勋贵子弟，乍然见到已经是壮年的两人，年轻人多有惊讶。 容貌俊朗，眸子深邃的顾四爷成了年轻人的公敌。 尚未褪去稚嫩的年轻公子还真比不上成熟矜贵的顾四爷。 顾四爷不说话，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个有出息的人。 似顾四爷这样的人，很容易赢得年轻女孩子的好感。 大多数人把顾四爷当做是丧偶的人看，参加宫宴是来挑选续弦。 往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特例。 “顾老四，他们又在议论你。” “爷听到了！” 顾四爷一派悠然，“爷不是来听他们议论的，得看看哪个年轻人能配上爷的女儿。” “一会七巧阁也要看看年轻的闺秀……毕竟爷还有三个儿子要娶媳妇！” “顾老四还是算了吧，你看上的人没一个能让你家老太太满意。” 姜老五的脑袋被顾四爷狠狠敲了一下，“爷早就看东平伯世子不好，结果他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 “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顾老四不就是只看透一个？总是吹嘘，你不嫌烦啊？” 姜五爷低声说道：“况且也不是你看透了他，而是他倒霉得罪了冠世侯，京城勋贵圈子，别得罪惹不起的人，一旦碰上了，往日再完美的人都能被挑出毛病来。” “况且那位镜中人的话本可是一时洛阳纸贵啊，上次我都没抢到，还是他们看完了，我才拿到手。” “你一个爷们竟是去看镜中人的话本?” 顾四爷一脸嫌弃，“爷以为只会是后院的女人喜爱……” “朕觉得镜中人写的话本不错。” “那是你没眼光，闲得太无聊了。” 顾四爷背对着说话的人，继续说道：“爷就没时间看话本，外面好玩的那么多，是纯爷们就不该去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五爷直接匍匐跪倒，抬高声音：“臣拜见陛下！” 他快要被顾四爷吓死了！ 再让顾老四说下去，万一皇上动怒，怎么办？ 姜五爷还是很有义气的。 随着姜五爷请安，周围的勋贵子弟也陆陆续续请安。 顾四爷身躯僵硬，转过头，面前站着一位儒雅的男人，比不上自己英俊，身材也略有些发福，然而他身上的龙袍足以弥补一切。 “拜见陛下！” 顾四爷跪了下来，身体也忍不住颤抖，冷汗湿透了衣衫。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谄媚 顾四爷也是怂了！ 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不过顾四爷虽是紧张，脸面还是要的。 他俊朗的面容更显如同刀斧刻过一般深邃，气质也颇为正直，又不会似赵炼一般太过刚硬。 隆庆帝颇为感兴趣看着明明对自己有惧意，却硬挺着的顾湛。 果然如同陆铮所言，顾湛挺好玩的。 他一贯喜欢英俊的人，顾四爷的相貌很合隆庆帝眼缘，而且隐隐有种熟悉感觉。 隆庆帝一时想不起熟悉从何而来。 “你就是顾家老四？顾清的同胞兄弟？” “是，臣的大兄官居吏部侍郎。” 顾四爷声音平稳。 姜五爷暗叹一句，论装逼，他只服顾老四！ 姜五爷明白顾四爷也吓得够呛。 “你们兄弟倒是有几分相似。” 隆庆帝把莫名的熟悉当做是顾四爷同顾清相貌有几分相似上头。 方才，他也是想着提前过来看看年轻勋贵重臣子弟的表现。 遂隆庆帝并没让太监知会大殿的人，皇上驾到。 顾四爷和姜五爷又正好窝在门口角落里胡扯，隆庆帝其实只对他们两个陌生。 能入宫来参加宴会的年轻子弟，隆庆帝大多都有印象。 他阻止众人跪拜，凑过去偷听，听到镜中人所写的话本，隆庆帝便接口了，他还真喜欢镜中人所写的故事。 “你方才说看镜中人写话本的人不是爷们？” 隆庆帝的声音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趴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冷汗直冒。 哪怕他们没有直接面对隆庆帝的怒火。 一直跟在隆庆帝身后的何大人眸子闪了闪，寻思着是不是帮顾四爷一把？ 陆铮特意拐着弯让隆庆帝提前来考察勋贵子弟，怕就是想让顾四爷引起陛下的重视。 陛下倒是说过私下里见一见顾四爷。 然而皇上日理万机，就算不忙于政务，皇上也会去后宫享受妃嫔侍奉。 等到隆庆帝想起顾湛，还不知得几年，何况顾湛若是不再新奇，隆庆帝自然没兴趣见他。 何大人既是把陆铮当做自己的盟友，又防范着陆铮。 毕竟皇上的宠臣只要一个就够了！ 何大人可不希望自己比不过陆铮！ “皇上，奴才觉得……” 不等他为顾四爷打圆场，顾四爷开口了：“是臣说的，镜中人的书不适合男儿看！” 好胆子！ 何大人瞠目结舌，暗暗反思是不是陆铮恨着顾四爷？ 他猜错了陆铮的意图？ 姜五爷快要昏过了，额头碰处地面，身体瑟瑟发抖，怎就想不开同顾老四一起入宫？ 顾老四这是打算害死他吗？ 隆庆帝道：“哦，看来是朕没听错，不过朕也说过，朕颇为喜爱镜中人的本子，莫非你没听到？” 已经来到大殿门口的陆铮依然显得云淡风轻。 顾四爷抬起眸子，仰头望着威严无比，操纵着他性命和顾家满门荣华的天子。 不是没有过后悔，也不是他果真无惧生死。 只是顾四爷突然记起李勇那沉默内敛的样子。 他总不能比李木头差吧。 若是他给皇上做侍卫，怕是早就升官发财了。 顾四爷眸子纯然，“臣是认为镜中人的话本不适合男子，是因为臣以为他多是写女子，说了许多男子的无情无义，说了女子的报复等等。” 隆庆帝也不得不承认顾四爷说得挺有道理，“朕觉得你的看法有些偏颇，只见到了故事中的浅显表面，并未看到故事中蕴含的礼教和规矩。” “就拿其中一个故事，被美人所救，就要娶美人而辜负未婚妻？信诺何在？明明是个蛇蝎美人，却标榜自己是真爱？” 隆庆帝摇头冷笑，“无耻之极，朕若是碰上这样的女子，先要让她永远记住教训，男子是不可玩弄利用。” “……” 所有人都发觉皇上特殊的爱好，看这样的闲书还如此认真？ 还看出道理来了？ 隆庆帝也不反思自己偷小舅子媳妇，有陆铮这个私生子，又该如何被人鄙视？ 顾四爷突然摸了摸眼睛，一脸气愤悲苦，“陛下明鉴，臣是想到了……想到了臣女，臣后悔啊，后悔镜中人的书出来太迟了。” “倘若他能早点写出来，被臣看到，臣又岂会同意那门婚事？” 顾四爷夸张的揉着眼眸，生生挤出，或是吓出几颗泪珠儿。 “臣差一点耽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隆庆帝皱了皱眉，“你女儿是？” “她叫顾瑶，曾同东平伯世子定亲，后来……” 顾四爷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当然没少提顾瑶是多么无辜，东平伯世子如何违背承诺。 甚至重点说了王小姐是如何往顾瑶头上泼脏水。 “好在最后……最后王小姐的虚伪被人识破，臣的女儿才能外出见人。” 隆庆帝摸了摸胡须，颇为同情顾瑶的遭遇。 “听陛下所言，再想到臣的女儿，臣……臣方才的话说错了，不如陛下高瞻远瞩，不如陛下……” 顾四爷掐着大腿，继续说道：“从小事而知全貌，那句话臣忘了怎么说。” 隆庆帝：“……” 众人也觉得头顶一阵乌鸦飞过。 何大人眼睛都快飞出眼眶了，顾四爷不是有趣，是不要脸！ 谄媚帝王！ 陆铮扯起嘴角，眸子闪过愉悦，顾四爷太有趣了。 他既不是刻苦耐劳的好人，也不是刚正耿直的忠臣，在性命有关时，他总能抛下一切寻求活命。 他分得清楚何时面子不能丢，何时又该谄媚讨好。 顾老夫人其实是耽搁了顾四爷。 若是他有顾清一半的才学，如今跟在皇上身边的人未必就是何大人。 “镜中人的书……臣回去一定仔细拜读。” 顾四爷抹了一把眼泪，“陛下，臣不爱读书，不敢骗您，臣着实看不进去书，不如臣找人编个戏，让人传唱？” 隆庆帝笑道：“成，朕就把此事交给你了，朕等你编排的戏曲。” “朕今日来此，就是为考校你们。” 隆庆帝眸子灼灼，扫过跪拜的勋贵子弟，“陆铮前一阵同朕说起东平伯世子，若是你们同他一样背信弃义，堂堂男儿被一女子所救，朕绝不会重用你们。” 第一百七十七章 较量 完了！ 东平伯世子的仕途彻底完了！ 这难道是顾四爷对退婚的黄灿报复？ 众人一边听隆庆帝的训斥，一边偷偷观察顾四爷，以前他们是不是太过轻视顾家出名的浪荡子？ 顾四爷容貌俊美，在他端着严肃认真模样时，异常有气场，很能糊弄人。 起码在场的聪明人都被一本正经的顾四爷给蒙了，有不少人都暗暗怀疑顾四爷扮猪吃老虎！ 聪明人总是爱多想，爱深想！ 包括跟随隆庆帝的何大人都暗暗把顾四爷的名字记在心上了。 隆庆帝把看好的亲近勋贵子弟叫到面前，仔细询问他们的功课，仔细观察他们的表现，自然没空再搭理顾四爷！ 毕竟隆庆帝在宴会开始前，亲自过来一趟，更想从中挑选出几个驸马的合适人选。 公主下嫁可不单单是他们的表现，他们的身世背景才是隆庆帝主要参考标准！ 然而隆庆帝越是询问他们的功课，越是不满，越是惆怅。 隆庆帝摇头道：“他们比不上铮儿，差得太远。” 何大人凑上去笑道：“陆侯爷是您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自然比不上陆侯爷，名师出高徒啊，陛下是最会调教人的，何况陆侯爷的天分也不是他们能比的。” “奴才说句打嘴的话，倘若陛下以陆侯爷的标准要求他们，怕是见不到令您满意的勋贵子弟。” 隆庆帝惆怅尽去，果然懂得他心意的人就是何大人啊。 他唇边噙着几分得意，几分骄傲，再看这群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子弟，越发不成器了。 陆铮就是他的骄傲啊！ 可惜他终究是无法名正言顺还陆铮一个出身。 别说勋贵子弟，就是他的皇子，又有几个能同陆铮争辉？ 顾四爷被姜五爷拽得更靠近角落。 “起开，起开，正经说话就好，别离爷那么近。” 顾四爷推开差一点趴在自己身上的姜五爷，嫌弃道：“这么多人，若是被人误会了，爷再也不带你玩了。” “……” 姜五爷佩服之情散了大半，炸毛道：“误会什么？有什么误会的？你当爷愿意同你玩？方才爷快被你吓死了！” “当爷不知你去看过小官？只是不敢碰而已，东来巷那边的宅子，你敢说你没去过？那个叫万清尘的，你敢说你没见过？” 姜五爷无言以对，尴尬了好一会，“你也听过他的名？以前我以为不过是旁人吹嘘，爱好此道的人吹捧他，见到真人……顾老四就会明白他同一般的**完全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不都是伺候男人？” 顾四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再提起这事，爷真不带你玩了。” “原来你方才是故意吓我？” 姜五爷委屈道：“你总是欺负我……” “停。”顾四爷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同姜五爷的距离，“若不是看在你去天牢看爷的情分上，爷现在就同你绝交！以后……爷还是带着你玩吧，省得姜家出了个走偏的子弟。” 姜五爷喃喃道：“到底谁更无能平庸？谁更纨绔？” 明明就是顾四爷更没用，怎么好似他比不过顾四爷？ 姜五爷好歹还能为家族做一些贡献，结交对家族有助益的人脉和关系。 可是顾四爷一向都是顺着心意胡来，他施舍出去的银子给了许多不相干，一辈子也帮不上他的人。 就顾四爷结交那些人，姜五爷可是一点都没觉得他们对顾家有何帮助。 更有几个就是因为顾四爷的身份而故意靠近，打算靠上顾家的小人。 这些话他都同顾四爷说过，可是那人依然如故，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连顾家老夫人和顾侍郎都没管住顾四爷，他算老几？ “过两日爷去听王小生的戏，你去不去？” “去，自然去。” 姜五爷立刻表态愿意永远追随顾四爷，“以后东来巷那边的宅子，我再也不去了。” 顾四爷这才满意般点点头，“行，算你一个。” 他这也算是为姜家拉回一个迷途知返的子弟！ “我弄不明白，顾老四同陆侯爷……你到底哪里值得陆侯爷另眼相看？” 不仅姜五爷弄不明白，同顾四爷一起玩的人就没弄懂过。 “自然是爷人品好，陆侯爷看重爷是个值得交往的。” 顾四爷眼里闪过戒备，“你摇头作甚？不相信爷的话？不是因为爷，陆侯爷还能因何事同爷相交？” “……我不知道啊，不过打死我不相信你人品好这句话。” “哼，那是你没眼光，你若是有陆侯爷一半的能耐，也不会是现在这幅光景了。” 顾四爷心头略略松了一口气，好歹他们没怀疑到顾瑶头上去。 万一传出一点的流言蜚语，瑶丫头铁定做妾了。 他是不是同陆侯爷疏远一点？ 可是陆侯爷带给他的好处……顾四爷暗暗咬牙，他还真是舍不得。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算了，先去听完王小生的戏，他再疏远陆侯爷好了！ “顾老四，琢磨什么呢？咱们也该走了。” 姜五爷推了顾四爷一把，顾四爷回神时，大殿中几乎没剩什么人。 勋贵子弟多是跟着隆庆帝。 当皇帝就是好啊，顾四爷暗暗感叹一句。 ***** 慈宁宫中，顾瑶已经拜见了太后娘娘，作为隆庆帝生母，太后娘娘日子过得异常自在。 她也算是母以子贵的典范了。 在先帝后宫中，她一直不甚得宠，随意一个宠妃都能欺负她。 后来生下唯一的儿子后，她才进了位份，被封为妃，只是依然不得宠，在后宫中没什么地位。 论得宠，她比不过先帝年轻的妃嫔。 论同先帝的情分，她也比不过为先帝生儿子最多的贵妃。 然而偏偏是她的儿子登上皇位！ 她也被隆庆帝以先帝遗诏的方式，封为了太后，成为整个皇宫最为尊贵的女人。 以前活得太压抑，太后娘娘尤其喜爱召见先帝的妃嫔。 隆庆帝的宠妃们更是每日少不了来慈宁宫请安。 她尤其爱热闹！ 更喜爱被一堆人簇拥奉承。 顾瑶着实对她说不出太多的奉承，自然而然被别人比了下去。 她退到一旁，安静而沉默。 第一百七十八章 郡主 不仅是皇贵妃带来了顾瑶，来太后娘娘宫中的妃嫔都带了几个年轻的小姐。 这个是尚书的孙女，那个是侍郎的爱女，还有一些勋贵的掌上明珠。 一个个少女都很文雅，一股的书卷气息，言行举止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规矩而淡然。 不管她们人后是何等性情，在太后娘娘跟前都是文雅而落落大方的。 便是顾瑶自己不都是尽量安静吗？ 她自然也没资格嘲讽任何人。 在威严的皇权面前，任何特立独行都有可能牺牲性命。 往往只要太后和宫妃一句话，方才还是名门千金，立刻就成为令人唾弃的女孩子。 这也是这么多宫妃都希望成为太后的原因，地位和权力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有当今太后这么个例子在，隆庆帝后宫的妃嫔又比先帝多了不少，没有皇后压制，宫斗自然无比惨烈。 从隆庆帝的儿女频频夭折可见一二，隆庆帝的皇子不少，可真正活到成年且健康的皇子，还真挑不出几个来。 太后年轻时相貌就只是寻常，顾瑶相对明艳的相貌，是儿子隆庆帝最为讨厌的。 便是她都看不习惯，总能让她联想到先帝时，同自己争宠的小妖精们。 先帝最是爱漂亮的女子。 好在顾瑶识趣，退远了一些，又不往她身边凑，她给娘家人面子，这才没有过于针对顾瑶，只当顾瑶是个壁花罢了。 以后她得同娘家说说，别再把顾瑶这样的女孩子领到她跟前。 原本她以为娘家人特意提起的女孩子是给皇子们准备的。 汝阳王府郡主自是尊贵，陪坐在太后身边，另外还有德仁长公主的女儿，封为溧阳郡主的刘贤。 德仁长公主虽不是太后亲生，但是她被太后抚养过一段日子，太后对她颇是喜爱。 德仁长公主又会讨好，她的女儿便是太后求隆庆帝册为溧阳郡主的。 顾瑶听三哥提过，刘贤最是爱慕陆铮，几次称赞陆铮，大有非陆铮不嫁的意思。 以顾瑶此时的身份同溧阳郡主，以及汝阳王府的郡主，一众家世背景强硬的贵女们说不上话。 不是她被太后娘娘传召，又是皇贵妃领来的，溧阳郡主她们甚至都不会多看顾瑶一眼。 不过有心人猜测，皇贵妃是不是找来一个媚俗的女子入宫帮自己争宠？ 若是想让争宠，也不会找顾瑶。 毕竟隆庆帝可是出名了喜爱清秀的才女。 皇贵妃此举到是让后宫中多了几分猜测，不敢太过针对顾瑶。 毕竟这是后宫，有着一个又一个圈子和利益，任何人都不会在态势不明朗时轻易出手。 后宫一派和睦，所有的争斗都在暗处。 “外祖母。” 溧阳郡主笑盈盈说道：“前一阵我新得了一个保养方子，特意按照方子上的药材寻了大半年，总算把药丸制出来了。” “今儿特意献上，您不妨试试。” 溧阳郡主拿出一个盒子，轻声说道：“以前您为皇帝舅舅吃了太多的苦，娘亲说过您的膝盖不好，这盒子外伤药对风湿特别有效，我已经找人试过了，用上几次，风湿老寒腿都能痊愈了。” 太后娘娘颇为高兴，“你有心了，比哀家的孙女都尽心，每次遇见刮风下雨，哀家的腿……哎，当年为皇帝，别说哀家跪了一个时辰，就是舍了哀家的命，哀家也是愿意的。” “都是贵妃妖言惑众，差一点害了皇帝舅舅。” 溧阳郡主扫了一眼齐王妃。 齐王妃立刻低头，溧阳郡主口中的贵妃就是她的婆婆，齐王也是贵妃唯一健在的儿子了。 当初先帝的宠妃柳贵妃，虽是被封为贵太妃，但是只能在后宫中苟延残喘，太后娘娘仁慈才得以活命。 可贵太妃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 对昔日瞧不起的人面前俯首帖耳，贵太妃的日子不好过！ 谁让她儿子输了？ 长子和次子都以谋反被处死，只有齐王活了下来，但同样在隆庆帝面前活得战战兢兢。 “太后娘娘，臣妾该死，当日……” 齐王妃暗暗叫苦不迭，跪下来请罪，“当日是贵太妃不好，误伤了陛下，让您受苦，贵太妃一直很是内疚，太后娘娘仁厚宽容，不计较贵太妃，臣妾和王爷都很感激太后娘娘。’ “既是误会，还提这些作甚？” 太后娘娘作势打了溧阳郡主一巴掌，“看你把齐王妃吓的，以前的事不过是磨砺哀家和皇帝罢了。” “外祖母仁爱，难怪先帝说您是个有福气的。” 溧阳郡主开头，自然有讨好太后的人跟上，把在先帝后宫不得盛宠的太后说成先帝最为看重的女人！ 顾瑶越听越是好笑，好似先帝因为最是爱太后，怕太后被后宫女子算计，才故意冷落太后，拿贵太妃做太后的掩护…… 这靶子掩护理论，在她穿越前古言小说中都很受欢迎，很有是市场的。 没人在意跪在太后脚边的齐王妃！ 太后也不曾注意过齐王妃。 胜者王侯，赢家拿走一切，在皇宫体现的最是明显。 顾瑶莫名担心起陆铮，他若是失败了，比齐王还不如！ “娘娘既然没有责怪贵太妃，齐王妃也不用再跪下请罪了。” 汝阳王郡主一句话，令慈宁宫寂静片刻。 谁都明白太后娘娘拿齐王妃出气，即便同情齐王妃遭遇的人都不敢轻易开口。 偏偏是同齐王八竿子打不到，举家归京的汝阳王府郡主帮齐王妃说话？ 莫非齐王同汝阳王有关联？ 齐王妃冷汗都下来了，不仅不感激仗义执言的汝阳王郡主，反而怨恨她多事！ 她其实跪着比坐在绣墩上舒服！ 太后娘娘淡淡说道：“哀家早说让你起来，你非要跪着，到是让安然郡主误会哀家了。” “是臣妾不是，纵然太后娘娘宽和，臣妾也该代贵太妃向娘娘赔礼认错。” 齐王妃给太后娘娘磕了好几个头，才对安然郡主道：“不是娘娘不让臣妾起身，而是臣妾自知愧对太后娘娘，唯有如此，才能让臣妾和王爷稍稍降低愧疚之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驾临 安然郡主还想开口，明明就是太后娘娘故意折腾人！蓄意报复！ 齐王妃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头上，反而对她多有怨恨。 皇贵妃突然开口道，“汝阳王久居川藏，不了解京城的习俗，郡主爽朗大方怕齐王妃跪得太久影响太后娘娘名声，她心是好的。” “臣妾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太后娘娘也该动身去七巧阁，最出色的千金小姐都陪您，外面该有人着急了。” 太后娘娘看了皇贵妃一眼，扶着溧阳郡主的手站起来，“也是，哀家不好耽搁了她们，女子的婚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都是聪明的，可要擦亮眼睛，万不可因一时的荣耀就糊涂了。” 齐王妃头低得更深，这话也是敲打她的。 太后撇下安然郡主，同溧阳郡主有说有笑出门。 “安然郡主，当我求求你，别再多嘴，多管闲事了。” 齐王妃立刻起身，撑着红肿的膝盖，腿脚不大利索追上太后娘娘。 哪怕太后再没理会她，太后身边的人戏谑的看不起她，齐王妃陪着笑脸，不敢漏出任何的不满。 皇贵妃没有理会诧异的安然郡主，对顾瑶道：“你跟着我而惹太后不快，是否怨我？” “罢了，以你的心性纵然怨本宫，也不会明说，倒是显得本宫小气。” “纵是没有娘娘，臣女也不会得太后娘娘欢喜。” 顾瑶扬起笑脸，明媚的五官美得惊人，令皇贵妃都恍惚片刻。 就她这相貌的确讨不了太后的喜爱。 “皇上是个孝顺的，然而太后娘娘也得顺着皇上的心思。” 皇贵妃轻声道：“同皇上对着干的太后……只能老死在慈宁宫，皇宫唯一的主人就是陛下！其余的人都是依附陛下而生，喜爱陛下所喜爱的，厌恶陛下所厌恶的。” 哪怕是陛下生母，尊贵的太后娘娘都不能超过陛下容忍的底线。 太后娘娘无疑是个聪明的，也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情。 顾瑶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上，陪着皇贵妃前行，安然郡主追了上来，“方才多谢皇贵妃娘娘了，我不是不懂得感恩，以后皇贵妃娘娘……” “且停一停。” 皇贵妃平静说道：“方才帮你，只是因为本宫已经很久没见你这样的……愣头青了，本宫无儿无女，也无需汝阳王报答，安然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不管娘娘怎么说，您的恩情，我记下了。” 安然郡主侧头面对顾瑶，“你就是顾家六小姐？” 顾瑶点点头。 “走吧。”皇贵妃抢在安然郡主和顾瑶交谈前，拉着顾瑶出了慈宁宫。 坐在软娇上，皇贵妃眸子闪烁询问跟着软轿行走的顾瑶，“你觉得安然郡主如何？” 从轿顶垂下的薄纱让顾瑶看不到皇贵妃的神色。 顾瑶轻声说道：“她太过直爽，若是得皇上喜爱，她的直爽就是优点，若是……怕是会得罪很多人，今日的事被汝阳王知晓，王爷也会不满她的表现。” “太过鲜活真诚的女孩子在宫中，不，在勋贵之家都活不长。” 皇贵妃轻声感叹：“本宫没想到汝阳王妃竟是养出了这么个真诚的安然郡主。也许他们没想到皇上会召见汝阳王回京，若是他们一直在川南，安然郡主一辈子能过得很好。” 毕竟汝阳王府在川南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汝阳王妃？！ 顾瑶莫名把这人记了下来。 一路上，皇贵妃仿佛疲倦了一般，没有同顾瑶再多说一句。 在七巧阁前，皇贵妃下了软轿，后宫中，唯有她和太后娘娘有资格在宫中乘软轿。 她特意抄了近路，虽是出慈宁宫比太后迟，却是比太后更快一步到达。 皇贵妃眼见太后娘娘到达，轻声道：“这些个贵女，唯一能让皇上另眼相看的人……只有你一个！” 顾瑶身体一僵，若不是她一直注意着皇贵妃，怕是都听不到她这句话。 皇贵妃领着提前到来的宫妃跪迎太后娘娘。 顾瑶悄悄移动到更为不显眼的地方，默默跪下来。 太后娘娘被搀扶下轿子，恭迎娘娘千岁，老佛爷的请安声不绝于耳。 跟在太后娘娘身边的闺秀们也多是露出一抹得意。 她们也同太后娘娘一起享受了旁人的跪拜。 陆铮远远看到跪地的顾瑶，心头莫名很是不快。 他深知太后性情，一般太后都会让众人跪拜许久。 陆铮想着加快步伐，被隆庆帝叫住了，“稀奇，稀奇，铮儿也去七巧阁？” 隆庆帝没有乘御辇，只带着何大人从一旁的岔路缓步走了过来，本来陪着他的勋贵子弟都被他打发了。 听他们毕恭毕敬的说话，着实没趣。 “臣见过陛下。” 陆铮弯腰行礼，俊美脸上浮现一抹不自在。 隆庆帝笑道：“朕不笑你，铮儿不必不好意思，看重了哪家小姐尽管同朕说，朕早就说过，铮儿可以选自己喜爱的女孩子，无需顾及她的家世。” 能参加宫宴的女孩子哪有家世差的？ 皇上这句话看似不拘身世，其实也给陆铮划定了范围。 何大人笑呵呵看着陆铮，若陆铮随意选了一个妻子，皇上不过高兴。 不过陆铮会娶妻？ 何大人可不信一向眼高于顶的陆铮会动心…… “臣有中意之人，必然第一个告诉您。” “好，好。” 隆庆帝更是高兴了，这意味着陆铮已经开窍了，何大人笑容微僵，他竟是猜错了？ 哪个女孩子让陆铮动了心思？ 隆庆帝同何大人想到一起去了，也觉得陆铮反常定是同七巧阁中的某位佳人有关。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一改方才的悠闲散漫，很快来到七巧阁前。 太后娘娘刚刚下轿，听到内侍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山呼万岁。 “平身，平身，都起来。” 隆庆帝直接越过太后发话，他目光在一众跪在前面的闺秀身上扫过。 都是一样的面容，他着实分不清谁是谁，哪个能令陆铮另眼相看。 隆庆帝对自己的脸盲已经绝望了，以前好歹还能遇见几个有印象的女人，现在他看谁都一个样了。 皇帝自然比太后贵重，顾瑶随着众人起身，她低垂着眼睑，却能感到陆铮的目光，心头泛起一股暖意。 他没有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章 弄臣 其实纵然顾瑶有着现代的灵魂，对跪拜之礼也没想象得排斥。 或是备受侮辱的感觉。 无论何时何地都少不了阶层的差距！ 她能入宫向太后娘娘磕头，已经让很多同时代的女孩子羡慕了。 虽然她不觉得荣幸。 不悲不喜，无妒无羡就是顾瑶此时的状态，她宛若看戏的局外人，静静且淡定的看着锦绣富贵的宫廷，以及生活在后宫中的女人们。 本该争奇斗艳，充斥各色美女的后宫此时却是清一色的淡雅女子！ 有着好色名声的隆庆帝也挺冤枉的。 脸盲症真可怕。 再多的女人在隆庆帝眼里都是一个人！ 倘若隆庆帝同样分不清陆皇后，对陆皇后就有几分残忍了。 “母后。” 隆庆帝殷勤的说道，“儿子给您请安了。” 太后又岂会让隆庆帝给自己下跪？ 她忙扶住隆庆帝，同样笑着说道：“哀家见皇帝气色不错，也就放心了，国事虽是要紧，皇帝也该多注意自己的龙体。” 说着，还亲昵的拍可拍隆庆帝的胳膊，太后轻声道：“最近皇帝少来后宫，可是碰见烦心事？” 皇帝不临幸后宫也是大事！ 太后自然要关心，“虽然德妃贤淑，又懂事，再加上先皇后的情分，但陛下也当后宫雨露均沾才是，只宠着一人，后宫不稳。” “哀家可不希望皇上效仿先帝，只宠爱贵太妃，弄得后宫妃嫔怨声载道。” 隆庆帝嘴角微抽，不好同母后明说原因德妃也没多得宠！ 他去宠爱德妃只因为两个皇子，何况德妃温婉知趣，还能同他说说陆皇后的旧事。 陆皇后过世十几年，他渐渐思念起她，也更喜欢她了。 只是太后一直不怎么喜爱陆皇后，毕竟儿媳妇的家室出身比太后好上太多，在先帝时，儿媳妇就是皇宫中的红人。 先帝多次感叹可惜了，陆皇后本该做太子妃的。 “儿子听母后的。”隆庆帝敷衍应付太后几句，扶着太后进了七巧阁。 虽然成为阁，但七巧阁一点不比正宫小。 七巧阁布置更为精巧，隐约透着一股神秘的味道。 每走一步，都能发现不同的景色。 隆庆帝眸子闪过感叹，陆皇后和陆恒都是在皇宫长大的，先帝对这对姐弟比对皇子还要亲厚。 七巧阁原本就是陆皇后在皇宫的住处。 只是原先没有这么大，他登基后，曾为陆皇后大修此处，占地扩大了不少，同样也更奢靡富贵，精致如诗如画，宛若神秘梦幻的仙境。 陆皇后却说更喜爱原先小巧玲珑的七巧阁。 “铮儿。” 隆庆帝直接点名，陆铮躬身道：“陛下。” “当日朕就是在此处同皇后相知相许。”隆庆帝没有再搀扶太后，而是拉着陆铮的手，指着几处海棠树，“在那里，朕第一次向皇后告白！” “那一年，海棠开得格外明艳，可再美丽的海棠，也不如皇后含羞真诚的笑容。” “她也是心悦朕的。” 隆庆帝追忆着陆皇后，陆铮一脸平静，而上至太后，下至妃嫔，一个个面容极为精彩。 德妃自然随着隆庆帝的感慨频频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其余诸位妃嫔到底入宫多年，演技精湛，不管内心如何想的，面上对陆皇后都是思念的。 年轻妃嫔多是没见过陆皇后，她们又岂会对陆皇后有过深的感情？ 她们以及名门闺秀更多观察起陆铮！ 毕竟外面都传说，病重的陆皇后正是因为陆铮的出现而病故的。 换句不中听的大实话，陆皇后就是被陆铮气死的！ 然而此时隆庆帝却是拽着陆铮悼念陆皇后？！ 顾瑶心疼风光无比，又孤独无比的少年！ “顾湛，顾湛。” 隆庆帝突然抬高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离着皇帝甚远的顾四爷身上！ 顾瑶吃惊不小，万万没想到顾四爷堂而皇之出现在宫宴上头。 以顾四爷的歪理邪说，会不会让隆庆帝震怒？ 本来同顾四爷说话的姜五爷双腿一软，直接趴跪下来。 顾四爷虽也吃惊紧张，但要面子的他暗暗咬牙，保持着冷静从容。 绝不能似姜老五一样丢人，纨绔子弟的面子都靠他来证明了。 在这一刻顾四爷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浑身充满了力量。 “臣在。” 顾四爷沉稳向前走，俊朗的面容格外严肃，颇有气势。 顾瑶心中暗笑，若论装逼，自己只佩顾四爷。 顾四爷总能给她惊喜！ 即便顾四爷紧张害怕的要死，他也要维持着面子，英俊的面容给他加了不少的分。 隆庆帝对格外俊美的男女都有很深的印象，顾四爷就是一个能让他记住的有趣的人。 “朕记得你的发妻也是早逝了。” 隆庆帝问道：“你可曾记得她？可曾想过她？” 这句话一出，旁人只会羡慕顾四爷的狗屎运！ 毕竟有资格来参加宫宴的丧妻男子只有顾四爷一人！ 其余多是尚未成亲的年轻勋贵子弟。 他们无法安慰感伤的隆庆帝。 这种运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是顾瑶却知道，顾四爷的资料都是陆铮不动声色告诉隆庆帝的。 即便隆庆帝看重顾清，也不会记得顾四爷。 顾瑶悄悄看了一眼陆铮，他怎会自信顾四爷不会得罪隆庆帝。 顾四爷的愁人，陆铮不可能没有领教过。 “……” 顾四爷低头沉默着，隆庆帝以为他同样在追思亡妻，拍了拍顾四爷的肩膀，“朕恍惚记得她是英国公府的小姐，当时也是素有名声，不少人……” “陛下，臣不敢骗您。” 顾四爷抬头，真诚的说道：“臣对她的印象不深！” 隆庆帝面色一僵，众人幸灾乐祸，果然是顾家最不争气的儿子，连讨好皇帝都不会啊。 顾瑶尽量让自己不生他的气。 “臣不是陛下同陆皇后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也不似陛下能文能武，雄才大略得女孩子倾慕。” 顾四爷自嘲笑道：“不是为了两家昔日的交情，臣无论如何也娶不到英国公府的小姐，臣家爵位只传到父亲一代，臣又不如大哥，无官无职，所有人都说她下嫁了，臣配不上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实话 一句话而已，隆庆帝的面色立刻缓和下来。 陆铮嘴角微扬，扫了一眼顾瑶，暗示她无需担心。 即便没有他陆铮帮忙，顾四爷也足以应对隆庆帝！ 又是下嫁！ 隆庆帝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婚姻，当日陆皇后同样是下嫁，不过他是皇子，没人过多议论。 顾四爷只是个纨绔子弟，无官无职，顾家当时的状况的确是高攀了英国公府。 “不算是高攀，顾家虽是没了爵位，但是满门忠烈，而英国公……” 隆庆帝可是记得英国公在自己登基时，站错了队伍，后来不是汝阳王帮英国公说情，他早就夺了英国公世袭爵位了。 “英国公昏聩平庸，远不如你。” “陛下英明！” 顾四爷立刻来了精神，“陛下英明！” 隆庆帝：“……” 众人：“……”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般皇上体恤，臣子都会谦虚几句，哪有顾四爷这样直接就承认的？ 读书人讲究的谦和中庸怎就没在顾四爷身上体现？ 对了，顾四爷是个不爱读书的。 自然学不来读书人的做派。 隆庆帝在朝廷上见过了读书人，在后宫又见多了才女，猛然见到顾四爷，觉得很是新鲜。 顾四爷比何大人还好玩。 不过隆庆帝清楚何大人可以在朝廷上为他办很多的事，甚至背上一些黑锅，何大人有真才实学，而顾湛……很明显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不堪大用！ 不过能让帝王舒心开怀，也不能全然当他是无用的。 天下都是皇帝的，让皇上开心也很重要嘛。 隆庆帝很快就找到了纵容顾四爷的理由，多一个帮闲玩伴也挺不错的，据锦衣卫的情报，顾四爷是个顽主。 同寻常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一样，顾四爷才叫享受，而那群花天酒地的人根本就是浪费米面，耗光生命。 隆庆帝不知道呈给自己的情报，是陆铮亲笔撰写的，他神不知鬼不觉得换掉了原本呈给隆庆帝的情报。 一直跟在隆庆帝身边的陆铮敢说是最了解帝王的人，他写的资料又岂会不让隆庆帝记忆深刻？ 陆铮自从认识顾四爷的特殊长处后，便尽量给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发挥的余地。 顾瑶彻底放松下来，有陆铮在，她还真不用担心顾四爷。 而她手拿攻略的姐姐们可曾想到顾四爷已经被皇帝另眼相看了？ 她们所鄙夷轻视的人，且认为自己的不幸全是因为顾四爷，她们轻易舍弃的顾四爷若是有朝一日成为皇上宠臣玩伴，她们会不会惊讶到后悔？ “臣以为他们不如臣，都是在外玩乐，英国公世子他们还敢不上臣，却总是指责臣的不是，明知道臣不大擅长骑射，他们还总是欺负羞辱臣……” 顾四爷眼见皇上愿意听自己说话，自然不会放过洗白自己，抹黑英国公府舅哥们的机会。 他可不是木头一样不会说话，不会告状，甚至不会哭诉委屈的李勇。 顺顺利利活到现在，享受了大半辈子，可以说顾四爷上述技能是满值的。 要不他怎么一回家哭穷，顾老夫人就掏私房银子给他？ 他只要去大哥书房说几句，顾清也总是出面帮他收拾乱摊子。 顾四爷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心胸开阔的君子，纨绔子弟就不记仇吗？ “臣是俗人，也会生气，也会难受，因此对发妻也有点小成见，但是臣还是恪守本分的，尊重她，体贴她，给她买臣所喜爱的物什，只是她期望臣似臣大哥一样读书科举，似她闺中好友的夫婿一样继承爵位。” 顾四爷委屈又诚恳，无奈说道：“臣不骗陛下，臣真的做不到啊。” “陆皇后端方舒雅，对陛下情根深种，倾慕陛下雄才大略，陛下和皇后娘娘既有青梅竹马的情义，又有深到骨子里的夫妻之情，臣从陛下给皇后娘娘写的诗词中就能感觉到陛下对她的深情。” 不要脸！ 你读过几句诗？ 姜五爷暗暗说道，总算是明白自己比不过顾老四的地方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在容貌和气质上，而在不要脸上头。 “臣同她是媒妁之言，遵从父母之命，以前根本没见过，臣同她相处也不过短短三年。” 顾四爷轻叹，“臣不说她的不是，毕竟她嫁给臣也是委屈了。方才陛下问起，臣不敢欺骗您，这才多说几句。” “你是个实诚人。” 隆庆帝拍了拍顾四爷的肩膀，“朕明白你的心思，已经很少有人同朕说真话了。” “你就跟着朕吧。” 隆庆帝自然坐在最高处，往日何大人的位置被顾四爷取代了。 陆铮一样陪坐在另外一侧，太后领着皇贵妃等妃嫔另坐一边。 顾瑶坐在角落里，眼见着顾四爷出尽风头！ 隆庆帝听顾四爷在外吃喝玩乐的见闻，不由得心中有几分羡慕。 他女人虽多，也享受到了许多，却不得自由，远不如顾四爷精彩。 尤其是对女子的相貌，隆庆帝格外关注，即便他分不清，却愿意听纨绔子弟说说女子是如何漂亮。 毕竟他听大儒们说才女说得太多了。 注重享受且风流倜傥的顾四爷可能有不同的见解。 喝了酒后，顾四爷越发张扬，俊脸微熏，星眸微沉，他俊美得惊人。 “漂亮的女子……” 顾四爷轻声道：“皇上的妃嫔都是才女，自然是好的，可陛下啊，您不觉得有点单调吗？梅兰竹菊各有千秋，总是看着淡雅的女子，陛下不腻歪？” 隆庆帝端着酒杯，腻歪透了！ 外人只见到他后宫佳丽三千，谁知道他的痛苦？ 唯有顾湛敢说实话。 听惯了阿谀奉承的隆庆帝听顾四爷说话格外顺耳。 他同何大人的知趣不一样。 隆庆帝直接把顾湛当做弄臣顽主，无需任何怀疑，就顾四爷的表现，也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你见过最漂亮的女子是哪个？”隆庆帝指着众多闺秀小姐，“你觉得她们谁最漂亮？”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心说都不怎样啊，很明显同妃嫔一个模子，“都不错，都不错。”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脸 隆庆帝不悦道：“你没有同朕说实话！顾湛，无论对错，朕都恕你无罪。” 顾四爷再次摸了摸鼻子，目光在闺秀们身上扫过，“诚实的说……陛下，她们都赶不上臣女。” “你女儿？” 隆庆帝颇为意外，“你不是故意哄骗朕？朕恍惚听……听德妃说起过。” 德妃立刻起身，示意一旁的六公主，“回陛下，六公主的伴读便是顾爱卿的女儿。” 六公主一身漂亮的宫装，高贵而典雅，容貌清秀干净，瓜子脸庞，眸子大而明亮。 她笑时，两边嘴角微扬，甚是讨喜。 不仅是隆庆帝，太后娘娘也很喜欢六公主。 “见到这孩子，就觉得喜庆，德妃，六公主你养得很好。” 太后慈爱的说道。 德妃忙屈膝道：“臣妾不敢居功，六丫头随了娘娘您，臣妾期望她有娘娘一半的福气就好了。” “她比哀家年轻时出落得更好一些。” 太后可是知道自己的状况，当年能入宫侍奉就是因为她命格不错。 “不过女子容貌不是最重要的，哀家更看重闺秀们命里的福气，娶一位旺夫旺子的妻子，家宅才能安稳，子孙才能繁茂。” “娘娘教训得是。” 德妃毕恭毕敬，哪怕心里对太后的话语不以为然。 “父皇，女儿在一众闺秀中选中两位伴读，一个就是顾珊，她是顾大人的嫡长女，文采斐然，端庄为重。” “哦。” 隆庆帝一听文采斐然和端庄稳重，心里就腻歪的不行。 “她今日可来了？” “在外候旨。”六公主笑道：“没有父皇准许，女儿不敢带她入内。” 隆庆帝点头道：“你同你娘一样，规矩老实，这固然是你的优点，但你也别忘了，你还是朕的女儿，帝女公主，可以张扬任性！” 宫中不仅后妃文雅，连公主一个个都很淡然，隆庆帝越想越不是滋味。 还是他自己会养孩子！ 他把陆铮养得多好？！ 说是等候在外，其实顾珊等一众公主伴读都是坐在七巧阁的偏殿中，也有酒宴，只是她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整殿上头。 顾珊神色是最为复杂的一个，方才顾四爷的表现，她自然看在眼里。 隆庆帝对外祖父的不屑，几乎令顾珊绝望。 而隆庆帝对胡说八道顾四爷的喜爱，更令顾珊恼怒不已。 顾四爷有什么？ 为何皇上会喜欢顾四爷？！ 他当着皇上面说舅舅们的坏话，说同母亲感情不深，皇上竟是相信了！ 她做过的梦中可没有这一出啊。 记得梦中，顾四爷一直都是个纨绔子弟，别说同皇上说话了，就连皇上的面都没资格见。 顾珊有种脱离掌握的担心，她本能不喜欢同梦境截然不同的改变。 毕竟她恨着顾四爷，而且在顾家和英国公府之间，她毫无保留选择了英国公府。 她是骄傲的，自然不屑回头再去讨好顾家，即便讨好，顾老夫人也不会真心待她了。 顾珊隐隐有几分后悔，若是早知道顾四爷有今日的风光，她就不会强硬索要母亲的嫁妆了。 如今外面已经有流言——顾四爷挪用嫡妻的嫁妆。 消息就是她和外祖母放出去。 “顾珊，顾小姐，皇上召见你。” 小太监跑进来，“哪位是顾珊顾小姐？” 顾珊连忙起身，走到小太监身边，“我就是。” 旁人的羡慕令顾珊沉重的心情好转不少，到底是最得皇上宠爱的六公主，果然比其余公主帝女有面子。 其余的伴读只能坐在外面，而六公主的伴读顾珊却可以去正殿！ 还是隆庆帝亲自召见。 顾珊方才的忐忑犹豫一扫而光，只要她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有梦境的辅助，她会成为最为风光的大小姐！ 英国公也会在她的扶持帮助下重新振作！ 她总有一日会把顾家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总会让顾四爷受到教训！ 顾珊唇边噙着得意的笑容，挺直腰背，步伐稳健同小太监进入大殿。 到底是做过梦的人，顾瑶觉得顾珊的表现着实很淡定！ 一般女孩子被众人瞩目，总会不自觉紧张。 顾珊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她的表现已经算是很好了。 她在现代时也曾磨炼好久才适应。 但她经历过的场面没有现在隆重，见过的人也不似高高在上的隆庆帝！ 隆庆帝能决定生死荣辱。 单看顾四爷不就明白了？ 没同隆庆帝搭话前，顾四爷就是顾家的浪荡子，今日只要顾四爷不惹怒帝王顺利出宫，顾四爷就会成为各个家族关注的焦点。 以后肯定有不少人都会讨好他，陪着他！ 顾瑶太阳穴有几分刺痛，以顾四爷得意便猖狂的个性，以后的麻烦肯定也是少不了。 大伯父已经开始慢慢把给顾四爷收拾乱摊子的差事交给顾瑾和顾瑶了。 美其名曰先提前适应适应，还不是大伯父躲清闲？ 顾珊见到六公主向自己扬起笑脸，更加笃定自己的推测，低垂着眸子跪下来，“六公主殿下的伴读顾珊见过陛下。” “抬起头来。” 隆庆帝期望被顾四爷夸成美人的顾珊能个自己惊喜。 顾珊自信的抬头，把自己一身的傲气完全展现，定要留给皇上一个深刻的印象。 她同那些个妖艳贱货是不同的。 然而她率先见到了顾四爷？！ 他竟是坐在皇上跟前？ 这怎么可能？ 一个平庸无能且无情无义的顾四爷竟然坐在皇上身边？ 这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还令她惊讶。 顾珊准备得在充分，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意外，不由得呆愣在当场。 六公主眼里闪过恼怒，随即又是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的不快。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为是个能干聪明的，顾珊太让她失望了。 隆庆帝同样失望摇头，“她就是你说得绝色？” 看来他的脸盲症越来越严重了！ 顾四爷道：“臣说得不是她，她是臣的嫡长女，臣说得……是庶女，臣的六丫头。” 为证明他的眼光没错，顾瑶就是绝色，顾四爷拼了，对大殿的角落道：“瑶儿，过来让皇上看看，何为绝色美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解围 顾瑶掐死顾四爷的心都有了！ 渣爹就是渣爹！ 果然不能同情他，对他抱有希望！ 顾瑶还没起身，她先把埋怨飞刀的目光射向顾四爷！ “……” 顾四爷本是显摆的心思立刻淡了，他只是想让瑶儿的美丽被众人承认罢了。 他做错了吗？！ 没有！ 他着实听够了顾瑶是个艳俗女子的话，每次他为瑶儿的辩解都会被当做笑话。 倘若隆庆帝承认瑶儿是漂亮绝俗的，外人肯定不敢再欺负瑶儿了。 何况倾城美人就该是顾瑶这样啊。 才女也不是不好，只是没有顾瑶漂亮呀。 顾珊同样狠狠瞪着顾四爷，渣爹，渣爹！此时顾四爷不仅渣，还偏心顾瑶，让一个庶女出面抢占她的风头！ 渣爹，你死定了！ 顾珊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偏心的渣爹好看。 正巧了，顾瑶也是打算给顾四爷一个教训，显摆女儿不是不行，但她不愿意呀。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顾瑶身上，年轻的勋贵子弟眸子亮了，大有抱头痛哭一场的冲动，总算见到美人！ 明艳绝俗的少女在一众文雅少女衬托下，倾国倾城，宛若天上的仙子。 乌黑明亮的眼，雪白吹弹可破的肌肤，鲜艳娇嫩的嘴唇，小巧挺直的鼻梁，精致的五官眉眼如同精雕细琢一般。 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随着少女轻步伐，在她脚下好似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莲花，每一步又好似踩在年轻勋贵子弟的心头。 本没有美绝尘世的顾瑶，在此时此刻就是倾城美人。 毕竟在宫中等重要场合，很久没见顾瑶这么明媚的少女了。 有几个在相貌上能同顾瑶比肩的少女，也多是把自己往文雅上靠，企图掩盖身上的绝色。 美人，七分装扮，三分打扮。 掩饰自身美丽的少女们如何能同不曾遮掩美貌又上过淡妆的顾瑶相比？ “陛下。” 顾四爷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脸庞煞白，喝酒误事，喝酒上头。 他怎么忘了万一皇上相中顾瑶怎么办？ 顾四爷身体一软，直接跪在隆庆帝的脚边，冷汗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流下来。 隆庆帝眼睛不眨看着艳压群芳的顾瑶，她出落得真好，原来她才叫漂亮！ 那群大臣糊弄了朕这么久。 还是顾湛对他忠心耿耿，同他眼光一致。 “顾爱卿有何承奏？” 隆庆帝异常和蔼，目光依然落在顾瑶身上，不是他的病更重了，而是没看对人。 “臣女……”顾四爷轻声道：“她同东平伯世子解除婚约了，东平伯世子嫌弃她只有美丽的皮囊，徒有其表。” 隆庆帝道：“一个眼瞎窝囊废的话，顾爱卿不必放在心上，朕看令爱稳重，嗯，很漂亮。” 帝王随意一句话，立刻令勋贵子弟们眸子更加热切了几分。 而打扮文雅的女孩子心思也都活跃不少。 哪有女孩子不爱美，不知美的？ 她们纵然比不上顾瑶眉眼精致，若是好好打扮梳妆，未必就赶不上顾瑶。 “臣女拜见陛下。” 顾瑶知道顾四爷想明白了，清醒了，可是已经晚了，好吗？！ 在入宫前，她就做过被脸盲隆庆帝记住的准备，也有一套自己的打算托词。 她是如何都不会入宫的！ 声音也很好听，隆庆帝眸子闪了闪，“平身。” “谢陛下。” 顾瑶站起身来，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隆庆帝对她的欣赏多过欲望。 莫非是她多心了？ 可隆庆帝每年采纳入宫的妃嫔也都在妙龄，比顾瑶也只大个一两岁而已。 顾四爷心头更是着急，别说他了，就是大哥母亲都无法阻止陛下纳妃！ 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 “可是，可是东平伯世子竟是诋毁臣女，臣女差一点死了，就是东平伯世子和王小姐害的，当时她被人抬回来时……” 顾四爷眼前一亮，砰砰直跳的心平静不少，“满头都是血，人事不省，就算现在臣女养好了伤口，也时常脑袋疼。” “一疼起来，她谁都不认识了，力气还特别大，就跟发疯似的。” 顾瑶：“……” 若是想不明白顾四爷是一片爱女之心，不愿让女儿入宫伺候上了年岁的皇帝，还以为他同顾瑶有仇，顾瑶不是亲生的。 陆铮嘴角微微勾起，向顾瑶看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顾瑶知道陆铮的意思。 不就说亏着三哥和她都没遗传父亲？ 五哥也不似父亲！ 幸好，舅舅已经答应下个月就把五哥绑去神机营。 再让五哥同父亲多待一段日子，怕会被他带坏了。 也幸好，顾四爷不怎么得意五哥。 顾四爷摸了摸眼角，愤恨不平的说道：“大夫都说她得了后遗症，患了脑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据说以后可能越来越严重，臣真怕有一日她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见人就坎，若是白日还好，万一是晚上……臣……” 顾四爷的眼泪也是说掉就掉的，“臣已经满天下找大夫了，期望能寻到圣手治好她。东平伯世子害人不浅，他毁了臣女名声，他太不是东西了。” “不是有镜中人的话本，臣女得被他同王小姐欺负死！” 顾四爷拿出向大哥哭诉的全部本事，直接抱住隆庆帝的大腿，眼泪使劲甩在龙袍上头，哭得异常可怜。 众人：“……” 从没见过一个爷们，儿女都长大的男人这么能哭！ 顾瑶闭上眸子，在心头默念，他就那点脑子，是个熊孩子，也是为自己好……她两世为人，不能同他过多计较。 一遍一遍默念才能阻止她上前堵住顾四爷胡咧咧的嘴。 她被亲爹归到脑疾患者去了。 还会发疯砍人？！ “都说红颜命薄，朕看你女儿却是个有福气的，她的病……” 隆庆帝沉默好一会，说道：“明日朕让太医院的医正亲自去给她看看，许是能找到医治的法子。” 顾珊突然开口，“父亲可知……” 顾四爷立刻说道：“知道，知道，爷自然什么都知道，当众坦白会耽搁她的婚事，纵然她是个漂亮的，又被皇上赞为有福气，勋贵名门也会嫌弃她。” 总比入宫去伺候皇上强，顾四爷怅然道：“瑶儿不比你，爷没想把她嫁入名门，实在治不好病，找个比她有力气的人也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伸冤 顾珊被顾四爷噎住了。 她明明就是想说顾四爷胡说，犯了欺君之罪！ 顾瑶何时脑疾发作过？ 隆庆帝对身边的陆铮道：“果然如你所言，爷来爷去，当着朕的面前还敢称自称爷的人，朕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顾四爷：“臣……臣习惯了，不是对陛下，是对臣的女儿。” “朕不会为一点小事就怪你。” 异常好说话的隆庆帝把人吓得不轻，即便太后娘娘大有深意端详皇帝半晌。 陆铮道：“臣早就说过他很有趣，比旁人真实。” 隆庆帝颔首，“还是铮儿了解朕，朕许久没有见过似顾爱卿一般有趣的人。” 顾四爷再有趣，隆庆帝也不会把顾四爷当做重臣干将看待。 顾瑶上前同顾珊站在一起，轻声说道：“二姐终究是姓顾，皇上一旦降罪，只要姓顾的人都逃不过。” 顾珊心头的不平降了许多 “你们姐妹说什么？说给哀家听一听？” 太后娘娘突然说道：“这对姐妹花出落都很好，稳重大方，六丫头好眼光，可怎么没把她们都选做伴读？” 六公主巧笑嫣然，示意顾珊带着顾瑶走到女眷所在。 顾瑶直接跪下来，“今日既是臣女父亲说起臣女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臣女恳请太后娘娘做主，以证臣女的清白，臣女并非胡搅蛮缠，欺负王小姐！” 没有向皇帝诉说委屈，反倒对太后说，太后立刻来了兴致。 “你同东平伯世子，以及王小姐的事，哀家隐隐绰绰听说过，入宫请安的命妇也提过几嘴，不过哀家对真实的状况并不了解，你且说说吧。” 顾瑶明艳的相貌惹太后有几分不快，但顾瑶避过皇帝，转而恳请太后做主，太后又觉得顾瑶生的漂亮，却是个懂事的。 也不似先帝后宫中的美人，狐媚惑主。 “其实这桩婚事一点都不复杂。”顾瑶本想过两日去衙门的，再没比直达上听更好的机会了。 “东平伯世子同臣女只见过几面，他便央人上门求亲，父亲本是不同意的，毕竟臣女只是庶出，上头还有几位出色的姐姐，可东平伯世子非要求娶，长辈为两家的脸面，只能答应下来。” “定亲后，臣女难免骄纵狂妄一点，毕竟东平伯世子当时还算出名，出身又好，臣女年幼无知，性情不定。” 顾瑶当初的狂妄之举是瞒不过人的，还不如直接承认，归到年幼上头。 太后娘娘微微点头，容貌绝俗，却是个实诚的孩子，没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旁人。 听她条理清楚的言辞，当初的幼稚骄纵怕也是旁人嫉妒她而已。 一个庶出一下子飞上枝头做了世袭伯爵的世子夫人，即便是再稳重的女孩子都少不了得意。 太后想到当初，她也是庶女，也深刻体会庶女的不易，不是她耍了手段被先帝选入后宫，现在不知被嫡母嫁到何处去了。 断然没今日的富贵！ “臣女觉得既是东平伯世子未过门的媳妇，就该维护他，尊重他，不瞒娘娘，臣女当时跟魔障了似的，最是听不得旁人说他不好，把好心人的劝说当做是她们嫉妒！” 顾瑶低垂下眼睫，“殊不知，那些人都是好意啊，是臣女被光鲜的富贵迷了眼儿，把他想做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皇贵妃抚摸把玩手中的珠串，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这番话说得无可挑剔，而且正好戳中太后娘娘推崇的女子之德，当维护丈夫，顺从丈夫！ 太后抬手让顾瑶过来，爱怜说道：“可怜见的，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能想通这点，证明你是个聪明有天分的，不是你不该维护未婚夫，而是看错了人！” “皇帝，哀家看东平伯世子不仅眼瞎，品行也不好。” “母后说得是。” 隆庆帝点头道，看向顾瑶的目光同样露出一丝怜悯。 漂亮的女孩子竟被一个眼瞎的人耽搁了，顾瑶的运气着实不怎么好。 “后来他被王小姐所救，便同臣女退婚，期间他数次登门道歉，求臣女原谅他。” 顾瑶低垂眼睑，“臣女没有做错任何事，自然不甘心就此退婚，他既然知道退婚不对，求我谅解，为何还要去做错事？臣女想不明白，也不愿意他整日堵着顾家门，便想亲自去同他说清楚，婚事不是不能退，但总要是犯错的一方承担责任，总不能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就可推卸责任。” “臣女去了东平伯府，却见到了……”顾瑶停顿一瞬，极为伤心悲痛，又有几分被羞辱的愤怒。 她越发鲜活，不仅漂亮，更有种种情绪。 隆庆帝心头一动……可惜她怎么就是……他的无奈又有谁知晓？ 陆铮所有所思，他只会觉得顾瑶可爱又狡猾。 一众勋贵子弟莫名胸口很疼，东兴伯世子怎舍得伤害这样的美人？ 顾瑶道：“我竟然见到还没同我解除婚事的王小姐同世子爷在一起，当时我听说王小姐端庄娴静，贞烈善良，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在世子爷的屋中。” 屋中一词用得很妙！ 陆铮暗暗给顾瑶点赞。 “我……当时气急闯了进去，打断了他们……” 顾瑶适时的哽咽，旁人包括至高无上的帝王不自觉浮想联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她会说其实他们在作诗画画吗？ 自然不会！ “王小姐见到我，惊恐般躲到东平伯世子身边，她捂着胸口说，被我吓到了。” 顾瑶咬着嘴唇，使得殷红的唇瓣异常娇艳，“她几乎昏过去，东平伯世子责怪我，斥责我无礼，莽撞，更是指责我想嫁他，只是因为我爱慕富贵。” “我很冤枉，我不过是在堂会上见过他一次，又没说上话，我哪里知道他的性情？又怎么可能爱慕上他这个人？我只知道他是东平伯世子，出身富贵，难道顾家同意他提亲，就是我爱慕他的富贵？说句不中听，东平伯府未必就比顾家有银子！” 顾四爷插嘴道：“没错，爷根本不缺银子！爷见东平伯请户部人喝酒，听说就是为要回俸禄银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伤疤 顾瑶酝酿好的情绪再一次被顾四爷破坏殆尽！ 当庭之人谁不知道东平伯爵请户部官吏吃喝，是为快一点拿回手下兵役的银两。 同东平伯的俸禄没有任何关系！ 顾家有顾四爷这个浪荡纨绔子弟，就不想方设法赚银子吗？ 不过顾家要比东平伯府银子多一点。 并非伯府就比没有爵位的人家有银子，顾家出了在吏部坐镇多年的顾清，官场上迎来送往的节礼怕是没少收。 即便顾清清正廉明，赚钱的营生还能少了顾家一份？ 倘若顾瑶是顾清的女儿，东平伯世子绝不敢因为报恩就同顾瑶退亲。 还是因为顾四爷本身权势不足。 当初顾家怎就没把顾瑶记在无子无女的顾清名下？！ 京城有不少勋贵人家都做过这样的事，只为出嫁女更体面一点。 女孩子记名更简单，也不涉及财产和嗣子之名。 顾四爷继续道：“陛下，臣发誓见到过东平伯爵向户部官吏行贿。” “你可还记得官吏的名字？除了东平伯外还有谁？” 隆庆帝笑容渐渐敛去，户部吏部以及刑部是隆庆帝最看重的几个部门。 涉及到他江山的稳定。 即便他对臣子多有纵容宽和，也不会纵容行贿受贿的事情明晃晃的发生。 旁人看向顾四爷的目光多了几分不知死活！ 也有人悄悄瞄着冠世侯陆铮！ 顾四爷琢磨了一会，说道：“臣只觉得那些官员眼熟，毕竟臣不是户部的人，也没同他们正式见过，不大认识的人，臣不敢胡说。” 隆庆帝眼底闪过意外之色，没想到顾四爷还有这么认真的一面。 忠心可嘉！ 虽然顾四爷的才华有限，懂得侍君以诚，这可比颇有才干却总是糊弄欺瞒的臣子强多了。 便是何大人都多看顾四爷两眼，暗自琢磨顾四爷是运气好？还是他本心看得明白？ 隆庆帝笑着问道：“铮儿，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彻查东平伯。”陆铮直接表明态度，“臣也是京城近卫指挥使之一，倘若东平伯同户部关系深厚，臣担心臣属下该领到的银子被东平伯截留了，臣可没耐心同户部去打官司，整日请一群小官吃喝。” 顾瑶感觉众人的目光都不对了。 谁都知道冠世侯在户部的影响力，户部上下哪敢截留陆铮的银子？ 冠世侯这么说是怕东平伯不死啊。 京畿近卫正好是隆庆帝的逆鳞，他本身就是通过宫变登基的，最怕他的儿子们效仿自己，因此对几只近卫看管得很严。 能统领近卫的人都是他绝对心腹！ 虽然东平伯只是小小京城指挥使之一，能调动的人也有限。 但是隆庆帝决不能对统兵的人有任何的姑息之意。 他夺宫的经历足以证明一点，不起眼的小人物有时能坏了大事！ “给锦衣卫指挥使传话，缉拿东平伯，把顾湛所奏东平伯行贿户部的事彻查清楚，任何涉及此案之人，朕准许他便宜行事。” “遵旨。” 隆庆帝身边的大太监连忙走出去，寻找徒子徒孙去给锦衣卫送去皇上的口信。 因为隆庆帝更信任锦衣卫，对诸多太监颇为防范，使得东厂权势远远赶不上锦衣卫。 也使得他身边的太监格外老实。 “陛下英明。”顾四爷再次拜倒，感激涕零。 英俊的人便是落泪都格外赏心悦目，也显得格外正直真诚。 隆庆帝嘴角微扬，却道：“你先别忙着对朕歌功颂德，一旦让朕知道你诬陷东平伯，你就给朕再去天牢里待着去。” “……” 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帝王虽是责怪警告，可亲近之意十足。 诬陷一个世袭伯爵只是去天牢？ 皇上太偏心顾湛了。 能否从天牢出来，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世上还有锦衣卫找不到得证据？ 即便没有确实证据，锦衣卫也可领会上意制造出来足以让东平伯一家问罪的证据。 以后不能得罪顾四爷！ 这是想明白的人共同的心声。 东平伯倒霉就倒霉在退婚上头，狠狠落了顾四爷的面子，顾四爷为女儿出气报仇。 黄灿眼瞎呀，有明艳的顾瑶不娶，非要去报答救命之恩，啧啧，被顾瑶父女两人给弄得家破人亡！ 有几家勋贵同东平伯有几分交情，本该替东平伯解释几句。 然而他们不敢。 即便他们敢得罪顾四爷，还敢得罪就坐在皇上身边的陆铮？ 把东平伯请户部官员吃饭的实情讲出来，岂不是在指责冠世侯？ 哪怕往日同东平伯更为要好的人，此时也不由得低头沉默，一声不吭。 “瑶儿，皇上为你做主了。” 顾四爷得意洋洋，宛若一只骄傲的孔雀，总算他也保护了女儿，太有面子了。 顾瑶扯了扯嘴角，“辛苦您了。” 眼前的一切不是她要的……当然结果是好的。 以后她的计划中绝对不能忽视顾四爷。 省得他突然跳出来，让她措手不及。 可是顾四爷清奇的思路，她还真是没有办法提前预估他的破坏力。 “你继续，我想继续听下去。” 陆铮淡淡说道，“倒是比话本有趣，你不是说到王小姐躲到黄灿怀里？” 她啥时说是怀里了？ 隆庆帝缕了胡须，“朕也觉得挺有趣。” 皇帝都发话了，顾瑶可以继续说下去，太后娘娘点头道：“哀家也想听听。” 顾瑶看了陆铮一眼，继续说道：“我气不过拿茶杯砸了黄灿，在言谈上，臣女比不过王小姐，明明是他们做错事，反倒都是我的不是，说我没有本事看住男人。” “说不过他们，臣女气愤以及，便想给黄世子和王小姐一个教训。” 顾瑶腼腆般低头，“说不过，只能动手算是为自己出一口气了。” 太后娘娘唇边多了一抹笑，“没想到你还是个烈性子。” “可丢脸得是，我刚打了黄灿一巴掌，说出我不要他的话，后脑便受到重击。” 顾瑶眸子清澈，一把打散头发，将疤痕亮给太后娘娘： “我流淌了很多血，王小姐扔掉花瓶，直接晕倒在黄灿怀里……然后京城便传说她被我吓到了，我大闹伯府，自己撞上花瓶！” 第一百七十章 获罪 少女披头散发，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令人涌起无限的同情心。 黄灿太不是东西了！ 王小姐也太过虚伪，差一点拿花瓶砸死顾瑶。 反而王小姐成了受害者，她被顾瑶流出的血吓到了。 如同顾瑶所预料，当初他们越是同情王小姐，此时越是恨愚弄了自己的王小姐。 “臣女恳请太后娘娘传仵作验伤，以证明臣女不是自己撞上花瓶，而是有人从上向下狠砸臣女的后脑。” 顾瑶哽咽道：“臣女侥幸活命，清醒后便想着求一个公道。” “不用验了，哀家相信你。” 太后娘娘感慨道：“快别哭了，你哭得哀家都跟着难受。” 顾瑶抹去眼泪，坚决道：“娘娘心善且眼明心亮自然相信臣女，可外面人未必能识破王小姐的伪善，臣女不愿意学王小姐，有仵作验伤，世人也会少些对臣女的非议。” “其实不怪旁人，臣女和家父在外的风评不好，除了人云亦云外，往日臣女表现也颇能引起旁人的误解。” “自从清醒后，臣女看到生母劳累的面容，臣女便有心改过了，再不敢刁蛮任性，也不再显摆……” 太后娘娘沉吟片刻，说道：“去叫京城最好的仵作来。” 隆庆帝并没出声阻止。 不大一会功夫，三个仵作跪倒请安。 不仅衙门中有仵作，宫中也有会验伤验毒的人，毕竟宫中的意外总会发生，少不了这些人查明死者的死因。 听明白太后娘娘的吩咐后，仵作心里安定不少，上前小心翼翼查看顾瑶脑后的伤疤。 结果自然是他们众口一词说是从高处砸伤，而非撞伤。 在他们入宫前，锦衣卫已经包围了东平伯府，他们还不懂得怎么做吗？ 何况以他们多年的经验看，顾小姐脑后的伤疤的确是砸伤。 他们也不算违背本心。 “王小姐……哀家记得她，没想到她竟是有一副蛇蝎心肠！” 太后娘娘有被愚弄了的感觉，何况王小姐的种种作为，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当日先帝还在时，她被类似王小姐这样的宫妃陷害过，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先帝相信自己。 “哀家本不该干涉皇帝重用谁，今日正好赶上了，哀家就多说一句，从儿女身上能看出父母的善恶好坏。” 太后眸子炯炯有神，一直以来，她都有心展现一番，证明先帝册封自己为太后的遗照不是伪造的。 她配得上太后诰封。 然而隆庆帝虽是孝顺，却从不让太后过于插手前朝，便是后宫中，太后都没办法从隆庆帝的妃嫔中得到太多的宫务处置权。 这次找到机会，太后焉能错过？ “天下人才尽在皇上手中，缺了一个教女不严，养出一个伪善女儿的王鸿儒，哀家就不信皇上的江山就不稳了。” “母后说得是。”隆庆帝点头道：“朕早就看出他品行有亏，已不打算重用他了，让母后担心朝廷上事，是朕的错。” “您放心，朕以后一定更用心治理父皇留下的江山，效仿太祖，开创盛世，让母后能安享晚年不再为社稷担心。” 不管心里怎么想，太后娘娘面上满是欣慰。 “这就好，这就好，太祖曾说哀家有福的，更对皇儿另眼相看，太祖太宗把江山中重任交到你手上，皇儿当更加用心才是。” 一派和睦，太后和隆庆帝母慈子孝。 顾瑶缓缓起身，准备退出去重新梳洗，总不能一直披头散发的。 她明白王家完了！ 别说王鸿儒做太子太傅了，就是京城怕也是待不了多久。 原本王鸿儒就因为陆铮放出的皇上将立太子的消息，而被有资格当上太子太傅的人攻讦。 隆庆帝表态王鸿儒人品有亏之后，攻讦他的人只会更多，也会更疯狂。 王鸿儒饱读诗书，可他不是圣人，总能从他身上挑出毛病错处。 其实就连圣人……仔细看看也有不少的毛病。 “顾珊，你去帮帮你妹妹。” 六公主轻声吩咐道：“你们到底是亲姐妹，当和睦才是。” 顾珊本是不愿意的，感到手腕被六公主捏了一把，只能点头道：“我同六妹一直很好，她姨娘还是我娘点头才进门的。” “这就好，也别管嫡出庶出的，都是一家姐妹，以后也是个助力。” 若皇宫是一处后宅，生母只是德妃的六公主也是庶出。 顾珊还没傻到同六公主讨论嫡庶的程度，几步追上了顾瑶，陪着她一起往外走。 安然郡主看着顾珊的背影稍稍一愣，总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她刚刚入京，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顾珊，她对顾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六公主出事圆滑，不仅让顾珊陪着顾瑶，还特意让身边的人给顾瑶在七巧阁中寻了一个安静的屋子。 胭脂水粉也摆了不少。 宫女说是德妃娘娘赏赐的。 顾瑶谢过宫女，并让宫女暂且退下。 顾珊眼里闪过嫉妒之色。 她以六公主伴读身份去拜见德妃时，德妃对她都是淡淡的，高高在上般叮嘱她伺候好六公主。 她能伺候六公主好似多大福分一般。 德妃的态度也促成顾珊嫁给皇子的野心。 当宫女端着皇贵妃送来的赏赐衣物进门后，顾珊忍不住道；“六妹妹这次得意了？不仅得到贵人们喜爱，还把王家和东平伯彻底毁了。” 顾瑶请宫女们在外等候，梳理头发，“二姐，毁了他们的不是我，也不是陛下，而是他们自己的欲望和贪心。” “我不会因此得意，当然我也不会同情他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脑后的疤痕，当时在京城的草包名声都是我任性天真需要付出代价。” 顾瑶自己盘上发髻，不如来时候齐整，到是让她多了几分慵懒的韵味。 人长得好看，怎么打扮都有特别的味道。 “二姐也该看明白了，能在宫中占据高位的人都是聪明至极，圆滑而有手段的。” 顾瑶对顾珊多了一分劝解，“便是父亲都能看清楚的事儿，二姐总不会看不出，咱们姐妹无论往日相处如何，出门在外都是顾家人，互相拆台，只会让人笑话，我倒霉，二姐脸上也不好看。” 第一百八十七章温柔 顾珊以前对任性的顾瑶还有几分关爱，因为顾瑶从哪一方面都威胁不了她。 看在顾瑾的份上，她愿意善待顾瑶。 今日她的风头都被顾瑶抢走了，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突然占据一切，是人心里都不痛快！ 顾瑶的劝解和好心，在顾珊看来就是显摆。 顾珊冷笑道：“果然是出息了，都敢教训我了？你自己能明白的道理，我还能不懂？不都是那套以家族为重吗？不就是在外姐妹亲近吗？” “我记得这些道理还是当初我教你的，以前你一直围着我，现在是不是因为得了父亲的偏爱，便来教训我？” 顾瑶静静望着顾珊，“方才父亲在同皇上说话时，二姐该不该插嘴，你心里就没点数！？” 到底没有骂出来！ 顾珊面容变了变，“原本父亲就是……” “就是什么？二姐以前不是嫌弃父亲平庸无能，给不了二姐富贵尊荣？” 顾珊无言以对。 顾瑶淡淡说道：“方才父亲在皇上积极表现，赢得皇上的侧目时，二姐想做什么？难道二姐又不想父亲得到皇上的看重？” 那样的话一旦说出来，不仅顾四爷，怕是连顾家都承担不起。 顾珊道：“我不只是不想看父亲犯了欺君之罪牵连顾家。父亲才干平庸，性情跳脱，皇上岂会一直看重父亲？一时得意，不意味着以后也能顺畅，继续欺瞒陛下……” “如同今日东平伯府和王小姐一家的遭遇一般，六妹也不想让顾家以后被锦衣卫围上了。” “二姐多虑了，父亲同东平伯不一样，也不是王鸿儒。” 顾瑶站起身，插上头钗，浅浅抹了一层脂粉，“二姐，我最后劝您一句，尽快早个理由远离皇宫吧，你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待在六公主身边。” 顾珊气得脸颊通红，指着顾瑶：“你是嫉妒我！” “随你怎么想！” 顾瑶撂下这句话，直接走了出去。 虽然她不知顾老夫人的疑惑和猜测，但是顾珊的性子不适合皇宫！ 又是一个把自己不幸都归结到旁人身上，是不是重生穿越的人都如此？ 顾瑶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横竖她也没心思在太后面前展现才华。 诗书礼乐等才艺，远远不如当今的小姐们。 毕竟是在皇宫，顾瑶也不会特意找个僻静的地方，或是去经常发生意外的假山等地。 顾瑶寻了一个干净的石凳坐下，不仅可以见到七巧阁的正殿，隐隐能听到欢笑声，离着她不过百步，有太监和宫女当职。 石凳正好靠近几株梅树，过了最好的赏梅时期，但太后把宫宴设在此处，七巧阁的梅花依然开得绚烂。 不过到底还会比不上寒冬时的梅花。 “冠世侯……” 陆铮摆手示意请安的宫女和太监住嘴，他身边的随侍上前塞了几个封红，并示意他们先离开。 尽忠职守的宫女和太监悄声退下。 护着陆铮的随从散开，转过身去，陆铮一步一步走向顾瑶。 “谁？” 顾瑶警觉心不低，听到脚步声立刻回头，看清楚来人，微微一愣，“你怎么也出来了？” 陆铮一直看着她，目光柔和深邃，依旧带着几分孤傲。 “你不在了，我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陆铮走到顾瑶身边，微微皱眉，吹了一声口哨，随从立刻靠近，跪下来静候吩咐。 随从始终没有抬头，顾瑶也看不清到底还是不是在寺庙中遇见的人。 他们对陆铮的恭敬都是一样的。 “取一个女孩子穿得披风来。” “是。” “不用了，我不冷。” 顾瑶的话根本无法阻止随从离去。 陆铮抬手从顾瑶头上摘掉梅花瓣，微微弯腰凑近顾瑶，“我怕你冷！” 因为在意，所以害怕亏待了她。 陆铮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也从未在意过谁。 自从他把顾瑶放在心上后，想得越来越多，更愿意为她安排一切。 不过一会儿随从拿来斗篷，陆铮接过后眉头微微一皱，“到底是在皇宫，不大好找适合你穿的，你先披一会儿。” 顾瑶想要反对，陆铮已经把披风盖在她身上，半蹲下来认真为她系着扣子。 他的手指不自觉碰到她的肌肤，顾瑶心头一颤，陆铮心无旁念的系扣子，温柔又专注。 顾瑶嘴角微微扬起，眉眼间蹙着一抹愉悦幸福。 在他系完扣子后，顾瑶直接拽陆铮起身，自己仰头看着他，“谢谢。” 陆铮眸子深邃，“你道谢，我并不开心。” 陆铮把手背在身后，方才碰到那片肌肤是那么的柔软细腻，他差一点就失态了。 “我爹还在陛下身边？” 顾瑶发觉顾四爷还是有用的，起码能成为谈资。 “陛下不会重用他，不过他会是陛下的宠臣之一。” “陛下若是重用他，我反倒更加担心了。” 顾瑶失笑道：“他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别说重臣，就是做个县令都能弄得百姓民不聊生，他能被皇上看重……” 感激的话，顾瑶生生的吞咽回去，陆铮对她这份情，她始终会记得。 陆铮为明媒正娶她所做的安排和努力，她很感动。 她同样更加坚定嫁给陆铮的信心。 感情都是相互的，哪怕陆铮处于强势操纵大局的地位，但也不能总让他一个人为两人的婚事而努力。 顾瑶主动握住陆铮的手，抬头同他温柔的眸子对视，“我若是说谢谢，你又要不开心了。” 陆铮反手握住她的手，顺势把漂亮真诚的女孩子揽入怀里。 她的眼里再没有犹豫和迟疑！ 他低头瞧着她笑，刚要开口，熟悉的哨声传来。 “有人来了！” 陆铮慢慢扶正顾瑶，转身向哨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你不必跟过来，我打发了她。” 顾瑶停下脚步，双手捂着发热的脸颊，方才对自己温柔的陆铮太……太让她心动了。 而陆铮转身去查看状况的冷冽和能解决一切麻烦的自信，又让顾瑶很有安全感。 陆铮，她好似越来越喜欢了。 不过到底是谁？ 顾瑶好奇看过去，安然郡主？！ 第一百八十八章轻吻 安然郡主被随从打扮的人挡住，看他们衣衫的样式不是宫里的侍卫。 她心生警觉，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地？” “本侯的事何时轮到你过问？” 陆铮声音比往日更为冰冷。 任谁被打扰好事，都不会开心。 他好不易把顾瑶圈进自己怀里，偏偏闯过来一个多事的人。 安然郡主自然认得眼前矜贵昳丽的少年，连忙退后福礼，“见过冠世侯。” 陆铮负手站立，冷傲之色十足。 别说一个异性王府的郡主，便是近枝亲贵王府的郡主，他都不曾放在眼中。 “我不知冠世侯在此，多有打扰，恕罪，恕罪。” 安然郡主进宫前得过王妃和父亲的交代，知道谁是不能得罪的。 冠世侯威名赫赫，即便她只是刚来京城也都听说过。 何况方才在宴会上，一众皇子都坐在下面，唯有冠世侯单独一人陪坐在帝王身边。 隆庆帝对他的喜爱和倚重，长眼睛都看得到。 安然郡主发现有几个皇子都难免露出几分的羡慕和嫉恨。 突然从隆庆帝身边消失的冠世侯，让不少献艺的小姐都隐隐提不起兴趣。 有几个仗着得宠的小姐离开正殿，期望能同冠世侯来次偶遇。 安然郡主说道：“我是见……见一人背影眼熟，特意来看看，并不是有意打扰冠世侯。” 她扬起下颚，虽然没有顾瑶漂亮，但也有几分绝色之容： “我不是故意同冠世侯相见，侯爷莫要误会。” 她可同擅自离席钟情陆铮的千金小姐不一样。 汝阳王府即便低调入京，到底当了好几十年的土皇帝，养出的安然郡主一身的骄傲直率。 陆铮淡淡说道：“把她送去给太后娘娘。” “是，主子。” “……” 安然郡主着急了，叫住转身离去的陆铮，“等等，陆侯爷，你这是何意？” 陆铮的随从把她交给太后，纵然她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很容易人误会心仪陆铮，进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旁人的敌视。 为保住汝阳王府太平，父母已给她透露口风，她只能嫁给皇子王爷！ 陆铮连头都没回。 安然郡主抬高声音：“陆侯爷你别太过分了，七巧阁不是你一个人的，莫非我路过都不成？” 陆铮脚下一顿，眉头更是不悦的皱起，“汝阳王府？！” 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安然郡主背后冒出一阵的寒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随从严严实实围住她，“郡主，请。” 安然郡主不走也得走，随从并没有动粗，她若不去见太后，陆铮的随从能把她直接拽到太后面前。 陆铮！ 今日她算是领教了他的霸道和狂妄！ 果然如同传闻一样，宁可得罪阎王，也别得罪陆铮！ 安然郡主一甩袖子，同样记住了陆铮。 顾瑶见陆铮，笑道：“生气了？” “嗯。” 陆铮慢慢坐在顾瑶旁边，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串红宝石手串，直接给她套上，“你得离开了。” 本来相聚的时候就少，安然郡主那声陆侯爷会引来不少的人。 顾瑶挠着陆铮的手心，抚摸他手上的茧子，很厚的茧子，他的军功不是平白得来的。 能在皇宫平安长大，又独占帝宠，陆铮所经历的事，不是旁人能承受的。 莫名她很心疼眼前骄傲清冷的少年。 她低头在他手心茧子最厚的地方落下一个轻吻，陆铮身体仿佛被动僵硬了，呆呆楞楞的。 顾瑶好笑极了，原来他还是个纯情的少年啊。 老阿姨的灵魂占便宜了。 传闻中陆铮不尽女色，怕是真实的。 陆铮经验丰富的话，也不会被她一个轻吻就弄得身体如同石头。 顾瑶起身，笑着戳了戳陆铮坚硬的肩膀： “别生气了，安然郡主不是故意的，即便没有安然郡主突然闯过来，我也该离开了。你也太狠心了一点，对女孩子……嗯，就该这样，我很欢喜的。” 陆铮抬手想要抓住她，这个迷惑自己的妖精，然而他的手指只碰到她的衣衫，顾瑶已经提着裙子跑远了。 跑出一段距离，顾瑶转身扬起带着火红手串的手腕，向陆铮轻轻晃了晃。 以前在她眼里，这纯粹是天真傻逼行径，可如今她却很高兴做这些。 她也舍不得陆铮！ 哪怕多同陆铮呆一会也好。 陆铮不是不能抓她回来，别说那点距离，就是再远，对他不过是一个闪身而已。 喜欢她，当尊重她。 陆铮低头看着被吻过的手心，慢慢把这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唇边勾起的笑容越来越浓。 等顾瑶找到顾珊时，发觉顾珊竟是同安然郡主站在一起。 安然郡主向顾珊道谢：“方才多谢你了，多谢你打发走了他们。倘若让他们见到太后娘娘的人，我受些责罚到是无妨，最担心是连累王府。” “我也只能帮你一些小忙。” 顾珊轻声说道：“此事也只是暂时遮掩过去，我拜托的那位姑姑心地善良，不会同太后多说，陆侯爷……若郡主只是意外碰见陆侯爷，以他往日的行事作风也不会再向太后询问此事。” “何况他本就身份尴尬，太后娘娘未必……未必真疼他，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顾珊仿佛对皇宫诸人很是了解，指点安然郡主： “如今陛下后宫中，皇贵妃地位最尊，但她却是个无子的，身体也不大好，早些年得罪过太后娘娘，虽然如今皇上依然护着宠爱她，但她不得太后娘娘的喜爱，最近她几乎闭门不出，只推说是养病。” “德妃娘娘有六公主，在太后娘娘面前一向受重视。” 顾珊轻声说道：“方才那位就是我因德妃娘娘而交好的人。” 安然郡主再次向顾珊道谢。 “二姐。” 顾瑶人没到，先唤了顾珊。 她就这么大咧咧当着初次遇见的安然郡主说这些宫闱之事？ 还点评起后宫的妃嫔和太后娘娘？ 该说她是胆子大？还是太过信任安然郡主？ 顾珊冷冷淡淡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方才六公主打发人过来看你，我帮你遮掩了，以后你别再指望我帮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结交 面对安然郡主时，顾珊推心置腹。 偏偏对她的亲妹妹时，却仿佛有仇一般。 安然郡主有几分不自在。 到底顾珊帮过她，她不好离开，只是向顾瑶点点头，“顾六小姐。” “我刚刚洗脱冤枉污名，找了个地方冷静一吐胸中的郁闷。没有二姐帮忙，以六公主的仁爱宽和也不会过多计较。” 顾瑶不咸不淡道：“既然二姐帮忙遮掩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的。” “我们出来已有一会了，不如回正殿吧。” 顾瑶本能不愿同安然郡主牵扯太深，安然郡主许是个直率的好女孩，许是值得交往。 然而朝中动向决定了她们官宦小姐所能结交的朋友。 哪怕顾瑶很欣赏的贾小姐，最近她们的往来都转淡了几分。 这也是生在官宦之家必须要承受的，她们就是活在圈子中的人。 在隆庆帝没有对汝阳王府明确表态之前，对安然郡主只能敬而远之。 “你先回去，我陪安然郡主呆一会。” 顾瑶闻言转身就去正殿，没有一句废话。 顾珊：“……” 她就这么走了？ 安然郡主也替顾珊脸疼，“你妹妹到是……挺听话的。” 顾珊道：“什么叫听话？她是仗着父亲喜爱就狂妄无礼，眼里没有我这个嫡姐！” 重重叹了一口气，顾珊面对安然郡主，不无羡慕说道：“我没有你的好福气，碰到一位慈悲善良的继母，汝阳王妃把你当做亲生女儿，而王爷也不曾忽略你！” 顾珊眼圈微微泛红，“娘亲早逝，爹又是偏心没本事的，继母在我娘活着时就同我爹……他们的事，我提起来都恶心，继母伪善，姨娘生的庶女如今都敢对我不敬了，还不是因为我娘早早就去了？” 安然郡主闪过同情之色，顾珊更觉得找到了知己，同安然郡主小声说着自己的不幸。 在梦中安然郡主一直支持顾珊和汝阳王世子，甚至帮了顾珊不少的忙，也是因为安然郡主，她才能同汝阳王世子相恋。 可惜本是一桩好姻缘，生生被顾四爷破坏了。 走进正殿，顾瑶首先寻找顾四爷。 果然顾四爷已经不在皇上身边了，不过顾四爷依然极为显眼。 他正同姜五爷眉飞色舞交谈，在他们旁边到是多了几个年轻勋贵子弟的身影。 “六公主殿下叫顾小姐过去坐。” 宫女很有礼貌，亦很恭敬。 顾瑶心中泛苦，面上恭敬道：“我会不会打扰六公主？” “自然不会，六公主很同情顾小姐，对顾小姐格外看重怜惜。” 顾瑶只能点头，随着宫女走到显眼处。 六公主身边永远少不了闺秀们，见到顾瑶走进，六公主笑道：“你可算是到了。” 顾瑶屈膝福礼，“有劳公主殿下惦记了，诉说委屈，经太后娘娘洗脱冤枉后，我想着静一静，便耽搁了时辰。” “我若是摊上你这样的委屈，也不会平静的。” 六公主并没有责怪顾瑶，反而很亲切的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仔细问：“你可好些？” “已经没事了。” 顾瑶发现已有闺秀展现自己的才华了。 毕竟宫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闺秀们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求更好的夫婿。 六公主欣慰笑道：“如此甚好，咱们虽是女儿家但也无需为不值得的男人伤神费心，黄灿是眼睛瞎了，才舍弃了你。本宫看你是个有福的，相貌又是父皇赞过的，以后一定能嫁个好夫君。” “一会你也展现一些才艺，需要乐器和笔墨尽管同本宫说。” 六公主对顾瑶颇为亲近，引得陪坐在旁的小姐侧目。 顾瑶自嘲一笑，“不满六公主，我在诗词歌赋上头平平无奇，没任何的天分，琴棋书画也拿不出手，比不得诸位小姐，没有天分，还贪玩不肯努力，今日断然不敢献丑。” 六公主笑道：“你不是有意藏拙，等我们轻视小看你，你突然露一手让我们惊讶？顾瑶，本宫对你不错，她们……” 笑呵呵指了指身边的闺秀小姐，六公主继续道：“我们都很同情你，都不曾小看你，你可不能这么落我们的面子。” 一番话逗得一旁的小姐们都笑了起来。 莫怪六公主是隆庆帝最喜爱的女儿。 顾瑶心说小说的桥段到是时常出现这样打脸情节，被人轻视的女主一下子一鸣惊人，狠狠落了公主和贵女们的面子。 可那是女主的待遇，女主的光环。 顾瑶觉得眼前的贵女们一个个可不会露出明显轻视，即便瞧不起她，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瞧不起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甚至不给她展现自身才华的机会！ 隆庆帝喜爱才女倒也让勋贵名门培养了不少知书达理的女孩子，起码面上不会有过多的脑残表现。 顾瑶坦诚道：“我是真不行，字也写的不好，让我上去，只有出丑，会拉低小姐们的才艺水准。” 小姐们纷纷提着帕子掩笑，对顾瑶连连告饶也是满意的，她们的确不曾听过顾瑶的才名。 “你二姐在书画上造诣颇深，也做过几首好诗，你们不都是一起读书识字的？” 六公主身边的少女问道，顾瑶记得这个面容白净的少女，她是次辅的孙女。 其实围绕在六公主身边的女孩子出身都很贵重，她们也都参选了公主伴读，可六公主没有选择她们做自己的伴读。 而是把她们当做朋友闺蜜。 “我打小贪玩，不如二姐她们用功刻苦。” 顾瑶叹息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有今日只怪我自己不用功，不愿意吃苦，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少女惊讶道：“如何？” “可能还会继续上课偷懒吧。” “噗嗤。” 少女纷纷笑了起来，一群小姑娘的灿烂愉悦的笑容甚是好看。 同样引得勋贵子弟们纷纷侧目，笑颜如花的少女即便只是清秀，也比往日多了几分光彩。 隆庆帝同样扫过娇笑的少女们，虽然他还是第一眼只能看清楚顾瑶，但往日模糊的女子好似他也能看清楚眉眼了。 原来才女也不都是一个面容。 第一百九十章刺客 隆庆帝寻思是不是再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入宫？ 随即他暗暗摇头，已经不适合选勋贵重臣女子入宫了！ 横竖民间有不少清白的少女，足够他享用，毕竟他现在不仅注重美色，还要考虑前朝和立储。 倘若后宫进了重臣的亲眷，有得他烦了。 宠幸妃嫔只为开心，他不想再在后宫上头浪费心血。 不过他可以在勋贵重臣之家给皇子们选皇子妃。 四皇子虽有正妃，但缺少侧妃，三皇子的正妃去年因病过世，也该选一个正妃，省得三皇子后院乌烟瘴气的。 还有五皇子等人也需要正妃。 对了，还有前太子留下的两个儿子。 隆庆帝为了名声，并未针对先帝太子留下的两个儿子，不过他不出手，自然有人心领神会帮忙。 先帝太子的儿子一个瘸了，还有一个傻了。 当然还有陆铮！ 隆庆帝眼里多了几分慎重。 六公主笑过之后，便也不再为难顾瑶，或是非要勉强她去献丑。 顾瑶清净不少，也有心思欣赏闺秀的才艺。 敢于献才艺的闺秀都有各自的不凡之处，她们的才女名声也不是吹出来的。 顾瑶暗暗钦佩她们才学。 这些画作和诗词都是她们的心血，是她们勤学苦练才能达到的。 她更绝了抄别人诗词扬名，力压当代闺秀的心思。 太后娘娘等妃嫔也是频频点头，有心为儿子选正妃侧妃的妃嫔犹如最为严苛的主考官，审视着每一个闺秀。 德妃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六公主方向，好似担心女儿一般，其实她的目光更多落在陪伴女儿的少女们身上。 六公主言谈间对少女们多有试探，顾瑶扯了扯嘴角，六公主和德妃真是配合默契。 不过听六公主的意思对八皇子更为亲近，反倒是她的长兄四皇子很少提起。 四皇子妃却是得她称赞的。 顾瑶悄悄扫过皇子们坐的那一桌，虽然隔着距离，她还是能把皇子们面容看清楚的。 如今还活着的皇子年岁都不算太大，最年长的三皇子也不过比陆铮大上一两岁，不超过二十岁。 三皇子生于先帝驾崩前两年，隆庆帝还是皇子时，只有陆皇后生的两个儿子，后来长子夭折，只有次子，才有了三皇子出生。 顾瑶再次感叹李氏的聪明，直到隆庆帝登基，他的儿子才多了起来。 那时候陆皇后的身体已是不大好了。 “陛下，献艺的女子到了。” 总是看才女写诗作画，或是抚琴也会腻歪。 毕竟这些才艺，隆庆帝看了几十年了。 不是为皇子和陆铮选妻，他还真没耐心继续欣赏。 何况他也不会凭着才艺高低决定儿子们妻子的人选，更多还是要看她们的家世和父兄的官职忠心。 太后娘娘上了年岁，喜爱热闹，隆庆帝便从宫外选了几个杂耍班子。 “好，先让闺秀们歇息歇息。” 排队的闺秀略有失望，不过也不敢提出异议，暂且回到自己的位置，仪态端庄坐稳。 一阵铜锣鼓乐齐鸣，打扮艳丽的女子一个个舞动漫妙的身躯，或是跳舞，或是晃动盘子碟子。 相比较教坊的歌姬舞姬，她们的舞姿和技艺给隆庆帝新奇之感，还有喷火的男人，看得所有人都是惊叹连连。 顾瑶也对古代的杂技颇为感兴趣，目不转睛看着，突然她感到心头慌乱，直觉不对劲。 她下意识去寻找陆铮。 发现陆铮不在后，她又看了一眼顾四爷方向，然后再找几个躲藏意外的好地方。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万一发生意外，她除了顾着自己外，还有顾四爷需要操心，总不能眼看着他有事。 隆庆帝为喷火的男子叫好，异变突生，喷火的男子和杂耍舞动的女子从腰间抽出软剑，直奔隆庆帝。 “为先太子报仇！” “诛杀谋逆篡位暴君！” 众人齐齐一愣，这是遇见刺客了？ 怎么可能？！ 这不是在皇宫吗？ 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入宫前就没检查这群戏班子的人？ 顾瑶反应很快，立刻蹲了下来，她可没心思去做救驾的事儿，先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要紧。 正殿起火，毕竟方才表演过喷火，他们携带了不少助燃的油料。 等到起火，众人才反应过来行刺是真的，不是幻觉和假象。 此时无论他们平时多么沉稳，一个个慌不择路向外跑去。 而皇子们大多反方向直奔隆庆帝，“父皇，父皇。” 展现孝心显然比逃命更重要。 顾瑶早就选好逃生的道路，直奔顾四爷，“爹，咱们快走。” 她抓住顾四爷胳膊，没再废话，拽着顾四爷向门口跑去。 “瑶儿，别跑。” 顾四爷却是反手拽住顾瑶，使劲往自己怀里带，压低声音道：“你先别乱动，有点不对劲。” 顾瑶力气显然没有顾四爷大，“都什么时候了？你再多话，我可不管你了。” 顾四爷用力按住顾瑶，“看守宫门的侍卫是你舅舅的人，就你舅舅那个木讷认真样子，怎会让刺客混进来？” “你即便不相信爷，也得相信你舅舅！” “……” 顾瑶停住脚步，随着顾四爷向角落里躲去。 顾四爷一手拽着瑶儿，一手拽着几乎瘫软的姜五爷，眼见着顾瑶冷静下来，“帮爷扶着姜老五，往日吃那么多，他又胖了。” 他嫌弃的踹了姜老五一脚，“不是看你可怜，爷才不救你！” 在刺客发动前，姜五爷就有点喝多了，正是头晕脑胀，昏昏沉沉，刺客出现后的紧张并没让他清醒，反而让他没了意识。 顾四爷只能拖着姜五爷离开起火的地方。 有顾瑶帮忙，顾四爷轻松多了，他们很快来到一处相对安静又安全的角落。 此时顾瑶才发现火势并不大，只是浓烟滚滚，看似严重，其实等浓烟散去，整殿不会太大的损毁。 而隆庆帝身边围着皇子以及侍卫，那些刺客根本无法进身。 好似一处戏剧！ “爹既然发现不妥，为何不去……” “你让爷去救驾？” 顾四爷不屑的撇嘴，“爷可没心思陪皇上演戏！何况爷又不求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就不去挨累救驾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救驾 救驾多累啊。 顾四爷脸上闪过清高般的倨傲，“最近爷的日子过得不错，离着皇上太近虽然得到不少人谄媚讨好，但是背后算计爷的人也足够多。” 顾瑶诧异震惊望着总是给自己‘惊吓’的顾四爷。 他被顾老夫人的溺爱和不舍耽搁了。 小孩子很少有吃苦爱读书的。 毕竟古代不同于现代有兴趣教育等方法，想要成绩好，唯有刻苦死记硬背。 顾四爷一直被娇惯着，是顾老夫人和老侯爷的心头肉，他哪里受得了读书的苦？ 长子成才了，顾老夫人一时心软也就放任了顾四爷。 “世上可玩可乐的事情那么多，爷才懒得同他们耍心眼儿，爷本来就没有大志向，就不妨碍他们了。” 顾四爷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姜五爷，拽住顾瑶轻声道：“爷倘若被皇上看重了，你大伯父又该费思量了，亲兄弟还怎么做？” 顾瑶：“……” “瑶儿啊，你可要记住，爷方才去讨好皇上只为你！” 顾四爷眼睛闪过狡黠，恳切道：“将来你若是不孝顺爷，老天爷会降下雷电劈你的，你会遭受报应，瑶儿，爷以后就靠你和瑾哥儿了。” 他眼睛可是没瞎，冠世侯喜爱瑶儿。 怎么娶到一个女人而不是纳妾，他经验很丰富！ 以前他怕瑶儿去做陆铮的妾，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陆铮，也小看了瑶儿迷住冠世侯的魅力。 既然陆铮会明媒正娶瑶儿，他以后岂不就是冠世侯的岳父泰山？ 顾四爷嘴角高高扬起，完全沉浸在自己风光无限的幻想中。 有出色的女婿，卓越的儿子，绝俗的女儿，他的人生怎么可能这么完美？！ 他一定是上天的宠儿！ 又是臭屁欠揍的模样，顾瑶恨得牙痒痒，每次只要她对顾四爷有几分改观，顾四爷总能让她想揍人！ “爹。” “啊。” 顾四爷胳膊被顾瑶使劲摇晃着，呲牙道：“你这是要报仇啊？不是爷，你同那群丢人现眼的闺秀一样……” “好了，好了。” 顾四爷莫名感觉后背一紧，连忙似安抚炸毛的猫儿一般，揉了揉顾瑶的脑袋，欣慰说道：“瑶儿能想着爷，爷很是欢喜。” 女儿没有白养啊。 人在关键时候才能反映本心。 顾四爷看得出顾瑶是真被隆庆帝制造的意外套路了，在关键危险时，顾瑶还记得他！ 这让顾四爷大感欣慰。 虽然他没养过瑶儿，没为瑶儿做什么。 他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瑶儿以前在外的名声不好，也是受了他连累。 “以后爷会对你再好一些，瑶儿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同爷说。” 顾瑶嘴角抽搐，望着眼巴巴求表扬的顾四爷，“谢谢你啊。” 无奈的拉长声音，顾四爷仿佛听不出异样，“这也是因为瑶儿心里装着爷！” 再次被顾四爷的言论击垮，顾瑶决定不再理会他。 她转而看向隆庆帝，虽然浓烟还没散去，现场依然很乱。 但是隆庆帝身边站了不少救驾的人，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以及十一皇子都到了。 这些皇子神色肃穆拱卫父皇。 在这次隆庆帝有意制造的意外中，他们拿到了较高的分数。 三皇子等人怕是要被隆庆帝记上一笔了。 隆庆帝的皇子多是在登基后出生，而且不间断的出生，一年降生好几个，因此站住且养大的皇子年岁相差不大，有的甚至只间隔十天半月的。 顾瑶推测登基后，隆庆帝没少在后宫妃嫔身上耕耘。 陆皇后眼见着一个个皇子出生，而她所生的儿子统统夭折了，怕是看透了隆庆帝深情下的真面目，后宫的女人也多了起来……若是陆皇后爱慕隆庆帝，怕是会绝望！ 若是她再找不到感情的寄托，纵然她不想，身体也会逐渐垮掉。 从传闻中可知，陆皇后虽是贤惠聪明的女子，但在感情上格外的痴情。 能舍弃太子妃，而嫁给在先帝时并不显眼的四皇子，肯定是因为爱情！ 也许陆皇后不是被陆铮的降生气死的，而是对隆庆帝彻底绝望了。 陆铮的身影出现在了，即便浓烟滚滚，顾瑶还是一眼就能看到从容冷静的陆铮。 他吩咐侍卫了几句，侍卫便手持弩箭堵住门口，防止任何刺客逃窜。 陆铮并没有抽出宝剑，直奔隆庆帝，碰到刺客，他只需要几招就让刺客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比起方才急吼吼嚷嚷救驾的皇子，陆铮更显从容淡定，昳丽的脸庞冷峻，更显他俊美。 隆庆帝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陆铮身上，虽然他知道自己该去看一些重点关注人表现，可陆铮出现后，他哪里还看得到旁人？ 再一次叹息陆铮怎就是从镇国公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哪怕是宫女所生，他也不用再考虑继承人的能力了。 不是没有他私生子假托宫女所生抱回宫里的事儿，大不了给生母追封一个贵人。 偏偏镇国公夫人不一样！ 更不是一般的臣子夫人。 “原来表现最好的还是陆侯爷啊。” 顾四爷手臂横亘在胸口，拖着下颚做深思状，“皇上宠爱信任他并非因为……咳咳……” 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兼靠山，不好说得太多。 顾瑶既为陆铮骄傲又是心疼。 连顾四爷都看出的事，站在皇上身边的皇子们又岂会看不出？ 本来陆铮就已经很让他们嫉妒了。 如今他们有心活寡了陆铮！ 侍卫们用鼓风等器材散去浓烟，扑灭零星的火焰，狼狈逃出去的人不提，留在原地的人一个个狼狈不堪，丢足了脸面。 六公主已是灰头土脸回到德妃身边。 德妃没有去救驾，反而护着太后娘娘，狠狠在太后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臣救驾来迟，恳请陛下降罪。” 陆铮解决了所有的刺客，单膝跪在隆庆帝面前，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言请罪。 隆庆帝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皇子，几步走到陆铮面前，直接扶起他，亲昵揽住陆铮的肩膀，“朕怎会怪罪铮儿？！你很好，朕很高兴，你是朕的……骄傲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惩罚 陆铮依然神色恬淡，面对隆庆帝盛宠，没有任何的欢喜异样。 仿佛只是寻常操作！ 即便深沉的四皇子都露出一分的嫉恨。 陆铮太拉仇恨值。 顾瑶默默叹了口气，可她又劝不了陆铮！ 那般骄傲的陆铮怎可能在敌视自己的皇子面前低头折腰？ 谄媚巴结皇子的事，陆铮永远不屑去做。 “给哀家看看，皇帝有没有受伤？” 太后娘娘几步走到隆庆帝身边，关心说道：“哀家方才一直担心皇帝，皇宫大内怎会混进刺客？那群侍卫都在做什么？” 隆庆帝没等说话，太后怒不可遏道：“今日是谁当值？” 陆铮淡淡说道：“是李大人。” “混账！他该死！” 太后大怒，“把他给哀家叫来，哀家要问问他是如何拱卫皇上的？是不是哪一日哀家眼看着皇宫被烧了？” “母后……” “皇帝不必为李勇说话，哀家在皇宫这些年，从未见过刺客，今日哀家算是涨了见识，原来皇宫也不安全了。” 太后根本不给隆庆帝发话的机会。 顾四爷眉头死死皱着，轻声说道：“要坏，要坏，你舅舅就是个木头，他根本不会为自己辩解。” 顾瑶也不由得担心舅舅。 倘若隆庆帝说一切都是一场试探，皇帝权威何在？ 只能有人背锅！ 顾瑶不希望是舅舅。 不一会，李勇被叫进来，“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太后的手搭在皇上手臂上，另外一只手指着李勇，怒道：“你还知道有罪？皇帝信任你，对你委以重任，可是你却放任刺客入宫……你的忠心呢？” 指着李勇好一顿痛骂，李勇低头默默听着，没有任何的辩解。 隆庆帝只是扶着太后，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李勇，以及皇子们的表现。 考题可不是只有一道。 隆庆帝废了这么多心思，冒着被天下人议论嗤笑的危险，不可能只考验皇子。 没人为李勇辩解，隆庆帝很是满意。 证明李勇同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太后娘娘。” 很意外顾四爷出声了，顾瑶拽都没拽住顾四爷。 太后显然也很意外。 方才顾四爷的表现，太后也记得，不过就是个顾家纨绔子弟，说了几句话讨好了皇帝而已。 正好迎合皇帝对陆皇后的思念。 顾四爷跪下来。 陆铮悄悄握紧拳头，首次感到紧张，万一顾四爷说出一切都是皇上暗中示意的，他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你为李勇这个奴才陈情？” “不。” 顾四爷摇头道，“臣以为他不适合再留在陛下身边了。” 太后和隆庆帝同时愣住了。 陆铮看了同样震惊的顾瑶一眼，你爹真行！ 顾瑶无言以对，顾四爷的脑回路异常清奇，也许她永远也想不明白顾四爷会做出什么事。 李勇依然垂头，甚是连看都没看踩自己的顾四爷。 这脾气真好！ 连隆庆帝都觉得李勇太实诚老实了。 顾四爷做了什么？ 不过就是给李勇姐姐治病的银子！ 李勇一辈子都记得顾四爷的恩情。 既然要重要李勇，隆庆帝不可能不把李勇调查清楚。 毕竟他也是出了名的多疑，这一点同先帝很像，只是先帝表现得更明显，而他的多疑都是隐藏在暗处。 这么诚实的李勇，他的确应该重用。 他自认为给李勇的恩宠远远多过顾四爷那几两银子。 何况顾四爷给的银子也不亏，不是白赚了一个良妾？ 据情报说，李姨娘还给顾四爷生了两子一女。 隆庆帝突然记起来了，顾瑶就是李氏生的！ 太后娘娘怒容收敛几分，问道：“为何？” 顾四爷朗声道：“李勇御下不严，让刺客混进皇宫，他这近卫统领当撤职！而且他的性子太过沉默，不懂得和同僚相处，几支近卫也需要互相协作，他同锦衣卫，神机营等指挥使都说不上几句话，一旦皇宫有变，他不接到皇上的命令，绝不敢妄动，更没有随机应变的机灵。” 他嫌弃看了一眼头更低的李勇，“他这么刻板的人没准会阻挡神机营赶过来救驾！臣为陛下安全着想，还是免了他的官职吧。” 太后听后也是连连点头，然而仔细琢磨又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隆庆帝眸子深邃，当年他发动宫变时，先帝身边若有李勇，他必然不会成功。 可他此时是皇帝，身边有这么个刻板不同任何相交的李勇，可以背锅，可以阻止神机营的人，他就太安全了。 不过大同那边还需要亲信镇守。 李勇只听他的命令，的确是最好人选。 好在他龙体康健，等他上了年岁，再把历练之后的李勇调回来…… 隆庆帝迅速做出决定，“顾爱卿言之有理，李勇！” “奴才在。” 李勇声音沉稳，“奴才自知罪该万死，愿意承受任何惩罚。” 顾四爷真想一脚踹死他，都这个时候了，还犯倔呢。 皇上让你去死，你也去死？！ 对了，对了，李勇绝对会心甘情愿去死的。 当初他就不该一时心软帮了李姨娘。 “朕的确要罚你！”隆庆帝负手，低头看着李勇，“朕免去你近卫统领之职，以后你也不再是朕的御前侍卫统领。” 李勇道：“奴才遵旨。” 隆庆帝接着说道：“不过你跟了朕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看在你往日尚且忠心的份上，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十日后，你去大同，在大同总兵麾下听用。” “朕希望你能用战功洗刷今日的失误大意，重新赢回朕对你的信任。” “奴才叩谢陛下恩典。” 李勇砰砰磕头，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奴才不在陛下身边，还望陛下保重，奴才誓死证明对您的忠心。” 隆庆帝眼里也多了一分感动，算起来李勇是现在活着的人中，跟他最久的一个了。 其余的侍卫都被他给宰了。 “别以为去大同是好差事，你只是个戴罪之人，朕会告诉大同总兵把你当做小兵看待！有危险的事就让你去做。” 李勇点点头，“奴才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兵也是陛下使出的人，奴才不敢丢您的脸面。” 第一百九十三章吹嘘 顾瑶再次感到陆铮戏谑的目光，你舅舅也挺厉害的。 谁说李勇是木头？！ 也就脑回路清奇的顾四爷这么认为！ 这世道真是诡异啊。 顾瑶再次领教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李氏和李勇绝对是亲姐弟！ 多少智谋高绝的聪明人总是倒在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这对姐弟在事关荣辱生死的选择上从未出过错误，做出了对他们最有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即便顾瑶两世为人都做不到！ 隆庆帝一句话就能让李勇成为小兵，同样他一句话也可把李勇提拔到大同总兵。 顾瑶记得陆铮说过，舅舅会被皇上重用的。 “陛下……”顾四爷弱弱的开口。 隆庆帝口吻轻松，“朕听了你对李勇的弹劾，贬他为小兵去军前听用，你认为朕对李勇的惩罚不够？” 顾四爷连连摇头：“臣不是这个意思，李勇被罚，他是活该，何况陛下也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不是臣说，他的骑射功夫极好，每次同臣赛马，他都在前面飞跑，甩得臣……看不到他的影子。” 隆庆帝扯起嘴角。 “臣是觉得李勇去军前听命，那些放刺客入宫的人是不是也该罚去军中？” 有这群人陪着李勇一起赎罪，李勇起码不会被大同那边的将士排挤，即便遇见战事，李勇也可以……躲在他们后面嘛。 性命算是有保证的。 隆庆帝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今日所有拱卫皇宫的侍卫都随着李勇去大同！” “陛下圣明。” 顾四爷欢天喜地叩谢。 而家中有子弟做御前侍卫的勋贵朝臣一个个心头不是滋味，毕竟大同不比京城，虽然真正发生战争的机会不多，条件肯定比京城艰苦。 若是无法在帝王跟前听用，他们何必把家中子弟送去做侍卫？ 不过他们仔细想了想，让皇宫混进刺客，御前侍卫都脱不开关系。 去大同已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若没有顾四爷这句话，没准和刺客同谋的罪名就扣在他们头上了。 他们还要感激顾四爷仗义执言？ “皇帝……”太后娘娘显然不大甘心就这么结束。 “母后也受了些惊吓，您先回去歇息吧。” 隆庆帝殷勤扶着太后，“德妃送太后回慈宁宫，再让太医给太后请平安脉。” 德妃提裙跪下道：“臣妾遵旨。” 她从皇上手中接过太后娘娘的手腕，护送心不甘情不愿的太后回慈宁宫。 正殿一片狼藉，隆庆帝也不想多做停留，说道：“顾爱卿耿直忠诚，当赏！” “多谢陛下。” 顾四爷没想到自己还能得赏赐，回去又可以吹一波了。 隆庆帝带着陆铮同何大人离开。 皇子们看着隆庆帝揽着陆铮，神色愉悦同陆铮说话，而陆铮偶尔听到什么才会露出一丝笑容。 何大人几乎取代了太监内侍的活，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好似侍奉了老爷和少爷。 八皇子一向温润的笑容都绷不住了。 “这个陆铮……” 九皇子恼怒道：“他凭什么？！完全不知为臣的分寸！” 皇子们几乎都在心里赞同此话，不过不是谁都敢说出来，怕被陆铮嫉恨了。 以一己之力强压龙子凤孙，顾瑶也不得不佩服陆铮。 而且陆铮还活得张扬富贵。 “瑶儿，随爷出宫回府。” 顾四爷意气风发，捧着皇上的赏赐，这次没有李勇‘添乱’，隆庆帝给的赏赐格外厚重。 “不管姜五叔吗？” 顾瑶问道： 顾四爷狠狠踹了一脚姜五爷，“你再不醒，爷就不带你玩了。” 一句话就让姜五爷张开眸子，揉着脑袋：“顾老四你敢不带我？” “走了，走了，可以出宫了。” 顾四爷扶了一把姜五爷，向外走时，嘴一直没停下，重点说了他的英明神武！ 姜五爷目瞪口呆，仿佛不认识顾四爷了。 这还是自己的小伙伴？！ 四皇子微微眯起眸子，望着他们的背影大有深意。 方才他可是注意到了顾瑶的表现，毕竟顾瑶……那么漂亮，他很难不注意。 其实除了陆铮遗传了隆庆帝的脸庞症外，四皇子也是一个，只是他比陆铮强一点。 顾瑶在危险时候首先想到顾四爷，令他颇为意外，不少有名的才女孝女都是只顾自己的。 若说顾瑶同顾四爷有太深的感情？ 四皇子是不信的。 毕竟顾四爷在外的纨绔名声，四皇子也不是没听说过。 今日顾四爷的表现也令四皇子意外。 而且李勇……四皇子眸子深沉上几分，若是选侧妃，他宁可要顾瑶。 **** “四爷。” 李勇脱了一身官服。 他已经不是御前侍卫了，穿着朴素的丈青色褂子，大步追上顾四爷，“方才多谢您了。” 顾四爷傲慢抬起下颚，“爷是怕你牵连了李氏和瑶儿他们，绝不是因为你！” 李勇点头道：“不管为谁，我始终感激四爷。” “你去大同前，记得去看看你姐姐，别总是为这个理由，为那个规矩不登顾家的门，爷的夫人还不至于小气到不让你进府。” “回去同你媳妇说一说，省得她又误会了爷，在你姐姐和瑶儿面前甩脸子，在背后议论爷只是累赘，只会给你添麻烦。说你管了李氏，还要帮爷养儿女！” 顾四爷狠狠敲了李勇脑袋一记，“你以为爷都不知道？你说说看，爷何时让你养过儿女？” “是她不懂事，小心眼。” 李勇低头，乖顺认错。 “爷懒得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不过你连媳妇都管不住，也是个没用的。” 顾四爷满是骄傲自得：“你看看爷，哪个女人在爷面前不都是恭顺温柔的？” 顾瑶抿了抿嘴角，顾四爷这自信到底是哪来的？ 他看透了哪个女人！ 不被女人耍弄，已经不错了。 顾瑶轻声说道：“不是该回去了？” 顾四爷挥手让李勇自便，继续同姜五爷吹嘘方才天力挽狂澜。 而在皇宫中，没有赶上刺客风波的顾珊很是遗憾！ 多好的表现机会？ 她怎么就因为安然郡主而错过了。 不过当她巧遇四皇子后，顾珊的后悔之意少了许多。 第一百九十四章情思 梦中虽是模糊不甚清楚，但顾珊恍惚间记得最后是四皇子继承帝位。 冷峻内敛的四皇子成熟可靠，经历过梦境洗礼的顾珊已不是天真懵懂的少女。 她更成熟，眼见同龄的少女会觉得她们幼稚可笑。 这也是她一直犹豫是否同汝阳王世子再续梦中被顾四爷阻断姻缘。 不管她同汝阳王世子是否成亲，她都是要为梦中的自己讨回公道，狠狠报复渣爹的。 同沉稳的四皇子相遇之后，顾珊的心情复杂许多。 她感觉自己能争取进入四皇子府，虽是只能做侧妃，但地位却是比嫁给寻常勋贵贵重，更别提她梦中所嫁之人了。 以后四皇子登基，她也可以凭此做皇妃，皇贵妃！ 都说四皇子妃身体不好，有个万一，她甚至有资格肖想皇后的位置。 四皇子明显对她有好感的。 汝阳王世子……以及姜世子……顾珊失眠了，她到底该选谁呢？ 四皇子从皇宫回去后，一个人静静坐在书房。 从顾珊口中，他打听到了顾家的一些事，也确定顾瑶是顾四爷最偏爱女儿。 顾珊虽是感觉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是对从小长在皇宫中的四皇子来说，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小就练出来的。 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四皇子不是德妃最疼的儿子，也不是隆庆帝最为喜爱的儿子。 他曾为此不满愤恨过，到是因此对生母早逝，继母当家的顾珊多了几分怜悯。 何况顾珊相貌即便不如顾瑶明艳，也是一位美人，才学上出类拔萃，气质独特。 四皇子不是不曾动心，不过始终比不上权力！ 他父皇为了皇位，能在先帝御书房外跪了三日，只为求娶陆皇后，他自然不会为了对顾珊的些许怜爱，就耽搁夺嫡大业。 纳顾瑶的好处远远大于顾珊。 即便顾瑶自身才学不如顾珊，又是个退过亲事的，但从今日顾瑶的表现，她也不是如同传闻一般是个草包。 只是性情……四皇子不大喜爱过与倔强骄纵的女子，更爱柔媚温顺的。 四皇子斟酌半晌，侧妃还是应纳顾瑶，就她绝色的容颜，他纳进来也不吃亏！ 性子不好，他可以慢慢调教。 他现在唯一犯愁是如何让德妃为自己向父皇说纳顾瑶为侧妃。 四皇子也是骄傲的，只要他提出纳顾瑶为侧妃，顾家还不是欢天喜地的接受？ 便是顾瑶也会高兴。 若是他有个完全为自己考虑的母亲就好了。 四皇子眼底闪过愤恨，紧紧抿着嘴唇，想到生母的偏心，他的胸口如同刀搅一般。 从暗藏格拿出药丸，四皇子服下药丸后，胸口的沉闷疼痛才渐渐平息。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隐疾，却从不敢召太医来诊治，多是服用秘密配置的药丸。 如何都不能让父皇知道他身体不好！ 隆庆帝绝不会把皇位交给一个身体有恙的皇子。 ****** 顾府，顾四爷高声说着去宫里的见闻，哪怕是沉稳老辣的顾清都是认真倾听的，随着顾四爷的讲述或是皱眉，或是沉思。 顾老夫人更是听得极是入迷，顾四爷越发得意，大吹大擂起他在宫宴上的卓越表现。 顾清大有深意瞄了一眼低垂着眼睑，乖巧沉稳的顾瑶，“四弟这次也不算白入宫一趟，瑶丫头在宫里也辛苦了，这道羹汤不错，你多用一些。” 自有丫鬟把唯一一盏羹汤端给顾瑶，顾四爷不满嘟囔：“那是母亲特意吩咐厨房给爷做的，是爷爱用的，爷在宫中才辛苦呢。” 顾老夫人自是不舍亏待了幼子，刚想让丫鬟再把羹汤端回给顾四爷。 顾清道：“瑶丫头是个女孩子，身体本就娇弱，在皇上跟前又是陈情洗脱冤枉，又是在遇见刺客时记得你，就冲这点，四弟就该把羹汤给她。” 顾四爷道：“给就给她嘛，爷又不是舍不得？一会再让厨房做一份就是了。” 顾清：“……” 顾四爷今日的表现，可以说极好，取悦讨好了隆庆帝，关键时刻又帮了李勇一把。 他应该是长大懂事了，可现在顾清怀疑顾四爷只是运气好。 不管如何，四弟得皇上看重，顾清还是高兴的，起码他肩膀上担子轻了。 “明日爷还要去画舫玩，爷同他们都约好的。” 顾四爷用过晚膳后，在顾清叫他去书房前，率先开口：“爷要早些歇息，明日才好有精神。” 匆匆向顾老夫人行了一礼，顾四爷拔腿就走，根本不给顾清任何开口的机会。 顾清抬手指着顾四爷欢快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老四，迟早坏在女色上头，这都是第几次了？” 顾璐眼里闪过认同，别说现在，就是再过十年，顾四爷依然是画舫的常客。 虽然她也惊讶顾四爷得隆庆帝赏赐，但顾四爷还是顾四爷，有这么好的机会依然不务正业！ 在她记忆中，顾四爷对李姨娘的兄弟李勇一直很亲近，比对汪家的舅舅好很多。 还不是汪家不如李勇的官职高？ 她到是忘记李勇有没有去大同了，却清晰的记得，隆庆帝殡天后，李勇亲手捧出了遗诏。 没有李勇帮衬，顾瑾也不大可能崛起那么快。 若说顾璐还能平静，顾珈心头却是心潮起伏，是她们带来的蝴蝶效应？ 顾四爷怎么可能同隆庆帝碰过面？ 更别说顾四爷还能讨得隆庆帝喜欢了。 顾珈没有想过书中隐隐提过一笔的宫中遭遇刺客，李勇被贬去大同就是在这次宫宴上。 倘若她早知道，拼死拼活她也要去皇宫的。 “六妹的机会这么好，却是只记得同东平伯世子的那点恩怨，不知讨好太后娘娘等人，更是在刺客行刺时，不知去救驾。” 顾珈嘲讽说道：“白白错过了这等好机会，东平伯世子同王小姐名声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就算六妹不提，他们也不会得到好处，六妹的格局还是差了！入宫一趟，什么都没得到，也没同任何贵人有交情……” 顾老夫人不悦的皱眉，救老四就是顾瑶最该做的！ 顾四爷只说刺客，并未提起刺客是隆庆帝安排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恩赏 顾四爷还没傻到把行刺的真相说出来的地步。 这次宫廷宴会出现的意外，已经被定性为谋逆弑君。 该明白的人，纵是他不说，也会知道真相如何。 比如顾清就从顾四爷言谈中推敲出几分真相，同样顾清也不会提起。 顾瑶更是不会多言。 顾珈只看到了结果，她真以为皇宫中混进了刺客，“若是我，肯定不会只顾着自己的私心，更多为家族争得好处。” 顾瑶说道：“当时皇上身边有不少的皇子挺身护驾，太后娘娘也有宫妃保护，我……我只想到逃命和父亲，至于五姐说我错过机会，我却不敢苟同，纵然东平伯世子掀起不起风浪，他和王小姐对我伤害冤枉不可不报！” “原本我没想入宫参加宫宴，更没想过能面见太后娘娘和陛下，当我见到他们后，只想洗清冤枉。” “瑶丫头不必解释，我明白的。” 顾老夫人拽过顾瑶，欣慰说道：“你入宫，我一直惦记着你，怕你受委屈，后来想到你聪慧懂事，我便放心了一些，本想着你会做得很好，你的表现远远超乎我预料，无论你在生死关头对老四的孝心，还是为自己为顾家小姐洗清头上的冤枉，你做得很好！” “老夫人，宫中来人。” “嗯？” 顾珈愣了片刻，莫名觉得脸上燥热。 李妈妈欢喜说道：“太后娘娘特意打发人给六小姐送了赏赐。” “恭喜六小姐了，太后娘娘可是轻易不会厚赏闺秀。” 一众仆妇丫头纷纷向顾瑶道喜，一时之间屋子里满是恭喜声。 顾瑶被人簇拥着，讨好着。 虽然顾珊也得过宫中的赏赐，可她却没有得到过太后娘娘的认可。 何况太后娘娘赏给顾瑶头面首饰可都是贡品。 寻常公主郡主都嫌少能得到，这次太后娘娘特意赏给顾瑶，足以证明顾瑶虽然没有救驾救太后，却得了太后的欢喜。 顾珈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顾瑶打肿了，神色阴郁，越发嫉恨顾瑶，同时坚定除去顾瑶的心思！ 即便向往平淡悠闲日子的顾璐眼底都有几分的妒色，顾璐暗想自己还是修炼不够，竟是被顾瑶挑起了嫉妒争强的心思。 她重生只为母亲和哥哥过得更好，狠狠报复渣爹，以及即将出现的前世丈夫！ 还没等众人道喜完，皇贵妃和德妃娘娘的赏赐也到了。 这回可是彻底震动了顾家。 领着顾瑾和顾瑞去书房的顾清听到消息呆愣了好一会，扶胡须笑道：“六丫头的福气就是大，老四是个能享受儿女福的。” “瑾哥儿有瑶丫头这样的妹妹，对你将来仕途也是大有益处。” “皇上虽然忌讳后宫干涉前朝政务，自古以来前朝后宫始终无法割裂开，后宫娘娘的喜爱多是随着陛下……” 顾清仔细观察顾瑾和顾瑞，顾瑾沉稳如常，不过他知道顾瑾是听懂了自己话中的深意，只是不明说而已。 顾瑞也是沉默，眸子涣散，精力不济。 他人虽是在书房，顾清面前，思绪已经飘得很远。 顾清默默叹息一声，继续指点两人功课。 顾瑾的表现一如既往平稳，文章也是四平八稳，这也是顾清最为欣赏顾瑾的地方。 年少的顾瑾已是沉稳老练，等他过了二十岁，怕是不比他们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差了。 顾瑞的文章反而比前段日子有所退步，顾清微微皱眉，“瑞哥儿最近是不是遇见难处？你的文章杂乱无叙，破题上也很随意，虽然读书讲究用功刻苦，但也要劳逸结合，过于勉强自己，反而作用不大。” “……我最近研究一些文章，没有再精研破题策论。” 顾瑞一直反复研究顾璐给自己的考题，哪有心思去想别的题目？ 顾清见他坚决，料想他说的话，顾瑞也听不进去，索性他对顾瑞也没抱有太大希望，便不再理会他了。 他身居要职，政务繁忙，来往应酬又多，同僚和同党自然不能忽略，因此他空闲的机会并不多。 要不怎么说他是操劳命，而顾四爷是玩乐享福的命呢。 顾清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也不会花前月下的享福，而是专心辅导顾瑾。 毕竟顾瑾才是顾清同顾家将来的希望。 顾瑞默默站在一旁，见顾瑾和大伯父约谈越是投机，以前他只觉得是自己表现不够好，是自己蠢笨比不上三哥。 经过顾璐的一番分析，顾瑞转变了一些想法，顾瑾眼里就没他这个四房的嫡长子，想法设法压制了他。 一堆的赏赐摆放在顾瑶面前，顾老夫人笑得极是开怀，揽着顾瑶好一顿心肝儿的叫。 谁给顾家争脸，顾老夫人就高看谁一眼，何况顾瑶表现一直很好，很得她信任。 顾老夫人更是喜爱顾瑶几分。 都是亲孙女，自然同丈夫姨娘生出来的庶子庶女不一样。 “姐姐们若有瞧中的物什，尽管捡了去。” 顾瑶笑道：“这些个首饰我也用不完，放在盒子里只是落灰。” 她真不大在意这些首饰饰品，能帮顾瑶洗脱污名，让黄灿和王小姐得到报应，她已经很开心了。 这次入宫还有一个喜事就是她对陆铮的感更深。 其余的……便是舅舅李勇明贬暗升，顾瑶都不大在意。 “这个镯子很配祖母。” 顾瑶自动把首饰分了出去，顾老夫人有，大伯母有，三伯母也有，同她交好的七妹妹更是得了两件碧玉首饰，很配顾玲的活泼。 顾玲欢喜得直叫好姐姐，倒也让气氛更加祥和愉悦。 汪夫人虽然又在作画写诗，顾瑶也给她留了一套月白石的头面，才女嘛，多是鄙夷富贵艳俗的颜色。 顾璐看在眼里，嫉恨顾瑶轻视自己的娘亲，果然是个庶出的，她对顾瑶再好，顾瑶也会想办法折辱娘亲，给娘亲的首饰价值最低。 “六妹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娘虽然嫁妆多是字画，但也不缺首饰。” 顾璐把首饰直接推给顾瑶，起身道：“汪家更重品德才学，从不看中这等俗物。” “祖母身边只要有六妹妹就成，我就不在此处碍眼惹您不痛快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洗清 方才还欢快热闹的气氛立刻寂静无声。 顾璐有底气啊。 顾瑶暗暗说了一句，不愧是有先知的重生女！ 顾老夫人放开顾瑶，面沉如水，眸子灼灼看向欧阳氏，“我是不是太放纵她？是不是太相信你了？！” 欧阳士暗暗叫苦，立刻起身，“都是儿媳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 钱氏接着起身，轻声道：“不是儿媳挑拨，璐丫头这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无论是您还是大嫂都得管教璐丫头了，咱们心疼她，她越发不把咱们当回事，汪家又如何？她可是姓顾的，是顾家的孙女。” “何况咱们也不用求着汪家，儿媳怕她再这么下去，不说她自己，就是家里的小姐也要被她连累了。” 欧阳氏无言以对，纵然知道钱氏有意报复顾璐，她又有何办法？ 更不敢似往日一般打圆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老夫人说道：“以前我总顾及着老四，总不想让老四媳妇娘家再过针对老四。” 终归到底顾老夫人放任顾璐还是怕老四再被汪家的舅哥们教训。 “也以为老大媳妇能管好她，指望着老四媳妇……” 顾老夫人摇头道：“现在想来是我纵容了她，把她惯得不知礼数，汪氏，我本该就不指望的。” “老大媳妇念着她好，慈悲心肠不忍罚她。这恶人，我来做。” “母亲……您误会我了，儿媳从未这么想过。” 欧阳氏连忙解释。 顾老夫人挥手让她闭嘴，直接吩咐：“李妈妈，你领几个人去，把顾璐关去后院。” “是。” 李妈妈不敢耽搁，顾老夫人道：“倘若汪氏哭诉阻止，你不必理会她，让她直接来同我说。” “不把顾璐的性子改过来，让她知道自己姓顾，我不会放她再出门！” “……” 欧阳氏虽然觉得惩罚过于严重，在顾老夫人气头上，她也不敢替顾璐求情。 只希望顾璐能明白事理，主动认个错，顾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孙女的，总会原谅她的。 顾瑶同顾玲站在一起，她们悄悄向角落里挪动。 此时她们怎么说都不妥。 顾瑶也觉得顾老夫人对顾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再不发火，就是圣人了。 顾四爷的冤狱，老夫人可是对顾璐憋了一肚子意见和看法。 本以为李妈妈能顺利领来顾璐，李妈妈脸颊红肿跪在老夫人跟前，“老奴被四小姐打了，四小姐护着四夫人回了娘家。” “啪。” 顾老夫人狠狠拍着桌子，面色更加阴沉难看，“府上的奴才都是吃干饭的？他们为何不阻止顾璐？又是谁给她套得马车？谁给她开的门？” “四小姐自己驾驶马车，老奴也没想到四小姐会些武艺，寻常的男子靠近不了她，而且仆从也不敢伤到四小姐，他们投鼠忌器一时不慎让四小姐破门而出。” 至于谁给四小姐套了马车，李妈妈还没查到。 平时对顾家诸事一直冷眼旁观，不声不响的四小姐在顾家仆从中收买了一些人。 若不是今日闹出这么一出，李妈妈都没发现四小姐的本事。 欧阳氏面色尴尬，“母亲。” “我相信你，信任你，把顾家交给你，可你就是这么……” “祖母。” 顾瑶直挺挺跪下来，“不怪大伯母，今日的事都是我惹出来的，若是在给夫人首饰上，我少想一些，多为四姐的自尊考虑一二，也就没有这事了，何况府上的对牌一直在我手上，仆从也是我安排的，您若是怪，就怪我吧。” “你统共管家不过一个月多月，还没熟悉，我也听说你都是沿用老大媳妇定下的规矩，你分首饰本是一片好心，友爱姐妹的善举，只有小心眼的人才会想多想偏了。” 顾老夫人抬手让顾瑶起身，叹息道：“我也不该过于责怪老大媳妇，都是我的错，我纵容了顾璐。” “今日她既是从顾家破门而出，她再想回顾家可就没那么容易。” 顾老夫人说道：“打发人把汪氏和顾璐常用的物什给汪家送去，直接同汪家说，我管不了儿媳妇，就让她在娘家住着吧。” 闹出这么一出，汪氏若是找不到背锅的人，肯定会承受不少的非议。 顾瑶猛然想到明日要去画舫的顾四爷！ 有意提醒顾老夫人，可她又怕是自己多心，只能闭上嘴巴，不过她已经决定明日找上五哥偷偷跟踪顾四爷。 没有把握的话，连三哥也叫上！ 顾老夫人对挨了耳光的李妈妈说：“今日凡是被顾璐打的人，加赏两个月月钱，我不怪他们拦不住顾璐，只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直接赶出去，顾家不留无用之人。” “瑶儿扶我去外书房，我得同老大说说了，这汪家真把我们当成了只能依靠他们的附庸，以为顾家奈何不了他们？若是他们不要面子爆出当年的事，老四固然名声有损，我就不信汪家纵容女儿同老四往来就有脸了！” 顾老夫人起身，看她的精力根本就不用顾瑶搀扶，不过顾瑶还是跟在她身侧，“他们家闺女做了不要脸的事，我顾念着老四，帮他们瞒着遮掩着，反而纵容的顾璐越发放肆……” “祖母。” “嗯？” 一脚迈出门槛的顾老夫人微微一顿，看向顾瑶，“你有话说？” 顾瑶看了一眼欧阳氏等人，声音不轻不重，恰好所有人都能听到，沉稳道： “父亲虽是爱玩，但在嫡妻染病即将撒手人寰时，他是不会同闺秀有更多接触的，他只是顺手救了汪老爷子，父亲不爱读书，更不喜读书人，您想他会同书香门第且清贵无比的汪家深交？更别说他时常跑去汪家了。” “孙女倒不是说其中一定有猫腻，只是觉得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不该因为他往日的随意轻浮，不肯循规蹈矩，就误会了他。” “总不能汪家暗示了，我们就把过错都推到父亲头上！” 顾老夫人眼圈通红，一瞬间老泪纵横，一把抱住顾瑶，“我……我又把老四给坑了，我……我不配做他娘，不配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反应 顾老夫人嚎啕大哭，抱着顾瑶就不是撒手了。 做为疼爱甚至溺爱儿子的母亲，她却没有相信幼子！ 汪家简直就是在顾老夫人心头捅刀子！ 扎得顾老夫人一颗心千疮百孔。 顾瑶有几分心疼老夫人，轻轻抚摸着她后背。 看到汪夫人和泰安伯私下见面，又得知顾瑾打听到的当年消息，她可以确定顾四爷是被汪家算计了。 顾四爷是老实人接盘侠。 “我不中用啊，被人算计不说，还连累了老四。” 顾老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没有力气再出门了，身体的重量大半压在顾瑶身上。 顾瑶到底身体年岁小，承受不住这份富态的老夫人重量，连忙示意大伯母帮忙。 欧阳氏和钱氏一起上前，搀扶住老夫人。 钱氏咂嘴轻声道：“汪家肯定没安好心，这哪里是因为报答救命之恩，这根本就是报仇啊。” “三弟妹少说两句，没见母亲正难受吗？你不知劝解，还要火上浇油不成？” “我知道大嫂子一向同四弟妹亲近，最爱帮她说话。” 钱氏此时也不客气了，义愤填膺说道：“如今事关顾四爷，母亲的心尖子的名声，为了四爷娶汪夫人的事，四爷承受了多少英国公府的责难？珊丫头直到现在还认为四爷在嫡妻重病时就同汪氏私下往来。” “大嫂子不会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吧，本是无辜的四爷，就因为中了汪氏的算计，被人说成无情无义的人。” 钱氏找到道理自然不肯松口，好一顿的抢白，“我都替四爷难受不平！四爷承受了多少不必要的非议？反而算计四爷的人……汪家却借着顾家之力，在督察院和翰林院有了根基，大爷和母亲觉得因为四爷的不慎亏待了汪氏，大爷对汪家一直很照顾，便是母亲对汪氏都分外和蔼，从不责难她！” “咱们对汪氏亲和，汪家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咱们愚蠢犯傻呢。” 钱氏本就嘴皮子利索，站着道理还不使劲的说？ 欧阳氏沉默下来，脸上有几分燥热，她倒不是为汪氏，而是不想老夫人再伤心罢了。 顾瑶轻声说道：‘三伯母误会大伯母了，大伯一直维护疼爱我爹，大伯母也不会任由外人欺负我爹，她只是想让祖母清静清静。” 欧阳氏感激看了顾瑶一眼，钱氏张嘴想反驳，但她记起顾瑶今非昔比，方才又给了自己女儿好几件首饰，还都是宫里的赏赐。 女儿带出去倍有面子。 何况顾瑶得了这么多赏赐，可不再是顾家庶女了。 将来的前程总是好的。 钱氏不由得羡慕起被汪氏坑了顾四爷，在女人上，他许是倒霉了一点，但在儿女上头，顾四爷绝对能让满京城做父母的人羡慕。 他从未操心过儿女，可无论是顾瑾，还是顾珏，甚至连最不争气的顾瑶都很出息。 顾珊不也成了六公主伴读？ 众人齐心合力把顾老夫人搀上了罗汉床，顾老夫人手盖着脸庞，眼泪依然从手指缝中落下。 任谁见了都能体会到顾老夫人的痛心和哀伤。 顾老夫人连着给儿子娶了两个不争气心有所属的媳妇，先前的嫡妻是不是死了，她到现在也不敢说，后娶进来的汪氏也…… 汪家为何当初急冲冲把汪氏嫁过来？顾老夫人自己都不信汪家是看重了顾四爷的人品和才干。 汪氏绝对有问题！ 让汪家只能把她匆匆嫁人。 “我是走不到书房了。”顾老夫人浑身没劲，“派一个人把老大给我喊过来，就算不为老四，我也不能让汪家如此算计我们！” 顾老夫人挺起身子，泪水未干，却有了掌管家的气势。 在老侯爷过世后，是她一个人支撑起没了爵位的顾家，也是她培养出了顾清！ “我去吧。” 顾瑶主动说道，欧阳氏信任般点头，“快去，快回。” 旁人她还未必放心，顾瑶正适合。 顾瑶快步走去外书房，得了顾清的许可，顾瑶顺利进入顾家重地——顾清的书房。 顾不上观察书房的布置，顾瑶只是在见到顾瑞时微微一愣，顾璐和汪氏是走了，却把顾瑞留下来，汪家算计顾四爷的事曝光后，顾瑞能不被影响？ 顾瑶真想去挖开顾璐的脑子看一看，她怎么能确定汪夫人和离改嫁而不影响顾瑞的？ 顾璐只见到泰安伯对汪氏深情，并没察觉汪家当初在婚事上算计了顾四爷。 其实就算顾璐察觉出不妥，也不会同情顾四爷。 顾瑶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顾瑾闪过一丝愕然，顾瑞满脸通红，“我……我去把母亲追回来。” 顾清直接摔了茶杯，面沉如水厉声道：“你若还当自己是老四的儿子，是顾家子孙，就别出这个门！” 少见的，顾清对顾瑞如此无情严厉。 顾瑞身体晃了晃，差一点没站住，挫败的垂下头，苦涩说道：“我不知道……” 顾清眸光冷冽，汪家胆子真是不小，敢算计老四，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这些年他对汪家几乎是有求必应，还不是因为老四？ “母亲身体如何？用不用先去请个大夫？” “祖母还好，只是有话交代大伯父，特意让我通知您一声。” 顾清自然不敢再耽搁，大步流星出了书房。 顾瑶和顾瑾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而顾瑞一个人呆愣了好半晌，等他想要追上去时，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他自己一个人，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既恼恨母亲和妹子，又恼恨顾家无情。 他也是受害者！ 顾瑶轻声说：“三哥，我不忍再让外人误会父亲，真相也该浮出水面了，省得将来再闹出什么来，父亲又被外人非议，如此也可让大伯父对汪家有所警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汪家大舅要搞事情，咱们可不能被他连累了。” 顾瑾颔首道：“无论小妹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父亲这些年的确承受不少本不该承受的非议，亏着父亲一直不在意这些东西，换个人怕是会被生生郁闷死。” 第一百九十八章 担心 “那是因为父亲心大，他的心思也没放在这上头！” 顾瑶说了实话，有句话正好适合顾四爷，屁股再大点，他能把心拉出来。 话虽是鄙俗不文明，但正适合顾四爷。 尤其在对自己妻子上头，顾四爷好似就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一般来说男人对妻子也是敏感的。 顾四爷许是认为自己在外风流，又是纳妾的，妻子对自己冷淡也是难免的。 顾瑾听了顾瑶的话，嘴角微抽，他妹子的性情其实同顾四爷有点像呢。 不过顾四爷可没妹子这么可爱！ 可爱的妹子就要被陆铮叼走了，顾瑾心头堆砌着郁闷，陆铮别想轻松就娶走妹子！ 再次回到老夫人的院落，顾瑶发觉小一辈人都站在外面。 “六姐。”顾玲迎上来，挽住顾瑶的手，“方才祖母让我们出来的，怕是不想让我们听太多。” 她被一波又一波的是非弄得怕怕的，清高出尘文雅的四婶一直是她羡慕的，也敬佩四婶子的才学，她同顾瑶有几分相似，在诗词上几乎没有天分。 但顾玲要比顾瑶刻苦许多。 她绝对没想到四婶子会做出算计四叔和顾家的事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四婶也太……” 再想到四婶整日对着外面买来的画作，顾玲都有点同情不务正业的四叔了。 在当世无论男女，他们大多只会同情被女人背叛的男人。 顾瑶轻声说道：“主要还是汪家算计，也许汪夫人不知情。” “可是她也没想过同四叔好好过日子……” 顾玲吐了吐舌头，歉然道：“我不该这么说，六姐别怪我说话直接，她既然嫁给四叔，就该沉下心斩断过去的一切，无论以前怎样，嫁人后也该以丈夫儿女为主……虽然四叔也有纳妾，但四叔对她还是很好的，听父亲说，四叔用了不多的银子给她买画作诗词。” 顾瑶叹息道：“我一直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固然有错，汪家算计父亲显得下作，可父亲若是往日表现好一点，也不至于被人算计了。” “六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顾玲深以为然点头，“我受教了，在外的名声很重要，四叔若是有大伯父的严谨，就算汪家找上门来，祖母也不会同意这么婚事！” “这事应该告诉英国公和二姐一声。”顾瑶对顾瑾道：“三哥想办法透个消息给英国公他们，不管他们信不信，总要知会他们一声，二姐一直对父亲续娶耿耿于怀，若是能解开误会……” “二姐也不会对四叔有好脸色，没准以为我们合伙欺骗她。” 顾玲从旁插嘴，“她只相信自己，从来不肯相信我们姐妹的话，好似我们都会害她。” 言罢，顾玲对顾瑶更多了几分同情，在顾珊和顾璐，以及顾珈的包围下，依然活得好好的，六姐真不容易。 倘若她有这么几个性格不同的姐姐，非得被她们整死不可。 屋子里商议了良久，在顾瑶觉得双腿发麻时，顾清一脸严肃从屋中走出来，对躬身行礼的小辈们道：“你们都回去吧，老太太睡着了，明日你们再来陪伴侍奉她。” 顾瑶等人点头，顾清大有深意看了顾瑶一眼，赞道：“老四养了你，是他的福气，若你不是一心为老四，相信老四为人，怕是也会同我们一样，认为老四……哎，母亲心痛内疚，我何尝不是？” 顾清决定以后对老四宽容一点，再相信胡闹幼稚的弟弟一些。 顾瑶谦虚般低头，“侄女只是做了儿女的本分，毕竟在姐妹中，父亲同我相处时最多，我……我觉得父亲虽是不学无术，但品行上并非是真正的浪荡子，他的善良和坚持只是隐藏在玩闹的表皮之下而已。” 顾清点点头，招呼顾瑾再去书房，他甚至没有再提起顾瑞。 顾瑶同顾玲道别，回到李氏房中，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氏面容古井不波，顾瑶问道：“娘您早就知道了？” 李氏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可能事事都清楚？何况汪家算计顾四爷，同我也没任何关系，我从未想过借此争宠谋得好处，那些只是四爷的事，我是不会多嘴的。” 顾瑶：“……” “我比瑶儿想得无情，对不对？”李氏揽住顾瑶，“我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你们兄妹太平，别人的事同我何干？” “四爷承受这些，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何况就算汪家算计了四爷，他不是也白得了一个才女继妻？以当时四爷的风评，又是娶继室，还有两个妾和庶子，也有前妻留下的嫡长女，想娶一个名门妻子还是挺难的。” “……” 顾瑶再次对始终冷静的李氏佩服不已，想得很是明白呀。 李氏捏了捏顾瑶的脸颊，“今日入宫，四爷的表现是不是吓到你了？” “嗯。” “其实四爷在大事上从来就没糊涂过，他比任何人都敏感，要不然也不能在外太平玩了这么多年，经过今日的事，又被皇上看重，四爷怕是玩得更疯了。” 李氏轻轻摇头，轻声说：“许是他又会纳几个女子进府！” 顾瑶心头顿时不是滋味，李氏依旧语气淡然，“今日他总归帮了你舅舅，本还想着让你五哥再松快几日，不过既然你舅舅既然要去大同，几年怕是不得回京了，我一会给他送信，明日就让你舅舅把珏哥儿绑去神机营。” 神机营在西山，并不在京城，而且神机营要求每个人不得轻易回京。 “还是后天吧，明日我想让五哥陪我出门……嗯，逛一逛。” 李氏认真看了顾瑶半晌，“也好，他在你身边，我还能放心一些，瑶儿，你……算了，你的路，我已经看不明白，也就不阻止你了。” “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嗯。” 李氏点点头，显得不大相信顾瑶，没想到这孩子对四爷如此在意？ 也好，孝顺的女儿总是好的。 她自然不会阻止顾瑶，寻思着是不是让兄弟在暗中保护瑶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厉害 翌日，顾瑶换了一身男装，同顾珏和顾瑾偷偷溜出门去。 有对牌就是好，没有奴才敢说她是非。 “小妹。” “咳咳。” 顾珏看着风流潇洒的顾瑶，改口道：“你穿这身，也挺好看的，旁人很难看出你是女孩子。” “五哥是夸我？！”顾瑶也学着顾四爷潇洒玩着折扇。 不过有点僵硬，远不如顾四爷。 她敲了敲顾珏的脑袋，冷哼道：“你是说我更像少年？” 顾珏揉了揉脑袋，低声道：“我是说气质像。” 除了穿了男装，顾瑶又给自己画了剑眉，再特意粉饰了脸庞，她成了一个漂亮英俊的少年。 “三哥都不如我呢。” 顾瑶骄纵一笑，“我比三哥更英俊昳丽。” 顾瑾笑着点头，“我们要去何处？” “去画舫，昨日我听父亲说，今日有人请他去画舫吃喝玩乐。” “好，去画舫好！” 顾珏异常兴奋，他都很少去画舫呢，三哥管得他老严了。 三个年轻俊美的少年走在街上，自然引起不少人侧目。 谁家这么大福气养出这么好看的少年？ 被两人簇拥在中间的少年格外英俊，气质飒然，若是自己有女儿，一定帮女儿把他抢回去。 顾瑶见天色还早，即便顾璐有心安排，也不会在此时，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她自然不会错过逛街的机会。 旁边有人提包，也有三哥付账，顾瑶对逛街的兴趣更浓了。 只要是女人都抵挡不住购物的欲望。 无论她是不是女强人！ 顾瑶进了脂粉铺子，但凡看上的脂粉都买了一份，顾瑾乖乖掏钱，顾珏自动接过脂粉。 他嘀咕了一句，“我管三哥要钱都费劲，三哥给她花银子一点都不心疼。” 顾瑶扬起眉梢：“一会去首饰铺子，五哥出钱好了。” “……” 顾珏按住自己的荷包，“还是三哥出吧，我的银子不多了，三哥的月钱比我多，最近三哥……还发了一笔横财。” 镜中人写的故事都卖疯了，不仅很多小媳妇爱看，就是不少男子都喜爱。 毕竟哪个男人愿意被女子设计耍弄？ “昨日陛下都说看过的。”顾瑶说道：“我看三哥还要同书铺那边重新商定价格了。” “不用。” 顾瑾轻声说道：“铺子本就是我的。” 顾珏大吃一惊，“三哥，你说那书店是你的？你啥时开了个书铺？” 他一直以为三哥认真刻苦攻读，不动声色的三哥竟是开起了买卖。 “总要养得起你们，你平常的花销少么？” 顾瑾斜了顾珏一眼，顾珏垂头申辩道：“其实我也没花太多的银子……” 起码比小妹少！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顾瑶又逛游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到中午了，“听说松鹤楼的菜色不错，我们不如去尝尝？” 顾瑾点头：“松鹤楼的菜色的确不错，我们去尝尝也不用花银子。” “为何？” “你不知道，三哥在松鹤楼留下了一个绝对，只要没人能对上这个对子，松鹤楼都要免费招待三哥的，只是三哥很少去而已，不想占松鹤楼的便宜。” 顾珏颇为骄傲，好似绝对是他出的一般，“若我是三哥，天天都去松鹤楼。” 顾瑶笑道：“你要天天去，掌柜肯定改了规定。” “不会，那个老板借此机会生意好了很多，他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借此机会不仅招揽了生意，还在士林中留下了不错的口碑，吸引不少读书人。” “你也该知道读书人时常出没的地方，都要比别的酒楼显得高雅。” 顾瑾一边走，一边给弟妹解释，“吸引不少勋贵子弟和附庸风雅的人。” “三哥，您不会在松鹤楼也有股份吧。” 顾瑶突然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顾珏更是长大嘴巴，“不会吧。” 顾瑾淡淡道：“有三分的干红而已，算不得什么。” 强人就是强人！ 顾瑶丝毫不怀疑顾瑾将来会是一个大人物，难怪从来没见三哥缺过银子！ “你们回去也不要乱说话，钱财最是动人心，即便大伯不在意，三伯父少不了会在我面前唠叨。” 顾珏乖乖点头，凑到顾瑾跟前，虽是手中提着不少的东西，但身子灵活，低头谄媚说道：“三哥，我最近手头一点紧，您看……能不能给弟弟安排点银子？不求多，只要您手指缝露出一点的银子就够了。” 顾瑾淡淡说道：“我手指缝漏不出银子，只能漏出几个铜板，你要吗？” 顾珏：“……” 顾瑶拳头抵着嘴唇，肩膀颤抖，现在顾瑾才像是一个少年，有五哥在，三哥也会更开心。 五哥就是开心果！ 顾瑾抬手再次摸了摸顾珏的脑袋。 虽然比顾珏矮一线，依然有着长辈的风范，“明日之后你也用不上银子，等得闲后，我一定请你去松鹤楼再大吃一顿。” “……我要吃他们的招牌菜。” 顾珏自动忽略顾瑾前一句话，不就是被书院的先生看管得比较严吗？ 这有什么？ 上课溜号，课后抄作业，他熟练得紧。 即便三哥不给他抄，他也可以抄别人的。 书院每月的月考，他都是不出意外的排在榜尾，脸皮很厚的他已经习惯了。 横竖有三哥独占鳌头。 他们兄弟一个榜头，一个榜尾，多好玩？ 顾珏丝毫没有羞愧之心。 他也不想像四哥一样，“我觉得四哥有点可怜。” “你离着他远一点，他有事你也别插嘴。” 顾瑾认真的说道：“他若是求你做什么，你不好意思回绝，你就同我说，我来对付他。” 顾珏道：“我记得了，反正三哥你比我聪明，我一向听聪明人的话，跟着三哥，不吃亏。” 顾瑾眯起眸子，不放心又交代顾珏两遍，顾瑶寻思着怕是顾瑾已经察觉到顾瑞不正常了。 “救命，救命啊。” 两匹疯了一样的骏马拉着一辆马车飞驰，车厢里传来呼救的声音。 路上行人纷纷躲闪发疯的马车。 顾瑾一把拉住顾瑶，把她护在身后，顾珏严肃的说道：“骏马好似惊了，哎呀，危险，前面有石头。” 一旦撞上石头，马车怕是要散架了。 第二百章 交锋 从飞驰而过的马车中，顾瑶隐隐见到车上做着一位少女，此时她面容惨白，已有绝望之色。 顾瑶没想到出门一趟，竟是遇见了小说中的经典桥段。 不知哪位英雄能够救美？！ “五弟。” 顾瑾失态的喊了一声，顾珏头也不会直接冲了上去。 顾瑶看清楚挡在惊马面前的‘英雄’就是自己的五哥！ 顾珏显然身手不错，到底是被大表哥和舅舅狠狠操练过的，他避让开马头，一把抓住从眼前飞驰的疯马缰绳。 顾珏麻利把缰绳缠到手上，手臂用力，身体向后坐，即便如此他也被惊马带着向前走。 他双脚始终没有离开地面，额头冒出滚滚的汗珠，手臂依然用力阻止惊马。 虽然他减缓了惊马的速度，但惊马依然向前，显然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小说电视中的英雄随随便便就可以拦截惊马，在现实显然没那么容易。 顾瑾眸子变了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帮忙？” 顾瑶只见从顾瑾的长随冲了过去，帮顾珏阻挡惊马。 “救人，救人，大伙儿齐心救人，只要肯帮忙的，今日都去松鹤楼吃酒啊。” 顾瑶手合成喇叭形状，她整个人更是跳到一旁的台阶上，高声叫嚷，“万众一心，定然能阻止疯马！” 顾瑾：“……”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飞驰而来，领头的人恰好是陆铮。 他唇边噙着笑容，显然见到站在高处使命吆喝的顾瑶。 去松鹤楼吃酒？ 她到是舍得下本钱！ 突然他目光扫过，顾瑾也在，到是不用花银子了。 “去帮忙。” “是。” 陆铮听到顾瑶出府的消息，便匆忙赶过来，并未带出太多的侍卫。 不过两名侍卫就足以协助顾珏让疯马停下来，更别说还有百姓上前帮忙，毕竟能去松鹤楼大吃一顿也是好的。 即便站在高处的俊俏少年失言，这么多人一起上前，也不怕自己被疯马撞飞了。 京城百姓还是善良淳朴的，有力气的男人也都赶过去帮忙。 顾瑶眼见疯马被众人齐心合力阻止，速度降了下来，长出一口气。 她跳下石头，走到顾瑾身边，“三哥以后得教教五哥，见义勇为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他自己功夫都没练好，偏偏冲上去，也不能见马车上的女孩子漂亮就忘记自己的安全啊。” “没你漂亮！” 顾瑾扯起嘴角，轻声说道：“不过五弟的机缘着实不错，这次救人，许是能带给他不少的益处。” “三哥也是帮我写过故事的，你怎能相信那位小姐因为五哥帮忙就情根深种？充其量会对五哥有几分感激，而且我见马车甚为华丽，显然她出身富贵，这样的人家总会把恩情看得相对淡一点，拿点银子就把人打发了。” “你三哥的意思她是何大人的千金，也是何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 陆铮好听悦耳的声音传来，他已经离着顾瑶很近了，自然听到顾瑶和顾瑾的话。 顾瑶惊讶道：“何大人？就是陛下宠臣何大人吗？” “就是你听说的何大人。”陆铮笑容更浓，“你五哥运气着实不错，不过何大人的千金出行，没有带侍卫和仆妇，她又同何大人起了争执。” 偏偏拉车的马在此时惊了。 是何大人府上后宅之争？ 还是敌视他的人所为？ 陆铮看了平静的顾瑾一眼，以前听说何大人的千金喜爱顾瑾的文章，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如今又被顾珏救下，何大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至今还没能弄出儿子来。 只怕以后何大人同顾家，不，该说顾四爷一脉牵扯会更深一点。 毕竟何大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你放心，何大人不会用几百两银子就把你五哥打发了。” “……” 顾瑶面容微囧，嘀咕道：“耳朵那么长做什么？” 陆铮温柔笑道：“当然是为听清你所有的话喽。” 顾瑾多看陆铮两眼，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冷傲孤高的冠世侯？ 还是那个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目下无尘的陆少爷？！ 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陆铮自然不能再端着往日的架子。 否则又谈何让顾瑶倾心？ “我的人方才也帮忙了，是我下的命令，松鹤楼的饭局当有我一份。” “……您就差那口吃的？” 顾瑶发觉自从宫宴后，陆铮在她面前变得活泼了不少。 她心头泛起喜悦。 顾瑶喜欢陆铮的转变，证明他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 陆铮淡笑，走到顾瑶身侧，低头见昳丽漂亮的少年。 女装时她令人惊艳，她仿佛生来就是为证明绝色美人的标准。 做少年打扮，她眉眼不如女孩子精致，但也有洒脱俊俏的气质。 “不是有你……” 话没说完，顾瑾一把将顾瑶拽到自己身后，漆黑的眸子闪过怒意，“陆侯爷有点过了。” 话语冷冰冰的，听起来就跟石头似的。 一点都没顾瑾往日处事的圆滑。 陆铮淡淡说道：“我不觉得过分，你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迟早要背她上花轿的。” “她年岁还小，即便出嫁也要几年。” 顾瑾寸步不让，得罪陆铮非他所愿，可就是见不得陆铮肆无忌惮讨好顾瑶。 “现在她对陆侯爷另眼相看，再过两年也许她会发觉同您不适合，她有很多个选择，并非只能选陆侯爷。” 顾瑾毫不示弱同气场全开的陆铮相对，“即便我此时不如您，也能护着小妹！” 顾瑶看着面前各有风采，同样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的两位少年，感叹一句：“三哥和陆侯爷都是俊杰，我真是幸运。” 幸运做三哥的妹妹，幸运得到陆铮的倾心。 陆铮气势完全收敛，“我会让她只选我！” 遇见顾瑶何尝不是他的幸运？ 顾瑶让他知道美色，让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惦记保护的人，甚至让他总是在争斗的人生有了一股暖色。 “三哥，三哥。” 顾珏汗流浃背且欢快的跑回来，狗腿一般道：“我错了，我错了，三哥千万别生气！” 他眼里只有顾瑾，并未看到陆铮。 “我见不得疯马撞上石头，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敢冲动了。” 第二百零一章好感 他可是连汗水都没擦就直接跑回三哥面前认错了。 多虔诚，多诚恳啊。 “小妹，帮我说两句呀。” 顾珏屡次打眼色，顾瑶看不见似的。 顾珏忍不住开口：“三哥，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让她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她回去会做噩梦的。” 顾瑶：“……” 为顾珏这个理由，她再次确定几个儿女中，顾珏是最似顾四爷的一个。 没准顾珏将来能比顾四爷更加‘强悍’。 顾珏察觉顾瑾态度有所缓和，再次凑上去道：“她做噩梦，咱娘也得担心，我和您能不心疼？所以我就想啊，一定不能让她被吓到。” “这个理由不错。” 顾瑾微微颔首，“不过你的骑射功夫却是稀松寻常，倘若大表哥在此，早就让疯马停下来了。” “三哥要求可真高，您怎能拿大表哥的标准要求我？他从小就被舅舅扔到马背上，没学会拿筷子，先学会拉弓……” 顾珏委屈说道：“我又不想领兵出征，更不想去当兵，被舅舅狠狠操练过一顿，我现在见到舅舅都害怕，我只想混口饭吃，能像父亲就更好了。” 果然，顾四爷的榜样力量是无穷的。 陆铮在旁听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眼里多了几分温度，这三兄妹真是很有趣。 比许多兄友弟恭的兄妹都有趣。 他们也仿佛组成一个圈子，旁人很难融入进去。 陆铮自然觉得新奇，从小长在皇宫，见过了面和心不和，恨不得狠狠踩兄弟一脚的皇子们。 回镇国公府，他又看多了对自己羡慕嫉妒又不得不讨好自己的兄长。 他知道兄长在背后说自己只是个孽种。 可是当面，他们不得不关爱巴结自己。 孽种，他们只要说出这句话，隆庆帝时时刻刻教他们如何做人。 原来兄妹之间也可以和睦友爱。 书上说的兄弟之情，手足守望互助并非是假话。 “方才，方才多谢公子挺身而出。” 一道弱弱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顾珏回头，是一位文雅清丽的少女。 她眉间有一颗红痣，使得她更几分独特，令人印象深刻。 顾珏暗道一声，还是没有小妹好看啊。 不过面对少女，顾珏端起世家子弟的风采，这一点也像顾四爷。 顾瑶给出了判断。 “你是哪一位？做什么谢我？” “……” 不仅是少女目瞪口呆，顾瑾和顾瑶都觉得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陆铮再次深深看了顾珏半晌。 顾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汗水沾到手上有点疼，他才发觉自己的手被缰绳磨破了皮，虽然没有出血，总归不大舒服。 不再理会少女，顾珏直接把破皮的手掌伸向顾瑶，“帮我包一下。” 顾瑶很想说一句，五哥能不能理会理会少女？ 好歹她是何大人的千金。 她算是五哥救下来的。 可见到顾珏手掌磨掉很大一块皮，顾瑶心疼了，连忙拿出干净的帕子给他包上了，“回去不要碰水，记得再上一点外伤药，若是发炎肿胀，就要请大夫给你看看了。” “可惜啊。” 顾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瑶纳闷问道：“可惜什么？” “我该用右手抓缰绳的，右手破皮，我就不用写功课了，左手……左手就是断了，也不大影响写功课。” 顾珏表情异常的遗憾。 顾瑶：“……” 顾瑾嘴角微抽，关爱般说道：“五弟以后都不用再为功课烦恼了。” “是吗？”顾珏眸子亮若明灯，“真的吗？三哥没有骗我？” 顾瑾认真点头，“自然。” 顾珏兴奋的跳跃两下，“太好了，太好了。” “别跳，别跳，还没包完呢。” “既然不用写功课，我也不用包了。” 顾珏道：“原本我打算包扎一下博取夫子同情的……” 顾瑶扶额，“五哥，你真是个天才。” 被冷落在一旁的少女面露几分惊讶，同样眼里闪过羡慕，面前三个都很英俊的少年是一家兄弟。 原来有哥哥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少女见到陆铮，微微一愣，屈膝道：“见过陆侯爷。” 陆铮一如既往的冷漠，她也不以为意。 从来她就没见陆铮对谁热情过！ 横竖父亲从未让自己亲近陆铮，她也觉得陆铮太过俊美，她虽然也喜爱英俊的少年，可陆铮俊美到那地步，她都没信心同陆铮站在一起了。 “方才公子第一个拦住惊马，没有公子，我纵是侥幸活下来，也得摔断腿脚。” 少女再次向顾珏道谢，顾珏同样很英俊，肌肤比身边的少年要显得黑一些，眸子清澈有神，有一股罕见的少年阳刚洒脱的气息。 她的脸颊微红，心头似撞进了什么。 倘若顾珏在她说话时，就认出她来，她也会对顾珏感激的，但不会有过多的感觉。 偏偏顾珏没有认出她，也没有理会她，更没有打听她爹。 只要她外出总是被人纠缠的，突然遇见一个不重视自己的少年，她感觉新奇，而且她也看出顾珏是真不在意她。 顾珏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你呀，你真是好倒霉，拉扯的马突然就发疯了，以后你出门时仔细检查检查，至于方才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为救你……” 他方才说过的话，自然不能不作数，“我只是怕我兄弟做噩梦罢了。” 少女：“……” 顾瑶看着少女抽搐的嘴角，心头涌起一丝怜悯，碰上顾珏这样的人，少女一定很困惑无奈。 “不仅我帮忙拦下惊马，还有许多人帮忙。” 顾珏隐约记得顾瑶说请出手帮忙的人去松鹤楼吃酒。 虽然三哥去松鹤楼吃饭不花银子。 但是……但是三哥有松鹤楼的干股，请他和小妹吃一顿到是无妨，帮忙的人也有个几十，松鹤楼的饭菜有比旁人家贵一成。 不能让松鹤楼亏太多，顾珏首次认真打量少女，耳朵上的耳环挺精致，看着打扮出身富贵人家。 “他们也算是帮忙了，小姐若是有心感谢，不如一会去松鹤楼吃酒的银子……就你出了吧。” 顾珏眸子灼灼盯着少女。 她脸庞更红，轻声道：“好。” 第二百零二章 钟情 谁缺银子，她都不会缺银子！ 不说他爹的俸禄，就是皇上也时不时赏赐盒大人。 何况何大人可不是两袖清风的人。 只要上门求何大人办事，总要付出点金银。 她又是父亲唯一的女儿，自然备受宠爱，何大人从不曾对她说一句重话。 只要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别说请十几个人去松鹤楼吃一顿，就是再多请几十，她也付得起。 少女轻笑问道：“不知公子贵姓？没有你，他们也不见得帮忙。” “不是我。”顾珏认真说道，“是我小……小弟的许诺才能让他们帮忙，我其实不觉得他们势力，谁也不差一口吃的，只要上前帮忙的人都有一颗侠义善良之心。” 渐渐围上来的百姓们面带喜色，尤其是去帮忙的人笑容多了起来。 谁都想被人认可。 虽然他们不是第一冒出头的，但好歹也上去帮忙了。 顾珏道：“我帮你不求回报，也无需通报姓名。” “不对，我姓顾。” 顾珏反应过来，老爹说过做好事不留姓名的人都是傻逼。 他不是傻逼，自然要留下姓名，以后他出门玩耍，同伴高看他一眼。 “我是顾四爷的三子。” “顾公子。” 少女眸子水润明亮，心跳越来越快，完了，她知道自己怕是对顾公子好感更多。 “家父……姓何。” 何大人在外名声不怎样，有不少人都说何大人是弄臣，是大贪官。 御史们都很鄙夷父亲。 每次她外出，不是被人谄媚讨好，就是受到一些冷遇轻视。 她不希望顾公子也会如此。 因此没有点名出身。 顾珏拱手道：“多谢何小姐请我们喝酒！走，走，我们都去松鹤楼。” 众人齐齐应好，顾珏更觉有面子。 陆铮默然，顾珏就没看到自己么？ “咦，三哥。”顾珏吃惊指着陆铮，稀奇道：“我总算见到一个不输给三哥的人了，哈，我说兄弟，你长得真俊。” 兄弟？ 真俊？！ 何小姐替顾珏捏了一把汗。 陆铮淡淡说道：“我姓陆，名铮。” “陆铮，陆铮，这名有点熟悉。” 顾珏突然长大嘴巴，“你是那个陆铮？” “应该就是你想到的那个陆铮。” “冠世侯？！” 顾珏惊讶极了，随即哈哈笑道：“真好，今日运气真好啊，出门就碰上了陆侯爷！我可以同人吹好久。” “他们都说陆侯爷高不可攀，我见您挺和善的。” 陆铮同传闻不大一样。 何小姐道：“是不大一样。” 陆铮看了一眼顾瑶，面对她的兄长，他怎能还端着架子？ 何况陆铮本就有几分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顾珏的性子活泼，他倒是看重了几分。 “过几日，我设堂会，你同四爷一起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几个人，你的性子同他们一定谈得来。” 陆铮转而对顾瑶道：“你舅舅既然要去大同，虽然他在京城还有一些昔日的部属，不过人走茶凉，在哪都适用，他往日也很少结交同僚，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你舅舅的前程，他到底是戴罪立功，总少不了落井下石的人。” 顾瑾抿紧嘴角，论实力，他远远不如陆铮。 顾瑶道：“陆侯爷说得是，我哥以后就要麻烦您一些了，而且能结交同五哥性情相投的朋友，总是一件好事。” “在书院里，五哥成绩不好，和同窗说不到一起去，毕竟他们更加刻苦，不大愿意同五哥玩。” 顾珏方才还连连点头，认可顾瑶的话，可听到最后，他有几分疑惑，小妹是夸奖自己吗？ 不过能他争取到去参加陆侯爷的堂会机会，就不用再去腆脸求父亲了。 能听到王小生唱戏，别说小妹说自己几句，就是打自己几巴掌也无所谓。 “我一定到，不过陆侯爷能不能给我一张请帖？” 有帖子，他好能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番。 “你五哥同顾四爷挺像的，前两日碰到顾四爷，他也管我要帖子。” “……” 顾瑶无奈般低垂脑袋，倒不是觉得父兄丢人，而是对他们自来熟很无奈和费解。 “我特意让人弄了几分高档次的请帖，只给顾四爷和你五哥。” “……” 顾瑶轻轻踢了陆铮一脚，压低声音道：“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陆铮说道：“还有最后一句，足以让他们出门显摆，也可让京城的勋贵重臣明白，他们是我的贵客。” 顾瑶默然一瞬，道：“多谢了。” 不管陆铮将来如何，起码现在他无人敢惹，他所看重的人，同样无人敢碰。 这就是陆铮的底气。 何小姐目光在陆铮和顾瑶身上扫来扫去，脸庞顿时有点白，莫非冠世侯是喜爱少年？ 陆侯爷对身侧的少年满满的宠溺都溢出了。 以前不是听说陆侯爷最是鄙夷好男风的人？ 不过若是那少年，倒也不怎么难以接受。 不对，何小姐咬了咬嘴唇，走到顾珏身边，犹豫了好久，轻声说：“你最好看紧你弟弟。” 她可是冒着危险提醒顾珏的。 陆铮看上的人，无论男女都能得到手。 顾珏纳闷道：“弟弟？” 他没有弟弟啊。 顾瑾轻轻咳嗽，说道：“不是要去松鹤楼吗？再不走，想要包下松鹤楼就不容易了。” “陆侯爷出面，没人不给他面子。” 何小姐妙目连连，顾珏开朗，顾瑾成熟稳重，他们最小的弟弟精致，他们的父亲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的好事。 顾四爷……顾四爷，她好像也听父亲提过一嘴。 能被父亲提过的人，总不会凡夫俗子。 再看这三兄的衣着都很不错，何小姐更加放纵对顾珏的好感。 去松鹤楼的路上，她不动声色同顾珏交谈。 顾珏本就是个开朗的人，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舍弃三哥和陆侯爷，只同他一个人说话，他自是骄傲的。 便说起他如何在书院爬树，如何掏鸟蛋，又如何因为月考成绩不好被夫子教训。 总之他是想起什么说什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糗事被人笑话。 何小姐捂着魏红的脸颊，爹啊，你闺女开上他了。 这辈子非他不嫁！ 第二百零三章 衡量 她见多了循规蹈矩的勋贵子弟。 温文尔雅，张口圣人文章，闭口圣人教训的读书人也见了不少。 更有人看在父亲的面子，对她百般讨好，阿谀奉承。 唯独她没见过顾珏这样的活泼爽朗，无拘无束的少年。 不够白皙的肌肤，不够文雅的气质，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的好看。 顾珏本就生的不错，毕竟顾四爷和李氏都不是难看的人，他虽然不如顾瑾昳丽，但样貌上更有硬朗的味道。 又比武将勋贵子弟多了柔和。 何小姐脸庞微醺，一双妙目看着顾珏时，水波粼粼，异常温柔。 “何小姐往日都做什么？” 顾珏好奇的打听，寻思总不能一直自己说，母亲说过对女孩子要谦让几分，不能太强势。 “我有一个妹子，她也是不爱读书的，又不爱同我一起玩，我只能给她买好玩的物什。我可从来没见过她绣花。” “上次给我绣了个荷包，明明是鸳鸯，我怎么看都像两只肥鸭子。” 顾珏爽朗的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带着的，不能辜负了小妹的一番心血，鸭子怎么了？也是长毛会浮水嘛？而且鸳鸯不能吃，烤鸭可好吃了，对了，对了，京城有一家烤鸭店，他们卖的烤鸭味道特别好，上次我还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抢了一只，带回去同我三哥和小妹分食了。” “连我三哥那么不爱吃油腻肉食的人都说烤鸭好吃呢。” 他回头望向顾瑾，“三哥，是不是？” 顾瑾只能点头。 顾瑶感觉到何小姐意味深长的目光，唇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向何小姐抱拳，“只为出门方便而已。” 何小姐羡慕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此时她岂会再看不出少年是女扮男装？ 当然她也理解，就少年此时的样貌，她若是女装出门，不知会有多少人蜂拥而上呢。 顾公子的小妹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不知便宜谁去，何小姐自然也见到冠世侯寸步不离护着少年，哪还有不明白的？ 何小姐眼前一亮，越发有信心让自家老爹认可这门婚事了。 不过她老爹就算不看冠世侯的面子，她也有办法让老爹点头。 原本老爹打算给她招个上门女婿的。 毕竟以后老爹若是还生不出儿子来，何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何大人尚未崛起时，受过宗族不少的欺负，当时族内没一个人帮他，也没人瞧得起他。 他自然不会把一生奋斗来的银子和田产给宗族，哪怕现在族人一个个都想着何家如今的富贵，何大人也从未给他们任何好处。 有不少人都盼着成为何大人的嗣子。 不过何大人在子嗣上看得很淡，有何小姐这么一个女儿也没见他太难过。 虽然他小妾没少纳，但更多是男人的享受，能生出儿子固然好，生不出来，只当他命中无子。 何小姐在何府说一不二，有时候何大人都要让着自己这个掌上明珠。 她已经决定若是父亲不同意，她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既然看上了顾珏，而且顾珏也不似是定亲的，她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万一她一时迟疑，顾珏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女孩子总是把自己心仪的男子看做世上最好的，旁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心上人。 现在何小姐即便看陆铮都不如顾珏了。 她甚至能挑出陆铮身上很多毛病，比如沉默，比如冷傲，比如心机深沉，比如外表少年内心老头子，还比如心狠手辣…… 何小姐看得出顾珏很在意自己的哥哥和小妹，她对顾瑾有种本能的敬而远之的感觉。 顾瑾应该同陆铮是一类人。 她便凑到顾瑶身边，顶着陆铮的目光，同顾瑶攀谈起来。 顾瑶同样察觉出一丝的不同，五哥的春天到了。 她也想更了解何小姐，两人慢慢的熟悉，毕竟是何大人的掌上明珠，性子上难免骄傲了一点，但并不惹人厌烦。 顾瑶发觉何小姐身上有不少可爱之处，既聪慧又不过于卖弄，出身富贵也有本性的善良，甚至隐隐带着一分天真。 看得出何小姐备受何大人宠爱。 若是何小姐同五哥走到一起，倒也适合。 毕竟两人性情会很合拍。 五哥不适合娶一个性情过于沉默内敛的妻子。 何小姐也很喜爱顾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她觉得顾瑶很可信。 而且她发觉顾瑶也没少替顾珏操心！ 和善又懂事的小姑子，异常完美。 何小姐又悄悄看了一眼顾瑾，这人对弟妹到是上心的，文章做得又好，将来仕途可期，能被父亲赞过的人，成就定然不小。 有这么个大伯哥，也是完美的。 “我姨娘总是说五哥性情过于跳脱，她一直担心他。” 顾瑶轻声说道：“不过他也就能松快几日了，舅舅会在离京前，对五哥有所安排。” 何小姐目光闪了闪，听出顾瑶提醒自己，他们是顾四爷的庶出，生母姨娘还活着。 也就是说何小姐若是对顾珏有意，要做好准备。 而且她还听出顾珏将来的虔诚，即便他不愿意读书，也不会让他似顾四爷一样甩着手玩一辈子，总要让他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哪怕顾瑾和顾瑶心甘情愿照顾顾珏一辈子。 何小姐也是认同的，越发喜爱坦诚的顾瑶，看得出他们根本没指望着自家老爹。 “这很好啊，读书不好，其他方面未必就不成。” 何小姐赞同的点头，顾珏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其实更想似我爹一样啊，可惜三哥不给我机会。” 那痛苦的模样令何小姐有几分心疼。 “五哥再混下去，也不如父亲，你比不过父亲的运气。” “……” 顾珏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父亲的运气逆天，还得到皇上的赏赐和看重，试问哪个纨绔子弟能做到？ “而且五哥别忘了，祖母也给父亲捐了监生，他没法子继续玩乐了，父亲都走上正途了，五哥还想继续玩下去？” 顾珏摇头道：“我听舅舅的还不成？其实同大表哥一起骑马也挺有趣的，就是舅舅总是操练我。” 何小姐捂嘴浅笑，愁眉苦脸的顾珏怎么看都很可爱啊。 第二百零四章相处 松鹤楼直接被包下来，何小姐抢在陆铮之前，直接甩出银票，让松鹤楼上最好的席面。 掌柜见顾瑾微微点头，热情道：“好嘞，小人给您打个折扣，以后您在来松鹤楼用膳，都可以按照优惠价，您就是松鹤楼的贵宾。” 果然是会做生意的，顾瑶暗叹顾瑾选的人不错，顾瑾的眼光更是没得挑剔。 似顾瑾这样完美的男人该找个怎样的妻子？ 顾瑶现在有点为三哥发愁了。 不过以顾瑾的性子，为达到目的，他自己的婚姻未必就不能当做筹码。 在顾瑾的心中没什么比仕途更重要了。 能有个有力可靠的妻族，顾瑾上升会更快一点。 当然顾瑾即便为利益成亲，也不会对妻子不好。 娶进门，他都会给妻子该有的一切。 可是……顾瑶还是希望顾瑾能娶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子为妻。 因利益而联姻的婚姻未必不幸福。 她嫁给喜爱的陆铮，五哥也娶了喜爱的女子为妻，三哥就显得有点太可怜了。 她和五哥之所以在顾家过得这么自在，少不了三哥的付出。 “你不用替他操心。” 陆铮递给顾瑶一杯茶，轻声说道：“京城喜爱他的女孩子不少，等他金榜题名只会更多，你和你五哥的婚事定下来后，他选择的余地就更多了，总能碰到既对他有帮助，他又几分心动的女孩子。” 顾瑾的弟妹若是同陆铮和何小姐联姻，又给顾瑾身上加了一层光环。 顾瑶睨了陆铮一眼，“三哥比我年长好几岁，他都不着急，我自然也不着急。” 身体年龄只是虚岁十五而已，顾瑶可没想过太快成亲。 古代女子都活不长，除了医疗水平比不得现代外，本身太早成亲生孩子也是重要的原因。 尤其是生孩子，健康的女子都很消耗元气的，何况是尚未成年的女子？ 这也是古代男人续弦比较多的原因。 不少女子都死在生产上头。 顾瑶喝了一口茶，依然无法平息心头的郁闷，为何受伤承受苦难的总是女子？ 而男人死了妻子可以再娶年轻的美娇娘，甚至当代男子三妻四妾都不稀奇，他们打着传宗接代的借口，放纵自己的欲望和好色。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陆铮摸了摸鼻子，明显感到顾瑶生气了。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为好色的男人背锅了。 “除了我以外。” 这回换顾瑶无语了，本来她就是一时气话，说出口就隐隐有点后悔。 洁身自好的陆铮从来不同任何女子玩暧昧，不喜欢直接就拒绝了。 她着实在男女上挑不出陆铮的错。 倘若陆铮好色，现在他府上早就塞满了各色的美人。 顾瑶放在桌下的手握住了陆铮的手，摊开他的手掌，在掌心轻轻写了几个字。 陆铮耳根子迅速泛红泛热。 受不了！ 他竟是被顾瑶撩拨得失去往日的冷静，恨不得一把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好好疼惜一番，或是让她在自己胸口写下爱的誓言。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顾珏突然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陆铮放在桌下的手，顾瑶来不及反应，胳膊也不由得举高。 “五哥！” “额。” 顾珏连忙松手，讪讪说道：“我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占你便宜，不，不，不，我错了。” 何小姐肩膀颤抖，垂下头不过眼睛却是向上翻起悄悄打量陆铮的神色。 陆铮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对待吧。 同顾珏一起，将不再寂寞。 何小姐决定回去一定同父亲详细说说今日发生的事。 英明神武的陆铮也有失策尴尬的时候。 “五哥你就不能安静吃饭？你不是饿了吗？” “是饿了，饿了。” 顾珏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埋头大口吃肉。 对自己妹妹能如此好的男人，值得托付。 一顿饭而已，何小姐又找到了顾珏身上不少的优点。 她更加急迫了，结完账单，直接同顾珏告辞。 顾珏说道：“你回去最好查一查你家的人，方才我看过疯马，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这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吗？ 何小姐顿时心花怒放，嗯，查出下药的人，就从轻处置吧。 毕竟没有他们下药，她碰不见顾珏。 她是从轻了，她爹可不会！ “我知道了，顾公子，我们会见。” 何小姐灿烂一笑，顾珏呆愣了一瞬，嗯了一声。 莫名顾珏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人都走很久了，五哥还没回神。”顾瑶对顾瑾道，“他怕是也对何小姐有几分好感。” 顾瑾点点头头。 陆铮道：“何大人年幼时吃了不少苦，他格外疼惜唯一的女儿，他许是不会计较顾珏的庶出身份，甚是不会计较顾珏的仕途。” “你的意思是他有银子有地位，足以养着儿女一辈子？” “……” 陆铮听出顾瑶的不满，“就算他的女婿不争气，他也能捧起来。瑶儿，他有足够的力量让资质平庸的人位居高位，你五哥并非不可造就，又有你三哥引路帮衬，他即便没有何大人提携，将来前程也不会差。” 沉默了一会，陆铮继续道：“倘若这门婚事能成，对他的益处会更多，对你三哥也有十足的好处。” “其实若是能成，最高兴的怕是我爹，他完全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论仗势欺人，顾瑶只服顾四爷。 陆铮嘴角翘起，“现在他也可以横着走，此时他正风光，没人会不长眼睛惹他。” “英国公府上传出他挪用嫡妻的嫁妆，已经掀不起任何的风浪，没人会在意这些传言，就算他挪用了，旁人也会帮顾四爷找到适合的理由。而且英国公的话，可信度并不高。皇上都赞的人，又岂会做不讲究的事？”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和好处了。 不过若是没有顾四爷在宫中精湛的表现，也引起不起隆庆帝的侧目，毕竟陆铮只能稍稍影响隆庆帝。 他无法决定隆庆帝的喜好。 英国公府最近势微，说出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理会，等顾清顺利入阁，更不会有人得罪议论顾四爷。 第二百零五章威胁 何小姐匆匆忙忙赶回何府。 “小姐，小姐回来了，老爷，小姐回来了。” 仆从的话没说完，何小姐还没迈进正堂，何大人直接快步出来，满头满脸的汗水： “你去哪了？听说你马车出事了，就不能给家里送个消息？” “爹，我不是没事嘛。” “你这头非要气死我不可。” “爹。” 何小姐拽着父亲的胳膊摇晃了几下，何大人的怒气顿时散了大半，“也罢也罢，我不说你了，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跟着你的奴才都是废物！” 面对爱女时候，何大人有多慈爱就有多慈爱，面对跟着何小姐的下人，何大人可就不客气了。 当他知道爱女的马车出事，他撇下衙门里的公务，急冲冲赶回来，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了出去。 直到听到爱女平安，何大人才彻底放下心，腾出手来开始教训不争气不顶用的奴才。 何大人很快查清楚原因，恼恨族人在马车上动手脚，更恨自己竟然没发现府上的奴才被何氏族人收买了。 针对他唯一的女儿，这是要让他断子绝孙啊。 何大人已经在心里打起算盘，怎么让那群族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对敌人，他可从来没手软过。 哪怕敌人也姓何！ 他就没指望过族人，也没受过族人的恩惠，即便没有发生今日的事，何大人也不曾给过族人任何的帮助。 在他贫困时，何氏宗族选择冷眼旁观，族人还落井下石，就别指望他在得意时候，关照他们。 为此事，何大人受过御史不少的弹劾。 然他依然如故。 也同隆庆帝说过，他这一生只有陛下！ 隆庆帝登基后对皇族同族也没见多好，当初同他争夺皇位的亲兄弟，杀得杀，流放的流放，等彻底清除掉隐患，且报仇后，隆庆帝才提出宗族和谐，给予皇族子弟一定的照顾。 然而照顾也是很有限的。 只是不再轻易夺爵而已。 隆庆帝还是默许何大人的言行的，因此御史对何大人冷漠无情，无视宗族的弹劾多是石沉大海。 当皇帝的人，不需要孝子贤孙，只要忠诚且能办事就行。 处处关照宗族的官员反而令隆庆帝怀疑他的忠心。 何大人领着女儿进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方才是不是吓到了？以后出门我给你多配几个侍卫，有他们跟着，即便再出现意外，也能确保你无恙。” 他又张罗上茶，上点心，还让人炖了一锅滋补的补品，什么好放什么，什么压惊放什么，横竖何大人根本不缺银子。 “在马车上时还是挺害怕的，差一点，就差一点女儿就见不到爹了。” 何小姐乖巧靠着何大人，楚楚可怜，娇弱脆弱。 何大人立刻心疼得不行，拍着女儿的肩膀，“没事了，乖女儿，一切都交给爹，爹会让那群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何小姐夸大了当时的危险程度，如此也可以突出救她的顾珏英勇。 何大人听得很认真，心头暗暗庆幸，女儿碰到了英雄，“是谁救了你？你可曾问过他姓名？” 无论他是碰巧，还是别有用心，他都会对他报以感激，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做到。 “他姓顾。” “顾……” 又是姓顾的？何大人一直陪在隆庆帝身边，最近几日时常听见隆庆帝念叨顾湛。 若不是顾湛着实不大争气，何大人都觉得自己地位不保了。 隆庆帝也不想顾湛太过扎眼，不愿顾湛身上的优点被恩宠磨灭，隆庆帝上哪再去找这么个有趣的人？ 何小姐脸颊微红，“他是顾四爷的三子，爹，您帮我……帮我去顾家提亲呗，女儿看上他了。” “什么？！” 何大人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臭小子竟然想要拐跑你？他哪配上得上我的女儿？不行，绝对不行。” 啪，何小姐直接摔了茶杯。 何大人声音降低了几分，“阿娇，这真不成啊，顾湛那人……太愁人了。” 砰，何小姐直接推到摆在客厅的古董花瓶。 何大人抿了抿嘴角，“我只听说他的长子是个争气的，其余二个儿子读书都不大行……” 多宝阁上何大人喜爱的珍品古董一样样落地，碎成了渣滓。 何大人眼里闪过可惜，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珍品啊，“阿娇，咱们再商量商量，你不能因为他救了你，你就……就嫁给他，一时的感激不是爱慕，爹不想你以后悔。” 完了，他最喜欢的一座猛虎下山的玉雕保不住了。 何小姐道：“不是感激，我就是看上他了，即便没有今日的事，只要我见到他，也会喜爱他的，爹，你不明白，我见到他就欢喜，哪怕他说废话，我都喜欢。” “我知道你嫌弃他读书不好，高中不了，我听顾小姐说，他们舅舅会把他送去军营，也不是读书才有出路。” 何大人听后陷入沉默，过了好半晌摇头道：“还是不成，他舅舅是李勇吧，这么说他是个庶子咯？阿娇你甘心在为妾的婆婆面前立规矩？何况顾四爷的夫人……她到是个不大管事的。” 既然得隆庆帝另眼相看，何大人已经把顾四爷的一切都差清楚了。 “能养出他们三兄妹的女子，肯定不是一般的妾室，我愿意伺候她，因为她养出了我喜欢的顾公子！” “……” 何大人想哭，他自己都没享受到女儿的伺候呢。 “爹，我看过镜中人写的话本，每一个故事我都喜欢，我自然明白何为感激，何为喜爱。” “我本也不想嫁入高门勋贵之家，他们只是看在爹的面子才善待我，我不喜欢为好处接近我的人。” “顾公子不一样，他从未在意过我是谁的女儿，而且也不会在我面前刻意表现。” “我就是要嫁给他！” “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何况我陪嫁多，他以后就算无法做官，我们也能吃喝无忧。” “……” 何大人无言以对。 “趁着现在，顾侍郎没入阁，顾四爷还没被皇上叫到身边，甚至顾公子尚未有功名官职，你赶紧去提亲，我怕迟了，就有人跟我抢了。” 第二百零六章父爱 何大人觉得心好累啊。 是不是自己对女儿太好了，才养成女儿对自己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的女儿何须怕看好的夫婿被抢？ 只要他有所暗示，不知多少人家上门来求娶呢。 阿娇既不傻，又不蠢，怎就看上了顾四爷的儿子？ 倘若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何大人真不想同顾四爷成为姻亲。 顾四爷在外的风评，他还能不知道？ 然而阿娇就看重了顾四爷的公子，还是非他不嫁。 女儿喜欢的人，他还不能太过强硬的反对，伤了女儿的心，让女儿同他生分了。 “阿娇总要让爹好好查一查他吧，爹养你这么大，如何也舍不得让你委屈了。爹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为人处世的经验也比你丰富。” 何大人拿出耐心，偷偷看着女儿听进去了，继续说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期望你一辈子幸福，女子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啊，爹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只是你总得让我去亲眼看看他吧。” “可是爹……”何小姐不是不讲道理的，“我还是怕他提前定亲了。” “阿娇，只要你和我都看重他，就算他提前定亲，我也能让他乖乖把亲事退了……” 砰，何小姐又摔了珍宝，高声道：“我才不会像镜中人写的话本抢别人的未婚夫，抢别人的姻缘，即便他退了亲改为娶我，心里就不嫉恨了？他还能对我一心一意？” “何况今日他可以因为爹退亲娶我，明日遇见比爹官职更高，更富贵的人，是不是他就可以休了我而令娶？” 何大人：“……” 这世上还有比他官职更高？更得盛宠的人？ 额，还真有一个，不就是冠世侯吗？ 可是冠世侯现在还没娶夫人，哪来的儿女同阿娇争？ 镇国公陆恒也是一个劲敌，然而镇国公的女儿可看不上顾四爷的儿子，顾瑾还有一丝的可能，顾珏……啧啧，她们可不屑在姨娘面前立规矩。 何大人脑子快速转动，心中有几分骄傲，还是他的女儿善良温柔啊。 就是爱摔东西这点不好。 看来他得多给阿娇准备点嫁妆。 横竖阿娇摔自己的嫁妆，婆家顶多就是心疼好东西被摔烂了，倒也不会斥责阿娇。 何大人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没有似累宦士族看不起人，甚至在嫡庶上看得也比名门世家淡上一些。 他更看重一个人能力。 虽然他也是一群官员的领袖，还有些许的贪官之名，但他更为擅长为隆庆帝的奢华享受赚来大笔的银子。 短短三年，户部就被他经营的水泼不进，针插不入，可见他敛财的本事。 他得到隆庆帝的喜爱和倚重，可不单单因为他会讨好皇上。 能力上和伺候隆庆帝上头，何大人也是出类拔萃的。 甚至何大人还能帮皇上背黑锅。 既然他做了那么多，皇上吃肉，他总能喝上一口汤吧。 皇上舍不得委屈陆铮，更不会让陆铮接触太多的阴暗面，在皇上眼里，陆铮就是完美无缺的人，干净通透。 何大人不是不羡慕陆铮，可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隆庆帝当做陆铮一般对待。 若说隆庆帝此时对谁有过真心，就是对陆铮了，到底是皇帝自己养大的，陆铮比皇子更得他的喜爱。 能把顾瑾和顾瑶培养得如此出色，何大人对李姨娘到是有几分佩服的。 从顾四爷的表现上看，极是不靠谱，更别说教导儿女们了。 能被女儿令眼相看的人，不大出名的顾珏想来也有不凡之处。 何况李勇那么沉默，却一路官运亨通，想来也少不了李氏的指点。 毕竟李勇可是出了名听姐姐话的好弟弟，李勇对顾四爷的感激和听话，也给何大人不少的启示。 “今日我还碰见了冠世侯。” 何小姐悠悠然说道。 “……什么？”何大人可以不在意顾珏，但对陆铮是有敬有忌，“他去做什么？” 何小姐不慌不忙念起诗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阿娇……” 何大人甚是无奈，何小姐轻声感叹：“我也没想到目下无尘的冠世侯会看上顾家的庶女，不过他妹妹长得的确漂亮，男装时潇洒，女装明艳，爹，她的性情也好，对哥哥们更是掏心掏肺的好，不是个搅事的小姑子。” “所以我才怕他被人抢走了！” 何小姐再次来到何大人面前，使出撒娇大法，“爹就相信女儿一次呗，女儿真不会看错人，也许有人比他更优秀出色，性情更好，他却是能逗女儿开心，能给女儿幸福的那个人。有您在，顾公子又有兄长和妹妹帮扶，他还用犯愁前程？” 何大人的骨头都轻了几分，差一点就答应了，好在还有一丝的明智，“我在三日内做出决定，若他真是你说的那样，我立刻让人上门提亲，咱们何家没那么多讲究，女方提亲，顾家也不会看不起你。” “我只等您两日，爹。” “……好，就两日，两日总成了吧，小祖宗，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爹最好了。” 何小姐笑颜如花，两日的功夫，应该不会起太大的变化。 何大人让女儿下去梳洗，一个人坐在客厅，越是仔细琢磨，何大人越是觉得这门亲事……有喜有忧。 顾四爷是最让他挠头的存在，以后顾四爷闯祸惹事，肯定会提一句，他亲家是何大人！ 好在有陆铮能分担一二。 而且陆铮那么骄傲纯粹的一个人都能忍受顾四爷，他底线和原则一向不强，自然也不会太要脸面。 亲家丢人，他也无所谓。 成为姻亲，他自然要关照顾四爷一二，如此女儿在婆家才有面子和地位。 为女儿着想，他也不能无视顾四爷。 何大人揪着胡须好一顿纠结，虽然他现在同陆铮关系还算亲近，但将来呢？ 陆铮的本事，他是明白的，若陆铮自己不愿意，谁也算计不了他。 可陆铮身上集中了皇子和朝臣的仇恨，他本也想着在关键时候拉陆铮下来……若是成了姻亲关系，他可就得一辈子同陆铮绑在一起了。 第二百零七章画舫 何大人难免有点不甘心。 毕竟他想成为隆庆帝独一无二的宠臣，想做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陆铮就是他最大的障碍。 然而女儿的幸福和意愿，他也不能完全不顾。 他打下来的家业不都是要留给阿娇的？ 若是阿娇所嫁的人非自己所喜爱的，他岂不是亏待了阿娇？ 这份家业又有何用？ 他打起精神安排人再次详细打听顾珏，以前他倒是忽略了顾珏，注意力都被顾瑾吸引了去。 ****** 顾瑶等人用了膳食，又晃悠了一会，顾瑶对陆铮说道：“今儿你没别的安排？” 街上已有不少人对陆铮频频侧目了。 这么个明晃晃的人跟在她身边，她的一举一动怕是都会被京城消息灵通之人知道。 顾珏不敢说话，对陆铮存着本能的敬畏。 “我今日沐休，没事可做。” “……” 顾瑾嘴角微抽，一点不相信陆铮的话。 顾瑶又道：“你太显眼了，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事，既然你沐休，不如回去歇息，总是陪着陛下，想必你也挺累的。” 顾家的事，她还是不想让陆铮知道。 何况今日她也不确定顾璐一定会对顾四爷做什么，万一一切太平，让陆铮见到在画舫寻欢作乐的顾四爷，她也觉得没面子。 知道顾四爷纨绔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璐为母亲陷害顾四爷，这种骨肉相残的戏码，顾瑶更不想让陆铮见到。 “你还是回去吧。” “不回去。” 陆铮坚决摇头，“你倘若嫌弃我太招摇，我带上斗笠也就是了。” “……” 这个天气不适合带斗笠，只会让人更加怀疑。 “而且我知晓你们要去画舫。” 顾瑶听后楞了片刻，“你怎会……” “顾四爷是你父亲，我能不使人照看一二？何况我上次因为太过轻视马奔而让四爷被人诬陷，又进了天牢，虽然他因祸得福，得到赵炼大人的好感，我心头始终不是滋味。” “从我懂事起，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也相信皇上教导过我的一句话，不要轻视任何人，哪怕那人只是个处处不如你的弱女子。” 陆铮看了一眼深思的顾瑾，又瞥了一眼明显把精力放在街边热闹上的顾珏。 这对将来的舅哥性情南辕北辙，没一点相似之处。 不过顾珏的运气不错，他看何小姐怕是动了春心，以何大人对爱女的娇宠，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去顾家提亲。 而顾家……无论是老夫人还是顾清，肯定会惊掉下巴，然后捡起来，忙不迭的答应。 他们从来就没觉得同顾四爷玩乐上有八分像的顾珏能娶何大人唯一的女儿。 即便何大人以后再有儿子，何小姐也是长女啊。 顾清虽然官声不错，从来不是迂腐之人，不会似汪家等清贵对何大人一百个看不上。 这门婚事对顾清只有好处。 陆铮甚至觉得顾四爷将来没准能改变何大人……他自觉想的有点多，连忙止住了荒诞的念头，说道：“我一直派人注意你四姐，同样的错误，我不可能再犯了。” “你是说她……她再次针对我爹？” 顾瑶有几分恨意，上次就算了，她为了自己脱罪，让顾四爷背锅。 可这次她竟然再次算计顾四爷。 顾瑶其实也是支持汪氏和离的，毕竟性格差距太大的两人在一起生活，对汪氏伤害很大。 双方都有责任，谁也不用多说什么。 可顾璐算计顾四爷，就是想搞臭他的名声，让他承担起所有的过错。 把汪氏塑造成白莲花一般的人。 以前顾四爷尚未引起皇上的兴趣，只是一个京城的浪荡子，现在他得到皇上的重视，顾四爷头上扣了这样的污水，皇上岂会不震怒顾四爷对自己的欺骗？ 毕竟以皇上的自负，绝不会承认看错了顾四爷，只会认为顾四爷擅长伪装，居心叵测！ “她打算怎么做？”顾瑶问道，顾瑾同样也皱眉，认真的问道：“她会不会在今日动手？” 陆铮道：“你们先别急，我的人一直盯着她，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一会儿他们会有回报。” “我们先去画舫，用一艘画舫，就近照看顾四爷，即便不是今日，我也不会让你爹再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了去。” “三哥，你说呢？” 顾瑶轻声询问顾瑾，毕竟顾瑾才是长兄，他们兄妹三人的主心骨。 顾瑾道：“陆侯爷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实在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他若是反对，小妹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舒服。 “一切劳烦陆侯爷了。” “不麻烦，我正好可以同瑶儿多些相处的机会。” 陆铮脸不红心不跳，同顾瑾对视一眼后，领着他们敢去画舫。 顾瑾潜力很大，但现在还远不是陆铮的对手。 走进画舫后，顾珏拉着顾瑶好奇里里外外打量，顾瑶着实不明白五哥的兴奋，问道：“你没来过？” “上次刚进画舫，就被舅舅找到了，大表哥一脚就把我踹下水……回去后被娘狠狠教训了一顿，我就再不敢来画舫。” 顾珏眸子亮亮的，“说来也是奇怪，从那次之后很少有人再邀请我来画舫，几乎我的同伴都会去，可他们从未都是避开我，在我面前提都不曾提过一句。” 顾瑶看向同陆铮饮茶轻谈的顾瑾。 应该是三哥警告了五哥在书院的同伴。 顾瑾似有所感，扬起眸子说道：“还有父亲。” 顾瑶愣住了！ “画舫上，他比我们都熟悉，自然知道以五弟的年岁不适合来画舫。” “……” 顾珏恍然大悟，“只许他自己玩乐，却不带我玩，太过分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当爹的。” “五哥见过当父亲的人，知道儿子来画舫，肯定把儿子打个半死，然后罚跪祠堂，抄写祖规。” 顾瑶每说一句话，都让顾珏的气势矮了半分，顾珏讪讪道：“小妹的意思，他是个好父亲喽？” “好父亲，他不够格，只是在尽自己所能保护儿女罢了。” 顾瑶轻声感叹，“若是他把自己所做的安排都说出来，他也不会被儿女们误解了。” 第二百零八章恶毒 顾四爷好不容易为儿女做的安排都是默默的，不被人察觉的。 而他纨绔玩耍都摆在明面上。 性格决定命运！ 难怪顾四爷总是被儿女们误会，也许他觉得安排不重要。 陆铮淡淡说道：“对不值得的人无需伤心，该明白的自然会明白，你不能勉强所有人都认可他。” 见惯了父子面和心不合的陆铮比顾瑶想得通透，顾瑶很想让姐妹们看到顾四爷身上的可取之处，然而她的努力和劝说根本就没一点的作用。 不说顾璐屡次三番算计顾四爷，就是顾珊当日在皇宫中的一番表现，眼里心里也只当顾四爷是累赘。 没有任何的感情。 顾瑶苦笑点头，“我父亲自身也有问题，不能全怪旁人。” “小妹，父亲来了。” 顾珏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些事，横竖有聪明的三哥。 他虽然对每个兄妹都很好，但是亲疏有着绝对的区别。 更没有顾瑶细腻的心思。 顾璐和顾珊她们不得意父亲，同他有何关系，直接远离她们也就是了。 不是他不孝顺父亲，而是他能力有限啊。 父亲自己不也总是说，人要量力而行？ 他这是学得父亲！ 顾瑶凑到画舫窗口，顾四爷意气风发被众人簇拥着迈上另外一艘奢华的画舫。 顾珏哈喇子都快出来了，“我怎么觉得父亲过得日子才是好日子？小妹看看他身边人的好似都陪着他说话。” “小妹有没有觉得父亲更加帅了？有没有发觉他在人群中更加显眼？” “……” 顾瑶心说能一样吗？现在正是顾四爷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 只要皇上时不时赏赐顾四爷，他能在京城横着走。 顾四爷又是不懂得低调的，得势便要猖狂啊。 不过片刻，顾四爷登上的画舫传来吹拉弹唱以及喝酒吆喝的声音。 顾瑶面色有几分难看。 “有来了好多美人啊。” 顾珏再次惊呼，顾瑶已经懒得去看了，顾珏却道：“都是京城有名的，那个好似是赛明妃，据说有一手掌中舞，那边那个是……” 顾瑶直接捏着顾珏的耳朵，把他从窗边拽走。 “呀哎呀，小妹轻点，轻点啊。” 顾珏眼里闪过遗憾，“我还没看完呢，我还想看看还有哪些漂亮的女子……” “她们有我漂亮吗？” “自然没有。” 顾珏摇头，倒也没说任何假话，无论是赛明妃，还是谁都不如小妹。 “那看我就够了！”顾瑶把顾珏拽离后才松手，认真说道：“吃惯了精美的饭菜，再去看她们，也没趣的。” “……” 顾珏鲠了一会，轻声道：“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 顾珏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总不能他说小妹是自己妹子，那群女人却是可以享受的？ 不说小妹会不会揍他，三哥也饶不了他。 何况还有陆侯爷在呢。 “你爹不会碰她们。”陆铮给顾瑶倒了一杯清茶。 “我知道。” 顾瑶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他只是来应酬，看看歌舞喝喝酒，顺便吹一波。不过若有人给他一个干净的女子，他未必就不会笑纳。” 不是顾四爷不碰妓女，就说明他是好人。 “主子。” “进来回话。” “是。” 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走进画舫，直接跪在陆铮面前，低头道：“顾四小姐找了……守寡的小汪氏，就是汪夫人最小的一个妹子，她丈夫因为病过世，受不住婆家的欺负，回娘家求援。” “嗯。” 陆铮拽住顾瑶，“继续说。” “汪家诗礼传家，最是看重女子的名节，丈夫早逝，汪家女子定要为夫婿守孝，纵然婆家对她有所亏欠，她也当忍耐。” “这么说汪家不打算为她出头？” “是。” 随从声音低沉了几分，“她今年不过三十岁，不甘心就此耗费一辈子，可又求不动娘家的父兄，只能另想别的办法。顾四小姐正好在此时带着汪氏回娘家，她就同顾四小姐搭上了话，顾四小姐说顾四爷对女子多有怜惜，不如让她求一求顾四爷。” “砰。” 顾瑶把茶杯摔到地上：“无耻！她若是可怜自己的小姨就当想办法帮她，却为一己私利把小姨推向父亲！只要他们私下里见面，父亲怎能说得清楚？” “莫非这个汪家的小女儿，四姐的小姨以前得罪过她？” 随从沉默一会，道：“属下没打听出她们之间有恩怨，不过小汪氏和汪夫人都是一家姐妹，许是会有一些争执。” 顾瑶眸子闪了闪，也许上辈子她得罪伤害过顾璐！ 这辈子顾璐嘴上说不想报仇，可是她做得哪一件事不是针对上辈子自己的仇人？ 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小汪氏就信了她的话？” “原本是不信的，听说顾四爷得皇上看重，而且顾大爷即将人阁的消息，小汪氏的婆家对顾大爷有事相求，小汪氏便动了心思。而且顾四爷相貌英俊，仪表堂堂。” “据说当初小汪氏在姐妹中间就对顾四爷另眼相看，可结果却是自己的姐姐嫁给了顾四爷，而她只是委委屈屈嫁了穷御史。” “这件事始终是她心头的刺，若是能让顾四爷另眼相看，她将来的日子也会好过。以她丧夫的身份，她不介意同姐姐共同侍奉顾四爷，也不介意给四爷做妾。” 顾瑶闭上眸子，胸口上下起伏，脸庞气都煞白。 陆铮握住顾瑶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低声道：“四爷不会看上她。” 顾瑶苦涩道：“可他也不会直接拒绝送上门的美色，男子不是对小姨子都有特别的感觉？” “……” 陆铮沉默。 顾珏偷笑，顾瑾嘴角也翘起弧度，眼见着陆铮吃瘪，真是开心。 顾瑶平静了好一会，睁开眸子看向陆铮道：“我相信你不会。” 陆铮的心情顿时飞扬了几分。 “四姐把小汪氏安排进画舫了？” “是。” 随从头更低了一点，“属下一直盯着，不过没有主子的命令，属下不敢妄动。” 陆铮轻声道：“这是一次好机会，给四爷洗脱不符实污名的好机会！” 第二百零九章 决定 顾瑶既然提前知晓顾璐的计划，自然不会让顾四爷吃亏。 又有顾四爷的人隐藏在暗处帮忙，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 顾瑶恼恨顾璐对亲爹的算计，竟然利用自己的小姨，同样也对顾四爷多了几分埋怨。 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顾四爷倘若少喝几次花酒，至于让顾璐利用？ “你爹性子历来如此。” 陆铮觉察到顾瑶的思绪，轻声说道：“虽是爱玩一点，他比很多人强，你总不能指望人人都能自律，他的日子不知多少人羡慕。顾璐几次三番算计他……瑶儿，你有没有想过顾四爷是否有所察觉？” 顾瑶愣了片刻，“你是说？” “直到现在你们家老太太才对顾璐撩开手，慢慢不再偏向心有所属的汪氏。以她疼顾四爷的程度，在顾璐算计顾四爷时，她怕是就要管了。” “不是因为你有吩咐吗？” “我只是让慧娘活着，可从来没有提过顾璐。” 陆铮眸子深沉，如今看来慧娘也没什么用了，毕竟东平伯一家怕是难逃抄家夺爵的命运。 他万万没想到这对父女能在处于弱势下彻底翻盘，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 即便东平伯一家能侥幸活命，也难以在京城了立足。 顾瑶沉默良久，“父亲在祖母面前说了四姐不少的好话？” 陆铮缓缓说道：“后宅的手段杀人不见血，倘若你家老太太有意针对顾璐，她断没有今日，到底顾四爷还是对她有一分的疼爱，可他自己那套说辞，顾璐不会听，也不会相信他的好意，索性就不去说了。” “何况他做这些事，本也没想顾璐感激，他一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至于旁人如何想他，他从来就不在意。” 陆铮条理清楚，竟是把顾四爷剖析清楚，甚至比顾瑾三兄妹更了解顾四爷。 顾瑾本身没指望过顾四爷，更没奢求过顾四爷的父爱，因此也从未费心思了解他。 只当他将来奉养一个纨绔爹罢了。 顾珏因为被顾四爷狠狠揍过，每次见到顾四爷都能感到他的不耐烦，若无必要也不会往父亲身边凑。 何况他的性格爽朗，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顾瑶苦笑道：“我们还不如你。” “不。”陆铮摇头道：“瑶儿只是不想去想罢了，不过你已经比你姐姐们强上许多，起码能看到顾四爷身上不多的优点，也愿意保护顾四爷。等你见到……一些做父亲的人，就会明白做顾四爷的儿女说不上极好，却也不是极差的。” 陆铮低头抿了宽茶，顾瑶明显感到他的失落，长在皇宫和镇国公府，陆铮见了太多，心硬如铁。 可他不过十八九岁，到底还是期望过父亲真正关爱的。 “小妹。”顾瑾适时打破感伤的氛围，“下面怎么做？此时小汪氏已经上了画舫，若是我没有猜错，她应该躲在专门给顾四爷准备的雅间。” 画舫的构造完全满足男人寻欢作乐的需要，船舱中有不少的隔间，倘若名妓舞姬讨得恩客的喜爱，她们自然会侍奉恩客去雅间歇息。 顾四爷有时候就睡在画舫上头。 顾瑶还是有几分意难平，“把小汪氏捉出来。” 陆铮眸子动了动，“我知道泰安伯在何处。” “……” “我的人也在看着泰安伯，他此时正给汪氏画肖像画，以此表述不忘初心之情，这幅画顾四爷已经定下了，他还说过这幅画上的人很像汪氏年轻之时。” 陆铮一向无所顾忌，你不仁，我便义，你若仁慈，只要碍着他的计划，同样让你倒霉。 顾瑾眸子闪过赞同，“过一会四妹就会让人过来，她不会留给父亲任何的辩解的机会。”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扬起嘴角。 顾珏小声道：“他们好像啊，都是狐狸。” 似他这样单纯的小动物还是只听不说好了，顾珏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不知不觉间，顾瑶成了最后拍板的人。 顾瑶深思片刻道：“我瞧不起四姐所做所为，遂不想成为四姐那样的人，小汪氏虽然心思不纯，但到底只是四姐的一颗棋子而已，她不该承受这些……还是把她抓出来，一会她看到捉奸的人后，若是能清醒最好，若是不能，她已很难再接近父亲了。” 陆铮默默叹息，挥手道：“按照顾小姐说得去做。” “是，主子。” 随从领命退了出去。 顾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不过在陆铮的目光下，总有几分愧疚，轻声说道：“世道已是对女子太过不公平，我不想因为报复谁，就毁了女子的一生。” “更不愿意去做那些我所鄙夷的事。” 陆铮扯起嘴角，说道：“没人怪你，也没人勉强你。” 以后看来他得多注意顾瑶一点了，她的性子更趋向于光明磊落，可在后宅中这样的女子一般……好在顾瑶聪慧，在关键时候也狠得下心，到是不用他时刻盯着。 他也是因为顾瑶这样的性情而喜爱她的，若是顾瑶听了他的建议，同那群女子有何不同？ 当然最开始陆铮在意顾瑶，也是因为顾瑶能让他记住，以及她的绝色容貌。 不大一会，随从便把小汪氏提到了画舫船上。 小汪氏吓得花容失色，着实不明白自己藏得好好的，怎就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不由分说便把她抓走？ 她的嘴已经被堵上了，惊恐般看着端坐的几人，呜呜了两声。 陆铮道：“直接扔到船头去，那里风大，能让她的脑子清醒清醒，爬姐夫床的女人，爷见了不少，从未见过她这么蠢的，难怪她在婆家站不住脚，在娘家也不得宠。” 小汪氏：“……” 随从领命把小汪氏扔到船头，冷风凌冽，她为了讨好顾四爷穿得本就单薄，衣裙根本挡不住寒风，顷刻打透了衣衫。 她蜷缩身体瑟瑟发抖。 不过她能看到不远处的画舫，听到画舫上歌舞声音，她就是从那艘画舫上被抓过来的。 若是她还在画舫上，许是已经同姐夫说上话了。 第二百一十章 捉奸 一个时辰之后，在小汪氏身体已经冻僵时，对面画舫上的歌舞谈笑声小了许多。 画舫中间的船舱灯火也暗淡了。 应该是客人选了心仪的舞姬去雅间享受美人的伺候。 毕竟这次宴会的主角是顾四爷。 现在谁都知道顾四爷的喜好，他不喜欢开无遮大会，顾四爷只爱干净的女子，从来不在人前就对歌姬动手到脚。 为了让风头正劲的顾四爷满意，京城纨绔子弟有了新的风向标，在人前他们多是一副名门贵公子风范，已有不少人效仿顾四爷了。 其实以前就有人觉得顾四爷的做派值得模仿，可当时顾四爷可没得到隆庆帝的重视。 小汪氏眼前一片火热，该死的贼子，耽搁了她的好机会，以后再想接近姐夫就更难了。 这次若无顾璐帮忙，她是无法顺利混进画舫的…… 船舱中，顾瑶能把小汪氏的不满看得一清二楚，默默叹了一口气，“她还想做父亲的妾？” 就顾四爷莫名其妙的洁癖性子，就算被人堵到床榻上，他也不会纳小汪氏的。 陆铮说道：“总有一些人以为卖身给男人就能得到她们想要的。” 就在此时，岸边顿时灯火通明，汪家大舅领人杀气腾腾出现了。 汪家大舅面容肃穆，隐约有几分刻板迂腐的感觉，一双眸子好似看谁都不顺眼，总想着挑出毛病。 “真是标准的御史脸啊。” “噗嗤。” 顾珏听到顾瑶的感叹，喷笑出声，“他气势汹汹赶过来，是来捉奸的？看来汪家已有心彻底舍弃女儿了。” “只要四姐和汪氏能给汪家带来富贵，舍弃一两个女儿算什么？汪家从来都不是看起来的清高，只为正义，相反他们骨子里把利益看得很重，外表却是一副刚正不阿，无视利益的君子样子。” 倘若汪家真正有铮铮铁骨就不会当初畏惧泰安伯妻子的压力，进而算计顾四爷了。 她最是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 “让那边的画舫靠岸，我要搜查汪家逃女。” 汪大舅还是很威风的，他找来的人多是汪家故旧，多是在翰林院和御史府为官。 他们一个个嘴皮子都很利索，最擅长挑毛病，讲道理。 朝廷上的官员中有不少让他们抓到了小辫子。 最近顾四爷风头正盛，他们这些做御史还没后纨绔的顾四爷得皇上宠爱，他们哪里忍得了一个无需无数纨绔子弟爬到自己头上耀武扬威？ 顾四爷只要一日不倒，就是他们的耻辱。 毕竟他们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之人。 皇上应该听从他们的建议，而不是恩宠无耻小人顾四爷！ 听到汪大舅召唤，他们一个个顿时来了精神，顾四爷竟然勾引寡妇？ 还是自己的姨妹？！ 必须要严惩不贷。 必须喷顾四爷一脸唾沫星子。 画舫的船主眼见岸上的人气势汹汹，生怕他们乘坐小船过来，只能让画舫靠岸。 “诸位，诸位，有话好说，画舫上的人都是勋贵子弟，都是贵客，不好，不要惊扰到贵客……” “你给我闪开！” 汪大舅一把推开画舫的船主，冲进画舫，此时大堂上尚摆着残羹剩饭，美酒飘香，迷迭的香气令任何男人兴趣高涨。 他听说今日来画舫的人都是名妓，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不羡慕。 被美人环绕侍奉。 汪大舅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从不敢出入画舫等场所，可不意味着他就不想左拥右抱，享受美人。 他兢兢业业为皇上监察百官的过失，努力压抑自己的欲望，竟然还比不过顾四爷？ 这让他如何能忍？！ 听顾璐说小姨同顾四爷在画舫偷情，他便跑过来捉奸，无论如何要让天下人看清楚顾四爷好色伪善的本性。 让皇上后悔对顾四爷另眼相看。 汪大舅定了定心神，今日之后，京城会流传他的英明，而顾四爷就是个好色之徒。 只要抓到顾四爷的把柄！ 即便牺牲小妹也在所不惜，何况小妹任由顾四爷勾引，本身也不是个好的，留着她只会让家族蒙羞。 若是小汪氏肯认错，就让留她一命送去寺庙。 若是……汪大舅咬牙切齿，小妹要怪也怪顾四爷，是顾四爷害了她。 汪大舅一间间闯雅间，即便顾璐知道顾四爷的雅间，也不好直接告诉汪大舅。 “主子。” 随从再次走进来，对陆铮道：“属下方才只是静悄悄绑走小汪氏，并没查看画舫上的人，刚才奴才好似看到了近卫。” “你不会说是皇上……” 顾瑶惊讶道：“怎么可能是皇上？我们一直注意着画舫，没见皇上啊。” “也许是后去的，乘坐小船从另外一边上了画舫。” 陆铮突然笑了：“你爹运气真好。” 隆庆帝来画舫绝不会是为名妓，他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他一生的运气都在这几日了！” 顾瑶也不得佩服顾四爷，在画舫上的人只有他认识陛下，以顾四爷的脾气，自然不会同外人说，他自己还想讨好皇上得更多的好处。 “只要不被近卫看到你的行踪就没事，不，也许看到了，会更好一些。” 陆铮似笑非笑说道，“瑶儿的运气也不错，你只带走了小汪氏，没有借机生事，在皇上心头留下个大度，恩怨分明的印象。” 顾瑶：“……” 若是把泰安伯弄去，只会让皇上嫌弃，以为顾瑶是个有心计的女子。 “以后你就奉顾瑶为主子。” “是。” 随从恭恭敬敬向顾瑶磕头，“属下见过主子。” 顾瑶：“……” 陆铮道：“我这也是怕陛下看出端倪来，你若想公开同我的关系，我也不反对。” 两个选择，其实哪个顾瑶都不想选。 “你起来吧，我没陆侯爷那么大本事，以后你就在顾家做护院好了。” “是。” 随从没有一丝的不满，横竖顾小姐是要嫁给主子，主子早就想派几个人去保护顾小姐，苦于没有好机会罢了。 汪大舅坏了不少人的好事，不过他不在意，总算一脚踹开房门，见到顾四爷，“好啊，你竟然敢偷我小妹？！” 顾四爷一脸懵逼。 汪大舅上前扯掉幔帐，“荡妇，**，你丢尽了我们汪家的脸面，你怎么不去死……额。” 他身体一软，瘫软在地，“皇……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救驾 汪大舅顿时冷汗湿透了衣衫，面容惨白，身体抖动如同筛糠。 “臣不知……不知是主上，该死，该死。” 隆庆帝斜倚着床榻，方才同顾四爷喝得有点多，他有几分头晕，顾四爷便扶着他到床榻上歇息。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敞开的喝酒了，还是同顾湛饮酒有趣。 今日他是在宫中闷得慌，往日能同他说说话的两人，陆铮不在，何大人又因为女儿的马车惊了，匆匆赶回去。 隆庆帝就想到了顾湛。 让近卫打听清楚顾湛所在，听说顾湛在画舫后，隆庆帝并不觉得意外。 相反顾湛若是在书院或是积极向上的地方，隆庆帝反倒要怀疑顾湛了。 年轻时，他还是皇子时也是风流潇洒的，偶尔也会去画舫坐坐，看看歌舞，听听戏。 后来迎娶陆氏后，他才渐渐收心，绝迹于青楼酒肆。 隆庆帝换了便装带着近卫偷偷来到画舫，顾四爷果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也如顾瑶所料，顾四爷没有通知旁人，只是示意自己的小跟班姜五爷帮忙遮掩一二。 姜五爷虽然也想亲近皇上，然而他没顾四爷的胆子，不敢在皇上面前表现。 他暗暗同顾四爷交流，顾四爷许诺有好处一定分润他一些后，他便给提着酒瓶子提前离席的顾四爷打起掩护。 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一顿神吹，话语很是幼稚，不过却让隆庆帝心情好了不少。 隆庆帝酒量比不过顾四爷，很快有几分醉意。 顾四爷扶着隆庆帝去了划给自己的雅间，顾四爷出名的爱干净。 哪怕他歇息在画舫，都是最干净的屋子。 隆庆帝自然没有多余的挑剔之处。 他刚刚缓过几分酒劲，正想同顾湛辞别，毕竟帝王是无法自由自歇息在宫外的。 汪大舅突然闯进来，说是要找自己被顾四爷勾引的妹子，还拉下的幔帐，指着隆庆帝就叫荡妇，还让他去死。 虽然隆庆帝也知道汪大舅认错了人，可从小长这么大，隆庆帝即便是做皇子时，都没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自己。 酒劲是下去了，怒气高涨，隆庆帝怒道：“你的确罪该万死。” 顾四爷一点都不同情汪大舅，活该被皇上教训。 以前他可是没少被大舅哥指着鼻子教训，把他骂得灰头土脸，而且汪家人一般都是外人越多时，越是骂他，丝毫不给他留任何脸面。 他好似成了汪家刷声望的存在。 顾四爷向岸边一瞥，惊讶道：“陛下，好像不对劲，有危险啊。” 隆庆帝暂且放下处置汪大舅，几步走到窗口，只见到几只冒火的飞箭直接射向画舫。 “这……这……” 隆庆帝一下子蒙住了，他今日带出来的近卫并不算太多，毕竟皇上去画舫也要封锁消息的。 画舫是木头所制，上面又有一层油漆，最是容易起火。 顾瑶和陆铮见到火光同时起身，陆铮直奔窗口，“皇上危险了。” 顾瑶抓住陆铮的胳膊，“应该去看看是谁射出的火箭，画舫已经停靠在岸边，纵然火势无法扑灭，也可从窗户跳水逃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陆铮神色变了变，轻叹息：“顾璐为让顾四爷彻底没面子，做了不少的安排啊。” “你说是……” 顾瑶无奈的苦笑，除了顾璐外，谁会同这群纨绔子弟有仇？ 既让顾四爷落水丢人，又能让顾四爷和小汪氏的奸情大白天下，顾璐真是好算计啊。 她唯一没有算计到是隆庆帝也在画舫上。 所以任由你手拿攻略，算计得再清楚，也难免不会发生意外状况。 船头看到一切的小汪氏彻底没了声音，在大哥气势汹汹来捉奸时，她就明白自己怕是中了圈套。 此时她发热的脑袋彻底冷静下来，越发觉得顾璐没安好心！是有意害她的。 若是她同顾四爷偷偷见面，她还有可能保持名声，若是被人捉到，她太了解汪家的注重名声的传统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不由得她暗暗感激船舱中的少年。 “陛下，不能发呆了，咱们快走。” 顾四爷不由得分说拽着隆庆帝出了雅间，顺手还拿了一顶女子带的惟帽扣到隆庆帝头上，垂下的面纱挡住隆庆帝大半的脸。 如此也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皇上。 隆庆帝暗赞顾湛忠心且细心。 其实顾四爷以前也没少带帽子遮羞，所以这只是习惯使然。 又让隆庆帝误会了。 顾四爷经常出入画舫，自然不会如同眉头苍蝇不一般乱闯，踢开几个碍事的公子哥，顾四爷道：“乱跑什么，还不从窗户跳下去？现在水很浅，淹不人。” 他仿佛无意一般把几个人直接揣进水里去。 隆庆帝再次暗暗点头，危机关头才能考验出一个人的真实性情。 顾湛虽然说话不中听，却是实实在在为他们好。 听见顾四爷话语的人也不乱跑了，找到机会就往水里跳，有一就有二，画舫上男男女女大多跳入水中。 不过他们正在办事的时候，多是光着身子，水面上浮动着白花花的身体。 不远处顾璐眯着眸子看着水面上的人，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虽然还没见到渣爹光着身子落水，不过也快了！ 她就不信闹渣爹闹出这么大的糗事，顾家能瞒得住？ 母亲可以借此机会提出和离了。 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会骂顾四爷不是个东西，都会同情汪氏。 她再公开自己在顾家的遭遇，说顾家让庶出的顾瑶爬到自己头上，纵容顾瑶欺负她。 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借着顾家焦头烂额之时，同母亲一起离开了。 顾璐连这些的证据都做好了，只等渣爹名声扫地那一刻就放出来！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四哥，可能会在顾家难熬一点，毕竟子嗣同女儿不一样，顾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顾瑞跟着母亲一起离开。 可现在离着科举也不过半月，只要四哥成为旷古烁今的六首状元，顾家自然不会再亏待他。 短暂的磨砺也可促使兄长成长，让兄长看清楚顾家的嘴脸！ 以后顾家休想从功成名就的顾瑞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第二百一十二章丧失 顾四爷很顺利在冒着浓烟的环境下把隆庆帝和近卫带到船尾，“陛下快上船船，趁着他们去看落水的人，您快走。” “顾卿。”隆庆帝感动了。 “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陛下不必担心臣。” 顾湛大义凛然推搡隆庆帝上船，眼见小船远去，顾湛深深吸了一口气，跃进水中。 爷可是会游泳的，没想到吧。 顾四爷很想大笑三声。 对比其他纨绔子弟，顾四爷的泳姿异常的潇洒。 他见到在水中挣扎的姜五爷，直接游了过去，“姜老五你也贼没用了。” 话语虽是嫌弃不已，他却是抓着姜五爷的胳膊，很快上了岸。 因为他衣服穿戴完整，又拖了一人上岸，被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当做下水的义士，有人赞了他几句。 顾四爷自然是高兴的。 姜五爷一脸生无可恋，蔫巴巴的。 顾四爷应付了周围人几句，蹲在姜五爷面前，“你还算聪明，没胡来，要不就同现在还在江水里光着喊救命的人一样了。” 发觉有比自己更惨的人，姜五爷精神顿时好了一些，同顾老四没法比，最近这人运气逆天啊。 不过顾老四吃肉，他总能喝一口汤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眺望江水中呼喊救命的人，“额，还真是光溜溜啊。” 顾四爷扯起嘴角，意味深长道：“咱们运气都不错，若是没有陛下，你现在怕是……” “你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看上赛明妃带来的那个清伶，不是……你怕是早就下手了。”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直言道：“你不是眼睛也一直没离开她的身子？” “……” 姜五爷鲠了一下，他们两个都是纨绔子弟，谁也不用说谁。 “可惜了。”姜五爷感叹了一句，“方才有人出银子买下了她，有两千两呢。” 顾四爷眸子也闪过惋惜，却说道：“用银子买？太没情趣了。” “顾老四以为凭你能让名伶自荐枕席？最近你是不是飘了？” “不是这个意思，爷是说……”顾四爷话语顿了顿，“总归是可惜了。” “横竖你也不可能把人领回去，顶天在外面安置了她。” 姜五爷太清楚小伙伴的性子了。 顾四爷不吭声，“我有两个妾已是足够，不想再弄回去一个，后院女人多了，其实挺烦的。” 经历过慧娘的事后，顾四爷连收通房的兴趣都少了。 外宅虽然没有名分，但好在彼此自由，不牵扯太多，等他厌倦了，给外宅一笔银子，足以让她一世无忧过一辈子了。 当然顾四爷可从不认为自己花心滥情。 “哈哈，原来御史不会浮水啊。” 顾四爷看到稀奇事一般，指着在水里扑腾的汪大舅等人，笑得前仰后合。 被皇上吓了一通，即便汪大舅稍微有点水性，此时满脑子都是皇上震怒的表情。 他的手脚僵硬，即便在浅水区，他也很难靠岸的。 顾四爷同姜五爷凑在一起大笑，丝毫没有下去救人的意思。 他们两个可是汪大舅等御史主要抨击的目标，汪大舅好似不把妹夫弄得声名狼藉就不罢休。 总是盯着顾四爷。 而顾四爷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 即便汪氏是他的妻子，他也不会下水去救汪大舅。 顾四爷还记得汪大舅急冲冲过来捉奸，说他勾引姨妹？ 这不是冤枉他吗？ 他去过汪家几次？ 哪一次多看过姨妹们一眼？ 别说勾引，他连姨妹们都没认清过。 又何谈勾引？ 到底看热闹的百姓不是冷漠之人，看够之后，有人跃进水中，帮着不会水的人上岸。 汪大舅狼狈不堪趴在地上，胸口砰砰直跳，他竟然捉奸遇见了皇上！ 而皇上竟然同顾四爷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绝不可能看重顾四爷的才华，莫非看重了顾四爷的男色？ 的确他这个妹夫有一副好皮囊。 然而他妹夫却不是小官那种柔媚，雌雄莫辩的美。 汪大舅无法相信皇上只是来找顾四爷喝酒的。 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和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聊的？ “汪御史……这次你所说的顾湛勾引令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汪大舅一起来的人虽然没见到皇上，但却成了落汤鸡，不仅没能捉奸成功，还差一点被水淹死。 最重要是他们被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嘲讽，原来御史也嫖妓，也来画舫啊。 把清正名声看得比生命更贵的御史们哪能承受这些非议？ 一个个不顾浑身湿漉漉的，直接追问汪大舅，要求他给个合理的交代。 汪大舅有口难言，他就算再蠢，也不敢说出皇上就在画舫上。 何况他根本没见到小妹的影子！ “也许是误会。” 毕竟顾四爷若是同皇上搭上关系，汪大舅虽然依然看不起妹夫，但也不会似往日一般冷言冷语了。 期望能从顾四爷身上得到些许好处，得到陛下的看重，只要陛下真正了解他的为人性情。 皇上一定会认可他，而舍弃顾四爷这种平庸无能的纨绔。 汪大舅已有了踩着顾四爷向上爬的心思。 “好一句误会！本以为汪御史是个可交之人，没想到也是个糊涂的，罢了，罢了，今日是我等愚蠢，被你所欺骗，改日……哼，我们既然受到的侮辱，改日定当奉还。” 呼啦啦，和汪大舅同行的人走掉一大半。 汪大舅傻眼了，这些都是他多年结交下的知己，怎能轻易就把他丢下呢？ “诸位，诸位……” 汪大舅急忙追过去，然而没有人搭理他。 今日已经足够丢脸了，谁还愿意留在原地听人嘲讽？ 拿贼拿赃，捉奸捉双。 既然没有确实的征募，他们岂不是成了和纨绔子弟同游画舫？ 有时候流言足以让御史们的清廉名声尽丧。 顾璐眼里闪过震惊之色，她站着远，又一关注顾四爷，她比旁人更清楚顾四爷送了几个人偷偷坐小舟溜走了。 能让顾四爷自己甘心落水，而送人离开的人显然身份高贵。 她没能找到小姨的影子。 此番行动，又失败了。 渣爹，你运气怎就这么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解决 顾璐不由得悲从心中起，埋怨老天的不过公平，算计渣爹怎就那么难？ 莫非渣爹不该虐吗？ 她费尽心思算计来算计去，不仅没能报复渣爹，反而让渣爹比上辈子更风光。 在她前世的记忆中，渣爹可没今日的风光。 最后哪怕顾瑾权倾朝野，渣爹也是个依靠儿子的老纨绔。 而且上了年岁，渣爹好似又被顾瑾管教过，他虽然会出门玩耍，但已经不似年轻时总是出门了。 到是关起门来过起悠闲的日子。 前世顾四爷是凭着生了个好儿子玩了一辈子，现在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好处，其中的差别太大了。 顾璐有时也在想，倘若她不是让顾四爷为自己背锅，也许顾四爷就不会进天牢，更不会同赵炼不打不相识。 据说赵大人出狱后，还专门去看望过顾四爷，只是顾四爷不搭理他，一个劲叫他倔老头。 当时顾清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过赵炼却不以为意，说是顾四爷对他和善了，他反倒受不了。 赵炼不仅见了顾四爷，还见了顾瑾兄弟，赵炼甚至动了收顾瑾为弟子的心思。 只是被顾瑾拒绝了。 顾璐听说后，不由得责怪兄长不懂得表现，不过只要顾瑾在场，也就只有冠世侯能压他几分。 顾瑾错过了好机会，毕竟赵炼可是四皇子的恩师！ 四皇子是将来的皇帝。 顾璐默默叹息一声，眼见顾四爷顺利上岸，又没能算计到渣爹，她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同时顾璐也不明白本该出现的小姨为何会失踪？ 顾璐本能感到危险，也就不再等大舅了。 ***** “顾四小姐已经离开了。” 随从再次向顾瑶等人禀报，顾瑶本来很是恼怒顾璐无情，然而见到顾四爷护送陛下离开，她对结果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顾璐不是来报复渣爹的，而是来神助攻的吧。 经历过这次后，隆庆帝怕是会更喜欢顾四爷了。 谁都看得出顾四没什么野心，心思单纯，也不会求官求财，隆庆帝自然会把顾四爷当做忠臣看待。 重用到是未必，但隆庆帝一定会时常召见顾四爷。 如此，顾四爷还能继续在京城耀武扬威一阵子，狠狠再吹嘘一波。 这次他可不是凭着长兄和儿子，而是凭他自己本事。 “听说令祖母给顾四爷捐了监生？” “是。” 顾瑶点头，陆铮举起酒杯玩味一笑，“我可以提前恭喜四爷和顾瑾父子同时高中了，而且对皇上来说，这也是一桩美谈，彰显他的德政。” “父子双进士，一门忠烈。” “……” 顾瑶眨了眨眸子，还有这么骚的操作？ 她当初只是想让顾四爷多个举人的功名，去做个县呈。 “不会影响我三哥？” “不会！” 陆铮摇头道，“毕竟顾四爷的文章是不可能有你三哥出色的，皇上不会错过令兄这样的人才，到时候我再让人说说青出于蓝，皇上并不糊涂，他分得出可以重用的人和……陪他玩闹的人区别。” 顾珏突然凑上来，“陆侯爷看我能否借着东风也高中一把？父子三进士不是更好听吗？更轰动吗？” 陆铮错愕一瞬，意味深长说道：“你应该用不上，不过顾瑞应该也有机会，但还要看皇上能否把这次事查清楚了。” 若是追查到顾璐头上，皇上不要这对姐弟的命就不错了，还能给顾瑞高中？ “四姐行事谨慎，若我们不出面举报，皇上在事后怕是查不到的。” 顾瑶无奈说道：“若是我们出面，反而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有可能怀疑父亲的用心。” 真是打了老鼠损了玉瓶。 孰轻孰重，顾瑶当然得做出选择。 千万不要低估一个本就疑心病颇重帝王的疑心。 顾瑾同样点点头，“即便不能让皇上知道，也不能再让顾璐继续这么坑害父亲了，汪家定是要对付的。” “这番事后，即便你们不出手，皇上对汪家也没半点好印象。” 陆铮看了一眼在船头的小汪氏，“她已经有所觉悟，汪家又丢了这么大人，得罪了陛下，顾璐在汪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一直觉得顾家捧高踩低，委屈了她和汪夫人，而汪家清贵正直，对汪夫人关爱，这次汪大舅回去，不知她能否承受汪大舅的怒火，以及汪家的抱怨。” 顾瑶觉得隆庆帝也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被臣子见到他在画舫上，还被气势汹汹的捉奸，隆庆帝不找理由收拾汪大舅才怪了。 何况还有陆铮在旁敲边鼓，汪大舅能不能还做官都难说。 而汪家只有汪大舅在仕途上发展最好。 汪老爷子已经退下来了。 汪家没准就此没落。 顾璐重生回来，死命保护亲人，却没想到蝴蝶效应之下，她想报答的人比上辈子更惨。 不知顾璐看清楚结果后，会不会吐血！ 陆铮看着岸边，低声道：“近卫已经在彻查了，我会让他留下些许踪迹，让近卫们把令姐用小汪氏算计令尊的事情回报上去。” “好！” 这回顾瑶没有半分犹豫迟疑。 本就是顾璐做的，她就该承受失败的代价。 陆铮起身道：“我先走一步，一会儿，你亲自放小汪氏离开。” “嗯。” 顾瑶乖巧低头避开陆铮的目光，还有兄长在，她不好同陆铮太过亲昵。 陆铮抬起手，顾瑾一个箭步上前，拽开顾瑶，面对陆铮，“陆侯爷今日援手之恩，在下谨记，往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我。” 顾瑾一个人扛起一切，暗示陆铮，吩咐他可以，最好别因为此事就觉得顾瑶亏欠了他。 陆铮手臂慢慢垂下来，云淡风轻道：“你现在还帮不上我，等以后你入朝后……再看看吧，我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天纵之资的人都能在朝廷上立足，许多天才半路陨落。” 说完，陆铮缓步走出船舱。 他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顾瑶道：“三哥……” “陆侯爷说得很对，小妹，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这辈子，我一定能追上陆侯爷。” 第二百一十四章优势 顾瑾从不会因为自己一时不如陆铮就放弃追赶的脚步。 他同陆铮生来就不对等的，一个是帝王的私生子，被隆庆帝一手养大。 一个是纨绔子弟顾四爷的庶子。 顾瑾从不曾埋怨过出身的不公平，现在不如陆铮，只因为他自己还不够强，不够努力。 一味的怨天尤人，只会让他产生惰性。 顾瑶最为欣赏顾瑾这一点，点头道：“我觉得三哥能成为陆侯爷一样的大人物！” 陆铮出身是好，但他同样也是努力之下才有了今日。 顾瑾抬手按了按顾瑶的脑袋，嘀咕了一句：“偏心的丫头！” “啊，三哥若是同陆侯爷一样，我不是比父亲还有福气？” 顾珏早就忘记方才自己所说的父子三进士之类的话。 以顾四爷为目标，可是顾珏从小就立下的宏伟愿望呢。 连大伯父顾清都没陆侯爷厉害，以后三哥成了大人物，他绝对比父亲更享受呢。 顾瑾和顾瑶对视一眼，顾瑶道：“五哥一定会比父亲更好的。” 顾珏欢喜般原地蹦跶了两下，问道：“戏也看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省得娘担心。” 三兄妹当中，顾珏反倒是最为孝顺李氏的一个！ 顾瑾忙着功课，而以前的顾瑶忙着显摆，如今的顾瑶虽然也对李氏很孝顺，也很听李氏的话，旁的事情牵扯了她太多的精力。 她几乎是在围着顾四爷和那群能干的姐妹们转悠。 顾珏的心肠也比顾瑾更柔软，顾瑶见过顾珏还偷偷为养死的鸟雀哭过…… “好，我们回去。” 三兄妹一起回到顾家，而且同李氏一起用膳。 他们带回来的物什中有不少都是给李氏买的。 顾珏和顾瑶一左一右陪着李氏，他们是双生子，生得又漂亮，宛若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向李氏挨个献宝时，李氏的笑容就没停下过。 三个如珠似玉的儿女，李氏觉得这辈子值了！ 她受再多的苦都值了。 况且自打入了顾家门后，她也没再受困于银子。 顾老夫人虽然一直对她颇为冷淡，但李氏从来就没计较这些。 每天晚上，顾瑶都会从李氏手中接过一碗浓汤，“娘，我能不喝吗？” “你说呢？” 李氏笑盈盈回应。 顾瑶皱着小眉头，味道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喝这样的浓汤，她都快喝吐了。 “瑶儿啊，女人有两大法宝你可知道？” “……” 顾瑶一口闷了浓汤，把空碗放到一旁，乖巧老实的摇头，并坐直了身体。 李氏大讲堂又开始了。 她虽然有着成熟的灵魂，但是从未小看过李氏的生存智慧。 能多学习一点，她将来嫁给陆铮后就有可能少走一些弯路。 “琴棋书画和女红这些，你的性情怕是也做不到出类拔萃。” “嗯。” 顾瑶微微低头，哎，同古代少女比，她在这些方面的确是弱爆了。 “这些并不能对将来有太的影响。” 李氏摸了摸顾瑶的脑袋，不知从何时起，家里人总是爱摸她的脑袋。 仿佛爱抚小狗似的。 “女人啊，最重要的两样，一是漂亮，让男人惊艳的漂亮，这一点瑶儿比很多闺秀都强。第二就是能生。” “……” 顾瑶有几分难过，为女子所悲哀。 李氏却道：“你也不用不平不甘心，这就是现实，任你娘家背影再强硬，没法为夫家生育子嗣，就是你最大的错。你看你大伯母为了能有自己的儿女吃了多少苦？甚至到现在还在关照五小姐，为何？还不是五小姐给了她希望？” “方才我让你喝的浓汤就有暖宫的作用，是我当初从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姑口中得到的。” “我也一直按照方子上用，入府不足一年，就怀上了你三哥，然后又平安生下你们兄妹。” 双生固然是惊喜，但对母亲来讲，却是危险成倍增加。 李氏到底是个妾，不能似汪夫人生四小姐和四少爷那时，把顾家狠狠折腾了一番，给汪夫人保胎的大夫就没离开过顾家。 她只能默默承受这怀着双胎的辛苦。 若不是她往日身体底子好，只怕也不会顺利。 李氏说道：“当年为了让你和你五哥是个健康的，我喝了不少的鱼汤……你知道的，我嫌弃鱼腥，很少用，可为了你们，我每日都要喝的。” “娘。” “我说这些事，不是让你感动，这都是一个母亲该为儿女做的，旁人比我做得更多，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李氏揽住顾瑶，轻声道：“我只想告诉你，瑶儿，女子能生儿女，不是丢脸的事！你不必觉得自己委屈了。” 顾瑶默默点头，纵然一时自己还是感到悲伤，却把李氏的话记在了心头。 给陆铮生个似他一样的男孩子，陆铮一定很开心，他在将来的选择上也会更加慎重！ 陆铮洒脱，是因为他没有牵挂的人。 儿女有时比妻子更能成为男人的支柱！ 李氏幽幽叹息，“原本我打算把你嫁给一个富贵悠闲的人家，只要你能生下儿子，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可你偏偏倾慕陆侯爷，镇国公不仅富贵，而且还掌握着权柄，能生儿女反倒……不过也是重要的！” 李氏不信陆铮的儿子降生后，皇上不高兴？！ 纵然顾瑶身份只是庶女，能给陆铮留后就足以另皇上另眼相看了。 顾瑶把今日的事告诉了李氏，“皇上应该查不到四姐头上，不过四姐在汪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李氏惊讶般摇头：“四爷……到底养了怎样的女儿？若不是你，又恰好赶上皇上私访，四爷同小汪氏都毁了。” “四小姐的心思也贼歹毒了，连亲爹都害？” 李氏后背一阵阵泛起后怕，“我得叮嘱你五哥离着四少爷远一点。” 她也算是看着顾璐长大的，却没想到顾璐这般心狠。 难道只有汪夫人是她亲母，四爷不是她的父亲？ “这件事你不要同你祖母说，让你爹去说，省得四小姐记恨上你。” “我爹……” “四爷告状可是很厉害的，不过到底牵扯到四小姐，四爷只会提到汪家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和离 如同李氏所料，顾四爷得意洋洋回到顾府后直接去了后院。 眼见着一身湿漉漉的心肝，顾老夫人疼得心都抽了。 她连忙让人伺候顾四爷梳洗，“有话一会再说，别冻到了。” 顾四爷按捺住兴奋之情，匆匆梳洗了一番，没等奴婢帮他绞干净头发，直接坐在老夫人面前。 “母亲，今日儿子差一点被汪家给堵在画舫上头，汪家舅哥跑到我面前说是捉奸。” “捉奸？！” 顾老夫人差一点从炕上摔下来，面色苍白：“怎么回事？你和谁在一起？画舫的女人不都是……都是供你们取乐的？” “儿子恍惚听说是汪氏的妹子！” 顾四爷同样费解说道：“算了，不提他，可能他妹子从汪家跑了吧，最重要是……” 看了一眼在一旁侍奉的奴婢，顾四爷道：“你们都下去，不用你们伺候了，爷讲的事，你们听不得，听不得。” 李妈妈嘴角微抽，还真是四爷以往的作风，领着一众奴婢退下了。 “娘，我同您说，皇上也在画舫上，爷还同皇上喝酒，同皇上相谈甚欢，不过皇上也是倒霉，不，是汪家舅哥倒霉，捉奸捉到皇上身上，后来还因为画舫起火，他们一群人都跳水逃生。” 顾四爷手舞足蹈，异常得意：“您是没见到他们的狼狈样子，同往日他们看不起的公子哥一起在水中挣扎，哈哈，分不清谁是谁，围观的百姓可不会分辨出御史，谁是纨绔公子哥儿。” “只会当御史们也去画舫寻欢作乐。” “爷是不是让大哥狠狠参奏御史们一本？” “就说他们德行不修，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抓住爷的小辫子不放了。” 顾四爷想到就做，直接跃起：“爷去见大哥，娘您休息吧。” 他如同脱缰的野马轻快的跑掉了。 顾老夫人嘴唇蠕动，按着发胀的额头，“李妈妈，你进来。” 她得找个人商量一二，汪家捉奸太不寻常，还牵扯到汪氏大归的妹子！ 万一老四和她被人堵在画舫上……汪家还不得上门啐死顾家？ 以前顾老夫人相信汪家的品行，倒不会多想，自从发觉汪夫人的事后，顾老夫人再不信汪家所表现出来的高洁守规矩了。 “你帮我想一想，老四方才说得汪家捉奸的事，是不是……是不是汪家故意的？” 李妈妈听后心头也是不舒服，“不是奴婢向着四爷，四爷虽是胡闹，从未做过违背规矩礼数的事。别说小汪氏只是个守寡的女子，相貌还赶不上汪夫人，就是绝美女子，只要嫁过人的，四爷都不会碰。” “冲四爷这点，您才放任他在外玩乐，四爷看似荒唐，心中可比一般的纨绔子弟有谱。” 顾老夫人只是提了一句顾四爷遇见了贵人，并未告诉李妈妈贵人的身份。 毕竟皇上去画舫太吓人。 更吓人得是皇上竟然同老四相谈甚欢。 不是顾老夫人知晓老四不屑于撒谎，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老四遇见了一个假皇帝。 毕竟老大在皇上面前称臣这些年，也没见皇上同老大谈天说地，还一起喝酒。 顾老夫人心头难免有几分得意。 “这么说，汪家的确是打算栽赃给老四了？老四不明白，我想其中少不了汪氏的算计。” 顾老夫人想到汪氏那文青样子，眸子闪过一抹失望和哀伤：“是四丫头吧。” 李妈妈也认为是顾璐，身为奴婢却不好直说，“也许是汪家几个舅母，在她们看来四爷是个女子都要的。” “哼。” 顾老夫人重重摔了茶杯，“又养了一只白眼狼！我对不住老四，不仅给他娶的媳妇一个不如一个，帮他养大的女儿也都有一副歹毒心肠。” “她们这么狠心对待算计自己的生父，就不怕老天报应吗？就不怕五雷轰顶？” 顾老夫人痛苦般闭上眸子，“是我的错吗？从小我也请先生教导她们孝义，她们把孝心都给了不曾养过她们一日，只会拿嘴哄她们的外祖家，却把歹毒心肠都给了老四。” “我可是拿着真金白银，拿着精致的米面养大的她们。” “甚至因为我养着顾瑾，对顾瑶和李姨娘格外冷淡，就是怕她们嫡出认为我偏心。” “早知道她们养不出，还不如对瑶儿好一点！” 顾老夫人痛苦摇头，“现在我看瑶儿为老四忙前忙后的，我的心真是愧疚极了。” “这次……先不说别的，汪家没能捉到老四的把柄，怕也是顾瑶和顾瑾提前做了安排吧。” “这六小姐和三少爷的本事也太大了。” 李妈妈不由得咂舌，“他们怎知……” “瑶丫头当初提点我当初汪家有问题，没有证据，她敢乱说吗？” “至于瑾哥儿，连老大都说自己看不透他了，这些年我给的月钱不比旁人多，可你见过他缺过银子使？” “在外应酬时，他也没管我要过一文钱，他同时常管我要银子的老四，真不像是父子啊。” 顾老夫人又是骄傲又是无奈，“有他们兄妹为老四保驾护航，我倒是可以腾出手来……同汪家好好说道说道。” “我已看出来，留住汪氏的人，留不住心，而且我顾家也不稀罕她。” “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们和离？” 李妈妈轻声说道：“会不会影响不好？” 顾老夫人决绝说道：“同汪家继续做亲家才倒霉，我宁可一时声明有损，也要彻底同汪家断了联系。” 就冲皇上被汪家捉奸，顾老夫人就不能再同汪家做亲家了。 在关键时候，顾老夫人总能做出看似无情却对顾家最有利的决定！ ***** “你让我弹劾汪御史？” “是啊。” 顾清看着一派理所当然的幼弟，脑袋一蹦一蹦很疼，“皇上没出声之前，我不能上折子。” “而且老四，你别忘了，我是吏部侍郎，不是御史！” 贸然插手御史台的事，顾清还不想被朝臣群起而攻之。 那群御史可是很抱团的。 即便他上奏的都是实情，也不成，很得罪人的。 顾四爷感叹道：“看来大哥也不是忠臣啊。” 顾清：“……” 第二百一十六章绑走 顾清只想说出一个字，滚！ 每次同幼弟说话，他的心都好累啊。 忠臣是这么衡量的？ 若是见到不平事，他都要插手都要管，他早就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了。 顾四爷还能过得这么自在？ 不对，幼弟再次救了皇上，顾清心头颇为不是滋味，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努力向上爬，还赶不上吃喝玩乐的幼弟。 他心头的苦楚有谁知道？ ……早知道，算了，顾清决定不同自己的各种羡慕嫉妒较劲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运气好。 谁让他没养出顾瑾和顾瑶这样出色的儿女？ 没有儿女就没有儿媳妇和女婿！ 顾清越发觉得生子刻不容缓了。 他为顾四爷操了一辈子心，总得向老四的儿女要点好处吧。 “大哥，你这么做官是不成的，你得明白皇上喜欢什么。” “停止！” 顾清打断幼弟的胡说，“我不是李勇，你说什么都听着，老四啊，别以为你同皇上喝过酒，就能教导我为官之道。” “可是皇上对我，比对您亲近啊。” 顾四爷得意洋洋，倘若他有尾巴的话，一定也是高高翘起，还要甩来甩去的。 顾清：“……” 自从宫廷宴会后，顾清拿幼弟是越来越没办法了。 顾四爷不仅满嘴的理由，还总是臭显摆。 顾清本以为忍过这段日子，等皇上遗忘老四后，老四就不会再在自己面前炫耀显摆了。 可是他没有等到！ 反而今日他又从幼弟口中听说，他们的顾四爷在画舫把皇上救了！ 救了，救了！ 顾清可以想象接下来一年内，他耳根子别想清净了。 只要他再教训幼弟，顾四爷就会来一句，“皇上是看中我的，所以我没有错啊。” 他太了解老四的性情了。 不过也好，起码二房回来后，也不敢太过针对老四。 “你二哥明日就到了，牡丹院已经收拾出来，你往后在府上少说几句。” 顾四爷翘着二郎腿，悠然喝茶，“大哥也贼没用了，竟然委屈爷？二哥回来又如何？他可不是顾家的族长!” “……” 顾清竟然无言以对。 顾四爷道：“不过大哥别怕，我帮你看着二哥，他若是老实，一切都好说，若是他对大哥你动心思，我定让他吃瘪。” “……还是算了，你能顾好你自己且不给我添乱就成。” 顾清心头多了一分暖意，幼弟还是心疼他的。 哎，对幼弟的要求，他已经低到了这份上？ 只要幼弟一句为自己好的话，就能欢喜半天。 顾四爷撇嘴，“您又瞧不起爷，今日爷还在皇上面前说您好话来着。” “说什么了？” “说您尽忠职守呗，处理不完的公务，您都拿回来处置，还说您俸禄太少，不是三哥赚钱，咱们顾家都得喝西北风。” 顾四爷凑到顾清面前，“爷是不是在说大哥清廉？不过皇上当时……笑得挺开心的，肯定是相信了爷的话。” 顾清抬手狠狠敲了顾四爷的脑袋，混账啊，处理不完的公务？ 岂不是说他平庸？ 俸禄少，靠着兄弟赚钱，岂不是他没用？！ 难怪皇上笑得开心了。 “大哥，很疼的。” “你还知道疼？我恨当初怎么没狠狠抽你一顿！” 顾清到底舍不得再打幼弟，“旁人得皇上宠爱，总能给家族带来好处，可你呢……不坑死我，你是不是不甘心？” “没有啊，爷也盼着大哥升官发财的！” 大哥官职越高，他越是风光啊。 这点道理，顾四爷还是懂的。 顾清头都快炸了，“算了，算了，你就按照你往日的表现同皇上说话吧。” 一旦顾四爷改了策略，顾清怕皇上怀疑他的用心。 万一皇上动怒，他可真没机会救幼弟了。 ***** 翌日一早，李勇突然来到顾府，先是拜见了顾清，说明来意后，李勇直接去了外书房顾珏的院落。 顾清敲打着自己的额头，后悔般嘟囔：“我和娘舍不得幼弟，可以委托旁人啊，我怎么就这么蠢，让幼弟长成了这个样子？” “舅舅，是来看我的？” 顾珏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总觉得有坏事发生。 “我即将离开京城，这一走不知要走多久，瑾哥儿的学业很好，我也操不上心，瑶儿是个女孩子，有姐姐在，想来她也吃不了亏。” 李勇罕见多说几句，“唯有你，我最是放心不下。” “没事啊，我一向挺好的。” 顾珏双腿已经向门口挪了。 李勇道：“珏哥儿，你是自己同我走，还是让我绑你走？” “三哥救命，娘救命。” 顾珏扯着脖子喊道，“救我！” 李勇道：“看来你是自己不想走了。” 他直接掏出绳索，一个健步上前就把没跑出去多远的顾珏按倒，然后直接捆好。 顾珏是有功夫，但同李勇一比显然不够看。 自己的亲外甥，李勇也不会太用力捆绑顾珏。 吓唬他居多。 “舅舅，我不要……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李勇原本的一份不忍也因为顾珏这句哭诉散去了。 再让顾珏玩下去，又是一个顾四爷。 四爷有一个就够了! 何况不是所有纨绔子弟都有四爷的运气。 李勇直接把顾珏扛起，大步向外走去。 得了消息的仆从，自然不敢拦着。 一个个退到一旁，心惊胆战看着气势汹汹的李勇。 这就是李姨娘的娘家兄弟？ 好厉害的样子！ 同往日来府上时的谦卑恭谨完全不一样，更不似他在四爷面前的沉默老实。 “李勇，你带顾珏去哪？” 顾四爷匆忙赶过来，“放下爷的儿子！” 李勇肃穆的脸庞多了几分的谦和，“四爷，我带珏哥儿去神机营，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让珏哥儿在神机营当差。” “爹，救我。” 顾珏眼巴巴看着父亲。 顾四爷摸着下颚，“神机营啊，你现在还能塞人进神机营？” 李勇点头道：“还有几个旧部在，他们会关照珏哥儿的。” 顾四爷完全无视顾珏求助的目光，这个儿子是该好好教训了。 他一点不心疼顾珏将来的遭遇。 “姜老五也有个儿子，同珏哥儿差不多大，嗯，好似比珏哥儿大个两岁，你把他也带上塞进神机营吧，也让他同珏哥儿做个伴。” “……” 李勇犹豫了一会。 顾四爷不耐烦道：“不成吗？爷让你办点事都不成？” 李勇点头道：“行，让他直接去神机营报道就是。” 第二百一十七章承诺 李勇不出意外的答应下来。 顾四爷云淡风轻般说道：“以后除了爷以外，别人求你的事，你能办也要学会推脱，懂吗？” “现在神机营的名额多珍贵啊，一个名额外面已经开价五六千银子了！” “你别傻乎乎随意答应别人！到底是昔日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你又是去大同戴罪立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李勇嘴角微抽。 躲在暗处偷偷张望的顾瑶很想掐死胡咧咧的顾四爷。 “不过爷看你面相。” 顾四爷认真观察李勇的面容，“也不似个短命的，只要听爷的建议没事少往前冲，别被你上官当了替罪羊，应该能活着回来吧。” 被李勇抗在肩头的顾珏也叫嚷救命了，只有一个念头，舅舅真可怜，怎就摊上了父亲？ 顾四爷走到李勇身边，他比李勇矮上一头，扬起俊脸，“喂，李木头，你会活着回来？！” 李勇点头道：“嗯，四爷，我会活着的。” “如此爷也不算白救你一场，别让你姐姐伤心了。” 顾四爷手中的扇子再次敲了敲李勇的脑袋，“倘若有机会，爷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嗯，起码不会让你的军功被人抢了去。” “其实啊，爷最担心就是这点了，你太老实，太木讷了。爷可听说不少上官的……” “算了，算了，说多了，一会儿大哥又该说爷给顾家惹祸了。” 顾四爷挥了挥手，道：“你带着顾珏走吧，你出京时，爷挺忙的，就不去送你了。” “四爷保重。” 李勇扯出个笑容，顾四爷撇嘴，道：“你还是别笑了，太难看了。” 李勇：“……” 顾珏眼见着局面无法挽回，明白三哥为何最近对自己格外宽容。 他不想去书院，三哥帮他请假。 想去听戏，小妹就去求陆侯爷。 本以为是三哥和小妹‘良心发现’，其实是他们想让他享受自己最后的悠闲时光。 顾珏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被绑出顾家，隐隐觉得自己离着顾四爷吃喝玩乐的日子越来越远了。 李勇把顾珏扔到马背上，然后翻身坐了上去，“珏哥儿别怪你娘狠心，四爷不是谁都能做的。” 顾珏还是想哭啊，“我也没说完全做父亲……” “你大表哥也在神机营，他会照顾你的。” “可别，他不操练死我就好了。” 大表哥李挺可是同舅舅如出一撤，而且从来都是不打折扣执行舅舅的命令。 他所谓的照顾，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啊。 “舅舅，我可以去神机营，但是我只要达到神机营一般士兵的标准就行了，您别对我要求太高！” “不成！姐姐对你希望很高，珏哥儿继承了四爷的聪慧，你的发展许是比李挺他们都好。” 李勇一直认为顾珏就是被耽搁了，如今姐姐终于下定决心了，他自然要为姐姐培养出一个年轻的将军。 他儿子也很好，但天赋决定了李挺的上限。 顾珏若是能训练出来，他们李家将来也会因顾珏长盛不衰。 ***** “瑶儿。” “爹。” 顾瑶停下偷溜的脚步，无奈回头，眼见着顾四爷兴冲冲走过来，“您怎么突然想到把姜五叔的儿子也弄去神机营？” 她着实不想再听顾四爷的神逻辑，抢先问道。 顾四爷说道：“他是没有爵位的幼子，靠着世子长兄，姜家也不比以前了，虽然挂着国公的名，还不如你大伯好用。” “嗯。” “他有三个儿子，不过都不如爷的儿子，光靠长兄，他的儿子连最低等侍卫的缺都补不上，毕竟爷听说他大哥也只给嫡子勉强补了东城指挥使的侍卫……” “他最近银子花了不少，但几乎没人肯帮他。” “爷看他挺可怜的，索性就帮他一把，而且他的二儿子姜祈还算不错，有姜老五身上没有的老实，去神机营也不会给你舅舅添太多的麻烦。” “相反姜老五家的老大，哼哼，花花肠子一大堆，嘴上说得好听，喊我伯父那个亲热，年纪轻轻却已经收了好几个丫头了，也没见姜老五管一管。” 顾四爷特意向顾瑶看了一眼，想说姜祈就是他帮顾瑶看中的女婿人选之一。 但顾瑶如今这么漂亮，性情也好了，嫁给姜祈太委屈顾瑶。 李姨娘和李勇再温顺，也不会同意。 何况还有护犊子般的顾瑾。 他可以随意责骂顾珏，但对上儿子顾瑾，莫名他会比较心虚。 再加上陆铮……哎，这对小冤家，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成。 不过做冠世侯爷的岳父，顾四爷觉得自己还能再吹一波。 他很轻松就抛下了姜祈，不过到底他也观察了姜祈一阵子，总要给这个还算努力的晚辈一个机会。 李勇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也没见你管教三哥，您和姜五叔性情相似才能玩在一起。” 顾瑶很想问一问，顾四爷管儿女什么了？ 姜五叔好在帮儿子积极谋缺。 “你们无需爷管呀。”顾四爷一脸委屈，“有大哥和母亲在，他们都不让爷插手的，哼，还不是怕爷带坏了瑾哥儿？” “说实在是就你三哥的脾气，爷就是使劲浑身解数教他玩，他也认为读书或是……仕途更有趣。” “他该是大哥的儿子才对，可惜啊，偏偏是爷的骨血，哈哈，大哥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老羡慕了！” 顾四爷叉腰大笑。 “……” 顾瑶着实搞不明白顾四爷有啥臭屁骄傲的？ “不同你说了，爷叫住你就是让你同李氏说一声，不用担心顾珏，李勇办事还是靠谱的，至于李勇……虽然笨了点，但是有爷看着，没人能算计他。” 顾四爷转身向府门外走，“爷就不去后宅看她了，你多陪陪你娘吧。” “父亲，今日二伯父回来……” “爷得去告诉姜老五一声，二哥回来，爷在不在都无所谓，反正以后也能见到二哥。” 顾四爷直接坐上马车离开顾家。 这仇恨值拉的，顾瑶可以想见二房的脸色喽。 不过这才是顾四爷的作风，不是吗？ 顾清听说后，淡淡说了一句：“也好。” 第二百一十八章转折 姜五爷正为儿子们的前程发愁，因为他后院的妾比顾四爷多，儿女也比顾四爷要多。 儿女可以吃用在国公府，可一旦他老父亲过世，他即便还能住在国公府，但也不能再过多麻烦长兄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姜五爷的世子兄长可不是顾清。 世子爷同样也有儿子补缺，哪能对侄子尽力？ 何况姜五爷的老父亲据大夫说也就这个把月的光景了。 他倘若不趁着老爷子还活着，把适龄的儿女们婚事和前程定下来，等老爷子过世，只怕他的儿女们更是无人问津。 女人多了，心眼就多，一个个都想给自己生的儿女多占一些好处。 她们闹得姜五爷烦躁不已。 甚至有天真的妾说，可以给自己生的儿子定下顾四爷的女儿。 以前她们可都看不上顾四爷的，还说顾瑶是草包来着。 如今不仅是他的妾，就是妻子所生的嫡长子都对顾瑶有意了。 妻子没少在他面前吹风。 还不是因为顾四爷得了宫里的赏赐？ 成了香饽饽？ 姜五爷把一个个天真的女人都顶回去，“娶不到顾六丫头的，你们就别想了。” 谁敢同冠世侯陆铮抢女人？ 姜五爷可是比顾四爷看得都清楚，陆侯爷对顾瑶疼到了骨子里。 也就是懵懵懂懂的顾四爷，换做是他，他早就把自己女儿送过去了！ 姜五爷暗暗羡慕顾老四的好运气。 “五爷，五爷，顾四爷到访。” 随从在门外抬高声音，今时不可不同往日。 以前顾四爷很少来国公府，因为他不喜欢见世子爷那张冷脸。 顾四爷刚进府来，世子爷已经派人去请顾四爷了。 姜五爷甩掉烦心事，不说旁的，顾四爷找女人也比他厉害！ 他真不该一时贪色弄进来好几个妾。 “世子爷请四爷……” “你放心，顾老四才不会去见大哥。” “哈哈。” 顾四爷的笑声传来，“还是姜老五了解爷啊。” 姜五爷应了出来，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自然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啊。” 顾四爷不用别人让，直接进门，直接落座，直接管婢女要好茶。 姜五爷反倒似客人一般，不过顾四爷只喝了一口茶，国公府的世子亲自过来了。 他比姜五爷大上五六岁，面容刚正，身形富态，相貌倒是同姜五爷有几分相似。 “大哥。” 姜五爷不敢像顾四爷，起身道：“您来了。” 世子爷淡淡说道：“听说你朋友到了，特意过来看看。咱们姜家同顾家也是几辈子的交情了，顾家老四登门，本世子总要露面才不失礼数。” “以前爷可没见世子爷这么客气。” 顾四爷谁得面子都不给。 自从能吹一波后，他更显是有种小人得志的猖狂。 “顾老四！” 姜五爷狠狠瞪了他一眼，向面色僵硬的大哥道：“他的脾气特别臭，据说在顾家连顾大哥都管不了他！都是顾伯母给宠的。” 顾四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继续刺激姜世子爷。 反倒他的目光在姜世子身后的长子身上转悠了一圈。 那名少年气质沉稳，容貌俊朗，倒是比姜祈生得更好。 “你叫什么来着？” 顾四爷指了指少年，“爷看着眼熟。” “顾四叔，小侄子是姜初。” 顾四爷微微点头，“你比你爹强。” 姜初拱手道：“顾四叔过奖了。” 姜世子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不是看顾四爷最近风光无限上，谁耐烦来应付他？ 他断然没有想到，一向不曾看中的顾四爷竟也混成了皇上宠臣？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老四今日不是吃了枪药才来的吧。” 姜五爷自然得为长兄解围，顾四爷说完拍拍屁股走了，他还要看长兄脸色过活呢。 “你到底有何事？直说就是，这几日我很忙，没空同你闲逛。” “爷就是为了你忙碌的事而来。” 顾四爷说道：“把你家小子叫来，姜祈！别给爷叫你长子！” “……” “你若是不听爷的，一定会后悔，姜老四，爷可是给你送好处来的。” 姜五爷狐疑了好一会，“你说的好处不是听戏去画舫？” “爷是不务正业的人嘛？” “你何时做过正事？”姜五爷嘟囔一句，还不如他嘞，可偏偏顾四爷混得比他还好。 没天理了！ 他打发人把姜祈叫来。 姜祈年岁比姜初小三岁，容貌也赶不上姜初英俊。 不过他眸子明亮，透着一股憨厚老实劲，让顾四爷想到另外一个人——李勇！ 可惜姜祈没李勇的官运，不过却是个踏实的。 姜五爷眼见顾老四看着姜祈频频点头，好似很欣赏自己这个儿子，而对姜初不大感兴趣。 他隐隐有几分得意，亦有几分意外。 本以为顾老四会更喜欢姜初。 毕竟姜初可是姜家未来的希望，肩负着振兴姜家的重任。 一旦老爷子故去，大哥承袭国公爵，大哥就会为姜初请封世子了。 姜初的才学也不是姜祈能比的。 “你最近可用功读书？” 顾四爷问道 姜五爷差一点跳起来，你好意思问这话？！ 姜祈摸着脑袋，说道：“小侄读书不大成。” “你可认识爷的三子顾珏？” “认识。” 姜祈点头道：“我同珏弟玩得挺好的。” 都是半斤对八两，嗯，他在书院的月考排名上还要比顾珏高上一两位呢。 “珏弟……性情挺好的，朋友也多，我们都喜欢同他玩。” 虽然顾珏不大得顾四爷喜欢，姜祈还是为顾珏说了几句好话。 倒也不怕得罪顾四爷。 “他今日被李勇绑去神机营，以后怕是没时间同你玩了。” “哦。” 姜祈点点头。 姜世子和姜初却是齐齐一愣，神机营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姜五爷指着顾四爷道：“合着今日你特意来我跟前显摆来了？我是没你的本事把儿子塞进神机营，可是你也不能……” “爷还帮姜祈争取了一个名额，明日你让他去神机营找指挥使报道。” 顾四爷好好欣赏了姜世子的面色，慢条斯理说道：“是姜祈，不是别人！” 万一姜老五一时扛不住姜世子的压力，把名额让出去，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遇见 姜世子面容犹如黑过底，姜初微微皱眉，大有深意的目光扫过愣在原地的姜祈。 姜祈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可他竟然可以去神机营？ 比他当值的东城衙门还要高升一级。 姜五爷呆愣之后，疯了一般跑到顾四爷身边，“你说什么？神机营？我儿子也能去？” 顾四爷倨傲般点头，吹嘘道：“神机营而已，也不是太好的地方，不过是磨砺孩子罢了。” “……顾老四。” 姜五爷忍住暴打装逼顾四爷的冲动，问道：“你没开玩笑？” “爷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顾四爷的扇子不满般敲着手心，“爷见你对儿子们的前程挺用心的，正好赶上了，顺手帮你一把，而且姜祈……爷挺喜欢他的，这小子不似你，正好去神机营磨砺一番，若是能成才，你将来也不至于事事都求人。” 扫了一眼姜世子，顾四爷道：“姜老五，你记住爷的恩情就是了，以后出去玩，少给爷添麻烦。” “……” 姜五爷还是很想揍他！ 顾四爷交代完后，慢悠悠出了公爵府。 不知是不是他时常被发妻英国公一家教训，他一点都不喜欢待在国公府。 不是今日他想显摆一顿，绝不会来亲自来找姜五爷。 “五弟……” “大哥。” 姜五爷开口直接截断了姜世子的话，“顾老四的性子，小弟了解，他说姜祈去神机营，就只能是他！” 他苦涩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顾老四为何单单看中祈哥儿，我更想长子去神机营。可是若不是祈哥儿，谁都入不了神机营。” 姜世子看了看如珠似玉的儿子，还是不甘心说道：“要不我多出点银子？同上面通融一二？” 姜祈眸子低垂，却也是听之任之。 毕竟在姜家，他的地位别说同姜初比，就是比他的嫡亲兄弟都要差一些。 “父亲。”姜初出言阻止姜世子，说道：“倘若神机营能通融，一个名额不至于叫出几千两银子了。” “既然堂弟得到机会，我们当为他欢喜。” 姜初的手按在姜祈的肩上，仿佛鼓励堂弟一般，得到姜祈感激的目光，“毕竟祈弟也是姜家子弟，他将来仕途得意，自然也会让姜家面上有光。” “兄弟齐心才能振兴姜家，父亲，总算有人帮我了！” 姜初很是欣慰，“堂弟在神机营一定能有个不错的前程。” 姜五爷眸子闪烁，姜祈一脸的感动，他默默摇头，哎，姜祈这辈子都玩不过姜初。 可顾老四怎就偏偏相中姜祈呢？ 姜五爷心头隐隐有个念头，莫非顾老四就是相中姜祈的老实？ 顾老四不会想把女儿嫁过来吧。 他同顾老四性情相投，肯定不会亏待顾老四的女儿。 顾瑶她们是不指望了，顾珈……姜老五连连摇头，算了，顾珈，他也不放心木讷老实的儿子娶她。 姜世子同姜初离开后，姜五爷仔细看着姜祈，“去神机营多同顾珏一起玩，自己没本事就跟着聪明人，我也见过顾珏，是个重义气的，虽是不得老四喜欢，但是我喜爱他的性子。” “这次你能去神机营，怕也是李勇使得劲儿。” “不是说顾四伯……” “你听他吹？！” 姜五爷砸了砸嘴，“他说得的话，你只能听一半，即便他现在风光，也拿不到入神机营的名额，皇上……咳咳，那些事，你不必懂，不过他能想着你，你自己也得记住他的一片好意，毕竟他就是卖了名额换银子，李勇也不敢说什么。” “当初我可是同他一起遇见的李氏，怎么我就没出手帮忙，光看热闹了呢。” 姜五爷后悔啊，若是他当初纳了李氏，是不是顾四爷的儿女都是他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姜五爷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脑袋，“运气不是人人有的，顾老四是爷的兄弟。” 人人都会羡慕嫉妒顾四爷，他亦然，不过他更清楚顾四爷好运气之外，更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学不会，嫉妒也就释然不少。 ***** 顾四爷知道二哥今日回府，可他偏偏不想回去。 虽然他不大喜欢顾珏，也狠狠揍过顾珏，但是他自己的儿子，怎么教训都成，却不愿意旁人打顾珏。 哪怕是占着道理的二哥。 顾珏虽然差一点害二哥的儿子瞎了眼睛，顾四爷知道顾珏一定是事出有因。 顾家上下都把顾珏当做胡闹贪玩。 顾四爷摸着胡须，顾珏今日被李勇绑走，主要还是想着避开二哥。 “哎，臭小子啊。” 顾四爷在街上闲逛，不一会惆怅之意完全散去，全身心投入到玩乐之中。 他很快把顾珏的一切抛到脑后去了。 先去茶楼喝茶，然后又去听戏。 顾四爷不大喜欢寻常戏子唱戏，但是戏台前坐着的人中都会议论顾四爷几句。 更多人说汪大舅在画舫的糗事。 顾四爷坐在此处就是为听百姓嘲讽汪御史，说汪御史的坏话是非，顺便赞他几句，哪怕只是运气好，也是称赞！ 从小长这么大，顾四爷就没被人赞过。 顾四爷就是如此小肚鸡肠，就是乐意见汪大舅倒霉！ 有人提起汪御史虚伪好色，顾四爷嘴上不说心里频频点头，总算有人发现汪大舅的本质了。 他自己有三四个妾，却总说顾四爷好色？！ 虽然他的女人肯定比汪御史多，然而他带回家的人少啊。 两名妾室都是夫人点头才抬进来的。 汪大舅却是先斩后奏，先弄进来做妾，再逼着妻子同意。 顾四爷腰杆挺得更直，目光顺着窗户向街上看去。 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一处时，彻底愣住了。 “之风，你帮爷看看，那是不是……” 之风凑上前，顺着四爷手指的方向，同样睁大眼睛，“是，好像是二小姐，她身边的公子是……” 顾四爷直接起身，之风在后面追，“四爷，您慢点，慢点。” 顾珊当街同一个陌生的公子在一起，顾四爷怎能不过去看看状况？ 顾珊正同汝阳王世子说话，顾四爷突然出现，“珊丫头。” 含羞的顾珊心头顿时感到一阵冰冷，回头道：“……你怎么在？” 第二百二十章 熟悉 顾四爷放任顾瑶，是因为他相信陆铮的人品，而且他自知也阻止不了陆铮。 他从不做无用的事。 何况顾瑶很聪明，即便同陆铮私下相处，也不会吃亏。 顾四爷索性就听之任之，反而盼着顾瑶能早日抓牢冠世侯。 毕竟冠世侯只有一个，顾瑶若是因为礼数和他无谓的阻挠错过机会，不说顾瑶会不会后悔，他肯定得把肠子悔青了！ 他一直想做陆铮的泰山大人呢。 可眼前这个文雅的少年是谁？ 竟然在街上就拉着顾珊的手？ 比陆侯爷还要胆大！ 陆铮即便亲近顾瑶都会把周围安顿好，断然不会让人看出端倪异样。 这是陆铮对顾瑶的尊重！ “连声父亲都不肯叫？爷丢英国公外孙女的脸？还是爷让你堂堂公主侍读没面子？” 顾四爷冷声问道：“当街同一个陌生人拉拉扯扯，你是打算作甚？” 顾珊一直记得梦中，顾四爷是如何蛮横的拆散自己同汝阳王世子的。 他根本不讲道理，也不听她任何的解释，只说他绝不会同汝阳王做亲家。 甚至顾四爷还把她关起来，不准许她向任何人求助。 即便英国公派人来问，都被顾四爷直接打了出去。 当时的顾四爷很凶，完全似疯了一般，根本不讲任何道理。 顾珊还记得梦中，顾四爷狠辣无情的眸子……她不明白顾四爷为何对汝阳王成见那么深！ 明明顾四爷本身就是个见到好处就不放手的小人！ 淮阳王向顾瑶提亲时，顾四爷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直到顾四爷定下她的婚事，把她嫁给姜五爷的儿子姜祈，他才放她出门，但不许她离开顾家一步。 梦中，她的婚事是那么的草率，别说同风光嫁入淮阳王府的顾瑶相比，就是比寻常人的婚礼也显得寒酸。 毕竟她嫁给的姜祈不仅身上没有官职，还只是个才干平庸的人。 婚后，她的不幸，同丈夫相同陌路，都是顾四爷造成的。 若是他不偏心顾瑶，她就不会嫁给姜祈。 顾珊唯一的安慰就是又碰见了姜初……顾珊在姜家中，他是唯一肯关心她，对她好的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 顾珊眸子赤红，满是委屈屈辱，顾四爷又要再次拆散她的婚事吗？ 其实她今日来见汝阳王世子就是想说清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顾珊在宫中已经爱慕上四皇子了。 即便她知道汝阳王世子是爱慕她的，她为了将来也不能接受这份感情。 “不用爷管？爷是你爹？连爷都不管你，谁能管你？！” 顾四爷一把拽住顾珊的胳膊，顾珊岂会让他得意？ 拼命挣扎，顾珊道：“你做过当爹该做的事吗？你根本没资格管我。” 顾四爷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折磨。 她的不幸都是顾四爷造成的。 “顾四爷……” 汝阳王世子上前说道，“本世子同令爱并没见不得人的事，同令爱只是相识一场，说了几句话。” 顾四爷眯起眼眸. 汝阳王世子继续说道：“您误会令爱，不要责怪她，您抓住她的胳膊，她很疼……” “世子爷，王妃和郡主到了。” 随从挡在世子之前，“王妃叫您过去说话。” 顾四爷把挣扎的顾珊甩给之风，“带她回去，省得在街上丢人。” 之风等随从上前好说歹说带走了二小姐。 顾四爷抚平袖口的褶皱，“你是哪家王府的世子？凭着身份就想引诱爷的女儿？” “哥，母亲叫你呢。” 安然郡主赶过来。 顾四爷抬眼看了年轻的少女一眼，没有瑶儿好看呐。 然而他在看到少女身边的夫人时，眉头皱得更紧。 而带着面纱的夫人身体好似也僵硬了几分，不过语气却很平静，“铭儿又被谁绊住了？随意给点银子也就打发了他。” 顾四爷慢慢垂下眼睑，倒也不再同面前的少年针锋相对。 之风感觉四爷的脾气今日意外的好？ 每次都是四爷用银子打发别人！ 少年以为顾四爷认怂了，淡淡说道：“我是汝阳王府世子，顾四爷若是不信，可去王府寻本世子。” “本世子劝您一句，顾二小姐才是嫡长女，您不该太偏心庶女，不相信顾二小姐。” “她是个好女孩，善良，聪明，知书达理！” 汝阳王世子轻叹一声，他对顾珊动了心，可惜他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 而且顾珊对他若据若离，既没有拒绝他的殷勤，又好似对他没有任何特别。 汝阳王世子也是年轻子弟中出色的一个，岂会感觉不到？ “今日本世子是陪母亲和妹妹出门的，在街上也是偶遇令爱。” 汝阳王世子道：“不管你是否相信，都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自己的女儿。” “爷还用不到你来教训，汝阳王又如何？” 顾四爷扬起俊脸，目光扫过带面纱的夫人，“当爷就怕了？当爷比不得汝阳王？” 汝阳王世子倨傲浅笑，一个依靠顾家的纨绔子弟，如何同异姓王比？ 他不明白顾四爷的底气是打哪来的？ “铭儿。” 汝阳王妃再次说道：“时常不早了，再不去绣坊，就没法子给安然挑选适合的绣品了。” 安然郡主一直望着顾四爷，她是参加过宫廷宴的，见过顾四爷在皇上面前得宠。 更听顾珊说起过顾四爷的种种荒唐和偏心。 她有几分好奇，顾四爷的性情到底是怎样的？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让兄长太过得罪顾四爷。 任谁也不知顾四爷会不会再被皇上召见。 若是顾四爷见不到皇上，他的风头不过几日就neng散去。 兄长得罪了顾四爷，也就得罪了。 倘若皇上还记得顾四爷，他们汝阳王府就不能轻易得罪他了。 安然郡主撇下王妃，主动说道：“方才我哥哥说的话，顾四爷听听便好，他不是有意插手您的家务事，我保证，哥哥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更不会同顾二小姐有私情。” 顾四爷冷哼了一声，“你们忙，爷就不忙？爷没空同你们闲扯……” “啊呀，这不是顾四爷嘛，正好，正好。” 何大人拨开人群，笑呵呵说道：“我可有幸请顾四爷喝一杯？” 第二百二十一章 前妻 何大人，隆庆帝另一位宠臣! 同备受争议又盛宠无边的陆铮不一样，何大人可是朝廷上人人都想结交的对象。 汝阳王曾经带着世子专门去拜访何大人，然而汝阳王却吃了闭门羹。 何大人不在府上，他只能留下礼物离开。 今日何大人拽着顾四爷说是请喝酒？ 汝阳王世子原本的骄傲和对顾四爷的轻视彻底僵硬在脸上。 汝阳王妃笼在袖口的手，死死握成拳头，“铭儿，我们走。” “何大人。” 汝阳王世子没有听从继母的呼唤。 比起继母和弟妹，父王说过汝阳王府看似尊贵，其实在京城必须得小心翼翼。 决不能轻易得罪隆庆帝身边的宠臣和重臣。 他敢对纨绔顾四爷摆世子的威风，在何大人面前显得很是谦逊。 “今日恰好碰见何大人……不知……” 汝阳王世子话没说完，顾四爷直接说道：“何大人不是请爷喝酒吗？就去翠叶轩好了。” 他连地点都定好了！ 何大人眸子闪了闪，“好，好，就是翠叶轩。高福，你回去给我取坛竹叶清，去年我没舍得喝，今日正好同顾四爷喝两杯。” 高福应了一声，他可是知道自己主子的打算，顾四爷没准会是主子的亲家呢。 他对顾四爷更多了几分谄媚。 何大人扫过面色尴尬的汝阳王世子，淡淡说道：“今日我请顾四爷，改日，改日我再下帖子请王爷和世子。” 顾四爷一个人走出五六步了，回头催促道：“何大人快些啊。” 不是给何大人面子，他直接就拂袖而去了。 何大人追了上去，笑道：“你今日仿佛不大高兴？” 顾四爷闷闷的嗯了一声，“所以爷得大喝一顿，今儿爷特别烦！” 自从何大人成为隆庆帝宠臣后，还真没人敢他如此直白说话或是提出要求。 何大人觉得蛮新鲜的，而且他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画舫起火事件原委，更清楚隆庆帝的‘遭遇’。 顾四爷若是继续‘率性’‘心无旁念’同隆庆帝相处下去，他有足够的信心把女儿嫁过去。 “哥哥。”安然郡主为汝阳王世子心疼。 在川南时，他们哪会受到这样的轻视？！ “等拜见了陛下，他们也就不敢再轻视哥哥了。” 安然郡主轻声宽慰本是心高气傲的兄长。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同何大人远去的顾四爷身上。 听顾珊提过顾四爷，她也见过顾四爷的表现，安然郡主弄不懂哪个才是真正的顾四爷？ 他看似荒唐纨绔，却能在关键时同皇上攀上交情？ 汝阳王世子道：“我没事，京城果然大为不易啊。” “以后您同顾珊少些往来。” 汝阳王妃声音柔柔的，“我见她是个可人疼的，听安然说起她的遭遇，也同情于她，然而她不适合铭儿。” “母亲，儿子知道轻重。” “……你别怪我多嘴，年轻时总会因为一时心动而觉得那就是爱慕了，过一阵子，你会慢慢发现当时自己只是头脑发热罢了。” 汝阳王妃认真说道：“你的婚事，别说你自己，就是我都得听王爷安排。既然你对顾珊有怜悯，就不要害她胡思乱想，该让她安心嫁人。” “如此才能对得住你们偶遇的缘分。” “你是世子爷，王爷对你期望很深，以后王府还要依靠你，铭儿，你不能任性。” 汝阳王妃虽是世子爷和安然郡主的继母，对他们兄妹宛若亲生。 而且汝阳王妃成亲后，一直没有怀孕，直到汝阳王世子长大后，她才在前年生下一对双生子。 汝阳王世子和安然郡主从未感到缺少过母爱。 也把继母当做亲生母亲孝顺。 “男孩子一时脑子发热无妨，可女孩子踏错一步，一辈子都翻不过身。” 汝阳王妃一双水眸望着继子，“我也是女子，不希望你给顾珊留下不切实际的幻想，顾珊在宫中帮过安然，念着她这份好，我们也不能耽搁了她。” “何况顾家……规矩挺大的，比不得川藏自由，万一一点风声传出去，顾珊怕是无法再在顾家立足。” “我知道世子在川藏自由惯了，那边的女孩子也少有温婉的，大多敢爱敢恨。” 汝阳王妃停顿片刻，“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想回京城的，可惜皇上的命令，我们不敢抗拒，世子以后不仅对顾珊，对旁人家闺秀也要以礼相待。” “父王给我请了不少的师父，专门教我京城规矩。” 汝阳王世子道：“母亲放心，我不会害任何一个女孩子，而且我对她……只有怜惜而已。何况，她也未必就看得上我。” “安然以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的性子太……太复杂善变。” “哥，我记下了。” 安然郡主挽住继母的胳膊，“京城闺秀未必就不如川藏女子大胆，顾珊其实胆子就挺大的，我在宫中见过她同四皇子站在一起说话嘞。” 汝阳王妃愣了一会儿，“是吗？” “哥哥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悉？” 安然郡主天真的问道，“我总觉得自己应该见过顾珊，若不是莫名的熟悉，我也不会被……冠世侯抓到。” “熟悉？！”汝阳王世子道：“你也觉得她熟悉？” “这么说，哥哥也有熟悉的感觉？” “嗯。” 汝阳王世子点点头，“当日最先吸引我的就是莫名的熟悉感。” “母亲？” 安然郡主感到胳膊一沉，汝阳王妃随时都要昏厥一般。 同兄长一起扶住继母，安然郡主叫来仆妇背起继母回马车。 绣坊是肯定不会去了，马车直接回去汝阳王府。 汝阳王妃突然昏厥到是没有引起兄妹的疑心。 毕竟生下一对双生子后，继母的身体一直没有调养过来，时不时她都会因气虚而昏倒。 汝阳王不在王府，他出门打听消息，同朝臣应酬。 毕竟隆庆帝把他叫回京，却不曾召见他，如同把他困在了京城。 唯一的异姓王，汝阳王回京后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 每日他应酬后也都是醉醺醺回来，倒头便睡。 汝阳王妃睁着眸子，手指甲深深扎进肉里，泪水从眼角滚落。 第二百二十二章买醉 翠叶轩，顾四爷不用何大人劝酒，他端起酒杯后就没停下过。 何大人特意让高福取来的几瓶美酒统统进了顾四爷的肚子。 “奇怪，奇怪。” 顾四爷醉眼朦胧，喃喃道：“爷怎么还没醉？怎么还清醒？怎么脑子还有……还有以前的种种……” “爷要醉，醉了好，醉了就全忘了。” 何大人眼见着顾四爷发酒疯。 他明亮深沉的眸子微上挑一线。 顾湛一刻不停的喝酒，何大人没能从他口中套出任何的话。 何大人只猜到顾四爷有意买醉，心情很不好，却不知道他买醉的原因。 真是个有趣的人！ 何大人再次给顾四爷倒满了美酒，语气带了几分迷惑人心的意味，“有何不满可以同我说说。” “你……你是谁？爷凭什么告诉你？” 顾四爷傲然扬起头。 何大人再一次挫败般摇头，“喝酒买醉不过为三点，一是没钱，二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三就是为女人。” “前两样都顾四爷都不沾边，你最近正是风光时，也没谁敢给你脸色看。” 何大人按住顾四爷拿着酒杯的手腕，“是为了女子，对不对？” 顾湛闭上了眸子，嘲讽道：“女人？爷会为了女人买醉？！” 砰，顾湛推开何大人，把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怒道道：“爷会缺女人吗？还是说这世上没了她就不成？！” “大人，陆侯爷到了。” 高福一边退进房门，一边高声道：“陆侯爷稍等，奴才立刻向主子通报。” 陆铮缓步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被子碎片，以及站起来将要耍酒疯的顾四爷。 他上前拽住顾四爷的胳膊，“我送您回府。” “不要，爷还要喝！爷还没醉呢，回府作甚？不回去，爷不回去。” 顾四爷仿佛任性的小孩子，重复着不回去的话。 陆铮扶着顾四爷。 何大人起身道：“本官只是请他喝酒，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何小姐的救命恩人是四爷的三子！” 陆铮一边安抚耍酒疯的顾四爷，淡淡说道：“何大人身上唯一可取之处也就甚是疼爱何小姐这点了。” “哈哈。” 何大人笑道：“说得是，阿娇闹得我头疼不已，本来我也觉得他家小子配不上阿娇，也曾轻视了顾四爷……皇上的目光如炬，他所欣赏之人必有长处。” “没准我们哪一日还能成为姻亲呢。” 何大人弹了袖口，向陆铮拱手：“既然陆侯爷到了，我就不越俎代庖送顾四爷回府，还剩下两瓶竹叶青，陆侯爷帮顾四爷带上，本官见他挺喜欢的。” 陆铮护着顾四爷让开门口，何大人跨过门槛时，回头问道：“不知镇国公可受过陆侯爷的孝顺？倘若皇上知晓陆侯爷专程来见顾四爷……啧啧，皇上也要嫉妒喽。” 陆铮扬起眉梢，“何大人可以去向陛下承禀。” “不，本官可不想被阿娇怨死，何况顾四爷挺有趣的，世上有似陆侯爷和本官这样的人，也不该少了顾四爷。” 何大人扣上外袍，轻声说道：“何况本官更怕陆侯爷，您在皇上跟前的面子，本官比不上。” “今日本官多说一句，陆侯爷，你自己多当心。” 何大人出了酒肆，凉风一吹，他脑子清醒了几分，“冲动啊，冲动啊。” “主子。”高福搀扶他上马车，“您是怎么了？” “我竟被顾湛给影响了，见陆侯爷对顾四爷是真心维护的，竟然……去提点陆侯爷？！” 何大人无奈摇头，“以后我可不能再同顾湛喝酒了！” “不过小姐怕是……” 高福脑袋被敲了一下，何大人叹道：“你说养儿女是为啥啊，为啥？都是上辈子的冤家。” 高福呵呵傻笑，“小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顾珏公子已经去了神机营，锤炼一二，再加上老爷您的提携，还怕他没有好前程？” “哼。” 何大人冷哼一声，虽是已经默认了这门婚事，还是不甘心把自己宝贝女儿就这么嫁一个臭小子。 他闭上眸子，“等他成器再说提亲的事！不过你……你对外放些风声，顾珏是本官看中的女婿人选之一。” “是，主子。” 这世上唯一能同主子抢女婿的人也只有冠世侯！ 冠世侯可不会抢顾珏！ ***** 陆铮亲自把顾四爷扶上马车，吩咐之风，“送他直接回顾府。” 之风点头。 “方才在街上，他可曾遇见谁？” “……” 之风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四爷碰见二小姐和汝阳王世子，四爷教训了二小姐并让人把她送回府……后来汝阳王妃和安然郡主也到了，四爷同汝阳王世子说了几句话。” “然后四爷的心情就不好了。” 之风一五一十诉说经过，陆铮眸子闪过狐疑之色。 以顾四爷的脾性，就算抓到顾珊同汝阳王世子，也不会喝酒买醉。 他对儿女们没那么关心！ 那会是谁让他难受，甚至愤恨难平？ 陆铮目送马车离开，翻身上马，汝阳王？！ 顾珊……英国公的外孙女。 陆铮突然想到一件旧事，还是隆庆帝昨日随口提过一句，汝阳王曾为英国公说过情！ ****** 顾府，顾珊不甘心说道：“我没有错！是父亲冤枉我。” 顾老夫人按了按额头，心中埋怨老四胡闹！ 自从怀疑顾珊生母没有死后，再加上又给了顾珊一份嫁妆。 顾老夫人已经不再把顾珊放在心上了。 老四竟是把顾珊送回顾家，他怎就不直接送到英国公府上？ 眼下二房即将进门行礼，顾老夫人也不能把顾珊直接送走。 “你的事一会再说，今日你二伯父一家回来，老四已经跑得没了影子，你若是还有一份孝心，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倘若……你就回你自己屋子去。” “总不能让老二一家看了笑话！” 顾珊已经好几日没回顾家了，自然不知二房今日回京。 到底她也知晓此时不能闹得太过分，毕竟顾老夫人面色凝重，已经有发火的迹象。 她还是很怕顾老夫人的。 索性顾珊闭上了嘴，二房虽然野心挺大，不过却是玩不过大伯父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暗涌 梦中二房野心勃勃回京，也筹备许久，然而顾二爷耗费心血都没算计过顾清！ 他后来更是因为把主意动到顾四爷头上，而被已经崛起的顾瑾再次赶出京城。 顾珊被顾四爷的蛮横无礼憋了一顿子气，她没空虐顾四爷了。 毕竟她还要为自己的目标努力。 不如让二伯父给顾四爷一个教训！ 顾老夫人见顾珊安分下来也就没再多看她一眼。 她也寻思着等二房见礼之后，再仔细询问顾珊，方才她恍惚听说顾珊同汝阳王世子碰见了。 更重要是还让老四见到了汝阳王世子！ “老夫人，二爷和二夫人以及大少爷，三小姐到了。” 门口的丫鬟撩起帘子，顾瑶被素月扶着顺势起身，低眉顺目同一众姐妹站在一起。 顾二爷儒雅端方，仪表堂堂，仅就相貌而言也只比顾四爷差一线。 他比顾清更显年轻，也比顾四爷更有上位者的气派。 同顾二爷并肩进来的夫人风韵犹存，眉梢微扬，极是精明干练。 她少了妇人的甜柔，多了几分杀伐果断的锐气。 顾瑶判断二伯母不是个好惹的人。 也是，二夫人随着她娘家伯父长大的，那位做过阁臣的。 也算是阁老的千金小姐！ 不是嫁给庶出的顾二爷，许是二夫人就会被记在伯父名下再次抬高自己的身份了。 紧跟在这对夫妻后面的少年便是顾家孙子辈的长孙。 也是顾二爷的嫡子。 在他身边的少女是三小姐。 他们宛若金童玉女一般，少年俊美儒雅，少女明艳贤淑。 这是和睦的一家人！ 顾瑶感到一股异样的目光，手心隐隐涩出冷汗。 莫名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顾珈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在顾大少爷和顾瑶身上转了一圈。 除了她和顾珏外，无人知晓顾珏当初为何差一点失手戳瞎顾大少爷的眸子。 不，只怕是顾珏也当做是意外而已。 要怪就怪顾瑶是个绝色！ 偏偏当年的顾瑶懵懵懂懂，只想着更漂亮，勾引得堂兄弟都不由得…… 顾珈幽怨般叹息，看傻子一般扫过顾瑾! 无论她如何讨好，顾瑾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当初顾瑶都能让顾大少差一点情不自禁，今日的顾瑶只怕更吸引人了。 顾珈扯起嘴角，等顾璐收拾顾瑶，还不如让顾瑶名声彻底毁了，勾引堂兄……顾瑶想死都难了。 “母亲，儿子回来了。” 蒲团早已经备好，顾二爷领着妻女跪下来。 他先是向老夫人磕了九个头，额头都有些红肿了。 “儿子不孝，这些年没能侍奉母亲。” “回来就好。” 顾老夫人同样眼圈泛红，提着帕子擦拭眼角，“李妈妈，快扶老二起身，今儿咱们一家团圆，该是高兴的。” 李妈妈上前，感叹说道：“二爷快些起身，别让老夫人着急，您一路辛苦了。” 顾二爷抹了眼角，从蒲团上战起。 顾老夫人仔细端详二夫人，以及长孙和三小姐。 “好，好，老二媳妇这些年辛苦了，把我的长孙和孙女养得都很好。” 二夫人唇边噙着笑容，有几分得意和骄傲。 不是她自夸，这对如珠似玉的儿女就是她的骄傲。 顾府的小姐少爷怕是都…… 二夫人骄傲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小姐妹。 顾瑶的明艳绝俗令二夫人惊讶，这丫头比以前出落得更好。 不说顾瑶，就是顾珊和顾珈也都各有风韵，绝不比三小姐差上一分。 三小姐唯一能稳赢的人只有七小姐了。 然而七小姐的活泼俏丽也并非比盛装打扮的三小姐差多少。 顾老夫人见到二夫人的神色变化，心头得意，“你们也来见过二伯母。” 顾珊领着姐妹们上前行礼，顾老夫人继续说：“你们也有多年没见了吧，这几个丫头都是老四家的，珊姐儿呢，做了公主侍读，珈姐儿读书也很刻苦。” 她顿了顿，笑容浓了几分，“瑶丫头是一天一个样，越来越漂亮，她是个有福的，上次入宫不仅洗清冤枉，还得了不少的太后娘娘和贵人们的赏赐。” “她也是个有心的，特意留了几套首饰，专门给三丫头和老二媳妇的。” 顾瑶垂眸恬静，更显得容貌绝俗。 这打脸来得如此快速而迅猛！ 顾老夫人显然对二房忌惮颇深。 “我知道江南首饰精致小巧，但到底不如宫里的新式样。” 顾老夫人目光扫过跟着二夫人丫鬟手中的描金盒子，“这几个丫头都不缺首饰，你们这些年在江南也颇为不易，没得到京城和府上太多的银钱。” “我做主了，老二媳妇不用再给她们见面礼，她们的首饰匣子都塞得满满登登，老二媳妇留下首饰给三丫头吧，你有这份关爱她们的心思很好了。” 二夫人笑道：“母亲虽是为我好，心疼我，但我到底被她们叫了一声二伯母，又是长辈，怎能不给她们见面礼？” “三丫头的首饰也是不缺的，江南纵然比不上京城，但胜在新奇。” 二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匣子，“拿去带着玩吧。” 她是不大相信顾瑶得到太贵重的赏赐，对自己带回来的首饰很有信心，直接打开匣子。 然而更闪烁的光亮闪过，二夫人看过去，李妈妈也正好打开匣子。 “这几串东珠和珊瑚手串都是贡品。” 李妈妈上前笑盈盈送到三小姐面前，“六小姐听说三小姐最喜欢红珊瑚，特意给您留的。” 三小姐的手腕向袖子里缩了缩，尽力掩饰自己手腕上珊瑚手串的成色。 “让六妹妹费心了。”三小姐笑道：“我很喜欢呢。” 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会进贡给隆庆帝。 顾二爷不过是个知府，就算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截留贡品。 “好好，如此你们姐妹将来相处也更为融洽。” 顾老夫人仿佛极是欣慰，顾瑶看了三小姐一眼，“三姐喜欢就好。” 二夫人面色稍黑，不过她城府不浅，很快恢复了，陪坐在顾老夫人面前，说起江南的风土人情。 三小姐时不时补充，即便顾老夫人对她们戒心很重，不大一会功夫，也听入了迷。 顾二爷同顾清小声交流，又不曾忽略顾三爷。 “对了，我怎么没见到四弟？”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旧怨 顾二爷一句话就令气氛尴尬，迅速冷了下来。 顾瑶心说虚假繁荣就是虚假的，一戳就破。 顾清抚着胡须，“老四的性子不定，指不定又跑到哪去玩了。哎，二弟回京后，我也能轻松一些，以后少不得劳烦二弟帮我照看老四。” 顾三爷撇嘴，“四弟最近可是风光无限，每日都有人宴请，不是这府的公子，就是勋贵子弟，横竖都是同四弟玩到一起的人。” 眼下之意不过就是顾四爷不务正业，所交往的人也都同顾四爷一般无二。 “我也听说四弟好似得了陛下另眼相看，大哥怎没趁此机会管教四弟？” 顾二爷仿佛察觉到自己话语有不妥，解释道：“我绝无嫌弃四弟的意思，只是再让四弟空耗机缘，对顾家也没好处。” “四爷，四爷回来了。” 门口的随从说道：“大爷，四爷喝醉了。” 二夫人提起帕子掩饰嘲讽，“还不让人把四叔搀扶回去？” “母亲，儿媳只是着急才会……” “无妨。” 顾老夫人淡淡道：“老四整日喝醉，我都习惯了，也索性不去管他，叫之风进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不知今日老二回府？我让他跟着老四，不仅是为伺候他，还要提醒老四！” 顾瑶同情之风，顾老夫人明显为顾四爷甩锅了。 顾四爷喝醉，没有迎接顾二爷，是奴才之风的错！ 奴才没尽到提醒顾四爷的责任。 做顾四爷奴才也挺惨的，之风时不时都得为顾四爷背锅。 之风走进来，直接跪下来，“容奴才承禀，四爷本也是想回府的，偏偏碰见了何大人，他非要拉着四爷喝酒，四爷推辞不过，这才同何大人去翠叶轩，何大人见四爷喜爱美酒，还特意让奴才把没喝完的美酒带回来，说是请大爷品尝。” 顾二爷：“……” 顾三爷惊讶道：“何大人？哪一个何大人？” “皇上的宠臣何大人啊，换了旁人，四爷肯定不会去喝酒的，如今京城请四爷喝酒的人多了，四爷也不是谁都能请到的。” 顾清继续淡定的抚摸胡须，“何大人的美酒多是陛下赏赐的，正好二弟也是酒中豪客，喜爱美酒，一会儿用膳，咱们也尝尝。” 顾二爷笑道：“这次反倒拖了四弟的福啊，回京就有好酒喝。” 此后他再也不提顾四爷了，即便是二夫人都显得谦逊了几分。 顾瑶暗暗发笑，肯定是怕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顾四爷再让他们没脸。 因为顾四爷被何大人拽去喝酒，之风也只被教训了几句，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责罚。 顾瑶一直很沉默，眼见着三小姐同姐妹们聊天谈笑。 三小姐长袖善舞，又擅长言辞，即便是顾珊和顾珈都喜欢听她说话。 她们三人凑在一起，仿佛亲姐妹似的。 三小姐倒是也想让顾瑶加进来，但是她发觉每次自己提到顾瑶，顾珊等人面色都有几分异样。 她把此事放在心底，明白他们姐妹的关系只怕很是紧张。 回去，三小姐便把此事告诉二夫人。 “顾瑶相貌好，又得宠，还有顾瑾这个亲哥哥，顾珊和顾珈可都没有亲哥哥护着的。” 二夫人轻声分析：“而且四夫人一直住在娘家，没准就是被庶出气走的。” “都说老夫人方正守规矩，哼，其实她是最没规矩的。可惜你亲祖母了……” “娘，父亲不是说祖母的死是意外？” “你父亲只是嘴上这么说，他如今还要依靠顾家，靠着长房，又怎敢说出为母报仇的话？” 二夫人把一对儿女叫过来，“本以为顾四爷是个弱点，没想到他的运气好到连何大人都请他喝酒的地步！” 她看了一眼屏风后，拿着数书卷的丈夫。 多年的夫妻，她还不知顾二爷此时的郁闷？！ 每次他心情不好，总是一个人拿着书卷静静待着。 “哎。”二夫人是真心喜爱自己丈夫，轻声道：“顾大爷入阁已成定局，唯一拖后腿的顾老四又攀上了何大人，你们父亲想要报仇，让……老夫人痛苦怕是难了。” “子为壮，壮必有变。” 二夫人声音很轻，“记住这句话，这是你们祖母唯一留给你父亲的遗言。” “是，母亲。” 儿女们乖巧点头。 三小姐说道：“我看六妹除了漂亮点，也没什么特别的，连同姐妹们关系都处不好。” “她得老夫人喜欢，自然姐妹关系不亲近。不过你不要忽视她，能得到宫中赏赐的闺秀，不会把一切情绪都放在脸上。” “三丫头不如多同她相处，没准可以借此机会得到……她做了你的踏脚石也不一定。” “至于动手的事，自然可以让顾珈去做。” “娘，我记下了。” 三小姐认真点头. ****** “你说什么？你真同汝阳王世子碰见了？今日，你还见到了汝阳王妃？” 顾老夫人差一点晕过去，指着满脸都是道理的顾珊道：“你就……你就这么想着嫁进汝阳王府？不顾女孩子的脸面，同在街上拉扯？还被老四看到了。” “我同世子爷是清白的，哪里有拉扯？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父亲不问青红皂冲过来污蔑我。” 顾珊说道：“根本就是父亲见不得我好！怕我压了顾瑶一头。” “住嘴，住嘴！” 顾老夫人抬手给了顾珊一个耳光，“不许你说老四……他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从未有人碰过顾珊一个手指头，顾珊捂着脸颊，“你……你们偏心！” 推开上前婢女，顾珊提起裙摆跑开了。 “老夫人，二小姐去了祠堂，对着四夫人的灵位哭诉。” “随她去。” 顾老夫人闭上眸子，李妈妈连忙打发回事的奴婢退下去，“此事别让二夫人听到。” 奴婢点头领命。 顾老夫人轻声吩咐：“这几日注意门房，是否有人给我们送书信过来，尤其是汝阳王府。” “是，主子。” “冤孽啊，她造孽却让老四承担，难怪老四今日醉得不省人事，他心里是明白的。” 顾老夫人已经确定汝阳王妃的身份了。 毕竟隐藏得再好，也很难彻底瞒住枕边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休妻 顾老夫人即便没有见到汝阳王妃，她已是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李妈妈扶我起来，我去看看老四。” “……时辰已经不早了，四爷怕是已经睡下。您身体也不好，晚上过去，老奴怕您着凉。” 顾老夫人不仅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大好，毕竟二房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我一时糊涂，竟是答应老侯爷不会亏待老二。” “您也没想到有今日。” “旁的我都不怕，到底是我欠了老二娘一条命，可我最担心就是老二报复老四。” 顾老夫人痛苦摇头：“若是老二把账算到老四头上，就算将来去地下被老侯爷埋怨，我也不会放过她！” “哎，也不知谁在老四身边，别看他收的女子多，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老奴方才听说之风把四爷扶去了李姨娘屋中，方才六小姐也回去了，六小姐是个孝顺的，纵然李姨娘有所疏忽，六小姐也会安排妥当的。” 李妈妈凑上去安抚道：“素月也传了口信过来，六小姐亲自侍奉四爷呢。” “……瑶儿倒是个省心的，李姨娘……” 顾老夫人被搀扶着重新躺好，“我在想啊，倘若老四和汪氏闹得不可开交，以后我……我都不敢帮他再续弦了。” 李妈妈默然，“您真打算让汪夫人离开？” “留住人，留不住心，她不喜欢老四，我虽然不高兴，但也无法过于指责她。可是你看她连妻子的本分都没有做到，动不动就让顾璐冲到前面，帮她遮挡风雨……她这样的性子，我在还好，我若不在，老大再同老四分了家，她如何能帮老四支撑起后宅？” “我可以把老四托付给老大和瑾哥儿，可总不能老四的后宅也要瑾哥儿过问。” “何况汪家最近的所作所为着实有点过了，老四已经帮不上老大忙，再让老四的妻族牵连老大，纵然我疼老四，也不能太过亏待了老大，何况事关老大的仕途前程，便是老四都得退让，何况只是汪家了。” 顾老夫人眸子深邃，“和离只是一时被人议论，总好过老四一辈子背锅强，当初汪家急吼吼把女儿嫁给老四，甚至不惜算计老四，汪氏这些年又是……我本以为她被老四伤到，清心寡欲，现在我才明白她心里一直有人。” “瑶丫头她们虽是没有提过汪氏，我在后宅这么久，能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老四在画舫被汪家捉奸，好在有瑶儿她们在，老四反而没事，可汪家这么做已经彻底伤了我的心。” 顾老夫人冷笑道：“若是好好同我商量，没准我就准许老四和离了，毕竟我也不想老四后半辈子再面对一个冷冰冰的女人。” “可汪家偏偏自作聪明，明明是汪家不对有错，却让老四背锅，同汪氏成亲前，我已经让他们算计一次了，这次……不是和离，而是我顾家休妻！” 顾老夫人拍着暖炕边缘，“休妻，我一定让老四休掉汪氏。” “撕破脸，顾家的声望……” “我不能再让老四委屈了，顾家名声也不会被这点事牵连了。” 顾老夫人毅然决然说道：“而且以后我也不打算让老四续娶，就让李姨娘帮衬着他吧，横竖他也没个正经的官职，更不需要夫人在外和同僚应酬。” “我实在是怕给老四选媳妇。” 顾老夫人心有余悸，轻声说道：“瑾哥儿他们都大了，就算老四续娶也选不到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进门就做几个孩子的后娘，将心比心，我也不愿意自己女儿嫁给老四。” “何况还有李姨娘在，李家可不是外面说得没落了，能把顾珏和姜家小子塞进神机营，李侍卫在近卫中势力不容小看。” “皇上贬谪他出京只是一句话，但若是提拔他，同样只是一句话而已。” “李妈妈不懂朝廷的风向，李姨娘娘家的兄弟可是跟着皇上最久的近卫了。瑾哥儿已经表态不会成为记名嫡子，他就是姨娘养大的庶子！” “瑶丫头虽然孝顺老四，但对李姨娘更是千依百顺的。” 顾老夫人叹息道：“三个孩子同气连枝，都对李姨娘言听计从，孝顺恭谨，我就算不考虑旁的，也要顾忌李姨娘生的三个儿女。” “他们可都是老四将来的指望，伤了他们的心，我闭上眼睛倒是无妨，老四怎么办？” 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所以啊，有时候面子也不算什么，丢了也就丢了，好在老四是个纨绔子弟，不续弦倒也不会被御史弹劾。” 顾清就不成了！ 他若敢让姨娘当家，或是扶正姨娘，御史能把顾清喷化了。 李妈妈佩服道：“还是您想的通透。” “不行了，我老了，老四如今这样，也是因为我！” 顾老夫人闭上眸子，“期望汝阳王妃是个聪明的，不要再搅和了。” ****** “娘，您去歇息吧，我让素月她们陪着父亲。” 顾瑶轻声劝说，李姨娘坐在床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顾四爷，摇头道：“我横竖也睡不着，不如留在四爷身边。” “外面有老夫人的人，我入门就是为伺候四爷的，当尽本分。” 李姨娘轻声说道：“而且四爷睡得不安稳，我担心他会说一些话，瑶儿，四爷喝酒从来都是很有分寸！” “他没醉过？”顾瑶不相信，顾四爷还有自控力？ “没有。” 李姨娘拿着帕子擦拭顾四爷的额头，“醉也分几种的，他很怕酒醉后被人算计了去，所以大部分他醉酒都是装出来的。” “这一次……不一样。” 李姨娘眸子闪了闪，“若说为二小姐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到底是为何？他……他好像还落泪了。” 顾瑶说道：“父亲的想法一般人弄不懂，方才我见二姐，她好似……对汝阳王世子颇有好感。” “可是父亲却不同意，他们闹得很不愉快。” 以顾四爷爱权势的性情，自己女儿有机会嫁给汝阳王世子，他本该高兴的。 偏偏他很反对，甚至不惜把顾珊关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要求 即便汝阳王是异姓王，前程还不定，不过王爷就是王爷，一样尊贵。 顾四爷有可能会不喜欢顾珊同汝阳王世子，但是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一点。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机会，顾瑶撑着脑袋打起瞌睡。 李姨娘摇头推了推顾瑶：“你先回去睡吧。” “不了，再陪您一会儿。” 顾瑶脑袋靠在李氏肩膀上，很快又睡了过去。 李氏放软身体让女儿更舒服一点，又拽过被子盖在女儿腿上。 不大一会，李氏也打起瞌睡，额头同顾瑶抵在一处。 “水。” 顾四爷伸手去抓，“水，爷要喝……” 没有任何回应，他睁开眸子。 李氏和顾瑶挨在一起打瞌睡。 顾四爷按着额头，虽然有点不忍心，可他自己也不是吃苦的人啊。 “水，爷想喝水！” 李姨娘一下子惊醒，“四爷，稍等。” “娘……”顾瑶喃咛一句，“不理他，熊孩子……” 李姨娘连忙捂住顾瑶的嘴，招呼下人道：“扶六小姐去歇着吧。” 素月等人上来搀起顾瑶，李氏同样起身，端了一杯茶递过去，“四爷。” “嗯。” 顾四爷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烛火下，李氏脸庞柔美，温顺甜柔，有股往日没有的韵味。 “你过来。” “是。” 男人的变化又岂能瞒住李氏？ 尤其是酒醉后稍稍清醒的男子情欲相对高涨。 她被顾四爷抱在怀里，顾四爷收紧手臂，“你不会背叛爷，是不是？” “嗯。” “你不会跑掉，是不是？” “嗯。” 每一个问题，哪怕顾四爷问得再荒唐，李氏的回答都很认真。 “爷不缺女人，一直不缺，想走就走？！把爷当做……” 李氏身体依然放得很柔软，很信任般被顾四爷禁锢。 她不是感觉不到顾四爷正在盛怒之下，但她始终相信身后的男人不会把自己的怒气和委屈发泄在妻妾身上。 倘若她看错了，当初她也不会选择给他做妾。 ***** “娘，昨日您没事吧？” “有什么事？” 李氏看着紧张兮兮的顾瑶，盖住脖子上的吻痕，“我挺好的，只是你爹不好。” “他？” 顾瑶撇嘴，“一大早他就跑得没了影子，说是去找姜五爷，真是想出一桩，是一桩，也不想想姜五爷起来了没。” 李氏拉着顾瑶坐在自己身边，声音很轻，“瑶儿，四爷发现了一些端倪，他……他想趁着还没发生最坏的状况，尽快解决了二小姐的婚事。” “……二姐会听他的？他怎么还这么天真？” 顾瑶道：“他不问过二姐的意见就帮二姐定亲，二姐不仅不会感激他，会更加痛恨他。二姐是公主伴读，听说同四皇子殿下也见过的，二姐一直那么在意身份，他认识的勋贵子弟，二姐一个都看不上眼儿。” “真不知道他到底忙什么？就因为汝阳王世子？二姐不是说和汝阳王世子只是说过几句话？” 顾瑶觉得以顾珊往日的心高气傲，又一直把六公主放在嘴边，顾珊的心思更多会用在皇子们身上。 “四皇子是有皇子妃的，二姐……她看不起娘亲，看不起庶出，以嫡血为贵，她竟是打算去做侧妃？” 顾瑶听陆铮提过几句，毕竟她对这几个有大本事的姐姐都很在意。 也拜托陆铮帮忙留意她们的消息。 顾瑶倒不是为自己，而是怕顾四爷遭殃。 李氏道：“人各有志，事情摊在自己身上时，她的想法念头都会改变。” “倘若你二姐真得看上四皇子，她的路难走许多。你问过我，谁同皇上最像？” 李氏声音很轻，抬手为女儿把碎发拢在耳后，“不是陆侯爷，他心高气傲，天分很高，又是陛下一手养大的，该是最像陛下的，陆侯爷只继承到陛下相对光明磊落的一面……四皇子其实同陛下是最像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不过四皇子少了陛下的运气和决断。” “不是吧，这您也知道？” 顾瑶去摸李氏的脸颊，“不是假冒的啊。” “顽皮！胡闹！” 李氏笑盈盈打掉顾瑶在自己脸上的手，“四皇子拉拢过你舅舅，他来找我说过，我就帮忙阿勇分析了几句。” “也不一定就能看透四皇子，毕竟我多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不过皇宫长大的皇子，二小姐怕是降服不了。还不如嫁给四爷挑选的人，虽然才干平庸，但应该不会太差。” “呵呵。” 顾瑶只能回以呵呵两个字。 二小姐哪会相信顾四爷的眼光，其实顾瑶也不怎么相信顾四爷的眼光。 不过顾四爷今早为何要去找姜五爷？ 莫非是诉苦？ 顾瑶突然想到姜五爷也有几个适龄的儿子。 可无论是姜五爷的长子，还是同三哥一起去神机营受训的姜祈……顾珊能看上才叫奇怪了。 顾瑶无奈摇头，“父亲又得被二姐记恨上了。” ******* 顾四爷还没到姜家，有人挡住他的马车，送了一封书信。 他拆开书信看了一遍，发泄般把信纸揉成纸团，还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又连着砸了茶杯等物什，顾四爷沮丧道：“好，好得很，知晓瞒不住，不愿意见顾珊，让爷做恶人。” “四爷……” “去酒楼，不去见姜老五了，爷要去喝酒。” 之风连忙让马车调转方向，不过在顾四爷进入酒楼后，之风悄然捡起纸团。 六小姐说过，四爷行事容易引起旁人的误会，忠心四爷的奴才当注意一些四爷身边的小事。 收集一些证据，来证明四爷其实没那么胡闹。 大白天就去酒楼买醉，四爷肯定少不了一个浪荡的名，但若是事出有因……之风把残破的纸团拼凑起来，他也只认识几个字。 看到纸团上的字后，之风吓得满脸煞白，汝阳王妃……同四爷是相好？ 汝阳王妃不想让二小姐同世子交往？！ 之风把纸团贴身放着，回去一定得拿给六小姐……先给六小姐，否则他把纸团交上去，还不得把老夫人气死？！ 陆铮听着属下的回禀，手中把玩着镇纸，“汝阳王妃？竟是诈死之人？可怜啊，顾四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时机 嫡妻诈死再嫁汝阳王，继室婚前就同泰安伯有情，婚后对顾四爷一直冷淡。 本是这两个女人的错，可外人都说顾四爷辜负了两位妻子，明明娶到名门千金和清贵之家才女却不珍惜。 若不是陆铮放出消息，再加上顾四爷运气好碰见隆庆帝，京城少不了顾四爷挪用嫡妻嫁妆的消息。 甚至若不是顾瑶去画舫，顾四爷头上都得被扣上同姨妹鬼混通奸的恶名。 陆铮道：“使人给顾瑶送个口信，这件事不能瞒着她。” “是，主子。” 随从再次俯下身子，低声道：“顾四爷又去酒楼喝酒了。” 任何男人摊上这样的事，没有一个能冷静的。 被带绿帽子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有顾四爷这么倒霉的，却是很少见啊。 陆铮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跟着顾四爷，别让他再出什么事儿！汝阳王妃……还要看顾家如何处置。” 他总不好越俎代庖，直接拆穿汝阳王妃的身份。 “不过那笔嫁妆……你安排一下，她当年既然能把东西变卖了，拿着嫁妆银子再嫁汝阳王，银子没了，东西还在！” 陆铮轻声吩咐：“把顾四爷嫡妻的嫁妆找出来。” “是，主子。” 随从再次应了一声。 陆铮骑马赶去皇宫，今日皇上听取锦衣卫关于画舫起火的承报。 他不能不在隆庆帝身边。 “陆侯爷，好巧啊。” 何大人笑呵呵对陆铮拱手，“今儿，侯爷进宫挺早的。” 陆铮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奏折，淡淡说道：“何大人消息也很灵通。” “赶不上陆侯爷。”何大人也没过多谦虚。 他们都明白彼此来见皇上的目的。 何大人眼睑下泛青，显得没怎么睡好。 他能睡好就怪了，一回府就被阿娇闹腾，何大人暗叹一句，女大不中留，可阿娇还没到非要出嫁的年岁啊。 她怎就怕顾珏被人抢走？！ 别人家岳父都是等着女婿上门，他可好，不仅关注女婿，还要仔细照顾女婿他爹！ 何大人莫名觉得陆铮顺眼了几分，他们都是可怜人，若是比较谁更可怜……何大人觉得自己比陆铮更可怜。 毕竟女婿孝顺岳父是应该的，可他‘孝顺’亲家算是千古奇闻了吧。 “陆侯爷请进。” 内侍进去后禀告陛下后，躬身道：“陛下让您进去。” 何大人扬起手中的折子，“小公公，本官有要事禀告陛下，劳烦你再去通报一次。” “陛下说，何大人稍后。” 内侍谦卑说道：“陛下只让陆侯爷一人进去。” 何大人：“……” 还是比不过陆铮得宠啊。 暖阁中，隆庆帝一身常服坐在暖炕上，他手中端着茶杯，而他面前是锦衣卫指挥使。 “陛下。” “铮儿过来坐。” 隆庆帝指了指自己身边，“朕正听回报，你若有事，一会再说，若是无事，也过来听一听。” “朕没想到京城藏龙卧虎啊，连画舫都敢烧，而清贵御史也敢能做出下流卑鄙的勾当。” 陆铮走过了去，毫不客套坐下来，陪着皇上一起听汇报。 锦衣卫指挥使把陆铮看做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在意被陆铮听去。 “臣调查之后，也被汪御史所作所为吓了一跳，虽然没有明确证据说汪御史故意设局陷害顾湛，但事情也太过赶巧了。” 隆庆帝放下茶盏，“这么说汪御史的确是针对顾湛？他妹子不是顾湛的继妻？” “臣也没想明白。” 锦衣卫指挥使继续道：“以往汪御史几次三番教训顾湛，督促他上进，不可亏待汪氏，这次汪御史领人大闹，怕是另有所图，不单单是教训顾湛那么简单。”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 “哦，铮儿怎么突然对顾湛有兴趣了？” 隆庆帝笑容颇是玩味，又怕他捅破陆铮爱美人的心思，陆铮又退回去了。 他对顾湛颇为欣赏，也觉得顾瑶漂亮，而顾瑶最好的一点就是她只是顾清的侄女！ 她父亲顾四爷是个不干正事不爱做官的。 顾瑶空有背景，又不至于影响隆庆帝的决策。 因此隆庆帝对陆铮娶顾瑶是乐见其成的。 若他再年轻几岁，若是顾瑶的出身再低微一点，隆庆帝自己都会把顾瑶纳入后宫。 毕竟顾瑶让他知道美人是长得什么样的。 可惜同美人相比，隆庆帝还是更看重江山的稳固。 陆铮坦然道：“因为顾四爷挺有趣。” 隆庆帝点头认可，陆铮继续道：“泰安伯是汪氏父亲入室弟子，他同汪氏青梅竹马……只是后来泰安伯娶了王府郡主，汪氏也很快嫁给顾四爷，如今泰安伯爵夫人病逝了……” 砰，隆庆帝甩了茶杯，“胡闹，简直是不知羞耻，这就是清贵之家培养出的才女？！” “陛下息怒，息怒。” 锦衣卫指挥使道：“谁让顾湛只是个纨绔子弟，名声又不怎么好，远远赶不上泰安伯的文名，如今汪氏已经带着女儿回到了娘家，好似同顾家有决裂之意。” 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隆庆帝既然欣赏才女，自然最为看重女子的贞洁和操守。 汪氏移情别恋，不守妇道简直踩在了隆庆帝的底线上头。 他想到顾湛，莫名替顾湛心疼。 “泰安伯……” “陛下，太后娘娘喜爱他的诗词，几次说他是大才子。” 隆庆帝沉吟，“铮儿，你说朕该不该整治泰安伯？” 陆铮淡淡回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本就是顾家的私事，皇上有心为顾湛出气，夫妻之间的事情，尤其是这样的丑事，顾湛未必想让更多人知晓。” “而且陛下对太后娘娘极是孝顺，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泰安伯的名声比顾湛更好。” 陆铮轻声道：“陛下也称赞过泰安伯，准许他纵情山水，留下更多的名篇诗词。” “……” 隆庆帝脸有点发热，“朕是被他骗了。” “文人多情，诗人感情丰沛，若非如此，他们也写不出出色的诗词。” 陆铮宽慰道：“泰安伯虽同汪氏纠缠不休，对陛下还是忠心的。” 若是泰安伯就这么倒了，汪氏还敢和离吗？ 收拾泰安伯，陆铮有得是机会，又岂会急于一时？！ 第二百二十八章 恶果 顾瑶是不在意自己庶出的身份，陆铮既然倾慕顾瑶，也不会瞧不起庶女。 李氏是否能被扶正，陆铮根本不在意。 刨除顾瑶的因素，他很同情顾四爷的遭遇。 更恼恨顾璐几次算计顾四爷，以及顾瑶。 若是让顾璐和汪氏继续留在顾四爷身边，将来少不了麻烦！ 还不如趁此机会，让汪氏远离顾四爷。 “铮儿说说看，顾湛若是知晓汪氏同泰安伯有私情，他会如何做？” 隆庆帝问道。 “他还是会似以前一样，只不过不再去见汪氏而已。” “……” 隆庆帝刚想摇头，突然记起顾四爷是个有趣且与众不同的人： “还真是他能做出的事！不是朕见过他，听他说过话，朕很难相信顾湛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陛下，何大人还在外面，方才我见他好似有要事。” “嗯。” 隆庆帝点头。 小太监连忙出去请何大人进来。 “奴才见过陛下。”何大人直接跪倒请安。 除了隆庆帝的龙靴外，他还见到了一双厚底靴子。 陆侯爷得宠还真不是盖的。 何大人为自己委屈。 他为皇上背锅和做得事，可比陆铮多得多，偏偏他只能跪着！ 人比人气死人呐。 “起来吧。”隆庆帝随意摆手。何大人却不敢大意，磕头后起身道：“多谢陛下。” 何大人偷偷看了隆庆帝面色，笑着说道：“奴才今日收到不少弹劾折子，特意来禀告陛下。” 首辅因为前些日子妄议储君之事，被隆庆帝斥责，首辅面子挂不住，称病在家。 内阁中也只有何大人能稳定主持大局。 遂所有的折子多会经过何大人审阅，再分主次轻重呈交给隆庆帝。 若是首辅无法挽回帝心，怕是会被隆庆帝赶回老家。 陆铮却知道皇上就没想过让让首辅全身而退！ 何大人也是明白的，所以对首辅下手丝毫不客气。 首辅的病也越来越重。 隆庆帝挑起眉梢，问道：“又是弹劾的折子？又是弹劾你的？朕看御史的折子，仿佛朕是个昏君，而江山社稷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总是鸡蛋里挑骨头的御史让隆庆帝很是心烦。 就因为有御史整日唧唧歪歪，他不敢大修宫室，不敢轻易巡行塞外江南。 他一直想效仿祖父，可是每次出行都会被御史们用劳民伤财所阻止。 倘若不是他重用何爱卿，他根本没有办法从国库拿银子。 御史们都希望他能似先帝一般勤勉。 可做皇帝，做到先帝那样的，还有何意思？ 皇祖父才值得效仿。 何大人道：“这次倒不是弹劾奴才，而是弹劾汪御史的。” 狗咬狗，一嘴毛！ 何大人轻笑道：“前两日，汪御史在画舫落水，很多人都看到了，倘若御史们把此事忽略过去，他们又怎好意思再说自己铁骨铮铮？” “奴才查过汪御史，他上次就因为流言弹劾过荣国公贪赃枉法，每次他弹劾的官员多是无辜的。” “这次他被人堵在画舫……奴才觉得这才是他的本性。” 何大人就算不看在顾四爷的面子，也清楚皇上的心思。 皇上绝不会饶了汪御史！ 他不趁此机会报仇，怎对得起御史们给他的奸佞之名？ 隆庆帝说道：“把折子拿过来，真是稀奇啊，御史这次弹劾了自己人，朕还以为整个御史台铁板一块呢。” 每次一个御史弹劾官员，总能引起一群御史上书。 隆庆帝想要忽略弹劾奏折都不成。 毕竟声势浩大的弹劾，即便是皇上都得谨慎对待。 皇祖父曾说过，不可因御史风闻奏事而降罪，这也助长了御史的气焰。 不过隆庆帝没有降罪御史，却打过御史的廷杖，这也是御史比先帝时低调的原因。 隆庆帝看了折子后，“何卿觉得汪御史也是有罪？” “奴才套用御史们常说的一句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汪御史往日清正，他却也是画舫的常客，竟然以捉奸之名去画舫……” “朕把此事交给你，何爱卿给朕查清楚了，汪御史若是行为不端，陷害顾湛，朕容不下他这样的伪君子。” “奴才遵旨。” 何大人连忙领命，汪御史死定了。 皇上虽让他查，可皇上方才已经定给汪御史定性了，是否差出证据，已经不重要。 隆庆帝把折子放在一旁，对奶兄锦衣卫指挥使道：“你给朕查清楚起火的原因。” 锦衣卫指挥使点头。 “铮儿，一会儿你陪朕一起用膳。” 隆庆帝站起身，活动了腿脚，“何爱卿也一起。” “奴才谢主隆恩。” 何大人欢喜答应下来，陆铮淡淡说道：“我今儿想用些清淡的菜色，上次的清蒸鱼不错。” “行，朕让御膳房准备清蒸鱼。” 隆庆帝好脾气笑道：“你不说朕还想不起，清蒸鱼也是朕赞过的菜色，还说下次再品尝一次。” 陆铮把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记在心上？！ 何大人挽着袖口，陆铮果然深知皇上的性情，有陆铮在，他为皇上做再多，也无法成为皇上最倚重的人。 阿娇怎就非要看上顾珏？！ 顾瑶兄妹三人又是亲近无间，即便各自成亲，三兄妹也会守望相助。 何大人默默叹息一声，也罢，做不了第一人，做第二人也成啊，起码有陆铮在前顶着，他会少很多皇子和朝臣的记恨。 ***** 汪家，汪大舅听说御史们弹劾自己，气得直跳脚，大骂往日的密友同僚不顾多年的情谊。 顾璐没想过此事会牵扯到皇上，她只是想让渣爹声名狼藉，在水中挣扎而已。 “顾璐，以后我没你这个外甥女。” 小汪氏回来后，直接打了顾璐一个耳光，“这笔账，我会记下来，慢慢同你算清楚！” 她差一点就被顾璐害死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顾璐和一脸无辜的姐姐。 听闻汪御史因为此事遭受弹劾，她便在父兄面前添油加醋，说了顾璐不少的坏话。 顾璐渐渐发觉在汪家的日子并不容易，已有奴才对她和汪氏阳奉阴违，指桑骂槐了。 “四妹，还是尽快想办法让父亲来接母亲回家吧。” 顾瑞来看望顾璐，轻声道：“祖母不让我……出门，今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听说祖母对母亲很是不满，已有意让父亲休掉母亲。” 第二百二十九章休夫 “什么？休妻？！” 顾璐本是高兴母亲可以脱离苦海，同泰安伯双宿双飞。 然而顾瑞带过来的消息竟是休妻！ 同和离性质完全不一样。 一旦汪氏被顾家休掉，她很难再嫁人了，更不用说泰安伯。 顾瑞一脸苦涩，蔫巴巴耷拉脑袋，“我想还是让娘早些回府，最近我……我听说父亲时常歇在李姨娘院中，田姨娘吃味不高兴，昨日硬是去堵父亲，可是……父亲依然去找了李姨娘。” “他一向荒唐宠爱姨娘，无视娘亲的。” 顾璐狠狠的说道：“他就是个宠妾灭妻的窝囊废！” “四妹！”顾瑞抬起眸子，“你怎么能这么说父亲？怎能凭着自己的臆断就说父亲宠妾灭妻？” “我虽是在前院住着，但后宅的事也听说了一些。母亲还在顾家时，父亲虽是荒唐了一些，但每月都会去寻母亲。田姨娘偶尔恃宠而骄，也没了用武之地，父亲根本就没听过田姨娘的撒娇挑拨。” 顾璐咬着嘴唇，心里认定顾四爷是个渣滓，嘴上却是无力反驳的。 “我不知道爹娘如何相处，不过娘总是冷冷淡淡的，还时常推父亲出门……这些事难道不伤父亲的心？” 顾瑞抬高了声音，“四妹，我知道你看不起父亲，觉得父亲给不了你远超姐妹们的宠爱疼爱。可你总是挑父亲的毛病，父亲那样的脾气怎会疼爱你？” “你看看六妹妹，她总是笑呵呵听父亲吹牛，也不说父亲任何不是，上次在宫廷宴会，有刺客行刺，六妹既没去救驾，也往太后娘娘身边凑，她只想着……父亲。” 顾瑞叹了一口气，“你也瞧不起六妹，认为她亲近父亲只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可是在危机关头，她能想到父亲，这一点我就佩服她的。” “换做是我，我未必就能去救父亲。” 顾璐察觉到兄长的失落，同样抬高声音，信誓旦旦说道：“她去救父亲并非是孝心，定是她察觉到什么，特意跑过去的。” 她总觉得听来的宫宴的变故有些问题。 一时却又想不通。 “顾瑶自从清醒后，变得聪明了，也更擅长伪装。” “你能在那时候去救父亲？” “……” 顾璐抿了抿嘴角，“不会，我永远也不会救一个看不起，害了我一辈子的人。” “哥，我早说过，他不配为人父！为人夫！你别被他欺骗，他从来就只有考虑过自己，从不曾在意儿女们的死活。” 顾璐坚定对顾四爷的认知，上次画舫没能弄得顾四爷声名狼藉，她不会放弃让四爷背锅的打算。 “顾家还敢提出休妻？娘亲哪里做得不好？他们顾家不是最讲究礼仪体统？” “四妹，你也是顾家的子孙，你姓顾的！” 顾瑞听着顾璐说这些话都觉得刺耳，父亲和祖母哪会忍得了？ “你既然把我当哥哥，我也是娘的长子，此事你得听我的，立刻……收拾东西，娘今日必须回去。” “祖母心肠是软的，一向觉得亏待了娘亲，只要娘亲在祖母面前哭一哭，求一求，祖母肯定会原谅母亲。” 顾璐刷得一声起身，眸子深沉，冷冷说道：“四哥想让母亲求祖母？她配吗？不是她偏心，把一个庶出的抱去养，处处同你争锋，顾瑾能有今日？” 顾瑞：“……” 他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重新低垂下脑袋。 “她是不待见李姨娘，帮娘亲压制李姨娘，可她宠爱顾瑾，同亲近李姨娘是一样的，如今连顾瑶都成了她心头肉，在后宅中，谁敢招惹李姨娘？” 顾璐走到兄长身边，柔声道：“你此时让娘亲回去，苦苦哀求她，以后娘亲在后院里怕是得被李姨娘狠狠压制了，便是田姨娘都未必再把娘亲放在眼里。” “顾家后院的腌臜和父亲的荒唐好色已经磋磨多年，四哥忍心母亲再承受更多的责难和磋磨？” “我们做她儿女的，不能太自私了，娘亲过得幸福，我们吃点苦也无妨。” “……” 顾瑞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又无奈，“四妹，我也心疼娘亲……可祖母让父亲休妻不是玩笑，娘亲一旦被父亲休掉，汪家也容不下母亲了，你让娘亲避取出寺庙吗？那不是对娘亲更残忍？” “顾家说休妻，我还让娘亲休夫呢。” “四妹……” 顾瑞被这石破天惊的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是不是他听错了？！ 顾璐眸子变了变，“四哥，娘亲才是在这门亲事中受委屈的人，她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被顾家欺负，被丈夫薄待？” “如今顾家竟然没有道理就休妻，想逼死我娘，嗯，扶正李姨娘。” “祖母从未提过扶正李姨娘。” 顾瑞额头都是冷汗。 “她虽然没说，怕也想过，毕竟顾瑾是她的希望，顾瑶也有不错的前程，听五妹说，她不是同冠世侯认识？即便没有冠世侯，我猜顾瑶还会嫁入高门。” 上一世，顾瑶不就是嫁给了淮阳王？ “能给他们兄妹抬身份，祖母肯定会去做，只要能让顾家得到好处，祖母牺牲个把孙女也舍得。” “四哥，我为何让你努力读书？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你有功名，自然会被祖母看中！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顾璐深深吸了一口气，“娘亲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四哥不必为娘亲操心，你只要……” “只要把题目都研究通透了，定然能高中的，到时候即便你不说，祖母和大伯也会想办法把你过继到大伯名下。” “可是大伯母一直在努力为大伯生养儿女，五妹的药很有效。” “一个还没有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大伯父怎么可能对此有期望？何况先过继接连高中的四哥，对大伯父只有好处。” “四哥现在还靠着大伯父，以后等四哥站在朝廷上，也无需他了。若是大伯父对四哥好，算了，他是不可能对四哥如同亲生儿子的，万一大伯父有子，四哥可以当众说不要大伯父的财产，把一切都留给小兄弟。” 顾璐已经打算好了，“就当着皇上和重臣的面说！” 第二百三十章泄密 顾瑞沉默一会，道：“我若是当着皇上面这么说，不是坑害大伯吗？” “这怎么能是坑他？！”顾璐说道：“四哥这么做也是不想他为难，对兄弟关爱。” “这么说……也没错，可是做人得厚道一些，大伯父对我还是……” “四哥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了，大伯父眼里只有顾瑾，他唯一真心疼爱的后辈就是顾瑾，不过为了权势地位，他可以轻易舍弃顾瑾。” 顾璐太清楚顾家人的脾性，“这些都是后话，考试题目四哥都背下了？” 顾瑞点点头，“只是策论还有一些不大有把握。” 站在门口的汪大舅眸子动了动，本想迈进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毕竟还有顾璐在，这个外甥女可不好应付。 还不如一会他直接去见顾瑞，省得横生枝节。 汪大舅本来打算找顾璐算账的，毕竟不是顾璐透漏消息给他，他也不至于去画舫捉奸。 更不会碰见了皇上！ 汪大舅即便是御史，也不敢和同僚说起陛下曾经微服私访到了画舫！ 隆庆帝脾气再好，也不会让人玷污自己的名声。 汪大舅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心都吞到肚子里。 如今已有很多御史看他目光有异样了，捉奸没成，反而惹了一身的骚。 此时汪大舅急需证明自己的机会，让同僚们看看，他还是那位铁骨铮铮的汪御史！ 屋中，顾璐也没再提起科举考题的事情，她也怕泄露了风声。 “四哥只管努力读书，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顾璐自信满满，沉着冷静说道：“没事时，四哥也可以去同大伯父多说说话，或是去找祖母。” “他们不会因为娘亲的事而责怪你，在四哥还有用时，他们的耐性总是格外的好。” “……我不想听他们说母亲的事。” 顾瑞轻声说道，“我不想见大伯父，每次我去请教，大伯父虽然也尽力帮我解答难题，可他看我的目光……同看三哥是不一样的，他好似在问，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他？” 顾瑞的头再次低垂，“可是我，我是真不明白啊。” 对顾瑾简单的问题，对他却很难。 “我就不是读书种子。” “四哥。” 顾璐心疼极了，手搭在顾瑞肩头，脑海中浮现上辈子的一切。 她遭遇困难时，顾家只有顾瑞可能帮忙，顾瑞去找她的夫婿谈过，可惜顾瑞的话哪会得到重视？ 淮阳王很听顾瑾的话。 还不是因为顾瑾前程好，而顾瑞什么都不是？只能依靠着家族生活？ 她更记得顾瑞的妻子，她的嫂子是怎么埋汰顾瑞的，说顾瑞没用，连顾瑾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听到这些话时，顾璐比顾瑞还要痛苦伤心。 她同嫂子大吵一架，可是却无法改变越发沉默萧瑟的顾瑞。 “四哥，我一定帮你，你不比顾瑾差。” 顾璐眸子闪烁着炙热的火光，为了四哥，说不得她也要针对顾瑾了。 既然她答应除掉顾瑶，不如一起顾瑾……顾璐心头涌起一丝悲凉，其实她并不想要针对顾瑾和顾瑶，可她若是不做，顾珈会放过她吗？ 倘若顾珈在四哥的科举上捣乱，或是破坏她带着母亲休夫的计划，她重生回来，等同于什么都没做。 反而让顾瑶和顾四爷过得更好？！ 顾璐轻声喃咛，“你们不要怪我，不是我的错，是你们……你们得罪了人，把我四哥逼到了绝境。” “四妹，你说什么？” “没事。” 顾璐扯出笑容，“四哥，我没事。” 送顾瑞离开后，顾璐仔细思索策略，最近她诸事不大顺利，好似有人盯着自己一般。 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小汪氏如何能从画舫上消失？ 当然顾四爷会游泳这件事也让顾璐意外。 她从不知道顾四爷还有浮水救人的本事，白白让他得了个好名声。 顾璐沉下心仔细斟酌计划。 而刚出汪家大门的顾瑞被汪大舅拦下了。 汪大舅慈爱般询问顾瑞功课，极是关心顾瑞。 “我更看好你！瑞哥儿聪明又肯努力，你不比顾瑾差，以前只是机缘不如顾瑾罢了。” 汪大舅拉着顾瑞仔细交代考试需要注意的地方，顾瑞因为娘亲和顾璐的关系，对大舅本能很是信任。 何况大舅往日的确对顾瑞很关爱，顾璐也说倘若题目不会做，可以去找大舅帮忙。 以前顾瑞一直在犹豫，毕竟涉及到科举题目，他很慎重的。 汪大舅拉着顾瑞去饮酒，说他太紧张了，需要放松。 “你一定会高中，听璐姐儿说过这次你十拿九稳了。” 汪大舅仿佛很熟悉顾璐的计划，“瑞哥儿的事，璐姐儿也提过，她说你又不懂的就问我，你看看题目上还有什么问题？” 他端着酒杯的手紧张般轻颤，汪大舅内心很紧张，只是表面上冷静。 倘若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定然能看出一丝端倪。 顾瑞只是个少年，本性淳朴中又有几分自卑，猛然得到汪大舅的关心信任，再加上美酒的作用，顾瑞说到了考试题目。 汪大舅心头狂喜，证明他的机会到了！ 他听顾瑞说话很认真，并把顾瑞说过的考题都记下来。 顾瑞是被小厮搀扶回顾家的，顾老夫人听说顾瑞喝醉了，有几分不满，却还是仔细吩咐道：“ “让人好生伺候他，多派几个人过去，省得他没轻没重的在考试前闹出身体不适，影响了他的举业。” 顾老夫人恨着汪氏和汪家，但是顾瑞是老四的儿子，是她孙子，纵然她偏心更争气的顾瑾，也希望顾瑞能在科举上顺利。 起码不至于因为身体或是外在的因素而导致考不成童子试。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哼。” 顾老夫人向李妈妈抱怨，李妈妈笑道：“四少爷怕是在汪家受了一些委屈，您若不是疼他，也不会明知道他偷偷溜出府去而不阻止了。” 顾瑞溜出门，顾家怎会不知道？ 顾老夫人摇头道：“我是不希望瑞哥儿以为我们亏待了汪氏，你说汪氏这个做娘的，瑞哥儿都快科举了，她竟是闹出这么一出，我看她心里就没有这个儿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用心 倘若她是汪氏，就算同顾四爷闹和离，也不会在事关儿子前程的时候闹腾。 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两日的光景？ 顾老夫人叹息，“她是恨着老四，自然也没同老四生的儿子放在心上，没准啊，瑞哥儿都被她当做耻辱呢。” “老夫人您想多了，老奴看四夫人还是关心四少爷的。” “你不懂女子，一旦心里没了谁，比男人更狠更绝情。” 顾老夫人再次摇头，“我同老大商量了一下，汪氏和汪家无情无义，咱们不能学他们。” “我是一定要让老四休掉汪氏的，还要拆穿当年汪氏嫁给老四的真相，让京城人都明白，不是老四对不起汪氏，也不是我们顾家对不住汪家。” “而是他们汪家算计老四，恩将仇报！” 顾老夫人绝不放弃为心头肉顾四爷洗白，也不会拒绝报复汪家。 但是却不是在顾瑞即将科举之时。 毕竟顾四爷休妻洗白名声，对顾瑞的影响是最大的。 顾老夫人期望顾瑞能安安稳稳参加完科举，在考试时，顾瑞还是顾四爷的嫡子，不该被汪氏影响太深。 “四少爷倒是个好的，只是瑞少爷怕是受了四夫人和四小姐影响，他在科举上……” “即便他考不中，我也不能耽搁了他。” 顾老夫人说道：“毕竟他也读了七八年的书，刻苦努力，若是本身考不中，那是他自己不擅长读书，自己的问题，倘若因为外面的因素让他落榜，将来我会后悔，而且他也会怪我，怪老四。” “李妈妈，我不想让老四承担一些不必要的坏名声了。” “瑶丫头说得对，老四的名声之所以这么差，除了他自己的原因，也是我没多为老四考虑。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名声对老四也很重要。” “以前是我没想明白！” 顾老夫人最近对顾四爷改变了许多，纨绔子弟也需要好名声，否则一旦顾四爷身上发生什么事，旁人只会认为顾四爷荒唐，是顾四爷的错。 李妈妈点头道：“期望瑞少爷能明白您的苦心。” ****** 顾瑞喝醉了，不过有派去的可信沉稳的奴才伺候，倒也没让顾瑞着凉伤风。 顾老太太虽是偏心顾瑾，但是对顾瑞用了几分心思。 她甚至私下里吩咐奴仆多注意二房的人，她怕顾瑞太过单纯而被二房忽悠了。 “离着考童子试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顾老夫人对来给自己请安的儿媳妇说道，“咱们家这次只有瑞哥儿一人从童子试起步，他一向又爱紧张，咱们都不要去打扰他读书了，让他安安静静的，许是能考出个好成绩。” 二夫人扯了扯嘴角，笑道：“一旦瑞哥儿高中，母亲的孙子各个都是秀才了，就算是在书香门第之家都不常见的。” “还有珏哥儿，他呀，这辈子别指望高中了。” 顾老夫人笑道：“不过他的前程，我不担心，有个不是秀才的孙子也好。” 二夫人眸子闪烁，“啊呀，我尽是忘了珏哥儿，他也读了不少年的书，就这么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当初的事，我们也有不对之处，何况都是一家兄弟，我还能记恨珏哥儿不成？我们老爷在吏部等着陛下召见，最近也没什么应酬，不似大伯公务繁忙，不如让珏哥儿先回来，一起备考，我们老爷对侄子们一视同仁，对自家人还能不倾囊相赠？” 顾老夫人捻动手中的手串，静静听着二夫人的建议。 顾瑶站在姐妹后面，抬眼看了二夫人，随即很快低垂下眼睑。 三小姐被安排在老夫人身边，毕竟顾珊被关，顾璐又回了汪家，无论是身份还是年岁，顾家小姐都会以三小姐为尊。 她长袖善舞，能说会道，把顾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自然比较得宠。 “一门都是秀才，对咱们顾家可是有着莫大的好处，总比珏哥儿舞枪弄棒安全。” 二夫人向钱氏使了个眼色，钱氏面容有几分犹豫，虽然同是庶子媳妇，合该联合起来。 但是钱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顾瑶对顾玲很好，儿子又同顾珏玩得好。 三爷说过稍稍偏向二房，却也不可同长房闹掰了。 不过顾珏在神机营，让钱氏羡慕不已。 神机营的人可都是勋贵中最为优秀的子弟，将来很有可能被选拔到皇上身边去的。 别看顾珏读书不如兄弟们，将来的前程就未必比会读书的兄弟差。 钱氏既怕顾珏抢了儿子风头，又怕得罪了长房和四房，真真是左右为难。 二夫人暗骂一句，没用的窝囊废！ “母亲，还是让珏哥儿……” “娘。”顾玲突然出声，上前挽住钱氏的手，轻轻摇动了几下，撒娇道：“五哥说沐休时，给我和哥哥带礼物呢。” 顾老夫人嘴角微扬起，“带什么东西？他有没有说过？” “肯定是好玩的，好吃的，五哥一向大方，同二哥玩得很好呢。” 七小姐暗暗掐了钱氏的手臂，“若是让五哥提前回来，礼物可就没了，而且害的五哥被罚，我也过意不去。” “我看五哥巴不得你把叫回来。” 顾瑶笑呵呵说道：“如今啊，他没准正在痛哭嘞，神机营的训练可是最严格的，享受惯了的五哥哪里忍得了？” 顾瑶看了二夫人一眼，走到顾老夫人身边，同三小姐一左一右坐下，轻轻靠在祖母身边： “您总说玉不琢不成器，即便将来五哥做不得将军，在神机营训练这段日子，也可改一改他莽撞的性子。” 顾老夫人欣慰揽住顾瑶，这才是她的亲孙女啊。 她不喜欢三小姐，可是却没法子说。 顾瑶是看出来了，才会主动出头分三小姐的风光。 “就让你五哥哭去。”顾老夫人眉眼弯出真挚而满足的笑，“一门都是秀才固然好，但是福气太大，我怕招人嫉妒，都是顾家的子孙，纵然不是秀才，我还能不疼了？” “老二媳妇也不要给长孙太大的压力，能考过乡试固然好，若是不成，还有下一次，咱们不是寻常人家，供得起读书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封爵 顾老夫人的话狠狠扎了二夫人的心。 “他虽然在江南薄有才名，但是在京城，他远不如瑾哥儿。” 顾老夫人揽着顾瑶的肩膀，“瑾哥不仅刻苦，天分也高。我怕长孙到时候会心态失衡，二老家的，多开导开导他，比不上瑾哥儿也没什么，千万别想不开啊。” 顾瑶忍着笑，老太太话也很毒辣，不过她一点不同情二夫人。 毕竟率先挑起战火的人就是她！ 二夫人深深换了好几口气，说道：“江南文风鼎盛，才子众多，他能在江南闯出名头，想来也不比京城的才子差，同瑾哥儿齐头并进，一直是我和二爷对他的希望。” “这次科举，他期望着能同瑾哥儿一较高下。” “恭喜祖母了。” 顾瑶起身道，“大哥和三哥都有如此志气和信心，一门双壁，也是一段佳话，您就等着朝廷上的表彰吧。” 顾老夫人笑了好一会，脸上的皱纹都有所舒展，“其实我最盼着老大他们能把爵位重新赚回来，你们祖父心心念念就是爵位啊。” 二夫人眸子转了转，“二爷也提过一句，老侯爷好似说过，只要是顾家子弟谁能重新封爵，谁就是顾家的族长。” 顾老夫人靠着迎枕，点头道：“没错，这话是老爷临去前的遗言，这也是顾家祖上留下来的遗言，不过族长的话。” 故意停顿片刻，顾老夫人大有深意说道：“倘若老四封爵了，族长还能交给他不成？” “噗嗤。” 二夫人笑出了声，“母亲说笑了，四叔怎可能获封爵位？” 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皇上疯了才会封他爵位。 “这可难说。” 顾老夫人嘴角微扬起，“老二媳妇也别瞧不起老四，不说旁的，但就盛宠而言，便是老大都不及他。不过老四的脾性就是封了爵位，我也不会把顾家的族长交给他。” 二夫人不屑说道：“母亲真是偏心，只有您才一直认为四爷能有……” “老夫人，老夫人。” 李妈妈慌忙跑进来，不管不顾嚷嚷：“宫里来人传旨，是给四爷的，听外面人说，传旨的公公进门就说恭喜，恭喜四爷，应该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大爷，二爷都已经去了前院，也打发人去叫刚刚出门的三爷了。” “大爷说让您也带着女眷过去，毕竟这是皇上亲自写的圣旨，咱们不可大意。” 顾老夫人一下子坐起，挽住顾瑶的手臂，“快，快些去二门，我……就算老大不说，我也要过去。” 屋子里忙碌起来，侍奉老夫人重新梳洗。 顾瑶隐隐明白几分，顾四爷救了皇上，隆庆帝调查清楚之后，如何不给顾四爷赏赐？ 二夫人紧紧抿着嘴唇，怎么可能？竟然是皇上给顾四爷的旨意？ 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疼，被这道圣旨左右左狠狠抽了几巴掌。 听消息是好事，二夫人感觉得到众人的嘲弄。 即便是钱氏也在顾老夫人身前忙前忙后，一个劲的奉承。 三小姐扶住二夫人，轻声道：“现在不好多说，娘，接下圣旨后再做计较。” 二夫人点点头，她也不是莽撞的，“你跟着老太太，风光不能都让六丫头抢走。” 三小姐可是庶子嫡女，在顾珊和顾璐不在时，她才是顾家的长孙女！ 等顾老夫人带着女眷赶到时，顾清等人已经等了半晌了。 “老四呢？” 顾老夫人问道，“怎么没见他？” 顾清嘴角微抽，轻声道：“他喝多了，我已经让人给他灌了醒酒汤，一会儿就到。” “让公公久等是不是不大好？” 顾老夫人示意顾清多给封红，轻声问道：“具体的封赏，你可知道？” 顾清摇头道：“公公不肯说，只说是好事。” “也是，皇上的旨意哪能轻易泄露？” 顾老夫人愤恨又得意道：“老四就是没个正经，偏偏只有他投了皇上的喜爱。” 顾二爷自然听到这句话，笑道：“四弟能得到皇上的喜爱，也是我们顾家的福气，祖上积德，说实话，儿子很是羡慕四弟。” 顾四爷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读书，不用练武，甚至不用在官场上沉浮算计。 “二哥羡慕爷？” 顾四爷头发尚且有几分潮湿，从他脸上看不出宿醉的痕迹。 顾二爷道：“四弟先接下圣旨，一会咱们兄弟给四弟庆贺时，再仔细说话。” “别让公公再等下去。” “无妨，无妨。” 方才还有几分倨傲的公公向顾四爷谄媚般笑道：“四爷事忙，杂家多等一会不打紧，不打紧。” 顾二爷：“……” 顾四爷给太监甩了好几个封红，撩起衣襟跪下来，“臣接旨。” 公公收下封红，“多谢四爷的赏赐，等杂家读完圣旨，杂家向四爷讨杯喜酒。” 顾清等人随即跪倒，顾二爷低垂着眼睑，手指紧紧扣着地面。 三小姐抢在顾瑶之前，扶着顾老夫人跪下。 顾瑶后退半步，同七小姐跪在一起。 该是顾四爷的荣耀，谁也夺不去。 公公展开圣旨，正式宣读起来，前面自然都是一些套话，每份圣旨都有这样的套话。 当顾瑶听到：“顾湛忠诚干练，为君分忧，特加封顾湛为子爵，上号永乐。” 永乐子爵？！ 顾四爷岂不会乐疯了？ 二夫人等人齐齐掏了掏耳朵，没有听错？ 竟然封了子爵，还是个有封号，永乐，永乐，岂不是皇上暗示顾四爷一生快乐？ 顾四爷到底做了什么？ 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封号？ 爵位虽是不高，比不得伯爵侯爷公爵，也不是世袭的。 但是永乐两字，凸显出皇上对顾四爷的重视和恩宠。 “臣谢主隆恩。” 顾四爷磕头，接过圣旨，暗暗感激放火烧画舫的人。 没有他，顾四爷也不会救下隆庆帝，更不会得到爵位。 以后他出门玩乐，谁也不敢再说他浪荡纨绔了。 永乐子——要是伯就好了，永乐伯或是永乐侯更好听。 皇上小气了一点啊。 顾清错愕半晌，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无奈，羡慕，嫉妒等等情绪一起涌上。 “老四啊，我都嫉妒你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反应 羡慕的话是顾清的心里话，也是大实话。 不仅是顾大爷对幼弟各种羡慕嫉妒恨，顾二爷面上露出的笑容颇是勉强。 他有点不肯敢相信听到的圣旨。 隆庆帝竟然封了顾四爷为永乐子？！ 顾湛凭什么？ 顾三爷反应比较激烈，一个劲催促顾四爷接旨。 然而顾四爷是个爱显摆又会显摆的人，他怎会猴急又狂喜般接下圣旨？ 那多丢人啊。 顾四爷很是享受了一把所有人的侧目。 他陶醉般眯起明亮的眸子，然后缓缓起身，慢慢挽起袖子，甚至还漫不经心般拍了拍自己长衫上不存在的灰尘。 众人：“……” 顾清嘴角微微抽动，喝道：“老四！” 顾四爷依然不紧不慢，“爷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刻最为风光，让爷多显摆一会儿，不过分吧。” 顾清：“……”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任何人都觉得顾四爷是走了狗屎运，被隆庆帝封爵，不会有人想到顾四爷的仕途和风光才刚刚开始。 其实以顾四爷现在的年纪，在官场上都算是年轻人。 毕竟似顾瑾和陆铮那样的年少天才的妖孽还是很稀有的。 传旨的公公难得好耐心，笑呵呵看着顾四爷各种显摆。 出宫传旨之前，太监就得到陆侯爷长随的暗示，顾四爷做出什么事都要看着……他回宫，倘若皇上问起，陆侯爷的意思让他照实说。 他们这群跟在皇上身边的奴才根本不敢得罪陆铮，更不敢违背陆侯爷的意思。 年前一个在隆庆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就因为无意间得罪了陆侯爷，很快老太监就被隆庆帝莫名奇妙赶出京城去偏远的地方养老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陆侯爷做了什么。 只有他们还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才隐隐打听到，陆侯爷用计陷害了老太监一把。 证明老太监老了且对皇子们过多关注！ 最让太监们认为陆侯爷不好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隆庆帝明明知道陆铮陷害老太监，却教训陆侯爷。 ‘你是什么身份？太监只是奴才罢了，朕教导你这么多年，可不是让你把所有的心计都用在太监奴才头上！’ ‘你不喜欢谁，直接同朕说就是，陆铮，你记得自己是……是朕养大的孩子！’ 宫中这几句话已经传遍了。 他们就算跟皇上再久，对皇上再忠心耿耿，始终比不上陆侯爷！ 他们的生死只需要陆侯爷一句而已。 “四弟，圣旨上写得是永乐子？” 顾四爷终于尽兴慢吞吞接下圣旨。 顾三爷猴急般凑过去，把圣旨看个清楚。 钱氏面上隐隐发烫，丈夫那幅样子太丢了。 看看顾四爷，一派云淡风轻风，镇定自若，不知是不是错觉，钱氏觉得顾四爷更挺拔，更加俊美。 顾三爷容貌已经已经比不上顾四爷了，身体也隐隐发福，如今便是连气质都不如顾四爷。 永乐子爵！？ 顾家第一个得到爵位的人竟然是甩着手玩了一辈子的纨绔子弟！ 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四爷随随便便就封爵，得到皇上的嘉奖，让那些兢兢业业为皇上效力的大臣情何以堪？ 顾老夫人被三小姐搀扶起来后，直接回身抓住顾瑶的手臂，“六丫头，我没有听错？老四封爵了？” “是，永乐子。” 顾瑶简单又说了一遍，顾老夫人最近愁出来的褶子都烫平了大半。 “哈哈，好，太好了。我的老四啊，我就说他是个争气的，是个有福气的。” 顾老夫人满面红光，对着一众贺喜的奴才道：“赏，人人有赏！加赏赐半年的月钱。” “母亲……” 钱氏一阵的肉痛，毕竟府上的嚼用都是顾三爷赚回来的。 “是不是太多了点？” 七小姐无奈摇头，此时阻止娘亲已经来不及了。 这不是往祖母兴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吗？ 她求助般看向顾瑶。 “三伯母说得对，赏钱是有点多。” 顾瑶按了按祖母的手臂，娇俏一笑，百媚生香。 漂亮女孩子就是有优势！ 顾老夫人冷硬的面容立刻缓和了几分，“赏钱我出。” “那祖母可得多准备一些银子了，我真怕接二连三的喜事把祖母的私房都掏空了。” 顾瑶笑着盘算，“今儿是父亲封爵，过两日怕是就是大伯父入阁的好消息了，再过几日，三哥他们又会传来高中的喜报。” “这样一桩桩的喜事，祖母不都得给仆从们赏钱？” 顾老夫人大笑，连连拍着顾瑶的手，“说得好，说得好，喜事都是老四带来的，我宁肯搬空私房也心甘情愿。” “儿子不愿意啊。” 顾四爷把圣旨随意塞给大哥，主动凑到顾老夫人面前，“您早说过私房贴己银子都留给儿子的，您都赏了奴才，儿子岂不是没银子了？” “……” 顾瑶呆愣愣看着一本正经要遗产的顾四爷，她还是第一次碰见似顾四爷这般直率的人。 “你都已经是子爵了，还惦记我的贴己？” 顾老夫人此时看顾四爷就跟人参果长命仙丹一般。 “爵位的俸禄也没多少，只是名声好听罢了。” 顾四爷搀住了顾老夫人，“其实没什么大用的，远不如大哥入阁实惠。” 能用实惠衡量阁臣？ 顾瑶等人再次长了见识。 顾清看着手中的圣旨，长叹一声，自己这个幼弟啊，没一刻不让他发愁的。 他只能认命送走传旨太监，领着顾二爷等人把圣旨供到祠堂去。 他还要领着顾二爷和顾三爷给祖宗上香。 跪在祖宗灵位前的三兄弟神色各异。 顾清既是高兴又有几分羞愧，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竟然是幼弟做到了让顾家头上再有爵位。 而顾二爷低垂的脸庞面色凝重冰冷，跪在顾清身后的他无需再掩藏羡慕嫉妒等情绪。 他对顾四爷的恨意也更胜。 顾三爷纯粹是羡慕了。 而应该做这一切的顾四爷护着顾老夫人向后宅走，顾瑶等一众人跟在这对母子身后。 顾四爷说道：“儿子明日就给皇上上折子，为娘亲请封诰命。” “我身上还有侯夫人的诰命。” 顾老夫人欣慰笑道：“等你封了侯爵公爵再给我请封。”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诰命 二夫人唇边噙着冷意，“母亲这话……被人听去了，不大好。” 顾四爷回头道：“二嫂的意思是爷做不到？” “……” 二夫人心说，能不能做到，你心里没点逼数？！ 永乐子都不晓得是不是皇上一时糊涂封错了人。 “四叔能封侯爷公爵自然更好，可还没封就先把话说出去，显得我们顾家太骄纵张扬了。” 二夫人善解人意般说道：“儿媳自是盼着顾家好的，怕母亲因为一时兴奋，而被人嘲笑了去。” 顾四爷淡淡回道：“谁敢嘲笑母亲？爷直接上门去同他们说，二嫂身为儿媳，最重要就是哄母亲开心，如今二嫂处处针对爷，爷不同你计较，不过你惹母亲不开心的话……爷不找你，直接去找二哥说理去。” “二嫂也别以为谁都是傻子，听不出你口中好大的酸味，爷能封爵自然是爷的本事，愿意怎么显摆就怎么显摆，娘亲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看不惯，完全可以等二哥封爵后再来说教。” “爷认为母亲方才的话是对儿子的期许，没任何张狂骄纵之意。二嫂的儿子若是封了子爵，难道不想盼着他步步高升？反而希望他今日封爵明日就丢了爵位？” “啧啧，大侄子真是可怜啊。” 顾四爷遗憾摇头，仿佛对侄子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事母亲表示遗憾。 “二哥也蛮可怜的。” 他再次在二夫人心头捅上了一刀！ 二夫人：“……” 顾老夫人心头烫贴，老四孝顺啊！ 都说他偏心老四，这样的孝顺儿子，她如何不偏心？ 老大虽也孝顺，但不会当面打二夫人的脸面。 顾清远不如顾四爷直接。 顾瑶的衣袖被七小姐拽了一下，“六姐，以前这些话四叔绝不会说的。” “封爵了，他还在兴头上。” 顾瑶突然记起今早接到来自陆铮的消息，再望向顾四爷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惆怅。 没想到顾珊的娘亲还活着，而且还成了汝阳王妃。 难怪顾四爷对顾珊同汝阳王世子相交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不说传统男尊女卑的古代，就是现代，也没有正常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耻辱。 顾四爷因为打击而变得锋芒一些也不奇怪。 “娘亲不要诰命的话，儿子就为汪氏请封了。” “……不行。” 顾老夫人立刻出言阻止。 顾四爷问道：“她是儿子的妻子，儿子有了爵位，当封妻荫子，爵位不是世袭的，不用请封世子什么的，不过顾瑞再出门，旁人会高看他一眼。” “此事……此事先等一等，汪氏还住在娘家，你此时请封不大适合。” “可是儿子想让所有人明白儿子不是窝囊废，也可以给妻子该有的尊荣，一样可以为妻子挣下诰命，纵是比不过王爷侯爷，嫁给儿子也亏待不了她。” 顾四爷语气中带着一股怨气，俊美的脸庞也多了几分的阴沉。 顾瑶明白顾四爷是被抛夫弃女的嫡妻刺激到了，故意做给汝阳王妃看的。 不过顾四爷先想到娘亲，再想到汪氏，还算是很有良心。 顾四爷可没直接想着给李姨娘请封……顾瑶暗暗唾弃自己，不知该高兴多一点，还是埋怨顾四爷多点。 屁股决定脑袋！ 顾瑶坐在李姨娘这边，自然想着如何让李姨娘和顾瑾顾珏得到更多的好处！ 好在顾瑶还有几分理智和底线，她不会拦着汪氏，当然也不会故意设计陷害汪氏。 汪氏是和离，还是怎样，她一点都不沾。 李氏也不会去谋算正妻之位。 顾老夫人迟疑一瞬，轻声问道：“老四可是在外听到了闲言碎语？”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灿烂一笑，“儿子想显摆嘛，也给汪家舅哥们看看，儿子能做到的事，他们未必做得到，以后他们还敢不敢再说儿子不好。” 母亲年岁不小了，为他操心一辈子，乍然听到汝阳王妃的事，还不得被气昏过去？ 他能为母亲做得事本就不多，更不能让母亲蒙羞，让顾家……到底他身上流着顾家的血，没有顾家也就没有他今日。 他无法为祖上争光，总不能再让顾家受辱。 顾老夫人将信将疑，轻声道：“请封的事再等一等，你几个儿子都要科举了，不要再此时分他们的心。” “这么快就科举了？” “……这是当爹的该问出的话？” “儿子只是比较意外日子过得太快。” 顾四爷尴尬摸了摸鼻子，“您也知道儿子对读书……呀，科举，岂不是儿子也要去考场？” 他一副生无可恋，方才趾高气昂的脑袋耷拉下来，蔫蔫的： “娘能不能通融一二？下一次儿子再去科考，同瑾哥儿他们一起去考场，儿子脸上着实无光。” “最重要是儿子一定考不过瑾哥儿的。” “儿子可是您亲生的，给儿子留点脸吧。” 顾瑶低头忍着笑，七小姐等人也都拼命忍笑。 二夫人却是柳眉倒竖，顾四爷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初二爷为科举费了多少心血？每一步走得都异常艰难。 不是谁都有顾四爷的福气家里出银子捐监生入国子监的。 顾二爷当初高中举人曾经大哭了一场。 顾老夫人纵然不会亏待庶子，但也不会尽心为庶子前程谋划。 顾老夫人抬手摸了摸顾四爷的脑袋，儿子已经比她高上不少了，还似一个小孩子一般。 “老四啊，听娘的话，明日你就去国子监，先同老师们混个脸熟，让老师有个印象，别让娘出得捐监生的银子白花。” “……娘，儿子可以把捐监生的银子还给您……” 顾四爷立刻道，“即便儿子手中没有余钱，也可以每月从月钱扣，或是儿子三个月，不，半年不管您要银子……您看如何？” “我看老四你是找揍！”顾老夫人高声叫道：“李妈妈去把祠堂供奉的教子鞭拿来。” “儿子都是永乐子了……” “你就是封一等公，照样是我儿子！” “别跑，老四，你给我回来。” 顾老夫人作势拿着鞭子抽打。 顾四爷转身一溜烟跑远了，“圣人教训，小棒则受，大棒则走，不陷父与不义，儿子先走了，您别生气啦。” 第二百三十五章 威势 众人默然。 原来顾四爷也记得圣人教训啊。 能把圣人教训用在逃避挨打上头，还一副为顾老夫人着想的人，天底下也只有顾四爷一个。 顾瑶觉得圣人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 顾老夫人紧紧手中的教子鞭，眼见着心尖尖的幼子跑远了，嘴角微扬，“你今日跑了，我就不信再见不到你。” 哼！ 顾老夫人重重说道：“李妈妈下次你取鞭子快一点，省得让他再逃了。” 李妈妈屈膝道：“都是老奴的错。” 顾老夫人成功甩锅！ 不是她不肯教训顾四爷，而是顾四爷跑得太快，奴才去拿鞭子太慢了。 在慈母的娇宠之下，顾四爷没有彻底长歪已经很难得了。 顾瑶扶着顾老夫人的胳膊，轻声道：“我爹就是活跳的性子，许是经历了科举后，他会有所长进。” “瑶丫头放心，就是绑着我也要把他捆去考场！” 顾老夫人自然知晓顾瑶的心思，眉头舒展，“老四有你和瑾哥儿在，我放心了。” 祖孙两人相视一笑，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四爷……” 众人只见到顾四爷跑了过来，一把抓住顾瑶的胳膊，“走，走，爷带你报仇去！” 顾瑶被顾四爷差一点拽了个踉跄，伸手抓住顾四爷的胳膊稳定身体，不由得跟着顾四爷跑远。 顾老夫人等人再次沉默。 二夫人抚着胸口，“这……太荒唐了，四叔这是做什么？！哪有拉着女儿就跑的？” 她一手拽着自己的女儿三小姐，“母亲再纵容六丫头跟着四叔胡闹，对咱们顾家其她小姐的名声有很大的伤害……” 顾老夫人慢吞吞说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老四叫走六丫头有何错处？老四是做父亲的，还不能教导女儿了。” “而且你没听到老四说帮瑶丫头报仇去？” 二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 “话说回来了，老二媳妇若是怕被老四和瑶丫头牵连了，嫌弃顾家名声不好，二房可以搬出去，我记得老侯爷在巷尾给老二留了一套院落，你们搬过去住，虽然我还活着，但我有老大，老四他们在，也不缺你们孝顺。” 三小姐眼睫一颤，连忙说道：“祖母，孙女还想听您教诲，陪伴祖母，同姐妹们相处，孙女不走，孙女愿意孝顺您。” 谁都看得出顾家地位逐渐提升，此时二房搬出去，岂不是得不到一点的好处？ 没准还会担着庶子不孝嫡母的名声，对顾二爷的仕途极是不利。 二夫人低头认错：“儿媳这些年都没在您身边尽孝，好不容易随二爷回京，正该好好孝顺母亲，儿媳方才只是担心……既然您说无事，儿媳相信您的。” 顾老夫人似笑非笑说道，“我早就同老二说过，他想搬出去，我不拦着，看在老侯爷和他生母的份上，我也不会亏待了他，老侯爷私下留给他的钱财，我丝毫不惦记也不会为那笔银子就苛责他。” “他若是留在顾家祖宅，在我活着时，你们最好安分一点。我也不怕外人说我偏心，这话我也对老大和老三说过，我这辈子就是偏心老四了。” “我事事周全了一辈子，自认对得住任何人，对得住老侯爷，老了自然图个顺遂，我就宠着老四了，你要不忍，要不滚！” 顾老夫人转身步伐沉稳回转后宅的正堂。 大夫人欧阳氏身体一颤，恍惚间她想起婆母年轻时候的威仪。 这些年婆母韬光养晦，不问中馈，欧阳氏差一点忘了，当初顾老夫人是如何把顾家上门来闹事的亲戚一个个搬倒。 顾老夫人一直坚韧强悍，早些年她时常被太后娘娘叫去慈宁宫说话。 据说因为顾老夫人在宫中冲撞了贵人，她才很少入宫。 也有人传说顾老夫人突然失宠于太后娘娘许是和陆皇后有关。 二夫人：“……大嫂。” 欧阳氏道：“母亲只是气话，二弟妹别放在心上，不仅是母亲宠着四爷，就是我们老爷也把四爷当做儿子似的。六丫头如今帮着我掌管府上的事，是个稳重聪慧的，有她在，对顾家小姐的名声只有好处，二弟妹以后了解六丫头，也会同母亲一般喜爱上她。” 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欧阳氏扶着奶妈妈的手，追去后宅正堂。 钱氏想要说什么，七小姐这次手疾眼快拽住她的衣袖： “娘，咱们也去陪着祖母吧，四叔封爵这么大喜事，少不了庆贺一番，总不能让祖母为设宴款待宾客的事劳累了。” “对，对。” 钱氏有心同二房交好，但女儿和儿子将来更重要。 抱紧顾老夫人的大腿才有好处啊。 钱氏麻利带着女儿离开。 三小姐咬着嘴唇，呆愣在当场，方才还热闹的人群，只剩下她们母女了。 二夫人恼怒道：“老太婆太过分了！” “她早就说过自己偏心顾四爷，连她亲生的长子都没说什么，咱们再不满意又能如何？到底父亲只是她的庶子。” 三小姐轻声说道：“只是我没想到四叔封爵后，祖母突然强硬起来，以前她对我们可是一视同仁的。” “还不是她看出顾四爷有了依仗和爵位，不怕我们再苛责算计他？” 二夫人眼里闪过羡慕，“皇上不是封错了人？怎么可能封他爵位？合该是你父亲才对，在江南做知府时，二爷可是连年都被评为上等，还帮皇上平过民众骚乱，干将能吏不封，偏偏封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我怎么都想不通！” 就是封顾清也好过封顾湛！ 二夫人直到现在脸还疼呢。 大耳瓜子左右左打在她脸上，她脑子浑噩，没有往日的精明。 三小姐苦笑道：“圣旨都已经供奉到祠堂去了，怎可能有错？即便皇上一时兴起封了四叔爵位，此时也收不回去了，要知道君无戏言，圣旨这边宣读，京城都知道了，一会儿怕是少不了贺喜的人。” “母亲，这也是父亲的机会，许是能借此结实到对父亲有用的人。” “我明白。” 二夫人抿了抿发鬓，“我们忍辱负重住在顾家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老侯爷当年的人脉？方才……是我冲动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报仇 顾四爷拽着顾瑶穿过垂花门，“闪开，闪开，爷有急事！” 面前的人停住脚步，他想要侧身让路，却被顾四爷莽撞的一把推开，“没听见爷的话，别挡路！” “耽搁了爷的正事，爷要你的狗命！” 顾瑶看清楚被顾四爷差一点推了个踉跄人面容。 若是二房长子是狗命的话，四房也是一窝汪汪汪。 顾瑶本能不大喜欢他看自己的目光，虽然他相貌儒雅，气质端方，也是个清俊的少年。 但她就是不喜欢他！ 顾四爷直接把顾瑶塞进马车，他利落跳上去，“之风，快走，去东平伯府……快点，爷带瑶儿去报仇啦。” 站在垂花门前的少年望着远去的马车，深深嗅了嗅残余的少女馨香，深邃眸子晦涩不明。 被顾珏打伤的左眼已经痊愈，此时隐隐还有几分痛处。 同样他没想到只是两年不见而已，顾瑶已经惊艳到令人震惊的地步！ 虽然他早就看出顾瑶是个倾城美人。 但是如今的顾瑶不仅有着令任何男人沉迷的美丽外表，就连性情上也更好了。 他…… “大少爷，二爷让您过去一趟。” 随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顾家长孙再次端起往日的儒雅，含笑道：“前面带路。” 顾四爷封爵受刺激最大的就是顾二爷。 一直以来他父亲就被顾清狠狠压制，如今父亲最为鄙夷看不起的顾四爷竟然得到永乐子的爵位，顾二爷的心情异常的糟糕。 “您方才说去报仇？” “嗯。” 顾四爷认真点头，“瑶儿啊，以前父亲是没本事，就算打到东平伯府给你出气，爷也不过他们。” “现在不一样了，爷是有爵位的人，闹上东平伯府，顶天被皇上叫进宫去申饬一顿。” 一般勋贵惹事闯祸或是打群架，京城衙门是管不了的。 隆庆帝或是把人叫进宫去训斥，或是直接派侍卫把闯祸的勋贵关进宗人府。 顾四爷翘着二郎腿，悠然品茶，“爷早就想得到勋贵的待遇了。” “您只想到被皇上叫进宫去？万一皇上震怒，撸了您的爵位……” 顾四爷坦然说道：“这爵位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爷也很意外的，其实爷只是做了一丁点的事。” 顾瑶默然。 “瑶儿不许同外人说，否则爷会很没面子的。” “既然爵位得来很容易，失去了也不可惜。” 顾四爷惆怅般叹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顾瑶：“……” 英俊儒雅的顾四爷此时有炫目的感觉。 然而顾四爷永远不会让人猜到下一步的反应。 “不过能不丢爵位还是不要丢了，爷还没过够瘾呢，还没尝试同真正的勋贵子弟打群架。” 顾四爷陶醉般说道：“若是被皇上叫进宫去，爷就……陈诉厉害，没准还能让皇上多看重爷几分，提升爷的爵位。” “我看您只会抱着皇上的大腿哭求。” “瑶儿。” 顾四爷幽怨看着唯一肯认真听自己说话的女儿。 即便他确定顾珊是自己的骨血，他不该因为嫡妻而迁怒顾珊，此时他也很难再对顾珊保持一颗平常心。 他自然而然会更宠顾瑶。 至于顾璐……顾四爷也不是傻瓜，顾璐她们看自己的目光就没有任何的濡慕之情。 顾瑶眼见着蔫巴巴的顾四爷，歉然道：“爹，我错了。” 不该说大实话啊。 “其实在皇上面前，您胡搅蛮缠一点，可怜兮兮几分，反而更好，毕竟皇上没见过您这样的人，觉得新鲜着呢。” 顾四爷抬手敲了顾瑶脑袋一下，不轻不重，打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似打奴才用力。 万一把女儿打傻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顾四爷如今心心念念都盼着做陆侯爷的岳父呢。 顾瑶揉着额头，“我是为爹着想，您想啊，皇上身边的人都一本正经的，无论忠臣还是奸佞小人，谁有您有趣？” “合着爷就是个逗乐的？” “为皇上分忧也分很多种的，逗皇上开心也是忠心啊，要不皇上让您去治理地方，牧守百姓，您能做得来？” 只要一想到长兄堆积如山的公务，还有各种复杂的应酬，顾四爷便觉得头疼，连忙道： “爷不挨那累，爷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可不想担负着太多人的性命和生计。” “逗乐就逗乐吧，能哄着皇上也是本事。” 顾四爷摸着下巴的胡须，突然瞪大眼睛，“你方才说皇上身边都是一本正经的人，言下之意你是说爷不正经了？” “你……你这丫头。” 顾四爷狠狠瞪了顾瑶，“走，走，你去后面的马车，爷看你心烦，不知好歹的坏丫头。” 顾瑶道：“爹。” “装可怜也没用。”顾四爷挥手让顾瑶离开，并叫停了马车。 顾瑶只能下了马车，爬上之风乘坐的小马车。 顾四爷冷哼，“论装可怜的本事，爷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没有顾瑶在，顾四爷可以肆无忌惮伸展身体，可以解开衣扣坦露内衣，随意得紧。 更无须端着父亲的派头，顾四爷从一旁翻出几册新出炉的春宫图，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他俊美的侧脸严肃认真，捧着春宫图好似在研究圣人书籍一般。 “哦，回去可以找田姨娘试试，她身子柔软……不好，她最近有点呱舌，还是找李姨娘。” “也不好，李姨娘……” 顾四爷看着春宫图上女子羞耻只能讨好男人的姿势，下意识否定让李姨娘这么卑贱的讨好自己了。 李姨娘到底给他生了争气的儿女，在他心头的分量纵然比不得汪氏，却也值得他高看一眼的。 同李姨娘燕好时，顾四爷从不胡来，更不会把用在外面女人身上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李姨娘那双温柔陈静的眸子足够让顾四爷收敛一二了。 顾四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春宫图好似失去了兴趣，“爷可不是姜老五，只纵自己的情欲，不管女子死活。” 马车中，之风把捡到的纸张递给顾瑶，“奴才怕四爷同有夫之妇纠缠不休。” 顾瑶看过纸张上模模糊糊的字迹，咬牙道：“欺人太甚！汝阳王妃欺人太甚！” 第二百三十七章 贱人 “汝……汝阳王妃……” 之风话语干巴巴的，额头冷汗滚滚。 被一道炸雷直劈脑袋一般，之风道：“六小姐可得救救四爷啊，四爷……奴才敢保证，四爷没有勾引汝阳王妃，四爷只是见过她一面而已，还是在大街上，当时汝阳王世子和安然郡主都在的。” 之风直接跪在顾瑶面前，苦苦为顾四爷辩解，“当时四爷只是去拽回二小姐而已，同汝阳王妃顶天也就说了几句话，他们离着很远……” “你先起来，我没有责怪父亲。” 顾瑶拽之风起身，顾四爷身边的奴才倒是挺忠心的，也没见他对奴才多好。 偏偏伺候过顾四爷的奴才都百般维护他。 固然有顾老夫人怕幼子吃亏，特意选了忠厚可靠的奴才侍奉顾四爷，但顾四爷身上也当有可取之处。 顾四爷荒唐却从未被哪个奴才耍了或是欺瞒。 “四爷同汝阳王妃……”之风眼见顾瑶挥手，便停住了口。 顾瑶邹巴巴的书信一点点的压平。 即便她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感到顾四爷接到书信的愤怒和羞辱。 同是女人，顾瑶一般都会更怜悯女子。 打多了离婚官司的律师本就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奇葩。 似汝阳王妃狠心绝情的女人，顾瑶着实同情不起来。 她不仅对顾四爷无情，对亲生女儿顾珊同样没有一点的慈爱之心。 完全把顾珊当做累赘，有可能影响她荣华富贵的累赘。 这还罢了，毕竟她同鄙视的顾四爷生的骨血，她因为顾四爷不喜欢顾珊，想要追求她的富贵荣华。 可她偏偏做了龌蹉事后，还想保持好名声。 书信上她竟然要求顾四爷不许把顾珊嫁给汝阳王世子，甚至不许把顾珊嫁入名门勋贵之家。 因为她同顾珊太像了。 汝阳王妃怕在勋贵宴会和宫中见到顾珊，因为相似的容貌而引起旁人的猜忌。 …… 她一边暗示顾四爷把顾珊低嫁，最好嫁到京城之外，一边在顾珊面前冲好人，把顾珊和汝阳王世子婚事不成的原因都推到顾四爷头上去。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顾瑶怒火中烧，愤怒以及。 倘若顾珊是个善于观察且心细的人，许是能察觉出真实原因。 顾珊对顾四爷的误会很深，看顾四爷百般不顺眼。 而且顾珊心气很高，一心想要高嫁。 顾珊连汝阳王世子都看不上。 顾瑶听陆铮提过一句，顾珊同四皇子颇为熟络。 四皇子是什么人? 顾瑶不是重生的，不知将来谁做新帝，但从顾珊的表现看，四皇子将来有很大的可能成为新帝。 毕竟她们一个个不都是准备借着先知抱大腿嘛。 从未想过自己成为大腿，全靠抱腿得到荣华富贵，一世尊荣。 而且李氏和陆铮隐隐都透出四皇子的不凡，更让顾瑶笃定四皇子赢面甚大了。 一旦顾四爷阻止顾珊高嫁，把她嫁给寻常人家，顾珊还不得恨死顾四爷？ 汝阳王妃不仅诈死抛夫弃女，还把一切的黑锅都让顾四爷背。 顾瑶把书信妥当收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冲淡满腔的怒火，“之风你做得很对，这封你捡来的书信对父亲帮助很大，以后你也当多注意一些，一旦父亲再接到汝阳王妃的书信，尽量留下来。” “可是六小姐……”之风吓得脸都白了，“四爷同汝阳王妃还有下一次？” “你别怕，父亲同王妃之间并未半分的私情，也没任何的关系。” 顾瑶眸子微沉，“做了错事就该承担责任，哪怕她是女人，也不能把黑锅都扔给父亲！自己去做一朵纯白无辜的白莲花。” 倘若她当年敢同顾四爷和离，再嫁汝阳王，顾瑶还能说一声佩服！ 马车突然停下来，外面传来顾四爷的声音，“瑶儿先等一会，爷去接几个人。” “……” 顾瑶撩开帘子，只见到顾四爷风风火火的远去，“他去接谁？” “回六小姐，应该是同姜五爷一样的人，四爷怕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东平伯。” 之风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主子的，“以前碰见打仗的状况，四爷都是远远躲开，即便躲不开了，碰上了，四爷多是藏在姜五爷身后，或是奴才护着四爷。” 顾瑶嘴角微抽，这个熊孩子啊，倒是挺聪明的，不热血，不上头，难怪能在外面逍遥这么多年，没被人打破头！ 之风自知失言，补充道：“四爷也不是袖手旁观的，他躲在人后，照样可以扔东西砸人，四爷骑射寻常，但拿东西砸人挺准的，上一次他差一点砸死了安宁侯……不过安宁侯找了很久都没找出真凶。” “六小姐可得帮四爷保密啊。” “……” 顾瑶僵硬般点点头，保密，一定保密。 安宁侯的女儿不就是陆铮的生母——镇国公夫人？！ 原本没有爵位的安宁侯，也是因为陆铮及冠当日，隆庆帝特意恩封的。 很快，顾四爷抓到了一个顾瑶很陌生的男子出门。 之风介绍道：“他是礼部侍郎的小儿子，也是同四爷玩得比较好的人了。” “顾老四。” 男子相貌寻常，唯一特别就是眼下有一颗泪痣，有一对小酒窝，笑起来显出几分亲切。 “刚才我爹才说你被封永乐子爵？不是玩笑？” “皇上册封爷那是因为爷忠诚干练。” 顾四爷锤了同伴一拳，“怎么？圣旨上都写了，莫非你认为皇上有错。” “顾老四你可别害我！” 男人异常紧张，“我爹都不敢质疑陛下，我更不敢说了，不过你最近的运气着实太好了点，你今年去哪烧得香，咱们都这么熟了，告诉我一声，明年我也去。” “你就是烧一辈子的香，磕一辈子头，也没爷的运气……呸呸，哪里是运气？是爷的本事！本事！” 顾四爷把同伴塞进马车，“去国公府，接上姜老五，一起去东平伯府。” “做什么？” “自然是报仇了，爷如今可是有爵位的人，现在不亲自报仇，难道等着东平伯被赶出京城再去？” “我们几个成吗？” 同顾四爷玩得好的人多是躲在人后扔砖头的，从未有过冲锋在前的热血。 顾四爷傲娇一笑，“你别忘了伯府正被锦衣卫围着，爷同陆侯爷有几分交情，锦衣卫会保护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语 “那还等什么？赶紧，赶紧，我早就看东平伯不顺眼了！” “走着。” 顾四爷让马车再次启动，直奔姜家而去。 顾瑶嘴角再次抽了抽，丢人的爹，她真不想认。 顾四爷大闹东平伯府，绝不是为了给顾瑶报仇！ 接上姜五爷后，顾四爷一行人直奔东平伯府。 “瑶丫头是越长越好了。” 姜五爷眼见沉静从容的顾瑶，羡慕不已。 “她已经有安排了，你儿子配不上她！” 顾四爷把顾瑶拽到身后，不悦的说道：“你出门也不记得戴个帽子？” “……您拽着我就跑，我哪来得及？” 顾瑶可不会让着顾四爷，直接怨怼回去：“这怪我吗？” 顾四爷道：“本就怪你，你提前说一声，爷肯定让之风帮你取帽子了。你是女孩子，心得细，自己长得漂亮明艳，出门更得仔细一点。” “今日爷能帮你挡一挡，以后你出门必须戴帽子。” 顾四爷吩咐：“之风，一会准备十几个帽子送去给瑶丫头。” 顾瑶：“……” “别以为男人的话都能相信。” 顾四爷轻声道：“似陆侯爷那样的人心眼更小。” “您是担心他反悔？” 更让顾瑶郁闷是顾四爷还点头了。 本来同情顾四爷遭遇的心思，顾瑶立刻淡了不少。 顾四爷道：“爷自然担心，因为爷发觉很难找到比他更适合你的人了，而且你眼光提得太高，寻常人家的公子，你肯定看不上。” “你自己在他身上多用些心思，别错过了机会。你要明白喜爱权势富贵不丢人，没权没势的夫妻才百事愁，别听话本上说什么有情人吃糠咽菜也好过宅门富贵日子。” 顾四爷认真叮嘱，“写出这样话本的人肯定都是穷鬼！他们觉得自己过的日子才是幸福的，宅门都是腌臜的，不是干净的。” “这叫什么？穷酸文人的返酸罢了，不这么意淫，他们都活不起去了。” “为何文人高中后让妻子下堂的人越来越多？还不是他们想攀龙附凤？” “哼，一个个都是假正经，穷苦时瞧不起豪门子弟，一旦高中得了豪门看中，一个个都恨不得跪舔！” 顾四爷在京城游走，八卦消息听了不少。 “这些事，以后爷再教你，瑶儿千万抓住机会，爷不想你将来后悔！” 顾四爷把之风不知从哪找来的帽子扣在顾瑶头上。 顾瑶再次被顾四爷的‘惊人言论’震得七荤八素。 “您有考虑过二姐的婚事？” “……” 顾四爷眸子微暗，严肃道：“她的婚事，不该你操心！别以为爷宠你，你就可以在珊丫头婚事上指手画脚！你们是姐妹，无论你将来嫁得多好，都得记住这一点。” “爷不求你们守望相助，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富贵而欺负顾珊。” “……您这些话为何不同二姐说？” “爷为何要同她说？” 顾四爷分外诧异，“爷是她父亲，纵然她看不起爷，爷一样可以安排她的婚事。” “您就不怕二姐误会您？” “误会什么？” 顾四爷越发狐疑，“爷又没亏待她，随意把她嫁人，给她做了最好的安排，她为何要误会爷？” 顾瑶：“……” “顾老四还走不走？” 姜五爷不耐烦耍着扇子，“不是去揍人闹事吗？先说好了，我们可是来帮你，这次你不能再躲到我后面，万一，我是说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你是主谋，我们只是来帮忙的。” “放心吧，爷不会推卸责任，你们只要跟着爷就好。” 姜五爷小声嘀咕，“哪次不是你跑得最快？算了，看在你家丫头也在，给你留点面子。” 最重要是他发觉跟着顾四爷能喝口肉汤。 他儿子姜祈入了神机营，现在顾四爷封爵了，他嫉妒羡慕是不少，但也觉得面上有光。 以后出门同顾四爷玩耍，再也不用担心进不去高档的风月之地，再不用担心文人写诗讽刺他们不学无术了。 姜五爷他们挺冤枉的，没做多少为非作歹的坏事，偏偏头上被扣了一个浪荡子的名。 而那些真正欺男霸女，不给饭钱的勋贵子弟却嫌少有污名。 顾四爷迈着八字步走近东平伯府。 锦衣卫自然不认识他，冷声问道：“你是何人？来东平伯府作甚？” 指挥使大人可是严令仔细看管东平伯。 顾四爷道：“爷不怪你们有眼无珠，爷认识冠世侯，今儿皇上才封爷为永乐子。” “陆侯爷？” 锦衣卫立刻慎重客气了几分，在京城没人敢打着陆铮的名头吓唬人。 顾四爷相貌英俊，严肃起来时颇有贵公子的气势。 锦衣卫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永乐子有何吩咐？” “爷要进去同东平伯评理，当日他纵容黄灿打伤爷女儿，诬陷爷女儿的账，爷亲自同他算一算。” “……您是顾四爷？” “然。” 顾四爷高高扬起头，傲气十足：“还不让开？” “您稍等，稍等。” 锦衣卫更是客气谦卑了，包围东平伯府的人多是指挥使的亲信，更有不少人都是陆铮安排进锦衣卫的。 作为消息灵通的锦衣卫，他们如何听不到陆侯爷对顾四爷另眼相看的消息？ 不说他们，京城很多人都听到风声，陆侯爷称呼顾四爷为世叔！ 陆铮这番表态足以让顾四爷在外受到不少的瞩目和优待。 锦衣卫帮忙敲开东平伯府大门，东平伯府的奴才已经被关得失去了反抗勇气，直接跪下来，高喊：“饶命，饶命。” 权贵人家一旦失去隆庆帝的信任，他们比寻常百姓还不如。 顾四爷眸子微沉，轻声道：“爷不希望将来也有官兵围困顾家！” “大哥和瑾哥儿争气一点啊。” “噗嗤。” 姜五爷笑了，顾瑶眸子复杂，若是顾家遭殃，起因怕是少不了顾四爷自己养而不教的好女儿！ 顾璐躲过好几次了，下一次她再做什么事，未必就能顺利甩锅，平安无事了。 “……顾……顾四爷。” 东平伯整个人蔫巴巴的，身体消瘦得厉害，再也没有往日的勋贵霸气，“您来做什么？” “揍你出气！” 顾四爷一拳头挥过去，“动手，给爷砸！” 第二百三十九章 言论 东平伯本是世袭勋贵，又做过统领近卫的人，骑射功夫比顾四爷好上不止一头。 平常时，顾四爷根本进不了东平伯的身前。 此时东平伯被顾四爷一拳撂倒，根本不敢任何反抗。 锦衣卫虎视眈眈站在客厅门口。 他们眼见着顾四爷动手打人而不阻止，东平伯心若死灰，自觉大势已去。 “顾老四别打了，没有反抗的人也没什么意思。” 姜五爷觉得东平伯挺可怜的。 顾四爷狠狠踹了东平伯一脚，手上依然没停下，“可怜什么？不趁此机会报仇，难道你还盼着他反击？！爷最是见不得你们这样说什么正义，怜惜弱者的慈悲心。” “当初他们污蔑爷的女儿，可没怜惜瑶儿是个娇弱的女孩子，算计爷时，也没怜悯爷只是个纨绔子弟。” “爷逃脱了算计，在皇上面前伸张正义，那是爷的本事！同他可没半文钱关系。” “……” 姜五爷沉底沉默了。 “退亲就退亲，把脏水都往瑶儿身上泼，虽然爷从来就看不上黄灿，他不是个好人，但他的下作无耻出乎爷的预料。” 顾四爷眼尖看到黄灿在门口闪过，大喊一声，“锦衣卫，给爷把他拿下。” 黄灿身体比他年轻，功夫比东平伯还好。 顾四爷知晓自己是没可能似痛揍东平伯一般揍黄灿的。 不过他不成没关系，不是还有锦衣卫吗？ 他将来可是陆侯爷的岳父泰山嘞。 不占女婿的便宜，不是好岳父。 何况他若不让陆铮为自己忙碌，陆铮又如何证明对瑶丫头一心一意？ 于是顾四爷理直气壮指使起锦衣卫来。 比他们指挥使还要有气势。 锦衣卫嗷嗷叫着扑向东平伯世子黄灿，提小鸡一般把黄灿提到顾四爷跟前。 突然他们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为题，为何要这么听话？ 顾四爷不是他们的上司啊。 哪怕顾四爷封了爵位，也管不到他们头上去。 在锦衣卫手上倒霉的勋贵可不是一家两家了，他们抄勋贵府做得极是熟练。 别说一个子爵，就是世袭公爵也不是没办过。 今日他们算是第一次听一个纨绔子弟，啊呸，不是新出炉的永乐子吩咐呢。 顾四爷没锦衣卫复杂的念头，抬腿狠狠踹倒黄灿，“无耻的小人，你知不知道爷今日为何打你？” “……为了你女儿？” 黄灿趴在地上，同父亲一样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不敢反抗。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被锦衣卫吓破胆了。 黄灿往日的才名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治他们罪的人是隆庆帝，东平伯一家根本找不到任何帮自己求情的人！ 如今很多人都宁可离着他们远远的。 黄灿抬眼，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孩子乖巧般站在顾四爷身后，仅仅露出小半张脸都是美得惊人了。 顾瑶！ 他当初怎就猪油蒙了心，舍弃绝世美人而去喜欢王小姐？ 顾四爷再次踹了黄灿，“看来你还是没弄明白，你错在何处了。” 正打砸东平伯府的姜五爷问道：“不是为你女儿出气？” 方才明明顾老四是这么说的。 “出气是要出的，算账也是要算的，不过正因为他悔婚，爷才能把瑶儿……嗯，严格说，爷还要感激他不娶瑶儿。” “爹。” 顾瑶听不进去了，“女儿差一点被他砸死。” “瑶儿不可胡说，砸你的人是王小姐，他只是冤枉你，咱们得实事求是，爷一向是以牙还牙的，改日爷带去你去王家，你拿着花瓶砸王小姐。” “……” 顾瑶心好累，同顾四爷讲不清道理的。 顾四爷抬脚踹向黄灿下身，只听一声闷响，在场所有人，该说男人一个个都夹紧双腿。 黄灿疼得浑身直颤，捂着下腹，蛋蛋碎了！？ “当日爷进天牢是不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爷差一点被你害死？！不是爷运气好，早就死在天牢里了。” 顾四爷想到暗无天日的天牢生活就后怕。 怎么痛揍黄灿都不过分。 “还安排蕙娘……一个弱女子你都利用，简直无耻，无耻至极。明日爷就把蕙娘送还给你，爷看着你们这对狗男女恶心！” 原来这才是顾四爷大闹东平伯府的主因。 顾瑶释然一笑，‘自私自利’的熊孩子永远不会成为顶天立地为儿女们遮风挡雨的父亲。 父爱如山，对顾四爷是不存在的。 顾老夫人和顾清有过默契，隐去了顾璐陷害顾四爷。 毕竟这事捅出去，不说顾四爷同顾璐的父女感情该如何，就是这等人伦惨剧也足以让顾家名声扫地。 顾清哪里还有脸面做官？ 东平伯一家是最好的背锅侠。 顾四爷一直很信任母亲和大哥，自然仇恨敌视黄灿。 “利用女子陷害爷？爷瞧不起你。” 顾四爷整理了整衣襟，器宇轩昂中有几分倨傲，“爷觉得你不配做个男子，所以踢爆了你那玩应。你可以去向皇上告状……但是……” 顾四爷慢条斯理向外走，留下满府的狼藉和一地残片，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他身形玉立。 “前提你还能见到皇上。” “爷不怕告诉你，下一步爷就要入宫告状去了。” 寂静无声。 姜五爷摸着胡须，和小伙伴喃咛，“我同顾老四的差距在哪？我们还要脸，顾老四已经不要脸了。” 打了人，再去宫中向隆庆帝告状？ 顾瑶只能对顾四爷这波操作高喊六六六了。 “瑶儿，走啦。” “……好。” 顾瑶跟上顾四爷，轻声问道：“待回去宫里，您别提天牢的事了。” “瑶儿啊，你还是不够聪明。” 在马车中，顾四爷再次翘着二郎腿，“根本不懂得告状的精髓，爷刚封了爵位，此时就去宫中烦皇上，那不是找死吗？就算是爷有道理，一旦让皇上烦了，有道理也成没道理，就算皇上这次向着爷，下一次呢？” 顾瑶：“……” “方才爷是故意吓唬黄灿，让他们老实点，同样也是让锦衣卫明白爷的分量！” 顾四爷脚尖悠然的摇晃，合着眸子道：“皇上对爷的怜悯用一次，少一次，用在黄灿身上，太特么亏了！” “皇上可不是你祖母，他不会一直宠着爷的。” 第二百四十章 震惊 顾瑶睁大眼眸直盯着顾四爷。 这还是她所认知的人？ 顾四爷还会给她多少的惊喜？！ “明日我们去王家？” “自然要去的，不过瑶儿不要动手，女孩子得文雅善良一点，即便你的脾气……” 顾四爷再次教导顾瑶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道理和经验。 突然他发觉做女儿的老师挺不错的。 “即使你不善良也要装出善良来，不文静也要在场面上过得去。” “您这么明白，为何自己不做？” “爷不是做不到嘛，装太累了啊，何况爷到底是男人，比女子率性也无妨。” 顾四爷停顿片刻，“不过你不一样，将来你嫁进镇国公府后……不装不行啊。别听陆侯爷现在说护着你，瑶儿，男人的话啊，最多你就信一半吧。” 眼见着顾瑶面色凝重，顾四爷又加了一句，“不过爷看着陆侯爷对你是真心的，连爷都愿意照顾的女婿不多了，爷同瑶儿都得珍惜才对。” “比如今日，没有陆侯爷的面子，爷连东平伯府都进不去。” 顾瑶：“……您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妥？” “爷也不是傻瓜，看得见大哥为爷收拾残局时难看的脸色。” 顾四爷罕见有几分羞愧般摸了摸鼻子，“只是想走正道仕途，太累了，也太辛苦了，爷已经习惯过吃喝玩乐的日子，不想改也改不了。” “何况顾家现在还没被爷拖垮，万一哪一天……不会，大哥致仕了，还有你三哥嘛。” 顾四爷的话语又理直气壮了些，“如今爷已经封爵了，以后也没什么人嘲讽爷，大哥和瑾哥儿轻松多了呢。” “快走，快回顾家！”顾四爷催促马车快行。 “爹有急事？” “现在宾客都登门贺喜了，怎少得了爷？” 顾四爷可不会把大出风头的事让出去。 “今天爷能听往日听不到的称赞，看他们对爷羡慕嫉妒，又拿爷没有任何办法，爷更开心。” “……” 顾瑶向旁边挪开身体，自己也是嘴欠，明知道顾四爷的脾气还对他有所期待。 马车里安静下来，不过片刻，顾四爷又哼起小调，因为顾瑶在，顾四爷没有哼更桃色的小调。 顾瑶觉得颇为悦耳。 仔细回想顾四爷方才的话，顾瑶刨除顾四爷指望陆铮收拾残局的混账话，渐渐品出几分味道。 莫非顾四爷也是个大智若愚……他只是个纨绔。 谁说纨绔没有生活经验？ 总结不出人生哲理？ 汪家，汪大舅砸了手中的茶杯，“你说什么？” “顾家来报喜的人已经走了，不过奴才听得真真的，顾四爷被皇上封了永乐子。” 汪家仆从同样没从震惊中回过味儿来，“当时奴才抓住顾家仆从询问了几遍，就是顾四爷！咱们家的姑爷。” 在休掉汪氏之前，该给汪家的面子，顾老夫人都会给的。 打发去各府送喜讯的奴才自然不会错过汪家，只是敷衍之意多了一些，留下喜讯就走了。 汪大舅面容狰狞，“他配吗？” 旁人不知道顾四爷封爵的原因，曾经在画舫见过隆庆帝的他如何弄不明白？ 皇上是为救驾而封顾湛！ 救驾的机会本给是他的，爵位也该是他的。 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抢了去。 他这样耿直忠诚的贤臣却遭到皇上的无视，同僚的排挤。 “老大。” “父亲。” 汪大舅连忙起身，躬身垂手，毕恭毕敬唤了一声，“父亲。” 汪老爷子面带愁容，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说道：“方才我恍惚听说顾家有喜事？是顾清入阁了？” 汪大舅不甘心说道：“是有喜事，不过不是顾清入阁，而是顾湛，他被皇上封了子爵。他是走了狗屎运的，将来皇上一定会撸了他的爵位。” “顾四爷？封子爵？” 汪老爷子浑浊的眸子突然亮若明灯，“这是好事啊，你赶紧命人套车，送你妹妹和顾璐回去，女婿这么大的喜事，你妹妹怎能不在顾家操持？” “……父亲。” “我知道你不服气，可顾湛如今大势已成，而汪家江河日下，老大，咱们不能离开顾家的扶持。” “儿子想到办法重整我们汪家了，您再给儿子几日，等科举开始，儿子一定能扬名天下，让皇上看到何为铮铮铁骨的御史。” 汪大舅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靠他们顾家，儿子一样可以在朝廷立足。” “你……你纵然想到办法，这同把你妹妹送回顾家去有何矛盾之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顾家人了，将来灵位上也会是顾门汪氏。” 汪老爷子道：“她和顾璐总是留在娘家也不是个事，顾家那边虽然没说什么，可亲家这几日的冷淡怕也是存了……老大，咱们家可是从未出过出嫁女被休回娘家的丑闻。” “他顾家还敢休妻？”汪大舅高声叫道：“休了小妹，顾湛还能娶谁？” “他如今已经是子爵，又有顾家做靠山，再加上最近他得到皇上的宠信，一旦他休妻，上门提亲的人家绝对不少。” “顾湛已经不是当初的顾四爷了。” 汪老爷子缓缓叹息，“当年我们算计了他，躲过了郡主的清算，现在看来，你妹妹还是有福气的，成了子爵夫人，她还有何不满的？” “可是泰安伯夫人不是更好？泰安伯在士林的名声，顾四爷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何况泰安伯的诗词歌赋得到太后娘娘的赏赐……” “混账！” 汪老爷子狠狠扇了长子一记耳光，“你想毁灭了汪家历代的清誉不成？” 汪大舅脸庞被打肿了。 “我告诉你，顾家老太太绝非一般的内宅妇人，你千万别惹到她头上！不管将来汪家能不能飞黄腾达，你妹妹都是顾家人。” “来人，立刻套车送她们回顾家。” “是，老爷子。” 站在门口顾璐不敢置信咬着嘴唇，这还是自己的外祖父？ 上辈子，外祖父一直说维护她，保护她的。 舅母们也都是关爱她。 让她在被顾家冷落后感受到温暖。 在她病重时，也是舅母上门看望她，阐述她的婚事是顾四爷为了利益交换而把她嫁给一个不懂得珍惜她的丈夫。 在她将死时，舅母们怎会欺骗自己？ 第二百四十一章 毒手 顾璐无法相信今生所见到的一切。 她还是更相信前世刻骨铭心的记忆。 “璐丫头？” 汪大舅听到门口有动静，走过来向外望去，发现顾璐站在原地。 她一双沉静漆黑的眸子渗着寒芒。 汪大舅还指望着顾瑞那边的确切消息，虽然恼恨顾璐让他去画舫捉奸，但到底对外甥女有几分的疼惜。 “你都听到了？你外祖父说得都是气话，璐丫头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是疼你的。” 顾璐继续沉默。 汪大舅叹息：“你外祖父是好意，盼着你娘过得好，这次顾家喜事一旦越过你娘，没脸的不止你娘，连我们汪家也落不下好。” “顾家做得出彻底无视你娘和你，你没见他们报喜都是匆匆而去？他们是没把你娘放在心上啊。” 最后这句话深深触动顾璐。 前世，娘亲跪了三天三夜，只为顾璐求情，恳请顾家和顾四爷帮在婆家艰难的顾璐。 然而顾家毫无人性，根本就没管过汪氏。 顾璐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吐了一口血，拖着病重的身体回顾家为母亲讨回公道。 然而顾家满门都沉静在欢喜喜悦之中，顾四爷更是意气风发，广邀宾朋庆祝顾家双喜临门。 一喜自然是顾瑾高升，二喜是顾瑶顺利生子。 淮阳王送了好记大车的礼物给顾家贺喜。 盼儿子盼得眼睛都绿了的淮阳王对顾四爷俯首帖耳，恭顺极了。 而淮阳王虽然在朝廷上权利不重，但是淮阳王却是极为阔绰的王爷。 几代单传，积攒了不少的家底，他不惹事，不闯祸，忠诚于隆庆帝，淮阳王权利不重，他是隆庆帝比较喜爱的晚辈之一。 比之野心勃勃的宗室，淮阳王简直就是安分老实的宗室表率了，从不掺和皇子夺嫡之争。 顾璐愣是没能进去顾家，被顾家仆从冷漠挡在外面。 当时顾璐的痛苦和恨意，她直到现在还记得。 她差一点昏倒在府门外，还是泰安伯帮了她。 …… 只是一瞬间，顾璐想到了许多，纵然外祖父不疼自己，总比顾四爷强一些。 “大舅，我娘同我是不会回顾家去的，我们不受顾家的屈辱，我有办法让顾家倒霉。” 顾璐眼里闪过一抹犹豫，“原本我顾念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不想做得太过，如今我……不行。” 汪大舅明亮的眸子暗淡几分，“为何不行？” “哥哥还在顾家，我不能毁了顾家啊。” 顾璐痛苦摇头，“等哥哥高中后再说。” 汪大舅道：“璐丫头安心住着，我和你舅母都不会嫌弃你的。” 顾璐转身离开。 汪大舅直接拦下父亲，“您就别管了，妹子和璐丫头已经足够艰难了，何必把我们汪家的面子送去顾家踩？” “父亲，我相信璐丫头。” 汪大舅压低声音在汪老爷子耳边低咛，“这么做对咱们汪家有好处。” 汪老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长叹道：“汪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我老了，管不了你，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稳重小心一点，对我们御史来说，名声胜于一切，若是名声毁了，汪家也就完了。” ***** 顾璐一个人坐着马车出了汪家，吩咐：“去顾家。” 她倒要看看今生的顾家如何煊赫！ 马车顺利来到顾家，顾璐让马车停下来，她撩起车帘向外看。 果然顾家宾客临门，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顾四爷高昂着头，倨傲般听着宾客的阿谀奉承。 而在他身边的人是顾瑾……非他唯一的嫡子顾瑞。 前世的一些情景和今生重合在一起，她的哥哥永远都是最被忽略的一个。 “太过分了，肯定是顾家那群人不让哥哥露面，怎就没人说他们捧庶子压制嫡子？” 顾璐气得胸口沉闷，同时她也记起袭爵的原则。 固然顾四爷的永乐子并非世袭，可不是世袭的爵位，同样可以留给继承人一个不小的好处。 这也是隆庆帝对不可承袭爵位的补偿。 顾瑞若是为顾四爷的嫡长子，自然而然是顾四爷的继承人。 顾璐盯着顾瑾，是不是顾瑾已经把主意动到了兄长头上去？ 有爵位的官员总比普通官员得皇上的看重和信任，可以脚踏两个圈子。 不过，顾璐既然恨着顾四爷，她是不可能让顾四爷安稳做永乐子的。 ……顾璐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让兄长顺利出继的把握更大了。 “咦。” 顾璐眸子冒火，竟然看到了荣国公幼子！ 祸害过许多女孩子的中山狼，此时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一副名门公子的风度。 他彬彬有礼向顾四爷说着恭喜的话。 顾四爷同样熟悉般拍着他的肩头，同他含笑说着什么。 两人好似很有默契，宛若忘年之交一般。 果然是一对人渣！ 顾璐的眸光若是刀子，早就把他们两个分尸了。 即便荣国公幼子没有得罪她，但她知道泰安伯的女儿就是被他害了的。 当日她让马奔折磨他，就是为了前世那些无辜的女孩子报仇。 “四姐，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 顾璐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马车前面的顾珈，“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顾珈眼里闪过愤恨，“一个个都围着顾瑶转悠，老太婆见谁都领着顾瑶，啧啧，谁还记得我也是永乐子的女儿？” “四姐若是违背同我的约定，我就对四姐最在乎的人动手了。” “何况泰安伯可不会等汪夫人一辈子。” 顾珈步步紧逼威胁道：“四姐不在顾家，怕是还没得到消息，泰安伯钟情于你娘的事，只怕顾老太婆已经知晓了。四姐该比我清楚那个老太婆的心有多狠，也比我清楚谁碰老太婆的心头肉，她就针对谁。” “汪夫人追求爱情，我是支持的，可在老太婆眼里，她是不守妇道的**，给老太婆的心肝宝贝头上扣了一顶绿帽子！” 顾珈眼见着顾璐眉头紧锁，轻声道：“顾老太婆许是阻止四姐的障碍。” “哦。” 顾珈站在马车外，自然看得清楚，“泰安伯又来顾家站岗了，他对汪夫人还真是痴心一片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贺喜 顾珈很快离开。 顾璐出面同泰安伯相见，儒雅慈爱的泰安伯很是宽慰了顾璐一番。 他的温柔令顾璐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父爱。 母亲同泰安伯才相配。 顾璐试探过，泰安伯从未嫌弃过汪夫人再嫁，甚至泰安伯满怀期望的说道: “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儿，我待你犹如亲生。” 顾璐眸子蕴藏水润，泰安伯是很疼女儿的好父亲。 当年为了亲生骨肉直接对上荣国公。 他比顾四爷强多了。 顾璐更加坚定自己带走汪氏的信念。 同时，重视庶子胜过嫡子足以让汪氏和顾瑞容易得到世人的同情。 顾宅，顾瑶陪着顾老夫人。 她其实不大想出风头，也不想听到命妇们称赞。 她可不是得意便猖狂的顾四爷！ 她无法离开顾老夫人，总不能让祖母身边没有一个嫡亲的孙女吧。 何况这本是四房的喜事，顾瑶无法眼看着二房占去便宜。 她容貌出众，气质也转为沉稳，又得到太后娘娘等宫中贵人的赏赐，即便是长袖善舞的三小姐也只能沦为顾瑶的陪衬了。 不少命妇都暗暗向顾老夫人探听口风。 长子嫡妻虽是差了一点，但次子和小儿子的妻子却很适合顾瑶。 毕竟顾瑶即便庶出，也是永乐子的女儿，即将入阁的顾清侄女。 当然更多人打听顾四爷另外两个嫡女，顾珊和顾璐。 顾老夫人为难说这两个孙女的婚事还要询问英国公和汪家的意见。 “我不好做主，那两家这些年对她们都很疼爱，就怕我欺负了她们。” 以前顾老夫人不会说这些，现在提起来，听得懂的夫人们都知道英国公和汪家对两个丫头婚事指手画脚。 顾家看在姻亲的面上，也只能忍下来了。 那两家如今势微，顾家冉冉上升，夫人们自然心就偏了顾家。 何况两个丫头姓顾，外祖家时常插手，说好听是心疼外孙女，说不难听就是欺凌干涉亲家。 谁也不愿意自己家摊上这么个事事都要插一脚的亲家。 “老四的媳妇也是个恋着娘家的，自从去给亲家祝寿后，她就在娘家住下了，今日老四封爵这么大的喜事，我专门派人给她送消息，可是……她连一个口信都没稍回来。” “亲家也没派人登门贺喜，他们这是瞧不起我们啊。” 顾老夫人感叹连连，“也不知是怎么亏待他们了，让他们这么怨恨顾家。” 以前顾老夫人是不提这些的话的，而且时常维护清冷出尘的汪氏。 即便汪氏因为漫不经心得罪了顾家的亲朋，顾老夫人也多是帮忙化解。 顾老夫人对几个儿媳妇都很好，这在外面是有口皆碑的。 不少做人媳妇的夫人都很羡慕，她们的婆母没顾老夫人开明。 如今顾老夫人隐隐有责备抱怨汪氏的意思，旁人多是觉得汪氏做事欠妥当！ “当初我们老四救过汪家老爷子，不怕你们笑话，若不是当日汪家有意拿女儿报恩，我是断然不会给老四提亲的。” 顾老夫人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打起精神。 八卦，尤其是名门的八卦，人人爱听。 汪家把最有才华的女儿许配纨绔子弟顾四爷为继妻，在当时本就是很难理解的事。 “我们老四不爱读书，给他娶个书香门第的才女对他并非是好事，当时汪家非要报恩，我一时糊涂就答应去提亲了。” 众人恍然大悟，女方看中男方，为面子暗示男方去提亲也是常态。 “老夫人，何大人的夫人亲自登门来给您贺喜了。” “快请。” 顾老夫人愣神片刻，连忙起身去迎。 何大人可是隆庆帝的第一宠臣。 至于陆铮？ 那不是宠臣，是龙种！ 许多人家已把陆铮看做皇子了。 何大人的夫人娘家姓夏，她不爱出门应酬。 今日来顾家贺喜，夏夫人很给顾家面子。 毕竟宫中传出的消息，何大人极有可能升任首辅。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就是，就是，听说何大人已经把顾四爷的三子，叫顾珏的列为女婿人选了。” 一群命妇眼见着夏夫人同顾老夫人寒暄，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何小姐可是何大人的独女啊，何大人宠她宠得不了。” “顾珏也不差啊，如今已经被李勇塞去神机营，若是何大人肯帮忙，以何大人在皇上面前的脸面，仕途肯定是极好的。” “我还是不明白何小姐为何看上个庶子。”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是也瞧着顾瑾好？若是有机会把女儿嫁给顾瑾，你会在意他是庶子？” 其中一位夫人不无羡慕的感叹，“庶出嫡出归根到底还是落在是否有本事上头，庶子养废得不少，可庶子一旦出头，便是当家夫人也很难压得住了……你们想想两广总督尹大人，他也是庶出的，可他不仅是先帝的重臣，还是皇上的股肱之臣。” 何小姐唇边挂着温柔甜美的笑，亦步亦趋跟着夏夫人。 她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让顾老夫人喜爱自己。 夏夫人心头暗笑，想到家里一堆的瓷器碎片，都是阿娇砸的，只为让老爷答应阿娇来顾家。 她还记得老爷的交代，自然不会在顾老夫人面前端着架子，为阿娇将来的幸福，夏夫人捧着顾老夫人说笑。 何小姐拉着顾瑶的手，两人同样是有说有笑。 小姑子真是太漂亮了。 都说外甥女像姑姑，以后她和顾珏的女儿是不是也是漂亮的小人儿。 “何小姐很热？” 顾瑶不明白说着说着话，何小姐怎就脸红了？ 何小姐小声道：“没事，我只是想着……想着你将来的……你可得嫁个俊俏的人，否则白瞎了你的相貌。” 顾瑶：“……” 最近怎么总是碰到令她无语的人呢？ 何小姐也是个妙人嘞。 她嫁给三哥的话，顾家指定很热闹。 “什么？冠世侯也到了？！” 前院陆铮刚刚出现，后院的一众夫人就得到了消息。 这可比夏夫人到来还令人意外。 冠世侯有时候连镇国公府上的喜事都不露面，他今日竟然亲自登门贺喜？ 他为何而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闺蜜 后院的夫人和小姐们一般情况见不到冠世侯。 她们不会怀疑顾家故意说谎。 冠世侯确实到顾家贺喜了。 这可比顾四爷得到爵位还要震撼。 顾老夫人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拍了拍顾瑶的胳膊。 能给顾家带来荣耀的孙女，她会更疼上几分。 她这细小的动作，很多夫人们有了计较。 莫非陆侯爷是为顾家六小姐而来？ 顾瑶微垂头，瞥见簇拥着顾老夫人的夫人们更加热情，顾老夫人好似也很享受这份尊荣和恭维。 “其实我爹同祖母很像，对吧。” “嗯。” 何小姐点点头，回道：“不过倘若换做我，我也会高兴啊，谁不爱旁人的阿谀奉承？我爹说过，便是皇上都爱听好话……” 她吐了吐舌头，“啊呀，你不要同我爹说啊，这些话都是我爹喝多后偷偷告诉我的。” “我不愿意入宫去，就是不喜欢说那些话。你想啊，我从一个被奉承的人变成奉承别人的臣女，多郁闷啊。” 何小姐对未来小姑子言传身教，“以后你入宫前，一定要同陆侯爷……商量好，他在后宫也很有面子的，再得宠的妃嫔都不敢得罪他，生下皇子的妃嫔对他也多是以礼相待。” “不过太后娘娘有点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是皇上的……咳咳。” 何小姐拽着顾瑶远离人群，压低声音道：“你不用怕，我爹说，皇上才是天下的主子，他宠爱信任谁，谁就是天下一等一的人。你可千万别相信，太后是天下最尊贵女人的话，虽然她是皇上生母，能影响皇上，可是归根到底，皇上愿意孝顺她，她才是尊贵的太后。” “当然，皇上也很孝顺太后娘娘啦。” 何小姐向顾瑶眨了眨眼，再次出卖自己的老爹，“这些话都是我爹说的，我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顾瑶：“……” 猛然见到热情真诚的何小姐，她有点不大适应。 何大人，你女儿这么真诚，你知道吗？！ “你平时的朋友多吗？” “我看上的人，她们嫌弃我爹，同我很生疏冷淡，而讨好我的人，我又看不上。” “你不是喜欢听好话吗？” “可是她们总是说暗示我爹帮忙呀。我爹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帮，我也不可能因为几句阿谀奉承的话就帮她们父兄高升！” 何小姐叹息道：“我几乎没什么说得来的朋友。” 她眼巴巴看着顾瑶，好似怕顾瑶也不理会自己似的。 顾瑶点头道：“以后你可以来找我玩。” “太好了。” 何小姐立刻眉开眼笑，讨好小姑子成功！ 欧耶！ 果然那些妈妈说得很有道理，想要婚后幸福，夫妻和谐，少不了同丈夫的亲人相处。 “我可以去拜见李姨娘吗？” 何小姐小心翼翼提出要求，生怕伤到小姑子的自尊，“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去一趟，若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她听父亲说过汪氏回了娘家，以为顾家会让李姨娘露面。 顾四爷封爵这么大的喜事，李姨娘都没能出现，何小姐有点替顾瑶兄妹抱不平了。 毕竟她喜爱顾珏，自然而然站在李姨娘这边。 顾瑶轻轻点头，“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很少有人回想着去看我娘。” 对何小姐，顾瑶更多了几分亲昵。 能尊重喜欢人的长辈，证明她的品行，也证明她是真心喜爱五哥的。 “老夫人，四爷领着陆侯爷进了二门。” 李妈妈脚下生风，很有气势走过来，恭敬道：“听前面说，陆侯爷主动提出来拜见您。” 顾老夫人眉梢更加飞扬。 这是陆铮以晚辈身份来到顾家。 “陆侯爷太客气了，着实太客气了。” 顾老夫人坐直身体，“其实不用他专门过来一趟，他能来顾家，我已经很高兴了。” 二夫人紧紧咬着嘴唇，偷偷暗示陪着闺秀们说话的三小姐。 待会好好表现啊。 三小姐不动声色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正同何小姐说话的顾瑶身上。 方才她不是没有讨好何小姐，然而何小姐眼里只有顾瑶，也只拉着顾瑶说话。 她说什么，何小姐都是草草应付过去。 甚至干脆就不回话。 三小姐心头很是郁闷。 作为何大人唯一独女的何小姐在宫外任何的场合都有十足的资格任性。 其实即便是在宫里，何小姐都是很有面子的。 根本不似她同顾瑶说得，还要看妃嫔的脸色。 “能自在的活着，为何要憋屈？” 何小姐推着顾瑶向前，轻声道：“咱们就要往前站，让她们明白陆侯爷为谁而来，她们羡慕嫉妒才好呢。” “顾瑶，你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低调了，就算是庶女又怎么了？你又没抢嫡出姐姐们的婚姻？” “明明是陆侯爷慧眼识珠，他看不上你姐姐们。” 顾瑶：“……” “别怕，我爹说，陆侯爷很少改变主意，就算改了主意，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哭，我回去砸东西逼我爹帮你出气。我爹虽然不愿意招惹陆侯爷，但也可以稍稍让他吃点亏的。” “我觉得动心了就该是一辈子的事！” 何小姐已经见到陆铮了，在人群中，他总是旁人瞩目的焦点。 哪怕他身边的顾瑾同样出色。 不过他们都没顾珏好。 何小姐眨了眨眸子，还是更喜欢阳光活泼的顾珏。 她看陆铮只觉得俊美，而看着顾珏心头是泛起甜蜜的。 “我爹说，陆侯爷是那种宁缺毋滥，不肯将就的人。” 何小姐又把顾瑶向前推了一把，笑得如同促成一段良缘的红娘，“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你！” 何大人说得可够多了。 顾瑶没想到何大人在家是话痨，什么话都同女儿说。 不过，何小姐的话却也被她记住了。 她无需为将来的事而犹豫不前，珍惜眼下才好。 陆铮微微一愣，顾瑶比以前更漂亮了。 此时她如同完全绽放的牡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不再隐藏她的美！ 陆铮心头似揣了一只兔子，今日，他来对了。 “拜见顾老夫人。” 陆铮罕见毕恭毕敬行大礼，顾四爷身后若是有尾巴的话，一定是竖起且晃个不停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打脸 陆铮太给面子了。 顾四爷本就是个要面的人，陆铮对顾老夫人一鞠躬，不仅给得是母亲面子，更是他的面子！ 此时就算陆铮直接拐跑顾瑶，顾四爷都会拍手叫好。 此时他颇像是卖女求容的渣爹。 “当不得，当不得。” 顾老夫人急促不安，既想拽起行礼的陆铮，又怕自己冲撞了他。 三小姐适时的站出来，向陆铮微微屈膝，声音犹如黄鹂般悦耳，礼数更是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 “陆侯爷安。” 她代表顾家小姐，代替顾老夫人还礼。 微垂下的脸庞仅仅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三小姐显出知性柔顺之美。 二夫人得意牵起嘴角，刚打算上前顺着三小姐同陆铮攀谈。 她可是很自信凭着自己母女的手段笼络住陆铮的。 “二嫂。”顾四爷哪里是肯吃亏得主儿？ 他占别人便宜可以，别人……尤其是二房别想抢走他的风头。 “陆侯爷是来拜见母亲的，你让三丫头出面作甚？就是出面也该是爷的女儿，毕竟没有爷封爵，陆侯爷也不会来给爷贺喜了。” 顾四爷挺起胸膛，傲娇又有几分傲慢，“倘若大嫂出面倒也说得过去，爷一直敬着大哥大嫂。” 欧阳氏心头一热，顾四爷愁人是愁人，却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 难怪丈夫顾清在背后骂着幼弟，每次顾四爷闯祸，顾清第一个冲上去，把幼弟护得严严实实的。 欧阳氏觉得对儿子只怕也是如此吧。 “不过二嫂就算了，虽然爷知晓二嫂怕三丫头嫁不出去，想让她在陆侯爷面前露脸，可是啊，陆侯爷……” 顾四爷神秘有自信笑道：“二嫂白费心思啦，陆侯爷看不上三丫头的。” “噗嗤。” 嗤笑声音此起彼伏。 三小姐面皮很薄，差一点哭出来。 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顾老夫人眸子动了动，不轻不重道：“老四，你少说废话，三丫头的婚事自有你二哥夫妻操心，你给我老实点。” “爷又没说错！”顾四爷就是错了都能狡辩出三分道理，甚至能耍赖出几分道理。 在他没错的情况下，他顾四爷乖乖闭嘴？ 怎么可能？！ 顾四爷占据道理，是敢怨天怨地怨空气的主儿。 就算是隆庆帝面前，他都敢说话。 “二嫂若不是看中陆侯爷，娘挖了爷这双眸子去。” 顾四爷耿直的问道。 二夫人很想说不是，可谁相信她？ 顾老夫人哪能舍得挖了心肝儿的眸子？ 冷哼一声，她给了顾四爷一个回头再算账的眼神。 顾老夫人向陆铮笑道：“陆侯爷能亲自来道喜，老身很是惶恐，瑶丫头过来，代替你爹和我，拜谢陆侯爷。” 顾四爷声音不大不小，“这才对嘛，爷好不容易风光一次，自然要恩泽自己的女儿啊，爷不是没有女儿，需要不相干的人对陆侯爷献殷勤？” 二夫人：“……” 三小姐的眼泪滚落，求助般看向陆铮。 然而陆铮从未将她放在眼中。 “何况瑶丫头可比三丫头漂亮，二嫂别不高兴，长眼睛都看得到。” 顾四爷熟稔般问道：“陆侯爷说呢？” 陆铮望着缓缓穿过众人走过来顾瑶，漆黑的眸子闪过惊艳，“倾城绝色当如六小姐。” 顾瑶站在他面前，淡淡的香气令他心头痒痒的，而他的目光越发炙热专注。 顾瑶屈膝道：“陆侯爷安。” 一样的话语，陆铮扬起笑容，“我称令尊为世叔，你不必多礼。” 顾瑶给了陆铮一个你别太得寸进尺的目光。 陆铮摸了摸鼻子，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年，在心爱的女孩子满前总有几分的傻气。 既想对她好，又不知该怎么讨好喜爱的女孩子。 即便顾瑶身体里有着现代的灵魂，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在众人面前谈情的情况。 毕竟她同样没有经历过爱情。 更没有爱上过似陆铮这样特殊地位如此高的少年。 老阿姨也扛不住啊。 两人郎情妾意，互诉衷肠的模样，自然骗不过有过经历的众人。 夫人们想着要把顾家地位再提一档，对顾四爷也当更尊重一点。 小姐们一个个羡慕得眼都绿了，没有一个人敢出面为难指责顾瑶。 不是不想，而是她们的教养不准许。 所以顾瑶没有碰到小说电视中当众为男人撕逼的情况。 倒也省了她不少事，陆铮却未必开心，保护顾瑶的机会没了。 “瑶丫头沏茶可好喝了，前儿爷新得了几两铁观音，陆侯爷若是不嫌弃，不如去茶室坐坐？也顺便尝一尝瑶丫头的茶艺。” 顾瑶：“……” 让她辩论可以，但是茶艺上，她就是个菜鸟。 陆铮也是知道的。 陆铮含笑点头，“世叔叫我名字即可，顾小姐的茶艺出众，能品尝到她亲手泡得茶，是小侄的荣幸。” “瑾哥儿，你也去。” 顾四爷又叫上了顾瑾，“母亲暂且把瑶丫头借给儿子，一会儿再让她陪你。” 顾瑶挽住何小姐的手臂，“不嫌弃的话，你也去喝杯茶？” 何小姐点了点头，随后又心有余悸看了陆铮一眼，跟着顾瑶脚步，轻声问道：“我不会被他记恨吗？我爹说，破坏别人谈情说爱，会被马踢死的。” 陆侯爷可比野马恐怖多了。 这么多人凑过去喝茶，陆侯爷万一‘大开杀戒’怎么办？ 何大人可是叮嘱过轻易不要碰陆铮。 顾瑶轻笑：“他不敢的。” “我听着怎么有点酸？” 何小姐捅了捅顾瑶，未来小姑子本事大啊，陆侯爷都不敢了……她是不是同小姑子学两招？ 何小姐觉得自己已经得到小姑子的喜爱了，她便把主意打到了顾四爷头上。 未来公公也需要讨好。 顾四爷是有名的顽主，说得是听戏，遛鸟，斗蛐蛐或是风月场合事。 何小姐不仅没有瞧不起顾四爷，反而同他兴致勃勃谈论起如何驯良鸟雀。 顾四爷有意无意撇下陆铮，拉着顾瑾，同何小姐热火朝天谈论起来。 他们自然而然越走越快，顾瑾回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小妹和陆铮，没有破坏他们相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内情 顾四爷口中话没停，却拉着顾瑾越走越快。 何小姐暗暗好笑，自然不会破坏未来公公的计划，同样跟着加快脚步。 “你这丫头也是个有眼色的，不愧是何大人养出的女儿。” 穿过垂花门，顾四爷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陆铮和瑶儿了，“何大人就是个聪明人，官场这么多官员，爷就佩服何大人。” 何小姐笑意盈盈，面上有光。 顾四爷又说道：“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 何小姐心头有几分堵。 顾四爷继续说道：“有不少官员都做不到何大人，所以他已经将要升任首辅了，大哥比何大人入仕早，年岁大，在科举上的名次也比何大人高，现在反而不如何大人。” “哎，大哥不肯听爷的劝说，只当爷说得都是废话。” “若是听爷的，他早就是首辅了，挣回世袭侯爵也不是不可能。” 顾四爷又开始摇尾巴了。 “既然您这么明白，为何不肯入仕为官？” 何小姐此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妥，不由得去看顾四爷。 他没有生气，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爷怕累啊，一直认为指点大哥升官更有趣，可惜他们没一个听爷的，上次爷同何大人一起喝酒，他就很听爷的话嘛。” “父亲。” 顾瑾脾气再好也听不进了，“何大人只是客气而已，您别太当真了。” 顾四爷刚想反驳，顾瑾沉着一张俊脸，顾四爷莫名想到了自己早逝的父亲。 儿子比大哥还有气势！ 顾四爷果断怂了，“瑾哥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爷还是继续同何小姐说养鸟……” 他从来不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而且他颇为看好顾瑾的前途，未来他能否在京城横着走，先看儿子，再看女婿！ 顾瑾向何小姐歉然淡笑，“家父一向随性，不曾位列朝堂，对朝争根本不了解。” 顾四爷张了张嘴，为了将来的日子，他忍了！ “他也不知何大人的艰难，不过。” 顾瑾停顿一瞬，说道：“我同家父一般，很佩服何大人取得今日的成就，非一般人成就非一般的事，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似令尊的人，但只有一个何大人！” “对的，对的，爷的意思同瑾哥儿是一样的。” 顾四爷连连点头，“他们羡慕嫉妒何大人的机遇，以为没有围场的救驾，皇上不会重用他，可救驾的人多了，有几个似何大人青云直上？得到皇上信任？” “爷同你说，李勇，就是瑾哥儿亲舅舅，他也救过陛下，还不止一次呢，结果他就是因为不会说话而被贬谪，不是爷给他求情，他连戴罪立功去做小兵的机会都没有。” 顾四爷挺起胸膛，以一字一句说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且有才华的人。” 何小姐被震撼了。 顾瑾狐疑看了顾四爷一眼，这话绝不是父亲能说出的。 ……莫非是小妹？ 最近父亲心情很是不好，他倒是时常拽着小妹诉苦。 在外人面前，顾四爷是不会让人看出不妥的。 ***** 茶室之中，陆铮把自己泡好的茶水推到顾瑶面前。 顾瑶浅浅一笑。 “老侯爷也是宠四爷宠得不行，否则单凭一个顾老夫人也不会把顾四爷养成如今的样子。 临终前，老侯爷对顾四爷最是放心不下，拉着长子和次子的手再三叮嘱照顾好顾四爷。” 陆铮把锦衣卫搜集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告诉顾瑶： “这也是你二伯父一直对四爷心结很重的原因。” 顾瑶轻声问道：“二伯父不会一直以为祖父最疼他，最信任他？我爹只是祖父为保护他，而竖起的挡箭牌？祖父栽培二伯父，纵容我爹吃喝玩乐，为庶子而养废嫡幼子？” 陆铮微微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 顾瑶讪讪一笑，“随意想了想。” 她总不能说是看小说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其实她曾经也吐槽过的。 陆铮道：“老侯爷倘若坑四爷，你祖母能容忍？” “是啊，还有祖母和大伯父。祖父总不会故意养废儿子，何况我爹其实也没有养废，有时候他说得话，还挺有道理的。” “四爷是老侯爷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陆铮道：“顾家的侯爵本该在你曾祖父之后就失去的，可先帝特意准许你祖父再袭一代，朝臣都觉得他是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 “可是先帝却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只是不得罪人，先帝会开这样的恩旨？” 陆铮摇头道：“先帝的性子多疑且重视臣子的才干，以前的事，很难查到，不过我觉得你祖父也不是个平庸之辈。” “人看清楚自己的分量和地位很难。” 顾瑶轻声说道：“倘若祖父认真教过我爹的话，他学到最多的一点就是看明白自己的分量，知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过祖父和祖母没有教他，即便对儿女，有些事也需要沟通和解释。” “主子。” 门口传来随从的声音，随后走进一个人，凑到陆铮耳边说了几句。 陆铮眉头紧锁，有几分意外。 顾瑶放下茶杯，等到长随退出去，问道：“有事？” 陆铮扬起嘴角，“没什么大事，有几个部落不大老实而已。” “……你又要领兵出征？” 顾瑶的心不由得提起来了，她佩服为保家卫国的将士，却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去疆场拼杀。 人就是矛盾又自私的。 陆铮握住顾瑶微凉的小手，问道：“你不希望我去？” “……我阻止不了你。” 顾瑶咬着嘴唇摇头，“除了战火之外，是否有别的办法解决争端？” “我想想办法。”陆铮缓缓说道，“其实征战是最简单的。” “可是你除非把部族全部剿灭，否则很难彻底让他们归顺，杀戮越多，反抗就越大。” 顾瑶道：“我不是说征战不对，倘若武力并非解决争端的唯一办法。” “我同何大人商量后再说。” 陆铮点头道：“何大人因为何小姐，对我也多了几分真诚，倒是可以同他谈谈。” 第二百四十六章 爱情 “陆侯爷，四爷请您喝酒。” 之风一直躲在暗处瞄着茶室。 顾瑶送陆铮出门时，之风快跑过去，直接跪下来：“四爷已经备上了好酒好菜，只等陆侯爷。” 陆铮笑着点头，“是该同四爷喝几杯。” “你别把我爹的话放在心上，今日他在兴头上，少不了显摆。” “听四爷说话很有趣。” 陆铮给了顾瑶一个放心的目光，随着之风赴约。 之风在前引路，陆铮隐隐听到几段特别的乐曲。 这段乐曲不是琵琶或是古琴古筝演奏出来的。 也不是萧和笛子。 之风同顾四爷混过风月场所，他从未听过这么特别的乐曲。 乐曲蕴含大气，节奏感很强，中间又有柔和的小调，颇有水乳交融，侠骨柔肠的感觉。 顾瑶站在不远处，她也是听到乐曲声而赶过来。 倒不是有意试探陆铮，她呆愣在原地的原因很简单——顾珈到底是怎么把小提琴弄出来的？ 顾珈这么大费苦心只为吸引陆铮？ 是不是有点亏？ 顾瑶不喜欢抱大腿，因为她觉得抱大腿始终不如自己就是大腿。 当年她也因为理科太差，才选择文科。 陆铮脚下没停，直接道：“走。” 之风连忙道：“是。” 他继续引路，两人身影很快消失了。 砰，顾珈把小提琴扔到地上，面容扭曲：“活该将来战死疆场！” 循着音乐躲在暗处的顾瑶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她早就通过顾珈和顾璐等人对陆铮的反应推测出一些端倪，但没想到陆铮的结局竟是这般惨烈。 她庆幸说动陆铮不再强硬用武力解决部族的争端。 也许她能让陆铮避过死局？！ 顾珈踩烂了小提琴，愤恨不平离去。 等到顾家宾客散去时，陆铮扶着消失很久的顾四爷从一旁的花厅走出。 顾四爷脚下虚浮，他喝醉了，拉着陆铮说个不停。 陆铮对他颇有耐心。 顾清除了头疼之外，更多是羡慕老四，招呼长随扶住顾四爷。 “陆贤侄答应爷的事，可别忘了。” “好。” 陆铮点头。 “别拿不好的鸟雀糊弄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顾四爷这是要上天啊。 “把老四搀回后宅去。”顾清怕酒醉的幼弟再说出惊天动地的话，赶忙道：“让李姨娘照顾他。” 酒醉这么严重，老四身边不能没人侍奉。 顾清如今只相信李姨娘能照顾好幼弟。 顾四爷被仆从抬走，陆铮随即告辞，同方才和顾四爷一起时的谦和不一样。 他即便笑容尚未收去，依然给人以难以接近的感觉。 顾清领着顾二爷相送，两人同时默默叹息。 顾二爷眸子闪烁，“四弟令人羡慕。” ***** 汪家，顾璐把泰安伯的礼物摆在汪氏面前。 湖笔，香墨，宣纸，以及一对鸳鸯镇纸。 虽然这些东西值不了多少银子，赶不上顾四爷送给汪氏的头面首饰。 但是汪氏极是喜爱的，一样一样仔细看过，抚摸着鸳鸯镇纸，眸光温柔，脸颊酡红。 顾璐笑道：“还是泰安伯了解您，本来他想给您写封书信的，又怕书信给娘带来麻烦，他托我转告娘亲一句话。” 凑到汪氏耳边，顾璐轻声念着泰安伯写得情诗。 汪氏宛若少女般娇羞不已，眸子明亮，樱唇微张，明艳动人。 “你等会。” 汪氏研磨，提起湖笔，在崭新的宣纸上回了一首情诗。 所用之物具是泰安伯所赠。 如此一来，这首情诗也分外应景，汪氏道：“你明日送去给他吧。” 顾璐点头道：“正好明日我同泰安伯府的小姐有约。” 她已经在为娘亲婚后同继女的关系铺路了。 同泰安伯的女儿相处得很是融洽，她们都很喜欢顾璐。 “泰安伯不同于娘，您现在不方便，泰安伯可以保护好娘亲的书信。” “嗯。” 汪氏微微点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唯愿君心似妾心，不负郎君相思意。” 她完全沉浸在爱情之中，顾璐缓缓起身，眼里划过几分欣慰。 她重生后，娘亲不会再遭遇上事的不幸了。 顾璐不后悔为娘亲操劳，夜深人静时，她也在想自己将来能不能遇见似泰安伯一样，既温柔又痴情的人？ 汝阳王府，安然郡主说道：“母亲为何阻止我和哥哥去给顾家贺喜？整个京城的权贵即便没有亲自登门贺喜，也都派人送去了重礼。” “在何小姐和陆侯爷先后去顾家的消息传出后，许多同顾家没有往来的人也都提着礼物登门了。” 安然郡主看了看父亲汝阳王，“我同顾二小姐也是认识的，她还帮过我，如今她父亲封爵，我本该登门贺喜的。” 汝阳王道：“你母亲自有道理，不过是个子爵又不是世袭的爵位，本王还没放在眼里。” “父亲……” “你不要再说了！” 汝阳王抬高声音，“以后王府不得同顾家有任何关联，世子，你也收收心，本王对你的婚事已有了打算。” 汝阳王世子道：“儿子同顾二小姐只是泛泛之交并无私情，一切听父亲的安排。” “你先去书房等本王。”汝阳王满意儿子表现，“安然也回去歇息，你同顾……顾珊也少些接触，本王很是看不上得意便猖狂的顾湛。” 安然郡主不情愿嗯了一声。 顾四爷俊美又显得年轻，风度宛若世家公子，在皇上面前也得宠，比因为应酬而身材发福的父亲更英俊。 汝阳王常年呆在西南，容貌上同京城的贵公子有所不同。 他更显得狂野，身高体壮。 “王爷。” 汝阳王妃怯生生靠近，轻声道：“世子和安然都很听话，您不必担心他们同顾家纠缠太深。” “本王担心不是这个，他们都是本王的骨血，自然听本王交代。” 汝阳王看着自己的女人，“本王不在意你的过去，可以宠你，让你做王妃，但是本王不希望当年的事被人翻出来！汝阳王府几代经营，王府清誉不能毁在本王手上。” “就因为你，本王已经错过同何大人的会面，又错过了冠世侯。” 汝阳王推开王妃递上来的茶杯，起身一身冷漠离去。 汝阳王妃呆愣，眼圈再次泛红。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中毒 这一晚，汝阳王府内宅亮了一整夜。 汝阳王从书房出来直接去了听雨轩安置。 听雨轩中住着一对年轻貌美的双胞胎。 汝阳王回京后，收到不少这样的‘礼物’。 其中这对双胞胎最是得宠。 在西南女子面前，汝阳王妃是美人，可她如今比不得年轻漂亮的‘礼物’。 这对姐妹很会哄男人，手段也精妙，床上功夫更好，汝阳王对她们很是疼惜。 就算她是王妃也对这份送给男人的礼物无可奈何。 汝阳王妃站在窗口，犹如雕像一般。 她没想到人世无常，她会回到京城。 更没想到她认为没用的废物顾四爷封了永乐子爵，甚至同何大人，陆侯爷攀上关系。 汝阳王依然很鄙夷顾四爷，多年夫妻，她清楚汝阳王在意顾湛的封号。 永乐子！？ 她认为皇上是疯了。 顾珊，还有她无法抹去的女儿。 她听说顾珊成了公主伴读，差一点昏过去。 虽然给顾湛写了书信，但她依然没有把握顾湛肯把顾珊远嫁。 她不喜欢顾四爷，自然而然也不喜欢顾珊。 甚至有时她恨不得从未生过这个女儿！ 否认顾珊的存在。 然而命运弄人，汝阳王世子同顾珊相遇了。 她怎能让顾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日子？ 以前的经历，她瞒都瞒不过来，为了隐藏秘密，她甚至抛弃了英国公府的亲人。 没人比她更期望顾湛倒霉，顾家落魄。 如此，才能体现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然而顾家即将出个阁老，而顾湛也封了爵位，以后怕是少不得同她碰面了。 汝阳王妃幽幽叹了一口气，总要让顾珊仇恨顾湛。 翌日，顾璐揣着汪氏的回信去泰安伯府。 马车却是坏在了路上，顾璐又拿出封好的书信看了一眼，得到母亲回应的泰安伯一定会更高兴。 没等马车修好，有人敲响顾璐的车窗，“四小姐，四少爷送了消息过来，他……他中毒了。” “什么？” 顾璐直接撩开车帘，吃惊道：“我不是叮嘱过他这段日子不要吃任何端过来的食物吗？我已经找了厨子专门给他做吃食，他怎么还会中毒？” 重生的顾璐当然对此有过安排，没想到哥哥再次中招了。 “叫上舅舅，我们去顾家！” 与此同时，一封书信送到陆铮面前。 陆铮看了书信后，玩味道：“可办妥了？” “属下亲自模仿了字迹，以泰安伯的眼力绝对看不出真伪。” 陆铮挥手让他退了下去，并把这封书信妥当放好。 以后这都是证据！ 倘若没有他帮忙盯着，顾四爷不知会被不懂得孝顺，一心给亲爹带绿帽子的女儿害成什么样子。 顾瑶肯定也会劳心劳力帮忙善后。 陆铮靠着椅子，合上眼眸，浓而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拉出淡淡的影子。 他何尝不是母亲红杏出墙的证据？ xxxx 今年顾家只有顾瑞一人从童子试考起。 童子考前，顾老夫人专门又叮嘱了一遍李妈妈，让她多注意顾瑞。 毕竟顾瑞才因为刻苦攻读而昏厥，就在顾四爷封爵那日。 顾老夫人觉得晦气，认为顾瑞的病情会冲撞顾家的喜气。 再加上她也希望顾瑞安心养病就没让顾瑞露面。 宾客们在宴会上只见到顾瑾，而没有见到顾四爷的嫡子顾瑞。 顾四爷从不计较这些细节，当然他也很少关心儿子们功课，他就算想管也弄不懂功课。 不过顾四爷在顾瑞童子考前几日还是留在了府上，自觉自己已经尽到为父的责任了。 “四爷，四爷。” 田姨娘追了出去，红着眼圈道：“您就不能留下来？妾想四爷了。” 方才她又忍不住酸了李姨娘几句，开始顾四爷还能听进去，可她越说越过分后，顾四爷起身就走。 最近顾四爷大多日子都歇在李姨娘屋中。 田姨娘从后抱住顾四爷的腰，轻咛：“妾不说了，不让四爷心烦，您留下来吧。” 相貌娇媚的女子是顾四爷所喜爱的。 “四爷，四爷，不好了，四少爷他，他中毒啦。” 顾四爷推开田姨娘，对着奔跑过来的仆从问道：“你说什么？谁中毒了。” 他恍惚听到是四少爷，万一是听错了是顾瑾呢？ 不是顾四爷心狠，在他认知中，顾瑾锋芒太盛，太招人恨，也招平庸之人嫉妒。 顾瑾还挡了不少人的科举之路 相反顾瑞很寻常，不会被人算计了去。 “是四少爷，瑞少爷。” 随从的话令顾四爷稍稍安心。 “老夫人让四爷赶紧去正堂。” “爷又不是大夫，叫爷去也没用。” 顾四爷撇下田姨娘，同随从去正堂。 顾珈身影闪过，微微翘起嘴角，“姨娘咱们也去正堂。” “珈姐儿你……你千万不要在老夫人面前多话。” 田姨娘不放心叮嘱交代，顾珈敷衍道：“我去看戏而已，你别总是交代我这个，交代我那个的，我比你懂得多，也比你有心眼儿。” “……” 田姨娘追着快步走在前面的顾珈，“珈姐儿慢点，慢点。” 顾珈仿佛没听到一般，她总算等到了施恩顾瑾的机会。 在书中顾瑾最后只中了探花，不是他才学不够，也不是他文章做得不好。 而是他被顾家关了半月，每日只能吃清水白饭。 顾瑾没有办法证明顾瑞中毒同自己无关！ 顾老夫人迫于汪家的压力，只能把顾瑾关起来。 汪家还在外散步似有似无的消息，使得顾瑾名声有损。 顾家力证此事同顾瑾无关，却因为些许的风声传出去，最终影响了顾瑾的名次。 被关起来的顾瑾据书描写瘦了一圈，精神状态都不在他最好的时候，科举连考七天，顾瑾能坚持下来，已经不错了。 当然这件事也成为顾瑾一生中的污点。 时常被他政敌攻讦毒害嫡兄。 这也是书中顾瑾不多的几次挫折，磨砺了顾瑾心性，加快顾瑾的成熟！ 顾珈回忆着书中关于这段所有的细节，因为是顾瑾难得的受挫，她记得尤其清楚。 还曾痛骂作者了一顿。 她得承认若没有这次的磨难，顾瑾也不会完成第一次蜕变。 第二百四十八章 缉凶 正堂中，气氛凝重而压抑。 顾老夫人面沉如水，手指不停的拨转珠子。 一众儿媳妇齐齐站在她身边，赶到的孙女们站在另外一边。 隔间中，大夫正在给吐血昏厥的顾瑞诊脉。 侍立在门口的婆子丫鬟连呼吸都放轻了。 “老夫人，四小姐回来了。” “嗯。” 顾老夫人手指微微一顿，看了长媳欧阳氏一眼。 欧阳氏脸庞微红，不敢迎向顾老夫人的目光。 在二房回来之前，顾老夫人特意把她叫过去，单独吩咐她仔细筛查仆从。 顾老夫人怕奴才中有二房的眼线，也担心有顾璐的人。 她答应得好好的，却没能查清楚哪些人是顾璐的人。 还导致了顾瑞中毒。 无论下毒的人是谁，欧阳氏少不了责任。 顾老夫人之所以不让顾瑶动手，是不想让顾瑶顶在前面，同顾璐的姐妹关系闹得太僵。 不仅顾璐到了，汪大舅气势汹汹冲进来，看顾家人跟看杀人凶手似的。 他的目光让人很是不舒服。 顾璐直接问道：“我哥在哪？” “大夫正在救治瑞哥儿，方才大夫说了，他……不严重。” 欧阳氏上前说道：“应该不会影响瑞哥的性命。” 汪大舅冷笑道：“我是不是该庆幸瑞哥儿命大？好好在府上，先是病倒了，这次竟是中毒……他可是顾湛的嫡子，顾湛刚有爵位，就有人容不下他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汪家好欺负？” “你跑到正堂大方厥词，还说汪家好欺负？” 顾四爷撩起门帘，从容不迫走进来。 “爷看不是汪家好欺负，而是你根本没把顾家放在眼里！” 汪大舅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顾四爷那张冷峻的脸庞。 不是顾四爷，他会被隆庆帝嫌弃吗？ “进门来急冲冲大呼小叫，你把顾家正堂当做任你叫嚣之处？还是说这就是靠卖舌头的御史作风？” 顾四爷冷冷回道：“尚且没掌握确实的证据就把一堆的罪名扣下来，你们做御史的，除了一张嘴，就没有脑子吗？如同疯狗一般胡乱咬人，吓到爷的母亲，别怪爷喊人关门打狗！” “……” 顾璐和顾珈齐齐一愣，眼前的人是顾四爷？ 不是被人冒充的吗？ 顾四爷帅气道：“你知道爷是永乐子还敢冲到爷的面前？” 他是随时都可入宫请见的勋贵！ 据说勋贵同御史们就没有和睦的时候，不是御史弹劾勋贵骄横跋扈，就是勋贵把多嘴的御史给揍了！ 顾四爷积极融入到勋贵圈中，没做永乐子多久，他脾气倒是飞涨。 更是不怕得罪了隆庆帝的汪大舅。 “爷可是很记仇的。” 顾四爷骑射功夫比不上英国公的舅哥们，可比汪大舅高出一头。 他轻松推开恼羞成怒的汪大舅，并在他耳边冷冷道：“你最好小心点，别忘了画舫上，你对爷做过的事！” 汪大舅不怕顾四爷，他怕皇上啊。 捉奸捉到皇上头上，还骂皇上是荡妇。 每次他都从睡梦中惊醒，梦见皇上当时冰冷的目光，梦到汪家被满门抄斩。 汪大舅气势弱了，不负方才的气势逼人。 一切等他重新迎回皇上的信任再说！ 顾老夫人道：“老四，你坐下来，等大夫确实的消息，瑞哥会平安无事。” 二夫人道：“光等着瑞哥平安的消息是不是不大好？正巧汪大舅也在，顾璐也从外祖家赶回来，母亲该彻查清楚瑞哥儿中毒的原因，缉拿毒害瑞哥儿的真凶。” “如此也可给瑞哥儿一个交代，也给汪家一个交代。” 汪大舅点点头，顾四爷散漫反问：“瑞哥儿是爷的儿子，为何要给汪家一个交代？” 二夫人：“……” “四哥中毒生死未卜，父亲就不担心吗？” 顾璐很是失望。 上辈子，顾瑞中毒，顾四爷同姜五爷等人在宛城庄子上玩乐。 等顾老夫人快刀斩乱麻关了顾瑾后，顾四爷才接到消息回到顾家。 他没有关心中毒的顾瑞，也没关心顾瑾，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一切随顾老夫人安排。 今生四哥中毒时，顾四爷正好也在府上，可他依然是漠不关心，一个劲儿怨怼为顾璐兄妹称撑腰的舅舅！ “爷不是大夫。”顾四爷回道：“方才不是说过瑞哥儿中毒不深？” “您是四哥的父亲！” “你想让爷怎么办？冲到你哥哥的床榻前，抓着大夫苦求一顿？” “爷是他的父亲，你娘还是他生母呢，汪氏照样滞留在娘家，不曾来看过瑞哥儿。” 顾四爷冷哼：“这就是汪家的家教？” 顾老夫人顿觉解气，神清气爽。 顾璐轻声说：“我娘病了，她担心哥哥，却起不来炕无法亲自照顾哥哥。” “她病得可真是时候，往后再遇见事，爷是不是也可以用病了打发？” 顾四爷眸子微沉，“你拿着爷的帖子去宫中叫太医给你娘诊脉。” “……” 顾璐被鯁了一下，只感到顾四爷的恶意嘲讽。 顾瑶却觉得顾四爷请太医的话透着认真。 他许是担心汪氏的病！ 大夫从隔间出来后，说了顾瑞的病情，“中毒不深，用几副汤药就可清除身体里的余毒。” “对科举童子试可有影响？” 顾老夫人的话让顾璐不满的撇嘴，只记得考试，惦记着为顾家争光，根本不关心哥哥的死活。 大夫摇头道：“影响不大。” 顾瑶上前笑着宽慰顾老夫人，却是暗示顾璐，“幸好不会影响四哥童子试，倘若无法考童子试，对四哥的打击比中毒更为严重，顾家已有举人，反而不会逼四哥一定考过童子试。前段日子四哥染病也是因为读书太过用功了，四哥对这次考试看得很重，怕是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些。” “祖母也曾开解过四哥，可四哥依然如故。” 顾老夫人点点头。 顾璐道：“我哥勤奋读书有错？为顾家争光有错？” “我只是担心他累坏了身体！也怕四姐误会祖母和父亲。” “……” 顾璐眸子闪了闪，“祖母是不是该调查给我哥哥下毒的凶手？他一直在顾家，在外没有任何仇人！” 顾璐目光扫过顾瑾，“把我伺候我哥的奴才叫进来！仔细问明白让我哥中毒的食物都经过谁的手？！” 第二百四十九章争执 二夫人连声赞同，顾四爷的目光扫过，二夫人又收敛了许多。 顾四爷可没敬重二嫂的心思。 他也不会对徐娘半老的人妻有任何的他怜香惜玉之情。 二夫人一个劲挑事，顾老夫人不方便出面，顾四爷是不管不顾的纨绔子弟。 怨怼错了，对纨绔子弟是正常状态。 怨怼正确，他当做替母亲出气了。 无论对错，顾四爷都不亏。 “顾璐张口闭口确定瑞哥儿中毒是有人投毒？” “我哥这几日从未离开过顾家，不是有人在吃食上动手脚，还能有外人不成？” “爷的意思是不是他吃错了东西？记得书上也说过有几样食物不能一起食用。” 顾四爷抬手示意顾璐先闭上嘴，“你先听爷说完，爷早说了，爷不是大夫，你也不是，即便不是食物相冲，也有可能毒物下到了器物上头。” “想要找到真凶，起码先要找到有毒的东西。” 顾瑶目光惊奇，顾四爷竟然说得很有道理。 许多的细节都提到了。 在现代她也打过刑事诉讼案子，看不过不少刑事案子的卷宗。 找寻证据的漏洞也是律师的基本功。 不仅顾瑶吃惊，在场的人都很诧异顾四爷的敏锐。 顾珈更是意外张大了嘴巴。 顾璐冷笑：“说了这么多，总归一句话，你还是不愿意审讯伺候四哥的奴才，你这是在包庇凶手。我哥哥可是你的亲生骨血，是你的唯一的嫡长子，你不说为他报仇，还推三阻四的搪塞彻查真凶，显然你没把我哥哥放在心上。” 顾四爷冷然道：“爷怎么做，还用不上你说三道四，既然知晓爷是你父亲，爷决定的事，你听着就好了！” “……” 顾璐眸子满是悲伤失望，这就是她的父亲，不仅专横野蛮，而且他的心比石头还硬。 泰安伯的温柔慈爱，顾四爷一辈子也学不会。 倘若泰安伯世子中毒，泰安伯不会放过任何凶手。 顾瑶单看顾璐的神色就明白顾四爷又招惹顾璐的怨恨了。 他们父女闹成这样，有顾璐始终抱着偏见的原因，顾四爷也有一部分责任。 “仆从的证明只是人证，容易被凶手利用和引导。” “六妹的意思是仆从不可信？” “我只是就事论事的分析，人证不是不可信，伺候四哥的奴才也是忠心的，但是不是忠心的人就不会被人利用。” 顾瑶同样没有让着顾璐，除了她本性上的坚持外，更多她察觉到几分异样。 莫名觉得此事会牵连三哥。 毕竟顾珈也好，顾璐也罢，她们都好似知道凶手是谁。 眼睛被称为心灵的窗口有一定道理，顾瑶就曾经用凌厉的眼神令人生畏。 顾珈眼里透出幸灾乐祸太过明显，而且时不时她还看向三哥。 “四姐，我觉得父亲不是不关心四哥，他说得话很有道理，起码我们得弄明白四哥是食物中毒，还是……” “只有六妹才觉得父亲说得都是正确的！” 顾璐嘲弄般勾起嘴角，“父亲被封爵后，六妹更孝顺父亲了，事事拍他的马屁，你放心，除了你之外，我和二姐都不屑于同你争宠，五妹身份地位不如你，也不如你脸皮厚，你就是父亲面前第一得意人！” “你胡说什么？”顾四爷恼了，重重摔了茶杯，“讨好孝顺爷是儿女都该做的事，在你口中成了瑶丫头的过错？你自己不孝，还嫉妒旁人，爷真不该相信汪氏能教好你。” 顾老夫人手指不停的拨弄珠子，看向顾璐的眸子也带了几分冷冽。 就算汪氏赶回顾家，她也不会让汪氏进门的。 二夫人乐得看顾四爷同女儿争执，不咸不淡的劝道：“都少说两句，四叔也别横眉冷对的，吓到四丫头也不好，不过四叔更疼六丫头是不争得事实，璐丫头也没说错。我虽然回京不久，也心疼二丫头她们受到四叔的无视。” “做父母就该一碗水端平，对嫡出更该重视！” “爷就是宠着顾瑶，怎么滴？！” 顾四爷冷着一张脸，“孝顺的女儿不疼，爷脑子又不是有病偏偏上杆子宠爱从不给爷好脸色看的女儿们！爷说的话，她们有一堆的反对理由，她们喜欢听的话，爷说不出。” “爷提醒二嫂一句，长舌的妇人很容易被夫家休掉。” “……” 二夫人又被没脸没皮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顾四爷鲠了半死。 最近顾四爷颇有点遇神杀神的气势。 封爵后，他走路说话更随心所欲，也更噎人。 顾老夫人道：“再把大夫请过来。” 刚刚开完药方的大夫又被李妈妈叫来，顾老夫人说道：“我孙子中毒可是因为食物？” 大夫道：“应该不是因为用了不相合的食物，但他中毒不深，仿佛下毒之人不曾想伤害他的性命。” 顾璐得意道：“父亲还有什么可说？” 顾四爷哼了一声。 “好了。”顾老夫人摆手，“既然无心要瑞哥儿的性命……此事更加蹊跷了。” “祖母，不管是不是有人要四哥的性命，听大夫的话，四哥中毒是有人下毒手，光靠家里怕是很难还四哥公道，让四姐满意。” 顾瑶站出来，神色凛然，“虽然家丑不可外养，但是涉及到下毒的勾当，事关四哥的安危，不如报官吧。” “不行！” 顾老夫人和二夫人同时说道。 顾璐眸子变了变，“六妹说得也有道理，我赞同报官，让京兆府尹审问此案。” 这回顾瑾绝对脱不开干系了。 顾珈还想着拉拢顾瑾，反对道：“这么做岂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顾家的丑事？这让外人如何看待顾家？对大伯父也没有任何好处，官场总是说内宅不扫，何以扫天下？” “大伯父即将入阁，最怕闹出家宅不宁的丑事。” 突然门口传来仆从的呼喊，“老夫人，奴才知道是谁害了四少爷，奴才看到了。” 二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快让他进来！咱们先问一问他，若是能查出真凶来，也不必去报官了。” 顾瑶还想说话，顾四爷轻声道：“别急，爷还没死呢。” 第二百五十章高谈 顾四爷自觉自己应该站出来。 他已经不是完全靠着大哥和母亲的纨绔子弟了。 永乐子给了他太多的自信。 这段日子他习惯了众星捧月，自然而然更加飞扬跋扈了。 顾瑶知晓顾四爷未必是有心维护三哥或是四哥，但是他能说出这番话来也是难得了。 仆从刚刚进门，便哭倒在众人面前，“老夫人，奴才有错，有错啊。” 顾璐认识此人。 前世就是他告发了顾瑾！ 后来顾老夫人寻个错处杖毙了他。 今生顾璐把他从兄长顾瑞身边调开，没想到他还是看到了顾瑾下毒，而她避免顾瑞中毒也失败了。 顾璐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她尽力避免的事情依然会发生？ “你是李山？” “是，奴才李山，原本在四少爷跟前伺候，后来因奴才贪杯，惹了四小姐不快，便把奴才打发去喂马了。” 顾老夫人看了顾璐一眼，继续问道：“既然你已经不在顾瑞身边伺候，转而去了马棚，怎会看到有人给顾瑞投毒？” 顾珈听到李山这个名字，也同小说中对上了。 李山，他姓李，和李姨娘同姓。 据小说描写，还隐约同李姨娘攀上了些许的关系。 说是远亲还是以前就认识。 不是李姨娘小心谨慎，从没同李山碰过了面，没准就不是顾瑾有可能下毒，还要再加上李姨娘同李山不清不楚了。 李山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奴才一直想回到四少爷身边，便一直注意着四少爷的消息，想着立个功劳让四少爷刮目相看。” “立个功劳？想着重新回到瑞哥身边？就冲你这想法，爷绝不会让你这样的奴才伺候瑞哥儿。” 顾四爷说道：“你的证词也不足为信，只为立功的奴才，随意胡说一通也不奇怪，群臣不得窥伺圣意，顾家主子自然比不上皇上，也容不下时常窥伺主子行踪的奴才！” “而且他只想着戴罪立功，找不到立功的机会，爷看他没准会大胆到创造机会。” 李山：“……” 顾老夫人眸子一亮，一众人似不认识顾四爷一般。 三太太钱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二夫人同样震惊于窝囊废的表现，心头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顾珈眸子闪烁，仔细回忆小说中关于这断描写的细节。 好似作者隐晦的提过顾瑾只是被关起来，最后也只是怀疑下毒，而没有实锤证据，除了有顾老夫人对顾瑾的信任外，顾四爷也同顾老夫人说了一番话。 只是小说的主角是顾瑾，顾四爷定位就是个纨绔子弟，作者没有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笔墨。 顾珈突然觉得顾四爷不再是小说中单薄的配角，他是个有血又肉的人！ 顾璐反驳道：“父亲怎能如此冤枉李山？他是担心哥哥才会过多重视四哥，照父亲这么说，侍卫们岂不是找不到救驾的机会，便纵容刺客靠近陛下？！或是干脆让人假扮刺客，侍卫跑去救驾。” “您这些话是听来的吧。” 顾璐眸光向顾瑾和顾瑶身上一扫，暗示之意十足。 “听来的？不是啊。” 顾四爷慢条斯理回道：“爷知晓顾璐指得是李勇。” “老四……” 顾老夫人有几分着急，顾四爷往往都是前一刻正经，后一刻就不着调了。 李勇可是老夫人默认的顾家臂膀，对顾瑾将来仕途多有助力的姻亲。 没有李勇，顾珏也无法进入神机营！ 顾四爷率性摊手，“母亲，这有什么啊，爷说得也没错，璐丫头不就是这么想的？” 二夫人道：“四叔从李侍卫口中听过……这样的事，可不能往外说，万一被谁禀告给了陛下……后果很是严重，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璐丫头也不要胡思乱想，我不管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都要记得李家一旦倒霉，你三哥也会被牵连的。” “还有可能牵扯到顾家。” 二夫人一副忧心忡忡，很是在意顾家荣辱。 “二嫂多虑了。” 顾四爷扬起眉梢，满口的嫌弃，“李木头倘若有你说的胆子和心机，他也不至于被皇上赶到大同做小兵去了。何况他救了皇上不仅一次，第一次救驾皇上，差一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养了好久才能下地走路。” “皇上当时要他选择奖励，二嫂知道他选了什么？” “……不知道。” 二夫人摇头，不仅是她，顾老夫人都很好奇。 顾四爷不屑撇嘴，“没见过世面的木头疙瘩，他竟然说主子不怪自己就已经是赏赐了。” “李木头稍稍有点心思，他现在早就封爵了，忠诚侍帝王二十年，等他回京后，却要向爷行礼了，爷是永乐子，羡慕死他！” 顾四爷再次翘起嘴角。 “爹着实被耽搁了。” 顾瑶在顾老夫人跟前轻声叹息，“到底长在富贵之家，见识不同寻常人，纵然平时爱玩乐，不肯吃苦，却没有抹去他身上的灵性和见识。祖父和祖母对父亲的培养栽培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有句话说，寒门难出骄子，不是寒门子弟不够聪明，天分不好，而是培养出一个骄子的费用不是一个平民之家可以支撑的。” “我记得先帝时，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他在出京去给外祖拜寿时，在边境遇上了外蒙铁骑扣边，他在危机关头，并没逃跑或是投降求饶，而是领人奋力一搏，身上中箭依然把外蒙扣边的消息送给戍边的将军……” 顾瑶为了解这个时代，看了不少前朝和本朝的记事，对这事记得极是清楚。 顾四爷道：“爷也记得，最后他虽然失了一只胳膊，先帝嘉奖他不负圣恩，不负祖宗的威名，不愧是将门虎子！” “从先帝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外号就叫虎子！不过先帝比皇上小气，没有封他爵位。” 顾老夫人无奈的扶额，“这话不可再说。” 顾四爷不在乎说道：“本来就是嘛，先帝就是不如皇上大方，以前父亲得的赏赐可比大哥少很多！而且皇上也说先帝过于苛责朝臣……所以皇上登基才大封朝臣和后宫。” 第二百五十一章真凶 隆庆帝登基后，推翻更改了不少先帝的整政策，一改朝廷上帝王过于高压群臣的风气。 其中隆庆帝大封群臣被当做德政之一。 许多先帝时候没能封爵的人都得到或多或少的册封。 朝臣自然对隆庆帝感恩戴德。 然而顾瑶却认为先帝的朝廷环境却更好一些，先帝务实细致，不仅苛责朝臣，同样也苛责自己，先帝要求臣子勤勉认真，他自己同样也是这么做的。 一年中少有歇息的日子，就算过年也在处理政务。 先帝在时最恨贪官和无能的官吏，而隆庆帝对臣子相对宽和纵容，在登基之初还好一些，隆庆帝想着证明自己，励精图治，颇有明主之姿。 最近几年，隆庆帝更重自身名声，隐有浮夸之态，朝廷上阿谀奉承的人多了起来。 不过隆庆帝无疑是一位聪明的帝王，他牢牢把持着朝政，纵有贪官小人，朝廷上也不乏英明干练的能臣。 有小人，有君子，有庸臣，有能吏，这才政治朝堂。 倘若顾四爷在先帝时，就算他救了先帝也不会招先帝喜爱，更不会封爵。 不过以先帝爱教育人的性格，没准顾四爷身上吃喝玩乐的毛病会被先帝给改掉。 从这段日子的表现，顾瑶看得出顾四爷不是真正的庸人和人渣！ 顾四爷毫无臣子的自觉大谈先帝和当今圣上，听得顾老夫人直皱眉，生怕顾四爷突然冒出惹祸的话。 毕竟二夫人跟她不是一条心。 二夫人面上臊得慌，顾四爷是故意显摆的，偏偏说得都是实情，她无法反对！ 拿捏不住一个纨绔浪荡子，二夫人甚是没面子，二爷嘴上不说，在心里怕也会认为自己没用。 回京前，她同二爷保证过，早日掌握顾家后宅，帮二爷的忙，同时她一定为二爷和儿子出口恶气，狠狠针对顾四爷。 然而事实状况令二夫人沮丧，亦有几分无奈。 宅斗手段和智慧她都不缺，心机也不缺。 碰上不按常理出牌的顾四爷，宅斗高手也得挠头。 “好了，少扯那些朝廷上的事，既然老四这么关心朝廷，想来你也愿意去国子监读书了？” 顾四爷最怕什么？ 读书，还是读书。 顾老夫人直接捏住了顾四爷的七寸，顾四爷立刻闭上嘴巴。 熊孩子！ 顾瑶暗道一声。 “老四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和依据，一个犯错的奴才，急于立功摆脱马厩的奴才，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母亲。” 二夫人道：“他既然笃定说知道真凶，总不能因为他犯过错就完全抹去他的证词，万一他说得是实情呢？咱们不信他的话，岂不是白白放过凶手？何况四叔的话……只是臆测而已。” “谁说爷说得是臆测？” 顾四爷不高兴了，大声道：“似贼喊捉贼的事，爷见过不少，也听过不少呢，就说去年，京城东城的一家绸缎庄子，就被火烧了，绸庄掌柜抱着儿子从火海中逃出来，妻子和女儿都被烧死了，官府查出是有人纵火，追查到绸缎庄伙计头上，他放火的原因是想救火立功，想着凭此救火救人的功劳迎娶掌柜的女儿。” “结果火势太盛，他根本不敢靠近掌柜的卧房，在生死面前，原本好好的打算都抵不过死亡的威胁，放火的伙计自己逃命了。” “所以救驾之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对皇上的忠心得胜于胆怯和对死亡的恐惧。人一旦死了，荣华富贵就享受不到了。” 顾四爷继续高谈阔论，说着自己的见识。 二夫人：“……” “父亲，我们现在追查得是给四哥下毒的真凶，不是听你讲一些市井俗事。” 顾璐见不得睿智的顾四爷，渣爹的外表糊弄了多少人？！ 他根本就是个酒囊饭袋，只是长得好一点罢了。 顾珈也不怎高兴，她自己也存了制造救了陆铮而得到陆铮喜爱的心思。 顾四爷这番话，岂不是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愚蠢是胆小鬼吗？ “四姐说得是，父亲东拉西扯一通，总是避开追查凶手的事，一味避重就轻，是不是你在维护真凶？人证在衙门中都是重要的证据，在你口中李山敢于站出来反倒是成了罪过？哪有这样的道理？” 唯有先指正顾瑾是凶手，顾珈才能助顾瑾翻盘。 以此赢得顾瑾的好感和信任。 顾珈从未放弃过走顾瑶这条捷径的打算，有捷径富贵不走，不是傻瓜吗？ 而且陆铮好似对顾瑶另眼相看，没了顾瑶后，顾珈的机会也比现在多。 陆铮喜爱顾瑶，证明他并不在意顾瑶庶女的身份。 顾瑶可以，只要她逮到机会一样可以俘获陆铮。 顾四爷张嘴就要教训顾珈，李山砰砰磕头道：“主子们都别吵了，容奴才说出真凶后，奴才也不要主子的赏赐，奴才甚至愿意以死谢罪。” 此话一出，屋子里多了几分悲壮。 二夫人感慨道：“不管四叔怎么说，我看他是忠仆！顾家的忠仆。”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顾老夫人只能顺着二夫人的话说，“若有半句假话，我可不饶你。” “奴才不敢说谎。” 李山抬起赤城的眼眸，哽咽道：“奴才看到有人把一包药粉洒在四少爷的补汤中，而奴才……奴才为他寻到了药粉……奴才听说四少爷中毒的症状，这才知道奴才种下了大错。奴才不敢害四少爷，只是……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罢了。” “命令你找药粉的人是谁？可是顾家的主子？” 二夫人咄咄逼人。 李山吞咽口水，挣扎了许久，“虽然我同她是同村的，祖上也有几分关系，可我更该忠诚四少爷，当日奴才找了药粉，已经是大错特错，总不能一错再错，帮着他隐瞒真相。” 同村两个字令顾老夫人坐直了身体，“你是说？” “是三少爷啊，他吩咐奴才去药房买了一些药材，其中就有这味专门用于杀田鼠的毒药，这种药只会让人浑身抽搐痉挛，不足以威胁到性命。” 李山眼前出现一只手臂，啪，他被人扇了一记耳光。 他抬头看去，顾四爷冷峻再次抬起一脚，又把他踹了个跟头，“你说谎！来人，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拖出去，杖毙！” 第二百五十二章 嫉妒 顾四爷对李山拳打脚踢，根本不给李山辩白的机会。 他把富贵公子的骄横漠视奴才性命的做派表现得淋漓尽致。 “之风，死奴才给爷滚进来，把李山狗奴才拖走。” “四爷，四爷，您别生气。” 之风连忙跑进来，拽着李山就往外拖。 “且慢。” 二夫人出声道：“四叔心疼维护顾瑾，也不能无视瑞哥儿啊，不让李山把话说完，对顾瑾也没好处，反而会让他们兄弟生了猜忌。” “母亲，此事应当调查清楚了，给瑞哥一个交代。” “瑞哥中毒不深，没有危机性命，到底还在床上躺着，凭白被怨恨，糟了这宗罪，瑞哥儿太可怜了。” 二夫人提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纵然四弟妹有错，不得您欢喜，瑞哥儿是四叔的亲生骨肉，是你嫡嫡出的亲孙子，四弟妹的过错不该迁怒瑞哥儿这孩子。” “您一直是最公正的，孙子孙女都看着您呢。” 二夫人看了顾璐一眼，顾璐不想让二房得逞，也知道二房也没好人。 但是她此时接下二夫人的话，直挺挺跪在顾老夫人面前，顾璐哽咽道：“求祖母为四哥做主！” 顾璐这一跪，让顾老夫人彻底抹去对她的怜爱。 明知道二房的歹毒，顾璐还顺着二房说话，这比无知更可恨，也更可恼。 顾老夫人眸子闪过冷意，她就不该再对顾璐有一分善意，毕竟顾璐是连亲爹都敢坑害的人。 她眼里还能有亲哥顾瑞？ 顾璐在顾老夫人眼里成了吃里扒外，冷酷无情的人，心甘情愿被二房利用针对老四一脉！ 她就是想让老四名声扫地，让她母亲汪氏光明正大和离，汪氏顺顺利利再嫁泰安伯。 顾瑶明知道顾老夫人误会顾璐，却没有办法替顾璐解释。 在顾璐心里亲哥比渣爹重要！ 这话说出去，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尤其是土生土长古人。 “祖母，只有您能还四哥公道了。”顾璐恳求道，“倘若祖母不阻止父亲杀人灭口，为了四哥，孙女只能去衙门击鼓鸣冤了。” 顾老夫人摆手道：“老四，你闪开，我还想听听李山能说出什么话。” 顾瑾面色平静，眸子幽深，令人看不透他。 只是在他目光扫过后，二夫人等人心头窜起一股寒意。 二夫人相信丈夫和儿子的话，顾瑾才是心腹大患，必须在他尚未入仕，且羽翼不曾丰满时除掉顾瑾。 即便无法彻底除去顾瑾，也要影响顾瑾的名声和仕途。 “母亲，您快做出决定吧，四丫头真有可能去衙门，到时候就不仅仅是顾瑾毒害嫡兄了。” 顾老夫人眸子转动，“好，顾璐果然孝顺友爱兄长啊，璐丫头是我养出的好孙女。” “谁都不许动李山！” 顾老夫人的命令比顾四爷更管用，之风等人只能放开李山，重新退到了门外。 本以为会暴跳如雷的顾四爷一改方才的愤怒冲动，他缓缓坐在圆椅上，“上茶，爷方才说那么多话，口渴极了。” 二夫人：“……” 顾老夫人无奈挥手，李妈妈亲自端了好茶递给顾四爷。 他还真喝了，一派事不关己的悠然，“茶叶是好的，不过泡茶的水温不够，白瞎了好茶。” “让老四你的口受委屈了。” 顾老夫人不咸不淡讽刺，都什么时候了，老四还记得茶叶？ 方才她见老四怨怼二夫人，维护顾瑾，还以为老四有了当爹的样子。 转过身老四依然不着调。 顾四爷回道：“不是怕您的人浪费好茶叶嘛。” 顾珈白了顾四爷一眼，果然是不靠谱的渣爹，顾璐道：“李山你可曾亲眼见三哥给四哥的补品中下毒？” “奴才见到三少爷碰到给四少爷端补品的丫鬟，当时还同丫鬟说了几句话，奴才记得丫鬟的名字，就是伺候四少爷的春桃。” 李妈妈得了示意，亲自去提春桃，自从顾瑞中毒，伺候顾瑞的人都被关了起来。 很快，春桃比带到众人面前。 春桃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听顾璐问起她同顾瑾说话，春桃颤颤巍巍证明，当时她是跟三少爷说了几句话，补品就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石桌旁边可有人？” “有，三少爷的长随离着石桌不远，奴婢不敢说谎，当时奴婢都在三少爷身上，完全不知谁对补品动了手脚。” 听说她端给四少爷的补品有毒，春桃忙不叠推卸责任，力证自己不会偷毒之人。 “以三哥往日的行事，他轻易不会同婢女说话，更别说同四哥的婢女。” 顾璐已经笃定顾瑾就是凶手，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顾瑾名声扫地！ “三哥之所以没下砒霜等毒药，并非顾念兄弟之情，而是他想让四哥活着受罪，让四哥这做嫡子的人眼看着他飞黄腾达，被庶出的三哥压制。” “他也知道最近四哥才学见长，他怕四哥高中抢了他风头，这才赶在科举之前毒害四哥，让他没有办法科考。” 顾璐一脸悲愤的点名顾瑾的歹毒，上辈子顾瑾风光无限，他就是狠狠压了顾瑞一辈子！ 他哥哥越过越不如意，被嫂子看不起，都因为顾瑾。 二夫人感慨道：“倘若璐丫头说得是实情，顾瑾……太可怕了，母亲，您别被他骗了。” “此话不通，不通啊。” 顾四爷把茶盏撩到了桌上，轻轻挠了挠头，费解道：“爷一向不爱动脑子，可二嫂一直是个聪明伶俐的，精明干练，怎么没发觉此事的蹊跷不妥。” 顾璐鄙夷问道：“有何不通的？顾瑾想踩着我哥，他早有预谋了，顾瑾怕我哥骑到他头上去。” “这就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顾四爷摸着下巴的胡须，“展翅欲飞的雄鹰会嫉妒永远飞不上天的蚂蚁？爷不明白得是，顾瑞到底有哪里值得顾瑾嫉妒？他们两个虽然都是爷的儿子，在才干读书上头，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若是嫉妒，也该是顾瑞嫉妒才顾瑾才是啊。” 众人皆是沉默。 顾瑾眸子闪过一抹很浅的笑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 推翻 顾四爷说得是实话。 但是对于顾璐来说却是异常刺耳。 顾四爷抬高顾瑾，看低顾瑞更是不可饶恕的。 哪怕顾璐前世证明顾四爷没有说错，也没有看错！ 但是顾璐最是容不得亲哥被顾四爷贬低轻视。 今生有她辅佐顾瑞，还怕顾瑞赶不上顾瑾？ 她可以处处帮助四哥占据先机。 “爷不觉得瑾哥儿会嫉妒顾瑞，爷虽然也不大理解顾瑾的追求。” 顾四爷惋惜又有几分敬佩，“旁人只见到顾瑾读书出色，行事完美，他们却不知顾瑾为今日付出了多少。” “爷有时候晚上回来。” 顾四爷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两声，好似掩饰尴尬，毕竟半夜喝得醉醺醺回到顾家，同外面的小伙伴一起吃喝玩乐。 “都看到顾瑾书房的灯亮着，他的刻苦努力也远超过顾瑞。” “我哥也很刻苦努力！”顾璐为自己的亲哥辩解。 “瑞哥以前不如瑾哥儿努力。” 顾四爷实事求是说道：“读书要讲究天分，瑞哥儿没有天分，再熬心血也不如顾瑾。而且最怕得是别人比你天分好，还比你努力，本来的差距足够大了，比你天才的人一样努力，彼此的差距只会更大。” “顾瑞一辈子也赶不上顾瑾，爷今日把这句话放到这里，顾璐也不必说爷偏心，看低顾瑞，认清现实比你逼着顾瑞努力更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何必非要同旁人相比？” “像您不务正业就好？” 顾璐的嘲讽之意更浓。 顾四爷皱着眉头说道：“爷哪里不务正业？哪里过得不好？！” 无论旁人怎么说他，顾四爷始终不认为自己过得不好，对不住父母兄长！ “爷还没轮到你和顾瑞养，你没资格说爷有错，爷还没吃你挣来的大米！” 顾璐：“……” 顾瑶暗自好笑，熊孩子绝不会承认自己熊，也不会认为自己吃喝玩乐是错！ 唯一能指责顾四爷的顾老夫人一直捧着他，早就为顾四爷安排好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看顾璐等人对顾四爷的恨意，顾四爷显然过得不错，顾老夫人对宝贝儿子的安排到位了。 而今生，顾四爷好似越过越自在。 现在都封爵了。 顾四爷继续说道：“顾瑾只是同一个春心荡漾的小丫头吩咐了几句，只是姓李奴才的证词，只是因为他的长随离着石桌更近就被当做下毒的真凶？” “二嫂方才还说顾瑾可怕？！” 顾四爷反问道：“你长脑子了吗？这些年二哥着实辛苦，爷记得二哥是知府？二哥同二嫂相处久了，爷怕他连案子都不会审！二哥这段日子没能顺利补缺，不是大哥不肯帮忙，爷看是没娶对妻子！” “四叔。”三小姐冷然说道：“我敬你是长辈，可您不要没个长辈的样子！母亲只是帮四弟找到真凶，不该被你说来说去。” 顾四爷冷哼，扬起一张满脸写着爷说错了吗的欠揍样： “连爷都听出所谓的铁证跟个笑话似的，今日冒出个姓李的，就是李姨娘的同村或是八个杆子打不着的远亲，顾家姓李的人多了，个个都同李姨娘有关？个个都是顾瑾的亲信？” “三丫头不必不平，爷就是认为你娘缺脑子了！” 顾四爷连二哥都没让过，还在意二嫂？ “顾瑾身边的奴才有六七个，不说个个忠心干练，起码他们比一个喂马的奴才可信，伺候顾瑾也有十年了，退一万步说，就算顾瑾气了歹毒的心思，他至于身边的奴才不用，去让在喂马的李山去买毒药？就因为他姓李？” 顾四爷看了一眼二房长子，“你也认为你娘说得对？” 不等他说话，顾四爷道：“爷养不出蠢货儿女！母亲，以后二哥家的儿女，您还是多管管吧，爷怕他们被人骗了，还当自己是聪明人！” 三小姐气恼道：“四妹是不是四叔的女儿？她方才第一个相信李山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顾璐蠢？还是说她不是爷的女儿？” “……” 三小姐气得两腮鼓鼓的，无论怎么回答，她势必得罪顾璐。 顾四爷一句话就让顾璐同二房有了芥蒂，顾瑶猜不透顾四爷是故意的？还是又走了狗屎运？ “她是不怎么继承到爷的聪明劲儿。” “……” 还是走了狗屎运的。 顾四爷这句话更伤顾璐的心。 “瑞哥儿现在童生都不是，瑾哥儿已经是举人了，若让瑾哥儿有嫉妒，起码瑞哥儿也该是举人，让瑾哥儿有被赶超的危机感。” 顾四爷摇头道：“爷听大哥说过几句，最近几日顾瑞文章反而退步了，不如顾瑾通过童生时所做的文章，能过童生试，瑞哥儿都勉强，爷不懂科举的文章，大哥的判断，爷还是相信的，即便瑞哥儿有天降运气，考过秀才，今年他想中举几乎不可能。” 顾璐咬着嘴唇，眼眸若刀，心硬如铁！这样无视儿女和偏心的爹，难道不该远离？难道不该惩罚？ 顾瑾在他眼里就是宝贝疙瘩，而顾瑞和她反倒像是小妾养的！ “我不认为是三哥下的毒。”顾珈快走几步，挣脱开碍事的田姨娘拉拽，直接说道：“三哥哥不可能是凶手，我相信三哥的人品！” 都怪田姨娘阻止以及抢戏的渣爹！ 顾珈再不出面，戏份都被渣爹抢光了，她不得不承认顾四爷的威胁。 威胁到顾珈赢得顾瑾的好感。 “奴才有证据。”李山拿出一张纸，“上面的药材都是三少爷让奴才买的，三少爷的字总没有错！而且奴才知道三少爷……左右手都能写字！” 顾老夫人接过纸张，看了一眼，心凉了一半，“是瑾哥儿的字。” 顾四爷凑过，看清楚书信上的字后，嘟囔道：“横竖爷不信顾瑾会下毒，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三哥的字就不能模仿？”顾瑶问道。 顾老夫人摇摇头，“不是模仿。” “三哥写过这些药材？” “没有！” 顾瑾同样看到纸张上的字，眉头紧缩：“可字的确像是我所写，只是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顾珈信心满满的开口：“我……” “三哥说得别扭会不会是因为这写字是拓印下来的？” 顾瑶果断道：“没错，就是拓写下来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印证 “给爷看看。” 顾四爷立刻来了精神，一把从顾老夫人手中夺下宣纸。 他拿在笔划着，“真乃天才，竟然想出拓印的方法，难怪同瑾哥儿的字体如此相似。” 顾璐吃惊否认：“这不可能！” 顾珈恨恨的望着顾瑶。 果然是她的克星！ 顾璐也是没用的，直到现在还没除掉顾瑶！ 在顾珈眼里，身边这些人同游戏中的npc没太大区别。 只有boos大小的不同。 每次她打本时，不都是杀怪获得经验升级？ 每次也都杀掉通关路上的障碍。 她就是手拿攻略的游戏人。 “怎么不可能？”顾四爷说道：“顾璐你到底是找寻给你哥下毒的真凶，还是想着诬陷顾瑾？让他的名声有损？” 顾璐咬着嘴唇，“我自然是想找到真凶，但是不能因为六妹一句话就证明三哥不是凶手，拓印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三哥写了不少的文章，也写过不少字，只要认真收集，总能凑齐的。” 顾瑶指着宣纸上的字，“田七，红花等等都是常见的字！几乎都会涉及到。我记得两三天前大伯父和二伯父共同给几位兄长出过题目，其中有几段的圣人话语是写文章必须引用的，而这些话中，也不少这张宣纸上出现的字！” “六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色厉内荏道：“题目是大伯出的，难道你是说你大伯利用文章来陷害顾瑾？” 顾四爷直接回道：“瑶儿还提到二哥！顾瑾是大哥一手栽培的，对他耗费了许多的心血，大哥把顾瑾当亲生儿子都不为过，指望着顾瑾振兴顾家，接过他身上的重担，大哥又岂会在顾瑾即将迈入仕途时诬陷他？” “你的意思是二爷陷害顾瑾？” “爷就是这个意思！” “……” 二夫人被鲠了一下，“二爷同顾瑾无冤无仇的，为何要陷害他？” “当日你儿子差一点被顾珏打瞎了眸子，你不记恨顾珏？不是李勇先于你们动手揍了顾珏一顿，二哥会罢休？” “别以为爷不知道李木头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二哥去江南当知府，能指挥动守备平定民乱的原因就是那位守备欠着李勇人情！” “官场上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李勇等同于用人情换了你们对顾珏的原谅！” 顾四爷挺起胸口，得意道：“回京这段日子，你儿子处处比不上顾瑾，把他江南才子的光环打到褪色，今年恩科，皇上极是重视，也涌现不少的青年才俊共同大比，他怕考不过顾瑾，便想提前出掉劲敌，让顾瑾背负毒嫡兄的名声，心狠到毁了顾瑾一辈子！” 二夫人直接拉着儿女们跪下来，哭诉哽咽道：“母亲，没有四叔这么编排人的，儿媳真真是冤枉死了，二爷把顾瑾他们当做亲侄子看待，指点他们功课，二爷真真是好心，总不能因为他同大爷出了一道题目，就说他居心歹毒！” “恳请母亲为儿媳做主。” “恳请祖母为孙儿(孙女）做主。” 三小姐泪水朦胧，哽咽道：“四叔把我们一家看做了歹毒的小人，孙女冤枉啊，怎能就凭着六妹几句话就把罪名扣在我们头上？何况，是不是拓印也不得而知啊。” “我自有办法证明！” 顾瑶即便觉得顾四爷分析很有道理，题目是大伯和顾二爷一起出的。 她没有证据证明操纵一起的黑手就是顾二爷。 但是她有办法证明是不是纸张上的字是不是拓印的。 感谢她在现代时听过几场法证课程，还同做法证的人深入交谈过。 有时候她想要寻找证据的漏洞，少不了请教法证的检验官。 虽然没有现代众多工具和试剂，如何能让墨汁显现，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所需要的东西都能在当下寻到，吩咐了几句，很快李妈妈便捧来顾瑶需要的东西。 顾瑶拿过来宣纸，说道：“虽然墨迹已经干涸，很难在宣纸的背面找出痕迹，不过只要是拓印的，必会留下些许的墨迹，这张宣纸相对寻常的宣纸更厚，以此来淡化是否拓印的猜测。” “所以宣纸上的字几乎很难力透纸背，可以看出操作此事的人对三哥的字迹很是了解，甚至连三哥用笔习惯都掌握了。” 二房长子看着侃侃而谈的顾瑶。 少女明艳之外，身上更有难得一见的睿智和从容。 她的魅力更是让人难以抗拒！ 不再是个仅仅只有美貌的花瓶。 他挣扎过，可是依然每次做梦都会梦见她，再多的女子在他身边，他依然感到空虚。 “你的意思是熟人做的？”顾四爷眸子明亮，顾瑶道：“这话就绝对了，外人或是三哥的同窗一样做得到。” 顾四爷撇嘴，嘟囔道：“傻丫头！” 这样的好机会都不知道利用！？ 顾瑶没有证据光是推测有何用？只要二夫人死不认账，以为老天会降下神雷劈死二夫人？ 那些都是小说中的桥段，她也没办法在二夫人身上装上引雷电的东西，何况现在也不是雷雨季节。 她可没有操纵雷电的本事。 只能先把三哥洗清冤枉了！ 以后的事，三哥自然接着查下去，以三哥的性子，这次一时大意吃了这么大的亏，三哥绝不会放过算计自己的人！ 顾瑶道：“这是同这张宣纸一样质地的纸张，我找来这张纸就是证明，我没有动过任何手脚，这张宣纸背面和正面现在都没有字，祖母，您随意在宣纸上写几个字。” “二伯母，祖母您总是相信的吧。” “……” 二夫人心里肯定不信，可是嘴上却不能得罪顾老夫人！ 这丫头，真是个机灵的。 同顾四爷一样讨厌！ 顾瑶做不到指正二夫人，足以让她添堵了。 顾老夫人接过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句话，家和万事兴，“六丫头看看可行不？” 二夫人脸庞热辣辣的。 顾瑶点头道：“祖母的字很好，写得这句话更好。” 她把纸张到过来，将准备好的药水均匀涂抹在家和万事兴背后，除了在家和万事兴背面有些许的黑点外，其余地方整洁一片。 顾瑶又拿来证据，同样在背面涂抹药水，过了一会，宣纸的背面几乎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黑墨…… 顾四爷几乎趴到宣纸上，“好玩，太好玩了！” 顾瑶：“……” 第二百五十五章 糊涂 顾四爷极是活泼接过纸张，翻来覆去的看着宣纸背面的墨迹。 “果然是拓印下来的，否则不会在背面也沾染上如此多的墨汁。” 顾四爷仿佛是故意，也仿佛无心随意向二夫人扬了扬宣纸。 二夫人的脸庞立刻就黑了。 “倘若把每个字都剪下来再拓印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所以他们是用整篇文章做的模本。” 顾四爷条条是道的分析着，不似方才臆断推测。 顾瑶把所有的风光都让给顾四爷。 同一个爱出风头爱显摆的熊孩子较劲做什么？ 虽然这些话，她比顾四爷说得更有力度。 她做这些只为三哥顾瑾洗脱冤枉，并非是想借机大出风头。 顾珈看着眉飞色舞的顾四爷一顿子怨气，本来这一切该是她的。 风光是她的。 顾瑾的感激也是她的。 如今一切都被顾四爷占去了。 该死的渣爹！ 一点都不替儿女考虑。 “他们以为把底稿烧掉或是毁去就没事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假的就是假的，总会有破绽。” 顾四爷上前几步，哗啦啦继续抖动着宣纸，气势逼人，得意张狂。 他几乎把宣纸甩到二夫人的脸上，“愚蠢，就凭这点手段还敢陷害爷的儿子？还想着让爷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互相怨恨？！真是蠢不可及，爷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二夫人退后几步，让开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顾四爷。 在铁证面前，一切的话语都是多余的。 顾四爷张口闭口的蠢货，愚蠢令二夫人很是气闷，然而她却无话可说。 “父亲别忘了大伯父。” 顾瑶轻声提醒，“倘若三哥误会大伯父的话……” “对的，对的。”顾四爷嗔怪般看了顾瑶一眼，“爷接下来就要说这事了，瑶丫头在一旁听就是了，别再打断爷的话。” 顾瑶：“……” 还是她的错了？ 顾四爷气势内敛，冷漠说道：“真凶虽是愚蠢，可用心极是险恶，爷同大哥的情分差一点被他破坏了！” 欧阳氏和顾老夫人在顾瑶提醒时就想到了后果！ 顾瑾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他没有写过药方，可宣纸上的字却是自己的，他总有一日会想到拓印，而宣纸上的字多是大伯父出的题目。 他如何不恼恨大伯父？ “其实无论是否有证据，爷始终相信大哥，往日大哥对爷的维护和关爱，不会因为一些推测或是证据所抹杀。” 欧阳氏有几分感动，丈夫没疼错顾四爷呢。 顾珈撇嘴冷笑，顾四爷最会做的事就是哄人了，一张嘴哄了顾老夫人和顾清一辈子。 不过在书中顾四爷和顾清大闹过一场，她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好似是因为顾珊的婚事……兄弟两人的情分因为争吵而转淡不少。 不是顾瑾已经势不可挡，李姨娘的娘家兄弟成为近卫统领，顾四爷怕是再没有往日的逍遥日子过了。 顾珈可不相信顾清对顾四爷重过一切。 顾老夫人同样也做不到的。 “瑾哥儿你当记住，此事同你大伯父无关，他对的倚重远超众人，你肩膀上担负着顾家的重任和大哥的期望。” 顾大爷正好同顾二爷一起进门，眼眶微微一热。 “大哥入阁已十拿九稳了，但这辈子他都同首辅无缘，文臣想要封爵太难了，他可没爷的运气，爷已是永乐子，他如今唯一能压过爷的就是成为首辅！” “可惜啊可惜，他毕生的志向怕是达不到，便把希望放在顾瑾的身上。” “然而顾瑾是爷的儿子！亲生儿子！” 顾四爷那股臭屁劲儿，顾清方才的感动还不如喂了狗！ 顾二爷嘴角轻轻抽了抽，一本正经说道：“母亲，儿子听说顾瑾蒙冤，特意赶过来，儿子相信顾瑾的品行，他绝不会做出毒害兄弟的事。” 顾瑶只是抬头看了二伯父，很快低垂下脑袋，大堂哥不见了！ “这是不用二哥保证，爷已经找到了洗脱顾瑾冤枉的证据。” 顾四爷简单得把经过重复了一遍，顾二爷吃惊说道：“这……这竟是牵连到我同大哥？着实太可恨了。” 顾清扶着顾老夫人坐下来，看向顾瑾，说道：“你怎么说？” “侄儿始终相信大伯父。” 顾瑾沉静坦诚说道，“二伯父也是我的长辈，侄儿虽然同二伯父相处时间不久，又因为五弟同大堂哥多了几分误会，但是侄儿始终相信血浓于水，侄儿不会因为一些意外同巧合就对二伯父有任何不满和怀疑。” “您和大伯父当日出题也多是贴近考官的喜好，指点侄儿功课，盼着侄儿能够高中。” 顾瑾向两位伯父拜谢，让任何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误和不妥。 温润如玉，儒雅方正。 顾清羡慕得很想把顾瑾抢回去。 顾老四着实太令人嫉妒了。 出色优秀的顾瑾怎么可能是顾四爷生的？ 老天不长眼睛啊。 顾二爷看了顾瑾良久，“你能明白是非，我很高兴，母亲说过家和万事兴，我也希望你记住。” “侄儿谨记二伯父教诲。” 顾瑾的腰弯得更低。 顾瑶心疼清俊的顾瑾，他不是不恨，但此时他的实力不足以抗衡真凶。 一个弄不好会牵连到顾家如今的顶梁柱顾大爷。 顾清为自己的仕途肯定约束顾瑾。 顾瑾不仅聪明还颇为懂得为人处世之道，难怪他以后会有那么高的成就。 “这就完事了？” 顾四爷跳出来，恼怒道：“瑞哥儿中毒，瑾哥儿被陷害，他好悬背上一个毒害嫡兄的恶名，他最后能洗清冤枉，全靠爷睿智果敢，爷怎么觉得一句家和万事兴就能揭过此事？不再追查真凶？” “四丫头不是说报官吗？不是为顾瑞讨回公道？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顾璐抿着嘴角，一声不吭，快速衡量利益得失. 倘若顾瑾是真凶，她肯定要大闹一场，让顾瑾名声扫地，再难威胁压制顾瑞。 偏偏顾瑶证明顾瑾是清白的。 倘若报官的话，牵连的人就太多了，以后让顾瑞如何在顾家生活？ “父亲，别逼四妹了。” 顾瑞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他扶着大堂哥的手臂走过来，“此事无需追究，不过是一个大胆的奴才怀恨在心，陷害主子罢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强硬 顾瑞突然出现令很多人意外。 他走路都费劲，脸庞白得似纸，双脚打颤，全靠着大堂哥搀扶。 “父亲，这事只是奴才怀恨在心的报复而已，同旁人没有关系。” 顾瑞看了一眼顾瑾，狠狠拽住大堂哥的胳膊以稳定自己愤怒的情绪。 顾瑶敏锐发现顾瑞手背青筋显现，好似在隐忍控制着愤怒，再看大堂哥低调神态，原来他消失，只是为了去把顾瑞叫过来。 受害人顾瑞不再追究，此事很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瑶感到顾瑞对三哥的误解更深了。 她明知道有人在顾瑞耳边说了什么话……刚想张口，顾瑶感到手臂被人拽了一下，只能是顾瑾。 这是让顾瑞背锅的最好机会！ 在顾瑞同大堂哥一起出现，并且说出不再追究的话后，顾瑞已经得罪了可能维护疼爱他的所有人。 顾老夫人是一个。 顾清也是一个。 他不会再对顾瑞有任何的期望，哪怕顾瑞这次科举考试能考出很好的成绩，顾清也不会把希望放在顾瑞身上。 无法察觉被人利用，毫无知觉跳进坑里，顾瑞不适合官场。 顾瑞运气好的话，凭着顾璐的先知高中，他最好的归宿就是一辈子待在翰林院。 官场不会给顾瑞成长的时间，一旦进入更复杂的官场，要不有强横的实力，要不就是智商超绝，否则只能做个随波逐流的庸人。 而顾璐从未想过让顾瑞平庸做一辈子老翰林。 她会逼顾瑞向上升官，逼顾瑞同人精去争，而顾璐的先知又不可能帮助顾瑞一辈子，顾瑞只能踏入一个又一个不曾出现在顾璐前世的陷阱中去。 顾瑾同样不想报官，主要针对是他身上的冤屈，因为他的冤屈牵扯到顾清！ 顾瑞不选择报官就是主动宽容幕后凶手，虽然最后有可能依然无法报官，但这句话不该是从顾瑞口中说出来。 他这么做只会便宜凶徒。 给了凶手再害自己的机会。 顾四爷大怒道：“糊涂，一个奴才只为报复就能做下下毒陷害的勾当？爷怎么不知道顾家的奴才何时这么厉害了？这件事不仅牵扯到你，还有瑾哥儿的名声，等于毁掉顾家下一代的中坚！” “父亲，儿子不想报官，闹得太大，对顾家没有任何好处。” 顾瑞眸子有一瞬暗淡，心头满是悲凉，大堂哥说得对，父亲眼里心里只有顾瑾。 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同样的话，顾瑾说出来不报官，顾四爷一句话都没说。 而他说不报官就成了糊涂！ 他才是父亲的嫡长子。 四妹顾璐的话一直在顾瑞耳边回荡，父亲是偏心的，是无能的！ 他再多的努力也不会得到父亲另眼相看，不如早早找别的出路，或是早日高中，让顾瑾再不敢害自己。 “亲亲相隐是世俗规矩，儿子不想顾家上下风声鹤唳，让外人嘲笑我们顾家。” 顾瑞握拳道：“给予凶手最好的报复就是我能参加科举，让他看着我高中，看着我风光无限。” “你……做不到的。”顾四爷直接道：“你的才学还差得远！不是爷瞧不起你，有句话是萤虫岂能同皓月争辉？” “父亲！” 顾瑶听不下去了，提醒道：“您少说两句，科举考试虽然靠往日道积累和读书上天分，但每次科举考都有黑马冒出来一鸣惊人，萤虫即便比不过皓月明亮，可是萤虫依然能发光，在山洞里，月光无法穿透石壁，迷路的人想要看清周围找到出路，萤虫的光亮就是他们走出山洞的保证。” 顾清缕着胡须欣慰浅笑，顾二爷吃惊看了顾瑶一眼，随即低垂下眸子。 顾四爷道：“你说得什么乱七八槽的？萤虫还能比皓月？瑶丫头不可为了安慰瑞哥儿就说一听就假的谎话，爷知道你想瑞哥儿好，但是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你四哥听到只会更难过，也会让旁人笑话。” “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科举也不是唯一的前程。” 顾四爷拍了拍胸口，“爷从来就不曾为难自己，现在不是过得很好？！” 顾瑶：“……” 顾老夫人扶了扶额头，手掌盖住眸子着实不想再见自己宠出来的宝贝疙瘩。 顾瑞身体一颤，“儿子会让父亲明白，谁是萤虫，谁是蚂蚁！” 显然顾四爷方才那些话，顾瑞已经听到了。 “你想打爷道脸？”顾四爷怒了，“你是爷的儿子，竟有这样的想法？你不孝啊。” “老四！” 顾清喝止道：“你给我闭嘴，老实一会儿，出事后，你东拉西扯，上蹿下跳，对谁都指责一通，方才我体谅你一片慈父心，现在瑾哥儿已经洗脱冤枉，瑞哥儿看起来也没有大碍，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也不可再多言。” 顾四爷一脸委屈，顾清继续道：“而且我听说你对二弟妹多有指责？” “二弟二弟妹。”顾清脸上带出笑容，亲切而谦和，“老四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脾气急，说话行事没个体统，有得罪之处，你们别往心里去，他并非故意针对你们。” 二夫人抿了抿嘴角，顾二爷拱手道：“都是一家兄弟，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不仅大哥和母亲疼爱四弟，我也得过父亲的吩咐，照顾四弟。” “四弟，我从江南带了不少的好玩物，等收拾出来给你送去。” “爷不要！” 顾四爷冷着一张俊脸，整理了衣襟，“爷的好东西多得是，你那点东西，爷根本看不上。”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今晚爷还有应酬，既然你们觉得爷碍事，爷就去找看得上爷的人。之风，套上马车，爷先去何大人家，再去找陆侯爷听曲。” 之风赶忙跟上顾四爷。 一室沉默，二房的人面色一变再变。 即便是持重疼爱顾四爷的顾清都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论找寻靠山，顾清对幼弟说一声佩服。 当初他逼着幼弟写字读书，每次都让幼弟找到机会溜走，而他竟然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顾老夫人说道：“既然顾瑞放弃追查，我就当作此事是李山做的，不过此事若是外面有了半分的风声，就是豁出我这张老脸和顾家的名声，我也要去官府查清楚真相！” 这话显然是警告二房，给他们头上套了个枷锁！ 顾瑾的名声不能有任何的污点，否则就是逼顾老夫人告官！ 第二百五十七章暗恋 顾老夫人身边只留下顾瑾和顾瑶，其余人都各自回去。 她的偏心让离去的顾璐兄妹更觉得顾家残忍冷漠，长辈们太过偏心。 唯有二房的人对这对备受冷落的受害者多了几分的包容和宽慰。 难得的温情令顾瑞对大堂哥更多了信赖。 即便顾璐知道二房没安好心，却也没拒绝二房的善意。 “四哥以后对大堂哥多点戒心，除了我和娘以外，顾家就没个好人！” 顾璐亲自服顾瑞躺好，眼见着消瘦的兄长，她也是心疼的，“熬过这一段日子就好了，不是我心狠逼四哥读书，你该看出来了，除了高中外，四哥没有另外的通路。他们都把你看扁了！这次中毒倘若是三哥，现在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顾瑞嘴唇抿成一道线，眸子复杂。 “父亲从未在意过我们，所以他说得话，四哥不要放在心上，将来四哥成为六首的状元，狠狠打他的脸！到时候即便我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长房也会主动提出把四哥过继过去。” “……我……” “四哥到现在还没死心？” 顾璐起身说道：“长辈不慈，儿女不必尽孝，他既然不珍惜你，四哥何必凑上去孝顺他？！” “父亲已经是永乐子了。” “他的爵位并非世袭，就算将来能给嫡子封一个最低的头衔，四哥在意那低微的头衔？” 顾璐冷笑道：“别看他现在风光，又是何大人，又是冠世侯的一顿吹嘘，何大人毁誉参半，同他结交好处和风险一样大。而且何大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就同一个纨绔子弟结交，他指不定怎么算计他呢。” “至于陆侯爷，他的心思……他不少的隐患，聪明人都不会同他深交。” 顾璐可是记得明明白白，四皇子登基后，陆侯爷就战死了，虽然新帝对其风光大葬，设置把他的灵位请入太庙，但死后再多的荣光，又有何用？ 陆侯爷不过是看上顾瑶的美貌而已，他得到顾瑶或是顾瑶失身，再或是顾瑶夭折，陆侯爷眼里自然不会再有顾家任何人了。 依靠女儿高嫁，永远不如依靠家族子弟读读书科举稳当。 “我听大堂哥说，何大人看上了五弟，欲选五弟为女婿！虽然不是招赘，但他只有何小姐一个女儿，何大人同亲族关系不睦，他的权势和家财都是何小姐的。” “四哥放心就是，何大人会有儿子的。” 顾璐还曾参加过何大人儿子的满月宴会，那也是她不多的几次出现在豪门宴会上头。 不是丈夫偶然被何大人看重，她根本没资格去何府贺喜。 她一个武将的妻子自然备受冷落，相反顾瑶身为王妃始终是何府的座上客。 何大人一家都对顾瑶很客气，因为顾瑶上次拜访何夫人后，多年不曾有孕的何夫人怀孕了，且一举得男！ 何夫人把顾瑶当做给自己带来福气的人。 因为顾瑶，淮阳王都得到不少的好处，被何大人关照，户部从不会拖欠淮阳王的俸禄，而且每年都会多给一些。 对比后来宗室王爷总是拿不到俸禄，淮阳王就幸福多了。 “四哥不用相信外面的传言，何小姐怎会看上顾珏？他哪一点都配不上何小姐。” 顾瑞脸上闪过喜色。 顾璐眨了眨眸子，问道：“四哥喜欢何小姐？” “……” 顾瑞满脸通红，手脚显得很是无措，“我见过她的，在五弟认识她之前。” 难怪，上辈子嫂子会说顾瑞心头有人，吵架时更是说顾瑞是癞蛤蟆！ 顾璐沉思片刻，“四哥既然对何小姐有心，就当更加珍惜这次科举，毕竟这次会试的主考是何大人啊，只要四哥能高中，你就可以去何府拜师！得何大人另眼相看，四哥才有机会被何大人召婿。” 顾瑞点头道：“我明白！” 他重新拿起书本，仔细看了起来，为自己为四妹争一口气！ 他绝不是蝼蚁，也不是莹虫！ ***** “瑾哥儿可曾怨恨我？” 顾老夫人认真看着顾瑾，不曾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顾瑶微微握紧帕子，她该相信三哥的。 “祖母，孙儿很感激父亲！” “……” 顾老夫人抓住顾瑾的手臂，看清楚孙儿眼底的真诚，放心的笑道：“老四啊，他虽是胡闹爱玩，但对你们几个都是有心的。” 只是顾四爷的选择和安排很难让儿女们满意。 “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顾老夫人拍了拍顾瑾的胳膊，轻声道：“你比我这个老太婆看得还清楚，能忍亦要记仇，报仇不过夜固然爽快，可真正能立刻报仇的仇都是小事，否则也不会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了。” “对你来说，现在的名声重于一切，读书人的名声有损，即便你本事再大，权柄再重，也少不了非议和攻讦。” “祖母，孙儿明白。” “正因为你明白，我才格外心疼你，也欣慰我没有把你养歪。” 顾老夫人骄傲说道：“你会比你大伯父走得更远……” 顾瑾内敛浅笑，既没因为这句话而自满，也没有否定谦虚。 倘若以大伯父为目标，他有何必耗费那么多心血？ 顾老夫人对幼子将来更多了几分信心，今日这次的意外，让她看明白很多事和人。 顾老四将来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 顾瑶的出色绝对能在镇国公府站稳脚跟，至于顾璐兄妹，顾老夫人已经懒得再去费心思了。 本来她不想耽搁顾瑞的科举，毕竟他生母被休了，对顾瑞名声和心性是个不小的打击。 然而顾瑞今日的表现，以及顾璐对顾四爷的恨意，顾老夫人改变了主意。 顾瑞能挺过去算是运气好，倘若挺不过去，落榜了，那也并非是坏事。 起码顾家会养他一辈子，总比他在官场上被人算计，牵连整个顾家好。 顾老夫人现在真心盼着顾瑞落榜了。 “三哥别难过了。” 顾瑶陪着顾瑾赏月喝茶，轻声道：“隐忍也分很多种，有人隐忍只是一味的退让，丧失再战的勇气，三哥今日看似是因实力不济忍了下来，但三哥不仅没有退，反而前进了一大步。” 顾瑾抬手撩起顾瑶外罩上的兜帽，扣在顾瑶头上，打手按了按，轻笑：“你还是去找父亲玩吧，这些事不用你再操心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行动 顾瑶咯咯笑了起来，有个兄长关爱维护的感觉……真好！ 翌日大清早，李妈妈直接出现在李姨娘的院中，顾瑶穿戴好衣裙走出来，“怎么回事？” 不仅有李妈妈，还有几个健壮的男仆。 一般情况男仆很难进入二门。 这次带进来的男仆一个个老实低垂着脑袋，眼角余光扫过漂亮的六小姐。 之风尴尬解释：“李妈妈领人来找四爷的，不是针对李姨娘和六小姐。” “老夫人说不能让四爷再偷懒不去国子监，今儿特意吩咐老奴把四爷带去国子监。” 李妈妈气势十足，一改往日的和软，“李姨娘起了吗？” “起了。” 李姨娘隔着门帘轻声说道：“不过四爷还没起身。” “瑶儿扶着我去厢房坐一会儿。” “好。” 顾瑶一点不反对顾老夫人对顾四爷的强硬，最近顾四爷太张扬了，就差上天同太阳肩并肩了。 而且她看着顾四爷四处玩，她心里也不舒服！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瑶儿？”李姨娘好笑看着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的女儿，“过来把汤药喝了。” “先放一放。” 顾瑶目不转睛看着外面，“我一会儿再喝。” 顾四爷被一群男仆从内室架出来，他睡眼惺忪，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你们……” 等到顾四爷看到李妈妈后，反应过来他还是在顾家，不是被人捉奸或是抄家了。 “死奴才，放开爷，放开爷！” 顾四爷双臂被架着，他的力气远没有男仆力气大，胳膊动不了，双腿是悬空的，他只能凌空踢腿，“快放下爷！你们想死吗？” 李妈妈说道：“送四爷去国子监。” “四爷别怪奴才们送您去国子监，老奴只是听从命令。四爷在国子监安心读书，老夫人会把吃喝住用都安顿好的。” “爷不去，不去同读呆子一起读书，爷的儿子都会读书了，爷才不要同比爷小一辈的人一起玩。” “对不住，四爷，老夫人说今日必须让您去国子监。” 李妈妈霸气的挥手，男仆架着顾四爷出了二门，直到很远，顾瑶还能听到顾四爷的叫骂。 这个清早格外的热闹。 顾瑶捂嘴偷笑。 李姨娘打了顾瑶的肩膀一下，“一会儿你给四爷送点常用的物什，顺便劝劝四爷在国子监忍一忍，老夫人已是格外开恩了。” “明日就是考童生的日子，父亲去偶国子监也省得外人侧目。” 李姨娘招呼奴婢拾掇物什，顾瑶在旁看着，“您该是个贤妻良母的。” “我现在不是良母吗？” 李姨娘笑容柔柔的，收拾东西的动作却不慢，“四爷走得匆忙，李妈妈纵然会给四爷留一些银票，未必够四爷用。” “娘的月钱不多。” 顾瑶阻止李氏把银票塞进包袱中，“他去国子监也不是享福的，祖母不会苛责他的。” “这是你和瑾哥儿对他的孝心，钱多钱少，四爷未必在意，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在意的，而且他被老夫人强行送去国子监，心里肯定不舒服。” 李氏把顾瑶的手拽开，顺便把银票塞进包袱中，留下了几张银票塞到顾瑶手上，“你是四爷的儿女，送钱给他用，他一准高兴，其实四爷是个很好哄的人。” 顾瑶看着手中的银票，熊孩子自然好哄，不过百两银子都能让顾四爷高兴了。 他本心上还是在意儿女们对自己看法的，只是外表装出来不在意而已。 李姨娘轻声说道：“吃完早饭你就去国子监吧。” 顾瑶心不甘情不愿点头，“我觉得您想多了，以父亲的性情，没准能大闹国子监呢，他现在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永乐子，国子监祭酒都没他地位高，我现在只担心……我又去国子监给顾四爷收拾乱摊子，还被他埋怨，堵得语凝，说不出话。” “那也得去一趟。”李姨娘拉着顾瑶坐下来，轻声说道：“国子监不同家里，四爷再爱显摆，应该不会似家里一般放纵。四爷也是分地方的，初次去国子监，他也得看清楚了才好折腾。” “……” 顾瑶闷闷喝了汤药，心说，娘亲真了解顾四爷！ 到底还是担心顾四爷，顾瑶匆忙吃了早膳，带着素月坐上马车赶去国子监。 正好同返回顾家的李妈妈擦肩而过，李妈妈看着六小姐远走的马车，唇边勾起，“果真是个聪明人。” “您说六小姐？” “还有李姨娘！” 李妈妈好脾气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往后你对李姨娘再恭敬点，传话下去，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仆妇把李姨娘当做主子，不得再怠慢了。” “……是。” 有聪明的小丫鬟面露几分喜色，看来李姨娘能翻身了，以前不得老夫人喜欢，如今老夫人对李姨娘的态度已有所转变。 “老奴已经把四爷送去了国子监，有之风等奴才伺候着，四爷吃用上您不必担心。方才回时，老奴见六小姐出门去了，看样子是李姨娘不放心，六小姐也是个孝顺的，她是去国子监看望四爷。” “嗯。” 顾老夫人抿了抿齐整的发髻，看着镜子中严肃而老迈的容颜，“最近我精力着实不大好，二房回来之后，我更是要为老四提着几分小心，早日为老四扫除祸害！” “我为老四能做得已经不多了，当日是我亲自去汪家提亲，是我不相信老四的品行，给老四娶了个有外心的媳妇，如今这桩婚事也该在我手上终结，纵然老四也有错，我犯错更大。” 顾老夫人扶着李妈妈的手起身，“李姨娘怕是察觉到今日的事，特意把六丫头和瑾哥儿都送出了门。” “三少爷也不在？” “方才被李姨娘打发回李家去了。” 顾老夫人摇头道：“可惜了，她的身份还是低了点，若是当初我就让老四扶正她，也没今日这么多事了。” “四爷可不会听您的话扶正李姨娘！” 李妈妈扶着顾老夫人出门，这次顾老夫人带了不少的侍卫直奔汪家。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休书 顾老夫人已有一段日子没有出门了，这次不仅动用了全部侯夫人的车架，还带走大半侍卫。 顾家的主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顾璐听说后只是皱了皱眉，没想到顾老夫人会在送走顾四爷后外出。 她精力更多放在四哥身上。 明天便是顾瑞考童子试的日子，她不仅要帮中过毒的顾瑞补身子，还要为顾瑞考试做一些安排。 笔墨纸砚都要仔细的准备。 顾璐把二房三小姐送过来笔墨放到一旁，她笑着收下礼物，对三小姐的戒心不曾放下过。 “祖母去哪了？” 顾瑞一边喝着汤药，一边询问顾璐，“早晨才把父亲绑去国子监，她又带人出门，像是去打仗似的。” “管她去哪？”顾璐丝毫不在意耸肩，“哥明日去考试，你自己多加小心，别被周围的人牵连了。该给银子的就给，别在意这些小钱。” 顾璐把二十多张十两银票塞给顾瑞，“别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较劲。” 顾瑞点点头，将考题又仔细背诵一遍，唯有高中才能报答顾璐！ 也唯有高中才能在顾家站稳脚跟。 ****** 李姨娘听到顾老夫人外出的消息，她放下做了一半的绣活，身体向后靠，她望着窗外，唇边渐渐浮现一抹自嘲。 还是不够沉稳！ 自从四少爷中毒又不肯报官后，李姨娘就猜到顾老夫人不会在顾忌四少爷的科举考试了。 她有几分为四少爷可惜，毕竟顾瑞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在宅门中等同于无能！ 四少爷最惨是耳根子还软，又过于倔强。 李姨娘再次拿起给顾瑶绣得肚兜。 她的宝贝女儿哪里都好，就是绣活一直平平，她又舍不得磨砺顾瑶的性子，看着她的手指被绣针扎破，她们母女也指使不动顾家绣娘，只能她帮着顾瑶。 不过李姨娘也不愿意把女儿贴身的衣物交给绣娘，她现在还能为女儿做的事也就是琐事了。 休妻之后，顾四爷怕是不会再续娶了。 又少不了一番波折。 “主子，五小姐求见。” “不见。” 李氏头都没抬，淡淡说道：“我忙着为瑾哥儿和瑶丫头操持琐事，着实腾不出时间同她闲聊。” “五小姐说事关六小姐的安危，奴婢听她的意思好似有人害六小姐性命。” “……” 绣针深深扎在李姨娘手上，血珠滚落，“请五小姐回去。” 顾珈听到这句话后拂袖而去。 等到李姨娘失去顾瑶后，她再过来安慰李姨娘，到时候李姨娘一定会更感激她。 毕竟她提前给李姨娘示警，李姨娘没往心中去。 “是我生的你，李姨娘永远不可能把你当做女儿看待。” 田姨娘哽咽拽着顾珈，泪眼婆娑，“你大早晨起来给她炖补品，她让人退了回来，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我不指望着你孝顺也舍不得你下厨房，可是看着你费尽心思孝顺一个外人，你这是往我胸口扎刀子。” “顾珈，我很疼，我这里很疼。” 田姨娘哭得肝颤寸断，“我做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不过是一锅补品而已，我不是还给你留了一碗？没让你嘴上吃亏。” 顾珈漫不经心回道：“你心口疼，就去找大夫，我又治不了病？” 田姨娘身体一个踉跄，指着顾珈：“你……你……” “你既然指望着我将来给你富贵日子过，你就不要再阻止我，你给不了我的富贵，还不许我去讨好能给我富贵的人？” “她比我强？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田姨娘脸庞惨白，嘴唇颤抖。 顾珈冷冷说道：“实话说，你真得哪一点都比不上李姨娘，倘若我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早就在顾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她能让顾瑶成为老夫人的心头肉，你只会拽着我跪求，跪求！” “我想站着，让祖母他们重视，想要一门出色富贵的夫君，这一切你都给不了我！以后你再阻止我的话，别怪我不念母女情分，李姨娘不肯见我，就是因为你！我宁愿自己没有生母！” “……” 田姨娘呕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顾珈面色微变，收回搀扶田姨娘的手臂，转身离开。 她不能再给田姨娘任何的希望！ 横竖她都不是田姨娘的亲生女儿。 将来她达到目的后，关照田姨娘一二，为她养老送终。 顾珈此时狠心也是为她们母女将来的富贵。 婢女们很快扶起田姨娘，眼见着田姨娘昏迷不醒，婢女禀告了欧阳氏。 当家的欧阳氏不好怠慢，毕竟是四房有名分的妾，打发人去外面请了大夫。 结果大夫说，田姨娘有喜了！ 欧阳氏顿时好一通羡慕。 她用了顾珈的生子汤药有一段日子，可她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田姨娘竟在生出顾珈十多年后再次有孕……欧阳氏怀疑顾珈忽悠自己，把真正的生子药方给了田姨娘。 大夫说，田姨娘的怀像不好，有小产的征兆，需要静养，不能再动气了。 顾四爷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女儿也不少，对四房来说，田姨娘就算生下儿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倘若欧阳氏怀孕生子在顾家才是大喜事。 欧阳氏吩咐奴婢伺候好田姨娘，便把此事撂到了一旁。 顾珈听到这个消息稍稍一愣，小说中没有田姨娘有孕的情节。 她连田姨娘都不在意，又岂会在意还在田姨娘肚子里的弟妹？ ***** 顾老夫人坐在汪家的正堂上，汪大舅的妻子陪在一旁。 “我也不多说废话了，这次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件事——汪氏这样的儿媳妇，顾家是不会再留了。” “……您是说？” 汪大舅的夫人起身，惊骇道：“您是让小姑子大归？” “不，是休妻！” 顾老夫人眸子锋利，语调缓慢而低沉：“从你们算计我，算计老四的时候，就该知道迟早都有这一天。倘若汪氏好好同老四过日子，即便知道当年的事，我也不会让汪家没了面子……你们汪家欺人太甚，总想着害老四，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他头上。”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休书，重重砸在桌上，“我倒要看看被顾家休掉的汪氏如何再嫁泰安伯！” 第二百六十章 交锋 休妻？！ 汪氏再嫁泰安伯！ 这两项罪名任何一个加在汪氏身上，别说汪氏得被逼死，即便是汪家都承担不起。 “老夫人这么说欠妥吧。” 王大舅的妻子说道：“我们家小姑子哪里做得不好，老夫人可以教训也可以管束，汪家绝没二话！可今日老夫人直接送了休书过来，又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话，您这不是要逼死小姑子吗？” 汪氏已经到了门口，听到休书，她差一点昏过去，抓住服侍丫鬟的手才稳住身体，后退几步，好似逃避灾难一般。 “去给璐姐儿送个消息。” 汪氏面容煞白，吩咐：“让她立刻过来，她祖母……送休书来了。” 说到最后，汪氏已多了几分埋怨，不是顾璐几次三番说一切有她，说能够保她和离，汪氏绝不敢放纵自己对泰安伯的感情。 “璐姐儿现在不能不管我！” 汪氏绞帕子喃喃重复这句话。 屋中，顾老夫人扫过一众汪家女眷，淡淡说道：“看来你们不愿善了？” 顾老夫人起身，“那我也只能去衙门说一说了。” “我既然敢给汪氏休书，就没想过被你们汪家吓唬住！同你们讲不了道理，衙门自有公论，到时候你们也可以把证据承上去，省得你们总是说老四亏待了汪氏。” 去衙门？！ 汪家众女眷顿时炸了，连忙起身追着一脚已经跨出门槛的顾老夫人，“且慢，且慢。” “您就算不为汪家想，也不替顾家名声着想？” “您老的亲孙子瑞哥儿明日就要参加科举了，现在闹出这事，他哪有心思考试？岂不是耽搁瑞哥儿一辈子？” “璐姐儿对老夫人也是孝顺的，她尚未出阁，多了一个被休掉的母亲，您让璐姐儿将来如何嫁人？” “顾大爷最重名声，四爷的家事也会影响到长房，影响到他的仕途。” 汪家女眷围着顾老夫人，每人都说着种种的坏处。 顾老夫人虽然被一群人围在当中，依然不紧不慢，不疾不徐，语调平稳，“我们官府见。” “老夫人……” 汪氏手心满是冷汗，顾璐还不到？她直接跪在顾老夫人脚边，“求您给儿媳妇一条生路！” 她嘤嘤嘤哭倒在地，“老夫人求求您了，给儿媳妇一条生路吧，儿媳也是女人，您也是女人，您知晓女子的艰难。” “生路？”顾老夫人面容冷峻，“你口中的生路不就是离开老四吗？你也不必再费劲算计老四了，我直接给你了你生路！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老四走老四的独木桥。” 顾老夫人垂眸看着啼哭的汪氏，冷笑道：“接了休书，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汪氏哭得不能自已，泪水如同崩溃的堤坝滚滚流淌，除了哭之外，她说不出一句话。 然而她聪明的挡住顾老夫人的脚步。 除非顾老夫人直接踹开她！ 汪家女眷也发现了这一点，把顾老夫人团团围住。 “来人，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拉开。” 顾老夫人冷静的吩咐，嘴角勾出嘲讽来，同勋贵侯府耍横？ 她一向敬重文人，长子也因为没了爵位走上文官的道路，顾家的门风渐渐向文雅上转变。 然而顾家的底蕴始终不曾改变。 这些年她对几个儿媳妇一直很和气，让她们都忘记了昔日她是如何靠着顾家的世仆和侍卫把上门争财产的亲戚统统打出去的。 一众侍卫直接闯进二门，高呼着：“保护老夫人！” 如狼似虎的侍卫把从未经历过这样事的汪家女眷吓住了。 王大舅的妻子连连后退，白着一张脸，“太过分了，真真是太过分了。” 侍卫护住顾老夫人，他们无需对汪家女人动手，足以吓唬住弱不经风的汪家女眷。 汪氏孤零零一个人跪着。 她同样被吓得不轻。 从不知道顾老夫人发怒如此可怕，往日顾老夫人慈眉善目，极少对她发火，有时候还当着她的面说教顾湛几句。 让顾湛善待心疼汪氏。 在汪氏生产前后，顾老夫人亲自忙前忙后，找妥当的稳婆，找寻奶娘，一切都提前安排妥当了，不让她操半点的心。 汪氏一直认为顾老夫人是个心软慈悲的好人。 现在她才明白，顾老夫人对她和善维护，只是因为她是顾湛的妻子！ 一旦她背叛顾四爷，她在顾老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顾老夫人神色冷漠，“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选择乖乖接下休书，还是选去衙门？” 到底还是顾忌到了老四和汪氏生的一对儿女。 毕竟老四头上绿油油的，即便老四躲进国子监去，也会被人嘲笑！ 汪家就是认准她心疼老四！ 一旦闹到人尽皆知，汪家虽然也没脸，但处死汪氏也就是了。 顾老夫人哪里舍得顾四爷受半分的委屈？ 女子红杏出墙，其实她的丈夫同样是没面子的，会被人当做没用的男人。 倘若有可能，顾老夫人不会闹到衙门去。 汪氏死死咬着嘴唇，“我……我……” 哪一个选择对她都是死路一条。 “我娘什么都不会选。” “璐姐儿。” 汪氏总算是等到了救星，从地上爬起来，飞扑到顾璐身边，“倘若你迟了一步，我就要被逼死了，璐姐儿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顾璐差一点被母亲撞了个踉跄，后退两步才稳住。 汪夫人到底是成年女子，她远比青涩稚嫩的顾璐骨架大，此时她依偎在顾璐怀里，分外不协调。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李妈妈，轻声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拦住顾璐么？” 李妈妈一头雾水，“老奴也不知道，按说即便汪家把消息送过去，消息也传不进四小姐耳中，家里奴才，老奴特意吩咐过的。” “算了。” 顾老夫人不在意道：“她总是要闹一场，不是在汪家，就是在顾家，横竖都躲不过！” 顾璐心疼拍着汪氏的后背，眸子泛着刻骨的恨意，“你是想逼死我娘吗？” 顾老夫人心头颇为不是滋味，“她既然做下了丑事，就要承担代价。” “我从不认为娘亲做过丑事，顾四爷那样的人配不上我娘，他带给我娘的只有痛苦和折磨。” 顾璐冷声道：“休书，我娘是不会接的，我退一步，给顾家留一份脸面，我娘同他……和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坚持 顾璐满脸的遗憾，仿佛吃了很大的亏一般。 “可是我休书都写好了，也放在汪家。”顾老夫人淡淡说道：“我也没打算把休书收回！” 顾璐自信回道：“我相信您会收回休书，不想让顾家灰飞烟灭，您一定会放我娘光明正大离开顾家。” “其实我本没打算让我娘和离，她在顾家受了那么多苦，被他薄待，这笔账难道不该讨回来？” “可惜。” 顾璐口中的惋惜谁都听得出，她的安排不仅没让顾四爷名声扫地，反而促成顾四爷被封为永乐子。 想到此处，顾璐都觉得胸口沉闷，郁闷得不行。 “这次我放过你们……” “啪。” 顾老夫人一个耳光重重抽在顾璐脸上，“你别忘了你还姓顾？！汪氏是你亲娘没错，老四也是你生父！你是吃着顾家的米面，花着顾家的银子长大的，没有你爹，哪来的你？” “张口闭口让顾家灰飞烟灭，你别忘了你是姓顾的，顾家灰飞烟灭，有你的好处？” 顾老夫人气急了，这段日子顾璐躲在幕后频频算计顾四爷，本就让她很是伤心了。 今日顾璐急于同顾家划清关系，彻底激怒了顾老夫人。 她再次抬起手臂，又抽了顾璐两个耳光，顾璐被打了个踉跄，脸颊迅速红肿。 “这就是汪氏养出的好女儿？这就是你们汪家的家教？” “呸。” 顾老夫人啐了汪家女眷一脸，“你们汪家虚伪卑鄙，今日即便是闹到太后娘娘跟前，我顾家休定汪氏。” 汪家一众女眷噤若寒蝉，没人敢违逆顾老夫人锋芒。 顾家老太太名不虚传，这些年火爆泼辣的脾气依然没见少。 汪氏更是向后躲闪，生怕眸光若刀子一般的顾老夫人把自己千刀万剐。 在顾家时，顾老夫人可从没说过她一句重话，她原本以为顾老夫人的威名都是旁人吹嘘出来的。 顾璐握着红肿的脸颊，眸子渐渐晕染开一片血一般的红。 这几巴掌让她想到了前世的遭遇。 不仅顾老夫人没有吓到顾璐，反而更激起顾璐对顾家的仇恨。 原本为了顾瑞，顾璐强行压下去的恨意在此刻完全爆发出来。 她再次被顾老夫人打了耳光，再次被她用冰冷的目光看着！ “你是怕我哥哥在科举上压下你精心培养顾瑾？” “难道你不明白此事闹出休书会影响我哥哥一辈子？” “我哥哥一直很安分老实，对你也是孝顺的，你为顾瑾一个庶孽竟是想毁掉我哥的一生！” 顾老夫人气乐了，“你还知道顾瑞明日科举？不是看在顾瑞的面子，今日我不会把休书送到汪家，而是直接去衙门了，别以为我不说就不知道你这段日子做得事。” “老四纵然是欠你的，他为你背黑锅也还清了。” “你上蹿下跳，在顾瑞中毒上后说的话，根本就没把顾瑞的科举放在心上，现在你却把他科举的事搬出来说我无情？” “顾璐，我看得出你不愿意做老四的女儿，满心都是顾家亏待了你，你爹偏心薄待了你！” 顾老夫人弹了弹衣袖，冷漠道：“既然如此你从今日起，你就随着你娘姓汪好了，顾家没有你这样惹祸的孙女，老四纵是不着调，有千百的错误，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 “你相中所仰慕泰安伯……对你太好时，我劝你多加几分小心。” 顾老夫人看了太多男子，寡妇弃妇再嫁为何不愿意带着儿女？ 除了矛盾之外，更多是女儿同继父之间太亲近更糟糕！ 顾璐气恼道：“不许你侮辱泰安伯，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他的品行，他的才华，以及他对我娘的温柔！” 顾老夫人回以冷笑，心头未必没有后悔，不该太过相信汪氏能养好儿女！ 娶一个好儿媳，不仅能照顾伺候老四，还能培养出顾家的下一代。 如今顾老夫人越发坚定扶正李姨娘了。 单就李姨娘养出了顾瑾三兄妹，她就是顾家的大功臣！ 身份地位什么的，顾老夫人可以放一放。 妾室扶正被人轻视嘲讽，她也能忍了！此时妾室扶正丢掉的面子，早晚顾瑾他们都会为顾家找回来的。 将来顾家会更有面子！ 顾璐狠狠抹去眼泪，挺起腰肢，“我说过不会让我娘名声有损，也说过你会把休书收回去。” “……” 顾老夫人愣了一瞬，眉头皱紧，“你威胁我？” 顾璐勾起嘴角，嘶，好疼，她挨了几个耳光，嘴角不仅被打得淤青，更是把嘴角打裂了。 “没错，我就是威胁你！” 顾璐已经抛下所有，顾瑞将来如何在顾家生活，她已经顾不上了。 此时她只享受报复顾老夫人的快感。 横竖她哥哥高中后就是离开顾家，也不会似上辈子那么窝囊。 “我掌握了能让顾家的富贵烟消云散的密辛！别以为顾清即将入阁，顾家就能躲过。” 顾璐摸了摸嘴角，“本以为我用不上的，不是撕破脸，我也不会说这些话，既然你没有把我当做孙女，我又何必替顾家隐瞒不忠？” 一直躲在一旁跳脚观看的汪大舅眸子一亮，好似见了血的鲨鱼冲了出来，“休书，我们接下了，不过今日顾家给我汪家的耻辱，我定然加倍奉还。” 顾老夫人：“……” 汪家一众女眷：“……” 汪氏差一点昏过去，“大哥您……您说什么啊。” “妹子，我们汪家不会嫌弃你。” 汪大舅扯了一把汪氏，“以后你就安心在汪家住着，今日你受到的耻辱，我一定加倍给你讨回来，你不必觉得被休耻辱，但凡了解你品行的人，都不会相信休书行所写的那些东西。” “他们只会更心疼你，更怜惜你。” 汪大舅眼里满是疼惜，摆着一张标准的御史脸庞，刚正不阿，正气凛然。 “顾湛的性子谁不知道？他除了玩闹之外，还有什么？” “还会投胎咯，论投胎的本事，我谁都不服，就服我爹啊。” 顾瑶的声音从汪家门口传来，她笑盈盈走进来，扬起笑脸道：“祖母，孙女来接您回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觉醒 顾老夫人带出来侍卫奴才众多，身边无半个亲人晚辈。 名正言顺的嫡亲孙女顾璐反戈一击，对顾家百般看不上，完全站在汪家那边。 纵然顾老夫人不在意顾璐数典忘祖，她不是很舒服。 不该出现的顾瑶现身汪家。 少女明艳娇媚，笑容倾城。 她笑嘻嘻挽着顾老夫人的手臂，温柔柔顺说同她一起回顾家。 本是很简单的话，在此刻分外感人。 性情坚韧的顾老夫人心头烫贴极了，分外满足，尤其是顾瑶本该在国子监，她是不顾李姨娘的好心跑过来接自己的。 顾老夫人是当娘的，自然明白李姨娘为顾瑶好的心思，这样腌臜的事儿或是骨血相残的状况，她也不愿意让老四沾上一点。 否则她就不会特意把老四绑去国子监了。 其实顾老夫人和李姨娘很像，都是一样性情的母亲。 区别在于老夫人出身名门，而李氏只是家世清白的平民。 明白是明白，理解也理解，然而顾老夫人见到孝顺的孙女如何不开怀？ 顾璐就算不认祖宗又怎样？ 她有更加出众漂亮，体贴孝顺的亲孙女顾瑶！ 顾老夫人的心完全偏到顾瑶身上。 她毫无原则宠爱顾四爷，是因为顾四爷是幼子，宝贝疙瘩。 偏心顾瑶，却是顾瑶一点点争取感动了顾老夫人。 此时就算为长子和幼子的前途富贵，陆铮倘若上门纳顾瑶为妾，顾老夫人会把说出此话的陆铮赶出顾家去。 顾老夫人一旦偏心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此时顾瑶越过顾瑾和顾清，仅次于顾四爷了。 “好，好，好。” 顾老夫人轻轻拍了拍顾瑶的胳膊，“走，咱们回家。” “你们会后悔的。” 顾璐莫名觉得眼前一幕刺眼，声嘶力竭喊道：“等锦衣卫兵马围上顾家时，你们……顾瑶，你别以为……” 汪大舅示意自己的妻子堵住顾璐的嘴。 “大舅母。”顾璐惊讶道：“你放开我！” “璐姐儿别难过了，有舅母疼你，以后就住在汪家，没人会亏待你半分，我待你比嫡亲姑娘还亲！” 同汪大舅夫妻多年，她不仅听丈夫的话，还能领会丈夫的意图。 顾瑶脚下一顿，回头浅笑，“我不知是汪家先被锦衣卫抄家，还是，不会，我爹可是永乐子，随时都可见陛下申诉冤枉。” “难道你不知，我爹敢在锦衣卫面前痛揍东平伯么？” 顾瑶以顾四爷为傲的小模样，令顾老夫人眼前一花，眼角又是含笑又是带泪。 “瑶儿同老四太像了，老侯爷还在时，老四就总是以老侯爷做靠山！是我没用，让老四这些年委屈了。” 顾瑶：“……” 她只想气顾璐一顿，并不想似熊孩子一般张口闭口我爹是谁谁谁。 更不想同顾四爷相似。 她有着成熟的灵魂，可不是顾四爷那样的熊孩子。 她不坑爹的。 顾璐挣不开舅母们劝阻，等她追到门口时，只见侍卫和锦衣卫护卫顾家马车远去。 锦衣卫？！ 顾瑶怎么可能以锦衣卫为侍卫？！ 汪家众人目光呆滞，汪大舅手脚冰凉，“我可是御史，让我见到锦衣卫护卫顾家丫头，明日早朝定要奏上一本，一正视听，让皇上整顿锦衣卫！” “老爷，您消消气。” 汪大舅母连忙阻止道：“锦衣卫的事，您还是少说为好，毕竟锦衣卫只是陛下的鹰犬，您身为御史最该监管朝廷官员，盯着鹰犬，有损老爷的身份。” 多少官员弹劾锦衣卫？ 哪个落个好结果？！ 锦衣卫指挥使可是隆庆帝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汪大舅借坡下驴，关切道：“璐丫头别难过了，离开顾家这个火坑，对你和你娘都有好处，往后我不仅是你亲舅舅，你就当你爹死了，把我看做父亲。” 顾璐咬着嘴唇，眸子染血，身影有几分萧瑟。 “大舅疼我，我是知晓的。我也早顾四爷无情无义，我是想同母亲一起离开顾家，可是不是以我娘被顾家休掉的方式，他该被众人责难，名声扫地，我娘才是无辜的，是他对不住我娘……” 汪氏哭倒在几个嫂子的怀里，“我要死了。” “大舅不该……不该接下休书。” “我是不想让你和你娘再被顾家羞辱，被休怎么了？只要你娘是个好的，没人会嫌弃她。何况顾家将来获罪时，你娘被休反而会成为一桩好事，到时候让娘去衙门中检举顾家的罪行，谁又敢说你娘不是忠义无双？” 顾璐抿了抿嘴角，眸子依然倔强。 汪大舅却知道她已经心动了，语重心长又关爱无比说道：“一时的委屈算不得什么，公道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顾璐眼泪滚落，靠在舅母怀里，失声痛哭，“等哥哥科举高中后，我一定帮娘讨回公道，让顾家，所有轻视欺辱我娘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她们母女抱在一起痛哭。 汪家女眷陪着落泪。 汪大舅沉默良久，心头拿定主意，轻声交代自己的妻子，“照顾好妹子和璐丫头，不要让外人的议论影响到她们，你们没事多陪妹子，多多安慰她，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老爷……”汪大舅母向旁边站了站，汪大舅也迈开步伐，“何事？” “到底是休回娘家，咱们姐儿也要议亲了，出嫁的姑奶奶们都要被她牵连了。” 汪大舅道：“先让她们忍一忍，熬过这段日子，咱们汪家将会一飞冲天，咱们女儿也能嫁入高门大户，出嫁的姑奶奶在婆家更有面子，汪家地位的提升就在这次的机会上头。” “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段子把你所有的不满都收起来，仔细照看璐丫头。” 汪大舅母点点头，“还有泰安伯是不是也要知会一声？” “自然，不过无需你出面，让璐丫头自己去同泰安伯说，你稍稍给点便利。” 顾璐只是哭，听着就舅母的安慰，仿佛回到了前世，在她最失落，被丈夫冷落，小妾欺压，又求助无门时，只有舅母陪在她身边。 今生，她不要再做懦弱无能的自己。 顾家不仁，她将不义。 第二百六十三章入宫 顾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顾瑶轻声说道：“陆侯爷想见您一面，同您说几句话。” 顾老夫人笑盈盈听着。 顾瑶脸色更显得红润，眸子水润明亮。 顾老夫人不紧不慢道：“就冲你的好颜色，陆侯爷怕是也甘心为你安排好一切，啧啧，倘若我说不让他帮忙，陆侯爷反而会生气。” “祖母。” 顾瑶羞涩娇嗔，这不是她往日的表现，可女孩子在面对爱情时，始终都有几分羞涩。 顾老夫人食指点了顾瑶的额头，“女孩子娇羞一点好，不过该给陆侯爷点甜头。” “……”’ “你以为你祖母就是个刻板不通人情的人？” 顾老夫人昂首下了马车。 整座茶楼都被包下来，有锦衣卫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也别想闯进去。 “老夫人，请进。” 随从毕恭毕敬，锦衣卫同样微微低头，表示恭敬。 陆铮不是给她面子，而是向她展现陆铮有多在意顾瑶。 他把顾瑶当做心上人。 否则顾老夫人根本不值得陆侯爷这番安排。 顾老夫人满意点点头，跨入茶楼，陆铮起身相应，拱手道：“老夫人安好。” “老身见过陆侯爷。” “您客气了。” 陆铮挺拔的身躯向旁闪身，避开老夫人的回礼，“您请坐，尝尝晚辈的手艺。” 顾老夫人没再客气坐在来，陆铮执晚礼冲泡茶叶，儒雅矜贵，俊美无匹。 顾瑶悄悄走过来，专注泡茶的陆铮稍稍抬起眼眸，微扬嘴角，顾瑶脸庞再红上几分。 陆铮唇角含笑，眉梢扬起，顾瑶突然快走几步，一屁股坐在陆铮身边。 淡淡的香气袭来，扰乱陆铮的心境，他手臂一颤，差一点把茶水倒在茶杯外面。 “快点啊，我等得花都谢了。” 顾瑶在桌子下掐了陆铮一把，陆铮俊脸也红了。 顾老夫人心说亏着没有喝茶，要不让她绝对得喷出来。 瑶丫头厉害啊。 难怪能把陆侯爷拿下来了。 陆铮沉了沉心，将盛满茶水的茶杯推向顾老夫人，随即坐在椅子上，直接握住顾瑶的手。 他们交握的手直接放在桌上！ “噗嗤。” 顾老夫人这次没有躲过，“你们……” 陆铮用力握着顾瑶的手，淡淡说道：“如同您看到的一样，我心悦顾瑶，娶她为妻。” 直接爽快的话语让顾老夫人鲠住了半晌，“你今日请我喝茶，就是为了这事？” 陆铮摇头道：“我会让人上门提亲，今日的排场不够。” “汪家能把消息送给顾璐，是我默许的，顾瑶没去成国子监，也是我使人给她送的消息，她是否去国子监，是她的决定，就如同顾璐做出去汪家的决定一样。” 陆铮神色坦诚，“我本答应过顾瑶，不在此事推波助澜，不过顾璐在外所作所为，您也只是知晓同四爷有关的事。” “她做什么都同顾家没有关系了。” 顾老夫人淡淡说道：“她今日说出那番话，我很难再把她看做孙女，而且我也说过以后她姓汪，明日我便开宗祠，把她的名字从族谱上抹下去。” “祖母……” “瑶丫头不必再劝我，家族族群中总有长歪的枝叶，能掰正固然是好，倘若这些枝叶一心向外生长，为家族其余子弟也要割舍减掉长歪的枝叶，她执迷不悟，我劝过，也给过她机会，以后就算是她迷途知返，跪着哭求，我也不会再动容。” 顾老夫人抿了口茶水，神色平静如同镜湖一般。 顾瑶若有所思，上辈子顾璐也是因某些原因才被顾家拒绝，顾老夫人的心比任何人都硬，这也是古代宗妇该有的决断！ 陆铮眸子闪过一抹佩服，“今日太后娘娘召见了泰安伯。” “又是写诗词？” “不止诗词，他还给太后娘娘讲了一个有人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陆铮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太后娘娘大为感动，泰安伯借此机会献上了一首诗词，他得到不少的赏赐，他甚至求到了一道恩旨。” “什么旨意？” 顾瑶好奇的问道。 泰安伯倒是对汪氏一往情深，以前泰安伯自持文人清高，虽然也给太后娘娘写诗，却没有这么尽心竭力。 “赐婚！” 陆铮轻轻吐出几个字，“他选择的续弦，太后说都会下旨赐婚！” “可是太后娘娘再欣赏他也不会给被顾家休掉的汪氏赐婚！” 顾老夫人直接起身，“瑶丫头，你随我入宫去，泰安伯还没出宫吧。” 陆铮道：“他尚未出宫，应该是被瑞宁公主留下了。” “瑞宁公主？”顾瑶费解说道：“她又是谁？” 顾老夫人说道：“皇上的堂妹，守寡多年，面首无数，当年救过太后娘娘，因此太后对她格外宽容。不过瑞宁公主……太放荡了，已是耗光皇上所有的耐性，她往日倒也乖觉，几乎不进宫，看来盯着泰安伯的人可不只有汪氏。” 对宫中的人和事，顾老夫人如数家珍，陆铮颇为意外，瑞宁公主救过太后的事，连他都不知道。 “茶我也喝了。” 顾老夫人目光隐含着欣慰，把手腕递给顾瑶，“她如今是我最宝贝的孙女，陆侯爷倘若前两日上门提亲，我定是欢欢喜喜答应下来，现在嘛，我可舍不得把她轻易嫁人了。” 她没给陆铮机会，直接拽走顾瑶。 陆铮没来得及把汪氏给泰安伯的书信交给顾老夫人。 宫门口，顾老夫人没有亮出侯夫人的牌面，直接说道：“老身是永乐子的母亲，请求入宫拜见太后娘娘，恳请太后娘娘为我做主。” 永乐子？！ 侍卫们想了半天才记起永乐子是谁。 毕竟顾四爷封爵后就没入过宫廷。 据说连谢恩的折子都是其长兄顾清写的，也是顾清送进了宫。 进宫通报的太监很快跑回宫门口，说道：‘太后娘娘懿旨，宣永乐子老夫人觐见。” 是永乐子的老夫人！ 顾老夫人抿了抿发鬓，低声道：“瑶儿，这是你爹给我赚回来的荣光。” 下了马车后，顾瑶脚下一顿。 “怎么了？”顾老夫人问道。 “汝阳王妃……”顾瑶暗叹一声，“她也在。”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打脸（一） 汝阳王妃同样准备入宫。 她身边站着安然郡主。 顾瑶不由得暗叹一声，冤家路窄，怎就碰见汝阳王妃？ 顾四爷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你也知道了？”顾老夫人目光冷漠扫过尊贵的汝阳王妃，“又是陆侯爷告诉你的？” “不是。” 顾瑶轻声说道：“她给父亲送了一封书信，上次我偶然见到了。” “她还敢给老四写信？” 顾老夫人动怒了，想到前几天心肝宝贝顾四爷时常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原来老四已经有所察觉，她怎好意思给老四写信？！ “祖母这是在宫里。” 顾瑶拽住顾老夫人，很怕爱子心切的祖母在宫门口就给汝阳王妃一个耳刮子。 “书信上说了什么？” “……” “说！” 顾老夫人加重声音，脸色阴沉，前面引路的太监心头一颤。 他是不敢偷听的，当然听不到顾老夫人同孙女的谈话。 顾瑶犹豫片刻，靠近祖母耳边，喃咛：“她只说最好把二姐嫁出京城，即便留在京城也要嫁给寻常子弟，不用进宫朝拜的命妇。” “……” 顾老夫人差一点气了个踉跄。 “祖母别气，别气了。” “无耻，无耻至极！” “父亲不想再提她了……” 顾瑶轻声道：“她的选择也不见得很好，做人家继母是容易的事？她为了继子继女十多年不曾有孕，只是在几年前才生下一对双胞胎，据说身子亏得厉害。” “汝阳王对她也没见多恩爱，听陆侯爷提过，汝阳王回京之后屡屡碰壁。” 顾瑶小心翼翼观察顾老夫人，眼见着她眉梢微挑，怒气好似少了几分，察觉能让祖母欢喜解气的地方。 祖母最为在意顾四爷！ 得知汝阳王不好，她更解气。 反倒不关心汝阳王妃过得怎样。 当世以男人为主。 夫荣妻贵！ 倘若顾四爷没有永乐子爵的头衔，顾老夫人肯定不会入宫，更不会同汝阳王妃碰面。 她会当做没有这回事儿，哪怕心里恨极了死遁的儿媳妇 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为顾家的脸面和维持顾四爷所剩无几的尊严，让汝阳王妃得意，把顾珊低嫁了，甚至远远打发走。 顾老夫人无疑是心狠的人！ 顾珊留在京城只会是顾家的耻辱。 顾瑶隐隐猜到顾珊处处针对顾四爷和顾老夫人的原因。 “几次拜见何大人都没如愿。”顾瑶声音高了几分，“反倒是我爹只要去何府，何大人都会主动请他喝酒呢，上次何大人硬拽着我爹喝酒，我爹为……给母亲买礼物，他婉拒了何大人。” 顾老夫人暗赞顾瑶懂事，无形打脸真是爽快！ 汝阳王积极以求的东西，对顾四爷来说不值得一提。 这次不仅太监听到了，只隔着几步路的汝阳王妃也是听个一清二楚。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母亲？”安然郡主关切问道，“您气色不好，方才又在宫门口等了许久，要不先歇息一会儿？” 何大人等朝廷勋贵故意冷着汝阳王是有原因的，他们需要顾忌隆庆帝的喜好。 后宫同样如此。 太后娘娘即便是帝王的生母，也不敢轻易违背儿子的意思。 否则以汝阳王妃之尊也不会在宫门口等了这么长时间。 汝阳王妃第一次感觉继女的关心很刺耳，顾老夫人很快就得到太后娘娘的召见，而她是王妃，却等待了大半个时辰！ “没事。” 她轻轻摇头，“只是有点累罢了，安然不必担心。” 安然郡主道：“这些日子您都没歇息好，尤其是昨日侧妃有是折腾着……着实辛苦母亲了，父亲新收的侍妾不过是几日新鲜，您不必放在心上，父亲依然回到您身边的，没人能威胁您正妃的地位。” 汝阳王妃：“……” 她讨厌多话的继女，尤其是她听到顾老夫人的嗤笑声后，仿佛脸上挨了几个耳光一般热辣辣的。 到底不是亲生的，她对安然郡主再慈爱都没用。 不是同她一条心。 顾四爷虽然也有两个妾，在外吃喝玩乐，时常去画舫，但是身边只有两名妾室。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湛依然只有两妾。 其中的李姨娘还是她点头做主才抬进门的。 汝阳王回京才多久？ 收下了好几个‘礼物’了。 “老四就有一点最好了，以后你选择夫婿时候也得多加考虑。” 顾老夫人特意抬高声音，顾瑶识趣问道：“什么？” “就是侍妾，别以为多几个侍妾没事，女人多了事就不会少！后宅啊，永远是女子的天下，争宠是免不了的。别以为稳坐正室夫人就不对侍妾生气，这世上就没大方不妒忌的女人！” 顾老夫人好似在教导孙女，实则再给汝阳王妃重重一击，“相比旁人，老四还算是正派的男子。” 本想走快些的汝阳王妃发觉自己步履沉重，有生气的原因，更多是被安然郡主拖累了！ 安然郡主搀扶着汝阳王妃，耳朵立起仔细听着，对新出炉的永乐子顾四爷更是好奇。 她听顾珊说过一些顾四爷的事，听到的消息更多。 不是顾珊说什么，她就相信什么。 顾四爷在外的风评就是个纨绔子弟，从未听说他做过错事，做过太过分的事。 对顾家的状况，她更觉得好奇，不单是对顾四爷，同样对顾家人都很好奇。 能养出顾四爷的顾老夫人。 让顾珊苦不堪言的继妻嫡女顾璐。 少不了李姨娘生的庶女顾瑶。 “安然……” 汝阳王妃感觉自己的胳膊活动自由，“你去哪？” 快回来！ 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出口。 安然郡主已经笑盈盈屈膝，“见过顾老夫人。” “顾六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令姐可好？前两日她给我送信说……” “二姐最近身子不大舒坦，祖母让她静养。” 顾瑶抢险开口，没想到顾珊还同汝阳王府有联系。 她下意识瞄了汝阳王妃一眼，淡淡道： “二姐生母早逝，祖母格外心疼她，不过到底是在继母眼前长大的，姐妹间磕磕绊绊是难免的，家里姐妹友爱和睦，只是二姐姐同我说过，倘若她生母活着，她会少很多的烦恼。” “到底是没有娘的孩子，就是一颗草。”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打脸（二） 汝阳王妃低垂眼见，手指微凉。 不仅顾老夫人猜到自己的身份，顾湛的女儿也知道了。 知晓她身份的人越多，对她越是不利。 汝阳王妃一心都在保守秘密上头，至于顾瑶所说顾珊在顾家的事，她心头有几分酸涩，此时顾不上对顾珊的情分。 顾瑶从汝阳王妃细腻变化看出她对顾珊根本不在意。 “继母也不都是不好的，我母亲也是继室续弦，她对我和哥比生母不差。” 安然郡主颇为自豪，从小她就没觉得继母对自己不好，重新挽住汝阳王妃的手臂，向顾瑶介绍，“她就是我的继母，对我犹如亲生。” 顾瑶不清不淡的说道：“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不管亲生儿女死活的母亲也是有的，安然郡主运气好，碰见王妃慈爱的好人。” 汝阳王王妃只是看了顾瑶一眼，高高在上说道：“她是哪个？瞧着眼生。” 没等安然郡主回话，同样抢在顾老夫人发火之前，顾瑶冷漠又不失倨傲。 笑盈盈而低调的少女突然气场全开，安然郡主心头莫名慌乱。 好似本是明媚温柔的春天突然变成摄人心魂的炎炎夏日。 哪怕是见惯世面的汝阳王妃额头冒出几颗汗珠。 这是顾湛的哪个女儿？ 就顾湛的性子，以及续娶的汪氏和两个姨娘，怎么可能生养出出众的女儿？ 顾湛垃圾一样的性情，纨绔平庸的才干，他配拥有幸福和尊荣吗？ 她在嫁给顾湛时，不是没有劝说他上进，可是无论她怎么说，磨破了嘴皮子，顾湛依然如故，在外吃喝玩乐。 “我瞧着汝阳王妃也眼生，听说王妃是西南女子，怕是没见过京城的富贵荣华。” 说着话，顾瑶等人没有停歇继续向慈宁宫行进。 顾瑶迈出的步伐如同丈量过一般，腰杆挺得笔直，气势十足。 既然她抛弃英国公小姐的身份，何必再给她面子？ 西南女子多是土著的。 在京城百姓眼里也只比蛮夷强一点而已，都是没才学不懂得礼数的人。 汝阳王妃把反驳的话吞回肚子里。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可是昔日她在京城名门贵女中也是颇为有名的，否则她也不会对顾湛失望。 “上次还在宫中见过安然郡主，在宫中没见过汝阳王妃。” 顾瑶矜持浅笑，“太后娘娘一直没让王妃入宫，惹得宫里宫外的命妇都对您颇为好奇，这次入宫拜见太后娘娘之后，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常常在宫中见到您了？” 只要命妇没见过太后，即便有诰命的身份都少了一道光环。 顾老夫人心口的郁闷好上许多。 她也没出面，顾瑶就让汝阳王妃难受郁闷。 孙女倘若都似顾瑶孝顺聪慧，她得省多少的心？ 安然郡主才发觉气氛很是尴尬，顾瑶好似很不喜欢自己的继母？！ 父亲不让她同顾家牵扯太深。 莫非父亲同顾家有旧怨？ “我前一阵子水土不服，太后娘娘怜惜本王妃，让本王妃调养好身子，这才没有召见本王妃入宫。” “哦。” 顾瑶的语调颇是戏谑。 汝阳王妃哽噎。 安然郡主说道：“母亲的确身体不适，今日身体才渐渐好转。” 还不如不解释！ 越描越黑！ 顾瑶眼里透着真诚，语气敷衍：“你们相信太后娘娘关爱你们就好，不必同我非亲非故的人解释。” 顾老夫人嘴角扬起。 “慈宁宫快到了。”顾瑶对宫中的布局仿佛很熟悉，她时常入宫似的。 她的气势很能哄住外人，连引路的太监都都回忆是不是以前这位贵女入过宫闱。 安然郡主再次张口，“顾小姐这话……” 顾瑶却是敛眉低调，风华内敛，跟随祖母默默向前。 即便她沉默，旁人也很容易看到她。 毕竟她的颜色之好，在入宫贵女中都是顶尖的。 太监诧异看了安然郡主一眼，随即了然低声提醒，“京城规矩同西南不同，入宫的命妇和贵女们在临近慈宁宫时都要禁声的，以示对太后娘娘的尊重。” 她们一路上可以轻声交谈，但在慈宁宫前就不能再多说一句话了。 顾瑶就是恰在这个时间，让汝阳王妃无法为自己辩解，堵也堵到她心塞！ 太监的神助攻让顾瑶有了意外之喜。 “稍等，奴才进去再回尚宫的话，太后娘娘先召见哪位夫人。” 太监向旁边一指，安然郡主才发觉在慈宁宫前，还站着不下十位的命妇，她们也领着各自的女儿。 她们穿戴华丽，默默站在慈宁宫的回廊上，一个个犹如柱子一般。 隐隐听到慈宁宫内传来的欢笑声音。 汝阳王妃长出一口气，眸子转为炙热。 倘若她还是顾湛的妻子，一辈子也无法陪着太后娘娘谈笑。 这十几年她在西南也是尊荣无限，想见谁就见谁，让谁在外等着，官员的夫人同样不敢有二话。 西南汝阳王府不如京城富贵，却能节制整个西南！ 汝阳阳妃身体笔直，站在离着慈宁宫最近的地方，进入慈宁宫也方便。 她会是第一个被太后娘娘召见的命妇。 她可是汝阳王妃。 很快从慈宁宫正殿走出一位穿着尚宫服饰的老妇人。 面容肃穆，目光凌厉，两道稀疏的眉稍上挑，显得极是难缠。 汝阳王妃听到身边的命妇惊呼，“怎么是容尚宫？” 在做姑娘时，汝阳王妃随着英国公夫人进宫拜见过太后，只是当时英国公站错队，太后娘娘对英国公一脉很冷淡。 她明明是世袭国公爷的嫡女只能站在最为偏远的地方，看着不如自己的人围着太后娘娘谈笑。 这也是她拼死想要富贵地位的原因。 她不愿意再被旁人嘲笑漠视。 安然郡主发觉容尚宫走过来时，命妇除了热切外，更多是小心。 “她是谁？” “一直跟着太后娘娘的尚宫。”汝阳王妃眼见着容尚宫向自己而来，傲然道：“她收下过我的重礼……” “您怎么入宫了？”容尚宫冰冷的面容露出浅笑，“你家丫头出落得颜色真好。” 汝阳王妃拉着安然郡主迈步迎上去。 容尚宫道：“永乐子太夫人，太后娘娘让您快些进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打脸（三） 汝阳王妃一个踉跄。 “噗嗤。” 毕竟她上前的脚步太过明显，任何长眼睛人都看得到。 汝阳王妃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尚宫吃惊道：“你是哪位？为何上前？这里是慈宁宫，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说到最后她语气已是冷冽！ 自从随着主子入住慈宁宫，容尚宫已经很少再顾忌谁了。 汝阳王妃的品妆，容尚宫能不认识？ 别家王妃，她自然客气几分。 汝阳王妃？ 异姓王的王妃而已。 从太后娘娘和皇上闲谈中，容尚宫听到一些对汝阳王府不好的消息。 隆庆帝对汝阳王并非很信任。 汝阳王妃很难表露身份，周围的命妇绝不可能为汝阳王妃而得罪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 容尚宫是除了隆庆帝的乳母外最受信任的奴才。 “她是汝阳王妃，一时不适合京城。” 顾老夫人扶着顾瑶的手臂，缓缓越过汝阳王妃，淡淡说道：“更不懂得宫里的规矩，该请个老妈妈仔细教教她了。” 容尚宫明显感到顾老夫人对汝阳王妃的敌意，扯出笑容道：“您可以对太后娘娘提一嘴，娘娘对您同寻常命妇不一样，得知您家老四封爵后，主子都为您高兴。” “娘娘厚爱了。” 顾老夫人谦虚道，“这是我的孙女，排行在六，也是老四的女儿。” “哎，上次她入宫时，我正好去行宫给主子取物什，回宫后听主子时常念叨她，以为还得过一段日子能见到六小姐，没想到今日……啧啧，难怪主子喜欢，这模样真是没得挑。” 容尚宫又客气又亲热，把顾瑶是赞了又赞，“快请进吧，别让主子久等了。” 顾老夫人趾高气昂领着顾瑶进了慈宁宫。 汝阳王妃：“……” 安然郡主轻声道：“母亲既然不懂宫中规矩，为何不早说？您丢人不要紧，还连累整个汝阳王府。” 她没有办法不埋怨继母！ 毕竟方才太丢人了。 慈宁宫中传来太后娘娘的笑声，“你许久不见了，哀家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入宫。” 太后娘娘很少对命妇有这么亲切。 等候在外的命妇们一个个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谁都没想到，顾老夫人在太后娘娘面前有这牌面！ 汝阳王妃暗暗咬牙，怎么可能？ 她在顾家时，顾老夫人可是从不入宫的。 顾瑶同样没有想到坐在太后娘娘身边，同太后谈笑的人是顾老夫人，是她的祖母！ 太后娘娘撇下方才在一旁的命妇，只同顾老夫人说话，“你的长子即将入阁，小儿子前一阵子……在皇上面前露了一把脸，哀家听说他封了永乐子，便想着这几日你怕是回入宫走一遭。” “还是娘娘了解臣妇。”顾老夫人刚想站起来，却被太后一把拽住，“你呀，还是这么客气，哀家还不知你要强性子？” “你家老小封爵，你不用再担心他了，哀家看……” 太后娘娘拍了拍顾老夫人的手臂，“皇上可是很喜爱他嘞，哀家看他虽然才学上差一点，比起旁人更对皇帝的脾气。” 汝阳王妃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后，心头再次被狠狠扎了一刀。 “皇上驾到。” “呀，皇帝怎会在这个时辰过来？” 太后娘娘微微一愣，说道：“快请。” 隆庆帝一身常服，步伐稳重走过，在门口脚步微顿。 “陛下，她是汝阳王妃和安然郡主。” 伺候的常海深知隆庆帝的习惯，“你们还不见陛下？” 汝阳王妃暗下心头狂喜，聘聘婷婷行礼道：“叩请陛下万安。” 声若黄鹂，风韵犹存。 隆庆帝微不可见皱了皱眉，道：“你随朕一起去拜见太后。” “遵旨。” 汝阳王妃面上带了几分喜色，皇上一句话就把方才丢掉的面子都找回来了。 安然郡主瞥见冠世侯，心头猛烈跳动，他哪怕眼角的余光都没扫过自己，她还是害怕恐惧，心慌意乱！ 上一次冠世侯给她的威胁太大了。 慈宁宫中，一群人跪拜帝王，顾瑶也在其中，隆庆帝一眼就见到最特别的少女。 漂亮！ 她比上次见到时更漂亮了。 隆庆帝王暗叹一声，满是遗憾，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动不了！ 能让他记住容貌的女人太少。 隆庆帝也不知自己还能漠视控制自己的欲望多久！ 也就是陆铮这小子……隆庆帝笑道：“母后。” 太后娘娘不会让皇帝行礼，拉住儿子，说道：“皇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隆庆帝坐在太后身边，笑道：“听说母后召见命妇，朕便过来看看。” “你们也都起来。” “谢陛下。” 一众命妇起身，侍立在一旁。 汝阳王妃跪在原地，如此便显出她的特别来。 愚蠢！ 顾老夫人眼里闪过鄙夷之色，难道她不知道当年镇国公夫人的事？ 太后娘娘哪里还容得下再一次的错误？ 哪里还让命妇有机会亲近隆庆帝？！ 太后娘娘一直对陆铮颇为冷淡，不是针对陆铮，而是针对勾引隆庆帝犯错的镇国公夫人！ “这是哪个？” 太后冷厉的目光扫过汝阳王妃，“还不起来？” 隆庆帝端起茶盏，悠然宽茶水。 容尚宫在旁道：“回娘娘的话，她是汝阳王妃，刚刚入京，不大懂得规矩。” “看着面容上有几分苍白，身子怕也不大好。” 太后娘娘眸光锋利，对汝阳王妃横挑鼻子，竖挑眼，“女子重要是福气，旺夫旺子才是好女人，她有点单薄了，看起来没有福相啊。” 隆庆帝稍稍不满挑起眉稍，仿佛对太后娘娘的话不以为然，慢条斯理说道：“既然她身子单薄，还是先让她起来吧。” 汝阳王妃心头一颤，离开京城太久，再加上入宫后屡受顾瑶和顾老夫人的打击嘲讽，她有点乱了。 她竟然忽略了隆庆帝是个风流天子！ 太后娘娘道：“哀家还没说完，让她起来，哀家说谁去？” 一步错，不能步步错！ 汝阳王妃低垂着眼睑，低声道：“臣妇恭听太后娘娘聆讯。” “你看她如何？”太后娘娘询问顾老夫人，“你看人一向很准，哀家相信你的眼光。” 汝阳王妃心头一颤，怎么落在顾老夫人手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脸（四） 汝阳王妃很难保持平静。 被她抛下的人评价自己品行高低，她脸庞仿佛再挨了两个耳光。 顾老夫人起身向隆庆帝福了一礼，“娘娘抬爱了，臣妇不敢妄自评说朝廷册封的汝阳王妃。” 太后娘娘眉头一皱，这些年没见她入宫，她连自己的意图都领会不到了？ “臣妇倘若实话实说，怕伤到汝阳王妃的面子，可不说实话，又犯了欺君之罪。” 太后娘娘转怒为喜。 隆庆帝不置可否撩起眼睑，也只是在顾老夫人身上稍作停留。 再次不由自主落在低头沉默，显得很乖巧温顺的顾瑶身上！ 后宫也不是没有过娘家出过阁老重臣的妃嫔，以隆庆帝的自负并非处理不了前朝和后宫的关系。 他只是嫌弃麻烦而已。 然而绝色美人，能让他记住的美人出现，隆庆帝突然觉得麻烦就麻烦点吧。 唯一让隆庆帝顾虑便是陆铮。 这孩子明显同他有相同的病症，所以对顾瑶另眼相看。 别以为陆铮能隐过他。 一手养大的孩子，隆庆帝太清楚了。 他深有体会分不清美人的痛苦，不想见到最像自己的儿子同自己一样被寡淡的才女骗了半辈子。 现在顾瑶的美丽尚无法突破隆庆帝疼爱信任陆铮的心思。 隆庆帝得不到美人，有机会自然是能多看一眼绝不少看一眼。 还不许他过过眼瘾了？ 陆铮微不可见皱了一下眉头，笑容矜持贵重，俊美无比。 隆庆帝把茶杯放到一旁，又看了一眼陆铮，他们是郎才女貌，异常般配。 他纵然富有四海，年近五旬，虽然他不服老，他自知比不过陆铮。 “这位老夫人看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太夫人？” “臣妇是永乐子的母亲。” 顾老夫人越发恭谨。 “顾湛？！”隆庆帝自然记得册封的救命恩人兼酒友，“顾湛同你到是有几分相似，单以容貌来说，顾湛比老侯爷和你长得更好。” “皇上过奖了。” “不，朕是实话实说。” 隆庆帝显得心情上扬不少，顾湛忠心而有趣。 他既然没有野心也没支撑顾湛向上爬的才干，隆庆帝同顾湛在一起无需顾及太多。 他同顾湛喝酒是最自在轻松的。 顾湛能让他一眼看透，而且顾湛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甩着手玩一辈子。 隆庆帝听完这句话，先是恼怒顾湛没有志气，男子怎能不上进？志在天下才是好男儿！ 可顾湛醉醺醺说道，太累了！ 隆庆帝听到顾湛絮絮叨叨说着玩乐的事，吹嘘他有过多少的女子……隆庆帝纳一个高位妃嫔都要考虑衡量一二，他过得还不如顾湛！ 所以隆庆帝册顾湛为永乐子，也是暗示顾湛永乐！ “朕从来没说过你的长子顾清俊美，他们不似兄弟。” 隆庆帝同样记不住顾清的相貌，只觉得端方而已，“到似父子，朕听顾湛提过，顾清时常骂他？” 顾老夫人：“……” 不是没有做弟弟的在皇上面前给兄长上眼药的，但顾清都快把顾湛当儿子养了，不说给顾清说好话，也不该这么拆台啊。 “回皇上，家父的意思是玉不琢不成器，大伯父怕家父闯祸，才时常教导劝解他。” 少女的声音也很悦耳好听。 隆庆帝不自觉宠爱美人，何况他对有点单纯的顾湛本就很有好感，笑道：“朕没说顾清管教顾湛不对，顾湛没有顾清，朕看他不知能闹出多少事去。” “顾清摊上这么个弟弟，着实辛苦了，改日朕把顾湛同恒亲王凑到一起，他们定是能成为密友，到时候朕和顾清都得头疼。” 恒亲王做得荒唐事数不胜数。 他是当初唯一一个支持隆庆帝的兄弟。 因此隆庆帝登基后，对恒亲王格外恩宠。 顾瑶嘴角不自觉微抽，“臣女觉得家父比恒亲王省心些的，大伯父也没陛下的耐性，他已经为家父愁出白发了。” 隆庆帝笑容满面，显然同顾瑶想到了同一件事。 恒亲王每年都会闹一出活出丧，他自己给自己办丧事，让百官勋贵随丧仪。 每次隆庆帝都把他罚去给先帝守陵三月，恒亲王不在京城就是因为惩罚还没结束。 顾瑶一直认为顾四爷是纨绔子弟，而恒亲王所作所为太过荒诞。 不管是为保命也好，还是他本性荒诞，顾瑶本能不希望顾湛同恒亲王太亲近。 “提起老七，哀家也是佩服的。” 太后娘娘笑出声，“他是真能折腾，哪一次都让哀家哭笑不得。” 最尊贵的两人都笑了，在慈宁宫的人纷纷陪笑，有聪明的人顺势说起恒亲王的事，把太后娘娘逗得前仰后合。 而汝阳王妃一个人孤零零跪着，进退不得。 没人会在意她，也没人为她起身。 一切的欢笑都同她没关系。 她好似一个罪人只能跪着。 而顾老夫人和顾湛的女儿却是被一众命妇捧着谈笑。 隆庆帝竟是对顾湛颇为信任恩宠？ 这比她单独跪在当场，还令她难堪！ 太后笑过之后，指着汝阳王妃道：“差一点被你们糊弄过去，你只管大胆的说，是哀家让你说的，汝阳王妃即便不高兴也怪不到你头上，让她直接找哀家。” 说着话，太后看向隆庆帝，决不能让镇国公夫人的事情重现！ 她忍得了一次，忍不下第二次！ 隆庆帝漫不经心道：“顾老夫人你就说说罢。” 顾瑶压低声音道：“皇上怕是故意的。” 她得提醒祖母皇上让汝阳王妃一起进慈宁宫就没按好心。 他是借着太后的手整治汝阳王妃，顺便狠狠警告汝阳王！ 女子的脸面最终还是落在丈夫身上。 汝阳王妃受今日的侮辱，要怪只能怪汝阳王不得隆庆帝欢心。 顾老夫人微不可闻点点头，认真端详汝阳王妃，同记忆中的儿媳妇变化不小，只是一个人容貌如何改变，气质和性情是很难改变的。 “臣妇赞同太后娘娘的话，她瞧着有点单薄，不是有福之相。” 顾老夫人似笑非笑，“臣妇看她双眉生得不大好，高而飘，眉梢含情，有几分水性！不是个守贞守妇道的，不过她生长在西南边陲，听说那边的女子多是豪放的性子，习俗同中原不一样，臣妇也不敢妄下断言，只以面向多说了几句。” “王妃殿下，勿怪，勿怪。”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打脸（五） 顾老夫人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汝阳王妃。 背后的太后娘娘和隆庆帝等人看不到。 汝阳王妃感到顾老夫人的敌意。 口中说着抱歉，她的目光犹如寒冰。 说她水性杨花？ 让她不要见怪？ 怎么可能！ 汝阳王妃不服气抬眼同顾老夫人对视，“老夫人没有听过一句话么？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以相貌观人品行本就很荒唐，我虽是西南边陲女子，也仰慕中原博学多才之人，听说中原女子贤惠大方，没想到今日在太后娘娘面前见到了……见到了街上以相貌推测人性的……” “骗子么？！” 顾老夫人嘲讽般说道：“王妃殿下还请慎言，我虽不是一品诰命，无论是做姑娘时，还是嫁人后，外人许是会说我跋扈倔强，却没一人说我是骗子！” “你既是知晓人不可貌相，也定然听过这句话——” 顾老夫人低头靠近汝阳王妃的耳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送给你……颖嘉！” 只是一瞬而已，顾老夫人便错开了身体，汝阳王妃面容煞白，好似被雷电劈过一般，呆愣当场。 太后娘娘极是满意，显然太后以为最后顾老夫人体会到她的本意，喝住汝阳王妃。 “一家之言，汝阳王妃不必介怀。不过呢，哀家既然有约束命妇的职责，对你出身西南边陲的女子多说两句，往后你住在京城切记轻浮放荡，当以忠贞为念，倘若被哀家知晓你把坏习惯带到京城，哀家丑话说到前面，哀家绝不容同外男私通，红杏出墙的女子！” “只要你犯了淫戒，无论谁来同哀家求情，哀家都饶不了你！” 太后娘娘言语锋利，眸光冷冽，一时之间周围命妇纷纷低头，表示臣服。 隆庆帝面容闪过尴尬之色。 不是当日他跪求太后娘娘，再加上……陆恒陪着她跪在大雪中，太后娘娘早就赐死镇国公夫人了。 陆铮更没有机会降生！ 汝阳王妃承受太后娘娘所有的怒火，又独自一人跪在当场，她显得更落魄悲惨。 然而她的容貌不足以让隆庆帝分辨清楚，倘若顾瑶跪在那里，隆庆帝稍稍想象，只要顾瑶露出求助来，他没准早就同太后再次对峙了。 这一次他无需跪地恳请太后饶过镇国公夫人！ “娘娘息怒。”顾老夫人挺身而出，再次屈膝：“汝阳王妃已是知错了。” 顾瑶暗赞一声，母爱无边，得罪谁也别得罪护着熊孩子的母亲！ 知错用得又是巧妙，又把汝阳王妃钉在乐从耻辱柱子上。 她有何错？ 还不是轻浮放荡？！ 可较真追究的话，顾老夫人也可把一切都推到她不懂中原规矩惹恼太后娘娘上头。 不管对错，太后娘娘始终是对的。 太后娘娘果然收敛怒气，顾老夫人继续说道：“不如娘娘把女戒女则赏赐给汝阳王妃，烈妇传，贞女传也可给她几本。” 平时顾老夫人从未让自己的孙女读贞洁烈妇的书，现在她故意向太后娘娘建议，只为再让汝阳王妃难堪。 今日之后，京城命妇圈子都会传遍汝阳王妃不好的传闻。 安然郡主都快把头缩进胸腔去了，连她只是听着都觉得尴尬丢人！ 无地自容！ 汝阳王妃嘴唇泛着白，眼圈微红，含着满满的泪水。 太后娘娘再次满意点头，“容尚宫去把哀家亲手抄写的女戒等书取来，赏赐给汝阳王妃，回去好好研读，切勿辜负哀家一片疼你的心思。” 汝阳王妃尴尬低头：“臣妇遵懿旨。” “王妃殿下不叩谢太后娘娘的赏赐么？要知道太后娘娘可是很久没送过命妇亲手抄写的女戒女则了。” 顾老夫人狠下心时专门往汝阳王妃伤口撒盐。 汝阳王妃哽咽道：“臣妇叩谢太后娘娘。” “行了，你起来退到一旁。” 太后娘娘吩咐，汝阳王妃接过容尚宫的书卷后，缓缓起身，听到太后娘娘说道：“你过来坐在哀家身边。” 汝阳王妃心头一跳，不过教训太深了，她不敢再贸然上前。 果然顾老夫人从她身边走过，坐在太后娘娘旁边。 太后笑呵呵拉着顾老夫人闲话家常，“若说美人哀家也见了不少，先帝宫里的美人更多，还没见过能比上你孙女颜色好的。” “来，顾瑶。” “娘娘。” 太后娘娘直接拽住顾瑶，欣慰打量眼前明艳的少女，“容貌就不提了，只要眼不瞎都看得出她是绝色，哀家也不是肤浅只认容貌，最爱她沉稳的性情，她看起来就是个有福相的。” 顾瑶低头含笑，温婉大方，昳丽矜贵。 隆庆帝眼睛直了，不大舒服般身体前倾，陆铮适时给隆庆帝递上了茶盏。 陪伴太后娘娘的命妇都是识趣的，顺着太后娘娘的话把顾瑶再次称赞。 顾瑶被一众满头珠翠的命妇环绕，顾老夫人欣慰得意笑着。 汝阳王妃却只能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倍感失落难堪。 这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 “陛下，陛下。” “何事？” 隆庆帝声音有几分不满，看美人看得正暗爽，他如今可不想去处理政务。 “回陛下，何大人求见。” “哦。” 隆庆帝诧异说道：“让他进来吧。” “奴才见过万岁，见过太后娘娘。” 何大人跪地请安之后，瞥见顾老夫人和顾瑶坐在离着太后最近的位置，稍稍一愣，随即稳住心神道：“奴才回禀万岁的事……是关于顾湛的。” 顾瑶抬起眸子，顾老夫人心头一紧，“祖母别急，最近父亲已很少惹事了。” 顾老夫人微微点头，握住顾瑶的手，顾瑶感觉祖母的手心都是冷汗。 “顾湛？他又怎么了？”从隆庆帝脸上看不出喜怒，“是又被谁打了？” 锦衣卫把顾湛以前的战绩当做笑料呈给隆庆帝。 他看后对屡败屡战顾四爷异常同情，顾湛也只是从今年才转运了。 隆庆帝若不认识顾湛，他自然不会管顾湛是否被欺负了，此时他容不得顾湛再被文人骂了或是被勋贵欺负。 “谁欺负了朕的永乐子？” “回皇上，永乐子同汝阳王在国子监大打出手！” 第二百六十九章 打脸（六） 顾老夫人嘴角一抽，无奈垂下眼眸，刚想跪下请罪，顾瑶却是先于一步，直挺挺跪在太后娘娘跟前。 她怎能让祖母这么大年岁还跪下为顾四爷请罪。 她们把顾四爷送去国子监是为他科举，结果他竟然在国子监同汝阳王大打出手。 不过以男人的立场考虑，顾四爷既然知道汝阳王妃的身份，指定见汝阳王百般不受顺眼。 汝阳王见顾四爷同样气不顺。 两方一旦碰面肯定要较量一番。 何况顾四爷如今风光正盛，以顾四爷得意便猖狂的性子，自然处处针对汝阳王。 倘若顾四爷不曾封永乐子，没有陆铮和皇上的靠山，顾四爷怕是就忍了。 毕竟顾四爷出了名的‘识时务’‘欺软怕硬’。 “臣女请陛下开恩，家父并非有意冒犯汝阳王殿下。” 顾瑶眸子划过担忧，水润明亮的眸子泛着盈盈水光，绝色的脸庞更平添几分柔弱，微微皱起的眉头似能拧住男人的心。 隆庆帝心疼愁思的美人，把茶盏撂倒一旁，柔和对顾瑶开口道：“你先起来，别用不动就请罪，还没弄清楚状况，你就把责任都扣到顾湛头上去？” 顾瑶：“……” 皇上这心偏得没边了。 不管责任在谁，顾湛以下犯上就是过错。 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当朝王爷大打出手的，倘若不是顾湛，换个任何一个人，隆庆帝都是要重罚。 何大人最会体察圣意，皇上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更坚定偏向顾湛的心思。 原本为自家宝贝女儿着想，何大人就没想着秉公处置此事，否则他也不会直接跑到宫里，明知道皇上在慈宁宫还来回事了。 倘若这桩案子走正常的流程，顾湛绝对会吃亏。毕竟汝阳王比顾湛爵位高，国子监的读书人同情归京后备受皇上冷落的汝阳王。 汝阳王的才名和才干同顾四爷不在一个档次上，汝阳王镇守一方，为国尽忠，而人所公知顾四爷只会吃喝玩乐，是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同国之功臣打架，朝廷官也会更多偏向爵位更高功劳更大的汝阳王。 阿娇既然非顾珏不嫁，何大人只能帮未来的亲家顾四爷，凭着他随时可入宫对便利，先在皇上面前代顾四爷陈情。 只是他没想到顾瑶今日恰好也入宫了。 何大人偷偷瞄了一眼陆铮，皇上这可是怜爱顾瑶了。 陆铮神色淡然宁静，看不出任何嫉妒和担心之色，何大人疑惑只在心头转了一圈，“皇上声名，此事虽然双方都有错，以奴才永乐子并非是不顾尊卑打了汝阳王，据奴才得到的消息是汝阳王……说了什么话，永乐子才动手的。｜” 汝阳王妃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差一点被何大人偏颇的话语气昏过去，堂堂朝廷册封的汝阳王连话都不能说了？ 何大人明显是颠倒黑白！ 偏袒顾湛！ 她着实想不通，何大人为何要卖顾湛的人情？ 顾湛算个什么东西？ 她同顾湛过了三年，从未在吃喝玩乐不求上进的顾湛身上看到希望，看到一丝一毫的优点。 如今顾四爷怎么就成了贵人面前的香饽饽？ 她费尽心思抛夫弃女可不是为了今日。 虽然她早就听说何大人对顾四爷另眼相看，但是她从未相信过，只当是以讹传讹，顾四爷也不是没做过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 “陛下，臣妇恳请您给王爷做主，王爷对陛下赤胆衷心，兢兢业业为陛下镇守西南，在政务上不敢有任何对疏于，王爷总说为陛下甘愿赴汤蹈火，您下达诏书，王爷立刻收拾行囊回京，离开镇守多年的西南。” 汝阳王妃再次跪在当场，向隆庆帝陈述汝阳王的不易。 已经站起的顾瑶皱眉，轻声道：“莫非是我脑子不够用误会了？我怎么从王妃的话中听出汝阳王回京很委屈？陛下招汝阳王回京，镇守西南多年的汝阳王莫非是心不甘情不愿？” 这眼药上的，何大人暗暗挑起大拇指，简单而直接。 偏偏皇上最吃这一套，相反后宫废品拐弯抹角的上眼药很不受隆庆帝待见。 当然朝臣太过直率肯定不成 顾瑶尚未及笄，单纯干净，直率更能取信隆庆帝。 况且隆庆帝本就对汝阳王有疑心，顾瑶的不解正好扎在隆庆帝的疑心上。 何大人此时已经笃定顾四爷没事了。 顾瑶即便入宫为妃也能过得很好，备受隆庆帝宠爱。 隆庆帝果然眸子锋利了许多。 汝阳王妃身子颤抖，哽咽道：“王爷怎会觉得回京是委屈？西南再好也不如在京城繁华热闹，王爷一直盼着能随时侍奉在陛下身边，随时恭听陛下教训，王爷是欢欢喜喜回到京城的，只是回京后，王爷和臣妇不大习惯京城的习俗。” “王妃是在西南过惯了说一不二的日子，回京后见了太多的贵人，又被太后娘娘教训，只能听命太后娘娘而不习惯，京城的风俗同西南风俗有一些差异，但不至于太大，毕竟西南也是陛下的领土，都在陛下的统治之下，文字等工具都是一样的，西南边境的夷人部落同样尊崇陛下，愿意学习汉人的习俗。” 顾瑶倒不是非要为难汝阳王妃，她是看不上汝阳王妃的虚伪，但汝阳王妃同顾四爷的对错恩怨，她本打算袖手旁观的。 可是汝阳王妃给顾四爷那封书信让顾瑶彻底对她没了好印象，今日顾四爷打汝阳王，顾瑶不能不管！ 此时隆庆帝和太后娘娘对汝阳王印象越是不好，对顾四爷就越有利。 顾瑶不敢高估顾四爷对隆庆帝的影响力，汝阳王到底在西南多年，有不少的部属都在西南，本身的实力要比顾家雄厚。 隆庆帝可以冷落汝阳王一阵子，敲打汝阳王也不会太久，除非皇上彻底打算废了汝阳王的爵位。 没有确实汝阳王谋反的证据，隆庆帝为宗族和民间议论考虑，也不会执意废除汝阳王。 毕竟在隆庆帝登基后，汝阳王是第一个向他上折子表忠心的王爷！ 汝阳王妃尴尬的张嘴，顾瑶这么厉害像谁了？ 隆庆帝道：“把顾湛和汝阳王都给朕叫来，朕当面审问他们！” 第二百七十章打脸（七）加更 隆庆帝一道口谕，令顾四爷和汝阳王被移送到慈宁宫。 太后娘娘表示想亲耳听一听此案的进程。 顾四爷进入慈宁宫时还一脸的懵逼，当他见到陪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的顾老夫人时，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 他的气势立刻高扬起来，腰背挺得笔直，懵逼之色从他脸上再也看不到了。 他不是熊孩子，谁是熊孩子？！ 仗势欺人！ 靠山在时同没有靠山完全不一样。 顾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顾瑶先仔细观察顾四爷的伤势，毕竟同汝阳王打架，顾四爷很吃亏。 一个是功勋王爷，一个是纨绔子弟，两人一起打仗，受伤最严重的人本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四爷。 今早顾四爷被几个顾家侍卫轻松绑去了国子监，汝阳王昔日统兵征战过。 然而顾四爷只是眼圈被打黑了，汝阳王不仅有一对黑眼圈，嘴角也是淤青的，衣服撕扯开了，显得颇是狼狈。 只有黑眼圈的顾四爷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气势十足。 他步伐矫健从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汝阳王同顾湛一比，他好似地位更低，更似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顾四爷更像朝廷重臣！ 相比汝阳王，顾四爷年轻俊美，比汝阳王更有气势。 汝阳王妃死死咬着嘴唇，为何她隐隐有几分后悔？ 不，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一旦皇上重新信任汝阳王，顾湛远远比不上汝阳王。 “臣叩见陛下。” 汝阳王抢先顾四爷一步，跪拜隆庆帝，声音哽咽，有着激动和委屈。 他故意没有整理衣服就是想向皇上诉苦，堂堂汝阳王被人欺负了，隆庆帝不能再不表示，继续冷落汝阳王。 顾四爷不就是会诉委屈？ 他抢先一步把顾湛该做的做了，抢占先机。 顾湛对汝阳王鄙夷般一瞥，整了整衣衫才跪地叩拜隆庆帝。 一本正经犹如最为严谨的臣子，“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大人眸子灵活转悠了几圈，行啊，亲家是聪明人！ 难怪能在京城逍遥这么多年，对隆庆帝的喜好掌握已经不在他之下了。 顾瑶心头一动，记起顾四爷说过的一句话，除了父母外，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宠爱你一辈子，也不是你表现出委屈就能得到怜惜和维护。 “臣一时气恼，让陛下失望，给陛下平添烦恼，臣有罪。” 顾四爷直接磕头请罪，砰砰砰几个头磕下来，顾老夫人心疼得紧，她的老四从未听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隆庆帝眼里划过意外，不是该互颠倒吗？ 汝阳王请罪，顾四爷软弱无力诉说委屈？ “汝阳王你先起来。” 隆庆帝凌厉的目光落在顾四爷身上，冷漠道：“你还知道有罪？说给朕听听，你为何在国子监殴打当朝王爷？汝阳王也是你能碰的？” 汝阳王听到这也句，英朗的脸庞涨的通红，怎么听着怎么刺耳。 偏偏他还不能说隆庆帝有错。 汝阳王很清楚顾湛为何针对自己。 他从未把顾湛放到眼里过，顾家唯一让他忌惮的人是顾清。 只要顾清默认顾湛的发妻早逝，即便顾湛再不舒服，也只能认了！ 谁让顾湛是个指望顾家生活的窝囊废？ 然而方才在国子监，汝阳王彻底领教了纨绔子弟如何打架的，他竟然处于下风，汝阳王不能容忍打算下狠手，顾湛竟然不打了，躲在国子监忌酒身后，拿国子监的重物砸他。 汝阳王如何敢对国子监忌酒动手？ 只能一边躲闪重物，一边让顾湛别学小人，出来迎战。 “臣是打不过汝阳王。” 顾四爷说话掷地有声，“臣连同国子监忌酒一起同汝阳王对峙，臣主要负责拿重物砸汝阳王，国子监忌酒用言语喝止汝阳王，臣知道打伤王爷的代价，但是为了陛下，为了江山安稳，再给臣一次机会，臣依然会出手的。” “臣只恨自己学艺不精，骑射稀松，只能智取，而不能如话本小说中忠臣义士当面维护陛下，教训嚣张跋扈的异姓王爷！” 汝阳王身体一软，重新跪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冷汗布满额头，瞠目结舌道：“臣……” “皇上不是让你起来么？王爷怎么又陪着爷跪下了？” 顾四爷眉梢飞扬，“皇上没有准许王爷说话，在皇上面前，王爷都不遵从圣命？” 汝阳王：“……” 嚣张的模样极是欠扁！ 这哪里是平庸的纨绔子弟，根本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顾瑶彻底放下心，嘴角扬起含笑看着顾四爷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 许是同陆铮同何大人喝过几次酒，顾四爷的耍赖本事比以前长进不少。 他不再是一味的胡搅蛮缠，反而对朝廷上的动向有所了解。 今日顾四爷能说出这番话，甚至找到打汝阳王的借口，绝少不了陆铮在同他交谈时，透露出的口风和一些皇上对汝阳王的戒心。 这些只有跟在隆庆帝身边的陆铮同何大人能知道一二。 陆铮不动声色为她做了很多。 她心头涌起甜蜜，更显得她艳丽绝俗，倾国倾城。 顾瑶相信顾四爷说那句话，论告状，他谁都不服！ 顾老夫人哭笑不得，又是无奈又是后悔，以前她总认为老四的性子不适合复杂的官场，老四进入仕途会被狡诈的官员算计到死。 今日她才发觉顾四爷身上有特殊的本事——投了隆庆帝的脾气。 比长子顾清还了解隆庆帝。 盛宠比政绩更难得到，自然更为珍贵。 隆庆帝道：“国子监忌酒？他也帮你了？朕记得他脾气耿直，对你这样的纨绔最是痛恨。” “容臣提醒您，别忘了先帝时的虎子将军。” 顾四爷俊脸冷峻，“臣虽是纨绔子弟，亦愿意效仿虎子将军为国征战，为陛下赴汤蹈火，纨绔子弟也是有血性的，也是忠心的，汝阳王竟然小看臣，讽刺臣无能平庸，臣着实不能忍！臣也是陛下册封的永乐子，您在诏书上可是写了臣忠诚敏锐，品行贵重……汝阳王否认臣，就是否认陛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打脸（八) 太后娘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的小儿子着实有趣，同你不像，同你丈夫也不像。” 拽住打算起身请罪又显得颇为尴尬的顾老夫人，太后娘娘笑道：“哀家总算是明白，你家老幺为何得宠了，真真是长孙幼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顾老夫人瞪了顾四爷一眼，无奈道：“让您见笑了。” “哀家许久没这么开怀了。”太后娘娘直接招手，“顾……顾湛？” 顾四爷一脸费解，清澈明亮的眸子转悠了一圈，好似询问太后娘娘为何大笑？ 他哪里得太后娘娘欢喜？ “臣是顾湛，是皇上册封的永乐子爵。” 顾湛跪在太后娘娘面前，忠臣耿直派头仍然十足。 女子相貌出众占有优势。 男子亦然。 顾四爷本身就很英俊，是太后娘娘偏爱得意的相貌，同寻常纨绔子弟浑浊萎靡的眸子不一样，他双眸清澈纯粹，正气凛然。 从不觉得吃喝玩乐有错的顾四爷岂会有耗费浪费生命的羞愧感？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皇上圣旨上就是臣复述的，您若不相信，臣立刻回去，从祠堂把供奉的圣旨取回来。” “相信，相信，哀家相信。” 太后娘娘抬起手宛若长辈一般一根指头点在顾四爷的额头上，“你让哀家涨了见识，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妙人，莫怪你娘是舍不得亏待你，你长兄把你当做儿子疼爱。” “皇上见过似顾湛的人？” “除了他之外，谁不会把礼部写的溢美之词当回事。” 隆庆帝玩味摇头，仿佛拿顾四爷没有任何办法一般，“朕封了不少的勋贵，只有这次封顾湛，朕觉得值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顾瑶，眼里划过惋惜，美人，他也只能看看了。 摊上顾四爷这么个皇亲国戚，隆庆帝得多闹心？ 后宫前朝还不得被顾四爷弄得乌烟瘴气？ 隆庆帝自信不会让宠爱后宫美人而影响前朝，不会让朝廷上出现皇亲国戚干政的状况，然而他对顾四爷没了把握！ 不是怕顾四爷干政，而是害怕顾四爷胡闹。 敢做顾四爷女婿的人都要有一颗耐性极强的心脏。 也就是顾瑶出落的漂亮，否则她有顾四爷为父，怕是得老死在娘家！ “哀家也觉得他当得起永乐子的封号，永乐，皇上封号给得恰当。” 太后娘娘爱怜看着顾四爷，“容尚宫快去拿些外伤药来，啧啧，真是可怜的，眼圈都被打黑了。” “汝阳王，你下手太重了！顾湛一直长在京城，同你西南那边的蛮人不一样，往后你再欺负顾湛，哀家可不答应。” 汝阳王：“……” 谁欺负谁？ 他受伤比顾湛严重。 打架时躲在国子监忌酒身后，入宫后又躲在太后娘娘身边，顾四爷，你的脸呢？！ 能赢，要脸作甚？！ 顾四爷回了汝阳王一个彼此明了的眼神。 靠家族吃饭，靠母亲维护，他从不觉得丢人啊。 能攀上太后娘娘，你以为爷会为尊严而放弃么？ 别逗了！ 顾四爷扬起受伤的黑眼圈，“不怪汝阳王，是臣学艺不精，有一分忠君之心，却没有杀之能，让太后娘娘看了笑话，忧心臣……是臣太不争气了。” 往常这么一说，无论他闯祸多严重，顾老夫人都不会计较了。 哄老太太开心，顾四爷也是个高手。 皇子皇孙在太后娘娘面前毕恭毕敬，隆庆帝从小就有主意，先帝对生下皇子要求很严，从皇子降生就不曾同生母相处太长时间。 隆庆帝做皇子时对生母只是晨昏定请。 熬到儿子登基，她尊为太后，隆庆帝一直防范太后娘娘干政。 虽然隆庆帝很孝顺，但帝王和太后的母子关系总有几分的隔阂和戒备。 何况隆庆帝也不会似顾四爷这么没皮没脸在太后娘娘面前撒娇。 太后娘娘今日受到顾四爷另类的甜蜜暴击，一时间觉得自己又养了个小儿子似的。 现在还在的王爷也只有恒亲王敢在太后娘娘面前多几分随意，然而恒亲王的生母还健在，虽然定太妃同太后娘娘关系尚可。 两人年轻时也曾联手抗衡过先帝宠妃，但都是后宫妃嫔，又岂会宛若亲姐妹？ 顾湛完全无需让太后娘娘顾虑太多。 容尚宫亲自拿来最好的外伤药，太后娘娘打开药盒，打算亲自给顾四爷上药。 “不行，娘娘。” “无妨。” 太后娘娘轻笑：“别动，哀家已经很少给旁人上药了，手有点生，你乱动，哀家怕碰到你眼睛。” 顾湛一动不敢动，嘴却没闲着：“娘娘以前经常为陛下上药吧。” 太后娘娘手稍稍一顿，正好同隆庆帝目光碰到一起。 莫名母子两人同时想到在先帝后宫时那段艰难的日子。 先帝宠爱的女人不是如今的太后娘娘。 “皇上年少时倒是挺淘气的，后来也是因为不打不相识，皇上结识了陆恒，变得沉稳了。” “臣一直就没稳重过，一直让母亲操心。” 顾四爷有几分尴尬和羞愧，顾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都快化了。 隆庆帝感慨般叹息，“当年没有陆恒和皇后，朕怕是也不会得先帝偏爱，把江山重任托付给朕。” 太后娘娘眸子微沉。 “少年夫妻自然格外不同。” 顾四爷微微垂头，顾瑶连忙上前接过太后娘娘手中的药瓶，“多谢娘娘为家父上药，家父脾气耿直，对早逝的嫡妻颇为思念。” “朕记得顾湛说对发妻没太深的记忆。” 隆庆帝唇边噙着一抹玩味，“到底是你爹说慌欺君，还是你欺骗太后娘娘？” 顾瑶：“……” 顾湛张了张嘴，好半晌憋出一句话，“陛下您别为难臣家丫头啊，她……她哪里懂得臣的心思？臣的发妻去世时，她还没出生呢，等她出生，臣一直在外也没时间教导她，她听她姨娘说过几句，又是个单纯的丫头，最是向往夫妻白头到老的爱情。” “她要不是太蠢，也不会被东平伯世子给骗了。” “臣有愧啊，似臣这么聪明干练竟然养出了傻丫头！” 顾瑶很想把手中的药瓶扔顾四爷一脸。 这货绝对不是亲爹！ 第二百七十二章打脸（九） 顾瑶不需要顾四爷解围。 以她的记忆还能忘记上次宫宴时，顾四爷同隆庆帝结缘的一番表白。 她已有打算主要是冲着汝阳王妃去的。 先把顾四爷无辜且对发妻有情有义的形象树立起来，万一汝阳王妃是顾四爷发妻的秘密揭穿，顾四爷也不至于被世人嘲讽无能没用。 顾四爷只会被当做受害者，太过单纯相信发妻的老实男人。 然而顾四爷的脑回路清奇，为她解围竟用傻丫头。 她若是傻丫头，顾四爷这个熊孩子早被自己生儿不养的女儿们整死了！ “哈哈哈。” 隆庆帝眼见着顾瑶幽怨的小眼神，绝色容貌更显得鲜活，明艳中有几分少女的倔强可爱。 她终究同隆庆帝差了一辈子人。 他终究是顾瑶的长辈了。 此时再看顾瑶时，他多了几分长辈戏弄晚辈的兴趣。 不再夹杂着男人看美人时的欲望。 “顾湛说得在理，这丫头是傻乎乎的。” 隆庆帝笑不可知，食指点了点顾瑶方向，“不是最后迷途知返，她就被黄灿给算计死了。” 顾瑶：“……” 她能怎么说？ 只能低头默认了。 太后娘娘同样笑容可掬，“女孩子傻一点好，太聪明的女子反而命薄，哀家就喜欢傻丫头。” 顾湛原本看出顾瑶不大高兴，有点胆突突的，他有今日少不了依靠陆侯爷。 陆铮为啥关照他？ 还不是因为顾瑶？ 他是顾瑶的爹！ 顾四爷心头早就有个小算盘，一切都盘算的清清楚楚。 不过他见隆庆帝和太后娘娘都认同自己的话，顾湛立刻来了精神，“傻丫头才招人疼，可是臣养出个傻丫头，臣的头发都……” “没白，您的头发乌黑亮泽，一根华发都没有。” 顾瑶娇俏任性般反驳顾四爷，不能再让他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了。 以后她可不想出门就被人叫做傻丫头。 顾四爷鲠了一下，说道：“爷的头发乌黑是天赋异禀，不代表为你操心少啊，还说不是傻丫头，只会看外表，看不到事情本质。” 顾瑶已经被打击得说不出话了。 谁看不出本质？ 是她吗？ 她为何总是对顾四爷心软？ 就该让他被那群真正看不透本质的顾珊顾璐算计！ 陆铮嘴角上扬，在顾四爷面前，顾瑶是最自在的，连生气无语都是那么动人好看。 隆庆帝儿女不少，最是宠爱的六公主也不会似顾瑶同自己‘没大没小’，当然隆庆帝也不会似顾四爷‘挫伤’女儿。 他看这出父女相争，很是过瘾，心情不由得上扬几分。 何大人眨了眨精明灵活的眼眸，他是唯一一个不受顾瑶美色影响的人。 他家阿娇比顾瑶还愁人，还像是傻丫头，他说什么了吗？ 他抱怨了吗？ 还不是任劳任怨满足阿娇任何的要求！ 让何大人侧目的人始终是顾四爷。 皇上对顾瑶的心思转变，何大人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顾四爷出现后，皇上才彻底放下了对顾瑶的欲念。 顾四爷是真不知道？ 还是他为保护女儿顾瑶而故意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 何大人揉了揉眼睛，自己怎么有点看不透单纯的顾四爷了呢？ 他这双眸子可是很少看错人的。 “老四，在太后娘娘面前不可放肆。”顾老夫人口中斥责着幺子，眉眼间却是含着笑，“还有你，别同你爹硬顶，他是个怎样的脾气，你还不知？” 顾瑶：“……” 偏心的祖母也是够了！ 顾四爷甩头道：“今日不是母亲把儿子绑去国子监，儿子也碰不到汝阳王！” “说来听听。” 太后娘娘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你竟是舍得让他去了国子监？以前哀家就劝过你，可你总说顾湛天分不好，受不得了苦，宁愿你自己多为他安排一些，哀家好奇是谁劝动了你？” “皇上也听听吧。” 太后娘娘把宫女端上来的茶盏随手递给隆庆帝，“宠溺幼子的母亲，哀家见了不少，她算是慈母中少有的，当年为督促长子上进读书，让顾清头悬梁，锥刺股，整日拿着教子鞭看着顾清读书。” “可到顾湛……”太后娘娘摇了摇头，“打小就宠顾湛宠得不行，也就是他们夫妻都是善良忠诚的好人，顾湛本性不坏，忠诚纯净，否则哀家都怕她养出个不孝子。” 隆庆帝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稍一皱眉，“这茶有点特别。” “哀家加了一点参片，皇帝喝不惯，哀家再让容尚宫换一杯清茶？” 隆庆帝细细品了，“无妨。” 好不容易同太后娘娘亲近了几分，隆庆帝也不想此时坏了太后的好心情。 受伤的汝阳王被撂到一旁，如同方才的汝阳王妃一般备受冷落。 汝阳王握紧拳头，盯着顾四爷的目光仿佛射出了无数把刀子。 顾老夫人迟疑了片刻，无奈道：“以前是臣妇舍不得老四受读书的苦，总以为他就靠着顾清过日子了，他得了皇上的信任看重，臣妇就不能再让他继续在外厮混，辜负了圣上的恩典。” 隆庆帝默默点头，果然有个好母亲，就算是顾四爷这样吃喝玩乐的纨绔也养的忠诚可靠。 顾老夫人面带几分犹豫，太后娘娘问道：“可有为难之事？不是你发生了解决不了的事，你怕是不会入宫的。突然闹出这么多事，哀家也没来得及问你。” 顾湛问道：“母亲，谁欺负你了？儿子这就给你报仇去。” 他连汝阳王打了都没事，想来得罪母亲的人不会比汝阳王地位更高。 从他进来到现在，顾四爷就没看汝阳王妃一眼。 完全当做她不存在！ 最好的报复就是彻底的无视。 顾湛同汝阳王打仗的原因不是争风吃醋，而是男人之间的不服气罢了。 顾老夫人看顾湛的目光充满怜惜和内疚，几次张口都无法发出声音，泪水从眼角滚落。 顾瑶再次撩起裙子跪下来，“长辈的事情，身为儿女本不该插嘴，尤其是臣女只是庶出，说出此话定然少不了旁人的非议，然而祖母的难处，臣女看得心疼，便斗胆代替祖母陈诉，祖母把休书送去了汪家！” 第二百七十三章 打脸（十） 顾瑶话一说完，慈宁宫一片寂静。 休书？！ 顾老夫人把儿媳妇给休掉了？ 不是没有过休妻，只是休妻发生在勋贵重臣之家的案例，少之又少。 即便夫妻双方闹矛盾，彼此也会维持面子，宁可让妻子病逝，也不愿意休妻。 顾老夫人慈爱严谨，谈吐不凡，进退有度，不似一位胡搅蛮缠的人。 顾四爷俊脸涨得通红，恼怒道：“顾瑶你胡说什么？！闭嘴，给爷把嘴闭上！” 他是觉得没有面子难堪了。 休妻不仅是女方丢脸，男人同样没有面子。 尤其是在汝阳王妃面前！ 顾瑶抬起眸子，一字一句说道：“汪家已经接下休书，祖母今日入宫就是为您休妻一事。” 顾四爷眼巴巴看着顾老夫人，如同一个迷路不知所措的孩子，“娘……” 顾老夫人老泪纵横，一咬牙跪在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娘娘拽都没拽起她。 “娘娘，休妻是臣妇做出的决定，顾湛他不知情，臣妇不敢说是对儿媳妇最好的婆婆，拿儿媳妇当姑娘一般，却敢说从未为难过儿媳妇。” “哀家知晓你的品行，既是你定下休妻，多是顾湛夫人的错。” 太后娘娘叹了一口气，顾四爷茫然无措，令太后娘娘有几分心疼： “做亲娘的哪有不盼着儿子好？不盼着儿子儿媳夫妻和睦？闹了矛盾，也不都是做婆婆的不好，最终当娘的还是心疼儿子而退让！见不得儿媳妇对儿子不好，骂名也都是当娘的承担了，反而会落得儿子抱怨。” 隆庆帝不自在轻轻咳嗽了几声，抬手松开衣领的扣子，莫名他感觉有几分气短。 太后娘娘同早逝的陆皇后之间同样有不少的矛盾。 当初隆庆帝夹在这两人之间很是为难。 太后娘娘有意无意借此机会敲打隆庆帝，对顾老夫人越过顾湛而休掉儿媳妇是认可的。 顾老夫人轻声道：“六丫头你先起来，去看看你爹，我怕他想不通再闹脾气。” “是，祖母。” 顾瑶听出顾老夫人的好意，休妻的确不是以她的身份能掺和的。 她起身悄悄走到顾四爷身边，“爹。” 眼见着方才还嚣张的顾四爷低垂脑袋，顾瑶心头不好过。 突然，顾四爷一个箭步冲到顾老夫人面前，拽起顾老夫人，顺手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都是儿子的错，汪氏休了就休了，爷早就受够了才女！” “老四……你这是……” 顾老夫人彻底怔住了。 不仅是她，慈宁宫的人没有不吃惊的。 顾湛是有毛病吧。 怎么突然发疯？ 陆铮凑到隆庆帝耳边，嘴唇微启，“顾老夫人的确为永乐子着想，他们夫妻之间不和谐。” 隆庆帝微微颔首，顾湛喝酒时就抱怨过汪氏的清高，抱怨过汪家舅哥们对他的侮辱。 在隆庆帝看来就是侮辱！ 即便对他帮助甚多的镇国公陆恒，在他还是皇子时都不敢教训他。 他登基后，陆恒更是守着君臣的本分，从不居功自傲，对他忠心耿耿。 陆铮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隆庆帝。 而顾四爷在太后娘娘面前大放厥词，“臣受够了汪家一群舅老爷们的刁难，受够了汪氏用诗词嘲讽臣，臣就是写不出诗词文章，怎么了？” “难道臣还拿着诗词歌赋养家糊口？臣也不用诗词讨好太后娘娘和皇上！” 好不容易摆脱瑞宁公主的泰安伯从偏殿走出来，听到顾四爷这句话，顿时文雅的脸庞热辣辣的。 他捏在手中的诗词滚烫。 “天下写不出诗词歌赋的人多了，难道都是蠢材，都该死？不怕娘娘笑话，臣以前为了面子，有苦也忍着，可是……臣没想到母亲，她本该安享晚年的年岁，却跟着臣操心！” 隆庆帝看了书信后，眼里闪过狐疑，这是一首情诗，还是首藏头诗！ 写出这首诗词的人很有文采，整首诗词透着浓浓的情分，期许熬过困境，就可再续前缘长相厮守。 泰安伯！ 这首诗是写给泰安伯的。 隆庆帝扬起眉稍，陆铮向顾四爷方向看了一眼。 顾四爷正好说道：“……她回娘家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完全把臣和母亲抛到一旁，母亲年岁大了，大嫂身体不好，本该臣和她在母亲身边尽孝，她却留在娘家，把一切都扔给……瑶丫头！多亏她在母亲身边尽孝。” “不过臣的这个傻丫头方才又犯傻了！” 顾四爷恨恨的瞪了顾瑶一眼，“明知故犯的蠢丫头！既然知晓你是个庶女，还有姨娘在，你跑出来说休妻的事？” 他抬起的手指都快戳上顾瑶的眸子，“爷最后悔养了你这个傻丫头！气死爷了！没点机灵劲聪明劲儿，一点都不似爷！” 顾瑶：“……” 虽然他是好意，可是听到耳中怎么都不舒服。 以后她的外号绝对是傻丫头！ 没有起错的外号，难道她真是傻丫头？ 她若不傻有岂能总是对熊孩子顾四爷心软？ 汝阳王妃面露嘲讽，顾四爷上蹿下跳诋毁汪氏，没一点男人的担当和风骨。 说休就休妻！ 顾家和顾湛都是无情无义的。 汝阳王妃气势十足上前，“太后娘娘，臣妇以为顾四爷言过其实，一味夸大汪夫人的错处，臣妇刚到京城就听过汪夫人的才名，她的诗词，她的才情，为世人所钦佩，顾湛能娶到汪家小姐，是几生修来的福气，顾湛对他自己言行不当，他在婚姻中的过错却只字不提，毫无风度似小人一般一个劲诋毁汪氏，他所做所为令人不齿……” “砰。” 隆庆帝把手中的茶盏扔到汝阳王妃的身上，“蠢妇，跪下！” “皇上！” 太后娘娘吓了一跳，从未见过皇上面色如此阴沉，如此难堪的。 顾四爷关切道：“陛下别同蠢人一般计较，汝阳王本就不聪明，他挑选的妻子也是专挑别人不要的蠢货……” “朕……”隆庆帝突然感到气闷不已，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皇上被汝阳王夫妻气到了。” 顾四爷反应比陆铮同何大人更快，一边把黑锅甩到汝阳王夫妻头上，灵活跳步扶住隆庆帝，顺手解开龙袍的衣领，“皇上慢慢呼吸，别急，别急。” 第二百七十四章 打脸（十一） 一向最会讨好隆庆帝，体会圣意的何大人感觉自己突然插不上手。 他未来的亲家顾四爷把隆庆帝护得严严实实的。 顾四爷根本就不给任何人接近隆庆帝的机会！ 当然也是不给旁人救驾的机会。 当初何大人同顾四爷喝酒时，顾四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四爷自己不想升官发财，只想吃喝玩乐。 不想升官，顾四爷此时为何给皇上捏人宗，用自己宽大的袖子给皇上扇风？！ 顾四爷照顾皇上的体贴劲比伺候他亲妈都尽心尽力。 呸，何大人暗暗唾弃狡诈的亲家。 没想到他这么精明的人竟然被顾四爷给糊弄了！ 不过何大人见到陆侯爷都被挤到一旁，他也就忍下了。 “皇帝！” 太后娘娘一个踉跄，斜着伸出来的胳膊稳住了太后娘娘。 “您别担心，皇上没事的。” 顾瑶扶住太后，轻声宽慰：“皇上一时被汝阳王妃的话气晕了，应该没有大碍。” 皇上在慈宁宫昏厥，纵然她是太后也脱不开关系！ 在皇家最淡就是母子之情！ 历史上也不是没出现亲生母子相残的变故。 顾瑶这句话提醒了太后娘娘，不管皇上为何昏厥，她得先找个替罪羊！ 倒也不一定非得是汝阳王妃。 可谁让顾四爷率先甩锅，喊出汝阳王妃气晕了皇上？ 匆忙间太后娘娘找不到比汝阳王妃更适合的背锅人选了。 到底是经历过宫斗的太后，顾瑶眼见太后娘娘想通关节后，稍稍后退一步。 她可不是在皇上面前卖力表现的顾四爷！ 她的脸皮没那么厚！ 也没顾四爷无耻！ 之所以提醒太后，除了恼恨汝阳王妃写给顾四爷那封书信外，更多是为最先喊出汝阳王妃气晕隆庆帝的顾四爷善后。 以顾四爷的单纯，他当时只想着报复，想着甩锅。 他并没有想到汝阳王妃是汝阳王的妻子，汝阳王在西南的势力。 倘若不把汝阳王妃的罪名定死了，等皇上清醒，顾四爷有得解释了。 顾瑶鄙视自己，方才不是决定不管给自己起外号傻丫头的顾四爷？ 眼见太后将要摔倒，她撇开一切跑了过去，这同她原本的性子不相符。 “对，对，是被气晕了！”太后娘娘怒目瞪着汝阳王妃，“蠢妇，哀家不想见到你，容尚宫，把她给哀家拽出去！” “遵旨。” 容尚宫同太后娘娘很有默契般对视片刻，亲自动手利落抓住汝阳王妃，直接把她拖了出去。 顺便容尚宫封锁了慈宁宫，不许任何人进出，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看管起来。 不过片刻，方才祥和的慈宁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作为气坏隆庆帝的真凶，汝阳王妃只能跪在慈宁宫正殿之外。 若说汝阳王妃最恨的人，莫过于强加罪名给她的顾湛父女！ 都是顾湛冤枉她！ 顾湛假公济私向自己报复！ 顾湛围着皇上，顾瑶扶着太后娘娘，这对黑了心肝的父女却把罪名强加到无辜的自己头上？ 他们父女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汝阳王妃抬头望着天空，两行委屈的清泪滚落，老天爷怎么不降下一道炸雷劈死为非作恶的顾湛？！ 她真是冤枉的。 倘若她早知道自己为汪氏仗义执言会惹得隆庆帝大怒，打死她也不多嘴了。 不是看得意嚣张，推卸责任没有担当的顾湛不顺眼，她何至于为汪氏陈情？ 早在她抛弃身份离开顾家后，顾家的一切包括顾珊都同她没了半文钱的关系。 她就是看不得顾湛把婚姻不幸的一切错误都推到女人身上。 同顾湛生活过三年，她还不知道顾湛荒淫无能的德行？ 一切都是妻子的错？ 莫非女子只能默默承受？ 汝阳王妃咬嘴樱唇，再一次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即便她离开顾湛，他依然不肯放过折磨自己。 顾湛怎么不去死！ 封锁慈宁宫不久，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掌印太监先后到达。 太后能封住后妃的打探，无法阻止他们进去。 隆庆帝对锦衣卫的信任远超过东厂的太监们，因此哪怕东厂的太监先到，他们也只能跟着锦衣卫身后进入慈宁宫。 锦衣卫指挥使王大人肃杀的脸庞闪过惊讶，围在皇上身边的人是谁？ 不是他想得陆侯爷，也不是何大人？ 那人一会帮皇上松衣领，一会给皇上扇风，还捏着皇上的人宗…… “他是谁？” 消息灵通的锦衣卫指挥使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怎么对此人一无所知？ “回指挥使，他就是顾——顾四爷。” 顾湛的名字被锦衣卫吞了回去，还是叫顾四爷吧，毕竟能围着皇上转悠，一群人看着他的人，当得上一声爷的称呼。 锦衣卫指挥使嗯了一声，惊讶之色却是不减。 毕竟顾四爷是个怎样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 承报给隆庆帝的情报都经过他的手，虽然少不了陆铮对情报的粉饰，但顾四爷做的那些事……锦衣卫指挥使着实看不出顾四爷有主持大局的能耐。 他甚至还指使人端茶什么的。 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万一皇上殡天，托孤重臣也就能做到此时顾四爷所做的一切。 甚至托孤重臣还有几分顾及，总不能似顾四爷这般咋咋呼呼张扬跋扈。 他之所以有时间想东想西，除了震惊顾四爷表现外，更多是得到陆铮的暗示，皇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很相信陆铮的判断。 更不会怀疑他当做儿子看待的陆铮故意害自己。 “臣拜见太后娘娘。” “你起来吧。” 太后娘娘对锦衣卫指挥使挺和气：“慈宁宫内外，哀家就交给你了，该关押的关押，该审问的审问，外面跪着的汝阳王妃气昏了皇上！” 锦衣卫指挥使点头道：“臣明白。” 收拾汝阳王妃不着急，他需要知道皇上确实的状况。 “陆侯爷。” 陆铮挡住锦衣卫指挥使。 两人好似交情不深，何大人再旁瞧得暗暗眼热，锦衣卫指挥使就算他使劲浑身力气，也无法靠近的人。 陆铮指了指地上的茶杯碎片，轻声道：“去查查茶杯里除了参片外还有什么成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打脸（十二）加更 正围着隆庆帝忙活的顾四爷回头看了一眼陆铮，“别乱说！” 他向陆铮挤了挤眼睛，皇上饮用的那杯参茶可是太后娘娘亲自递过来的。 陆铮岂不是暗示太后娘娘有意毒害皇上？ 未来女婿怎会做这样的蠢事？ 看来他除了教导李木头之外，还得好好同陆铮说一说！ 哎，他还真是辛苦啊。 往日他见陆铮挺聪明干练的，今日从陆铮的表现看，还是年轻，需要长辈帮忙把关。 太后娘娘果然皱紧眉头，怒气上扬，压低声音道：“陆铮，你这是何用意？” 顾四爷刚想开口，腰眼儿被捅了一下，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竟然是何大人。 何大人心头一颤，着实怕顾四爷说出那句你为啥捅爷腰？！ 以顾四爷的性子未必做不出。 顾四爷没动一下嘴唇，何大人都觉得心猛烈跳动，抢先道：“陛下，陛下，醒了！太后娘娘，陆侯爷，奴才方才见陛下眼睛动了动……” 何大人流着眼泪围上隆庆帝，顾四爷暗道一声，糟糕，何大人这是要争功？ 他到手的功劳绝不能让给何大人！ 顾四爷把陆铮的关心瞥到脑后，同何大人挤到一起，争先恐后查看隆庆帝的状况。 锦衣卫指挥使吩咐人收集落在地上的茶杯碎片和茶叶沫子。 陆铮冷静上前半步，轻声道：“臣怀疑皇上对参茶过敏。” “你胡说！”太后娘娘拽住陆铮的胳膊，直接把他拽到一旁，避讳着旁人的目光，压低声音：“参茶，哀家是常用的，怎会有毒？皇帝可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怎会谋害陛下？” “臣是说皇上对参茶过敏，并非说陛下中毒，也不曾提起太后娘娘谋害陛下。” “……” 太后娘娘愣了片刻，“你是说陛下用不了参茶？不对啊，陛下可以用参汤。” “为陛下尽忠是臣的本分，陛下饮用参茶昏厥，臣必然要把一切的因素都考虑到，调查清楚。” 陆铮冷静如故，挣开太后娘娘的手，“否则臣愧对皇上的盛宠。” “你……” 太后娘娘怔怔出神，陆铮其实皇帝年轻时很是相似。 一如当时还是皇子的他决定持矫诏入宫时的决绝固执。 仿佛一切都无法阻止他！ 同其余皇子不一样，陆铮一直跟在隆庆帝身边，他的气势也更像年轻的帝王。 “你怎知参茶对皇上过敏？” 太后娘娘瞧见陆铮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你也用不了参茶？” 陆铮淡淡的回道：“锦衣卫有了结果，臣再向太后娘娘当面请罪！” 他转身离去。 太后娘娘张了张嘴，无力般叹息，冤孽，冤孽啊。 最像皇帝的儿子竟是姓陆！ “你不说皇上醒了？” 顾四爷同何大人头碰头趴在一起看着宛若睡熟的隆庆帝，小声抱怨：“你的眼睛到底有没有准？” 何大人恨不得掐死顾四爷。 他是为了谁？ 还不是不想顾四爷破坏陆侯爷的计划？ 隆庆帝极是多疑，此时陆铮和锦衣卫若是什么都不做，等到隆庆帝清醒，最先怀疑就是陆铮！ 别以为隆庆帝的私生子好当！ 相反陆铮每走一步都比正式记在皇族族谱上的皇子艰难。 何大人听着顾四爷小声抱怨。 他忍！ 为了阿娇。 他一忍再忍！ 以后决不能让顾四爷在朝廷上为官！ 何大人认为吃喝玩乐做个纨绔顽主才是最适合顾四爷的。 他不想总是为亲家提心吊胆，还要受蠢亲家的抱怨，被顾四爷抢去一半的功劳。 虽然何大人此时无需在皇上面前献殷勤，但是谁会嫌弃盛宠少？ 嫌弃功劳少？！ “呀，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顾四爷手疾眼快，扶着隆庆帝，眼泪在眼圈打转，“您总算醒了，方才可吓死臣了。” 隆庆帝眨了眨眼眸，看清楚面前的人，“顾湛？” 又是顾湛！ 他昏厥前的记忆果然没错，是顾湛扶住了他，还帮他解开了该死的衣领。 就因为衣领太紧，他才没办法呼吸，才会晕了过去！ 还有汝阳王妃那番话！ 隆庆帝道：“你扶着朕起来。” 顾四爷屁颠颠殷勤搀扶起隆庆帝，他是感觉不到隆庆帝目光中的怜悯之色。 隆庆帝最为后悔的事就是同镇国公夫人一响贪欢。 正因为这桩事，陆皇后早逝，陆恒嘴上不说，隆庆帝始终无法完全相信镇国公陆恒不记恨自己。 他把陆恒留在京城，不再放他领兵出征就是怕镇国公陆恒掌握兵权。 本来他不打算留下私生子。 但是陆铮降生就争到了他的怜爱。 他至今记得早有儿子的自己抱着小小娇软婴孩时的喜悦。 他的手指被儿子肥嘟嘟小手握紧的触动。 铁骨铮铮是他对儿子的期许。 他同陆皇后商量留给将来太子的名字——铮字留给了他同镇国公夫人所出的私生子！ 隆庆帝一直坚信，当初他同镇国公夫人滚在一起是中了算计！ 都怪嘉妃用了迷药！ 隆庆帝把当年涉案的妃嫔都处死了，并且弃尸荒野，不许为嘉妃一党收尸。 汪氏给泰安伯写的藏头情诗令他怒气冲冠，顾湛老实善良，忠诚可靠，汪氏竟然给顾湛带绿帽子，简直不能容忍！ 气火攻心加上莫名气短，隆庆帝向为汪氏辩解，诉说顾湛种种错处的汝阳王妃砸了茶杯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他清醒后，第一眼就见到顾湛，莫名他更信任怜悯老实的顾湛！ “皇上。” 太后娘娘连声念着阿弥陀佛，抓住隆庆帝的胳膊，老泪纵横：“你是想吓死娘吗？” 顾瑶看了一眼略觉不自在的顾四爷，心说你还知道害羞？ 话本和戏台上都是这么演的。 顾四爷可是出了名的爱听戏。 “让母后忧心了，朕没有大碍。” 隆庆帝环视一圈，锦衣卫和东厂都在，他并不意外。 但是他竟然在跪地的人群中见到了泰安伯！ “他怎么在慈宁宫？” 隆庆帝指着泰安伯，“谁让他入宫的？” 顾四爷不解皇上为何震怒，轻声道：“他会写诗词啊，时常入宫给后妃娘娘献上新作。” 隆庆帝感觉自己头上也绿了，顾瑶低头拼命忍笑，这眼药上得毫无痕迹！ 第二百七十六章打脸（十三） 隆庆帝即便知道后妃不敢同泰安伯发生什么。、 只要一想到多是以才女们自居的后妃欣赏着泰安伯所写的情诗，他心头就大为恼火！ “陛下，其实泰安伯写得诗词还是挺好的，他在士林中名声很好，有几首情诗更被赞为情深义厚，有传世之资。” “……” 隆庆帝对毫无知觉的顾湛更加同情，倘若没有他保护，顾湛这么单纯老实的人还不得被险恶恶毒之人算计至死？ 他看向顾老夫人，果然顾老夫人抹着懊悔的泪水，甚至不敢去看儿子顾湛。 难怪顾老夫人宁可拼着名声不要，同在督察院根深蒂固汪家翻脸，也要休掉汪氏。 隆庆帝摸了摸顾四爷的脑袋，好在他还有个肯为他着想的慈母，一个出息懂事的女儿顾瑶。 顾四爷暗暗翻了翻白眼，他又不是宠物哈巴狗？皇上做啥爱抚他脑袋？！ 不过他脸上露出谄媚和享受。 何大人在一旁再次鄙夷自己的无耻亲家！ “你认识泰安伯？” 隆庆帝说道：“朕记得你提过，一向不喜欢同文人诗人相交。” “他是唯一一个不曾嘲笑过臣不会写诗的人。” 顾四爷眨着纯粹清澈的眸子，“虽然他肯定也在心里笑话臣了，不过他嘴上没说，还同臣喝过酒，臣当领他一分情。” “糊涂……” “陛下说什么？” 顾四爷特意向前凑了凑，隆庆帝的身影倒影在他清澈的眸底，泰安伯怎忍心伤害顾湛？！ “你曾经给汪氏买过泰安伯所写的诗词和书画？” “嗯。” 顾四爷点点头。 皇上真是好记性，他随意提过几句，不对啊，顾四爷费力回忆，他可曾同皇上提过？！ 倘若他没说过，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老夫人哽咽泪流雨下。 顾瑶适时露出一脸悲愤又无奈，隆庆帝的心更是露跳了一拍。 他终于明白一向懂事的顾瑶为何会主动向太后娘娘说起休妻一事。 顾瑶庶出的身份太过尴尬，这么做很容易被世人非议庶女怨怼嫡母。 她是孝顺！ 顾瑶狠狠在隆庆帝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孝顺父亲的女儿谁不喜欢？ 摊上顾湛这么个不懂事的父亲，隆庆帝更觉得顾瑶难得了。 泰安伯跪在地上，身体颤颤巍巍的，显得胆怯无能，隆庆帝连看都懒得再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泰安伯。 面对帝王的震怒，谁人不怕？ 就算是顾四爷直接被隆庆帝指着怒骂，顾四爷也得麻爪害怕。 许是比泰安伯更加不堪。 然而顾四爷运气逆天，此时备受隆庆帝宠爱和信任。 甚至被隆庆帝当做酒肉知己。 隆庆帝道：“泰安伯品行浮躁，不堪重用，空有诗词，无心报国，甚是令朕失望。 ” “何卿家。” “臣在。” 何大人利落跪下来，“请陛下吩咐。” 隆庆帝说道：“去内阁备档，夺泰安伯世袭爵……” 太后娘娘不知详情，偏爱泰安伯诗词，忍不住轻声建议：“皇上对泰安伯的惩罚是不是过重？他的诗词还是挺好的，别让士林学子寒心啊。” “……” 隆庆帝此时正有心孝顺太后娘娘，缓和母子间的隔阂。 他太过强硬夺走泰安伯一切，怕是在士林中留下不好的名声。 隆庆帝即便心疼怜悯顾湛，也不会为顾湛令自己名声有损，何况他突然严惩泰安伯，世人定然议论不休。 他总不能封住天下的人口。 万一泰安伯入宫给后妃献上诗词的事……隆庆帝缓缓说道：“也罢，夺去泰安伯世袭爵位，改封他男爵，封号就有何卿家定了。” 公侯伯子男，隆庆帝只给他留了个最低的男爵，没有世袭爵位后，他再想入宫已是不大可能了。 太后娘娘虽然替莫名得罪皇上的泰安伯惋惜，皇帝已经通融了，她不好再为一个臣子惹儿子不痛快。 泰安伯直接瘫软在地，世袭的爵位没了？ 他当年之所以放弃师妹汪氏迎娶王府郡主就是为了保住世袭爵位，保住方家满门富贵。 如今郡主病故，再没人为他周旋了。 隆庆帝突然针对他……是不是还嫉恨着他昔日的岳家？ 岳父不是已经服罪了？ 皇上也夺了岳父的爵位，竟还不肯放过他？ “奴才遵旨。” 何大人眼珠一转，显然他是见到陆铮递给隆庆帝的书信了。 书信上怕是涉及到泰安伯。 何大人多聪明的人？ 没准泰安伯，呸，方展算计了顾四爷！ 时常弄得何大人无语的顾四爷竟被他都不放在眼里的方展欺负了？！ 岂不是显得他很没用？ 阿娇知道后，一定又得砸他古董。 为了他的宝贝古董，方展的爵位封号，他一定得好好想想，方家以后别想好了！ 隆庆帝只是顺手处理了泰安伯，如何处置汝阳王才是关键。 毕竟汝阳王的旧部多是驻扎在西南，一个处置不好，西南不稳，苗彝诸部许是趁此机会叩边，烧杀抢掠。 “汝阳王妃言语失当，非议朕亲封的永乐子，不遵妇规，不守妇德，朕本该严惩，念在她乃蛮夷后人，不懂规矩，朕把汝阳王妃交给母后处置。” “母后多派几个懂事的教养嬷嬷好生调教汝阳王妃，朕不希望再听到她大放厥词，欺辱朝廷勋贵！” 太后娘娘早就认定汝阳王妃是背锅人选，明白皇上的深意，派去教养嬷嬷也是为监视汝阳王府的动静！ “皇帝放心，哀家会让她明白规矩尊卑！” 太后直接对汝阳王说道：“哀家把你妻子留在慈宁宫学些规矩体统，你可有异议？” 汝阳王磕头道：“臣叩谢太后娘娘，她是该管教一二了。” 此时他怎敢反对？ 何况妻子着实太过分，念念不忘报复顾湛，是不是她后悔了？！ 隆庆帝沉思片刻，继续说道：“汝阳王娶妻不贤，惹朕恼怒昏厥，汝阳王你可知罪？” “臣知罪。” 汝阳王无法狡辩，毕竟皇上是砸了汝阳王妃后昏厥的，难道他能说皇上是喝了有毒的参茶？ 这口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隆庆帝道：“朕罚你三年俸禄，闭门思过半年……当初朕想着老王爷忠贞，特许你不降爵承袭，今日你回京后的表现甚是让朕失望，朕贬你为汝阳郡王，以证朝风。” 汝阳郡王咬着牙根，哽咽道：“罪臣领旨。” 第二百七十七章 坑人 从亲王贬为郡王，汝阳王，不，应该说汝阳郡王此时杀了自己妻子的心思都有了。 不是因为她多嘴干涉顾湛……他会降爵吗？ 活该！ 顾四爷兴致更加高昂，这一架打得好，不仅他出了一口恶气，还把汝阳王打成汝阳郡王！ 以后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的雄姿！ 谁也不能再小看他了。 “顾湛你在想什么？” 隆庆帝对得意洋洋的顾湛很好奇，顾湛俊美的脸庞满是骄傲嚣张。 顾四爷随口说道：“想汝阳王成了郡王，哈哈，他肯定气死了，爷几拳就把他揍成汝阳郡王……” “父亲。” 顾瑶抬高声音，顾四爷从得意中惊醒，可怜巴巴望着面容肃穆的隆庆帝。 “皇上，家父是性情中人，他不懂朝廷大事，不懂陛下苦心，只是对汝阳郡王还有几分芥蒂。” 顾瑶既然方才发声提醒顾四爷，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为熊孩子辩解。 “这么说你懂得朕为何贬汝阳郡王？” 隆庆帝神色更为严肃，好似发怒一般瞪着顾瑶。 太后娘娘等人为顾瑶捏了一把汗。 顾瑶面不过改色继续说道：“汝阳王遭贬的原因，臣女自然知道……” “傻丫头，谁不知道他被贬爵位的原因？” 顾四爷突然插嘴。 顾瑶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皇上不都说了因为汝阳王娶错了妻子，她妻子是个蠢货，自己王府的事都管不不明白，既然还敢指责爷？！” 顾四爷声音高亢，看着依然跪在外面的汝阳郡王妃，眸子闪过怨恨之意。 他就是个小人！ 就是想要报复！ 以前没有机会，他拿高高在上汝阳王没有办法，如今他比汝阳王得皇上宠爱，不借此机会报复回去，他就不是个男人！ “爷是她能指责的？何况爷休了汪氏同她有何关系？就她这样的女子，爷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隆庆帝眸子微沉，“顾湛，你给朕住嘴，在朕面前，你同谁称爷？” “回皇上，在您面前臣自然不敢称爷，是您的臣子。” 顾四爷望着隆庆帝，“在旁人眼里，臣是您宠爱信任的永乐子，自称爷不过分啊，这是您给臣的荣耀。” “臣的确是爱显摆您给臣的盛宠，是个得意便嚣张的小人，有您护着臣，即便旁人嫉妒臣，也只能干看着，气死那群看臣不顺眼的人。” “臣可以随时入宫见您，可以同陛下一起谈天说地，领着永乐子的俸禄，臣的日子过得可自在了。” 顾四爷直接跳到面色颓败的汝阳郡王面前，做了鬼脸，吐了吐舌头，“你同爷打仗成了汝阳郡王，爷还是永乐子，啦啦啦，气死你！” 顾瑶：“……”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着去看众人的震惊等表情。 顾四爷就是个熊孩子。 连尚未成年的孩童都比他成熟！ 汝阳郡王脸色黑如砂锅底，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强行压制怒气。 他很想挥动拳头，把活脱脱的小人顾四爷打破头。 他们之间是没有办法善了的。 汝阳郡王绝对想不到当初没用平庸的顾家浪荡子会在自己面前嚣张。 当年顾湛甚至都没看出他的妻子诈死离开，顾湛还守着棺材好一顿伤心，为诈死的发妻守了整整一年的孝。 汝阳郡王听说很是鄙夷顾湛的愚蠢。 “同爷打架，你输了，你费尽心思娶到的妻子让你丢了祖上传下来的王爵。” 顾四爷收敛嬉皮笑脸，神色冷峻认真，仿佛方才的顽童完全不曾出现一般。 在一本正经时，顾四爷身上的气势和俊美的五官令人不敢直视。 “你的祖宗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不孝子，丢了祖宗的脸。” 汝阳郡王再也忍不住攥紧拳头向顾四爷脸上挥去。 顾四爷把眼睛一闭，然而他并没感到脸疼。 等他张开眸子时候，见到陆铮牢牢抓住汝阳郡王的手腕。 汝阳郡王比陆铮健硕，比陆铮胳膊粗壮，然而陆铮凭着单手牢牢控住汝阳郡王。 陆铮眸子平静，云淡风轻。 汝阳郡王使劲，再使劲，依然无法抽回拳头。 “冠世侯，你帮着顾湛？” 汝阳郡王声音透着浓浓的威胁，“本王同镇国公有几分同袍之情，按辈分你该管本王叫一声世叔！” 陆铮淡淡说道：“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你，别同本侯乱攀关系，汝阳郡王这样的人，本侯见了太多！” 他神色倨傲矜贵，完全把汝阳郡王当做攀附镇国公府的小人。 陆铮松开汝阳郡王的胳膊，转过身面对顾四爷时，一身的冷傲尽去，笑容宛若暖阳，“四叔，他没吓到您吧。” 汝阳郡王：“……” 疼，他的脸好疼！ 顾四爷眉梢飞扬，“没有你出手帮忙，汝阳郡王也打不到爷！” 陆铮好脾气笑了笑，“在皇上面前，他的确不敢打四叔。” “皇上。” 顾四爷给了陆铮一个你真多事的眼神，再次跪在隆庆帝腿边，“臣看不仅汝阳郡王妃不知规矩体统，汝阳郡王当着您的面都敢殴打臣，他眼里没有您。” “您是不知道汝阳郡王在国子监有多嚣张，不是他笼络国子监读书人，臣也不会在国子监大打出手。” “笼络读书人？笼络国子监生？” 隆庆帝语气越发沉重。 汝阳郡王额头冷汗滚落，他已经被降爵罚俸，甚至闭门思过半年，还不够吗？ 顾湛是要害死他！ “他们都簇拥着汝阳郡王，还要写诗文赞汝阳郡王在西南的战功，围剿苗彝等部族功勋，西南百姓都是只知道他，不知陛下。” 顾四爷侃侃而谈，“没有陛下的支持，没有您英明决断，汝阳郡王根本无法做到安抚西南边境，功劳该是陛下的，汝阳郡王却任由他们把功劳加在自己头上，臣着实看不惯他目无陛下，才忍不住说出真相，可他就如同方才一般殴打臣，亏着臣机灵，躲开了他的拳头，连同国子监祭酒匡扶正义，对抗汝阳郡王！” 顾瑶扶额叹息，顾四爷太会上纲上线了，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可没一句符合事实，然而却把汝阳郡王坑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自己成了隆庆帝的忠臣！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赏罚 汝阳郡妃一番话让他从亲王爵贬到郡王爵，尚且有再起的机会。 隆庆帝倘若相信顾湛的诬陷，汝阳郡王府离抄家夺爵就不远了！ 汝阳郡王此时顾不上同顾湛的新仇旧恨，直挺挺跪下： “陛下明见，臣父，臣祖父世代忠诚皇室，为太祖先帝镇守西南，从未有过不臣之心。臣继承祖父父亲遗志，不敢有过任何大意放纵，对陛下忠心耿耿，今日臣去国子监是参加文会……” “好了，好了，汝阳郡王不必解释，朕还不相信你吗？” 隆庆帝笑容和蔼，越过跪地的顾湛，主动搀扶起汝阳郡王： “顾湛就是个顽主，朕岂会相信他的话而怀疑国之重臣？” 汝阳郡王后背渗出更多的冷汗。 他可一点都没有放心的感觉，反而汗毛不自觉的倒竖，头上好似多了一口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隆庆帝的脾气莫测，很少有臣子猜得到他真实的意图。 隆庆帝笑着对待你，不代表信任你，不代表他不曾怀疑你！ 相反他怒目而视不代表治你于死地。 隆庆帝回身踢了踢跪地的顾湛： “陷害当朝郡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朕看朕对你着实太好了，纵得你无法无天，你娘送你去国子监读书，不是让你去同人打架！” “国子监的文人称赞汝阳郡王军功也是朕默许的。这些年西南安稳，虽然朕也给了他支持粮饷，主要还是汝阳郡干练赤诚。” “陛下……” 汝阳郡王表忠心的话憋在口中。 从地上爬起来的顾四爷又被隆庆帝一巴掌拍趴在地上。 隆庆帝背对着汝阳郡王，眼见着愁眉苦脸的顾湛，轻轻勾起嘴角，语气却很严厉：“再敢污蔑当朝郡王，朕摘了你的脑袋！” 顾四爷吓了个哆嗦，不情不愿说道：“臣……遵旨。” 他怂了！ 同皇上较劲不是作死吗？ 他可是聪明机灵的顾四爷。 汝阳王被贬谪成郡王，已经很让顾四爷满意了。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同汝阳郡王斗下去！ 隆庆帝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满意愉悦。 何大人在旁羡慕得都快哭了。 亲家这是什么运气？ 就亲家方才那番话……是个人都听得出假大空，没一点真凭实据，典型就是小人诬陷当朝王爷。 即便皇上对汝阳郡王疑心，此时为稳定西南也会明面上安抚汝阳郡王。 就如同方才皇上对汝阳郡王的和善可亲。 倘若那番话不是出自顾四爷之口，换个人皇上一准让诬陷汝阳郡王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隆庆帝踱步回到太后娘娘面前，琢磨良久，才开口： “命妇的婚配休离，朕无意插手多言，当交给母后处置，不过朕觉得汪氏不遵妇则，上不孝婆母，下冷落儿女，又仗着汪家清贵不敬不顺丈夫，她不配永乐伯夫人之位！” “永乐子。”顾四爷立起耳朵，眸子晶晶亮，“臣是永乐子……” “朕金口玉言。” 隆庆帝笑呵呵道：“便宜你了，永乐伯！” “臣叩谢陛下隆恩。” 顾四爷正式甩了甩衣袖，一本正经跪地谢恩，纨绔子弟并非不懂礼数规矩。 隆庆帝认为顾四爷行礼完美无缺。 “何卿，你随朕去御书房。” 隆庆帝对锦衣卫指挥使道：“你们也一起。” “臣遵旨。” 走出一步，隆庆帝又停下，意味深长说道：“顾湛的话，朕不相信，不过汝阳郡王也当谨慎少见外臣旧部。” “皇上您忘了，方才您罚他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三年。” 顾四爷果断提醒道，“臣觉得半年是不是少了点？还不够汝阳郡王认识到错误嘞。” 汝阳郡王：“……”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娶了顾湛的发妻。 最后悔就是没有趁着顾湛尚未混出头时，派人杀了顾湛！ 谁能想到他十几年后再回京城，昔日浪荡子变成在皇上面前甚是得宠的永乐伯！ 隆庆帝点头道：“汝阳郡王府家大业大，不在意这三年的俸禄，罚俸改为十年，朕会把这笔俸禄银子全部发放到西南，资助西南兴办学堂善堂。” “你可愿意？” “陛下善举，臣愿意一辈子不领俸禄。” 汝阳郡王表态，他耳边传来顾四爷的声音： “陛下就成全汝阳郡王终生罚俸吧，俸禄银子对他来说是负担，陛下罚他的银子给更需要的人以减轻汝阳郡王的罪过，您这是为他着想，汝阳郡王会感激陛下一辈子！” 顾瑶深深吸气，她怕自己笑出声。 太后娘娘提着帕子捂嘴掩饰闷笑。 顾老夫人等人肩膀一颤一颤的，忍笑极是辛苦。 隆庆帝瞥见汝阳郡王漆黑愤怒的脸色，龙心大悦，玩味般问道：“你把俸禄捐出来怎样？朕也帮你施舍给穷苦之人。” “陛下，臣同汝阳郡王不一样，您也知道臣有三儿四女，他们婚嫁臣都是要出银子的，而且臣吃着家里的，用着家里的，以前没官职爵位，大哥和母亲不会挑理，现在臣可是顾家子弟中爵位最高的人，再不给家里银子，说不过去了啊。” 顾四爷苦着一张脸，“其实您给臣的俸禄都不够臣花的，每次臣都是厚着脸皮管三哥要银子，三哥不给，臣只能去求母亲了。” “臣可不是掌握西南财权十几年的汝阳郡王，臣以前过得都是捉襟见肘的日子，到现在女儿的嫁妆还没攒齐全。” 西南财权？！ 顾瑶暗暗竖起大拇指，顾四爷时时刻刻不忘黑汝阳郡王一把。 她怀疑顾四爷再同隆庆帝见几次，汝阳郡王还有命吗？ “你儿女的嫁妆，朕帮你出了。” 隆庆帝拍了诉苦的顾四爷肩头，“以你花钱如流水的习性，朕也不敢多给你，让你这么大人去找你母亲要贴己银子，朕都觉得丢人，朕加赏你双俸。” “皇上受人予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即便双俸都不够永乐伯使。” 何大人说完后，低头想着自己不是为了顾四爷，是为了阿娇！ 他决不能让顾四爷因缺银子而动用阿娇的嫁妆！ “他已经是永乐伯，朕特许他从内务府营生中挑一项分红。何卿家帮他安排，别挑太赚钱的，朕不想纵出一个整日花天酒地的永乐伯！” “臣遵旨。” 何大人快速盘算内务府哪一项买卖最赚钱？ 最适合顾四爷入股？ 这可是关系到阿娇将来在婆家的生活质量，他做爹的必须徇私，不能不慎重。 第二百七十九章除名 隆庆帝领着何大人等人离开慈宁宫，太后娘娘眼里闪过忧虑。 “娘娘舍不得陛下么？”顾四爷兴奋劲显然还没过去，“陛下要忙朝廷大事嘞，您倘若觉得寂寞，可以召见晚辈陪您。” 顾四爷满不在乎说道：“比见命妇们有趣多了。” 顾老夫人不敢去看入宫拜见的命妇们，就不能让老四得意，他一得意就忘记分寸，总是得罪人！ 命妇不入宫，她们的风光起码少了一大半。 因为当年镇国公夫人同皇上的事，太后娘娘对召见近枝亲贵的夫人极是慎重，外命妇比以前更难以入宫。 顾老夫人想着在场外命妇的身份，她自己都觉得脑仁疼，老四一句无心之话得了多少的勋贵世家？ “你看出哀家舍不得陛下？” “您看陛下的目光同臣的母亲看臣长兄去书房处理公务时是一样的。” 顾四爷殷勤扶着太后娘娘坐在，太后失笑摇头，方才还以为顾四爷是个心机深沉的，只是表现得单纯。 一如恒亲王比顾四爷还胡闹，太后娘娘原先没觉得不对劲。 今日见到顾湛后，太后娘娘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恒亲王。 难怪皇上很喜欢顾四爷。 不过半月就把他从永乐子提升为永乐伯！ 皇上金口玉言，所以他出口的话总是格外慎重的，提升顾湛的爵位绝非皇上口误。 更多嘉奖顾湛方才为皇上捏人宗和扇风。 或是还有……太后娘娘仔细思索半晌，许是皇上有意为顾湛出口气，替顾湛不平。 否则皇上不会连儿女聘礼嫁妆都帮顾湛出了！ 皇上又给顾湛一门可靠稳定赚钱的生意，要知道内务府可是连亲王郡王都很难插足的。 隆庆帝喜爱的人，太后一般都会高看一分，何况顾四爷的确很会讨老太太们的欢喜。 他长相英俊，举止风流，进退适度，即便撒娇也做得毫无痕迹，一派自然。 这就是最为难得了。 顾四爷可是将近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满足老太太们宠溺幼子的心愿，太后娘娘唇边噙着愉悦，“你长兄忙着政务，你是不是时常陪伴你娘，在你娘跟前解闷？” 顾老夫人欲言又止，甚至不敢提醒顾湛这是个陷阱。 顾瑶相反对顾四爷很有信心，熊孩子一般思路画风清奇，即便掉进陷阱试探中，熊孩子也感觉不到，更是无所畏惧。 “不是啊。”顾四爷摇头道：“臣也挺忙的，何况大哥教导过臣，不让臣在內惟后宅斯混，因此臣几乎都在外面顽。” 太后娘娘：“……” 內惟厮混这句话死得真惨！ 顾瑶嘴角扬起，顾四爷一如既往的熊啊。 “不过臣有好几个儿女，母亲有傻丫头陪伴，比臣陪着更自在舒服，臣生儿育女除了为顾家开枝散叶外，也是为母亲解闷。” 顾四爷一脸自己是顾家功臣的自傲，“您也应该听过臣子顾瑾的才名，臣以后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他就是母亲一手养大的。” “你生了儿女就交给你娘带？” “臣听不得孩子哭声，每次都闹得臣耳朵疼，等他们懂事不哭了，母亲又让他们读书习字，不让他们同臣玩。” 顾四爷无奈耸肩，好似把儿女甩给顾老夫人，不是他的错。 “等他们长大后，他们说什么，臣已经听不懂了，女儿们要什么，臣也弄不明白。唯有顾瑶傻乎乎的，要文采没文采，要才艺没才艺，臣还能同她说上几句话。” 顾瑶：“……” 太后娘娘忍不住摸了顾湛的脑袋，“你娘养你真是有福气啊。” “行了，以后哀家会把你的傻丫头时常叫进宫来的。” “……臣不想她入宫啊，她太傻了，出落得又太好，入宫不合适，不合适！” 顾四爷一脸惊奇，好似在问太后怎会想到召见顾瑶头上去？ 隆庆帝也是爱美人的。 虽然做皇帝老丈人更风光，当时瑶丫头做不了皇后啊，同时隆庆帝也太老了！ 没机灵的顾四爷护着提醒，顾瑶入宫少不了被算计！ 太后娘娘哭笑不得，“原来哀家误会你了。” 她笑盈盈看着脸庞羞红，眸子水亮的绝色少女。 少女羞愤可爱冲淡了不少迷惑人心的明艳，少了魅惑男子的妩媚娇俏。 “做你爹的女儿，你可觉得辛苦？” “父母是老天爷给的，既然投胎做了他们的女儿，自然要孝顺他们。” 顾瑶低头轻声道：“家父其实没那么愁人。” 顾四爷不满挑起眉梢，谁愁人了？！ 太后好笑看着对视的父女，转头对顾老夫人说道，“过几日，你把你家老四的儿女都带进宫，哀家想见见他们是不是都如同傻丫头。” “回娘娘的话，汪氏所出的女儿顾璐，臣妇已经说过归汪氏抚养。” 顾老夫人苦涩道：“她从未尊重过老四，也不曾有孝顺老四的心思，处处针对老四，维护汪氏，方才竟是大放厥词说让母休父，这样的女儿，顾家养不起，臣妇见她只知其母，不认其父，索性成全她了。” “好在老四不缺儿女，臣妇只当把顾璐远嫁。” 让母休父显然刺激了太后娘娘，这是大不孝之举，太后娘娘道：“哀家明白你的难处和苦心，哀家赞同你在族谱中抹掉她，不孝之人不该姑息，儿女也不用多，争气孝顺的有一两个足以。” 她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是先帝宫中生养皇子的妃子中生儿子最少的。 如今她成了太后娘娘！ 顾四爷喃喃道：“爷已给顾璐选好了人家，她……她不是爷的女儿？” 太后娘娘心疼单纯的顾湛，招手让顾瑶近前，“你爹虽说管你叫傻丫头，哀家听得出，他很在意关心你，你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多孝顺你爹！” “是，太后娘娘。” 顾瑶乖巧点头。 太后皱眉问道：“你……你是庶女？哀家恍惚听过你生母姨娘……” “回娘娘，姨娘娘家姓李，李侍卫是姨娘的亲弟。” “这就对上了，她是李勇的姐姐！”太后娘娘恍然道：“哀家记得李勇，以前他随侍在陛下身边，忠心可靠，李勇说过多亏长姐照拂，她应该是个贤孝之人。” 第二百八十章报复 太后娘娘自己以子为贵，因儿子登基为帝登而成为太后的。 以前她只是先帝后宫中的一位妃嫔，还不大得先帝喜爱。 妃嫔一样是小妾！ 太后娘娘对顾湛到是多了几分关爱，拉着顾老夫人说道： “哀家本不该多言，毕竟这是你的家事，哀家听顾湛的说辞，他先后同两位妻子相处得并不和睦，同岳父舅哥总是互相看不顺眼。” 顾四爷闻言张嘴就要辩驳，太后娘娘一根指头戳在他脑袋上，“哀家还说不得你了？还是哀家哪里说错了？” “不是互相看不顺眼，是他们总是找臣的毛病，看不得臣过得自在，他们是嫉妒臣！” “……你给哀家闭上嘴！” “是，太后娘娘。” 顾四爷耷拉着脑袋，耳朵仿佛也垂了下来，又失落又可怜。 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柔意，继续道：“顾湛先后两位妻子，一位是勋贵贵女，一位是清贵书香出身的才女，他都无法同嫡妻继妻和睦相处，以后你还能给他找个怎样的夫人？” “以他的年岁再娶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也不大合适，没准再娶进门的妻子同他儿女年岁相当。” “他后宅突然出现年轻的小媳妇，先不说她能不能撑起永乐伯夫人的重任，就说顾瑶他们每日晨昏定请，同她相见彼此不尴尬？” 顾老夫人连连点头，太后娘娘另外一只手盖在抓住的顾老夫人手上，安抚般轻轻拍了拍，“哀家太清楚你的性子了，最是守规矩不过，以前同哀家闹脾气，也是因为陆皇后……” 太后娘娘话锋一转，“顾瑾的名，哀家也听人提过，他既是长子，以后少不得支撑起永乐伯府，汪氏被休回娘家，又有陛下的话在，她所出的儿子怕是面对诸多非议，嫡子名分受汪氏连累也不大正了。” “为顾湛开枝散叶就是顾家的功臣，哀家建议你别再守着那一套规矩体统，娶个年纪小的回来，只会让顾湛身边更乱，他的性子又是活脱得紧，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来。” “娘娘说得是，臣妇也不打算为顾湛再续娶了，不怕娘娘您笑话，臣妇是怕了，还不如先让顾湛一人过，横竖他身边也有李姨娘侍奉照顾。” “李姨娘倘若是个有福气的，顾瑾自然而然会给她赚一份脸面！” 太后娘娘闻言摇头，“你呀，还是倔强得紧。” “娘娘误会祖母了。” 顾瑶福身道：“父亲休妻，汪家不肯罢休，此时再抬举姨娘，只会把姨娘推到风口浪尖，让三哥为此事分心，毕竟春闱将近，三哥今年要在大比中一试身手。” “三哥同臣女从未以是姨娘所出觉得不公平，父母给了生命，祖母扶我们兄妹读书识字，学得做人道理，将来的前程始终是靠我们自己经营。” 少女话语轻柔，透着坚韧和自信。 既不自卑于庶出，又不因今日得太后娘娘喜爱而自满得意。 太后娘娘眯起眸子，“她到是好性子，让哀家想起一人来。” “臣看她就是傻！”顾四爷咂嘴道：“什么全靠自己？有家族和父兄庇护不是更好？这丫头性子以后就算吃亏都不晓得找家里人帮忙，同爷一点不像，哎，爷还得时刻看着她。” 顾瑶：“……” 太后娘娘苦笑摇头，“顾湛啊，你这辈子得多有福气才摊上你娘？又是多大的福气才生出一对出色的儿女？” “李姨娘不仅是你们顾家的功臣，还是顾湛的福星！此事哀家做主了，等顾瑾科举后，哀家就传话叫她进宫。” “娘娘……” 顾老夫人剩下的话咽下，若说李姨娘是顾湛的福星，她有几分异议。 可若说李姨娘生的顾瑶是顾湛的福星，顾老夫人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没有顾瑶，顾湛不可能顺利入宫，也不可能有在隆庆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臣不想被英国公他们打死！” 顾湛又毫无自觉给本就不受隆庆帝待见的英国公上眼药，“上次臣续弦，整整被他们教训了几个月，他们以比武的名义，在校场上打得臣一身的外伤，后来还是臣着实受不住去找了大哥，由大哥出面，臣才免了比如肉之苦。” “这次臣不管是续弦还是扶正李姨娘，臣都……都不想再被他们追着打了。” 顾四爷心头隐隐冒火，英国公没教好女儿，只会拿他撒气！ 以前他还能忍，现在既然见到汝阳王妃子，他忍不了！ “而且他们也不会放过李姨娘。” “看你那点出息？” 太后娘娘恼道：“你是永乐伯还怕他们？你不是连汝阳郡王都敢打吗？英国公最近几年就没做过让皇上满意的事，他们倘若敢说什么，哀家准许你教训他们！” “臣谨遵懿旨。” 顾四爷摩拳擦掌，打算一雪前耻狠狠同英国公大干一场。 他很难想相信嫡妻诈死的事，英国公完全不知情。 以前他对早逝发妻的尊重，现在看就是笑话！ 太后娘娘有几分疲倦，“容尚宫代哀家送她们出宫，上次的贡品挑拣几件出来赏赐给永乐伯，当做哀家的贺仪。” 顾老夫人领着顾瑶谢恩，同顾湛退出慈宁宫。 容尚宫比领着顾老夫人入宫还要客气，一路上同顾老夫人说笑不停，夸她有福气，这就成永乐伯太夫人了。 “没准过两日，永乐伯就又被皇上提升为永乐侯，到时候您头上的诰命可就是真真的侯爷太夫人了。” 顾老夫人抿了抿发斌，“承你吉言了，我对老四已经很满意了。” “容尚宫说得好，爷觉得自己还能再获得陛下提升。” 顾四爷掏出几张银票塞给容尚宫，“倘若爷成了永乐侯，再赏你。” 容尚宫：“……” 好在已到宫门口，容尚宫屈膝道：“那就奴才就等着顾四爷封侯的好消息了。” 她甚至给顾四爷面子。 顾四爷意气风发道：“会有你再得赏银的时候。” 顾瑶歉意向容尚宫笑了笑，顾四爷突然道：“方才听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您负责调教汝阳郡王妃？” 容尚宫点点头。 顾四爷道：“汝阳郡王妃看起来不是个省心的，你多上点心，别让她好了！” 容尚宫手中又多了好几张银票，顾四爷已经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给爷好好教训她！” 第二百八十一章 挑事 她在宫中一辈子，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自认为见多识广，按说不会再被什么人吓住。 容尚宫捏着手中的银票，怔怔望着永乐伯顾四爷！ 今日她算是长见识了。 在宫中她看多了表面和气，心里恨不得让对手死无葬身之地的人，谁会似永乐伯当众承认报复汝阳王妃？！ “瑶丫头身上还有银子吗？” 顾四爷抖着自己装银子的荷包，嬉皮笑脸道：“娘把银子都给儿子吧，等儿子领了俸禄再还给您。” 顾瑶闻言翻了个白眼，掏银子的动作却是不慢的。 等着顾四爷俸禄？ 嗯，祖母可有得等了。 每次俸禄发下来，顾四爷第一件事就是上街买买买，吃吃吃，豪爽的宴请‘狐朋狗友’们，等到交银子到家里时，顾四爷分文都不剩，兜里比他脸还干净！ 顾老夫人也是无奈往外掏银子，同把银子给了顾四爷的顾瑶相视苦笑。 顾瑶问道：“今日没带多少银子出门，父亲要银子做什么？这点不知够不够您用？” 顾四爷从女儿和母亲手里拿过银票，一点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不妥的，“自然是有大用的。” 他转过身直接把捧在手中的银票又塞给容尚宫，气焰极高：“给爷狠狠教训汝阳郡王妃，倘若你还嫌少，明儿爷再给送一些银票。你记住爷的话，决不能让她好过，宫里修理人的手段都给她用上，爷倒要看看汝阳郡王敢不敢为他出头不平！” 容尚宫：“……” “你怕得罪汝阳郡王，尽管同她直说是爷让你教训她的。” 顾四爷眸子隐晦深沉，转瞬顾四爷又笑了起来，“自己选的路，再辛苦也要走完，别以为她可以一帆风顺，荣华富贵。” 顾老夫人心疼得直打哆嗦。 顾瑶感觉自己头上一轻，下意识摸了摸发髻，本在头上的珍珠发钗……顾四爷把攥在手中的发钗塞给容尚宫，”爷再没有银子给你了。” 容尚宫嘴角微抽，“即便没有银子，奴才也会尽力管教汝阳郡王妃，永乐伯还是把银子拿回来去……” 第一次她觉得银子烫手。 顾四爷眸子一亮，随即摇头道：“爷给出的银子哪有收回的道理？！你收下银子，爷也放心啊。” “瑶丫头别小气嘛，就当你孝顺爷了。” 顾四爷有几分讨好，也觉得自己当父亲的搜刮女儿的银子和头钗不地道，“改日爷给你买好吃的，太后娘娘给爷的赏赐，爷准许你先挑。” 他毫无顾忌拽住女儿的手腕，顾老夫人飞快上前，一巴掌打掉顾四爷的手，低声道：“这是在宫门口，你给我规矩点。” 虽然他们是父女，但是也该有男女之防。 在人多眼杂的宫门口，顾湛又是风头正盛，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招了多少人的嫉妒。 他没有毛病都会被人找出错处，何况顾四爷身上一堆的毛病。 世人都是见不得旁人过得比自己更好，顾四爷又不似顾瑾有拿得出手的才干，他更是惹人嫉恨！ 她虽然高兴顾湛封爵，更多是担心顾湛成为众矢之的，以幼子的脑子绝对算不过羡慕嫉恨他的人。 顾四爷委屈的瘪嘴，被顾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吓住了下面的话。 熊孩子就这点好，知道靠山的眼色。 顾瑶默默点头，顾四爷没有因封伯爵而飘了，依然还是长不大的熊孩子！ 反过来想想，她对顾四爷的要求还真低啊。 “容尚宫，我爹的性子就是这么的……睚眦必报，他是恼恨汝阳郡王妃在太后娘娘面前多话。” 顾瑶轻声为顾四爷收尾，“他……爹。” 顾不上容尚宫了，顾瑶追着顾四爷的脚步，这一次换她拽住父亲的胳膊了，“您别太冲动了。” 早该出宫的汝阳郡王正好在随从的护卫下上马。 顾四爷再同汝阳郡王在宫门口打一仗的话，隆庆帝绝不会再对顾四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爹，当女儿求求您……以后有得是机会。” 汝阳郡王骑在马上，直直盯着顾湛。 他已经没有身可以失去了，宁可再同顾湛打一架。 隆庆帝放他出宫，命令锦衣卫保护他回汝阳郡王府。 终究隆庆帝不放心他！ 顾湛那句西南百姓只知汝阳王而不知陛下彻底勾起隆庆帝的疑心。 顾四爷停下脚步，他才不会凑在马前同汝阳郡王针锋相对！ 陆铮不在，没人能拦住暴怒的汝阳郡王。 离着远点，一旦汝阳郡王动手打他，他可以……跑到看守宫门的侍卫旁边。 顾四爷记得这几个侍卫还是李木头使出来的。 看在李木头的面上，侍卫们应该会帮他一把。 不得不说顾四爷在某些时候记忆总是特别好，他记不住文章，记得住能用得的‘挡箭牌’。 傻丫头啊，他在外混了这么久，哪次吃过亏，被人打过？！ “你别跟着爷，一会儿爷照顾不到你，你先去那边站着。” 顾四爷指了指侍卫方向，先把累赘打发走。 顾瑶再聪明也猜不透熊孩子的脑回路，如何都不肯撒手，扬起俏丽绝色脸庞，“汝阳郡王拼着再惹恼陛下的危险，一个劲同我爹小小的伯爵较劲？” 汝阳郡王胯下的骏马突然暴躁般踢着蹄子，他身体被颠簸得前后摇晃，紧紧握着缰绳，努力操纵着突如其来暴躁的骏马。 往日温顺的名駒此时好似不受他控制一般。 “哈哈哈哈。” 顾四爷气势十足指着在马背上慌乱摇晃的汝阳郡王，“他还敢说自己骑射功夫好？还不如爷呢，你说爷只能依靠父兄，可现在爷比大哥爵位高，俸禄多！而你堂堂汝阳王，哦，对不起，爷说错了，你已是汝阳郡王。” “你在西南的战功才是依靠老王爷得到的！” “顾湛！” 汝阳郡王挥动马鞭向顾四爷砸下，顾瑶叫道：“快跑。” 她暗恨惹事的顾四爷，可顾四爷却是拽着她往侍卫方向跑去。“ “傻丫头你拖累死爷了，若不是怕你挨汝阳郡王打，爷才不会跑开。” “汝阳郡王就是个没种的男人，连女孩子都放过，等爷把女儿安排好，再同你大战……” 顾四爷没听到紧追不舍的马蹄声，回头一看汝阳郡王胯下骏马仿佛中邪一般，向顾四爷奔跑反方向飞奔而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劝服 突然出现的变故，‘落荒而逃’的汝阳郡王，顾四爷面对汝阳郡王消失的方向，一手插腰，得意洋洋嘲讽： “堂堂郡王竟然被爷吓跑了！不敢同爷大战三百回合，既然你怕了，以后见爷立正站好，爷给你三年……三年时间战胜爷！” 他狠狠的嘲讽汝阳郡王。 “刀不锋利马太瘦，你拿什么同爷斗！” 顾四爷继续在宫门口大放厥词，“告诉那群看爷不顺眼的人，背后议论非议嘲笑爷的鼠鼠辈，爷已经是永乐伯了，双爵俸，还可以去内务府挑选一门赚钱的营生，馋哭你们！你们越是抹黑爷，爷越是步步高升！” 顾瑶纳闷极了，汝阳郡王的马怎会突然‘抽风’？ 顾四爷这番话传进汝阳郡王的耳中，汝阳郡王得被郁闷得吐血。 汝阳郡王府少不了得重新购买瓷器了。 顾老夫人长出一口气，她不如顾瑶腿脚快，没来得急拽住顾四爷。 好在汝阳郡王莫名出现变故，否则幼子还……跑到侍卫身边，足够丢人了！ “够了，老四。” 顾老夫人硬着头皮叫住喋喋不休的顾四爷，“你给我消停一会儿。” 不敢多在宫门口停留，顾老夫人和联合顾瑶连拉带拽，连哄带骗把顾四爷按进马车中。 顾瑶递给顾老夫人帕子擦汗，两人彼此对视一眼，无奈又无力的苦笑，摊上顾四爷，她们上辈子绝对没做善事！ “你说方才的骏马……”顾老夫人一边擦汗，一边询问顾瑶，“你可见到了？” “老四你又探头探脑作甚？” 顾老夫人一刻注意不到，顾四爷脑袋伸到了马车外，“公公是去哪处传旨？” 一身崭新太监服饰的人见到永乐伯，停下脚步谄媚笑着请安，“回伯爷的话，奴才奉太后娘娘懿旨去给汪家传口谕。” “是那个汪家？” “……是。” 眼见太监点头，顾四爷立刻吩咐马车转移方向，“去汪家，快点。” 顾老夫人扶额叹息，“老四。” 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做出来太招人嫉恨了，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汪氏固然很无耻可恨，然到底同顾四爷多年的夫妻。 顾四爷跑过去看笑话，岂不是让世人同情处于弱势的汪氏？ “娘，儿子不甘心！” 顾四爷道：“既然皇上和太后都说是她的错，儿子去看看怎么了？！” 顾瑶始终堤防顾璐。 重生的人本就是满腔恨意，对顾四爷恨意最深，此时汪氏被休，顾四爷去看热闹，顾璐还不得把满腔恨意都报应在顾四爷身上。 顾瑶清楚祖母最容易对顾四爷心软，轻易就顺了顾四爷的心意，主动开口：“爹，一会儿皇上封您为伯爵的旨意也会到顾家，您得多做些准备，而且登门贺喜的人会上次还多……没有您在，大伯他们玩不转。” “勋贵重臣许是都会到，顾家少不了您，而且汝阳郡王被贬谪的事也会传扬出去，肯定少不了人询问您宫中的事。” 让熊孩子改变主意，只有一个办法让他陷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选择中。 顾四爷肯定会选择最为风光的。 “汪家不比从前，多了这道圣旨对汪家更是雪上加霜，旁人只会躲着汪家人。” 顾瑶拿出罕见的耐性，端着温热茶盏放到顾四爷手中，柔声劝道：“您现在为京城所瞩目，没人比您更风光了，您走到哪都自带世人的目光，您去汪家岂不是抬高他们的牌面？” “爹一向聪明干练，不可能给汪家牌面。” “可是……” 顾四爷张嘴，神色有几分犹豫。 顾瑶趁热打铁：“您若是不放心，我亲自跑一趟汪家，把传旨的经过和汪家人的反应通通记下来，回去详细讲给您听？或是您有什么话同他们说，您也可以告诉我，我定是帮您一字不落的说给他们。” “好，这一次爷就听你的，不去汪家了。” 顾四爷道：“爷的确有几句话同汪家说，汪氏……算了，爷不为难她，告诉汪大人，爷就是不读书也比他爵位高，比他得皇上宠爱信任！” “还有顾璐？”顾四爷眸子微沉，“新任南城指挥使的儿子人品不错，她……” “爹您选的人，她未必看得上，而且发生了休妻的事，四姐心里对您更不信任了。” “罢了，罢了。” 顾四爷喝了一口茶，把一切的烦恼抛在脑后，他从不让烦心的事情困扰自己太久，也不会为任何人或事耽搁吃喝玩乐。 本就对顾璐没太多的父女之情，既然顾璐选了汪氏，他更是懒得再为顾璐操心。 “那你就去一趟汪家，早去早回，爷多让之风他们保护你。” “嗯。” 顾瑶点头下了马车。 顾老夫人欣慰般点头，“多亏瑶丫头了，老四啊，你真是有福气的。” “她做爷的女儿才是福气呢，爷就没嫌弃过她傻！” “……” 顾老夫人懒得再理会顾四爷，转过念头对李姨娘更好一点。 李姨娘养出这么好的儿女，如太后娘娘所说，是顾家的功臣。 顾瑶对老四孝顺，对李姨娘更孝顺！ 对扶正李姨娘那一丝丝的排斥也消散了。 按照顾老夫人原本的打算，不会再给顾四爷续弦，也不会立刻就扶正李姨娘。 她会在自己死前留下话扶李姨娘。 等顾瑾中举只是她的托词而已。 毕竟顾家还没分家，伯爵府也没立起来，同顾湛往来的人，大夫人欧阳氏足以应付，李姨娘偶尔出面也不会被外人挑理。 何况顾老夫人想着顾瑾已经及冠，科举之后就可议亲事了，以后把四房的事交给顾瑾媳妇处置也没毛病。 顾瑶坐上另外一辆马车，彻底放松下来，惊心动魄的一日总算是太太平平熬过去了。 “寻个干净的茶楼。” “……四爷吩咐是去汪家？” “我命令不动你了？” 顾瑶眸子锋利，马夫还没反应过来，他后脑挨了之风一巴掌，“一切听六小姐的。” 之风哈腰道：“六小姐先歇一会，到茶楼奴才叫您。” 她就没想过去看汪家的热闹，落井下石只有熊孩子顾四爷才乐此不疲。 第二百八十三章 狗粮 之风曾被六小姐教导过，已经很明忠仆的概念，不是完全听从顺从主子话就是忠仆。 不是之风把偷偷捡起顾四爷扔掉的书信，顾瑶也不会知晓汝阳王妃就是顾珊的生母，更不会知道汝阳王妃怕顾珊妨碍自己，以汝阳王的权势逼顾四爷低嫁顾珊。 顾四爷对汝阳王深刻的恨意，其中除了被侮辱外，更多是对前妻仗着现任丈夫威胁他的愤怒。 汝阳王降为汝阳郡王后，顾四爷还是不肯罢休，说了不少引起隆庆帝怀疑汝阳郡王忠心的话。 现在顾家和汝阳郡王彻底交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没任何缓和的可能了。 顾瑶揉了揉额头，别看现在顾四爷占据上风，汝阳郡王未必就不能翻盘。 还有对顾四爷愤恨不已的汪大舅！ 在永乐伯顾四爷风光的背后蕴藏的危及比顾四爷只个单纯的纨绔更加凶险。 顾四爷只觉得风光，他永远看不到凶险。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之风拽了目瞪口呆的车夫一把，低声道：“低头，低头。” 等到少年钻进马车，车服才擦了擦额头，“他……” 是他眼花了吗？ 冠世侯竟然钻了六小姐的马车？！ 之风眉梢飞扬，鄙夷看了车夫一眼，少见多怪。 “还要去茶楼？” “去什么茶楼？围着京城转悠，没点眼色，难怪你只能做车夫！” 车夫嘿嘿傻笑，对之风多了巴结，毕竟之风是四爷的奴才，四爷是永乐伯了，四爷身边奴才说话都可以抬高音量。 就是这么现实！ 一如顾瑶看着突然出现的陆铮，谁能把慵懒矜贵的冠世侯赶下马车？ 顾瑶不否认见到陆铮时的欢喜。 “瑶瑶，过来。” 陆铮懒洋洋伸出手，眸子泛着黝黑的光亮，摄人心魄。 “啪。”顾瑶抬手直接打掉他的手，同样慵懒靠马车墙壁，嘴角似笑非笑，“陆……铮哥哥，过来嘛。” 少女妩媚动人，媚而不俗，明亮眸子盛满天真。 陆铮咽了口水，起身坐到顾瑶身边，同她对视时，陆铮心头一丝的不甘彻底散去。 “我来了。” 陆铮挑起顾瑶垂在脑后的青丝，声音低沉沙哑，“你想对怎样呢？” 顾瑶：“……” 撩汉不成反被陆铮给撩拨得春心荡漾！ 本没对爱情抱有希望，穿越之后，她更觉得没可能爱上古代男人了。 在合理合法的三妻四妾年代，她完全没有信心找到一世一双人的丈夫。 倘若摊上一个顾四爷那样的夫婿，顾瑶可没李姨娘无欲无求和平静的心态。 她对父亲和丈夫的要求完全不一样。 然而陆铮的出现，她转变了原本的念头。 顾瑶唇边含笑直接靠近陆铮怀里，舒服般眯起眸子，任由他身上冷冽的龙延香包裹住自己，“马车壁太硬了，没有你怀里舒服。” 陆铮身躯一瞬间绷紧犹如岩石，他眸子闪过一瞬的迷茫，随后尽力放松紧绷的肌肉，让怀里的人更舒服。 他一点都不反感顾瑶的靠近和主动。 一般女子这么做，他只会觉得轻浮，但是自己心悦的女孩子主动，他只嫌弃她做得还不够多，靠得还不够近。 陆铮手指缠绕着她柔软的发丝，一圈一圈的青丝缠在手指上，如同她一点点渗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发钗呢？” “让我爹拿去贿赂容尚宫了，我和祖母身上半分银子都没有。” 陆铮呼吸一沉，顾瑶暗暗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吧，你也只能趁着现在笑了。” 果然，陆铮沉闷的笑声在顾瑶耳边拂过，‘令尊着实有趣得紧，有机会我同皇上说说。” 顾四爷只点亮了小人宠臣技能，最怕就是被隆庆帝遗忘。 顾瑶说道：“不要提我。” “怕了？！”陆铮嘴角扬起，“瑶瑶不许掩藏自己的容貌和性情！” “让皇上把我弄进宫？你不知道……” 顾瑶望进陆铮深邃自信的眸子，不满说道：“我爹没心没肺，感觉不到陛下的心思，就算他察觉到了，皇上下旨，他也不敢反对的，更不会拼了一切想尽办法保护我。” 她从未对顾四爷抱有希望，因此也谈不上失望。 顾四爷就是那样的性子，总不能指望他帮儿女一辈子或是突然变身超人！ 陆铮眸子闪过自信浅笑，顾瑶转过身体，问道：“你有安排？” “好没羞的瑶瑶。” 陆铮抬手宠溺捏着她的鼻子，“当世绝色美人不仅只有你一个，能让皇上记住的美人也不是只有你！” “而且皇上怕麻烦，只要我还是他心中第一宠爱信任的人，他就不会纳你为妃。” “谁？还有比我更漂亮的？还有女孩子能让你另眼相看？” 顾瑶既好奇，又有几分不甘心。 她同陆铮初相遇就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她不觉得从颜值而发展出的爱情不纯粹。 听陆铮的话语，她好像有对手了 不再是单单只有她治好陆铮的脸盲症状。 陆铮早就知晓顾瑶聪明儿，开始他最在意她的容貌，后来容貌和性情都喜欢了。 最爱就是她的聪明劲！ 当他看不出在隆庆帝面前她故意表现得娇憨如同小孩子？ 陆铮心疼她，同时也很满足。 毕竟对比隆庆帝能给顾瑶的尊荣，他除了年轻外，并不占优势。 以顾瑶的聪明沉稳在后宫中定然能混得风生水起，隆庆帝今年有添了个小公主。 以顾瑶的年轻和健康的身体生儿育女并非不可能。 小皇子未必就没有机会争夺皇位！ 陆铮轻声道：“是有一个美人，她能不能到京城来，我得同何大人再仔细商量。” “你上次说过领兵的事……” 顾瑶的嘴唇被陆铮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堵住，“我会留在京城，答应过你的事，我都会做到。” 即便在京城，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将美人弄到京城！ 她的身份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不说，也会被献给隆庆帝的。 当初他只是惊鸿一瞥，虽然留下了记忆，但同顾瑶给他的触动完全不同。 ***** 汪家愁云惨淡，汪氏接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后就彻底的昏过去了。 “你说什么？顾湛他竟成了永乐伯？” 汪大舅嫉妒的脸庞都扭曲了。 顾璐眸子闪烁浓烈到窒息的恨意。 第二百八十四章 落差 顾璐着实不愿回忆传旨太监公布太后娘娘懿旨时，汪家的诸多慌乱。 娘亲汪氏被太后娘娘贬低不贤不善的女人，不配做顾湛的夫人。 这句话尤其令顾璐无法忍。 根本就是顾四爷配不上娘亲！ “大舅。”顾璐如何也压不去心头的怒火，“先给我娘请个大夫，为我娘看看身子，把把脉。” 汪大舅目光闪烁，没有理会顾璐的话，说道：“方才我打听顾老夫人入宫了。” 汪家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进来，他面色凝重铁青，顾璐连忙起身，叫了一声：“外祖父。” 劈头盖脸一个巴掌抽在顾璐脸上，生生把顾璐打了个踉跄。 老爷子上了年岁，身子骨一直不好，平常也很少动怒，今日他用了浑身力气扇了顾璐一记耳光。 顾璐稳住身体，回头不可置信看着外祖父。 怎么可能？ 外祖父虽然不是最疼她的人，前世一直很疼惜维护她。 在她困难的时候，外祖父几次打发人去看望她，甚至让几个舅母去夫家陪她。 她每次都能从外祖家得到温暖。 汪家当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很难同如日中天的顾家相比，尤其是顾瑾崛起后，顾家颇有势不可挡的趋势。 而顾家再荣耀，也没人管过她。 母亲病在床榻上没人询问过一句，所有人都围着顾瑾和顾瑶。 重生后，顾璐在心里舍弃无情无义的顾家，把给过她温暖的汪家当做亲人。 然而外祖父给了她一记耳光。 看她的目光冰冷若仇人一般。 “父亲。” 汪大舅唯唯诺诺上前，有心劝说几句，却是找不到该说的话。 汪老爷子面色比方才更加铁青，使劲挥手又是一个巴掌扇到汪大舅的脸上。 这个巴掌比打顾璐更重。 汪大舅到底是男人，硬生生抗住了，他站直了身体，低头立正站好，“父亲。” “你知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毁了汪家几代的经营？” 汪老爷子说到最后，眼圈潮湿，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这么多年，他都没哭过。 本该享清福的时候，他还要为不争气的儿女操心，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太不容易了。 以前他还私下里嘲笑过顾老夫人养出个废物儿子。 如今他寄托厚望的长子不仅没有成才反而令他丢足了脸面。 最疼爱的女儿不仅不了解自己的苦心，她还被顾家休回了娘家。 “汪家已经七代没有被夫家休回的女儿！” “你们毁了祖宗好不容易积累经营下的名声。” 汪大舅心里也不好过，跪下来道：“父亲息怒，儿子……没想到顾老夫人会去宫中告状，妖言惑众，欺骗太后娘娘。” “混账！你根本就没认识到错误！” 汪老爷子举起拐杖重重打在长子身上，“太后娘娘是好骗？！既然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证明你妹妹错了。” “外祖父……” “你别叫我！” 汪老爷子对顾璐更冷酷也更无情。 “不是你这个惹祸根苗，汪家不会落入今日的地步。你害了你娘不说，还连累汪家！” “我从未想过连累汪家，一直盼着大舅好，更盼着大舅能步步高升。” 重生回来后，她抱着报答外祖家的心思，怀着感恩之心。 可汪家比她记忆中更早落寞。 顾家更早富贵显赫。 “还说你不是丧门星？” 汪老爷子食指指着顾璐骂道：“自从你同你娘回来暂住，汪家如同霉运附体，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你大舅在外被同僚排斥，被人嘲笑去画舫，甚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画舫落水……丢尽了脸面。” “在你没回来之前，你大舅有可能成为左都御史，只要顾家肯帮忙，即便他做不成左都御史，官职也会得到提升。就是因为你的谗言，你大舅犯傻出面弹劾荣国公，结果他被荣国公嫉恨，仕途不顺，本该同荣国公势如水火的顾清因为顾湛救了其爱子，荣国公刻意同顾清交好。” “荣国公为此愿意退让一步暂缓入阁，使得顾清困难重重的入阁之路走得格外顺畅。你懂不懂阁老和普通朝臣的天差地别？” “入阁不仅是顾家的梦想，也是我们汪家几代的梦想啊。” 汪老爷子老泪纵横，梦想再次变得遥不可及，“顾家好歹有过爵位，曾经位居高位，而汪家从贫苦读书人走到今日，所付出的努力比顾家多得多。” 贫寒家庭供养出一个读书人几乎是倾尽全家之力。 汪家祖宗只是贫苦农家，付出诸多心血和心机才把自己洗成书香门第，其中每代汪家族人都为家族做出了牺牲。 也有不少族人被汪家舍弃。 “你们知不知道顾湛已经是永乐伯了？！虽然他还不是世袭的伯，可已经是超品的伯爷！” 汪老爷子颓废跌坐在椅子上，“我给你娘找夫婿时已是尽了全力的，顾湛年轻时不堪重用，可他到底出身名门勋贵，该有的礼仪也不缺，相貌英俊，我就是弄不明白，你娘到底有什么可委屈的？” “还有你，你若还是永乐伯的嫡女，什么样的好人家没有？走出去你腰杆都能挺直几分，顾家老夫人即便重视顾瑾，也不会不给你体面，可是现在你成了顾家弃女，名字不在顾家族谱上。” “你以后可怎么办？” 汪老爷子已是泣不成声。 顾璐愣了很久，“他成了永乐伯？怎么可能？” 她神色恍惚走出门去。 “准备马车，我去顾家。” 顾璐只听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不知顾湛已是永乐伯。 顾四爷封子爵时，她虽然吃惊，但并不太在意，以顾湛的平庸无能，早早晚晚会丢掉爵位。 她没等到顾四爷夺爵，反而听到他晋升的消息。 伯爵已算是功勋中较高的爵位了。 最近几年，隆庆帝几乎很少封朝臣伯爵以上的爵位，连伯爵爵位都很少。 顾湛凭什么得到晋升？ 他入宫诬陷母亲，让母亲受辱，他竟然还得了好处？ 顾璐坐在马车上，缓缓握住拳头，唯有亲眼见顾家的富贵，她才能坚定毁了顾家的心思。 毕竟那桩案子牵扯得太深，她怕控制不住滔天的巨浪。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丢脸 今生同前世不一样的状况越来越多，顾璐已经不如刚刚重生时自信。 她心存了恐惧，害怕再发生意外的变故，没弄倒顾家，没虐成渣爹，再害了她最想保护和维护的人。 永乐子在勋贵遍地走的京城不算突出，往日同顾家交情不深的重臣勋贵们还顾及自己的身份，不愿同往日看不起的纨绔顾四爷相交。 当日顾四爷封永乐子时，他们矜持派随从提着礼物登门贺喜。 如今短短不过半月，顾四爷就从永乐子被提升为永乐伯，就冲顾四爷这火箭般的窜起速度，以及从宫中隐隐传来的消息，重臣勋贵们彻下抛下矜持，亲自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顾家。 连镇国公陆恒都派了世子亲自道贺，谁再敢把顾四爷当做纨绔子弟。 顾家门口光是马车都停了不下十几辆，还有不少人家被堵在路上。 下人们忙得脚打后脑勺，可是依然应付不了拥上门的客人。 虽然忙碌，下人们的脸上全是骄傲的笑容，他们见到往日见不到的达官显贵，一个个对他们都很客气。 即便招待有所疏忽，他们也没放在心上，很体谅顾家的难处。 只要不是蠢货都知道自从老侯爷去世后，一直低调的顾家重新崛起了！ 虽然带领顾家崛起的人不是众望所归的大爷顾清，也不是深沉干练的顾二爷，更不是擅长经营庶务的顾三爷。 恰恰是不被人看好的顾四爷。 他以前可是鼎鼎有名的顾家浪荡子啊，是多少长辈口中的反面教材。 ‘你再不努力读书，整日玩闹就同顾湛一样了，你想一辈子只能依靠父兄？顾湛就是个平庸无能的废物。’ 这句话教导了不少的人。 然而如今说过这句话的人感觉脸疼。 他们的脸生生被步步高升备受皇上宠爱的顾湛大耳刮子左右左打肿了。 顾四爷成了纨绔子弟的偶像，纨绔界的奇葩。 若说最欢喜的人就是同顾四爷玩在一起的纨绔子弟，他们好似自己封爵了一般，在长辈面前昂首挺胸。 长辈们教训他们不读书，他们会说是同顾四爷学的。 “读书科举不是封爵升官的唯一出路！” 这句话已经随着顾四爷封永乐伯深入纨绔子弟的内心，他们坚信有朝一日能似顾四爷封爵。 先帝时有虎子将军，隆庆帝有顾四爷。 对比两位纨绔界的翘楚，先帝在爵位上抠门了一点。 远不如隆庆帝大方。 顾璐抿着嘴角望着犹如烈火烹油一般的顾家，恨意再次占据上风。 外祖汪家愁云惨淡，往日的旧友亲朋躲着汪家走，而顾家却是贵客盈门，富贵以及。 这一切倘若是顾清或是顾瑾赚回来的，顾璐还没这么生气，偏偏给顾家带荣耀是她鄙视的顾四爷！ 顾璐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表小姐，前面无法通过，马车太多了。” 车夫在外为难说道。 顾璐没再为难车夫，她一个人下了马车，穿过拥挤的人群。 “你挤什么？没见到在排队吗？” “是哪家的？这么不知道规矩？” 身边的人不满的抗议，甚至因为等待太久，脾气本就不大好，谁不想早一日进入顾家。 他们对插队的顾璐很是不满。 “你们让开！” 顾璐发觉越发难以前行，不少人让奴才下人故意挡住道路。 来回拥挤，顾璐好几次差一点被挤倒。 坐在马车上的勋贵们冷笑：“哪来得年轻小姐不顾体面一个人去顾家？这么想嫁人还得看永乐伯要不要你！” 顾四爷奉太后娘娘懿旨休妻的事已经传扬出去了。 不知从谁人口中传出的消息，太后娘娘不满汪氏不贤不孝，不配顾四爷，特意下懿旨让顾四爷休妻！ 顾四爷虽入宫陈诉，但终究被太后娘娘提出不利于汪氏的证据说服，他遵从太后的懿旨。 永乐伯夫人的位置空了出来，想攀附顾家的人领着最出色的女儿前来贺喜。 他们不嫌弃顾四爷年岁大，只要女儿能嫁进顾家，对娘家都是不小的益处。 何况顾四爷不管才学如何，他容貌英俊，身材保持得很好，比青涩的少年更多几分成熟俊雅。 顾四爷的外表很能迷惑人！ 他若是不说话就是一位名门世家培养出的贵公子。 因此来贺喜的人，不仅勋贵重臣多，命妇和小姐也不少。 顾璐重生后一直为母亲和顾瑞谋划，不屑同顾老夫人出门应酬。 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很少人知道她是顾家小姐，顾四爷的女儿。 毕竟顾璐一直以顾四爷为耻辱！ 真正的好父亲是泰安伯那样的。 她自己本身就羞于提起生父顾四爷，一直盼着娘亲改嫁后，她可以得到泰安伯名正言顺的父爱。 在前世时，她一直很羡慕泰安伯的女儿们。 “汪氏真是愚蠢，但凡她对顾四爷用点心，她现在就是堂堂正正的永乐伯夫人接受我们的贺喜。” “也不知她是怎么得罪了太后娘娘？” 等待时间太长，有相熟的人凑在一起闲聊。 品级高的命妇已被迎进顾家，还等候在外的命妇小姐多是中等或是攀附顾家的人。 她们说话更似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嗓音大偏爱说八卦消息。 “太后娘娘最是厌烦女子不孝父母，还有就是妇人言行轻浮……” “难道说汪氏她？活该，真是太活该了。” “这话你可不要乱说，汪氏不要脸，永乐伯还要面子，顾家也不是咱们能轻易得罪的。” 妇人们叽叽喳喳的话语如同刀子腕割顾璐的心，“我娘没有错，是顾湛他……他辜负了我娘。” “你们闪开，我是……我是顾家四小姐，不是攀附顾湛的女人，永乐伯是我父亲！” 顾璐艰难备受侮辱般承认顾四爷是自己生父，此刻她只想快点摆脱这群人，进入顾家同顾四爷辩驳清楚。 永乐伯的女儿？ 方才议论纷纷的人停住了口，让开一条道路。 “是不是顾六小姐？” “永乐伯的嫡长女顾二小姐听说品貌不凡。” 往日她不该低调与世无争，弄得没人认识她。 快步来到顾家大门前，顾璐被仆从拦下来。 顾璐冷声道：“连我都不认识了？” 仆从不咸不淡说道：“老夫人特意吩咐过，您以后跟着汪氏，往后顾家没您这位小姐，四爷也没您这个女儿。” 顾璐：“……” 第二百八十六章选择 方才还谨慎对待顾璐的人轰然大笑。 “原来她就是顾家宗谱除名的小姐，被休掉的汪氏所生的女儿！” “顾家不在乎多养个女儿，顶天就是一份嫁妆嫁出去，可顾家连女儿都舍了，她一准同她那不贤的娘做了不可说的错事。” “她还好意思说是永乐伯的女儿？还好意思来顾家？倘若是我，早就找一根绳吊死自己了，根本没脸面活着。” “就是，就是。” 一群人纷纷点头，对顾璐百般嘲讽，仿佛顾璐做了天怒人怨的事一般。 前世今生交响重叠，她仿佛回到前世被顾家拒之门外之时。 纵然是在前世，仆从也没这么不给她面子，只是说老夫人让她先回去。 顾家忙着迎接刚刚确定喜讯的淮阳王妃回门小住。 当时顾璐刚刚小产，正是顾璐需要亲人安慰，代替她向婆家讨回公道之时，她第一次被顾家拒之门外。 顾璐做梦都不想当顾四爷的女儿，可今日她彻底脱离顾家了，结果却同她所设想的大不一样。 她是要正大光明带着母亲离开顾家，是想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顾四爷的无耻无情。 而不是似现在，她和娘亲成了坏女人！ 顾璐以袖口掩面，转身飞奔而去，捂住的耳朵依然能听到女人们的嘲讽。 没有家族的女孩子是无法嫁入好人家的。 纵然她只求浅淡平静的日子，不似顾珊一样高嫁，却也没想过孤独终老或是嫁给寒门平民百姓。 她总以为帮了母亲改嫁泰安伯，为兄长谋得高官，纵然她不求高门，也当有年轻俊杰上门求娶她。 前世顾瑶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炫耀任性不也一样因为顾瑾而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 淮阳王把顾瑶捧在手心，不敢亏待她。 顾璐跑出去很远，直到再也听不到戳伤她心窝子的话，她才渐渐停下来。 她向脸上一抹，泪水沾染了苍白的手掌，“顾湛，顾家，我发誓同你们势不两立。” 以前她还是不够心狠。 今日受到如此的侮辱，她的心比以前更硬，坚硬如铁，锋利如刀。 顾家唯一让她惦记的人就是顾瑞。 明日顾瑞就要参加童子考试，顾家却在此时大肆操办庆贺顾四爷封爵的喜事。 吵吵闹闹的顾家早就忽略了需要安静读书的顾瑞！ 顾璐暗暗咬牙溜进顾府的后巷，两辈子都是顾家小姐，顾璐比旁人对顾家熟悉得多。 前世她有时候会从后门进出顾家。 “四小姐不是奴婢不肯带您进去，老夫人说了，以后不让您进顾家的门，谁敢在同你亲近，奴婢一家都得被赶出去。” 同顾璐年岁相当，身高相仿的婢女都快急哭了，连连摇头不肯带顾璐进顾家的门。 “您是对奴婢有恩，以前也给过奴婢好处，可现在奴婢没有胆子听您的吩咐，奴婢还有老子娘和姐妹……” 又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死奴才！ 没有她当日网开一面，眼前的婢女早就被顾瑶重重惩罚了。 她从未开口要求过眼前的婢女报答，可今日只是一桩小小的事，她都推三阻四，果然是顾家养出的奴才。 “四小姐……要不奴婢去帮您叫四少爷？” “不用了。” 顾璐眸子阴沉，婢女稍稍松了一口气，听到四小姐说：“你先回去吧，我不难为你了。” 婢女屈膝辞别四小姐，转身时脑后巨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顾璐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婢女，“别怪我，是你不懂报恩。” 她扔掉染血的手镯，费力拖着婢女去了更为偏僻的角落，剥下婢女的衣服，顾璐披在自己身上。 甚至她没有去管脑后渗血的婢女。 也没用外衫掩饰她的内衣。 顾璐整了整头发，低头含胸尽量显得卑微，她避开看守后门奴才的探查，走进了顾家。 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极力挣脱的牢笼，她今日会想尽办法混进来。 宁可装扮成婢女。 后街停下一辆马车，顾瑶从马车上跳下来，“之风去把她扶回去，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这段日子她不用当差了，养好伤口再说，她需要的药材直接从走账房支取。” 之风点头道：“遵命。” 他心头热呼呼的，六小姐太善良了。 随之顾瑶下了马车的陆铮微微皱眉，没有多说什么，他抬手温柔整了整顾瑶的衣领，“我送你进去？” 顾瑶眼见之风领着下人抬起受伤昏厥的婢女，眸子闪烁，道：“之风安顿好她之后，就去报官。” “……” 之风愣住了，听着府里传来的欢笑声，“六小姐的意思是？” “报官，祖母倘若责罚，一切由我担着。” 顾瑶加重语气，她没能阻止顾璐伤人，同样也无法帮顾璐掩饰伤人之举。 哪怕受伤的奴婢是顾家家生子，性命都在顾家主子手上。 之风看了一眼陆铮，“是，六小姐。” “我也是目击证人，一会官府派人来，我出面就是。” 陆铮眸子盛满温柔信任，果然是顾瑶会做的选择。 其实他同顾璐一样不大在意奴才的性命。 然而他心仪的顾瑶同当世的贵女不同，说她善良倒也不是一味善良，但她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不用，我既然让之风报官，就不怕出面指征她。” 顾瑶向陆铮浅笑，“我就从后门进去了，你自己从正门进去吧。” 陆铮了然笑道：“好。” 同陆铮分开，顾瑶顺利进入顾家。 而换了奴婢衣服的顾璐被管事拦住了，管事匆忙把一个托盘塞给顾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你还有脸四处闲逛？赶紧端着酒菜去前面，再让我见到你偷懒，仔细你的皮！” 管事已经忙昏了头，完全把顾璐当做奴才婢女使唤。 顾璐思索是把托盘砸向管事，还是表露身份？ “还不快去？” 管事推搡顾璐一把，“似个木头一般，没点机灵劲，你只能当一辈子奴才，天生就是伺候主子的。” 顾璐：“……” 她如同最普通的奴婢被管事吆喝端着酒菜去了前院，此时顾璐很是后悔，不该装扮婢女混进来。 顾璐不知还有更残酷的现实等着她！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发飙 宾客盈门，顾家热闹非凡。 作为主角的顾四爷受到众多的吹捧。 往日看他不大顺眼的长辈，以及老侯爷的旧友此时都会拉顾四爷称赞几句。 顾四爷神采飞扬，倘若长尾巴的话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好在顾四爷还记得礼数，没有显得太过失礼。 然而顾清看着张扬嚣张的幼弟牙根一直泛酸。 他一直秉承着中庸之道，相信谦和儒雅才是正途。 幼弟步步高升颠覆了他的认知。 若说顾清不羡慕？ 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往日赞顾清的人都围上了幼弟，自己的同僚也都陪着顾四爷闲谈，听顾四爷理直气壮的吹牛逼。 顾清坚定的信念被颠覆了。 往日他们不都是说自己才是顾家中流砥柱吗？ 不是说他肩负振兴顾家的重担！ 他已经第二次代替幼弟祭祖了，而他进入内阁的旨意到现在还没下达。 一日旨意不到，入阁就存在变数。 顾清心头有酸有涩，当然还有几分为幼弟的欢喜。 烈火烹油之后，幼弟顾四爷怕是会成为更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他需要操心的事会更多……顾清看了一眼随在自己身边的顾瑾。 顾四爷早就把顾瑾抛到脑后去了。 他如今正在吹嘘着在国子监同汝阳王打仗，在宫中又是如何向隆庆帝状告汝阳王。 从而使得汝阳王被皇上贬谪为郡王，汝阳郡王妃被太后娘娘留在宫中学规矩。 顾四爷说得生动，旁人自然听得入迷，随着顾四爷的讲述，或是露出惊讶，或是露出赞叹之色。 如此更是助长了顾四爷的气焰。 “算了，不等老四了，你随着我去正堂拜见叔伯和长辈。” 顾清带着顾瑾四处应酬，趁此机会巩固拓宽人脉。 本来这些事都该是顾四爷去做。 然而正吹牛逼享受旁人追捧的顾四爷哪里会想到这些？ 人脉能吃吗？ 不能！ 那群胡须花白和刻板的长辈可不会捧着他说话，也不会听他吹牛逼。 既然满足不了顾四爷的炫耀本命，他才懒得同他们交谈说话！ 顾清只能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对顾瑾言传身教，教导顾瑾宦海中的经验。 “他不似你的侄子，到是同儿子一般了。” 同顾清走得近的同僚开着玩笑，“终于舍得把你们顾家的麒麟子拉出来的见人了？我早就同你说过尽早确立顾家下一代的掌舵人，你总是说再看看，白白耽搁顾瑾好几年。” 顾瑾沉稳依旧，拱手道：“世叔过奖了，伯父磨砺我是为好，我才学尚浅，还需伯父指点引导，亦不敢说承担家族重担。” 顾清缕着胡须欣慰浅笑，眉稍同样流淌出得意来，虽然不是他的儿子，却是他的侄子！ 他亲自教养长大的侄子！ “以后老四的爵位也是要交给顾瑾的，他走得会比我稳当，一定比我走得更远。” 顾清和知己同僚说道，有出色的顾瑾在，也可加深同僚对自己的信心。 他虽然没有儿子却有优秀的侄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团结在他身边的官员也会少上许多争权夺利的心思。 多年的经营，顾清是一股朝廷势力的魁首。 跟随顾清不就是为仕途稳定，升官发财？ 有一个比顾清优秀的后辈的崛起，让同僚们更有信心。 “顾瑾的运气的确比我们都好，我也更看好他。” 同僚指了指顾四爷，“他不仅是你的侄子，还是永乐伯的长子，我们可以打个赌，顾四爷何时能把永乐伯变成世袭的？” 顾清眸子微沉，“胡说什么？不可拿此事说笑，封爵是皇上的恩典，哪能任由臣子索求。” “听顾四爷说辞，未必是说笑，顾瑾为世子也不远了。” “……” 顾清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心酸。 封世袭爵位是他们努力奋斗的终极目标。 顾清一直向封世袭爵努力，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疏忽，他甚至以为在自己这一代怕是达不到了，曾经寄希望在顾瑾身上。 然而不用功读书的顾四爷有可能得到世袭爵位，顾清有几分为自己付出的汗水和心血不值。 顾璐端着托盘死死咬着嘴唇，她没想到乔妆奴婢混进顾家后竟然听到这么一番话。 正堂上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随意一人的官职都在三品以上。 他们身居朝廷六部的要职，寻常想见他们一面都都很困难。 现在他们却坐在正堂之上，含笑望着顾瑾。 顾璐面容苍白，心头似被扎了一刀。 哪怕她早知道顾瑾有这么一天，但是她没想过这一日来得比上一世更早。 更没有想过顾瑾尚未入仕就已经得到朝廷要员的认同。 这一切本该是顾瑞的。 她哥哥才是顾四爷的嫡长子！ 不仅没人出言斥责顾清宠爱信任庶出顾瑾，他们一脸的认同，都在劝说顾清今早培养顾瑾！ 甚至没人提起过顾瑞。 她的哥哥太可怜了。 “您忘了四少爷了吗？”顾璐走到顾清面前，重重把茶盏撂到桌上，“顾瑾只是庶孽，四少爷才是嫡血嫡出。” 众人齐齐一愣。 顾璐的声音高亢，传出很远，不仅顾清等人听得一清二楚，连着正堂的小花厅中坐着的命妇们也都听到了。 顾老夫人方才还笑着的面孔迅速转冷，听声音就知道是顾璐。 她同样没想到顾璐竟是如此神通广大混进顾家的大门。 欧阳氏心头一紧，再次埋怨顾璐不懂事，此时她已经不敢再为顾璐求情。 “母亲，我去看看状况。” “还看什么？让她说出满腹的委屈！” 顾老夫人重重拍了桌子，放在桌上的茶杯一颤，众人齐齐禁声，欧阳氏领着一众儿媳站起来。 “她和顾瑞都是在汪氏身边养大的，娶一个不贤不孝的儿媳妇坑害了我顾家一辈人，今日我也不怕丢脸了，也算是给诸位一个交代。” 顾老夫人面色阴沉：“太后娘娘为何下旨让永乐伯休妻？为何会训斥汪氏？根源就在汪氏着实不是个好女人，受她影响太深的顾璐不从族谱除名，我担心顾家上下被她牵连。”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维护 顾瑶进门就听到顾老夫人这番话。 真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顾老夫人把顾璐突然出现的意外变成再次为顾四爷洗白，甩锅汪氏的好事。 无论顾璐能否争出汪氏和顾四爷谁对谁错，顾四爷休妻且对汪氏所出的女儿顾璐族谱除名，不会再惹任何的非议了。 再没人说顾四爷心狠无情。 同时他是因为奉懿旨休妻也会深入人心。 正堂上，顾清一脸尴尬，狠狠腕了一眼在外吹嘘的顾四爷，生养得好女儿！ “你怎么这幅打扮？还不回去梳洗换一身衣衫？” 虽然婢女同顾璐身形相仿，但在细微出还是有差距。 婢女的衣裙紧绷，很是凸显出顾璐纤腰大胸。 顾璐到底当顾家小姐，在吃食补品上不是婢女能比的。 她的身段凹凸有致，酥胸因为紧绷的衣裙而更显高耸丰满。 顾璐冷着面孔，一身的悲凉绝望，黑墨的眸子夹杂着刻骨的恨意： “我哥才嫡长子，为何你领着代客的人是庶孽？这几年我对大伯父和大伯母一直孝顺恭敬，难道都换不回你们真心相待？” “难道你就不曾感激我……去年不是我提前暗示你，你怕是早就被孟良一案牵扯进去了。” “我只想跟着娘亲，并不在意顾家的一切，帮你也不求你的回报，只希望你能正眼看我哥哥，一颗心不至于完全偏到庶孽上头。” “今日我被顾家拒之门外，本想着转身离开的，可是我放不下我哥哥。” 顾璐抬手指着顾清，“你们都忘了明天我哥还要考试，这时候大肆操办酒宴，就没想过会打扰我哥复习温书？同样是顾家子弟，顾四爷的儿子，为何不给我哥和顾瑾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们的心都不会痛吗？！就那么看低我哥哥吗？” 顾清面色阴冷，宦海沉浮这些年，从来还没人指着他的鼻子说自己的不是。 他脾气沉稳，但不意味着没有脾气。 去年孟良一案，顾清的确因为顾璐收益良多。 如何针对孟良，如何取悦揣测隆庆帝的圣意都需要顾清费劲心血谋划。 总不能凭着顾璐一句话，所有功劳都归到她身上去。 何况顾璐根本就不明白孟良案子的实质。 她只说孟良是收受贿赂，贪墨粮饷才被隆庆帝处斩的。 真实的原因是孟良牵扯到皇家密辛，泰安伯的岳父是如何被夺爵的？ 一个王爷即便君前失仪不至于被夺爵圈禁。 泰安伯的郡主夫人病逝也未必就没有原因。 这一切隆庆帝怎么可能让百姓知道？ 隆庆朝自然有贪官死在断头台上，真正处死的贪官大部分都不是因为贪墨银子。 “顾大人，本世子见她说得可怜，顾家诗礼传家，应该不是过于偏心庶子的人家，不如把永乐伯的嫡子叫出来，让我们见一见。” 顾璐欣喜看过去，还是有人支持任何自己的。 坐在主位上的青年俊美沉稳，一双眸子黑亮仿若璀璨的星辰，鼻梁挺直，齿白唇红，矜贵昳丽。 镇国公世子？！ 她方才只注意顾清，并没有留意过坐在勋贵最显耀位置的镇国公世子陆峰。 镇国公陆恒所有儿子的名都含有山字，唯有陆铮特殊。 陆铮的名字是隆庆帝赐下的。 陆恒都没有资格更改。 顾璐抹去眼角的泪水，向镇国公世子点头道谢。 倔强又脆弱的少女令镇国公世子微微一怔。 “世子爷见谅，不是伯父不遵世子吩咐，而是四弟在后院温书，祖母怕外面的热闹打扰四弟用功，特意把远离正堂的院落收拾出来给四弟使用。” 顾瑾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沉稳说道：“祖父当年就是在落瑛院养老的，这些年也只有四弟有福气住进去。” 顾璐：“……” “顾小姐。”顾瑾深沉眸子望向顾璐，“你是怎么混进顾家门的？我顾家的事还无需向外人解释！” 一句顾小姐令顾璐心生寒意。 前世，儒雅的顾瑾在众多紫衣阁臣簇拥下缓步走向皇宫。 她只能远远的看着。 拥立幼主，摄政天下。 顾瑾将来完全站在了权臣的顶峰，狠狠压制至高的皇权。 即便顾璐不甘心，此时她也得承认自己的哥哥许是追不上顾瑾了。 她已经是顾家的外人了。 顾璐泪水滚落，镇国公世子陆峰皱了皱眉，道：“到底她也是永乐伯的女儿。” “爷没有不顾礼数的女儿！” 顾四爷冷着脸走进来，无情道，“不分青红皂白一味的指责，母亲还真没看错你，看错你娘！爷有几个儿女，纵是庶女也都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唯有你眼里只有爷亏待了你，只有你哥顾瑞！” “来个人去把顾瑞叫出来，省得脑袋不清楚的人以为爷会杀害自己的儿子。” 随从不敢动弹。 顾四爷直接扔了茶杯，“爷也命令不动你们了？” 镇国公世子陆峰脸色一僵，这茶杯好似甩给自己看的，顾湛太不给他面子了。 顾湛眼中是不是没有当朝第一勋贵镇国公府？ 一直顺风顺水的镇国公世子立刻起身，“永乐伯……” 陪坐在镇国公世子身边的勋贵大多起身，他们同文臣不是一个圈子。 不是顾湛封永乐伯，他们多是不会亲自登门贺喜。 顶天会送一份贺礼。 毕竟随着老侯爷的故去，顾清走科举入仕，勋贵圈子已经完全把顾家排除在外了。 镇国公在勋贵圈子举足轻重。 他对永乐伯不满，勋贵们自然而然会站在陆峰一边。 顾四爷面上还闪过慌乱，他能清晰感到镇国公世子的怒气。 他俊脸绷得紧紧的，暗暗掐着大腿，就是怂也要多撑一会儿。 “大哥，父亲派你来是为贺喜。”一道淡漠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别为一点小事惹世叔不快。” 冠世侯陆铮出缓步走进来。 他唇边噙着亲近的微笑，俊美无匹。 陆铮拱手道：“小侄贺四叔封爵之喜。” 顾四爷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心头狂喜，放心了，有陆铮在，没人再敢威胁他。 然而顾四爷面上淡淡的，道：“你来迟了，一会儿罚酒三杯。” 陆铮笑盈盈应了，“当罚，当罚。” 他虚扶顾四爷，“容我帮您引荐诸位爵爷。” 还站着的勋贵此时满脸的堆笑，有人主动走上前来同顾四爷攀谈。 第二百八十九章出手 镇国公世子和冠世侯站哪边？ 还用说嘛？！ 既然冠世侯对永乐伯执晚辈礼，在场的勋贵齐齐把永乐伯当做勋贵圈子中不可得罪的新贵。 不仅隆庆帝对陆铮荣宠以及，镇国公陆恒同样很维护陆铮，陆恒曾当着自己部属的面说过继承他衣钵的人不是世子陆峰，而是冠世侯陆铮！ 顾四爷眼角眉梢流淌出得意，俊脸带着一抹倨傲，同陆铮介绍的勋贵们互相见礼。 镇国公世子陆峰无奈摇头，宛若拿自己任性幼弟毫无办法一般。 他身边的勋贵都齐齐涌到顾四爷身边，所剩的几人不是不去，而是慢了一步，他们炙热的目光盯着冠世侯。 勋贵圈子同文臣靠科举政绩晋升路线不一样，勋贵子弟只能依靠军功和帝王的信任。 起码得让隆庆帝见到自己。 勋贵都会送家中子弟去近卫或是宫中做侍卫，以期望得到隆庆帝的侧目。 另外一条比较凶险却成名最快就是随军出征。 然而出征意味着风险，即便立下战功也有可能被上官隐瞒。 勋贵万万不愿意得罪在军中颇有实力的将领，就是不愿族中子弟在出征时不仅没得到功劳，反而被派去冲锋，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 冠世侯陆铮是当朝唯一一个能影响这链条勋贵晋升之路的狠人。 本身陆铮就是神机营指挥使，手中握着几枝近卫中最精锐的神机营。 同时因为陆铮是凭着疆场立下的战功封爵，已经成为军中不可小看的将领。 再加上他得到隆庆帝的宠爱和信任，只要陆铮说谁好，不说保那人步步高升，起码他的仕途比旁人顺遂。 还能屹立朝廷的勋贵们没有几个是蠢人，东平伯的教育太过惨烈，他们有共同的认知得罪谁也别得意冠世世侯。 勋贵们也没几个要脸的，嘲讽陆铮是私生子？ 只是在背着人说两句而已。 在冠世侯面前，脸面和尊严可帮不了他们。 他们此时只恨父母少给生两只腿无法尽快跑到顾四爷身边，少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无法奉承永乐伯！ 顾四爷被勋贵们围着称赞，他脑袋晕乎乎的，身子轻飘飘的，红光满面，得意洋洋，他早就把顾璐抛到脑后去了。 镇国公世子陆峰断然不会自降身价往顾四爷身边凑，他聪明转身走到顾清身边，“本世子奉家父之意来贺喜，方才只是仗义执言，并非有意干涉顾家内务，有不周之处望顾大人原谅。” 顾清可不是有冠世侯护着的顾四爷，他没养出迷住陆铮的顾瑶啊。 “世子爷客气了，您能来顾府已是我们的荣幸，我代替老四向世子爷陪个不是，让您看了笑话。老四性情太跳脱，率性随心而为，，他被我和家母宠坏了，他敬佩世子爷，对镇国公更尊重有加。” 顾清笑容儒雅，沉稳老练，即便同镇国公世子攀谈，话语多了几分客气，代替顾四爷向镇国公世子赔礼时，都不曾显得谦卑。 反而文臣气息十足，面对当朝第一勋贵继承人，顾清自成气度，也向所有人表明，哪怕个幼弟顾湛封爵永乐伯。 顾湛的儿子顾瑾被当做顾家掌舵人培养，此时唯一能代表顾氏一族的人，掌握顾氏所有资源的人只会有他一人！ 他爵位不如顾湛，在朝廷上的影响力远在永乐伯之上。 “老四，你过来。” 顾清抬高声音，“来给镇国公世子见个礼。” 顾四爷恋恋不舍离开吹捧自己的勋贵们，顺从走到顾清身边，望着镇国公世子，没有陆侯爷俊美，没有陆铮谦和。 也只有顾四爷会认为杀人于无形的陆铮谦和。 当然陆铮也只会对顾瑶在意的亲人亲和。 “世子爷回镇国公府代替爷向令尊表示谢意，以后镇国公府有喜事，爷也会亲自登门去贺喜，若是遇见难处，尽管同爷说，过几日爷再找镇国公喝酒。” “……” 镇国公世子嘴角微抽，对顾四爷颇为意外。 是人都看到顾清对顾四爷行使族长长兄的权威，生生压下顾四爷的光芒。 他以为纵然顾四爷顺从顾清，也会在同自己说话时展现自己的地位，同顾清暗暗较劲。 然而顾四爷仿佛根本没发觉顾清的用意，也不觉得听长兄命令有何不妥。 甚至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是新贵永乐伯！ 顾四爷同镇国公自来熟的模样令镇国公世子心中发堵。 堂堂镇国公同纨绔子弟一起喝酒？ 别以为陆铮管顾四爷叫一声四叔，顾四爷就可以在他面前摆长辈的架子。 他鲠了好半晌才道：“家父忙于朝政，常伴君侧，怕是没有空闲应酬永乐伯。” 不咸不淡的婉拒和嘲讽令顾清微微皱眉，顾瑾眸子微沉，顾瑶觉得自家熊孩子被欺负了。 顾四爷说道：“镇国公这么忙吗？他比皇上还忙？皇上有时候都会同爷一起饮酒啊。” 他没有理会面色僵硬的镇国公世子陆峰，回头对陆铮道：“你已经长大长材了，当替镇国分忧，帮他处理公务什么的，镇国公除了你之外，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子侄并不多。” 他把镇国公世子放在哪了？ 按理该是镇国公世子辅佐其父的。 好似镇国公只能依靠陆铮一般。 镇国公世子嘴唇，有几分阴郁透出来。 顾四爷感到气氛不大对劲，摸了摸鼻子问道：“爷说错话了？陆侯爷的确是镇国公最出色最值得依赖的儿子啊。” 镇国公世子陆峰：“……” 顾清此时眉头拧成疙瘩，方才不满镇国公世子敲打老四，此时他担心老四得罪了世子爷。 他就不该叫顾四爷过来说话！ 真真是自找麻烦，平添无数的烦恼和隐患。 顾清暗暗叫苦，后悔不迭。 他很想给世子爷找个台阶下，可他总不能说一戳就破的谎话吧。 谎话只会让镇国公世子更难堪，更嫉恨诚实的老四。 顾瑶哭笑不得，顾四爷这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父亲的话自然有所偏颇。” 顾瑶从屏风后转出来，绝色少女唇边噙笑，眸子明亮，倾国倾城 “单凭陆侯爷一人无法扛起镇国公府，世子爷才干出色，为陆侯爷坚定的后盾，俗语说独木不成林，镇国公最令人羡慕是诸子侄具是人中龙凤，当世俊杰，他们皆可上报陛下，下抚百姓。” 有些话只有她说最合适，顾清和顾瑾都不适合表态过于称赞镇国公。 第二百九十章闹大 顾瑶冷静自持，落落大方，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坠闪烁着珠光，少女眉眼多了几许的甜柔。 珍珠最配女子。 然而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压住珍珠的，太过锋芒反而压制了珍珠的柔和。 而太过娇柔的女孩子也带不出珍珠端庄大气的属性。 因此很少有女孩子，尤其是尚未及笄的女孩子佩戴整套珍珠头面。 顾瑶从后门溜进府，直接被李姨娘抓回去重新梳洗一番。 贺喜的宾客非富即贵，李姨娘也给顾瑶准备精致的珍珠头面和配套的珍珠白的衣裙半臂。 李姨娘听说顾四爷休妻后，也不再让顾瑶低调内敛了，专门挑了最适合女儿肤色的衣裙，首饰饰品也都是挑选了最为昂贵的。 珍珠白的颜色和珍珠头面还可以让顾瑶稍微凌厉强势的气质变得宁静柔和。 顾瑶曾经被镜子里的自己惊艳过，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漂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并非虚言。 当然还有一句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本就绝色的顾瑶经过李姨娘装扮，大有祸国殃民的祸水资质。 送她出门去同顾老夫人回合前，李姨娘说过，她半生的心血都在儿女们身上。 男人没有不爱色的。 顾瑶耳边拂过李姨娘这句话，别以为陆侯爷心仪你就可以不做打扮！ 难怪顾瑶从未见过李姨娘不上妆，也没见过她随意穿着衣服。 尤其是在顾四爷跟前，李姨娘纵然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裙，带着一根银簪，也能凸显出她的气质。 为男人，为美好生活打扮自己不丢人！ 顾瑶也不完全认可有趣灵魂胜过美丽的外表这句话。 若没有美丽的外表，谁有耐心察觉到你身体里有趣的灵魂？！ 她完全可以既有美丽的外表又有有趣的灵魂嘛。 许是同顾四爷相处多了，她沉稳练达的性子也有几分活泼。 莫非自己受顾四爷影响，上辈子不曾有过中二期发作了？ 顾瑶特意去看陆铮，旁人的赞叹痴迷目光都不如他淡淡的惊艳之色。 得他侧目，好似她在镜子前面好一通捯饬都是值得的。 前世她会觉得是浪费时间的化妆也变得有趣起来。 顾四爷哈哈笑道：“瑶丫头说得对，爷就是这个意思，爷的傻丫头有时还是挺聪明的，以后爷少在太后娘娘面前少叫你几声傻丫头。” 他得意大笑，有女儿真好！ 宾客们对顾四爷更高看了一眼，有出色的儿女证明顾四爷还能嚣张很久。 女儿可以高嫁帮扶娘家。 所以勋贵人家的女儿也是精贵的，倒不是用女儿攀龙附凤，而是姻亲也是稳固的盟友。 他们又被顾四爷话语流露出同太后娘娘很熟悉而吓到了。 没成想顾四爷在太后娘娘跟前还有牌面？ 要知道太后娘娘可是很难讨好的，占着隆庆帝生母的身份，只要太后不干涉朝政同皇帝对着干，隆庆帝就不可能不孝太后娘娘。 难怪太后娘娘做主让顾四爷休妻，太后娘娘把顾四爷当做晚辈亲近子侄疼爱呢。 勋贵们对顾四爷更显热情，完全忽视了悲怆控诉不公平的顾璐。 甚至绝色的顾瑶都没顾四爷吸引力大。 虽然顾四爷还不大明白自己方才说的话同顾瑶出面解释后有何区别，但是他明显感到紧张的局面缓和不少。 镇国公世子面上多了浅淡惊艳之色。 能不惊艳吗？ 他们遵从隆庆帝喜爱才女的喜好，似顾瑶这般的绝色少女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一旦哪家勋贵重臣的女儿是绝色，要不养大后急冲冲嫁到远离隆庆帝的外地，要不就是拼命掩饰绝色姿容，凸显才女的文雅气质。 何况顾瑶可是隆庆帝和陆侯爷都承认的绝色美人！ 顾四爷中气十足，霸道嚷嚷：“立刻把顾瑞叫来，爷让他们见一面，让顾瑞当面说清楚，爷到底有哪里亏待了他！” “以后，顾瑞同你再无任何关系！” 顾四爷冷着一张脸，言谈犀利无情为自己找足理由借口，“横竖爷说得话，你顾璐从未听过，既然你只有汪氏，爷也不会留人留不住心，你同汪氏一起走吧。” 顾璐单薄的身躯晃了晃，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眸子漆黑无神。 “这些银子当爷给你的，往后山高水长，再不相见。” 顾四爷又甩出一叠银票给顾璐，因为匆忙，他给的银票数目不大。 顾璐眸子一瞬间赤红，受了莫大的委屈侮辱，“你又拿银票羞辱我？我缺你的银票吗？” 前世渣爹就曾经给随手给过她银子，在她上门求助父亲为自己在婆家出头时，顾四爷只用银子打发了自己。 顾四爷随意赏赐下人一般。 “说得好听，给我银子做嫁妆？这点银子连顾瑶头上的发钗都买不起，你是怕世人说你休妻弃女，说你无情无义！” 顾璐声嘶力竭，看着一脸懵逼的顾四爷夹杂着难解的恨意。 “爷无情无义？”顾四爷抬起手臂，顾璐扬起面孔，道：“打啊，你除了会打妻子儿女外，还会什么？！” “爷何时打过……打过妻子？” 顾四爷还委屈呢，然而顾璐的指责显然很多人相信了。 顾璐诉说顾四爷对汪氏的冷暴力。 顾瑶默默摇头，顾璐太傻了。 恨意太深影响顾璐的判断，不过顾璐本身就是倔强又偏激的性子，重生后显然她变得更自信也更固执。 顾璐不明白以顾四爷如今的爵位就算自己说这些是事实，谁会指责顾四爷？ 只要隆庆帝依然宠爱顾四爷，就没人拿一个被休掉的妻子当面指责永乐伯。 顾璐这么做只会让旁人认为她不孝生父，目无尊卑长辈，顾家彻底抛弃顾璐是正确的选择。 当然顾璐也没打算再留在顾家，所以她也不会顾及太多，骂顾四爷骂个痛快。 把两辈子的委屈都骂出来。 顾四爷气得浑身直哆嗦，“爷养出个……孽障，不孝女。” “父亲。”顾瑾扶了一把顾四爷，“来人，把她带下去。” “不，让她说，爷不怕丢脸！让顾瑞看清楚，他的妹妹是个怎样的人。” 顾瑞拖着虚弱的身躯走进来，听见这句话，顾瑞脚下一软摔倒了，顾璐更是怒不可遏，“顾湛，你不配为父！”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弃父 顾四爷惊骇望着顾璐，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怎么就不配为人父了？ 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瑶一直认为顾四爷从来就不是父爱如山的好父亲，但他也不是为了沾染恶习就卖儿卖女的无良爹。 “先扶着四哥起来吧，地上凉，再加上最近一段日子四哥刻苦攻读，身子虚弱，别再染上风寒，耽搁了科举。” “不用你假好心，你们……你们都盼着我们兄妹倒霉落魄。” 顾璐倔强且费劲力气拖起顾瑞，此时她连顾瑶都恨上了，“庶孽就是庶孽，对你再好都没用！” “小妹……” 顾瑞一着急脑子昏沉，嘴也比往日笨拙，磕磕巴巴道：“不要……不……再说。” 他苍白病弱，周人充斥着阴郁沉闷气息，同顾瑾根本不是一个牌面的。 以前顾四爷身上纨绔气息十足，而顾瑾偏向文雅，父子两人站在一起，顾瑾更似伯父顾清。 然而此时顾四爷封爵后，他们显得更像是父子，尤其是眉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老夫人之所以喜爱顾瑾，除了他是天生的读书中子外，也是因为顾瑾是顾四爷三个儿子中相貌最像顾四爷的人。 有顾瑾比着，顾瑞更显得不堪，更显得他不似顾四爷的儿子！ 顾家的男孩子大多眉眼俊朗，即便是二房三房的儿子，都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哥，他们都瞧不起你，都害你，你还想继续留在顾家么？” 顾璐望着面孔更显苍白的顾瑞，“本来我打算……算了，横竖顾家都是一群无情无义的人，不要也罢，哥哥随我去外祖家。” 她拉着顾瑞就往外走。 顾瑞被拽了个踉跄，“不，我不会离开！” “他们都这么对你，你还要留在顾家？哥，别傻了，他们只把你当做顾瑾的陪衬，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你，顾湛也没把你当做亲生儿子，没见他只领着顾瑾待客？” 顾瑞鲠得难受，因为着急说不出话，回头频频望着顾四爷。 而顾四爷只顾着生气，气顾璐的狂妄，气养大的儿女让自己在丢人。 “走，走了好，都走吧。” 顾四爷狠心道：“走出这个门，以后你顾瑞别再说是爷的儿子！” “父亲。”顾瑾出言提醒，“四弟明显不想……” “闭嘴！”顾四爷指着顾瑾道：“你是不是也想离爷而去？是不是也认为爷不配做父亲？是不是你也觉得脱生在爷膝下委屈了你？” “是不是你也要当着满门的宾客落爷的面子？” 丢脸啊，从来他就没这么丢脸过。 顾瑾缓缓跪在顾四爷面前，“儿子不曾饥寒交迫，不曾辛苦耕种，不曾沦为贱鄙之人，不曾操持贱业。” 他扬起眸子，同顾四爷对视，“儿子虽为庶出却也生在锦绣堆，富贵乡，仆从环绕，不为生计艰难所苦，儿子上辈子做了好事才投胎在您膝下。” “纵然以后父亲无法给儿子撑腰，无法再给儿子富贵日子，儿子已经长大成年，当回报父亲的养育之恩。” 顾四爷感动般抽了抽鼻子，“爷没你说得那么好。” 自己为儿女做过什么，他还是心里清楚的。 顾瑞使劲拖着顾璐，“不能走。” 顾璐已经被顾家抛弃，成为没有家族根基的弃女，顾瑞不想同顾璐一样！ 尤其是男子没有家族扶持等同于无根之人，将来都无法安葬的。 葬入祖坟是每个世家明门子弟的归宿。 “他养过你吗？教过你吗？在你有困难的时候，他在外吃喝玩乐，当你深夜苦读时，他在同狐朋狗友们喝花酒。” 顾璐回头，嘲讽说道：“顾瑶你别忘了，当初救活你的人是你姨娘，不是她坚持拼命送你出府，你也早就被顾湛放弃了。而你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你口中的好父亲正在外室的床上翻云覆雨！” 既然撕破脸，顾璐已经彻底同顾家决裂，也就不在意再戳破顾四爷的虚伪无情。 这番话她也是对顾瑾说的。 毕竟顾瑾更在意顾瑶，而非顾四爷。 顾璐看不得顾四爷好，想在他们父子心中埋下一根刺。 倘若顾瑶今生再嫁给淮阳王，甚至嫁得更好，她对顾四爷未必再似上辈子一般孝顺了。 在兄长顾瑞没有在她扶持下走上朝廷，取代顾瑾之前，顾璐不想过于得罪顾瑾。 “爷不是大夫，不是给大夫银子了？也给瑶丫头寻医问药。” 顾四爷这一回儿听懂了顾璐的指责，不过底气依然很足。 顾瑶同样跪在顾瑾身边，“女儿同三哥一般，从未嫉恨过父亲，也不会离开您，我已……以您为傲。” 虽然这些话说得有点违心，可在众人面前，她为人子女总不能同顾璐指责父亲身上的缺点。 顾瑶愿意忽视顾四爷的缺点，想着他在皇宫中为自己的付出，哪怕那些付出微不足道，反而给她惹了不少的麻烦。 “她那么说是因为一直养在深宅大院，不知外面的疾苦，更不知道世道的凶险。” 顾瑶跪在地上回头看着顾璐，“你拽走顾瑞，以后会后悔的，世道远远不是你想得容易，世人对女孩子的苛责远胜男子，有时候女孩子太偏激太倔，吃亏得是你。” 陆铮低垂眼眸望着绝色的少女，这还是真是他所认识的女孩儿。 有善良，有原则，有底线，亦有坚持。 在能劝顾璐时，她不会火上浇油把顾璐引上更偏的道路！ 善良不是只有救人而不顾自己！ 顾瑶一直坚持自己的准则。 “我最后悔就是生在顾家，明明有了天大机缘，还对你们抱有幻想，今日你们舍弃我和哥哥，改日后悔的人，绝不是我！” 顾璐冷冷的说道：“我比不上你，为了把我们赶走不择手段，庶出果然都是阴狠歹毒的，争宠的手段高超，我不会再犯傻同你废话，既然你想要顾湛……你就拿去好了。” “今日不是顾家赶走了我们，你得到的东西是我不要的！” 顾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拖着顾瑞跌跌撞撞的离开。 第二百九十二章 狠心 待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顾四爷跺脚道：“明日把顾瑞逐出宗族，爷没有他这个儿子！” “老四。” 顾清开口道：“我看顾瑞并非不孝你，有心脱离顾家，他同顾璐不一样，只是他一时无法挣脱开顾璐，被兄妹之情所牵绊，我派人追回顾瑞，以后对他多加教导，他……” 儿子和女儿到底不同，抹去女儿的姓名容易，对传承家族重任的子嗣就要慎重了。 不是儿子忤逆，不是逼不得已，很少驱除家族子弟。 顾清纵然对顾瑞失望，因多年无子，顾清比顾湛更珍惜儿子。 曾经他不是没动过过继顾湛儿子的念头，以血脉上，顾湛同他最亲近。 兴宗继绝本是顾清身为族长最关心的事，顾四爷每一个子嗣对宗族都很宝贵，即便在科举仕途上无法为宗族增光。 也可用于联姻娶妻，延续血脉香火。 “大哥是要顾瑞，还是要爷？！” 顾四爷双眸圆睁，直视顾清，有顾瑞就没有他顾四爷！ 顾清沉默半晌，问道：“到底是你的儿子，你将来不后悔？” “不孝的儿女留在身边也是累赘，顾瑞纵然对爷还有几分孝心，可他受汪氏和顾璐影响太深，堂堂男儿却掌在妇人的手上，他竟摆脱不了顾璐的拉拽。” “爷没这么没用的儿子！” 顾四爷面容冷峻，狠决无情道：“顾瑞留在顾家依然会同顾璐牵扯不清，依然会认汪氏为母，爷休掉汪氏，驱逐顾璐又有何意义？” “旁人会议论……” 顾清震惊顾四爷的决绝，这份敢于抛舍一切的决心若是用在仕途上，也许幼弟比他如今官职更高！ 可惜顾四爷一向认真时少，玩乐不务正业时多。 到底是他和母亲舍不得勉强顾湛，当初倘若狠心点，无视他又哭又闹，满地打滚逼迫他读书科举，现在起码在官场上，顾清会有个可靠的帮手。 不过顾清同样想到一点，顾湛比自己官职高，他甘心吗？ 毕竟他才是顾家的族长。 如今顾湛封爵，官职不见提升，权柄不见增重，他心头欢喜同时亦有酸意。 顾四爷洒脱率性说道：“议论就议论，爷少被他们议论了？大哥，爷不似您在意名声，在意士林的威望，必须得维持儒雅清廉，有情有义。” “爷本是个纨绔子弟，他们议论爷影响不到爷吃喝玩乐！爷也不会少块肉，那群整日在爷背后叽叽歪歪，抹黑爷的人只能看爷风光，吃香的喝辣的，照样得皇上宠爱信任，风风光光做永乐伯！” 顾四爷高高扬起头颅，倨傲之色十足，“他们啃着馒头，身边没个美人伺候，还有心思议论爷这不对，那不妥，活该他们一辈子吃爷剩下不要的。” “爷就是要气死那群黑子！” 顾四爷一手一个拽起顾瑾和顾瑶，“以后爷不仅更风光，也有出色的儿女孝顺，孝顺的儿女不用多，一个两个足以。” “爷宠爱庶出怎么了？都是爷的儿女，爷想宠谁就宠谁！” 顾瑶看了顾四爷一眼，有时候熊孩子的理论也很惊人。 顾四爷本就是个自我自私的人，说他无情倒也不假。 宾客同样被顾四爷吓得够呛，第一次听见有人以这么一套说辞抛弃儿女。 咋一听，他们觉得顾四爷狠绝无情，然而仔细私说这番话，又觉得很是有道理。 既然留下顾瑞只会添乱，何必要留着不懂事不孝顺的儿女？！ 顾清道：“好了，好了，你既然拿定主意，明日开宗祠时，再抹去顾瑞的名字就是了。到底他是你的儿子，这事听你的。”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顾瑾以后爷就指望你了，别让爷今日的选择成了笑柄！” “父亲放心，儿子定不会让你失望。” 顾四爷狠心抹去顾瑞也有为他考虑的因素。 庶出压在嫡子头上到底同当今俗礼不符，顾四爷不知有意还会无意把一切的污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是顾四爷偏心庶子，是顾四爷驱逐嫡子，顾瑾只是听命而已。 以后顾瑾入官场也不会因此事而被人攻讦。 “陆侯爷陪爷两杯，爷今日……痛快。” 顾四爷直接拽着陆铮走人，留下一众贺喜的宾客。 顾清苦涩一笑，对周围的人抱拳作揖，“老四说风就是说，说雨就是雨，他无意得罪诸位爵爷大人，我代老四向诸位道歉，道歉了。” “顾瑾随着我挨个向爵爷大人们赔礼。” “是，大伯父。” 有顾瑾跟着，顾清道歉罚酒格外的顺利，顾瑾也不再掩饰自身的才华文采，无论是对勋贵，还是文臣都可从容应对。 镇国公世子端着酒杯望着风度翩翩的顾瑾，突然心头一动，抿了一口顾瑾敬上来的美酒，笑容多了几分亲近，“本世子最是喜爱你的性子，改日本世子设文会，你可一定要来捧场。” 顾瑾浅笑应承下来，同镇国公世子碰杯，将他自己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赔罪，自然是赔礼这方干杯的。 顾瑾又不能让顾清喝太多，只能是他喝了大多的罚酒。 酒气染红他的脸庞，蕴湿他深邃的眸子，顾瑾英俊逼人，微醺的他比方才的儒雅浅淡时更多了帅气洒脱。 已经不少的豆蔻少女频频注视顾瑾。 她们发觉哪怕在镇国公世子面前，顾瑾也不落下风，她们总是最先看到顾瑾，然后才是镇国公世子。 这不仅是镇国公世子成亲的原因。 不知顾瑾同陆侯爷站在一起，谁更出色呢。 永乐伯驱逐嫡子顾瑞，顾瑾成为顾四爷的长子。 即便不是世袭的永乐伯爵位，顾四爷死后，顾瑾只要运作的当，讨得帝王喜欢，降等承袭也不是不可能。 何况顾瑾的文章可是很多人赞不绝口，都说他有状元之才！ 不提爵位，顾瑾本身的前程也是好的。 顾清带着他宴客证明以后顾家的一切都是顾瑾继承。 顾二爷抿着嘴唇敷衍般和同桌人交谈。 “小妹，你害死我了。” 顾瑞起火攻心昏倒过去，顾璐勉强扶住哥哥，“来人，来人啊。” 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忙，在顾家府门外的人只是露出几分讥讽嘲笑。 “你做什么去？” “母亲大人见谅，我不能不管他们。” 曾经的泰安伯，今日戴罪的方展挣脱开母亲的拉拽，快步向顾璐跑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初恋 方母气得差一点摔倒，面色阴冷深沉，眸子闪烁着浓浓的不悦和恨意。 顾璐正在重生后最狼狈最无助之时，方展突然出现令顾璐残破冰冷的心瞬间被温暖了。 失去顾家并非她表现出来的平静。 她拽着哥哥顾瑞跨出顾家大门时，重生后从未有过的恐慌涌上心头。 仿佛前面有很多艰难险阻等着她，而她再没有任何栖身之地，没有一个安稳的家了。 哪怕顾璐在外凭着先知先觉经营出一番势力，此时骤然离开顾家，她隐隐觉得不安。 毕竟前世她是从顾家长大出嫁，嫁到了另外一座府，从未似现在身单力孤。 方展最是见不得女子落泪，何况顾璐也是一位清丽文雅的美人。 又是他爱慕的小师妹之女，同青春年少的小师妹汪氏像极了。 方展率先扶起故作坚强的顾璐，眼里常满怜惜，“别怕，有我在呢。” 顾璐眼泪如同崩溃的堤坝滚滚流淌，鼻间微红，“方伯伯怎会总是在我最难时候出现呢。” 上一世，她就是被顾家拒之门外遇见的泰安伯。 他宽慰自己，鼓励自己，甚至送她回婆家，警告丈夫不可再欺辱辜负自己。 那时候她对丈夫已经绝望，武夫哪里会动她的心思。 泰安伯的仗义执言，她铭记于心，在他身上，她感到了父爱。 此时此刻又是泰安伯出面帮了她！ 顾璐哽咽道：“倘若我是你女儿就好了。” 方展更为心疼，“我早就说过把你当做女儿看待，璐璐，以后没人能再欺负你。” 脆弱又坚强，渴望被疼爱的女孩子，他如何舍得下？ 方展同顾璐对视，一人心疼，一人仰慕，彼此久久难言。 一旁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难怪顾家会把顾璐赶出去家门，这也太……就算是嫡亲的伯父，做侄女也得顾及一二。 顾璐一直是汪氏养大的。 前世她敏感多思，纤细温柔，如同娇花一般，需要爱情的滋润，需要丈夫捧在手心。 方展忍不住回忆起那段美好单纯的日子。 他同小师妹总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诗词歌赋。 在落樱树下，他们坐在同一张古琴后，两人四双手一起波动琴弦，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只需要彼此对视一眼就能明白下一个音节。 偶尔小师妹抚琴，他会站在旁边旁边，少女含笑，落樱纷纷，一切如同一幅隽永的画作，充满诗情画意。 方展以为自己一辈子会同小师妹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 然而父亲突然病逝，让方展品尝到世道的艰难，为顺利承袭爵位，为入不敷出的伯府，他只能舍弃温柔雅致，才华横溢的小师妹，舍弃他的清高，去陪脑满肠肥的官吏饮酒作乐。 他同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铜臭的商人们商谈合作。 纵然他压抑自己的厌烦，抛弃他崇高的理想，依然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 承爵旨意依然遥遥无期，没有疏通的人脉，纵然他是世袭伯爵，请封的折子只能在内阁中落灰，而无法顺利承给刚刚登基的隆庆帝。 他被粗鄙低贱的商贾欺骗，不仅没赚到银子，反而被坑了一大笔钱。 商贾还嘲笑他是傻瓜。 万般无奈之下，方展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娶了倾慕他文采和俊美相貌的郡主为妻。 他成亲时整个人似死掉了一般。 王府郡主性情倨傲蛮横，不如小师妹温柔可心。 而且郡主的相貌比小师妹差了很远。 不是所有的公主郡主都是美人！ 他被郡主管得死死的，哪怕在书房偷偷描绘小师妹的画像，郡主都要大闹一场，大吵一顿。 他渐渐变得顺从，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在书房读书的日子越来越多，在得知小师妹嫁给有名的纨绔子弟顾湛为续弦后。 他几乎是绝望了。 更为恼恨郡主。 然他不敢对郡主不好，只能躲在暗处舔舐上伤口，书写诗词排解自己的苦闷。 他会特意路过顾家，只为隔着大门遥望在深宅中的小师妹一眼。 偶尔他同顾四爷在外碰到，眼见顾湛花天酒地，他会心疼小师妹，为得到小师妹的消息，他刻意同顾湛交往。 一个清高的才子伯爵同一个家族米虫一起喝酒，天知道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顾湛满嘴胡言乱语，他看不起顾湛，甚至顾湛说他的诗词写得不错，他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顾湛懂得诗词么？ 他期望小师妹见到自己的心意，便鼓动顾湛购买诗词送给汪氏。 同书斋合作，方展把自己的情诗夹在顾四爷购买的诗词画作中，以顾湛的眼界永远也看不透其中的玄妙。 他期望小师妹记住自己，也期望小师妹明白他从未忘情。 “展儿，不把倒地的人搀扶起来吗？” 方母后脚赶过来，看到遥遥相望的两人，死死咬着牙根，控制扇顾璐一巴掌的冲动。 同她娘一样，又是个勾引男人的贱货！ 顾璐突然想到自己哥哥还躺在地上，抹去泪水道：“方伯伯送我和哥哥回……先去城东的凝脂阁吧。” 没同大舅和外祖父交流，顾璐不敢贸然把哥哥带回汪家去。 待到顾瑞高中，外祖父就不会再生她的气了。 顾璐拿定主意趁着这段时日好好劝说外祖父和大舅，“方伯伯，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本是怒气中烧的方母慈爱上前扶住了顾璐，“可怜的孩子，你爹着实太狠心了。” 顾璐对慈眉善目的方母印象很好，泰安伯偶尔提起方母，也多是说方母是一位慈母。 能养出温润如玉的泰安伯，方母绝不是顾家老太太般无情偏心。 “去凝脂阁成吗？不如先去我府上？” “不用了。” 顾璐感激说道：“那处本就是我的产业，顾家人都不知道的。” 方母笑容更浓了几分，“展儿还不快扶他们上马车？” 凝脂阁可是京城最为赚钱的胭脂铺子，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听说凝脂阁背后还有勋贵王爷支持，即便有人惦记凝脂阁的脂粉方子，也没人敢对凝脂阁不利。 方展勉强抱起顾瑞，一行人上了马车，方展暗暗庆幸不用去顾家送礼赔罪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银子 堂堂泰安伯竟向顾湛登门赔礼，讨好顾湛，这让深感大丢颜面。 然而在方母的逼迫和眼泪下，方展再一次退让了。 终究他不情不愿的在去顾家的路上磨蹭了许久，期望方母能改变主意。 来得路上方母一个劲交代他，凭着以往同顾湛的交情尽量讨好顾湛，方展听得极是腻歪。 不值得一提的顾湛成了需要他仰视的人。 顾湛从他手中夺走了小师妹！ 他是世袭伯爵…… 方母怜爱擦拭顾璐的眼泪，感叹道：“原本我是来求永乐伯帮忙的，不知为何展儿得罪了陛下，被陛下生生削去世袭伯。” 顾璐愣了片刻，疑惑的目光扫过悲愤无奈的泰安伯，“这是何时的事？方世伯不是一直很受太后娘娘的喜爱重视？在宫中也甚是得脸。” 方母眸子闪过一抹薄怒，顾家怎养出的女孩子。 这么不懂事，不会说话么？ 这不是戳方家的心窝嘛。 即便顾璐说得是实话，可相当不讨喜！ 顾璐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不妥。 前世她就是如此，嫁到夫家后也没多做改变。 重生后，顾璐掌握先机，对身边人的前程了若指掌，自然有股高高在上俯视感。 她发誓重生后不再讨好任何人！ 发誓要把丢掉的尊严自信全部找回来！ “方世伯还需要求助顾家？求助顾湛？！他今日才被提升为永乐伯，并非世袭爵位，在朝廷上几乎也没权柄，方世伯何苦自跌身份，我娘已经回了娘家，早以不在顾家了。” 这不是把自己的脸面送过去给顾湛践踏吗？ 别说方展了，就是顾璐听着都觉得丢脸难堪。 她轻易舍弃看不上的人骤然间位居于她重视的泰安伯之上，掌握了泰安伯的荣辱生死。 这岂不是说她眼瞎了？！ 方展尴尬道：“我倒不是来求顾湛，他即便是永乐伯也无法让我折腰。” 记忆中泰安伯就是清高自持，品行高洁，目下无尘的诗人雅士。 他不会为权贵而折腰！ 方展察觉出顾璐依然相信自己的能力才华，唇边勾起儒雅的笑容： “主要还是我母亲听说何大人同顾湛关系不错，勉强我去见何大人。本来我同何大人有几分交情，然而我特意登门去拜访何大人，同我往日的行事不相符。” “媚上的何大人失去文人的傲骨，非我知己。” “在顾家能碰见何大人最是适合，同他阐明皇上对我的误会，也就不用我再去登门拜访，让同伴误会我攀附权贵。” 方母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儿子怎么还沉浸在清高目下无尘的世界无法自拔。 他难道不知道自从郡主病逝后方家已经颇是艰难？ 这十几年富贵日子过惯了，方展完全忘记当日老伯爷过世的窘迫。 没有银子，上哪买方展喜欢的笔墨纸砚。 要知道方展寻常用的笔墨纸砚都是异常昂贵。 为提高绘画技巧，方展时常开文会，让人收购真品名画。 方展说过只有真品才有临摹的价值，才能体会到绘画者的意境。 这些哪一样不花银子？ 以前方家还能靠泰安伯的俸禄，以及儿媳妇的嫁妆撑着。 京城是天底下耗费银子最多的地方。 突然丢了爵位，方家很快又会如同以前入不敷出，儿媳妇的嫁妆这些年也没剩下多少。 郡主更是在临死前，把自己的嫁妆都分给了所出的子女，并去衙门做了记录。 方母想要动大件的嫁妆也得费不少的功夫。 她宁可让方展丢脸也要求得顾湛向何大人说情。 能保住爵位更好，若是隆庆帝不曾改变主意，她也期望何大人能网开一面，给方家留下一个稍微体面的子爵封号。 都是子爵，封号的好坏决定了俸禄多寡。 倘若何大人如同儿子所说欣赏他的文采诗词，何大人能帮方展谋个差事就更好了。 最好能随时接近隆庆帝，即便无法在皇上跟前当差，亲近皇子也可以的。 方母还是很相信儿子的才情举止能打动皇族勋贵的。 顾璐深思良久，开口道：“方世伯的文采是好的，品行也值世人推崇，不过您也不可小看了何大人，他在以后的十年内都会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宠臣，即便现在风光无限的冠世侯……” 也终究没有躲过何大人联合百官的算计而在隆庆帝病逝后，陆铮死在了疆场上。 听说其中也有顾瑾的手段。 陆铮战死后，新帝稳不住军方勋贵的反弹，一筹莫展之际，顾瑾横空出世，以文臣之身弹压住军方将领。 顾璐不知道顾瑾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听说顾瑾凭此成为新帝第一宠臣。 新帝对他信任有加，而何大人也没落得好，在陆铮战死第二年，就被顾瑾捧着圣旨勒令自裁。 何府的万贯家财归入国库。 在朝廷上，再没人能同顾瑾抗衡，待到皇帝头疾发作，无法处理国政后，顾瑾成了代替皇帝执朱笔的人。 顾璐幽幽叹息：“求何大人办事，方伯父必须得备厚礼，否则您连何家的门都敲不开，何大人只认银子不认人。” 方母连连点头，摸着顾璐的发髻，“你是个懂事有分寸的，知晓人情世故，你世伯痴长你很多，性情天真浪漫，还不如你懂事。” “最近府上的银子都用在南边的生意上头，银子着实不凑手，我又不好同亲戚张口，正为如何让何大人帮忙而发愁。” 她对顾璐这么慈爱也是听了凝脂阁的原因，不管顾璐如今顾家弃女的身份，她只看重凝脂阁的银子。 顾璐被顾家抛弃的失落被方母抚平了，她有意为汪氏结好方母，“我倒是可以帮一帮方世伯。” “不可。”方展坚决反对：“我怎么能用你的银子？银子的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璐姐儿不必为我操心。” 方母差一点被儿子气死。 顾璐痴痴看着有担当的方展，倘若是顾湛定是拿来就用了，还管是谁的银子？ 顾湛在外输了银子，只会跑到顾老夫人面前诉苦，让顾老夫人帮他还账！ “我娘的银子，您也不用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建议 顾璐重生多年，就是性子再固执，凭着前世的积累，总能赚取不菲的银子。 她还笼络了马奔这样的豪侠义士。 在他们落难时，她及时出现，犹如神仙般拯救他们于危难。 虽然记住的人不多，顾璐记住的义士都是一时的俊杰，忠勇可靠。 凝脂阁只是她手中的一桩生意，她还要好几门来钱的营生。 其实顾璐银钱颇丰。 她今日愿意给方展花，从未想过给顾四爷使。 每次见顾四爷向顾老夫人要银子，她都带着几分嘲弄。 她的银子只给帮助过自己的人用。 亏待无视她的渣爹不配！ 方母听闻有银子解燃眉之急，自然是前肯万肯的，悄悄示意方展先收下银子。 而方展如同看不到母亲暗示的瞎子，摇头道：“我怎能用小师妹的银子？！身为男儿当顶天立地，花女子的银子疏通关系，这样的事我不屑做，也不会去做。” 顾璐眸子噙满泪水，方展越发显得高大了，她仿佛明白为何娘亲一辈子都没有放下过方展的爱慕之情。 顾四爷单就相貌上比方展俊美，他不吃喝玩乐时，身上的矜贵也比文雅的方展更重。 可顾四爷偏偏是绣花枕头！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同汪氏成亲十余年，生下顾瑞顾璐兄妹依然无法得到汪氏的真心，顾湛不渣谁是渣男？ 总是管顾老夫人要银子使的顾湛如何能同有担当的方展比较？ 方展明亮深邃的眸子盛满了真诚，对汪氏的深情，以及对顾璐的疼惜，这一切打消了顾璐心头一丝的疑虑。 重生的人都有几分多疑。 顾璐也是多疑的，否则她不会不告诉汪大舅考题的事，也禁止顾瑞走漏风声。 她更不会瞒着汪氏再外经营下一片的势力。 然而上辈子对她好的人，为她着想的人，她对他们的疑心会少很多。 毕竟上辈子她都那么惨了，他们都以善意对她。 今生又岂会欺骗她？！ 倒也并非顾璐看错方展，他的确不屑用汪氏的银子。 多年富足的日子早就让他忘记当初的窘迫，他根本不相信府上已经捉襟见肘。 郡主虽然病故，大件沉重的嫁妆也分给了儿女，可郡主留下来的赚钱产业还在，兢兢业业为方展赚钱的奴才管事也还活着！ 方家怎么可能缺少银子？！ 他却不知道郡主经营的产业多是依托于娘家王府。 当王爵还在时，自然没人会同郡主争抢营生买卖，甚至郡主可以凭着宗室女的身份在内务府分一杯羹。 何况郡主相貌虽是寻常，本身是个厉害精明的，奴役下人管事颇有手段，在庶务经营上也在一般水准之上。 方展自然不会感到缺银子，可以完全沉浸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完全无需插手他讨厌的铜臭。 随着郡主病逝，王府被削爵，还握在手中的营生便一落千丈，有几个赚钱的营生也都被一群竞争对手惦记着。 以前方展还是泰安伯，在太后娘娘面前甚是有脸面，竞争对手尚不敢太过得罪泰安伯府，只是在生意上给方家下点绊子而已。 毕竟能在京城操持大买卖营生的商贾，哪个没有后台呢？ 泰安伯的王爷岳父才令他们忌惮。 方展被削去爵失宠于太后娘娘后，方母已经连着错失好几个生意，关了不少的店铺，而那群本是听话的管事最近也有了私心，账面上的银子越来越少。 方母远不如郡主的见识，也没有昔日郡主强横的王府背景，只能苦苦支撑，内务府的营生更是想都不敢想。 方展不仅拒绝顾璐送银子的好意，反而在马车路过药铺时，主动下了马车提了好几包补药。 “我见瑞哥儿身子单薄，想来元气亏损得厉害，明日他又要考试，该多用些补药。” 方展细心摸了摸顾瑞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他是被顾家的无情给刺激了，等他清醒了，你多劝劝开解他，以后纵然他舍不得顾家，也得先有健康的身体才能让顾家改变主意。”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被驱逐的家族子弟重新回到祖中的案例，只要瑞哥儿争气，顾家也不会眼看着出色的子弟流落在外。” 方展全心为顾瑞考虑，毕竟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方展本性还是恪守礼教习俗。 同样认为无法葬在祖坟且享受家族后人的供奉是耻辱！ 相反对顾璐是否脱离顾家却没那么在意，女孩子即便跟了母亲也只是名声有损而已。 只要仔细教养，她的品行没挑，方展还是很自信能帮顾璐找一门好亲事。 “闹了这么一通，璐姐儿想来也饿了，我方才顺便买了一些点心零嘴，你先用一点。” 方展眼里的怜惜之意更浓，“顾姐儿真是令我心疼呀，有时候女孩子太倔强了反而不好，顾湛永远不会发现你的孝心……就如同他永远不知小师妹的魅力一般。” “小师妹离开不懂自己的顾湛未必就不是好事。” 他愿意照顾小师妹，愿意同小师妹一起抚养顾璐。 方展挑了两块点心送到顾璐面前，“我不知你的口味，只买了小师妹最喜欢的，你常常看喜不喜欢？” 话语温柔，眼神宠溺。 方母正在心头痛骂大手大脚的儿子，无心去看方展疼爱顾璐。 不仅没得到顾璐的银子，儿子还帮这对小崽子买药买零嘴？！ 她好不容筹措的银子怕是都被方展花干净了。 补药和点心都是精品。 方展在吃食上满挑剔的，不够精致的点心从来不碰，自然养成他的眼光很高。 不是只有穿金戴银才豪奢，就方展如今这身衣服和配饰，比满身的金银都费银子。 顾璐接过点心，一边吃一边落泪，顾湛从未这么温柔慈爱过！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父辈无私的疼爱。 顾璐本就偏向方展的心更偏了几分，对顾四爷恨意更足。 “其实方世伯拿银子去寻何大人，不如……不如让何大人欠您一份人情。” 顾璐抹去眼泪，眸子幽幽，轻声道：“何大人纵是贪婪媚上，对他有过帮扶恩情的人，他都不会亏待！” 第二百九十六章 愤怒 方母眼前一亮，挤开明显不情愿仿佛无意施恩何大人的方展，热情拉着顾璐的手： “到底是世家大族养大的小姐，这见识，这品貌同寻常小姐就是不一样啊。” 顾璐脸颊微醺，浓密团扇般睫毛扇动，好一个钟灵毓秀的俏丽少女。 方母有一瞬的惊艳之色。 然而她从未把顾璐当做孙媳妇的人选，哪怕将来顾瑞顺利入仕，甚至占据高位，她也不会让顾璐嫁进方家的。 被家族驱逐的女孩子不够资格般配方家子弟。 倘若她想得到顾璐握在手中的银子和好处，可以用关爱顾璐，疼惜顾璐，无须把顾璐娶进门。 方展再次觉得顾璐同小师妹太过相似，顾璐身上有小师妹没有的骄傲。 不过他并不喜欢顾璐提起施恩何大人的事，女孩子本就不该关心俗物。 顾璐抬起明亮的眸子，“一切等我哥放榜以后再说，毕竟想要施恩何大人总要有个适当的时机，有些话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 “璐姐儿，我不希望你帮忙，更不希望你被这些庸俗所困扰，我只想给你宁静安宁的日子。” 方展轻轻摇头，“当日我无法保护小师妹，这次我只盼着小师妹的悲剧不在降临你身上，倘若将来你婚后过的不好，我会心痛……心痛致死的。” 方母差一点把舌头咬碎，怔怔望着面前陌生的儿子！ 她确定儿子方展此时对顾璐没有男女私情，只是疼惜晚辈，但是这番话被人听去，少不了给方展扣上一个勾引女孩子的罪名。 汪氏是贱人，勾引儿子且让儿子这些年阴郁多愁的贱人！ 她生的女儿是小贱人！ 方母觉得自己儿子碰见汪氏母女就变得不正常，似被下了降头一般言行失当。 顾璐却是一脸感动，对方展更为依恋信任。 前世的顾湛可从来没为她着想过，也没说过这样动人关心儿女的话语。 她明明不想嫁给武夫，顾湛却说武夫适合她。 而新婚三日，丈夫就随军出征，把她一个人扔在府上，惹了不少人的笑话。 一走就是五年啊。 她独守空房，没人关心过她一句。 当时她同娘家关系还没闹僵，她回娘家去看望汪氏时，顾四爷竟然问她……为何不去边关找女婿？ 这是当父亲该问的话？ 明明应该是顾四爷为女儿幸福费心把女婿调回京城呀。 她身边不少的武将妻子娘家都是这么做的。 只有娘家低微的女子才会跑到边关去。 倘若她是方展的女儿，即便她又嫁给前世的丈夫，方展也会想尽办法帮她把丈夫弄回京城。 别说顾家当日没有能力办到，毕竟当时顾瑾已经崭露头角了，顾清也在内阁站稳脚跟，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可他们谁都没帮自己，眼见着她一个人在婆家空耗岁月，等到丈夫好不容易荣升回京，他身边已经跟着一个小妾和庶子了。 她怨过哭过，可顾四爷面都没露，娘家传话让她接受忍耐。 “方世伯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同我娘有多年的情分，对我也有疼爱之恩，我和生父只有两看两厌，今生再无可能和解，在您身上，我感到了缺失的父辈疼爱。” 顾璐眸子望着方展，“您被夺爵，失宠于太后娘娘，未尝没有顾湛的原因，我仔细想过，他入宫一趟就能提升爵位，又得了太后娘娘的旨意休掉我娘，他怕是在太后跟前没少尽谗言。” 方母闻言眼里闪过浓浓的恨意，总算找到算计方展的人了！ “怎么会是顾湛？” 方展大为吃惊，仿佛一只蚂蚁突然一脚踹倒大象，“他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记得在宫中，他宛若丑角不要脸面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耍宝，只为了一点点的铜臭便扔到节操……小师妹跟了他这么多年，太委屈了。” 顾璐真诚说道：“倘若您因为钟情我娘被顾湛报复，被顾家刁难，你可会后悔？” 方母额头冷汗淋淋，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前脚才说方展夺爵是顾四爷的原因，她如何还能让儿子同汪氏母女纠缠？ 她也不是傻瓜，看得出眉眼高低。 方家风雨飘摇，而顾家渐渐显贵，方家拿什么抗衡顾家？ 方展道：“你还不相信我么？当初我错过了一次，让我们彼此痛苦了十多年，上苍既然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怎会再辜负小师妹？” “我同小师妹情投意合，又无欲无求，我本无心仕途，也不愿意时常入宫给太后献上诗词，不是先妻几次相逼，我岂会做讨好太后的诗词？” “诗词是高贵的，是诗人的情怀，是诗人的傲骨，而不是邀宠求富贵的工具。” “我已经受了几次侮辱，以后无需再勉强自己了。”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才是我和小师妹共同的向往！” 方展突然有了终于从污秽肮脏的俗物中脱身的感觉。 以后他只需要同小师妹写诗论画就好了。 顾璐喃喃说道：“我娘终于等到了，她等到了。” 突然一只拳头重重砸向方展，一声怒吼打破马车里淡淡的宁静暧昧，“你竟然肖想勾引我娘？竟然侮辱我父？！” “哥哥！” 顾璐惊呼，连忙阻止暴怒不已的顾瑞，“你冷静一点，这不是方世伯的错！也不是娘的错！” 虽然顾瑞因为体弱力气不大，但因为突然袭击，方展正在诉说自己的志向和对小师妹的无悔深情，他来不及躲闪。 顾瑞的拳头砸在他鼻子上，方展感觉鼻子一热，血流直流。 方母一瞬间扑向方展，愤恨看着顾瑞兄妹。 贱人生的贱种！ 顾瑞不似顾家子弟的相貌，又被永乐伯赶出家门，汪氏勾引方展，方母隐约觉得许是顾瑞并非顾家人。 否则顾家如何也舍不得已经站住了子弟。 当然顾瑞兄妹也不似方家人。 毕竟当年郡主看管方展可是很严的，别说同汪氏偷情，就算方展同哪个小丫鬟多说几句话，郡主都是要闹的。 顾瑞还想再揍方展几拳，却被顾璐死死拦住，问道：“你也知道……知道他勾引娘亲？” “哥哥怎么不明白，他们本来就是有情人，娘亲离开顾湛才能得到幸福啊。” 啪，顾瑞使劲浑身力气重重抽了顾璐一记耳光，“下贱！” 第二百九十八章深渊 一巴掌打愣了所有人。 顾璐不敢置信望着自己一母同胞兄长，在前世总是尽量维护的哥哥，今生竟然打了她？ 她不愿意相信，也不肯相信。 这记耳光不是重生后顾璐挨得第一个巴掌，却是最为让她伤心的一次。 他的哥哥还说出了下贱这两个字。 重生后，她虽然也有意扶持外家，但所有的心思都用子了娘亲和顾瑞上头。 她为顾瑞能顺利过继长房去讨好去奉承大伯母，去书房提示大伯父朝廷动向。 其实顾璐并不喜爱朝廷纷争，也不喜欢同命妇们应酬勾心斗角。 她的性情随了汪氏，只是没汪氏那么有文采，她苦心经营生意除了让自己有自保的势力外，也是想积攒一些银钱。 汪氏一辈子没掌过家，没为银子发愁，可顾璐在婆家起起伏伏，随着丈夫战功卓著，她的诰命品级也是节节攀升。 当年她嫁过去时，婆家可没后来显贵，她眼过婆母捉襟见肘为银子发愁。 她在顾家衣食无忧，可嫁人后，尝到了生计的艰难， 缺银子肯定不行！ 重生后顾璐用了婆母教过自己的做胭脂水粉秘方开办凝脂阁。 “哭，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母亲被你毁了，被你彻底毁了。” 顾瑞愤怒，后悔，痛苦，悲凉： “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子？若不是你……不是方展，娘亲还是父亲的正妻，现在她会坐在顾家正堂受人奉承，她还是永乐伯夫人。” “我也还是永乐伯嫡子。” 顾瑞病弱的脸庞浮过几许不正常的绯红，看着苍白稚嫩有无力的手掌，“现在我是什么？顾家弃子，没有家族的弃子！” “哥哥。” 顾璐被顾瑞落魄萧瑟吓坏了，顾不上脸庞疼，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顾瑞： “没有人敢说你是弃子，咱们自立门户也是好的，哥哥，别气，别急，我一定会让你把顾家踩在脚下，让顾瑾这辈子都只能仰视你。” 即便在前世顾瑞同嫂子拌嘴且眼见顾瑾风光无限，顾瑞都没似今日这般仿若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三哥，顾瑾？！” 顾瑞眼里多了一份神采，手掌捂着眸子，哽咽道：“怎么能比不过他呢？我现在连他影子都看不到了，三哥天分比我好，又不比我懒惰，而且他现在是谁？永乐伯的长子，顾氏一族继承人，说是宗子都不为过。” “而我呢？被顾家逐出宗族的不孝子，人人都会戳我脊梁骨。” “我不会让顾家把罪名加在你身上，哥哥是无辜的善良的。” “有个红杏出墙的母亲，我还需要别的罪名么？” 顾瑞痛苦失声，“你好傻啊，顾璐。我宁愿……宁愿做小妾养的儿子，也不想有个贱人荡妇的生母。” “顾瑞！” 方展怒了，一把顾璐从顾瑞身边拽走，义正言辞说道：“方才我念你身体虚弱，脑子一时糊涂才责怪为你着想且忙抢忙后的亲妹子。可你最后的这番话是嫌弃你娘么？” “你指责你娘的时，又知不知道她为你在顾家受了多少的苦楚？！难道她就活该被顾湛折磨？” “是，她是没有顾瑾生母手段高超，让你吃亏了，可你也不能为了永乐伯的爵位就怪她。” “她也有权力选择自己有半辈子的幸福！” 顾璐抽泣着赞同般连连点头，“方世伯说得对，我不恨哥哥，可是您不能怪罪娘，不认娘啊，你不知道她过得有多辛苦。” 方展的话显然说到了顾璐的心上，只有重生的人才明白汪氏遭遇了怎样的痛苦。 汪氏爱而不能，只能夜以继日面对冰冷无情的顾家，面对从来就没有交心过的纨绔丈夫。 甚至汪氏还要面对出色又动弹不得的庶子庶女！ 男人永远不会了解妻子见到庶子庶女时的痛恨。 顾璐前世就经历过，同汪氏感同身受。 前世泰安伯深情专一，身边没有半个侍妾，更无庶出儿女。 顾璐的赞同支持，令方展更加底气十足，方母缓缓垂下眼睑，儿子已经被汪氏迷魂了头，支撑不起方家。 她只能依靠孙子？！ 到底儿子才是她身上掉下来肉，孙子再亲近孝顺也是儿媳妇生的。 “我娘受苦？在顾家的日子是煎熬？哈哈，好笑极了。” 顾瑞眸子赤红望着方展，“连我这个在她身边长大的儿子都没发现顾家有任何亏待她的地方，你怎么知道她被我父亲折磨？” “是她告诉你的，还是顾璐说的？！” “你们早就有联系却瞒着……瞒着我父亲？” 顾瑞恼怒道：“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不是没钱，也不是没有本事，而是他的妻子红杏出墙！给他戴了绿帽子！” 顾四爷对顾瑞也说不上慈爱，他们十天半月都说不上一句话，只要设身处地为顾四爷想一想，顾瑞都觉得心口似撒了辣椒面一般。 顾瑞以前对方展也很钦佩，甚至觉得方展才是正人君子。 现在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指着顾璐道：“你所做的一切，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停车，我要……要回去，即便跪死在顾家门口，我……我也要回去。” 说罢，顾瑞就要往马车外跳，他甚至已经等不及停车。 他恼恨自己病弱的身体，当时他怎么就稀里糊涂被顾璐给拽出了门？ 怎么就突然昏过去，被顾璐扶上方展的马车？！ “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向顾湛低头，向顾家摇尾乞怜，哥哥，我们的骄傲和自尊不准许那么做。” 顾璐从后抱住顾瑞的腰，咬着粉嫩的嘴唇，哽咽道：“哥哥今日会埋怨我，等到……等到您功成名就，一定会感激我的。而我不求你感激，只愿你这辈子过得完美幸福。” 顾瑞感到胸口沉闷，呼吸急促，昏昏沉沉的，“放开我，放开我。” 他向前伸出手，仿佛要抓到什么，期望有人能帮他一把不要被死死拽住身体的人拖向黑暗深渊。 ****** 顾家，声称自己很高兴的永乐伯顾四爷敞开衣襟，歪歪斜斜躺在躺椅上。 人一旦喝醉就爱胡闹，他嫌弃屋子沉闷，非让陆铮亲自把躺椅放在庭院中，还要陆铮背着他出门去躺椅上看星星！ 之风等人都吓傻了，哎呦喂，顾四爷指使的人可是连隆庆帝和镇国公都没伺候过的冠世侯！ 陆铮纵容了无理取闹的顾四爷。 他搬了个小马扎陪坐在一旁，修长的双腿略显委屈曲着，“四叔，女婿也是半个儿子。” “他没有回来，是不是？” “嗯。”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甜蜜 顾四爷面上一黑，继续仰头看着璀璨的星空，固执般说道：“不回来正好，爷还懒得操心他，不用再找台阶收回说出去的话，更不用死皮赖脸去磨母亲。” “爷更不用丢面子了！” “方才问陆侯爷的话，不要同任何人说，爷只是……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一会儿让之风把不孝子用过的物什都给爷扔出去，别让爷看到任何他的东西！” 星辰倒映在他眼中掩饰了一抹苍凉。 陆铮稍稍移动蜷缩的腿，望着酒醉后絮叨的顾四爷，他眸光颇为复杂。 顾四爷仿佛很好懂又仿佛很难琢磨。 他无情冷血驱逐顾瑞，却始终盼着顾瑞能够低头认错。 毕竟顾瑞是他的儿子。 其实顾瑞只要跪在顾家门前，给顾四爷一个台阶下，发誓不同汪氏纠缠，顾四爷会让顾瑞重新进门。 过了今夜，等到明日顾家开祠堂，顾瑞以后再想回归门墙，难上加难。 当然以陆铮的心意，顾瑞不出现最好。 顾瑞即便发誓同汪氏不再联系，那边是他生母，又有顾璐在旁搅和，顾瑞优柔寡断的性子很难不受其母影响。 顾瑞未必会出卖顾四爷，然而有时候出卖只在不经意之间。 陆铮不怕任何人，却也不想平添麻烦。 以顾四爷闯祸以及独特吸引仇恨值的体质，他已经忙得都没空同顾瑶碰面谈情了。 陆铮即便不愿顾瑞回来，但是在这事上什么都没做。 如同顾瑶在汪氏上袖手旁观一般，甚至顾瑶不希望顾瑾插手娘亲扶正，一切顺其自然。 陆铮不大明白顾瑶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他选择尊重顾瑶。 “陆侯爷。” “嗯。” 顾四爷睁着眸子，似自语似又在喃咛，“……新任南城指挥使孙家的长子孙谦是个有志气的，当日也曾帮过爷，陆侯爷能不能帮他一把？” “其实他爹也因为东平伯被夺爵而荣升了，也许根本不用爷帮忙。” “他的骑射真是不错的，同爷喝酒时也说过要建功立业，爷看他不似说大话的，确实有心为国效命。” 顾四爷声音很轻，“最好……最好能让顾璐答应这门婚事。” 陆铮听到背后轻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去，顾瑶停在不远处，她眸子闪过无奈又有几分好笑。 “算了，爷不该再强求了，本是一门好因缘的，现在顾璐怕是配不上他了，不过有机会的话，陆侯爷提拔他一番，也不枉他同爷喝过的酒。” 过了片刻，鼾声同躺椅上传出来。 该怎么说顾四爷好？ 他会为顾瑞而伤心，但是却不会伤心很久。 也不会强求一些事。 他很快就能放下烦心事，重新投身到吃喝玩乐中去。 陆铮缓缓起身，顾瑶走到躺椅旁边，低头望着顾四爷酒醉酣睡的俊脸，犹如孩童一般，只是眉头时而皱起，显得有几分新愁。 顾瑶将斗篷轻轻盖在顾四爷身上，招手示意之风等人抬着躺椅直接去卧室。 等到他们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抬走顾四爷，顾瑶向陆铮展颜轻笑，“我很高兴呢。” 陆铮微微一愣没从顾瑶迷人甜美中清醒过来，他怀中就多了柔软的身躯。 他下意识抱紧香软绝色的少女，不自觉勒紧手臂。 投怀送抱什么的，他有过经历，以前明明很讨厌的，总是会把投过来的女孩子甩出去。 无论是何身份！ 此时他抱着顾瑶，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 顾瑶做什么，他都觉得好！ 明艳的少女扬起明亮的眸子，清澈的眼底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比樱花还柔软的粉唇一张一合，“我帮你捶腿，好不好？” 顾瑶是见到陆铮做在小马扎上耐心陪着胡搅蛮缠的顾四爷。 本来他无需做这些，他无需迁就任何人。 顾瑶并非自恋的人，陆铮是为她。 为她一人而已！ 陆铮心头火热低头狠狠吻上朝思暮想的嘴唇，顾瑶没有躲闪也没抗拒，反而踮起了脚尖贴进陆铮。 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 既然爱了，那就深爱！ 让陆铮无法离开她。 她打过太多的离婚官司，见到了太多曾经相爱的人无法走到最后。 曾经她反思过，也从客户失败的婚姻中学到了不少，然而在现代时，她始终没有找到让自己心动甘愿走入婚姻的男人。 灵穿未知的年代，她得到了李氏的宠爱，还找到了陆铮。 她不会因为陆铮带来的麻烦就止步，即便无法同陆铮走到最后，她也不会后悔今日的主动。 说谁撩情只能是男子？ 谁说主动只能是陆铮？ 女孩子同样可以追求心仪的男孩子，否则陆铮就会被别人抢走了。 陆铮离开顾瑶的嘴唇，少女面色陀红趴在他胸口娇喘，陆铮既是满足又觉得骄傲，他亦是把头埋入她的脖颈，深深吸吮少女的芬芳。 “提亲，回去我就让人上门提亲。” 他忍不住了！ 也不愿意再等下去。 “可是我还没及笄呢。” 顾瑶微微起嘴唇，娇笑道：“成亲是两家的事情，而现在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想让这份甜蜜更持久？” 她还没享受偶爱情的甜蜜，怎么可能直接跳进婚姻中去？ 虽然婚姻有婚姻的幸福，可爱情才是最纯粹的。 顾瑶手中轻戳陆铮的耳朵，有温热的感觉，他也是害羞了！ 纯情的少年是老阿姨的最爱呀。 顾瑶肆无忌惮揉捏着，笑盈盈道：“莫非堂堂冠世侯会让我因为同你‘私相授受’而被人非议？名声有损？还是说你……无法避开旁人的眼？” 陆铮身体僵硬，“妖精！” “什么？”顾瑶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想早日向旁人表明——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陆铮仿佛发狠一般咬住顾瑶的耳朵，顾瑶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大狼狗舔过吸吮，麻酥酥的感觉直接渗入心中。 周围静悄悄的，没人舍得破坏这份甜蜜，即便夜空的星月都仿佛安静暗淡几许。 垂花门前，陆铮的常随拦住一人。 “我是顾家长孙，奉父亲之命看望四叔。” “侯爷亲自照顾陪伴顾四爷，顾二爷无需再操心。” 第三百章 惩罚 常随侍卫看似恭敬，难掩他们的傲气。 虽然面前文雅公子是顾家长孙，其父也是朝廷官员，但是在他们面前着实没有太大的牌面。 他们跟着冠世侯见得最多的人就是达官显贵！ 尚且依靠家族过日子的富贵公子哥更是没资格站在陆铮跟前。 即便年龄相差无几，他们在陆铮面前都自觉矮了一辈。 冠世侯是直接同他们长辈对话的人，陆铮手中握着的权柄不弱于任何重臣。 俗语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即便是重臣都未必敢得罪他们。 何况被陆铮带在身边的人，除了伺候他的常随外，还有侍卫。 这群侍卫身上都是带着官职。 即便是家世也比不比顾家，比顾二爷低多少。 谁都明白，顾家唯一让陆侯爷另眼相看，谦和对待的人是顾四爷！ 冠世侯对顾家其人可没对顾四爷有耐心。 “你不用再此候着了。”常随眼见顾家长孙还站在原地，有几分不悦，“侯爷也不会见你！” “……” 他如玉般的脸庞多了几分恼怒，随即便低头掩藏起来，彬彬有礼拱手告辞。 陆铮比他强了大多。 他甚至没有信心能赶上陆铮。 不过他并没有回去复命，而是仗着对顾家的熟悉走到一旁的岔路上，隐藏在阴影中，一双漆黑的眸子灼灼盯着垂花门。 不知多了多久，垂花门敞开，方才肃穆高傲的侍卫和常随纷纷低头。 轻盈的少女声音似嗔似喜，“方才多谢陆侯爷陪伴照顾家父……” 又隐约有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隐隐绰绰的好似说了什么话，少女的轻笑声仿佛比蜜甘甜，比糕点还软绵。 躲在暗处的人痴痴望着垂花门，果然是她，顾瑶！ 他的六堂妹！ 少女唇瓣水润，眸子明亮，月色下，她宛若偷偷下凡来的嫦娥，美得惊心动魄。 她笑盈盈和俊美无匹的人告别，轻盈转身，顽皮的碎发打了一个旋，犹如一层波纹荡进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心头。 而看到她美丽的男人，只有他和陆铮！ 冠世侯可以追求她。 而他却不能！ 只能一次次沉迷在她的美貌之下。 因为她是他的堂妹！ 他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学识渊博，心思缜密，他不该陷入不伦之恋的痛苦中。 上次他差一点被顾珏弄瞎了眸子，按说本该有教训了。 这次回京后，他发觉顾瑶更漂亮了。 他不仅没有挣脱出旋涡，反而陷得更深。 “你们……你们是……” 他面前突然出现几人，甚至来不及挣扎，他便被堵住了嘴巴，拖走了。 他有几分恐惧，眸子却直直望着那道远去的倩影。 少刻，他被绑走自己的人按在地上，他想要抬头看清楚面前骏马上人是谁。 然而他的脑袋被人使劲下压，能从顾家顺利把他绑出门的人，想来也不是好对付的。 为何要绑走他？ 倘若绑也该绑走顾瑾。 毕竟他再不服气也得承认，即便他是顾家长孙，但是远远比不上庶出的顾瑾。 “你若是不珍惜好不容易保下来的眸子，爷不吝啬收走它。” 疏懒的声音宛若大山一般直接从上压下来，他无法移动，同被佛祖压住的猴头一般。 冠世侯陆铮！ “你该庆幸你姓顾。” 陆铮抖了抖缰绳，马蹄悠然从被按到在地上的人身边经过，“别让爷再在瑶瑶身边见到你，也别让爷再看见你用色眯眯的眸子望着瑶瑶。” “爷不是顾珏，他不懂所以只凭心意而为，爷不仅懂你龌蹉心思，还懂得如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他说不出话，抬不起头，脸庞紧紧贴着地面，沾满灰尘泥土。 直到再也听不到马蹄声，他又被拽起来，扔到马背上，然后他渡过了毛骨悚然的一夜。 锦衣卫的牢房中，他亲眼目睹了锦衣卫和东厂是如何剥皮抽骨的。 许多他不认识的刑具如何把一个个钢筋铁骨的汉子折磨得只求速死。 旁人会顾及他的身份，然而冠世侯不需要，即便他突然消失了，顾家也找不到他。 更别说救他了。 他就是被陆铮的人从顾家直接绑出来的。 而不让任何人轻易进入的锦衣卫牢房，他不仅进来了，还看了锦衣卫如何审问犯人。 身为官宦子弟，他知道刑律对自己的束缚比寻常百姓少上许多。 他曾经为此自得过。 然而见了冠世侯的手段，他才明白陆铮是真真切切把律法都踩在脚下的人。 他碾死自己如同碾死蚂蚁一般容易。 天色大亮，他才被人扔回顾家门口。 “大少爷，您这是……” 顾家门房震惊望着脸色惨白的大少爷，“您去哪了？哪受伤了？” 大少爷仿佛被蹂躏了一晚上，再也见不到往日儒雅镇定。 “方才二夫人还满府找您呢，都已经闹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门房一边向后宅报消息，一边分出几个人抬着神色恍惚，惊恐落魄的大少爷进门。 很快他们得到顾老夫人的封口令，大少爷从未离开过顾家。 身为奴才即便好奇也不敢再议论。 只是隐约猜测大少爷中了仙人跳，许是被不知哪里来的贼子趁着昨日顾家设宴的机会拐带出了顾家。 也许过一阵会有被大少爷始乱终弃的女子登门。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同娘说说话啊。” 二夫人抱着木讷宛若行尸走肉的儿子痛哭，“到底是谁害了你？” 顾二爷眼里同样闪过担忧，毕竟他看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似顾四爷驱逐出顾瑞，还有顾瑾和顾珏。 “二爷，老夫人已经到了祠堂，她打发人来说，倘若大少爷身体不适，您就多陪大少爷，宗祠那边不缺您。” 顾二爷咬牙道：“他没什么事，你去同母亲说，我们随后就到。” 每一次开宗祠，但凡顾家子孙都不该缺席。 他不是只知道玩乐的顾四爷。 上次供奉圣旨，顾四爷都没出现。 顾二爷想到祠堂中供奉的圣旨，心塞不已。 他努力勤勉，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安抚百姓，却始终得不到隆庆帝一封旨意。 顾四爷已是永乐伯了！ 第三百零一章 归还 从未放在眼中的纨绔子弟突然越居顾二爷之上，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而得不到的爵位和荣宠。 顾二爷很难保持平稳的心态。 “二爷。” 二夫人提着帕子擦拭泪水，“这次儿子遭受得折磨，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顾二爷苦笑道：“直到现在我还没能后补上正式的官职，你再同母亲暗暗较劲，大哥更不会轻易松口。倒是能求你娘家帮衬，可是……我不甘心。” 他不愿意自己沦为依靠妻子娘家的人！ 而且过于依靠那边，以后他很难再脱离妻子娘家的掌控。 顾家的大权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无法在朝廷上自立的人。 “爷想证明，父亲错了。” 顾四爷虽是幼子，比顾二爷小不了几岁。 原本他才是父亲最宠的儿子，可随着顾湛的呱呱落地，一切都变了。 父亲的眼里心里只有顾湛。 顾家祠堂，顾二爷领着妻儿赶到。 顾四爷张口不耐烦说道：“二哥也贼慢了一些，耽搁了时辰祖宗可是要怪罪的。” 顾二爷：“……” 他刚想解释一二，毕竟误了祭祖时辰的罪名可大可小，传到外面总是不好听。 “爷听说你儿子一整夜不在府上？” 顾四爷连珠炮般说道：“行啊，他比爷的两个儿子更荒唐，以后二哥就不用再教训爷了，先把你儿子教好，省得出门中了仙人跳惹祸上身，或是被歹人给绑走了。” 顾二爷拽住二夫人，平和笑道：“时辰刚刚好，四弟再多说几句才是耽搁时辰了。” 顾四爷：“……” 有种熊孩子又被人欺负的感觉，顾瑶觉得方才顾四爷未必没有提醒顾二爷多注意儿子安全的意思。 只是顾四爷欠扁嘲讽的语调，又无意识给顾二爷泼脏水，仇恨值着实拉得稳稳的。 本就对顾四爷心存芥蒂的顾二爷对他恨意更浓。 顾四爷经历过荣国公幼子被绑走的事，也见过荣国公幼子被乞丐折磨和羞辱。 她听陆铮提过一嘴，顾四爷把顾家几个侍卫送去给陆铮，说，帮爷训练侍卫。 被陆铮调教过的顾家侍卫多是跟在了顾瑾身边，顾瑞也有的。 只是顾瑞不信任顾四爷给的人，又好似从事秘密活动躲避任何人，他一直都把侍卫打发的远远的。 顾珏在神机营受训，自然无需担心。 当然顾四爷留下身手最好的侍卫保护自己……去外面吃喝玩乐，在同伴们面前显摆。 即便是顾瑶也一度认为顾四爷特意训练的侍卫只是为他自己，儿子什么的，也许才是顺便而已。 顾瑶等一众孙女站在祠堂最靠近门的地方，儿孙们站在中间，以此来凸显以子嗣为重。 今早顾四爷从宿醉苏醒后，好似完全忘记昨日酒醉时的惆怅，忘记他对陆铮的交代和那丝对顾瑞的不舍。 他穿着一身玄色深衣，发髻一丝不乱，衬托得本就如玉般的脸庞犹如白瓷一般，星眸明亮，贵气肃穆宛若世家公子。 “老四，我代替祖宗问你一句，驱逐顾瑞，你不后悔？” 顾清是顾氏一族族长，站在众兄弟之间，顾四爷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 他不喜欢祠堂。 记得最深是老侯爷曾经因他不读书而罚跪祠堂。 上面供奉的灵位给他很压抑不舒服的感觉。 当年他就不明白毫无生气的木头牌位怎能代表祖宗。 “顾湛！” 顾清对明显不走心的幼弟着实很是无奈，“我问你话呢，到底是否后悔？” 顾四爷果决摇头，“无悔！” 他为何要后悔？ 只是他心情不怎么好罢了。 其实就算顾瑞不是顾家子弟了，以后他能帮也会帮一把，只是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顾四爷还是要面子的。 顾清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从族谱上抹去顾瑞和顾璐的姓名，以后他们生死荣辱同顾家再无任何的干系，再次碰面，顾家子弟同他们兄妹只是陌生人。” 这句话是对所有顾氏一族的人说的。 祠堂中老幼妇孺齐齐应喏。 顾老夫人嘴角微扬，眼见着顾清不仅划掉了顾瑞顾璐的名字，还在汪氏的名字后写了休的字样。 如同抹去老四身上的耻辱！ 整个祠堂心最平静也是心最硬的人莫过于顾老夫人。 儿子是她生的，顾瑞是汪氏生的！ 顾清看着自己名下空白一片，心头隐隐有几分酸涩，不过他一向持重，缓缓合上族谱。 他开始领头背诵顾家祖训。 顾四爷嘴巴一张一合，看似认真，顾瑶却觉得顾四爷怕是连顾家祖训第一条都没背下来。 他就是个‘滥竽充数’的。 首次经历开祠堂，众人齐声背诵祖训，顾瑶还是挺好奇的，等到真正祭祖的时候，仪式感会更重。 今早她沐浴更衣，李姨娘亲自为她披上的素白质朴的衣裙。 祖宗，在国人心中是神圣的。 忘记祖宗是不孝顺的。 只是重生的顾璐怎么就不明白？！ 方展做她继父就一定比顾四爷好？ 祠堂大门缓缓关上，顾四爷解开衣扣，同顾瑶顾瑾抱怨，“玄色外袍笨拙厚重同黑乌鸦似的，难看死了。” 顾瑶看了一眼已经走在前面的大伯等人，轻声道：“您都熬过去了，何苦再说出来？” 这不是让人诟病嘛。 顾四爷再次松了松衣领，重重喘了一口气，“爷不舒服，抱怨几句还不成？” 庭院中摆放了好个箱笼以及一些沉重精致的家具摆件。 仆从里里外外忙碌收拾。 顾四爷见到熟悉的物什，抓过一人问道：“这些都是汪氏的嫁妆？” 嫁妆单子，不仅汪家有，顾家同样有一份。 汪氏被休，还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汪家不好意思上门讨要嫁妆。 仆从恭敬说道：“除了几箱子书册外，其余的摆件物什都是四小姐……顾璐和顾瑞用过的，您昨儿吩咐扔出。” 当年汪氏的陪嫁的确都是书册，家具金银很少，不过顾家不在意陪嫁多少，横竖顾家家底殷实，并不缺银子。 顾老夫人还曾得意娶了个清贵人家养出的才女，陪嫁是书才体面。 现在顾老夫人的脸都快被汪氏打肿了。 “更多是这些年她添得书画诗籍。”顾瑾轻声道：“父亲想好怎么处置？” “不要了，统统不要了，扔到汪家去，爷嫌弃这些东西……碍眼。” 顾四爷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离开。 少刻，之风捧着个盒子快速跑过来，向顾瑶行了一礼，尴尬道：“四爷说，这是……这里面的东西他也不要了。” 顾瑶好奇打开一看，只是一叠银票而已。 她眼见着之风把盒子放在即将抬去汪家的箱子中。 “三少爷，六小姐。”之风轻声恳求：“您可千万别说见过奴才，四爷还在账房同三爷对峙……奴才得去伺候四爷了。” 他飞也似的跑远。 顾瑶又好气又好笑，“倘若不是我方才想看清楚那副画，不会见到之风送银子。” 她好奇方展如何用情诗和画作让汪氏无法忘情，便在装着书籍的箱笼中翻看起来。 顾瑾自然留下帮忙。 “父亲即便做善事都是那么的……不可告人。” 顾瑾扬起嘴角，同顾瑶相视而笑。 好在顾四爷身边还有他们！ 虽然他们不会完全认同顾四爷，却会让顾四爷甩着手玩一辈子。 账房传来顾四爷嚣张的声音：“爷是永乐伯，外出应酬当然需要银子，三哥先支取给爷银子，怎么了？二哥有意见的话……你让他直接去同大哥和母亲说。” 顾三爷道：“四弟的应酬是不是太多了，你拿走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足足有三千两，是这几个月的顾家开销。” “银子会有的，等内务府把爷的银子发下来，爷立刻把银子给三哥送来。” 第三百零二章 开考 顾四爷不再理会一脸苦逼的顾三爷，平时他去账房要银子吃喝玩乐也不会觉得愧疚。 此时他已经封爵又有大笔的进项，他去支取银子更是理直气壮。 “四弟，四弟。” 顾三爷追出门。 顾四爷闲庭信步般挥手，“爷同姜老五有约，三哥帮爷同母亲说一声，今晚爷就不会来用膳了，许是在外面安置……母亲没有要紧事不用找爷。” 得罪人的活儿都让他去做？！ 告诉顾老夫人？ 他还不得被母亲骂死？ 如今顾家谁又能管得住永乐伯？ 顾四爷来到相聚地点，姜五爷笑道：“最近见你不大出门，寻思着你是不是被家里的小妾栓住了？” “听说你的小妾又有了？” 姜五爷子女多，似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唯一能报效家族的就是延续血脉香火。 最让姜五爷等人佩服是顾湛儿女都是有名分的妻妾所出。 他们可都有往回家抱外室所出子女的经历，甚至还把外室弄回府去。 姜五爷弄不明白同自己一样好美色养外室的顾四爷是如何做到不让外室有身孕的。 养在外面的女子为早日得个正式的名分，早日被接进府，她们使劲浑身解数伺候男人。 姜五爷曾经坚决不让外室有孕，然而面对娇媚可人的外室时，他总会迷失。 在情欲兴头上，什么都答应了。 在那节骨眼儿上能停止不前的人都不是男人！ 顾四爷眼角透着得意，淡淡说道：“一会去猫眼胡同，该去看看她了。” “还以为你把她忘了。”姜五爷满脸的羡慕，“去听个堂会，还得到一个名角儿的女弟子做礼物，啧啧，顾老四，你最近运气真好。” 顾四爷更显得意，同姜五爷一起去猫眼胡同，他们两个养得外宅都放在一条胡同中。 “你真把顾瑞族谱出名？” “爷何时说话不算话？！” 顾四爷满不在意回道：“你别以为爷会后悔，纵然他求爷，爷也不会把话收回去。” 姜五爷面色有几分尴尬，顾四爷问道：“又怎了？” “汪家就不提了，你既然休了汪氏，同汪家已是结下仇，他们没少在外说你坏话，但有太后娘娘的懿旨压着，也几个人会站在汪氏那边。” 姜五爷轻声道：“方才我从考场那边路过，见到顾瑞了，他消瘦得厉害，好似风一吹就能摔倒似的，他身子不好，又在这当口他还有心思考试，外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两人转眼已经到了胡同口，之风提前送了消息过去，被养做外宅的女子含情脉脉站在门口。 她娇媚的身段柔得似棉儿，清纯中又有几分妩媚，眸子似钩子挑起男人的欲望。 姜五爷咽了口唾沫，真是个尤物。 不是当日何大人笑呵呵让顾四爷在众多‘礼物’中先挑选，顾四爷纵然是永乐伯也捞不到这样的好货色。 此女不仅娇媚，还是处子。 唱腔和身段极佳。 那妖娆的小蛮腰，笔直修长的双腿，轻盈悦耳的声音，男人恨不得醉死在她身上， 顾四爷突然停下来，“主持京城童子试的人是……” 姜五爷盯着尤物流口水，“我家也有考秀才的，老二被你弄去神机营，老大他们没少同我折腾，索性我就都让他们去考秀才，听大哥说过这次主考是老童家的老二，就是上次写文章骂你，然后你把他揍了的那个童齐。” “得亏顾瑾已经是秀才，今年只参加举人考试就成，童齐说是秉持公道，但童老头可是一向看不上咱们。他常说咱们就是废物，说废物生的儿子也是废物。” 姜五爷好奇问道：“我就不明白你怎突然和童齐对上了？” 顾四爷冷哼：“看不上他呗，没想到他竟是能混进京兆府去，还能主持京城的童子试！看来爷三年给他的教训还不够深。” “顾老四去哪？你走错方向了！” 姜五爷喊转身向胡同口走去的顾四爷，“她都迎出来，你不进门要去哪啊？” 顾老四何时能抗拒美色了？ 他同顾四爷的差距有点大了，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 站在门口的女子含泪欲泣，“四爷。” 顾四爷好似没听到一般大步离去，姜五爷甩了袖子，“你不去享受美人，爷还想呢，就不陪你瞎跑了。” “小美人，你别急，老四他一会准回来。” 虽然口水眼前的美人儿，不过姜五爷知晓顾湛的脾气。 他对外室可以调戏，可以动手动脚，想尝尝美人儿的味道，至少要等顾四爷不再碰她。 姜五爷暗暗腹诽顾湛奇葩毛病。 他们这群人一起开个无遮大会也不是没有过，每次顾四爷都很抗拒，也不会让他的外室加入。 其实一起玩美人儿更刺激！ 姜五爷觉得顾四爷这辈子少了很大一块的享受。 美人唤不回顾四爷，向姜五爷福了一礼，锁好院门。 她后背靠着院门，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眸子闪过挣扎和痛苦，她的手抚在肩头的印记，“难道你真的忘了我？” ****** 因为只是童子试第一场，考试时间充裕，基本上都在上午天色大亮时开考。 考试自然少不了盘查，等待入场检查的考生特别多。 在隆庆朝，匠人等下九流的子女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所以每次考试查明父母祖宗异常严格。 顾瑞站在人群中间等候检查，他手中握着去衙门开的证明和秀才禀生的作保。 此时证明上的父亲还是写着顾湛的名字。 毕竟今日才是顾家开祠堂的日子！ 顾家还来不及派人去衙门登记。 今早顾璐送他出门，顾璐说，母亲就指望他了。 “咦，你父亲是顾湛？是永乐伯？” 旁边的人探头看到了证明上的字，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你一定是……是永乐伯的五公子吧，我见过你三哥的。” “蠢货，永乐伯的五公子是神机营校尉，又怎会来考童子试？” 顾瑞胸口在被扎了一刀，给他作保的秀才禀生道：“顾瑞。” 每个秀才联保五个考生，一人出问题，其余四人也要连坐受罚。 顾瑞同记在秀才名下的其余四人一起上前。 “他是被永乐伯赶出家门且族谱除名的顾瑞？” “他娘被顾家休了。” “太后娘娘说她娘不守妇德，不配为顾家妇。” 第三百零三章 阳谋 世上永远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一方是风光的顾四爷，一方是落魄的顾家弃子，他的生母还是一个被夫家休掉的女人。 顾瑞单薄的身躯更显得佝偻，面色犹如白纸，然而他死死咬着嘴唇，任由旁人嘲讽。 他已无路可退！ 以前科举对他来说只是进阶的一条路。 今日考秀才，中举人，高中状元是他唯一的出路。 唯有以状元功名恳求隆庆帝，他方有可能重回顾家门墙。 检查籍贯证明的差役调侃道：“呦，怎么没听说永乐伯的公子来参加童生考试？你不是假冒的吧。” 本该出声的做保秀才漠视顾瑞被奚落。 这人是汪家特意帮顾瑞找的，顾璐不信任顾老夫人，回外祖家特意求了汪大舅。 秀才很鄙夷被休的汪氏，同汪家的情分也不大，他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得罪衙门的官差。 顾璐眸子几乎喷出火来，她恨不得用眸光杀光所有嘲笑哥哥的人。 她正准备冲上去把那群卑鄙无耻的小人骂一遍时，眼前一人挡住她前行的道路。 “顾瑶？！” 顾璐楞了片刻，嗤笑道：“你怕了，你怕我哥考中小三元，怕我哥和我将来富贵后报复你？！” 顾瑶做少年打扮，长衫厚靴，披着滚毛边的披风，有雌雄莫辩之美，眉间蹙着英气，沉稳说道：“你到底想不想顾瑞进去考童生？” 顾璐：“你闪开，我没空同你说话，我要去救我哥，不如你无耻卑鄙，害怕我哥报复你们特意来阻止我！” “你过去能做什么？你能把嘲讽顾瑞的人骂一顿，可他们说错了吗？” “……” 顾璐咬破了嘴唇，胸口闷得生疼。 “倘若我怕顾瑞得意后的报复，你以为他还能在今日出现在考场上？” 顾瑶拽住顾璐的胳膊，趁人不注意把她拽到一旁，顾璐没有过于挣扎，她还是在意顾瑞的。 顾璐对顾瑞和汪氏倒是真心实意。 可真心为顾瑞好的人就不会害他？！ “你以为替他们着想，为他们好。”顾瑶眸子复杂，“你有没有想过你带给顾瑞的是痛苦，是绝望！”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害我哥？！” 顾璐愤恨道：“我真不该一时糊涂心软放过你，放过顾瑾！更不该听你胡说。” 她甩开顾瑶，再次去维护顾瑞，这回顾瑶没有再去阻止顾璐。 帮顾璐一次是善良，帮第二次就成傻逼了。 “你的籍贯父母写得不对，不能入考场。” 顾瑞眸子闪过绝望，苍白的手颤抖接过差役扔过来的父母身份证明，哽咽道：“我是……” 作保的秀才高声道：“顾瑞，你不配我为保，我不能因为你耽搁其他考生。” 顾瑞震惊望着秀才，惨白嘴唇蠕动：“为何？” 世道竟是如此残酷！ 他记得当日眼前的秀才是那么的巴结自己，一个劲说给自己作保是他的荣幸。 现在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彻底把他挡在考场之外。 周围人都在嘲笑他，即便有资格做保也不会帮他。 这段日子他熬夜苦读又算什么？ 秀才冷笑道：“因为你是顾家弃子，不再是顾四爷的嫡子。” 顾瑞一个踉跄，双手撑着膝盖，眸子染上了求死之意。 活着好累。 活着好痛苦！ “他去衙门登记考试报名时还是永乐伯的嫡子。” 顾瑾的声音清澈洪亮，奇迹般压住方才众人的议论嘲讽。 文雅端方，矜贵的少年穿过众多考生缓步从容走来。 “三哥……” 顾瑞的眼泪顺着消瘦而苍白的脸庞滚落。 顾瑾继续说道：“朝廷法制只规定从事贱业的子弟不可科举，顾瑞的名字即便不在顾氏族谱上，他的生身父亲一不是作奸犯科刑徒，二不是皂吏匠人，他完全有资格进入考场。” “永乐伯自然不是恶人，顾瑞的娘亲汪氏被伯爷休了，想来不是个好的，他若还是顾家少爷，血统从父，可他现在不是顾家人。” 官差面对顾瑞嘲讽冷酷，而面对顾瑾时却谦卑谄媚，“三少爷声名显赫，人品高洁，有君子仁爱之风，您不该趟这次浑水，白白让他玷污你的好名声。” 顾瑞无言以对，汪氏同方展的私情在他看来就是耻辱！ 汪氏比妓女还不如。 “我相信顾瑞品行，这同汪氏无关，别说我同他做了十几年的兄弟，就是同窗，我碰见此事也会帮忙。” 顾瑾含笑问：“你可愿意让我作保？” 顾瑞：“……愿意，三哥，我愿意的。” 能把他从淤泥中拽出的人出现了。 顾瑾走到官差面前，冷静从容道：““我也是秀才禀生，有资格担保考生。” 直接从官差手中拿过笔墨写下愿意担保顾瑞的字样，交给官差：“顾瑞可以进考场了么？” 黝黑而纯然的眸子莫名令观察打了个寒颤，“可以，可以。” “顾……顾公子，请进。” “多谢。” 顾瑞向顾瑾道谢，“等考试后，我同三哥……” “我也只能帮你作保让你顺利进入考场，你以后的路，我已是无能为力。” 顾瑾抬手拍了拍顾瑞的肩头，“你也背过顾家祖训，以后我即便能帮你，顾及祖训也无法做什么。” “安心考试，你一定能高中。” 一众考生和围观看热闹的人对顾瑾露出佩服之意。 “难怪都说顾三公子有古君子之风，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他不仅人品好，还有一颗慈爱心肠，帮扶顾家弃子。” “听汪家说顾家宠妾灭妻，宠爱庶出，原本我还觉得有几分道理，观顾三公子品行，方知汪家无耻！颠倒是非黑白。” “顾三公子绝不是赶走嫡子的人，他的才学比顾瑞出色太多，品行也值得信任。” “我从未听过顾三公子的生母姨娘有在顾家宴客时候代替汪氏主持大局，很多人连她长相姓氏都不知，勋贵名门的宠妾都曾大出风头，为人所知。” “听说就连顾家亲近的旧友都没见过顾三公子的生母。顾三公子是顾老夫人养大的，可当时也是因为汪氏没进门，顾四爷的嫡妻过世，顾老夫人才把三公子抱过去的。” 一边倒得支持赞美顾瑾。 今日之后再没人说顾瑾耍手段用心计赶走顾四爷的嫡子！ 顾璐回头对无辜的顾瑶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无所不用踩着我哥往上爬，顾瑾无耻，你也是个小人。” 顾瑶看着顾瑞安全走进考场，淡淡说道：“三哥有没有帮顾瑞，难道你看不出来？即便三哥借此洗脱本就不该存在的污名，顾瑞不也从三哥身上得到了好处。”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卑鄙恶毒，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否则你纵然再多的算计，也只会沦为笑话。” 第三百零四章 善报 顾瑶本没打算再多停留，甩开顾璐转身离开。 今日她原本不打算同顾瑾一起来的。 可是她到底还是跟来了。 其实她跟着顾瑾出门，本就限制了顾瑾的发挥！ 顾瑶对顾璐和汪氏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甚至连同情都不存在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倘若她是个心软的人也不会做律师。 她对顾瑞多了几分不忍，尽力帮他一把，助他走上科举正途。 不过以顾璐如今的状态，顾瑞怕是很难不受顾璐的牵连……不过那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顾瑶管不了，也没心思去管。 顾璐咬着嘴唇狠狠瞪着顾瑶远去的背影，即便知道顾瑶说得有道理，可是她仍然被恨意充斥着。 顾瑾就是在打压顾瑞。 就是踩着顾瑞的肩膀往上爬。 前世她听到不少顾瑾的事，比如他无情无义，比如顾瑾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顾瑾排斥异己，陷害中梁，勾结宦官，谋害帝王……这些都是她听来的也确信不疑，否则顾瑾凭什么爬到首辅的位置？ 凭什么成为托孤重臣？ 她好恨方才没有甩开顾瑶，她该去痛骂那群侮辱娘亲的人，明明就是顾湛的错，顾家冷漠无情，她娘是无辜的。 谁都有追求美好幸福的权力。 等将来她娘和方展举案齐眉，恩爱异常时，如今骂娘亲的人会看清顾湛的真面目。 她要让娘亲的幸福和顾湛的不幸很抽这些人的脸！ 方展现在被降爵，顾璐自有办法让他把爵位重新争回来。 顾璐抛开心头因顾瑶而升起的一丝念头，听着旁人称赞顾瑾的话，她这辈子绝不会让哥哥再做顾瑾的垫脚石！ ***** “六小姐。” “怎么是你？三哥呢？” 顾瑶来到同顾瑾相约的地方，只见到跟在马车旁边的顾瑾那位有几分阴沉的常随。 “三少爷说，过犹不及，他先回去了，命奴才保护六小姐。” 顾瑾真是个谨慎之人，从不为任何事情或是人丧失理智。 冷静得犹如石头一般。 顾瑾具备一切成功者不可缺少的因素，如今顾四爷封爵，又被隆庆帝另眼相看，顾瑾的仕途更为顺畅。 顾瑶不知顾璐前世顾瑾所走的道路，今生顾瑾会少些弯路，不，也有可能会多些‘挫折’。 今生顾瑾也可借助永乐伯之子的好处，当然也少不了为‘得意便猖狂’的永乐伯收拾乱摊子。 她见到了根本不该出现在考场外的人——永乐伯顾四爷。 “你先去伺候三哥，我不问三哥去了哪里，今日的事，算我欠三哥一个解释。” 顾瑶压下常随的话，“三哥比我危险，你该时刻跟在他身边的，我带了侍卫和素月，又有父亲在，没人能伤得了我。” 说完，顾瑶直奔顾四爷而去。 常随阴沉眸子闪过异样，好似有了一缕温度，六小姐已同顾四爷回合。 顾四爷自是满眼嫌弃，不过嘴角却是翘得高高的，“爷方才见到了瑾哥儿，见到你拦住顾璐。” 常随耳力非比寻常自然听到不远处顾四爷的话。 本来他看不上六小姐，认为六小姐只会给三少爷添麻烦。 以前六小姐狂妄无知，三少爷在暗处帮她挡去太多的麻烦。 病好后的六小姐沉稳不少，也如同三少爷所想长大懂事了。 六小姐依然是善良的，有种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坚持。 偏偏三少爷纵容六小姐的坚持。 他不是没劝说过三少爷。 可三少爷平静的看着他，说他可以不择手段，不希望顾瑶也失去本心，有良知不是错，善良同样也不是错。 而且顾瑶是他妹子！ 他愿意为妹子的底线改变一些策略。 为此您不惜被六小姐牵连？ 他以为三少爷不会回答，三少却笑着说小妹是福星，她有底线亦有坚持，从不会因为盲目善良而牵连旁人。 也许他的名声会更好。 原本常随不信的，遵从三少爷的命令停下针对汪氏的计划. 在他看来汪氏死不足惜，这样的女人早就该身败名裂，她的儿女也该被她牵连受尽世人的鄙视。 他们什么都没做，汪氏就把自己和一对儿女玩死了。 顾瑾根本不需要沾手，顾瑞被逐出家门。 今日顾瑞又有机会在众人面前洗白自己，常随都觉得结果超乎想象得好。 哪怕他们计划成功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结果，三少爷名声不仅没受任何影响，反而更上一层楼。 对尚未入仕的三少爷来说，名声胜于一切。 难道这就是老话常说的好人有好报？ 世道怎么会让好人得到好处？ 常随一直坚持的信念有一瞬的松动。 ***** 顾四爷领着顾瑶随便找了茶棚坐下，不少学子的亲人等在考场外。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商贩 茶棚运营而生。 顾四爷嫌弃茶棚简陋，嫌弃椅子不干净，理直气壮让顾瑶擦拭一遍，好不容易哄着顾四爷坐下来，他又嫌弃桌子有油污脏了自己的衣袖。 顾瑶又得重新抹了一遍桌子，还得听顾四爷抱怨，他这身衣服不能要了。 “这回您满意了？您完全把我当丫头用了。到底来做什么？” 顾瑶心里有火，语气自然不好。 顾四爷胳膊肘撑着桌面，好笑看着顾瑶，说道：“这里茶肯定也是不能入口的，爷已经让之风买好吃的了，一会多赏你几口。” “……” 顾瑶额头青筋隐隐跳动，“那可真谢谢您了。” “不用，谁让你是爷的傻闺女呢。” 顾四爷发觉顾瑶同炸毛的小猫一般，明明生气得想身伸爪子挠人，却只是乖乖任由他‘欺负’。 她是傻！ 不傻又岂会舍不得顾四爷。 “见到你三哥为顾瑞担保，爷很很高兴，虽然他不做，爷也不会说什么，到底会想他……是不是早有预谋让爷赶走顾瑞。” 顾瑶：“……” “爷不怕聪明能干的人，也不觉得似大哥一样不择手段有错，但是爷的儿子倘若太像大哥，同官场那群人一样，爷会伤心也会害怕！” 顾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顾璐前世好李姨娘一辈子没有扶正，顾四爷纵然是看在顾瑾的面上，也没见他多宠李姨娘！ 第三百零五章 用心 顾瑶推测前世顾四爷眼见顾瑞落魄，顾瑾风光，又因顾瑾身上的污名而认为他很可怕，甚至怀疑李姨娘。 顾四爷没有办法帮顾瑞，同样也没管教顾瑾，一般情况下熊孩子会妥协，用他唯一能使用得出的招数——冷落李姨娘，终生不会给李姨娘扶正的机会！ 哪怕前世汪氏早逝，而没有似今生被休回娘家。 然而李姨娘从来就想过扶正，也没觉得顾四爷冷落自己不好。 所以顾四爷能采用的手段根本无法伤害到李姨娘。 这一点，熊孩子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还以为他报复得挺狠呢。 顾瑶不仅不觉伤心，反而感觉顾四爷既可笑又可爱！ “傻丫头整日就知道傻笑，要不就是溜号走神。” 顾四爷敲了敲桌子，本能感到后背一股的寒气涌动，好似他做了蠢事。 顾瑶笑容灿烂。 顾四爷眼前有点眩晕的感觉，瑶丫头这笑容足以迷住陆铮！ 之风捧着买来的点心走进茶棚，一样样摆上，“都是四爷您爱吃的。” 早晨起来他就去了祠堂，然后本打算去找销魂的美人，结果却转来考场，见到顾瑾为顾瑞担保那一幕。 纵然他是纨绔也也知道没有顾瑾，顾瑞怕是连考场都进不去。 作保的秀才禀生只能保五人，即便有空缺的名额，秀才禀生也不会担保顾家弃子顾瑞。 穷秀才贪图银钱。 秀才禀生每月都能从衙门得到一定份额的米肉和银两。 他们更在意自身的名声。 “别看他们给考生做担保时人模狗样的，正派得不得了，其实……” 顾四爷一口一个蟹黄包，旁人会显得粗鲁，他却显得文雅。 人长得好看，真是犯规呀。 “您又知道了？！”顾瑶倒了一杯茶递给顾四爷，“别吃太急了，仔细噎着，横竖之风买来的点心都是您爱吃的，我又不同您抢？” 顾四爷心头就没有女儿的喜好，毕竟之风是在她同四爷碰面后被打发去买点心的。 顾四爷本来不会被噎到，偏偏顾瑶这番话，蟹黄包塞住嗓子咽不下去了。 活该！ 顾瑶暗暗爽，又不忍心替顾四爷捶了锤后背，轻声劝道： “您也不要以偏概全，纵然有几个斯文败类，总不会所有秀才禀生都是不好，何况您在考场前对秀才们频频非议容易引起群嘲，到时候您又要被他们挑衅，他们又得写文章骂你了。” 顾四爷报以冷笑，眉梢高高扬起。 顾瑶道：“你又不会写文章，三哥不可能帮您写文章回骂，何况您知道三哥一篇文章值多少银子么？” 顾四爷傻傻的摇头，顾瑶指着桌上的餐食，“能铺满一桌子蟹黄包，还有剩余。” 之风尽力忍笑。 顾四爷瞥见顾瑶唇边的戏谑，“好啊，你耍爷？！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爷是永乐伯，国子监监生，谁敢惹爷？” 顾四爷炫霸拽的气息十足，不仅狂傲，而且招人恨！ 顾瑶无奈摇头，“您也吃饱了，总该说为何来考场了吧，是不是担心……四哥。” 犹豫片刻，顾瑶还是以四哥称呼顾瑞。 顾四爷又把下颚抬高几分，嘲讽道：“笑话，爷会为一个逐出家门的不孝子来考场？” “告诉你。” 顾四爷猛然抬高声音，茶棚内外方才有听见永乐伯的人大多或怀疑，或是打量，或是谄媚的目光投向他。 “爷是专门来看考生的，他们真是可怜，只能从童生考起，还不一定能通过童生考试，第一场就要淘汰一半的考生！通过县试和府试后才叫童生，而最后通过院试考中秀才的人更少。” 顾四爷勾起嘴角，傲然道：“曾经写过文章骂爷的秀才们和考生都听好了，爷在乡试等你们！谁没能进入乡试的考场，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把写过的文章吞回去！” 所有的秀才和考生的亲人们老扎心了。 顾瑶扶额，“爹是不是不得罪人浑身不舒服？！” 去国子监还是拿银子捐的，等同于砸银子买了个乡试机会。 顾四爷到底哪来得底气说出，在乡试等他们？！ 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顾四爷难道心里就没点逼数？ 顾瑶唾弃骂人的自己，再同顾四爷在一起，她可就不是在心中骂了。 她本想起身离开，见之风站在顾四爷背后暗暗向她挤了挤眼睛，顾瑶索性又重新坐下来，端着茶杯慢慢品茶。 她倒要看看顾四爷要做什么？ 顾四爷黑亮的眸子闪烁，一会儿看看外面的时辰，一会看看紧闭的考场大门，“瑶儿不回府么？” “今日恰好无事，不如多陪陪您。” 顾瑶更不可能离开了，慢条斯理说道：“若是做题快的考生，现在都能交卷了，毕竟县试都是考基础的知识，相对简单一些，可县试淘汰掉的考生是最多的。我听五哥说过，当时三哥就差一点被考官当面淘汰。” 以顾瑾的才学通不过县试很搞笑，可是恰恰他差一点被考官淘汰。 顾清是不会在考秀才上关照顾瑾，他没想到顾瑾遇见的考官……该说对顾四爷有恨意。 考官特意刁难顾瑾！ 后来顾瑶只知道顾瑾顺利考中秀才，过程上顾瑾不肯明说。 倒是五哥总是笑嘻嘻说，三哥差一点连县试都没通过！就算他去考，也能准过县试的。 毕竟县试对他们来说太容易了。 考不过，自然也太丢人！ 就冲顾四爷这拉仇恨值的能力，顾瑶觉得考场里面的考官没准也是同顾四爷有旧怨的。 顾四爷手指扣着桌角，一下又一下，眼见顾瑶是绝无可能离开的，咬牙道：“之风，准备笔墨。” “是，四爷。” 之风快速把笔墨准备妥当。 顾四爷提笔道：“你背过身去，不要看爷写字。” “我担心您有写不出的字或是写了别字让人笑话。” 顾瑶极是为顾四爷着想，“您就让我留下吧。” 顾四爷没想到顾瑾和顾瑞都摊上了同自己有仇的考官。 他没觉得自己得罪人啊，文人们总是看自己不顺眼！ 第三百零六章 不断 顾四爷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纵然有错也都是旁人的错。 以前读书人犹如疯狗一般追着他不放。 顾瑶听着顾四爷对文人的不满，皱眉问道：“除了您以外，他们就不曾说过姜五叔么？” “姜老五相貌没爷出众，他们看不上的。” 顾四爷沾满笔墨，在信纸上写字。 她着实不明白顾四爷得意的爽点在哪？ “同样一起出门玩，姜五叔听说的消息怕是比您还多吧。” 顾瑶继续试探，顾四爷微微皱眉，“有些消息还是他告诉爷的。” “那您就把消息往外说？” 顾四爷烦躁瞪着总是问个不停的顾瑶，“你不闭嘴的话，爷让之风送你回府。” 果然，顾四爷总是‘惹事生非’。 姜五爷未必有心算计他。 顾四爷的性子总在不经意之得罪人，再加上汪家以前在士林中清廉的好名声，汪大舅说顾四爷不学无术得到很多人认同。 人云亦云，别看读书人内部纷争不断，对外很团结。 尤其是顾四爷这个读书不成，身份又不是太高，更没有官职实权的纨绔子弟，他们更愿意踩顾四爷成名。 顾四爷就是他们刷声望的工具。 换是姜五爷，自然会远离读书人。 然而顾四爷不肯吃亏又掌握几个斯文败类的劣行，自然不服被读书人斥责浪荡。 顾四爷从未认为自己玩乐是错误！ 因此以前顾四爷明明没做太荒唐的事，名声却是极差的原因，顾瑶找到了！ 可是她劝不了顾四爷！ 只能让顾四爷的爵位更高一点，如此读书人才不至于继续狠狠抹黑他。 她是没有办法帮顾四爷提升爵位，许是顾璐她们能成？ “其实您只要贬低四哥，同您有旧怨的考官反而不会为难四哥。” 眼见顾四爷写起来很不耐烦，顾瑶轻声建议：“四哥过县试还是很容易的，考官更希望您……” “爷不会在外提起顾瑞。” 顾四爷握紧毛笔，“爷知道他们想看爷被打脸，无论将来顾瑞爬得多高，权柄多重，爷不指望他孝顺，不会后悔！” “爷给考官写书信……”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没想过顾瑞考试，爷突然记起他做得龌龊事，记得他爹是怎么骂爷是废物的，三年前爷揍了他一顿，爷现在是永乐伯可以揍他十顿。” 顾四爷把书信交给之风，“找个人送去衙门。” “是，四爷。” 之风见六小姐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心头大定，四爷做的事，六小姐是认同的。 他暗示六小姐留下来，并非是‘出卖’四爷，之风拿不准四爷即将做得事是否正确，他怕四爷吃亏。 “既然你不想走，爷先走了，剩下的点心你吃了吧。” 顾四爷慢悠悠起身走出茶棚，这种简陋的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他很快没了踪影。 顾瑶捏着还留有余温的蟹黄包，买了这么多，虽然都是他爱吃的，总有她的一份。 倘若不是顾四爷碰见她，未必会在茶棚‘大放厥词’，他嫌弃茶棚简陋写了书信很快就会离开！ 坏人不会令人心软，偏偏顾四爷这样的熊孩子，她见不得他被欺负误解。 她现在说得话很难让顾璐她们相信了。 姐妹们只会认为她在争顾四爷的宠爱！ 县试结束，考试大门敞开，考生或是兴高采烈，或是垂头丧气走出考场。 顾瑞身体依然单薄，不过苍白的脸上已几分的血色，气色和精神反而比进入考场更好。 他的目光先是在周围转了一圈，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 三哥怎么可能等他出来？！ 顾家祖训，他倒背如流。 方才顾瑾帮他做保，已经违背祖训了，顾家不会轻易驱逐子孙。 一旦驱逐出家族的子弟，顾家子弟只能把弃子当做陌生人。 “哥。” 顾璐焦急穿过人群，直奔顾瑞，抓住顾瑞的胳膊，问道：“我本没把县试当回事，你不可能通不过县试，即便是顾珏来考，他都能稳稳通过。” 那倒是，五弟虽然不爱读书，但也读了七八年基础还算牢靠，被顾家精心培养多年，在县试上不可能落榜的。 顾瑞记起调皮捣蛋活泼的顾珏，眉头少了几分惆怅，五弟以前同他关系很好。 他们都不是读书的材料，每次书院考试，五弟都会对他说，没事，有他兜着四哥！ 五弟总是最后一名，可不是兜着他嘛。 顾珏总是说，别看三哥现在文采斐然，三哥差一点县试都没过。 他们只要顺利通过县试就能在三哥面前显摆一辈子。 其实五弟只想通过县试。 如今顾瑞已经过了县试，是不是去神机营告诉顾珏一声？ “哥！”顾璐眼见着顾瑞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狠狠掐了顾瑞一把，高声道：“考官不公，公报私仇，不让你通过县试，废了你的卷子，我们去找他理论。” “他若不能做到公平，我就拿着哥的试卷去京兆府鸣冤。” 本来直接被考官废落卷子的考生正伤心难过，听到顾璐的话，他们反倒振奋起来。 对啊，他们那么努力读书，认真考试，怎么可能考不过？ 肯定是考官徇私舞弊。 许多考生很快向顾瑞身边聚集。 顾璐勾起嘴角，方才她就是故意大声疾呼，如此才能引得考生共鸣，一起同顾瑞鸣冤。 法不责众，同时人多了闹出的动静才大。 “童姓考官同顾湛有私仇，顾湛胡闹打了他一顿，他肯定会为难哥的，都怪顾湛……” 顾璐对胡作非为的顾四爷很生气，没本事让子女依靠，却总是惹是生非，处处得罪人，连累他们。 谁做顾四爷的儿女谁倒霉！ 顾瑞厉声道：“谁说我没考过县试？谁说考官公报私仇？童大人正派得很，他说我的试卷当取头名！” 顾璐：“……” 顾瑞感到周围考生的目光不善，无论是通过县试的，还是直接被童大人把试卷落第的考生，他们都对自己表示不满。 他拽住顾璐，袖子掩住脸庞，快速离去。 本来能得头名是高兴的事，让顾璐这么一闹，反而显得他用了手段。 同科的学子怕是没人再看重他了。 第三百零七章 争执 顾瑞罕见的强势，不甘心再被顾璐几句话摆布。 他捂着顾璐的嘴，拽着她回到寄居的宅邸。 以前他顾及顾璐和汪氏，总认为亲生母亲和嫡亲妹妹不会害自己。 甚至他听顾璐的话觉得母亲汪氏受了父亲的冷遇。 顾四爷整日在外玩乐，又有两位姨娘在，顾瑞难免心疼母亲。 现实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他娘竟然同方展偷情！ 哪怕顾璐随后解释汪氏没有红杏出墙，可他们以诗词书画传递诗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 顾瑞以前也佩服方展，把方展看做可信的长辈。 自从知道方展同汪氏的奸情，他对方展只有恨意。 “你是不是打算害死我？” 顾瑞指着顾璐，“明明我已经是头名，你这么一闹腾，让我如何有脸面对点我头名的通童大人，如何面对同样考过县试的同科？” 顾璐满心委屈，“我不是怕哥被顾湛牵连了嘛，听说顾湛得罪过童大人，我都快急死了，我一心为你好，你还怪我？” 扭过身去，顾璐往日一说为顾瑞好，顾瑞总会服软听她的话，耐心哄着顾璐。 “别张口闭口直呼长辈姓名，你可不把他看做父亲，他是皇上册封的永乐伯，应当称他一声四爷或是伯爷。” 顾瑞还是更想似以前叫他父亲。 在顾家没觉得父亲有什么好。 可出了顾家门后，顾瑾发觉事事不顺，远不如在顾家舒适。 他在顾家只需要读书就行，若是没有顾璐添乱，他什么事都不用管，即便父亲爱玩，母亲沉迷于诗词，他的衣食住行都有奴才伺候。 祖母总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三哥有的，没有的，他都有。 即便他不如三哥读书好，也总能得到最好的物什和照顾。 “哥后悔了？就算你还把顾湛当爹，他也不会认你。” 顾璐失望摇头，“你竟然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儿？看不到娘亲的痛苦，看不到大舅被顾家陷害，看不到外公被顾湛气病了……看不到我为你忙前忙后，只盼着你好！” 顾瑞眉头拧成疙瘩，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这些都是因他惹出来的？ 不是娘亲被祖母发现同方展偷情，会有今日吗？ “你却只记得永乐伯的富贵，宁可抛下对你好的亲人，去讨好一无是处的顾湛，顾湛，我就叫他顾湛，他根本不配做父亲。” “疼我维护我的哥去哪了？” 顾璐抓住顾瑞的胳膊，哭诉道：“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难道都看不到吗？真心为你好的人只有我一个！您清醒清醒吧，顾湛谄媚君上得来的爵位不如脚踏实地凭政绩军功封爵。” “他迟早会被夺爵，皇上会发现他就是酒囊饭袋，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冷心无情之人！” “现在旁人自然奉承他，等他落魄时，落井下石最狠的人莫过于现在这些吹捧他的人。” 顾瑞被顾璐摇晃得头很疼，“小妹放开我，我恶心想吐。” 顾璐没有放手开顾瑞，“咱们不指望他，只要哥哥听我的安排，脚踏实地的，哥将来的爵位会比永乐伯更高！” “你相信我，谁都有可能害你，唯有我一心一意为你好。” “……” 顾瑞考试大半天，而且他进考场前波折重重，尚未复原的身体本就虚得难受。 出了考场又有顾璐搅局，再被顾璐满口的为他好说得头疼欲裂，气虚道：“让我静一静，让我想一想。” 顾璐也知该让顾瑞歇息，顾瑞偏向顾湛令她很难受，也很痛苦。 更怕顾瑞因为一点点小恩小惠……顾璐高声道：“顾瑾没安好心，他借助你洗脱赶走我们的恶名，他根本就是把我们当做垫脚石，哥你不能被他骗了。” 顾瑾为顾瑞作保根本不是恩惠，是心机深沉的算计，是为了顾瑾自己的名声！ 顾璐对顾瑾的恨意更浓。 她不许顾瑾再欺负兄长！ “你不要污蔑三哥。” 顾瑞头晕眼花，恼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 同时他明白再同顾璐争辩下去，他怕是没有体力和心力应付接下来的考试了。 突然他想起三哥也会参加乡试：“你给我的考题，我打算给三哥一份。” “你说什么？你疯了？！” 顾璐本心疼顾瑞面色难堪，正准备扶他去歇息，听到这句话立刻原地爆炸： “你不想中解元？你和顾瑾是竞争对手，你竟然告诉他考题？！” 顾瑞嘴唇动了动，“还是去同他说一声吧。” “世上本就没有公平一说，大伯父带着顾瑾待客，耐心给他辅佐功课，介绍官吏旧友，哥哥在顾家的时谁关心重视过你？” 顾璐压下所有的火气，耐心说道：“不是他们更看好顾瑾的前程么？哥哥既然想回到顾家去，旷古烁今的六首状元足以让祖母改变主意，你把题目告诉顾瑾，以他的心机未必会相信，反而误会你故意引导他。” 毕竟今科的乡试题目出得足够偏，也不知何大人是怎么想的。 没考试之前，任谁也想不到。 “何况他若问你题目从哪里来的，你打算怎么解释？顾瑾若是借此卖考题或是告发你，你该如何？” 顾璐每说一个隐患，顾瑞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体后退一步。 “今科是何大人主持的第一次科举，不仅是他，即便陛下也格外重视，正是何大人展现自己实力的好机会，一旦牵扯出泄题的舞弊案子，何大人不仅会被降职查办，更有可能满门抄斩，五年前就因为舞弊案，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脑袋落地。” 顾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家眷提前得到消息的多是自尽免受侮辱，没有来得及自尽的小姐不是被发配蛮荒之地，就是没入教坊。本是千金小姐，最后却沦为踏上玩物。” “哥哥忍心何小姐有此遭遇么？” 顾瑞面色白似纸，整个人跌坐回椅子上。 顾璐继续说道：“何小姐曾说过只嫁状元！顾瑾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知道考题，最有可能就是出卖何大人！这样他的名声更好，顾清也会得到更大的好处，没准能一跃成为首辅！” 第三百零八章 先知 顾瑞无法反驳顾璐。 顾清入阁已是确定的事了，入阁对所有人文官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攀上了宦海的巅峰。 然而入阁的阁老也是有排名的。 真正文官的巅峰——是当朝首辅。 何大人是极有可能成为首辅的人，同顾清年岁相当，只要何大人不犯错就可能在首辅位置上继续坐下去。 而何小姐就是顾瑞心头的一颗痣。 顾璐见劝说有效果，话语不再尖锐反而放得平缓： “哥现在最重要就是科举考试，不要分心别的事，一切等到你高中状元之后再说，以顾瑾的才学，即便不是状元，他也是三鼎甲，榜眼探花都是有可能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和顾清的照顾，他的仕途起步不一定就比状元差。” “他可以不做状元，哥哥不能不是状元，否则你的心愿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了。” 这次顾璐聪明的没有提起汪氏和自己，顾瑞再次被她劝服，安心备考。 顾璐叮嘱随从仔细伺候顾瑞，她一个人坐马车离开别院。 离开顾家也有好处，起码顾璐可以想出门就出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先在顾家时，她出趟门还需要长辈同意，前前后后一堆人跟着，都是顾老太婆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如今汪氏病着，舅母们也不过问她的行踪，顾璐身边只有一个车夫和一个小丫头。 顾璐趁此机会慢慢整合这些年经营的实力，她今日特意出门去就是记得有一幢事……就发生在京郊。 倘若她能收复那人，足以弥补失去马奔的损失，那人曾在锦衣卫握有实权，消息灵通得紧。 前世她远远见过坐在轮椅上的人，他周身都是黑，仿佛隐藏在暗处的鬼魅。 她之所以知道他的经历，认可他的实力，主要还是因为她知道此人是顾瑾的重要谋士！ 顾瑾能爬到高位上，进而压制皇权，他功不可没。 ***** 顾瑶没有等县试出成绩，毕竟她不信考官不为难顾瑞后，顾瑞还会落榜。 至于顾四爷写给考官的书信，她也瞥了一眼，熊孩子如何威胁童大人。 不过赚着把柄的熊孩子足以让童大人投鼠忌器，何况熊孩子还是个可以随时有可能见到隆庆帝的永乐伯！ 即便童大人依然恨着顾四爷，此时他也不敢节外生枝。 一切得等熊孩子倒霉，他才能报仇。 倒霉？ 顾瑶吃光了剩下的蟹黄包，童大人和那群等着看顾四爷笑话的人，可有得等了。 蟹黄包的确好吃，顾瑶特意去之风买过的店子又打包了几份。 顾四爷是个顽主。 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其实跟着顾四爷能满足美食的爱好。 顾瑶同顾四爷都长了一条爱吃的舌头，顾四爷喜欢的，她多是也喜爱。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顾四爷没有问她的喜好？ 顾瑶随即摇头，顾四爷没那么细心。 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不过顾瑶心头泛起一丝甘甜。 回到顾家，她直接提着点心去外书房找顾顾瑾。 “三哥又在读书呀，您真用功。” 顾瑶笑嘻嘻跑到顾瑾身边，抽出花瓶中的迎春花，把撕下来的花瓣扔到顾瑾手中握着的书页上。 顾瑾抬眼眸光温柔，等到顾瑶把花瓣都扔完了，他才弹了弹书卷，书页上的花瓣纷纷飘落。 “书中自有颜如玉，三哥的书上有……桃花嘞。” 顾瑶脑袋被顾瑾敲了一下，“我没有生气，不用特意过来卖乖了。” “哪有，哪有。”顾瑶转身去把蟹黄包取来，放到顾瑾唇边，“尝尝看，可好吃了。” 顾瑾眸子深沉，波光粼粼，却从顾瑶手中拿过蟹黄包，轻声道：“以后你不许喂食陆侯爷。” “……” 顾瑶满头的雾水，这同陆铮有何关系？ 顾瑾吃了蟹黄包，一旁的常随看着直皱眉，在顾瑾的警告下，只能低下头。 她永远不知方才自己有多诱人，任何男人的心都有可能被她的笑容融化了。 顾瑾怕没等到成亲，陆铮先忍不住了。 “很好吃，你给娘送去一些吧。” “好。” 顾瑶认真看了顾瑾半晌，确定顾瑾没有生自己的气，提着裙子端着点心离开外书房。 顾瑾换了个姿势又把剩下的蟹黄包吃掉，轻声吩咐：“把药拿来。” “三少爷这是何苦？六小姐也不是外人，她不会把您不能吃海里食物的事说出去的。” “……不是怕她说。” 顾瑾吃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靠着椅子背，缓缓合眼，“我也馋了。” 他无法拒绝顾瑶！ 倘若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他也没有今日了。 后宅，顾瑶竟然见到了陪着李姨娘的顾四爷，“父亲？！” 顾四爷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爷不能来看你姨娘了？” 李氏赶忙起身接过顾瑶手中的点心，笑盈盈道：”好似是蟹黄包，正好四爷爱吃，我去放在盘子里……” “让丫鬟去做，你坐在爷身边！” 顾四爷占据大半的罗汉榻，拍着身边的位置不满道：“谁让你离开的？养丫鬟就是让她们伺候你！” “你的性子就是太绵软，特别好说话，对她们太仁慈。” 顾四爷拽着李氏，“把她们的心都养大了，你这个性子怎么担得起爷的后宅？” 伺候的丫鬟脚下一顿，偷偷看了一眼陪坐在四爷身边的李姨娘，难道李姨娘这是……要扶正了？ 李姨娘只是轻轻抬起眼睑，丫鬟心头慌乱不敢再偷听，下去把蟹黄包装盘子。 在顾四爷眼中李姨娘只是柔柔顺从的笑。 顾瑶再次扶了扶额头，顾四爷上辈子是蠢死的。 他就没弄明白过李氏呀。 不过眼前这一切也证明，顾四爷的确因为顾瑾为顾瑞担保而改变了对李姨娘的态度。 他不怕李姨娘和顾瑾的心机了，而且傻到认为李姨娘根本就是没有心机的。 否则顾四爷不会主动提起扶正，也不会大白天陪李姨娘……做针线。 是李姨娘给他裁剪衣服，顾四爷悠然躺在罗汉榻吃点心和果子。 还是她买回来的蟹黄包！ “您不是吃过了吗？” “没吃饱，不成嘛。” 顾四爷慢悠悠好似故意气顾瑶啃着蟹黄包，“你难得孝顺一次，爷自然多吃点，再来点小酒就更舒坦了。” 第三百零九章 算计 纨绔！ 好逸恶劳的纨绔！ 顾瑶暗骂一句，嘴角噙着笑容离开回自己的屋去。 李氏纵然有心计，她也不会用在顾四爷身上。 顾瑶在婚姻上所坚守的底线和对爱侣的要求同李氏完全不一样。 李氏不会在意顾四爷到底有几个女人，甚至顾四爷是喜爱还是害怕自己都没关系，李氏只在意自己的儿女。 不过李氏对顾四爷始终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只要顾四爷不让她太过失望，折腾得太厉害，李姨娘是不会针对顾四爷的。 “四爷明明知道六小姐面皮薄，您还……” 李姨娘嗔怪瞥过去，话没说完就被顾四爷一把搂在自己怀里。 她身体一歪顺从安静趴在他胸口，顾四爷捏了一个蟹黄包放在李姨娘唇边，坏笑道：“爷是不想瑶丫头打扰咱们。” “四爷……” “这有什么？” 顾四爷狠狠吻了吻李姨娘的脸颊，有几分迫切的霸道。 ****** 顾瑶自然不会打扰父母的好事，更不会阻止李姨娘被扶正。 她伸展四肢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嗅着淡雅的香味，既然满足又欢喜。 最重要是她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六小姐。” “何事？” 顾瑶懒洋洋问道。 “田姨娘打发人来叫四爷……说是她不舒服，肚子疼。” 顾瑶眉头微皱，还是有烦心事的。 顾四爷风风火火大白天钻进李氏的院子，顾老夫人不舍得说他什么，许是已经习惯顾四爷在后宅厮混。 可是田姨娘不甘心呀。 毕竟她现在怀着顾四爷的骨肉。 虽然还无法确定男女，但有经验的嬷嬷看过她的怀像说是小少爷可能性更大。 这一胎也有可能是顾四爷最小的儿子，因此顾老夫人还是很看重的。 田姨娘自打诊断出有孕也没少动心思，尤其是在汪氏被休之后，田姨娘往老太太跟前跑得很勤快。 同长房大夫人欧阳氏往来也密切了几分。 顾珈最近除了依然找机会同陆铮制造偶遇的机会外，大部分时间都陪着田姨娘。 母女两人好似关系亲近不少。 有几次李氏让厨房做得补品都要排在田姨娘之后，田姨娘也几次有意针对李氏。 无论是炖补品，还是什么的，李氏都让了，完全不同怀孕的田姨娘相争！ 顾瑶知道李姨娘是不在意，并非是在顾老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无争！ 素月轻声道：“老夫人虽然最近一直纵容田姨娘，在私底下同李妈妈说过，李姨娘平和大度，有主母风范。” “……” 顾瑶沉默一会儿，“祖母有意拿田姨娘考验我娘？” 素月点头，扶着顾瑶起身，“李妈妈特意同奴婢说的，应该不会有错。以前李姨娘怀着六小姐和五少爷的时候，可没田姨娘娇贵闹腾，但是汪夫人没少甩脸子看，惹老夫人好一顿不痛快。” 那时候汪氏已对师兄方展失望，没有完全对顾四爷绝望，自然不喜欢有孕的李姨娘。 此时李姨娘房门紧闭，守在外面的婢女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顾瑶即便不去偷听都知道顾四爷在‘欺辱’李姨娘。 偏偏这时田姨娘派人叫顾四爷。 顾瑶道：“直接递话给父亲，田姨娘是他的妾，肚子里也是他的种，如何处置都由他决定。” 她更好奇顾珈的反常！ 顾珈好似在纵容或是说蛊惑田姨娘争宠。 “四爷……” 之风看着趴在窗口沉静的六小姐，心头暗叫倒霉，硬着头皮迈进门去。 不过片刻，顾四爷暴怒的声音传来，“爷是大夫吗？让她给爷滚！” “怀孕的女人，爷见多了，没见过她这么娇气的。” “不舒服？爷看她的日子是过得太舒服了，连爷都敢命令？” “你去告诉她，能生就生，生不了爷赏她一碗汤药，爷不缺儿女！” 之风揉着额头被砸出来的红包倒退出门，顾瑶扯了扯嘴角，虽然顾四爷的话不中听，但是架不住她高兴嘞。 田姨娘派来的人自然也听到顾四爷的怒吼，不用之风再说什么，来人双腿颤抖离开李姨娘的院落。 “素月尽量打听五姐的动向，能探听到五姐的话最好。” “是，六小姐。” 论人脉，在一众丫头中，素月是最强的。 ***** 田姨娘听到顾四爷的话后，面色苍白，这回她是真感到肚子疼了。 真是没用！ 顾珈暗骂田姨娘是付不起的阿斗，被顾四爷几句话就喝住了。 白瞎她有孕的机会！ “姨娘不要着急，您肚子里可怀着弟弟呢。” 顾珈上前安慰，“您别怕，父亲只是说说而已，就算他不在意您肚子里这块肉，祖母能不当回事？何况还有大伯母……” 田姨娘扶着并不显得凸起的小腹，病歪歪躺在床榻上。 她说难受倒也不是假话。 自从诊断出有孕后，田姨娘格外辛苦。 她身段本就娇小玲珑，身若弱柳，有孕后，田姨娘瘦了一大圈，下巴好似锥子，眼窝深陷，使得一双眼睛格外大。 “珈姐儿同我说实话，最近你同大夫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不怪田姨娘多心，她纵然不怀疑顾珈，欧阳氏突然间对她热络不少，偶尔会盯着她肚子出神。 田姨娘很是害怕，“是不是说你弟弟的事？” 顾珈轻轻给田姨娘按着浮肿的双腿，“女人怀孕就是辛苦，姨娘您就别操心旁的事了，专心养胎，平安生下弟弟，咱们母女也有了指望，没准凭着弟弟……姨娘也有可能抢在李姨娘之前，万一您被扶正了呢？” “不会！”田姨娘摇头道：“就算老夫人不再给四爷续弦，她会扶正李姨娘，也不会扶正我。” “姨娘太小看自己了。” 顾珈挥手让伺候在一旁的奴婢退下，她起身亲自关上房门，周围很难有人再靠近。 她半跪在床前的塌板上，仰头望着田姨娘，“都是一样给父亲做妾，李姨娘还是后进来的，您甘心吗？” 田姨娘抚摸着顾珈的脸颊，“不甘心又如何？顾家始终是个有规矩的人家！” “只要您不甘心，女儿就能帮您。” 顾珈将脸埋入田姨娘身上，眸子闪烁寒意。 第三百一十章 精明 顾家长房院落，正堂泛着浓郁的药香味儿，苦涩的味道令人一天都没有任何食欲。 伺候的丫鬟和婆子捧着痰盂等物什静静站在屏风之后。 欧阳氏扶着奶妈妈的手，尽量不让自己把喝进去的汤药呕吐出来。 “夫人，夫人。” 奶妈妈眼圈红红的，轻轻拍着欧阳氏的后背，“老天不长眼睛啊，夫人这么慈善的人，偏偏要承受这样折磨……” 欧阳氏颓然靠在迎枕，面色有几分苍白： “为了给大爷生个孩子，吃再多的苦，我都是甘心的……就怕我以后连想吃苦药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会？” “自打顾四爷把顾瑞族谱除名，大爷心中纳妾的想法更甚。大爷见到族谱上自己名下空空一片，他心里肯定不好过。因为当年的事，大爷和母亲一直对我很好，母亲也是想尽办法给我淘换生子的秘方汤药。” 欧阳氏眸子暗淡，抚摸着小腹，“可我偏偏就是不争气，怎么都再也怀不上孩子。” 对后宅夫人来说，可以不漂亮，可以不聪明，甚至可以不贤惠，但是不能不会生孩子！ 李氏曾同顾瑶说过，生儿子是女人最大也是最好用的本钱。 没有男人不惦记着子嗣。 相反地位越高的男人越是重视子嗣传承。 “一样的药方，四爷的田姨娘有孕了，可我偏偏没有动静。大爷嘴上不说，怕是对我已经绝望了。” 欧阳氏眼角含泪，“我甚至都不敢给娘家送信，兄嫂和母亲都劝我尽快给大爷纳妾，前两日嫂子来看我，言谈间提起我远房的一个堂妹还是表妹的，因为为父母守孝，未婚夫另娶，致使她耽搁了婚期。” 奶妈妈一脸心疼，又有几分愤慨，“她们就是说说的，没旁的意思。” “我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大嫂的意思与其选个不认识的妾，还不如选知根知底的，她们觉得我能掌握妾室命运，就不怕地位不稳。” “可是她们根本不明白，我左右不了大爷，一般的妾……有四爷的李姨娘比着，大爷怎能看上眼去？” “呀，夫人这话可不能说啊。” 奶妈妈连忙阻止欧阳氏，小心翼翼说道：“老夫人帮四爷回绝了一门又一门的提亲，太后娘娘隔三差五就送来赏赐，虽然面上说是给四爷的儿女，可那几套只有夫人能戴的首饰都给了李姨娘！” “田姨娘仗着怀孕好一顿闹腾，老夫人没有管，可她眼睛盯着李姨娘，不是防范李姨娘做什么，而是看她是否有做夫人的贤惠大度。” “毕竟李姨娘不认识几个字，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呀。” 欧阳氏摇头道：“我认识字，可怀不上孩子，一样痛苦。汪氏可是顶顶有名的才女，现在她被休回娘家，她养得两个儿女也都被赶出家门。” “看了李姨娘，我突然感觉识字不代表聪明，识字不代表不会犯错，识字不如会生儿子！” “……” 奶妈妈打心里认同欧阳氏这句话，李姨娘不识字照样顺风顺水走到今日。 “即便这次李姨娘没有扶正，文有顾瑾，武有顾珏，还有即将飞上枝头的顾瑶，谁做四爷续弦谁倒霉！” 欧阳氏羡慕说道：“昨儿我听大爷提过一嘴，顾珏啊，入了皇上眼了，许是比顾瑾更早得到官职。” “怎么会？他不是刚去神机营没两个月？前两天，老奴还听六小姐念叨说五少爷写信回来诉苦，求爷爷告奶奶的说宁可回来读书，也不要再待在神机营了。” 入了隆庆帝的眼意味顾珏有了一个锦绣前程，这一点连奶妈妈做奴才都能看出来。 莫怪顾大爷前几日又同顾老夫人单独谈了一次。 顾老夫人拒绝上门给顾四爷提亲的人更显得坚决，也露出口风说顾四爷年岁不适合再续娶小姑娘。 神机营是有机会见到皇上，否则神机营的名额也不会那么宝贵。 可是顾珏才去没多久，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出头。 偏偏他不仅见到隆庆帝，还得了另眼相看。 这绝不是运气！ “莫非是……大爷用了人情？有不少入了神机营的勋贵子弟两三年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好些人比五少爷出身还好。” “不是。”欧阳氏道：“大爷也很意外，而且大爷如何有能耐给顾珏安排？也不是顾珏的舅舅李勇，好似是何大人陪着皇上去神机营，然后不知怎么皇上把顾珏叫去，又是让顾珏演练骑射，又是同他说笑，皇上赞顾珏是个出众的。” 何大人欲同顾四爷联姻，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要说顾珏的相貌堂堂，性子开朗爽快，整个人似小太阳，我其实更乐意自己将来的儿子像顾珏而非顾瑾。” 欧阳氏眸子再次暗淡下去。 儿子？她还有机会再有亲生骨肉么？ “大爷心里不知多羡慕四爷，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也明白他想选个似李姨娘那样的妾，不仅能生得好儿女，还能让儿女们成才。” 欧阳氏苦笑道：“做男人这么想没有错，可我是他妻子，若是摊上李姨娘这样的良妾，真真是有苦说不出，下半辈子得憋屈死，偏偏李姨娘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培养好儿女，让儿女成为大爷的骄傲，她就赢了！” 奶妈妈心头也是一颤，安慰道：“似李姨娘这样的妾，老奴这辈子就没见过第二个，哪那么好找？大爷若是为子嗣纳妾，想来也不会再耽搁太久。” “有李姨娘一半，不，有李姨娘四分之一聪明，她进门后见到李姨娘，不会学么？” 欧阳氏翻出手镜，看了看自己鬓角的白发： “我不敢赌，万一她学了李姨娘，我怎么办？纵然我不会如汪氏被休回娘家，后半辈子，我怕是……再没出头之日了。” “夫人。” “给顾珈带句话，倘若田姨娘顺利生下男婴，我愿意过继他为长房嗣子。” 欧阳氏缓缓合上眸子，轻声道：“也许顾珈说得也有道理，过继婴孩能让我扭转子嗣的运气，帮我带来一个亲生骨肉。” 第三百一十一章眼药 过继田姨娘的儿子，欧阳氏自然也要给顾珈大开方便之门。 也就是她得纵容顾珈。 欧阳氏本不想答应，顾珈同她说得话太有煽动性，挑动欧阳氏心底的执念。 即便过继来的男婴无法给欧阳氏带来亲生骨肉，她亲自抚养不记事的男婴，总好过过继记得生身父母的少年。 有过继的婴孩挡在欧阳氏面前，顾清又想要名声，又想找个李姨娘资质的良妾，没两三年的时间，顾清很难如愿。 欧阳氏无法阻止丈夫纳妾，却也不会上杆子帮顾清张罗。 她更不会回娘家去看表妹还是堂妹！ ****** 顾珈打发走欧阳氏派来回话的人，唇边亲着满意和自信的笑容。 有了欧阳氏的支持，以后她行事更方便了。 她就知道欧阳氏肯定会听自己的劝说。 又是一个为生儿子而甘心付出一切的女人！ 欧阳氏这样的女人既然没有自由又没有自尊，完全就是男人的附庸和生子的工具。 “你们把消息悄悄散出去。” “……是。” “尤其不要瞒着姨娘。” 顾珈看了一眼田姨娘的卧房，“这事就不能瞒着她。” 侍奉顾珈的婢女们齐齐一愣，不是应该瞒着孕妇？ 毕竟田姨娘的怀相并不好。 而且田姨娘非常在意这一胎，指望着一举得男稳住地位，甚至指望这个儿子养老。 万一听到长房欧阳氏已经把主意动到她肚子里这块肉上头，田姨娘怎能不着急。 有个比较得顾珈喜爱的婢女轻声道：“倘若田姨娘生下儿子，将来也是五小姐的依靠。” “咯咯，咯咯咯。” 顾珈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捏了捏婢女的包子脸： “我从来就没指望过有个弟弟做依靠，明明有个更牢固的靠山和金大腿近在眼前，即便她能保住儿子，终究不如三哥。” 顾瑾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按照气运来说，顾瑾气运最强，是世界之子，身上主角光环是一层又一层的，能亮瞎人眼！ 她魂穿的小说本就是升级流的爽文，所有好处都在顾瑾身上，即便陆铮等出色的人都只是顾瑾升迁路上的踏脚石。 陆铮，她不愿意轻易放弃。 她有自信在抱住李姨娘和顾瑾的金大腿同时，让陆铮同顾瑾平分天下！ 在她读过的小说中，穿书的小说不少，每一个魂穿的人，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是炮灰还是路人，总能抱上最强的金大腿。 倘若世界之子不让她抱，往往可以找到隐藏的boss。 顾珈判断陆铮有可能就是隐藏boss，所以她不会轻易放弃陆铮，也不会错过抱顾瑾金大腿的想法。 倘若陆铮不是boss，她就同陆铮谈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然后嫁给淮阳王，走上顾瑶的路！ “我更不是顾璐那样的蠢货，明明一知半解却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费心心思帮扶顾瑞，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婢女们听得迷糊。 顾珈道：“按照我说得做就是，对我忠心耿耿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 “跟着我有肉吃！” 顾珈自顾自笑起来。 婢女们大多低头，吃肉？跟着五小姐只为吃肉么？ 在顾家随便哪个有脸面的丫鬟都能吃到肉呀。 她们可不缺肉吃！ ****** 顾四爷赖在李姨娘身边两三天，在顾瑶觉得顾四爷转了性子时，姜五爷心急火燎跑过来，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 顾瑶好奇趴在窗口，李姨娘安静的分着绣线，偶尔好笑看一眼顾瑶，微微摇头：“你不用偷听的，也不用太好奇，猫儿胡同那人使了手段吧。” “外宅？” “嗯。” 李氏依然不紧不慢说道：“这些年四爷的外宅都在猫儿胡同，那座两进的院落是当年老侯爷特意留给四爷的，院落这些年来来去去不少的人，就没空置过。” “……” 好色的渣男！ 李氏瞧见顾瑶气鼓鼓的两腮，轻笑一声，“我听说四爷说过养在外面的女人，从未听到他会勉强谁，他会给离开的女子一笔不菲的银子，所以四爷时常去账房支取银子，倒也不是都用在他吃喝上头。” “其实跟过四爷是她们的运气，不说旁人，就是姜五爷对厌倦的外宅都是任其自生自灭，给得银子不够一年的饭钱。还有勋贵子弟直接把外宅送人或是直接转手卖掉了，毕竟做男人的外宅没有任何的保障，荣辱全凭运气和男人的一念之间。” 顾瑶默默叹了一口气，“我还是生气呀。” 李氏走到窗口，看着撒欢而去的顾四爷背影：“瑶儿若是因我生气就大可不必了，四爷的性子，早在我入府前就清楚，你可以生气，却不要为同情外宅女子而非议你爹。” 顾瑶竟然无言以对，好半晌才道：“听说田姨娘若是生儿子就过继给大伯父，也不知哪来的消息，不过半日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祖母没有说什么，她任由过继的消息散播，说明她也是……又在试探您。” 顾瑶撇嘴道：“仿佛谁想做祖母宝贝疙瘩的夫人似的，左试探，右考察的，祖母怎就不看看父亲做过一件讨娘欢心的事吗？当谁都把父亲当宝。” “你爹他……还是做过的。” 李氏面颊染上几分红晕，眸子更显得水润，人如被浇灌后的花朵，绽放出昳丽风情。 顾瑶：“……” “能做他夫人固然好，做不成也无妨，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能坦然承受，也不会埋怨老夫人。毕竟我也是当娘的，若是我是你祖母，算计和考验得比她更多。” ****** “你是说李姨娘特意让厨房推迟给田姨娘熬药，田姨娘没来及喝保胎药而有落红？” 顾四爷骑在马上，在马蹄旁跪着田姨娘派来的奴才。 姜五爷唇边噙着坏笑，总算盼到了，盼到顾老四也有麻烦事！ 他后宅这样的告状时常发生，弄得他很烦躁，妻妾争来都去的，耳根子没一刻清净。 而顾老四的妻妾仿佛不知争宠陷害，这些年他就没见过顾老四犯愁。 顾四爷特别认真说道，“既然田姨娘只要不按时吃药就有落红，爷看也不用再保这一胎，顺其自然吧。” 姜五爷：“……”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升官 回话的奴才下巴差一点掉了。 顺其自然？！ 田姨娘肚子里怀得不是野种，是顾四爷的骨肉，四爷怎么毫不在意？ 顾四爷这句让田姨娘顺其自然的话很快就会传遍全府了。 以后田姨娘再也别想得到特殊的待遇。 毕竟四爷本身就不怎么在意田姨娘的肚子那块肉。 “方才你不是挺着急嘛，这会儿怎么不动弹了？” 顾四爷催促呆愣愣的姜五爷，满脸的嫌弃，他催马先行。 自从成为永乐伯，顾四爷喜欢骑马胜过乘坐马车。 而且他最喜爱骑着陆铮送的名驹在最为热闹的街道疾驰而过。 喜爱旁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顾四爷的骑射不算出色，但他爱好名驹骏马，骑在马上特有气势，很能糊弄不懂骑术的人。 “顾老四，你等等。” 姜五爷追上去，同他并马前行，轻声问道：“方才……方才你察觉到田姨娘的心思？” 顾四爷狐疑挑起眉梢，姜五爷更是糊涂了，“她给李姨娘上眼药，说李姨娘意图谋害你的子嗣骨血。” “就因为李姨娘没让在厨房炖汤药？” 顾四爷眉梢挑得更高，勾起薄唇，大有深意说道： “你挺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嘛，爷记得你后院的女人小产落胎了好几个！你这么明白，怎还会出现妻妾小产且吵闹不休？上次你被她们烦得跑到爷家小住半个月！” 姜五爷胸口中了一箭，顾四爷后院的女人还真没发生过小产滑胎的意外。 “你娘疼你，帮你管束后院，再加上你的夫人……好，我不说，不说，别瞪眼睛了。” 他举手投降，“不过你不心疼田姨娘怀得这胎？也许这是你最后的儿子了。” 顾四爷马鞭不轻不重打在凑过来姜五爷身上： “爷可不是你，现在就不行了，爷还没到为个老来子疯狂的地步。” “谁不行了？”姜五爷怒道，“你见到了？上次聚会只有你没去，而且你从来不同我们一起玩，我看你是不是……” “爷行不行，无需向你证明，你们那种聚会太腌臜，也太脏，爷不喜欢，即便你用激将法也没用，爷不会让你得逞的。” “……” 姜五爷尴尬笑道：“这会儿你到是精明起来了，一个外宅玩物，你还打算带回府不成？迟早你得腻歪。” “自然不会领回去，不过这同让不让你碰是两个问题，爷厌烦后，她是回乡还是被你收房，爷就不过问了。” 顾四爷多了几分认真，喃喃道：“原来田姨娘是想陷害人呀。” “你不会真打算让尚未出世的孩子顺其自然，纵然不是你老来子，可也是你的骨肉，该用的保胎药一定得用。” “吃过多的保胎药.......” 顾四爷停顿片刻，又道：“生出来的孩子有可能体弱多病或是天残，还不如不重回送子娘娘身前去。” “体弱多病或是有不妥，你又不是养不起？” “麻烦！” “……” 顾四爷一句话就噎得姜五爷一句话也说出了。 顾四爷养过哪个？ 还不是把儿女扔给顾老夫人？！ “没准会是个健康的孩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 “猫儿胡同前面的张家也是富庶的，他妻子为了生儿子在床上躺了十个月，保胎药不知喝了多少，结果生出来个天残，她眼睁睁见自己婆婆溺毙儿子。” 顾四爷惆怅叹息，宛若智者一般： “大夫都让他们顺其自然，偏偏他们不肯听，连爷都知道在有病时该听大夫的建议。” “……” 姜五爷又被装逼的顾四爷糊了一脸。 顾四爷去外宅宠爱美人，听美人唱戏，尽情享受外宅的妖娆身段，以及极佳的唱功。 顾家，顾瑶围着皮肤黑了几分，身材更显得健硕的顾珏转了三圈。 顾珏下意识挺胸昂首，一身明亮的盔甲衬托得他英武俊挺。 他头上的簪缨意味着在神机营的官职。 已经不是寻常的小兵，而是六品的校尉。 神机营一共有十二名校尉。 “我是最年轻的一个，而且我进入神机营还不满两月呢，上次被任命校尉的人整整熬了两年，他还算是晋升比较快的。” 顾珏得意极了，声音洪亮，眼见三哥欣慰的目光，“我比三哥先得到了官职，六品，六品呢，我都可以为娘请封诰命了。” 能有一次压下三哥，顾珏骨头都轻了几分，从小他就在三哥的光芒下长大的。 顾珏不至于嫉妒三哥。 娘亲早就教过他，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才，他不用同天才比。 可是他这次是真真的压下了天才！ 完美！ 顾珏的小心思，顾瑾哪里看不出？ 不过他没说什么，顾瑾抬手，顾珏顺从摘下头盔，并且配合的低头，任由三哥抚摸自己脑袋，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顾瑶捂嘴偷笑，方才得意洋洋的六品校尉哪去了？ 顾瑾道：“五弟长大了，一会儿我给你准备一份厚礼，你去何大人府上走一趟，拜谢何大人的提携。” “……三哥？” 顾珏揉了揉鼻子，“为何要去给何大人送礼？” 顾瑾已经书写送去给何大人的礼单了，头也没抬问道：“你方才说两年才得以晋升为校尉的人是谁？出自哪家？” “是镇国公夫人的外甥，他身上还挂着宁远侯世子的爵位呢。” 顾珏有几分明悟，凑过去看礼单，“也不用太多的礼物，何大人对我很亲切，就没摆过架子。” 何大人不是不想摆架子，而是不敢啊，不怕何小姐摔他的古董宝贝？ “你心里有分寸就好。” 顾瑾欣慰颔首，“何大人给了你机会，能入皇上的眼还是因为你这个人，以后神机营的人对你非议不会小了，五弟怎么打算的？” “我会得到他们的认同！” 顾珏握紧拳头，“训练虽然辛苦，可是我渐渐发觉，我挺喜欢骑射训练，虽然我是后去的，但是在骑射上我做得比受训一两年的人好得多。” 他不再是书院考试的榜尾，在神机营顾珏找到回了自信——不用读书，他一样可以光宗耀祖，也能帮助三哥。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三元 顾珏荣升神机营六品校尉，顾家自然要热闹庆祝一番。 他是顾老夫人孙子辈分第一个得到官职的人。 顾家有顾清为根基，永乐伯顾湛为牌面，还有后起之秀顾珏，以及尚未取得功名的顾瑾。 顾家繁盛已成定局。 “以后我闭上眼儿，也不用再操心老四了，无论老大是否再有子嗣，老四指望着顾瑾顾珏就足够了。” 顾老夫人在首饰匣子中挑挑拣拣，“老侯爷也能放心。” 李妈妈凑趣帮忙挑选首饰，“您就是嘴硬心软，说是考验李姨娘，还不是把好东西都给了她？倒是让老奴做个通风报信的，李姨娘依然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老奴瞧着比以前还要安分。” “几次对田姨娘的挑衅，李姨娘都退让了。” “退让？” 顾老夫人扯起嘴角，“她若是退让，我反而担心了，田姨娘明面上是沾了好处，其实她只是在吃食上晚入口一会儿，其余方面，她可没半分让着田姨娘。” “她不仅能教好儿女，还能守好自己的摊子，你就是给她座银山，她也能守得住。只要是她的东西，别人休想占去一分好处。” “……不会吧，老奴根本就没看出来啊。” “你只注意在吃食上田姨娘占了上风，可在老四心头，李姨娘比田姨娘不知高上多少去。后院争宠不就是争得男人的偏心么？吃食算得了什么？田姨娘即便有老大媳妇相助，她也没能讨得便宜，反而让老四说了一句对保胎顺其自然，我看她这两日精神不好，怕是被老四伤心了。” 顾老夫人懒得解释太多，“如今顾家喜事是一桩接着一桩，听老大的意思他入阁的圣旨也已经下来了。” “我这辈子再没遗憾。” 晚上，一众孙女孙子齐聚，顾珏是最风光的一个。 他首次能坐在顾老夫人身边，享受祖母的关爱。 二夫人今日格外沉默，即便勉强开口也多是兴致缺缺。 毕竟她恨着差一点毁了儿子眼睛的顾珏，更是嫉妒顾珏成了六品校尉。 她就算回娘家苦求伯父都无法把自己儿子塞进神机营，更不可能得到皇上的看重。 “我敬五弟一杯，为五弟升官贺喜。” “多谢大哥。” 顾珏还是不大喜爱谦和文雅的大堂哥，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何差一点戳瞎大堂哥的眼睛。 “我也祝大哥在乡试金榜题名，高中……第二名。” 顾老夫人戳了他的额头，“这是什么话？” “魁首自然是我三哥的。” 顾珏干脆利落喝了酒，便不再理会大堂哥了。 顾瑾手指轻抚酒杯，“那我就借五弟吉言，五弟既然没让我失望，我又岂能让五弟失望？” “大堂哥对不住了，这次乡试的解元，我要定了。” “……” 众人齐齐一愣。 顾瑾一向内敛谦和很少张扬，更不会说出舍我其谁的话语。 顾瑶笑道：“我相信三哥。” 以前顾瑾虽然有才名，也有才华，却始终是庶子，他不内敛低调不成。 汪氏被休，也无嫡子顾瑞在顾家了。 他就是永乐伯长子。 二房是否挑衅，顾瑾都不会再退让，他不仅是兄妹们的依靠，如今还是四房永乐伯的脊梁。 他们兄妹是指望不上永乐伯的。 顾二爷淡淡一笑，“我也相信瑾哥儿能够高中，你可不要被亲弟弟比下去了。” “三哥比我强，我永远比不上三哥。” 顾珏郑重说道：“这次我能晋升除了实力外，更重要是何大人的提携，没有何大人的垂爱，我还是个新兵蛋子，昨日送礼，都是三哥领着我去的，三哥同何大人相谈甚欢，我……我都没听懂呀。” 顾瑶肩膀耸动。 厉害了，我的五哥。 他这是自谦呢，还是炫耀他同何大人亲近的关系？ 顾二爷鲠了片刻，问道：“母亲，莫非外面传言是真的？何大人有意同顾家联姻？” 他的儿子可是顾家长孙，即便定亲也该从他儿子开始。 怎能越过长孙而选顾瑾或是顾珏？ 顾瑶天真道：“二伯这话不对，我是听说过何大人想同我父亲联姻，当然这也许是流言，当不得真。” 顾二爷：“……” 顾老夫人瞪了顾瑶一眼，“知道是流言还提？瑶丫头信以为真倒也罢了，横竖她就是个深闺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听风就是雨。” “按说老二你为官多年，怎么还会相信流言？你呀，把心思放正，堂堂正正的自有你的前程。” 顾二爷再次受到顾老夫人的暴击。 “瑾哥儿就很好，即便去拜访何大人也是不卑不亢，既全了礼数，又不会落人攀附何大人的口实。” 顾老夫人看都不看顾二爷，亲自给顾瑾倒了一杯酒，“今儿破例，再准你喝几杯，你有高中解元的决心，我很欢喜，但也不可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解元没年乡试都有，祖母我不求解元，却希望你比你大伯走得更远，更稳当，倘若顾家出一位首辅，比一千个解元还要让我欢喜。” “孙儿受教。” 顾瑾起身喝了酒，刚要开口，二夫人听到随从的禀告，宛若失态般道：“什么？顾瑞成了案首？这岂不是他在县试，府试，院试都是头名？” “哎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京兆府考区的小三元。” 二夫人提起帕子擦拭嘴角，柳叶眉梢高高扬起，略显得锋利，“我若是没记错的话，瑾哥儿差一点倒在县试上头。” 这成了顾瑾这辈子唯一的黑点。 顾珈兴致勃勃观战，时不时夹一筷子菜放在口中。 顾璐还算有本事，到底让顾瑞成了小三元，本希望以此打顾家的脸，可顾家犹如神助，不被看好的顾珏偏偏在此时成了神机营六品校尉。 顾珏的官职可比顾瑞的小三元影响更大。 “二伯母没有说错，三年前我是差一点在县试落榜。” 顾瑾恬淡的一笑，“亏着当日童大人最后改变了主意，否则这次考童生，他就该为难在县试点我和顾瑞谁为案首了。” 就是这么自信！ 顾瑶太喜欢顾瑾，“二伯母是怕父亲后悔吧，我爹会为顾公子欢喜，他在科举上有了不错的开始也足以证明父亲对他的栽培。” 第三百一十四章 功臣 顾瑾安静坐着，并示意顾珏也不要开口。 他们的小妹妹已经能帮他们抵挡风雨了。 顾瑾感觉喝到肠胃中的美酒泛着一股的甘甜，冰冷的肠胃有了暖意。 “他在顾家长大，顾家从未亏欠过他，如今他中了小三元，看得出他不仅才学出色，人品也是良善的，否则考官又怎么会点他为案首。” 顾瑶不疾不徐，眸子明亮，“听三哥说过，从文章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二夫人：“……可是他到底是被四爷逐出家门的，何况还有他娘汪氏。” “我不明白二伯母担心什么，您是怕他报复父亲？还是遗憾顾家没沾到他中小三元光？” 不管哪样，二夫人都给人不够大气沉稳的印象。 顾瑶道：“有三哥和五哥，父亲绝不会后悔的，二伯母就不用再操心永乐伯了。大堂哥……” 坐在顾瑾身边的人身体骤然僵硬。 有了锦衣卫牢房的经历，他不敢再看顾瑶一眼。 “大堂哥在乡试上又多了一个劲敌，我瞧着大堂哥面色不好，是不是身上不舒服？二伯母怎还有心思管旁的事？我姨娘现在只记得三哥，连我都不得宠了。” 顾瑶嘟嘴，好似争宠的小孩子。 顾老夫人笑容更浓，“没事，祖母疼你，古灵精怪的丫头！” 顾珈嫌弃瞥了二夫人一眼，果然如同书中说写，聪明有限，轻易就被顾瑶抓住把柄了。 书中一直都是围着顾瑾转悠，后宅的笔墨并不多，偶尔提起几笔，也多是李姨娘帮顾瑾化解二夫人等人的攻讦。 只有看过全本小说的人才清楚李姨娘的厉害手段。 只是现在代顾瑾出头的人变成了顾瑶……顾珈眸子一闪念头。 顾瑾疼爱是亲生妹子，倘若知道顾瑶身体里的灵魂扼杀了妹子的灵魂，不知还会不会疼爱顾瑶？ 到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 三小姐连忙说说笑笑，狠狠恭维了顾珏高升，然后又是在顾老夫人跟前撒娇，这才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总算挽回母亲二夫人造成的尴尬。 三小姐长袖善舞，几句话就把顾珏说得眉开眼笑，同三小姐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三小姐有意询问神机营的事，一双丹凤眸子盛满好奇。 她随着顾珏的复述或是惊讶，或是钦佩，很能满足顾珏的显摆特质。 这点上顾珏同顾四爷一般无二。 顾珈轻声问道：“六妹不说几句？” 顾瑶自顾自说吃着饭菜，哪样爱吃就多吃点，顺便还用公用筷子给顾珏和顾瑾面前吃碟放在了不少饭菜。 “三姐不是说得很好嘛，我就不用再哄着五哥了。” “这道糖醋鱼不错。” 顾瑶扯起嘴角，仿佛一眼就看透顾珈的险恶用心。 “六妹自从病好后，变得我都不敢认了，以前六妹怕是早就同三姐吵闹起来了，六妹最怕两个哥哥更在意别的姐妹们。” “我看五姐不仅变化大，连记性都不怎好。” 顾瑶放下公用筷子，玩味道：“按照我以前幼稚的性子肯定不会去吃三姐讨好五哥的醋。” 顾珏停住口，有几分尴尬，好似想为自己解释一二。 三小姐甜美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以前我可从来没瞧得起五哥，也不会认为他在神机营做校尉有何显摆的。” 顾瑶扬起眉梢，“当日我舅舅就在陛下身边，还曾经做过神机营指挥使，我大表哥早就是神机营校尉了，我还需要显摆五哥吗？” 顾珏兴奋自得立刻散去大半。 仕途，他才刚刚开始！ 她这还不叫显摆？ 顾瑶欣赏顾珈的难堪，笑盈盈说道：“不过现在我懂事了，收敛了性子，只有撞过南墙才知道痛，也只有经历过挫折才明白亲人的可贵。” “我在庄子上苏醒时，仿佛过了一辈子，见到辛劳的姨娘，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报答孝顺她，做一个不让她再操心的女儿！” 顾珏眼圈有点红了，连忙低头掩饰去。 他想到娘亲为自己的安排。 没有娘亲，他连神机营都去不了，更别说有今日了。 顾老夫人捶了顾瑶肩膀，“本事为你五哥高兴，提起这些往事作甚？我还不知道你姨娘的好？有招惹我胡思乱想，倘若当初我有你娘的决心，老四也不会似今日只会吃喝玩乐。” 二夫人：“……” 顾四爷现在都是永乐伯了，顾家爵位最高的人，顾老夫人还有何不满意的？ 原来炫耀显摆是遗传的。 “李妈妈去把李姨娘请来。” “是，老夫人。”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一个请字。 论得顾四爷的宠，田姨娘胜过李姨娘一筹，如今只有田姨娘相信自己有扶正的机会。 有三个出色的儿女，就是李姨娘最大的依靠。 即便她不被扶正，新进门的续弦也压不过她去。 顾瑾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星眸愉悦，虽然娘亲不在意扶正，身为人子又岂能平静？ 李姨娘一身得体的衣裙，既不显得张扬，又不过分朴素简单。 在文思不乱的发鬓上插着一支垂着珍珠流苏的步摇。 大小一般无二的珍珠随着她迈步而晃动，更显得她白净的脸庞更显柔顺。 顾老夫人暗暗点头，“你过来。” 罕见对李姨娘意外和蔼，往日顾老夫人总是无视她的。 李氏顺从走过去，她所出的三个儿女占据顾家家宴上最为显眼的位置。 而且这次家宴就是为她其中的儿子开设的。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昔日她受困于地痞流氓的威逼，相依为命的弟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她身无分文，是顾四爷把她从烂泥中拽出去，领她走入顾家大门。 纵然她深知在四皇子府上，她也能有容身之地，可四皇子不会给她儿女。 纵然四皇子成了皇帝，顾四爷依然只是吃喝玩乐，她也不曾为自己选择后悔过。 顾瑾三兄妹齐齐站起身，整齐移动到在老夫人面前站定的李氏身后。 欧阳氏眸子闪过羡慕，顾清放下碗筷，索性也站起身，所有人只能跟着他一起站起。 顾老夫人道：“这杯酒，我敬你，你是我顾家的大功臣。” 第三百一十五章 明路 是敬，不是赏！ 以示对李姨娘的尊重。 李姨娘同顾老夫人对视片刻，毕恭毕敬接过酒杯，恭谨道： “妾愧不敢当，是五少爷争气，他有今日，不是妾的功劳，他遗传了四爷的性情，又有您的器重栽培，不是在顾家，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绩。” 顾老夫人嘴角扬起，扶住李氏的胳膊，“我当年没有看错你，以后老四他们就交给你了。” “恭喜姨娘了。” 顾珈抢先笑盈盈道：“有了祖母这句话，您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她见李姨娘接过酒杯并且一饮而尽，连忙从丫鬟手中提过酒壶，上前为李氏倒酒。 李氏感到顾瑶在自己背后的小动作，嘴角噙笑，这丫头啊，还是一样的小心眼儿。 她把酒杯直接放到桌上，直接退开半步，“老夫人，妾不敢劳您久站，让大爷他们也都陪您，妾斗胆扶您坐下吧。” 顾珈尴尬举着酒壶。 顾老夫人坐下后，顺势把李氏拽在她身边，对欧阳氏道：“以前一直都是你伺候我，今儿也让她辛苦辛苦，以后诸事也有她帮你分担，你坐下安心用膳。” 欧阳氏笑着应了一声，眸子扫过淡定沉稳的李姨娘。 汪氏还在时，顾老夫人就偏心小儿媳妇，如今换了比汪氏更得顾老夫人喜爱的李氏。 以后怕是她在顾老夫人面前‘失宠’了。 欧阳氏不会计较顾老夫人偏心，毕竟她现在没有儿子，底气都不足。 “顾珈，帮我倒杯酒吧。” “好。” 拿着酒壶正尴尬的顾珈总算找到梯子了，走到欧阳氏身边，步菜斟酒倒也用心。 顾清笑呵呵对顾二爷，顾三爷说道：“咱们的四弟倒是好艳福，真不知道他哪找到李氏的。” 顾三爷陪着笑了笑，他并不是很欣赏李氏这款，纳妾就该找漂亮的。 因他是庶子，不愿意自己儿子也在嫡母手下吃苦，他索性没有纳妾。 也只有在外应酬时悄悄享受了几个女人！ 顾二爷抬起眼睑，目光若有似无扫过李氏，点头道：“四弟果是令人羡慕，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不是最后一次又怎样？老四同咱们在意名声的文官不一样。” 顾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就算娶亲十次八次，旁人也不会多说他一句，永乐伯嘛，皇上赐他永乐！别看我身在内阁，到底不如老四自在，以后怕是更没空……享受了。” “父亲为老四取名为湛，倒也没取错，老四清明纯粹，平时胡闹，关键时候绝不含糊。二弟不在京城，也没单独见过陛下，老四在皇上面前挥洒自如，可不是个没脑子的，即便是我在帝王面前都比不上老四。” “……” 顾二爷感觉喝入口中的美酒异常苦涩，紧紧握着酒杯，他心口再被顾清的话狠狠扎了一箭。 父亲最疼最看重的儿子是他，不是顾湛！ 顾湛只是父亲为他树立的挡箭牌！ “大哥已经确定入阁，我在吏部选职……” “不急，不急。” 顾清慢条斯理说道：“你是我兄弟，在官场上也是我的帮手，选官可不能着急了，尤其你打算留在京城，同品级官职差距可是不小，你现在最适合养声望，等到有适合你的官职，我自然会把你推上去。” “二弟啊，即便我离开吏部，凭着这些年的经营，还是能说上话的。” 倘若幼弟没有永乐伯的爵位，没得到隆庆帝的宠爱，顾清自然不会让顾二爷等太久。 他原本给顾二爷留了大理寺卿的官职，可随着顾四爷风光，顾瑾等人争气成才，顾清不想提拔顾二爷到掌握实权的衙门了。 顾二爷道：“我也不是非得选实权官职，我在家着实待不住了，想着早日帮您，亦想早日为陛下效力。” “你有此心是好事，然而选官真不能着急呀，听我的，再等等。” 顾清安抚般为顾二爷倒酒，“我不想你因为着急选官去了不如意的衙门而将来后悔，你想帮我的心思，我明白，眼下我才进入内阁，又有老四在，一时还用不上你。” 顾二爷面色一黑，二夫人差一点跳起来，得亏三小姐及时拽住二夫人。 以前一直咋咋呼呼的三太太钱氏眸子亮晶晶的，看戏看得过瘾。 七小姐向顾瑶眨了眨眼睛，顾瑶回以甜笑，看来在背后七小姐顾玲没少规劝钱氏。 钱氏纵然更亲近同为庶子媳妇的二夫人，她也不会再给二夫人当枪使了。 “二伯母这是怎么了？”顾珈慢悠悠问道，“三姐为何要拦着她？都是一家人，二伯母有话尽管说嘛。” 三小姐淡淡道：“母亲方才只是突然想到一件辣手的事，既然五妹问起了，我也就不瞒着了，还请祖母和大伯母帮忙。” 顾老夫人一点都不想管二房的事，更不想帮忙，狠狠瞪了顾珈一眼，没事多什么嘴？！ 顾珈本意是奚落二房而讨欧阳氏和祖母欢喜，落井下石，她最是喜爱了。 没想到书中只是寥寥几笔提过的三小姐也不好对付。 三小姐起身说道：“我哥哥一直想去何大人开的文会，只是因他是在江南长大求学，回京城不久，他名声不显，虽有一些人邀请他，但是他很少得到鸿儒的指点。” “方才听五弟的意思同何大人相熟，下次三哥再拜见何大人时，能否带上大哥？有三哥引荐，大哥也能早日在京城扬名，这也是顾家的光彩。” “还望祖母应允此事，解决我娘最是烦心的难事。” 三小姐眸子明亮，她就不信大哥的品行站在何大人面前，何大人还会选顾珏？！ 顾老夫人沉吟片刻，二夫人连忙说道：“是啊，是啊，我就怕得不到鸿儒的指点，耽搁他的学业，去参加一次何大人开设的文会，好过去十次百次一般的文会。” “瑾哥儿，你不会反对吧，你们可是兄弟，都是顾家子弟，你连顾瑞都担保了，不帮你嫡亲堂哥可就说不过去了，他有分寸，在文会上不会抢你风头。”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对比 顾老夫人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话？抢风头也是你做长辈该说的？！” 二夫人道歉毫无诚意，“儿媳只是怕瑾哥儿多想罢了。” 顾瑾不肯带他去就是害怕自己风头被抢。 以后顾瑾总少不了嫉贤妒能的污名。 顾瑶刚想说话。 李氏声音柔软，“二夫人见谅，三少爷从未去过何大人开设的文会，请帖到是接到过几次，您若是让大少爷去文会，尽管打发人来取请帖便是。” 二夫人脸热辣辣的，看着云淡风轻的李氏说不出一句话！ 她做梦都想让儿子参加的文会，在顾瑾眼里不值一提！ 高手！ 顾瑶听到顾珈喃喃的话语，“高手，真真是高杆！” 顾老夫人立刻心平气和起来，对李氏更是不能再满意了。 李氏狠狠落二夫人面子后，依然不骄不躁，继续细心为顾老夫人布菜。 她面容宁静，垂在鬓角的珍珠流苏更显得她柔和，却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光芒。 隐藏在柔和之下刺眼的锋芒！ “三少爷如今的文名，来自一篇篇他所写传遍读书人的文章，而非来自鸿儒的几句点评。” 李氏唇边多了一抹骄傲，轻声道：“妾不是二夫人出身名门，也没有做过次辅的祖父，妾只知三少爷刻苦用功，三少爷也同妾说过，立身扬名的根本是文章，而非旁人的吹捧或是参加哪位高官鸿儒开设的文会。” 二夫人的脸肿了！ 被顾四爷一个妾生生打肿了！ “啊呀，好热闹，好热闹呀。” 顾四爷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进来。 门帘挑起，他一身酒气，俊脸微熏被之风搀扶着从外走进来。 李氏立刻上前接过顾四爷解开扔过来的外罩，又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体贴递给顾四爷。 顾清羡慕直接咂嘴，看得出李氏是做惯的，顾二爷目光深沉。 顾四爷笑道：“这么这么热闹，就缺儿子一个？” 他直接坐在顾老夫人身边，纵然他的儿子都成年了，他依然在母亲身边‘撒娇’，“母亲今日气色格外好，看着年轻好好几岁嘞。” “说吧，是不是又缺银子了？” 顾老夫人眉开眼笑，揽着心肝的肩膀，“你这是喝了多少？有没有用醒酒汤？李妈妈，快去让厨房准备了，再把炖了一天的补品端给老四。” 顾清手指轻轻屈起，自己好像也不是亲生的。 顾四爷笑道：“母亲把儿子想成什么人了？昨日何大人专门给爷挑选了一桩生意，是卖玻璃，还是卖什么的，他说得挺多，爷光顾着听戏了，没太注意。” “三哥明日去一趟内务府，提永乐伯的名字就成。” 顾三爷心头微酸涩，却也痛快的答应下，“好，到时候我……” “不过娘，儿子还真有一件事求您。” 顾四爷只是随意交代了顾三爷几句，根本没就想听顾三爷回话。 顾老夫人道：“你不会在外有惹事了吧，这几日你去了哪？每天也只让是让之风回来送个消息。” 顾四爷红光满面，周身上下都很愉悦开心。 几日不回家，他身上的衣服依然干净整洁。 顾瑶默默吐槽一句，外宅伺候得不错。 顾四爷道：“最近儿子一直待在猫儿胡同，爷有人伺候的，娘您别担心。” 二夫人立刻去看李姨娘，然而结果令她失望，李姨娘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波动或是嫉妒。 她看向顾四爷的目光依然柔和温柔。 顾瑶觉得李姨娘此时看顾四爷同看调皮的顾珏没啥区别。 顾老夫人都觉得对不住李姨娘，狠心拍了顾四爷一巴掌，冷着脸道：“这几日你给我老实在府上待着，哪也不去。” “这哪成啊，爷还打算在天香楼设宴呢，今儿回来就是求母亲把您的摆件借儿子用用。” 顾老夫人愕然，“天香楼？你要做什么？” 那可是恒亲王名下的酒楼，只款待达官显贵，有银子的商贾根本进不去。 文人也不许进。 天香楼是勋贵们狂欢之地，御史弹劾几次都不了了之。 当然天香楼设宴的消费也不少。 而且天香楼最特别是炫富！ 越是炫耀越多人追捧。 在天香楼中设宴的人都会把祖传的摆件器皿搬过去，不是为充场面，只是为证明自身的底蕴。 “爷已经是永乐伯了，自然要在天香楼请客。” 顾四爷以前没资格去天香楼，只能在门口闻味儿。 那时候他同御史们难得站在统一立场，鄙视天香楼奢靡颓废！ 如今他可以堂而皇之在天香楼设宴，而且一定要办出水准，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豪奢。 “到时顾瑾也去，你就跟着爷待客。” “父亲，我是不是也能跟着您？” 顾珏跃跃欲试。 “你……”顾四爷愣了片刻，“你怎么从神机营回来了？不是受不了苦逃回来的吧。” 顾珏呆愣在当场，难道没人通知父亲？ 顾老夫人还真欢喜忘了，谁让顾四爷不着家？ “觉得辛苦就往回跑，爷没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 顾四爷激昂严厉教训顾珏。 “当年您不是也嫌弃读书辛苦而从学堂跑回来？” “谁告诉你的！” “您自己喝醉了说的。” “……” 顾四爷瞪着顾珏，怒气冲冲道：“爷是逃学了，可你祖父罚爷跪祠堂，你是不是也想被爷罚去祠堂？！” “老四。” “大哥别给顾珏说情，这小子不教训不长记性，还敢同爷比？” 顾四爷指着顾珏道：“你现在立刻去祠堂反省，明日爷亲自绑你去神机营，哼，还得让爷丢脸帮你向上官求情！” “爹在天香楼设宴也挺好的。”顾瑶站起身道：“五哥已是神机营校尉，这等喜事一般都是在天香楼庆贺的。” 顾四爷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摔下，顾老夫人连忙拉住幼子： “你没见今日人很全？就是为了给珏哥儿庆祝，所有人都很高兴，就你这个当爹的不仅缺席，还胡乱发脾气！” 顾珏高高扬起头，“儿子不用去祠堂罚跪了吧。” 顾四爷揉了揉脸庞，“爷是不是听错了？顾珏做了六品校尉？！” “皇上一定被你骗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表演 顾四爷自然又挨了顾老夫人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你是不是不想从我手中借摆件了？” 顾四爷立刻嬉皮笑脸凑过去，“儿子不是担心顾珏为一时的荣耀而走错路嘛，不过儿子仔细想过了，皇上看在儿子的份上升顾珏为校尉的。” 众人：“……” “上次要走的珊瑚摆件还没送回来，今儿还想我给你摆件？” “……上次的摆件不是您给了儿子么，怎么还带往回要的？” 顾四爷面露异样，顾老夫人直接捏住他的耳朵，“说，摆件是不是给了外面的小妖精？那可是太后娘娘赏给我的，整个京城也没几盆，你倒是大方随意给人……” 顾珈上前说道：“祖母别怪父亲，他也是为了六妹妹，当日六妹妹不是病得快去了嘛，父亲把珊瑚盆景搬过去是想着了却六妹妹最后的心愿，后来六妹妹回府时，好似没见到珊瑚盆景。” “你给了六丫头？” “嗯。” 顾四爷狠狠瞪了多嘴的顾珈一眼，多嘴烦人的丫头。 “母亲，以后儿子再不会随意把您的摆件给人了，这次您可一定要借爷摆件，儿子都吹出去了，弄不到摆件，儿子多丢脸呀。” 顾瑶方才心头涌起的感激转瞬就消失了。 顾四爷永远就是让人恼恨的人！ “珊瑚摆件……”顾珈尚未说完，顾四爷高声道：“你给爷闭嘴！爷把盆景给了瑶儿，她愿意给谁就给谁。” “何况瑶儿以后会孝顺爷更好的珊瑚盆景，那盆虽是难得，但也不是最好的。” “是不是，瑶儿？” 他神采奕奕，好似会得到最好的摆件一般，也许他该去让瑶儿同陆侯爷念叨几句？ 陆侯爷领兵征战时缴获不少的番邦奇异的摆件。 即便大部分送给皇上，领兵的将军怎会不藏私？ 顾瑶盯着不要脸的顾四爷，这个熊孩子，欠揍，着实欠揍！ “四弟太为难六丫头了，你让她上哪去淘换摆件孝顺你？就算六丫头去求她舅舅……” 顾二爷暗示李勇贪污？ 截留献给皇上的战利品？！ 顾不上同熊孩子生气，顾瑶刚要开口，顾四爷嫌弃的回道： “李木头能有好东西？他若是开窍了，还是木头吗？还能被皇上贬去大同做小兵？他上次去大同的盘缠都是爷赏的，前两日爷还特意往大同捎过银子。” 李氏眸子闪过感激之色。 顾二爷：“……” 顾瑶气顺了，以后得了稀奇的摆件，一定给熊孩子留着，去同陆铮说几句也不是不行…… 她直接跪在顾老夫人面前，“祖母恕罪，您给的珊瑚摆件被孙女卖掉了。” “六妹妹太不珍惜父亲和祖母的心意了，你怎能卖了？！” 顾珈抬高声音，“倘若外人知晓，不孝的帽子你是摘不掉了！” 一直很沉默的顾珊稍稍抬起眼睑，方才的热闹同她无关，现在一样同她没有太大的干系。 自打被顾老夫人放出来后，顾珊见到太多同梦中不相符的事。 她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的。 顾珊本能不想再掺和顾家的纠纷，毕竟她娘已经去了，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四皇子，位居高位后，让顾四爷在娘亲坟前磕头认错！ 不过让李姨娘顺顺利利的扶正，顾珊也是不乐意的，她当日听到一些庄子上的消息，淡淡说道： “五妹妹别一个劲责怪六妹，许是她在庄子上碰见了难处，当时李姨娘经常出庄子，怕是李姨娘不在，没人教六妹妹，她才不得已卖了珊瑚盆景。” “我到是听过，在庄子伺候六妹妹的奴才回府后，比以往出手阔绰，奴才伺候六妹妹是本分，每月都没短了银子，六妹妹为了赏赐奴才而卖了珊瑚摆件……” 顾珊幽幽叹息，“我真不知六妹妹是心太软，还是想让奴才闭上嘴。” 顾老夫人眉头拧成了疙瘩，幼子的夫人屡屡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已经是她的心病了。 万一李氏也有外心，以李氏的聪明还不得弄死幼子？！ 顾珈万万没想到顾珊越过顾瑶直接剑指李姨娘，此时她若说李姨娘在山中失踪几日，顾老夫人绝对不会相信，反而认为李姨娘失了清白！ 而且她在等，等顾瑾他们求自己出面作证！ 顾瑶仿佛有难言之隐一般，水灵灵的眸子无奈望着顾四爷。 “……不是同爷有关吧。” 顾四爷莫名觉得心慌。 顾瑾示意顾珏不要开口，两兄弟安安静静的，只是顾瑾眼角余光偶尔扫过顾珊和顾珈。 “不是二姐和五姐提起，这些话，我本是不想说，毕竟父亲有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不易，我盼着父亲能真正扭转以往的坏名声，成为外人口中光明磊落，疼爱儿女的永乐伯。” 果然同他有关？！ 他在庄子上没做什么事呀。 顾四爷努力回忆，顾瑶继续说道：“女儿刚刚苏醒，尚未完全恢复气力，得知父亲来庄子上看望我，我特别高兴的。” 顾四爷不自在动了动身子。 顾瑶又道：“为了治病，姨娘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也多亏祖母心疼孙女，月钱照常给孙女送去，否则姨娘怕是撑不下去，姨娘是不会卖珊瑚盆景的，她把那座盆景当做父亲对我的疼爱，甚至寻思着万一我熬不过去，就把盆景同我一起下葬，让我了无遗憾的离世。” “瑶丫头别说了，怪渗人的，爷不怪你卖了摆件，以后……以后爷得了皇上赏赐，让你先挑。” “多谢父亲。”顾瑶跪直身子，苦涩一笑：“我若不说，二姐又要误会了，上次我就同二姐说过，嫁妆是身外之物，亲人最是重要，娘家给出嫁女的嫁妆只为她在婆家过得更好，而非是不能动一分一毫。” 顾珊：“……” “父亲是享受惯的，在庄子上住着，怎能少了银子？我不愿意让父亲在朋友们面前丢脸，因为庄子简陋和拮据凑不出一桌好菜好酒，便做主卖了盆景。” 顾瑶腰背挺得笔直，脸庞一脸认真，即便是顾老夫人都看不出她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顾珈：“……” “赏赐仆从的银子是为了封口……我私心作祟，尽力维护父亲。” 第三百一十八章处罚 顾瑶缓缓低下方才高昂着脑袋，肩膀轻轻颤抖，垂下的头发盖住大半的眸子，任谁都能感到她的悲伤和倔强。 顾老夫人第一次舍了心肝顾四爷，把顾瑶抱在怀里，疼惜般轻轻拍了拍 “别哭，别哭，卖了就卖了，谁让你摊上了个不争气的爹？一会儿我把账册给你，瑶丫头随便挑。” 她狠狠瞪了一眼顾四爷，“就当老四给你的赔礼了。” 顾四爷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没有银子筹备酒菜，瑶儿为何不同爷说？！” 顾瑶脸庞深深埋入顾老夫人胸口，顾四爷不教养儿女，自然要背锅的。 谁让找茬的顾珊是他的女儿！ 教而不养的父亲没资格喊冤。 “你给我住嘴！”顾老夫人心疼的拍着顾瑶的后背，“瑶丫头就是心软才帮你在那群狐朋狗友面前撑场面，女儿病得都快……你还有心思吃喝玩乐？！” “你还好意思说瑶丫头的不是？有你这么做爹的？” “我看你是走了大运才有瑶儿这样的好女儿！为了你的名声，她操碎了心。” 顾四爷耷拉下脑袋，悄悄看了一眼好似哭得没脸见人的顾瑶，也许……可能……他做错了。 “瑶丫头也去天香楼……” “混账！” 顾老夫人差一点抄起物什砸向顾四爷，“天香楼是瑶儿该去的？好好的女儿，你别给我带坏了！瑶儿有今日不容易，我不管是谁，哪个想要毁了瑶儿的名声，我就办哪个人！” “母亲。” “也包括你！顾湛！” “……” 顾四爷蔫蔫的，只有母亲生气时才会叫他的名字。 顾老夫人一直恨着汝阳郡王妃，恨着狠心无耻的女人，对顾珊那一丝丝的怜爱耐心因无耻的女人而消失。 她还能容忍顾珊在自己眼前晃悠，已经是格外开恩，看在顾四爷的面子。 “顾珊，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方才的挑拨！顾家最是容不下挑拨的小人，倘若你不肯安分，顾璐就是你前车之鉴！” “……” 顾珊指甲扣进掌心，缓缓低头道：“我记下了。” 顾四爷一声不吭，顾珊恼恨他的无情，唯一没有改变就是顾四爷！ 他同梦中一样的无情！ 无论他是否有爵位，即便比梦中更风光，他也是自私的。 顾珊暗暗提醒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顾家。 在宫中，她因为是永乐伯的嫡长女颇得六公主喜爱，也因此得到四皇子另眼相看。 她瞧不上顾四爷，却指望永乐伯嫡长女的背景。 只有顾璐才会傻乎乎抛下一切。 顾珊忍下屈辱，见顾瑶被顾老夫人宠溺，心头一阵的恶心。 新仇旧恨加起来，顾珊恨透了总是借机会教训陷害自己的庶孽顾瑶。 好似就顾瑶懂事。 偏偏顾瑶被老夫人护着，又说得顾珊哑口无言。 她偶尔会认可顾瑶的话，可是嫁妆银子才是根本，摊上顾四爷这样的人，她一分钱都不给顾四爷使。 “顾珈……” 顾老夫人直接道：“顾珊虽是有错，你却是一切的源头，是不是最近仗着你姨娘有了身子，你就给我没规没矩张狂起来？” “慢说田姨娘这胎还没生下来，是男是女还不清楚，就算她生下儿子，也是庶子！老四几个儿女都站住了，她生的庶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顾老夫人冷冷说道：“李妈妈去告诉田姨娘一声，让她少些折腾，再让我知道她仗着有孕在老四跟前胡言乱语……瑶丫头养病的庄子还空着，瑶丫头在庄子上养好了病，庄子安静风水好，田姨娘嫌弃府上这不好，那不妥的，不如直接去庄子。” “她在庄子上完全可以说一不二，身边都是奴才谁也不敢惹她，省得她总是担心有人害她，或是怕旁人惦记她生的儿子。” 欧阳氏身体一震，悄悄抿了抿嘴角。 李妈妈领命而去。 顾老夫人拍着顾瑶继续道：“以前我怜惜田姨娘有孕不易，想着顾珈的陪伴她可以轻松一点。” “原来是我想差了，顾珈，你搬去静院，以后没我吩咐，不许出院门。” “祖母……” 顾珈不想再被软禁起来，跪下道：“求祖母开恩，姨娘离不开我。” 丫鬟在门口道：“回老夫人，田姨娘打发人来说，她身下又有落红，请四爷和五小姐过去。” “啪。” 顾老夫人摔了杯盏，指着顾四爷道：“你的妾，你自己管，今日我把话放到这里，不管田姨娘生儿生女，我都不会管了！你也别再往我跟前抱！” 顾四爷对门口的丫鬟吩咐：“爷还是那句话，能生则生，怀不住就顺其自然，省得闹得一家不得安宁。” “把顾珈拽走。” “是。” 奴婢上前赶人，顾珈倍感羞辱，顾四爷的无情，她算是亲眼见到了。 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顾珈甩开丫鬟，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顾瑶，你等着，顾瑶！ 本是喜庆的家宴，不欢而散。 不过顾四爷厚着脸皮待在顾老夫人身边，软磨硬泡，总算可以换得老夫人点头，准许他去选摆件。 顾四爷拽上顾瑶，屁颠屁颠跑去库房。 “你祖母好东西可多了，你是没见过世面才觉得珊瑚盆景好，你这个年岁的小姑娘，珊瑚盆景不适合你，一会儿爷帮你掌眼选几个好的。” “祖母只说是借，没说白给您。” 顾四爷给顾瑶一个死脑筋的眼神，理直气壮道：“爷让在库房落灰的摆件有了用武之地，何况你祖母早就说过，这些物什都给爷，爷只是提前用了自己的物什罢了。” “……” 顾瑶再次以无言以对。 顾四爷为补偿她，认真给她挑了几个适合女孩子的摆件，还偷偷摸摸塞了她一盒子珍珠，“爷从内务府顺来的，别告诉旁人。” “内务府的珍珠您都敢……” “皇上家大业大，不会计较这点小玩应。爷去了内务府才知道，有不少王公勋贵都……咳咳，反正你用着就是了。” 顾四爷在库房中上蹿下跳，指挥着之风搬看上的物什。 折腾了大半夜，天刚亮，顾四爷就带着两车的东西出了顾家。 欧阳氏按着额头，“老夫人太偏心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利用 顾清是不打算同顾四爷争顾老夫人的私房，顾四爷这么明目张胆使用顾老夫人的物什，欧阳氏有几分不开心。 “以前大爷心疼四爷没个正经营生，也怕四爷将来分家后短了吃用。四爷已是永乐伯，又领了内务府的生意……老夫人的私房当有大爷一份。” 奶妈妈轻声劝道：“您说得在理，可在四爷和老夫人身上行不通啊，大爷不好出尔反尔，何况这家……您还没看明白，即便以后老夫人去了，这家也分不了的。” 奶妈妈扶着欧阳氏轻声道：“大爷舍不得四爷，把四爷就当自己儿子似的，而且即便大爷将来有了骨肉，大爷也不会放三少爷离开。” 欧阳氏苦涩道：“也是，是我……我失态了。” 他们夫妻年岁都不小了，纵然顾清还能在朝二十年，他们的儿女顶天十八九岁，那时候顾瑾正当年。 反过来她的儿子需要顾瑾的扶持了。 顾清即便在几年内有自己的骨肉，也不会放弃对顾瑾的栽培，顾瑾就是顾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欧阳氏兴致缺缺，生儿子好似只能给她养老了！ “你多注意田姨娘，顾珈不在她身边也好，省得再出意外。” “您放心，只要您想过继，田姨娘就算不乐意，也做不了主了。” 奶妈妈轻声说道：“何况老夫人已经把李姨娘过了明路，只等适合的机会扶正她，田姨娘已是入不了老夫人的眼。” “李姨娘的运气可真好，以前我还是小看了她。” 欧阳氏感叹，“同她做妯娌，我怕是很难再在婆婆面前讨得好处，有她比着，我这当家夫人做得……没准很憋屈呢。” 还是不管事的汪氏做妯娌更好。 原本老夫人就宠着顾四爷，李氏做了四房夫人，她又是个厉害的，欧阳氏担心自己的掌家地位受到李氏的威胁和冲击。 顾四爷不同往日，他的爵位在顾家最高。 “您不必太过忧心，到底您是长房儿媳，顾家宗妇。” “可李氏会是永乐伯夫人。” 欧阳氏摇头道：“她还有三个出色的儿女，比不了的，你也不用安慰我了。” “夫人，夫人。圣旨到了，给大爷的圣旨。” 欧阳氏一听立刻起身，收拾妥当连忙去前院。 顾清正式入阁，官居一品，赐紫衫官服，并追封老侯爷太师的虚衔。 顾老夫人喜得直掉泪，扶着顾瑶的手：“老大总算是如愿了，你祖父再没遗憾了。我对得起他，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不是老大和老四，老侯爷不会得到太师的追封。” “给你祖父增光的儿子，是我生的！” “顾清顾湛都是我生的！” 寻常入阁的臣子父亲都能得到加封，老侯爷封了最高的太师虚衔，这不仅就是顾清带来的荣耀。 何况圣旨上也点了永乐伯顾湛忠心可嘉，隆庆帝给老侯爷恩典也有顾四爷一份功劳。 二夫人知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脸上带笑道：“二爷也是您的儿子，虽是赶不上大爷，但总也不会给您丢脸，令祖宗蒙羞。” 名义上庶子也是顾老夫人的儿子。 “他选官的事，还是要指望老大，你也劝劝他别太着急了，老大有分寸，都是兄弟，老大总不会害了他。” “是呢，二爷也是这么想的。” 二夫人嘴角笑容有几分僵硬，还不急？再没个官职，顾四爷都能爬到他们头上去了。 是该想办法给顾四爷添乱！ 二夫人回到屋中，同三小姐嘀咕起来。 三小姐点头道：“我听二姐提过，英国公对四叔的亲事挺关心的。” “关心有何用？还不也是便宜了李姨娘！” 二夫人直到现在还感觉脸上热辣辣的，“一个贱妾出身的人竟敢算计我？汪氏也是够没用的，让她活着不说，还顺利养大三个儿女！倘若是我……早把贱人卖去勾栏了，三个小崽子也得不了好。” “父亲不是四叔，他不会纳妾惹您生气。” “嗯。” 二夫人得意般点头：“他当年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三小姐道：“一会儿我先去看看二姐，方才祖母只叫六妹陪着，二姐看似不在意，心里一定不好受。” “你是要同顾珊多相处，她是公主侍读，在宫中总能碰到贵人，你爹若是早点回京，你比顾珊更适合去做侍读。” “父亲不舍我去伺候公主。”三小姐笑容恬淡，“二姐看着风光，谁还不知她在公主面前只是个身份高点的奴才？除非她能……二姐的心气可是不小，同我说过打算高嫁。” 她悄悄探听顾珊的口风，许是能得利！ 高嫁，恰好也是她的心愿。 三小姐嫁给皇子宗室才有可能帮衬父亲，她见不得父亲和大哥在顾家过得郁闷憋屈！ “你可得仔细些，四房几个女孩子神神道道的，别被顾珊看出端倪来。” “娘还不相信我？” 三小姐信心一笑，“您就瞧好吧，我会是二姐最为知心的姐妹！” 二夫人满意点点头，三小姐提着篮子去寻顾珊，同时面面俱到的三小姐也不会忽略了被软禁的顾珈。 她总觉得顾珈在算计顾瑶。 自然愿意帮顾珈一把！ 田姨娘病怏怏躺在床榻上，保胎药一碗接着一碗喝，再苦的药，她为了抱住肚子里的儿子也喝得干净。 她几次下身见红也不都是虚报，不全是耍手段拉拢顾四爷。 “珈姐儿有没有说什么？” “她只说让您按时用药，其余事情就不要管了。” 田姨娘有气无力点头，“就是我有心管，也无力操持，可怜我的珈姐儿啊，又被狠心的老夫人关了起来。” “还不是六小姐在老夫人身边撺掇的？老夫人那么聪明的人，竟然被六小姐给哄骗了。” 田姨娘对李氏本就有心结，“她为她姨娘能扶正煞费苦心。” “奴才听说……”仆从在田姨娘耳边嘀咕几句。 田姨娘立刻变了脸色，手扶着尚未凸起的小腹，“该死的丫头竟然打了这个主意？她不愿兄长出继，就把心思动到我身上？” “我决不能饶了这个丫头！” 第三百二十章 落脸 天香楼自然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窝，在天香楼旁边也开设几家特别上档次的酒楼。 其中的凌云阁就是一家仅次天香楼的酒楼。 凌云阁的菜色同天香楼相差无几，装修上也几乎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天香楼请客的勋贵会用家传的摆件炫富。 不过因凌云阁不那么富贵，在文人圈子的名声比天香楼好几分。 今日天香楼被永乐伯直接包了下来，顾四爷故作神秘，并未透露身份。 只有天香楼的掌柜知晓。 一件件摆件被抬进天香楼布置起来，顾四爷领着顾瑾，还有死皮赖脸非要蹭过来的顾珏坐上马车。 “六妹，你……你也要去？” 顾瑶再次做男儿打扮，用扇子轻轻点了点顾珏的脑袋，潇洒极了。 顾四爷眼前一亮，昳丽的少年比顾瑾洒脱俊俏。 顾瑾还是太沉默内敛，不够潇洒。 瑶丫头像他！ “五哥，我是你远房表弟，一会儿你别叫错了。’ “可是天香楼有不少的歌姬，父亲说过请了不少名妓，你不会不再在？” 顾瑶腕了毫无自觉的顾四爷一眼，着实懒得同他废话。 顾四爷玩乐都是理直气壮的，又岂会听她的劝说？ “我就是去品尝天香楼的菜色的，不会耽搁你们享乐。” 顾珏成了神机营校尉便有了沐休，不用总是待在神机营。 何况他刚获得提升，自然要庆祝热闹一番，他这几日就没去神机营。 不过他每日的锻炼却没有落下。 顾瑶每天早晨都能见到顾珏射箭练武。 顾珏点头道：“你吃好后，同我说一声，我亲自送你回去……呀，爹干啥打我？” “她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四爷收回抽顾珏的扇子，冷哼道：“反倒是你，别抢爷的风头，这次是爷为封爵设宴，不是为你升官，你只是顺带的，顺带的。” 顾珏：“……” 这是亲爹该说的话？ 顾四爷不仅不以顾珏骄傲，还满嘴的嫌弃，生怕他抢走自己的风头！ 顾瑶暗暗提醒自己，不生气，不能同熊孩子生气！ “你不能等爷请完客再升官？”顾四爷玩着扇子，“没点眼力，以后在官场上也混不好！” 乌鸦嘴！ 顾瑶再次默念。 诅咒自己亲儿子在官场蹉跎的人也只有顾四爷了。 顾珏道：“有三哥在，儿子觉得您担心多余了。” 顾四爷鲠了一下，“你是故意的？” 顾珏揉着被打疼的额头，同方才顾四爷理直气壮如出一辙，“靠三哥不丢人呀，有三哥在，儿子的确不用您操心！” 顾四爷：“……” 顾瑶肩膀颤抖，干得漂亮，五哥。 难怪顾四爷一直不喜欢顾珏！ 顾瑾唇边噙着浅笑。 不过片刻，顾珏又凑到顾四爷身边，请教顾四爷玩乐方面的经验。 方才还郁闷的顾四爷渐渐心情好转，眉飞色舞同顾珏谈论起来。 “三哥，父亲能不能把五哥带坏了？”顾瑶有几分担心。 顾瑾摇头道：“五弟做不了父亲，他没父亲的命！” “这倒也是，他的命太好了。” 顾瑶自己不也是心疼维护顾四爷么？再生气都没想过不管他！ 以后李氏做了他夫人……顾瑶觉得顾四爷靠山又多了一座。 倘若没有她穿越，面对重生等特殊经历的女儿，顾四爷怕是会很倒霉。 顾四爷若是惨兮兮的，顾瑶反而心里难受。 凌云阁恰好在今日也被人大手笔包了下来。 从凌云阁顶层垂下两道耀眼的横幅。 顾瑶下马车后第一眼就看到横幅上的贺词，喃喃道：“不会这么巧吧。” 顾瑾弯起嘴角，“汪家很有银子呀，包下凌云阁的花费并不少。” 凌云阁门前人来人往，汪家最近备受争议，仕途不顺，又因为出了汪氏被休的事，汪家已经跌到谷底。 然而顾瑞争气，顺利考中小三元，名声鹊起，再加上顾璐花银子让几个鸿儒说顾瑞才华横溢，有状元之才。 倒也让不少人转变对汪家的印象。 而且顾家并未对汪家穷追猛打，这让很多人不再疏远汪家。 顾璐把顾瑞塑造成奋发图强的顾家弃子，她也不得不承认，正因为顾瑾在考场外给顾瑞做保，才让顾瑞身上的非议少很多。 当然顾璐绝不会感激顾瑾！ 不是顾瑾顾瑶作祟，顾四爷运气太好，她早就把脏水扣在顾四爷头上了。 何至于让她娘汪氏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方展不顾母亲反对阻止，执意来凌云阁帮衬顾璐招呼客人。 汪大舅还指望着方展娶走汪氏，自然对方展很热情，让方展站在主位，以突出方展对顾瑞的特殊之处。 方展同样撒了很多请帖出去，文人墨客也愿意给方展面子，而且能去凌云阁享受一番，何乐不为？ “方兄啊，你对顾瑞……” 相熟的人同方展开着玩笑，同样也是试探。 方展骄傲笑道：“他是我师妹的儿子，既然他离了顾家，没了父亲依靠，我得帮他张罗，以全我同师妹的情分。” “以后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若是能高中状元，我比谁都高兴。” 方展对顾瑞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顾瑞穿着崭新的衣服，如同木偶一般机械应付来客。 他不是没瞧见旁人的异样，可他能说什么？ 汪氏已经被休了，他到是想让汪氏洁身自好，他愿意奉养汪氏的余生。 然而汪氏寻死觅活，毅然决然告诉他，只想嫁给方展！ 不成全她，她就死在顾瑞面前！ 又有顾璐在旁边劝说，顾瑞也只能勉强答应，想着先稳住汪氏，等他高中状元，为了他的名声，汪氏自然会改变再嫁方展的主意。 毕竟历来状元的娘亲可没有被休再嫁的。 顾瑞绝对没有想过方展会这么无耻！ 竟然帮着他在凌云阁宴客。 虽然这些人都是来恭贺他中小三元的，顾瑞一点都不高兴。 同他一起分享高中喜悦的人不是方展，也不是凌云阁里这些人。 顾璐陪着方展，对他亲近且依赖，看到顾四爷，顾璐如同打了鸡血，拉着顾瑞，协同方展迎上去。 “我哥已经有方世伯，不再需要你！就算是后悔也没用。” 第三百二十一章 揍人 顾四爷被顾璐弄得一脸懵逼。 顾瑞不过是得了个小三元，有何值得高兴的？ 他是永乐伯！ 而他的儿子顾珏是正六品的神机营校尉。 他说显摆了吗？ 只是在天香楼摆酒庆祝罢了。 顾四爷原本的兴致被顾璐破坏了，他最是恼恨旁人抢自己的风头。 连顾珏都被他警告一番，何况是现在没什么关系的顾瑞兄妹。 他看得出顾璐的得意！ “……父亲。”顾瑞小声唤道，双眼微红，含泪欲哭。 离开顾家后，顾瑞才知世道险恶艰辛。 即便有顾璐帮他忙抢忙后，他仍然感到从云端跌落的痛苦。 “三哥能来凌云阁，我太开心了。” 顾瑞用袖口擦拭眼角，上前道：“我请三哥坐主位。” “哥！”顾璐不满说道：“主位是方世伯的，还有大舅呢，怎么都轮不到不请自来的人！” 顾瑞一时语凝，嘴唇微张，发不出声音。 顾瑶发觉顾瑞的短处，在关键时候总是很紧张。 而顾瑞一紧张就说不出话，很容易被旁人带偏。 话语是最有利最直接的，他一声不吭，再加上顾璐所言，很容易让旁人认同顾瑞也是认同顾璐的。 顾瑶看得明白却没心思帮顾瑞！ 凌云阁和天香楼被顾四爷和顾璐大手笔包下来，本就是很少见的。 他们又都竭尽所能邀请到能邀请的贵客，遂往来的人极多。 几乎云集了京城所有的贵人和有文名的人。 弃子和生父相遇的戏码，谁不好奇？ 即便没资格参加宴会的路人也都驻足看着声音高亢的顾璐。 被赶出家门的儿子中了小三元，又是有状元之才，生父后悔想来挽回儿子……周围人兴奋了。 顾瑶目光环视一圈，逆袭打脸果然是最吸引人的桥段。 何况顾四爷在京城又是有名的纨绔。 再加上方展以顾瑞‘继父’出现，所有狗血桥段都齐全了。 顾瑶同顾瑾顾珏站在一起，三位或是俊俏，或是文雅，或是阳光的少年站在顾四爷身后，隐隐有跟随维护之意。 衬托本就英俊显得年轻的顾四爷更显不凡。 “怎么看都不似后悔啊。” 这句话得到不少人认可。 顾四爷红光满面，精神极好，举手抬足之间富贵天成。 他一身华服，搭配最是珍贵的玉佩等佩饰，他就是一位出自名门，富贵煊赫的勋贵！ 顾璐说道：“我哥可不是你这样的外表光鲜，实则无能的绣花枕头，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高中秀才头名，不似你只能靠着家里出银子买了国子监的资格。” “现在你后悔已经迟了，我哥已不需要你。” “你别想占我哥的便宜！” 这段日子顾璐憋屈坏了，她等得就是今日！ 老天爷还是向着她的，在风光时把顾四爷送到她面前。 她不狠狠奚落顾四爷，如何能消气？ 何况还有顾瑾他们！ “早知道今日，以前你们又何必逼迫我哥？侮辱我娘？” 顾璐眸子明亮，整个脸庞都似发光，把渣爹踩在脚下的感觉太解气了。 “我哥可是有状元之才的，以后你会更后悔的。” 她庆幸救下了那人，也因那人对她的感激，她掌握不少鸿儒的短处。 隆庆帝就没放弃过对文人的监视，越是出名的大儒越是少不了看管。 正因为他们的把柄落在顾璐手上，顾璐让他们给顾瑞扬名，鸿儒自然不敢拒绝。 顾瑞声名鹊起，并非只因为中了小三元。 那人也帮顾璐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今被顾璐当做谋士军师的人安静坐在凌云阁雅间中，顾璐对他极是照顾，他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酒菜，连盖在他残疾双腿的毛毡都是顾璐亲自做的。 然而枯瘦的人端着酒杯，阴沉的眸子却是越过顾璐，落在顾四爷身后的顾瑾身上。 他嘴角的皱纹更深，眸子也更为明亮。 “顾兄，我们又见面了。” 方展护着顾璐，慈爱温柔，他的笑容无懈可击： “以前我就劝过你，珍惜师妹和顾瑞兄妹，然你听不进去，反而变本加厉轻贱他们。” 方展惋惜仰天长叹，“现在后悔迟了，当日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可惜你不懂得珍惜，如今我……我无需羡慕你，他们以同我亲近。” “师妹无无需受你折辱！” 顾璐连连点头，方展才是做父亲的，总能在关键时帮助她，维护她！ 顾瑞的手臂被顾璐紧紧拽住，“听我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着急解释，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顾璐哽咽道：“有方世伯在，哥哥不必再受他们欺辱了。” “父亲……听我说，我同方……” “你同汪氏什么关系？！” 顾四爷面色阴沉，有了汝阳郡王妃的教训，他格外敏感，正因为方展一直站在顾璐旁边，他才任由顾璐大放厥词。 方展眸子更显温柔，俊逸的五官满是柔情，任谁都能看出他已是情根深种，“你不珍惜的人，我会好好照顾，捧在手心呵护，师妹这些年被你……欺负得太狠了，唯有我才能帮她走出创伤。” “创伤？爷看是上床！” 顾四爷挥拳狠狠砸向方展，“他妈的，一对狗男女！一个婊子，一个畜生，正是般配！” “……” 方展习文，身手比顾四爷还要差，顾四爷又是突然袭击，他来不及反应，被一拳砸倒。 顾四爷直接骑在方展身上，左勾拳，右勾拳往方展身上招呼。 他很少这么愤怒，也很少有打架时占优势的，以往顾四爷根本打不过对手，只敢躲着人后扔砖头。 “爷今日就告诉你，爷到底有没有后悔！” 顾四爷抄起地上的砖头，狠狠拍在方展头上，头破血流，方展眼前一片血红。 “你疯了！” 顾璐一把抓住顾四爷的胳膊，狠狠推开他，“你恶意伤方世伯，我不会放过你，我娘就是要改嫁方世伯，她会过得很幸福，比同你一起幸福一万倍！” 她搀扶起方展，小心翼翼处理方展的伤口，“你给我滚！你就是最后跪地求我哥，我们也不会原谅你！” 顾四爷被顾璐差一点推倒，还是顾珏扶了他一把，并轻易一举稳住顾四爷的身体。 顾珏一个箭步上前，巴拉开顾璐，一脚就把方展踹飞，再也爬不起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判决 顾珏练武几个月，力气本就比顾四爷大，方展挨了一脚，比受顾湛打了几拳还疼。 他彻底爬不起来了，狼狈倒在地上。 “岂有此理，你竟然敢打人？殴打朝廷册封的爵爷。” 顾璐转而针对顾珏，“你就不怕官府抓你？我知道你在神机营受训，不想被毁了前途，你最好……离着你父亲远一点。” “笑话！他是我爹，为何要疏远他？” “他平庸无能，只会连累身边的人！” 顾璐期盼顾瑾顾珏能觉醒，同她一样鄙视顾四爷！ 顾四爷众叛亲离才好。 没人再帮他，做他的靠山，顾四爷肯定凄惨无比。 只有顾四爷晚景凄凉，顾璐才能消气。 顾珏突然间放声大笑，把顾璐弄愣了，顾璐感到莫名的羞辱，“你笑什么？” “自然是你笑你愚蠢，笑你眼瞎了。”顾珏冷笑道：“竟然把方展看做是好人，我爹是永乐伯，我就是无故打了方展，他也不敢去报官，要不要试试看，官府到底敢不敢来捉我？” “他侮辱我爹，身为我爹的儿子，我忍不了！” 顾珏蛮横不讲道理的样子同顾四爷还是蛮像的。 只不过顾四爷以前总是说我哥是顾清！ 顾四爷看顾珏顺眼了几分，却张口埋怨：“要你多事？爷揍不了区区一个方展？” 顾珏：“……” 好心没好报！ 不过他并不后悔，方展对汪氏情意绵绵，顾四爷亏待汪氏的样子，不仅刺激了顾四爷，也刺激到了同为男子的顾珏！ 他性情爽朗，大方阳光，可也更受不得背叛，尤其是女人的背叛。 “五哥是怕您手疼，打人都打不狠。” 顾瑶轻声道：“您也该练练力气了，五哥一脚顶的上你好几拳，好在您还用了砖头，否则您根本就是为他挠痒痒。” 顾四爷不再在的拳头抵着嘴唇，“爷用力了，你可以问问他，爷打他疼不疼？” 躺在地上的方展：“……” 本该姗姗来迟的差役，这次意外的快速。 毕竟天香楼和凌云阁门口集中了京城几乎全部的权贵文人。 京兆府尹得到消息后，立刻亲自赶过来，他生怕本就仿佛水火不容的两拨人干起来。 一旦闹大，皇上必然震怒。 文人和勋贵法不责众，皇上的板子一定落在处置不及时的京兆府尹头上。 京兆府尹实际年龄和顾四爷同岁，但他好似五十多岁的老人。 他前世做了多少错事，才在京兆府的官职上坐了五六年？ 天子脚下，勋贵多如狗，文人满地走，偏偏他谁都惹不起！ “大人，您来了。” 顾璐率先告状，“顾珏和顾湛无故殴打爵爷，恳请大人做主。” “我包下凌云阁只为哥哥高中小三元而庆祝，广邀宾客，只要是来人，我都欢迎，除了不请自来，意图攀附我哥的他们。” 顾璐始终认为顾四爷就是来蹭顾瑞的好处。 在前世，顾四爷一向就爱蹭儿子的名声，几次宣扬他是顾瑾的爹。 如今顾瑞比顾瑾更有名望，顾璐不会再让顾四爷如愿。 更不会让顾瑞被他连累。 顾璐冷傲说道：“以前他看不起我哥，总是说他不如庶子，甚至任性无理把我哥驱逐出宗族，如今我哥已是他高攀不起的人了。” 京兆府尹眉骨跳动，嘴角抽搐。 难怪顾四爷要把这对兄妹赶出家门，谁家愿意留着这样的祸根？ 眼前的少女相貌出色，言辞锋利，好似能说得旁人哑口无言。 可是她就算嘴皮子再厉害，再占据道理，在权势面前算个屁？！ 她难道不知道顾四爷的背景靠山有多硬？ 不提他的爵位，就是他大哥顾清官居一品，拜为大学士。 而且何大人同陆侯爷都放出过风声，针对顾四爷就是不给这他们面子！ 起码在京城，顾四爷完全是横着走。 他想去哪就能去哪，即便是皇宫，他也进得去。 即便顾四爷没有请帖，他去赴宴，主人家只会把他当做贵宾。 京兆府尹被顾清压了五六年，早就没有心思再同顾清为敌了，深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想不开非要针对顾清？ 现在他只希望顾清能消气，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我哥中了秀才头名，也是您钦点的，算起来您是我哥的恩师……” “别。”京兆府尹连忙阻止顾璐，“我可教导不出令兄，高攀不起令兄呀。” 他急于摆脱同顾瑞的关系，“借过。” 不是顾璐挡着他的道路，他早就跑到顾四爷跟前献殷勤了。 看热闹的人轰然大笑： “高攀不起，哈哈，京兆府尹大人都高攀不只会秀才功名的小三元。” “还真以为中了小三元就了不得？” “也不算算整个帝国每年出多少个秀才！我家隔壁的秀才也是头名，可是考了十几年还是个秀才，连举人的边都没摸到。” 方才顾璐对生父的无情，狠狠刺激了看热闹的百姓。 即便是拿了好处的文人也对不孝不仁义的顾璐和顾瑞很没好感。 当世公认孝大于天，甚至比忠心更重要。 父亲是没错的，有错的只有子女。 即便子女被驱除，他们对生身父亲也当保持尊重。 这才是当世遵从的道理。 除非顾瑞有了权倾天下的地位，他才可能嘲讽践踏生父！ 如今顾瑞只是个秀才，而顾四爷是伯爵。 除了固执偏激的顾璐，任何人都不会为顾瑞而得罪顾四爷。 “下官见过永乐伯。” 京兆府尹是五品官，顾四爷身上是超品爵位，他自称下官倒也没错。 顾四爷不清不淡嗯了一声，“爷打了方展，你看怎么办吧。” 京兆府尹：“……” 顾瑶着实不忍把中二气息十足的熊孩子当父亲！ 顾四爷的中二期是不是太长了？ “就是爷打的，你不信，爷再打他几拳。” 顾四爷踹了一脚顾珏，“你给爷闪一边去，看着你就生气碍眼，爷用得上你……哼，明儿你给爷立刻滚回神机营去。” “父亲。” 顾珏委屈耷拉着脑袋，“我想去天香楼。” 京兆府尹笑容有几分僵，“永乐伯真乃性情中人，您快意恩仇，为下管所倾慕，方展只定是说错了话，否则您也不会浪费时间和力气教训他。” 第三百二十三章 讨好 顾璐：“……” 当官的人都这么无耻吗？ 明明顾四爷打了人，反倒是性情中人。 挨了打的方展却是犯错嘴贱？ 顾四爷云淡风轻点头，“你不错，回头爷同大哥说一句。” “多谢顾四爷美言，多谢，多谢。” 京兆府尹感激连连，不见得顾四爷会同顾清提起他，他却要奉承好了。 他想化解同顾清的矛盾太难了，顾清根本不给他机会。 若是能通过顾四爷示好顾清，总算是有了一个契机，同顾清说上话的契机。 何况顾四爷本身也不是寻常纨绔子弟。 他漠视方展，对顾四爷极是殷勤。 “爷在天香楼请客，你也来吧。” “好的，好的。” 京兆府尹腰更低了几分，原来轰动京城的包下天香楼的神秘客人就是永乐伯。 最近几日不少人都猜测是哪位贵人大手笔用摆件装饰天香楼。 顾四爷眼角余光都没看顾璐，对顾瑞道：“你闪开，爷要去天香楼宴客了。” 顾瑞双膝一软，跪下来哽咽道：“我……” 汪大舅等人脸再次被顾四爷打肿了，人家根本就不是来凌云阁的。 去得是更富贵奢靡的天香楼。 顾瑞的小三元根本就没入顾四爷的眼！ 顾璐咬着嘴唇，脸臊得很。 顾四爷走到方展面前，居高临下，方展努力睁开染血的眸子，“你要做什么？” 噗嗤。 方展喷出一口血，顾四爷的脚重重踩在他胸口。 “以后爷不要的女人，你就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吧，你不娶她，爷都看不起你！” 顾四爷面色冷峻，眸子盛满嘲讽，以及些许的疯狂。 一个两个都背叛他！ 前有汝阳郡王妃，后有汪氏。 他做错了什么？ 让这两个女人如此羞辱他！ 顾四爷并非傻瓜，已想明白了一切，难怪母亲毅然决然休掉汪氏！ 难怪在文人勋贵都瞧不起他时，方展莫名对他很友善，甚至指点教他如何用诗词书画讨好汪氏！ 顾四爷恨不得捅方展几刀！ 他在地上蹭掉鞋底沾得房展血污，啐了毫无反抗能力的方展一脸唾沫，“斯文败类！” “小三元很稀奇？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顾四爷斜睨站在一旁的汪大舅，扇子甩在他头上。 啪，汪大舅额头被扇子出处一道红痕，“你……” “爷看你不顺眼，教训眼皮子浅的，觉得委屈你去皇上面前告状爷呀。” 顾四爷慢条斯理说道，“在凌云阁摆酒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难怪你去嫖妓却不舍得带银子，而被画舫的歌姬踹下湖水！” 汪大舅臊得满脸通红，张嘴你你个不停。 那件丑事也是他最想忘记的。 轰然的笑声，不仅带给汪大舅耻辱，更让他想到皇上冰冷的目光…… 就是从落水开始，他的处境越来越不好，皇上对他也越发疏远。 “永乐伯，我来迟了，顿首顿首。” 何大人在侍卫簇拥下走下轿子，脸上满是堆满笑容，“不是皇上突然召见，我定是提前到天香楼。” “不过皇上说……” 何大人眼里无人，只同顾四爷亲近说笑，“说想你了！哈哈，永乐伯时不时也要入宫去陪皇上说说话呀。” “皇上还夸你，教子有方，陛下对顾珏颇为欣赏，他再历练一段日子，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必有他一席之地！” 顾四爷摇头道：“顾珏不及弱冠已是正六品神机营校尉，已超乎爷的预料，陛下对臣和臣子太优厚，臣惭愧惭愧，何大人代爷回禀皇上，还是再让他历练几年。” “……” 何大人仔细瞧着，顾四爷明显不是说谎，笑容试探：“我同顾四爷交情莫逆，即便小辈在帝王面前偶尔出错，我也会帮忙，皇上仁爱圣主，看在四爷的面子也不会过多苛责年轻人。” “顾珏的性子还不沉稳，不适合跟在陛下身边，李木头……他们甥舅的性子中和一下，倒是最好的。” 顾四爷仿佛恨其不争，“就说方才，顾珏就把方展揍了，说是帮爷，爷需要他帮吗？没一点规矩了，爷没出够气呢，用得上他出头？” “年轻人浮躁，爱出风头！” 何大人下意识揪下自己几根胡须，顾四爷嫌弃顾珏抢自己风头，才觉得顾珏不沉稳，也会抢皇上风头？ 他这么理解荒唐的可笑！ 然而顾四爷就是这个意思。 可偏偏顾四爷误打误撞避过‘陷阱’，别看有何大人庇护支持，何大人不希望未来的女婿这么快就去皇上跟前。 一来顾珏不够成熟，有可能会陷入皇子们争斗。 二来顾珏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总是跟着陛下，难免碰上年轻的宠妃或是宫女。 后宫妃嫔的手段，何大人再清楚不过。 把主意打到御前侍卫头上的人不在少数！ 顾珏显然没有足够的经验和定力避过陷阱。 他替未来女婿操碎了心，冥思苦想为顾珏安排，本以为他还要耗费口舌劝说顾四爷，毕竟顾四爷才是顾珏的父亲。 说多了都是眼泪，何大人觉得眼泪甜甜的，注重享乐的顾四爷不怎么用心都能帮顾珏躲开陷阱？！ 他整夜算计到底为啥啊。 他也得注意保养，省得将来议亲时同顾四爷站在一起，不似亲家，似父子！ 何大人还没顾四爷年纪大，只是早些年受苦，这些年耗费心血向上爬，显得很成熟。 好似比顾四爷还要年长几岁。 何大人回头问顾珏，“你愿意去皇上身边当差么？” 顾珏纯然眸子闪过一丝犹豫，随后摇头道：“我听父亲的。” 顾四爷嘴角隐隐翘起，继续申斥顾珏，“就会说好听的，哪一次你听过爷的话？” “这次就听您的，以后您东，儿子不敢往西，您说打狗，儿子不赶鸡。” 顾珏使劲挥舞着扇子，给顾四爷扇风。 顾四爷指着顾珏，“看到没？何大人，这就爷养大的傻儿子！初春冷得很，可他却给爷扇风，拍马屁都得拍到马腿上，跟着皇上……爷怕被他的愚蠢连累。” 顾珏尴尬收齐扇子，耷拉下脑袋，耳朵好似也软下来。 “小姐，小姐，您不能去，被老爷知道会骂死奴婢的。” “顾公子好可怜，我好想摸了一摸顾公子的耳朵呀。” 何小姐眸子璀璨明亮，挣开仆从的拉扯，“爹，我给您扇风。” 她从顾珏手中拿过扇子，使劲对何大人扇动，“舒服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恳求 何大人捂脸，尴尬且喃喃介绍：“这是我养的傻闺女。” 永乐伯的傻儿子，何大人的傻闺女，正好凑一对！ 顾珏有找到知己的感觉。 讨好父亲，不是应该狗腿一点嘛。 何小姐笑容越发甜美，眼角眉梢流淌出温柔。 顾四爷道：“何大人的千金？没有爷的六丫头好看。” 顾瑶：“……” 何大人鲠了半晌，缓缓说道：“相貌比不上令爱，不过她性情温柔可爱，知书达理，端庄贤淑，在闺秀中也属于拔尖的。不是我自夸，倘若我说给她选女婿，我家门槛都得比冰人踏破了。” 难道顾四爷听不出他是谦虚？！ 谦虚！ 何大人即便对顾瑶印象不错，可是女儿还是自己的好！ 以后同顾四爷称赞女儿就不能拐弯抹角，直接说效果更好。 毕竟顾四爷的脑子异于常人！ “爷劝何大人一句，选择女婿时得仔细看看，冰人上门提亲有多少是看上何大人的权势？诚然你能给令爱做一辈子靠山，婚后过日子的人是令爱，找个脾气相投，适合令爱的婆家比冰人们吹嘘的名门子弟更可靠。” 顾四爷眸子深邃，“爷就费过一些心思，现实证明，爷白白浪费了时间和心血，早知道今日，还不如用多玩一会。” 顾璐和顾珊，他都有过安排。 顾瑶是第一个定下来的，顾四爷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比陆铮更好的，也就没再帮顾瑶费心。 当日汝阳郡王妃的一封书信，顾四爷生气很久，也琢磨了几日。 不提汝阳郡王妃的‘命令’，他知道顾珊生母成了汝阳郡王妃，第一个念头也是把顾珊嫁远嫁。 他着实丢不起人！ 然而在国子监同汝阳王打架后，汝阳王成了郡王，顾四爷毫发无损，他胆子大了，也就歇了把顾珊远嫁的心思。 即便当年的事情被拆穿，世人也不敢鄙视他了。 何大人微微点头，“顾兄的建议，我记下了，等我挑选女婿，顾兄也可帮忙参谋参谋，毕竟我忙于公务，对年轻子弟了解不如顾兄。” 以顾兄相称，何大人算是当众表态对顾湛推心置腹了。 顾四爷方才那番话打动爱女如命的何大人。 纵然未来亲家有许多的不如意，但运气好，大事上不糊涂，也不似那群既想讨好他，又嫌弃他谄媚帝王的人不一样。 顾四爷活得真实！ “成，爷帮你找个妥当的好女婿。” 顾四爷答应下来，同何大人一起去天香楼。 他既然把顾瑶都带来了，也不在意多个何小姐。 何小姐心头狂喜，很想告诉顾四爷，其实你儿子就成，不用再浪费心思寻找了。 何大人的侍卫很多，何小姐带来的侍卫更多，再加上何大人出现后，一群人簇拥上去借机同何大人攀上关系，递上话。 本是围着何大人，但何大人和顾四爷并肩前行，到好似这群达官显贵都簇拥着顾四爷！ 毕竟顾四爷相貌英俊，比何大人更有几分贵气。 他又少了何大人身上的沉稳。 顾四爷眉飞色舞，张扬嚣张，犹如开屏炫耀的孔雀，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呼啦啦，顾四爷带走大半的人。 天香楼外显赫热闹，顾四爷宛若众星捧月一般。 而凌云阁却是冷冷清清，从二楼垂下的横幅犹如嘲笑顾瑞的不自量力。 顾璐更是孤零零一个人。 她瞳孔黝黑望着同勋贵寒暄的顾四爷，他的得意，即便隔着几百米，顾璐也能感受得到。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顾璐撇下顾瑞和汪大舅等人，一个人快速跑进凌云阁，上了二楼，直接推开房门，对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说道：“我要顾湛倒霉，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她缓缓跪下来，哽咽道：“他们欺人太甚，先生，我要为自己，为哥哥讨回公道！拆穿顾湛的真面目！” 轮椅上枯瘦的老者耷拉着眼睑，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恩主先起身。” “先生，您帮帮我吧，我……我快被憋屈死了。” 顾璐伸手拽住老者丈青衣摆，“以前我也算计过顾湛，可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让他捞足了好处。” “恩主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替恩主找出疏漏，不再犯曾经犯过的错误。” “这……” 顾璐有几分犹豫，她还是顾四爷女儿时就算计父亲背锅，着实有点难以启齿。 倒不是她认识到不妥，而是这些人不知她前世遭受了怎样的亏待。 结合前世，她对顾四爷的报复还算轻的，还算仁慈呢。 老人枯瘦宛若鸡爪子的手扶着轮椅扶手，整个人更显得阴沉，且有深不可感。 他面向窗户，后背对着顾璐。 “恩主不方便说就算了。” “……” 顾璐咬牙道：“我并非有意瞒着先生，而是我……我自己也不明白事情怎么总是偏离我的计划？既然先生想听，我就说说吧。” 她知道面前老人的能耐，坦诚也是她能取信老者的先决条件。 据说顾瑾对他言听计从。 而老人也从未背叛过顾瑾，心甘情愿隐居顾瑾背后，帮顾瑾抵挡政敌的冷箭，同样也是他尽心尽力为顾瑾出谋划策，从不居功自傲。 顾璐认为自己对老者不比顾瑾差，反而更用了真心。 她把以前的事情从头讲述了一遍，老者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缓。 他眸子罕见有几分波动，陆铮么？ 肯定是陆铮出手了！ 即便是他想到陆铮都有几分胆寒，他落到苟延残喘的地步，也有冠世侯不得意他的原因。 窗外，惊呼声震天。 “冠世侯，冠世侯！” 老者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并彻底敞开窗户，向外张望。 陆铮骑在马上，身后簇拥着身披盔甲的侍卫。 他穿了侯爷朝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煊赫富贵的气息仿佛他就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明明有着淡漠的神仙气质却能融入世间富贵之中，在奢靡中只有他保持着纯澈。 难怪世间女子会为他如痴如狂。 陆铮无意落在马前的诸多香包，仿佛随意抬头看向凌云阁，随手点了点老者，然后在天香楼前下马。 在见到一身男装的顾瑶时，他身上冷意尽去，犹如朝阳一般的笑容挂在唇边。 第三百二十五章选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陆铮最近同何大人商量针对蛮夷部落的计划，自然没空去见顾瑶。 有时，他也想撇下所有的事，只同顾瑶一起。 可他现在还做不到！ 而且他只要后退一步，一群人等着取代他的位置，撕碎啃食他的血肉和所有用的一切。 只有站在至高的位置，他才能护着自己和顾瑶一世富贵。 短暂的分别，只是为以后更好的生活。 陆铮确信顾瑶会理解自己。 他的目光柔和，笑容真诚。 顾瑶仔细看了半晌，心疼道：“你好像瘦了。” 旁人都在注意他们，陆铮示意顾瑶跟上自己，轻笑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顾瑶心中微甜，听到这样的情话，竟比直白的我喜欢你还要暖人。 古人表白也有浪漫的气氛嘛。 “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太操劳了，你再多养几个幕僚，总能帮你一把。” “嗯。” 陆铮顺从般颔首，侍卫们隔开上前攀谈的人。 同何大人不一样，只要陆铮露出闲人勿扰的样子，没人再敢上前打扰陆铮清净。 即便顾四爷大手笔包下整座天香楼，陆铮在此处也有专门的屋子。 除非隆庆帝亲临，否则谁也不能动陆铮歇息之地。 顾四爷正同何大人一起饮酒。 陆铮向顾四爷点点头。 顾四爷给了他一个你随意的目光，继续同簇拥讨好自己的勋贵东拉西扯，很是享受他们讨好。 天香楼戏台上，十几个美人伴随丝竹乐曲舞动诱人的身躯。 每一个勋贵身边都有歌姬陪伴。 天香楼灯火通明，酒池肉林，一派奢靡。 顾四爷一点不想陆铮过来抢从自己风头，陆铮同顾瑶一起消失，他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不是没人询问顾瑶的身份，顾四爷随意应付说是李氏的远房表亲。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提起李氏。 姜五爷等知道他脾气的小伙伴，纷纷举杯调侃：“顾老四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如今李氏终于是苦尽甘来，同顾老四你修成正果了。” “没想到顾老四选了扶正李氏。”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爷见她妥当，又会生儿子，对爷忠贞不二，扶正她总好过娶个比女儿还小的妻子。” 顾四爷抹去唇边的酒渍，“爷没耐心再去哄小妻子，更不想找一堆看不起爷的舅哥！” 他更怕再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回来，综合考虑还是李氏可靠可信。 “哈哈，顾老四被英国公和汪家欺负惨了。” 姜五爷高声谈论顾四爷以前的糗事，何大人笑呵呵听着，越是听，越是觉得顾四爷其实性子不错的。 这么被岳家欺负，他都没有针对自己的夫人。 看来顾家的教养不错。 起码顾家子弟不打女人！ 何大人眼角余光盯着自己的宝贝千金，何小姐笑盈盈听着顾珏说话……隐隐传来的话语，令何大人哭笑不得。 他未来的女婿也是个爱显摆，会吹牛的。 顾珏说着自己在神机营大杀四方，很多人都佩服他！ 倘若没有李勇临走前特意叮嘱昔日同袍照顾顾珏，没有他时不时的表态看重顾珏，顾珏很难在神机营混得风生水起。 官场上论资排辈是常态。 顾珏再大的本事也得在前辈们面前恭敬一些，前辈不刁难他就不错了。 不过顾珏的确有些能力，否则何大人也无法让顾珏顺利入皇上的眼。 何小姐眨着星星眼，对顾珏露出崇拜之情，顾珏兴致更是高涨。 何大人觉得阿娇是没治了！ “以前顾老四你是没爵位只能承受岳家的刁难，如今就算是你娶镇国公家小姐……” 啪，顾四爷打了小伙伴脑袋一巴掌，“拿镇国公家小姐说笑，爷看你是喝多了。” “没错，没错，我是喝多了。” 小伙伴被打了反而对顾四爷露出感激。 冠世侯可是在天香楼中坐着，万一被陆侯爷听到，以为他有意侮辱镇国公，父兄都救不了他。 姜五爷喝了口酒，心头有几分郁闷。 他怎么就没生出顾瑶那样的丫头？ 不仅没生出迷住陆铮的丫头，还没生出迷住何小姐的儿子！ 他的儿子姜祁虽然也在神机营受训，却没有得到晋升的机会。 是不是让姜祁娶了顾珈？ 听说顾珈长得也挺漂亮，重要是同顾四爷联姻，好处太大了。 虽然顾珈是庶女，却是永乐伯的庶女，有个入阁的大伯父，将来儿子的连襟极有可能是陆侯爷…… 姜五爷暗暗决定同顾老四提上一嘴，别说他儿子，就是他大哥的儿子，世子爷都想着同顾四爷结亲。 只有顾老四还感觉不出来，勋贵们不少都在在暗暗谋划娶他的女儿。 姜五爷绝不会想儿子娶顾珊，不是因为顾珊是丧母长女，不受勋贵名门待见，而是顾珊的外祖父——英国公府。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顾老四受过的‘折磨’，英国公即便风头不在，依然高傲无比，瞧不起人。 他不想儿子再受罪。 更不想因为娶了顾珊，他头上多了几个教训自己的祖宗，他可没顾四爷好脾气！ 也没顾四爷本事封爵。 雅间内，顾瑶的手被陆铮紧紧的握着，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的身体几乎紧贴着陆铮。 “很神奇，外面的歌舞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顾瑶好奇打量只属于陆铮的雅间，“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 她只想到这句话来形容雅间的布置。 “对了，上次我爹从内务府顺了一盒子珍珠。” “你喜欢的话，我再去内务府拿一些珠子。” 陆铮爱怜般抚摸顾瑶的耳朵，好似在安抚小动物似的，“其实内务府的珠子仔细挑选能选出不弱于贡品的，好东西不都在皇上手中。” “……” 顾瑶瞪大了眸子，陆铮鼻尖蹭着她的鬓角，笑声低纯，“很意外么？” “他们就不怕皇上彻查？” “谁会说呢？” 陆铮继续道：“皇上身边的人都从内务府捞到了好处，而且何大人做得账本，无懈可击，就算查也很难查出问题。”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失落 大家都在挖隆庆帝的墙角，自然没人冒着风险向隆庆帝说明真相。 何况就算举报也未必找到确实的证据。 反而会刺激到何大人等人。 “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在陛下还活着时搬倒何大人。” “你就没有想过何大人想着搬倒你？” 顾瑶轻声问道，“毕竟你已经威胁到何大人的权柄，有你在时，何大人永远无法成为陛下之下的第一人。” 只要陆铮出现，他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纵然权势滔天的何大人也很难同陆铮争锋。 今日在天香楼，顾瑶感觉到强烈的对比。 不可否认何大人很疼爱何小姐，是一位好父亲。 然而顾瑶不能忽略何大人作为权臣的野心。 何况陆铮也不可能娶何小姐，只是姻亲关系的话，何大人未必就甘心屈居陆铮之下。 倘若陆铮是皇子就好了！ 顾瑶心头突然迸出这个念头，何大人不会抱怨被皇子抢走风头。 “担心我？” “嗯。” 顾瑶点点头，随后又摇头，她纵然担心又有何用？ 她不过是困在后宅的女人罢了。 既影响不到隆庆帝，又不能为陆铮做什么。 顾瑶靠在陆铮的怀里，轻声道：“除了相信你之外，我很难做什么。” 以陆铮本事，倘若他想正皇子身份，如今怕也不会顶着帝王私生子的名了。 他是故意的！ 惩罚犯了错的镇国公夫人！ 令镇国公等人没脸。 陆铮笑声低沉，仿佛只是虚空一抓，噗，在他手中多出了一只玫瑰。 顾瑶看得目不转睛，陆铮再次晃悠了抓着玫瑰的手，然后一朵变两朵，两朵变成十朵。 在现代她也见过不少的魔术。 她知道魔术是骗人的，欺骗人的眼睛。 魔术大师借助现代光影等高科技手段变得魔术比陆铮更好，更奇妙。 然而魔术大师比不了陆铮。 他专门为哄她，为她开心而做的一切。 即便她看透了陆铮的手法。 她也只有欢喜！ 陆铮扬手高抛花朵，娇艳的花瓣如同雨滴一般洒落。 陆铮在飘落的花瓣中轻轻吻上顾瑶的嘴唇，相碰即离，“你能让我看清女孩子的面容，让我觉得……活着有滋有味，见到你，我很欢喜，见不到你，我会想你在做什么？” “旁人看着你的目光，我会嫉妒，会想挖掉他的眸子。” “知晓有人倾慕你，我想把他扔到天边去吃沙子。” 花瓣雨一直没停，顾瑶的发髻落上花瓣，鼻尖脸颊也有花瓣轻轻滑过，扬起璀璨的眸子望着俊美无比的陆铮，“真巧，我也是。” 他的眼里只有温柔专注。 她却多了几分顽皮。 陆铮抬手捏了她的鼻尖，“只要我不愿，没人能决定我的生死，包括陛下！” 他比以前更霸道了。 在寺庙初时，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顾瑶喜欢！ 喜欢上陆铮后，顾瑶才明白原来自己对霸道男人不是讨厌的。 不，她是因为喜欢陆铮，才觉得男人霸道点很帅。 ****** 凌云阁中只有几个寒酸文人，不仅没有出名的名士，更无本答应出现的鸿儒。 剩下的文人就是来蹭口吃的，说是文人，不如说只是穿了儒衫略略认识几个字的人。 他们中有人头发胡须花白，直到现在还没考中秀才。 “这是我做的文章，请顾公子指教。” 顾瑞木讷接过老者递过来的文章，老者连童生都不算，却比他大伯父顾清年岁还长。 文章自然是狗屁不通。 顾瑞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忍受这样的屈辱。 今日，他再次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有他时不时出丑，京城百姓一整年不用再找旁的乐子了。 同凌云阁的落魄不同，隔壁天香楼香飘鬓影，勋贵重臣云集。 那群往日鄙夷天香楼过于奢靡的大儒们得知顾四爷准许他们进入天香楼，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铮同何大人手中握着保举给皇上的大儒名单！ 一旦被皇上选中的大儒，有可能成为太子太师。 没有任何读书人能拒绝做太子老师的诱惑。 顾瑞听到留在来吃吃喝喝的人鄙夷顾四爷在天香楼设宴，鄙夷天香楼太壕奢，他起身道：“我爹花自己的银子，愿意在天香楼请客，他也没花你们一分银子。”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都想去天香楼！” “顾公子还把自己当做永乐伯的嫡子？” 有人被顾瑞说得羞愧般低头，也有几个混不吝呛声道：“难怪顾四爷把你们兄妹赶出去，看方才的情形，没准你们根本就不是顾四爷的种！” “没错，许是他娘同哪个野男人生的。” “要不他怎么长得同顾四爷没有半分相似？” “滚！” 顾瑞砸了碗筷，恼羞成怒道：“你们给我滚！” “当我们是要饭的？你说滚就滚？我们可是你正式请来的。” 识字的人也有混子，顾瑞越是生气，他们越是火上浇油。 他们习惯欺软怕硬，顾瑞没有令他们畏惧的靠山。 “来人，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顾璐站在二楼楼梯上，高声吩咐：“打一顿再扔出去，让他们长点记性，我哥纵然不在顾家，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她有钱，自然请到了不少的护卫。 护卫不敢对顾四爷动手，对付斯文败类不会客气。 很快凌云阁中只剩下顾瑞兄妹。 汪大舅等人早就离开了。 “哥。” 顾璐小心翼翼看着似没有灵魂的顾瑞，轻声道：“我已经替你出气了！” 顾瑞甩开顾璐的手，哽咽道：“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帮我了？你就让我自生自灭。” “哥……” “别管我！” 顾瑞夺门而出，仿佛身后有凶猛野兽追着他一般。 顾璐奔到门口却是找不到顾瑞，她只见到天香楼灯火通明，直到现在还有勋贵赶过来赴宴。 那边热闹煊赫深深刺痛顾璐的眼。 她仿佛能见到顾四爷被众人簇拥，顾四爷意气风发，尊贵无比。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啊。” 顾璐暗暗给自己鼓劲，有老者为谋士，她一定能搬倒顾四爷，脚踩渣爹！ 没有最重要谋士的顾瑾也不会有前世风光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遭遇 “五小姐，您不能出去。” “你们别管我！” 顾珈换上丫鬟的衣服，把丫鬟塞进床榻上，“不出吭声就没人能看破，乖乖在床上待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五小姐……” 被推到床榻上下丫鬟都快哭了，一旦被人发现，不仅她被发卖出去，就是她的父母也会遭殃的。 顾珈觉得自己仁至义尽，还记得给小丫鬟买东西，跟着她这样的主子是丫鬟的福气。 小说中，这样的桥段可多了。 顾珈顺顺利利偷溜出顾家的后门，能这么顺利，还要多亏了大伯母欧阳氏，以及接到顾珈消息，又叫嚷着肚子疼的田姨娘。 即便顾老夫人和顾四爷放话不许田姨娘折腾了，可为女儿顾珈着想的田姨娘只能拿自己怀孕做文章。 欧阳氏有心抱走田姨娘的儿子，对田姨娘格外慎重。 顾瑶早就把府中的对牌交还给欧阳氏了，她婉拒继续帮欧阳氏管家的差事，寻常只守在李氏身边。 她很少再过问顾家的管家大权。 不过欧阳氏渐渐发觉四房院子里的事，尤其是李氏院子，她插不上手了。 本就水泼不进的李氏院落，多了顾瑶后，欧阳氏和二夫人等人更是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以后李氏正式被扶正后，欧阳氏更难影响四房了。 顾珈不会骑马，又是偷偷溜出的，顾家自然不会派马车和侍卫随行。 京城人来人往，顾珈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况且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 小说中不少女孩子偷偷溜出门就没发生过意外。 她也没听说京城有拐卖女子的事。 前几次她去寻冠世侯都没出过差错。 只是见不到陆铮而已。 顾珈寻了一家车行，雇佣一个车夫一辆马车，吩咐车夫去京郊宛平。 车夫的目光在顾珈饱满的胸口扫过，赶着马车出了京城。 顾珈坐在马车上暗暗后悔，她怎么忘记了顾瑾最重要的谋士？ 此人深不可测，对顾瑾亦师亦友，没有他，顾瑾只怕很难攀上权臣顶峰。 甚至此人为救顾瑾而受伤，最后顾瑾竟然拜他为义父，为他养老送终，对他比对顾四爷还孝顺。 她身边就缺少一个能帮自己出谋划策的人。 只是不知她能不能如同顾瑾一样恰好救下他！ 顾珈不会似顾瑾考察他很久，她直接拜他为义父都成！ 都怪作者描写得很含糊，没有说明具体日期，她又忙着别的事而忽略了此事。 顾珈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以后她得找个小本子把一些事先记录下来，省得将来忘记了。 马车突然晃晃悠悠的，很是颠簸，顾珈扶着安置在马车内的扶手，皱眉看着简陋的马车，以后她出门再也不要雇佣外面的马车和车夫了。 顾家的马车从来就没这么颠簸过。 马车越来月颠簸，顾珈本能感到不对，聊起车帘，外面的环境很是陌生，马车走得也不是宽敞的官道。 坑洼不平的小路僻静，没有行人。 顾珈心头咯噔一声，道：“这不是去宛平的路！别以为我不认识路，你立刻把马车赶到正道上去。” 马车没有停下来，反而车夫加快了行进的速度，道路更偏僻。 “没错，这条路没错。” 车夫猥琐般坏笑，“小丫头别急，一会就到了。” 顾珈脸庞白了几分，高声道：“谁是小丫头？我是……是顾家的小姐，你听过顾家的名么？” “我大伯父是阁老顾清。” 车夫突然顿了顿，回头望着顾珈，眸子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顾珈的手心全是冷汗，声音颤抖，“我爹是永乐伯顾四爷！前两天在天香楼宴客，京城所有的达官显贵都去了，有何大人，他把我当做侄女，还有……还有冠世侯。” 车夫让马车停下来，此时他额头也多了几颗冷汗。 太吓人了。 顾珈见有了效果，底气足了不少，“我告诉你，冠世侯心悦我，我们已经定情了，只等镇国公向我爹求亲！” 这句话一出口，车夫反倒长出一口气，狞笑道：“小丫头胆子不小，我若是没听说冠世侯不近女色，好悬被你糊弄过去。” “我也是愚蠢，堂堂阁老的侄女，永乐伯的女儿怎会穿着丫鬟的衣服满哪乱跑？似顾家那等人家。小姐出行都有随扈保护。也不屑乘坐我这样简陋的马车……” “不，我真是顾四爷的女儿。” 顾珈慌忙说道，“冠世侯并非不尽女色，他以前只是没有碰到我而已。” 令顾珈绝望是马车再次飞奔，车夫猥琐笑道：“继续吹，我听听你个小丫头还能说出哪位贵人。” “冠世侯看上你反而更好，老子也可尝尝陆侯爷心仪女子的味道，尝尝永乐伯的女儿！别说碰了，老子从我见过伯爷家的小姐。” 他好色般舔了舔嘴角，看顾珈如同待宰的羔羊，“你若是伺候得好了，爷许是留你一命，倘若……爷打断你的腿脚，卖去穷乡僻壤给老男子生孩子去。” “即便是顾家也找不到你！” 顾珈身体向后缩了缩，不由得双手环住胸口，“我……我有银子，你放过我，好不好？” 车夫大笑道：“你人都是我的，银子自然也是我的，一会儿，我慢慢在你身上搜，小美人，你只要听话，爷还是很温柔的。” 顾珈咬着嘴唇，悄悄摸到袖口的药包，趁着车夫急于赶车，顾珈抬起脚狠狠踹过去，车夫身体一个踉跄，不过他并没有摔下马车。 他再次回过头，伸手直接向顾珈抓来，“小丫头既然等不急了，我们现在就办事好了。” 此处已经很偏僻了，他让马车停下，钻进马车车厢。 顾珈眼见着露着大黄牙的猥琐老男人解开裤腰带向自己走来，顾珈撕碎药包，使劲向男人扔去。 他吸入了不少的药粉，脑子昏沉沉，依然压向顾珈，“小丫头手段挺多嘛，这点药迷不昏爷……” 顾珈躲闪不及，被他压在身下，臭气熏天的嘴急迫落在顾珈脸上，顾珈被他身上的臭味和汗味熏得差一点晕过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获救 她没后再挣扎，任由男人撕扯开她的衣领……顾珈见男人握住自己的酥胸，狠狠抬腿，揣向男人的下身。 剧痛让男人哀嚎一声，身体滚到一旁，因为迷药和太过兴奋的原因，他被顾珈踢中了。 顾珈挣扎着跳下马车，地面不平，她感到脚脖子扭了一下，钻心的疼。 然而此时她顾不得脚疼，稍稍揽着被扯开的衣襟，拼命奔逃。 她明白再被男人抓回去，再难逃出来了。 顾珈不想死，也不想被个臭男人糟蹋。 然而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顾珈此时只恨自己为何要偷溜出顾家？ “救命，救命。” 顾珈精疲力竭，眼看就被后面的男人追上了，恍惚看到眼前有人骑马经过。 她高呼救命，一头栽倒在马前。 马上的人低头看了一眼顾珈。 男人稍有迟疑，上前拽住顾珈的胳膊，“让您见笑了，新赎回来的媳妇，总想着逃跑。” “不，我不是……” 男人一巴掌甩在顾珈脸上，“什么不是？你就是半掩门的娼妓，本来我是好意替你赎身，让你跳出火坑，没想到你竟然偷了我的银子逃跑，是不是同小白脸约好了？” “不是。”顾珈被耳光打得脑子有点昏，说话也不利索，“不是，我是……是……” 她眼见骑马的人打算离开，使出浑身力气，“我爹是顾湛！顾四爷！” “永乐伯？” “是。” 顾珈张口咬住男人的手腕，男人在此吃痛，不由得松开手。 顾珈挣扎抓住马背上男人衣摆，“我是他的女儿，在顾家排行在五，我是五小姐，我叫顾珈！” 狼狈少女苦苦哀求，马背上人皱了皱眉，“你说她是你的谁？” 车夫眸子闪烁，不敢再说什么，倒退几步，眼见又有几个做侍卫打扮的人骑马赶过来，“公子爷。” 侍卫面容不善，车夫气势一下弱了，转身就跑，“我认错人了！” 顾珈感到威胁远离自己，身体一软，瘫软在地上，泪如雨下，“我不该出门的。” 方才那人的脏手在她身上游走时，她能清楚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这不是游戏，不能读档重来。 小说世界的主角是顾瑾。 顾珈不是金手指大开的女主，她即便带了药，也没能彻底迷昏那个男人！ “你是……”顾珈脸庞被打肿了，费力睁着眸子，方才紧张没看清楚。 马背上的人年岁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姿笔挺，仪表堂堂。 少年跳下马背，问道：“你没事吧，用不用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不适合进城。” 温柔的话语令顾珈心头一暖。 顾珈第一次接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少年，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少年抬手轻轻碰触顾珈红肿的脸颊，“失礼了。” 他直接打横抱起没有力气走路的顾珈，动作温柔，神色专注。 顾珈靠在他的胸口，脸颊微红。 “找间客栈。” “是，公子爷。” 侍卫随从领命，少年抱着顾珈上马，向最近的客栈行去。 ***** 客栈的伙计找来大夫，给顾珈的伤口上药。 “小姐的脚扭到了，最近最好不要行走。” “嗯。” 顾珈忍着疼，感到屏风后少年关心的目光，她的心头甜甜的。 穿越之后，她一心都是怎么走上顾瑶的路，故意去结好淮阳王，去讨好李姨娘，做的一切事都是为抱大腿，有个太平富贵的将来。 顾珈从未真正喜欢上谁，无论是淮阳王还是陆铮……她对陆铮的爱慕，更多是不服气。 凭什么陆铮会看上顾瑶？ 以及陆铮所掌握的权势。 大夫上完药告辞离去。 少年有给顾珈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退到门外，“顾小姐换好衣物后，再叫我一声。” 客房中有了一大桶热水，顾珈再次感叹少年的细心和温柔。 她暗暗决定一定要报答少年。 重新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裙，顾珈向少年道：“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不知公子高姓？我……当亲自登门拜谢公子。” 少年笑容温柔，他的眸子此时闪过湛蓝之色。 顾珈看愣了。 他竟然是混血儿。 除了他眸子偶尔会变颜色外，从他五官上完全看不出他不是中原人。 “我是镇国公的义子，被回鹘部族送到京城，如今在国子监读书。” 顾珈努力回想，着实想不起书中有出现过这么个回鹘部送到京城的质子。 “你住在镇国公府么？” “是。” 少年点头道：“义父给我取了个汉家名，桑宁，桑是我生母的姓氏，我娘是汉女。” 顾珈莫名同情少年的遭遇，即便待在镇国公府上，他也免不了质子的尴尬。 “我在国子监时见到过令尊，他……”桑宁眸子闪过几分向往，“他想怎样就怎样，打了汝阳郡王同没事人一般。” “不仅没事，还被晋升为永乐伯。” 桑宁不无羡慕说道。 顾珈扯了扯嘴角，“他只是运气好而已。” 她虽然靠着顾四爷逃过一劫，但对顾四爷的怨恨有增无减。 不是顾四爷不管她，她至于偷偷逃出顾家？ 桑宁道：“他不仅是运气好，顾小姐，天色不早，我送您回顾家。” 借此机会能同顾四爷说上话是最好的。 义父虽然对他还好，可他到底只是个质子。 陆铮放出风声有意对回鹘用兵。 平时陆铮很少回镇国公府，即便回府，桑宁也见不到他。 听说陆铮把永乐伯当做长辈，他期望永乐伯能为回鹘部说几句好话。 若非听到她说出永乐伯来，以他处处小心的质子身份，他绝不会贸然出手帮忙。 顾珈犹豫片刻，说道：“桑公子也知顾瑞和顾璐被父亲赶出家门，我同顾璐一直很要好，便偷偷出门去看看顾璐。” “父亲管得紧，祖母又是心狠的，只有我还惦记着她。” “桑公子倘若方便的话，不如先送我去看望顾璐，我有一些话同她说。” 顾珈想给救命恩人留下个好印象，一旦她被桑公子送回去，桑公子肯定知道她在家里不得宠，还被老太太给关起来了。 而顾家也会知道她偷溜出门的事！ 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谋 万一顾老夫人当着桑公子的面训斥她，岂不是让桑公子看了笑话！ 莫名顾珈不想让桑宁发现自己在顾家毫无地位，更不想让他知晓顾四爷根本就不疼自己，心中没有她这个庶女！ 顾珈始终认为顾四爷心里哪个儿女都没有，儿女哪有吃喝玩乐对顾四爷重要？ 他对顾瑶的看重，也不过是顾瑶让他更有面子罢了。 也只有顾瑶傻乎乎帮着狠心绝情的顾四爷！ 顾珈怀疑顾瑶是不是也换了灵魂？ 她仔细思索过，顾瑶对李氏和顾瑾顾珏真心实意，就算是她对顾四爷也多是维护的。 女儿对父母兄弟该做的，她都做到了。 甚至有些不用做的，顾瑶也做了。 顾珈始终记得现代的父母，很难把田姨娘看做娘亲，更不会对顾四爷有父亲一般的感情。 她的父亲从来都是护着自己的。 泪水在她眼圈滚动，她想念自己的父母，在她的时代，她怎么可能遭受今日的磨难？ “顾小姐别哭，别哭。” 桑宁以为顾珈为顾璐伤心，安慰道：“我送你去见你想见的人，不过我劝顾小姐一句，虽然姐妹之情固然要紧，她已经被永乐伯逐出宗族，顾小姐以后还是少同她见面为好。” “更不要为见她私自出府，今日正好碰见我，下一次……我担心顾小姐很难脱身。” “京城并不是没有拐卖奸**子的案子发生，你是大家小姐，不知外面世道艰难，人心险恶。” 换个人教训顾珈，她早就恼了。 “多谢桑公子的良言，公子的话，我记下了。” 顾珈对桑宁只有感激。 桑宁犹豫片刻，轻声说道：“义父教过我交浅言深是大忌，有些话我不好说，我对顾小姐一见如故，你没有嫌弃我……害怕我的眸子。” “桑公子眼眸很漂亮。” 顾珈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古代小姐，不仅不害怕蓝色眼珠儿的人，反而觉得桑宁那对能变色的眸子很漂亮。 “我见过……”顾珈羞涩浅笑，“反正我喜欢桑公子的眸子，蓝宝似的，纯澈通透。” 桑宁俊脸微红，用咳嗽掩饰尴尬，轻声说道：“顾璐现在名声不怎么好，在凌云阁外，她对永乐伯的指责已经传遍京城，何况她的娘亲汪氏……据说同方展不清不楚的，已经很多人都在议论汪氏了。” “顾小姐清白的名声别被顾璐牵连了，顾小姐能在那样的境况下，奋起反抗，我很佩服你。” “……我宁可失去性命，也不要被腌臜的男人碰！” 顾珈语气坚决，一脸的贞烈，桑宁眼瞳的湛蓝更深，如同波涛海水，顾珈看痴了。 直到门口传来仆从的话，“马车已经备好，公子随时可以出发。” 这才打破两人的对视。 桑宁起身道：“我先去马车旁等顾小姐。” “桑公子……我的脚走不了路，不知能不能搀扶我一把？” 顾珈叫住他，不由想起她方才在桑公子怀中的情景。 这辈子她还没同任何少年如此亲近过。 此时顾珈完全想不起淮阳王了。 她眼里只有英俊的混血少年——桑宁。 ***** 脂粉铺子后街有一座三进的宅邸，顾璐就暂居在此处。 自从在凌云阁前同顾四爷彻底闹掰后，顾璐便搬到了此处陪着顾瑞一起居住。 不是她不关心汪氏，而是顾瑞更令她担心。 顾瑞不再读书做文章，也不出门应酬，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喝酒。 他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顾璐劝过顾瑞，也骂过顾瑞，然而顾瑞依然如故，只是不停喝酒，酒醉后便放声痛哭，“我要回顾家！爹，我错了，我错了。” “我恨不得敲昏他！”顾璐对轮椅上的老者说道：“不知先生有什么办法让我哥重新振作？他这个样子，怎能去靠乡试？” “不去考场，我哥就算有可以一举夺魁的锦绣文章，主考也看不到呀。” 老者放下手中的一叠宣纸，“听恩主的意思是顾少爷必中的？” 顾璐没有把考题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自然也不会告诉老者，“我哥以前很用功的，他已经中了小三元，自然可以顺利通过乡试。” 言不由衷！ 其中指定有猫腻。 即便他没能看出顾璐的异样，单看顾瑞以往做过的文章……他对顾瑞通过乡试不抱希望，更别提乡试头名解元了。 他甚至认为顾瑞能中小三元都是主考瞎了眼儿，或是顾璐收买了主考。 顾瑞能通过童生，运气好考过秀才，但绝不会是头名案首的秀才。 “若想让顾公子去考场，恩主得用些狠厉的手段，让他明白，若是无法高中，恩主和他都得……” 老者的嘴唇很薄，轻轻开启，“生死关头，被顾四爷驱逐也就不算事了。” “先生的意思是吓唬我哥？他的身体不大好，我怕万一……他彻底病倒……’ “顾公子倘若病倒，索性将养身体，三年后再战乡试，其实我的本意是劝恩主让顾公子再推迟三年参加乡试，外面的舆论对顾公子极是不利。” 老者发觉顾璐面色不好看，说道：“我有一副药方，可以提振顾公子的精力，让他撑过乡试这关，只是我得提前同恩主说一句，这幅药是猛药，对顾公子的身体不大好，虽然以后可以用补药弥补回来，但顾公子怕是要遭受一定的痛苦。” “有得必有失，世上没有完美之事。” “……” 顾璐沉默，前世考乡试时，顾瑾好似精力特别好，完全不受那桩意外的影响。 他应该也是用了谋士的药方。 顾璐记得清清楚楚，顾瑾一直很健康，没看出他体虚病弱。 据说顾瑾连补药都很少用。 顾瑾能抗住振奋精神的秘药，顾瑞也可以做到，顾璐只记得这几年的考题，她怕推迟三年，考题万一同她记忆中有了变化……顾瑞高中岂不是得遥遥无期了？ 顾璐渐渐发觉有些事同前世的经历不大一样，很多人或是事都在改变。 何况她和汪氏也等不了三年！ “请先生写下药方，我同哥哥说一说，让他明白，他不去考试，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第三百三十章 威胁 顾璐从顾瑞手中夺走酒瓶子，关严实房门，“哥，你知不知道你再继续喝下去，咱们都完了！” “……我不想听你说话……” 顾瑞醉醺醺的，睁着迷蒙的眸子看清楚面前的人，苦笑道：“你害了我，害了娘，顾璐，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你为何是我妹妹？” 顾瑞连连摇头，“不，你不是我的妹妹！” 顾璐听到这话变了脸色，“哥你嫌弃我？” 即便在上一世，她都那么惨了，也没见顾瑞嫌弃自己。 反而顾瑞用尽所有的方法帮助顾璐，甚至抛弃自尊去求顾四爷，去求顾瑾，只为帮她稳固在婆家的地位。 顾瑞瘫在椅子上，“嫌弃，嫌弃你又有什么法子？你不会听我的，我也不会再听你的。” “我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这条命了？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哥哥……” 顾璐泣不成声，一脸凄苦，“我是为您好，为您花银子包下凌云阁，为您寻找谋士，为您……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也没想到顾四爷会在天香楼请客！我唯一想到得是他打击哥哥不留情。” 顾璐擦拭泪水，“他就是这么无情自私，从来只想着自己！为了他的面子不顾我们的死活。” “哥你怎么怪我都成，可您不能糟蹋自己的前途。” 顾璐咬牙说道：“不去乡试……我们会死的，那些题目来路有点问题，我担心走露风声。” “哥，就算不是为了我和娘亲，为了你自己的性命也不能颓废下去。” “只要哥能高中，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顾璐举起手发誓。 顾瑞眸子转过一抹光芒。 到底还是在意性命的。 倘若他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 顾瑞深深吸了一口气，宿醉的脑子好似清醒了几分。 仆从回禀，“五小姐到了。” 顾璐面色微沉，“哥先歇息，养好精神，您记得按时用药，我去看看她来此地的目的。” “会不会是父亲……”顾瑞挣扎站起，顾璐按住他的肩膀，“她是来寻我的，能劳动顾湛的人只有顾瑾顾瑶。” 顾瑞失落般点头，道：“三哥和六妹不会再帮我了。” 是他辜负三哥的好意。 在凌云阁外，他真不该……不该任由顾璐胡闹。 顾璐强行咽下那句自己不需要他们帮忙，兄长怎么就看不出顾瑾的伪善？ 他们落到今日被人嘲笑的地步，少不了顾瑾顾瑶推波助澜。 在门口，顾珈同桑公子道别，她受伤的腿不能使劲，又不想让桑公子见到她瘸腿走路，便道：“我看公子离开。” 桑宁本就不愿同声名狼藉的顾璐碰面，“改日我再登门拜访永乐伯。” 顾珈点头道：“家父该向桑公子道谢，父亲很是疼爱我，今日多亏桑公子仗义援手，这份情，我铭记于心。” 宅邸的门开了，桑宁领人离开，顾珈转身面对顾璐，冷着一张脸，“我来讨债了。” 顾璐问道：“你的脸被谁打了？” “这你不用管！”顾珈单腿蹦跳进门，埋怨道：“你就不能扶我一把？” 庭院布局落落大方，屋舍墙壁都重新粉饰过一遍。 顾珈有几分羡慕，“你没少捞银子，女人银子果然是最好赚的。” 顾璐眼底闪过得意之色。 顾珈又说道：“你前世的婆婆现在也用不上脂粉卖钱了，她已经是东城指挥使夫人！” “……” “不过你这么盗用她的祖传方子，不会内疚么？” 顾珈似笑非笑说道：“当年为给戍边的儿子筹措更多的银子安葬战死的袍泽，你不舍得你的嫁妆，她只能同商贾做起脂粉生意。”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顾璐面色苍白，竟有人知道胭脂方子不是……不是她的？！ 更清楚知道她前世的经历过的一切。 太吓人了。 “以后的事情谁也谁不准，没准他依然会去边关立功，没准你婆婆依然需要脂粉生意的银子，然而你去先占了一步，等她需要筹措银子做脂粉时，许是再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银子了。” 顾珈抓着顾璐的胳膊，稳住身体，“你扶我进去，我渴了。” 对顾璐，她不需要客气。 她知道顾璐的前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璐最后落得最后那样不清不淡的结局，曾经很多人感慨过，也读者同情她，错生在顾四爷膝下。 不过顾璐的结局比顾珈好很多。 在书中顾珈的结局才悲惨，被男人花言巧语诱惑，私奔做了妾，又被顾家彻底放弃，最后惨死在后宅中，除了田姨娘为她哭了几声，没人同情她。 按说她才是炮灰。 该逆袭也是她！ 等她腾出手来，那家人进京，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给原主报仇雪恨，狂虐渣男渣爹，也是她占据这具身体的报酬了。 顾璐摸不清顾珈的深浅，扶着她向客厅走去，不管顾珈还知道些什么，此人都不能留了！ 咕噜噜，轮椅滑动地面的声音，顾珈回头向发声的反向看去，一位穿着玄色衣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 他向顾璐拱手，“恩主。” 然后便吩咐一旁的小童推着轮椅转去书房。 他好似只是同顾璐打个招呼而已，并不关心好奇顾璐身边少女的身份。 顾璐挡住顾珈炙热的视线，“客厅就在前面，我们进去说。” “好啊，好啊。” 顾珈冷笑道：“我说我怎么没能救下他，让他叫我一声恩主，原来被你抢先一步！” “真真是手快有，手慢无！” 顾珈的嘴被顾璐堵上，顾璐心有余悸看着已经远去的老者，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喝道：“你胡说什么？我救下他是赶巧了，不是有意去救他……” 顾璐硬是拽着顾珈去客厅，把门窗关严实，隔绝外人的窥探。 顾珈站着吃力，堂而皇之坐下来，冷笑道：“既然你是赶巧救他，不求他回报，为何让他叫你恩主？为何怕他听到真相？！” “你明知道他唯一的牵挂，他孙女会发生什么事，你却没有阻止，只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出现，还不是为了他神鬼莫测的谋算？” 顾璐：“……” 第三百三十一章 伤害 “救人的目的都不纯粹，顾璐你可真够虚伪的！” 顾珈恼恨顾璐抢在自己之前招揽到谋士，说话毫不客气： “你既然觉得自己没有错，不如同我一起去他跟前说明真相！” 顾璐身体一颤。 “你敢吗？” 顾璐作势起身，“你该亲自告诉他，你救下他不是因为你善良好心，而是想用他的谋略，想让他帮着你出谋划策，想让他辅佐顾瑞！” “就算顾瑞不堪造就，他不愿意帮你，你也不会让他落在顾瑾手中。” 顾璐死死咬着嘴唇，眸子一变再变。 “你别想杀我灭口！”顾珈有恃无恐说道：“我既然知道这么事，你以为是你能对付的？” 她神秘兮兮的一笑，“我还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事……” “你既知道那么多，怎么你姨娘还没有被顾四爷扶正？你的脸怎么被人扇肿了？看肿胀的程度，没有十天半月，你没法出门见人！” 顾璐鄙夷目光扫过顾珈不合身的衣裙，“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怕又犯了事，被老太太软禁起来，我离开顾家依然有栖身之地，你若是……若是被顾家赶出家门，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回儿换顾珈被扎心了。 “对了，你可以去找你的君公子，他现在还在江南吧，不知你跋涉千里，能不能顺利见到他，能不能让他收留你！” “毕竟你前世害得他也挺惨的，因为你，他一辈子被顾瑾压制报复，郁郁不得志！” “……” 顾珈眼底闪过意外，书中对顾珈的描写很少，最后也只是交代一句死在妻妾争锋吃醋上。 顾璐重新夺回上风，自然不会放过顾珈。 她本来心情不好，屡屡受挫，正好拿顾珈出气，“你抛弃生母讨好李姨娘，讨好顾瑾，不就是想取代顾瑶？” “你若是敢去外人面前乱说话，我就去告诉李姨娘，是你换了顾瑶的汤药！” “真正杀害顾瑶的凶手是你！” “只是顾瑶命大……” 顾璐说到此处，面色凝重，同顾珈对视片刻，苦涩道：“难道她也……她不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处处占据上风，我们在她手上都没少吃亏，你和顾瑞被赶出顾家，你娘被休回娘家，比上辈子还惨！” 顾珈更恼恨顾瑶，顺着顾璐的话继续说道：“她比前世过得更好！难道你就不恨吗？再过几日，她就是顾四爷永乐伯的嫡女了！” “我们与其互相伤害，不如合伙怎么让顾瑶倒霉，怎么把渣爹狠狠踩在脚下，为我们前世复仇！” “毕竟我们得到老天爷的厚赠，知道许多的机缘。” 顾珈不好一直威胁顾璐，她虽然掌握把柄不怕顾璐，万一顾璐发疯……顾珈记得顾璐让人绑走荣国公幼子的事。 刚刚经历差点失身的意外后，顾珈明白自己身上没有太强的金手指。 好在还有一点点的光环让她碰到桑公子，否则她就算被拐卖了，顾家也不知道，更别说救她或是为她报仇。 顾家为名声着想，她只能是突然被病逝。 顾璐也想稳住顾珈，如今她的事已经够多了，少不了谋士的帮忙。 对顾瑶，她存了几分不满。 顾璐不承认自己羡慕顾瑶。 毕竟顾瑶前世所得到的一切，顾璐从来没有羡慕过。 荣华富贵不如情深似海。 前世她死之前，丈夫已经是很有名的将军了，在朝廷上也颇有地位，可她还是过得不幸福！ 顾璐始终没有改变初衷，对所有帮助过自己的人好，惩罚无情无义的顾四爷。 过平淡安宁的日子。 顾珈说道：“你答应过我让顾瑶好看，我没阻止顾瑞科举，现在他已经是小三元了。” “顾瑶还活蹦乱跳的，而且比以前过得更好！” 顾珈握住顾璐的手臂，声音放柔和：“我体谅你最近忙，一直没有逼你，可是现在顾瑶已经成了挡在你最在意的兄长面前的障碍，正是因为她，冠世侯才会同顾瑾亲近几分。” “你也明白这两人本该是对立的。只要陆侯爷活着，谁也动他不得。他所喜爱的人，总能轻易获得高位。” “何大人就是墙头草，被皇上玩弄了一辈子，不过皇上还在时，何大人同样是没人敢惹，这两人都对顾四爷有了维护之意。” 顾珈说到此处心闷得难受，啐了一口：“还不是靠卖女儿让陆侯爷开心了，才给他脸！？” 顾璐认可般点头。 “顾瑶若是不在了，陆侯爷也不会再对顾渣另眼相看。” 顾珈沉思许久，多了几分推心置腹的真诚，“你也觉察到今生的事同你以前有了改变，顾四爷成了永乐伯，还得到皇上的偏爱……这一切是不对的，为了我们以后能抢占机缘，必须要让一切重新回到既定的道路上去。” “即便有变化，也该是对我们有利的变化，而不是顾四爷越来越难以对付，他越来越嚣张！” “……你说得对。”顾璐对顾四爷比前世风光也是相当的不满意。 对立志要惩罚顾四爷的人来说，顾四爷越是风光，她的心就越是如同刀割一般痛苦。 “我认为一切变化的原因在顾瑶身上！” 顾珈一锤定音，“这次我们联手一定让顾瑶……以后我们同样也可以合作，毕竟我要走的路，是你不屑于顾的。” “我也会尽力帮你在顾家找出顾四爷花心好色的证据，以此帮你娘挽回名声，让她顺利嫁给泰安伯……嫁入方家去。” 顾珈不是有意提起泰安伯，一时口误。 顾璐道：“既然顾湛都能受封永乐伯，方世伯才华横溢，文采出众，他将来的爵位会更高，我有办法助他一臂之力！” “也是，他有你，算是撞大运了。你就是他的锦鲤！” 锦鲤有吉祥有福气之意，顾珈不爱方展那款，“汪夫人嫁给所爱之人，再不用忧伤渡日，苦熬岁月。” “我娘的事，以后再说，先商量如何对付顾瑶！” 在凌云阁外，顾璐所受到的侮辱都要一点点的报复回来。 倘若顾瑶出了意外，顾瑾和顾珏也会尝到痛彻心为的滋味！ 第三百三十二章 避考 书房中，小童见到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好似睡熟了，他轻轻为老者提了提盖在双腿上的毛毡，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在他合上房门时，本是合眼的老人突然睁开眸子，深邃深沉，而他枯瘦的手指轻轻点着轮椅的扶手。 “顾瑶？顾瑾？！” 老者松弛的眼睑再次垂下，缓缓合上了。 他无需去偷听顾璐到底同来人说了什么话，察觉到顾璐本能不想他知道少女身份。 他可以装作一无所知。 如今他就剩下这具半残的身躯和还算精明的脑子，他所剩的时日不会太多，想要报仇，想要重新从鬼变成人，需要一个有前途的主子！ 顾璐显然不是！ 顾瑞也不成。 对早已心硬如铁的人来说，援手之恩根本根本无法令他涌泉相报。 他一直寻找‘明主’，甘愿被‘明主’趋使，而不是整日同偏执固执的顾璐同懦弱蠢笨的顾瑞为伍。 凌云阁上，他感到冠世侯的警告。 三四年过去了，昳丽的少年更加深不可测。 他还记得当初少年坐在高位上轻易拔掉了他在锦衣卫所有的部属，让他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一个个人倒在他面前，他却看少年看呆了。 不愧是隆庆帝一手培养出的天才。 在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付陆铮只能迂回，逼他心甘情愿放弃活着的念头。 陆铮并没有要他的性命，可是他却被昔日的仇人追杀。 他如同丧家之犬四处奔逃，秘密养在京郊庄子上的一对孙女……那些人没有人性，他们当着他的面，生生勒死了孙女。 老者一瞬间苍老许多，当初又有多少无辜的少女死在他的手上？！ 他把少女当做礼物送给达官显贵。 孙女的死其实是报应！ 被勒死，总好过孙女承受男人的凌辱糟蹋。 老者唇边有自嘲，有苦涩。 即便是对他唯一的亲人也能如此冷静，不怪他们骂自己冷心冷肺，就是一只老狗！ 他是老狗，可也是会咬人的老狗！ 顾璐给不了他所需的一切。 他帮过顾瑞，为他造势，本带着一丝丝期望辅佐顾瑞登上人臣顶峰。 然而在凌云阁外，永乐伯轻轻松松击溃了顾瑞，他以前听过顾四爷的纨绔之名，没想到顾四爷竟同何大人，陆侯爷有关。 顾四爷不似传闻不堪。 不过顾四爷说走运也走运，说倒霉也是倒霉的。 顾璐痛恨顾四爷，张口闭口说要报复他。 老者顾及陆侯爷，不敢过多帮顾璐针对顾四爷。 其实在老者看来，顾璐报复的路走偏了，皇上若是看重她，只需要皇上一句话，顾四爷早就被碾死了。 顾四爷的风光不同陆铮。 他没有坚实的底蕴和实力支撑。 顶天就是运气好。 能攀上陆侯爷，可不是运气好嘛。 外面传来少女们交谈的声音，老者再一次睁开眼眸，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顾璐送顾珈离开。 顾珈不舍遗憾的说道：“四姐呀，以后我若有难处，你得把老头借我使使。你可不能舍不得，我也需要他帮我参谋参谋。” “我定然不会拒绝，其实我收留他，主要还是为我哥哥着想，以他的才干用在后宅上有点大材小用。” “我哥高中状元当官后，需要他为幕僚。” “……” 顾珈暗暗吐槽，顾瑞就是有神仙辅佐也是个窝囊废！ 不过她面上还是同顾璐一副好姐妹的样子，亲亲热热的，“我盼着早日喝到四哥的状元喜酒。” “等他参加皇上专门给进士们办的宴会，他可以好好羞辱顾四爷！” 顾珈的建议甚得顾璐的心思。 每次状元跨马游街之后，皇上都会文华殿设宴，召集勋贵重臣为状元贺喜。 前几年出过一位状元，他寒门出身，嫉恶如仇，竟是在宴会上当众让何大人为他脱靴更衣。 隆庆帝为面子答应状元的要求。 那位状元能做到，她哥哥也能做到。 当然还有庶子出身的封疆大吏尹大人在宴会上，为自己的生母姨娘请封。 尹大人只求生母不再做给嫡母打帘子的活儿。 皇上听到尹大人的诉苦，立刻封了尹大人生母六品诰命，比嫡母还高上一级。 毕竟隆庆帝是先帝的‘庶子’，他理解尹大人的痛苦。 不过尹大人娘亲接到诰命后不过两月便撒手人寰，死得很突然，却找不出有人害她性命的疑点。 顾璐记得当日顾瑾只是探花，没有资格向皇上提出要求。 前世倘若顾瑾中状元，肯定也会为李姨娘请封。 一旦李氏封诰命，她娘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汪氏可没没尹大人嫡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心机。 只是一瞬间，顾璐因为顾珈一句话想到很多，淡淡说道：“一切等我哥高中再说。” “有你帮他，他不可能落榜，不过我也劝你一句，谨防考试有变。” “我明白。” 顾璐安排马车送顾珈，“你等我的消息，寻那味药材需要几日。” 顾珈轻轻点头，“拜托四姐了。”心安理得坐上马车回顾家。 她已经想好了背锅的人选！ 顾珈顺利回到自己的屋子，丫鬟见到她，哽咽道：“阿弥陀佛，您总算是回来了。” 说完，担心了一整天的丫鬟竟然昏了过去。 顾珈晦气低声道：“真是没用！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她身边的丫鬟能用的不多，不是不够机灵，就是满口规矩的。 顾珈还记得的书中有名有姓的丫鬟都有了主子，她一时想不起还有哪个可用。 素月竟然跟了顾瑶……顾珈撇嘴，“她运气真好。” 正堂，顾老夫人啪啪啪拍着桌子，面色冷峻，“从今日起，你休想出府邸一步！” 顾四爷手扒着门框，他身体被李妈妈领着一众仆妇向屋里拽。 李妈妈满头大汗，“四爷，松手吧，您出不去的，奴婢怕伤了您呀。” 顾瑶低眉顺目站在一旁，活该，明明就要乡试了，顾四爷还只惦记着出门玩耍。 祖母这回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顾四爷去考试！ “爷不要同顾瑾一起考试，爷丢不起这脸，娘杀了儿子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语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顾老夫人眼里闪过几分心疼，瞥见顾瑶向自己摇头，只能继续硬着心肠，“倘若舍得杀了你，还用等到今日？！” 顾四爷嘴被塞上干净的帕子，可怜兮兮的，顾老夫人道：“你们轻点，别伤到了老四。” 得，慈母多败儿。 顾瑶示意李妈妈等人闪开，她牢牢抓住顾四爷的胳膊，从顾四爷口中拿出帕子，不等顾四爷张口喊不去考试，率先说道： “爹不愿意丢脸，可您有没有想过，万一顾……顾四哥出现在状元宴会上，旁人会怎么说您？” 顾四爷鲠了一下。 顾瑶继续道：“前日在凌云阁外，他们就有意踩您，不是您恰好在天香楼请客，又有何大人助阵，您能躲开他们的嘲讽？” “好运气不能用一辈子！” 顾四爷眸子有所改变，显然顾瑶戳中了他的心事，“顾瑞能中状元？” 知道考题的话，有一半的可能！ 当然顾瑶不会这么说，郑重点头道：“他名声最近很响的，即便他中不了状元，最差也是进士，他突然万一同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不会相信他！皇上更宠爷。”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说法，“我听说方展也要参加乡试，为他自己搏个前途。他当年也是很轻松就中了秀才，这些年的积累不少，高中对他并不是难事。” 顾四爷脸黑了，顾老夫人同样瞪圆了眸子。 “爷是生气……不是爷没志气，比喝酒，爷不怕他。可是比文章……爷就是当年没认真读书，才比他差一点，天分上爷绝对比他强。” “爷就是去考乡试，也考不过他的！”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顾瑶发觉自己对熊孩子要求越来越低了。 顾瑶扶着不再只想着逃出府躲避考试的顾四爷重新坐下，又亲自端了杯热茶给他。 对付顾四爷强硬肯定不成。 打骂教训更不成。 顾老夫人舍不得，顾瑶不会为了顾四爷好而得罪祖母。 何况顾四爷逃避考试的手段多着呢，每个不爱学习的熊孩子经验都很丰富。 万一他在考场上打了谁，被考官赶出考场，顾瑶的一片心血就白费了。 她不怕奉养顾四爷吃喝玩乐一辈子，而是怕顾四爷被顾璐她们算计，而她救不了或是救援不及。 永乐伯看着风光，缺少底蕴，万一皇上为什么事恼了顾四爷，他会跌得比以前更惨。 还不如他如同当初一般做个无权无爵的纨绔子弟！ 既然他已经不是纯正靠家族生活的纨绔子弟，官场上的人就不会再忽视顾四爷。 虽然他总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到底实力不足，顾瑶不求他成为何大人那样的人，只求他有自保之力。 熊孩子也是需要成长的。 顾四爷不笨，他只是不愿意‘长大’‘用心’。 喝了一口热茶，顾四爷委屈说道：“茶叶不是铁观音，只能勉强入口。” “这次科举乡试是您唯一一次证明自己的好机会，也有八成可能压下方展！” “哦，说来听听。” 顾四爷翘起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斜着眼睛望向顾瑶，自在悠闲。 “因为三哥也会乡试，他有状元之才，而他恰恰是您的儿子！” 顾瑶决定忽略顾四爷那副欠揍的样子，耐心道：“子从父，皇上爱惜三哥之才，便不会委屈了父亲！” “爷会不会耽搁顾瑾？”顾四爷面容正式了几分，“报复方展，爷有无数个法子，他就是中了状元，爷敢在皇上面前揍他！不必牺牲瑾哥儿。” “不是牺牲三哥，而是皇上因为三哥儿考虑父亲的名次不可能太低，否则不仅您和三哥脸上难看，皇上也觉得丢面子。” 顾四爷缕着修剪得很好的胡须，沉思良久，眸子不错神盯着顾瑶，“万一皇上不肯关照爷，爷名落孙山，岂不是更丢脸？！” 顾瑶：“……” “谁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瑶儿还是太年轻，不知圣心难测这句话，爷打算好了，若方展在宴会上故意折辱爷，爷就抱着皇上的大腿哭。” “皇上不会不管爷！” 顾瑶：“……” “何况有瑾哥儿在，累死方展也越不过瑾哥儿去，何大人暗示过爷，瑾哥儿今科稳了。” “何大人这也是在暗示您，您也稳了。” 顾瑶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何小姐一声，以后何大人还是明示顾四爷的好。 省得他听不懂！ 顾四爷眸子一亮，犹豫道：“其他学子都是寒窗苦读十几年，就盼着科举高中，每年的名额都是有限的，顾瑾占据一个是理所当然，爷要是凭着何大人关照也占据一个名额……” “您想放弃？” 顾瑶语调挑得很高，不该啊，顾四爷可不是通情达理的人，有便宜不占还是顾四爷么？ 顾四爷拍着桌子大笑：“瑶儿帮爷准备笔墨，爷会去考乡试和会试的，爷就是要占据那群看不起爷的仕子们名额，不仅是爷去，爷给姜老五他们送消息。” “大家一起去考试！” 他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这个法子好，横竖看母亲的意思，他是跑不了。 他去考试，在考棚中受苦受难，怎能让姜老五在外吃喝玩乐？！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嗯，在考棚受罪的难处，还是可以同当的，其他的难关，还是姜老五自己承受去吧。” 顾瑶：“……” “之风，立刻给姜老五传个消息。” 顾四爷直接喊人，顾瑶喃喃道：“爹，别给何大人添太多的麻烦，弄成舞弊案就不好了。” “除了爷之外，不过还有两三个，对何大人来说不难摆平。” 顾四爷摸了摸顾瑶的额头，“还是年轻啊，瑶瑶不知道每年科举上，最不缺就是送礼高中的考生，皇上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横竖三百个进士名额，只有考官缺钱缺疯了才会让滥竽充数的人占据一大半。” “以前爷是找不到门路，今科主考是何大人，这关系不用，错过岂不是后悔！” 顾瑶又被顾四爷教训了，还是无法反驳的那种！ 第三百三十四章 盘算 幸好，结果是好的。 顾四爷肯去参加乡试了。 其实顾瑶只求顾四爷能中举而已，方才说得那些状元进士的话，不过是给顾四爷画饼而已。 可惜顾四爷没吃她画的饼，反而为占据有本事学子的名额而去考试。 顾瑶已经无力吐槽，不过回到自己屋子，她立刻给何小姐写了一封书信。 自从天香楼相处之后，她同何小姐之间经常有书信往来。 前天，顾瑶还接到过何小姐打发人送来的荷包，说是给她的，却是男孩子用的款式。 顾瑶直接塞给了结束沐休返回神机营的五哥，特意说明是何小姐送的。 当日五哥脸通红，如同立正的番茄一般。 顾珏没有拒绝，反而珍重放在身边。 顾瑶看得出五哥对何小姐也是有朦胧好感的，起码五哥不会拒绝这门婚事。 顾瑶把书信送出去后，靠着椅子，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珠串，红似火的红宝珠串衬得顾瑶手腕雪白。 她唇边噙着甜蜜笑容，红宝手串自然是陆铮送的。 “六小姐。” “嗯？” 顾瑶见到素月抱着一只雪貂进门，“这小东西哪来的？” 白似雪的雪貂异常珍贵，连公主都没得到过。 小东西很机灵，双眼黑漆漆的打转，不怕人，显然是经过训练。 素月一时不注意，小东西直接跑到顾瑶膝盖上，安静老实的趴着，毛茸茸大尾巴呀甩的，好似哄着顾瑶去抓自己的尾巴。 “这小东西方才还不老实，我哄了好久才愿意让我抱着，更是不让我碰它的尾巴，见到六小姐，它倒是会讨好了。” 素月又好气又好笑，轻声道：“是陆侯爷特意使人送来的。” 雪貂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顾瑶，乖巧得很。 顾瑶脑子转过一个想法，“抬前腿。” “六小姐，它即便训练过，也听不懂……” 素月的嘴张得大大的，雪貂听话般抬起前腿，并搭在顾瑶伸出的手指上头，还发出讨好的叫声。 果然，顾瑶确定自己对动物有特别的感应，这些动物更愿意听她的命令。 当日她就是因为能让陆铮的马停下来，而同陆铮结缘的。 顾瑶捧起雪貂，额头碰触它软软的绒毛，“你就叫缘缘吧。” 缘分的缘！ ***** “阿娇，这是顾六小姐送来的？” “是呀。” 何小姐把书信递给父亲，坐在一旁剥果子皮，然后把剥好的果子扔进自己口中。 何大人咽了口水，“白养你了。” “小气！”何小姐快速剥了果子，塞到父亲口中，“爹，顾珏的娘亲啥时扶正呀。” 何大人觉得自己女儿亲手剥的果子就是香甜，“你问这事做什么？你不是不嫌弃她是侍妾姨娘么？” “我自然是不嫌弃姨娘啦。”何小姐脸颊红润，“只有他姨娘扶正，我才能再见顾珏，爹没听过一句话，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嘛。” 何大人：“……” 他的女儿白养了！ “顾瑶哪里都好，就是把您想得太没用了，顾四爷不进前十，哪能显出您的实力？” “……阿娇是在夸我，还是为顾四爷谋好处？” 何小姐笑嘻嘻为父亲揉捏肩膀，“都有，都有。” “我挺感激她的，她是真正为我们想，可也没因为清高而不沾爹的好处。” 何小姐稍稍用力，何大人舒服得直哼哼： “陆侯爷看上的女孩子能是寻常人？我更看好她……她同陆侯爷成亲后的日子了。有了她，陆侯爷即便在镇国公府都能省不少的心。” “那群公主郡主，认真算起来，没几个能比顾瑶强的。” 何大人发觉自己女儿兴趣不高，索性不再提这些后院之争。 阿娇无需懂得争斗，何大人本就没打算让活泼天真的女儿去接受婆家宅斗的洗礼。 不是顾珏突然打动阿娇的芳心，何大人都有把女婿留在身边的打算。 勋贵人家的次子或是说小儿子做个住在岳父家附近的女婿，想来也是乐意的。 毕竟有爵位的勋贵大多只在意承爵的长子。 何大人突然发觉顾珏也是勋贵的小儿子！ 可他却知道以顾家的门风，顾珏就是小儿子也不会准许他搬到岳父府邸旁边。 何府对面的宅子，他怕是白买了。 不过可以同顾四爷商量，偶尔让小夫妻两个搬过来住几日，就当度假了。 “爹到是说说呀，要不爹去提醒顾四爷一句赶紧扶正李姨娘？！” 见不到顾珏，她心头如同藏了一只猫，百爪挠心，每日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何大人：“……” 何小姐显然精通撒娇的精髓，轻轻晃动何大人的胳膊，“爹，我看过黄历了，两天后就是好日子，最适合嫁娶，赶在顾四爷高中前，先热闹一波，等顾瑾和顾四爷高中后，再热闹几天，我可以多见顾珏好几次嘞。” 何大人摇头，“我用不用查查黄历，直接去顾家提亲？定下你和顾珏的婚事？” “那是最好不过了，可是爹……”何小姐撇嘴道，“我知道你是逗我玩的，你才不会这么快就去提亲呢。” 何大人道：“我未必不会在近期上门提亲。” “爹到是提亲给我看看呀，爹用提亲狠狠打女儿的脸吧。” “……” 何大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得提醒顾家尽快扶正李姨娘了。 要不阿娇嫁去顾家，没李氏在旁指点维护，还不得被顾二爷一家生吞活剥了？ 书桌的抽屉中摆放着顾家的资料。 何大人专门求东厂掌印太监做得调查，厚厚一叠，从顾家祖宗查起……不是何大人显得无聊查顾家祖宗，而是他认为祖宗的言行会影响子家族。 祖宗的言行也会影响后代。 不过顾四爷一点都没遗传到其父顾老侯爷的性情。 顾老侯爷可是个出名的老好人，低调内敛，毫不张扬。 他却是隆庆帝记在心上的几个勋贵之一。 “阿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顾家比我给你选的人家不差，顾珏……” 何大人欣慰笑道：“能成大器，可堪重任，既不迂腐清高，又有自己奋斗的志气，他还有顾瑾在旁指点，把你交给他，我放心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考题 何小姐听到父亲夸奖意中人，比夸赞自己还高兴，奉承何大人：“女儿眼光好，还不是因为爹把女儿养得好？！” 再次摇晃何大人的胳膊，“归根结底还是爹爹最厉害。” 何大人眉开眼笑，被女儿赞得骨头都轻了，“前一阵子，我得了一对古玩，你喜欢的汝窑梅瓶，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去。” “爹，我不要瓶子。”何小姐眉眼弯弯，“您就帮帮顾四爷呗，当初爹可是考中前三的大能，将来你亲家若是连举人都不是，女儿怕旁人嘲笑你！” 何大人：“……” 不生气，他不能生气女儿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 阿娇的优点不就是孝顺么？ 看他把阿娇养得多好？ 对未来公公一样孝顺！ 何大人尽量让自己的眼角不抽搐，“顾四爷不学无术，他不怕人笑话，你爹我是当朝大学士，即将接任首辅的人怕人笑话？” 何小姐说道：“您帮旁人也是帮，帮顾四爷怎么就那么大的反应？您若是嫌弃顾四爷没给您送银子，我可以帮忙……给爹端茶倒水，伺候您。” 她的银子和物什全是父亲给的，她只能身体力行为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何况女儿也看得出您已经决定帮忙了，我是您女儿，还不知爹的心思？您比女儿更要面子。” 何小姐按摩着何大人的肩膀，“您是看中顾四爷的，甚至认为他能在关键时刻帮父亲一把。” “顾四爷对亲家姻亲都挺不错的，无论是李勇，还是总是刁难他的英国公和汪家，他都……” “只有顾四爷认为自己帮了李勇！” 何大人摇头道：“没有顾四爷，许是李勇……也难说能比现在更好，这世道，你爹已经看不透了。” “至于英国公和汪家，顾四爷还少踩他们了？” “爹说过恩怨分明，一味善良原谅亏待自己的人，您也看不上呀。顾四爷也没故意报复他们，他们丢脸都是自找的。” 何小姐冷哼，眸子闪烁，“倘若他们不想着落顾四爷的面子，也不至于闹得那么尴尬丢脸！” “……” “他们成全顾四爷的威名都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何小姐又多说了一句，“倘若是我，做得比顾四爷还狠，谁敢欺负顾珏，我自己弄不死他的话，我就回来找爹帮忙！” “……” 何大人扶额，有几分惆怅，亦有几分得意。 自家的女儿其实挺好的，赶紧嫁出去好似也不错！ 等顾四爷考完乡试后再……再说为好，现在就提亲，反而他不好在乡试上做手脚了。 “爹。” “何事？” “您方才也说顾四爷的功课不怎好，其实一个人是否有本事，也不都是靠读书的。” “阿娇到底想说什么？” 何大人有点迷糊，阿娇在书房的书架前转来转去，他更是弄不明白了。 以前阿娇对四书五经等书籍一向是不屑于顾的，别说翻动了，连看都懒得看。 所以他从未想过把阿娇嫁给读书人。 “爹，就这本吧。” 阿娇把四书中最简单的一本塞到何大人手上，笑嘻嘻说道：“乡试的考题就从这上面出，简单一点别弄得太偏僻了。” “……你这是为顾四爷着想？” 何大人不仅眼角抽搐，嘴角也抽了好几下，“我就是从这上面出题，他也写不出能高中的文章来。” 女儿是不是对顾四爷的才学有所误解？ 即便是顾家也没指望顾四爷以真才实学高中。 否则顾四爷就不会同顾瑾一起考乡试，不仅借助父子之名，更借助皇上的盛宠！ 趁着皇上对顾四爷还是比较宠爱信任的时候，让顾四爷捞足好处。 以后皇上对顾四爷‘不感兴趣’，顾四爷爵位和官位都到手了，一点都不亏。 然而对隆庆帝比较了解的何大人觉得顾家低估了顾四爷‘争宠’本事。 昨儿，隆庆帝还特意问起过顾四爷，颇为遗憾他没能去天香楼凑热闹。 “可是父亲出题简单更好操作，顾四爷也不至于在考棚备受折磨。题目太难，我想顾四爷怕是会交白卷的。” 何小姐动了动鼻子，“爹就算关照顾四爷待在好的一点的考棚，一连九天的考试，吃过苦的人都难熬，更别是说一直娇生惯养的顾四爷了。” “他又率性的不得了，顾家能让去考场已经很难了，进了考场怕是要靠爹呢。” “……” 何大人赔了顾四爷一个女儿，还要管他一辈子么？ “反正皇上也是为国选才，您说过四书五经不过是敲门砖而已，高中之后，您摸过几次这些书？” “出题简单点，也给那些有治国之才却不大会写文章的仕子们机会。” 何小姐看出父亲有几分心动，又加了一把火：“您想啊，题目简单，即便落榜的考生也不会怪您，他们可没脸把落榜的责任推到您头上去，而且万一皇上有意查看乡试的卷子，见到得都是顶顶好的文章，这些文章足以证明帝国文华大盛呀。” “阿娇。” “爹。” “以前是爹耽搁你了。” 何大人抿了抿嘴角，食指点在女儿头上，“为了顾四爷高中，你也挺聪明的，嘴皮子也挺利索嘛。” “我也是为了爹呀，顾瑶说过，这叫做双赢，双赢。” 何大人翻开了诗经，慢条斯理的说道： “其实出一道让顾四爷能回答得出的题目，对考官来说同样很难。” 这回换做何小姐无语了。 ***** 皇宫外，公主伴读们陆续出宫，同是年岁相近的小姑娘，摆脱了皇宫的压抑束缚后，小姐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顾珊也同亲近的小姐们谈笑，。 在顾家，她许是会有几分锋芒，在外同人相处，顾珊就是一个长袖善舞，又有自己骄傲的女孩子。 偶尔露出的感伤，顾珊还能得到四皇子的怜惜。 毕竟四皇子的生母是个偏心的。 “表小姐，夫人让奴才接您。” 英国公府邸的奴才抢先向顾珊行礼，“老夫人说务必让您去一趟，她极是惦记表小姐。” 顾珊对顾家的仆从说了几句，登上去英国公的马车。 第三百三十六章插足 外祖母和顾家相比，自然外祖母更重要。 哪怕顾珊知晓外祖母叫自己去的意图——顾四爷的继妻人选。 “珊姐儿，你说句话呀。” 英国公夫人靠在垫子上，方才同顾珊说了那么多，可顾珊一句话都没回过。 “她今年二十岁，只是耽搁了婚事，正经的黄花大闺女，又是你娘的远亲，有她帮扶你，我也可以放心。” 顾珊目光扫过靓丽年轻的女子。 她身段丰满，气质文雅，有一双同顾珊相似眉眼，水灵灵的眸子似藏着千言万语一般，亦有几许柔情。 这是一位很让男人产生好感的女子。 许是不如二八少女柔媚娇俏，她自有风流气韵。 “还是算了吧，他那样的性情，谁嫁给他都不得好，我着实不忍品性好的女子再被他给害了，我娘的悲剧，还不够么？何苦再把同我娘有血缘关系的姑娘送给顾四爷糟蹋？！” “……” 英国公夫人等人鲠了好一会儿。 “这话是怎么说的？顾家如今门槛高，嫁过去就是永乐伯夫人，吃喝不愁，出门也有面子，即便你爹是续弦，也比她嫁去寻常人家好呀。” 二舅母抢先开口，世子夫人对此也是支持的。 毕竟她不希望英国公府彻底同顾家断了联系。 等到顾珊出嫁后，英国公同顾家的关系又远上一层。 再嫁一个女子去顾家，符合英国公上下的共同利益。 即便世子夫人同妯娌们关系不和睦，此时也站在同一立场，“永乐伯夫人的位置可有不少人惦记着，顾四爷已经不在是单纯靠着长房的纨绔子弟了，珊姐儿，你是不是对顾四爷误会太深？” “你娘病逝并非因为顾四爷，他这些年也算是做得不错了。” “大舅母不知我在顾家过得日子，自然以为我过得不错。” 顾珊提着帕子擦拭眼角，哽咽道：“我替我娘委屈，他做了永乐伯后，从未想过给我娘请封，今年给我的祭品比往年还要少……” “为这事，我都打算大闹一场了，还是汝阳郡王妃劝了我几句，说我娘不愿意再见负心薄幸的顾四爷。” “你同汝阳郡王妃碰过面？” 英国公夫人眸子闪过一抹异样，“她都同你说过什么话？你一五一十告诉我。” “她现在被太后娘娘派人教导规矩，我陪着六公主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偶尔碰见过郡王妃。” 顾珊莫名觉得汝阳郡王妃很亲切，喜欢同她相处，不过她们碰面多是背着人的。 汝阳郡王妃怕因为自己不得太后娘娘喜爱而连累了顾珊。 很少有人会这么细致为顾珊着想。 再她梦中的汝阳王妃一直对她很慈爱的，现实中，顾珊更愿意亲近她。 “她没有怪过我，也不会因为我是顾四爷的女儿就对我横眉冷对。她说，长辈们的恩怨同我无关。” 英国公夫人有几分失落，失笑般喃喃道，“自己也糊涂了，怎么可能？世上总是有几分相似的人。” “外祖母？”顾珊诧异问道：“您说什么？” “祭品少一些就少一些，你娘到底去了太久，她命苦没能熬到顾四爷风光之时，以你娘的品行，只担心你无人照顾依靠，倒也不会在祭品上计较太多。” 英国公夫人揽住顾珊，轻轻拍着顾珊的后背，“你娘突然病逝，我们一时没看穿顾家的安排，让汪氏进了门，这些年你在继母手下吃苦了，有道是有继母就有后爹，我后悔当时不该一时疏忽答应汪氏进门。” “现在汪氏被休了，名声大损，也算是恶人有恶报，这次我可不会再轻易答应你祖母扶正李姨娘，妾就是妾，咱们这样的人家宁可外娶，也不能扶正妾室。” “珊姐儿，外祖母需要你的支持。” 顾珊在亲人们炙热期盼的目光下，缓缓摇头道：“她是个好女子，顾四爷配不上她！而且我娘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再有英国公一脉的女孩子再被顾四爷折磨。” “今日我来外祖母跟前，就是同您说，李姨娘扶正势在必行，顾家不会听您的，我也影响不了祖母的决定。” 顾珊唇边噙着苦涩，完全没有做公主伴读的风光得意，“所有伴读大多都觉得出宫回府更舒心，反而我认为在陪着六公主在宫中才好。” “他们欺负你了？” “上至祖母，下到仆从，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甚至还不如顾珈！起码顾珈还能得到大伯母几分照拂。” 顾珊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只有三妹妹常常同我说几句话，我每次回顾家都如同去做客一般，看顾四爷同顾瑶嬉笑，我……我好似不是他的女儿！是个外人！” 坦诚她在顾家毫无地位分量，令顾珊既难过又难堪。 她从英国公夫人怀里滑出来，跪罗汉床前的踏板上，扬起头道：“当顾瑾不肯做娘亲记名嫡子，您就该明白，顾家早有扶正李姨娘的心思了。” “继母汪氏也是个蠢的，自己弄得声名狼藉，还成全了李姨娘！不过，我不同情汪氏，继母和顾璐以前没少难为我。” 顾珊眸子闪过鄙夷，“同方展纠缠不清，连女子最该守的妇德都……” 说到此处，她突然记起在梦中，她在婚后爱慕上丈夫的兄长姜世子。 顾珊轻声道：“太后娘娘是有意抬举李姨娘的，前一阵顾四爷奉旨休妻，再过几天，他怕是要奉旨扶正妾室了。” “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是不是可以设计李姨娘，让她也坏了名声？” 二舅母快言快语，“后宅阴司手段多着呢，我就不信李姨娘不会犯错，只要她行错一步，太后娘娘也不会再坚持扶正她了。永乐伯夫人哪能顺顺利利就让她去做？” 连她都没当上世子夫人，一个妾室竟然即将成为超品的诰命。 以后她岂不是还得反过来向李姨娘行礼？ “当年我娘被李姨娘骗了，她外表忠厚老实，心机却很深。以前我许是还能算计她，现在她生养的顾瑾和顾瑶都长大了，我很难对付她。” 顾珊摇头道：“她即便做了永乐伯夫人，只要我能把顾四爷斗垮……她也落不得好处。”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反对 “李姨娘即便扶正所有的荣耀和尊荣都是顾四爷给的。” 顾珊眸子灼灼，有几分遗憾说道：“没能把顾瑾过继在娘亲名下，才给了李姨娘可乘之机，当时我本应该再闹一闹的。” “即便当初过继了顾瑾，李姨娘还有顾珏，如今顾珏已是神机营校尉了，最重要得是……” 二舅母消息相对灵通，快言快语，“听说何大人准备把爱女许配给何小姐？！” 天香楼的宴会，顾四爷自然不会请英国公，可因为顾四爷同顾璐等人的冲突，再加上来京兆府尹都惊动了，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何大人竟然带了自己女儿去赴宴？！ “据说在天香楼，何小姐只同顾珏一人谈笑？” 但凡有儿子的命妇都没少惦记何小姐，毕竟那可是何大人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女儿！ 顾珊不大愿意提起此事，她也不明白何小姐怎么就看上了顾珏。 做梦时，她没有梦见过。 她略带几分敷衍说道：“应该没有外人传得离谱。” “珊姐儿在顾家，可曾得到确实的消息？” 二舅母问道，“李姨娘被扶正，也有顾珏的因素，所以说还是要生儿子！不管是妾还是正妻，只要能养出个出息的儿子，不愁没有地位和分量。” 顾珊点头认同二舅母的话，所以即便知晓四皇子有正妃，她依然没有同四皇子断了联系。 在宫中，她时常同汝阳郡王妃私下碰面，为梦中她对自己的好，顾珊也总是力所能及帮助她少承受嬷嬷的‘摧残’。 汝阳郡王妃承受的一切都是顾四爷害的。 可她从未当着顾珊的面说过顾四爷一句不好，依然对顾珊关爱有加。 正因为顾四爷在太后娘娘面前挂了号，让太后娘娘记住有这么个永乐伯，顾珊迅速在慈宁宫中打开关系网。 很多宫女和太监或是尚宫都愿意卖顾珊一个面子，六公主和四皇子又对她另眼相看，顾珊真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感觉。 英国公夫人眼见顾珊认可这句话，让丫鬟领着表姑娘先出门，轻声道：“既然顾家不想再续娶，她去给你爹做妾，如何？” “……” 顾珊呆愣住了，自己的表姨嫁给顾四爷，她都觉得委屈，是顾四爷糟蹋了表姨。 “外祖母，她怎能去给我爹做妾？怎能在李姨娘面前卑躬屈膝？以前是李姨娘在我娘面前立规矩，现在却是……” 顾珊坚决摇头，“不成，这绝对不成，咱们可是世袭贵胄的英国公，怎能如破落户把女儿卖给顾四爷？！他就是一个无情冷心的男人。” 几句话说得英国公夫人和一众儿媳妇脸上燥热难堪。 “现在瞧着永乐伯风光无限，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顾珊暗暗咬牙，轻声道：“我知晓外祖母振兴英国公府的心思，攀附永乐伯，不如让表哥们多同四皇子结交。而且再过不久，朝廷上会发生一件大事……” “对大舅他们来说也是重新在朝廷上站稳脚跟的机会！” 英国公夫人追问道：“何事？珊姐儿快说说，别让我着急。” 顾珊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说，等到时机恰当，我定会给您送信，到时候您就按照我说得做，总能让外祖父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 “可是四皇子……” 大舅母有几分疑虑，一向她都是英国公夫人儿媳妇中最沉稳的一个，当然也不大讨喜，不过世子夫人的位置到是坐得稳固。 “到底不如其余皇子有机会，难道说珊姐儿想让我们去烧冷灶？” “大舅母，我说四皇子能成，他就一定是太子！冷灶热灶只是针对皇上对皇子的宠爱，在皇上眼中，所有皇子都有机会，也都是他的儿子！” 顾珊一锤定音，“宠爱不等于器重！四皇子为陛下办了好几件差事了，从未出过差错，埋头办事的皇子，总会被陛下记在心里，相反一心邀名，浮于表面的人，难以成功。” 这番说辞倒也是推心置腹了。 只是英国公夫人等人的面色各异，听进去多少，连顾珊都拿不准。 在宫中的历练也让顾珊比以前伶俐，起码在察言观色上比以往进步不小。 “倘若表姨母不在意为妾，何不让她去何大人为妾？！” 顾珊说道：“永乐伯只是名声好听而已，在朝廷上毫无根基，盛宠这东西，说不准明日就散了，何大人即将成为首辅，膝下又没有子嗣，倘若有人能为何大人延续香火，还怕不能在何家站稳脚跟？” 英国公夫人尴尬咳嗽几声。 二舅母比较伶俐，说道：“你说得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何大人的门可不好登呀，就算送她去给何大人做妾，何大人都未必……点头纳妾。” 这就很难看了！ 顾珊感到莫名的屈辱，自己还是地位不够高！ “何府后院也不是我们能打听的，相反顾家，不是有珊姐儿在嘛，总好过她去个陌生的地方。” 二舅母扯了扯嘴角，这么个黄花大姑娘留在英国公府着实太危险了。 她相公可是这位的表哥，表哥表妹的，滚到一起岂不是方便？ 不仅是二舅母，其她人同样担心自己的丈夫，说不准哪天就得喝表小姐递过来的茶了。 “此事到是不着急，我考虑考虑。” 英国公夫人也知儿媳们的小心思，慈爱般抚摸顾珊的脸颊，“你太辛苦了，还要让你为舅舅们操心，我见你这几日都轻减了。” “我特意让人炖了一盅燕窝，寻思着给你补一补身子。” 英国公夫人亲手把白瓷盅放到顾珊手上，“一会你再拿一盒子补品回去，除了我们之外，在顾家怕是也没会心疼你的。” 顾珊眼圈微红，吃着暖心的燕窝，英国公夫人嘴角微扬，更显得慈爱： “那些奴才一贯捧高踩低，长了一双势力的眸子，现在李姨娘正是春风得意，你暂且忍一忍，有委屈尽管同我说，我帮你去顾家讨个公道，让李姨娘明白，没有我点头，她别想扶正！”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亲人 顾珊点头道：“我记下外祖母的好意，委屈的什么，我已是不在意了，现在只想着早日……” 莫名她感到脑袋有几分昏沉，仿佛很是疲倦。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英国公夫人给二儿媳妇递了个眼色，顾珊被二舅母搀扶起来，“我没事的。” 顾珊只当近日劳累疲倦，并未想得太多，更不会怀疑一直很疼自己的外祖母会心存歹意。 二舅母殷勤打发人套马车，把顾珊安置在马车上，又叫来方才的表小姐，轻声道：“机会已经给你了，你自己好生把握。” “是做妾，还是为妻，端看你的手段了。” “你也不愿意虚度年华，随意配一个身材臃肿的老男人！” “不是我说永乐伯的好话，单就相貌而言，他是百里挑一的，对女子也颇是温柔。” 二舅母向马车方向推了一把表小姐： “该怎么做，想来母亲也同你说过，你仔细照顾珊姐儿，倘若有半分的疏忽，母亲可是握着你一家的性命！你兄弟能否来京城读书，全在你了。” 表姑娘咬着嘴唇，依然决然点头，“我明白。” “你也别做出很委屈的样子，以为我们逼你做事，不是看你相貌周正，行事沉稳，母亲还不一定会选上你！” 二舅母语气有着难掩的酸意，她是见过顾四爷的，比她身材已经变形臃肿的丈夫强很多。 虽然顾四爷是有名的顽主。 他玩出了永乐伯。 而她男人一样在外玩乐，女人也没少找，光府上开了脸的丫头都不少，还在外养了外宅。 他依然一事无成！ 稍稍威胁世子的地位那还是靠她讨了英国公夫人的欢喜。 同样是纨绔子弟，差距一个天一个地。 二舅母悄悄握了表姑娘的手，掩去酸涩：“你要去的地方如今是大学士府了，顾大爷已经入阁，顾二爷虽然没有选官，但他在江南政绩突出，皇上不会忘记他，顾三爷操持庶务，听说同内务府往来密切，已是帮着顾四爷操持皇上赐给永乐伯的生意了。” “顾家一门显赫，富贵以及，倘若你能站住脚跟，别忘了我们助你上青云之人。” “多谢表嫂的提点。” 表姑娘屈膝谢过，上了马车坐在昏昏欲睡的顾珈身边。 马车顺利行驶出英国公府，表姑娘张开手，除了掐紫的手心外，还有几张数额颇大的银票。 显然这是二太太送她的。 表姑娘唇边噙着苦笑，却也是别无选择，女子在当世不容易，尤其是她这样仰人鼻息过活的女子更是难上加难。 她该庆幸英国公夫人没有把自己指给一个老男人。 永乐伯就任由英国公摆布？ 她能做到让顾四爷点头娶自己么？ 后宅，顾老夫人亲自看着顾四爷读书，顾瑶捧着补品进门时，正好见到顾老夫人高高扬起教子鞭，停在半空，好似被冻结一般落不下去。 顾四爷脸上盖着书籍，睡得香甜，隐约听到鼾声。 这是顾四爷在老夫人跟前读书的第四天。 早晨，顾四爷嫌弃早膳不吵吃，没力气读书，他玩了一会挂在回廊下的鹦鹉。 没看两页书，顾四爷又叫着头疼，把顾瑶的雪貂抱过去撸了一个时辰。 接着用了午膳，然后顾四爷嚷嚷着午休，睡了一个时辰。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下，刚刚午休完的顾四爷又睡着了。 等他醒了，又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一天之中，顾瑶都不知顾四爷有没有看过超过十页的书。 顾瑶放下承装补品的白瓷盅，上前拽住顾老夫人的手臂，轻声道：“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他以真才实学通过乡试。” 顾老夫人眸子一变在变，教子鞭轻若鸿毛落在顾四爷的头上，连他头发都没惊动。 “便宜你了！” 顾老夫人顺势被顾瑶搀扶转去屏风后，压低声音道：“我是管不了老四的。” 这么轻的声音显然是怕吵醒顾四爷！ 顾瑶陪坐一旁，听着祖母絮絮叨叨的小声抱怨，倘若祖母狠下心，酣睡的顾四爷也不会吃喝玩乐半辈子。 “我给父亲准备了一些人参丸，去考场时，他总能用得上。”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是该做些准备。” 顾老夫人感叹道，“自从老大老二他们相继通过科举后，顾家已有许多年没出过考生了，当日我对你大伯父很用心，东西早早就准备下，轮到老四去考试……我反而忘了准备。” 到底是上了年岁，顾老夫人也得服老。 “不是还有孙女嘛。”顾瑶笑呵呵说着都给顾四爷准备了什么物什，“三哥有的，父亲也有一份，比三哥还要好一些，省得父亲面子上不好看。” “三哥用不上的醒脑丸等保健药丸，我也给父亲预备了一些，用不上最好，万一父亲在考场吃错了东西，有药丸在身边，祖母也能安心。” 顾瑶甚至研究改良了行军粮，“父亲动手能力差，一向都是奴才伺候，在考场中都是仕子，万一官差不帮忙，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考试。” 顾老夫人暗叹顾瑶的细心，这哪里是送父亲去考场，怕是比送儿子去考试还要尽心，考虑周到！？ 呸，顾老夫人啐了自己荒唐的念头。 “老四交给你和你娘，我放心了。” 顾老夫人靠着软枕，满意且欣慰望着顾瑶，少女温柔沉稳，心思缜密，莫怪一向眼高于顶的陆侯爷对她情根深种。 “何小姐前几日给我回了封书信，在字里行间……好似透露了。” 顾瑶帕趴在顾老夫人耳边说了两句，顾老夫夫人眸子闪过惊喜，“你确定？” “总不会脱离范围太多。” 顾瑶从袖口掏出几张写了文章的宣纸，“我请三哥帮忙归纳了一下，这三篇也是三哥帮忙写的，父亲能背熟应该能顺利通过乡试。” “瑾哥儿写的？会不会被人看出来？”顾老夫人轻声道：“咱们不能害了何大人呀。” 她还想同何大人结亲呢。 顾瑶轻声道：“三哥用比寻常写文章更久的时间写了这三篇文章，特意把文章写得易懂，拉低到父亲能写出的地步，我方才看三哥额头都冒汗了。” 顾老夫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 建议 顾瑶捂着嘴偷笑： “您是没见到三哥为难的样子。文章若想写好不容易，想写得不好，把优秀的三哥拉到父亲的水准，更是难上加难。” 顾老夫人忍笑不轻不重打了顾瑶肩膀一巴掌，“死丫头，竟是拿你爹说笑？！” “我是实话实说，三哥老难了。何况以三哥的品行和才学，无论题目是难还是简单，他都能拔得魁首。” “瑾哥儿是不是……不高兴了？” “三哥本不是迂腐只重视规矩的清高之人，他还同我说，没想到借了父亲的光，还能走捷径。” 顾瑶扯起弯起嘴角，“此事若是旁人能做，我也不会让三哥……旁人才真正是借光父亲的光走捷径！” “老四的运气真好，有你有瑾哥儿，连我以前认为老四第二的珏哥儿都成才了。” 顾老夫人揽住顾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看了你娘，我才明白自己还是错了，我就是安排得再好，也无法保证老四一辈子荣华富贵。” “反倒是老侯爷，你祖父眼见强迫不了老四读书，教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让老四保持了一颗纯善的心，知晓分寸，知晓轻重。” “没有一颗善良的心，你爹也不会在当初救了你娘。” 顾老夫人唇边扯出一抹笑，“以后有你娘在，我是不用再替老四操心了，瑶丫头别怪我试探你娘，我是怕了，真怕了！” 还有一句话顾老夫人没说，顾四爷有今日，最大的功臣就是顾瑶！ 她现在止不住的后怕，当日顾瑶没救回来，李姨娘痛失爱女，指定怨恨给顾瑶定亲东平伯世子的顾家。 对不作为的顾四爷怕是也有恨意。 顾瑾顾珏这对兄弟同李姨娘一个立场，只疼爱顾瑶。 他们不寻顾家的麻烦就算好了。 正因为有顾瑶在顾四爷和李姨娘他们中间穿针引线，他们才渐渐尊重顾四爷！ 别说顾瑶卖了她的红珊瑚盆景，就是给顾瑶半条自己的命，顾老夫人也是心甘情愿的。 “瑶丫头就是你爹的贴身小棉袄，是老四的福星。” “……” 顾瑶一点都不想听这句话！ 也不觉得欢喜。 她做什么要管顾四爷这个不肯长大自立的熊孩子？！ 然而被顾四爷那双眸子看着，她终究是狠不下心。 顾四爷身上纵有许多的毛病缺点，他不该被不问青红皂白的顾璐等人又踩又虐。 他并非是必须死的渣男。 说顾四爷不可挽救，他是有点冤的。 “老夫人。” “何事？” “二小姐身体不适，被英国公夫人派人送了回来。” 李妈妈走过来并看了一眼顾瑶。 顾瑶刚想起身，顾老夫人却道：“以后，没什么事情需要瞒着瑶丫头！你直说就是。” 李妈妈仔细看了看顾老夫人，心头大定。 往后六小姐和李姨娘的地位在顾家已是稳如泰山了。 只要李姨娘不做错事，她就是有子有女的永乐伯夫人。 即便长房欧阳氏在顾老夫人面前都未必有李姨娘的脸面。 一旦老夫人偏心，根本就是无药可治。 “随着二小姐一起来的人是……是英国公夫人那边的远亲，说是那边不放心，特意让她来照顾二小姐。” 顾瑶眉头微微皱起，“只是照顾二姐？用得上了李妈妈特意来说一声？” “傻丫头，她们这是给老四送女人来了！” 顾老夫人显然比顾瑶更清楚后宅的弯弯绕绕。 倘若她是英国公夫人也有八成可能这般安排。 “以前英国公夫人她们总是说老四纳妾风流，女人多亏待了发妻。” 顾老夫人提起发妻都觉得恶心： “眼下是见李姨娘扶正不可阻止，她们在太后娘娘面前没多剩多少的脸面，便借着顾珊身体有恙送个女人到顾家。” “二姐的病……”顾瑶轻声问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 顾老夫人冷着脸道：“有什么样的人家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当日，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给老四选了狠心的女人。” “连儿女都不管不顾的女人，我见得还真不多，更没想到我会明媒正娶把她给老四娶进家门。” 现在英国公那边做得越多，越是刺激本就在暴怒边缘的顾老夫人！ 越是扎她的心。 顾老夫人无法再对顾珊好，哪怕她知晓顾珊是无辜的。 不迁怒无辜的人说得容易，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何况顾珊对英国公夫人等人的信任，对顾家众人的防范误解，彻底伤了顾老夫人的心。 “祖母，我看是不是同二姐说一说？” 顾瑶使了个眼色，李妈妈立刻转去屏风那边守着。 “我使人打听了一些消息，关于二姐娘亲嫁妆的事。” 顾瑶握住顾老夫人微凉又颤抖的手，“直接说的话，我怕二姐对父亲误会太深，不相信父亲，反而认为我们在后背捣鬼。” “父亲往日的表现，不认真去看他很容易让人误会，也不能全怪到二姐身上。动用嫁妆的事，个人有个人的看法，我也不敢说我做得决定就是对的。” “不，瑶丫头更看中人，而非银子，这点在何时都没错。” 顾老夫人欣慰道：“你是个会过日子，无论是何处境总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你娘更大气。” “……” 顾瑶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横竖二姐娘亲的事不好说，虽然现在汝阳郡王被父亲坑了一把，但他在西南……只要皇上无法完全掌握西南，皇上就不会轻易动他！而做了好几代异姓王的人手中的人脉也少不了。” “父亲稍稍占据上风，只是因为以前汝阳郡王就没瞧得起他！” “这话可别让你爹听见！”顾老夫人点头，“他指定同你急。” “倘若咱们说得太多，万一传出去，汝阳郡王未必不会对父亲下狠手，眼下顾家还比不上汝阳郡王，何况这是我们四房的丑事，我也不愿把大伯父他们牵连进去。” “既然二姐在意她娘的嫁妆，以为父亲卖了嫁妆，不如借着她追查嫁妆的契机，让她亲自查清楚嫁妆到底是谁卖的，汝阳郡王妃的……真实身份。” “她不相信我们，总会相信她自己查到的真相。” 第三百四十章安排 顾老夫人沉默。 “有我们的人暗中控制引导，二姐应该不会偏离真相太远，也不会再被英国公或是汝阳郡王妃欺骗。” “查清楚真相又能如何?”顾老夫人嘲讽道：“还能指望她站在老四这边？老四对儿女并不怎么上心！” 多一个人知晓，等同于多一个暴露此事的危险。 顾老夫人甚至都不想顾瑶知晓这件丑事！ 这是她的耻辱！ 而且还深深的伤害了她最疼的顾四爷。 “总能让二姐不为汝阳郡王妃所用，父亲就算有再多的不好，疏忽对二姐的管教，她也该明白父亲没有似她生母一般抛下她！” 顾瑶轻声说道：“二姐有资格知晓一切的内情，毕竟她才是父亲和她唯一的女儿。” “我是怕她的性子……怕她知晓真相表现出来。你方才也说汝阳郡王的实力不差，我怕老四再受委屈。” “犯错的人是他们，而且我和三哥也不是好惹的！” 顾瑶神态坚决，谁也不能在这件事责怪顾四爷！ 说他无辜也不全对，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全责怪一方，抛夫弃女且假死的汝阳郡王妃错处更大。 “倘若知晓真相后，二姐依然只对生母言听计从，还是仇恨敌视父亲，她也不值得我们再费心了，就让她生母管她好了。” “……” 顾老夫人隐隐觉得顾瑶好似比自己还心狠嘞。 顶天她就把顾珊找个适合的人家嫁过去，无论好坏，有顾家撑着，婆家总不会对顾珊太差。 可听顾瑶的意思，若是顾珊还看重生母，顾珊也就不必再在顾家待了。 “汝阳郡王妃的‘义女’前程和命运，自然不用小小的永乐伯操心！” 隆庆帝纵然偷了小舅子媳妇，让其生下陆铮。 顾瑶始终认为隆庆帝并不怎么看得上红杏出墙，抛弃夫君的女人。 否则当日镇国公夫人该假死入宫了。 陆铮的出色才让隆庆帝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犯得错误。 据说他再也没单独召见过镇国公夫人。 顾瑶有着现代人的灵魂，抚养儿女是夫妻双方共同的责任，不用只许跟着父亲！ 顾珊能想通最好，想不通可以去找生母，过她想过的日子。 “祖母，我听说三姐姐同二姐关系亲近，三姐经常找二姐谈心。” “……” 顾老夫人眸子变了变，沉吟半晌说道：“李妈妈收拾院落，把英国公夫人送过来的表姑娘安置下来！” “祖母？” “我了解你爹的性子，他恨极了英国公那边的人，纵是个天仙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去亲近。” 顾老夫人唇边噙着一抹嘲讽：“你见老二，老三不纳妾，当他们心里不想麽？尤其是老二……啧啧，他从小到大最是羡慕老四！” “这么做不大好吧。” 顾瑶不希望因为顾家的内斗而牵连英国公府的表姑娘。 “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我推她去勾引男人？若是她没有此心，我也不会逼她。” 顾老夫人还是反复叮嘱顾瑶回去同李氏说说，最好能把握住顾四爷，少往那边凑。 顾瑶：“……” 这就是祖母对父亲的信心?！ 本以为会受到顾家的刁难，她想得应对之策没有用上。 顾家把她安置在顾珊院落中的厢房。 顾珊因同顾四爷和汪氏不亲近，早就搬到离着四房较远的院子。 汪氏被休后，顾珊也没能搬回去。 顾老夫人给顾珊找了大夫，李妈妈忙前忙后，对英国公府来的表姑娘很是恭敬。 她也算是在英国公见过世面的，来到顾家后，她才明白为何英国公府的太太们会说顾家才是富贵人家。 爵位高低不代表一切。 在顾家很难见到偷奸耍滑的仆从，每个仆从都很有规矩，身上隐隐有着一股傲气。 是为顾家骄傲！ 顾家四位爷们，一位阁臣，一位伯爵，二爷虽然现在还没官职，她也打听了一旦选官也是四品实权的大官。 就算是操持庶务经营的顾三爷，同他往来也都是大商贾和内务府的官员。 顾三爷也很气派。 同她所见的混吃等死，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英国公爷们不一样。 英国公府摆设也很富贵，可家具器皿等物什都是用了许多年。 表姑娘打量四周的布置，摆设新颖别致，价值也是不菲的。 她弄不明白顾珊为何总说顾家不好，顾家亏待了她？ 顾珊这样的日子是她做梦都想过的。 “你怎么会？” 顾珊清醒后见到表姨，先是一愣，随后苦涩道：“既然你已经跟了过来，就留下吧。” “不过我想以顾四爷的性子，纵是看上了你，他也不会娶你做续弦。” “你给他带不来好处！没有好处只谈感情那也不是顾四爷了。” “珊姐儿对他好似有很深的成见？” 表姑娘坐在顾珊身边，轻声道：“方才我见了李妈妈，从她身上不难看出顾老夫人对珊姐儿的重视。” 顾珊嘲弄道：“重视我便只派了个奴才？重视我，顾四爷为何不来看我？” 她吃着顾家炖好的补品，穿着舒服漂亮的衣裙，却是冷声道： “你是没见到他们多重视顾瑾兄妹，顾瑾他是顾家鼎力门庭的希望，顾瑶有个头疼脑热的，祖母都会亲自过问。” “我才是永乐伯的嫡长女！” “我永远记得他们克扣了给我娘的祭品，以前说好给的祭品生生少了一大半，父亲竟是连敷衍都懒得做了，他根本就没出现！” 往年就算顾四爷再荒唐，在嫡妻亡故的祭礼上都会来上注香。 今年，顾珊始终没有等到顾四爷，以及顾老夫人等人。 只有三妹一个外人陪她操持了生母的祭礼。 顾家其他人都忙着顾四爷在天香楼请客，根本就没人再记得她娘的祭礼。 ***** 李氏为狼吞虎咽的顾四爷布菜，“读书很累麽？” 顾四爷即便狼吞虎咽时，用膳也很有规矩仪态的。 他又长了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俊脸，顾瑶陪着他用膳都能多用半碗饭。 “父亲是睡饿了吧。” “胡说！”顾四爷放下筷子，冷哼道：“爷是在睡梦里读书饿的，爷那才不叫睡觉，该是一梦悟道，可辛苦了。” 顾瑶：“……” 第三百四十一章 春药 李氏又给顾四爷多添了半碗碗饭，温柔说道：“四爷辛苦了。” “不吃了。” 顾四爷推开饭碗，“爷还要留着肚子喝补品呢，不是说有母亲炖了大半天的补品。” “以前爷不爱读书，可读书才有母亲的补品喝，为了娘亲亲手炖得补品，爷就是睁着眼睛睡觉也会熬着。” “……” 顾瑶扭过头去，对顾四爷已是无力吐槽。 她不理会顾四爷，偏偏顾四爷就爱逗她，“爷吃点亏给你留了一些，也让你尝一尝味道。” “我不是您，不缺那口吃的，更不会为了一口吃的，佯装读书！” “什么叫佯装读书？爷也是捧着书本坐着读书，只是没有记住书上的内容而已。” 顾瑶：“……” 他留下来怕是故意给自己添堵吧。 顾四爷慢悠悠品着香茗，继续同顾瑶斗嘴，惹恼小女儿仿佛很有趣。 他找到了留在李氏屋里另外的乐趣！ 顾四爷从不否认自己爱美色，不过这些年享受下来，顾四爷对美人也有几分厌倦。 随着他眼光提高，对寻常姿色的美人已是免疫了，甚少有女子能勾引住顾四爷。 他反而觉得同顾瑶相处轻松愉悦，留在李氏身边的日子也多了。 李氏相貌清秀，体贴温柔，虽然话不多，顾四爷在她身上能感到她对自己的信任和敬意，纵然比不上外宅在床上的妖娆取悦他的手段。 李氏让他安心！ 接连被两位妻子耍了，顾四爷觉得安分老实的李氏太适合自己了。 “你也坐下，养着丫鬟婆子就是伺候你的。” 顾四爷拽着忙碌的李氏坐下来，“以后伺候爷的事情就交给丫鬟们。” “你也知道母亲的意思，扶正你，也是爷点头的，给你请封诰命的折子，爷都让……嗯哼，让顾瑾帮忙写好了，明日爷誊抄一遍，送进宫去。” “后日你带着顾瑶入宫去见见太后娘娘。” 顾四爷一样一样吩咐，“太后娘娘上了年岁，别穿得太素的衣服，颜色鲜亮更容易让娘娘记住你。” 不过片刻，顾四爷又显摆起来，“爷在太后娘娘跟前甚是有面子，慈宁宫的奴才都给爷三分薄面，你倒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当爷的夫人，不仅体面还很贵重。你记得在汝阳郡王妃面前多转悠几趟。” 顾四爷把茶盏扔到桌上，风风火火拉着李氏起身，“爷帮你管母亲要首饰去，爷的夫人入宫，不佩戴顾家传家宝怎么成？” “在母亲面前，你不用开口，听爷安排，而且你的眼光不成，不知什么样的首饰珍贵，你适合怎样的首饰。” “这些可都是爷的强项，爷最会欣赏美人了。” 李氏只来得急给顾瑶一个自己安置的眼神，便被顾四爷拽走了。 顾瑶看向外面，已有好几个丫鬟慌忙提着灯笼追上去。 顾四爷的声音渐渐远去，“你不必劝爷了，该给你的，爷都会给你，你打扮得漂亮贵重，也是爷的脸面！” 就冲顾四爷这一路的闹腾，顾珊能不知道？ 全府上下都得被顾四爷豁楞得没人能安安分分的用膳。 顾瑶目光不由得看向二房那边，倘若顾四爷对英国公送过来的表姑娘露出半分的兴趣，顾二爷怕也会……对表姑娘更上心。 顾二爷什么都想同顾四爷比一比。 二夫人娘家……也不如往日强势了，否则顾二爷在选官上也不会被顾清压了这么久。 即便有顾二爷不想过于依靠夫人娘家的意思在内，但是二夫人娘家也没同顾清协调。 顾瑶寻思找个机会见见这位表姑娘。 倘若是个心甘情愿做妾的，她便袖手旁观。 “六小姐，老夫人给四爷的补品送到了。” 素月端着白瓷盅进门，笑盈盈道：“说是炖了大半天，是四爷最最喜爱的。” 顾瑶闻着味都觉得香甜，想到方才顾四爷那臭屁样子，顾瑶不为一口吃的，就想气一气顾四爷，“把补品拿给我。” “六小姐……” “父亲忙着管祖母要首饰，顾不上补品，而且补品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瑶端起补品喝了一口，突然想到读书辛苦的三哥，这么好的东西给整日睡觉吃饭的顾四爷都浪费了。 “去把三哥请来。” “是。” 不过一会功夫，顾瑾走进门，脱掉外罩，笑呵呵问道：“又偷吃父亲的补品？” “多嘴的丫头！”顾瑶妙目连连，斥责了一句，捧着一碗补品送到顾瑾面前，“别说，味道还真好，用祖母祖传方子炖出来的补品确实好吃。” 顾瑶手中的汤匙堵在顾瑾唇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顾瑾不忍让小妹失望，张嘴喝了补品，抬手揉了揉顾瑶的脑袋，“仔细一会父亲生气。” “他才不会呢。” 顾瑶把汤碗塞到顾瑾手上，轻笑道：“权当父亲给三哥的报酬。” 又是帮顾四爷写文章，还要帮他写请封的折子。 顾瑾端着汤碗，文雅道：“父亲对娘还是在意的。” “我看他更多是显摆！” 顾瑶突然按住了头，莫名心跳很快，身体燥热起来，隐隐有几分渴望。 渴望被爱抚，渴望被征服。 对少女来说，情欲是陌生的。 然而顾瑶身体里是成熟的灵魂。 她一把将顾瑾手中的汤碗打掉，“不要吃，补品不对劲。” “……” 顾瑾只来得急扶住顾瑶，“小妹！”眸子中已是满满的惊骇厉色。 顾瑶抓住顾瑾的衣领，浑身燥热难受，脸庞红扑扑的，双眸水润，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里面好似……好似用了春药！三哥，我好难受。” 顾瑾身上的少年味道令顾瑶抓狂，她恨不得就此撕开顾瑾的衣服，“你……你……离着我远一点。” 顾瑾同样呼吸沉重，身体微微发热，咬着舌尖，疼痛让他多了几分清醒，起身抱起顾瑶。 “别。” 顾瑶使劲推顾瑾，可她推搡的动作更似撒娇。 顾瑾把她放在床上，撕下幔帐缠住顾瑶四肢，“我这就去叫大夫……” “二姐，快点。”三小姐声音已出现在门口，“迟了，六妹该睡下了。” 两人推门进来，同时一愣，三小姐捂嘴，“你们……你们这是……作甚？”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成长 顾珊眸子先是闪过惊讶，随即又有几分了然。 梦中就是在会试前夕，顾瑾调戏了田姨娘！ 惹得顾老夫人震怒，把顾瑾关了起来。 后来还是顾四爷为其求情，顾老夫人才在考试前一日释放顾瑾。 关了大半个月的顾瑾身形消瘦，精神很不好。 所有人都认为顾瑾这次怕是会名落孙山，结果也不知顾瑾吃了什么，去考场时已是精神极好了。 虽然受被圈禁的影响没能考中状元，他高中探花，并在谢恩宴上一鸣惊人，比状元还风光，让隆庆帝记住同陆铮有得一比的探花郎。 顾珊本以为田姨娘有孕，顾瑾不会再犯错了，没想到竟然见到顾瑾同顾瑶在一起的画面。 时间上也有所出入，对不上！ 不过顾珊从未提醒顾瑾此事，反而隐隐盼着顾瑾倒霉。 没了顾瑾做靠山，顾四爷以后也嚣张不起来了。 倘若顾瑾当日答应记在生母名下，顾珊肯定会提醒他的。 一切都要怪顾瑾自己不识抬举！ “你们可是嫡亲的兄妹呀。” 三小姐仿佛受了很严重的打击，连连后退，声音尖细，“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乱伦丑事？！” “顾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顾瑾抿着嘴唇，顾瑶手脚被绑住，自然不好乱动。 她欲火焚身，恨不得贴进只要是男人的生物。 她的嘴没有被堵住，脑子还算清醒，“素月，给我堵住三小姐的嘴！胡咧咧什么？没见我……我中毒抽风了么？” “三哥只是怕我自残，抽得太厉害了才绑住我的。” 不是顾四爷和李氏带走了大半的奴婢，三小姐她们也不能毫无阻碍的闯进来！ 顾珊眼里闪过惊讶，顾瑶为她哥哥可是真够拼的。 顾瑶是个厚着脸皮说谎的能手。 一个未出阁的闺秀时不时的抽风，需要把手脚捆起来，以后谁还敢毫无忌讳的娶顾瑶？ 倘若她有一个亲哥哥……顾珊未必如同顾瑶把所有的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揽。 梦中的画面教会顾珊一个道理，至亲都有可能伤害你。 现实也让顾珊明白，外祖母也未必如同梦中一样对她疼爱有加。 否则为何她突然在英国公府昏昏欲睡？ 握在手中的权势才是立足的根本！ 素月上前拽住三小姐，然而三小姐却是推开素月，向外跑去，“我去同祖母说六妹妹的事儿。” 顾瑾神色更显冷峻，他本就只吃了一小口补品，中毒不深，何况他心性坚韧，这点迷情成分影响不到他。 只是他方才在小妹面前，气息有点凌乱。 顾瑶的手指扣着掌心，浓密的眼睫扇动，故作轻松说笑：“亏着……亏着我是你妹妹。” 不是嫡亲兄妹，经过三小姐嚷嚷，顾瑾只有被顾老夫人关起来的一条路！ 顾瑾抬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开小妹紧攥得手。 她软软的手心已经掐出血，指尖轻轻碰触小妹的伤口，顾瑾嘴唇更是抿成一道线！ 这碗补品，不仅顾四爷有，他也有一碗。 因是祖母亲手熬的，李妈妈亲自送过来的，便是小心谨慎的顾瑾也没有怀疑过补品会被人下药！ “小妹，这次是我欠你的。” “我们是兄妹，嫡亲兄妹！怎能说是你欠我的？若不是我把你叫来偷喝父亲的补品，许是就没今日的事了。” 顾瑶尽力让自己放松，身体向远离顾瑾的地方挪动，“都是父亲害的，以后我可不敢再偷吃了！” 她希望能缓解面前少年的内疚。 顾瑾是个心事很重的人。 严于律己。 把意外都会背在他自己身上。 同不肯长大的熊孩子顾四爷不一样，顾瑾早就把弟妹和李氏护在他还很稚嫩的羽翼之下。 不管他现在有多出色，心智有多高，他还只是顾家的雏鹰，尚无法掌握顾家的一切。 反倒是她有着成熟的灵魂，还不是中了算计？ 顾瑾轻声道：“我同陆侯爷保证过，不会让你在顾家受任何的危险，他才……才撤回了保护你的人。” 他又输给了陆铮！ 心疼小妹，同时他更痛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顾瑶听到陆铮的名，想到昳丽骄傲的少年，倘若方才同陆铮一起，她肯定忍不住扑上去了。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女人主动也没什么不对。 因为三小姐急冲冲去找顾老夫人，府邸上下都传遍方才在李姨娘院中发生的事。 仆从很快得到主子警告，不得乱说。 顾老夫人当机立断把顾瑾挪去以前顾瑞修养的院落，并严令任何再靠近顾瑾一步。 “母亲，都是儿媳的错，儿媳没管好中馈。” 欧阳氏双膝跪在顾老夫人面前，眼泪落下却不敢擦拭，方才丈夫顾清看自己的目光异常渗人。 李氏的手腕被顾四爷拽着，微微低头掩饰眼底的恨意。 被顾四爷挑选出来的珍贵首饰随意放在桌上。 方才顾四爷还在为她入宫的打扮同顾老夫人据理力争，恨不得把她打扮成金光闪闪的。 转瞬，她的女儿和儿子就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在她院子里，李氏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 虽然补品是顾老夫人使人送来的，就算她在也挡不住顾四爷和顾瑶用补品。 但是她还是内疚没能保护女儿！ 顾四爷慢条斯理说道：“这事大嫂有责任，不过也不算太大的过错，不过是瑶瑶吃坏了东西，瑾哥儿照顾自己的妹子罢了。” 顾四爷对三小姐道：“往日见你文雅贤淑，知书达理，在私底下竟然偷偷看淫秽腌臜的书。” 三小姐：“……我没有。” “没有？你怎会见瑾哥儿照顾瑶瑶就满嘴乱嚷嚷受不了？” 顾四爷眸子闪过冷意，“二哥可还记得父亲教过我们的一句话？” 顾二爷沉默。 “看来你是忘了，不过爷从未忘记过父亲的教训，心中有善意，眼中看到得都是美好之景，爷若是见到瑾哥儿照顾生病的瑶瑶，只会感叹他们兄妹情深！瑾哥儿是个可以让瑶瑶依靠的好兄长。” “如同大哥总是替爷收拾乱摊子，大哥从未有过任何的怨言。” 顾四爷极为嫌弃鄙夷说道：“你心中堆满了污秽乱伦，把看到的人都看作同你一样腌臜不堪！” 第三百四十三章 报复 三小姐：“……” 二夫人：“……” 所有人：“……” 即便是偏心的顾老夫人都对幼子刮目相看，忍不住怀疑面前刚正果决护着儿女的男人就是老四？ 是那个稍有风吹草动就躲在她身后，或是寻求长兄顾清帮忙的顾湛？！ 以往哪一次不是顾四爷等着事情平息后大模大样出门继续玩乐。 顾老夫人既是偏心幼子，就算幼子无能软弱，偏心的娘亲也能在幼子身上找到优点长处。 这也是每个偏心母亲的通病。 然而今日顾四爷的表现，顾老夫人不用那双善于发现幼子优点长处的眼睛也能看到顾四爷足够优秀！ 顾老夫人腰板挺直，欣慰慈爱望着幼子，“老四这话说得好，只有你还记得老侯爷的话。” 顾清等人心头重重挨了一箭。 得亏顾清早就对母亲偏心幼弟有所觉悟，否则他很难平衡。 不过他已经年过四旬，胡须双鬓已白，哪能再似小孩子同幼弟争宠？ 幼弟争气懂事也是顾清乐见其成的，他突然有种父亲感慨熊孩子总算懂事的觉悟。 顾清捻着胡须，再次确定以后即便他有亲生骨肉，也不会再有对幼弟尽心了。 即便如此，他何必非要弄出个亲生骨血？ 欧阳氏举止不似以往平和冷静，也是心结太深的缘故，顾清觉得自己有必要同妻子谈一谈。 他是有意纳妾生子，对生子更多是顺其自然，纳妾……顾清眸子扫过李氏。 虽然他也收下几个‘礼物’，但大多便宜了幼弟！ 顾清也是男人。 哪个男人不好美色？ 他只不过为了追逐权柄，为了名声而放弃身为男人的享受！ 如今他已是入阁，成为帝国最有影响力的几个文官之一。 短时间内，顾清看不到再次晋升的希望。 毕竟他上面还何大人压着。 除了巩固现有地位权柄外，顾清也想着轻松享受了。 尤其是见幼弟甩着手玩了半辈子，爵位到手了，儿女也出息，还攀上了何大人和陆侯爷。 顾清回忆自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为官生涯。 他虽然不至于后悔，毕竟他掌握的权力不是幼弟可比的。 然而他也有小小的遗憾。 有了出色的顾瑾，顾清纳妾多以享受为主，能生出儿女最好，若是不成，他以后就靠顾瑾养老送终了。 如今顾家有人害顾瑾顾瑶，顾清如何能忍？ “二弟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顾清眸色严厉，“三丫头胡言乱语，是你和而弟妹的失职。” 顾二爷低垂下眼睑，拢在袖口的手握成拳头。 顾四爷坐在一旁，神采飞扬：“就是嘛，怎能纵容三丫头看那些腌臜的书？别看爷有那样的书……从来都不给儿女们看的，就算是顾珏那小子，爷都不让他碰。” “二哥，那样的书咱们看看没什么，私下里当做乐子了，你怎能不谨慎把书到处乱放，你还不如爷懂事嘞。” “……” 顾二爷头上多了好大一盆脏水。 他除了圣贤书外，从没看过任何不良读物，当他是吃喝玩乐的顾四爷？ “二哥如今最要紧是管好儿女，他们都是顾家的子孙，行差踏错可是会影响顾家的清誉和名声。” 顾四爷语气不善，“爷不想瑾哥儿他们被牵连了，二哥不为自己儿女着想，爷怕他们因三丫头而嫁娶困难。” 顾二爷：“……” 他还记得拽住二夫人。 顾四爷气势正盛，他不适合此时争吵。 “大哥给二哥选个清闲的衙门吧，也让二哥有空教导儿女呀。” 顾清拳头抵着嘴唇，拼命忍住笑，板着脸教训洋洋得意的幼弟，“越说越离谱了，朝廷上选官都有一定的规章制度，你当吏部是你的？想去哪做官就去哪个衙门？” 顾四爷被教训得耷拉下脑袋，讪讪说道：“原来大哥帮不了二哥选官，大哥为官这么多年，又是阁臣……” 顾清已经举起茶盏了。 顾四爷身姿灵活直接闪身躲到顾老夫人身后，露出半张俊脸，高声道：“大哥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二哥还不如求求爷，没准爷哪天高兴，让何大人把二哥的官职给安排了。看看何大人，再看看大哥？” “年岁差不多，大哥就不觉得羞愧么？” 顾二爷：“……” 他一点都不觉得被顾四爷安慰到了。 何时他需要求助顾四爷安排自己的官职？ 顾二爷寒窗苦读十年，正规的进士及第，又做了知府多年，官声显赫。 他一直以吃喝玩乐的顾四爷为耻！ “你给我从母亲后面出来！”顾清勃然大怒，幼弟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竟然敢嘲笑他无能了！ “就不！” 顾四爷剑眉飞扬，仗着顾老夫人宠爱，叫道：“大哥这句话都说了几百遍了，哪次大哥见爷出来过，娘可护着我了。” 顾老夫人扶额，自己生的两个孽障啊，老四的儿子都快定亲娶媳妇，他还跟小孩子一般。 “老大，你别理会他，等……”顾老夫人眼见顾清拿起教子鞭，连忙挺身护住幼子，“等他考完乡试，再教训他，老四没有混过官场，不知……不知老大的不易。” “你堂堂阁老大学士就不要同老四一般计较了，他还是个……” 顾老夫人咽下不懂事的孩子这话，老四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明日爷就同何大人说，把二哥送去翰林院。” 顾四爷一下子窜出来，拽住李氏的胳膊，“走走，瑶儿还需要你照顾，你这个当娘的，还不如爷关心瑶儿，还不如爷细心。” 李氏只能跟着顾四爷的脚步，顾四爷在门口突然回头，“二哥就等着爷的好消息吧。” 顾二爷道；“四弟，且慢。” 顾四爷连大哥的话都没听过，又岂会被顾二爷阻止离开的脚步？ 他拽着李氏欢快得跑远。 “大哥是不是让四弟……” 顾二爷绝不希望自己去只能养老的翰林院！ “让他去求何大人！”顾清愤怒道：“我倒要看看何大人会不会听他的，何大人给他几分脸面，他就目中无人了，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第三百四十四章 罚跪 顾清掂量手中的茶盏半晌，使劲砸在地上，飞起的茶叶沫子溅了顾二爷一身。 “二弟，我被老四气到了，这小子着实不像话！我眼下谈什么都没兴致，恨不得把老四抓过来跪祠堂，抽他一顿鞭子！” 二夫人连忙接口：“大伯是一家之长，教训弟弟们也是您该做的。” 你到是快揍顾四爷呀。 她从嫁到顾家就听顾大爷总是把教训幼弟挂在嘴边上。 十几年过去了，她只见顾四爷一如既往活蹦乱跳，从未瞧见顾清碰过顾湛一根指头。 “四爷再胡闹下去，没人教导他走正道，我怕他连累顾家，影响大爷的仕途。” “老二媳妇，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老四是有很多不足，也要慢慢教，可他哪里胡闹了？哪里连累顾家？” 顾老夫人面沉如水，眸子闪烁冷意，长子打幼子，她管不了，只能稍稍维护幼子。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管教她的宝贝疙瘩，二房算是哪根葱？！ “胡闹的人能成为永乐伯？不是我说，咱们顾家全算上都未必有老四在宫里有脸面！” “……” 顾清咳嗽一声，太扎人心了！ “你咳嗽什么？我说是宫里，又没说朝廷上？” 顾老夫人瞪了长子一眼，“你们兄弟还真像，就是爱吃醋，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纵然偏爱疼惜老四，却是最倚重你！” “老大怎么教导老四是他长兄的责任，轮不到老二媳妇随意插嘴！” 顾老夫人转移炮火，“我以前就说过，倘若你觉得老四连累了你们，老侯爷留给你们的宅子还空着，你们大可搬出去，我虽然还健在，不指望庶子给我养老送终，我有一双嫡亲的儿子。” “他们一个是阁臣大学士，一个是永乐伯！” 顾老夫人满脸的骄傲，看向二房带着几分的轻蔑嘲弄，身体悠闲靠着迎枕，拿出老封君的款儿： “我还没沦落到看庶子和庶子媳妇脸色过活！以后纵然老大老四他们不如意了，我也不会求到你们头上！” 顾二爷扑通跪倒，双眼含泪，“儿子虽不是母亲亲生，但却是母亲养大的，您教我读书识字，给我请先生，吃穿用度，儿子不比大哥少差，在儿子心里，您就是儿子的亲娘。” “母亲断不可再说此话了，儿子永远不会离开顾家，离开您的。” 顾二爷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刚正的男人落泪还是挺令人心酸的。 “是呀，是呀，什么庶子嫡出的，还不都是母亲的儿子？” 三太太钱氏可是一万个不想分家，一旦他们搬离顾家，不说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出门应酬的人家都是些小门小户。 她的一双儿女还没说婆家呢，怎么嫁入高门大户？ 以往她是靠二夫人比较近，在关乎自身利益时，三太太反而怨上二夫人！ 老夫人偏心顾四爷那不是正常吗？ 哪一日老夫人不疼顾四爷……太阳怕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都是母亲养大的，我们都会留在母亲身边孝顺您，有句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二爷和三爷也想为家族繁盛尽一份心力。” 三太太提着帕子擦拭硬挤出来的泪珠，“不管二嫂怎么想，横竖儿媳不离开母亲。” “你不怕老四闹腾，牵连了你？” “四爷是好的，哪句话说得不对？” 三太太明知道老夫人利用自己踩二夫人，顺着说道：“反倒是二嫂养大的三丫头听风就是雨，心肠有点歹毒，二嫂是该教教她了，当初二嫂应该把儿女留在京城的。” 二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白，“三丫头不过是见到……” “她是得好好教训！”顾二爷冷声道，“我罚你立刻去祠堂反省。” 三小姐哽咽应道：“女儿遵命。” 她转身含泪跑出去，顾珊眸子闪过一抹心痛。 顾二爷不愧是顾四爷的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都是拿儿女顶罪的渣爹！ 梦中，她也被顾四爷教训去跪祠堂。 顾珊最近的确同三小姐走得近，即便知晓三小姐有些心思，她也想在顾家多个能说话的姐妹。 她见到顾瑶顾瑾谈笑，见顾瑶同顾珏打打闹闹，总有说不出的羡慕。 顾珊道：“我去看看三妹妹。” 顾老夫人摆手道：“去吧。” 已对顾珊没有任何疼爱之情，顾老夫人见不到顾珊反而更好。 顾老夫人又狠狠教训了二夫人一顿，才让顾二爷起身。 不是不能把顾二爷分出去，她也不在意苛责庶子的名声，可分出去后就不知顾二爷的打算了。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以嫡母的名分压一压顾二爷。 何况顾老夫人也缺一个出气筒，二夫人正适合。 等到二房三房离开，顾老夫人对欧阳氏厉声道：“这次的事是谁做的？” “……” 欧阳氏一脸委屈，补品是老夫人炖的，端着补品的人也是老夫人的人，她就算掌握中馈也不敢去查老夫人身边的奴才。 她向顾清露出几分的求助，顾清眼睑低垂，“母亲，此事也不能全怪她管家不利。” “哼，你倒是个疼媳妇的，若是老四绝不会说我一分不是。” 顾清偶尔对使小孩子性子的母亲颇为无奈，又不能学了老四向母亲‘撒娇’，他从小到大就没窝在母亲怀里过！ “您说得是，老四比儿子讨您欢喜。” 碰见耍脾气的母亲，顾清只有一个念头顺着她说，使劲哄母亲。 仔细想想，他还真是命苦呀。 下辈子投胎他绝不做长子！ “老四样样都好，聪明能干，不仅能为瑶丫头和瑾哥儿着想。” 顾清眼见着母亲眉开眼笑，轻声说道：“把老二也给坑了，翰林院……老二当年没考中庶吉士，去翰林院不是镀金高升，而是去养老的。” 欧阳氏眉头微凝，“四爷有这份心机？” 顾老夫人一声哼，欧阳氏打了寒颤，“还是母亲教导得好。” “何大人肯帮忙？” “只要老四去说，儿子估摸着能办成。” 顾清悠闲道，“如此也省了儿子的事儿，省得旁人以为儿子打压庶弟。” 第三百四十五章牢记 顾清一点不为自己使唤顾四爷内疚。 他前半生又是养大幼弟，又是给幼弟收拾乱摊子，好不容易幼弟出息了，攀上何大人，他用一用关系，不是应该的？！ 嫡亲兄弟就要守望相助嘛。 何况顾四爷这么做也是为顾瑶出口恶气。 “用不用给何大人送点礼？听说何大人可是爱银子……” 欧阳氏听过何大人不少的受贿传闻，不同顾清的‘廉洁’，何大人丰厚的家财来路都不怎么正。 这也是何大人受人诟病的地方之一。 何大人的信誉很好，只要收下银子就会尽力把事办妥。 若是不成的话，何大人会把银子退回去。 比光拿钱不办事的人强多了。 给何大人送银子的人也很安心。 在官场上，有时候上官不收下属的银子，反而令下属提心吊胆！ 有隆庆帝的信任，何大人每年收银子无数，家底极是丰厚。 “我没听说求何大人办事不送银子的，我怕四爷的面子不够，也担心四爷被何大人小看了。” 顾清扯起嘴角，慢悠悠笃定道：“等他女儿过门，母亲对顾珏媳妇好点，何大人以后不仅不会收顾家的礼，怕是恨不得把一半身家都当做爱女嫁妆。” 欧阳氏见过老夫人疼爱顾四爷，好似何大人珍爱掌上明珠也不觉奇怪了。 顾老夫人眉梢流淌出得意来，“看来咱们还沾了珏哥儿的光？我见过何小姐，是个活泼懂事的丫头，她看珏哥儿的眼睛亮亮的，瑶丫头也说她的好话。” “我给老四挑的媳妇都不怎样，以后孙子辈的嫁娶，我只负责出嫁妆，其余的事一概不过问。” 顾老夫人已经被折磨怕了，生怕自己再看走了眼，耽搁孙儿们的终身幸福。 顾清笑道：“母亲尽管等着喝孙媳妇和孙女婿的茶，除了瑶丫头她们，我见老四……娘，还别说老四在婚事上看得比咱们更准。” “怎么说？” 顾老夫人最爱听顾四爷出息的话，哪怕只是婚事上目光精准，顾四爷取代媒婆的活儿，也能让她欢喜半晌。 顾清道：“当初只有老四不同意她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他同我闹过，说东平伯爵世子是个棒槌！” “姜家老五的次子姜祁同样被老四弄去神机营，姜祁没顾珏靠山硬运气好，可在神机营受训的勋贵子弟中，表现挺好的。” 顾清眸子深邃，“他嘴巴笨了一些，不大会说好话，却有姜老五和老四身上没有的沉稳和老实，他若是攀上贵人，以后的前途未必就比姜世子差。” “老四一直看不上姜世子，总是同我说，姜世子太虚伪，假正经，连笑容都透着假。” “……” 顾老夫人沉默良久，轻声问道：“他注意姜祁是打算把顾珊许给他？” “珊丫头同他到也合适。” “可拉倒吧，我可不想顾珊把咱们家棚顶都给掀了。” 顾老夫人满是不屑，只要想到顾珊的生母，她就恶心，连带着她也见不得顾珊，“人家心气高着呢，瑶丫头建议我把她娘嫁妆的事点给她，为老四好，为她少折腾，我答应了。” “不过以后她同汝阳郡王妃是好还是散，她愿意嫁谁就嫁谁，我不过问，你们也不许给她安排。” 顾清连声答应，欧阳氏自然不敢再多嘴。 顾老夫人道：“我院子里的人会仔细查清楚，这次只是春药，下一次……我可不能让老四再吃亏了，但是家里的事，老大媳妇也要多上心，别总想着生儿子！” “命里有时中是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把心态放平和，反而有可能怀上。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再让我失望了。” 欧阳氏忍着泪，点头道：“母亲，我记下了。” 顾老夫人还想再教训几句，见欧阳氏的模样终究心软了一分，“老大带着她回去，你们是夫妻，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为给你添个儿子，我看她都魔怔了。” 顾清带着欧阳氏离开，顾老夫人立刻变了脸，把李妈妈等奴婢叫来，仔细盘问。 除了一个小丫头失踪外，其余人没有任何的异常。 李妈妈内疚道：“我见她嘴巴甜，就留在身边，没想到……老奴该死，该死。” “老四若是出个意外，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顾老夫人气得摔了茶杯，“以后我不会再给老四熬补品了，有李氏和顾瑶照顾他，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终究是她老了，给旁人可趁之机。 “老四给李氏挑选的首饰……” 顾老夫人指了指塞得满满登登的首饰盒，“你给李氏送去，叮嘱她明日入宫的礼数，不用了，李氏虽然出身不高，但礼数上从来就没让人挑出任何的毛病。” 李妈妈点头领命。 ****** 请了大夫，吃了汤药，顾瑶沉沉的睡去。 李氏坐在床边上，拿着帕子擦拭顾瑶额头冒出来的汗水。 “大夫说出汗意味着热度散去了。” 顾瑾站在旁边，小妹娇小的身躯完全陷入厚厚的被褥中，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睫毛垂下，即便熟睡也美得惊人。 李氏没从女儿脸上移开一丝的目光，轻声道：“我宁愿中招得人是你爹。” 顾瑾：“……倘若是父亲，您会很辛苦，或是父亲抓哪个女子上床榻……纵然是娘，在扶正前夕，父亲闹出这样的事，您少不了被人嘲笑。” 这才是给顾四爷下春药的目的。 而针对顾瑾的目的就更简单了。 他一直洁身自好，不曾破过童子身，一旦尝过女子的味道，很容易沉迷其中。 倘若他和顾四爷一起用补品，父子两人同时中招，难免不会一起享用一个女人。 到时候这就是一桩顾瑾无法抹去的丑闻。 进而影响他考乡试。 李氏眸子微沉，“我不会放过下药的人，哪怕不是二房做的！” “解毒的汤药，你……”李氏握着顾瑾的手，感到偏高的体温，“瑾儿。” “我就吃了一口就被小妹打掉了汤碗。” 顾瑾语气同往日一般无二，“我要记住这一次的疏忽，小妹为我承受的折磨，我要牢牢的记住。”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好色 李氏默然。 很早她就无法劝动影响顾瑾了。 长子做出的决定，即便是她都难以让长子改变。 李氏有时也很心疼顾瑾，可她根本劝不了。 “你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无妨。” 顾瑾俊脸因为些许春药的影响好似上了一层水粉，越发显得风神俊秀，温柔雅致。 他耳朵尖端微红，平添一抹往日没有的可爱。 李氏看了一眼顾瑶，说道：“你拿自己的身体惩罚自己，等瑶瑶清醒过来，看她怨不怨你！” 顾瑾：“……” “瑶瑶最是在意你，无论从前她不懂事，还是现在成熟懂事了，你都是她最愿意亲近的人，你比顾四爷重要多了。” “她宁可自己受罪也不想你有半分的差错，你的身子不单是你的，瑾儿惩罚自己却伤了我们的心。” “瑶瑶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瑾儿太见外，也很幼稚。” “娘……” 李氏笑容温柔，嫌少见冷静沉稳的儿子露出窘态，轻声道：“我知晓你想同陆侯爷一较高下，证明纵然没有陆侯爷，你也可以把瑶瑶保护得滴水不漏。” 顾瑾低头抿着嘴角。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瑶瑶的意思？她最是不想见到你同陆侯爷较劲，而且还是拿自己身体健康较劲！” “我去喝汤药，娘别告诉小妹这件事。” “好。” 顾瑾见李氏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李姨娘，四爷唤您，说六小姐吃了药已经无事了，让您去伺候他。” 传话的丫鬟声音越来越低，低头不敢看李氏的神色。 李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四爷交给你们侍奉，今日我只想陪着瑶瑶。” “可是四爷……” “你就照实回禀四爷，他不会责怪你，出了事，我担着。” “是，李姨娘。” 虽然侍奉李姨娘的丫鬟婆子都很老实听话，也没哪个丫鬟敢借着顾四爷歇息在李氏屋里爬床。 但她们不敢，不意味着顾家后院的丫鬟都不愿意伺候顾四爷！ 以前顾四爷就以俊美年轻的相貌成为想做通房侍妾丫鬟的首选。 封了永乐伯后，顾四爷的行情更是水涨船高，想爬上顾四爷床榻的丫鬟凭空多了好几倍。 顾四爷完全可以叫顾老夫人送过来的丫鬟伺候。 侍奉李氏的丫鬟有为自己的主子担心。 她颤颤巍巍把李氏的话说给顾四爷听，隔着屏风，整个身体沉入浴桶中的顾四爷有几分委屈：“去叫个丫鬟进来。” 果然，顾四爷还是生气了，他身边不能离人伺候。 之风连忙叫了个唤璎珞的丫鬟，这是老夫人调教好送过来的。 只是顾四爷一直没有收用。 璎珞极是高兴，对之风表示感激。 之风却是轻声道：“今日你最好老实点，别在李姨娘院中……” “我心里自有分寸。”璎珞塞了一两银子给之风，“以后我若得宠，少不了你的好处。” 有即将扶正的李姨娘的前例，璎珞等人指明伺候顾四爷的丫鬟哪能不动心？ 就算她们成不了李姨娘，也可当永乐伯的妾。 顾四爷英俊年轻，还能让女子有孕，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若是如同田姨娘一般有了身孕，她们完全可以从奴才变主子了。 之风掂量手中的银子，嘴角嘲讽般勾起，只见到好处，却不知四爷的性子……一会可有好戏看了。 璎珞进屋不过片刻，顾四爷披着湿漉漉头发高声叫嚷，“之风给爷滚进来！” “把她给爷拽走！” 顾四爷指着被他一脚踢开的璎珞，吩咐：“爷不管是个什么络的，立刻把她还有她的小姐妹送回给母亲，以后爷身边的丫鬟就不用母亲操心！” 之风连忙堵住璎珞的嘴，让人拽璎珞下去。 顾四爷声音越来越高，“瑶瑶还病着，爷得多大的心要个丫鬟侍寝！？” “何况又是在李氏的院里，她是爷即将扶正的夫人，是爷儿女的生母，就算爷再好色，也不至于在她的地盘召幸丫头！” “这不是打李氏的脸，是让爷没面子，在瑾儿他们面前抬不起头。” 顾四爷声音洪亮，震得院子里伺候的奴婢耳朵疼。 之风劝说顾四爷消气，“您别同她们计较。” 顾四爷甩了甩头发，站在窗口，轻声问道：“瑾儿他们应该听到了吧。” 之风：“……” 水珠顺着顾四爷英俊的脸庞滚下，流过紧致的胸口，缓缓渗入腰线。 顾四爷虽然不是精壮的身材，但他身体线条极好，不见任何的发福，肌肉既不显得夸张，也非没有力度。 “爷问你方才的声音瑾儿和瑶瑶能不能听到，不，瑶瑶睡熟了，她应该听不到，不过瑶瑶的丫头，那个叫什么月的，总能听到吧。” “您这是说给六小姐听的？” “你个蠢货，不说给瑶丫头听，爷作甚扯着嗓门喊？直接踢走璎珞也就是了，根本用不上多话。” “……” 之风觉得自己脑袋的确不够用，屁颠颠拿着毛巾为顾四爷擦拭，轻声道：“三少爷他们都应该能到了，知晓您为了六小姐和李姨娘拒绝璎珞的伺候。” 顾四爷满意点头，顺势躺在罗汉床上，衣襟松松垮垮，露出半个白净的胸口，缓缓合上眸子： “母亲送来的丫鬟以前还好，最近看爷的目光都跟看唐僧肉似的。” 之风继续勤勤恳恳擦拭顾四爷的头发，轻声道：“毕竟您不同往日了，她们都盼着能伺候您。” “她们若是都盼着伺候爷，爷也不会生气，哪里是伺候爷？都想着做永乐伯的侍妾。” 顾四爷不屑的撇嘴，“爷让她们伺候是享受，是找乐子，可她们把爷当做了乐子！爷并不计较她们只看重爷永乐伯的身份……爷受不了她们反而享受起爷了，既能得到地位银子，又能享受爷！” “……” 之风手上动作一顿，看着顾四爷英俊的相貌，以及能征服女人的男人象征。 不得不说顾四爷本钱还是十足的。 他在床榻很少粗鲁急躁，人家顾四爷玩得是格调，水乳交融的触动，他不喜欢用工具征服女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气人 跟了顾四爷的女人没一个说他在床榻上不顶用的。 顾四爷翻转身体，“你帮爷按一按，最近被瑶瑶逼着看读书，太累了。” “这丫头在老太太跟前没少小动作，当爷不知道么？不是瑶瑶，爷才不会被老太太和大哥逼着读书呢。” “她这是报复！报复爷当初在她养病的庄子上喝酒请客，忽视了她！” 顾四爷下颚枕着交叠的手臂，两条大长腿同样交叠着，语气不善，“不是她，爷现在扶正她姨娘，早就邀请宾客一起庆祝了！” 之风嘴角扯起，“要不四爷教训六小姐一顿？” “哼。” 顾四爷再次合上眼眸，沉着脸庞道：“以后同镇国公做亲家，爷得有个功名才好，省得矮镇国公太多，爷可是要面子的，即便同镇国公有差距，也不能差太远了，否则爷都说不上话！” 顾四爷始终是自私要面子的。 “您明日打算让李姨娘入宫？” “不了。” 顾四爷好似睡熟了一般，喃喃交代：“等爷中举后再说，大不了庆祝两次，发两次请帖，把随礼的银子往会收收。” “你去告诉李氏，入宫时她务必带着爷给她挑选的首饰去看望汝阳郡王妃！” “李姨娘肯定听您的吩咐，这些年奴才就没见她反对对过您，她同寻常女子不大一样，伺候您时尽心尽力，眸子盛满柔情……” “李氏给你银子了？” “……” “你少用你榆木的脑子想东想西为她说好话，爷比你清楚她是怎样的女人！” 顾四爷示意之风蹲在自己面前，然后狠狠敲了之风的脑壳，笑骂道：“给你个教训，在爷面前少提这些话，说多了会让爷误会你的忠心，你被爷哪个女人收买了。” “爷的奴才只要想着爷就是！分清楚主子！” “奴才知错。” 之风嬉皮笑脸揉着打红的脑壳，“四爷说六小姐和李姨娘是怎样的人？” 顾四爷沉默良久，吐出几个字：“聪明的女人！爷无需为她们操心，纵然没有爷，她们的日子也过得不差的。” “……” 之风眸子闪过疑惑，盯着闭眼熟睡的顾四爷看了许久，自己这位主子也是个聪明人！ 没准真被老夫人的宠溺给耽搁了。 ***** 顾老夫人院中消失的丫鬟在后院废置的水井中找到了。 她已经死得透透的。 李妈妈领人翻遍她的遗物，除了一封遗书外，再没任何有关下春药的证据。 遗书上写她想借此机会伺候顾四爷！ 人一死，又没有继续追查的线索，除了欧阳氏再次整顿顾家仆从外，好似没有任何的变化，在补品中下春药得事件到此为止。 不过三小姐罚跪祠堂的日子却被顾二爷延长了半个月。 “四弟，我已经罚了三丫头，以后她不敢再胡说了。” 顾二爷罕见主动去见顾四爷，坐在顾四爷下手处，“你是做长辈的，别同她一般计较。” 顾四爷眼睑都没抬，提着毛笔写书信，淡淡说道：“爷从来没打算同三丫头计较，昨儿爷就是教训三丫头，二哥听不出么？！” “……” 顾二爷呼吸沉重一瞬，他为何要来找顾湛？！ “难怪大哥说二哥还不够聪明，察言观色上差了点意思，二哥连爷的意图都看不清，在官场上容易被人算计。” 顾四爷嘴角扬起，“在江南一府一镇中，二哥是官职最高的四品知府，其余人都是你的下官，只有他们看你脸色的份。” “都道是京官难做！二哥这般……才会给大哥添麻烦，给顾家招祸。” “二哥还得再历练磨砺一二才能成大器。” 顾四爷把书信交给之风，“给何大人送去！” 之风捧着书信离开，顾二爷面色变了变，“方才四弟是给何大人写信？书信里可曾说起我的官职？” 他今日特意来就是为堵顾四爷，怕他跑去见何大人。 为此他强忍火气，忍受顾四爷的‘摧残’。 求何大人办事很难，不少人耗费重金连何大人的面都见不到，顾四爷凭一封书信就能决定他的官职？ 顾二爷不信！ 他不信只会吃喝玩乐的顾四爷有此脸面，何大人又不是顾清，任由顾四爷差遣。 就算是顾清也没对顾四爷言听计从。 顾四爷左眉微扬，要多欠扁有多欠扁，“平时爷很少给何大人写信，这次为二哥的官职，爷破例了，毕竟现在爷出不去，母亲不让爷乱跑。” “而且何大人是本科考官，爷同他在开考前不适合碰面。” 顾四爷道：“爷在书信上恳请何大人帮忙。” “你说什么？” 顾二爷腾得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此时哪里还有之风的影子？ 顾四爷继续慢吞吞说道：“二哥不必谢爷，爷也盼着二哥能早日选官，有了官职，二哥也好大展宏图，虽然为了二哥的前途，耽搁了爷读书用功时间，二哥不必内疚，都是兄弟嘛。” 顾二爷抬起手臂，食指点着顾四爷，嘴唇蠕动，“你……你……” 顾四爷诧异道：“翰林院既清闲又清贵，正适合二哥的性子，二哥以前就不喜欢权力和财富。二哥同爷喜欢享受不一样。” “二哥会读书又清高，看二哥不想去翰林院？” “莫非以前爷看错了二哥？！” “……” 顾二爷鼻翼扩张，太阳穴高高隆起，额头青筋凸起，“四弟，你好啊。” “二哥慢走，爷要读书就不送了！” 顾四爷依然云淡风轻风，扇子敲击掌心，“爷虽是没用，时常麻烦大哥，可爷从未想过求到二哥面前，以前爷没想过，以后爷怕也不用想了，二哥这辈子都等不到爷求你！” “父亲最疼爷！二哥还想自欺欺人么？” “……” 顾二爷拂袖而去，迈出四房院前，顾二爷似有所感回头，顾瑶同李氏一对母女站在花树下。 少女明艳绝色，李氏温柔娴雅，顾二爷慢慢眯起眸子，脚下只是稍顿便离开了。 “娘……” “你放心，我不会让四爷没面子。” 李氏摘下鲜花插在顾瑶鬓间，眸子深邃，扯出淡淡的笑，“丫头死了，线索断了，可我这口气没有消，我不是判定官司的清官，也不需要证据，我认定就是幕后凶手！”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准备 “以前我总认为管好自己的院落就能让你们平安不被算计。” 李氏笑容依然温柔，“事实证明我还是疏忽了，顾家的人见不得四爷好，更见不得你三哥顺顺利利的。” “何况如今老夫人把四爷和整个四房交给我，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旁人再算计到你们头上。” “有一就有二，瑶瑶别以为躲过这次，幕后之人就会收手！” 以前李氏只护着三个儿女，如今还要加上一个顾四爷！ “娘，我是担心……” “瑶瑶。”李氏扯开笑容，“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四爷！这是我欠他的。” 书房中，顾四爷叫嚷道：“瑶瑶去把你三哥叫来，爷……爷得仔细问问他。” 顾四爷拿出藏得很好的文章，看着上面的字，“这么多篇文章都要背诵下来？！你三哥是要爷的命呀。” 顾瑶快步走进书房，“您有点志气成不成？只是三篇而已，您还嫌多？！今天您背不下来，我……我就去同陆侯爷，何大人说，以后不许帮您了。” “……” 顾四爷眸子转悠了好几圈，身体向宽大的椅子中缩了缩，扬起手中的宣纸，“瑶瑶自己玩去，爷要读书了。” 顾瑶算着考试日子，就顾四爷睁着眼睛都能睡着的人，她怎能不盯着？ 倘若顾老夫人能对顾四爷狠下心，顾瑶自然撒手不管。 现实是顾老夫人舍不得顾四爷，只能让顾瑶劳心劳累做恶人了。 好在顾四爷并非不知好歹的人。 虽然不耐烦被顾瑶逼着读书，他清楚顾瑶是为他好，顶多嘴上抱怨，心里不曾嫉恨过女儿。 哪怕女儿拿陆侯爷同何大人威胁他。 顾瑶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颚，盯着顾四爷，“我陪父亲读书，文章有看不懂的地方，我问过三哥了，肯定能给您讲明白。” 顾四爷：“……” 饶是脸皮再厚，他容忍顾瑾才学比自己强，但顾瑶也能指点他，顾四爷的面子完全挂不住。 “我陪父亲一起背文章。” 顾瑶耐心说道：“看看咱们两个谁背得快，倘若父亲赢了，我让陆侯爷专门为你办三场堂会，请何大人帮忙寻最好的厨子。” 以前她也做过熊孩子的家教，为了多赚点学费，她的耐心早被辅导过的熊孩子磨砺出来了。 软硬兼施，有鼓励有惩罚，才能调动熊孩子的积极性。 顾四爷眸子一闪一闪，轻声道：“三场太少了，连唱半个月，而且爷要御厨！” “好。” 顾瑶点头接下顾四爷的条件。 顾四爷有几分委屈低头默读文章，顾瑶凑过去，同样默默背诵。 她拿起纤细的毛笔，在宣纸上标注了符号。 一长串的字没有标点，她也很难背诵下来。 难怪顾四爷不爱读书！ “咦，这个法子好，瑶瑶这聪明劲……”顾四爷喜笑颜开，“像爷，随爷呀。” 顾瑶道：“快背。” “不过你其他的地方，比如威胁爷什么的。” 顾四爷看了一眼门口，李姨娘正笑盈盈望过来，顾四爷挺起胸口，坐直身躯，显得他玉树临风，儒雅俊美。 至于瑶瑶身上不如意的地方，像谁还用说吗！ 顾瑶敢于威胁他劲头，似他爹老侯爷！ 隔代遗传太可怕了！ 顾四爷有种在父亲面前读书背诵文章的感觉，顾瑶比父亲还严厉，父亲会依照他兴趣教导他。 顾瑶只会威胁吓唬他。 “爹，我背诵了一小段了。” “哦。” 顾四爷眸子闪烁，突然说道：“瑶瑶是怎么想出这个标记法子？” “我也不爱读书，一长串的字背起来太费劲，按照意思隔断语句，看着舒服一些。” 她总不能说现代人都懂得标点符号，不是为顾四爷快点背诵文章，她也不会想到用标点符号。 毕竟这不是她的‘发明’。 顾四爷摸着下颚，看着按照含义区分的文章，突然眼前一亮，“爷可以同皇上说这种标注方法。” “哈哈，有了这个建议，爷就算是交白卷，皇上也可赐爷进士出身。” “……” “不背了，不背了，爷这就去求见陛下。” 顾四爷直接起身，匆匆忙忙拿着宣纸向外走，顾瑶只来得及张嘴：“爹……” 他的脑袋是怎么长得？ 顾瑶不得不承认顾四爷很会把握机会，把握不读书又能升官发财的取巧机会！ 他就不能凭着真本事考中进士。 不对，本来他就没有凭本事考试。 “瑶瑶，你帮爷再把这本书标记一下。” 顾四爷又急冲冲冲回来，把顾瑾的文章锁进抽屉中，随手拿起一本书塞给顾瑶，催促道： “快点！爷着急入宫，万一有人抢先一步，爷得不到好处，你肯定赔不起的。” “……” 同她有何关系？ 好处是顾四爷的！ 他有何资格罚她？ 立功心切的顾四爷还能记得手中的文章不能外传，还算是有点脑子。 这篇文章交到隆庆帝手上，倒霉不仅是顾瑾，还有提前给顾四爷划定考试试题范围的何大人。 “我不会。” 顾瑶直接拒绝，把手中的书从重新推回顾四爷手上，“我读不懂这本书，不会标记标点符号，只能按照文章含义断句，胡乱标记不仅无法化繁为简，还有可能弄错本意。” 顾四爷道：“爷去找瑾儿。” “三哥身体尚未复原，您就让他安心做几篇文章吧，他不是您，三哥希望凭着真本事金榜题名。” “……” 顾四爷面露犹豫。 顾瑶轻声道：“您不觉在谢恩宴上提出标记符号的事更有脸面？士林读书人也会一改对爹的轻视。” “您现在把这事承给陛下，功劳未必全算到你头上。” 这句话显然打动了跃跃欲试的顾四爷，“皇上……难说不会动心争功，可是瑶瑶能保证，标记之法只有爷知道？” 从他的话语中丝毫听不出愧疚之意。 顾瑶点头道：“我保证不会有人抢在父亲之前承禀陛下。” 顾四爷思索良久，垂头哭脸重新坐在书桌后，再次拿出抽屉里的文章，喃喃道： “瑶瑶一点也不心疼爷，你就爱看你的老父亲同一群年轻人去考场备受煎熬，爷白疼你了。” 顾瑶：“……” 第三百四十九章 奋斗 顾瑶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您哪里老了？我又哪敢为难老父亲？！” 顾四爷臭美捧起俊脸，“瑶瑶承认爷年轻么？爷没在陆侯爷面前给瑶瑶丢脸。” 顾瑶：“……” 他年轻就能弥补胡闹和丢脸么？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您再多说一句，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提前向陛下献出标注之法。” “……爷背还不成么，不过瑶瑶倘若也知道那人的话，不如告诉爷，爷先……” “你打算怎么做？” “先圈禁起来，等爷领了皇上的赏赐，得了士林读书人称赞，再把他放出来，到时候就算他再说什么，旁人也不会相信，这种标注之法，谁先提出来就是谁的，没有确实的证据。” 顾四爷一派理所当然。 顾瑶青筋跳得更厉害，“您就不内疚？” “这法子不是瑶瑶也知道么？总有你的一份功劳。爷是你父亲，你就算告诉皇上又能得到什么？还不是几句称赞，几盒子珠宝首饰？” 顾四爷道：“爷若是献给陛下就不一样了，不仅有官职爵位的提升，还会更得皇上的信任，皇上也不会怀疑爷，毕竟不爱读书的人才能想出笨法子。” “爷官职爵位提升，对瑶瑶的好处可比金银称赞大多了，利益，应该最大化。爷是不会亏待瑶瑶的。” “……” 她竟然无言以对。 一来顾瑶本就没想凭着标点符号得到隆庆帝的另眼相看，她的品行也无法把后世的发明拿来换取好处。 二来她对好处看得不重，竟然觉得顾四爷分析得很有道理。 利益最大化竟是从顾四爷口中说出来的，让那些自诩聪明的人如何想？ 顾四爷抬手在发呆的女儿面前晃悠了两下，问道：“瑶瑶说出那人的名字，爷这就让……之风悄悄把他给圈禁了，此事……连你大伯父都能不说，明白么？” “您不相信大伯父？！” “不是。” 顾四爷摇头说道，眸子幽深：“记得你陪爷去寺庙的路上，爷说过，大哥的决定，纵然是爷也违抗不了，就如同当初爷就是撒泼打滚，依然无法阻止你同东平伯世子的婚事。” “不是陆侯爷真心娶你，现在爷同样阻止不了大哥把你送给陆侯爷做妾。” 顾四爷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能看进去文章了，“瑶瑶别再吵爷了，爷是要努力拼搏一次，既然不得不去考试，脸已经丢了，就求个最好的结果。” “爷从未怨恨过大哥，瑶瑶你也别嫉恨你大伯父，他身为顾家族长，考虑的事自然很多。” ****** 顾四爷熬了三日，总算是磕磕巴巴将文章背诵下来。 天色蒙蒙亮，顾瑶就被素月叫醒了。 “六小姐，老夫人吩咐所有人都要去给四爷和三少爷送行。” “……” 顾瑶揉着满是血丝的双眸，不甘心翻身坐起，“我才睡了半个时辰，以后我再也不伺候考生了。” 用冰冷的水洗脸，顾瑶打了个寒颤精神几分，不过她眼袋很重，黑眼圈也很深。 这三天，她简直就是在同最为顽固的熊孩子抗争！ 就是一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 为了哄顾四爷背书，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耐心。 顾瑶在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勉强让黑圆圈清淡几分。 她完全领教了顾四爷的‘魔性’，难怪老侯爷最后放弃了教导顾四爷。 他简直就是魔星再世。 顾瑶的耐心在顾四爷面前差一点崩溃！ 不，只要再多个两天，她一定会崩溃，甚至失手狠揍顾四爷一顿！ 每个熊孩子都是天使……呸，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没见过顾四爷！ 李氏心疼说道：“等四爷去考场，你就可以歇息了，连睡九天都不会有任何问题，老夫人也不会叫你。” 顾瑶打了个哈气，向李氏笑笑：“我没事。” 母女两人来到客厅，同顾瑶憔悴疲惫不一样，顾四爷穿着崭新的儒衫，精神极好，儒雅端方，更显得俊美。 他正满脸不耐听长兄交代考试该注意的地方，“这些话，瑶瑶都说过了，大哥别磨叽，只管安心等爷的好消息。” 顾清：“……” 顾二爷：“……” 若是顾瑾没办法考试，顾四爷就没这么自信能高中了。 顾二爷眸底极快闪过一抹阴霾。 这几日他几乎都在外面奔波，联络所有能联络的故友同窗，甚至放弃矜持去求助二夫人的娘家，只希望能避免去翰林院的结局。 哪怕他做了能做到的一切，银子花了不少，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消息！ 毕竟其中牵扯到何大人。 不过二夫人娘家伯父到是同他说过，何大人绝不会因为顾四爷一句话就决定他的官职。 他是被顾四爷给忽悠了。 这算是给顾二爷一颗定心丸。 朝廷上选官也不是那么简单，顾四爷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随意胡说八道，何大人不会因他一封书信把顾二爷当做儿戏。 “三哥的考试用具都检查了么？” 顾瑶走到顾瑾身边，蹲下身仔细检查书箱的物什，“昨儿我只来得及帮父亲查看，听说三哥先睡了，就没去外书房打扰三哥。” 顾瑾眸子闪过心疼，淡笑道：“小妹已为父亲操心太多，我舍不得再让小妹劳累，考试的笔墨都准备妥当，我亲自查看过一遍。” “那就好。” 顾瑶还是不放心又帮忙查了一遍，顾珊顾珈她们太固执，她不得不防。 “大哥，爷能不去……” 考试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顾四爷就感到顾瑶阴森森的目光望过来，他后背立刻绷紧，额头也有虚汗，“爷是觉得在考场待九天有点辛苦，大哥，爷可以提前交卷吧。” “只要父亲答完题目，自然可以提前出考场。” 顾瑶唇边亲着甜美的笑容，为顾四爷抚平肩膀外衫的褶皱，“爹别让女儿一番苦心白费，女儿等着以父为贵，等着仗父亲的权势，耀武扬威呢，这些都是您答应过女儿的。” 顾四爷肩膀垮下一分，随后有很快挺起，“爷记得，记得的。” 他哭丧着一张脸，犹如上刑场万分不愿去了乡试的考场。 第三百五十章 送考 顾老夫人不忍心看犹如‘慷慨赴死’的顾四爷，她扭过头去抹着眼角，“心疼似我了，老四呀，他怎就受这么大的罪？！” “老大得记住老四是为了你，为了顾家才去考场受苦受罪的。” 顾清：“……” 原本他的确有心安慰母亲，也心疼被考场折磨九天的幼弟。 然而听到母亲这番说辞后，他觉得自己的怜爱顾四爷的心都该喂狗。 这么多年他还没看清楚母亲偏心老四的本质？！ “我去送送父亲和三哥。” 顾瑶果然是个劳碌命儿，怎么都舍不下顾四爷。 横竖这段备考的日子已经过来了，还差送顾四爷考试这一哆嗦？ 地狱都熬过来，顾瑶绝不能倒在胜利的曙光之下。 万一顾四爷突然脑子发抽没去考场，不说旁人，顾瑶得被他活活气死。 顾老夫人立刻打发仆从去套车，陪着顾瑶出门，“瑶丫头办事，我放心。” 顾瑶扯起嘴角，收拾停当坐着马车出门。 顾四爷同顾瑾乘坐的马车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不过片刻，顾瑶的马车就追了上去，不是顾瑶马车跑得快，而是顾四爷乘坐的马车坏了。 “是意外么？” 顾瑶询问已经上车的顾瑾，按说马车都检查了好几遍，怎么可能突然就在路上坏了？ 顾四爷眼巴巴看着停在道路一旁坏掉的马车： “瑶瑶不是说不送爷么？昨日还同爷念叨睡个三天三夜，瑶瑶呀，做人得有诚信，言必诺。” 他脸上写满了顾瑶骗人！ 顾瑶：“……” 她不能生气，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和熊孩子的战斗经验，她丰富得很。 同时顾瑶内心深处也有戏精的潜质，尚未开口，泪水已经蓄满双眸，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 顾四爷：“……” 他能感到顾瑾不善的目光，再也不敢想马车坏了正好可以耽搁考试的事。 顾四爷很没骨气道：“亏着瑶瑶赶过来，否则爷未必赶得上考试。” “父亲多虑了，就算马车坏了，儿子也会背您一起去考场。” 顾瑾慢吞吞说道：“父子携手，也是这一桩佳话。” 顾瑶心头越发柔软，三哥担心顾四爷埋怨她‘多事’来送。 怕父亲存了嫉恨的心思。 顾瑾还是不够了解熊孩子，顾四爷再不想去考试，也不会嫉恨她。 “爷是去考试，又不是去刑场，你哭个什么劲儿？” 顾四爷扔给顾瑶一块帕子，嫌弃说道：“若是这次爷没考中，就怪你哭唧唧的！” “若是您顺利考中呢？” “也怪你！” “……” “笨丫头，自然怪你的眼泪让爷心烦，考出的成绩不如往日。” 顾四爷心知肚明就提前背诵了范文，他也不可能拔得魁首。 顾瑶是戏精也架不住顾四爷。 “考场到了。” 车夫轻声回禀。 顾四爷悲壮般下了马车，食指戳了顾瑶额头，“蠢丫头记得爷是为你才去考试的，以后你不孝顺爷，老天爷绝不会放过你！” 顾瑶：“……” 此处是不是该配上电闪雷鸣？！ 以此证明顾四爷为她牺牲甚多。 “三哥。”顾瑶把一枚护身符送过去，“我特意在孔庙求的，都说灵验得很，也打听过，考生是可以带护身符的。” 顾瑾把脖子伸过来，顾瑶伸长嫩白小手把护身符挂在顾瑾脖子上，似模似样道：“祝三哥考运昌隆，金榜题名。” 少女笑弯了眸子，一丝暖意甜蜜深入顾瑾心头，他抬手点了点顾瑶的眉间，潇洒转身背起书箱向考场走去。 顾四爷等了半晌，瘪嘴道：“你没给爷求么？” “爹不信这些的，而且据说每个护身符都有孔圣的一丝灵魂在内，我担心孔圣人的一丝神念见到您……会被您气死，啊，不是气活过来。” 顾瑶笑容绽放，“惊吓到考生就不好了，所以爹还是不要带神明圣人的护身符为好。” 顾四爷鲠了好一会，气呼呼瞪顾瑶一眼，“瑾哥……算了，你先走吧。” 他让顾瑾先行，从书箱中翻出一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使劲压下帽檐，尽量遮挡自己的面容，决不能让旁人认出他们父子一起去考试！ 顾瑾知晓顾四爷的心结，笑道：“祝君高中。” 他独自去和同窗回合。 同顾四爷通过国子监买回来的乡试名额的人不一样，国子监的监生大多聚在一起。 他们其实很受排挤的。 顾四爷自认为能藏住脸，可他也不想想这个季节谁会在没有下雨没有落雪时带个帽子？ 仿佛不想让人看到他贼兮兮的。 顾四爷一举一动格外引人侧目，就连维护秩序的官差都对他多加几分注意。 姜五爷得到顾四爷送来的消息，费劲买了个监生名额，他的长子也有考试资格。 他就大大方方同儿子一起赴考，并未感到丢人显眼。 毕竟考乡试的考生还有胡须斑白的，不少考生都是年过三旬。 少年天才稀少，才显出顾瑾等少年英才的难得。 顾瑶算过往年考生的年龄，乡试考生大多都在三旬以上，比同龄人显得年轻的顾四爷在考生不是最老的一个。 若没有提前调查，顾瑶也不会让顾四爷去考试。 熊孩子的自尊心需要保护！ 心若伤到了，纵然以后弥补再多都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难以复原。 正常人自尊受挫很快能调节过来。 顾四爷天马行空的思路，以及被长辈兄长保护得很好的经历，顾瑶着实担心伤了自尊的顾四爷走上歧路。 顾瑶从未因自己穿越的经历就不顾当前的实际情况，她是为顾四爷打算，也不曾忽略事实。 每做一个决定都会事先调查清楚了，不是她单纯为顾四爷好，顾四爷就能得到好处。 “就是他，就是他勾引我妹子！” “街坊们给我揍他！” 考生听见动静，眼见一群人操着棍棒的人冲过来，他们大多迅速躲闪。 顾四爷也想躲，可是帽子盖得太低了，慌忙中没看到路，考箱又很沉，脚下拌蒜，脸向地面栽去。 完了，又丢人了！ 顾四爷心如死灰般闭上眸子。 第三百五十一章 父爱 他就不该来考试！ 堂堂永乐伯摔个狗啃屎，从他生下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伸出来的一只手臂帮顾四爷稳住身体，做好丢人准备的顾四爷费劲扬起头，帽子自然随着仰头而掉落。 扶着他是一位年轻公子，五官俊美，齿白唇红，肤色白皙，上扬的桃花眼很有股少年人的风流。 “荣国公……” “世叔，我早就说过您可以唤小侄名字。” 此人正是荣国公的幼子。 他同样儒生打扮，顾四爷站稳身躯，抚平衣袖，沉稳很有长辈风度一般，“你也是来应试的？” “小侄的名字一直挂在江南贡院，随着父亲入京后才转到国子监，正好赶上乡试，小侄便想着下场试一试。” 方才他见到了顾瑶同顾四爷依依惜别，见到少女巧笑嫣然把护身符交给顾瑾……他也想要的。 父亲荣国公的叮咛还在耳边回响，他没有资格同冠世侯陆铮争夺女人！ 楼公子不服气，一向疼爱他的荣国公狠狠教训了他一顿，逼他绝了对顾瑶的爱慕。 荣国公说，可以给儿子找无数个女子，哪怕是公主，他也能给儿子求回来。 但是顾瑶不是儿子能娶到的！ 荣国公在幼子还没陷入太深之前，狠心折断幼子所有的念想。 长子身子骨病弱，即便能活下去，以后子嗣上也是颇为艰难。 荣国公府邸传承将来许是会落在幼子身上，荣国公又是个容易受枕边风的人，宠爱的妾室为幼子说好话，荣国公更是把幼子宠上天。 以往他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在国公府或是江南，他有第一少的外号。 不过嚣张任性的他经历过绑架和乞讨后，不似过去一般胡闹。 他当着荣国公面说要考科举，发愤图强。 荣国公哪怕知晓他是为更接近顾瑶而考科举，却愿意见到儿子这种转变。 有时候男子的爱慕也是督促自己上进的动力。 只要他不同冠世侯正面作对就好。 楼公子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他无法同陆铮抗衡，可满朝皆敌的陆铮未必得善终。 一旦陆铮早逝或是发生意外，他可以照顾保护顾瑶。 不至于让仇恨陆铮的人或是顾家姐妹作践摆布失去陆铮做靠山的顾瑶。 这一切都需要他有权有官职。 他不能单纯依靠父亲荣国公。 备受折磨的日子让他明白一个道理，父亲也是靠不住的！ 求人不如求自身。 顾四爷向后退开几步，“你先走吧。” 好似很不耐烦，很想远离楼公子。 顾四爷暗道一声，不如陆铮细心，不如陆铮懂事！ 就这样的公子哥还想娶走瑶瑶？ 顾四爷这关都过不了。 “世叔，小心。” 楼公子挺身护住顾四爷，对冲过来的人说道：“贡院门口，谁准你们胡闹的？” 坐在马车上的顾瑶忍不住伸长脖子，这不是顾四爷倒霉被波及，怕是有人故意阻挠顾四爷入考场考试！ 特意在考试前败坏顾四爷的名声。 “你勾引我妹子！让她大了肚子，还有心思来考试？你个斯文败类，打得就是你！” “……” 顾四爷从楼公子身后伸出脑袋，“爷认识你是谁？少败坏爷的名声，爷还用勾引你妹子？你丑得很，你妹子也好看不到哪去。” “胡说，就是你！” “你知道爷是谁？”顾四爷感到考生异样的目光，发怒道：“爷是……永乐伯！” “伯爷。” 官差蜂拥而至，没有二话直接锁住这群人，冷声道：“诬陷当朝伯爷，罪加一等，耽搁伯爷考试，更是不可宽恕，你们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大人，冤枉，冤枉。” “是有人给小人银子，让小人来揍人的。” “小人若是知晓他是永乐伯，就算给小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冒犯伯爷。” 官差又岂会听他们解释，堵住他们的嘴，向顾四爷行礼，“等到伯爷考试后，可去京兆府走一趟，府尹大人定会严惩这些诬陷伯爷之人，并找到幕后黑手。” 顾四爷摆了摆手，此时再掩藏身份无异于掩耳盗铃，倨傲便点头，“麻烦诸位了。” 他摆出伯爷的派头，在众多考生目送下走到检查考生的差役面前，下颚微微扬起，“这是爷的考试凭证。” 这位就是永乐伯？ 在天香楼开过宴会，当时整个京城的勋贵云集，连冠世侯同何大人都去了。 对别的考生，差役自是轻蔑的，借着检查机会磋磨往日清高的读书人，让差役无比满足。 太祖的立下的规矩就立在考场外，太祖要求差役们认真检查考生，杜绝考生携带寸纸进入考场。 每年差役们都能查出不少作弊的考生。 当然也有考生用银子期望让差役通融，每查出一个作弊的考生，差役就能得到二两银子。 一般情况差役不会因为银子而放松检查考生。 面对有地位有圣宠的永乐伯，官差可没胆子羞辱顾四爷。 轻手轻脚搜身后，官差又对书箱的笔墨纸砚轻拿轻放，躬身道：“一切正常，请伯爷进入考场。” 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顾瑶查过这届考生中顾四爷爵位最高，以此也可宣传一波。 伯爷都规规矩矩参加乡试，足以让百姓称赞隆庆帝公正，也足以让隆庆帝以顾四爷为例子整顿越发糜烂的勋贵们。 顾瑶为确保顾四爷顺利高中，可不单单指望何大人一人！ 她为顾四爷铺就了一条有名有利的青云路。 “对了，瑾儿，瑾儿。” 顾四爷一脚迈入考场，回头召唤顾瑾，对差役道：“他是爷的长子，你看着办。” 差役：“……” 顾瑾背着书箱穿过众多考生走过来，“多谢父亲还记得儿子。” 儒雅的少年一如既往冷静，眸子没有任何波动。 既没有喜悦，也没有丝毫的窘迫。 对顾四爷能想起他来，顾瑾心头暖暖的，父亲比以前有心了。 在瑶瑶的关照下，顾四爷也比以往成长了。 起码他眼里除了自己外，还有儿女们。 即便顾瑾从未指望过父亲，父亲这个词在原本对他是陌生的。 顾瑾受到官差优待后，他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此时他也可以高声说一句，我爹是顾四爷啦。 第三百五十二章 择主 考生陆续接受差役的检查，考场门口的事件因为官差迅速处理，倒也没引起太多的风波。 更没有耽搁考试的时辰。 何大人听到考场门口的事后，扯起嘴角：“着实辛苦冠世侯了，不仅忙着安排蛮夷的事儿，还得时刻护着顾四爷。” 这女婿当的，连他都羡慕不已。 镇国公陆恒知晓儿子为心上人所作所为，不知会不会羡慕嫉妒？ 横竖何大人是不敢把陆侯爷做的事告诉隆庆帝的。 因为隆庆帝亲手养大陆铮，他都没得到陆铮如此用心的孝顺。 当然隆庆帝也不会有顾四爷这样奇葩的遭遇。 儿子是否孝顺并非取决于父亲是否有能力。 何大人曾听隆庆帝抱怨过陆铮的冷清，也亲眼见过陆铮给隆庆帝端茶倒水后，隆庆帝一脸享受的样子。 皇上在心里还是期望得到陆侯爷孝顺的。 何大人检查考题时，眸子隐隐闪烁兴奋的光亮，同聪明人合作舒心。 他一点都不用担心被蠢货破坏计划。 ****** 考场的门关上后，顾瑶估摸着考试时辰已到，没见到顾四爷冲出考场，她彻底放下心来。 总算是把熊孩子送进考场了。 顾瑶不可能在考场门口一直等着顾四爷，吩咐道：“回府。” 马车没走出多远，再次停下来。 顾瑶撩起车帘，方才及时赶到的京兆府尹的官差正对一人弯腰鞠躬，毕恭毕敬。 那人，她也认识。 陆铮的常随之一。 难怪官差能这么快赶到解决争端。 常随同官差说了几句，快速走过去，躬身道：“主人陪着陛下，着实抽不出身，主子让奴才转告六小姐，一切有他，您不必为顾四爷操心。” “这次风波是谁安排的？” 顾瑶问出自己的疑惑，同陆铮无需客气，陆铮不嫌弃顾四爷，比单独对顾瑶好，还让她开心。 常随说道：“不是顾璐，她的心思都放在顾瑞身上了，顾瑞说过不希望再同顾四爷交恶，否则他宁可不要前程也不去考场。” 难怪顾璐比前一阵老实许多。 不过顾瑶同陆铮不会放松对顾璐的监视。 而且顾瑶已经决定把顾珈狠狠按在府里，不许她再四处溜达，毕竟顾四爷还指望着标点符号获得隆庆帝的嘉奖呢。 既然都是抄袭挪用，顾瑶私心上更愿意让顾四爷得到好处。 顾珈未必看得上标点符号。 “这是主子送给六小姐的礼物。”常随没有再听到顾瑶的问话，主动送上一份礼盒，“奴才要去伺候主子，六小姐见谅。” 顾瑶摩挲着礼盒，唇边噙着满足的笑容，得到心上人的礼物总是开心的。 不知从何时起，陆铮总会送她礼物。 或是灵宠，或是书卷，或是首饰，或是点心，价值有高有低，每一件礼物都能送到顾瑶的心上。 陆铮总能很轻易讨得她的喜爱。 ***** 顾璐看着官差压着闹事人远去，咬着嘴唇，眸子闪过愤怒。 坐在轮椅上的黑袍老者低声道：“还没看明白么？陆侯爷绝不准许任何伤到顾四爷。” “多谢先生阻止……阻止我。” 顾璐转身对老者行礼，之所以取消为难顾四爷，一是因顾瑞拿前途威胁她，二来就是老者的劝说。 “我还是不甘心！” 眼见顾四爷越发得意，嫉妒等等情绪啃咬着她的内心。 “恩主后悔了？” “不可能！” 顾璐面色大变，冷厉道：“就算我死也不会后悔的，你不要再胡乱猜测我的心事，只管辅佐我哥哥。” 老者低垂下眼睑，冷漠应了一声。 顾璐也知自己话语太过生硬，不是招揽谋士的态度，然她没有办法平静，“对不住，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别见怪。” “我想出门冷静一会儿，你自己先回去吧。” 顾璐抬脚走出茶室。 老者撩起沉重的眼睑，古井无波说道：“走吧。” 他该去见真正的恩主！ 在临走前，为顾璐点名内心真实想法，已经算是他善良了。 良臣择主而侍，这句话顾璐想必没有记在心上。 他不会辅佐根本不可能成就大事的人，哪怕顾璐救过他的性命。 倘若顾璐一心为难顾四爷，早晚会彻底激怒冠世侯，对陆侯爷的手段，没人比老者更清楚。 当世之人都以为陆侯爷失宠隆庆帝后，定然万劫不复。 他隐隐觉得没人能要陆侯爷的命，除了冠世侯自己！ 离开前，老者阻止顾璐在考场前继续为难顾四爷，并暗示顾瑞如何阻止顾璐‘以卵击石’。 以后再碰见，顾璐再想算计顾瑾，老者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锦衣卫出身的老者从不会把善良和报恩放在心上。 推着他出门的小童突然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老者转动轮椅，见到顾瑾的常随，淡淡道：“雇一辆马车，把他送回脂粉铺子。” 常随点头道：“三少爷吩咐奴才把您安置在府外，等三少爷被皇上授予官职后，再接您入府。” 在考试前夕，顾瑾时常外出，老者在年轻一代英杰中选中顾瑾。 同顾瑾恳谈之后，顾瑾也没让老者失望。 不过老者也明白跟了顾瑾，他是无法再针对冠世侯了。 他心头针对陆铮的全盘计划怕是再无用武之地。 除非陆铮背叛顾瑾最为疼爱的妹子。 陆铮爱慕上顾瑶很难移情别恋。 老者有几分惋惜，亦有几分遗憾，不过心底更多是庆幸。 算计任何人，他都有必胜的把握。 唯有对冠世侯能有三成的把握就不错了。 考场之中，顾四爷所在的考棚自然是最好的，阳光晒不到，雨水淋不到，又处在正中间，不会有旁边考棚的学子打扰。 甚至顾四爷发觉邻居竟都是顶顶有名，必中的才子。 荣国公幼子在他隔壁的隔壁。 有名望的学子自然不屑作弊骚扰邻居考生，更不会有不良的嗜好，何大人为顾四爷安排考棚是用足了心思的。 然而即便拿到顶级的考棚，顾四爷还是不满意，挪动身躯，嘟囔道：“改日爷一定向皇上建议，把考棚修得更大一点。” “爷就没待过这么狭小拥挤的地方！胳膊和腿脚都活动不开！” 第三百五十三章 告密 何大人佯装没听到，在副主考等下属的陪同下，视察考棚时快速从顾四爷面前走过。 顾四爷眼里闪过一抹羡慕，突然一拍矮小的桌板，“以后爷也要做考官！” 何大人脚下一顿，随即快步离开，未来亲家真是好志向啊，该让冠世侯来听听！ 考官们宣读考场规矩后，有官差把密封好的试卷发给考生。 顾四爷率先撕开封条，仔细看了一眼题目，眼角眉梢流淌出愉悦之色。 果然是他背诵过的题目。 他隐隐有种自豪感，连狭小的考棚都能忍耐了。 他下笔犹如神助，面露自信。 趁着还记得，他得快些默写下来。 其实他读不进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忘性太大，好不容背诵下一篇文章，明儿就完全忘记了。 谁还有耐心读书？ 顾四爷给自己不读书找足了借口。 考场的考生看清楚题目后，一瞬间爆发出欢呼。 题目着实有点简单，一个个满脸通红，兴致高昂，差一点喊出何大人万岁。 考生们无论才华高低都对何大人心存感激。 毕竟就是再有自信的考生也不愿意碰到太过艰涩的题目。 真正有才华的考生，如同顾瑾，同样可以把简单的题目写出优秀的文章。 “考场内，禁止喧哗。” 何大人心头也有几分触动，阿娇还是孝顺他，看看考生们多尊重出题的自己。 “你们安心答题，本主考会择优公正查看你们的文章，莫要辜负皇上的恩典。” 功劳全部归结于隆庆帝，何大人从不同同皇上争功。 反而任劳任怨为皇上背黑锅，为隆庆帝奢靡的生活筹措银子。 唯有顾瑞呆呆看着试卷的题目，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题目！ 同他努力背诵的题目相差太远了。 顾瑞心慌意乱，额头冒出冷汗，凉风一吹，湿透的外衫吸走他身上不多的热气。 他嘴唇蠕动，“怎么会？怎么会？” 按照往日所学，顾瑞未必会没有任何答题思路，毕竟今年的题目意外的简单。 可他因为考题不对而心神不宁，无法集中在原本的题目上，脑子不停想着怎么可能出错？ 顾璐不是信誓旦旦对他保证过题目没错么？ 何况这段日子，顾瑞备受打击折磨，精神和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心里负担极重，在考题不是他提前所背过的情况下，顾瑞被现实的残酷打击得头昏眼花，甚至连毛笔都拿不起来。 他想着是不是在做梦？ 可咬舌的痛处提醒他不是梦。 莫非有人故意陷害他？ 顾璐是帮凶？ 顾瑞性情本就缺乏决断和毅力，此时他完全乱了分寸，无心答题。 备考这段日子，他一直往艰涩的题目上努力，此时题目太过简单，顾瑞反而不会回答了。 时间转到正午，答得快的考生已经写了大半的文章，而顾瑞却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顾瑞的异常使得监考的差役频频注意他，并且在他考棚前走来走去，毕竟顾瑞苍白的面色好似随时都会晕倒。 差役也是好意，每年都有压力过大而昏厥的考生。 同时顾瑞也像随时可能作弊的，必须严加死守。 何大人特意交代过看好面前的考生。 “大人，该用膳了。” 何大人面前摆放了丰富的菜色。 “本官见考生答题着实辛苦，饭菜分给所有的考生自是不够的，不如随意选几个考生，以示本官对考生的关爱。” “……” 副主考们互看一眼，暗暗捂着饥饿的肚子，应声道：“何大人说得太对了，是该让考生们知晓大人的关爱。” 何大人示意道：“把菜色送给考生，把考生带来的食物拿过来一些，诸位同僚都是走过乡试的，咱们也受过考试的苦楚，和考生同甘共苦，也是考官们应进之意，不如今日你们同本官忆苦思甜，牢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副主考还能说什么？ 他们除了高呼何大人仁慈英明外，什么都做不了。 何大人的常随把可口的菜色发放下去，自然最好的菜色都给了顾四爷。 “你们这是……” 顾四爷正可怜巴巴啃着顾瑶特意准备的松子饼，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搪瓷碗，盛满热乎乎的饭菜。 原本不觉得松子饼难吃，毕竟顾瑶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做点心上有独到之处。 即便放凉了，松子饼不硬很软和，也不拉嗓子。 顾四爷从未想过似其余考生自己热水煮面条吃，毕竟这些事，他做不来。 顾瑶当然也没指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顾四爷能自己做顿热乎的饭菜。 “何大人特意送您的饭菜，您运气真好，被选上了。” 常随声音不轻不重，周围的考生听得清清楚楚，他悄悄示意道：“饭菜很干净，好东西都在米饭下面。” 顾四爷点点头，“多谢。” 常随拿了几块松子饼，顾四爷道：“爷家丫头亲手做的点心，爷只能给你一块！” 万一饭菜不合口，顾四爷还能用松子饼充饥。 他不承认舍不得顾瑶送自己松子饼的一片孝心，“爷打算考试回去后，把饼子还给她，也让她知晓……爷为了她吃了多少苦。” 常随嘴角抽搐着放下松子饼，只拿了一块转身就走。 也有考生得到饭菜，顾四爷倒也不算太显眼。 何大人本想给顾瑾留一份，然而常随端饭菜送去时，顾瑾深邃的眸子盛满了拒绝。 他吃着松子饼，轻声道：“我吃好了。” 常随不敢多言，只能把饭菜送给顾瑾旁边的考生。 ***** 考场门被关上后，是不许任何人进出的。 汪大舅等到中午，好不容易打听到考试题目，抚掌大笑，“何大人，你死定了。” “顾湛，今日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汪大舅打发走了通报消息的人，乘坐轿子赶去皇宫。 隆庆帝正叮嘱陆铮多用点，“朕记得你最爱这道菜，特意吩咐御厨房做给你用。” 眼见陆铮多用了几口，隆庆帝唇边露出满意，太监在外道：“陛下，汪御史求见。” 陆铮放下筷子，道：“您见见他吧，臣猜测同科举有关。”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亲临 汪大舅即便身为御史也无法随时求见隆庆帝。 陆铮舍下同顾瑶相见的机会而进宫陪在帝王身边，等得就是汪大舅。 没有陆铮这句话，隆庆帝绝无可能立刻召见本就令他厌恶的汪大舅。 “铮儿怎知同科举乡试有关？” “御史一向盯着何大人，时刻准备找出他的罪证来，如今何大人一心都扑在乡试上头，第一次为主考，何大人也怕出错辜负陛下的信任，他自然会亲力亲为。” 陆铮眸子纯净通透，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悬浮的茶叶，平静说道：“御史岂会放过这次乡试的机会？” 几句话塑造出何大人兢兢业业为帝王选拔人才的形象，也让无所事事只会找何大人麻烦的汪大舅更惹帝王嫌弃。 陆铮从未为何大人说过任何的好话，反而今日说话更为可信。 隆庆帝尚未见到汪大舅，已经对他将要回禀的事很是厌烦。 “宣他觐见。” 隆庆帝起身去了御书房，陆铮坐在原地悠然品着茶水。 他眉头舒展，慵懒而放松，微垂下眼睑盖住眼底的戏谑。 不过片刻，御书房方向传来茶盏碎裂声音，汪大舅高呼：“陛下息怒。” 陆铮缓缓起身，慢吞吞抚了抚袖口，迈步走进御书房。 隆庆帝面色铁青，坐在龙椅上生闷气。 汪大舅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说着陛下息怒。 太监婢女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御书房上空好似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何事让陛下震怒？” 陆铮轻柔的声音一下子驱散阴霾，阳光普照。 隆庆帝冷硬的面色缓和了几分，“还真让你说着了，汪御史状告何大人泄露考题……意图操纵科举，贪污受贿，他还说何爱卿为顾湛大开方便之门，说顾湛不学无术，若不是提前知晓考题，绝对写不出文章。” 汪大舅莫名感到后背一紧，心头狂跳，额头冷汗淋淋，只是被冠世侯眼角余光扫到，他已经几乎承受不住了。 “他说得是永乐伯？” “嗯？” 隆庆帝唇边多了一抹释然。 陆铮继续道：“永乐，永乐，陛下不就是希望他永远安乐富贵么？他回答不上太高深的题目有何稀奇的？他也没指望高中，据说不是顾老夫人硬逼着，永乐伯根本不会去考乡试。” 这点隆庆帝也听顾四爷提起过，还同他小声抱怨过，父子一起去考场，他太没面子了。 隆庆帝记起原本自己就是要取中顾四爷的，毕竟他是宣扬孝道的帝王，看中顾瑾，自然也要取中顾四爷。 何况顾四爷可怜兮兮在考场窝了九天，吃喝拉撒睡都在方寸的考棚，隆庆帝就冲着顾四爷吃得苦，也得抬举他。 一个进士名额，隆庆帝根本就不在意。 当做顾四爷陪他喝酒谈天说地的奖励了。 何爱卿知晓他的意图，对顾四爷宽容一点，也说得过去。 隆庆帝面容由阴沉转为晴朗，汪大舅诧异眨了眨眼眸，这剧本不对呀。 一位有为明君怎么可能纵容科场舞弊？ “陛下，何大人辜负您的信任，他泄露题目以此破坏选材大比，您不能再姑息他了。” 隆庆帝不动声色问道：“陆铮，你认为朕该怎么做？” “臣以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您不妨亲临考场，等看清不出何大人在考场所作所为再做决断也不迟。” 陆铮淡淡说道：“不过汪御史是如何知晓考题的？你笃定何大人徇私舞弊么？” 汪大舅额头冷汗滚落，没入衣领中，暗暗咬牙道：“臣在考前听闻有卖考题的，便让人买了几份考题回来，本以为是商贾借此机会谋利，臣本着为陛下尽忠的心思在今日去了考场，听说本科考题同臣买来的考题一模一样，这才惊觉大事不好，急冲冲入宫来禀告陛下。” “你是怎么从考场中得到考题的？是不是有考生同你合谋？” “……” 面对陆铮的步步紧逼，汪大舅更显得紧张焦躁。 隆庆帝同样厉声问道：“回答铮儿的问题！” “臣的外甥顾瑞也在考场，是他给臣传的消息，陛下，顾瑞也是忠诚于您的，纵然破坏考场秩序，可他出乎忠心，期望考场公平公正，斩奸除恶之心同臣是一样的。” 汪大舅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把顾瑞出卖了。 毕竟他本就是从顾瑞口中推断出的考题。 一旦弹劾何大人成功，他除了收拢大量的好名声，还可以位居高位，到时候他足以关照顾瑞顾璐兄妹。 “顾瑞，朕好似听过这个名字？” “回陛下，他被永乐伯驱逐出顾家，罪名是品行不良，嫉妒顾瑾，偏听偏信，且更孝顺其母汪氏，无视且仇恨其父永乐伯，顾四爷屡次教导于他，他依然执迷不悟，为家族和睦，遵顾家组训，顾四爷只能忍痛驱逐顾瑞。” “他是汪氏生的儿子？” “是。” 隆庆帝点头道：“顾湛做得对，不孝子就不能留在身边……汪氏养不出好儿女。” 因为关注顾湛，隆庆帝让锦衣卫把顾四爷的情报呈送上来，天香楼前诸多的事，隆庆帝全都知晓。 汪氏水性杨花同方展暗通款曲更是令隆庆帝都可怜顾四爷。 虽然他同小舅子媳妇犯过大错，也因此更厌恶不守妇道的女人。 陆恒原谅了妻子。 他无法原谅勾引自己犯错的女人。 陆恒从未抱怨过，令隆庆帝想要补偿都补偿不了，他下意识把所有的补偿心思投在无辜可怜的顾四爷头上。 方展比他还要可恶！ 竟然利用讨好汪氏的顾湛给他传递情诗画作。 隆庆帝自己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看到这份情报，隆庆帝恨不得下旨赐死汪氏和方展，后来还是陆铮劝住了他，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赐死太便宜他们了。 何况贸然赐死他们，岂不是向天下宣布顾四爷带了绿帽子？ 隆庆帝起身道：“来人，伺候朕更衣，朕亲自去考场看一看何爱卿到底搞什么名堂。” 他也顺便去瞧瞧在考棚中受罪的顾四爷，隆庆帝一想到顾湛委屈又敢怒不敢言的俊脸……他倍感愉悦。 第三百五十五章 蠢萌 隆庆帝明白顾四爷想占自己的便宜，否则不会被逼同顾瑾一起科考。 便宜可以给他。 不过顾湛可要付出代价呦。 隆庆帝对亲临考场兴致更浓。 汪大舅告发何大人，他自然而然得陪着隆庆帝，不停的心里默念，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成功。 他舍弃了老脸去讨好顾瑞，灌醉了顾瑞才隐隐绰绰打听到乡试的题目。 顾瑞对他的戒心不小。 汪大舅认为外甥同自己隔了一层，不肯坦露全部实情，在隆庆帝面前出卖顾瑞，他丝毫不觉得有愧顾瑞。 以后等他封爵执掌督察院再关照顾瑞，隆庆帝未必会责怪顾瑞往外送考题。 即便怪罪，顶天取消顾瑞今科的资格。 汪大舅如此想着，此时他反倒盼着皇上早日见到考试题目，然后重重责罚何大人，重重处置顾湛！ 借此机会他能洗脱前阵子的污名。 让天下人看清楚他汪家的气节！ 陆铮一身华服陪着便装的隆庆帝，边走边轻声交谈，隆庆帝不时轻笑，心情愉悦。 跟在他们身后的汪大舅好似跟在主子少爷身后的奴仆。 汪大舅连陆铮都恨上了。 不过是孽种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做皇子龙孙？ 隆庆帝有不少的皇子，却偏偏喜欢私生子陆铮。 不仅汪大舅不明白，朝廷上的朝臣也弄不懂隆庆帝的意图。 “铮儿猜顾湛现在做什么？” 迈进考场之前，隆庆帝好奇问道。 陆铮嘴角勾起，笑容宛若暖阳，“不是奋笔疾书，就是唉声叹气抱怨他就不该来考场受罪。” 隆庆帝点头轻笑，“你是想见他奋笔疾书，还是唉声叹气？” 奋笔疾书意味着考题泄露了。 顾四爷唉声叹气意味着……他回答不出题目。 陆铮道：“臣更愿意见他骄横跋扈，趾高气昂显摆圣宠，因为臣同他很像呢。” 隆庆帝心头隐隐泛起一丝涟漪。 出示如朕亲临的令牌，隆庆帝一行顺利进入考场。 他不欲惊动考生。 何大人听到回禀后，心领神会带着副主考们悄声赶去迎接。 “奴才见过陛下。” “何爱卿平身吧。” 何大人以皇上家奴自居，一般情况下，他都以奴才自称，而非称臣。 这也是清流把何大人当做媚上没骨气的奸臣原因之一。 一句奴才却换得何大人步步高升，换得隆庆帝对他的宠爱信任。 何大人从不觉得自己委屈了，反而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 士林们再如何鄙夷辱骂他，他依然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把持户部和内务府，如今更是即将成为首辅。 那群清高的人依然贫困如洗，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大权在握，荣华富贵。 隆庆帝见到井然有序的考场，对何大人更多了几分满意，“朕今日无事，来考场走走。” 考棚方向传来阵阵的饭菜气息，隆庆帝问道：“这是赶上考生用饭？” “是。”何大人躬身道：“第一场试卷大多考生都已经回答完毕。” 汪大舅脚下一软，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两下，面孔煞白。 虽然没看到考题，仅仅一上午第一场就结束了？ 按照顾瑞所说，这场的题目很是艰涩的，考生们这是胡乱答卷？ 肯定不是的！ 隆庆帝心头大定，倒也不着急查看题目，对副主考等人挥挥手，“你们忙去吧，何爱卿陪朕走走，看看考生。” “遵旨。” 副主考脸上闪过遗憾，又少了在隆庆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陆铮同何大人一左一右陪伴帝王，他们一如既往泾渭分明，好似从不交流。 汪大舅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见考棚中考生大多精神极好，显然没有受到考题的折磨摧残，他的心渐渐滑向深渊。 “去看看顾湛。” “……” 何大人喉咙泛起酸涩，皇上也太偏爱顾四爷了。 他为皇上当牛做马偏偏不如只陪皇上喝酒玩乐的顾四爷！ “他的考棚是奴才特意安排的，不说旁的，就冲他永乐伯的爵位，奴才也不好亏待当朝伯爷。” 何大人轻声说道：“朝上勋贵似永乐伯这样踏踏实实走科举之路的爵爷太少了，奴才正想同您建议，该整顿勋贵了，无法从武，一样可以读书报效陛下。” 汪大舅嘴角抽搐，顾四爷给何大人送了多少的好处，让何大人拼命为顾四爷说好话？！ 一旦顾四爷被树为典型，以后他的地位更加稳固，盛宠更高。 他真不该支持汪氏离开顾家。 可早在一年前，不，半年前，谁能想到甩着手玩了半辈子的顾家浪荡纨绔子顾四爷会成为永乐伯？ 汪大舅抬头望天，眸子盛满忧伤激愤，老天爷不长眼睛呀，怎就把福报降到顾四爷头上？ 他辛辛苦苦读书，认真做官，不畏强权举报奸佞何大人，只换来隆庆帝厌恶。 隆庆帝欣慰点头，“何爱卿考虑周详。” 他不反对给顾四爷优待。 不过等他见到顾四爷捧着瓷碗大快朵颐时，隆庆帝心头有点遗憾。 他本想见顾四爷可怜兮兮啃着硬邦邦的饼子，喝着凉水的。 顾四爷正叼着鸡腿，果然如差役所说，米饭下都是好东西。 他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官差也就没再注意形象，然而见到隆庆帝后，他完全僵住了，忘记口中还叼着鸡腿。 一双纯澈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隆庆帝。 他口中含糊不清喃咛：“做梦么？难道爷是在做梦，岂不是梦醒后，爷还得再走一遍流程？明明爷都在考场待了大半天了，还有八天就能出去……” 在考场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隆庆帝嘴角高高扬起，就知道顾湛总能让他开心。 他故意走过去，抽出扇子敲了敲顾湛的脑门，“你伙食不错嘛，出了多少银子买的？” 吧嗒，顾四爷口中的鸡腿掉在桌上，油腻的鸡腿让宣纸油污了一大块。 “皇……” “称四爷！” “……” 顾四爷鲠了一下，隆庆帝在先帝诸皇子中的确排名第四，“巧了，臣也是被称为四爷呢。” 隆庆帝再次敲打顾四爷脑袋，玩味道：“问你话呢。” “饭菜是……”顾四爷摸了摸鼻子，“是拿瑶丫头亲手做的松子饼换的。” 顾四爷捧着松子饼，“四爷想尝尝么？挺口的。” 何大人面色凝重，他的一片好心还不如喂了狗！ 第三百五十六章 怪论 何大人想把差役拿回来的一小块松子饼扔顾四爷一脸！ 他得多想不开怕未来亲家吃不好而把饭菜让给顾四爷。 “这是怎么回事？爷不知考场还能拿松子饼换饭菜。” 隆庆帝用扇子轻轻点了点顾四爷捧在手上的松子饼。 既然是微服私访，隆庆帝自然不能张口闭口的朕，朕的。 毕竟除了顾湛外，旁边的考棚也有考生。 他们都很好奇，但因为考棚太过狭小，即便是同顾湛相邻的考生都看不到隆庆帝，只能隐隐绰绰听到说话。 “爷不知怎么就突然得到一碗饭菜，方才爷正啃着松子饼呢，差役说让爷拿松子饼换饭菜。” 顾四爷洒脱得紧，完全把隆庆帝当做友人，依然爷来爷去的。 自从他登基后，没人敢在他面前自称爷，隆庆帝觉得挺新鲜的。 妈蛋！ 何大人心说，谁稀罕顾四爷的松子饼？ 以后他再给顾四爷照顾，他就…… “爷认为何大人他们做得很好。” 顾四爷眸子闪过委屈，移动自己一双大长腿，撑起挺拔的身子。 他的身躯好似突然高大了几分，显得逼仄的考棚越发狭小。 “考试很辛苦的，何大人忧心考生，即便做不到给所有考生照顾，也是竭尽所能让考生过得好一点，何大人也经历过科举，他能想考生之所想，急考生之所急，没有辜负陛下为国选才本意！” 何大人瞧着顾四爷顿时顺眼上许多。 有良心帮他向隆庆帝请功的亲家还是不错的。 以后他还是要继续保护纯粹天真的顾四爷。 省得顾四爷被谁给欺负或是欺骗了。 顾四爷满是委屈倾诉，明亮的眸子扬起求助般望着隆庆帝：“考棚太小，饼子太硬，不是瑶丫头厨艺精湛，爷得啃更硬的饼子，虽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爷本就承担不起天降的大任，也就不用饿其体肤，劳其筋骨了。” 何大人揪掉自己的几根胡须，又是一脸懵逼。 自谦的人见多了，顾四爷这么诚实说自己没用的人第一次见。 因为承担不起重任，所以无需受苦？ 写出这篇文章的孟子会不会被顾四爷的曲解气活过来？！ 何大人瞥见依旧云淡风轻毫无意外之色的陆铮，自觉自己的心智还需要磨砺。 陆铮眸子闪过极快的笑意，这段日子他虽然没同顾瑶碰面，但是他们从未少过书信联系。 在书信中，顾瑶向他抱怨顾四爷难以教导，抱怨她同顾四爷一起读书的血泪史，甚至说了不少顾四爷的经典话语。 虽然都是一些日常小事，没有情情爱爱缠绵悱恻的情话，陆铮却觉得格外贴心。 顾瑶让他走进自己的心里。 有了那几封书信，顾四爷再说出石破天惊的话，他都不会惊讶了。 隆庆帝本想用扇子狠狠敲打顾湛，然而同他纯然的眸子相碰，他罕见有几分于心不忍了。 本就没指望顾湛承担大任，何必对他要求太多？ 永乐伯嘛。 吃喝玩乐就好了。 隆庆帝的扇子落在自己掌心，“你对最后一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如何解释？天下人都似你贪图享乐，这天下不得乱套了？” 顾四爷浓密的眼睫扇动，无辜说道：“爷不觉得还有人有爷的福气呀，爷长在富贵乡锦绣堆，有为陛下效力的兄长，又有才华卓越的儿子，爷已为陛下贡献所有的力量，无需再为天下事操心。” “何况爷就是想操心，明断是非的陛下也看不上爷这点才干。” “生于忧患，爷没有体会到，死于安乐？有顾瑾他们在，爷应该能做到吧。” 何大人扭过脸去，向孔孟圣人方向拜了拜，默默想着圣人勿怪，顾四爷这样的奇葩世上只有一个。 隆庆帝忍不住低笑，“给爷看看你的试卷。” “被鸡腿油了一块，一会儿还得重新誊抄一遍。” 顾四爷更觉得委屈了，把油了一块的试卷交给隆庆帝。 汪大舅满怀希望凑过去，看清楚破题的题目后，砰，他双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上，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面白如纸，“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 陆铮抬起腿一脚把汪大舅踢了个跟头，淡淡道：“你闭嘴！” 隆庆帝甚至懒得看汪大舅一眼，阅读顾湛的试卷，“这么简单的题目，你的回答毫无可取之处，平庸至极。” 顾四爷瘪嘴道：“这才是爷的真实水准，您想看精彩的考卷本就不该来爷的考棚，顾瑾的试卷肯定能让您满意。” “他苦读十几年，是大哥和母亲手把手教出来的，爷虽然是他父亲，可读书的时间远没他多，倘若爷能读书十年也会写出让您惊艳的文章。” 顾四爷信心满满，“不是爷的才华天分不够，而是爷不够努力刻苦读书！” 隆庆帝：“……” 何大人嘴角频频抽搐，无神般喃喃道：“顾家到底是怎么养出的顾四爷？” 而隔壁考棚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也有考生忍着疼痛的呻吟。 这等奇葩怎么可能活蹦乱跳的长大？而且还过得不错？！ “你给爷解释这句话。”隆庆帝随意指了试卷上一句话。 顾四爷为难左右看看，小心翼翼说道：“爷怕解释太多，被隔壁的考生听了去，乡试的入取名额是有限的，他们都是爷的竞争对手。” 砰，噗，左右考棚再次传来诡异的动静。 隆庆帝嘴角也有几分抽动，“你想多了！” 就顾湛写的这篇浅显易懂的平庸文章还怕别的考生抄袭。 “防人之心不可无，爷的文章其实比绝大多数考生还强一些的。” 顾四爷默默说着，毕竟出自顾瑾之手，而且他为背诵文章吃了那么多苦，怎能轻易告诉竞争对手？ 隆庆帝竟然无言以对。 他把试卷交给顾湛，轻声道：“在朕耳边说，朕保证不让任何考生抄袭你的文章，谁抄袭，朕就让他落第。” 顾四爷问道：“君无戏言？” 隆庆帝点头。 顾四爷直接趴在隆庆帝肩头咬耳朵，嘀咕了好一会儿。 何大人深深低垂下脑袋，着实没眼看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区别 顾瑶为让顾四爷背诵下文章，用尽了办法，一遍一遍解释每一句话的意思。 虽然顾瑾写的文章已经很直白简单了，顾瑶还是用更简单的话解释每一句话。 顾四爷一遍记不住，顾瑶就在他面前念上十遍百遍，今日记住明日顾四爷就忘了，顾瑶仍然没有气馁，继续在他耳边念着文章。 顾四爷抱怨过，顾瑶去念经绝对够资格，当然换来李氏的白眼和娇嗔。 既然得到何大人的指点，顾瑶就不能让顾四爷坑害何大人。 她费劲力气只希望顾四爷能顺利科举，即便走了捷径，顾四爷起码对自己写的文章是理解的。 隆庆帝一字一句听完顾四爷对自己文章的解读，嘴角满意般勾起，揉了揉耳根子，方才顾四爷喷出来的热气带着鸡腿的味道？ “行了，你继续答卷吧。” 他彻底打消了对何大人出卖考题的疑虑，何爱卿纵然给了顾湛优待，却没有做出太过格的事。 何大人感到隆庆帝信任柔和目光，果然同聪明人合作，他无需担心被出卖或是出现纰漏。 顾四爷懵懵懂懂，可他养出的儿女都精明干练。 就顾四爷这个脾性，顾六小姐能让他不仅背下来考试文章，还能明白文章的含义……顾六小姐不愧是被冠世侯看重的女孩子。 阿娇未来的小姑子如此精明且善于把握机会，何大人也无需为女儿太过操心。 没准阿娇受顾瑶的影响能聪明一点？ 算了，他不能太贪心。 何大人默默祈祷，阿娇不受顾四爷和顾珏影响太深，他愿意每年捐出大笔的银子为佛道两家神佛重塑金身。 隆庆帝轻声交代，“这几天都给顾湛准备饭菜，别在吃食上亏待了他。” “遵旨。” 何大人乐颠颠的领旨，这回再给顾四爷优待，他就不用千方百计找寻借口了。 隆庆帝捻起放在考桌上的松子饼，直接放到口中，陆铮道：“陛下……” “味道着实不错，挺可口的，不是太甜。” 隆庆帝又捻起一块塞给陆铮，调侃道：“你都没尝过吧，今日你借了顾湛的光。” 陆铮犹豫片刻，把松子饼塞进口中，味道是不甜，然而他的心头却是泛起甜来。 顾瑶送过他一盒点心，他会告诉隆庆帝吗？ 自然不会的。 那是只属于情人之间的小甜蜜。 顾四爷把松子饼都收了起来，仿佛一只护着小鱼干的猫儿，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爷考试很辛苦的，时不时就饿了。” “哈哈。” 隆庆帝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些年讨好谄媚他的人太多了。 只有顾湛一个能让他如此开怀。 顾湛不经意的举动都能让他大笑。 也只有顾湛不曾向他提出任何的要求，只是在外炫耀他赏赐下去的爵位，以及虚无换不来好处的盛宠。 顾湛怕是就没长争权夺利的那份心！ 一个励志吃喝玩乐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视名利如粪土！ 有顾湛为陆铮的岳父，这孩子身上许是会多几分轻松和愉悦。 隆庆帝手中的扇子点了点萎缩成一团的汪大舅，道：“提着他。” 随侍在侧的侍卫架起汪大舅，跟上隆庆帝。 顾四爷望着来也突然，去也匆匆的帝王，“这是闹什么呢？” 再见到污了一块的试卷，顾四爷愤恨不平嘟囔一句，重新擦干净双手，再次研墨重新誊写试卷。 他虽然不爱读书，但为耍帅他挑选了最为飘逸的书法字体。 虽然说不上书法名家，毕竟他也不爱练字，不过他也算下过苦功夫。 父亲老侯爷说过，他可以不爱读书，但不能写一手不能见人的字。 顾四爷的字还算有几分飘逸的风骨。 “顾瑞的考棚在何处？” “……陛下。” 何大人面带几分惊讶，“奴才这就去查。” 何大人就算知道顾瑞坐在何处，他也装作不知，拿着本子翻看半晌，才领着隆庆帝来到顾瑞面前。 顾瑞呆傻般坐在考棚中，研磨好的墨汁已经干涸，他此时根本没勇气提起毛笔。 “你就是顾瑞？” 隆庆帝对男女皆是脸盲，需要见很多次官员才有可能隐隐绰绰记住。 寻常有太监在旁边提醒，隆庆帝也能从官员官袍颜色不同分辨出谁是谁来。 比起女子，分辨男子还不算太过困难。 顾瑞茫然会神，看清楚面前的人，木讷的眸子看到被侍卫提着汪大舅时，眸光闪烁了一下。 “你……是……” “你的试卷呢？” 顾瑞本能感到惧怕，面前的中年男子能让冠世侯同何大人陪伴，身份定是高不可攀。 “没写。” “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写不出文章？” “……” 顾瑞苦笑道：“就是太简单了反而无法落笔，方才我一直在想，为何要相信小妹的话？世上怎么可能有不劳而获的事？” 汪大舅高声道：“你害了我！害了我啊，我对你们兄妹那么好，你却恩将仇报算计我，借助差役往外传考题……” “陆铮！” 隆庆帝说了一句，陆铮出手卸掉了汪大舅的下颚。 顾瑞明白面前的中年男子的身份，身体颤抖，不知是被汪大舅气的，还是被帝王亲临吓倒了。 隆庆帝靠近顾瑞，冷漠道：“朕本以为顾老四有点心狠，见到你之后，朕才明白顾湛做出了最为英明的决定。” “你不配为人子，更不配做永乐伯的儿子！” 隆庆帝转身离去。 顾瑞双眼流出带血的眼泪。 “再去看看顾瑾。” “是。” 何大人不敢有二话，连忙引着隆庆帝来到顾瑾的考棚。 顾瑾正收拾吃剩下的松子饼，他不慌不忙，沉稳冷静，气质卓然。 隆庆帝眼前一亮，又回头看看陆铮，奇迹呀，他竟然能一下子就分辨出顾瑾的容貌。 除了陆铮外，这世上又有一个能让他一眼就看到的少年了。 顾瑾笔墨纸砚的摆设很是规整，外袍没一丝褶皱，同样在逼仄的考棚中，顾瑾给人以身处豪宅的自在感觉。 隆庆帝嘴角噙着笑容，拿起试卷只是扫了一眼，文采斐然，用词沉稳，言之有物。 “你当顾湛的儿子屈才了。” “您此言不妥。”顾瑾知晓面前人身份，不卑不亢，淡然道：“家父只是不喜读书，他的天分远在学生之上，学生能继承到家父的天分，是学生的幸运。” 第三百五十八章 陷阱 顾瑾虽未成为进士，却以学生自称。 一来表示他有高中进士，甚至摘取状元之位的信心。 二来顾瑾没有‘装傻’认不出帝王来。 他一句学生好几个意思，博得隆庆帝更多的好感。 隆庆帝认不出人也很是苦恼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这份痛苦无法对外人诉说。 除了陆铮等少数几个人外，隆庆帝再次找到一个能让他记住的少年。 他对顾瑾好感再次上升几分。 何况顾瑾的英俊也只比他的铮儿差一丢丢。 顾瑾在文采上许是要比陆铮高上一头。 何大人把一切看在眼里，有欣喜。 毕竟是未来阿娇的大伯哥，顾瑾出息成才也能护住弟妹，拉扯女婿顾珏。 他亦有几分的醋意，想当初他可是用尽心思，还冒死救过隆庆帝才得到帝王宠爱信任的。 顾瑾凭着几句话和文章就能让隆庆龙颜大悦？ 这世道还有公平可言么。 何大人在十年之内从白身到即将接任首辅，他的晋升速度同样在旁人眼里没有公平可言。 陆铮淡淡瞥了似悲似喜的何大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终将输在不如顾瑾英俊上头！你以为陛下看重顾瑾的才华文章？” “错，大错特错，陛下看重得是顾瑾的英俊外表！” 他的脸盲经过镇国公夫人血统改良，远没有隆庆帝严重。 对女子，陆铮分不清。 对男子而言，陆铮还是能看清楚的。 所以陆铮其实是最理解隆庆帝痛苦的人了，没有之一。 何大人喉结滚动，太扎心了！ 别看他现在身材略有发福，年轻时候他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呀。 不过他也得承认纵然是自己年轻时也比不过陆铮顾瑾容颜俊美，气质卓然。 何大人仔细反省，暗暗决定以后不能再纵情酒色一味放纵自己。 纵然比不上顾瑾，但也不愿意被比下太多。 如今顾瑾是威胁不到他的地位，以后可就难说了。 隆庆帝把顾瑾的试卷放过去，“你这个学生，朕收了。” 顾瑾起身，逼仄的空间令他无法完全站直身体，然他依然不紧不慢说道：“学生拜见恩师，身在考棚，请恕学生无法行全礼。” “哈哈哈。” 隆庆帝大笑，“爷此生只有两个学生，一为铮儿，二就是你了。” 何大人嫉妒得眼圈都红了，太没天理了！ 寻常见顾瑾温润如玉，一派君子风范，可他现在做什么？ 顺杆爬的小人。 顾瑾笑容矜持，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得意张扬。 他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通透温润，但美玉虽好，仍需隆庆帝亲手打磨。 就如同他教导磨砺陆铮一般。 隆庆帝意味深长笑道：“朕在谢恩宴上等你，不中状元，朕可不会承认你这个学生。” 顾瑾淡淡道：“遵命。” 那般的平淡，又是那般的自信。 隆庆帝满意点头，领着何大人向考官们歇息的地方走去。 陆铮落后几步，微微侧头同顾瑾深邃黝黑的眸子相互对视，缓缓的陆铮勾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顾瑾已经追上来了。 他已经能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顾瑾向陆铮拱手后，继续低头未完成的事——收拾松子饼。 他唇边噙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俊美脸庞温柔的不可思议。 不知为何陆铮心头有几分酸意。 终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陆铮负手离去。 ***** 隆庆帝坐在主位，冷漠般望着哭着喊冤的汪大舅。 “去把顾瑞带过来，朕看他也没心思继续考试了。” 倘若顾瑞还是顾四爷的儿子，隆庆帝会给顾瑞考试的机会。 偏偏顾瑞已是顾家弃子，又牵扯到科举弊案中，隆庆帝自然要查清楚，给学子一个交代，更是表明他始终相信何爱卿。 “冤枉？我还冤枉呢。” 何大人话语冰冷，“早知道你们御史看本官不顺眼，无论本官做什么，你们都能挑出本官的毛病，好似本官十恶不赦一般，你们羡慕皇上对本官的器重，却没有自省你们除了打嘴炮外，替皇上办过哪桩事？” “你们先是无中生有弹劾荣国公，所奏之事都是子虚乌有。” “皇上令你们御史闻风奏事，你们根据各自的喜好，秉持着对官员的偏见恶意揣测朝廷上的同僚，蓄意攻击官员，党同伐异，着实可恶至极！” 何大人跪下来，双眸赤城，“奴才认为御史职权着实大了点，人数多了点，奴才也承认有刚正不阿的御史，但更多是汪御史这样糊涂虫，为了陷害奴才，不惜收买差役！” “汪御史所作所为，奴才都不屑为之。” “恳请陛下为奴才做主。” 何大人不至于似顾四爷抱着隆庆帝的大腿哭诉委屈，却也清楚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最是厌烦不做事只是哔哔个不停的御史，趁此机会他不把御史整得鬼哭狼嚎，都对不住御史这些年对他的咒骂。 不是说他魅惑君父，陷害中梁？ 不是说他奸诈阴险，假公济私？ 不是说他睚眦必报，铲除异己？ 何大人已有整死御史们的心思。 汪大舅着急申辩，可他下巴被陆铮卸了下来，陆铮不发话，谁敢让他下巴恢复原样？ 倘若被何大人得逞，汪大舅即便能脱罪，把罪名都甩给顾瑞，他也得被同为御史的同僚们怨恨死。 以后别说在朝廷上立足，怕是整个汪家在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他太清楚御史们嘴巴的杀伤力。 御史清高自持，俸禄微薄，唯一的油水就是弹劾官员，以此得到隆庆帝的嘉奖。 倘若限制御史们的言论，御史大多在京城很难生活下去，迟早得成为朝廷大佬们的口舌。 陆铮微微皱眉，何大人悄悄打了手势，陆铮便继续端着茶盏轻抿。 顾瑞浑浑噩噩被官差推搡进门，他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拜见，拜见陛下。” 隆庆帝道：“方才你舅舅说，是你通过差役往外传考题的，你故意用错的考题来陷害他，看在你曾是顾湛儿子的份上，朕给你留个自辩的机会。” 顾瑞身体蜷缩成一团，茫然望着自己的舅舅，“原来最后我还是要指望……指望父亲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考完 倘若没有顾四爷，他是不是连当着皇上面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他舍弃的靠山。 他把自己的父亲弄丢了。 顾瑞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眼眶再也承受不住这许多且沉重的眼泪，如同崩溃的堤坝，泪水决堤般流淌。 慢慢的，顾瑞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眼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本就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性情优柔寡断，耳根子太软缺乏决断，突然遭受连反打击，被陷害，被侮辱，顾瑞已然崩溃了。 在顾家他无需为琐事操心，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安排。 他唯一需要做得就是努力读书。 因为他们这一代出现了读书天才顾瑾，又有顾四爷不爱读书的前例在，严格说顾老夫人和顾清不曾过于逼迫顾瑞必须在学业上取得好成绩。 顾老夫人反而会安慰顾瑞说顾瑾只是读书好点罢了。 他的吃用永远在顾瑾之上。 因长辈们的宽容疼爱，他同顾珏一起逃课，一起打闹嬉戏。 完全是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逍遥。 顾珏说，横竖有三哥顶在前面，他们可以尽情的享受富贵悠闲的日子。 当时顾瑞觉得这么做不大好，可他也更愿意抛开他永远看不懂记不住的书卷。 即便不如顾珏玩得疯，却也没在意过科举考试成绩。 顾瑞仔细回想昔日在顾家的岁月，到底从何时起，安稳的日子变得不再太平？！ 是从顾璐那次发热之后，顾璐病好后便在他耳边不停督促努力读书，说顾瑾顾珏同他不是一条心。 他不该同顾珏一起胡闹，他将来会是大伯的儿子，侍郎府的嗣子。 以后会是阁臣大学士的公子。 顾瑞渐渐疏远顾珏，进而同三哥争夺大伯父顾清的喜爱。 他肩膀上的负担越来越重，同顾瑾比较，也让他彻底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悬殊。 “皇上，您能把我爹还给我吗？” 不离开顾家，他永远不知生计的艰难，不知人心到底有多险恶，即便是往日关爱他的亲舅舅，为了脱罪不顾他的生死荣辱。 顾瑞趴在地上痛哭，“我只要我爹，呜呜，呜呜呜，我错了，我真错了。” 少年的哭声撕心裂肺，犹如杜鹃啼血，令人同情。 然而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侍奉在帝王身侧的冠世侯同何大人，他们都不会怜悯顾瑞。 莲子心中苦，梨儿腹中酸。 今日的难是往日造得孽，谁疼谁清楚。 顾瑞这样的性子留在顾四爷身边，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顾四爷好不容易摆脱汪氏她们，再留着顾瑞，岂不是恶心埋汰顾湛？ 隆庆帝见顾瑞没骨气又崩溃的大哭，再想到克制内敛的顾瑾，漂亮孝顺的顾瑶，还有阳光俊朗的顾珏，这三个才像顾湛的儿女！ 才该继承他赏给顾湛的爵位的荣宠。 “何爱卿，朕看顾瑞的相貌不似顾湛。” “……” 何大人有心问一句，皇上是真喜欢顾四爷么？ 生怕顾四爷头顶上不带点绿是不是？ “他更随其母汪氏，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 陆铮眼睑低垂，有几分感伤和无奈，隆庆帝自知说错话伤陆铮的心。 隆庆帝道：“住嘴！朕不想听你哭！” 顾瑞依然无法抑制自己的哭声，“我错了，我真错了。” “砰！” 隆庆帝把手中的茶盏砸向顾瑞，“来人，把他给朕关进锦衣卫，还有他！” 指着汪大舅，隆庆帝发泄所有的火气，“不拘手段，朕要让他们明白陷害何爱卿的代价！” 锦衣卫？！ 汪大舅使劲摇头，御史同锦衣卫是绝对对立的存在，没个落入锦衣卫手中的御史都会被折磨得生不入死。 侍卫上前拽住向隆庆帝爬行的汪大舅，突然陆铮再次皱眉，汪大舅下身潮湿一片，滴滴答答低落黄黄的液体。 “没用的废物！废物！” 隆庆帝用扇子挡住口鼻，何大人眼角眉梢透着喜悦，“御史，铮铮铁骨的御史，他根本不配！” 汪大舅死命挣扎，向隆庆帝，向何大人不停的磕头，呜呜咽咽的求饶。 然而终究抵不过御前侍卫，他如同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没用侍卫上前，顾瑞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走出门，“我错了，我错了，竟然把我爹给弄丢了。” 隆庆帝勉励何大人一番，带着陆铮悄悄离开乡试的考场，回转皇宫。 至于往汪大舅的同伙，自然也被锦衣卫指挥使派去的人抓走了。 何大人心满意足勾起嘴角，以后他耳边会清净不少，御史们自顾不暇，为保住官位怕少不了向他摇尾乞怜。 不过整顿督察院的好处，何大人得同冠世侯陆铮平分。 何大人纵然有也许的遗憾不能独吞好处，有陆铮为盟友，莫名他感到安心许多。 这次汪大舅举报他的事，不是陆铮提前给他送消息，又岂会如此顺利？ 当然何大人也忘不了自己的掌上明珠阿娇。 题目简单点果然对考生和对他都有好处。 方才隆庆帝带着满意离开的。 ******* 一连九天的乡考结束了，考场大门打开，考生们多是喜笑颜开从考场走出来。 纵有几个耷拉着脑袋的考生，可大部分的考生兴致勃勃，和同窗或是相熟的考生一起说着考试题目。 彼此询问复述自己所做的文章策论。 顾四爷在人群中不是很显眼，既不高兴，也不失落，他用扇子挡住哈气连天的样子，困死了！ 他嗅了嗅身上的酸腐味儿，两道剑眉满是嫌弃和自我厌弃。 生性爱干净的顾四爷可从来没有试过连续九天穿同一件外袍和亵衣亵裤。 “爹。” “停！” 顾四爷抬手制止走过来的顾瑶靠近，俊脸微黑，“不是你这丫头，爷不会在逼仄的考场遭受九天九夜的折磨！没有半个月的调养放松，休想爷原谅你！” 顾瑶：“……” 她就不该因为担心熊孩子而主动跑过来接他。 不过，顾四爷还是小看顾瑶的‘机灵’‘活泼’，顾瑶一下子蹦到顾四爷身边，挽住他胳膊，“女儿不嫌弃爹爹臭！您休想推开我。” “顾湛，你把我儿子弄到哪去了？是不是你害了他？！” 汪氏和顾璐愤恨般冲到顾湛面前，“还我的儿子！” 第三百六十章 对比 不怪汪氏着急顾瑞的去处。 不仅顾瑞体会到离开顾家的艰辛，汪氏被顾四爷奉懿旨休妻之后，从顾四爷正室到顾家弃妇的落差令汪氏一时很难适应。 她同辈分的出嫁姐妹都被各自婆家好一顿责难。 一个家族出现被休的女子往往会连累同族的女孩子和出嫁女。 汪大舅的女儿也因为此事而几次议亲不成，汪老爷子越想越窝火，越想越郁闷，直接病倒了。 以往对汪氏很疼爱友好的嫂子们全变了，整日指桑骂槐，在她面前摔摔打打的。 汪氏敏感多愁的性子，她最是受不了兄嫂的薄待，姐妹和外甥女的怨恨。 她整日以泪洗面，再也看不进诗词书画了。 顾璐见娘亲难过伤心，她也很着急，同几个舅母大吵一架后，带着汪氏搬出汪家。 得亏顾璐这些年做脂粉生意赚了一些银子，足够他们维持富庶的日子。 顾璐也能感到和以往的不同。 她出门行走时，总能或多或少感到旁人的异样目光，脂粉铺子时常被地痞骚扰，以前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发生的。 她隐隐绰绰明白失去顾家的庇护对脂粉生意很不利。 顾璐同汪氏说起，只要顾瑞能高中，她们就可以重新得到宁静富贵的日子。 因此，以前很少管顾瑞的汪氏对这个有着顾四爷血脉且随其父不会读书的儿子多了几分在意。 汪氏对顾瑞寄托了极大的希望，盼着顾瑞明日就能如同女儿所言高中状元！ 如此一来，所有一切都能恢复原样了。 父兄疼爱她如往日，姐妹们也都是和和睦睦的，在言谈中流露出对她的羡慕。 虽然她只是做顾四爷的继室，汪氏在姐妹中却是日子过得最悠然的一个。 她无需掌管家务也无需教养儿女，甚至也不用同妯娌相争或是算计利益得失。 因为顾老夫人偏心幼子，对她这个幼子媳妇也很宽和，从嫁进顾家，她从未立过规矩。 姐妹们烦恼的事，汪氏从未经历过。 唯一让她犯愁就是丈夫能把自己演奏的悲伤秋月的乐曲听成喜气洋洋，阳光绚烂！ 她所写的诗词，本是借着莲花咏其品质，顾四爷却说她写得是野花！ 汪氏不是非要丈夫出息仕途得意，她只求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懂得她所有心思的丈夫，怎就那么难？ 最近这段日子，汪氏靠着方展的书信支撑过来，有个状元的儿子，她能更顺利嫁去方家。 汪氏最后竟然没有等到顾瑞，反而见到顾四爷同顾瑶有所有笑，她心里突然很是愤怒，亦有满腹的委屈。 她不顾顾璐的阻止，跑过来指责顾四爷，“你是不是把我儿给害了？顾湛，你就不是个男人！” 书香门第养出的才女，自是学不来泼妇骂人的手段，汪氏说出这句话已经是羞愤得红了脸庞。 顾四爷看都没看汪氏，仿佛不认识她一般，从汪氏同顾璐身边走过。 “在去考场前，瑶丫头答应过爷，等爷顺利取得举人名额，你请最好的戏班子只给爷唱半个月堂会。” “嗯。” 顾瑶若有所思斜睨脸色煞白的汪氏，顾四爷的心眼很小的，也懂得如何扎心！ 怒气冲冲的汪氏被顾四爷彻底无视了，这就很尴尬难堪。 此时汪氏肯定觉得挥出的拳头打在一团空气上。 “顾湛，你站住！” 汪氏还记得顾湛费尽心思讨好自己的画面，声嘶力竭喊道：“你没有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爷是不是给你脸了？” 顾四爷依然没有回头看汪氏，不屑般啐了一口，“哪里来得疯子？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唤的？回去多学点规矩尊卑，爷可是堂堂永乐伯！你叫声伯爷，还得看爷是否愿意搭理你！” “再让爷听到你唤爷本名，别怪爷命人扇你耳光。” 汪氏：“……” 顾璐发觉学子们聚集过来，她记得老者的劝说，此时不宜过于引起世人的注意。 她已经没有任何再犯错的机会！ 顾璐既然带着母亲和哥哥离开顾家，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才能证明顾湛错了！ 倘若过得不如在顾家的时候……顾璐不敢深想下去，为此她已经几夜不曾安睡过了。 总是被不知名的噩梦惊醒。 她清醒后也总是记不起梦到什么，只觉得自己身处绝望恐惧之中，好似比上辈子更痛苦。 “娘，哥哥许是还没出来，许是被同窗留下了，顾……他也是考生，又是通过银子捐得乡试名额，同哥哥中小三元的秀才不在一起。” 顾璐死死托住汪氏，轻声道：“都是考生，他无法针对哥哥的。” 到是比以前谨慎了，顾瑶察觉到顾璐的长进，不过可惜……顾璐不明白捷径不是谁都能走的。 顾璐把考题告诉给顾瑞，而顾瑞自己写不出适应考题的文章，只能求助旁人。 顾瑞再谨慎也难免被汪大舅看出端倪破绽。 他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找不到！ 顾瑶在知晓考试范围时，直接找到顾瑾，又督促顾四爷把文章背熟吃透。 即便旁人问起顾四爷所写的文章，他也能回答出来，因此不会连累何大人。 毕竟何大人给了顾四爷优待，因为顾四爷不谨慎而泄露考题，以后必然同何大人交恶。 两家以后只能成为仇人了。 顾四爷冷哼一声，“晦气！也就爷今日着急回去洗漱，而且必然高中举人，否则……” “爹，咱们走吧。” 顾瑶拽了一把顾四爷，“哥哥交卷比你早，他在马车上都等着急了。” 她着实不想同汪氏母女纠缠，又有这么多考生的时候，更不该同汪氏争吵。 一来没面子跌顾四爷的身份。 二来顾瑶知晓考场发生的事，此时顾四爷最该低调一点。 顾瑶连哄带拽顾四爷上马车，而顾璐也拽着汪氏。 马车中，顾四爷接过顾瑶递过来的湿毛擦拭脸庞，再次嗅到身上的酸臭味儿，随口问道：“顾瑞出事了？” 顾瑶知晓瞒不住，把在考场发生的事情经过交代了一遍，顾四爷眸子闪过凝重之色，“锦衣卫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 苦心 锦衣卫的威名就算是不关心朝廷动向的顾四爷都曾听过的。 抄家灭族的事情永远少不了锦衣卫。 顾四爷一脸嫌弃甩开穿了整整九天的外袍，顿时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 顾瑶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外袍，叮嘱道：“穿上，省得着凉。” 顾四爷自动张开手臂，等着顾瑶伺候他穿上外袍。 顾瑶捏着外袍，顾四爷等了很久没见她动作，狐疑问道：“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虽然伺候父亲是儿女们应尽的义务，可顾四爷没缺胳膊，没断腿，连外袍都不能自己穿吗？ 惯的，都是被祖母和娘亲娇惯的。 顾瑾嘴角勾起，悠然放松眼见父亲和小妹四目相对。 在面对父亲时，小妹总是格外容易被惹怒。 “瑶瑶你不行呀。” 顾四爷从顾瑶手中接过外袍，示意之风进来伺候自己穿戴，神色认真教训顾瑶：“不懂得伺候男人更衣梳洗，怎能是个合格的妻子？回去让你娘好好教你，你娘伺候爷可耐心细致了。” 顾瑶：“……” 她的手很痒，很想挠顾四爷一顿止痒！ “虽然你将来不缺丫鬟，但是丫鬟……可不是谁都爷的定力，不会被伺候的丫鬟勾引。” 这时候顾四爷还不忘自吹一波。 他只碰过明路给自己暖床的通房丫头，可不是他的狐朋狗友，脏得臭得都往床上拽。 “当然丫鬟伺候主子是规矩，可夫妻之间还是要有点情趣的。” 顾四爷帅气潇洒坐下来，把手中的扇子左右横飞，各种扇子的玩法都演练了一遍，“妻子太过矜持，不懂得伺候男人，着实不讨喜。” “我不用您操心！” 就顾四爷这种两门婚姻都失败的男人还好意思向她传授婚后经验？ 他得多大的脸？ 发妻只爱富贵，最是在意丈夫的前程。 继妻更重感情，只需要丈夫同自己情投意合，彼此心灵相通。 顾瑶觉得顾四爷太倒霉，遇见这么两个极端极品的妻子。 顾四爷摇头道：“不成，爷一定要会教你一些夫妻间的方法，瑶瑶婚后过得好，才……” “您才能仗着女婿的势？” “一个女婿半个儿子嘛，帮岳父忙还委屈他了？” 顾四爷用扇子点着手掌，“爷在考场遇见了陛下和陆侯爷，皇上还同爷说了几句话，陆侯爷远远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瑶瑶是不是惹陆侯爷生气了？明日爷带你出门，把陆侯爷也叫上，有误会的话，见面说过清楚了。” “您是怕我同陆铮婚事告吹？还是怕以后您无法从陆铮身上得到好处？” 顾瑶快被真诚的熊孩子气死了。 这种感觉异常无力吐槽。 若说顾四爷说得不对吧，男女双方见面是说开误会的最好办法。 当下男女大防虽然不是特别变态，可也不会让小姐轻易单独外出同男子相处。 有顾四爷领着，外人也不会说顾瑶轻浮放荡。 可顾四爷促成顾瑶同陆铮相见，更多是怕失去陆铮这个女婿！ 顾四爷一脸严肃，“你把爷看错出卖女儿的无良父亲了么？爷何时亏待过你？别把你从旁人听到牺牲女儿攀附权贵的事用在爷身上，爷同他们……他们……” 莫非她误会顾四爷？ 顾瑶眼里闪过几分后悔，顾四爷说话一向随心所欲，总是说一些令人歧义的话语。 “爹。”顾瑶主动给顾四爷端了一杯茶盏送过去。 顾四爷望着顾瑶，“爷的确是怕失去陆铮这个女婿！” “……” 顾瑶手臂一晃，茶水洒出一些，顾四爷接过茶杯，“你这丫头连端茶都做不好，以后怎么伺候男人呀。” 马车适时颠簸，顾瑶身体随之摇晃，顾四爷扶了顾瑶一把，引她坐下来，轻声叹道：“爷再也找不到比陆侯爷更适合你的夫婿了。” 随后顾四爷一路上都在夸奖陆铮。 顾瑶满脸的哭笑不得，心中更是一言难尽。 摊上这个爹，她又能怎样呢？ “瑶瑶记得别再耍小性子了，陆侯爷可没爷放纵你，不计较你耍脾气。” 顾四爷下车之前再次教导顾瑶。 “您就不想理会顾瑞么？” “有娘有妹子，还有想做他继父的方展，爷可不认识顾瑞是谁！” 顾四爷俊脸冷硬，不仅冲着顾瑶顾瑾，还有迎出来的顾老夫人等人道：“谁插手顾瑞的官司，爷就同谁翻脸且不死不休，只要还把自己当做顾家人就不得管他！” 顾瑶：“……” 顾珊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顾四爷就是最无情的父亲！ 顾瑞指望谁也指望不上血缘上的父亲。 这次连顾清等人都警告了。 顾珊不喜欢汪氏生养的儿女，此时她因顾四爷的薄凉无情而难过。 顾老夫人点头道：“自然不会管他，已经不是顾家人了，用不上老大动用人脉去救他，何况他同汪大人诬告主考何大人，这样的事谁敢管？” “娘，儿子考得可好了，皇上都有夸奖儿子，这次爷是一定能高中的。” 顾四爷一改方才的冷硬，在顾老夫人面前满脸笑容，“儿子能给娘亲争脸，让您的老姐妹们羡慕您。” 顾老夫人笑得只见牙不见眼，拉着幼子上下打量，“瘦了，瘦了。” “为顾家博取功名，儿子不觉辛苦。” 顾四爷大义凛然，慷慨激昂。 方才谁抱怨考场环境脏乱差？ 是谁抱怨不该去考场的？ 顾瑶发现顾四爷最大的长处就是脸皮厚，颠倒是非黑白。 晚饭自然都是顾四爷爱吃的，顾四爷口吃伶俐捡考场发生的事说。 他吃过的苦也只是随口带出来而已，并未过分强调，倒是让顾老夫人更心疼幼子了。 就算是吃过科举乡试苦楚的顾清都觉得自己幼弟遭罪比自己更大。 顾二爷眼见着顾清夸奖幼弟为顾家的付出，心疼顾四爷，他很想说一句，顾清被骗了！ 都是经历过乡试的，他们兄弟只有顾四爷的乡试最轻松，准备也最充足。 轻易被顾四爷蒙骗的顾清是如何成为阁臣大学士的？ 顾二爷灌了自己几杯美酒，胸口依然沉闷得好似要窒息了一般。 “小妹。” “嗯？” 顾瑶被顾瑾叫住，问道：“三哥还不去歇息？” 顾瑾亲手挑着灯笼，轻声道：“父亲方才警告众人不得插手顾瑞的官司，是怕我，更怕二伯父借此生事！同样也担心大伯，此事牵扯太多，他能做得有限，只能让进入这桩案子的大人少一些。”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关键 一桩案子涉及的大臣越多，越是不容易平息。 作为始作俑者的顾瑞更不容易脱罪。 顾四爷管不了朝廷大臣，唯一能做到得就是凭着自己蛮不讲理的霸道逼迫大伯顾清，顾二爷等人放弃掺和此案。 “三哥为何特意同我说这些话？” 顾瑶含笑望着拿着灯笼儒雅俊秀的少年，轻笑道：“以前三哥不会说的，更不会在意父亲如何行事。” 看来通过科举，顾四爷在顾瑾的心里有了些许分量。 虽然顾四爷还是儿女们的包袱，顾瑾对他存了几分真情实意。 顾瑾抬手理顺顾瑶外罩垂下的绒球儿，又扶正她头上的碧玺簪子。 她指尖划过簪头的蔷薇，镶嵌为花心儿的宝石只有一半指甲大，然而这一点的宝石却是有价无市的。 只有陆铮能送出这枚簪子。 毕竟领兵剿灭不少部族的陆侯爷身家极是丰富，有许多能引起京城命妇小姐们疯狂的宝石。 老者说过，陆侯爷在西北塞外有几座矿石，雇不少人为他从矿石中开凿玉石。 在官场上想要拉拢朝臣，没银子绝对不成。 别以为当官的就不喜欢银子！ 顾瑾开设书局或是入股酒楼等产业，就是想赚取银子，不至于完全受制于顾家。 经济上不独立，顾瑾又岂能不受大伯父的管制？ 有老者为谋，顾瑾许多产业经过老者规划后，赚取银子只会更多。 他也听从老者的建议，开始向京城外扩张，寻找一些可信的大商贾。 然而他就是赚再多的银子也比不上有矿的陆侯爷！ 以后小妹的嫁妆银子少不了。 顾瑾知晓顾四爷没银子的，只会向顾家张口，即便顾瑶嫁给陆侯爷，顾家愿意多出银子，也不会超过顾珊等人太多。 顾家几房可都看着算计着，祖母私下补贴顾瑶也不会太多。 因为祖母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顾四爷。 顾瑾赚钱的心思越发迫切，总不能让镇国公府中的公主郡主们小看了小妹！ “三哥。” 在她面前，三哥总爱想东想西，一点事都能让三哥走神。 “即便您不说，我也不会埋怨爹薄凉的，四哥虽是可怜，但他若不想走捷径，又没有能力平息意外，他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为何只有他被算计了？” 顾瑶同样让顾四爷走了捷径，“识人不清，耳根子偏软，又想压下三哥的风头，是他性格的最大缺陷。他的弱点被人抓到了，即便避过这次陷阱，下一次……他依然还会中招。” 人贵在自知之明，顾瑞就是少了这份觉悟。 他只看到捷径更快通向状元之位，却忘记因为是旁门左道的捷径风险会更高。 “顾瑞最大的短处你知道是什么？” 顾瑾嘴角弯起弧度，身体挡在风口，不慎强健的身躯罩住了顾瑶。 “我想不到四哥最大的缺点。” “……他身边的人是顾璐，她自己的事情都摆弄不明白，却是满口为顾瑞好，她有真正看清楚顾瑞眼下最需要什么么？为他好？我看是不坑死顾瑞，顾璐不会甘心的。” 顾瑾意味深长说道：“父亲不同，他有你，瑶瑶，你比我和五弟都在意父亲，愿意孝顺他，督促他……长大成才。” 连祖母和大伯父都没做到的事，顾瑶做到了！ 顾瑶微微垂头，“我也没做什么，其实爹他本身也是明白的，只是更贪玩了一些，他是个可以造就的，倘若爹就是一块朽木，败类渣滓，我也不会为他操这份心。” 虽然有时候顾四爷挺气人的，可哪家熊孩子不是这样令你哭笑不得？ “爹在考场奏对陛下可不是我教的，而且我也不知皇上会去考场，陆铮连我都瞒着。” “陆侯爷是怕小妹太担心，他比咱们更相信父亲！” 顾瑾有几分无奈，怅然道：“胆子也大，不，该说艺高人胆大，即便父亲在陛下面前奏对有误，他也能挽回局面，让皇上不会厌烦父亲。” 他虽是追上了一些，但越是接近陆铮，顾瑾越是感到陆铮的可怕。 顾瑶嫣然浅笑，眸中盛满温柔，陆铮是为她才废了这么多心思。 陆铮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她又怎能只在原地等着陆铮来娶？ 两人当共同为未来的家庭努力。 这也是顾瑶费劲心思同顾四爷‘斗智斗勇’的原因之一。 “三哥。” 顾瑶本想问顾瑾会不会帮陆铮，终究不忍让顾瑾因她而退让，本该同样站在顶峰的男人。 她还没有脸大到让顾瑾放弃人臣顶峰的位置。 顾瑾眸子闪了闪，“你说，我听着呢。” 一如既往的温柔。 顾瑶道：“父亲除了警告大伯父他们之外，会不会去锦衣卫？方才在马车上，他提过一嘴，以前他听到锦衣卫都是绕着走的。” 顾瑾道：“谁也猜不透父亲会做什么，我更希望父亲继续吃喝玩乐，不去理会顾瑞。” 相比较顾瑶，顾瑾始终是冷情的一人。 除了生母和弟妹外，一切的人情世故少不了算计。 “爹他……应不会不管顾瑞。” 顾瑶俏皮眨了眨眸子，玩味道：“三哥可别小看父亲哦，他的潜力可不小，同何大人和陆侯爷都能攀上关系，最重要是皇上对爹的印象非常之好，他脸皮又厚，没准能把四哥救出来。” “这话别让父亲听到。”顾瑾送顾瑶回院落，轻笑道：“否则父亲更是无法无天了，到时候小妹受苦受累不说，还会被父亲弄得哑口无言，哭笑不得。” 顾瑶：“……” 亲人们轮番扎心，日子没法过了！ ***** 憋了九天，在考场苦熬九天，顾四爷在床榻上格外放纵和凶猛。 云雨散去，顾四爷拽住起身清洗自己的李氏，趴在她耳边说道：“爷伺候你好不好？” 李氏顿时满脸羞红，“四爷别闹了，哪有爷们伺候妾的道理？” “别人家没有，爷说得就是规矩！” 顾四爷把李氏重新塞进被窝中，披着亵衣下床取来被温水打湿的帕子。 当然顾四爷先自己简单清洗了一番，回到床榻上，他坏笑着为李氏擦拭身体，时不时再在李氏身上落下一个个亲吻。 李氏整个人羞得如同煮熟的虾子，顾四爷的温柔令人措不及防。 第三百六十三章 翻腾 他这份温柔从来没有对李氏展现过。 虽然李氏同顾瑶说过顾四爷不折腾凌虐妾室。 李氏进府十几年，儿女都给顾四爷生了三个。 只有在顾四爷决定扶正她之后，他才对她温柔体贴，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尊重。 比如方才顾四爷正在兴致上，李氏只是不舒服般皱眉，他竟然停下来，重新挑起她的敏感和兴致。 李氏望向顾四爷的目光多了几许往日少见的温度。 不过顾四爷是感觉不到李氏同以前区别的。 为她擦了身子后，把李氏往自己怀里一搂，顾四爷合上了眼眸。 李氏脸庞贴进顾四爷胸口，嘴角缓缓勾起。 不过顾四爷却没有安分的睡觉，“爷睡不着。” 李氏从他怀里退出来，顾四爷并未挽留，而是直接面向床外，后背冲着李氏。 她心头有几分莫名的酸涩，随即李氏又自嘲勾起嘴角，儿女都快成亲了，她自己反倒矫情起来。 本就没奢望过的男女之情……李氏的心刚刚平静，顾四爷又转过来，轻轻捅了捅李氏的脸颊，宛若调皮的孩童。 “你睡着了么？” “……” 李氏决定不搭理顾四爷，闭着眸子，呼吸绵长，做熟睡状。 顾四爷的指尖从她脸上离开，不吵李氏熟睡，但他如同烙饼一般左右翻动。 李氏发觉顾四爷同瑶瑶的性子还真像呢，若说他们不是父女，谁也不信的。 李氏睁开眸子轻声问道：“四爷有心事？” “你醒了？！”顾四爷再次把李氏揽入怀里，吻了吻李氏的额头，“爷在琢磨……顾瑞，到底是爷的血脉。” 李氏听着顾四爷絮絮叨叨说着，“爷不知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方才爷仔细回忆，竟然想不起顾瑞的任何事。” “四爷还嫉恨璐姐儿说得话？”李氏贴进顾四爷，“除了他们兄妹外，您还有瑾哥儿等儿女，别让过去的遗憾再影响现在，多疼爱珊姐儿他们……” 顾四爷突然坐起来，声音抬高了几分，“爷遗憾什么？爷没亏待他们吃穿住用，不用他们耕田织布，男孩子能读书，女孩子在外也被人称一声世家小姐。” “……” “哼。” 顾四爷不屑说道：“顾瑞他们从未把爷当过父亲，看得起爷，否则顾瑞不会把探听到考题的消息隐瞒着，爷估摸着顾瑞没被爷逐出宗族就已经知晓考题了。” “难怪那阵子，顾瑞性情大变，总是一个人闷在屋中，而顾璐也总是摆出一副顾瑞将来必是状元的样子，生怕爷和瑾哥儿沾上一丝一毫的便宜。” 顾四爷面色转为激愤，“这么大事不同爷商量，却是千方百计瞒着爷，活该今日顾瑞被人算计！” “睡觉！想起顾瑞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四爷重重躺下，拽起被子往头上一蒙，“瑶瑶知晓……她只惦记爷，这才是儿女！爷怎么疼她都不过分，以后谁再同爷提起顾瑞他们，爷就同谁绝交！” 李氏望着赌气的顾四爷，嘴角再一次勾起，轻轻拽了拽被子，“四爷别憋坏了自个儿。” 裹着被子下的人别扭不吭声，好半晌后，顾四爷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睁着无神的眸子，“锦衣卫是好通融的？就算爷有银子也收买不了锦衣卫！” 还是不放心呢。 李氏暗笑，起身靠着床头，她的手落在顾四爷头上，轻轻摩挲着。 烦躁的顾四爷好似被安抚了一般，鼻翼轻动，向李氏靠过去： “虽然可以求陆侯爷帮忙，但是爷还没用上未来女婿，竟为不是爷儿子的顾瑞求陆侯爷，爷也太不知分寸了！而且爷也不甘心。” “以前顾瑞还在顾家时，没见他们兄妹尊重过你，更没见他们善待瑶瑶。此时顾瑞犯了事，凭啥借瑶瑶的光？” “旁人敬爷一尺，爷自然还回去九分。” “不是还回去一丈么？” 李氏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反倒是顾四爷出错的概率挺高的。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以后你遇见难以决断的事情还是多听听瑶瑶和瑾哥儿的建议，让你这个傻媳妇当家，爷的家当都得被你送出去，你得一尺，往外给了一丈，你说你是不是傻？！” “还出去九分，爷都算大度了，碰见不熟悉且永远不会用上的人，他们孝敬爷再多，爷一分都不会给出去。” “……” 李氏体会到顾瑶的郁闷，摩挲顾四爷额头时稍稍用力了几分，好想报仇呢。 顾四爷舒服得直哼哼，还无意识蹭了蹭李氏的掌心。 “哪怕顾瑞还在顾家时对顾瑶一分好，爷能同瑶瑶开口，同陆侯爷求情，可他……让爷怎么有脸去同陆侯爷说？！” 顾四爷唉声叹气了好半晌，也没想到确切的解决办法，拽李氏重新躺好，鼻尖蹭了她的肩窝，“今晚爷同你说的话，别同瑶瑶说起，爷担心……” “她难做？”李氏试探的问道，耳边传来顾四爷闷笑声，“瑶瑶怎么会难做？爷是怕丢脸，说过不管顾瑞的，却因为他的事睡不着了。” 脸面对顾四爷来说同性命差不多。 他正在儿女们面前竖起为父的权威，自然不能露怯了。 自从封爵和考过乡试后，顾四爷自信提升很多，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是父亲，除了操心儿女们的婚姻大事外，还是儿女们的底气。 “明日你同瑶瑶谈一谈，这丫头也是冒傻气的，竟同陆侯爷闹脾气，她在伺候男人上头也不够尽心。” 顾四爷不无忧虑说道，“你得好好教导她一二，女孩子偶尔耍脾气男人还愿意宠着，可不懂情趣，不懂伺候人，能忍耐这样妻子得丈夫都是没出息，依靠岳父的。” “就比如二哥！他不是顾及妻子岳家，早就纳妾了！当爷看不出他眼里对爷的羡慕，哼，馋死他！” 这是顾二爷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李氏强忍着笑，顺着顾四爷的话说，“四爷说得都对，妾记下了，妾一定好好教导瑶瑶，让她同陆侯爷好好的。” “你务必让瑶瑶明白，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陆侯爷，以后她会后悔的，没有男人会一直等下去！” 他自认自己还是挺懂男人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好牌 顾瑞没能走出考场，被锦衣卫带走关进锦衣卫的消息，终究是被顾璐打听出来了。 谁也说不准顾瑞犯得案子有多严重。 毕竟他是在考棚中被人带走的，而且没能考完乡试，按说考生犯事该由大理寺等官衙审讯。 如何都不该关进锦衣卫去。 听到顾瑞被关押的消息后，汪氏直接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顾璐连忙扶住汪氏，她的脸色也很是苍白，没半点血色，双腿也是松软的，撑着汪氏更显得费力。 若是可能，她也想昏过去的。 两世为人，她对锦衣卫本能是绕着走的。 顾璐叫来仆从把汪氏送上马车，别看凭着先知拯救笼络不少前世她记忆中的能人，比如马奔等豪侠义士。 以女儿身命令他们做一些替天行道的善事，或是帮她处理不好处置的事。 她做一切事都避开了锦衣卫。 她相信锦衣卫不会对无官无职的自己过多关注。 上一世，顾璐经历过锦衣卫大牢，只要一想起那半月的折磨，直到现在她还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前世丈夫的上峰在边关突然领兵失去踪迹，皇上震怒，命令锦衣卫擒拿所有于之相关的人。 顾璐连同公婆等人被关进锦衣卫。 婆婆一直安慰她没事的，一直说她儿子不会叛国。 顾璐望着昏厥的汪氏，自己是指望不上娘亲的，不知为何她想到相处多年的前世婆婆。 她之所以没有报复上辈子的丈夫，也是看在前世婆婆的面子上。 毕竟在锦衣卫监牢中，没有婆婆的维护宽慰，她怕是活不到被放出来的那一日。 她不曾想过干扰前世丈夫的仕途，还有一个私心……最后她同丈夫形同陌路的那段日子，那名丈夫带回来的小妾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说自己如何得宠，如何为男人牺牲。 并且嘲讽她不配为人妻！ 顾璐想看看又有哪个倒霉的姑娘嫁给前世的丈夫，她又怎么面对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 汪氏悠然转醒，不曾开口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怎么办？璐姐儿，我们可怎么办？” 顾璐勉强压制住心慌恐惧，揽住汪氏颤抖个不停的肩膀，轻声道：“我相信哥哥是清白的，他许是被皇上保护起来了。被关进锦衣卫的人也不都是有罪的。” 比如上一世她不就是从锦衣卫出来么？ 不仅无罪，还得到皇上的赏赐嘉奖。 因为她的丈夫没有叛国，而是掩人耳目领兵设伏还是怎么的，顾璐并不大清楚，当时她只顾着同跪地向婆婆请罪的丈夫大声争吵。 说他不顾家里的亲人。 怒斥他不孝！ 顾璐连哭带喊怒斥了丈夫一通，非要丈夫同她去娘家求调回京城的门路。 ……顾璐一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前世的事，她很少去回忆，尤其是嫁人之后的记忆每一次回忆，她都更恼恨顾家的无情无义。 不过她好似发觉前世时，她同丈夫争吵，婆婆渐渐转冷的目光，甚至她要去求娘家时，婆婆对她是怀着恨意的，再也不似在锦衣卫牢房中，把她死死护在身后。 一遍一遍不停说，她儿不会叛国！ 她会让儿子跪下给咱们赔礼道歉的。 顾璐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何会招了婆婆的嫉恨，莫非回京不好吗？ 前世她忽略的细节此时到时全看明白了，那次之后，丈夫对她越发冷淡，婆婆再也不见往日的慈爱。 不是说婆婆拿她出气立规矩，而是客气生疏得如同外人一般。 在丈夫领回小妾和庶子后，婆婆一直很沉默，后来更是疼爱那个庶出的孙子。 当时她是没有注意到的这一切，私下舍了脸面回顾家求助，可已在吏部武选司主持大局的顾瑾对她敷衍了事。 要知道吏部武选司可是掌管四品以下武官的升迁，对四品上的官员同样有建议权。 吏部中谁不卖顾清的面子？ 否则顾瑾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做到掌握武选司大权的位置？ 顾清为顾瑾安排官职，却不能帮她的丈夫，还让她和汪氏求到顾瑾跟前。 顾四爷不仅不肯帮忙，在一旁对顾瑾说，不可徇私！且绝对不得把她丈夫调回京城，说丈夫使得她们被锦衣卫关了半个月，怎么也不能吃亏。 当时顾瑾笑着点头，把进京跑官的武将特意送顾瑾的一匹名驹转送给顾四爷。 而顾四爷丢下她和娘亲，乐颠颠去看名驹了。 让她一个人面对顾瑾。 当时顾瑾已经很有派头了，被他深邃的眸子盯着，顾璐只能扶着娘亲落荒而逃，顾瑾当时好似想同她说什么。 她却不想听顾瑾那堆理由。 没过几日，丈夫回了边关，可她却听说顾瑾将丈夫同在边关的同僚武将调回了京城。 只是因为她没给顾瑾送礼么？ 她很想抓着顾瑾问清楚原因，汪氏虽不是顾瑾生母，从未亏待过顾瑾，她也从未在顾瑾面前摆出嫡女的架子。 为何顾瑾不仅不肯帮忙，还落她面子一般提拔丈夫的同僚？ 本以为她娘家哥哥提拔丈夫的同僚会招致婆婆的不满，她甚至已经准备好被夫家责难。 然而那几日婆婆好似对她亲近了不少，还问她是不是同顾瑾说了什么。 她当时正委屈着，想要找人倾诉，婆婆这么一说，她索性自曝家丑，说了顾瑾很多以庶出压制嫡出的事。 把一切都推到顾瑾头上，只因为她没有给顾瑾送礼。 她痛骂顾瑾后，婆婆对她更为……无视了。 她在夫家被边缘化，婆婆甚至几日不曾见她一面，而已成为淮阳王妃的顾瑶来专程过来看她笑话！ 顾瑶同婆婆单独谈了一会儿，出门时顾瑶同顾璐说了一句，求你了，别再诬赖三哥！ 此时汪氏哭得令顾璐心烦又心痛，也打断她的回忆。 前世她除了哭泣外，再无人帮自己一把。 重生后她暗暗发誓绝不做软弱的自己，决不让让母亲再落泪。 然而最近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离开顾家并没有顾璐想得那么美好。 如今顾瑞在锦衣卫生死不知，顾璐除了担心之外，竟是无计可施。 第三百六十五章母亲 汪氏抓顾璐如同救命稻草，一遍又一遍重复她们该怎么办。 顾璐面色惨白，眸子阴郁。 “要不……要不你去求求……”汪氏哽咽道：“求求顾家？你们兄妹虽是被顾家除名，但身上有着顾家的血脉，顾家总会顾念几分的。” “娘的意思是让我去求顾四爷？！” “……不是。” 汪氏慌乱般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担心你哥哥，倘若顾家肯给我面子，就是跪在哀求，我也愿意的，顾老夫人怨恨我，璐姐儿，娘是个没本事的人，除了哀求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 “因为我被顾湛休掉，你几个姨母都同我……同我恩断义绝，说过不让我再去找她们，可是就算我去寻她们帮衬，她们也是帮不上忙。” 汪氏身体向下一滑，跪了下来，含泪恳求道：“我知晓让你去求顾家很没面子，可现在咱们不是……” 前世的一幕幕同眼前的场景重合，顾璐双眸失神，好似望着只会跪下来祈求的汪氏，又好似穿过她的身体看到前世的一切。 娘亲是疼她和哥哥的。 可娘亲也是无能平庸，甚至不懂得如何保护他们！ 前世每次有了难处，娘亲总是去求人，祖母，大伯母，大伯父，甚至娘亲求过顾二爷。 记得当时顾四爷知道娘亲去求顾二爷后，大发雷霆，砸了娘亲屋中的摆设，差一点把娘亲的小书房给烧了。 顾璐当时也是害怕的，从没见过顾湛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顾湛的面色甚至都是黑紫的，眸子好似要吃人一般。 后来顾湛冷落娘亲整整一年，而专宠李姨娘大半年。 娘亲私下同她说，是李姨娘勾住了父亲。 汪氏毫不在意失宠，因为她根本不喜欢顾四爷，甚至同顾璐抱怨过，和顾四爷同床共枕……都很委屈。 顾四爷不来，她落得清闲自在，也可以专心作画写诗，不用再为娘家所求烦心。 毕竟顾二爷帮她把事情给办了，她回汪家依然是姐妹中最得力最能帮助娘家的姑奶奶。 能让母亲觉得屈辱，顾璐始终认为顾四爷在床上不尊重母亲，甚至把外面对付妓女的手段用在母亲身上。 重生后，顾璐每次见到顾四爷都会想起此事，越发确定顾四爷就是个渣滓。 顾璐喃喃说道：“李姨娘从未求过人，她本是姨娘，但没求过祖母，没求过父亲，没求过二伯父他们！她却把三哥五弟以及……顾瑶安排得顺顺当当的。” 她对汪氏是孝顺的，也愿意护着生母。 顾璐渐渐发觉汪氏不如李姨娘会盘算，懂得用不多的优势给自己儿女谋取最大的好处。 难道顾瑞就比不过顾瑾？ 她哥哥天分并不差的。 顾瑾能顺利得到顾四爷嫡妻英国公小姐的认可，出生后顾瑾就被顾老夫人抱去养了，从小到大也是顺顺利利的。 刚出生的孩子可看不出谁是读书种子。 若说其中没有李姨娘的算计，连顾璐都不相信！ 顾璐前世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却听说有不少的小妾死命把儿子留在身边，哭着喊着要自己养育儿女。 可结果呢？ 哪个小妾养得儿子成才出息了。 姨娘留下儿子只是怕儿子的心偏向养大他们的人，不再是生母的依仗。 当年李姨娘就曾隐晦建议她抚养才三岁的庶子，甚至暗示过她再给已经高升的丈夫纳两名年轻貌美的侍妾。 顾璐仔细回忆，李姨娘当时是怎么说的？ 即便无法固宠，也可分一分将军的心思，毕竟他们一起在边关多年，情分太重了。 她当时只顾着为丈夫领回来的小妾庶子恼火，见到庶子就恶心，见到丈夫更有同娘亲面对顾四爷的屈辱感。 自然把李姨娘的话当做耳边风，反而怀疑李姨娘没安好心。 他们在边关辛苦，难道她在京城独守空房就不痛苦么？ 她不仅为丈夫下过锦衣卫的监牢，还得同婆婆一起做脂粉生意为他筹措银子，她做了妻子该做的一切，为何还要反过来讨好辜负自己的男人？ 她当着李姨娘的面说，自己没那么低贱，也不是贱妾，警告李姨娘别把当妾的经验交给自己。 李姨娘当时自嘲笑笑，以后她回顾家求助，再没听李姨娘说过任何的话，即便侥幸碰见了，李姨娘也只是笑笑便离开了。 今生顾璐在生母无助的眼泪下，一个念头涌上来，也许李姨娘是对的？ 难怪顾珈死活非要做李姨娘的女儿。 其实在顾家后院中，柔情小意且容貌更漂亮身段更好的田姨娘更受顾四爷的宠爱。 一个月内轮到李姨娘伺候顾四爷的日子而已不过是三四天罢了。 当然顾四爷一个月能在府邸待上二十天就不错了，刨除汪氏同顾四爷同房的日子，顾四爷能同田姨娘鬼魂十多天。 顾璐看不上顾珈抛弃生母的举动，以前她以为顾珈想要把顾瑾的大腿，想要去做淮阳王妃。 也许顾珈更想是接受李姨娘的教养。 前世，顾瑶被东平伯世子退婚后，意志消沉，性情暴躁，谁都嫌弃她的，所有人都认为被退婚的顾瑶毁了！ 将来不是远嫁就是只能去做老男人的继室。 顾璐觉得顾瑶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越发任性胡来。 李姨娘出乎众人意料说带顾璐去庄子上小住，当时顾老夫人是不同意的，后来不知怎么顾老夫人忽然改变主意同意了李姨娘这项狂妄不合规矩的要求，放李姨娘和顾瑶出府小住。 在出府前夕，顾璐意外碰见李姨娘对顾四爷说着感激的话，而顾四爷一脸漫不经心，却把几张银票塞给李姨娘，说出府也不要丢爷的面子。 顾璐躲在花丛后清清楚楚见到李姨娘接过银票，笑盈盈抱住顾四爷的腰。 李姨娘太不要脸了！ 光天化日之下就同顾四爷搂搂抱抱黏黏糊糊的，同顾璐从汪氏那学到的发于情止于礼截然不同。 她当时很鄙夷轻浮放荡的李姨娘。 今生她却只记得顾四爷当时慢慢勾起的嘴角，并且禁锢着李姨娘的手臂。 顾四爷当时是开心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蛮横 前世谁也不知顾瑶同李姨娘去庄子上小住经历了什么。 顾璐当时一心同顾珊斗法，争夺一门好亲事，那时嫁入富贵名门才是她和顾珊考虑的问题。 谁有心思去管已经名声毁掉且没有未来的顾瑶？ 毕竟东平伯世子同王小姐定亲时，整个京城的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王鸿儒更是时常被隆庆帝叫进宫去，连顾清都不敢同他争锋。 顾清从未提过给顾瑶出气的事。 甚至阻止顾家再提起此事。 那段日子，顾瑶就是满京城名门小姐口中的笑话。 东平伯世子和王小姐越是风光，顾瑶就越是丢脸。 恰好那段日子，顾瑶不在京城，避开了世人的贬低和嘲讽。 半年之后，差点成为太子师傅的王鸿儒突然被隆庆帝厌弃了，东平伯世子也不再风光备受热议，李姨娘带回了大变样的顾瑶。 虽然顾瑶依然很好胜，但她不会再张扬任性。 也不会模仿京城才女们的文雅打扮。 顾瑶穿衣佩饰正常之后，明艳绝俗，顾老夫人就冲她相貌都对她有几分善意。 顾璐听说顾老夫人动了用顾瑶联姻的心思。 恰好在此时，顾瑾博取了功名，得到隆庆帝的提拔，顾瑶在顾家很少再被奚落了。 ……不知怎么传说顾瑶命格好，是个会生儿子的。 当时顾璐对此嗤之以鼻，这种鄙俗的流言只会拉低顾瑶的层次，又不是乡下贫苦人家，勋贵名门娶媳妇可不是以好生养为准。 现实是淮阳王派请了不下三拨媒人向顾四爷求娶顾瑶。 顾璐清楚记得顾四爷当时差一点被媒人说出的名字惊掉了下巴。 就算没有退婚的事，顾瑶如何都攀不上淮阳王的。 身份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 淮阳王只是闲散王爷，在朝廷上无权无势，然而淮阳王府三代单传，家财丰富，淮阳王很受太后娘娘的宠爱，淮阳王妃可是不少闺秀们眼中的肥肉。 哪怕淮阳王只是娶继妃，嫡妃没有留下子嗣，不用进门就当后妈，同嫡妃相差不多。 顾四爷说淮阳王登错门，一连打发了几波媒人，最后还是淮阳王手捧赐婚旨意亲自登门才让顾四爷相信，顾瑶要做淮阳王妃了。 这门亲事定下来后，轰动了整个京城。 东平伯世子脸都被扇肿了，很快东平伯因为玩忽职守被夺去官职，东平伯世子科举不中，后来又摔断了腿，东平伯府就此一蹶不振。 此事若没顾家的报复，谁都不会相信的。 今生，东平伯被夺爵，其实也只比前生早上几年罢了。 顾瑾狠辣无情的性子又岂会放过东平伯一家？ 最终东平伯成了顾瑾疼爱妹妹的证据。 不能再回忆前世了，顾璐切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拽起汪氏，“即便我去顾家，他们只会奚落我，根本不会帮忙。” “璐姐儿不去怎知他们不会帮忙？为了你哥哥，璐姐儿暂且忍耐一次，等到瑞哥儿……他不会亏待你的。” 汪氏也知道顾瑞经过此事后前途渺茫，除非能把此案逆转，顾瑞成为无辜的人。 顾璐犹豫片刻，“也罢，我们就去顾家看看，只要顾家让我进门，我就是跪死在顾家也会求他们帮忙解救哥哥的。” 汪氏抹泪道：“委屈你了，是我没用，只会让你求人，让你……璐姐儿，娘以后一定护着你，帮你洗刷今日的耻辱。” 只要她能顺利嫁给师兄，眼前一切的困境都会改变的。 “其实求求人，不算什么。” 当年她同师兄的事被郡主威胁，她不也是哭哭啼啼去求了父亲？ 顾璐苦笑道：“可是我最不想求得就是顾湛。” 她可以对任何人低头，唯独对顾湛不可以！ 她宁可去受任何的欺辱，顾湛不能再辱没她半分。 何况顾湛也帮不上忙，哪怕今生他已经是永乐伯，比前世地位高很多。 汪氏：“……” ****** 顾家怎么可能让顾璐进门？ 门房的下人连往里面通禀都省了，直接对停在侧门的马车道：“老夫人才下了命令，禁止你们母女来顾家，四小姐还是快些走吧，别让奴才为难，被旁人瞧见了，奴才怕是性命不保。” “顾湛呢？他儿子生死未卜，他就不管吗？” 汪氏隔着帘子，斥问道：“眼见着瑞哥儿含冤莫白？” 顾璐闭上了眸子，自取其辱！ 仆从下人给顾璐一份薄面，毕竟顾璐身上有四爷一半的血脉。 汪氏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顾家的弃妇罢了。 还想在顾家家仆面前摆四夫人的架子？ “伯爷一大早就带着三少爷，六小姐，以及李夫人陪着老夫人去寺庙还愿去了，四爷说这次是稳中的。” “李夫人？！” 汪氏嗓音尖锐，突然抬高了一些，“他竟然扶正一个贱妾？！还要不要脸了！” 虽然她不在意顾四爷，甚至厌恶他，从未想过顾四爷离开她后过得更好了。 甚至往日在她面前立规矩的李姨娘即将做永乐伯夫人！ 她为顾瑞操心时，顾四爷潇洒带着妻儿出游。 ……诚然汪氏不在意富贵荣华，但已经习惯做四夫人，突然这个位置换成了李氏。 汪氏可不会大度到祝福李氏同顾湛。 “真真是贱人同浪荡子配成一对！” “你说谁是贱人？谁是浪荡子？！” 一声少年的暴怒传来，汪氏差一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仆从连忙行礼，“五少爷。” 很快车帘被一只古铜色大手扯下来，春寒的冷风倒灌而入，汪氏脸上的泪珠儿似被冻住了一般。 顾珏一身明亮的甲胄，剑眉朗目，俊伟不凡。 许是盔甲太过刺眼，或是阳光太过绚烂，顾璐抬手挡住双眼。 顾珏愣了片刻，“是你们……” 他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人在顾家门口大放厥词，没想到是顾璐和昔日的嫡母。 顾珏眼底闪过一抹尴尬，暗道自己手欠，问清楚再动手该多好？ 现在看清楚是汪氏，他反倒不好动手了。 难怪小妹总劝他三思而后行。 现在怎么办？揍她们一顿，只会给娘惹下非议。 何况李氏早就说过，即便他无法真正做到敬重嫡母，也不能欺辱汪氏。 这句话顾珏刚刚懂事时，李氏就教过他。 何小姐笑盈盈下马来，云淡风轻看了一眼汪氏，“呦，这是后悔了不成？特意上门招人厌且找骂呢，你同方展才是贱人同渣男天生一对。” 她直接拽了顾珏一把，“同贱人废话作甚？来人，给我把他们轰走，好狗不当道，没听过么？” 何家的侍卫立刻上前，直接将顾璐和汪氏轰下马车，驱赶着离开。 何小姐可是何大人的掌上明珠，在京城一直横着走的。 她愿意为顾珏收敛自己的脾气，对旁人可就未必客气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暗桩 别说汪氏同顾璐，即便是公主郡主惹她不痛快，何小姐都是敢直接怨过去的。 何大人自从得意后就没让何小姐受委屈。 而隆庆帝帝姬极多，对后妃来说皇子才是她们将来的靠山。 谁也不会因为何小姐得罪帝姬就报复风光无限的何大人。 管着内务府的何大人可是不少妃嫔都需要讨好的。 不管皇子们心里是如何怨恨何大人，在当下唯一可以不在意何大人的人只有冠世侯。 你能比过陆铮吗？ 比不过就只能忍着。 隆庆帝对何大人的倚重信任远胜过皇子。 何小姐看得出顾珏对嫡母有几分顾忌，也知顾珏不好针对汪氏。 顾珏不好做的事情，不是有她吗？ 顾珏果然感激向何小姐拱手，又担忧般问道：“不会连累何大人吧。” 所以说他不喜欢官场的复杂，还是在神机营待着更痛快一些。 虽然神机营也少不了明争暗斗，但他面对都是大男人，总比去欺负汪氏等人痛快。 武将们的心思也没文臣多。 顾珏早就有所觉悟，跟着三哥走，以后阴谋诡计都交给三哥。 顾四爷考乡试，顾珏没能回府，顾四爷考完后，他再不露面就说不过去了。 他特意请了两天的假期，一来回去看看父亲的考试成绩。 虽然小妹同三哥都说父亲这次是稳中的，但是顾珏总觉得父亲在学问上同自己半斤八两，真实水平顶天不过童生的水准。 他能说很想看父亲落榜嘛。 二来娘亲扶正是板上钉钉的事，在顾四爷从乡试回来后，满府上下已经改口换李夫人了。 顾珏身为李氏的儿子，她扶正时，他一定得同三哥小妹陪在李氏身边的。 他在路上正好碰见何小姐，他们两人彼此都有几分好感，何小姐的爽朗以及那股骄傲劲头儿都是顾珏喜爱的。 何小姐说是去找顾瑶玩，两人便一路上说说笑笑去了顾家。 正因为他们两个谈笑耽搁功夫，才没赶上和顾四爷一起外出烧香还愿。 何小姐感到顾珏的关怀，甚是顾珏不反感自己的性子和父亲的霸道，潇洒道： “汪大人诬告我爹，汪氏又在我面前恬不知耻，纠缠于我，我是代替父亲出气赶走汪氏母女的，闹到皇上跟前，我都占着道理，汪氏一个被太后定为无德无品的女人，竟然还敢痛骂永乐伯？以后我听到一次，教训她一次！” 汪氏隐隐绰绰听到这些话，身体更是软在顾璐身上，“你大舅也犯了事？！这可怎么好？” 顾璐勉强撑起汪氏，在何府侍卫驱赶下，深一脚浅一脚前行。 她咬破唇瓣而不自知，诬告何大人？大舅到底做了什么？ 哥哥被抓进锦衣卫是不是因为大舅？ 顾璐很快联想到考题。 莫非哥哥把乡试的考题告诉了大舅？ 她千叮咛万嘱咐哥哥谁都不要说的。 若是早知道哥哥守不住秘密，她就不该告诉哥哥考题的真相！ 何府侍卫只是把汪氏母女赶出顾家所在的胡同，赶到大街上便返回保护何小姐。 自家小姐看顾珏是怎么看怎么欢喜，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侍卫们从未见过小姐这么和颜悦色过，难怪连何大人都吃未来女婿的醋。 重新爬上马车，顾璐向顾宅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顾家宅邸比往日更有气势，已是最近几条胡同的中心了。 她还隐隐绰绰见到顾珏同何小姐……他们本不该是一对的。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璐姐儿有没有听我说的话？你大舅……他也糟了陷害？汪家如今可都指望着你大舅呢，你外祖父怕是这回病得更重，我再没脸回娘家了。” 汪氏捂着脸颊痛哭，“我是不是不该从顾家出来？” “娘，一时的挫折不算什么，我有法子洗脱哥哥和大舅的罪名，你放心吧。” 顾璐佯装镇定鼓励汪氏：“你就甘愿同顾四爷品行败坏的男人过一辈子？忍受着无法同方世伯长相厮守的痛苦？” 她握住汪氏的手，眸子阴沉，轻声道：“顾四爷都已经扶正李姨娘了，咱们只能往前走，再无后路可退，只要熬过这道关卡，前面就是一片坦途。娘同方世伯一定会幸福的。” 汪氏听女儿这么说，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好在，娘还有你，还能依靠你。” 待字闺中时，汪氏只需要做好文章诗词，就能得到父母兄长的疼爱，一直依靠着父兄。 出嫁后，汪氏虽对顾四爷失望，感情落空，但在顾家，她也无需做什么，娘家有事时，她直接去求顾老夫人就是。 因疼爱幼子，或是觉得她堂堂才女进门就做后娘，又有出色的庶长子顾瑾的存在，顾老夫人对她总是有求必应。 顾家同汪家关系紧密，汪家给顾清在士林中造势，顾清确保汪家一系的人脉把控督察院。 若说吃亏，顾家反而好似付出比汪家多了一些，毕竟能在士林造势的人家可不是只有汪家。 而愿意帮扶汪家的吏部官员唯有顾清一人。 汪氏从未自己做过决定，她所具备的才艺也无法应对眼前复杂的局面，琴棋书画根本用不上。 何况她已经学会听命，偶尔兴起反抗之心，也总是很快消失，不敢为真正想要的东西付诸实践。 碰见难以解决的事，她可以去求父兄，求夫家，只要她诚心诚意哭求，谁能忍心拒绝她？ 何况她又不是为自己荣华富贵苦求，都是为汪家为儿女，被她哀求的人，肯定会帮忙的。 毕竟她是那么的真挚。 顾璐本打算去汪家探听消息，听闻大舅也倒了，她同样不敢再去汪家。 她也怕舅母们撕了自己。 前世一直很慈爱维护她的舅母，今生变得面目可憎，友爱的表姐妹对她也不再是羡慕奉承。 一切的根源只因为她不再是顾四爷的女儿？ 不，根源在于她没有掌握住权柄！ 回到置办的宅邸，顾璐安抚好汪氏，才发现老者留了一封书信失踪了。 一直忙着顾瑞的事，顾璐竟没发觉谋士飘然而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出游 她可是老者的救命恩人呀。 怎能？怎能不告而别呢？ 顾璐撕开书信，不由得瞪大了眸子，这好似也是个法子，总不能让顾四爷得意了去。 他为顾瑞背锅，也可偿还前世顾四爷亏欠他们兄妹的欠账。 顾璐暗暗谋算起来，对顾四爷需要怜悯愧疚么？ 不需要！ 她去登门求顾四爷，却是被何小姐赶走。 她娘离开顾家才几日功夫，顾四爷已经耐不住寂寞扶正李姨娘了。 李姨娘的确很厉害。 上辈子她娘去世后，顾四爷都没扶正她。 李姨娘不声不响的做了永乐伯夫人。 顾璐对李姨娘有几分敬意，可是顾四爷……就是个命好的纨绔子弟。 “你的好运气结束了，我不算计你，顾珊顾珈也不会放过你，上辈子你欠我的，这次一把还清了吧。” 她喃喃自语，沉闷的心顿时轻松了不少。 既然老者离开，不愿意辅佐于她……顾璐咬了咬嘴唇，吩咐仆从追杀老者。 “务必不能让他落到顾瑾手上，既然他对不义，无视我对他的救命之恩，我也无需对他再仁慈了。” 顾璐感到背叛的痛苦。 她对老者还不够好吗？ 就差为老者亲自打洗脚水，伺候他梳洗。 前世顾瑾做的事，她全做了，可是老者还是背叛了自己！ 寺庙中，顾四爷扶着顾老夫人，招呼着李氏和顾瑾去佛堂，把顾瑶单独打发去后山。 一路上，顾四爷把顾瑶留在自己的马车里，提着顾瑶的耳朵教训她不可放弃陆铮。 她懒得向父亲交代自己爱情。 顾四爷着急得抓耳挠腮得也挺有意思的。 顾瑶就是要让熊孩子有失去靠山的紧迫感！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的坏心思。 “还不快去？今日你不给爷多采几枝花回来，看爷怎么收拾你！” 顾四爷瞪圆眼睛做严父状威胁顾瑶，直到顾瑶心不甘情情不愿的转去后山，他才仿佛得逞的狐狸一般笑弯了眼眸。 不，不该是狐狸，顾瑶回头见顾四爷，该是蠢萌又搞笑的哈士奇。 明明长得似一头凶狼，偏偏总是做出令人不可理解的‘蠢事’。 暖阳照进顾瑶心头，很舒服，亦很舒心。 顾四爷有一句话说对了，错过陆铮，她很难在这个时代找到适合自己的伴侣。 “你呀。”顾老夫人一根指头点在顾四爷额头上，“万一他们闹出点动静来，可怎么好？” 顾四爷揉着额头，嬉皮笑脸搀扶着娘亲，“您纵然不相信陆侯爷，总要相信您养大的瑶丫头呀，陆侯爷顶天就是摸摸瑶瑶的小手，陆侯爷若是个好色的，也不会到今日他身边还是干干净净的。” “儿子认真打听过，不少送给陆侯爷的美人，嗯，都被陆侯爷塞到什刹海那边的宅子中，而他连去都不曾去过。” 顾四爷眸子闪过一抹歆羡，喃喃道：“太可惜了。” 满院的美人，他怎么就没陆侯爷好运气呢。 顾老夫人恨不得掐醒色眯眯的幼子，当着李氏的面，他就想着别得女人？ 哪个女人不吃醋嫉妒？！ 当年老侯爷也是在她默许下纳了老二生母，她还反酸了整整一年嘞。 陪在顾夫人身侧的李氏不仅从脸上看不出异样来，而且眸子含笑，平静得令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不过顾老夫人却觉得李氏没有生幼子的气。 李氏的心胸真适合做当家主母！ 比她还要……顾老夫人自嘲想着，李氏是不在意老四，才不会嫉妒吃醋吧。 李氏柔柔笑道：“四爷可惜什么？” 对上李氏目光，顾四爷愣了一瞬，底气略有不足，但还是坦诚道：“可惜那些空耗岁月的美人。” “要不，让陆侯爷送四爷几个？” 李氏诚心诚意的建议，顾老夫人听着后背都有点凉飕飕的，而她的宝贝疙瘩仿佛感觉不到凶险一般。 顾四爷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似即将得到期待已久礼物的熊孩子。 李氏当然不知道熊孩子，见此时的顾四爷，没几个人能狠心拒绝他。 顾瑾勾起嘴角。 突然顾四爷明亮的眸子暗淡下去，他低头踢了一下落在石子路上石头，蔫蔫的说道：“还是算了吧。” 顾老夫人觉得幼子还不算太蠢。 此时再说几句对李氏钟情的话，何愁将来夫妻不和睦？ 李氏一准对顾四爷死心塌地。 顾老夫人拉着顾瑾快走几步，腾出地方给顾四爷同李氏。 她从来就不是苛责儿媳妇非要给儿媳妇屋中塞小妾的婆婆。 顾四爷经历了两任妻子的背叛，顾老夫人如今就指望李氏能始终如一忠贞且伺候顾四爷。 以前她把李氏看做小妾，自然严防死守李氏有争宠暗算正房夫人的心思。 如今她把李氏看做顾四爷的夫人，她期望他们夫妻和睦。 让李氏接纳依然有点风流好色的顾四爷有点勉为其难，因此顾老夫人对李氏多几分宽容慈爱，想来李氏也不会学前头那两个无耻的女人！ 何况李氏是那么疼爱儿女们，她绝不可能撇下儿女，或是做出违道德之事累得儿女名声受损。 顾老夫人很看好顾四爷和李氏相敬如宾的度过余生。 “爷将来可是要做陆侯爷的岳父，哪能让瑶瑶帮爷要女人？” “即便瑶瑶不要面子了，爷还要面子，等着摆陆侯爷岳父的款儿。” 顾四爷骄傲般扬起眉稍，“何况那些个女子多是几年前送的，怕是都上了年岁，失去鲜嫩细腻，等爷做了陆侯爷岳父，还会缺……” “老四！” 顾老夫人不是顾瑾搀扶着，差一点被顾四爷的话撂个跟头。 她连忙回头阻止顾四爷，顺带着狠狠腕了毫无自觉说错话的幼子。 “娘都已经习惯了。”顾瑾轻笑道：“何况娘亲也不在意此事，不过等娘亲被扶正，父亲的日子怕是很难再继续荒唐下去了。” 妾室同夫人的心境绝不可能一样。 哪怕李氏是被扶正的。 “其实小妹比娘亲还在意父亲有多少的女子。” 顾瑾眸子闪过温柔之色，望向连绵起伏的后山，期望陆铮不会有辜负小妹的一日！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两段 顾四爷眨了眨眸子，拉起李氏的手，“瑾哥儿陪着祖母吧，爷同你娘去上香。” 不等顾老夫人阻止，顾四爷拽着李氏欢快的跑远了。 上香的大殿不在顾四爷跑过去的方向。 顾老夫人又是惆怅又是无奈摇头，“他竟已经是已经快要娶儿媳妇的人了，你看看他，哪里有点成熟稳重，还是个孩子似一团孩子气。” 顾瑾笑道：“祖母不必为父亲忧心，他远比您想得有自保能力，皇上就是爱他的天真烂漫，少心机和算计。” 顾老夫人：“……” 她一点都没被亲孙子安慰到。 “何况不是还有孙儿们吗？” 顾瑾嘴角弯起的弧度被往日更高上一线，顾四爷已背起跑不动的李氏了，也不知李氏在他背上说了什么，顾四爷傻骡子似的，脚下生风。 母亲这段日子也是开心的吧。 顾老夫人幽幽叹息一声，“罢了，我是老人，看不透你娘，也不了解老四，你们记得老四好就成，瑾哥儿，以前我没提过，其实你爹……被你祖父教了许多年，他是在意儿女的，只要你们犯难，他总是尽力帮忙，只是他从来不说而已。” 当然顾老夫人也没说顾四爷帮得忙很有限。 “即便顾珊有那么个娘，老四还同我念叨过，别把她娘的恩怨牵扯到顾珊头上，老四能劝我，他自己能不介意么？他只能当做看不到顾珊。” “祖母，父亲瑕不掩瑜，孙儿以父亲为荣。” “这就好。” 顾老夫人总算放下了心，任由顾瑾搀扶去禅堂听高僧讲经文。 顾四爷从来都听不进这些的，每次遇见高僧讲经，他就跑得没影。 顾瑾盘坐在蒲团上，宝相庄严，宛若入定的高僧一般。 顾老夫人暗暗点头，李氏生出顾瑾来就是顾家最大的功臣。 如同老大所言，顾家几代人行善积累的福泽都落在顾瑾三兄妹身上了。 后山，顾瑶同陆铮碰面，陆铮拉着顾瑶的手四处溜达。 本该说着想念的情话，偏偏陆铮张不开口。 陆铮停下脚步，顾瑶抬眸望去。 丈青色的锦袍，玉冠整齐，身子挺拔，此时陆铮有股静谧的气息。 他仿佛化作天上的暖阳，融入后山的清凉的美景之中，万物复苏的春日因陆铮充满生机。 他目光温柔，笑容温柔雅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瑶瑶，我想你了。” 他逼近一步，声音越发温柔，“很想很想你。” 顾瑶后背靠着花树，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享受到霸道的男人壁咚的感觉。 “是因为想我才瘦了吗？” 顾瑶抬手轻轻抚过陆铮英俊无匹的脸庞，因为比上次见面消瘦几分，显得他五官分明。 好在他脸上的傲气自信依然，顾瑶这才放心了几分，亦有心思同他调侃。 “是。” “……你不用这么诚实的。” 顾瑶差一点被一个是字噎死。 陆铮笑道：“我说过不会瞒着你任何事，你问我答，不相信么？” 他望着顾瑶，笑意一直从眼底深处流淌到嘴角。 顾瑶幽幽叹了口气，“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爹让我来后山采花的。”顾瑶学着恶少食指撩起陆铮的下颚，痞笑道：“你就是我要摘下的高岭之花！” 陆铮额头隐隐冒汗，顾瑶越来越近了，他仿佛嗅到淡淡独特的体香。 今日回去怕又是要泡凉水澡了。 顾瑶继续坏笑，“不，你不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而是一簇狗尾巴草。” 陆铮窘然。 顾瑶哈哈大笑。 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双眸明亮，驱散陆铮多日不曾见到的郁闷。 陆铮再次靠近顾瑶，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两声，“你说的小奶狗是什么意思？是汪汪汪么？” 顾瑶整个身子仿佛被震住了一般，记起上封写给陆铮的书信结尾时，坏心问起，他是小狼狗还是小奶狗。 结果陆铮选择了小奶狗么？！ 顾瑶此时恨不得捧起陆铮的脸庞亲上去。 他的脸皮怎能这么厚？ 他怎能这么可爱？ “你这样……离我远一点。” 顾瑶气息再无法平稳，轻轻推搡陆铮。 这是推么？ 陆铮反而凑过去，“你舍得么？” “我给你机会了！” 顾瑶面对令自己窒息俊脸，拉低他的脖子，亲上去，舌尖轻勾起他的嘴唇。 陆铮已经习惯顾瑶有时的主动，但从未似现在这般的热情。 她犹如一块炭儿，一团火，炙热犹如让陆铮血脉喷张沸腾。 只是亲吻都能令他失控。 陆铮缓缓闭上眼儿，脑子中闪过几个念头，等到他们成亲时，他又该如何疯狂？！ 是不是先把那些册子上画的姿势要背熟？ 还有内功也要练起来了。 毕竟他不能……轻易死了。 陆铮紧紧搂住顾瑶的腰肢，让她贴进自己的身体。 他无法想象怀里的女孩儿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也无法容忍这件事。 说他自私也好，还是怎样，他迫切想要完全占有顾瑶！ 不许旁人碰一根指头。 他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深情无悔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放不下顾瑶。 食之性也，顾瑶没约束陆铮对自己的吸引力。 男女两人之间肉体的渴望也是爱情的一部分。 当男女对彼此的身体没有兴趣时，爱情不是变为亲情就是走向消亡。 虽然夫妻走到最后会产生亲情，但青春年少时，顾瑶更希望纵情享受爱情。 此时她完全把顾四爷等烦心事抛在脑后，只想同陆铮一处腻歪着。 ***** “爷想去偷看……” “您不怕瑶瑶怨您，就去吧。” 李氏的手依然被顾四爷不情不愿的牵着，秀美的脸庞微红，“横竖我是不回去的。” 顾四爷左思右想好半晌，最终叹息道：“爷不去了。” 拉着李氏寻了个石凳坐下，顾四爷不肯放过李氏，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揽着她的腰，脑袋贴进她肩窝，“爷有没有说过……” “嗯？” “谢谢。” 顾四爷闭上眸子，仿佛睡熟了一般。 李氏勾起嘴角，放软自己的身体，缓缓抬起头，这就是幸福。 她真的很知足，亦很幸运在最后关头遇见了顾湛。 第三百七十章 远见 原本李氏都打算放弃了，毕竟在生存面前，任何念头都是多余的。 只有安稳富贵的环境下才有资格考虑幸福，爱情等等东西。 她同兄弟李勇相依为命，父母去世前，她保证一定拉扯大李勇，给他们李家留一条根。 眼见着李勇病得快死了，她只能拿自己换钱了。 在她最为艰难时，顾四爷从天而降，不计回报的帮了她……也不算是不计较回报吧。 李氏轻轻抚摸顾四爷的后脑勺。 年轻时他就是个风流公子，笑容阳光灿烂，虽不至于动手动脚，他总是在口头上占些便宜的。 那时李氏除了感激之外，就是意外哪家勋贵名门养出了金玉其外，内在平庸的纨绔子弟？ 年轻时的顾四爷有着出类拔萃的俊容。 那股骄傲肆意飞扬的劲儿，令人羡慕，亦会有人想要毁去他。 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顾四爷就可以过得自由自在，肆意妄为？ 遂李氏最开始对顾四爷感官颇为复杂。 李氏也能明白顾二爷和顾三爷等人的心思，尤其是自诩聪明的顾二爷对顾四爷是嫉恨羡慕多过兄弟之情的。 又有老侯爷偏心的心结。 李氏早就叮嘱过顾瑾同顾瑶小心顾二爷。 顾珏那边，李氏是忍下没说的。 毕竟顾珏在神机营，顾二爷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而且顾珏性情爽朗直率，旁人很容易从他脸上看出好恶来。 顾家给外人以兄弟团结的印象，顾珏摆明不喜二房，外人不会说顾二爷不是，只会说顾珏破坏顾家的团结。 李氏怎会忍心让顾珏承担这样的污名？ “你想什么呢？” 顾四爷蹭了蹭李氏，“你都没有理爷！” 李氏轻声说：“想着您救了我的时候，听说我弟没钱治病，您还送了我二十两银子。” “是么？”顾四爷完全忘记送银子一事了，“难怪李木头在爷面前总是听话的，原来他也是爷救下的，爷这些年救了好多人。” 顾四爷眉眼飞扬，“爷没辜负闵解元亲笔所写的义薄云天！” “是，是，是，四爷高兴就好。” 李氏连连点头，正因为李勇活了下来，才有机会遇见还是四皇子的隆庆帝！ 后来也是她为避开四皇子，趁着四皇忙于争斗，忙着哄着四皇子妃，她才设计了顾四爷，让顾四爷心甘情愿把她抬进顾家门。 当日她设计做了顾四爷的妾，给他生儿育女，安安分分为妾多年，也不算亏待顾四爷。 如今她被顾四爷扶正，做了他的夫人。 哪怕不是嫡妻，夫人该有体面，她也要一点一滴让顾四爷明白，对自己夫人，光是尊重是远远不够的。 她不会轻易针对顾四爷养在猫儿胡同的外宅，但是她会让外宅渐渐连顾四爷的衣角都摸不到！ 在汪氏和嫡妻眼中，顾四爷一文不名，啥也不是。 李氏却愿意把顾四爷当成宝贝。 她同样认为顾四爷才干平庸，没什么太大的本事，这世上哪有完美的男人？ 有着一颗向往安逸富贵的心，李氏可以让顾四爷变得更好。 其实顾四爷很好哄的。 李氏无法事事顺着顾四爷，也不会似前任汪氏一般处处鄙夷瞧不起他。 他们一处有说笑，有争执。 顾四爷气性挺大，不过气消得也快。 李氏总是在顾四爷发怒后，轻言细语的问道：“还气着呢？” 顾四爷只能狠狠揉着李氏的脸庞，“爷是那么小气的人？！” 为表示自己是大气量的人，顾四爷又会同李氏说笑起来。 只要不踩在顾四爷的底线上，他就不会真正动怒。 他倨傲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真诚的心。 “你帮爷准备一份重礼，好在爷最近只在顾家，没有用钱。”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不乱花银子才是正经人该做的。 “期望看在爷送去的礼物上，何大人能稍微通融几分，爷这可是把出门的花销都送出去了。” 说到最后，顾四爷已是满嘴的遗憾。 他吃了大亏。 李氏轻轻按摩顾四爷的太阳穴，“陆侯爷同锦衣卫挺熟的，您同他说，不用送礼的。” “可是皇上会看到！” 顾四爷眼眸深邃，宛若智者，可他的手却拽着李氏的手腕，“继续按，爷用脑子时，头就疼，偏偏养大了顾瑞，逼得爷不得不动脑子。” “不动脑子就能过日子多好！” “孽障，孽障这词，爷算是明白了。” 李氏：“……” “皇上即便赞同陆侯爷娶顾瑶，但也不会想让爷太占陆侯爷的便宜。其实皇上的心思不难理解，爷的儿子顾瑾和顾珏，倘若他们将来的老丈人贪得无厌，总是麻烦顾瑾他们，爷也不高兴。” “是心疼儿子？” “有一部分吧。”顾四爷坦诚道：“更多是不平和吃醋，爷还没享受儿子的孝顺，亲家反倒把爷的儿子当牛马使，哼，没这道理的。” “皇上也是父亲，何况陆侯爷又是他养大的，平时爷没见陆侯爷孝顺陛下，爷同你说，皇上也是个小心眼。” 顾四爷做贼似的四处看看，见没人探头探脑，埋怨道：“爷不想说这句话，你非要提起，以后可不许说皇上一句不好了。” 到底是谁说的？ 到底是谁提起皇上小心眼的。 背锅的李氏嘴角微抽。 以前她同顾四爷相处时间不多，成为他夫人后，必然会多起来，对李氏的耐心也是个考验。 李氏有点同情瑶瑶了。 别人看到顾四爷宠瑶瑶，却看不到瑶瑶几次三番被顾四爷憋屈的胸口沉闷。 “最重要得是爷不想见皇上怀疑陆侯爷，厂卫毕竟是皇上的，皇上见不到时，锦衣卫偏向陆侯爷，也就算了，皇上都亲临考场，他不仅看了爷的考卷，听瑾哥儿说也看了他的考卷，皇上直接把顾瑞关进锦衣卫，能不亲眼看看顾瑞么？” 突然面对冷静的顾四爷，李氏有点懵。 顾四爷慢悠悠说道：“皇上怕是要册封太子了，因此他才格外重视本届恩科，期望从中选出为太子保驾护航的良才，因此皇上不想见到任何人在科举上动手脚。” 第三百七十一章 真熊 顾四爷再次搂住李氏的腰，手指不安分般在她腰上弹动。 “换在别处，爷也就去同陆侯爷说了，偏偏此事，已经入了皇上的眼儿，爷怎能让皇上发觉锦衣卫听陆侯爷的……还是舍了银子给何大人送份重礼吧，何大人也能同锦衣卫说上话。” “您就不怕皇上怪罪何大人？” 顾四爷怕牵连陆铮转而去找何大人，可何大人若是同锦衣卫说给顾瑞优待，皇上能不知道？ “四爷，何小姐同珏哥儿……” “你懂什么？！即便他们这对成了，何小姐是爷的儿媳妇，何大人是爷的亲家，这没毛病。” 顾四爷眸子闪烁，底气隐隐有几分不足，“可陆侯爷是爷的女婿，你说，是女婿亲近还是亲家亲近？” 李氏嘴唇动了动，“您真懂得远近亲疏。” “你别以为爷就不为何大人想，何大人机灵得很，即便他答应去帮爷同锦衣卫说，也会七拐八弯用上好多的手段，皇上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可是陆侯爷不一样，脾气大，人傲气，他是不屑耍何大人那样的小手段的，爷去求他，他准保直接给锦衣卫递话。” 顾四爷带着几分操心，“陆侯爷太不会做人做事了，满朝上下都是仇人，不是他着实般配瑶瑶，爷还真不愿意多这么个女婿！” “……” 李氏哪能看不出顾四爷的虚伪？ 明明顾四爷因为得陆侯爷为女婿，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他若是反对这门婚事也不会领着一家人急冲冲来寺庙上香了。 有顾四爷一个挡箭牌都不行。 他找足了人手，让顾瑶明白陆侯爷的重要！ “顾瑞的事，你听着就是，旁人问起，你就往爷身上推，若是有人让你放过顾瑞和汪氏……” “妾身只是内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没四爷机智，维持后宅已是勉强，顾瑞涉及的事情太重，妾身有心无力，也不会同情汪氏。” 李氏扬起盛满温柔的眸子，笑容舒展，不在遮遮掩掩，“她错失顾四爷，不珍惜你，妾身很幸运做四爷的夫人。” 顾四爷俊脸微熏，“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说话没个样子！跟着爷自然不会让你吃苦受累，总能让你衣食无忧的。” 他紧紧握住李氏的手，眸底闪过一抹异样。 两任媳妇没一个同他交心的，突然碰见李氏，顾四爷心头因为妻子背叛的郁闷被温柔的李氏抚平不少。 往日不曾说出口的承诺，顾四爷第一次同李氏说了——衣食无忧。 汪氏她们不愿意听这样的承诺。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世上的人有几个做到让妻儿衣食无忧的？” 李氏轻声道：“妾身很满足呢。” 顾四爷感觉自己眼睛有点酸涩，使劲睁着眸子，嗓音暗哑：“爷明日给你买首饰回来。” “只要是四爷送的，妾愿意天天带着。” “……” 顾四爷身体仿佛被拖进泥潭中不断下滑，李氏对他这么深情么？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不过顾四爷还是蛮喜欢李氏的转变和爱慕的。 李氏不再是淡漠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她会同他说好恶。 他们现在毕竟是夫妻了，而不再是夫主和小妾的关系。 ***** “三哥。” 顾瑶捧着热乎乎的豆浆递给顾瑾，谄媚笑道：“您别生气了，是我……我的错，不怪他的，听陆侯爷说寺庙的豆浆好喝，三哥快尝尝。” 她的嘴唇红肿，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顾瑾盯着顾瑶。 顾瑶讪讪垂头，“我知错了。” 可干菜烈火的，陆铮牌小奶狗那么可口，她外表少女内心熟女的老阿姨哪里忍得住？ “再有下次……” 顾瑾指头戳了顾瑶的额头，“我让他再没法同你私下相见！” 他没有提起女孩子当自爱什么的，彼此钟情的少年少女说这些纯粹多余了。 以顾瑶和陆铮的品行也不会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只是陆铮这么狠亲瑶瑶，有没有考虑过她哥的意见？ 轻吻不成么？ 非得把小妹的嘴咬破了。 顾瑾对感情一贯淡漠，对未来的妻子早有安排，也不想发展一段恋情。 妻子将来是个贤淑大方，孝顺公婆的女人足以。 自从同陆铮碰面后，顾瑾已经瞪了他超过半个时辰了。 他们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谁也不肯示弱瞪着对方。 顾瑾觉得小妹吃亏了，陆铮嘲笑顾瑾没有心上人，所以不懂男女之间的甜蜜。 “主子。” 常随捧着装满碎冰的瓷碗走进来，恭恭敬敬放在陆铮面前。 他不敢在佛堂多待片刻，能在主人面前不落下风的人，也只有顾瑾了。 “瑶瑶，过来。” 陆铮摆弄着冰块。 顾瑶内心是崩溃的，她不敢动啊，没见三哥盯着嘛。 再聪明干练的男孩子也有幼稚的一面。 “我感觉如同带了两个熊孩子。” “你说什么？” 陆铮和顾瑾的目光集中在顾瑶身上，异口同声道：“你再说一遍！” 顾瑶拿走顾瑾方才给自己准备的药膏，另一手端着汤碗，快步出门，“我不管了，你们爱斗就斗吧，一个有状元之才的国之栋梁，一个是冠世侯，幼稚得同孩子一样。” 碰，顾瑶用脚狠狠甩上房门。 佛堂中，顾瑾和陆铮几乎同时缩了缩脖子，面面相觑，随后又是同时无奈宠溺般的轻笑。 顾瑶敢发脾气，还不是他们给惯出来的？！ 顾瑾轻咳两声打破尴尬，“我正有事同陆侯爷商量。” 陆铮调整坐姿，不再是方才的漫不经心，眸子闪烁，“他已经拜你为主人？” “……果然瞒不过陆侯爷。” 顾瑾轻声道：“当年的事情，他不会再有报复陆侯爷的心思，毕竟不是陆侯爷最后网开一面，他无法从锦衣卫活着走出来。” “我也不会容忍他做出令小妹伤心的事。” 认下陆铮这个妹夫，意味着顾瑾得重新调整仕途的规划。 本以为他会踏入权臣顶峰。 他会发现站在顶峰的人可能还有一个陆铮。 许是这辈子陆铮都领先他半步！ 顾瑾说不上后悔，稍稍有几分遗憾罢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团聚 顾瑾只希望早日追上陆铮，落后半步，他能接受，无法忍受落后陆铮一步。 他绝不会让陆铮在自己之上，平起平坐才好。 “他有个计划，可让我收割大量士林的好名声。” 顾瑾眸子闪过犹豫，陆铮沉吟半晌，了然道：“是不是顾四爷会受些苦？” 顾瑾：“……” “你不必吃惊，我没有先知算无遗漏的本事。” 陆铮轻声道：“我收回派去瑶瑶身边的人，却从未放过监视顾瑞兄妹，尤其是在顾瑞深陷牢狱之时，顾璐不可能放弃救出顾瑞。” 顾瑾心头松了一口气，倘若陆铮直接猜出真相，也太吓人了。 陆铮就不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顾瑾也不想想在旁人眼中，他同妖孽也差不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瑾和陆铮虽然彼此较劲互不相让，有几分年轻人的意气之争，因中间牵扯顾瑶，他们两人相处倒也不再你死我活剑拔弩张。 反而前一人话没说完，另一人就已经接上话茬，两人似试探般只说一半等着对方接上，很是较量了一番。 结果就是两人的脑子都转悠得很快，出佛堂时，顾瑶看到两人的精神状态有点萎靡不振。 他们耗费了太多的心力。 “你没事吧。” 顾瑶凑到陆铮身边轻声问道。 陆铮精神立刻振奋不少。 顾瑶的嘴唇上了药，用了冰敷后，红肿已经消了，难以察觉出异样来，“你三哥太难缠了。” 能让不可一世骄傲的冠世侯说出这番话，不管是不是看在顾瑶的面子，足以证明顾瑾的优秀。 “我先行一步。” 陆铮明晃晃握住顾瑶的手，不舍般捏了捏，听到顾瑾的轻咳，心不甘情不愿松手： “就不同四爷当面告辞了，你同四爷说，答应他的事都会办到，明儿我就让人把戏班子送去顾家，以后戏班子就留在四爷身边伺候。” 横竖他不大爱听戏。 顾瑶讪讪点头，若是她说出一个不字，顾四爷回去能把屋顶掀了，更会磨叽得顾瑶不得一刻安稳。 毕竟当初顾瑶为顾四爷去考乡试，许了顾四爷种种好处，为让顾四爷背下文章，她也给顾四爷许多的奖励。 “能不能送我两匹名驹？” 顾瑶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管陆铮索要礼物，为自己的话，她不觉得尴尬。 “我答应送他我爹名驹的，本来我可以拿银子去马市买，可我爹挑起的性子必须得是良马名驹，他比我懂马，我骗不了他。” 顾瑶声音越来越低，如同蚊子一般，“而我也不忍心骗他，其实那几日备考时候，他挺努力认真的。” 眼见着顾四爷为备考瘦了半圈，顾瑶也会心疼啊。 被顾四爷那双黑亮无辜的眸子看着，她偶尔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顾老夫人和顾清等人愿意宠着熊孩子，何苦非要让顾四爷长大。 不是有报复顾四爷的顾珊等人，顾瑶许是就放弃了。 正因为无法预料顾四爷的遭遇，她才会促使顾四爷成长。 陆铮笑道：“我挑最好的送过来，保准让四爷满意。” “嗯。” 顾瑶没有说出多谢两个字，把这份心思记下。 顾四爷正陪着顾老夫人站在不远处，顾瑶说什么，他听不大清楚。 陆侯爷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顾老夫人欣慰拍了拍幼子的胳膊，顾四爷瘪嘴道：“都不说让爷亲自去挑骏马，是信不过爷还是陆侯爷舍不得？” 陆铮离开后，顾家一行人坐马车返回，这一次顾瑶又被顾四爷叫到一辆马车中去。 兄妹两人一左一右听着顾四爷吹牛，相处久了，一天不听顾四爷吹几句，顾瑶都觉得不见他犯蠢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回到顾家后，顾珏迎了上来，“爹。” 笑容爽朗的少年硬朗，身姿笔直。 可顾四爷却只见到顾珏的‘贪婪’，这不是他儿子，是来抢他的戏班子和骏马的小坏蛋！ “不在神机营当值，你总往回跑是不是不想做校尉了？” 顾四爷嫌弃摆手，“你小子给爷立刻滚回神机营去，没爷的吩咐，不许回来。” “爹……” “撒娇也没用！你又不是瑶丫头？你祖父说过小子就得摔打才能成才。” “可祖父一直很宠您，难道您是当做小姑娘养大的？” 顾珏双手抱住头，躲避顾四爷挥过来的巴掌，宛若兔子一般跳来蹦去。 顾老夫人眼眶有几分潮湿，“以前，你爹就总是被老侯爷教训。” 教训儿子的父亲没有使劲，躲闪的儿子上蹿下跳，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儿子特意回来是看父亲乡试成绩……” “爷瞧你是盼着爷落榜！好笑话爷。” 顾四爷横眉冷对，李氏轻轻拽了他的衣袖，“您消消气，珏哥儿是羡慕四爷能中举。” “哼。” 顾四爷收手，“爷同你说戏班子，没你的份，宝马名驹同样没你的事，既然跑回顾家，你就给爷老实点，多陪陪你娘。” “知道了。” 顾珏耷拉下脑袋。 顾瑶看了顾瑾一眼，顾瑾点头确定她的推断，果然顾四爷天生对危险感知很强，他一个劲赶顾珏回神机营，还是怕顾珏受牵连。 “不过爷可以让你听几次戏曲。” “好。” 顾珏立刻扬起笑脸，顾四爷胡须乱颤，“好啊，臭小子，学会同爷耍心眼了，来人，把爷教子鞭拿来。” 顾瑾打不了，顾瑶是女孩子，顾珏是最好展现他为父身份的儿子。 顾珏皮糙肉厚还抗揍，顾四爷教训他，不会心疼，或是担心把顾珏给打坏了。 顾四爷早就想体会教训儿子的乐趣了，催促之风快些去拿鞭子。 顾老夫人不忍再看下去，冷声道：“老四你才得给我老实点，我看看谁敢动珏哥儿一根汗毛！” “珏哥儿放心，有祖母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顾二爷等人眸子微凝，顾珏有瞬间呆愣，祖母可从未对自己这么慈爱，维护之意十足。 “孙儿就知晓祖母疼我。” 顾珏也是个回来事的，虽然比不上顾四爷，他主动搀扶顾老夫人，陪祖母回转后院。 第三百七十三章 行贿 翌日，顾四爷偷偷摸摸提着重礼出了顾家。 “您就放心让父亲一个去见何大人？” 顾瑶听李氏说起顾四爷的打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她不知顾瑾和陆铮在禅堂具体说了什么，左右离不开本次科举的事。 只怕还少不了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李氏笑道：“我瞧着四爷信心十足，你不让他去，反而让他不痛快，何大人那么精明总不会让你爹犯蠢。” “您就惯着他吧。” “瑶瑶，这话说反了，到底谁惯着四爷？” “……” 顾瑶不吭声了。 李氏叹道：“好在还有你是诚心为四爷好，知晓四爷是个嘴硬心软的，要不四爷养了四个女儿，人人都把他看做无情无义的窝囊废，四爷太委屈了。” “四爷说过不许咱们插手顾瑞的官司，一切交给他。” “交给他？”顾瑶重复了一遍，最终说道：“我只希望父亲能承受住变故吧。” 即便顾四爷帮忙，在顾璐眼里也落不下好。 李氏淡淡说道：“过两日，我同你一起入宫，总要去拜见太后娘娘，如今向宫里地帖子的命妇很多，咱们少不了旁人打听。你到时候陪着我，能忍则忍，忍不了……也别丢四爷的面子。” “我记下了。” 顾瑶不放心李氏一人入宫，自然得跟着李氏，起码顾瑶已经在太后娘娘面前混了个脸熟。 勋贵人家很少出现妾室扶正，李氏因为顾瑞的案子和顾四爷而备受瞩目，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 何大人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顾四爷用着点心，喝着茶水，怎么看都不似求人的样子。 不是桌上摆着顾四爷提来的礼盒，何大人都怀疑顾四爷就是来吃他一顿的。 “若是给锦衣卫递话优待顾瑞，顾四爷去求陆侯爷岂不是更快？” 顾四爷放下茶盏，器宇轩昂，中气十足，“爷自然知晓陆侯爷是锦衣卫指挥使看着长大的，爷只要开口，陆侯爷一准帮爷把事办妥。” 这口气，怎么听着有点气人呢。 何大人胸口几分沉闷，求陆铮办事何时有顾四爷说得轻松？ 顾四爷是来故意气他，顺带显摆陆铮能满足顾四爷的任何要求。 “爷在考场得到何大人的优待，虽然是爷拿松子饼换的饭菜，何大人的善意，爷也记得。” “……难为顾四爷您还记得那一点点的好。” 何大人自从得意后，不曾有人似顾四爷在自己面前摆款儿。 他怎么觉得顾四爷仿佛才是即将接任首辅的人？ “有道是李报桃疆，爷义薄云天，岂能是不知报恩的人？” 顾四爷端着一张俊脸，虽是少了上位者的沉稳内敛，稍显张扬，但是他身上那股骄傲劲儿，挺能唬人的。 “义薄云天顾四爷，何大人可听过？” “听过，听过。” “爷今日来主要是给何大人出个主意，既偿还何大人给爷的优待，又能让何大人洗一洗小人的污名。” “……” 何大人摇头示意身边的何二别出声，对顾四爷，他发现自己的忍耐比面对隆庆帝还强。 他竟然能忍耐顾四爷各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顾四爷这么说话还能活蹦乱跳，没被人打死，他的运气太好了。 还是他无意识得罪的人都原谅他的有口无心？ 即便何大人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可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是小人！ 顾四爷明显不是求他办事！ 难怪顾四爷就没办成过什么事。 “何大人主动去同锦衣卫说不可苛责顾瑞，一来展现何大人的严谨，不屑于屈打成招，二来也是垂爱学子，毕竟顾瑞是参加乡试的学子，按说都是何大人的学生。” “没有考中的考生不是本官的学生。” “何大人连对不是自己学生的人都不忍心亏待，足以说明何大人品行极好，外面说何大人贪财徇私，不肯维护读书人的谣言自是不攻自破。” “……难为顾四爷的脑子转得这么快。” “爷是为何大人着急，不忍心见何大人错失好机会。” 顾四爷勾起嘴角，一抹骄傲得意簇在眉间。 来何府之前，他抱着苦求何大人的心思。 方才顾四爷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番说辞，自己的脑子还是挺灵光的。 “顾四爷就没发现本官不在意非议？” “这个。” 顾四爷瞪圆眸子，好似要把何大人看清楚，“你是不是傻？人活一世怎能不在意名声？有个清白的好名声，不好吗？” 何大人面上冷淡，心中却有几分的烫贴，顾四爷是第一个同他说这番话的人。 虽然顾四爷也有私心，却也有为他好的心意。 何大人能怎么说？ 他若是名声太好，皇上能放心用他吗？ 他还能继续帮隆庆帝背黑锅？ 何况他着实也看不上清廉的好名声，虚无缥缈的好名声可当不了银子用。 他在求学时，名声倒是很好。 无论是在学堂还是在何家，他是最受欺负迫害的一个，他差一点饿死了。 也就在饥寒交迫濒临死地时，何大人想明白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银子和权势才能保证他活下去，而且更好的活着。 把所有欺辱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四爷同本官不一样，四爷一直有父兄护着，衣食无忧，本官……走到今日早已不在意身后的名声是好是坏了，即便本官遗臭万年，皇上还在时，本官都能过得好好的。” 顾四爷不擅长安慰人，何大人也无需他安慰，顾四爷用扇子敲击自己的掌心，“这事，爷帮何大人办了。” “什么办了？” 何大人一头雾水，就顾四爷还帮自己办事？ 顾四爷自信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何大人，不过你放心就是，爷会让你的名声好起来的，想当初爷是满京城都知道的纨绔子弟，现在他们都说爷是顾家出色的子弟之一，同大哥并驾齐驱。” 何大人：“……” 顾四爷起身向外走，“别忘了派人去同金锦衣卫说一声，优待顾瑞啊。” 他洒脱的背影消失许久，何二才找回声音，“老爷，他是来求您的？来送礼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办事 何二做了多年何府的管家，每日登门送礼的人不计其数。 不客气的说，何二见过的勋贵重臣不知有多少，就算是当朝王爷，何二凭着主人的权柄也搭过话。 顾四爷这样送礼且求主人办事的人，他从未见过。 “长见识了吧。” 何大人笑容隐含着一抹异样，“顾四爷一贯是令人哭笑不得，我反倒是期待他是如何帮忙的。” “那这礼物？”何二说道：“奴才再准备一份重礼？毕竟顾四爷打算帮衬主子您。” 何大人不轻不重的踹了何二的屁股一脚。 “把这份礼物收下，将来充作阿娇的嫁妆，爷不在意这点东西，不过阿娇将来嫁过去，顾四爷看到摆件后，对阿娇会更好一点。” “您不是说顾四爷在顾家后宅不管事？嘱咐过大小姐，讨好顾四爷还不如讨好李夫人？” “……” 何大人鲠了片刻，说道：“这些事同你说不清楚，你只管按照爷交代的事办就是了。” 谁能说清楚顾湛顾四爷？！ 何大人自诩聪明过人，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主意，可是依然没有办法完全猜透顾四爷。 顾四爷比隆庆帝还难懂！ 何二郑重其事捧起礼盒，他见过比顾四爷送的摆件更珍贵的礼物。 可那些珍贵的摆件都不配放入大小姐的嫁妆，这尊摆件已被何大人钦定为嫁妆了，何二自然得仔细点。 “一会儿你亲自去锦衣卫走一趟。”何大人换好官服，对着镜子正了正管帽，“不可对顾瑞用刑，顺便交代锦衣卫，给顾瑞换个好一点的牢房，吃喝别短了他。” “您……” “不是收了顾四爷的礼嘛，本官向来是收礼办事的。” “奴才明白。” 何二心说，主人根本就是宠着顾四爷，好吧！ “你直接说是顾四爷走通了本官的门路，本官见顾四爷为弃子奔波，着实不忍心，才派你去锦衣卫的。” “主子何必把好处都让给顾四爷？” 何二护主心切，“虽然您是为大小姐打算，可也用不上处处替顾四爷着想。” 他就没见过主子会这么维护除了大小姐以外的人，还是个交情不算深，总是堵得主子说不出话的顾四爷！ 何大人自嘲笑道：“本官的名声已经是这样了，就让顾四爷保持他的好名声吧，起码他对本官……” 有着一份真心！ 然而何大人倘若明白顾四爷这份真心，让他后半辈子背上名为顾四爷的包袱，现在他绝不会说得如此随意。 “主子还去衙门？” “本官去看看吏部看看，上次顾四爷提过，把他二哥调去翰林院，吏部到现在还没下公文，着实办事有些敷衍，本官身为阁臣还不能替翰林院接收选官之人？” “……” 何二已是无力吐槽了，老爷对顾四爷真好呀。 上次顾四爷只是提了一嘴，老爷就记在心上了。 最近顾二爷和杨家没少去吏部活动，显然顾二爷不想就这么去翰林院养老，翰林院清贵，不少翰林侍讲可以面见隆庆帝。 顾二爷不幸在于他当初没能考取庶吉士，有何大人和陆侯爷在，顾二爷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皇上一面。 何大人出府的脚步很快，甩开何二很长一段距离，他也不知道为何不愿意见何二。 他是为阿娇才会……对，是为阿娇，他的宝贝女儿才帮顾四爷。 何大人心里默念坐着轿子向吏部而去。 阁老亲临，吏部上下自然是诚惶诚恐的迎接，听明白何大人的来意后，如今在吏部主事侍郎艰涩开口： “顾大人到底是顾阁老的弟弟，翰林院并不缺人，顾大人此时入翰林院有些大材小用了。” “翰林院是否缺人，本官比你清楚！翰林院号称储相摇篮，顾大人进入翰林院怎能说是大材小用？” 何大人眼角眉梢透着一抹不悦，整个吏部官员立刻噤若寒蝉。 虽然顾清在吏部经营多年，顾清入阁后已很少来吏部。 何大人在吏部的势力不如顾清，但是如今吏部主事的左侍郎可是何大人的党羽。 吏部这么重要的部门，何大人怎会不横插一脚？ 左侍郎连忙说道：“何阁老说得是，翰林院正缺少顾大人这等人才，下官这就让文选司下公文，委任顾大人为翰林学士。” 何大人淡淡说道：“这事不急，等着……等着乡试公布成绩时，再下达公文。顾大人同永乐伯是兄弟，本官有意成全他们兄弟，让顾家得个双喜临门。” “何大人口误，该是三喜临门。”左侍郎谄媚笑道：“您忘了顾三公子？皇上特意提过他的名儿。” “你说得也不对，本官盘算一下，顾家最近的喜事太多了。” 何大人笑着摆手，仿佛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羡慕： “你们只知皇上提顾瑾有状元之才，却不知皇上对永乐伯的试卷也很是满意，即便不如其子，但永乐伯明明是勋贵，却坚持自己下场科举，就冲这份心，皇上说也该为勋贵们效仿。” “本官比不得永乐伯，皇上对他的宠信远在本官之上。” 吏部众人：“……” 有心思灵活得人已经想着怎么讨好永乐伯了。 何大人满意而去，吏部左侍郎聪明交代同僚，“何大人说给顾大人一个惊喜，你们可不许外放消息，否则惊喜没了，惹何大人不悦，本官被降罪，你们也得不了好。” “不敢，不敢泄露半分消息。” “朝廷制度明文规定，我等不敢在公文下达前，同选官之人透漏任何消息。” 吏部左侍郎和同僚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规矩是规矩，他们可从未按照规矩办。 这次何大人明显想给顾二爷一个‘惊喜’，他们自然不敢破坏何大人的计划。 顾二爷也是倒霉，怎么就得罪了何大人？ “我说你是个傻子，何大人知晓顾二爷是哪个？每年到吏部选官的四品官有不少，你见过何大人为谁特意交代过？” 同僚小声嘀咕，“永乐伯是嫡幼子，顾二爷是庶子，倘若顾四爷还是以前的纨绔子弟，顾大人自然不会让顾二爷去翰林院，顾阁老有圣宠连何大人都嫉妒的永乐伯为臂膀，顾二爷自然得去又清闲又有名声的翰林院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优待 在文官家族，嫡庶有着严格的差距。 除非庶子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如同顾瑾这般的天资才有可能突破嫡庶的界限。 相比而言，将门在嫡庶上相反没那么多规矩。 毕竟古来就有上阵父子兵之言，只要是男丁对将门同样珍贵。 因为他们都要在疆场上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对方，兄弟骨子里的血脉牵绊更为可靠。 对顾家而言，顾清少不了兄弟们的辅助，顾二爷除非奇迹否则很难追上顾清。 以前顾二爷的官声不错，外放为官年年考核都是优等，有顾清的关照嫌少有不开眼的人特意给他下绊子。 因此很多人都认为顾二爷将会是顾清的左膀右臂，毕竟顾老夫人对庶子很尽心，并非刻意打压庶子的嫡母。 一直顺风顺水的顾二爷遭遇突然崛起的顾四爷后，顾阁老明显更信任一母同胞的兄弟。 顾阁老也更重视顾瑾。 任谁都看得出，顾阁老已在着力培养顾瑾了。 顾瑾年纪虽轻，他不曾被顾家的希望压垮，顾瑾反而越发出色。 “顾阁老还是心善，否则就不会把顾二爷安排进翰林院了。” “你是不是傻？何大人何时提过顾阁老？明明是顾四爷走得何大人门路！” “难道你们不知何大人同顾四爷关系亲近？不知他们两家有意联姻？何大人明显是在帮忙未来的亲家！” “联姻？何小姐同顾三少爷？” “据说是永乐伯如今的次子，顾家排行第五的少爷，你可别小看了他，人家已经是神机营八大校尉之一，那也是在陛下面前留过姓名的。” 官员们凑在一起也愿意交流一些八卦消息，尤其是涉及到重臣勋贵的消息，更是他们热议的对象。 底层官员期望能从这些小道消息中得到些许的风声，起码不会得罪风头强劲的人。 比如不可一世的永乐伯顾四爷！ 他的儿子在何大人的女婿名单上，又能求动何大人，京城的官员勋贵们轻易不敢得罪顾四爷。 “我现在不羡慕何阁老，也不羡慕兢兢业的顾阁老，最是羡慕一人。” 谈天的官员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羡慕人的名字。 是他。 是他。 还是他。 永乐伯顾四爷！ ******* 锦衣卫大牢，顾瑞被锦衣卫从苦牢中提了出来，边走边道： “小子，你有福气了，原本按照规矩，是要让你经历苦牢和水牢的，以此杀杀你的志气，等到指挥使大人提审你时，你更容易交代。” 顾瑞面容惨白，只是经历了几日苦牢，已经差点让他崩溃。 他瘦弱的身躯虚晃，嘴唇干裂，双眸无神般随着锦衣卫前行。 此时让他交代什么，他都会说的。 锦衣卫的牢房太可怕了。 “当然比苦牢和水牢更受罪的牢房也不是没有。” 顾瑞麻木的心头闪过庆幸，随即他又露出苦笑，竟然因为他没去最差的牢房而感激锦衣卫对自己仁慈。 难怪他总是被顾璐摆布，明明想着拒绝，不想按照顾璐的建议行事。 每次最后都会被顾璐说服。 这几天他在苦牢中，除了担心自己的前程之外，也努力回忆往事，他到底是怎么从顾家少爷沦为顾家弃子的？ 他的确有对顾瑾的羡慕和嫉妒，可这些不足以让他失去控制，一切的始因在于顾璐。 从他有心过继到大伯名下，从他被顾璐逼着用功读书，从他知晓假的考题开始。 他无法完全责怪顾璐，毕竟若是他坚定沉稳，不去嫉妒顾瑾，不去想着荣华富贵，如今他还是顾四爷的嫡子！ 父亲最终把他赶出宗族，也是他的报应。 他真的想过做大伯的儿子。 “你小子弱不经风不显山不漏水，家中长辈挺有能力呀，我在锦衣卫这么久很少见皇上下令关押的人能转到最为上等的牢房！” “是有人递话了？” 顾瑞眸子突然亮了一瞬，“是不是……” 他干涩的喉咙不敢说出顾四爷。 父亲那么生气绝情，又怎会再照拂他？ “是何大人派人传得话，不过据上面的交代，求到何大人头上是永乐伯。” 锦衣卫也不都是消息灵通的，眼前这位就是看管犯人的。 常年都在牢房，他是听过永乐伯是谁，未必知晓顾瑞同永乐伯的关系。 永乐伯即便是他都知道是惹不起的。 据说冠世侯非常敬重他，称永乐伯为世叔，执晚辈礼。 前一阵，冠世侯送来一个少年，让少年亲眼见到锦衣卫最残忍的一幕。 他当时想着少年回去怕是得做一年的噩梦，谁也不明白少年怎么就得罪了陆侯爷。 顾瑞身躯僵硬，站在打开牢门前，牢房中的布置比苦牢好太多了。 不仅有座椅长凳，还有一张简单的床榻，被褥也很整齐，甚至在墙壁上还开了个小口，一缕阳光斜射进来。 原来现在是白天吗？ 顾瑞有种落泪的冲动。 “你同永乐伯熟悉？” 锦衣卫好奇的问道，“倘若他帮你说话，在意你的话，你的案子也不是不能通融，听说永乐伯颇得皇上喜爱，就算指挥使大人亲审此案，也会给永乐伯一个面子，不会轻易对你用刑。” 顾瑞蹲在地上，脸庞埋入臂弯中，嚎啕大哭，“我……我以前是他的嫡长子，现在我爹不认我了。” “我把我爹弄丢了。” 锦衣卫吃惊不小，这是怎么闹得？ 既然永乐伯不认儿子，又为何关照弃子？ 永乐伯是个好父亲！ 求人不需要银子么？ 何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拿钱办事，你给多少的银子，就帮你办多大的事。 ***** 隆庆帝听笑话似听到何大人的回禀，放下顾瑾的试卷，轻笑道：“朕知晓了，顾老四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何大人赞同般点头，“拿着礼物来求奴才时，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好似生怕旁人看出他还在意顾瑞，在奴才面前吭哧了半晌，被奴才逼得不得不开口，他还说是……顾家老夫人逼他来的。” “奴才一眼就看出他撒谎，顾老夫人也心疼孙子，但是更疼他，如何都不会为个不在族谱上的顾瑞让永乐伯招惹是非。” 第三百七十六章 感激 隆庆帝再次颔首。 顾老夫人宠溺顾四爷的情报早就放在隆庆帝的案头。 隆庆帝不信孙子会比儿子重要！ 让顾瑞在锦衣卫待得好一点，隆庆帝会给顾四爷这个面子。 同时隆庆帝对顾四爷依然顾念旧情很是满意。 虽然隆庆帝面上不屑顾四爷这么黏黏糊糊的。 顾瑞都不认他了，有好处时也没想到顾四爷，可顾四爷仍然尽可能让顾瑞过得好一些。 不过顾四爷学会给何大人送礼了？ 当初不是同他吹嘘，这辈子都不会送礼跑关系么？ 下次碰面时，隆庆帝绝对会嘲笑他一番。 同顾湛一起饮酒吹牛逼，让隆庆帝忘记许多的烦心事，有一刻的放松自在。 当然再碰见时狠狠嘲笑收拾顾四爷，也是隆庆帝愿意做的。 他还记得在考场，顾四爷那番天降大任于斯也的长篇大论。 “你看了顾瑾的文章？何爱卿觉得他的文章如何？” “回陛下，奴才以为顾瑾人才难得。” 何大人心头快速转过几个念头，隆庆帝打算重用顾瑾，他是能看出来的。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夸奖顾瑾太多，把顾瑾捧得太高。 何大人也知自己挡了很多人的晋升之路，名声又不大好，也有不少的政敌，在隆庆帝活着时，他有自信能保护阿娇荣华富贵。 当他有个意外，万一在皇子上站错队，他肯定是无法善终的。 阿娇只能依靠婆家了。 因此何大人对阿娇的夫君挑选严格。 他同时忍着心痛酸楚加重顾四爷在隆庆帝心中的分量！ 分薄隆庆帝宠爱，培养同自己正争宠的顾四爷。 何大人苦哇，比吃了黄连都苦。 如今他不仅得照顾未来女婿，未来亲家，连未来女婿的大哥顾瑾也得关照一二。 何大人嫁了个女儿，却背上一家子的重担。 “顾瑾的文章略显老成，少了一份年轻人的慷慨激昂，意气风发，所写的策论也无新奇之处，当得上中正平和。” 何大人可不会坦言相告隆庆帝，他对顾瑾这篇文章爱不释手。 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是心惊。 正因为确定顾瑾是可造之材，甚至将来成就比他更高，何大人才放心把阿娇嫁给顾珏。 顾瑾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妹疼得跟什么似的。 顾家有长兄如父的传统。 没见顾清也百般宠爱着顾四爷么。 就因为顾清太过在意幼弟顾四爷，顾清这么多年才没纳妾生子。 “哈哈，何爱卿也被顾瑾这篇文章给骗了。此子之才远超众人，别看他只是白身，尚未进入仕途，但他的眼界，他的胸襟，以及气魄已不在何爱卿之下了。” 隆庆帝显得极为亢奋，只有他从顾瑾中正平和的文章中看出这一切。 何大人双眸闪过迷糊之色，适时表现出完全摸不到顾瑾文章关节的样子。 他接过隆庆帝再次递过来的文章，仔细看着，慢慢额头出现冷汗。 何大人苦笑道：“奴才还是只看到文风四平八稳，恕奴才眼拙，皇上所言定然是对的，还请皇上明示其中关节。” 作为宠臣弄臣，决不能比皇上聪明。 尤其是在涉及到隆庆帝看好的臣子上头，何大人装糊涂比真明白更为安全。 如此也可不动声色捧一捧隆庆帝。 当今可是极是要面子的人，否则隆庆帝也不会喜欢顾四爷了！ 做一个弄臣也是不容易的，何大人不大的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主意，脑筋最是灵活。 隆庆帝龙心大悦，“你看不懂就看不懂吧，能看出顾瑾文章中正，已是不错了。不是朕不肯指点你，而是文章内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顾瑾有朕知晓他的理念，足矣。” 何大人低头擦拭汗水，有几分嫉妒道：“陛下太抬举他了。” “有本事的人，朕自当重用，有大才的人，朕将会……” 隆庆帝话锋一转，“虽然父要比子强，然顾湛的试卷在顾瑾面前，宛若幼童写的一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倘若朕为了父父子子的规矩就把顾湛放在顾瑾之前，朕怕是要被当做有眼无珠的昏君。”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朕钦点顾瑾为解元，以示科举的公正，以试卷文章高低录取名次，不负为国才的初衷。” 何大人连连点头，称赞佩服道：“陛下圣明，无人不服。” “顾湛同顾瑾比不了，但比大多数考生也有可取之处，何况他有些歪才，只是不擅长落在笔下，写成精妙的文章，以他的卷面……” 隆庆帝想到顾四爷朴实无华的文章，即便是只认识几个字的人都能看懂，“他的文章大巧若拙，他这个人也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你把他的名次定在十名左右。” “刨除文章高低，单就顾湛给朕培养出顾瑾，还有顾珏，他就值得十名之前的位置。” 说来说去，顾四爷还是更多沾了顾瑾的光儿。 按照顾四爷的文章，公平说只能吊车尾，取他最后一名。 可儿子榜首，亲爹榜尾。 这是嘲笑谁呢？ 顾四爷肯定得发火，没准还会入宫来找皇帝哭诉，毕竟顾四爷可不是白身。 他头上带着永乐伯的爵位，随时可以入宫求见隆庆帝。 倘若以后隆庆帝不同顾四爷一起玩了，可以不顾顾四爷的脸面。 隆庆帝正稀罕同顾四爷一起喝酒，自然得让顾湛满意。 而顾四爷样样都不出色的文章，却有一点好处，就是简单易懂，隆庆帝顺势说他的文章大巧若拙，化繁为简，旁人不得不服气。 这话绝对没毛病！ “取中顾湛，朕也可以督促更多的勋贵和他们的儿子走科举，连以前名声不好的顾湛都能迷途知返，奋发图强考中举人，名声比顾湛好的勋贵怎好开口再向朕讨要官职和好处？” “陛下英明，勋贵们以后也会督促家中子弟认真读书，先帝有虎将军，陛下有永乐伯，奴才看永乐伯更为难得一点。” “朕比不上父皇。” 话是这么说，隆庆帝嘴角含笑，他效仿的目标始终是皇祖父，并非是先帝。 第三百七十七章 高中 顾四爷和顾瑾的乡试名次定下来后，何大人对隆庆帝又一阵吹捧。 眼见隆庆帝龙心大悦，讨好帝王的臣子很多，何大人每一句话都能说在他心坎上。 又能帮隆庆的背锅，还能帮他敛财。 隆庆帝离不开何大人。 “何爱卿可有难处？” “陛下。” 何大人轻声道：“奴才琢磨乡试成绩，顾家除了顾瑾之外，还有两人参加乡试，分别是二房长子同三房的儿子，他们两人和顾瑾同辈，又是永乐伯的侄子。” “再加上现在关进锦衣卫的顾瑞，出自顾家考生太多了，放在往年自然不算什么，偏偏今科上……意外颇多，许多人都盯着永乐伯呢。” “锦衣卫提审汪大人和顾瑞后也要有个结论，必然会引起御史们的重视。” “顾家子弟倘若都被取中的话，朝廷上少不了议论，百姓也会质疑科举公正。” “陛下不怕流言蜚语，但终究影响陛下英明，少不了麻烦。” 最后这句话甚是触动隆庆帝。 如今他最怕就是麻烦。 隆庆帝重视顾瑾，宠爱永乐伯，对顾家其余人可就没那么多心思了。 “他们的文章做得如何？” “勉强入目，取中和落第仅在伯仲之间。” 何大人小心翼翼说道，“倘若文章出色，奴才也不忍心委屈了俊才，偏偏他们的文章……总之，奴才不知是该松松手取中他们，还是严格一些。” “朕点你为主考，就是看重你的严禁。” 隆庆帝宽了宽不存在的茶叶沫，“公正一点，对所有考生都有利，朕相信何爱卿。” “奴才定然不辜负陛下的期望，把好乡试这关，为陛下挑选有真才实学的俊杰。” 隆庆帝满意勾起嘴角，“再过一月的会试也少不了何爱卿。” 何大人一副为皇上肝脑涂地的样子，很是表了一番忠心。 退出御书房后，何大人回到内阁办公之处，他一改方才在隆庆帝面前的拘谨谄媚。 听着一众臣下的奏对。 在他们面前，何大人阁老的架子摆得十足。 何大人批示了一些公务后，取出送过来的中举名单，他又仔细看了一会，把落第的名单找了出来。 他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张，提笔按照名次填写姓名。 顾二爷的儿子自然从中举名单上划掉，何大人又接连划掉几个不怎么得意的名字。 他填上几个给自己送过重礼的姓名，记起顾四爷提过姜五爷，他索性把姜五爷的名字也加上了。 姜五爷同样是勋贵子弟。 同顾四爷一起高中，对隆庆帝针对只想走捷径求官的勋贵们更有启示作用。 毕竟顾四爷还可以说沾了优秀儿子顾瑾的光。 姜五爷可是实实在在凭着自己‘本事’高中的。 以此也可减少顾四爷身上的勋贵仇恨值。 何大人拟好名单后，亲自检查一遍，交给办事属臣，“报喜的人也可以派出去了，报喜后再张贴告示。” 眼见下臣们忙忙碌碌，何大人苦笑，自己为顾四爷不求回报还操碎了心。 偏偏顾四爷未必会知晓一切。 他不多的善心竟然都给了顾四爷！ ***** 顾家，顾老夫人面色平静捻着佛珠，顾清今日没去衙门，专门留下来等消息。 顾二爷和顾三爷全家都到了。 全部挤在顾家正堂。 “母亲，瑾哥儿是一定中的。” 顾清被母亲弄得也多了几分紧张，“下人准备的鞭炮等物都能用得上，您不必太着急了，以瑾哥儿的成绩，报喜的人来得比较迟。” 顾老夫人说道：“我也知晓瑾哥儿能中，我是为老四……他满口的稳中，一日不下成绩，我始终无法放心。” “以前老四不肯读书，我虽是生气，去也顺着他，没让他吃苦读的苦楚。” “这次考乡试，老四是用功的，他吃得苦比过去十多年都要多，我怕他吃苦受累，却没能高中。” 顾老夫人揉着胸口，“我太心疼老四了。” 顾清等寒窗苦读十多年的人内心是崩溃的。 顾四爷只是临时抱佛脚而已，他才吃了多少的苦？ 而且顾四爷还有好菜伺候着，顾清因为不放心去看过顾四爷背书的状况，他深深觉得顾瑶都比顾四爷累！ 谁让顾瑶摊上了这么个爹？！ 在顾四爷的事情上，顾老夫人是非不分，永远偏心顾四爷。 顾二爷问道：“大哥就没同何大人打听中举的名单？不仅是四弟，我和三弟也为他们操心紧张。” 顾三爷讪讪笑道：“我家小子这次能顺利通过秀才试已经很好了，能中举固然更好，若是落榜，我再督促他努力读书。” “二哥家的儿子当在中举名单之列，他在江南求学，文采不比在京城书院读书的人差。” 顾二爷对儿子挺有信心的，“我到是让他默写了考试所做的文章，偶有瑕疵，但破题和承题都有可取之处，若无意外……” “二哥这话欠妥啊。” 顾四爷姗姗来迟，不过他毫无迟到的自觉，懒洋洋坐在顾老夫人身边：“今科乡试的题目简单，考生根本不用太费心血破题，往年破题好的人有优势，今年更看重文章本身。” “大侄子的优势显示不出来，万一无法高中，二哥还能责怪何大人不成？” “不中，只能说明大侄子还不够努力刻苦，还不够优秀。” “多从自身上找缺点，才能让大侄子有所进步。” 顾二爷：“……” 用得上顾老四教导自己的儿子？ 顾四爷脸皮多厚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顾瑾三兄妹陪着李氏，顾瑶瞥了一眼顾四爷，她最是喜欢顾四爷一本正经说着他永远做不到的大道理。 “已经多少名了？” “回老夫人，十二名。” “再去门口看看……” 顾老夫人更显得紧张，以她的推断，即便幼子沾了顾瑾的光，名次也不会太高。 她目光扫过顾瑶，少女一如既往的平静，还向她眨眼保证什么，顾老夫人暗暗摇头，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 “中了，中了。” 仆从惊喜的惊呼，“报喜的来了。” 顾二爷起身握住长子的手，“喜报拿来。” 总算等到了你。 “四爷高中第十名，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奴才给四爷贺喜！” 第三百七十八章 解元 扑通，扑通，庭院中和正堂中伺候的奴才跪倒向顾四爷贺喜。 顾二爷整个人如同雷劈过一般，面若黑锅底。 顾四爷中举，顾二爷虽是不平不忿，怨恨过老天不公平，但是他做过心里准备。 谁让顾四爷养出个天才顾瑾？ 当报喜的人迟迟不到，顾二爷是欢喜的。 因为名次越高，顾四爷越是不容易中举。 借着儿子东风高中的顾四爷怎么可能进入前十名？ 外人不知顾四爷深浅，顾二爷对顾四爷的才学是相当了解，按照正常看，顾四爷连童生都考不过。 顾二爷内心还是更希望顾四爷落第，顾瑾也落第。 如此才能显出他儿子来。 他仔细算着名次，听到报喜本能认为该是自己的儿子了。 然而现实再次打得顾二爷面子全无。 竟然中举的人是顾四爷！ “二哥以为是大侄子么？可惜呀，不是大侄子而是爷！” 顾四爷才不理会顾清给自己递过来的眼色，中举的是他，取得好名次的人也是他。 此时不得意，啥时得意？ 此时不狠狠踩顾二爷一脚，顾二爷还以为自己怕了他！ 不得意时，顾四爷已经很猖了。 高名次中举，顾四爷更是猖狂，他就不懂得低调谦虚！ 天生就是个小人！ “爷记得二哥当日中举名次不高，当时父亲还活着，为二哥欢喜，二哥也同父亲说，你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和栽培。” 若论扎心的本事，顾四爷也是排名靠前的，尤其是扎顾二爷的心，顾四爷轻易便能刺痛顾二爷最痛的地方。 “如今爷是乡试第十名，爷同二哥，谁才是最让父亲骄傲的儿子？谁才无愧于父亲的疼爱和栽培。” 顾四爷眸子灼灼，以前他才学比不过二哥，已放弃同二哥较劲。 此时他拥有举人的资格，不得已压抑的愤怒完全有理由爆发出来。 他不是没听奴才提过，二哥才是父亲最看重的儿子，父亲疼爱他不过是为养废他，给看重的庶子当挡箭牌。 老爷子是否对他用了真心，他不是不知道。 他不是被养废的，而是天生就不喜欢动脑子也不爱读书罢了。 顾四爷对老爷子是感激和敬佩的，毕竟老爷子从未逼过他去做不喜欢做的事！ 可是听到养废什么的流言，他很不舒服。 以前偏偏他没机会证明。 顾四爷步步紧逼，“二哥怎么不言语？你以前不是时常把父亲挂在嘴边上么？你是同爷比中举的名次，还是比爵位？或是比谁能最快见到皇上？” “还是同爷比谁能请到朝廷大员，不借助大哥的脸面，爷和你同时下请帖，看看勋贵重臣赴谁的约！” 顾四爷高昂着头颅，骄傲极了，也傲慢极了。 顾瑶一点不讨厌显摆比试的熊孩子！ 顾四爷熬过备考取得好成绩，以后顾四爷不会再那么排斥付出努力了。 他在一点一滴的进步。 不能小看任何自信心的培养，按照教育学小孩子也会寻找认同感觉，被人羡慕被人嫉妒，也是可以促使小孩子继续保持优势！ “爹别为难二伯了。” 顾瑶同样不怕得罪顾二爷，上前笑盈盈道：”您也是的，说得这些话，二伯哪样比得过您？您这不是让故意让二伯难堪么？” 顾四爷眉飞色舞，看顾瑶是一百个顺眼，瑶瑶懂他！ 同他一个脾气秉性！ 顾瑾他们是不会帮他落井下石的。 他得继续同瑶瑶好。 “这次您可得亲自去祠堂祭拜祖父了，比起封爵，祖父更愿意见您中举。” 顾四爷连连点头，“瑶瑶说得对，不过祭拜你祖父还早，等着爷会试取得进士再说，不，进士已经不能让爷惊喜了，爷要去三甲，状元让给顾瑾，瑶瑶觉得爷摘下探花，如何？” 他整了整衣冠，扬起俊美的脸庞，对探花好似手到擒来。 顾瑶：“……” 她只计划到顾四爷中举，然后给顾四爷选个京郊的县丞或是教习不入流的小官。 顾四爷已经瞄上了探花。 还把状元让给顾瑾？ 顾四爷得意太过了！ 顾瑶能影响乡试，只是因为这只是京城附近考生参加的考试。 会试却是全国学子一起考试！ 以一场成绩定前程的考试，顾四爷占据一个名额，世上就有可能少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官员。 顾瑶再帮顾四爷作弊，她心里压力会很大。 尤其是会试盯着人更多，顾瑶可没相信弄得滴水不漏。 顾清优哉游哉缕着胡须，真好，幼弟已不再是完全是他的责任了。 让老四的儿女们发愁去。 他到是想见到顾瑶他们把老四弄到探花的位置上去。 二夫人轻声道：“不是还没公布乡试前三名吗？我儿没准是解元呢，老爷倒也不必太灰心，只管等着儿子的喜报。” “他是不可能进入前三的，解元想都不要想。” 顾四爷直接打碎二夫人的幻想，“二嫂啊，惯孩子不能这么惯的，先让知晓他的差距，他才知晓努力，知耻而后勇，大侄子这次就是落第了。” 二夫人：“……” 她需要顾四爷教导自己养儿女？ 顾四爷养过哪个儿女？ 不过二夫人见到四房的儿女时，胸口沉闷，无论是芝兰玉树的顾瑾，阳光英俊的顾珏，还是绝色明艳的顾瑶，不都是做父母最想着拥有的儿女？ 顾四爷什么都不用做，几个儿女都成才了！ 这才是最气人的。 报喜的迟迟没有到，顾二爷缓缓说道：“莫非瑾哥儿也没中？怕是因为四弟的原因，瑾哥儿得再熬三年……” “倘若瑾哥儿不中，爷立刻带你去找皇上，肯定是考官看错了卷子，即便成绩无法更改，爷也不会让瑾哥儿等三年的，爷建议陛下明年加开恩科。” “四弟把皇上当做什么？你说开恩科，皇上就得开恩科？” 顾二爷抓到了顾四爷的小辫子，正想穷追猛打，顾四爷漫不经心的回道：“爷把皇上当做君父，二哥当官多年，竟然说出这等的话，爷才要问你把皇上摆在何地？” “我自然把陛下放在至高无上不可冒犯的地位。” 顾四爷笑道：“既然如此，二哥怎会忘记明年是皇上整寿？加开恩科和普天同庆是必须的。” 顾二爷再次败在顾四爷手上！ 第三百七十九章 再败 他竟是忘记隆庆帝的整寿！ 帝王整寿未必都会开恩科，朝臣建议皇上开恩科，一般状况皇上都会准许。 毕竟开恩科能让隆庆帝得到读书人的支持。 这是对百姓和帝王都有好处的事。 顾四爷目光令顾二爷无地自容，恨不得扒开一道地缝钻进去。 二夫人虽然也不舒服，但是顾瑾没有高中，同儿子一样落榜了，还能稍稍降低她的失落。 “考试之前，你大病了一场，大夫说是受了惊吓，没等你养好身体就去了考场，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下次我儿一定能高中。” 二夫人心疼儿子，拉着儿子的手安慰道：“不是你才学比不过旁人，只是运气稍差，往日称赞甚多的瑾哥……” “瑾哥儿同爷一起入宫！”顾四爷瞥了二夫人一眼，“爷让二嫂明白怎么宠爱儿子！爷不信瑾哥儿落榜，也不会帮他找落榜的借口理由！” 外面一连串的铜锣声响，顾老夫人立刻起身，顾四爷锁紧的眉头松缓下来，扶着顾老夫人一起伸长脖子等喜报。 果然，报喜的官差手捧红色喜报，“贺喜上顾下瑾，恭喜老爷高中北直吏解元，恭祝顾老爷接连登科，名扬天下！” 解元？！ 顾老夫人老泪纵横，“我养出了个解元孙子，老天保佑，顾家终于出解元了。” “老四，你爹的安排并没错，他为顾家谋划的立足根基没有错！” 顾老夫人感慨连连，好似不能自己。 朝廷上传承不下去爵位的家族不少，帝国代代世袭的爵位少，即便有世袭的爵位，难保不被皇上给削去爵位。 开国至今，有百余位爵位消失。 老侯爷自知侯爵无法世袭，也清醒的认识到顾家很难再重现祖上以军功封爵的奇迹，他冥思苦心多年，渐渐退出近卫的争夺，渐渐疏远勋贵和将门。 以无法承爵名义转变家风，敦促顾清苦读，并且恳请顾老夫人善待庶子。 顾老夫人记得丈夫的话，不求她完全一碗水端平，只求她不做出伤害庶子的事。 他说，庶子也是老大的臂膀，可以稳固顾家的根基。 在老四没出生前，老侯爷挺看重老二，毕竟老二小时候比老大机灵可爱，嘴巴很甜，也总是跟着老侯爷。 顾老夫人自然心头不得劲儿，老大和老二其实相差五岁以上，老二威胁不到嫡长子的资源，顾老夫人也不好对老侯爷抱怨。 恰好在此时她怀了老来子，随着顾湛降生，顾老侯爷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老来子身上。 顾老夫人只用儿子就拽回老侯爷的偏心。 如今老侯爷所有的设想都实现了，甚至比老侯爷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更好。 顾老夫人身板挺得笔直，顾四爷抬手轻轻拭去母亲的泪水，“娘，老头子肯定是满意了，爷给他生了个解元出来，今日是小登科，明日顾瑾就是状元！” 顾老夫人被幼子哄得心头热辣辣的，烫贴得不行。 都说她偏心老四，就这样的儿子，就算她的心再偏上几分，也没毛病。 顾老夫人一手拉着顾四爷，一手握住顾瑾，“赏，加赏半年的月钱，银子从我的贴己上出。” 往日贪财的三太太钱氏笑道：“这本是全家的喜事，怎能用母亲的贴己？莫不是母亲把媳妇和孙儿都当做外人？主人家有喜事，加赏仆从就当从公中出。” “我早就说过瑾哥儿是有出息的，这不立刻就中了解元回来，今早我还见到金蟾蹦蹦跳跳进了四叔的院子，这可不应验了么。” 三太太快人快语把顾瑾从头到脚好一顿称赞，连同顾四爷都带上了，把本就欢喜的顾老夫人哄得只见牙不见眼儿。 二夫人不屑的暗啐一口三太太的无耻和卑鄙，前两日钱氏还说她的儿子必中的，也说见到金蟾跳到二房。 七小姐无奈又抱歉般对顾瑶笑笑，轻声道：“我拦不住她。” “本就是喜事，三伯母也是为父亲和三哥高兴。” 顾瑶宽慰般说道：“你看祖母多开怀？也只有三伯母能哄得祖母。虽然我娘也同三伯母一般欢喜，可有些话我娘不方便说。” 七小姐稍有异样，六姐姐一般不说伤人的话。 她娘亲确实现在很谄媚巴结，她也觉得有些许的难堪，但钱氏到底是她亲妈，哪能因为钱氏谄媚就不认亲娘？ 旁人不知钱氏，七小姐清楚娘亲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兄妹！ 期望这次落第的哥哥来年能搭上顾瑾，也期望顾老夫人帮七小姐找个富贵人家。 钱氏同她说过，四房姑娘心气都高，她们看不上的人家未必就不适合七小姐。 她们也不算是挑拣四房姑娘剩下不要的，钱氏说这叫广撒网，她见好，就答应下来。 看不中，直接扔到一旁去。 顾瑶俏皮般笑道：“因为啊，没有自己夸自己的道理，只有父亲才会厚脸皮自夸！” 七小姐掩嘴偷笑，“六姐不嫌弃我娘太热情就好，她……她为三哥高兴，盼着我哥也能似堂哥一般出息，光宗耀祖。” “下次二哥定然能通过乡试的，如我爹所言，二哥不必再等三年，这次积累经验，下次总会轻松一些，等三哥闲下来，我求三哥写些科举心德，二哥不嫌弃且相信三哥的话，不如仔细看看，博采众家之长，对二哥也有所进步。” 七小姐欣喜得连连点头，拉着顾瑶的手臂兴奋的摇晃，“解元，不，状元的心德自然能让我哥少走弯路，我代我哥谢谢六姐姐了。” “其实这次我哥说自己能成为秀才，他已经很知足了。” 七小姐同顾瑶咬耳朵，钱氏围着老太太献殷勤，顾瑾也和同辈人愉快的交流。 而顾四爷扬眉问道：“二哥的任命还没下来么？” 此话一出，屋子里方才的热闹愉悦的氛围荡然无存，气氛冷硬尴尬。 顾二爷淡淡说道：“我虽然没得到确实的消息，却是要让四弟失望了，翰林院怕是去不成。” 门口传来仆从的声音，“二爷，吏部送了公文过来，说是委任您为翰林院学士，官居三品嘞。” 第三百八十章 转变 对仆从来说，翰林院大学士既然也挂着学士，想来并非是寻常的官位。 顾大爷在翰林院待过。 他们只知晓阁老们都有在翰林院任职的履历。 自然以为在顾大爷入阁之后，顾二爷将来同样有机会入阁。 翰林院是一个奇特的官衙。 既有不翰林不入阁的说法，也有比如翰林学士这种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没有一点权柄和前途的官位。 翰林学士堂堂从三品的官阶，若论职权甚至比不上六品七品的翰林侍讲。 毕竟他们还有机会入宫陪皇上读书，或者跟在大学士阁老身边，帮阁老们在六部跑腿。 翰林学士对有野心有抱负的官员不亚于政治坟墓。 然而对只想着混吃等死的官员来说，再也没有比翰林学士更体面清闲的官职了。 在百姓眼中更是了不得的官职。 因此顾家仆从一个个都很高兴，奉承道：“这可真真是三喜临门，奴才恭喜二爷，贺喜二爷。” 喊得震天响的三喜临门深深刺痛了顾二爷的心。 他不屑同奴才解释翰林学士的官职，转而死死盯着顾四爷。 他上下打点，为此不惜抛下自尊骄傲和吏部文选司的官员应酬，甚至不惜放弃自立的念头，去求了二夫人的娘家。 耗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和财力，他依然没有摆脱入翰林院的结局。 顾二爷尚且没有倒下，已是他性情坚毅了。 顾四爷暗赞，何大人也太会办事了！ 只要意外对他有好处，顾四爷完全不介意意外多来几次。 他还年轻承受住这样的意外。 同外面奴才贺喜的热闹截然不同，屋中的气氛尴尬而凝重。 屋中的人都清楚翰林学士对官员代表着什么。 顾四爷不怕得罪顾二爷。 得意就要猖狂！ 要不怎叫得意？！ 顾四爷眉飞色舞说道：“二哥的官职果然如我前几日所言清闲贵重，二哥的才学只适合翰林院，二哥做翰林学士不仅有空教导这次没能中举的大侄子，还可去翰林院静下心多读几本书。” “真真是一举多得的好差事，二哥，做兄弟的恭喜你了！不用太感激爷。” 倘若顾四爷最后不那么欠揍的嘲讽，顾瑶还当顾四爷是真诚的。 顾四爷这手拉仇恨值的本事，刚刚的。 “你做了什么？我是你二哥，顾家一荣俱荣易损既损的道理你不明白么？！把我弄去翰林院……你不是害我，而是害了顾家满门的利益！” 顾二爷眸子似要喷火，面色阴沉的可怕。 即便是顾老夫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善于隐藏的顾二爷从未在她这个嫡母面前露出过阴沉愤恨的样子。 顾二爷是气得太狠了。 “二哥以为爷能命令得动吏部文选司？”顾四爷佯装生气动怒，亦有几分的委屈和不可思议。 不仅是顾二爷，顾清等人同样不信顾四爷能号令吏部。 顾清正要开口，顾四爷脸上的意外委屈尽去，悠然摇晃着扇子： “二哥还说对了，吏部上下的官员都肯卖爷几分薄面，操作二哥去翰林院，并不太难。” “……” 顾二爷身体一个踉跄，而绷不住劲的三太太钱氏噗嗤笑出声。 顾三爷瞪了她一眼，三太太也知自己不该笑，可她忍不住嘛，谁让顾四爷太会气人呢。 “……我不是嘲笑二爷。” 七小姐扶额，还不如不解释呢，她把钱氏拽到角落里，向不满的二夫人连连表示歉意。 然而二夫人不依不饶，惹恼了钱氏。 她娇养长大的女儿可不是二夫人的出气筒！ “谁说得找谁去！冲我瞪什么眼睛？又不是我让二爷去的翰林院！我第一次听说，管天管地，还管旁人笑了，我可不是你们二房的奴才。” 钱氏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二夫人黑了脸庞，不是出自阁老府的好教养，二夫人能直接上去撕了钱氏的嘴。 二夫人自持出身在顾家一向是自视甚高，她既瞧不上为生儿子屡屡犯蠢的大夫人欧阳氏。 更看不上小门小户只会捞银子的钱氏。 唯有顾四爷先后两位妻子，英国公嫡小姐同清贵汪家小姐，让二夫人多了几分慎重。 然能压住她的妯娌，一个早死，一个被休，二夫人满心认为在顾家后院当以自己为尊。 毕竟她出身最好，见识和经历也比其余妯娌丰富。 顾四爷扶正李姨娘，在二夫人看来是极不合规矩的。 虽然她吃过李姨娘不软不硬的暗亏，依然没有把李姨娘看做对手。 她自信以后代表顾家应酬的人只能是自己！ 顾家的一切迟早也都会落在她丈夫和儿子手上。 今日中举的人是不学无术的顾四爷，李姨娘的丈夫！ 高中解元得是顾瑾，别家人儿子！ 她的丈夫只得了个徒有其表的翰林学士。 二夫人琢磨着如何报复钱氏时，顾二爷动了。 他直接冲过去，伸手去抓顾四爷的衣领，“顾湛，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曾经认真锻炼骑射的顾二爷肯定比顾湛强上那么一丢丢。 顾四爷面容大变，没想到顾二爷会突然发怒，完了，今日怕是少不了同二哥再打一架了。 从小到大，人前暂且不说，背着人他们兄弟没少打架！ 顾四爷吃过年纪轻的亏，打不过顾二爷，不过每次他都跑去找老侯爷，抱着父亲的大腿哭。 因此每次顾二爷都会被顾老侯爷责罚。 后来顾老侯爷故去，顾四爷同二哥打架打输了，他已经没脸再去抱大腿哭，于是他就跑去找大哥告状。 大哥不如父亲疼他，大哥只是警告二哥一顿，给二哥安排更多的功课。 现在大哥也罚不了二哥功课了。 顾四爷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面前闪过一道人影，挡在他前面，并且把顾二爷伸过来的手臂挡回去。 “二伯父休伤我父！” 顾珏可没同顾二爷讲道理，“您想对付父亲，先过我这关！” 他的拳头攥得咯嘣咯嘣直响，手臂的肌肉绷紧，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 经过神机营受训后，顾珏身上更有几分彪悍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吵闹 有人护着，哪怕是儿子护着，顾四爷也不觉丢脸，躲在顾珏身后，嚣张道：“不是爷瞧不起二哥，你还真动不了爷的！” 顾四爷把嚣张演绎到极致，佯装恼怒申斥顾珏，“你闪开，倒是要看看二哥敢不敢动爷一根汗毛！当年同二哥打架，爷就没赢过，不，没输过！” 一时口快，把真话都说出来了。 顾四爷连忙改口补救。 顾老夫人眼见幼子不吃亏，索性保持沉默。 顾清不清不淡的说着：“四弟不可胡闹。” 他既没亲自阻止顾四爷，也没让人上前扯开顾二爷。 明摆着他不想管这事，如今幼弟有儿女护着，了不起了，他在旁看个热闹还不成？ 顾四爷今日又是中举又是安排了顾二爷的官职。 他幼弟正在兴头上，此时他阻止四弟给二弟一个教训，事后四弟一准跑到他书房中上蹿下跳的闹腾。 别以为中举后的顾四爷就学会稳重！ 不想自己遭罪，只能换顾二爷遭罪。 顾瑶最是见不得顾四爷欠揍气人的样子，本不想让顾四爷太拉仇恨值，偏偏李氏轻轻对她摇头，示意此事不要管！ 她索性睁大眸子看顾四爷怎么折腾出花来。 顾珏的身体犹如钉在地面上，任由顾四爷的轻推而纹丝不动。 倘若他听话让开，父亲转过头就能狠拍他一顿。 父亲的话只能选择自己愿意听的部分，否则不是被父亲噎死，就是被父亲气死！ 就那能听的半句还得学着小妹仔细咀嚼琢磨。 给顾四爷当儿女可是很累的。 顾四爷眼见推不动顾珏，暗赞顾珏还挺有眼力的，等陆侯爷送来名驹，他可以给顾珏骑一骑。 直接把名驹送给顾珏？ 他哪会舍得！ 骑着陆侯爷的宝马出门才有面子。 顾珏还年轻，太娇惯顾珏不好。 顾四爷始终坚信自己是个为儿女们着想的好父亲嘞。 顾珏足以武力足以震慑住顾二爷，顾四爷胆子更大了，“一荣俱荣，一损既损的道理，爷自然知晓，但是在顾家，二哥爵位没有爷高，官职没有大哥高，给顾家争脸的事，二哥没做过，就算你尊荣了，爷和大哥也稀罕，不指望你。” “爷现在只求二哥能聪明些，别再得罪了谁，给顾家招惹祸事！” 顾二爷：“……” 顾清心头暗暗为幼弟叫好，不得不说读书后，幼弟讲歪理时更是让人郁闷的吐血了。 读书还是有用的。 不过顾清可不想督促幼弟读书，他怕没见幼弟背完文章，先被顾四爷给气死，不，应该是他怕一时控制不住把幼弟个掐死。 顾瑶感到顾清寄托厚望的目光，脸上闪过茫然。 大伯父又脑补出什么来？ “二哥去做翰林学士是皇上的恩典，皇上认为你的才干只能去做翰林学，这是皇上英明决断，量才用人。翰林学士也是从三品高官，不少人想当都当不了，二哥反而张口就说牺牲利益。” “呵呵，当官是为好处和权力么？” “二哥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结果却只记得权力，忘记为国尽忠，为民请命。” 顾清咳嗽两声，尴尬道：“为民请命不该用在此处。” “反正饱读诗书的二哥还不如从不读书的爷！” 顾二爷眸子一亮，“既然四弟不曾读书，你是如何中举的？” 顾瑶握紧拳头，李氏却轻轻勾起嘴角。 顾四爷扬起下颚，故意从头向下俯视顾二爷，“自然是因为爷生养了好儿女，嗯，还因为爷有个拿得出银子给爷捐国子监名额的好母亲。” 顾二爷：“……” “也少不了李氏的体贴伺候，总之爷拥有这些是二哥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顾四爷下颚养得更高，顾二爷有日了狗的感觉。 “无耻！” 最终顾二爷忍不了，吐出几个字：“你的脸皮也贼厚了，你就不知道羞耻么？” 顾四爷弹了弹衣袖，倨傲说道：“总比什么都没有好！爷就是无耻厚脸皮了，怎么着吧，二哥除了羡慕嫉妒恨爷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哦！” “爷还要领着妻儿去祭祖，告诉父亲，爷又有了一位妻子李氏，她虽然出身不高，长得不如爷漂亮，性子沉闷，不如爷活泼，但爷不会嫌弃她的，只要她肯待在爷身边，爷是不会舍弃李氏。” “她会是爷最后一任夫人，死后她得同爷葬在一起，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顾四爷看向李氏，得到她温柔无悔的浅笑。 厚脸皮就是这点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横竖他是纨绔子弟，偶尔做些出格的事，家人都习惯了。 可他偶尔做出一件好事，母亲和大哥都会称赞他的！ 顾四爷这次推开了顾珏，走到李氏跟前，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李氏对他温柔，他也会给李氏更多的体面和柔情。 顾四爷也有较劲的意思在内，就是想让那两个女人看清楚，做他夫人有多幸福！ “爷虽然脸皮厚了点，但总比二哥硬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强。” 顾四爷牵着李氏的手向屋外走，背对顾二爷，“二哥的官职高低，权柄轻重对顾家而言只是锦上添花，顾家的根基，今日是大哥顾阁老，明日是……爷的儿女们。” “哈哈，爷可是连大哥也会羡慕的人。” 顾四爷画风一转，回头向顾清挤眉弄眼，“爷是不会把任何一个儿子过继给大哥的，爷不至于养不起儿女！大哥还是同大嫂自己努力生儿子……” 顾清把茶盏重重摔到地上，“来人，去拿家法来，爷代父亲教导口无遮拦的老四。” “母亲别阻止我，老四再不管教，不晓得还会说出什么混账话！” 顾清挽着袖口就要教训顾四爷，不止是顾老夫人，钱氏等见惯了顾清列架子教训顾四爷。 钱氏始终没等来家法落在顾四爷身上。 以前顾四爷没挨家法，以后更不会了。 毕竟顾四爷已是不弱于顾清的人了。 有爵位，又是举人，更让钱氏等人恐惧是顾四爷把顾二爷送去翰林院！ 就算是顾清操作此事也得费些功夫，弄不好还留下污名。 顾四爷扯着李氏一溜烟跑远了，“哥，爷在祠堂等您。” 第三百八十二章 威胁 顾三爷识趣拦住顾清，“大哥息怒，息怒，四弟就是这性子，不是一日两日了，父亲都舍不得教训他，这次也算了吧。” “何况今日四弟中举，瑾哥儿中了解元，是顾家的荣耀，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您教训四弟反而会让父亲心疼他。” 借着永乐伯同内务府搭上关系后，顾三爷明面上同顾二爷亲近，实际上以他商人的精明早就看出顾家将来不在二哥身上。 跟着顾四爷，他能赚更多的银子，也能把儿女们安排好。 有人递上梯子，本就做做教训幼弟样子的顾清顺势收敛了怒气，狠狠道：“便宜他了，等下次捉到他，再狠狠教训他一顿。” 这话顾三爷等人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哪次顾大爷能追上跑得飞快的顾四爷？ “二弟。”顾清满脸的一言难尽，惆怅道：“你且放宽心，去翰林院也未必就是你仕途的终点，旁处出缺，我帮你留心安排。” 顾二爷默然。 “老四话不大中听，我劝你一句，雷霆雨露具是君恩，翰林学士的官职不低。二弟外放时，无需太过小心，在京做官最要紧就是小心谨慎。即便是我在话出口前也会衡量再三。” “在中枢为官，有时一句话说得不妥，会引起杀身大祸。” 顾清尊尊教导同顾湛一样可恶。 他们还真是亲兄弟啊。 顾二爷暗暗咬着后槽牙忍耐着。 “二弟回去好好想一想，为兄说这些话也是为你好，四弟的脾气倔强天真，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同他在祠堂闹开不好。” 顾二爷眸色一凛。 顾清语重心长说道：“毕竟父亲临去前，最是对老四放心不下，父母的小儿子定是同其余儿子不一样，咱们这些做兄长的也不能太吃味儿。今日老四中举，我让他主持祭拜父亲。” “大哥是让我不去祠堂么？” “不是不去，只是今日你也累了，而且你还要教导母亲的长孙，这次他落第，对他打击不小，他少不了你的宽慰。” “二弟一向懂事，不似老四胡闹，今日你就当做哥哥疼爱幼弟，让他一二。” “照大哥说法懂事的人就得让着胡搅蛮缠的四弟？天下哪来得这个道理？” 顾二爷已经是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天下有没有这个道理，我不知道，但是在顾家，二弟还当记得自己身份！” 顾清眸底一片冷意，突然摆出内阁阁老的气势，顾二爷顿时身体一僵。 “老四都能让二弟去翰林院任职，二弟以为我做不到么？” 顾清抬手按了按顾二爷的肩膀，“为兄把所有的耐性都用在老四身上，他一个人就闹得为兄头疼不已，今日这些话，无论二弟是否认可，你回去当仔细体会，别再让我听到二弟针对老四的话。” “在顾家，为兄自是盼着兄弟和睦，友爱互相帮扶，共同繁盛顾家，完成父亲让顾家拥有世袭爵位的遗愿。” “若有谁故意伤害老四，坏了兄弟情分，为其余弟兄和顾家前程，我会行使族长之权！老四当日为顾家驱逐顾瑞和顾璐，他为顾家的决心，我也能做到！” 顾清就差明着说，顾家可以没有顾二爷，却不能没有永乐伯顾四爷。 在顾二爷威胁针对老四前，也得先掂量自己的身份！ 想同顾四爷争锋，先追上顾四爷的爵位再说。 说完后，顾清转身扶住顾老夫人，“娘，咱们快些去祠堂，儿子着实怕老四再闹腾起来。” 顾老夫人扯起嘴角，随意看了顾二爷一眼，不紧不慢向祠堂而去。 三太太钱氏还想跟上去，七小姐再次拽了她一把。 顾三爷歉意道：“二哥，你看今日的事，哎，我劝说二哥一句，人不能同命较劲，谁让咱们没有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 顾二爷道：“三弟是认命了？不想给你生母争诰命？！一辈子供给四弟花销？” 钱氏偶尔也会不平，此时她更知晓亲近谁有好处，而且顾二爷说得话，她男人跟顾家的奴才似的。 即便是总管她男人要银子花销的顾四爷哪次不是三哥，三哥的叫？ “二爷这话可就说错了，若说花销，四爷是用得多了点，毕竟他儿女多，顾家的小姐少爷都是精贵的，自然得锦衣玉食娇养着，以前母亲经常补贴四爷，四爷真正走官中的银子也不算太过分。” 钱氏肯定不能说，为了顾四爷总管丈夫要钱的事，她还同汪氏争吵过。 自从汪氏被休后，四房的花销直线下降，三太太再次体会到养才女很耗费银子！ “四爷封爵后，往官中交得银子多，支出反而减少了，二哥一家回京，二嫂经常打发人去要银子，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就是缺购置衣服首饰的银子。” 二夫人脸庞一红，不敢同丈夫的目光相碰。 钱氏道：“三爷虽不是母亲亲生，三爷感激母亲的养育之恩，我们三爷只想着孝顺母亲，从未想过给生母争个诰命的事……没四爷的关系，三爷能同内务府合伙做买卖？” “我不似二嫂出自名门，嫡出庶出的规矩多，心眼活泛，我只晓得一点，母亲并未亏待庶子，三爷甘愿为家里赚一辈子的银子。当官是二爷的志向，我们三爷读书不好，又没有四爷的运气，唯一能为家里做得事也就是操持营生了。” 顾三爷对钱氏刮目相看，即便是七小姐也觉得惊奇，娘亲背地里可是没少嫌弃四叔一家呀。 “若我说二爷就是不知足哇，从三品的翰林学士还嫌弃，二爷该去看看多少人削尖脑袋往京城挤？京官能同外放的官员一个牌面？即便是同品级的官员，在京城都要比外放的高出半格。” 钱氏咂嘴道：“可惜二爷的官职不能让给三爷……别说是从三品，三爷就是混个五品员外郎，我做梦都要笑醒的。” “我儿多向瑾哥儿学，也多同你四叔走动，咱不似你二伯父挑三拣四的，只要你能得你四叔提携，我给四爷在寺庙立长明灯。” 钱氏拉着儿子交代，顾三爷摸了摸鼻子，“行了，闭嘴吧。” “二哥，我媳妇说得话，您别放在心上。” 顾三爷叹了一口气，带着妻儿离开。 第三百八十三章 破绽 方才还热闹的正堂，只剩下顾二爷一家人。 二夫人恶狠狠的开口：“太过分了，着实太过分了，他们就没把我们看做一家人，已经不是长房求到二爷头上的时候了！” “得意个什么？不就是中了个解元么？” 她却没想到自己儿子连解元都不是。 “二爷可不能去翰林院，还是得再想想办法，要不我再回娘家求求大伯，总不能让二爷尚在有志之年就靠边站。” “长房和四房串通一气，就怕二爷得意了，老侯爷怎么……知晓二爷受了欺负，不见得怎么难过。” “够了！” 顾二爷声音很高，二夫人被吓了个激灵，很少见顾二爷发火。 她在娘家也是被伯父宠着长大的，祖父又是阁老，待字闺中时，二夫人也称得上京城名姝。 在一众向她求亲的人当中，她一眼就看重顾二爷，虽然他是庶出，但她就是看上二爷不屈不挠的性子。 顾二爷曾说过，他吃过庶出的苦楚和委屈，不会再让儿女们重复自己的经历。 当时顾老侯爷亲自上门求娶，又说给庶子留下一笔足够单独支撑门户的银子和人脉。 顾二爷考中举人，会试时虽然没有位列三甲，在当时的进士榜单上排名也是中上的。 二夫人自己看上他，撺掇伯母答应这门婚事。 伯母虽把她养大，也看做亲生，到底只是伯母，不好如同父母一般太过反对。 当然顾二爷除了是庶子外，各方面的确挑不出毛病。 二夫人父母早逝，哪怕是阁老孙女也终究难以高嫁，或是嫁去做名门勋贵的宗妇。 与其嫁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还不如嫁给有出息有才学的庶子。 二夫人如愿嫁给顾二爷。 婚后他们两人很快外放，她自己当家，不用在嫡母婆婆面前立规矩，也不用伺候庶出的婆婆。 二夫人又接连添了一子一女，顾二爷从未起过纳妾的心思，对她温柔体贴，夫妻二人甚至很少红脸拌嘴。 她极是满意自己所挑选的男人。 自然她也尽心尽力为顾二爷操持家务，为顾二爷结交上官夫人，笼络下属。 在江南做知府时，长袖善舞的二夫人帮了顾二爷许多。 顾二爷有贤妻骄子，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圆满的，起码要比什么都不是的顾四爷强。 在他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能稳稳踩下顾四爷时，他一次次经历了失败和挫折。 顾二爷的心情能有好？ 他满腔的郁闷再也忍耐不了喷薄而出，虽然向妻儿发火不好，可他们做过让他骄傲的事情？ 顾二爷先以冷漠震慑住妻子，扬手就给了长子，唯一的儿子一记耳光。 “二爷。” 二夫人扑到儿子身边，护住自己的儿子，“你打他作甚？” “慈母多败儿！他窝窝囊囊的样子都是你给惯出来的，乡试考完后，你是怎么同我说得？考得很好，稳稳能中举！” “倘若不是相信你的话，方才我也不至于丢脸！” 二夫人母子脸色同时不大好看，即便心疼儿子，二夫人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别说顾二爷气不顺，方才报喜时二爷丢人了，就算是二夫人也承受了狂喜到尴尬的落差。 体弱一点的人都被刺激得昏过去。 顾大少爷稍稍瑟缩了身体，无精打采般耷拉下脑袋，对堂妹顾瑶的龌蹉心思，他不敢同任何说。 因此被冠世侯整治了一通，成为他无法克服的心里负担。 更不敢向父母倾诉。 相比较回京时的意气风发，他此时显得很落魄。 如此一来，更激起顾二爷的不满。 顾瑾文雅沉稳，顾珏爽朗英气，他的儿子比不过顾湛的庶子！ “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爷看你甚至都不如被顾湛赶出家门的顾瑞！” “二爷……” “爷说错了吗？你看看他现在这熊样子，活着就是浪费爷的银子和粮食，他已经落后顾瑾和顾珏很多，不思进取追赶顾瑾，反而听之任之，任由自己越来越没用，越来越平庸无能！” “父亲，我不是……不是不想追上去，而是我已经看不到顾瑾的影子了，父亲想让我怎么去追？” 他委屈的落泪，手盖住了眸子，痛苦呻吟：“我没有骗父亲，这次乡试，我是有信心高中的，我所做的文章，父亲也看过，您不是也说即便无法成为解元，我的成绩也该中上的，运气好得到考官的青睐，名列前茅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二爷眸子盯着儿子，“你确定默写给爷看的文章，就是你在考场时做得考卷？” “儿子怎会在这上头骗你？您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礼部调看试卷，若是儿子糊弄您，儿子愿意承受任何的责罚！” 二夫人灵光一闪，轻声道：“顾四爷没安好心，走通何大人的门路让二爷去了翰林院，他害了二爷仕途蹉跎还不够，还想毁了我儿的前途？” “对了，对了，何大人就是这次乡试的主考，难怪我儿落榜，而连我儿才学十分之一都没有的废物竟是排在第十名！” 二夫人撇下儿子，抓住顾二爷的手，“二爷可还记得先帝时震惊朝野的科举舞弊案子？那时候我还小，不过我听祖父和大伯说过，就是有人把考生的卷子互换了！” “禁声！” 顾二爷堵住二夫人的口，警告道：“此事且不可伸张，爷自有盘算。” 二夫人微微点头，心头把顾四爷骂了个狗血淋头，竟然换了侄儿的卷子，还要不要脸？ 既然顾四爷这么能耐，怎么不去换别人的试卷？ 偏偏倒霉得考生是她的儿子。 一定是顾四爷怕二房出头，故意调换了儿子的试卷！ 二夫人拉下顾二爷堵着自己嘴的手，轻声道：“伯父一直说何大人只认银子不认人，前两日我见到顾四爷提着礼盒出门，派人去打听了，就是给何大人送的……” 顾二爷的眉头拧成疙瘩。 二夫人缓缓说道：“这可是二爷的机会呀，难道二爷想一辈子都被四房压得死死的，顾四爷今日那些话太伤二爷了，您把他当兄弟，他把您当做仇人呐。” 第三百八十四章 暗通 二夫人始终不相信科举是公正的，哪怕在先帝查贪官差得最严时，每次科举都有空子可钻。 不过是相对公正罢了。 何况有她儿子落第在，这次乡试肯定存在问题。 顾四爷那样的废物都能高中乡试第十名？ 她儿子肯定是被人换了试卷的。 但凡当娘的，总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往日她儿子比同龄人优秀，这一切更给了二夫人信心。 顾二爷说道：“此事你暂且不要声张，等我去过礼部，看过儿子的试卷再说。” 二夫人此时恨不得就把顾四爷拽下来，不过到底也知晓轻重，勉强答应：“二爷可得尽快还儿子一个公道呀。” 她对落寞的儿子更加怜惜了，不是儿子不肯努力，是他们做父母的让儿子在科举上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能推卸落第的责任，顾大少爷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何况他本就不认为自己会落第，哪怕因为冠世侯的恐吓，在备考那段日子他分心了，无法沉下心刻苦攻读。 在朝廷上有不可战胜的冠世侯，他本能惧怕再同冠世侯碰面，他甚至不想入仕为官。 倘若他不惦记顾瑶，就不会被陆铮扔去锦衣卫观看审讯烦犯人。 他深知在乡试上并未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水准，给顾二爷默写的考卷也有他出考场后的润色。 文章主要框架是没有改变的。 他也知道自己发挥略有失常，又不想让顾二爷失望，只能让父亲认为自己考得其实还不错。 倘若没有何大人的‘建议’，以他的试卷会被录取的。 正因为名次太低，隆庆帝不在意他，才准了何大人所奏，不让世人认为中举名额都是顾家的。 他若是正常发挥，名次高上一些，何大人未必就敢让他落第。 一切巧合造就今日的局面，顾二爷对科举成绩存在疑问，更不愿意就此就去翰林院。 他让二夫人带着儿子回院落歇息，一个人出门，直奔礼部。 儿子还年轻，这次不中，明年隆庆帝再开恩科的话，儿子有很大几率高中，横竖不过是耽搁一年而已。 顾二爷之所以如此上心，不是为儿子受到了不公平待遇，而是他嗅到了机会，攀上何大人的机会！ 何大人有意同顾家联姻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所有人不是猜顾瑾，就是猜顾珏。 他的儿子才是顾家长孙！ 而且尚未婚配，又是堂堂正正的嫡子，比顾瑾顾珏这种生母扶正后得到的名分更加贵重。 倘若他能同何大人成为亲家，以后在官场上得何大人提携，他未必不能赶上长兄顾清。 顾瑾是有才华，到底还年轻，顾家还不到时候培养顾瑾，把家族传承交到顾瑾手上。 他这个做二伯父还在壮年！ 若是他能掌握顾家也会传给自己的儿子，顾清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来才会重视顾瑾！ 顾二爷在心里盘算得明明白白，心急火燎来到礼部，找到在礼部任职的同科。 他说明来意后，本以为很简单的查看试卷竟然让同科面露难色。 “不是不肯帮顾年兄的忙，咱们同在宦海游历，与人方面就是与己方便，若是顾年兄查上几次的乡试卷子，小弟立刻就给年兄找来。” 他凑近顾二爷小声耳语，“这次乡试的卷子，已经被何大人封存了，说是没有皇上的口谕，谁都不得阅看。小弟着实没有办法把令郎的试卷拿出来，连抄录的副卷也是没法子取出。” 顾二爷眼里闪过失望之色，随后越发决定本次乡试有猫腻。 否则何大人为何要封存试卷？ 他轻声道：“多出银子……” 同科苦笑摇头，“何大人亲手封存的，谁敢动？我劝顾年兄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横竖令公子还年轻，刚刚及冠，多沉淀几年，下次给顾年兄捧个解元回来！” “我还没恭喜顾年兄，本科的解元不就是出自顾家？” 同科不知顾家几房之间并不和睦，不，应该说顾二爷不服长房，恨着顾四爷，在外人眼中顾氏四兄弟守望相助，共同繁盛顾家。 顾二爷心头再被扎了一下，忍下不痛快，笑道：“本官的侄子高中解元，好在还有顾瑾，否则指望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顾家还不得被老四闹成什么样呢。” 同科：“……” 怎么听着都不似高兴的语气，顾年兄所说的四弟是永乐伯？ 顾家真是太苛刻了，有子封永乐伯还不满意？ 名门子弟也不是各个都有官做。 和同科辞别后，顾二爷没急着回府，他坐在马车里左思右想，如何能看到儿子的试卷！ 唯有见到试卷，他才能拿住何大人的‘证据’把柄，以此好同何大人商谈如何掩盖科举乡试上的不公平。 马车车窗被轻轻敲响，顾二爷打了个激灵，因为要掩藏踪迹，顾二爷只带了自己的常随和车夫出门。 他推开车窗，见到一个陌生的汉子。 汉子半张脸掩藏在胡须之下，身形魁梧，浓眉阔目，不甚好惹。 顾二爷不认识他。 “你是哪位？” “我奉小姐之命来给顾二爷送个口信，若想搬倒踩下永乐伯，您可去脂粉铺子寻找小姐。” 汉子说完后，利落转身而去。 顾二爷眸子微沉，陌生男子点明自己的身份，又知晓自己同顾湛不和……脂粉铺子么？ 他是不是该走一趟？ ****** “大舅母，还有你们，别再吵我娘了。” 顾璐护住差点崩溃的汪氏，心痛般望着气势汹汹，恨得不得撕碎她们母女的舅母们。 她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前世，舅母们都是和善的，对她爱护有加，不是大舅母在她病逝前说出了真相，她也不会那么怨恨导致自己上辈子过得不如意的顾四爷！ 今生疼爱护着她的舅母们变了另外一副面孔，即便顾璐早有准备，此时她还是感到心头滴血。 “我哥哥也在锦衣卫，他是被大舅牵连的，并不是舅母所言，是我哥导致大舅诬告何大人！” 顾璐苦口婆心的解释，“眼下最重要不是该齐心合力救出大舅么？” 第三百八十五章 拌嘴 大舅母冷哼：“你倒是说得轻松，倘若能救出老爷，让我做什么都成。” “就因为你们母女这对丧门星害得原本仕途得意的老爷沦为阶下囚，关进锦衣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汪氏又向顾璐身后瑟缩身体，泪水顺着眼角奔流而出。 汪大舅母咬着嘴唇，食指抬起点着顾璐母女，“我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把你当个好的，没有你上下撺掇，你娘怎么会被赶出顾家？” “好好的永乐伯夫人不做，偏要做个令汪家蒙羞，令姐妹难堪耻辱的弃妇！” “你是不是个傻子？你的脑袋只记得诗词歌赋？白白把伯夫人的位置让给李姨娘，得亏你嫁去顾家也没吃过苦，要是陪着顾四爷一路艰辛走过来，等顾四爷得意了，你却被休掉，你……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汪氏满心委屈，从顾璐身后探出头，“做人怎能只看地位和爵位呢？夫妻之间贵在相知相许，难得是情投意合。若得一心人，即便整日粗茶淡饭也是和美的。” 顾璐心中是赞同汪氏的，不过她却知晓银子的重要。 “大哥同大嫂举案齐眉，不知我面对顾湛的痛苦和难堪，我离开顾家，从未后悔过，只感到一身的轻松。” 大舅母等人齐齐一愣，这是什么鬼？ 汪氏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汪氏以为自己一番得到大嫂的认同，索性从女儿身后站了出来。 她哽咽道：“在乡试后，知晓瑞哥儿入狱，我就同璐姐儿去过顾家的。” 声音暗淡沙哑，神色凄苦，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巴掌大的脸庞滚落。 她足以让任何男子怜惜，恨不得搂她入怀小心呵护疼惜。 大舅母眸子闪烁，这小姑子的命原本是很好的。 所以即便出嫁多年，儿女都给顾四爷生了，竟还保持着单纯纯真。 不是单纯，是愚蠢！ 明明可以过好日子，偏偏汪氏非要折腾爱情，弄得不仅她倒霉，还连累了汪家和所有的姐妹外甥女。 “顾家心狠无情，根本不让我进门，碰上顾珏……当年我还是他嫡母时不曾为难过他，现在他翻脸无情，令我难堪，倍感耻辱，同他爹一样！就是个得意便猖狂的无耻小人！” 多埋汰顾湛一顿，汪氏心头会好过许多。 大舅母生生被无比委屈的汪氏气乐了，以前只觉得小姑子天真又有淡然，宛若不沾红尘的仙子。 此时，她才发觉看错了汪氏！ 对汪氏这样的媳妇，顾家竟然忍了这么多年？ 顾湛的脾气秉性太纯良了。 汪氏还是顾四爷媳妇时同方展借诗词字画传情，汪大舅母也知晓一二的。 若是她娶了汪氏做儿媳妇，一天得教训汪氏八遍，绝不会惯着她。 “你这话太过好笑，你也知晓以前是他嫡母？现在你只是顾家弃妇，还想着端着他嫡母的架子？顾珏已经是神机营校尉了，比你几个外甥的官职高得多，他怎可能尊你，敬你！” 汪大舅母一个指头戳中汪氏的脸颊，“你去顾家也没摆正求人的态度，以为自己还是四夫人？！就你做得那些事，让我说出来都嫌腌臜！” 汪氏泪流成河，悲伤痛苦。 顾璐揽住汪氏的肩膀轻声宽慰好一会，对汪大舅母道：“我娘的事轮不到你来管，现在我娘也没吃用在娘家，也无需受你的气！你嫌弃我娘丢了汪家的脸面，我们母女不回汪家就是了。” “有句话不知大舅母可曾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要瞧不起人！今日我娘不容易，明日她未必就不能闪瞎大舅母的眼儿。” “既然大舅母不信我，不能和我共同谋救出大舅，以后我哥洗脱罪名，被皇上重用，有一片锦绣前程，大舅母也别腆脸凑上来！” 顾璐放弃对自己恩人的报答心思，大舅母不值得她再付出半分。 前世终究已经过去了。 顾璐眸子明亮，冷漠般说道：“大舅母请回吧，我还要收拾物什去看望我哥，着实没空再陪你。” 汪大舅母：“……顾璐你的心肠是黑的不成？我和你大舅一直把你当做亲姑娘看待，你却给我来一句三十年河东？！” 她也豁出去了，指着顾璐骂道：“我就是看扁了你！别以为就你聪明，旁人都是傻瓜，真正的傻瓜是你！原本你该是永乐伯嫡小姐，现在你竟然开起了脂粉铺子，做了商贾，自降身份不说，还自以为很能耐，你就是赚了再多的银子，能买来爵位诰命么？” “能给你哥顾瑞买来功名么？能让他得到皇上的宠信看重么？” “你什么都做不到，啥都不是！既然天生愚蠢，就该听长辈们的话，该知晓分寸，少些折腾！” 汪大舅母嘲讽道：“你再折腾胡闹下去，我怕你哥的命都得搭进去。” “就你这儿破地儿，请我来我都嫌弃一股铜臭味道。” 她领着一众妯娌捂着鼻子走出去，却在门口停稍稍顿了顿，“忘了告诉你，乡试的名次公布了。” 顾璐出声阻止，“你要走便走，少在我面前废话。” “你怕我提方展落第，而顾瑾高中乡试解元。” 顾璐闭上眼眸，不忍去看母亲失望的样子。 她自己何尝不痛苦，不失望？ 方世伯才华那么好竟然落榜了，乡试都没能通过，哪还有脸说自己是才子？！ 汪氏道：“方师兄没能中举，这有何不能提起的，他本就无心仕途，举人功名才是他的负担。他的才华无需举人功名体现，顾瑾中了解元只会让顾湛更猖狂，让世人知晓他小人得志，品行卑劣。” 汪大舅母：“……” 顾璐道：“话已经说完了，你还不走？” 好在母亲的心思纯粹，不在意功名利禄，不在意方世伯是否中举。 只有母亲才配得上风雅潇洒的方世伯。 “若是小姑子知晓顾四爷高中乡试第十名，小姑子还不后悔离开顾家？” “这不可能！” 汪氏喃喃道：“顾湛怎么可能高中？一定是顾家使银银子了，他作弊！璐姐儿，我们得去告诉皇上，顾湛就是个不学无术，不通笔墨，不懂经意的废物。”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宽慰 汪大舅母啐了汪氏一口，“蠢货！傻瓜！” 再同汪氏说下去，她都得被汪氏气中风。 汪氏一心都在顾四爷中举事上，抓住顾璐的手臂，“他一定作弊了！璐姐儿，你一定要还科举一个公正呀，不能让小人得志。” “顾湛高中，方师兄却落第，虽然师兄不在意功名利禄，以师兄的诗词也能赢得世人的尊重，可是顾湛科场舞弊，那些才华比他好，比他刻苦努力的考生何辜？” “娘。” 顾璐心疼汪氏，耐着性子说道：“这世上哪有完全的公平可言？顾湛他能中举，也是凭着本事的。” “他有什么本事？”汪氏声音高挑，柔美的脸庞此时再不见平时的淡然温柔，反而多了几分刻薄。 这不是她记忆中温柔娘亲。 离开顾家后，顾璐渐渐发觉汪氏同上辈子记忆中的娘亲有几分不同。 不过始终是她亲娘，顾璐学不来顾珈舍弃生母。 “投生在顾家就是他最大的依仗，有顾瑾为子，他可以甩着手玩乐一辈子。名义上子从父，皇上既然相中顾瑾，有意对他委以重任，岂会让顾瑾的生父落第？” 汪氏面容扭曲一瞬，颓然挫败道：“他管过顾瑾么？为何他能得顾瑾的好处？就是我……我当初对顾瑾的付出也比顾湛多，不是我大度，顾瑾怎么可能一直在老夫人身边？” “娘别再想这些了，横竖他是好是坏已同我们没半分关系。” 顾璐已经决定再让顾四爷背最后一次黑锅！ 他们之间的恩怨孽债彻底了结。 不过顾璐没法同母亲说，考题同有记忆中不一样，顾璐怕再出现意外，嘴严了很多，思维也更缜密。 有老者离去前献上的最后一策，这也是顾璐给哥哥翻身最后的机会。 “话是这个理儿，见顾湛得意，我很心痛，爵位和荣华富贵我本也不在意，他封爵，我不曾羡慕过。” 汪氏跌坐在椅子上，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可是他竟然通过了乡试，还是第十名的举人，若无意外，他会试也能过，什么都不是的人成了进士，滑天下之大稽，陛下一世英明生生被顾湛破坏了。” 顾璐抿了抿嘴角，正想开口，汪氏起身转去书房，“璐姐儿自己去忙吧，我看几本书静静心。” 她不想在女儿面前变得恶毒，她本该是清高的，优雅的。 可嫉妒愤恨等情绪啃咬着她纯真心灵，汪氏只能躲进书房，或是抒情，或是婉约，或是凄美的诗词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汪氏在顾家已经养成沉醉在书画中的习惯。 现实太残酷，唯有诗词才是汪氏的寄托。 顾璐不放心独自一人去书房的汪氏，偷偷跟过去，站在窗根下仔细听了半晌，听到汪氏轻声读诗词。 撬开窗户一道缝，顾璐向书房中看了一眼，满脸的一言难尽。 悠然靠在美人榻上，汪氏手执半卷书册，香炉飘散着淡雅的幽香，好一副美人图。 顾璐既高兴母亲很快调整好心情，心头又难过汪氏对他们兄妹的忽视，要知道顾瑞还关在锦衣卫。 汪氏除了嘴上的关心，同顾璐说过她需要去求谁外，再也没提过顾瑞。 以前还有顾家，母亲不过问，顾清和顾老夫人也会护着他们。 如今他们三人除了彼此之外，再没人肯帮忙了。 顾璐即便没有指望过母亲，此时亦觉几许无奈和寒心。 不，她不能这么想，母亲是疼爱在意他们的。 前世母亲为她，去苦求顾湛，在顾湛的房门外跪了三天，滴水未进，汪氏生生跪昏过去。 汪氏病倒后，顾四爷依然如故，该出去玩，出去玩，该宠小妾宠小妾，甚至没有去看过汪氏一眼。 等到她听说汪氏病重，赶娘家后，只见到汪氏拉着她的手，说，一切都是为了她。 没过几日，汪氏就辞世了。 顾璐记得自己大闹一场，却挨了顾湛一记耳光，说她屁事不懂，回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在顾家唯有痛苦，母亲离开顾家是对的。 在母亲病逝后，顾四爷不许泰安伯吊唁，她见到失魂落魄的泰安伯，他的灵魂好似都被母亲带走了。 母亲停灵七天，泰安伯就在顾家门口站了七天。 这份痴情令顾璐动容，越发痛恨不懂得珍惜汪氏的渣爹！ “小姐，礼物都已收拾停当，您看看还可有疏漏之处？” 顾璐随着丫鬟去查看礼物，全是人参鹿茸等珍贵的补品，成色也是上品。 “让人准备马车，去……方府。” “是。” 丫鬟不敢表现出惊讶，以前的泰安伯方家莫非同小姐是相熟的？ 如今跟在顾璐身边的丫鬟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规矩比不过顾家的奴才，还需要顾璐一点点的教导。 顾璐提着礼物去了方家。 和所有乡试不中的人家一样，方家愁云惨淡，虽然方展还有爵位，府邸早没有世袭伯爵的气势。 这次方展落第对方家的打击很是沉重。 方老夫人都被气病了，非说家里招了不干净的东西，她好一顿闹腾。 听到顾璐到访，方老夫人直接砸了药碗，拍着床榻道：“赶出去，把扫把星给我赶出去！” 方展面露难色，“璐姐儿聪明温柔，性情也好，知书达理，娴雅善良，您看她太过偏激了。” “……她还不是扫把星？她娘被休之后，顾四爷转身就中了举人，顾三公子又是解元，顾家最近是春风得意，满京城的勋贵人家，谁人有他家风光？” 方老夫人眸子闪过羡慕，指着方展道：“你再看看你，看看方家……自从你沾上扫把星后，好好的伯爵被削了，平白得罪了何大人，户部那边给你的俸禄总是短少了几两银子，我不是在意那几两银子，而是户部瞧不起你呀，被你的朋友同僚知晓，他们还能看重你？” “本来很有把握的乡试，你偏偏落第了，为培养你读书，我废了多少的功夫？花了多少的银钱……怕你难受，我不好说你。” 方展轻声道：“您别生气，我亲自去看看璐姐儿，您好生歇息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认真 方展对汪氏正热和着，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 眼见母亲还有力气砸茶杯骂人，母亲的病情并不严重。 横竖母亲身边还有女儿等人在，他留下也做不了什么，只会惹娘亲生气。 方展快步出门，兴致冲冲的急迫样哪有半分乡试落第的沮丧伤心？ “你爹！你爹他糊涂啊，被姓汪氏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顾璐死丫头没脸没皮，她来作甚？帮着她娘拉皮条！生怕你爹忘记汪氏。” “祖母。” “慧姐儿，我就指望你和你哥哥了，你们可得好好的，你对死丫头多些小心，我看彪呼呼的邪性得很，千万别被她牵连了去，让你哥哥离她远一些，同她那个下贱娘一样，专门勾引男人。” 比顾璐还要大上一岁的少女清丽脱俗，天生美人胚子，眉眼更似其父方展。 方展当年能迷住王府郡主自然相貌不差，比之顾四爷也不差的。 一样的眉眼在男子身上展现出儒雅，放在女子脸上显出柔美来。 因为给母亲守孝，少女定下的婚事耽搁下来，父亲降爵后，少女也不知夫家会不会等到她孝满继续履行这门亲事。 毕竟自从外祖父获罪后，往日同她亲近的朋友大多变得生疏了。 即便有几个依然联系的，怕也是拿她取笑的。 婆家倘若悔婚，她得为自己将来谋划，父亲和祖母未必指望得上。 为不给婆家落下口实把柄。 她守孝期间几乎不出门，只在家里抄写佛经或是陪伴祖母。 原本她同顾璐交好，自从父亲时常提起汪氏后，她从府上老人口中听说，父亲一直爱慕着汪氏，她娘只是迫于祖父祖母的威逼娶回来的妻子罢了。 她打听出不少当年的事，原本对顾璐的几分友爱，也因顾璐鼓动汪氏来抢她父亲而消散不少。 即便她娘横刀夺爱做得不地道，方展当年也没拼死反对呀。 也许她将来会有继母，但是继母绝不能是汪氏！ 否则她枉为母亲的女儿。 不过她在祖母面前却是为父亲说了几句好话，祖母再疼她和哥哥也很难越过父亲去。 她还要家在待上几年，此时得罪祖母，惹父亲不痛快，为汪氏吵闹不休，一来显得很没教养，二来有可能把父亲直接推给汪氏母女。 促使他们三人做了一家人！ 顾璐不要生父顾四爷，非要同她抢爹，方慧不知该说顾璐是聪明？还是蠢笨。 顾四爷封爵永乐伯，如今又中了举人，还有一个解元儿子，神机营侍卫次子，几个女儿也在京城颇有名声。 无论是顾珊，还是顾瑶都是闺秀们口中羡慕的对象。 当然她做不出嫌弃生父的事，但是她的父亲以前还能压顾四爷一头，现在她爹不仅被顾四爷赶超，且拉开了一辈子也难以追上的距离。 倘若她是顾璐，绝不会同母亲离开顾家，更不会帮母亲给情人传递消息！ 方慧伺候祖母，心头却想着如何让汪氏进不了方家门。 ****** 顾璐是打着来看好友方慧的名义来得方家，见到方世伯后，她完全把借口扔到一旁。 “我娘怕方世伯为乡试的事伤心，特意派我过来给您送些补品。” “让师妹挂念了，乡试于我而言，不过是遵从母亲之命的考试罢了，能中只能哄母亲开心不中却是正合我心意。” 方展领着顾璐去书房，把顾璐带来的礼盒随意交给奴才，“我寻到了一方砚台，用它研磨不仅墨汁均匀细腻，还有青莲般清香，砚台最适合师妹用了，一会儿你帮我转送给师妹。” 顾璐点头答应下来，一路走来，她发觉方展不在意科举成绩，不在意蝇营狗苟的仕途。 他是那般潇洒，懂得享受生活，只求岁月静好，一世倾情。 唯有方世伯才配得上诗情画意的母亲。 顾璐暗恼自己不够坚决，方才竟对娘亲多了几分不满。 似娘亲纤细敏感又单纯的人就该被人捧在手心呵护。 娘亲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同一心人白头偕老。 方世伯可是从未纳妾，身边比顾四爷干净得多。 “璐姐儿来看看我这幅画如何？” 方展将画作展开，温柔浅笑：“你是师妹女儿，也当继承师妹的天分，等师妹嫁过来，我们可以亲自教导璐姐儿绘画，带着你游览山河大川。” 顾璐眼圈微红，有父母疼爱的日子，是她想都不敢的。 “怎么又哭了？我竟是忘了你还是个小姑娘。” 方展语气有中蕴含宠溺和腻死人的温柔，轻声道：“我见璐姐儿如同弓箭一般紧绷着，以前师妹在顾家，你怕师妹被顾湛欺负，如今你们母女已经脱离了火坑，你无需再把一切都背在肩上，女孩子当是天真浪漫的，如此才不负你的好年华。” 顾璐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温柔体贴的方世伯就是她心中最好的父亲！ 前世今生有些事和人改变了，唯一不变是方世伯的温柔和慈爱。 方展怜惜擦拭顾璐的泪水，“哭吧，哭出来，你会好受许多的。” “我哥哥……还在锦衣卫，我想不到办法救他。” 顾璐隐隐记得方世伯好似同锦衣卫指挥使麾下的一个姓柳的主簿交情莫逆。 前世泰安伯同柳主簿交代过善待被关进锦衣卫的顾璐和婆婆。 “锦衣卫呀，我并无太熟悉的人，不过我想皇上是英明的，只要你哥哥没有做过错事，他总会被无罪开释的。” 顾璐无法开口提起柳主簿，许是方世伯不想让自己感激他。 方世伯做好事一向不留名的，绝不会似顾四爷做了一丁点的好事就恨不得嚷嚷得整个京城都知道。 义薄云天的顾四爷？！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顾璐在方家书房消磨了一下午，直到离开时，她还是没记起去看望好闺蜜方小姐。 再过一年方小姐就要嫁人了，她打算在母亲身边多留几年，好好陪陪且孝顺母亲同方世伯。 到时候他们一家人会是整个京城都羡慕的，谁再会说母亲选择离开顾湛就是错误？ 母亲永远都不会后悔。 幸福不是拥有权势就能得到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受宠 顾四爷觉得自己也品尝到以前不曾有过的幸福！ 原来没权没势就没有幸福！ 他跪在蒲团上，再次面对以前令他难受倍感压抑的顾家列祖列宗时，完全是一副得意显摆的模样。 他如同讲故事一般向老侯爷炫耀着自己如何如何刻苦努力，终于高中举人。 本已到祠堂门口的顾清听到这话，发脾气般拂袖而去。 他为能科举高中，刻苦攻读了十余年！ 顾四爷只突击了几天而已，乡试名次比他还高！ 天道不公，还不能准许他不去看臭显摆的幼弟？ 顾老夫人拦不住离去的长子，狠狠瞪了一眼祠堂中的幼子，然而见心肝儿那骄傲向老侯爷邀功的模样，她的恼怒顿时化作疼惜，亦有几分以子为傲的感觉。 她就不打扰幼子同亡夫相处了。 顾老夫人扶着李妈妈的手臂果断离开。 跪在顾四爷身后的顾瑶是想都走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呢？ 听顾四爷吹嘘，一时半刻还好，听多了顾瑶很想拿抹布堵住顾四爷的嘴巴。 顾瑶的忍耐已经被熊孩子磨砺得很好了，比起面容平静的李氏，以及三哥，她还是差了些许。 不过五哥竟然也能坚持下来？ 顾瑾悄声道：“五弟上课时练出来的本事，睁着眼睛睡觉。” 顾瑶：“……” 顾瑾抬手揉了揉小妹的额头，唇角含笑，“父亲，下次再同祖父说吧。” “还有下次？” ‘自然是有的，您若是捧个进士及第，祖父在列祖列宗面前也甚是有面子。” 顾四爷嘴角快咧到耳根了，勉强般点头：“好吧，爷就听你的建议，不过瑾哥儿可得保证爷成为进士！” 顾瑾搀扶顾四爷，“只要父亲正常发挥，您一定是本科进士！” “对了，爷还有秘密武器。” 顾四爷才记得标点符号的事，对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顾瑶，道：“今晚爷给你加个鸡腿！” 顾瑶额头青筋直跳，这么伟大的发明就值得一个鸡腿？ 顾瑾和李氏同时望过来，显然不知加个鸡腿的典故。 顾珏已经睡醒，嘀咕道：“我怎么不知小妹爱吃鸡腿？冰糖燕窝又美容又养颜，是小妹的最爱呀，鸡腿粗俗之物……小妹呀，咱能不能似伯爵家的贵小姐？！” 自己造得孽，跪着也要走完。 当日她为激励顾四爷背诵文章，随口说了加鸡腿的话，没想到顾四爷不仅记住了，还现学现用。 顾四爷道：“爷认为加鸡腿挺好的，说起来顺口，听起来也能让人会心一笑。” 不知为何，顾瑶有种被鸡腿支配的恐惧。 “四爷喜欢就好，妾也觉得很……很有趣味，有几分市井气息。” 李氏顺着顾四爷的话说，顾四爷兴冲冲再次牵着李氏的手，向祠堂外走，“你也觉得不错吧。” 巴拉巴拉的，顾四爷的嘴就没停过。 在顾瑶听来都是些吃喝玩乐的废话，李氏偏偏听得有滋有味。 李氏并不是敷衍，她彻底融入到同顾四爷的说笑中，还能给他出主意怎么吃得更好。 三兄妹渐渐被前面的爹娘扔下，顾瑶望着牵手远去的父母，佩服道：“娘真是厉害。” 顾珏点头道：“确实厉害，娘在吃喝玩乐上懂得真多，以前怎么没发觉娘有这本事？虽然娘没短着我吃喝，我还是亏了。” 他们所说的厉害不是同一个厉害吧。 听到三哥的轻咳，顾珏不敢再吭声了。 “明日陆侯爷送宝马过来，五弟可要记得时辰，你去晚了，父亲一准骑马出门，你未必还追得上。” 顾珏道：“……我先去睡觉了，天不亮我就去马厩旁守着，怎么都要让父亲分一匹宝马给我。” 他一溜烟跑远，顾瑶嘴角抽了抽，“三哥这么骗五哥，不太妥当吧。” “你没看出五弟是故意跑远的？” 顾瑾再次为小妹的衣服抚平褶皱，看着顺眼多了，方才她肩膀上褶皱看得他很不舒服。 顾瑶：“……” “五弟的敏感不比父亲差，父亲有时候不能插手的事，也愿意横差一脚，虽然结果是好的，难免父亲会背上一些脏水，五弟继承父亲的天生直觉，又有母亲细心教导，比父亲懂得不该碰的事，绝不碰！” “其实祖母说耽搁了父亲，也不大妥当的，父亲只是表面的恶人，他明白得越多反而越是痛苦，承担更多的污名。” 顾瑾眸子微沉，顾瑶心头咯噔一声，眼底闪过几簇犹豫，依然坚决说道 “三哥，我还是坚信父亲该长大了，我们不能护着他一辈子，痛苦和挫折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我没说小妹做的不妥。” 顾瑾说道：“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小妹，你还有三哥在呢。” “嗯。” “我背你。” 顾瑾在顾瑶身前蹲下身体，不甚宽阔的后背笔挺平坦，“等你出嫁时，我还得背你出门，今日就先练练，掂量你的重量，别太瘦了，也别吃太多。” “三哥是嫌我胖么？” 顾瑶眼角潮湿，俏皮道：“五哥不会嫌弃我的，我吃得再胖，五哥也背得动。” 顾瑾低垂眼睑，嘴角勾起：“我还不知你是爱美的，哪舍得糟蹋自己的身材，任由自己长肉？” “快点上来，我背你回去。” 他后背压上温暖的身躯，耳边传来轻咛，“有三哥，真好。” 顾瑶没有问顾瑾怎么看出她脚踝方才崴了一下的，她以为自隐瞒得很好，还是被细心的三哥看出来了。 上一世独来独往的她也会遇见困难，孤独时去灌水发泄一通，社会欠我一个哥！ 顾瑶环住顾瑾的脖子，缓缓合上眸子，一次补上两个哥哥，她一点都不介意管顾四爷一辈子了。 本来该是四房祭祖，顾珈还没被顾老夫人放出来，怀孕的田姨娘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怕小产。 而顾珊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插不进顾四爷和李氏儿女之中，索性不去碍眼。 “二姐方才是没听到，四叔说将来同李姨娘合葬呢。” 三小姐同顾珊坐在一起，愤慨道：“扶正一个姨娘就算了，还要取代嫡妻的地位，李姨娘手段如此高超……当年，二姐的娘亲突然间就，匆匆收敛入葬，我娘偷偷同我说，丧事不大妥当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 混乱 顾珊眸光微凝，盯着三小姐，“这话是二伯母亲口说的？” 三小姐面上闪过犹豫，牙齿咬着嘴唇，渐渐嘴唇没了颜色，顾珊好似变聪明了。 “四叔当着我爹的面说过合葬的事儿，二姐姐也在门口，难道没有听到么？我知晓二姐为此难受，四叔当日休掉汪氏怕也是存了扶正心爱之人的心思！” 三小姐口齿伶俐说了一长串的话语，顾珊却是望着窗外，心思好似就没有再放在话上头。 令三小姐有白费唇舌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顾珊才缓缓说道：“三妹说得我娘是否病逝的事，我会仔细查清楚的，若有劳烦二伯母的地方，我也不会客气。” “二姐。” “你先回去，今儿我着实累了。” 不等三小姐再说话，顾珊直接起身撇下三小姐去了内室，“对了，三妹妹有句话说错了，顾四爷不会倾慕任何人的，他的心上只有他自己！” 三小姐：“……” 这句话味不对儿。 她弄不明顾珊就算不信顾四爷害死自己的生母，竟然顾珊也对顾四爷同李氏合葬决定无动于衷。 到底怎么回事儿？ “娘，四叔一家太邪性了，从四叔起，到他几个儿女，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他们都有癔症！” 三小姐对二夫人诉说委屈，“陪二姐不是容易的事，偶尔我被她目光扫过，心头一阵慌乱，好似她能看透我的念头似的。” 二夫人抚摸女儿的脸颊，“为了你爹和你哥，辛苦你了，瑶丫头有顾瑾护着，别看她娇媚柔和，对谁都是笑咪咪的，很有规矩礼貌，好似很好对付，其实我看四房的女儿最不好招惹就是她！咱们暂且不好针对顾瑶，只能从其余几个女儿身上下手。” 三小姐无奈道：“我只能尽力劝二姐，她如何想得，我还真拿不准了，不过我到是听说姜世子好似对二姐有了好感。” 姜家虽然不似祖上显赫，到底是世袭国公府，世子更是将来可以承袭国公爵位的。 以前顾珊自然配不上姜世子，可现在顾珊成了永乐伯的嫡长女。 即便从小丧母，只凭她顾四爷嫡长女的身份，不少人家都愿意娶这么一位媳妇。 二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歆羡，“姜家不行了，姜世子虽是人品才学尚可，但是仕途上却不大顺利，他未必是夫君的好人选。” “二姐姐志气很高，又跟在六公主身边，女儿瞧着她怕是有意皇子呢，即便是去做侧妃，也不愿意嫁给勋贵世子。不过她能先后得到汝阳郡王世子和姜世子的倾慕，到是耍得好手段。” “父亲呢？” “上午就出了门，说是去礼部查看你哥哥的试卷，到现在还没音信，也不知是不是……” 二夫人记起丈夫的交代，放低说话声音，“你只当你父亲出门交友去了，谁问起，你也先不要说什么。” 三小姐颔首道；“这是我们家的大事，我怎会往外说？” “珊丫头既然对你提起的往事无动于衷，你最近就不要再试探她了。” “我记下了，娘亲。” 三小姐靠近母亲怀里，二夫人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后背，轻声道：“咱不去做皇子侧妃，不说旁的，哪个皇子妃不是出自名门？你看顾家现在还不错，底蕴比起皇子妃的娘家还是单薄了一些，名门中长大的女孩子即便天分不太好，就是拿银子拿历代的经验堆，也能造就出很难对付的大妇。” “皇上在给皇子选正妃时，可不是一般的慎重，从皇长子起，皇子正妃就没一个好惹的，行事滴水不露，都说五皇子妃骄横，可她却是最合皇上脾气得皇家儿媳妇！因着她，皇上对五皇子都喜爱上一分。” “所以女子的脾气还要看是否有人愿意宠着你！” 二夫人教导女儿经验，三小姐默默记在心上。 ***** 睡梦中，顾珊突然惊醒，一身的冷汗，头发黏在脸上，她抱着被子大口大口呼吸。 竟然又梦到了她同姜世子偷情，面对无能平庸的丈夫指责。 她痛快的说，钦慕上姜世子没有错，姜祁给不了她荣华富贵！给不了她想要的尊严和殊荣。 顾珊感受到梦中千夫所指的女子所承受的痛。 梦醒后，顾珊更加痛苦，这同和梦见和汝阳王世子的初恋无果不一样，她真切体会到同姜世子的虐恋。 爱有多深，就有多痛。 明知他们身份是大伯和弟妹的关系，偏偏逃不开情这个字。 她无法外出应酬，没有贵人看重她，她空有一身的才学无处施展。 丈夫平庸，口舌笨拙，这样的男人……她怎能喜欢得起来？ 姜世子给了她安慰，让她有了希望。 梦中顾四爷说自己下贱！ 他有何资格骂她？ 顾珊捂着脸颊，梦中顾四爷就是当众打了她耳光……可她走到偷情的地步，还不是因为顾四爷固执般把她嫁给了窝囊废？！ 她会梦到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最近这个梦一直循环不停的出现。 同姜世子的亲亲我我也时常跃入脑海，搅和得顾珊同四皇子相处都有几分掩饰不去的异样。 而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珊总能碰见姜世子。 难道是他们俗世的缘分。 不行！ 顾珊狠狠告诫自己，不能再被梦中的姜世子影响了，即便她仍然对姜世子心动，她不可能再同姜世子有牵扯。 哪怕此时她没嫁给姜祁，姜世子也没娶亲，他许以她以世子夫人的地位。 那是她在梦中最想要的。 顾珊起身倒了一杯茶水，滋润喉咙后，她感到冰冷的身体多了一分暖意。 “二小姐想喝水叫奴婢一声就是，您快回床上去，仔细着凉。” 婢女扶着顾珊躺回床上，眼见顾珊睁着眸子，轻声问道：“您是想着三小姐今日的说得事？四爷不同嫡妻合葬，到底是伤了您的面子。” 顾珊轻笑道：“他不配同我娘合葬，我娘根本不愿意见他。我不想娘死后还被他纠缠，他愿意抬举李姨娘，不过是看在顾瑾和顾瑶的份上罢了，你还当他真能收了性子，同李姨娘一人好？” 第三百九十章 密谈 田姨娘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走到后窗旁，听见细小的脚步声，她连忙打开窗户，一个人影迅速钻进了屋。 她合上窗户时，向李姨娘的院落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黑漆漆一片，又隔了很远，可她嫉妒得泛红的眸子仿佛穿透黑暗，见到了相拥而眠的顾四爷和李姨娘！ 倘若都是姨娘，田姨娘也就歇了较量的心思，她一直认为李姨娘在争宠上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李姨娘为四爷侍寝的日子不过是从她手指缝隙中露出来的。 她吃肉，李姨娘只配喝汤。 即便李姨娘有娘家兄弟李勇的支持，也没见她掀起风浪，对田姨娘一直可客客气气的，碰见也会称她一声田姐姐。 她虽然不是引导顾四爷知晓房事的人，不是顾四爷第一个女人，却是跟着顾四爷最久的女人。 不敢说比旁人，田姨娘自问最是了解四爷，也最得四爷的心！ 以前田姨娘认为唯一比李姨娘差的地方就是没能生儿子！ 现在她这胎已经很多婆子看过了，说是个儿子的。 老夫人当年说过，她若是给四爷生个一儿半女，就让她老子娘放出府去，做个平头百姓。 因为她娘家人想依靠顾家大树，在府里任管事比在外面赚得银子多，也比平头百姓有面子，他们才没有出府去。 她听顾珈说起过，李姨娘的娘家兄弟被皇上一撸到底，成了白身，被赶去大同送死了。 李家还不如田家呢。 “姨娘，怎么不过来坐？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当仔细小心呀。” 钻进屋的人就是被关起来的顾珈，因为今日顾四爷和顾瑾都成了举人，顾家甚是热闹，被关了几日的顾珈再也忍不住了。 趁着仆从松懈时，她偷偷溜到田姨娘身边，有话同田姨娘商量。 随着顾瑾渐渐展露头角，顾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已无法再等下去。 必须尽快除掉顾瑶！ 再过个两三个月淮阳王就该上门提亲了。 嫁给淮阳王只是顾珈的保底选择，她还在冠世侯兄弟之间犹豫，可将来她嫁给谁，都不能把备胎丢了。 顾珈孝顺般扶着田姨娘回到床上，放下厚重的床帘，顾珈同田姨娘窝在一起。 嗅到田姨娘身上的苦药味儿和汗水味儿，顾珈本能感到一丝不适。 古人太不爱干净了，即便是顾家主子也不是每天都洗澡的。 田姨娘怀孕后莫名很怕水，又因为怀相不好，奴才更不敢伺候田姨娘洗澡，就怕一个万一，田姨娘保不住孩子。 因此每日田姨娘也只是擦擦身子而已。 顾珈身体向外移动，拉开同田姨娘的距离，味道才不那么刺鼻，有心说孕妇最好保持清洁，又不想耽搁时间。 横竖田姨娘也不是她亲娘，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同她没半分的关系。 何苦浪费口舌给田姨娘科普孕妇的知识？ “姨娘，我听伺候的奴才说，顾家的奴才已经改口管李姨娘称呼夫人了？” 田姨娘暗恨李姨娘的好运气，扶着凸起的肚子，“我到底迟了一步，倘若你兄弟能早生半年，夫人的位置就未必轮到李姨娘！” 顾珈心说，就算田姨娘生出儿子来，顾家若扶正妾室话，也只会是李姨娘。 对汪氏，李姨娘规规矩矩的。 在顾家有意不再外娶四夫人时，李姨娘若是不动心……也说不过去的。 即便李姨娘不爱顾四爷，可她不想给疼爱的儿女一个更好的出身么？ 就田姨娘这点心思还想斗过李姨娘？ 在她看过得书中，李姨娘着墨不多，也一生没有被付扶正，可是她的人气特别高。 书评下面一堆人嚷嚷着做李姨娘的儿女。 顾四爷自然被读者一顿臭骂，因为他至死都在阻止李姨娘扶正！ 他就是不同意不松口，即便连皇帝都敢于废立的顾瑾都拿顾四爷没有任何办法。 威胁顾四爷，顾瑾做不出不孝之举。 给顾四爷好处，顾四爷是好处照拿，扶正免谈。 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顾四爷让人恨得牙痒痒，顾四爷本不是个性情坚毅的人，可他所有的倔强和坚持都用在否认李姨娘身上了。 好在李姨娘从未同顾四爷计较。 顾珈仔细回想看过的剧情，在剧情面目全非之前，她要尽快抱住命运之子顾瑾的金大腿，靠上心智手段都不缺的李姨娘。 在有本事的人保护下，即便她不再有先知能力，她也能过好日子。 总比跟着她随意鼓动几句就分不清轻重，除了哭就是跪的田姨娘好。 要怪就怪顾璐！ 她没想到还有重生的顾璐，而且顾璐破坏了剧情，顾珈可是懂得蝴蝶效应的。 “珈姐儿怎么不说话？身上不舒服么？” 眼见顾珈眸子频频闪烁却不开口，田姨娘关切的问道：“伺候你的奴才不尽心？虽然你被关着，可也是四爷的千金，现在可同以前不一样了，顾家有一半是四爷支撑呢。” 田姨娘心有荣嫣，欢快道：“你伯父让人递过话了，老夫人也同我保证，无论我生下的是男是女，都归到四爷名下，长房是不会过继他的。” “以后珈姐儿就多个小兄弟，等他长大了，也会如同顾瑾一般，给我们母女长脸，做我们的依靠。” 就田姨娘这蠢货还想生出顾瑾那样的儿子？ 别做梦了！ 蠢货生出来的永远是蠢货！ “大伯父何时让人来说的？” “就在前几日，四爷去乡试之前。” 顾珈眸光微沉，难怪这几天大伯母对她又和蔼很多，时常给她行方便。 大伯父怕是要纳妾，逼得大伯母只能孤注一掷，务必在纳妾前怀上身孕。 欧阳氏为生儿子都快魔怔了。 当然儿子还是自己的好，过继来的到底不如亲生。 何况有顾瑾珠玉在前，顾清根本不相信田姨娘还能生出天才来。 田姨娘养胎很是辛苦，全靠汤药支撑着，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拿药吊着的孕妇很难生出健康聪明的孩子。 顾四爷说一切随缘，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何苦再造就一个不幸痛苦的小生命？ 第三百九十一章 策略 也就是顾家家大业大，不缺银子，万一田姨娘生下个残障儿子，顾家也养得起。 令顾珈感到心寒得是田姨娘把儿子完全当做靠山，根本不去思考万一儿子是个不健康的，她该怎么养大儿子！ 田姨娘是自私的，顾珈为抛弃田姨娘投奔李姨娘身边又找了个借口。 当然顾珈是不会劝说田姨娘终止受孕的，即便田姨娘平安生产，那时候她已经救下李姨娘了，顾瑶也消失了。 正好她可以宽慰痛失爱女的李姨娘，安抚失去妹子的顾瑾……她一点都不喜欢惹是生非的顾珏。 以后顾珏虽然是顾瑾的臂膀，可也给顾瑾惹了不少的事！ 顾珈隐隐有一分期盼，她将来的丈夫取代顾珏，帮顾瑾掌兵！ 这么看只有富贵，才干平庸的备胎淮阳王就不大适合做她夫君了。 相反陆铮或是救过她的镇国公养子，那位英俊的混血小王子更为适合。 顾珈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轻声道：“娘亲怀孕辛苦，难道您就不想让我小兄弟生出来就是嫡子？” 田姨娘差一点被惊得坐起来，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如何不想？四爷以后前程也是好的，能做伯夫人，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一段日子，田姨娘被顾珈勾引出心底的野心，终究还保持几分理智。 与其说理智，还不如说田姨娘根据多年的后宅经验判断出她几乎没有机会。 田姨娘不是不想要夫人的位置，她更怕探出身子去争取，最后却落败，反而搭进去如今富贵日子。 “即便李姨娘能做夫人，她也洗不去侍妾扶正的经历，她不敢对我太苛责的，四爷也不会不管珈姐儿，等我儿子长大，指不定鹿死谁手呢。” “男人哪有不疼幼子的？以前你祖父更疼二爷，可你祖母怀上四爷起，老侯爷一直围着老夫人转悠，四爷降生后，更是把你祖父喜得跟什么似的。” “老夫人那么精明的人都最疼幼子，四爷还能亏待我生的儿子？” 田姨娘嘴角得意翘起，“当日在汪氏手下，我能活得好好的，在李姨娘……我只会比以前更得宠。” 得宠有什么用？！ 顾珈差一点脱口而出，顾四爷就是个没用的！就是把田姨娘宠到天上去都不如顾瑾轻轻松松一句话管用。 正是因为顾瑾，顾珊做了偷情的事后，依然可以安安稳稳待在国公府上，姜家不敢把顾珊休回娘家。 不过顾四爷同姜五爷多年的交情因为顾珊而彻底闹僵了。 姜五爷亲自动手把顾四爷揍得半个月都没起来床！并扬言以后见顾四爷一次，打一顿。 顾四爷胆小到以后避让着姜五爷，甚至出门时都少了。 顾珈暗啐一口，真是没用的男人，有顾瑾这样的儿子，顾四爷还怕什么都不是的姜五爷？ 说他愧对姜五爷？ 别逗了，顾四爷一向是自私的。 他可不会为任何人委屈自个儿。 还是打不过姜五爷吧。 当时还流行一句话，若想朋友闹掰，就把你养得不好的女儿嫁过去！ “我有办法能让姨娘立下大功，最起码也能争个平妻的位置。” “平妻？” 田姨娘失笑道：“我傻女儿啊，你见哪户富贵勋贵人家有平妻一说？你是不是去听见商贾说娶平妻？” 顾珈能说自己是看小说看到得么？ 平妻这设定可是不少嘞，当然还有什么兼祧两房，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弟妹或嫂子。 田姨娘道：“以后你还是少往外跑，你是顾家的小姐，伯爷的千金，同没有规矩的商贾家姑娘不一样，现在就算是商贾也不敢说平妻了，哪家读书人或是当官的人娶平妻，能让世人戳脊梁骨。” “老夫人扶正妾室已是逼不得已，断然不会再弄出个平妻惹人笑话。” “……” 顾珈闪过一抹异样，不过很快就把平妻抛到一旁，毕竟她也不希望田姨娘真做了平妻，进而给李氏添堵。 “今日父亲去祠堂拜祭列祖列宗。” 顾珈也是听丫鬟说起祭祖的事，才突然间想到了一个计划，能完美弥补她正在实行的计划漏洞。 拜托顾璐找的药材已经送到顾珈手中，此事若是能成，她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以后更是踏上阳光大道。 田姨娘以前总是说，愿意为顾珈牺牲付出一切。 到了让田姨娘实现承诺的关键时刻。 顾珈依然把身边人当做npc ，利用起来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祠堂里不仅有列祖列宗的灵位，还有皇上赏赐下来的物什和陛下封父亲为永乐伯的旨意，当然也少不了大伯父入阁圣旨。” “你想打圣旨的主意？” 田姨娘吓得花容失色，顾珈笑道：“万一祠堂失火，娘拼死救出圣旨和祖宗的灵位……李姨娘凭什么同顾家大功臣争？” “可是祠堂怎么会起火呢？” 顾家祠堂外总有不少奴才当职，田姨娘脸更白了几分，“珈姐儿不会是想……” “娘，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为了我，为了小弟，咱们也得拼一把，何况就算有人发现端倪，我也有办法让二房或是三房替我们顶罪。” 顾珈轻声道：“无毒不丈夫，娘退让了隐忍了一辈子，还想让小弟再同我一样父亲不疼，母亲不爱的？一个庶字印在我们的头上哪里还有前途？总是被人低看一眼的日子，我过够了，更不想让小弟重复我的痛苦。” “您就是不为我着想，也该为小弟想一想？退一万步说，即便您还是没能争过李姨娘，也做不了平妻，有这个功劳在，您就是顾家的功臣，功臣说话也硬气呀，小弟有您这个生母，祖母和父亲还能对他差了？” 田姨娘眸子闪烁，顾珈明白计划成功了一大半。 “二房和三房可不是好算计的，珈姐儿你能……” 顾家自信点头，“一切都交给我。” 二夫人他们不好算计，不是还有蠢货顾四爷？ 顾珈记得在书中，顾四爷就差点因为顾珊生母的事烧了顾家祠堂！ 第三百九十二章 区别 当日顾四爷只是想毁去发妻的灵位而已。 顾珈恼恨自己怎么就没想起这一招？ 还是因为在书中，顾四爷只是十八线的配角，他的事大多都是从旁人口中转述而来。 他出现的章节也总是因为做下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跑回长兄，母亲，或是顾瑾身边寻求帮助。 因此顾四爷即便现在算是功成名就，他留给顾珈固有的印象还是无能平庸的纨绔子弟，窝囊废。 有今日，并非顾四爷的本事，而是因为顾珈等姐妹特殊机遇而引起的蝴蝶效应。 稍稍让顾四爷运气转好。 没有本事才华的顾四爷只凭运气是维持不住自己地位的。 最后还是得依靠顾瑾。 顾珈在田姨娘耳边轻声说着自己的计划，田姨娘从最开始的犹豫摇头，渐渐沉默下来，“你有把握？此事倘若一个不好，我在顾家只怕再无容身之地了。” “姨娘是我生母，我们一荣俱荣易损及损，以前是我不懂事，误会了姨娘对我的好。现在我明白只有姨娘好了，我才能有安稳的日子，嫁入富贵名门。” 田姨娘心软得不行，搂住顾珈，摩挲着她的额头，“懂事就好，懂事就好，我怎么舍得怪你？！” 顾珈再接再厉，终于让田姨娘点头答应下来。 “我得先走了，万一被人发觉我偷溜出来，回头在祖母面前说几句，祖母更不会轻易放我同姨娘碰面。” 顾珈达到目的一点都不想留在田姨娘身边，她从床榻上溜下来，再次翻越后窗离开。 田姨娘睡意全无，左思右想顾珈听起来很靠谱的计划。 直到天亮，她才有几分困意，睡梦中，她做伯夫人，生了个得到顾家上下都喜爱的金童儿。 她风光无限，顾瑾他们在她跟前毕恭毕敬，她的女儿珈姐儿十里红妆嫁给贵人，而顾瑶只能寒酸出阁，对李姨娘不满，说宁可托生在她的肚子里。 正在她最得意时，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大火，她身处火海，好似能感到火焰灼烧肌肤的疼痛，以及生命的流逝。 熊熊火焰燃烧着一切，任由她如何哭喊求助，也无人来救她。 “田姨娘，田姨娘，您醒醒。” “啊。” 田姨娘从睡梦中惊醒，喃喃道：“火，火。” 婢女一头雾水，轻声道：“您是不是睡魇着了？大夫说有孕的妇人时常都会梦见奇怪的事，火，寓意红红火火的，这是个吉兆呢。” 即便清醒后，田姨娘还是心有余悸，擦拭额头冷汗，“是么？” 只有她自己能清晰体会到火海的恐怖可怕。 再想到顾珈的计划，田姨娘再次有了几分迟疑，莫非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示警？ 前半段的富贵荣华都被一把火彻底毁去了。 “让珈姐儿……” 田姨娘感到下身冰凉，再次嗅到熟悉的血腥味儿，“去叫大夫过来，去请四爷。” 婢女连忙答应。 田姨娘时常见红，伺候她的婢女早就锻炼出来了，不似第一见红时的慌乱。 请大夫的请大夫，端热水的端热水，还有婢女去准备以往大夫留下的保胎药，总之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 等到田姨娘下身的血止住了，大夫等人已走远。 田姨娘白着一张脸问道：“四爷呢？他不肯来？” 奴婢低头不敢去看满满都是期望的田姨娘，“奴婢给四爷送信，可被李夫人的奴才挡住了，说是四爷还没起身，等四爷和李夫人梳洗后，再来看您。” “不用了！” 田姨娘指甲扣进肉里，手心的疼痛比不上心疼，“李夫人？她到是想得挺美的。” 她是顾家家生子，从小就在顾老夫人身边伺候，因为嘴甜乖巧，容貌出色很是让老夫人喜欢。 也因此她早早就被定下是顾四爷的通房丫鬟。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不如她的吃穿用度。 李氏虽是平头百姓，家贫如洗，身无分文，被抬进来时，只有两个小箱笼，一身简单普通的衣裳，在穿金戴银的田姨娘面前，李氏如同乡下丫头。 她开始就没正眼看过李姨娘。 可现在李姨娘已有三个懂事的儿女，顾瑾更被当做顾氏一族的继承人。 李姨娘也即将成为四爷的夫人。 田姨娘一直都偷偷爱慕着英俊的顾四爷，在旁人眼中顾四爷不务正业，可她从不曾轻视过四爷的。 已经动摇的念头再次坚定起来，田姨娘抿着嘴角，“四爷是不会来了，他甚至不知我寻过他。” 都是李氏那个贱人阻止她同四爷！ 有她在，李氏别想就轻易被扶正。 ***** 李氏给顾四爷亲手递上帕子，顾四爷扬起眉梢，示意李氏帮他擦脸，“爷累了。” 不仅李氏红了脸庞，一旁捧着铜盆的婢女纷纷低头。 “别闹了。”李氏轻推了顾四爷一把，“大早晨您累什么了？” 顾四爷坏笑对李氏耳边吹气，“爷累不累，旁人不知，你还不晓得？” 他直接揽住李氏的腰，虽然生过三个孩子，她的腰也只比做姑娘时候略粗一寸，依然柔软纤细。 顾四爷本身也不喜欢太瘦的女子，有些肉摸起来才舒服，当然不是赘肉。 “是谁昨夜一直让爷不要停……” “四爷！” 李氏狠狠跺在顾四爷脚面上，顾四爷吃痛一声，猛然记起李氏已不是姨娘，而是他的妻子。 曾经他也这么同两任妻子谈笑。 嫡妻恼羞成怒，说他轻浮放荡，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美色上头，一点不知上进。 当时正是他们新婚，顾四爷也是第一次做人丈夫，同英国公嫡小姐相处，别扭时候更多。 顾四爷也不是委屈自己人，既然谈不到一起，他也不会忍受妻子的白眼。 他一直认为父母和大哥都没嫌弃自己，妻子凭啥挑剔他？ 他可没花妻子一文钱的嫁妆银子。 后来的汪氏到是不说他不务正业，而是嫌弃他鄙俗，不知用诗词表述。 李氏咬着嘴唇，秀美脸庞羞红，眸子水润漂亮，拿着帕子为他擦拭脸庞，“下次，这样的话，单独同我说，好不好？” 声音比蚊子还小，顾四爷甜在心头，咧嘴笑道：“这要看你伺候爷是否尽心了！” 他特意把右边脸凑过去，佯装严厉：“擦干净，用心些。” 李氏低声应道：“讨厌！” 第三百九十三章 落脸 顾瑶迈进屋中的一条腿缩了回来，轻轻放下帘子，屋里时隐时现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 莫名的竟被父母硬塞了一把狗粮！ 顾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顾四爷其实很擅长同女子调情。 毕竟顾四爷可是在脂粉圈里打滚的人，经验丰富得紧呢。 顾瑶想念陆铮了。 最近陆铮忙到都抽不出时间偷偷来看她了，不过礼物书信却是没有断过。 顾瑶也不是矫情的人，非要同陆铮腻歪在一起，只是最近几日被好得蜜里调油的顾四爷和李氏刺激到了。 她以前认为古人刻板内敛，不善于表达感情。 是，顾四爷和李氏没有似现代人一般张口闭口的我爱你什么的。 然而即便顾瑶不是单身狗，还是想高举火把呢。 娶过两位妻子的顾四爷怕也是第一次品尝到同妻子琴瑟和鸣的幸福感。 而李氏……顾瑶还真说不准，猜不透精明到冷酷的母上大人在对顾四爷的感激之外是否升起了爱意。 不过顾瑶能看出李氏也很享受珍惜同顾四爷相处的日子。 “父亲又闹着娘亲？” 顾瑾牵起顾瑶的袖口带她去一旁的厢房，她仿佛被抛弃的小狗，既是羡慕，又有几分可怜。 即便是嫡亲的兄妹，顾瑾平时很注意维护顾瑶的名声。 只是拽着袖口，又是在自己家里，顾瑾嘴角翘得更高了。 兄妹两人也没等‘不务正业’的父母，一起用了早膳，顾瑶幽幽说道：“看来今日咱爹是不会出门了。” 顾瑾端着茶盏，笑着反问：“父亲也不容易，他出去玩乐，小妹不高兴，他陪着母亲，你还不痛快，你想让父亲怎样呢？” 顾瑶：“……” 她就是为娘亲委屈而已，顾四爷甩着手在外玩了这么多年，他还可以同李氏一起。 渣爹的运气不要太好了。 “娘肯定同小妹说过吧，你在意的，娘未必在意，娘能一步步走到今日着实不易。” 顾瑶不好意思的低头，到底她还是现代的灵魂作祟，拿自己的标准去看顾四爷和李氏。 她能摊上陆铮已是绝顶的好运气了。 顾瑾低垂下眼睑盖住眸底算计。 他喜欢如今四房的氛围，同样也不愿总有女子在他认可的家中吸引父亲。 不仅母亲会不高兴，小妹心里也不痛快。 若想让田姨娘不争不抢根本不可能，何况她还怀着顾四爷的血脉。 顾瑾不在意多个弟弟或是妹妹，如今他大势已成，即便田姨娘生出来健康聪明的儿子也难以对他构成威胁。 他若是仔细养大庶弟，一来可以用做臂膀，二来也可得些好名声。 顾瑾反而是顾家上下最为盼望田姨娘顺产的人。 “方才田姨娘又打发人喊父亲过去，我让人给回了。” 顾瑾淡淡开口，“一会儿同父亲说一声，这消息隐瞒下来反而不好。” “这都几次了？她就不能想点新花样？” 顾瑶也不知该说田姨娘是不是太蠢了。 顾瑾眼底划过一丝暗芒，语气平淡同往日听不出任何的异样，“我去书房温书，就让父亲再逍遥几日。” “三哥，我原本只打算到父亲中举的。” “此事怕也轮不到我们做主了，皇上若是抬举父亲，你还能拦着不成？” 顾瑾看出顾瑶的一丝愧疚，轻笑道：“事情既是做了，后悔也没用，任你盘算得再好，结果难免和现实不同，让父亲成为最特别的那个就是了。” 顾瑶眸子突然一亮，顾瑾轻声道：“先别同父亲说，省得他又不爱读书，只惦记着玩。” “我听三哥的。” 顾瑶觉得自己最该做得就是看好顾珈！她也不知标点符号是怎么来的，也许是众人的智慧结晶也说不准。 何况哪里还有她所熟知的后世？ 送走顾瑾后，顾瑶在自己的闺房中给陆铮写了回信，打发人给陆铮送去后，顾四爷和李氏还没有出现…… “六小姐，姜五爷同姜世子到了。” “你直接去回禀父亲就是。” 顾瑶摆了摆手，对姜五爷说不上喜欢或是讨厌，只当是父亲的好友知己。 吃喝玩乐，胡作为非的知己。 她记得姜五爷带着物什去天牢看过父亲，就冲这份义气，顾四爷吃肉时，姜五爷能喝口汤。 “咦，来得是姜世子？” “听说姜世子英俊温柔，待人和气，也就是时常见到三少爷，否则府里的丫头怕是都想去看一眼姜世子呢。” 素月轻笑道：“咱们倒也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只是姜世子太过出挑了，不过同冠世侯还是没法比的。” “陆侯爷也不会有闲心同姜世子比谁更英俊！” 顾瑶弯起嘴角，陆铮那倨傲的性子，别说对人笑了，让他对旁人多看一眼都难。 外面传来顾四爷的声音，“这个姜老五真会赶时候！不知爷正忙着么？！” 顾四爷披着外罩，大步离开。 顾瑶见到门帘后李氏脸颊微红，有几分艳色，她缩回脑袋，还是不要去打扰母亲了。 她可不是没有眼力的姜五爷。 ***** 顾四爷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说你不在府上庆祝中举，跑爷家里作甚？” 他无视向自己行礼的姜世子，大咧咧坐下，“要银子，爷没有，你也少拽爷去你们那些个聚会。” 姜五爷面容闪过一抹尴尬，“家里没想到我能中举，忙了两日才算安排好，今儿我特意来请你去国公府赴宴的。” “五叔高中是姜家的喜事，听闻顾四叔也中了，父亲想着没有顾四爷敦促五叔，也没五叔高中的机缘。” 姜世子笑容堪比暖阳，令人可亲可信，“父亲在国公府备下了薄酒请顾四爷阖家去热闹热闹，原本我们两家就是故旧，您同五叔一起长大，父亲看您也当兄弟看待的。” “爷可没觉得他把爷放在眼里过，当日爷去找姜老五玩，你爹可是板着脸训了爷一顿，还说爷带坏了姜老五，让爷轻易少登门！” 顾四爷现在还需要给姜世子面子？！ 以前你们对爷爱理不理，今日爷让你们高攀不起。 “爷早就说过，世子可唤爷永乐伯，也可唤一声顾四爷，就是这四叔两个字……” 顾四爷扬起眉梢，倨傲道：“爷认姜老五，同国公爷可不熟，同世子更是没半分的交情！”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不喜 姜世子：“……” 从他渐渐扬名，很少有人不给他面子。 虽然他还没能在隆庆帝面前露脸，但是京城有头还有脸的人家都把姜世子看做国公府的顶梁柱。 谁不说他是振兴国公府之人？ 在年轻的勋贵子弟中，姜世子为人处世，才学见识也都是顶尖的。 谁人不称赞一声他是姜家麒麟子。 唯有顾四爷处处针对他。 以前姜世子根本没把顾四爷放在眼中，认为不过是一个无能之辈，和同样依靠家族的五叔一样是家族的蛀虫！ 现实打脸如此之快。 顾四爷突然扬眉吐气，不仅自己封爵还带着姜五爷也顺遂起来。 姜祁平庸笨拙偏偏去了神机营，姜世子要名声有名声，要才干有才干却只能去五旗营。 都是隆庆帝的近卫，五旗营哪能最有前途的神机营相提并论？ 姜世子即便做到五旗营指挥使也只能在皇上出巡时，为皇上掌着龙旗。 姜五爷这次出人意料的高中举人，姜世子又听说是顾四爷指点的，他心思更活泛了起来。 何况满京城的勋贵重臣都在议论何大人即将同顾家结亲，有人说是顾瑾，有人说是顾家长孙，姜世子猜到人选是顾珏！ 再加上冠世侯对顾四爷另眼相看，姜世子对去做六公主伴读的顾珊越发热络。 他频频示好顾珊，撩拨得顾珊春心荡漾，而且顾珊好似了解他的喜好一般，即便面带几分抗拒和疏远，她总在不经意间展露风情。 他只当顾珊是拿乔，对她更加温柔体贴。 姜世子盘算过，顾珊是顾四爷的嫡长女，即便生母早逝，有嫡长女这个名头在，顾四爷就不能亏待顾珊分毫。 顾珊又是六公主伴读，同皇子公主也是见过的，这一点足以弥补顾珊丧母这个缺点。 永乐伯嫡长女同他倒也般配。 姜世子存了心思迎娶顾珊为世子夫人的。 就眼下姜家外强中干的状况，再没比顾珊更适合做他妻子的女孩子了。 姜世子笑容更显虔诚，撩起衣摆单膝跪了下来，腰背笔直，器宇轩昂，即便跪着低顾四爷一头，他本身气势不散。 姜五爷到底心疼侄子，何况他家都依靠着长兄，不觉有几分怒意，“顾老四你别太过分了。” “五叔。”姜世子制止姜五爷，“小侄不觉委屈，小侄不知何处得罪了顾四叔，让您看小侄百般不顺眼，不过总是小侄的错，当年小侄没看明白顾四叔的套路，人云亦云误会了顾四叔不学无术，今日……小侄向顾四叔赔礼，还请原谅小侄对您的偏见。” 顾四爷眯起眸子，很是享受姜世子跪下向自己请罪的感觉。 “你说得没错，以前爷就看你不大顺眼，不过那时你高高在上，爷说不过你，地位也比不过你，有些话自然不好直说。” 顾四爷是欠揍了一点，可他从来都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绝对不能招惹！ 哪怕他受了委屈，被惹不起的人骂得啥也不是，他也只是默默走开。 “现在爷有资格教训姜世子两句了，姜世子贵人多忘事，三年前的宛平豆腐西施，你怕是已经忘了吧。” 姜世子眸子微沉，如沐春风的温柔散去几分，“顾四爷怎么知道的？” “所以说，爷一直说你很虚伪，明明心里恨爷恨得要死，面上却显得很无辜！” “顾老四。” 姜五爷额头隐隐有几颗冷汗流淌，他是听过顾四爷如何帮宛平豆腐西施惩治勋贵子弟的。 当时他还拍手称好来着。 他万万没想到顾四爷惩治的勋贵子弟就是姜世子。 顾四爷把玩扇子，斜睨姜五爷，“同他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不怕么？就你那点脑子，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自己家本该是……最后最安全的地方，吃了半辈子你哥的白眼儿，还留在国公府做什么？让他们借着你同爷的交情，再来算计爷么？！” 姜五爷惴惴难安，从国公府搬出来容易，再搬回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啪，他头上挨了一扇子，姜五爷道：“你敢拿扇子打我？我看你是得意忘形，忘了你管我借钱的时候了吧。” 顾四爷尴尬摸了摸鼻子，又拿扇子不轻不重敲了姜五爷几下： “爷是为你好，打醒你而已，爷是欠钱不还的人么？反倒是你从爷手中顺走不少的东西。” “你还要不要脸？我啥时拿你东西了？哪次不是你占便宜？” 姜五爷一言难尽，顾四爷为自己享受花银子一点不心疼，可是顾四爷同他们这群人算得可清楚了，一点亏都比肯吃。 “这事以后再说。”顾四爷正色道：“以前你只能依靠长兄，可你没爷的运气呀，你哥对你可不如爷大哥待爷好。” 姜五爷心说让你说绕口令呢？怎么没把你舌头缠上。 “现在你中举了，姜祁也有前程，拿着老爷子当初分你的产业搬出来自己住，也省得你大哥和你侄子总是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你……你知道？” 姜五爷眼圈有点红，“大哥也没逼我……” “爷还不知你的脾气？就算想请爷，也不会在国公府上，不是画舫就是你那外宅，哼，你的小心思瞒不过爷去，那个女人……爷会让人送笔银子过去，她是走，是留，已同爷无关了。” 毕竟当初他就同她说好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领回顾家。 这几日他正同李氏好着，对放在外面胡同宅子的女人也有些厌了。 趁着她还年轻，还有选择的余地，顾四爷索性放她离去。 当然宅邸空下来总会住进别的女人。 顾四爷可没为李氏守身如的觉悟。 他这心思若被顾瑶知晓，少不得再心里骂他几句渣爹！ 姜世子动了动膝盖，他这是彻底被顾四爷忘了？ 跪皇上，他都没跪过这么久。 衣襟相互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些许声音，顾四爷惊讶道：“你怎么还跪着？爷还以为你早就走了。” 顾四爷连装都懒得装，从他脸上不难看出他就是故意挫姜世子的气焰。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爷不会再怪你，毕竟当初你也被爷教训得不轻，不过呢，爷始终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没用，早早回去吧，也省得再没脸！” 第三百九十五章建议 姜五爷不敢去看姜世子，自己这个侄子看似挺温柔的一个人，行事有君子风范。 他既是顾四爷出手整治过的人，他侄子怕是不似表面那么和善。 姜世子缓缓起身，再次向顾四爷行礼，轻声道：“小侄是无法消除顾……顾四爷的误会了，也罢，迟早一日您会明白小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顾四爷继续高扬眉梢。 “五叔就多陪陪顾四爷，小侄先回去同父亲说说。” 姜五爷闻言下意识起身，他露在外的手腕又挨了一扇子，坐着不敢动弹。 姜世子温和道：“五叔尽管放心，小侄会向父亲解释，您中举也是大喜事，国公府无论如何也是要庆祝一二，为您贺喜。” “最近几年你们姜家一直没什么喜事，姜老五横空出世般考过举人，不知姜家深浅人只怕会误认为国公府已同何大人搭上了关系。” 姜世子笑容有一瞬僵硬，随即笑道：“何大人若是肯大驾光临自是令国公府蓬荜生辉，倘若不到，也不会强求。” 那语调有一丝丝的傲气。 顾四爷慢悠悠摇晃着二郎腿，“有实力的人的即便是骄傲也不会惹人厌烦，就比如爷这样的。” 他端出倨傲目空一切的架子，生生把姜世子压了下去。 开玩笑！ 顾四爷比姜世子成熟，比他有派头，当然也比姜世子英俊，有着成熟男人独特的魅力。 姜世子心机手段都不少，但往日温和的面具带得太久，比不上爱显摆的顾四爷。 “而以你的地位做出倨傲之态，不止旁人嘲笑你虚伪，你可以试试这话被何大人听去了，何大人会不会抽你！” 姜世子这次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顾四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眼看姜世子还站在原地，冷笑道：“你连端茶送客的礼数都不清楚么？非逼着爷往外赶你？爷是要脸的人，轻易不会让人下不来台，可是你非要……非要逼爷。” “之风，送姜世子出去，记住送出大门，他不要脸面，爷不能让顾家蒙羞。” 言下之意就是姜世子不仅不要脸，还令姜家蒙羞了？ 姜世子咬着后槽牙，转身快步离去。 姜五爷从来就没见过人人夸赞的大侄子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你让我怎么回去面对兄长？我可不是你，你大哥把你宠得跟亲儿子似的。” 提起这个，他们这群依靠父兄过活的纨绔子弟就没有一个不羡慕顾四爷的。 “你说错了！”顾四爷手指一松，茶杯盖子落在茶杯上，清脆响声之后，随之是得意赖皮的话语，“爷若是大哥亲儿子，他早一天揍爷八遍了！” 就是因为只是幼弟不是亲子，顾清只能自己忍着，自己生气捏碎教子鞭而不是拿鞭子教训顾四爷。 莫名姜五爷突然满同情顾阁老的，这么多年着实辛苦了。 “你这么不给我侄子面子……你是逼我必须搬出姜家去？” 姜五爷琢磨过味儿来，“我被你偏了，原来我们之中，就属你心眼最多，也是最会使坏的一个。” “爷若是没有心眼子，咱们两个能在京城逍遥这么多年？那次碰见打架，不是爷拉着你的？你跟个牛犊子似只知晓往前冲，旁人给点好处，你就主动跳出去给他们当枪使。” 姜五爷嘴唇动了动，脑袋渐渐耷拉下来。 顾四爷眸子闪过一抹笑意，扇子敲打掌心，“今日你也看到了你侄子是怎样的心性，若是他的心眼子用在朝廷上，倒也有可能出人头地，他小肚鸡肠都用在自家人身上，你再不谨慎，迟早让他把屎盆子扣你头上。” 姜五爷跳脚道：“你说谁顶着屎盆子，啊，顾老四你咋不上天呢？” 两人你一拳头，我一脚得打了起来，顾瑶迈进来时，就见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似孩童掐架一般，手脚缠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对视着。 顾瑶顿时感觉一群熊孩子向自己冲过来。 “你还是我认识的顾老四么？” “哼，谁稀罕认识你？！” 顾四爷瞧见门口呆愣的瑶瑶，自己为父的尊严全被姜老五毁了。 可恼，可恨！ 不过转瞬想想，他好像在瑶瑶面前从未有过尊严。 当初备考时，他耍赖打滚也不是没做过。 可是瑶瑶比娘亲和大哥心狠，扶他起来后，继续让他背书。 姜五爷捧着自己的脸庞，“你变化太大了。” 顾四爷默然一瞬，轻声道：“一个人所在的位置，决定他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言，爷同你之间，本不用那些个弯弯绕绕，爷不耐烦那些事，可爷若说爷不得意姜世子，除了让爷多个嫉贤妒能的名外，还被他嫉恨着。” 重新落座后，顾四爷舒展着被拧痛的胳膊，“现在爷是永乐伯，姜世子若是为当年的旧怨对爷或是爷身边人伸手，爷先剁掉他爪子。” “咳咳。” “你把他当侄子，他可未必把你当叔叔。” 顾四爷叹道：“你还是尽快搬出来吧，爷怕你太蠢，爷帮不了你了。” “……” 姜五爷暗暗磨牙。 顾瑶上前笑道：“姜五叔安。” 绝色少女行了万福，姜五爷脸上挤出几分笑来。 “听闻姜五叔也中举了，侄女给您贺喜，大伯父念叨最近吏部最是短缺县呈等底层官吏，不知五叔是否有意？” 姜五爷眸子一亮，点头道：“不怕侄女笑话，我没打算去参加会试，自家知晓自家的事，与其到时落第难看，还不如藏拙不让旁人知晓深浅。” “你那是掩耳盗铃，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才学的好坏？！” 顾四爷直接掀了他老底，“等爷高中后，带你显摆带你……” 飞，顾瑶这个飞字脱口而出，顾四爷认同点头，“带你飞？！好，这个词用得好，还是瑶瑶懂爷啊。” 她真心不想懂顾四爷！ 姜五爷已经明白只要他从国公府搬出来，顾瑶就有把握让他做个县承还是什么官，总不会让他没了营生。 “搬出来也不是不成，可我儿女的婚事怎么办？在国公府上，好歹还能让高看一眼，若是……” “爷说你糊涂，你还觉得自己委屈！” 顾四爷恨其不争大摇气头，“爷是交友不慎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好言 顾瑶拽了顾四爷的衣袖，同顾四爷当朋友也不是简单的，起码要忍得住他‘臭脾气’。 以及有时胡说八道，有时是真理的言论。 顾四爷稍稍扬起下颚，“瑶瑶拽爷作甚？” 顾瑶闹了个大红脸，索性落开手，以后没人陪熊孩子玩，看他哭不哭！ 姜五爷倒也没生气，“六丫头不必担心我同你爹翻脸，他就是一副狗脾气！” “爷好心好意指点你，你说爷……” 顾四爷怒道：“你靠着公爵府为儿女们议亲，以后儿媳也靠着你兄长养？你女儿在婆家受了欺负，你还指望旁人为你出头？” 姜五爷哑然，顾瑶眸子频频闪烁，这次顾四爷的智商情商上线了。 “愿意同国公府接亲的人很多，可等他们嫁了女儿后，知晓你们姜家真实状况，还不得嫉恨你？你儿女怕也过不好日子。” “你不如大大方方搬出来，以你姜五爷如今的身份给儿女结门第相当，身份相当的婚事，以后万一有事求到国公府，能帮忙，你亲家得感谢你，帮不上忙，他总不至于因此嫉恨你。” 顾瑶微微颔首，熊孩子长大了。 顾四爷话锋却是一转，“谁让你没爷的本事，爷若是去求大哥，他没有不应允的，即便大哥不帮忙，爷还有顾瑾，有陆侯爷，甚至何大人都肯帮忙嘞。” 姜五爷：“……” 他总有办法让人又爱又恨，哭笑不得。 “虽然父亲有些话不中听，但是他着实是替您考量，五哥说过姜二哥是个好的，迟早能在神机营出头。姜大哥若是也有意科举的话，不如去京城书院读个一年半载的，许是能考个功名出来。” “银子上有些拮据。”姜五爷眼巴巴看着顾四爷，然而顾四爷该喝茶喝茶，该玩扇子玩扇子，“咳咳，顾老四你在内务府的生意。” “这事爷是不管的，都是三哥同内务府协商。” ‘我不求你分润好处，谁不知晓你顾老四就是个抠门的？只是你听到消息不如知会我一声，内务府专卖的物什也需要铺子往外出货，我打算把手中攥得铺子同内务府合作。” “你可要想好了，内务府那群人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说是合作，慢慢的变了味儿，铺子成了内务府的，这样的事，咱们可在外喝酒时可没少听。” “掐在我手中也不大赚银子，我同你一样不爱读书，也不爱看账本，交给后院的女人，她们恨不得把银子都往自己荷包中揣，没一个能办事的。” 姜五爷怅然道：“以前我看你身边只有两房妾室，还笑话你，现在见你身边清净，还真有几分羡慕了。” “我也担心内务府那边吞并铺子，眼下也顾不上了，铺子一直亏损，我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不如搏一搏。” 姜五爷腆脸笑道：“不是还有你义薄云天顾四爷么，顾四爷同内务府说句话，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侵占铺子。” “哼。” 顾四爷嫌弃道：“爷绝不会帮你。” “是是是，不帮，不帮。” 姜五爷笑呵呵哄着顾四爷，一会功夫两人头碰头商量着去哪玩儿了。 顾瑶默默退出去，熊孩子的友情，她怕是没法子明白的。 穿过垂花门，素月轻咦了一声，“姜世子还没离开么？” 顾瑶拽住素月，闪身隐藏起来。 姜世子面对顾瑶，正同面前的少女说着什么，神态柔和，笑容温柔体贴。 少女背对着顾瑶，看她高挑的身姿，顾瑶心头咯噔一声。 顾家就这么几个女孩子。 顾珈正被关着，即便有大伯母通融，大白天的顾珈也不敢明晃晃出来，还同姜世子站在一起交谈甚欢。 七小姐身高同她相仿，没少女高，虽然三小姐同顾珊不仅身高相仿，体态相似，但是顾瑶认准少女就是顾珊。 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好似很熟悉！ 顾瑶不认识姜世子，不好对他品行做出评价，她相信顾四爷的判断，此人小肚鸡肠，不似外表正直温柔。 他们大约谈了半个时辰，姜世子依依不舍同顾珊道别，并约好下次去书局碰面。 顾珊送姜世子离开，转身时正好同顾瑶漆黑的眸子碰到一起。 “六妹你看到了？” “二姐同姜世子很熟？” 梦中很熟悉，同她肌肤相亲的男人能不熟悉么？ 顾珊冷然道：“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六妹的样子好似我丢顾家脸似的，姜世子来拜访父亲，我见他神色不愉，怕怠慢了贵客，毕竟父亲的性子很容易得罪人，便向姜世子解释了几句，我也是为父亲好。” “父亲不需要二姐这么帮他，实话同二姐说了吧，父亲不喜欢姜世子，也没打算同姜世子深交。” “……” 顾珊眼里闪过意外，慢慢低头琢磨起来。 她的梦中，顾四爷好似对姜世子一直淡淡的，姜世子也从未把顾四爷放在眼中，毕竟梦中的顾四爷可不是永乐伯。 后来她同姜世子有了情分，姜世子问得最多就是顾瑾……可她每次回娘家，顾四爷都好似故意不让她见顾瑾，甚至不让她接近顾珏。 她同顾四爷说不上几句话就闹翻，顾四爷也顺势把她赶回婆家去。 渣爹！ 果然是渣爹！ 淮阳王妃顾瑶就可以在娘家小住，她在娘家待半刻钟都不成。 “二姐，姜世子此人有些个不妥当，咱们一直在后宅看不大清楚，多听听父亲等长辈的意见有好处。” “父亲的话也就六妹肯听了。” 顾珊扬起下颚，“我可不是没见识的六妹，陪六公主读书时，我听了不少的事，眼见不比旁人差，父亲那样的人只配同姜五爷一起，姜世子心怀锦绣，胸有大志，父亲永远不明白姜世子。” “我的事了，无需六妹操心，你愿意向父亲告状也随你。” 顾珊盯着顾瑶，黑瞳占据大半的眼白，甚是骇人，“这个家已没人能同六妹争父亲的宠爱了，顾四爷全让给你！六妹在意的，我本就不屑于顾。” “来人，提前收拾物什，我今日便去宫中。” “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底线 顾珊说走就走，不等顾瑶再说什么，她直接带着随身丫鬟，带着几套干净衣服坐着马车离开顾家。 她到是走得痛快决绝，照顾她的英国公表小姐在顾家顿时尴尬起来。 她不想走，也不能走。 顾瑶明白李氏的打算，但是顾瑶本意不赞同牺牲一个无辜女子的幸福去算计顾二爷。 毕竟她不是原本的顾瑶，不是只有一夫一妻才是现代人的坚持。 她对利用女子达到目的还是本能排斥的，当然她也不会去同李氏讲大道理，讲善良良知，或是破坏李氏的计划。 顾瑶知晓自己‘犹豫寡断’‘不够果决’‘不够心狠’，她在有些人眼中已经同圣母婊挂上等号了。 她不会为旁人的议论就放弃自己的底线和操守，一旦突破底线，节操很难再捡起来。 顾瑶顺势吩咐素月，“你去同她说一声，想回英国公府，我立刻让仆从套车，我看二姐中气十足，身子想来是无恙了。” 她特意挑选了一份体面的谢礼一并让素月带过去。 结果，顾瑶只等来素月回话说，她病了，病得起不了床。 她是来照顾顾珊的，如今顾珊痊愈，她累倒了。 顾家总不能不顾‘功臣’死活，硬是在‘功臣’染病时赶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吧。” 顾瑶无愧于心，以后她有任何的境遇，顾瑶都不会同情她。 李氏对着身边的丫鬟比划了禁声的手势，悄悄撩起帘子，顾瑶悠然翻看顾瑾给她找来的话本史书。 她唇角含笑，一点不反感瑶瑶所坚持的善良和本心！ 本心不失，瑶瑶就能迷住陆铮一辈子！ 毕竟在宫中长大的陆铮见过了太多女子阴狠的一面，学会争斗的陆铮也不会喜欢太过纯洁，善良到毫无底线的女子。 顾瑶的性情正适合。 李氏悄悄离开，当然她也不会因为瑶瑶就放弃除掉埋在顾四爷身边这颗钉子。 她同老夫人有着默契，该有的布置早已展开，顾瑶不知人家已经同顾二爷碰过面了。 诱饵也已经投放完毕，趁着顾四爷再次恨恨扎伤顾二爷的机会，李氏判断两人滚在一起的可能很大。 毕竟谁都知道她是英国公送给顾四爷的女人！ 顾二爷纵是对她兴趣不大，能撩拨顾四爷的女人，展现自身魅力，顾二爷自然不会拒绝。 顾瑾化名写的话本最近卖得不好，但顾瑶却是极为喜爱的，隐隐觉得三哥就是专门给她写的。 “只有您会喜欢，抛夫弃女的寒门状元被公主厌弃，抛弃的妻子奋发图强同公主做了知己，两人两手狠虐状元公。” 素月拨动香炉中的香片，“据说另一个版卖得挺好，乡村发妻自愿退居妾室，同公主和睦相处，让状元郎享尽齐人之福。” “那个版本是写给男人看的，自然受欢迎。” 顾瑶眸子都没抬，“你可以去问问女子是喜欢三哥版本的，还是齐人之福版本的？” “……奴婢两个都不喜欢。” “额。” 顾瑶惊讶抬眸，随即笑道：“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就是疯子了，我不想当疯子，以后还是……让三哥只写给我一个人看，我就是三哥最忠实的书迷。” ***** “你是说嫁妆单子上的物什出现在京城了？” 顾珊惊讶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奴婢看得真真的，就是那件青玉凤雕翡翠摆件，说是卖了好几千两呢，是店家最近才收回来的宝物之一。” 有一就有二，因为顾老夫人拿出自己的私房贴补顾珊娘亲缺失的嫁妆。 原本沸沸扬扬的顾四爷挪用嫡妻嫁妆一事因此而淡化不少，英国公都没再追究，旁人也不会揪着永乐伯不放！ 娘亲的嫁妆始终是顾珊心头一根刺。 她连亲娘的嫁妆都守不住，如何对得住故去的娘亲？ 顾珊恨道：“你怎么不早说？刚出顾家时，你该说的。” “奴婢看二小姐正恼着，不敢多言。而且您走得匆忙，奴婢上车前只想着有没有落下您常用的东西，方才还是见到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奴婢才记起此事。” 婢女轻声道：“您才是四爷嫡长女，何必因六小姐几句话就离开顾家？您这不是让六小姐如意么，奴婢都替您，替先夫人委屈，李姨娘竟也做了夫人。” 顾珊眼见着再出宫已经不能，毕竟她刚刚过了宫门的检查，只要能寻到娘亲嫁妆的踪迹就行。 她不仅要把顾四爷偷卖出去的嫁妆寻回来，还要让世人看清楚顾四爷贪婪的嘴脸！ 把嫁妆直接摆在顾四爷面前，看他还能如何狡辩！ 顾珊已经选好了公布与众的时间——李姨娘扶正当日！ “我懒得去看腌臜的勾当。” 顾珊眸子闪过一抹哀伤。 她没有亲生经历过，可梦中被捉奸的痛苦和耻辱，她感同身受。 顾珊不是没有暗示过表姨母，可表姨母好似听不懂一般，她没有办法再亲历一次捉奸的事，哪怕是她去捉父亲的奸！ 汝阳郡王妃完成训练任务，刚刚出来透口气，正好碰见来慈宁宫寻六公主的顾珊。 对这个女儿，她是又爱又恨。 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们母女容貌上相似，让汝阳郡王妃感到危险，恨不得没有生出顾珊来。 她最怕同顾珊碰面，可顾珊总是没有眼力般缠上来。 这次也是一样。 “汝阳郡王妃。”顾珊提前说道，快步追过去。 “……” 就不能称一声王妃？ 顾家果然没有认真教导过顾珊。 从汝阳王变成汝阳郡王，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头。 汝阳郡王妃回头，柔柔笑道：“顾小姐这是刚从顾家回来？怎么不在顾家多待几日？旁人家小姐们可是都不舍离家。” 她四下看着，好在没几个人，拉着顾珊的手向自己屋去。 同顾珊一辈子不碰面才好呢。 她这也是暗示顾珊多在顾家，少入宫廷。 顾珊陪着汝阳郡王妃坐着，感受到她犹如慈母般温柔的目光，哽咽道：“我已经没有家了！顾家还不如待在宫中，待在郡王妃身边。” 第三百九十八章 利用 到底是她亲生骨肉。 汝阳郡王妃对顾珊还是有疼惜的，只要不威胁她的地位，她愿意善待顾珊。 只是没想到她暗中让顾湛破坏继子和顾珊的姻缘，她依然没能完全躲开顾珊的纠缠。 许是母女天性，顾珊对她总有说不出的亲近。 在梦中，汝阳王妃对她温柔慈爱，宛若母亲一般。 梦境照进现实。 顾珊对汝阳郡王妃很信任，不介意把顾家的丑事暴露出来。 恰好顾珊想找一个人诉说自己所承受的委屈。 “顾家不似外人称赞的有规矩，重体统，我生母早逝，在继母面前长大，又没一母同胞的姐妹兄弟扶持，父亲又不是个慈爱的。” 汝阳郡王妃轻轻摩挲顾珊的额头，似有所感说道，“顾家真不是个好去处。” 顾珊得到认同感，继续道： “顾瑾高中解元后，祖母那么势力的人更加坚定抬举李姨娘，只为让顾瑾更好的出身，让顾家更加尊荣，他们打算扶正妾室，哪家有体面的人家会做出这事？” “她们又把我娘至于何地？当初若不是我娘点头，李姨娘怎么可能进门？现在我娘不在了，他们就忘了怎么求得我娘的应允。” 顾珊眼泪流得更凶，抽泣道：“现在李姨娘和她生的儿女才是顾家的子孙，其余人，包括我在内都得靠边站，在顾家，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成。” “祖母对我不似孙女，好似仇人一般冷漠。” 汝阳郡王妃眸子闪过厉色，心疼般抚慰顾珊，“可怜见的，顾家让你和你娘受尽委屈，我这个……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顾珊呜呜呜。 汝阳郡王妃小声安慰着，“你娘生你不易，她就指望你了，我也听说她虽然身体孱弱，可不至于突然间就没了。” “您听说了什么？” 这是第二个人提醒顾珊了。 她不相信三妹的话，因为她能看出二伯父对顾四爷有心结。 三小姐是她在顾家不多能说上话的姐妹，在她的梦中三小姐很少出现，她不信二伯父，对三妹也多有疑心。 可是在梦中对她甚是慈爱的汝阳郡王妃也这么说，顾珊这回儿存了几分心思。 “你也知晓我不是京城人，同京城任何人家没有任何关联。” 汝阳郡王妃提着帕子给顾珊拭去眼泪，“若不是王爷被皇上召回京，我一辈子都不会踏进京城，西南自然没有京城繁华，没有京城百姓多，在西南我更觉得自在。” “您也受苦了，都是父亲的错。不是他胡乱诬陷汝阳王爷，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贬低您，您也不会被困在皇宫学规矩！” 她所承受的不幸全是顾四爷害的。 顾珊感慨道：“您在我面前从未说过他一句不好，一句坏话，甚至还叮咛我不要同父亲拌嘴，当孝顺他。” “你是个好人。” 无论是在她梦中还是现实中，顾珊能放下同汝阳郡王世子的情愫，做不到疏远汝阳郡王妃。 汝阳郡王妃被顾珊信任的目光望着，心头荡起一丝的异样。 本来坚定的心再次摇摆犹豫起来。 伺候她的宫女上前倒了茶水，并给她递了个眼色。 她在宫中受了这么多委屈，这么多苦是谁害的？ 不就是顾湛！ 害得他们夫妻分离，害得她同双胞胎儿子分离，她很是想念在郡王府的儿子，担心仆从伺候不周全。 她在慈宁宫却也听说顾湛风光无限，儿子是解元，他竟然也中举了。 这些消息戳得她心很痛。 倘若她帮不了汝阳郡王报复顾湛，怕是王爷会误会自己对顾湛余情未了。 “珊姐儿是个好女孩儿，对你母亲更是孝顺，我隐隐听到一些风声，涉及到你生母，原本我不想同你说，有句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不敢说你生母是遭人陷害，从顾家扶正李姨娘推测，李姨娘未必就是手脚干净，老实敦厚的，你娘怕是被她骗了。” 顾珊指甲掐着手心，“我会查清楚的，倘若他们谋害我娘，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要给我娘报仇！” “你到底只是个女孩子，纵然你娘的死同顾家脱不开关系，你又能拿顾家怎么办？” “总之我有办法的！” 顾珊转动着手上的翡翠镯子，“他会帮我。” 同四皇子相比，她同姜世子那点情愫好感也不算什么了。 汝阳郡王妃说道：“我同你一见如故，碍着王爷的原因，你做不了我儿媳妇，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遇见难处，你尽管开口，我想法设法也会帮你的。” 顾珊感动得连连点头。 六公主辞别太后娘娘，顾珊也忙起身随着六公主离开。 宫女送走顾珊后，走到汝阳郡王妃身边，“你没有按照王爷的吩咐去同顾珊说。” “我怎么同她说，还轮不到你来质疑，你别忘我才是王爷的正妃。” 汝阳郡王妃似笑非笑，好似能看破宫女的心事一般。 姿容清丽的宫女吹弹可破的肌肤泛起红晕，“王爷的吩咐我看着你，下一次再擅自更改王爷的命令，我会直接向王爷回禀的，到时候……我是不敢质疑王妃殿下，可您也得想清楚该如何同王爷交代。” “您现在是王爷正妃，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王爷能抬举您，未必就不能抬举旁人，别以为照顾大世子和郡主，给王爷生了一对双胞胎，您的王妃之位就稳了。” 宫女同样回了汝阳郡王妃一切尽已知晓的笑容，掐着腰肢离开。 啪，杯盏落地。 汝阳郡王妃手臂哆嗦，面孔泛白。 宫女头都没回，轻声道：“明儿王妃又要被尚宫教训了，您怎么就记不住，气不顺也不能表现出来，摔茶杯同市井泼妇有何不同？” 汝阳郡王妃一头倒在床榻上，脸庞埋入被褥中，泪水簇簇的滚落。 不是顾湛让王爷降爵为郡主，她哪里会受一个奴婢的气？ 没有碰到顾珊和顾湛前，王爷对她温柔体贴，王爷的下属也不敢不把她当主母看待。 利用顾珊针对顾湛的愧疚渐渐随着她对顾湛的恨意而散去大半。 第三百九十九章 相遇 京城如今最热门的话题都在乡试上头，毕竟往年北直隶的解元都是状元有利争夺者。 偏偏这次科举的考题意外的简单，学子落第后都恨不得捶胸顿足以表后悔。 下一次乡试是很难碰见这么简单的试题了。 解元顾瑾是最常提起的名字。 他的出身，他的求学经历，他的相貌等等是百姓所热议的。 当然也少不了高中第十名的永乐伯顾四爷。 相比较是人都知道顾瑾会中举，向来以不学无术闻名的永乐伯中举更值得热议。 “他就是生养了个好儿子，顾三公子高中解元，他亲生父亲落榜有违父子纲常。” “可就算为父子伦理也不该取他为第十名啊，何大人怕是……不是说很多人都见到顾四爷给何大人送礼了么？” 茶楼酒肆这样的声音不在少数，毕竟顾四爷时长在京城‘横行八道’，又被读书人所鄙夷胸无点墨，平庸蠢笨。 虽然封爵后，读书人收敛许多。 可以前读书人写文骂顾四爷时，很多京城百姓都曾经围观过。 顾四爷是纨绔子弟的偶像，但对京城百姓来说更似个奇迹。 他们好似看着自家的熊孩子前一刻被读书人喷得啥也不是，后一刻就成了皇上亲封永乐伯！ 因为普通百姓同顾四爷地位相差太远，他们反倒没有多少的嫉妒之心，乐呵呵继续围观被顾四爷打脸的读书人。 因为顾四爷不仅得了爵位，还一脚踹开了读书人引以为傲的自留地——科举的大门。 嘲讽顾四爷的读书人十有八九都落第了，以后再见到顾四爷，他们可以不称呼四爷或是永乐伯，却不能不叫一声举人老爷。 即便以后他们能也能中得举人，也得自称一声后辈晚生，尊顾四爷为大前辈！ “你可知晓他们为何遮遮掩掩的。” 茶楼中，临街的一人指着盖住头面的人，问道：“你见过他们掩袖而奔么？” 明显有不知详情的人摇头道：“不知道。” 众人轰然大笑，不少人拍着桌子，高声道：“他们的面子被顾四爷狠狠踩在脚下摩擦摩擦，别管顾四爷是不是因为儿子高中的举人，横竖他是板上钉钉的举人！” “生子当生顾公子，做人当如顾四爷！” 清净一些的茶室，坐着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儿，他听到这句话后，噗嗤笑出声，端茶来的茶博士楞了一瞬，怎么听着好似个姑娘？ 不过他也不是没见过女扮男装的女公子，不外是小姐们家里待腻歪了，出门逛一逛或是私会情郎。 男装总比红妆方便。 茶博士躬身说了一声慢用退了出去。 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看的不好看，不该懂得就得装糊涂，升斗小民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郡君。” 同样做小厮打扮的人有几分着急，“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王爷同世子见不到您，又该着急了。” 坐在临窗旁的少年不紧不慢说道：“只要你不说，他们又哪会发现我不在王府？父亲和哥哥现在顾不上我了，何况我在外行走习惯了，回到京城整日闷在王府，我可忍受不了。” “王爷交代过，京城不比西南，在西南川省，您可率性而为，即便是骑马伤人也无人敢指摘汝阳王府郡主半分不是。” 在西南时，汝阳王就是土皇帝。不仅西南的百姓认可汝阳王，就是被汝阳王几代人镇压的南疆蛮子也都当汝阳王比皇帝还厉害。 每年南疆蛮子为同汉人百姓换取粮食食盐等物，会向汝阳王‘上供’，宝石珍奇之物数不胜数。 隆庆帝一道旨意，汝阳王经过纠结衡量后，只能遵从圣旨举家回京。 本以为只是述职个一年半载的，没想到朝廷中枢已不是汝阳王所了解的，他回京后备受冷遇，还因为招惹顾四爷，堂堂亲王被削成郡王。 安然郡主变成郡君。 对父亲恼恨的顾四爷，安然郡君到是对他很是好奇。 有人说他只是运气好，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也有说顾四爷大智若愚。 郡主和郡君的爵位，她没察觉出太大的不同，不过就是少领几两的俸禄而已。 汝阳郡王府不缺那点俸禄银子。 安然郡君反而认为父亲不做汝阳王更好一点，毕竟异姓王太扎眼了，郡王总比亲王低了一等。 隆庆帝对他们的疑心许是降低几分。 安然郡君说道：“在西南有西南的好处，王府安在何处，我说得不算，父亲怕也是做不了主，得看皇上的意思，即便将来父亲能回去，我同哥哥，以及母亲也得留在京城。” “以后不要再提西南的事了，早日适应京城，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倘若早知晓顾四爷的能耐和身份，父亲也不见得同他发生冲突。” 安然郡君眸子闪过忧虑，“总要早日解开同顾四爷的误会才好。” 以前顾家只有顾清一人，即便顾清入阁，同汝阳王还有不少的差距。 然而现在顾家新崛起了顾瑾，又有顾四爷这样得圣宠的新贵，汝阳郡王在想针对顾家，已是难上加难。 安然郡君叹息一声，“父亲怎么就不能同永乐伯化敌为友呢？两家只是意气之争，并无血海深仇啊。” “郡君您看，那人是不是顾四爷？” “嗯。” 安然郡君点头。 顾四爷一身华服，被仆从侍卫簇拥着，他俊美的脸庞带着几分洒脱肆意，同身边人谈笑风声。 明明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明明很多人都看着他。 偏偏他好似没有被围观的感觉，该怎样就怎样。 他反而似在红尘中行走的贵公子，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姜五爷心头这个气啊，他怎就没长记性和顾老四一起并肩前行？ 他也是勋贵子弟，父亲爵位可比顾老侯爷高多了。 可没顾四爷英俊，没他会伪装，姜五爷以前还能不被顾老四比下去。 现在他如同顾四爷的跟班儿。 太特么伤人了。 顾四爷潇洒的笑道：“姜老五你就认命跟着爷吧。” 安然郡君把顾四爷笑容看在眼中，他可真不像是……有儿女的父亲，说他只有三十也有人相信的。 “郡君去哪？” 婢女连忙追着主子下楼出了茶楼，见到主子向顾四爷走去，婢女脸都吓白了。 第四百章 拒绝 安然郡君竟然去找永乐伯算账？ 这怎么得了？！ 汝阳郡王都说暂且不要动永乐伯的，他们跟着主子从西南回到京城的奴才，多是王府家生子。 见惯主子说一不二，也没见过主子畏惧过谁，对谁退让过。 偏偏汝阳郡王对顾四爷退让了。 倘若安然郡君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到永乐伯身上，谁知晓永乐伯会做出更激烈的报复。 风头正盛的永乐伯即便是王府子弟都轻易不敢得罪他。 “顾四爷。” 安然郡君当日敢在宫中同冠世侯较劲，她是比较冲动的，多年在西南养成的脾气秉性也不同于京城名门闺秀。 顾四爷漫不经心甩了甩扇子，这少年比他来得俊美。 他并不喜欢同长得比自己俊美，比自己年轻的人玩。 “爷不认识你，你不必行礼了。” 顾四爷向身边的姜五爷抱怨，“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只要爷出门，总有认识爷，爷却不认识他的人过来攀交情。” 高扬着头，愉悦般扬起嘴角，他似一只开屏的孔雀，恨不得所有人同他攀谈。 谁相信顾四爷厌烦攀交情的人，谁特么就是大傻瓜。 姜五爷忍了他一路了，依然还是很想掐死他，哼道：“你没看出她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更不成了，爷最近修身养性，不同女子说话，当街拦住爷，爷更怕被她缠上。” 顾四爷轻笑道：“爷有妻有子，不会要你的，你再找旁人去吧，不过爷劝你，还是尽快回府，省得你出事后，你爹娘找上门寻爷的麻烦。” “爷是最怕麻烦了！” 安然郡君：“……” 不是说顾四爷是好色的？ 他对她竟是无动于衷！ 安然郡君容貌不差的，即便赶不上顾瑶是个绝色，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记得顾四爷不喜欢文雅的才女，自从顾瑶被隆庆帝夸奖之后，明艳的女孩子不用再闭门不出或是总往文雅上装扮了。 姜五爷的手搭在顾四爷的脑门上，喃喃道：“不热啊，莫非李氏，不，不，弟妹给你灌了迷魂药？还是你考试考傻了？” 方才在顾家，顾四爷说放外宅自由，姜五爷并不太在意，毕竟顾四爷一向只爱新人，对外面的女人很少有长情的。 放在外宅的女子已经陪了顾四爷大半年，算算日子，顾四爷也该觉得腻歪了。 面前的少女做男儿打扮，她眉眼精致，有股别样的英气，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正是顾四爷喜欢的鲜嫩货色。 顾四爷用扇子敲下放在自己额头的手，推开姜五爷，“什么叫爷考试考傻了？李氏温柔贤惠，她从不计较爷有多少个女人。没听爷说，最近爷打算修身养性了。” “这话你骗鬼，鬼都不信，我同你可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 “你自己光屁股就是，别扯上爷。”顾四爷巴拉开姜五爷的拉扯，“爷从小大可干净了，不像你鼻涕邋遢，总是光腚。” 姜五爷气得狠了，顾四爷轻轻巧巧向旁边闪身，脚步潇洒，神色从容，“你可要想明白了，你这拳头倘若打在爷身上，爷立刻倒地不起，让你同爷大哥，同瑾哥儿，同瑶瑶解释去。” “……你还要不要脸？” 姜五爷脑袋好似被雷劈过一般痛苦，顾湛比以前难缠了，更会气人了，仗势欺人更是玩得炉火纯青，偏偏他还真不敢面对顾四爷的靠山们。 两人一打一闹，渐渐远离安然郡君。 一切的主动都在顾四爷手中掐着！ 顾四爷顺利把同伴带走，根本给她再搭话的机会。 显然顾四爷是认出她的身份。 安然郡君眸子闪过兴奋的光芒，从西南到京城，她还没见过比顾四爷更有趣的人。 “主子。” “悄悄跟上，看他去何处。” 安然郡君不远不近跟踪顾四爷。 “方才你是故意的？你知晓她是哪家的小姐？” “什么故意的？” 顾四爷站在小摊前，嫌弃般看着做工不够精致的钗环和女子所佩戴的饰品。 姜五爷彻底糊涂了，“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顾四爷挑挑拣拣选了一根水头很好的点翠簪子，手指拂过簪头，雕刻了一朵芙蓉，倒也适合。 “说和不说都让你说了，你让爷说什么？” 顾四爷把半两散碎银子扔给卖家，等了半晌，嗔怪道：“你怎么不找钱？会不会做生意啊。” 小商贩反应过来，连忙找出五个铜板，递给顾四爷，“俺以为爷是贵人，不在意这点零碎。” “瑶瑶给爷说过，地主家也没余粮啊，爷虽然不是地主，也不在意这几个铜板，既然明码标价，就该按价格收银子。” 顾四爷直接把五个铜板扔给不远处小乞丐，“别以为爷有钱就可以不找多余的铜板，爷赏你是情分，不赏你是本分！” 收好点翠簪子，顾四爷继续逛着琉璃厂。 “顾老四……” 姜五爷心头百爪挠心一般，不问明白了，他得被时而精明，时而蠢萌的顾四爷气死。 顾四爷意外看了执着于真相的同伴一眼，“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蠢呢？回去让你家下人煮点猪脑汤，以形补形，对你有好处。” “你说我似猪？” “准备乡试时，瑶瑶天天给爷炖猪脑汤，她说其实猪比……比有些人聪明，爷就不说是谁了。” 不过顾四爷瞄着姜五爷的小眼神，还用明说么？ 姜五爷暗暗发誓以后再不同他一起玩了。 “你说这快帕子好看，还是那块绣梅花的？” 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会顾四爷的人只是坚持不到片刻，又凑了上去，同顾四爷蹲在卖帕子的摊位前，挑挑拣拣。 等付了银子，姜五爷恍然道：“咱们府上都有绣娘，要什么样的帕子直接吩咐就是了。” 顾四爷高深莫测道：“爷是享受花银子的快乐。” “……” 姜五爷耳边传来一道似有似无的轻叹。 “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女非富即贵，爷一时想不起她是哪个，但出身绝对不低，同她牵扯意味着麻烦。” “这世上还有不少爷可以惹得起，又能享受且不给爷添麻烦的女子，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顾四爷把买来的帕子塞进袖口中，“再去前面的书斋逛逛，爷给六丫头挑选几本书。” 第四百零一章 遭殃 顾四爷嘴上不说，却是知晓顾瑶为他中举付出了多少。 不说陪他一起背书，就是顾瑶忙前忙后的一顿安排，这份孝心，他也当在心上记一段日子。 至于明年还能不能记住，明年再说。 他能高中举人可不单单是因为顾瑾的父亲。 顾四爷不是没想过给顾瑶买几件首饰，顾瑶太漂亮了，这些摆在此处的首饰都配不上他闺女。 何况陆侯爷时常送顾瑶首饰饰品，顾四爷是个要脸的，既然没有陆侯爷有银子，他就不在送瑶瑶首饰上同陆侯爷比个高下了。 他方才买回去的簪子帕子都是送给李氏的，横竖李氏不会挑剔他，就是送她一块石头，她也会开心。 当然作为懂情趣的纨绔子弟如何都不会给自己夫人一块石头的。 姜五爷意外道：“你竟然去挑书送人？” 顾四爷抿了抿嘴唇，“随意选几本当哄闺女开心了。” 安然郡君一路上跟着他们，顾四爷带来的侍卫大多都是充场面的，愣是没能发现安然郡君。 虽然因为距离稍远，安然郡君听不到顾四爷说的话，她见到顾四爷挑选簪子时候明亮眸子闪过的温柔。 能被顾四爷温柔以待的女子想来很幸福吧。 她同顾珊相处过，顾珊总是提起顾四爷这不好，那不妥的，她却见到同顾珊说得不一样的顾四爷。 他们刚进书局，安然郡君发现书局对面的房顶上藏着人。 那人向书局方向射出燃烧的飞箭，嗖嗖嗖嗖，火苗窜起，书局燃烧，来往的百姓一边喊着走水了，一边四散奔逃。 顾家侍卫急吼吼往里冲，“四爷，四爷。” 安然郡君甩开阻止自己的丫鬟，随着救火的人流向书局跑去。 “没事，咳咳，爷没事！” 顾四爷狼狈跑出书局，手中还拽着姜五爷，“你要去哪？” 安然郡君见顾四爷平安无事，被顾家侍卫重新保护着，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很少见比顾四爷还鲜活的人，京城的勋贵子弟都是似陆侯爷那样端着架子，要不就是儒雅风流，或是高冷孤傲。 相反顾四爷是个有趣的人。 “救人啊，方才我们冲出来时，看到有几个人被书架压住了，这么大的火，他们……他们没人帮忙未必能跑出来。” 姜五爷明显想着重返着火的地方，顾四爷不舍得拿新买的帕子擦拭头上的汗水和灰尘，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爷同你运气好，没进去多久就起火了，又因为不爱看书，才让伙计帮忙挑选话本……其实算起来，还是不爱看书救了咱们啊。” 倘若他们亲自去书架那边挑选书本，现在同被困火海的人一样很难逃走。 “不过既然逃出来了，休想让爷再进去！” 顾四爷瞳孔黝黑，“火不是爷放的，爷又不是身手矫健的侠客，能把你拖出来已经不错了，不仅爷不去，姜老五你也不许去。” 他碎碎念着，姜五爷道：“你可是义薄云天的顾四爷啊，在关键时候救人才显出你的气概和英雄本色。” “爷喜爱得是义薄云天的名头，若是爷有好歹，义薄云天的名头留给谁？这世上还有许多好吃的，爷没吃到，好多享受，爷没享受够，所以爷得活着。” 顾四爷突然记起顾瑶当日救下荣国公幼子时说得话，眼前一亮，突然跳到姜五爷的背上，高声喊道： “火海里还有人，大家帮忙泼水救人，救出一个来，本伯爷赏赐，不，奖励十两银子。” 姜五爷本想把顾四爷甩下去的，听到他的喊话后，反而不动弹了。 “你们也帮爷喊一喊，爷保证说到做到，重酬救人的义士！” 顾四爷见有人冲进去救人，泼水的百姓也多了起来，齐心合力之下火势被控制住了。 “爷虽是没有救人，不过也算是帮了忙的。” 安然郡君勾起嘴角，凑上去说道：“您不似顾珊，不，是外人说得那么不堪。” “又是你？” 顾四爷从姜五爷后背上滑下来，眯起眸子问道：“你认识顾珊？” “家父是汝阳郡王，当日同永乐伯有过口角误会，今日碰见伯爷，我想着为家父解释……” “滚！别让爷再看到你！” 顾四爷退了一把近在咫尺的汝阳郡王的女儿，笑容多了几分狠厉，“爷从来不是品德高尚的君子！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原则上爷不对晚辈下手，只针对汝阳郡王夫妻！若是赶上爷心情不好，或是再接到你继母的书信，你和你哥就给爷小心点！” “爷看不上汝阳郡王，只要是爷的女儿都不得同汝阳郡王府有任何的牵扯，谁敢再同郡君说一句话，爷就不认她！” 安然郡君：“……” 顾四爷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扭过头不再看安然郡君，“往后也请郡君自重，少同爷家的丫头往来，你可以告诉汝阳郡王，想好何时再被皇上降爵了么？” “冠世侯到了。” 陆铮翻身下马，护卫他的侍卫推开众人，簇拥陆铮来到已经将要扑灭的书局旁。 “好吓人嘞。” 姜五爷身体向后缩去，冠世侯平时也不大理人，但今日陆侯爷不是不理人，而是好似吃人一般！ 顾四爷双腿也是颤抖的，他培养出来的用永乐伯气势在陆铮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冠世侯将来若是不喜欢瑶瑶了，他该怎么办？ 他打不过陆侯爷呀。 不会的，他女儿漂亮，懂事，孝顺，最重要是同李氏一样会生养儿女！ 陆侯爷总不会连儿女都能下得去狠手吧。 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男人穿过呆愣的百姓，单膝跪在陆侯爷面前。 陆铮一直看着书局，“这么说不仅没把人抓到，连放火的人都跑了？” 锦衣卫脑袋垂得更低，耻辱，即便陆侯爷不说，都是他们锦衣卫的耻辱！ “主子，是顾四爷。” “嗯？” 陆铮冷硬的气势稍缓，顺着随从指得方向看过去，顾四爷尴尬站在一旁，见他看过来，紧张般整理衣衫。 “他方才在书局？” 陆铮轻飘飘的话语令所有人心头一寒。 “顾四爷是第一个从火海里冲出来的，他保证奖赏救火的人银子。” 第四百零二章 运道 对永乐伯勇于出银子救人，还是要称赞一二的。 起码他没有再火上浇油或者插着手只在一旁看热闹。 没有银子奖励，火势不会那么容易控制，也不会有贪图银子的人冲进火海去救人。 陆铮记起同顾瑶相遇之初，顾瑶当时就是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救人。 “善良义气并非只用在舍身救人上头，不加害落难之人也是善良，见到有人落水，自己不会水，一样可以搭把手，呼叫会水的人去救人。” 顾四爷一本正经向道谢的人说道，“爷没做什么，只是出了一点银子罢了，你们最该谢得是冲进火海救你们出来的人，他们未必就是因为银子啊。” 陆铮听着这段话十分耳熟，尤其是前面几句就是复述了顾瑶当日面对官差时的话语。 他静静等着顾四爷结束装逼。 是不是回去给顾瑶写信时提一嘴今日顾四爷的表现？ 顾瑶曾经抱怨过她养了一个身体已成年的熊孩子！ 从今日顾四爷的表现看，顾瑶很擅长管教熊孩子嘛。 顾四爷比初见时的进步不是一星半点。 再被顾瑶教几年，顾四爷做出什么事，陆铮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因为丢失证人又没抓到纵火人的郁闷心绪，被顾四爷的表现冲淡不少。 姜五爷宛若看陌生人打量从小玩到大的顾四爷。 侃侃而谈且一脸正义的人就是他所认识的顾老四？ 方才顾四爷当机立断拉着他从火海逃生已经够让姜五爷吃惊了。 还不至于他不认识顾四爷。 毕竟以前顾老四对危险感知就很强，也是因为顾老四的直觉，他们躲过不少危险。 “姜老五，你搀扶爷一把，方才不是爷崴脚了，也不至于只出银子！” 顾四爷面上带出几分遗憾，“无法亲自去火海救人，始终是爷过不去的坎儿。” 姜五爷伸出去的手臂坚硬如岩石，方才拉着他不让去救人时，顾老四可不是这么说的。 “永乐伯义薄云天，您若是还有过错，让我等哪还有脸说自己见义勇为？” “就是，就是，今日救人，永乐伯当居首功。” 一人呼喊，百人响应。 顾四爷俊脸越发严肃，眸底闪过得意的光芒。 “顾世叔。” “陆侯爷不可多礼。” 顾四爷差一点露馅屁颠屁颠去搀扶陆铮，“侯爷这是领人办差？” 陆铮识趣扶住顾四爷，轻声道：“不打紧的差事，倒是四叔因为意外而受伤，我送您回顾家吧。” 顾四爷暗赞陆铮懂事，侧头给傻愣愣的姜五爷一个你学着点的眼色，佯装走路不方便，把大半的身体重量交给陆铮。 要装就要装得毫无破绽。 虽然辛苦陆侯爷，事后他会给足陆侯爷补偿的。 谁说陆侯爷啥都不缺？ 顾四爷坐上马车后，直接说道：“一会儿爷让瑶瑶亲自谢你。” 陆铮：“……” 正往马车上爬得姜五爷脚一软，差点栽了个跟头。 “你也太没用了，整日让爷为你操心！” 顾四爷满是不悦，姜五爷偷偷瞄了一眼冠世侯，胡乱嗯嗯哈哈的应付过去。 从未想过有一日，他能同冠世侯同坐一辆马车。 姜五爷如同面见师长的孩子，双手老实的放在膝头，腰背挺得笔直，生怕露出一丝不敬让冠世侯挑理。 毕竟冠世侯不开心，姜家根本承受不起。 “侯爷。” “说。” 陆铮挑起帘子，锦衣卫上前轻声回禀了几句，“您看是否追查下去？” 顾四爷根本没听到锦衣卫说了什么，“方才爷好似看到射出火箭的人向东边跑了。” 陆铮微皱的眉头稍稍松缓开，“还不去追？！” 锦衣卫拱手道：“领命。” “爷这也算是帮到陆侯爷了吧。” 顾四爷越发得意，眉目飞扬。 陆铮含笑道：“没四叔指点，他们怕还没个方向，等抓到人，我再让他们亲自去谢您。” “谢就不用了，不是看在陆侯爷的面子，爷才不会惹麻烦告诉纵火之人的去向。” 顾四爷拽了拽衣袖，犹豫片刻说道：“能不能让锦衣卫对……对顾瑞宽容几分，爷始终不信他在乡试作弊，一准是他舅舅害了他，爷早就看出汪大人是个阴险小人，他才是主谋。” “四叔知晓顾瑞犯案的详情么？” “他只是一个考生，还能犯多大的错儿？不是爷看不起他，大事都轮不上他的，小事上，他也不精明。” 顾四爷轻声咳嗽，“爷以前没管过他，把他赶出去……到底爷还是心软了，总是尽一份责任，往后他荣辱生死，爷一概不过问。” 马车外的锦衣卫得陆铮示意，点头道：“伯爷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此事不可往外张扬，爷同你说关照顾瑞的事不得告诉顾瑞。” “顾老四……” “爷还是要脸面的，而且不愿给顾瑞错觉爷还关心他，爷同他的父子缘分早已走到尽头。” 他更不可能因为顾瑞一个而连累顾瑾他们。 顾瑞只是弃子，顾瑾可是为他养老的儿子！ 顾四爷心里装着得小算盘拨动得可响了，总不能为顾瑞让守在自己的身边的儿女吃亏。 陆侯爷也会对他刮目相看，认为他有情有义，有章有法。 马车很快回到顾家，陆铮搀扶顾四爷下了马车，打发走姜五爷，顾四爷健步如飞拉着陆铮去正堂，命人准备酒菜。 他把顾瑶叫过来，告诉顾瑶今日得亏陆侯爷帮忙，否则他就没办法回来了。 然后顾四爷向陆铮敬酒，他一杯既倒，顾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见着顾四爷装醉浓密的眼睫毛频频颤动，“之风扶着父亲去厢房醒酒。” “对了，这卷书给你。” 顾四爷突然睁开眸子，拿出一卷游记，“这可是爷冒着生命危险从火海里带出来的，瑶瑶可得好好珍惜。” “您不是醉了么？” “……” 顾四爷再次一歪身子，靠着之风，垂下眼睑，小声嘀咕：“没良心的丫头，爷还不是为了你！” 之风扶着顾四爷快步离去，顾瑶握着书卷，哼道：“谁没良心？明明就是为您自己！” 陆铮摩挲着酒杯，好笑的目光扫过书卷时，眸子微沉，“令尊的运气太盛了。” 第四百零三章 狗血 顾瑶愕然。 莫非顾四爷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在顾璐那世，显然顾四爷一辈子过得顺遂，否则顾璐她们也不至于这么恨他。 顾璐重生了，顾珊做梦了，顾珈穿书了，三个女儿都带着对顾四爷的痛恨，本该顾四爷会被虐得凄凄惨惨。 偏偏她穿越而来，帮着顾四爷躲过不少次算计。 陆铮指点顾瑶手中书卷，顾瑶打开一看，眸子突然睁大，“这……这份东西，他送我？” 春宫图画得活灵活现，男女交合的姿势千奇百怪。 饶是顾瑶看过更劲爆的真人版*****，猛然见古代春宫图，脸颊有几分热。 不过她到是没有装纯洁扔掉，反而兴致勃勃的翻了几页，谁说古人刻板只会男上女下一种姿势？ 明明挺放得开嘛。 陆铮扣着酒杯，散漫率性，也不催促顾瑶把春宫图拿过来。 随着顾瑶的脸庞越来越红，双眸含情，陆铮感觉今日回宫怕是得在凉水中泡一个时辰才能压下燥热。 “侯爷。” “进来。” 顾瑶连忙收了春宫图，当着陆铮的面，她无需掩藏，在仆从跟前，总不好捧着春宫图看。 不说是否和规矩，仆从都得被她吓出心脏病。 常随低垂眼睑，几步走到陆铮跟前，轻声回禀了几句，陆铮手指微微一动，“消息确定准确？” “是。” “这么说先后有两拨人刚好碰到一处？” “是。” “顾璐的人还没被剪除干净？” “……” 常随不敢吭声，顾瑶问道：“火是她让人放的？” 陆铮摇头道：“倒也不是冲着令尊去的，顾璐此人倒是有些门道，如此隐秘的事，不知她从何处得知的。” 顾瑶心说，人家是重生的！ “射火箭的人可有眉目？” “还在追查，属下看即便寻到了，也会被人灭口。” 常随没想到侯爷对顾六小姐没有任何隐瞒之意。 主子尊重重视顾六小姐，他们做奴才更不敢在未来夫人面前放肆了。 以后还要更尊重六小姐一些。 顾瑶看出陆铮不是在找东西，就是在找人，怕塞进袖子中的春宫图掉落出来，她悄悄塞得更严实，随意问道：“你们这么一通忙乎，锦衣卫都出动了，到底在找什么？” 她也就是随口问一问，关心陆铮一番。 没指望陆铮回答。 陆铮笑着道：“两个月以前我就开始布置了，翻遍了整个京城，刚刚有点眉目，知晓那人的隐藏之地，他到是聪明，知晓大隐隐于世的道理，结果我还是迟了一步！” “他的性命不值什么，重要是他手中的东西。” “听父亲说，是书斋起火，大多书卷都烧毁了吧。” 顾瑶端起梅子酒，轻抿一口，“可惜啊。” 一把火下去，若是书卷账本的话，都得烧成灰烬。 “不可惜，因为你父亲已经把东西带出来了！” “……” 顾瑶感到袖子里塞的春宫图分外烫人，“你不是说笑？” 陆铮勾起嘴角，声音沙哑：“你若喜欢，赶明儿我再送你几卷更好的。” “胡说！” 顾瑶直接拿出春宫图向陆铮砸去，红着一张脸，“谁会喜欢这东西？都怪父亲，胡乱塞我东西。” 陆铮抬手稳稳接下到手的春宫图，常随抬眼惊讶看着主子手中的东西，呆愣好一会，“是永乐伯带出来的？这……这怎么可能？” 喜欢看春宫图本没太问题，可顾四爷却在一堆书中拿了春宫图，在逃命时也没丢下？ 最不可思议还把春宫图给自己女儿看？ 常随自认随着主子见过不少的人，永乐伯这样的人从未见过。 陆铮道：“动动你的脑子，顾四爷根本不知道自己打算买给女儿的话本被人在逃命时换掉了！” 顾瑶连忙问道：“那人若是活着，会不会来找父亲？” 能让陆铮用了这么大力气去寻找的春宫图，肯定藏着重要的秘密。 陆铮把春宫图放到一旁，搬起椅子挨着顾瑶坐下，紧紧握住顾瑶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我保证他即便还活着，也无法伤到顾四爷分毫。” 顾家许是会有危险，可天牢却是固若金汤的。 顾瑶还是有点不放心，不想让陆铮看出来，给他太大的压力，“我得叮嘱父亲小心。” “不过你要找的东西藏在何处？” 顾瑶从头翻看到尾，没发觉任何的异常，只是一幅幅男女的画像而已。 陆铮向常随点点头，并未松开顾瑶的手，常随拿过春宫图，小心翼翼割开册子的封皮，然后又拿出一个瓷瓶，慢慢把瓷瓶中透明液体倒在封面上。 封面的字渐渐消失，随之出现了一张地图。 顾瑶轻声道：“地图？是隐藏得宝藏，还是金矿？” “都不是，这幅图是从关外传进来的。” 陆铮缓缓说道：“本是谍子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情报，可谍子中存了叛徒，有人效力于明慧太子。” 顾瑶看过本朝的史书，虽然隆庆帝还活着，不过编写隆庆朝的史书已经有了几卷。 明慧太子就是先帝册立的太子，不是他突然暴毙，皇位肯定不会落在当时只是四皇子的隆庆帝身上。 有人传说明慧太子就是被他害死的，进而逼宫篡改传位遗诏。 隆庆帝登基后，追封病逝的太子为王，不过世人大多以明慧太子相称。 这位太子活着时，未必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绝对是先帝最信任和倚重的儿子。 他是先帝手把手教出去来的，隆庆帝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他自幼受皇祖父教导，就是为了证明他比明慧太子更适合继承江山。 毕竟在当世，太宗比先帝的贤君圣主名声更高。 “明慧太子的子嗣不都死了么？” 顾瑶不信隆庆帝突然间记起明慧太子的儿子是自己的侄子，顾念骨血亲情而没有斩草除根！ 不管明慧太子是否死在隆庆帝手上，他都不会准许明慧太子的儿女活下来。 自古皇家就是如此，胜者为王，失败者连性命和子嗣都留不下的。 陆铮眸子微沉，手指划过图纸，轻声道：“据说明慧太子有一个外室，为他生下一子，也有传是一女子。” 第四百零四章 碰壁 果然处处都有狗血啊。 是不是男人都会安排外室？！ “你不觉得身为先帝太子安置外室很可笑么？当时的太子妃是出了名的贤惠不妒之人，东宫的侍妾并不少。” 顾瑶一点不信太子没用到只能把女人安排在外。 有心谋反的人只是打着太子的名头而已。 陆铮道：“她有没有儿女，我查不出来，但明慧太子的确在东宫之外养了个女子，据说此女绝色倾城，来历神秘，明慧太子对她相当着迷，当时明慧太子染病的原因大半得落在此女身上。” “倘若明慧太子健健康康的，不曾在东宫养病，不曾因为这个女子惹得先帝震怒，不见明慧太子，四皇子未必就敢趁着先帝和明慧太子较劲时，率领属臣逼宫。” 顾瑶听着陆铮徐徐讲述这些皇室密辛，好似看了一场宫斗狗血剧。 明慧太子竟然是个情种。 “你说皇上会不会特意安培绝色美人伺候明慧太子？” “……” 陆铮没想到顾瑶会想到这上头去，轻轻摇头：“应该不会是陛下安排的，否则现在后宫就该出现一位绝色妃嫔了。” 隆庆帝后宫充盈，总之陆铮弄不明白隆庆对女人的追逐。 他又分辨不清女子的容貌，侍寝过后的宫妃，他还得靠衣服和太监提起，隆庆帝才能想起是谁来。 大多时候隆庆帝夜夜笙歌，无女不欢。 若是有个绝色美人，哪怕伺候过明慧太子，隆庆帝就肯放过。 也就是最近几年隆庆帝顾及龙体在美色上稍有收敛，否则他未必肯看在陆铮的面子放过顾瑶！ 就算隆庆帝不在顾瑶身上动心思，陆铮也没放弃自己的安排。 而他得到的图纸就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本以为他得大费周折，可这张图纸竟被顾四爷轻轻松松送到他手上。 陆铮涌起一丝自己同顾瑶的缘分就是顾四爷促成的宿命感。 也是，从初遇，到现约会，哪一次少得了顾四爷？ “这份地图到底中有什么东西？” “一半是开采方便的铁矿，另外一半是黑油。” 顾瑶楞了一下，问道：“黑油？” “在水上燃烧，用好了能让皇宫帝都变成一片火海。” 顾瑶明白是什么东西了，“如今地图已经在你手中，皇上也多了两件利器，尤其是黑油用好了，可是出奇制胜的好东西。” “皇上并不知情，他只是让锦衣卫追查明慧太子的儿女。” “你……”顾瑶瞠目结舌，用着隆庆帝的锦衣卫，却做着自己的打算。 他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可从顾璐她们对陆铮冷淡态度，不难看出陆铮在顾璐那一世并未得到善终。 否则她们不会放过抱陆铮金大腿的机会。 即便顾璐只想着岁月静好，也不会轻易放弃结好陆铮。 陆铮捏了捏顾瑶的手，轻笑道：“我没打算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陛下。” 他把顾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起身道：“我找顾瑾有点事说。” 顾瑶起身在陆铮脸上吻了一下，轻声道：“那书，你肯定有更好的，记得送过来几本。” 陆铮身体僵硬，盯着顾瑶好似询问，她是认真的？ 应该说瑶瑶怎知他有春宫图？ 顾瑶捏了捏陆铮的耳朵，清灵的笑声连成一串，在外人面前倨傲清冷的冠世侯，在她挑逗下总会展露青涩腼腆的一面。 还真像是小奶狗一样可爱呢。 陆铮对发热又发红的耳根无法控制，索性低头，嘴唇轻轻碰了碰顾瑶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坏得很。” 回去泡冷水澡怕是不成了。 顾瑶笑容更是灿烂。 绝色少女和冷峻少年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下对视。 顾珈冲进来后，只见到这幅令她眼红的美好画面。 “六妹你怎么能同冠世侯单独相处？你不要名声了？你做出这等事，会让三哥哥丢脸，让外人说李姨娘出身不正，你毁了李姨娘扶正的机会。” 顾瑶转身把陆铮挡在身后，示意他不得插手，漆黑的眸子闪烁寒芒，“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顾珈心头一紧，“什么跑出来的？大伯母已经回禀了祖母，让我帮她的忙。” “你不去大伯母身边，来此作甚？” “……” 顾珈能说自己想见陆铮么？ 对比混血的小王子，平庸的淮阳王，陆铮和顾瑾才是最让她心动的少年。 偏偏这两人从未把她放在眼中。 她每次去找顾瑾都被拒之门外，无论是威胁还是什么，顾瑾就是不肯私下里同他见面。 陆铮身边就没少放人，她连一根毛都摸不到。 以前看书时，她总能看到两人碰面很容易，可轮到她穿书怎么就这么难？ 知晓顾四爷被陆侯爷来顾家后，顾珈再也坐不住了，这是她最好的一个机会。 倘若她今日没见到陆铮，只怕这等好机会又会被顾璐抢了去。 毕竟顾璐在府外，她抢占机缘比自己方便得多。 顾珈颇为自信，说道： “我是来告诉陆侯爷一件事的，关乎侯爷最在意的事。” 顾瑶对这群先知们很是无语。 顾珈虽是脑残了一点，不过她除了把所有的野心表现得太明显之外，所作所为都按照攻略来的。 几乎所有先知都会去抢占一切机缘，提前结好以后功臣名就的大人物，或是疏远必然倒霉的人。 顾珈和顾璐不同在于，她被陆铮的‘美色’打动了。 幻想改变陆铮的命运。 强者无需怜悯，王者绝非偶然。 顾瑶相信陆铮能保护好自己这条命！ “陆侯爷是不是在找一个人？”顾珈察觉到陆铮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挺起丰满的酥胸。 她不如顾瑶五官精致漂亮，但是腿长，腰细，酥胸耸立，比顾瑶更性感。 “我知晓他在何处。” “你有何要求？” 陆铮淡淡问道。 顾珈眸子闪烁光芒，轻声道：“侯爷误会了，帮侯爷的忙，我是心甘情愿且不求回报的，我只期望侯爷能记住我而已。” 很遗憾，他记不住！ 除了瑶瑶外，任何女子在他眼里都是面容模糊。 “他藏身于京城书斋……” 顾瑶打断顾珈，轻笑道：“真遗憾，五姐说晚了，因为父亲已经把陆侯爷要得东西交给陆侯爷。” 顾珈：“……” 第四百零五章 奢望 又是渣爹坏了她的好事？！ 为何渣爹总是同她过去不？ 顾珈带出一抹几分莫名的激愤，在顾家，她是最被忽略的孩子。 虽然生母比李姨娘得宠，生母性情软弱总是让顾珈退让，让她跪着过日子。 在书中，顾珈反抗顾四爷给自己安排的婚事，于表哥私奔，最后却是被顾四爷赶出家门。 只为不连累淮阳王妃顾瑶！ 因为王妃怎能有个私奔的姐姐？ 渣爹丝毫不念着骨血亲情。 他也不想想，顾珈若是不私奔，按照渣爹的意思，嫁给一个被秦元帝降职使用的知府庶子，跟着他们一家去西南结交蛮夷，顾珈哪里受得南疆的气候和瘴气？ 最后顾珈惨死在后宅中去，不过白家也没得了好。 连顾瑶都只是十八线配角，顾珈的结局也只是书中一行字。 重点提到顾瑾如何把白家玩弄鼓掌之中，毁了白家一切。 有人说顾瑾是为顾珈报仇。 有人说顾瑾只为占据白家的商道。 众说纷纭，顾珈穿越过来，渐渐感到顾瑾的冷酷，在他温润如玉外表下，对顾珈的漠视。 “……父亲怎么可能得到地图？” 顾珈整个人似崩溃一般，转身就往外走，不找个地方大吼一声，她怕是要被憋屈死。 甚至顾不上勾引陆铮。 此时，她完全明白顾璐的郁闷。 陆铮眯起眼眸。 顾瑶默默叹了一口气，“我这几个姐姐运气也是不错的。” 她能说什么？ 陆铮方才已经说顾璐神神叨叨了，再多出一个了然一切的顾珈。 听陆铮提过一嘴，顾珊对四皇子另眼相看。 而陆铮也同她说过，四皇子忍了太久，心思太深，除了身体不大好之外，在野心上是最似隆庆帝的一人。 陆铮笑道：“没有你爹运气好，有她们在，顾四爷的气运会越来越盛。” 顾瑶：“……” 此处应该留有空白的。 陆铮去寻顾瑾，不知他们商量了什么事，陆铮很快离开顾家。 ***** 顾璐看着请罪的人，有几分失落，轻声道：“又没赶上么？” 本来她打算拿着这份地图去同冠世侯谈判的，她不是仰慕陆铮的顾珈，对陆铮兴趣不大。 “不是顾四爷突然很插一脚，我等未必不能在书斋燃烧前，找到小姐您要的书卷。” “又是他！怎么哪都有他？！” 顾璐气得摔了茶盏，平复一会儿说道：“算了，这笔账，我一点点同他讨回来，我让你们盯着顾二爷，可有消息？” “话已经传到了，顾二爷对小姐的建议好似挺有兴趣，但不曾去过约定的脂粉铺子，看起来他还在犹豫。” 男人咳嗽的声音空洞，嘴角渗出鲜血，顾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受伤了？” “同人较量了几招，射箭的人还有同伙，身手颇为高明，我为甩掉他们的追踪，正经废了不少的功夫，受了点暗伤，多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最近几日不要再出门，我命人给你去请最好的大夫。” 顾璐对他颇是关怀，马奔为逃避锦衣卫追捕，以及荣国公的报复，不知所踪。 她身边可用的人越来越少，眼前这人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是她捡回来的。 在顾璐前世曾做到近卫副统领，同她前世的丈夫是袍泽兄弟。 今生她在他最为艰难时，给了他一笔银子，足以让他养活全家的银子！ 虽然他可能今生无法入仕为官，顾璐不觉得委屈了他，毕竟不是她的银子，他父母妻儿怕是都会死在贫苦病痛之下。 现在他的父母儿子还活着，唯一救不会来的人是他的妻子。 顾璐隐隐觉得他同妻子的感情不算太深，有时顾璐会在他眼中见到痴迷的神色。 她并不喜欢男人对自己露出痴迷倾慕之色，不是着实无人可用，顾璐根本不会私下亲近他。 “不用。”男人眸子明亮，脸上的疤痕如同染血一般鲜红，“多谢小姐，我没事的，不用请大夫，我怕被追杀那人的黑衣人看出端倪。” 他盯着顾璐，轻声道：“有小姐关心我，我纵是死了也是开心的。” 顾璐后退半步，低垂下眼睑，“别这么说，你能留下帮我，我才能离开顾家依然过得安稳。” 为安他的心，顾璐忍着恶心同他相对，前世的经历，她尤其是不喜欢粗狂的军人。 似方伯父文雅清高，有诗人情怀的男人才是理想的丈夫人选。 “上次你说帮我再找几个帮手……” “我已经给兄弟们送信去了，再过几日，他们一准来投靠小姐，到时候我把他们介绍给小姐。” 他嗅到淡淡的幽香，是少女身上的味道，更靠近顾璐，从她手中抽出了帕子。 顾璐脸涨得通红，眼见男人拿着帕子放在鼻子下轻嗅，着实太过分了！ 男人握紧帕子，深情道：“小姐，我来保护你！” 顾璐脸庞更红，气得胸口都比往日高上几分。 忍住，顾璐知晓自己一旦翻脸，根本无法面对粗鲁的汉子，更清楚这些领兵的人在床榻上有多疯狂！ 前世丈夫每次亲近她，她都倍感痛苦。 后来许是丈夫也感受到了，摔门而出。 顾璐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他挑逗她了，让她放松，可是夫妻之间的情事让她害怕恐惧。 本就不是她所倾慕的男人，让他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她只觉得耻辱难堪。 唯有娘亲理解她。 男人以为顾璐的脸红是少女的羞涩，是对她亲近的紧张。 以前他是不敢对小姐表白的，当时她还是顾家小姐，阁老侄女，永乐伯嫡女。 他只能用手解决对小姐的欲望。 后来小姐离开顾家，他的心思渐渐不可控制，在小姐拿出银子帮他时，他就对干净文雅的少女有了情愫。 妻子故去正是时候，他可以全心去爱慕顾璐。 他不嫌弃顾璐是顾家弃女，并且愿意为她出生入死，依照她古怪的命令行事，这一切不过是他想得到顾璐的手段。 顾璐推了男人一把，快步道：“我去看看我娘，你先去歇息吧。” 她提起裙摆快速跑远，男人再次深嗅帕子，嘴角缓缓上扬。 第四百零六章 谗言 顾璐连着喝了几杯水才压下恶心。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起了龌龊的心思。 在她前世，他是一个刚正，有情有义的好人。 今生他竟然成了窥伺顾璐的无耻男人。 人心都是琢磨不透的。 她现在还离不开男人的辅佐，等他朋友到来，再从他朋友中选几个人得用的人代替他。 银子，顾璐愿意给。 可她绝无可能出卖自己这辈子的婚姻。 也不知顾二爷何时能到脂粉铺子来，顾璐都等不及了。 倒不是非要同顾二爷合作，本来顾璐是想抬举外祖父汪家的，毕竟以她女儿身做抛头露面的事不大适合。 然而大舅母她们的一番恶言恶语，让顾璐绝了扶持汪家的心思。 等到她成功让顾瑞洗白，赢得士林声望，汪家才会明白他们错过了多少。 虽然在上辈子她故去前，汪舅母同她说了很多话，很多她不了解的事。 说了顾湛如何无耻的破坏了汪氏同方展的婚事。 顾四爷得到汪氏却不懂得珍惜，眼见她痛苦。 甚至说过淮阳王本来是向她提亲的，被偏心的顾四爷换给了顾瑶。 汪舅母说了许多事，顾璐才恍然大悟，顾四爷有多渣，顾瑶抢占了她的姻缘和福气。 淮阳王不提王爵，就是为人敦厚老实也比让她独守空房的丈夫好很多。 顾璐本就没想嫁给淮阳王，她不在意地位高低，只求一心人而已。 重生后，她一心都在如何挽救母亲和哥哥身上，此时她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前世大舅母说得话都是实话么？ 随之，顾璐狠狠甩掉大舅母说谎的荒唐念头。 她病得都快死了，大舅母何必再欺骗自己？ 许是她被今生和前世的不同弄得太过敏感。 汪大舅他们还是心疼她的。 ****** 顾二爷这段日子没少往礼部跑，没少找关系，越是无法见到封存的考卷，他越是确信此事有猫腻！ 因为忙着这桩更要紧的事，吏部下达让他去翰林院履新公文，顾二爷没当回事，从未去翰林院报道过。 顾清冷眼看着，嘴角微勾起。 虽然入阁，但有能干甚是得皇上宠爱信任的何大人，顾清同荣国公现在只是在熟悉内阁的一切。 顾清反倒比在吏部时轻松。 他悠闲的日子多了，完成自己的差事，就回顾家去。 顾清不是把幼弟叫过来教训一顿，就是让顾四爷带着他出门享受潇洒一番。 累了这么多年，顾清也想着歇息放纵几日。 毕竟朝廷上已有了立储的风声，而且最近顾清嗅到一丝异样的味道。 他刚刚入阁，此时最该做得是稳稳当当，而不是贪功冒进。 毕竟对阁老们来说，顾清还是新人，顾家底蕴也比不过同为新人的荣国公。 顾清索性躲起清闲。 不过他这一清闲，可把顾四爷愁够呛。 “爷还得听大哥磨叽，带他去玩，每次爷都不好意思和人介绍同他的关系，长得更爷父亲似的……” 李氏忍笑抚平顾四爷肩头的褶皱，顾瑶在外探出脑袋，也许三哥的强迫症是遗传自娘亲？ “旁人多称赞爷几句，他回来都要磨叽半天，也不看看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怎么同爷比？” 顾四爷眸子闪过自得，“你看你看，是不是一点皱纹都没有？所以说，爷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李氏点头附和，轻声问道：“今日四爷还要出去么？” 顾四爷迈出的腿收回来，拉着李氏一起坐下来，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枕着李氏的肩膀，“舍不得爷了？” “嗯。” “爷今儿不出门，一会儿让戏班子唱戏，只唱给爷同你，你喜欢听什么？” “西厢记。” “爷也喜欢！” 顾四爷同李氏黏黏糊糊的，眸子特别明亮，第一次他的女人同自己喜好是一样的。 不再格格不入！ 顾瑶缩回脑袋，又听顾四爷八卦道：“你说外面的姐儿看不上大哥，这怪爷么？爷同大哥站在一起，旁人又不知他是阁老，除非脑子不好用的女人才会选他，不选爷。” “就这点事也值得大哥回来板着脸教训爷半个时辰？” “哼哼，别以为爷不知他故意报复爷！” “爷没同大哥没客气了，顺走大哥最爱的砚台，把他喜爱的孤本扔书房外的湖水里了，大哥还不知道呢。” 顾四爷枕着李氏的腿，抓住她的手往自己额头按，“帮爷揉揉，爷得想个好办法让大哥吃个大亏！” 李氏眸光温柔，轻轻按摩顾四爷的脑袋。 他抬眼时正好同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碰到一起，不觉得心头荡起几圈涟漪。 这李氏好似比过去更出挑了一些。 顾瑶悄悄缩回身体，顾四爷也发现李氏的变化，能生出绝色美人的女儿，李氏的容貌又岂会差？ 以前李氏只是有意藏拙而已。 还想听西厢记？ 呵呵。 顾四爷今日连房门都出不去。 他迟早栽在李氏的手上！ 御书房，隆庆帝眉头微皱起，“还是没有冒充皇兄子嗣的逆贼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跪下道：“属下无能又被他们逃掉了。” “这些人真真是阴魂不散，打着皇兄子嗣的旗号，一听就是假的，偏偏还有百姓相信他们编造出的鬼话。” 隆庆帝面色阴沉，当年明慧太子为百姓做了好几件好事，直到现在百姓还没有完全忘记明慧太子的善举。 哪怕这些年隆庆帝也取得不错的文治武功，也宣扬他是皇祖父指定的隔代继承人。 可依然无法完全抹去明慧太子。 正因此，隆庆帝对册太子才格外谨慎。 “陛下。” “嗯。” 何大人捧着奏折走进来，锦衣卫指挥使起身退到一旁，两人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陛下，这是最近官员的委任状况，奴才拟定好了折子，恳请陛下预览。” 何大人送上折子后，恭敬退到一旁，隆庆帝牢牢把握重要官职的任免大权，重点衙门看了一遍，随意扫过翰林院，“这个顾江是……怎么没去翰林院履新？” “回陛下，他最近时常跑去礼部，怕是看不上翰林院的官职，可惜永乐伯了一片好意。” “他同顾湛是？” “兄弟，永乐伯的二哥。” 第四百零七章 替换 啪，隆庆帝把奏折扔到御案上，眉头紧锁，阴沉着面容。 何大人垂头，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 他都没舍得‘欺负’顾四爷，竟还能被一个他随时随意处置的顾二爷欺负了，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他的官职是永乐伯安排的？” “回皇上的话，永乐伯一片好意帮他活动官职，他好似有更重要的事处置。” 隆庆帝冷哼：“既然他不愿意去翰林院，嫌弃顾湛，就在京城待着罢。” 何大人表现出惊讶来，上前一步轻声说；“到底是在外做过知府的能吏，奴才查过每年吏部评选也都是中上的，就这么让他……奴才担心浪费人才。” 这得多恼恨顾二爷？ 锦衣卫指挥使知晓隆庆帝的脾气，何大人不求请，隆庆帝许是宽容一二。 这一求情 ……果然只听隆庆帝道：“马上就要举办抡才大笔，朕还怕无人可用？外放十几年，他才回到京城，还用顾湛帮忙疏通，朕瞧他不甚中用！” “何爱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奴才遵旨。” “不过他为何总是往礼部跑？”隆庆帝随口问道，何大人眸子闪过得意，轻声道：“他儿子在乡试落榜，而顾瑾高中解元，连一向他颇为瞧不起的永乐伯都中了举人。” 锦衣卫指挥使嘴唇嗡动，只怕顾二爷得罪何大人太狠了！ “他去礼部想要查阅其子的试卷，以证明他儿子落榜是因为奴才徇私舞弊。” 何大人一脸冤枉，“也是因为这次前十的试卷没有昭示众人，这才引起一群人议论，毕竟奴才在士林中名声不大好。” 说到此处，何大人略显圆润的脸庞已有了几许苦涩。 何大人从内务府起步，执掌过户部，自从隆庆帝提拔何大人之后，花钱大手大脚的隆庆帝便没有再为银子发愁过。 而且有不好的名声，何大人也多是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帮隆庆帝把黑锅背起来。 比如前两年耗费不少银两的南寻，隆庆帝一趟江南好吃好玩，一路赏景。 他是开心了，可铺张浪费的名儿都落在忙前忙后操持一切的何大人头上。 即便隆庆帝知晓何大人也借着他的信任收了不少银子。 他吃肉，总要让何大人喝点汤。 总不能既然何大人干活背黑锅，又不让他得不到好处。 何大人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即便他将来升任首辅也难以脱离隆庆帝的掌控。 毕竟一个名声有瑕疵的首辅更听话，也更依赖于帝王。 隆庆帝最近几年对朝政有几分倦怠，不如刚登基那几年勤勉，然而他对朝廷的掌控丝毫不弱于勤勉政务的先帝。 京畿兵权更是牢牢的把握在他手中，几支拱卫京城的近卫统领，互相牵制，又互相监督，都是隆庆帝比较信任的。 “何爱卿只是遵从朕的意思没有贴出中举前十位举人的试卷，外面的风言风语，何爱卿不必理会，朕是相信你的。” 隆庆帝宽慰委屈的何大人。 顾瑾的乡试文章，唯有帝王看出好来，必须得有远见才能看出文章的可贵之处。 甚至顾瑾文章中蕴含隆庆帝未来几年想做的朝廷大事，他怎可能把这篇文章贴出去让天下读书人和朝臣鉴赏？ 当然还有顾湛，他的第十名是有水分的。 再加上何大人不仅主持北直隶的乡试，他亦是隆庆帝钦点的会试考官。 隆庆帝可不想何大人得到读书人的称赞和信服！ 何大人带着几分舞弊寻思的疑点，对隆庆帝最是有好处。 倘若隆庆知晓以后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他一定会把试卷贴出去。 正因为他对何大人这份心思，才促成顾瑾同陆铮第一次亲密无间的合作。 何大人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在会试上为陛下选出最出色的人才。” “铮儿去了何处？朕今日就没见过他。” “……” 何大人心头再被隆庆帝捅了一刀。 他为陛下费尽心思，尽忠职守，可终究比不上陆铮。 锦衣卫指挥使道：“陆侯爷探听反贼的消息，特意带锦衣卫赶了过去。” 隆庆帝眸色深沉几分，何大人想要如何帮陆铮圆谎，毕竟他是神机营指挥使，而非锦衣卫。 “你多派锦衣卫保护陆铮，朕不想他出任何的意外。” “臣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明显是亲自领人去保护陆铮，何大人暗暗摇头，皇上对陆铮真是好呀。 ***** 礼部衙门，顾二爷总算是走通同科的门路，其中少不了借助妻子娘家的人脉关系，他又拿出大笔的银子疏通，总算亲眼见到儿子的试卷。 顾二爷草草扫了一遍，同儿子复述的文章没有半分相似。 而且文章幼稚，破题都破错了，以这篇文章的水平，没能中举再正常不过。 单看这篇文章，何大人没有徇私舞弊。 顾二爷又仔细看了看试卷，发觉这篇文章的字同儿子只有几分相似。 莫非有人调换了儿子的试卷？ 毕竟儿子是他亲自教导出的，对儿子的笔迹很熟悉，虽然这篇文章尽量模仿儿子笔迹，终究是瞒不过顾二爷。 “顾兄尽量快一些，令郎的试卷是我偷偷拿出来的，被旁人知晓，我头上的乌纱帽难保。” 不是欠着顾二爷夫人娘家的人情，他也不至于冒着得罪何大人的危险偷偷拿出这份试卷。 方才他以抄录试卷的名义取出几份卷子，因为太过冲忙，他脚下还搬了一交，崴了左脚，半天起不来。 后来还是路过的小官帮了他一把。 顾二爷好似想看清楚卷子，将卷子更加贴近眸子，他宽大的袖口正好挡住频频向外张望的同科。 快速准确换走儿子的试卷，并把早就准备好的文章攥在手中，顾二爷同科没察觉任何异样，接过顾二爷递过来的试卷，他匆忙而去，“下次令公子一样有机会的。” 他必须得在被人发现端倪前，把卷子放到原位。 顾二爷并没被同科安慰到，出名要趁早，少年举人比中年举人更被人看好前途。 他当年就迟了三年参加会试，没有同大哥一起下场。 他也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追上大哥，现实是他不仅没追上顾清，连顾湛都拉他很远。 第四百零八章 合作 世人都说顾老夫人是个慈爱的嫡母，名声极好。 抚养庶子不说如同亲子，比许多嫡母对庶子和蔼得多。 然而顾二爷心中的委屈只有自己最清楚。 单看顾老夫人如何为顾四爷打算安排的，就该明白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庶子！ 顾二爷不是非要同顾四爷相比，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比较，忍不住去抱怨。 任何见过顾家上下是如何宠爱顾湛的人，都会有嫉妒之心。 同样都是父亲的孩子，差距咋就那么大。 顾湛可以不读书，可以上房揭瓦，满地打滚，甚至可以让父亲给他当马骑。 他只能偷偷躲在一旁看着父亲如何宠溺顾湛的。 顾湛出生就注定衣食无忧，因为父母已经给他做了最好的安排。 顾二爷走出礼部，内心深处是火热滚烫的，肯定是顾湛借助何大人的手换掉了卷子，窃取了侄子的功名！ 当年他就生生被嫡母压下三年才参加的乡试，在官场上落后三年等于落后一辈子。 毕竟大多数官职都要讲究资历。 同一个位置，前辈自然比后辈争到的几率大。 难不成他忍心唯一的儿子再落后顾瑾一辈子？ 不行！ 他的悲剧不能在儿子身上重现！ 顾二爷握紧拳头，父亲临终嘱托抛在脑后，不是他故意针对顾湛，而是顾湛行事太过分！已经踩在他的底线上。 父亲，儿子已无路可退。 顾二爷抹了抹眼角，登上马车，吩咐道：“去南城的脂粉铺子。” 单凭他一人掀起的风浪太有限，何况他惦记着顾家的资源，又不想彻底脱离顾家，自然不能轻易站出来‘举报’顾四爷。 于人合作是最佳选择。 顾二爷决定先去听听那人怎么说。 当他见到顾璐时，顾二爷面色有一瞬的尴尬。 顾璐说道：“同我合作，搬倒顾湛后我们桥归桥，路过路，互不相干。” 她不是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也不会用顾二爷，前世今生，她对顾二爷都没太大的好感。 “他到底是你生身父亲！” “……他是我生身父亲，不也是你的异母亲兄弟么？” 顾璐弹了弹手指，嘲讽之色快速划过她漆黑的眸子，“他对我漠不关心，把我赶出宗族，陷害我哥和我舅入狱，对我没有疼爱之心，我也不是被他虐个千百遍的愚孝之人。” “他于我无父女之情，我自然可以找到对我有慈父之心的男人。” “你说得是方展？” 顾二爷心头转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同顾璐这种蠢人合作，能成么？ 妻子病逝后，方展唯一的靠山就是甚是喜爱他诗词的太后娘娘。 然而因为顾四爷，方展好似在太后娘娘跟前失宠了。 失去泰安伯爵位，方家一落千丈。 即便方展对顾璐有慈父之心，又能给顾璐什么？ 地位？ 财富？ 还是一个依靠一辈子的夫君？！ 顾璐的脑子只怕比她生母汪氏聪明得有限，顾二爷已有了悔意，就不该来听一个疯子乱放狠话！ 几次三番被顾四爷打脸的顾璐还没记住教训！ 顾璐嘴角荡起甜柔的笑容，“方世伯比之顾湛强了太多，他已同我娘有了默契，只等这次科举后就完婚，以后我和哥哥会随继父姓氏。” 顾二爷：“……” 他真不该来！ “我知晓你也不满顾湛，不满偏心的嫡母，甚至不满总是压制着你的顾清。” 顾璐仿佛把顾二爷看透了一般，“你许是在心里瞧不起我，但是我要说，今日你能来见我，也算是为顾家留下一条根，不至于所有人都折进去！” “你……你说什么？” 顾二爷震惊，顾璐完全不似玩笑。 “我说顾家即将有大祸，有抄家灭族的危险。” “……” 顾璐很是享受顾二爷震惊和恐惧，自信在一次凝聚。 她是重生的，知晓大部分人的命运！ 在她临死前，大舅母说了顾家的密辛，以前她一直不舍得用，还想帮顾家掩饰一二。 毕竟一荣俱荣，易损既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顾清不肯过继顾瑞，顾湛又是休妻又是驱逐儿女，对他们已是绝情绝义。 “不过这件事牵扯太大，我还不能立刻告诉你。” 顾璐也学聪明了，不会把好处直接拿出来，“你若是听我的吩咐，在顾家有滔天大祸之前，我定会把你摘干净！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你可以随时离开。” 顾二爷直接起身向外走，一脚在门里，一脚在外，好似一脚生，一脚死。 该不该相信顾璐？ 她是不大聪明，可看她的样子好似知晓了不得了的大秘密。 三小姐曾经说过，顾湛的女儿们都神神叨叨的。 莫非顾璐偷听到一些密辛？ 顾二爷收回迈出的一条腿，转身坐回顾璐对面，笑道：“侄女果然了得，老四失去你，是他的遗憾，即便侄女将来不姓顾了，我依然把你看做亲侄女。” 顾璐撇嘴，暗道一声无耻！ 姓顾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连顾瑾都算上。 “侄女以后随着汪氏嫁去方家，也少不了外援，方展若是想恢复方家的爵位和地位，少不了我相助。” 顾璐轻蔑般宽茶，“你以为方世伯同你一样只在于功名利禄？少拿你腌臜的念头套在清高雅致的方世伯身上！” 顾二爷：“……” “我听说你在礼部好些天了，到现在皇上没有公布乡试的卷子，只能说明顾湛是作弊了，我说得可对？” 顾璐不等顾二爷回话，继续说道：“我现在需要你去见何大人，若是他肯同我们合作，把我哥放出来，把作弊的顾湛关进去，乡试舞弊的事，我们帮他隐瞒下来。” 何大人直到隆庆帝过世后才被顾瑾拉下来，被新帝赐死，可见他的本事。 顾璐现在既想着改变母亲和哥哥的命运，让他们幸福，又怕改变太多，进而失去抢占先机的机会。 能同何大人合作，对顾璐的好处比搬倒何大人多。 顾二爷道：“你难道没有听说何大人想把爱女许配给顾珏？” 顾珏的媳妇不是姓何的，而是大同那边来的一位将军遗孤！ 第四百零九章 旧识 顾璐并未影响顾珏，可顾珏同她前生的记忆中变化仅次于顾四爷。 前生，此时顾珏此时还在书院混日子，去神机营也是在两年后。 而他去神机营后很快就定亲了，对方竟是一个将军的遗孤，说是他舅舅李勇以前的袍泽，临死把女儿托付给李勇。 据说此女是李勇打算留给自己儿子的，可偏偏不知怎么被顾四爷见到了，非要让她嫁给顾珏不可。 顾老夫人被顾四爷磨得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自从娶了她之后，顾珏在神机营顺风顺水，一直很安稳，直到顾瑾崛起，更是没人敢于招惹顾珏了。 “何大人疯了不成？怎就看上了顾珏？他莽撞随意，同顾湛一样的性子！” 今生顾璐才知晓哥哥顾瑞倾慕过何小姐！ 她怎能让顾瑞再痛失所爱？ 顾二爷同样也不大甘心，自然不是为顾瑞，而是他的儿子才是顾家长孙！ 又是他的嫡子，哪里不如冒失的顾珏？ 何况顾珏差一点废了长子的眼睛，面上虽是原谅顾珏，却一直记得这件事！ “隐隐听到一些风声，倒是还没定下来，何大人许是一时被糊弄以为顾珏是个好的。等到看清楚四弟和顾珏的为人……不是我这个做二伯的说顾珏是非，他的性情的确毛躁，还需历练啊。” “你去同何大人碰面时，可以提一嘴，我哥倾慕何小姐，等我哥哥高中状元后，必上门求娶何小姐。” “……” 顾二爷瞳孔微缩，怎么听顾璐的意思，何小姐嫁给顾瑞是荣幸？！ 顾璐理直气壮点头，“我哥总不会为……而逼死妻子。” 她若是没有记错，前生何小姐在何大人自裁，何府抄家后很快就在夫家病逝了。 都传说何小姐是被毒死的。 她夫家是怕受何大人的牵连，为了印证这点，何小姐的一对儿女陆续出了意外，被赶出家门。 记得好似是顾瑾帮了他们一把……顾璐是不相信这消息的，都是一群人跪舔顾瑾罢了。 顾瑾那么冷酷的人怎会给何大人留根？！ 顾二爷内心掀起惊涛海浪，面容却是越发平静，“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吧，我去礼部看过试卷，存在很大的问题。” “我就知道顾湛是不可能凭着自己本事高中的，连方世伯都落榜了，就他那点文采如何同方世伯比？” 这倒是真话，顾二爷看不上方展，也得承认方展的诗词文采的确是出类拔萃，很少能比得上。 倘若他一直承袭泰安伯爵位，且得太后娘娘看重，方展在京城勋贵圈子也能站稳脚跟。 顾二爷倒是期望汪氏领着顾璐和顾瑞改嫁的。 说不准，他会成全顾璐认方展为爹的心思！ 这样的女儿真难为老四忍了这些年，顾四爷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才最终放弃了不知悔改的顾璐！ 不过他对于顾璐说出的计划还是很满意的，以他多年为官的经验，这份计划堪称完美。 顾二爷听完后面带几分震惊之色，“这是你想出来的？” 顾璐沉默一瞬，斜睨了顾二爷一眼，“你以为呢？不是我还会有谁？！” 给顾二爷点压迫感也能让他更听话。 顾璐高深莫测般抿了一口茶水，“寻常时，我只是懒得动脑子罢了，一旦我认真时，连我自己都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明日我去见何大人，不过你所说的顾家……” “你的表现若是让我满意，我自然会解救你的。” 顾璐抬起眸子，“你先把这件事做好。” 顾二爷：“……” 真够扎心的！ 偏偏他还无法出言呵斥顾璐。 面前的丫头片子把他当做什么人？ 是她的奴才不成！ 顾璐那副样子比顾四爷更令顾二爷讨厌。 为了顾璐口中的秘密，为了顾家的兴衰荣辱，他先忍了。 对个小丫头低头，总比将来顾家真有横祸强。 顾二爷虽然不满顾四爷受宠，但他身上牢牢刻着顾氏的印记。 父亲老侯爷的音容笑貌，他也深深记在心头，虽然他现在也怀疑那宠坏嫡子顾四爷的言论。 可是他若是相信父亲最疼顾湛，他又怎能甘心？ 顾二爷只想着一件事，让父亲明白是自己保住顾家的。 ***** 李氏带着顾四爷送的簪子，默默听着顾四爷同瑶瑶吹嘘。 每当顾四爷回头时，总能见到李氏温暖信任的笑容，以及她头上的发簪。 今日出门前，他亲自为李氏插在头上的。 当时他不想帮忙，可李氏对着镜子怎么都弄不好，他着实不耐烦了才给李氏插上的簪子。 现在一看，他插得还不错。 簪子很适合李氏，顾四爷自得想着自己眼光真好！ 顾四爷眉飞色舞，随手就扔给李氏不少的银两，豪气干云道：“爷有银子，你有相中的就买。” 李氏含笑点头，“我想要个镯子，那边那对鸳鸯玉镯就成，只是人有点多，四爷等我挤进去，成吗？” 顾四爷和顾瑶同时顺着李氏的指引看过去，那个卖首饰的摊子果然人比较多。 顾瑶刚想说还是自己去帮李氏买吧，感到身后有人不轻不轻重拽了一下衣襟。 “你这妇人就是事多！家里什么样的镯子没有？” 顾四爷甩着扇子，一脸不快直奔卖镯子的地方，用扇子霸道敲开买首饰的客人。 他穿戴非富即贵，身后又有随从侍卫，寻常百姓自觉对贵人们都退让几分。 倒也没人说顾四爷不守规矩。 毕竟在京城一般的规矩奈何不了勋贵子弟。 顾四爷一向任性惯了，在小摊位面前，他还需要同百姓客气？ 顺利买了李氏说得玉镯，水头尚好，鸳鸯？李氏这是要同他做一对鸳鸯？ 顾四爷心头微甜，前面两任夫人可都没这念头。 挺新鲜的。 顾四爷直接把镯子套在李氏手腕上，眼见着李氏笑容更浓，“贵重的镯子不带，非要这个不值钱的，爷忍着丢脸给你买了，回去你可得好好伺候爷。” 李氏摩挲着手镯，轻轻嗯了一声，如同羽毛一般拂过顾四爷心头，他突然对去吃饭菜没了兴趣，反而想立刻拉着李氏回去呢。 “顾……顾四爷？” 正当他犹豫时，一旁走来一位名仕打扮的中年人。 顾四爷认真看了他一会，挡住李氏和顾瑶，冷声道：“爷不认识你！” 第四百一十章 应酬 名士打扮的中年男人稍稍一愣，随后笑着摇头：“五六年过去了，四爷您到是一点都没变。” 依然有几分天真，有几分张扬，亦有几分跋扈。 他虽是挡在妻女之前，然而中年男子却有顾四爷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是错觉么？ 藏在顾四爷身后的女子眼角余光扫过他时，他莫名后背一凉。 然他再仔细去看，却发现一个微垂头老实听话的美妇人，以及一个沉稳明艳的少女。 顾四爷的气运一直不错。 眼前这位少女看着倒是很有福相的。 顾四爷高昂头，把玩着扇子，“爷自然是没变，仍然年轻英俊，你别没事上来攀附爷，以为爷会被你几句话好话就哄住？” “你若是求爷办事，拿着名帖去顾家，爷看看有没有空闲见你！” 说罢，顾四爷领着妻女就要离去，“带礼单的规矩，你可懂？” 中年男人：“……” 看来是不懂了，这年头求人办事都不知晓送礼么？ 顾四爷在心里嘀咕一句，他去求何大人都知道带些礼物呢。 难怪他能做永乐伯！ 不识时务和眼色的人这辈子只能是牛马。 最近，顾四爷接到不少的礼单，他渐渐发觉其实赚银子也没那么难啊，他吃喝玩乐就把银子赚到了。 “四爷，您等一等。” 中年男人眼见顾四爷是真不认识自己，苦笑道：“五年前，四爷您帮过我，如今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今日又恰好碰见四爷，我想请您吃顿便饭，不知四爷……” “你可知晓想请爷吃饭的人已经排到了明年？” 顾四爷一脸倨傲，斜睨中年男人，好似在说你算哪根葱？ 顾瑶觉得顾四爷没有被说打死，已经是奇迹了。 他根本不懂得内敛，真真是得意便猖狂的小人行径。 不过他随心所欲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只是累到了他身边的人。 李氏微凝。 顾瑶轻声问道：“娘认识他？” 李氏轻轻颔首，“的确是四爷帮过的人。” 而且同李氏也是认识的，只是明显那人没认出端庄贤淑的美妇人就是当年在乡间以卖绣品养着弟弟的李姑娘。 “爷帮过他？”顾四爷耳朵动了动，“看来爷帮过不少的人啊，爷都记不得了。” “五年前，应该是他求到大爷面前，大爷本来是不打算帮忙的，正好您被大爷提到书房读书，正同大爷……较劲。” 李氏唇边噙笑，顾四爷一向得顺毛捋，稍不让他如意，他是真闹人。 “您见他说得可怜，又关系一家子的性命，您就帮了他向大爷求情，在他举家离京时，又赶上你骑马出门，送了他几张银票。” 李氏轻声道：“看他如今的打扮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中年男人的衣服料子是上等的湖绸，拇指上带着碧玉扳指，面庞透着健康的光泽，连他的手指甲都干净而饱满。 李氏从细节上能看出此人最近很是风光。 顾四爷道：“他日子过得有爷好？” 这是吃醋了么？ 顾瑶发觉顾四爷好似对自己默认的妻子看别得男人格外敏感。 应该是被伤过的后遗症。 李氏借着顾瑶的这趟，轻轻拽住顾四爷的衣袖，微微摇晃了几下，“他哪能同四爷比？一个天生一个地下，您看他一眼都是抬举他了。” 中年男人：“……” 别以为他听不到！ 这哄人的话怎么听怎么幼稚，即便是被夸得人也不会相信，然而顾瑶却感到顾四爷耳尖红了。 倘若顾四爷有尾巴也会得意得来回摇晃。 “在下贺子轩，四爷您贵人多忘事，不过在下永远记得四爷之恩。” 贺子轩缓缓一躬到底，“当日您随手给我的几百两银子，对您来说无足轻重，可对我和我一家老幼却是救命的银子。” “爷还是记不起你是谁，不过你既然有报恩这份心，爷若是一味不领，没准成了你的心结……听说天香楼特意请了谢御厨的亲传弟子坐镇，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研究出好几道令人拍案叫绝的菜色。” 顾四爷舔了舔嘴唇，“要不你请爷去品尝一二？” 爱吃好的也是顾四爷的特点之一。 顾瑶完全遗传到顾四爷这一特点，他们父女都是重口舌之欲的，舌头对味道特别敏感。 中年男人笑道：“成，在下就请四爷去天香楼，就吃谢御厨弟子的拿手菜。” 顾四爷眉稍上扬，仔细打量贺子轩，“爷说得可是天香楼？！” “嗯。” 中年男子点头道：“我虽是不够资格登上天香楼，但是我的东翁有天香楼的干股。” “哎呦，没看出来你竟然给王爷做了幕僚？！” “运气好而已，四爷，请。” 贺子轩脸上有几分得意，看得出他很受王爷信任的幕僚。 “这位是尊夫人？” 他目光扫过李氏，有点眼熟呀，不过他可不敢多看顾四爷的女眷，只是隐隐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李氏微垂眼睑，扶正的事已经又往后拖了，听宫里传出的消息是太后娘娘身体有恙，最近几日不会见外命妇了。 即便顾四爷不愿意承认，也知扶正李氏需要太后娘娘首肯和支持。 毕竟似顾四爷这样身份的人极少有扶正妾室的。 顾四爷可不想出门被人议论，一向深知抱大腿好处的熊孩子，宁可多等几日，也要抱上太后娘娘的大腿。 “她是爷的夫人。” 顾四爷嫌弃般看了李氏一眼，好似在说拽什么拽？ 爷的衣袖都被拽皱了！ “没见过世面，半刻离不了爷！”顾四爷稍稍移动身体，让李氏拽着自己的衣袖更方便点。 贺子轩道：“早听说汪夫人……” “咳咳。” 顾四爷不悦道：“你是不是故意骗爷？你为王爷幕僚竟是不知爷奉懿旨休妻了么？别没进天香楼，爷先被当做骗吃骗喝的骗子被赶出天香楼，爷可丢不起这人。” 贺子轩愣了半晌，年轻时的记忆涌上，她就是李姑娘么？ 当年他……不提也罢。 两人本也没什么，各自安好。 “四爷见谅，我前两年一直随着王爷走南闯北，并不在京城。” “你的东翁是哪位王爷？” “淮阳王殿下。” 第四百一十一章 福相 贺子轩颇为得意。 谁也想不到只能落魄离开京城的人成为淮阳王最为信任的幕僚。 顾四爷颔首道：“你到是聪明，跟了一个真正的富贵闲人。” 淮阳王按照辈分是隆庆帝的侄子，又非隆庆帝兄弟的儿子，淮阳王的祖父是先帝的小儿子。 太祖最小的一个皇子。 在他还没成年封王时，先帝已经登基了，他自然不会因为同先帝争夺帝位而被牵连。 先帝对同自己争皇位的兄弟可没留任何的情面，不是夺爵圈禁，就是宗族除名，贬为庶民罪奴！ 后来隆庆帝登基后，他为表示自己的宽容，到是把自己的几个叔叔给赦免了罪过。 可是他却没有原谅同自己争位的兄弟。 淮阳王既然是太祖的儿子，先帝的小兄弟，一向没什么野心，他这一脉自然而然避开两场争夺皇位的纷争。 其实在淮阳王眼中，任何事都没生儿子要紧！ 传到淮阳王，他们家已是两代单传了。 只要有血脉子嗣，淮阳王的王位就不会被夺去，就可以继续承袭下去。 因此与其说淮阳王一脉不掺和夺位之争，没人逼迫淮阳站队，不如说淮阳王只想着怎么能生出更多的儿子。 “淮阳王妃故去后，淮阳王大病了一场，当然王爷对王妃是有情分的，但是王爷最是痛苦就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儿子。” 贺子轩对顾四爷极是亲厚，去天香楼点了一桌子好菜。 他喝了几杯陈酿之后，就同顾四爷攀谈起来。 顾四爷有点不耐烦，一桌子的好菜，谁稀罕听贺子轩磨叽淮阳王府那点事？ 顾瑶头都没抬，努力吃着。 真好吃！ 不愧是谢御厨亲传弟子的手艺。 顾四爷眼见着菜色大半都落入顾瑶口中，急冲冲去夹自己喜爱的菜色，嘟囔道：“瑶瑶给爷留点啊。” 贺子轩：“……” 每次他提起王爷的婚事，不知有多少有女儿的人家会认真打听，怎么顾四爷偏偏更看重饭菜？ 李氏为顾四爷盛了一碗海鲜汤，递给顾四爷，得到咬着鸡腿的顾四爷感激的眼神，再不动手，一碗海鲜汤都被瑶瑶喝干净了。 以前也没觉得饭菜有这么可口，许是因同瑶瑶争抢的原因？ 反正顾四爷恨不得自己再多长出两只手来，好在李氏帮瑶瑶和帮他之间，选择了他！ 要不他还真抢不过不动声色却吃得格外多的瑶瑶。 “四爷的性情随性，获封永乐伯后，四爷越发不拘束自己了。” 李氏向贺子轩歉意一笑，随后温柔的目光始终追随顾四爷，会因为他噎到而担心，因为他开心而笑容更浓。 贺子轩彻底掐断当年那分情愫。 其实这些年他也没想起过李氏，只是今日碰到了，他才想起自己年轻时对李氏曾有过几分的好感。 知晓李氏过得很好，没有做错选择，他反而更觉得高兴。 曾经爱慕过的女孩子幸福，哪怕不是他给的，不是一件愉悦的事么？ “她是令爱？” 贺子轩目光落在顾瑶绝色的五官上，“她天生富贵，五福具全，而且她是生儿子的相貌啊。” 李氏：“……” 顾四爷吐出蟹壳，不悦道：“你往哪看呢，爷的女儿的命自然是好的，还需要你说？” 贺子轩尴尬咳嗽了几声，讪讪的笑道：“习惯了，习惯了，不瞒四爷，我能跟着王爷，成为王爷首席幕僚，就是因为祖上传下来观相之法。” “合着淮阳王重视你，是因为你给女人看相？” 顾四爷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能看出谁给淮阳王生儿子？爷看你们王爷为生儿子都魔怔了。” “对了，你若说……”顾四爷眼里的玩味兴奋淡了几分。 说母猪不合适。 他可是文雅的顾四爷，不是鄙俗的无赖。 瑶瑶也劝过他，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寒语半句伤人心。 顾四爷虽然不会为旁人而委屈自己，瑶瑶却说，他也应该给别人说话的权力，即便他不赞同，也不能直接怨死人。 虽然被女儿教训了，顾四爷面子下不来，不过谁对他好，他还是感觉得到的。 以后他对瑶瑶更好一点，也就把面子都赚回来了。 “若是名声不好的女子同淮阳王命格相合，能为淮阳王延续香火，淮阳王也会娶她咯？” “名声好坏并非代表女孩子的品行，王爷并非在意名声，有不少女孩子的名声都是被闲言碎语毁了。” 贺子轩深有感触，当日他的女儿救了一个陌生男子，就被乡间的百姓说成放荡！ 逼得他女儿差一点悬梁自尽，以证明清白。 他救下女儿后，对名声有损的女孩子便多了几分宽容。 “当然有些名声不好的女孩子的确做了错事，但更多的女孩子是无辜的。” “这话爷爱听！” 顾四爷看贺子轩顿时顺眼许多，“就说爷的女儿，她以前就被黄灿给坑惨了，名声差了不说，差一点被黄灿和王小姐给弄死。” 贺子轩点头道：“令爱本命上一大劫，熬过之后，便是一路顺遂，咦，她身上的气运……” “一惊一乍作甚？” 顾四爷撇嘴，“说得好似瑶瑶多了不起似的。” 贺子轩再看看李氏，有仔细端详顾四爷，后脊背冒出一阵阵的寒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四爷的相貌也很好。” 以前只是个富贵顺遂的命格，现在贺子轩却有点看不透顾四爷。 书上所说的生而知之的人竟然真得存在？ 贺子轩心头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汇聚成一个想法，他对顾四爷越发热情。 听顾四爷吹嘘过去的‘丰功伟绩’，贺子轩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反而露出崇拜之色，顾四爷吃得好，又有人捧着，这一趟出门令他格外愉悦。 分别时，顾四爷还约贺子轩再一起饮酒。 贺子轩躬身道：“改日我把王爷介绍给四爷认识，您同王爷性情也有几分相和。” 李氏脚步微顿，抬眼极快扫过贺子轩，回府之后，同顾瑶说道：“淮阳王到是个好选择，可惜你……你选了陆侯爷。” 而匆忙回到淮阳王府的贺子轩，他同淮阳王密谈良久，淮阳王决定过两日给永乐伯下帖子。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入坑 顾二爷回到顾家时，正好碰上顾四爷一行人。 顾四爷一如既往用下巴看人，风风光光领着妻女在顾二爷面前潇洒般走过。 “二哥可得记得去翰林院履新，倘若找不到同你相熟的人，爷到是可以帮二哥一把。毕竟爷认识在翰林院颇有分量的赵炼赵大人。” 顾四爷语气足以气死人，“前两日赵大人又给爷说，打算收爷做弟子，爷都快被赵大人烦死了，爷说过不爱做官，不爱读书，他非说看出爷是璞玉，还是难得一见的璞玉，经过他教导爷会更加风光。” 顾二爷：“……” “现在爷不风光吗？还用得上他教？” 顾瑶静静看着顾四爷显摆气人，这是在外喝得酒上头了，顾四爷更乐意在顾二爷面前吹嘘自己。 偏偏他说得都是实话，顾二爷只会更生气。 李氏同样嘴角含笑，“四爷，该回去了，二爷许是还有事要忙。” 一下子得罪顾二爷狠了，顾四爷以后同谁吹嘘显摆去？ 何况李氏发觉顾二爷虽是生气郁闷，但他的眼角余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李氏敏感，而是多年以前，她就察觉到顾二爷的异样。 倒不是单单针对她，但凡是顾四爷的东西或是人，顾二爷总会特别在意。 正因为李氏这份观察入微的小心谨慎，李氏才能护着弟弟走到今日。 成功绝非偶然！ 她被顾二爷‘另眼相看’还是沾了顾四爷的光。 顾四爷即便没显摆过瘾，但乐意给李氏这个面子，嘲笑几声，似开屏的孔雀一般带着妻女离去。 顾瑶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呆滞的顾二爷，又是一个被她爹刺激得头脑昏乱，想要掐死顾四爷的人。 可顾二爷有没有听进去她爹第一句话呢？ 顾四爷肯定不是有意提醒顾二爷赶紧去翰林院履新的！？ “吏部公文都下了这么多天了，他还在外面钻营，真当翰林院缺他不成？皇上若是知晓他还没去翰林院报道，只怕……” 顾四爷的话令顾瑶推翻方才的念头，递上茶水，问道：“您是担心二伯父？” “关心他，怎么可能？！当爷看不出他同爷较劲？瑶瑶说说看他是不是傻子，他拿什么同爷比？” 顾四爷宽了宽茶盏，自信道：“爷甩他八条街去，竟是相信什么老头子宠坏爷给他做挡箭牌的话，就冲这一点，爷这辈子都要踩他的，绝不让他好过！” 顾瑶：“……” 该说熊孩子记仇么？ 该说每个熊孩子都是小心眼么？ “踩人自然要挑选地位高，有官职，有能力的，倘若你踩了一个垃圾，不仅没有踩人的满足，反而脏了你的脚。” 顾四爷认真教育顾瑶，“这个你得记住了，往后借着陆侯爷的光，专门去教训公主郡主，不中用的人，根本不用放在眼里，没得拉低自己的格调。” 顾瑶狠狠吞咽口水，喃喃道：“这是您的经验之谈？” “一般人，爷绝不会告诉的。” 顾四爷拍了拍瑶瑶的脑袋，忧愁道：“你这么傻，连踩人打脸都不会，真是……可惜了陆侯爷带给你的权势和尊荣啊。” “嫁人可不单单是吃饭穿衣，瑶瑶哪都好，就是不懂得享受。享受丈夫带来的荣耀，不丢人呀。” “有福不会享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 顾瑶再次吐字艰难。 越发风光的顾四爷同样也越来越‘深不可测’和‘小人得志’了。 一个人会随着权力地位发生变化！ 顾四爷把茶盏放在桌上，直接向外走，李氏眸子微沉，上前递上了外袍，轻声道：“妾就不给田姐姐准备吃食等物了，省得再惹是非。” “爷晚上回来。” 顾四爷抬脚离去。 顾瑶有种每次都想把顾四爷抓回来揍一顿的感觉，每次对他抱有希望，他总是做出令她不得不接受的事。 “娘。” “四爷不去，我也是要催他去看田姨娘一次的。” 李氏同往日一般，轻笑道：“我放出去的人，自然也能叫回来，许是还有意外的收获，逼得太紧，不适合四爷。” “……” 顾瑶认同李氏所言，甚至她也知道这才是生存之道，可她还是觉得憋屈。 再怎么说，她都有着现代的灵魂。 “四爷离开也好，正好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在李氏心里始终儿女重于任何人的，“今日碰见的贺子轩是淮阳王的幕僚，看得出他的建议，淮阳王会听。” “娘……您若是有让我嫁淮阳王的心思，我爹肯定得炸毛。” 李氏沉默一瞬，“其实你不用顾忌他的，瑶瑶，我更是希望你这辈子平顺富贵。” “可我喜欢陆铮！” “……” 李氏叹了口气，瑶瑶有着绝色容貌，性情却是倔强的。 这性子既不像她也不似顾四爷。 “那你以后可得多学学四爷踩地位高的人本事了。” “娘……” “你当我说笑么？” 李氏一个手指戳在顾瑶额头上，“回去仔细琢磨琢磨，四爷的话有时听起来可笑荒唐，却也有几分道理，哪怕他自己都不大明白的道理！” 顾瑶揉着额头，嘟囔道：“是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还好意思说我傻？！” 李氏失笑摇头，只来得急提醒顾瑶：“今晚就留在我身边，哪都不要去。” 顾四爷怒气冲冲回来了，顾瑶不明白走之前，顾四爷还挺高兴的，田姨娘真是厉害了，几句话就把顾四爷给惹毛了。 李氏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莫名顾瑶有点慌，莫非她娘已经有了安排？ 想到方才李氏的那句话，顾瑶再看顾四爷时有种看掉进坑了而不自知的人。 他没准还以为掉进温柔乡呢。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顾四爷满脸的愤怒，“你知晓田姨娘说了什么话？让爷同贺子轩说，让顾珈给淮阳王做继妃，只看到淮阳王府富贵，却没看她女儿有没有那富贵命！” “淮阳王那么在意儿子，倘若娶过去的王妃生不出……还不得被他逼死啊。” “爷甚至怀疑淮阳王嫡妃就是被逼死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改变 李氏微微一愣。 顾瑶道：“没有证据的事，你可不要胡说。” 顾四爷已同汝阳郡王结成死仇，再添加一个淮阳王，他是不是嫌自己命长？ 不是顾瑶冷血，而是淮阳王妃娘家都没对女儿病逝有任何意义，逢人就说淮阳王对王妃的体贴，自己女儿命薄无福享受荣华富贵。 顾瑶在外可没听过淮阳王一句不好来。 顾四爷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见顾瑶不认同自己，反而坚定说道：“爷怎会是胡说？又没说淮阳王不好，能给他生下儿子的女人，淮阳王对她自然是千好万好。” “倘若成亲多年没个音信，淮阳王能不着急么？即便他不说什么，他的妻子还能维持平和的心态？” 顾四爷用扇子敲了一下顾瑶的脑袋，“你总提醒爷多看多想，叮嘱爷透过现象看什么本质。” 顾瑶囧囧呆滞，原来她往日同顾四爷说得话，他都有记在心里？ 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顾四爷就是当做耳边风的。 “爷是不晓得淮阳王府的状况，你看你大伯母就明白了，这些年她为了给大哥生个儿子，吃了多少的偏方？每年烧香拜佛求子的银子也撒出去不少。” 顾四爷摇头道：“大哥和母亲可没过分逼她，母亲还总是安慰她此事不急，大嫂依然拼劲全力，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淮阳王想要儿子！” “淮阳王妃能不着急？她肯定没少寻找偏方，谁知道偏方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进去后，能不能怀孕生子暂且不说，对身体就没半分的影响？” 顾四爷越是分析，越是觉得自己是正确的，随口说道：“何况想生儿子，光吃偏方也不成啊，总要同淮阳王……” 顾瑶眨了眨眸子，顾四爷抿了抿嘴角，再次敲了她的脑袋，“以后让你娘同你说！” 这种事，还真是得当娘的同女儿说起。 顾四爷长出一口气，坐下来说道：“爷今日才碰见贺子轩，回来没一会儿田姨娘就知晓了，还让爷去同贺子轩说，顾珈是个好生养的！” “光凭爷一张嘴就能判断顾珈能生儿子？就她想这么多，野心这么大，又单纯到以为只要说顾珈能生就能让爷的庶女去做淮阳王的继妃，难怪她怀相不好！就算是顺利生下爷的孩子，爷也怕孩子似顾珈和她一样天真愚蠢！” 顾四爷冷冷说道：“与其再添个蠢货，还不如没有！也能让母亲和大哥少操一份心。” 横竖顾四爷是没想过自己教养儿女的。 他那么忙，哪有功夫管教儿女？ 何况母亲未必放心让他养！ 以前他同顾瑶多说几句话，母亲都会使人把顾瑶叫过去严加管教。 顾瑶问道：“若是爹想把女儿嫁给淮阳王，您怎么安排？” “……当然是在外造势了，最好借着贺子轩做些神迹出来，横竖只要爷的女儿身体不差，淮阳王也不差的话，嫁过去后不愁生不出儿女。” 顾四爷摇头道：“不过爷不大会这么做了，爷现在是永乐伯，即便是庶女嫁给寻常勋贵次子也使得，何苦去攀附淮阳王，赌生子的机会，不是爷自吹自擂，都说淮阳王在太后娘娘面前得宠，他未必比得过爷！” 说着说着，顾四爷跑题到自己如何被太后娘娘看重的事上去了。 顾瑶心头却是转过无数个念头，没准顾珈是想过嫁给淮阳王的，否则田姨娘不可能得到今日顾四爷碰见贺子轩的消息。 方才在下马车时，顾瑶瞥见过娘亲同身边的丫头轻声交代了几句。 然后那个丫头就没在李氏身边伺候了。 这人去了何处？ 李氏为顾四爷续茶水，也没劝说他别生气，更没有对田姨娘落井下石，或是明着为田姨娘说情，暗地里下绊子。 她只是坐在顾四爷身边，听着他吹嘘，时不时插上一嘴，“妾也觉得四爷更得太后娘娘喜爱，上次从宫里送出的赏赐也是看在四爷的面子。” 顾四爷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说到兴头上搂住李氏，豪气干云道：“不是爷小看那些个宗室王爷，淮阳王还算混得好的，其余的王爷都赶不上爷自在悠闲，比如齐王殿下……过得还不如一只皇上养得狗，上次爷竟然见到齐王亲自去户部宴请小官喝酒，只为得到齐王月俸。” “倘若您没有永乐伯爵位，也没有举人功名，圣上和太后娘娘的宠爱呢？” 顾瑶眸子闪了闪，轻声问道：“您会不会把女儿嫁给淮阳王？” 李氏眸子微沉，手指轻轻勾起。 顾四爷缕着胡须想了好一会，摇头道：“不知道哦，瑶瑶的问题真是奇怪，爷现在日子过得好着呢，要什么有什么，作甚去想一无所有？” “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去听戏骑马，遛鸟喝酒。” 顾瑶：“……” “你这丫头就是爱多想，这不好，非常不好，你要同爷学，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辜负荣华富贵和大好年华。” “万一您的富贵没了呢？” ‘没得时候再想呗，反正顾家若摊上大事，倒霉了，落魄了，也有大哥他们想办法解决，怎么都轮不到爷出头啊。” 很好，顾瑶默默点头，再次被顾四爷弄得无言以对！ 她深一脚前一脚，一脸懵逼离开顾四爷，她怕在待下去，不是怀疑熊孩子的智商，而是犯愁自己莫非比不上熊孩子？ 她可不想怀疑人生！ “六小姐。” “别理我，让我冷静冷静。” 顾瑶倒在床榻上，拉起被子盖住脑袋，是不是最近同顾四爷相处时间多的原因，她被顾四爷影响得有点‘傻’。 应该是被李氏和顾瑾宠爱的缘故。 无需她在自己一个人面对困境。 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颗被宠溺呵护的心。 “方才顾四爷亲自传话，说以后不许提田姨娘，谁把他的行踪告诉田姨娘，他就把那个奴才赶出去府去。” “我知道了。” 顾瑶并不觉得意外，李氏在用实际行动证明，她随时随地能收回顾四爷！ 第四百二十四章 感激 李氏绝对用了手段和心思，顾瑶只觉得今晚有可能出事，毕竟英国公表姑娘归属悬而未决已经够久了。 她万万没想到李氏连田姨娘也一并收拾了。 看来她最近对总是派人来叫顾四爷的田姨娘颇为不满，顺手给田姨娘和顾珈挖了个坑！ 不能说通过此事让田姨娘彻底失宠，以后她在顾四爷的心里怕是更没位置。 李氏不是不懂得争宠，以前是没必要，也没对顾四爷用心。 李氏同她说过，自己所用的手段，她未必会用上。 毕竟她面对得是顾四爷，而顾瑶面对人是陆铮。 然而她总能学到点什么。 顾瑶唇边露出一抹玩味儿，顾四爷还以为自己才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他不知自己身边已经被李氏缠了浓密的网。 李氏绝不会愚蠢到用别的女人去试探顾四爷。 所以那位英国公府来的表姑娘，谁惦记谁收了去。 顾瑶给过她机会，既然她想要留在顾家，顾瑶不会为个外人破坏李氏的计划。 何况她是否入局，也不是李氏能决定的，就看她如何去做抉择。 内室，顾四爷披散着半干不干的头发坐在床上，顺手把帕子递给早已蜷缩在床榻上的李氏。 烛火时明时暗，一室的馨香。 这不是李氏的风格？ 莫非今日他领着李氏出门，李氏感动了？想着更好的伺候他？ 李氏自是比不了他养在外面的年轻女子。 顾四爷最近却对李氏颇为喜爱，同李氏在一起很舒服，也很享受。 李氏并没有似往日一般接过帕子为他擦拭头发，双手慢慢从后环住顾四爷的腰，脸颊贴在他仅穿着单薄亵衣的后背上。 顾四爷身体僵硬，这是李氏从未有过的主动和依恋。 “你怎么了？” 莫名顾四爷喉咙干涩暗哑。 李氏缓缓合眼，轻声道：“妾想同四爷说一声，谢谢。” 对付顾四爷这样的男人不可一味得顺着，方才在卸妆时，李氏就盘算好了。 对顾四爷的道谢是真心的，毕竟她也疏忽了一个关键的小问题。 但李氏特意安排温柔静谧的环境，更多是想把这个回家的男人再次拴牢！ 她不想再看着顾四爷一声不吭把腿就去找田姨娘等别的女人。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自私和无情的，在儿女们面前也没多做掩饰。 当她想要达到某个目的时，总会拼劲全力去谋划，去争取。 虽然她出身贫寒，每走出的一步都很坚实，也没失败过。 原本她就想做个安分的妾，对顾四爷唯有感激，可既然她被扶正做了顾四爷的妻子，她的目标也该有所变化了。 就如同她和弟弟小时候盼着吃一顿饱饭，在吃饱穿暖之后，她又希望兄弟能跟在皇子身边，提高自身的地位，掌握更多的权力。 儿时的李氏如何能想到会有今日？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要求随着长大也越来越多。 顾四爷一脸懵逼，想要扭过身子去看李氏是不是病了？ 好好的，说什么谢谢？！ 他做了什么事？！ 没有一任妻子对他说过谢谢，她们都不曾感激过他。 李氏固执贴在顾四爷的后背上，不让他转身，当然双手环他环得更紧，如同蔓藤一般缠在顾四爷身上。 即便她这株蔓藤缠上得并非栋梁，她也心甘情愿同顾四爷耗到生命的尽头。 儿女们都长大了，也不用她太费心思，本想安静享受余生，没想到她竟动了同顾四爷携手渡过余生的念头。 “四爷若是回头看妾，妾反而说不出了。” 李氏声音隐含着一抹失落，顾四爷有几分心疼，他的手盖在她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安抚般轻轻拍了拍，顾四爷道：“爷只听你说。” 此时李氏就算是提出的要求太荒唐，他也会考虑是否答应的。 他背后不是一个女子，好似一弯清泉。 “不瞒四爷，今儿碰见贺子轩说起淮阳王的事，妾也是动了些许的心思。” “……陆侯爷不比淮阳王强？你的眼睛长哪里去了？！” 这么单纯的李氏，比他还要天真，以后他得多看着点李氏了。 “你知不知道你想毁了爷下半辈子的富贵！你还……有脸落泪？” 后背的衣服有温热的泪水渗入，顾四爷愣是感到沾上泪水的肌肤有点烫。 “有爷在，你就是犯浑，爷也能把你糊涂的念头打消！” “……” 李氏嘴角微养，哽咽道：“妾没想过破坏瑶瑶同陆侯爷的婚事，别看他们不经常见面，妾知晓他们是拆不开的。” “若是没有陆侯爷，四爷还只是以前的您，淮阳王继妃对身背退婚名声的瑶瑶是不错的选择。您又对贺子轩有恩，妾也知瑶瑶身体很好，定然会想办法让瑶瑶嫁过去。” “妾忽略了一旦瑶瑶嫁过去，万一生不出的局面。毕竟妾听过夫妻双方身体都很好，偏偏多年无子的事，就是大爷和大夫人，即便当年大夫人小产伤了身子，这些年将养下来，她的身子早就好了，可偏偏没办法有身孕。” “你同瑶瑶还真像，总是琢磨假设不存在的事。” 顾四爷直接从自己背后把李氏拽到怀里，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摇头叹道：“爷若是没有爵位，没有圣宠，自然不敢对淮阳王不满，可爷不是有大哥嘛。” “顺着你荒唐的念头想下去，万一瑶瑶嫁给淮阳王而生不出孩子，爷可以找大哥帮忙，顾阁老的面子，淮阳王也得给，何况瑶瑶那么漂亮，你还怕淮阳王舍得亏待她？” “爷告诉你，不喜欢漂亮女孩子的男人都是有疾病的。瑶瑶哭一哭，闹一闹，淮阳王没准借着生子的借口，让瑶瑶下不来床呢。只要瑶瑶不着急，又得宠，少吃一些偏方什么的，她一定能生出儿子。” 顾四爷低头咬住李氏的耳垂，玩笑道：“都说女孩子的命似生母，当日爷没见多宠你，你还不是给爷添了顾瑾他们三兄妹？而且你别忘了顾瑾，他可不会漠视自己妹子因为生子而被淮阳王逼死！” “当王位都不保了，淮阳王还要需要儿子承宗？爷看淮阳王魔怔似的要儿子，就是富贵日子过得太久了，除了生儿子无事可做！” 第四百二十五章 捉奸 正因为淮阳王无所事事，才把子嗣看得重要。 顾清也没儿女，可顾清有升官的野心，完全不似淮阳王。 倘若淮阳王丢了王位，为生计奔波，他虽然也会在意儿女，绝不会似眼下这般迫切只想传宗接代。 顾瑾绝对有法子保护妹妹！哪怕顾瑾现在只是刚刚中举而已。 顾四爷只是随口一说，李氏的身躯不由得一震，扬起水盈盈温柔的眸子。 “你作甚这么看爷？” 顾四爷耳根子有有点烫，胸口也被填得满满的，快要益处的激情刺激得他心跳得很快。 李氏抬手盖住顾四爷的纯澈眸子，他浓密的眼睫划过掌心，痒痒的。 再次贴进顾四爷胸膛，李氏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莫名有股满足，亦有几分控制不住心绪。 莫怪瑶瑶总是说计划得再好，也会出现意外。 在此之前的每一步骤，每一个表情，李氏都有过盘算。 眼下，她有点乱了。 “四爷其实您很聪明，很聪明的。” 除了这句话外，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再说不出旁的话。 顾四爷拽下李氏放在自己眼上的手，直接把怀里的人压到床榻上，一下一下吻着李氏的脸颊，“这么聪明的爷是你的了，高不高兴？以后你有福气了。” 李氏：“……” 她除了紧紧抱着顾四爷外，还磨蹭着顾四爷赤裸的胸口，似有似无的撩拨着他的情欲。 没错，男人都会喜欢漂亮的女人。 女人的漂亮可不是单单就靠一张脸！ ******* 顾珈跑到田姨娘身边，焦急般询问：“你同父亲提过没有？” 田姨娘面容凄苦，仿佛还没从顾四爷摔门而去清醒过来，喃喃说道：“四爷生气了，他生我的气了。” 感到手臂刺痛，田姨娘失去神采的眸子转向顾珈，“怎么办？珈姐儿，我该怎么办？四爷从未……从未怒气冲冲指责过我，没了四爷，我还生儿子作甚？！” “姨娘，我现在只想知道父亲有没有答应同淮阳王的亲事！” 顾珈双手再次攥紧田姨娘的胳膊。 没想到今日顾珈突然听到贺子轩同顾四爷碰面的消息。 虽然她已经在淮阳王面前出现过几次，淮阳王不同于陆铮难以接近，顾珈起码在淮阳王面前混了个脸熟。 顾珈没有告诉淮阳王自己的身份，毕竟淮阳王只是她保底的选择。 她还想争夺一下陆铮，或是同混血王子来段缠绵悱恻的恋曲。 旁人穿越总能被优秀男子喜爱，她比人差哪了？ 陆铮怎可能舍她而喜欢顾瑶？ 顾瑶除了漂亮之外，再没优点长处，她依靠顾瑾和李氏一辈子！婚后又以生儿子立足，毫无女子的魅力和自强奋斗的志向。 而且顾瑶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显得虚伪。 顾珈把顾瑶贬低得一文不名，却是最担心淮阳王选了顾瑶。 应该是顾四爷偏心得让顾瑶嫁去做淮阳王妃。 田姨娘哽咽道：“我不知道，四爷没同我说过，只是很生气的离开了。” 废物！ 顾珈暗骂一句，松开田姨娘，起身向屋外走，她得另外想办法亲近淮阳王，总不能还没让陆铮发现自己的美好，就把备胎给扔了。 田姨娘叫不回顾四爷，同样也唤不回自己的女儿。 顾珈惦记方才听到的消息，而且她亲眼见过二伯父怔怔望着李姨娘。 书中好似也提过一句，顾二爷对渣爹嫉妒心很重，有写过顾二爷钟情李姨娘么？ 顾珈记不清了。 不过她以前收买的丫鬟到是给她传了消息回来，今晚李姨娘打算去外书房看望三少爷。 乡试结束后，顾瑾并未似顾四爷撒欢似的玩乐，顾瑾除了必须得去的外出应酬外，依然很努力读书。 给顾珈送消息的丫鬟在书中就曾经被人收买背叛过李姨娘。 最后李姨娘网开一面，把这个出卖自己的丫鬟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 旁人都说李姨娘很善良，原谅背叛自己的丫鬟。 只有顾四爷对此嗤之以鼻，对李姨娘越发冷淡了。 更多的细节，顾珈如何都想不起来。 从后宅去外书房，到是要经过一处回廊的，倘若顾二爷……顾珈眸子微沉，悄悄打发人把这个消息传给顾二爷！ 她不敢保证顾二爷对李氏有邪念，但试一试也不伤到谁。 倘若顾二爷去拦截李姨娘，顾珈就冲出来保护李姨娘，有她这个证人在，李姨娘也不至于没办法证明清白。 先帮李姨娘一波，吓跑顾二爷，以后再……即便她无法取代顾瑶成为李姨娘唯一的女儿，也可记在嫡母名下！ 李姨娘即将成为顾四爷的夫人，以后也会是顾珈的嫡母。 “你是从何处听说的消息？” 二夫人脚边是碎掉的茶盏，“说！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婢女轻声说道：“三小姐一直叮嘱奴婢看着五小姐和六小姐，奴婢同五小姐身边的丫头拜了同一个干娘，也算是干姐妹，比旁人更亲近。” “五丫头？” “是。” 二夫人面色更显得凌厉。 她不信二爷会辜负自己，可最近二爷对她的确很是疏远，回来心事重重，只要她多说一句半句的，二爷立刻落下脸子，直接去书房安置。 再无她同顾二爷以前外放时候的甜蜜和夫妻同心。 女人是敏感的，男人的心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只要不是太傻的女人，都能察觉出一二。 二夫人在屋子里踱步，寻思着自己该怎么办。 作为顾二爷的枕边人，她对顾二爷的心结也有所了解，只是她无相信顾二爷竟是惦记着李姨娘！ 这个女人！ 太下贱了。 二夫人心头似燃起一把火，无论如何都浇灭不了的火焰灼伤了她的心。 半夜十分，一声尖叫打破顾家的平静。 李氏懒洋洋趴在顾四爷胸口，手指有以下没一下在他胸膛上滑动。 顾四爷似个孩子，双腿夹着李姨娘的玉足来回摩擦，渐渐得尚未完全散去的情欲再次燃烧起来。 “四爷，出事了。” 砰，之风听见茶杯砸门的声音，淹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二夫人捉到二爷同英国公表姑娘在一张……床上。” 第四百二十六章 维护 噗通，屋子传来更重的物品落地的声音，门外的之风想着四爷又把何物给砸了？ “四爷，您没事吧。” 李氏趴在床榻边缘，顾四爷摔在地上，爬了半天没能爬起来。 “闭嘴！” 顾四爷低吼一声，太丢人！ 李氏强忍笑，披上外袍，挑亮昏暗的烛火，见到顾四爷披散着头发一脸迷茫坐在地上。 “您没摔坏吧。” “都怪你！” 顾四爷拽着李氏伸过来的手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门口，“不是你缠爷缠都那么紧，爷会因为一时着急而摔下床么？” “怪我，全怪我。” 李氏顺从般认错，在顾四爷面前蹲下身子，抬手揉着他摔疼的膝盖，微微扬起水润眸子，“还疼么？” 腾，顾四爷热血直接冲头顶，直接拽起李氏，“不疼了，不过还是怪你！” 李氏眸光柔柔的，“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您放心，之风不会往外说您摔下床……” 她的嘴被面带窘迫的顾四爷堵住。 站在门口的之风听见时隐时现的话语，才明白四爷是把他自己砸到了地上。 从床榻上掉到地上……四爷对二爷和表姑娘的奸情多意外，只怕还着急想去看热闹呢。 “四爷。” 之风见到四爷闪身出门，连忙垂下眼睑，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说是五小姐撞破的。” 李氏从后跟出来，为顾四爷递上厚实一点的外袍，“四爷仔细着凉。” 说着话，李氏为顾四爷系上纽扣。 顾四爷有几分不耐烦，可还是忍着去看热闹的急迫，让李氏系好钮扣。 “你也同爷一起去！”顾四爷捏了李氏的手臂，又道：“把瑶瑶也叫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能睡着觉？” 李氏道：“妾去是不是不大好？” “看热闹就要人多啊，二哥做了……做了这样的丑事，他都不怕，还抱怨爷去看热闹……爷是帮英国公表姑娘伸张正义，总不能失了清白，再被二嫂赶出去！” “爹。” 顾瑶从厢房出来，披着宝石蓝的披风，“您还是先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没听之风说撞破此事的人是五姐？别是热闹没看到，您反而被二伯母说成故意设计二伯。” 顾四爷恼怒道：“顾珈没事凑什么热闹？先去看看二哥怎么说，不过他就是有再多的理由，睡了清白的姑娘就得为她的名节负责，这个姑娘，他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收下了。” “旁人不知，爷却清楚，英国公府出了名的难缠。” 说到此处，顾四爷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嫡妻跟汝阳王跑了是他心底永远的伤疤，而他还傻傻以为嫡妻死了，承受英国公府意一众人的责难。 早知道真相，顾四爷才不会忍耐他们的刁难呢。 李氏握住顾瑶的手，轻声道：“到时候你少说话，一切听四爷的，他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顾瑶：“……” 顾四爷矜持般咳嗽几声，似得胜的将军一般领着妻女去看热闹。 “娘，您真厉害。” 顾瑶几乎趴在李氏耳边，并且竖起大拇指。 不止是为李氏能哄好顾四爷。 更多是李氏明明在背后操纵了一切，却是半分是非都不沾的。 顾珈撞破奸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名声肯定毁了大半。 表姑娘无论是否能做顾二爷的妾，二夫人背后怎么收拾表姑娘和顾二爷不说，她对挑明奸情的顾珈再无本分好感！ 若是静悄悄的解决此事，二夫人在是否纳妾上还有回转的余地。 李氏插在头上的步摇轻轻摇晃，映衬着她冷静的眸子，以及微翘的唇角。 二夫人上次算计她的事，她可没有忘记！ 总要让她添堵不可。 也顺手解决掉英国公的表姑娘，顺便给总是冒出来讨好她的顾珈一个教训。 其实李氏扶正后也不会过于针对田姨娘和顾珈，毕竟她也做过妾，知晓其中的不易，但是她不动手的前提是田姨娘母女也是个安分的。 顾瑶默默盘算，娘亲这是一件几雕？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既然是被英国公府上送来给四爷的，怎就耐不住寂寞勾引二爷？” 还没走近，顾瑶已经听到二夫人的谩骂了。 黑了心肝的下贱女人等等辱骂不绝于耳。 二夫人的祖父做过阁老，可在遭受到丈夫背叛的打击后，撞破丈夫的奸情，她同出身市井贫民的女子没太大区别。 一样会骂贱人！ 骂人的话好不如街头巷尾的妇人丰富。 “什么叫送给四爷的？” 李氏在跨进门槛后，率先说道：“她是来照顾二小姐，可不是来伺候四爷，何况四爷身边有我同田姨娘，无需再添人了，即便英国公那边想给四爷再添个人，也不会是在他女儿病逝多年之后。” “二爷同她有了首尾，二夫人尽管去骂惹您生气的人，同四爷有何关系？” 李氏黝黑的眸子盯着二夫人。 她很少这么毫无畏惧般正视一人。 二夫人感到一股寒芒铺面而来，寻常时李氏遇见她，都是低垂眼睑，毕恭毕敬的。 此时李氏再低调，屎盆子就扣四爷脑袋上了。 她已经是四爷的夫人，自然不能眼看着四爷再被欺负了。 顾珈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糯糯说道：“……姨娘。” 她眼见着就要往李姨娘怀里扑，顾瑶横跨一步挡在李氏身前，“五姐先说清楚了你为何来到此处？又是怎么撞破此事的。” “我……” 顾珈一脸迷茫，明明她是进来解救李姨娘的，怎么会是英国公表姑娘？！ 等她看清楚床上的女人，她失声尖叫，然后就被翻身而起的顾二爷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再然后就是灯火通明，二夫人闯了进来。 “我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此处，听见屋里有动静，我以为是哪个奴才在此处偷情，就想看一眼，没想到……” 顾珈抹着眼泪哽咽道：“会是二伯父。” 顾二爷此时早已穿好衣服，一个人坐在一旁，面色阴沉，既恨不得掐死顾珈，又恼恨妻子不分轻重。 李氏为顾四爷仗义直言后，他心情越发复杂，顾四爷得意再次刺伤了他的心。 如今连女人都比不上顾湛了么？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仗义 这项认知令顾二爷备受打击。 好似比被人捉奸还难堪痛苦。 其实他还真比不过顾四爷所娶的两位妻子。 英国公府再落魄，依然是世袭国公爷。 当年顾四爷的嫡妻也是京城顶顶有名的贵女。 至于汪氏一直都是名满京城的才女的。 二夫人无论是出身还是自身文采都比不过。 只是后来英国公府在先帝末年的夺嫡中站错队，差一点被登基的隆庆帝清算，又没有鼎立门户之人，英国公一脉只能渐渐落寞了。 如今顾四爷只是扶正李姨娘，可李姨娘却同二夫人抗衡而不落下风。 顾二爷按着太阳穴，老四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你们都别再嚷嚷了，她以后会是爷的妾。” 顾二爷对二夫人道：“一会儿爷再同你解释，现在你吵闹不停，只会让此事越闹越大，让爷再没面子。” “二爷以为现在就有面子了？” 顾四爷哪肯这么轻松就放过犯错的二哥？ 顾瑶确定一点，每个熊孩子都是记仇的，在顾四爷心里绝对藏着一个小本本的，把以往的恩怨都记下来。 一旦被顾四爷逮到机会，他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令人哭笑不得，爱恨不能。 “清清白白的姑娘说做妾就为妾？二哥一直是父母官，莫非不记得奸**子也是犯罪？” 顾二爷脸庞立刻黑了，俊脸拉得老长，“四弟不懂其中的内情就不要胡说！” 较真报复起来的熊孩子格外可爱！ 顾瑶暗赞一声。 其实她最是不喜眼前这种一旦犯错所有的罪责都在女人身上的场景。 是否纳妾并非主要的。 难道不应该谴责顾二爷，保护弱势的女人？ 怎么纳她为妾就好似抬举她了？ 虽然这位表姑娘也没安好心，可是纵然有错也是男人的错更多一点。 顾四爷立刻兴致勃勃说道：“啊，原来二哥同她早就郎情妾意了啊，怎么不早说呢，害得爷以为二哥是难得的专情之人，对二嫂一心一意，不纳二色。” 顾二爷：“……” 二夫人眼白缠满了红血丝，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她的一双儿女犹豫不敢上前，父母发生争执，最为难就是儿女了，完全不知该站在哪一边。 顾瑶就不用面对这种状况，万一李氏和顾四爷干起来了，她自然站在李氏这边。 不过李氏最近看顾四爷的目光越发温柔，而且聪明且会过日子的女人绝不会让矛盾以争吵的形势爆发的。 顾清扶着顾老夫人的手臂，两人颇有默契一声不吭。 一来他们也爱看幼子(幼子）胡搅蛮缠。 二来他们若是出面，没让顾四爷闹个痛快，一会儿顾四爷准保来闹他们两个。 旁人痛苦，总比自己痛苦强，不是么？ 老奸巨猾的的顾清绝不会承认最近多了个新爱好——喜欢看幼弟欺负人！ 顾四爷笑嘻嘻走到顾二爷身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不过二哥这事做得不地道，不讲究啊，喜欢钟情她为何不同母亲说纳妾呢？爷从来就没在女色上犯过糊涂，什么样的女人该怎么对待，一向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绝不会似二哥这般窝囊，私下里偷情，坏了名声不说，还对不起自己对她这份喜欢。” 顾四爷骄傲般扬起下颚，好似他成了男人的表率一般。 顾瑶觉得自己还是年轻啊，搞不懂顾四爷他有何值得骄傲的？ 李氏唇边弯出弧度，当年若是顾四爷用强或是同顾二爷一般，她……还不好说会不会顺从。 毕竟这些年李氏也有所成长，想法已同年轻时候有所不同。 顾四爷让她等着，果然她等来了顾家的轿子和纳妾文书。 “老四，这是我同她之间的事，你能不能不插嘴？！” 顾二爷心头窝火，自己还需要听老四教训了？ 偏偏老四的话句句都扎在他心口上，似剥皮一般痛苦。 “不能啊。”顾四爷无辜摊手，黑亮的眸子望着顾二爷，“肯定不能的，毕竟她是以照顾珊丫头的名义来顾家的，按照规矩礼数上，是珊丫头的客人，也是爷这房的客人，可如今她却被二哥占去清白，爷总得为客人多说几句吧。” “何况此事倘若没弄清楚的话，今日二哥同她的勾当传到外面去，二哥是为了美人不要名声了，爷还要脸面呢，更不想被说成，把珊丫头的表姨送给自己二哥做妾！” “当二哥向侄女屋中的女子下手时，这事注定同爷脱不开关系。” 想让他放手不管，没门！ 他还没看够二哥的热闹呢。 “娘，最近老四大有长进啊。”顾清小声对顾老夫人说道，“瞧瞧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又能继续为难二弟。” 顾老夫人眉头蹙着得意，对幼子是没有优点，她都能看出好来。 现在幼子在她眼里就是个宝贝疙瘩。 顾二爷怒道：“我看你就是诚心的，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老四，你可是我的亲弟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拿笔来。” 顾四爷转身对顾瑶道，“去给爷笔墨纸砚。” 顾瑶立刻去准备了，总觉得顾四爷要搞事情啊。 取来笔墨后，顾瑶把沾满墨汁的笔交给顾四爷，又在一旁的桌子上铺上宣纸。 顾四爷暗暗赞赏瑶瑶聪明，还是这个女儿知晓自己的本意，同他心灵相通。 他再次把沾满墨汁的毛笔沾了沾，笔尖上液体即将滴落，他下笔很重，力透纸背写了一个漆黑的顾字。 然后把上面那层纸张揭开，下面自然也会印上一个顾字。 “爷就是不爱听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这话，二哥可以求爷通融，都是兄弟，关照二哥也不是不成，但是爷最是反感二哥总是拿顾氏一族的荣辱兴衰堵爷的嘴！” “爷说过顾氏的荣辱始终就不在二哥身上，二哥想得太多了！你代表不了传承百年的顾家。” “以前即便爷身上没有官职，也没求过二哥，二哥一向独来独往，好似不需顾氏帮助就能有今日地位官职一般，可在二哥犯错时，就把顾氏抬出去了。” 顾四爷神色严肃，“二哥，你让父亲很是失望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双剑 顾二爷一脸的委屈郁闷。 顾瑶猜他心头怕是一万头马疯狂奔过。 他汲汲以求不就是不让老侯爷失望么？ 他埋头苦读，努力为官，不就是想证明顾家没他不成。 最气人得是顾四爷玩着就把顾二爷想做而没做到的事给办了。 倘若顾瑶是顾二爷也不会甘心的，毕竟他读书时，顾四爷在玩耍，他做官时，顾四爷在享乐。 十年过去了，顾二爷爵位没有顾四爷高。 他的官职还是顾四爷帮忙‘安排’的。 顾二爷没有被憋屈吐血，已经算是身体健康了。 也许这些年顾二爷不停被顾四爷打击，他的身体已经转为受虐体质了？ 顾四爷扬手把一笔写出两个顾字的宣纸甩向顾二爷。 宣纸正好集中顾二爷铁青的脸庞，随着宣纸飘落，顾二爷面色青中透红，身躯受辱般轻颤。 顾四爷向后退了半步，已经离着大哥比较近了，他已经打算好见情况不妙，就往大哥和娘亲身后一藏。 谅二哥再生气也不敢对母亲不敬。 只要二哥还要名声，还想做官，不敬嫡母的帽子，二哥背不起的。 顾四爷就没认识到躲在母亲身后有问题，有优势不利用，才是傻瓜。 正因为有底气，顾四爷站在母亲和大哥身前的身姿挺拔，“别总是拿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糊弄人，你方才也看到了，爷亲笔写出两个顾字！” “在你有好处时，从来不记得兄弟，在你有难处做错事需要家里人掩盖时，把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搬出来，你不觉得惭愧么？” 顾二爷频频深呼吸，呼出去的气息格外沉重。 看了一眼飘落在地上的两张宣纸，顾二爷再次压缩自己的愤怒，“依四弟的意思，想让我怎么做？” 顾四爷失望般摇头，“二哥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犯的错，听您这话就是一肚子的怨念委屈！父亲说过不能因为情绪而影响自己的心智，二哥口口声声最敬重父亲，可父亲活着时教训兄弟们的话，二哥是一点都没记住。” “你只记得爷怎么得父亲的宠爱了，没有妒忌无法促使人进步，只有妒忌却能让人面目全非，失去精明的头脑。” “二哥离着被妒忌所支配的状况不远了。” “爷劝说二哥今早悬崖勒马，否则你一辈子都不会幸福，许是还把你自己和你的妻儿都搭进去。” “……” 顾二爷鲠住了，这番话是顾四爷能说出来的？ 顾清再次觉得是自己和父母耽搁了老四。 当日他不肯读书，就该狠下心揍他一顿的。 顾瑾眼角余光扫过顾瑶，心领神会勾起嘴角。 熊孩子的理解和自有发挥能力还是蛮强的，当然顾瑶能把东西交给顾四爷，也多亏祖父当年对顾四爷的言传身教。 顾瑶只是把这些道理说得更直白，更容易让顾四爷接受。 对一个不爱读书的人长篇累读说圣人教训，满篇的之乎者也，顾四爷能听进去还是他么？ 顾四爷扬起头，顾瑶预感他有得自吹自擂了，任何时候都不忘显摆的熊孩子。 “二哥当像爷学一学，爷羡慕过陆侯爷所拥有的权势，羡慕过他骑的御马。” 顾瑶闭了一下眸子，不能掐死他。 “羡慕过何大人比爷有钱，羡慕过他养戏班子都是养两三个的。” “同样爷羡慕过……不，爷从来不羡慕大哥，他没爷会享受，整日的清心寡欲，十年他就是持重的模样，没点年轻时的放纵激情。” “老四！” “爷又没说错，您该羡慕爷才对。” 顾四爷梗着脖子嘀咕了几句，顾清尴尬道：“你同二弟说话，提我作甚？” 跑题是不是太快了？ 他是喜欢见老四欺负人，可没说喜欢被老四扎心！ 顾四爷看着顾二爷，朗声说道：“爷知晓自己能得到什么，拥有什么，从不会被羡慕嫉妒等情绪迷了深智，有些人天生富贵，如陆侯爷天生拥有旁人积极以求的一切财富地位。这是凡夫俗子无法比的，即便嫉妒也得不来。” “也许上辈子陆侯爷是拯救了很多人，这辈子生来就能大富大贵，而且陆侯爷会投胎……”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爷觉得自己上辈子即便没有救世，也救了一村镇的人吧，要不然也不会投胎成娘的儿子。” 顾老夫人热泪盈眶，老四就是她的心肝儿。 就这撒娇卖萌的功力，十个顾清也赶不上。 顾珈的目光就不曾离开顾四爷，这是书中只知晓吃喝玩乐的窝囊废？ “纳她为妾的事，二哥最好亲自去英国公府说上一嘴，外人议论二哥从侄女的屋中纳妾，可同爷没任何关系，是二哥自己失控同她滚在一起。” 顾四爷轻易自然不会被黑锅，“爷把丑话说在前头，倘若被爷知晓一切是爷设计二哥的话，爷可是要拽二哥出去衙门说明真实状况。” “此事闹不到衙门去。”顾二爷眸子复杂，“英国公那边，我会亲自去给个交代。” “还请母亲约束下人奴才，此事尽量别往外传了。” “二哥也知晓丢脸啊，那在同她滚到一起前，怎就没想到后果？” 顾四爷大摇其头，“二嫂别太伤心了，男人的话是信不得的，二嫂好歹享受了十几年二哥的专一相待。” 二夫人：“……” “顾珈撞破此事，爷会交给李氏教训顾珈，二哥自己不检点，总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 李氏脚步轻盈上前，福了一礼，接过顾四爷的话，说道“珈姐儿莽撞冒失，该挨二爷一记巴掌，这也是给她一个教训。不过，二夫人倘若拿珈姐儿撞破此事做引子，意图烧到四爷头上，妾身也不会眼见着四爷承受不白之冤。” “四爷说得话有些不大中听，却也是为二爷好。” 顾四爷努嘴，真是把李氏惯坏了，都敢‘指责’他的不是了。 到底他没有当面反驳李氏，喝令李氏闭嘴。 毕竟李氏是为他的好意，他是明白的，而且李氏是他的夫人，该给他的尊重不能因为李氏是扶正的就忽略。 第四百二十九章 责罚 顾二爷望着李氏出神。 她今日带了莲子米大小的珍珠头面，一改往日的内敛，却也不会令人感到张扬尖锐。 如同珍珠的光芒，既无耀眼夺目，又无法令人忽视。 寻常女子自身气质难以带出珍珠特有的韵味，压不住珍珠的光芒。 偏偏貌不惊人的李氏做到了。 这让他怎么不羡慕顾四爷？ 顾二爷被骗是因为李氏……非是英国公的表姑娘。 只是在她仆上来时，他有一刻的迷茫，好似中了邪一般同她滚到了一起。 他一度以为压在身下的女人就是李氏。 顾二爷怎可能当着众人面说出自己肖想顾四爷的女人？ 即便他心里想得不行，此时也不敢开口的。 “多谢，多谢弟妹的提醒。” “二爷严重了。” 李氏再次福礼后，退回顾四爷身旁，再次如同往日一般低眉顺目，“妾身只是帮四爷说出不好说的话罢了，一切都是四爷的意思。” 顾四爷再次扬起脑袋，斜睨着顾二爷，“二哥羡慕不？爷随便纳回来的妾都比二嫂懂事。” 顾二爷：“……” 再次被顾四爷果断补上了一刀！ 二夫人嘴唇蠕动半晌，只能把这口气强压回已经要爆炸的肚子里。 什么叫随便纳回来的妾？ 顾瑶觉得顾四爷错过攻占李氏芳心的机会。 “爷扶正她，有她生出顾瑾三兄妹的功劳，当然也有爷倾慕于她，相信她能帮爷管好后宅，伺候好爷。” 顾四爷连倾慕都说得坦荡直白。 喜欢就是喜欢了。 顾四爷一把揽住李氏，率性说道：“她就是爷的夫人，二嫂瞧不起她就是不给爷面子。” 李氏眉眼温柔缱绻，“二夫人出身贵重，怎会不知四爷的夫人乃是超品诰命永乐伯夫人？四爷又是老夫人嫡幼子，无论在家礼上，还是诰命品级上，二夫人都不会轻视妾身的。” 二夫人：“……” 这对卑鄙的贱人渣男还能再扎心么？ 李氏的话语声音不大，慢条斯理的，偏偏往二夫人最痛的地方很戳！ 顾瑶眼见恨不得原地爆炸的二夫人，戏谑目光闪过同情之色，她欺负四房没有主事的当家夫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以前汪氏根本不管事，二夫人占了不少的便宜。 李氏即便是扶正的，也是嫡子媳妇，超品诰命！ “等进宫见过太后，爷立刻给你上请封的折子。” “要不别等太后娘娘了，爷明日就上折子。” 李氏轻轻拽了顾四爷的衣袖，轻声道：“早一刻，迟一刻，妾是不在意的。” 眼角流淌出温柔倾注在顾四爷身上，李氏专注且温柔。 一双沉静眸子仿佛会说话一般。 只在意顾四爷！ 不想令他为难，毕竟勋贵扶正妾室少不了一个荒唐的名。 李氏既然没有显赫的出身，在外甚至没有任何名声，很少有人知晓她的存在。 这么个默默无名的妾室突然在汪氏被休后扶正，旁人少不了议论。 顾四爷竟然看懂了李氏眼底蕴藏的深意，颇是感动，依然倨傲道：“既然你不在意，那就等着太后娘娘召见吧。” 谁看不到他嘴角已经扬起，身后尾巴也甩起来了？ 他很得意吧，有个如此深爱为他着想的女人。 顾瑶感叹无知就是福啊。 顾四爷怕是感觉不到已经逐渐被李氏套牢了。 前几日顾四爷才打发了外室，昨日又从田姨娘屋子里摔门而出。 在田姨娘和外室眼里，顾四爷拔屌无情，可站在李氏立场，顾瑶举双手赞成顾四爷钟情李氏的。 顾老夫人对李氏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老四的眼光比她好。 李氏就是顾四爷自己看上的女人。 好在当初她经不住顾四爷闹腾，下了纳妾文书，要是直接买进府的话，现在李氏也无法扶正了。 没准还会嫉恨顾家强势呢。 顾老夫人出言：“既然老二决定纳妾，也会亲自同英国公府说明状况，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老二媳妇若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回去后，你怎么闹腾老二都成。当年你们成亲时，老二没有提过纳妾的事，他原先的通房，我都打发了，没有妨碍你的眼儿。” “你进门这十几年，我自问做为婆婆还算慈爱的。今儿在后院发生这样的丑事，着实令我难堪。” 顾四爷屁颠屁颠扶着顾老夫人的手臂，殷勤般扶着她坐下来，“娘，二哥是该教训一二了，否则儿子怕二哥突破底线后，纵情声色啊。” 顾二爷：“……” 顾老四有何资格说他纵情声色？！ 从头到尾，顾四爷享受过的女人比他多，比他的女人质量高。 顾老夫人顺势说道：“老二，你给我跪下。” “是，母亲。” 顾二爷不敢乱说，直挺挺跪下来，自知今日是理亏了，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去把教子鞭取来，我今日得行家法了。” 这次可不是吓唬顾四爷，顾二爷也不会如同顾四爷一般拔腿就跑。 李妈妈很快把教子鞭捧到顾老夫人面前，“娘，儿子帮您。” 顾四爷抢先一步拿过教子鞭，“按照顾氏族规，二哥当受十鞭子，不过二哥一向严于律己，不似爷总是逃避惩罚，死活求得减轻责罚，二哥即便不明说，爷也知晓二哥的心思，唯有加重惩罚，才可以身作则。” 顾瑶瞥见顾二爷脸都黑了，此时他在心中一定是骂娘的。 没见过顾四爷这么贱的人。 “责打二哥二十下吧，再多打几下，母亲和二嫂得心疼二哥，做弟弟也怪不落忍的。” 顾四爷直接把教子鞭扔给一旁的李妈妈，端坐在一旁，漫步精心道：“开始吧，爷帮二哥数着。” “多加十下也让顾珈明白，方才二哥打她耳光还是手下留情的。” 顾瑶眸子微闪烁，有几分意外顾四爷竟是为顾珈出气？！ 顾老夫人对李妈妈颔首，垂眼看着跪地的顾二爷，“你可服气？” 顾二爷咬牙道：“儿子领罚。” “好，行家法。” 啪，李妈妈手中的鞭子立刻落下，顾四爷报数，“一下。” 顾二爷肺都快气炸了，好不容易熬到顾四爷数到二十，摇晃着起身，同顾四爷明亮的眸子对视，“四弟，多谢了。” 顾四爷淡淡道：“不客气，二哥不必见外，都是兄弟嘛，爷不会故意装作忘记数了几下的。” 顾二爷：“……” 第四百三十章 筹谋 顾二爷后背被教子鞭抽出血痕，李妈妈可没留半分的情面。 他背后火烧火燎的痛苦赶不上顾四爷扎心的话语！ 顾瑶对顾四爷也得说声佩服！ 真会拉仇恨值。 顾四爷若是玩游戏得是多少的肉盾啊，难怪儿女们对他误解很深，就他这肆无忌惮的嘴，不被黑死已经是幸运了！ 二夫人眼见顾二爷被打，面露几分心疼，可她见到坐在一旁的表姑娘，又恨不得顾二爷再多挨几鞭子。 正在她犹豫是不是该上前时，李氏轻声道：“二夫人不搀扶二爷么？您即便生气也别忘了给二爷上药。” 二夫人诧异看了李氏一眼，三小姐拽着二夫人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顾二爷。 不过二夫人还是摆出不情愿的样子，极为勉强。 李氏垂头时嘴角微扬，敢算计她女儿！把手伸到她的院子来，证明二夫人着实太太清闲了。 既然如此，她就帮二夫人找点事做。 让二夫人尝到丈夫同自己离心的滋味！ 二夫人最为自豪就是顾二爷的专情，平时没少在人面前吹嘘炫耀，李氏是个做妾的，看着真是刺眼呢。 “不过若是她不欺负到我头上，我顶天就是笑她不自知，被顾二爷哄骗罢了。毕竟能被男人骗一辈子的女人也是幸福的。” 李氏同顾瑶母女两人向自己院子走去，四爷等人被顾老夫人留下了。 顾珈被落在她们身后，想要靠近李氏，却被婢女阻挡。 李氏轻声道：“顾二爷绝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外出也不单单只是应酬，你舅舅和四爷都见过他出入京北胡同，只是二夫人不知道罢了。” “所以想找个一心一意的男人，在当世是极不容易的，即便开始他对你专情，日子久了，他总会被外面新鲜的颜色所吸引。” 李氏眸子深沉，“瑶瑶记住娘的话，想要男人对你专一，单凭爱慕是不成的，你得步步谋划，处心积虑去算计。认真说起来……得不偿失！” “您不是也在……” “是啊。” 李氏自嘲笑笑，微微颔首：“这不是你们都不需要我再操心了么？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长时间不用脑子，日子是过得清闲了，却也没什么意思，我毕竟还没到养老的年岁，何况四爷对我也有几分真心。” “说来说去，我还是……还是有点爱慕四爷了。” 竟然动了真心，李氏就不会让顾四爷再有机会跑了！ 顾瑶说道：“娘，您真是个很厉害，很聪明的女人。” 即便是她都达不到李氏的境界！ 李氏若是投生在现代，顾瑶觉得自己这个还算比较成功的女人都赶不上李氏。 她一定是事业成功，家庭幸福的表率。 绝不会似她成为人们口中的剩女。 李氏笑道：“瑶瑶比我厉害呢。” 自从顾瑶喜欢上陆铮后，李氏所施展的手段和心智都不会瞒着女儿。 把后宅阴暗的一面，女人嫉妒的一面完全展现给顾瑶看，顾瑶嫁给陆铮注定做不了无忧无虑的美妻。 “姨娘。” 顾珈听到前面母女两人的交谈，只是李氏温柔慈爱看着顾瑶时，顾珈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方才多谢姨娘对我的维护，我一定会报答姨娘的，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帮过我的人，我都会记得，尤其是姨娘……” 顾珈再次被婢女伸手阻挡，顾珈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李氏，“您虽不是我生母，可我一直把您当做生母看待，对您出了感激外，更多了几分孝顺。” 李氏看都没看声泪俱下的顾珈，而是专注望着顾瑶，细心为顾瑶紧了紧披风。 顾珈：“……” 顾瑶笑颜如花，绝色倾城。 李氏有一刻恍惚，这么美的女儿难怪陆铮爱得跟宝贝疙瘩似的。 可这么美的女儿嫁给陆铮也是凶险万分的，毕竟李氏可从未相信过隆庆帝的节操。 顾瑶如同花朵一般尚未完全盛开，女子成亲后，自身的魅力会比少女时更高。 皇帝若是霸道任性起来，别说私生子的儿媳妇了，就是父亲的妃子也是不在意的。 顾瑶问道：“娘怎么了？” 难道顾珈的话语让李氏不开心？ 李氏按下心中的担忧，即便不赞同顾瑶的选择，可女儿非要那么走，做父母的阻拦不住，只能多加重对女儿的扶持，让瑶瑶走得轻松几分。 顾瑶许是不知陆铮最近忙什么，李氏却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前两日她还给兄弟李勇送信，暗示李勇配合陆侯爷。 倒不是李氏太精明，只是她平时对细节最是在意，李勇同她提过一嘴，有个女孩儿许是比瑶瑶还漂亮。 “不用拦着她了。” 李氏率先走进屋子，坐在主位上，顾瑶站在她身边，顾珈后进门，看出李氏的严肃，反而不敢上前，糯糯说道：“姨娘。” 她竟然被李氏给喝住了。 哪怕她知晓李氏是个狠角色，可没想到得是李氏被扶正后，也会变得锋利。 以前李氏总是沉默，打扮也不出挑，给人以她容貌清秀的感觉。 此时李氏只是换了头面首饰，梳了夫人常梳的发髻，展露五官，显得很是明艳。 能生出顾瑶这等绝色的女人又岂会是相貌普通？ 三分相貌，七分打扮这话对美女同样适用。 “你，跪下。” 李氏不清不淡说了一句，手背搭在椅子扶手上，小手指翘起，“跪下。” 顾珈身体一震，下意识噗通跪在李氏面前。 膝盖碰触地面，顾珈感到屈辱和后悔。 她竟是被吓住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顾四爷挑起帘子进门，抬眼就见到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柔媚的李氏，他眸光微楞，李氏抬眼笑道：“四爷回来了。” 顾四爷呆呆的点头。 顾瑶心说，渣爹怕是跑不出李氏的手掌心了。 顾四爷坐在李氏身边，无视顾珈求助委屈的目光，接过顾瑶递过来的茶盏，说道：“方才母亲说了，到底是英国公府的表姑娘，又验了她给二哥时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母亲说把她纳为良妾。” 第四百三十一章手段 顾四爷那飞扬的眉眼，轻快戏谑的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纳妾的人是他！ “二嫂当时就落了脸子，最终也没答应下来，回去后，她保准得同二哥争执，可惜爷看不到热闹了。” “您已经搅和得够多了。” 顾瑶眉骨跳动，再让顾四爷掺和下去，难保顾二爷不找个机会对顾四爷套麻袋暴揍一顿。 他今日的表现真真是又扎心，又可恨。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爷不会去关心二哥和二嫂吵架的，可是外面人的议论也不会少了，爷可以去加把火。” “您是想二伯父名声扫地？” “没啊。” 顾四爷无辜眨了眨眸子，“爷只是实话实说嘛，何况纳妾而已，顶天只会让二哥名声稍稍折损，二哥既然做得出丑事，就要承担做错事的代价。” “当日爷在外声名狼藉时，二哥也是袖手旁观的，从未给爷说过公道话，即便出口也都是抬高自己。” 顾四爷抿了一口茶水，慢吞吞道：“爷同瑶瑶说过，人敬我一尺，爷还回去九分，爷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怎么对爷，爷就怎么对二哥！” 果然，顾四爷心头的账本一笔一笔记得老清楚了，只看他有没有能力报仇雪恨。 顾珈眸子深处闪过几许疑惑不解，顾四爷到底是不是废物？ 倘若顾四爷不是，那把顾四爷看成废物的她麻烦就大了。 她从穿过来就没讨好过顾四爷！ “父亲，女儿今日知错了，恳请父亲和姨娘原谅女儿的冒失。” 顾珈哀求道：“女儿保证以后不再犯错，一定听姨娘的话。” 顾四爷没有吭声，依然似看不到顾珈。 难怪顾璐重生后会认为顾四爷是渣爹，就他这幅无视女儿的模样，女儿心里能不记恨么？ 顾瑶设身处地想了想，顾璐上门求助，顾四爷并不理会，也不多做解释，该玩玩，该乐乐，含恨重生的顾璐能放过顾四爷就奇怪了。 重生之人也会反思，可更多人把自己的不幸完全归结到旁人身上。 是身边人狡诈，欺骗她，伤害她，她才落得悲惨的境地。 是亲人无情，不顾她死活，才让她无所依靠。 总之所有她的不幸都是旁人害的。 顾璐即便是反思也不会去想为何她身边的人欺骗她？ 是不是她特别容易被骗？ 李氏道：“我让你跪下来，并非是故意为难你，方才在那边，我不好询问太多，也怕二夫人抓住你的把柄责难四爷。” “我方才特意出言，不单单是为你，更多是转移开二夫人的注意力，为了四爷着想，所以我也无需你感激和回报。” 李氏察觉到顾四爷投过来的目光，微微扯起唇角，“方才二夫人一时气恼二爷没想到，过后她一准会记起忽略的细节。” “我先问清楚，也好有个应对之策，给二夫人一个交代。” 李氏问道：“当着四爷的面，你说清楚为何大半夜不睡觉，去了那处院落？为何撞破此事是你？” 顾珈舔了舔嘴唇，这让她怎么说？ 李氏说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不肯说出真话，到时候二夫人怪罪下来，你以为躲得掉？你虽然不是我生的，本该由田姐管教你，但是你既然是四爷的女儿，我又被四爷扶正，自然要替四爷着想。” 顾四爷嘴角向上扬起。 别说李氏是不是真心话，顾四爷娶过两位夫人，她们任何一人都没说过这样的话语。 不是说他不知上进，就是嫌弃他不懂风情。 即便李氏只是说假话骗他，他也是欢喜的。 这辈子他还没被妻子宠过呢。 虽然母亲和大哥也够用了，但是妻子的信任和维护，能一样么？ 顾四爷寻思着再送李氏礼物。 顾珈咬着嘴唇，“姨娘，这话我本不想说，你院里伺候的春香被人收买了……她说您今晚会去前院见三哥，我怕您出事，才特意赶过去保护您，正好走到那间屋子，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呻吟……我才过去。” “住嘴！” 顾四爷将茶盏重重砸向顾珈，面色阴沉，“你给爷住嘴！” 李氏低垂眼睑，露出几分委屈，几分难堪，嘴唇被咬得再无半分血色。 顾珈被泼了一脸的茶水，茶叶粘在她眼睫上，“我没说谎，姨娘若是不信，尽管把春香叫来。” 果然是没有颜色的，顾瑶暗暗摇头。 李氏面孔越发苍白，浓密的眼睫不安的颤抖，“四爷，让妾死了吧。” “死什么？爷还不知你？” 顾四爷按住李氏的肩膀，感到手掌下的颤抖，轻声道：“今儿你一直同爷在一起，旁人陷害你，当爷看不出！” “顾珈是田氏……她的女儿，自然是向着生母的，怀了身子还不老实，这是看爷扶正你，她吃醋了。” 顾四爷分析得条理清晰。 李氏却是摇头道：“不会的，田姐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她嫉妒我，也不会做出伤害四爷的事，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妾自是要死的，可四爷的名声也就……” “妾不足为重，除了四爷外，还有瑾哥儿他们。” 李氏垂泪，好似再说不出话来一般。 “去把春香叫来，爷亲自问她！” 不过一会功夫，春香被押进来，见到面色阴沉的顾四爷，春香立刻跪下来，磕头道：“四爷饶命，四爷饶了奴婢。” “是你告诉顾珈，今晚你主子会去前院？” 春香只是不停的求饶。 顾珈道：“你现在说出实情，父亲还能饶你一命，其实你早就被人收买了，故意陷害姨娘。” 春香咬着嘴唇，一同来的妈妈上前道：“老奴从她屋中搜了二百两银票，还有几件首饰，都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李氏抹去泪水，“我不问你银子从何而来，只问你为何背叛我？” 顾珈叫嚷道：“就是她说的，我还给了她一对玉镯。” 春香哽咽道：“五小姐问奴婢主子的安排，奴婢随口说了几句。” 顾四爷庆幸亏着今日自己留下陪李氏，不让李氏去看顾瑾，要不她就要被田姨娘和顾珈联合起来害死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无情 顾瑶看着对顾珈愤怒，以及对李氏怜惜的顾四爷。 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推断。 既然顾璐她们把顾四爷判定是导致自己不幸的渣爹，在顾四爷身上也是有所缺陷的。 顾四爷同样容易被人影响利用，并不是极为聪明果断的男人。 可世上有几个传说中不受任何影响的聪明男人？ 顾四爷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熊孩子。 即便是陆铮也未必能做到的事，却去强迫顾四爷？ 顾四爷直接吩咐：“去查清楚顾珈同田姨娘身边的人可有同二房相关系的？爷就不信了若没有人通风报信，二哥能得到任何消息。” 李氏依然低垂着眼睑，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不是四爷，妾今日怕是……” “别哭，别哭。” 顾四爷耐心哄着在他眼里可怜柔弱的女人，在涉及到清白上，李氏若是同方才一般的强硬，他反倒有所怀疑。 李氏为他可以同二哥二嫂对着干，丝毫不让他丢面子。 可她自己遇上委屈时，却又犹豫迟疑。 这样的女子让他如何不心疼？ “此事，你就不要管了，田姨娘有身孕，你去责难她，没得让旁人多嘴！” “可是四爷的后院该归妾管的，处理不好此事，妾这个夫人……做得不称职，反而让四爷为琐事烦心。” 李氏颇为内疚，扬起含泪的双眸，顾四爷被她看得心头一哆嗦，一双水眸盛满炙热的情愫。 他不认为所有人都会喜欢自己，可李氏这么直白表露出倾慕，顾四爷心都快飞上天了。 顾瑶直面撒狗粮的父母，看得格外震撼，李氏把顾四爷的性子摸得透透的，难怪自从给顾四爷做妾后，李氏的日子越过越好。 就冲李氏这段位手段，即便入宫也能有她一席之地。 不过就同李氏说过的，入宫未必能有她最想要的人——儿女。 “爷让你不要管就别管，听不懂话是怎地？” 顾四爷甩给李氏一个不耐烦的眼色，“后宅也是爷的后宅，你们都是伺候爷的女人，爷想办谁，无需顾忌！三从四德还记得不？” “记得的。” 李氏毫不犹豫的说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顾四爷嘴角上扬，真有点舍不得李氏了，“瑶瑶扶着你娘坐到一旁去，爷今日当把审案的大老爷！” 顾瑶：“……” “怎么？在家从父，你没学过？” “……” 她辅导熊孩子功课时，熊孩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瑶搀扶起李氏，两人转到屏风后的软塌上，顾瑶向外张望，顾四爷金马大刀般端坐，还真有几分当家之主的味道。 李氏靠在软塌上，唇边噙着悠然放松的微笑，顺手从一旁的花瓶中掐出一支花来，反放在鼻尖轻嗅。 也没阻止顾瑶看热闹。 有些事，她亲自做示范比她给瑶瑶讲道理更有用。 瑶瑶总会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 即便她们所嫁的男人不一样，但有些东西是想通，可以互相印证的。 之风不大一会就跑进来回禀，“五小姐身边的丫鬟同二夫人跟前的奴婢是干姐妹……都拜在灶上管事妈妈的名下，这两人曾经见过面。” 顾珈闭了一下眼眸，到底还是被查出来了，“父亲，我没做过！此事同我无关的。” “无关？你当爷是傻子？无关你偏偏把李氏的行踪告诉给二房？无关，你大晚上特意跑过去揭穿二哥的丑事？！” 顾四爷已经接连被绿了两次，这次李氏再同别的男人有染，他得头顶一片草原，别说脸面了，他骨头都得被人嘲笑化了。 顾珈眸子闪烁，咬着嘴唇道：“父亲，我是……是听田姨娘说的，一切都是她……她故意设计，我无法阻止她，毕竟她是我生母，可我又无法眼看李姨娘吃亏。” “女儿左右为难，很痛苦的，当时我就想为何要让女儿投生在田姨娘的肚子里，让女儿身上流着她的血脉！倘若我同六妹妹一样，我岂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我念着李姨娘的好，不忍见她被陷害侮辱，也不忍看父亲……父亲再丢脸，姨娘是我生母，您也是我爹啊。” 顾珈哭得几乎失声，哽咽道：“以前是做女儿偏听偏信，一直认为父亲偏心，不务正业，说过许多对父亲不敬的话，后来我慢慢发现父亲……父亲优点，是女儿误会了父亲，一直想着改正。” 不管顾四爷运气好是不是真本事，顾珈已经看出顾四爷有成为小型金大腿的潜质，此时不吹捧顾四爷一顿，顾珈还敢说自己是抱腿第一人？ 何况她若是能趁此机会踹掉田姨娘，投奔李氏怀抱，岂不是因祸得福？ 横竖田姨娘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又不是田姨娘的亲生女儿？ 她娘可不似田姨娘这般没用！ 顾珈抬起红肿流泪的眸子，哽咽道：“如是，女儿才冒着被生母嫉恨的危险，亲自去解救李姨娘，可是女儿没想到，同二伯父在一起的人竟是英国公府来得表姑娘。”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自甘下贱，勾搭上二伯父。事情就是这样的，您若是惩罚女儿，女儿无话可说，只求父亲能原谅女儿的迫不得已。” “珈姐儿。” 田姨娘破碎般的声音传来，顾珈身体一震，她慢慢转过身去，田姨娘悲痛欲绝，亲生女儿亲自捅了自己一刀！ 她不想活了。 顾珈向田姨娘磕头，“姨娘，原谅女儿不孝，女儿着实不忍让好人蒙冤，女儿的善良不准许眼看着李姨娘受苦，您可以同李姨娘争夺夫人的位置，可你不该用这样下作的法子啊。” 田姨娘：“……” 屏风后的顾瑶眸子暗淡下来，无耻！顾珈不配为人，把自私私利发扬到极致。 李氏一改悠闲，拽住顾瑶的手，轻轻摇头，顾瑶垂下眼睑，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四爷盯着顾珈看了半晌，“你让爷害怕！” 他抬起一脚踹在顾珈胸口，噗，顾珈吐血，“父亲。” “别叫爷父亲，爷怎么生出你这个畜生！” 顾四爷冷冽道：“你——既然不想要田姨娘的骨血，你也不再是爷的女儿！”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处置 顾四爷一脚踢出没轻没重的，顾珈口吐鲜血，眼前一片漆黑。 渣爹！ 就顾四爷这么野蛮对亲生女儿动手，他不是渣爹谁是？！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在妻女身上展现自己的力量。 顾珈趴在地上，嘴角染血，她根本站不起来。 “四爷。” 田姨娘挺着肚子冲过去，抱住顾四爷再次抬起的腿，“珈姐儿是咱们女儿啊，求您，求您别再打她了。” 顾瑶微有动容。 李氏在她耳边说道：“你不必可怜同情她，瑶瑶，顾珈有今日，都是她纵容的。而且你仔细看她……其实她对顾珈也是伤心的，但若说没有恨意，也不大可能。” “顾珈无情不孝，正好衬托出田姨娘的一片慈母心。四爷的心肠对女子相对柔软，她又怀着身孕，这是四爷的骨血，这番做派，许是能保住自己，倘若能留下顾珈固然最好，毕竟顾珈是她养了这么大的女儿，若是顾四爷一心处置顾珈，就证明她自己是无辜的，田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儿子！” “在她看来儿子可比女儿有分量。退后一步，她没个好结果，不如凭着肚子里四爷的骨血拼一拼。” 顾瑶：“……” “被田姨娘吓住了？每个女子都不简单，哪怕平时，她表现的愚蠢懦弱，瑶瑶不可忽视任何人！” “我没有轻视田姨娘，只是被娘吓到了而已。” 只是一会儿功夫，李氏就分析出这些东西，她不是想不到，而是绝没有李氏想得快。 “你被我和瑾儿保护得太好了。倘若你有我的经历，比我脑筋还要灵活呢。” 李氏揉了揉女儿的耳朵，瑶瑶已经比自己所想得最好结果还要好。 她不知何陆铮，瑶瑶的性子和聪明劲儿却同陆铮契合。 屏风外，顾四爷无法甩开田姨娘，冷哼道：“你都听到了还为她求情？” 田姨娘泪如雨下，痛苦哽咽：“谁让这孽障是妾生的，妾着实不忍见她……四爷，饶了她吧。” 说完，田姨娘跪直身子，抬头仰望顾四爷，“妾这就带着她去祠堂反省，妾愿意在祖宗面前忏悔没教养好顾珈！” 顾四爷冷哼：“你不过是爷的妾，你们母女没资格去祖宗面前反省！祠堂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 田姨娘鯁了一下。 若轮扎心哪家强，京城顾家找四爷！ 顾瑶嘴角微抽，李氏却是眸子一暗，轻声道：“让她躲过去了。” “明日，你带着顾珈给爷滚去庄子上，没爷的吩咐，不许回府。爷会尽快给顾珈安排亲事，她也别指望留在京城，爷准备把她远嫁！也省得她将来的夫婿找上门说爷没管教好女儿。” “结亲只为两姓之好，为顾珈结仇，给顾家平添一个敌人，爷怕列祖列宗晚上来骂爷！” “一副庶女的嫁妆，爷还出得起。” 顾珈脑子昏昏沉沉的，可远嫁两个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可不想离开京城，更不能离开勋贵云集的富贵圈。 听顾四爷的意思是她出阁后，同顾家再没有任何联系，即便她被夫家折磨死了，顾四爷也不会为她出头。 一如书中所写的顾珈最后的结局，死于后宅残酷的争斗。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不服！ 顾珈在心头呐喊，渣爹，她不服。 田姨娘手疾眼快捂住顾珈的嘴，含泪道：“妾听四爷吩咐，可是四爷您……您保重，妾常听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您……自己多注意李姨娘。” “你别忘了你们一家的卖身契还在爷手中捏着！” “不是见你有身孕，爷早就……早就打醒你了！” 顾四爷眉头紧锁，“李氏的为人，爷比你清楚，总不能因为她明艳出众，惹别的男人倾慕眼热，爷就指责是她不该漂亮，不该出色，把一切的错都归结到李氏头上！” “爷不是正人君子，也没你想得是非不分，无耻卑劣！” 顾瑶眸子闪烁意外和喜悦，“娘，听到了吗？”、 李氏脸颊酡红，“四爷没让我失望，他一直就没让我后悔失望过。” “瑶瑶，我也要感激你。” “……” 顾瑶一脸懵逼被李氏搂在怀里，耳边传来清咛，“没有瑶瑶的引导，四爷怕是一辈子也说不出这番话，瑶瑶比我们看得更清楚，也更用心待四爷。” 李氏也是最近才用心了一些，以前说是感激，其实还是利用为先。 顾四爷倔强任性，不是在吃喝玩乐，就是正在去吃喝玩乐的路上。 同顾四爷讲道理，他听不懂，也不往心里去。 同顾四爷将感情，他装聋作哑。 顾四爷能磨灭任何人的耐心。 唯有顾瑶没有放弃他随波逐流，不敢说让顾四爷蜕变，但却让顾四爷身上的闪光点更明亮。 “还是他自己天分好。” 顾瑶有几分惭愧，其实她也没做那么多事。 顾四爷若不是本身就有长处，她就是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田姨娘泪水如流，心头悲凉：“四爷倾慕上她了？” “爷倾慕谁关你何事？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不过是爷解闷的玩应，还敢管爷怎么对夫人？” 田姨娘心几乎被顾四爷扎得千疮百孔。 顾四爷道：“之风，送她们回屋，明日，恩，她也需要收拾行囊，毕竟她们母女得在庄子上住上许久，直到顾珈出嫁，她的嫁妆，你们带走一部分，横竖她远嫁，无需准备笨重的家具，爷都会折算成银两。” 他虽然攒下一些银子，但顾家小姐出嫁都是有定例银子的，都是走公中账本。 顾四爷自然不想为顾珈动用自己的私房钱。 管三哥要银子，也得几日功夫。 “三日后，哪怕你小产了，爷也会送你们去庄子上，你若不珍惜你的孩子，就继续折腾好了。” “反正爷从未指望过你肚子里的儿子，爷有顾瑾和顾珏孝顺，足够了。” 之风领人带走失魂落魄的田姨娘和顾珈。 顾四爷又把目光落在出卖李氏的春香身上。 春香身躯颤抖，“四爷饶命。” “你最好懂得闭嘴！”顾四爷说道：“爷把你卖去西北边陲，别怪爷心狠，你这等不忠心的奴才就不该留在夫人身边！”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无敌 春香这样别有居心的奴才，顾四爷是相当厌恶的。 给春香留一条性命，他都觉得自己仁慈了，李氏到底是女人，心肠太软。 顾四爷本想把春香留给李氏处置，也让李氏长点记性，不能太过放纵奴才。 后来他是大老爷最上瘾了，顺手就把春香弄去西北，毕竟春香也听到顾二爷对李氏有心的八卦。 顾四爷虽是相信李氏对自己的忠贞，不想引起额外的麻烦，只有远远送走春香，才能把隐患降到最低。 春香被上来的婆子堵住了嘴，直接拽了出去。 顾四爷绕过屏风，顾瑶和李氏站在一起，在明艳绝色的顾瑶身边，李氏的容貌是显不出来的。 不过李氏那双水润温柔的眸子好似能望进他心里一般。 灯影摇曳，一室静谧。 顾四爷走过去，扶正李氏头上的发钗，“爷发觉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李氏羞涩低头，轻声道：“以后妾不会再打扮……” “混账话，你该美你的，旁人心术不正，同你打扮有何关系？” 顾四爷不悦说道：“爷就喜欢身边的女人漂漂亮亮的，你可是永乐伯夫人，若是还似做妾时一般低调内敛，你不配做爷的夫人！” 明明是好话，听起来也是为李氏着想，然而顾瑶听到心里就是感觉说不出的郁闷。 “明日爷去母亲那帮你讨要首饰，母亲手中蓝宝红宝都有不少，样式也适合当家夫人佩戴。” 顾四爷拉着李氏走在一旁软塌上，“以后你没事也多去母亲跟前走动，爷是母亲最疼宠的幼子，你就是她最疼爱信任的儿媳妇！母亲不会再似过去一般对你苛责冷漠了。” “妾尽量代四爷在老夫人跟前尽孝，老夫人当日对妾冷漠，也是为四爷后院的稳定着想，毕竟妾生的瑾哥儿一直放在老夫人身边的。她怕汪夫人不高兴，也怕妾借生子而争宠生事，让四爷跟着烦心。” “……” 顾四爷连连摇头，一脸痛苦的模样，抬起的手轻轻盖住李氏的脸颊，“母亲又不在这里，你就是感激母亲也该当着她面说啊，莫非你让爷帮你给母亲传话？” 他的手指点在李氏柔软的嘴唇上，“你鼻子下长得是什么？该说什么就要说，你同母亲无需客气。” 李氏：“……” 顾瑶忍着笑，很好，顾四爷让人无语的功力再次狂飙猛进，连李氏都中招了。 “你得多多讨好母亲，如此，母亲的好东西才能给你！大嫂就是嘴太笨了，又因为没能给大哥生儿子，她在面对母亲时本能气势弱了，大嫂又要保持宗妇的大方贤惠，她即便想要母亲的好东西，也不敢开口。” “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幼子媳妇，只管撒娇同母亲说你少什么，母亲该给你的，当然不会少给你，模棱两可，给谁都行的好东西，你嘴巴甜一点，母亲就会给你了。” 顾四爷眉梢飞扬，得意道：“这可是爷这些年从母亲手中掏好处的经验之谈，爷可从来没同人提起过，你可要仔细领会斟酌。” “听爷的话，你保准吃不了亏。母亲的宝石将来都是你的！” 李氏：“……” 从未见过有人似顾四爷这么大言不惭的‘啃老’的。 他就不知道羞耻么？ 顾瑶眼见着顾四爷几乎把李氏搂进怀里，她在留下就是不识趣的电灯泡了。 她已经确定顾四爷没有因为顾二爷龌蹉心思而怀疑李氏。 顾瑶蹑手蹑脚退出去，她明明不是单身狗，怎么还总是被顾四爷塞一嘴的狗粮？ 不管了！ 顾瑶决定回去就给陆铮稍信，自己要见他！ 陆铮再不露面，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恋人了。 虽然陆铮送她的礼物也不少。 不过顾瑶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多写几句陆铮我想你的情话罢了。 她无法让陆铮抛下一切只陪着自己，毕竟陆铮特殊的身份和一人之下的地位容不得半分的疏忽。 这么想着，反倒是整日吃喝玩乐的顾四爷更值得嫁？ 只要笼络住顾四爷，他就有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 顾瑶感觉自己的脑袋进水了，竟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瑶瑶。” 顾四爷在顾瑶转过屏风后，才把李氏彻底按在自己怀里。 方才他已经很克制不在瑶瑶面前太放浪，“爷方才说给你娘的话，你也要放在心上，别以为就同你没关系，你祖母看在爷的面上，在顾家小姐中最看重你！” “你将来是要嫁去镇国公府的，不管旁人怎么非议陆侯爷，在镇国公夫人心中，陆侯爷也是她最小的儿子！” 顾四爷停顿片刻，眸子闪过一抹好奇，“你说镇国公他这个人，到是挺奇怪的。” “四爷。” 李氏在顾四爷腰上拧了一下，顾四爷道：“不说了，瑶瑶你先回去，以后也把你身边的奴才看好了，你可没你娘的运气。” 那得意的口吻，好似今日最大的功臣是他自己一般。 可真正设计导演一切的人如今正趴在他怀里呢。 无知就是福啊。 顾瑶走出门去，正好见到春香背着个小包袱被婆子拉拽着出院门。 虽然隔着远，但是顾瑶感觉春香完全不似被赶出顾家卖去西北的人。 她显得很平静！ 好似察觉到顾瑶的目光，春香回眸看过来，在她眼底，顾瑶清楚得看到笑意，以及终于解脱得欢愉。 春香向顾瑶点点头，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兴许春香就没背叛过李氏！ 李氏只是借此机会放春香自由。 顾瑶特意让素月去打听春香的家庭状况，果然，春香的父母都不怎么正派，恨不得从春香身上再榨取更多的好处。 春香的姐姐被贪财的父母嫁给残暴的男人，不过半年，就被折磨死了。 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春香。 在孝顺大于天的年代，春香根本无法反抗父母的决定。 而李氏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帮春香，于是才有了这一出。 春香出京没多久，就有人把她从人伢子手中买下来，她带着几百两银票和撕掉的卖身契，在大同安家落户，自然其中少不了李勇的帮衬。 第四百三十五章报复 有李勇为靠山，哪怕春香只是个独身一人的女孩子，在大同那边也没人敢欺辱她。 李勇甚至给她安排了个投靠的人家，那户人家家境殷实，只是夫妻一连生了六七个小子，就想要个姑娘。 春香投靠过去，因此得到夫妻两人的喜爱，很快融入那家人的生活。 她一辈子都很感激解救自己出了火坑的李氏。 当然春香的将来不是顾瑶能提前知晓的，她对李氏只有一个大大的服字。 “我挑明顾二爷的龌蹉心思，也是给四爷提个醒，以后再听到这样的流言，四爷不会怀疑我。” 李氏轻声对顾瑶说道，“男女之间最是无法容忍的事就是红杏出墙，尤其是四爷已是经历过两次背叛，他嘴上不说，未必不会草木皆兵，处处怀疑我。” “同疑心自己的男人过日子很是没意思，不想自己被怀疑，被顾二爷牵连，最好就是在四爷起疑之前，从侧面挑明了。” “瑶瑶，你长得太好，以后少不了入宫去，在这方面得格外注意，陆侯爷比你爹自信自傲，一人之下的位置又让他疑心甚重，这是身居高位之人的本性，没有疑心的人根本走不到陆侯爷的高位。” “皇上之所以最是喜爱他，刨除一些额外的原因，陆侯爷在某些方面要不是最似陛下，要不就是陆侯爷身上有皇上缺失的特质。” 顾瑶听得一愣一愣的，敢情李氏不仅了解顾四爷，对隆庆帝的性子也有所把握。 “到底你舅舅给陛下当了十多年的侍卫，你舅舅有一个旁人比不得好处，他自知自己比不过聪明人，于是他见到的很多事都会同我说一说，我未必每次都能指点你舅舅，可对皇上也算是知晓一些的。” “不过这些年，皇上倒是越发深不可测了，不会再似他做皇子或是刚刚登基时情绪外露。” 李氏叹了一口气，“我只能教你一些处事方法，无法具体指点你该怎么做。” “好在你很聪明，否则即便你怨恨我几年，甚至一辈子不再理会我，不认我做娘，我也要断了你同陆侯爷的情分！” “娘……” “等你将来有儿女就会明白，眼见着还需父母兄弟扶持的女儿一头栽进无法掌握的婆家，你的心有多痛苦。” 李氏戳了顾瑶的额头，“不是看你帮四爷有章有法，我也下不了决心。不是我比你聪明，而是我比你经历的事多。” 顾瑶揉着额头，一脸受教，内心却是吐槽，她经历的事情也不少。 见过穿越么？ 见过顾四爷的女儿各个非同凡响么？ 再没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之后，她渐渐发觉自己有吐槽的特质。 顾瑶靠近李氏怀里，趴在她膝头，李氏轻轻抚摸女儿的发丝，笑容越发温柔慈爱。 “瑶瑶知晓四爷昨日对我说了什么？关于顾二爷的话。” “不知道，不过我想爹的言语一定非同凡响。” 顾瑶好奇极了，以顾四爷的尿性，准保又是让人又恨又爱的。 李氏嘴角微扬，“四爷啊，只是同我说，别把自己看得太美，太迷人，我的容貌远远不足以迷住顾二爷！” 顾瑶：“……” “所以四爷今日送了我全套的蓝宝头面，买了最贵的脂粉，还送了一瓶从内务府得来的玫瑰香露，甚至叮嘱之风去喊霓裳阁的裁缝进府，按照四爷的意思做几套衣服。” “我看他是找理由打扮娘吧，还按照他的意思……他懂得设计衣服么？” 顾瑶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李氏道：“你可别看不起四爷，他设计的样式真不错，我仔细琢磨过，衣裙还很适合我的，我打算穿着这套衣裙进宫拜见太后娘娘。” “也是，在吃喝玩乐上，我爹谁都不服的。” “鬼机灵！” 李氏再次戳了戳女儿，脸颊有几分无奈，“你爹……他除了说我还不够漂亮吸引男人外，说得最多就是我之所以被算计，是因为他！” “我爹？” “嗯。” 李氏想到顾四爷那骄傲得意的劲儿，她竟然产生保护他倨傲臭屁的念头。 倘若有一日，顾四爷跌落下来，不再趾高气昂了，她反而会心疼，顾四爷的魅力也就降低了。 “他说顾二爷对我另眼相看，是嫉妒他，根本不是因为我漂亮。四爷说从小到大，二爷一直都抢他的东西，小到一件玩具，大到老侯爷的疼爱。” “我爹肯定没输过！谁能抢得过他？二伯父会要些脸面，我爹若是抢不过，他还不得满地打滚？” 李氏被顾瑶的话鲠住了，这对父女还真是相似，“瑶瑶了解四爷的性情啊。” 顾瑶：“……” 她的脸庞鼓得似包子，“我爹的意思就是娘别自作多情？二伯父只是同他较劲？” “四爷说这些时可神气了。” 眼见着李氏发自内心的笑容，以及淡淡的宠溺之色，顾瑶觉得顾四爷也渐渐栓住李氏的心。 这对夫妻也算是先婚后爱，儿女都快成亲了，他们才找到了彼此身上的优点，开始谈情说爱。 “我觉得让你爹高兴就好，何必非要去辩个明白清楚呢，不管顾二爷是怎么想得，我都只围着你爹转的，瑶瑶，其实做蔓藤也不容易呢。” 顾瑶觉得李氏就算是蔓藤，也是缠绕上能勒死大象的藤蔓。 谁敢小看她，谁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夫人，六小姐。” 门口的仆从焦急说道，“四爷同二爷打起来了。” 李氏不觉任何意外，抬高问道：“总要有个缘故吧。” 还能是何缘故？ 不就是顾四爷出口恶气，毕竟顾二爷惦记着李氏。 “四爷特意去二爷院子，鼓动二夫人不可退缩，不该让二爷纳妾，说让二夫人不舒服就同二爷对着干！” 顾瑶翻身而起，拢了拢秀发，“我爹没让人打死，真是太幸运了。” 就冲他说得这番话，被顾二爷听到后，不打他打谁？ “四爷可受了伤？” “没有。” 婢女抿了抿嘴角，轻声道：“四爷好似早有准备，二爷受伤更重。” 第四百三十六章故意 顾瑶不敢耽搁功夫，不管打架报复的熊孩子有没有受伤，‘家长’总是要出面的。 她已经有所觉悟，以后怕是为顾四爷善后的人都会是自己了。 李氏微微扬起嘴角，瑶瑶满脸的抱怨，可赶过去的脚步却是很快的。 生怕四爷吃亏。 可是四爷会吃亏么？ 看似四爷莽撞，但是真正算计到四爷身上的人很少的。 没跨进屋门，顾瑶就听到熟悉的叫嚣声音，“二哥同她苟合就是错！爷让二嫂不同意纳妾，怎么了？哪里说错了？二嫂不该生气么？” “你欺骗了二嫂！当初说得多好啊，不让自己庶出的身份在儿子身上重现，二嫂这些年为你这句话付出一切，任劳任怨且全心全意待你。” “可是二哥却在回京高升上狠狠捅了二嫂一刀，爷瞧着都心疼二嫂，为二嫂的付出不值啊。” 顾四爷好似化作女权斗士，狠狠鞭挞顾二爷。 顾瑶嘴角抽搐，这是怕二房不闹得天翻地覆啊。 进门后，顾瑶率先看顾四爷。 他除了衣衫稍微凌乱之外，明面上看不到任何淤青。 而顾二爷双眼被打成熊猫眼，嘴角有淤青，头发半披散着，身上的衣服更是没法看了，袖子撤掉半截，衣领也被撕扯开了。 顾四爷竟然打赢了？ 当见到顾四爷身边的顾珏后，顾瑶了然一笑。 难怪大早晨顾四爷就使人出门，原来是把在神机营的顾珏叫回来。 顾二爷对顾珏的恨意也不会因为顾珏不打他而消失。 既然恨意无法消失，何必委屈自己？ 只要顾珏依然得意，顾二爷就不敢动顾珏分毫。 二夫人最是为难，本心上顾四爷说得对，眼见着顾二爷被顾珏按在地上一顿胖揍，她能不心疼么？ 她的儿女当时都吓傻了。 怕是没想过顾四爷会领着儿子杀上门来。 顾二爷忍不了顾四爷同自己妻子胡说，忍不了妻子眼中对顾四爷的赞同，他若不动手就真成了乌龟王八蛋了。 二夫人可以欣赏男人，但那人绝不是顾四爷。 他自己还没挖动顾四爷的墙角，偏偏他妻子认同顾四爷。 简直比当众给他耳光还显得难堪。 顾二爷也想忍耐，可顾四爷一再挑衅，忍无可忍也就无需再忍了。 两个儿女都快成亲的兄弟打做一团，在他出拳时，被顾珏拦住，顾四爷抓住机会照着他脸上一顿重拳。 顾二爷无比憋屈，不是因为输了，而是输给无耻的顾四爷！ “顾湛，你可敢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爷凭什么要成全二哥愿望啊。” 顾四爷一甩头，冷笑道：“犯错得是你，挨揍当然也是你，爷只是为二嫂打抱不平，教训你这个外表正派，内心好色的伪君子！” 他还看了一眼李氏，心头颇为满意，因为李氏从进来后目光一直都落在他身上。 就不曾多看顾二爷一眼！ 不趁此机会埋汰顾二爷，顾四爷都觉得对不住他特意把顾珏叫回来助阵。 毕竟动用顾珏，他也是付出好处的。 陆侯爷送的宝马中有顾珏一匹。 老子让儿子做点事，还得给好处，就冲这点，顾四爷就更疼瑶瑶！ 儿子都是讨债鬼，只会从他手中掏好处。 女儿才是聚宝盆。 尤其是聪明漂亮的女儿总能吸引到俊杰折腰倾心。 顾二爷差一点被吐血，手臂颤抖道：“若不是顾珏在，你以为我谁输给你？” 顾四爷反倒显得优雅从容，不慌不忙说道：“顾珏是爷的儿子，他就该帮爷打仗啊，二哥不服气的话，你也可以让你儿女一起上，不是爷看不起大侄子，他怕是连同顾珏面对面都不敢呢。” “总不能二哥生不出优秀孝顺的儿女，就抱怨爷不该被儿子保护。” 顾二爷：“……” 连带他的儿女都有抬不起头的感觉。 顾瑶觉得这家人恨不得找个空旷的地方大喊几声，以此来发泄心口的郁闷。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二爷说道：“在事发后，是你主动提起让我纳妾，这会儿你有挑拨我同夫人的关系，顾老四你是不是想看我们热闹？你怎能如此没脸没皮，如此善变？！” 顾四爷回以能气死人的笑容，“爷就是善变，怎么着，你能咬爷呀！？” “幼稚！小孩儿。” “连小孩儿都说不过头，也打不过的你有算什么？！” “……” 顾二爷身体晃了晃。 顾四爷抚平衣服褶皱，神色倨傲：“爷劝二哥一句，不该惦记的就别再惦记了，下一次爷直接让二哥一家从京城滚出去！” “不是你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 顾四爷同顾二爷擦肩而过，眸子幽深中透着浓浓的警告，“再让爷知晓你龌蹉的心思，谁都保不住你。” 他连汝阳王都敢打，顾二爷算个球？ 现在他还没有一击打倒汝阳郡王的实力，只能暂且忍耐。 可他不会惯着肖想自己夫人的顾二爷，若是李氏没有扶正，还是是妾，他到是不会如此愤怒。 顾四爷牵起李氏的手，不赞同道：“不是让你打扮得漂亮点么？不是让你晃花旁人的眼么？你怎么不听爷的话？” “你即便做不到艳艳群芳，起码得做到是妯娌中最漂亮的一个，毕竟瑶瑶可是咱们的女儿！” 顾四爷很少被约束，也不在意繁琐的礼数。 在规矩礼数上只要不犯大忌讳就成。 他宛若得胜将军一般握住李氏的手，丝毫无许顾忌不合规矩。 李氏扬起脸庞，说道：“方才来得匆忙，没带四爷送的头面，下次妾一定打扮得令四爷满意再出门。” 女为知己者容！ 顾四爷无比满足，带着妻儿一起离开。 他是走了，可二房却会闹腾很久。 二夫人不愿意让妾进门，顾二爷也不敢要了英国公府的姑娘而不认账，而且顾二爷对不敢助父一臂之力的儿女甚为失望。 顾湛媳妇找得好，儿女生得好，他越比越是心塞，越是郁闷。 父亲不满儿子，夫妻互相敌视，儿子也不满父亲平庸无能，二房再不会似以往一般齐心合力。 顾瑶轻声问道：“爹是故意的？” 顾四爷懵懂说道：“什么故意的？爷只是本能不想让二哥好过罢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胡搅 不想让顾二爷好过！ 多么直白且朴素的话语。 李氏若是谋而后动的善谋者，顾四爷就是随心所欲的随心派。 只要他认为能打得过的人，他就敢正面怨怼回去。 顾四爷能报得仇从来不过夜。 顾瑶相信昨日审问完顾珈后，顾四爷就一直在打小算盘了。 “之风。” “四爷。” 之风恭恭敬敬弯腰。 顾四爷端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扬起眉梢：“你去给爷往外散步消息，把昨儿二哥同英国公府表姑娘的苟且传出去，再让人给英国公送个口信，爷就不信他们家甘心情愿吃这亏！” 李氏把温热的香茶塞进顾四爷手中，轻声道：“英国公世子正为几个儿子的前程发愁，求了很多人，几个小子的前程都不大如意，借此机会世子爷不得狠狠敲二爷一顿？” “哼，不是国公府世子就比爷这个永乐伯厉害，也没见……算了，爷看他们狗咬狗。” 直到现在英国公等人未必知晓汝阳郡王妃就是病逝的女儿！ 那个女人太过无情，连生养她的父母，关爱维护她的兄弟都抛弃了。 顾瑶对幸灾乐祸的顾四爷甚是没辙，说顾二爷是狗，他顾四爷不也成了汪汪汪。 “二伯父的情事传扬出去，会不会影响顾家的门风？毕竟她是二姐姐的表姨母，是专程来照顾二姐姐的，祖母的意思还会尽量压下此事，全当二伯父纳妾了。以二伯父的官职纳一个因守孝而耽搁婚期，进而被退婚的女子倒也不算太出格。” 顾瑶不无担忧，顾四爷最近是飘了，连顾老夫人的意思都敢违背。 “爷在外吃喝玩乐，也纳过妾，养过外室，前几年被文人追着屁股后面骂，顾家不是依然是正派名门？” 顾四爷一点都不觉得羞愧，这就是他所过且会一直过下去的生活，没啥丢人不敢说的。 这种轻松自在富贵日子不知多少人在暗暗羡慕。 “以前爷代表不了顾氏一族的门风，现在二哥同样不成，顶天旁人会议论他的儿女几句，侄子侄女以后的婚事怕是会被名门勋贵挑起几句。” “你们无需担心名声受损，因为你们是爷的儿女，永乐伯的牌子亮出来，只有你们挑剔追求者份！” 顾四爷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得意洋洋道：“懂吗？这叫面子！京城人都好面儿，爷现在已是顾家牌面之一了。” “而你二伯父始终影响不到顾家的大局，不过就是百姓茶余饭后谈论几句罢了，他是否纳妾，或是同谁睡过甚至都不如爷吃什么重要。” 顾瑶：“……” 顾四爷这臭屁的话语被顾二爷听去了，又少不了好一顿争执。 不过谁也无法否认顾四爷说得是大实话。 实话才最是扎心。 之风出门去散步顾二爷纳妾的消息，顾四爷得意般向李氏邀功，“爷会让你一直挺起胸膛做人，咱们站着玩儿，绝不落于几位嫂子！” 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上顾四爷得意，门口传来顾清沉稳的声音，“顾湛，你给我滚出来！” 顾四爷浑身一哆嗦，眸子闪过一抹慌张，轻声喃咛：“爷这是惹着谁了？都让大哥用滚这个字？爷听话滚出去的话，大哥不得吓死？” 之风应该已经出府去了，即便他被大哥揪着耳朵臭骂一顿，大哥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顾清在外猛得咳嗽一声，顾四爷不敢再耽搁，乖顺走出房门。 别看他在顾瑶面前说得挺豪气，到底是往外散步顾二爷的八卦消息，真到了顾清面前，总有几分底气不足。 “哥。” “……” 又来这一套！ 每次幼弟面临惩罚时，总是软软叫一声哥，稍稍耷拉下耳朵，用纯粹的眸子望着你。 顾清再大的火气也就散了大半。 “哼。” 听见大哥鼻音很重的哼了一声，顾四爷立刻梗着脖子说道：“爷没错，是二哥先招惹爷的，是他言行不妥。” 他不曾提起顾二爷惦记李氏，这样的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他早已摸透大哥的脾气秉性，在女子面前，大哥就是个老顽固，不懂得情趣，呆板固执，一旦有错也多是女子的错。 顾四爷嘴上只是翻来覆去说顾二爷做错了，内心却是说谁嫁给大哥谁倒霉！ 大哥这辈子别想纳到合心意的妾了。 哼，羡慕爷去吧。 顾清袖子被幼弟拽住，一如过去三十多年一般。 耳边也是熟悉的他没错。 声音满是委屈，又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感觉，吵得你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反过来他还得安慰幼弟几句，拍着自己胸脯说，还有哥在！ 他已是永乐伯了，在外也是一位旁人惹不起的新贵，怎么就没见半分长进？ 顾瑶隔着窗户看着顾四爷的表现，脸涨得通红，熊孩子！ 顾清身后传来咳嗽声，“大哥。” “好哇，二哥打不过我，说不过我，就去大哥跟前告状！你也太没出息了！” 顾四爷其实早就看到顾清身后的二哥，方才可怜巴巴的，这会儿又精神百倍，摆出扑向顾二爷同他厮打在一起的架子，“二哥，你好不要脸。” 吵架也是一如既往没有营养。 顾清一把抓住幼弟的胳膊，担心一闪而过，这时候冲过去，不得被老二揍啊。 幼弟这天真烂漫的劲儿，他不护着怎么成？！ 万一被老二打了，他还不得心疼死啊。 顾瑶轻轻摇头，每个熊孩子的身后都有一个百般宠溺的家长。 “你给停下！”顾清冷着声音喝止。 顾四爷不甘心站在原地，高高撅起嘴，那小眼神带着指责，哥，你也欺负我！ 顾清闭了一下眼眸，再睁开时双眸幽深平静，“你知错了么？同你二哥打架，还为了纳妾的事挑拨你二嫂？” “顾湛，你长本事情了，是不是以为你在顾家可以为所欲为？” “本来在顾家爷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 顾清嘴角抽搐，该，都是他自己宠的，避开这个话儿，继续道：“兄弟如手足，本该互相扶住，你忘了我给你讲得故事？一根筷子轻易被折断，十双筷子拢在一起，你无法折断的。” “那是因为大哥力气不够大！”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李勇那个木头能折断二十双筷子嘞。” 顾清：“……” 第四百三十八章火起 屋子的顾瑶忍不住笑出声来。 屋外的顾清面色更僵硬难看，在幼弟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又不敢打得太重，顺手混很揉了揉顾四爷的脑袋，犹如揉着大狗一般。 “我说得不是李将军有没有力气掰断二十双筷子，而是其中蕴含的道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一根筷子代表一个兄弟的话，爷没有二十个兄弟啊，咱们这一支嫡子庶子都算上不过兄弟四人，就算没有李勇的力气，爷也可以掰断四根筷子！” 顾清很想揍人怎么破？ “而且兄弟同心这话您不该同爷说，让兄弟中间不和的人不是爷啊。” 顾四爷一脸无辜，指着顾二爷，“爷起码没去大哥面前告状搬弄是非！” “爷为二哥着想，帮二哥安排官职，让二哥有时间教导名落孙山的侄子，怕二哥二嫂夫妻不和睦，特意去同二嫂说，不该让妾进门，毕竟那个女子身份不一般，二哥自己也说过纳妾是乱家之源！” “……” 顾二爷捂着胸口，鲠了好一会终于把这口闷气顺下去，对顾清道：“大哥还能无动于衷么？我都快被老四埋汰成啥样了，您就不管管老四！” 顾清沉吟半晌，说道：“老四虽是有错，但也不至于把二弟气成这样啊，你读书多，脾气好，别同老四狗脾气一般见识。” 顾二爷口中发苦，隐约又预见顾四爷毫发无伤躲过去了。 他脾气好就该让着顾四爷。 读过书就得不同顾四爷一般见识。 早知道有今日，他还读什么书？还做什么文章？还隐忍内敛个什么？ 同顾四爷一般吃喝玩乐不就是了。 顾二爷脑袋一阵阵的眩晕，备受打击，张开嘴说不出半句话。 不行的，他只是庶子，赶不上顾四爷生下来就被父母长兄宠着。 顾四爷笑容灿烂，活该，气死你！ 谁让二哥惦记着李氏的。 “老四，你给我去祠堂面壁思过，好好想一想何为兄弟情义。” “爷不想去！” “不去，以后一年的月钱你别想从三弟手上拿走一分。” “……大哥是不是忘了，爷能养家了，顾家同内务府做生意全靠爷的面子，赚钱的行当是皇上赏赐给爷的，大哥不让三哥给爷银子用，您这是抗旨，爷能去……” 顾清忍无可忍，直接有解下腰带狠抽幼弟一顿的冲动。 顾瑶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坚硬了，顾清竟然忘记熊孩子虽然熊，但已有了财务自由。 顾家现在每月收入的银子，有一半都靠着顾四爷的面子！ 京城人都好面儿，顾四爷现在的面子老值钱了。 顾四爷一个箭步躲远，发觉没有被抽的危险，才大觉大哥气色不妥，好似即将爆炸一般。 这是他气大哥气狠了？ 顾四爷从不认为说实话会让大哥生气，一个箭步窜到顾清身边，一手按在大哥的后背，一手轻轻摩挲胸口，帮大哥顺气。 “哥，别生气，知晓您太忙才不晓得如今顾家的生意经营。您说罚银子就罚银子，爷都听哥的。” 顾清眸子缓和，胸口似被浇了一碗热汤，幼弟虽是让他生气，但也有乖巧孝顺的时候。 “横竖爷不差月钱银子，若是没银子使了，爷就管陆侯爷拆借一些银子，陆侯爷自己有矿的，他不差钱。” “……” 顾清拽着顾四爷直奔祠堂而去，随后顾瑶听说，顾清把顾四爷关进祠堂，说是没有三天绝不放他出来！ “你大伯父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把四爷关进祠堂，期望你祖父能管管他。” 李氏话没说完也笑了。 连顾清气得那么狠都舍不得动顾四爷一根指头，老侯爷在天有灵的话，自然也不忍心责怪幼子的。 顾瑶去厨房准备了一个食盒，悄悄给顾四爷送去。 顾二爷其实对顾四爷的惩罚不是很满意，可他现在也没心思再追究下去。 府外已有了他同照顾侄女的表姑娘偷情苟合的风声，之风散步消息还是挺专业的。 似真似假的桃色八卦让顾二爷响彻京城，随后更大的噩耗传来，顾二爷在翰林院的官职丢了。 顾二爷看不上养老的官职，可也有不少人争着抢着去翰林院养老。 而且顾二爷是因为不去翰林院报道的原因被隆庆帝知晓后，而被隆庆帝免去官职的，顾二爷以后的仕途没有大的转机只能在府上养老了。 隆庆帝不开口，吏部自然不敢再给顾二爷补上官职。 在官场上，时常有官员不满官职而暂缓去翰林院报道的事。 算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顾二爷想不通到底是谁把这事说给隆庆帝听的。 谁同他有深仇大恨？！ 顾二爷宛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唯一的出路就是证明科举舞弊，他是为了这件关乎隆庆帝选才的大事才一时疏忽而没去翰林院报道的。 祠堂中，顾四爷嫌弃般啃着鸡腿，不满道：“瑶瑶带来的吃食越来越不好了，虽然一天后爷就可以出去了，可瑶瑶也不该亏待爷的肠胃。” 顾瑶停下为顾四爷收拾铺盖被褥，眉骨跳动：“有鱼有肉，有饭菜羹汤，还有鸡腿鸭货做零嘴，您哪里受委屈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大伯父是不准给您送吃食。” 她也是避开人‘偷偷’送过来的。 顾四爷吐出鸡骨头，咂嘴道：“你大伯父苛责爷的话，你不用听，他舍不得爷受苦。” “……” 顾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这么顺着熊孩子到底是对是错了。 “您别吃得太多，大晚上得仔细存了食伤身子。” “厨娘做得零嘴挺好吃的，爷没想到鸭舌头鸭头挺够味儿。” 不过顾瑶去铺床的功夫，顾四爷面前已经一堆够干净的骨头了。 方才他还嫌弃带来的食物不够精美，现在啃得鸭货无比欢快！ 鸭货的配方还是她出得呢。 同顾四爷计较只会让顾瑶更生气，到了一碗菊花茶递给顾四爷，“解油腻的。” 可惜顾四爷喝不到可乐。 顾瑶可弄不出碳酸饮料，不过弄写有气泡爽口的水也不是…… “瑶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顾四爷扔掉鸭货，一把抓住顾瑶，“不对劲！” 话音刚落，祠堂突然燃起大火，浓烟一瞬间弥漫，他们危在旦夕。 第四百三十九章 众相 浓烟四起，顾四爷似只没头苍蝇般拽着顾瑶四处乱窜，根本找不到确实的方向。 几次顾瑶差一点被他拽倒。 逃命再辛苦，顾四爷始终没有扔下顾瑶，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即便声音颤抖，怕死极了。 “爷洪福齐天，死不了，算命先生都说爷是长命百岁的命！爷还享受够，不能死，也不想死啊。” 顾瑶一张口就感到浓烟往喉咙里灌儿，真难为顾四爷怎么在浓烟下说出这么完整的话。 她死命拽住还想乱跑的顾四爷，抬手狠狠把他按蹲下来，“爹，别慌，咱们都死不了。” 顾四爷本想立刻起身，然而他发觉下后浓烟向上翻滚，下面反而能看得清楚几分，甚至呼吸也不再艰难。 见风使舵有好处就占也是顾四爷的特质之一。 他立刻把方才的抱怨抛在脑后，乖顺老实蹲在顾瑶身边，女儿不仅是聚宝盆，还是救苦救难的小棉袄。 关键时刻，瑶瑶从未让她失望过。 顾瑶仔细辨别方向，此时换她拽着顾四爷了，“在地上爬着走。” “嗯，嗯，嗯。” 顾四爷特别听话，一点不觉得被女儿护着命令有损尊严。 尊严在性命面前什么都不算。 此时他不是要脸的顾四爷，化身为爬行的顾四爷。 切换身份完全没有障碍。 顾瑶先带着顾四爷爬行到放着茶壶的桌旁边，毕竟桌子离着方才他们所在的位置比较近。 在浓烟滚滚的地方，能否呼吸比什么都重要。 顾瑶先要确保自己和顾四爷的呼吸不受太大的影响。 将茶水倒在帕子上面，顾瑶转身劈头盖脸掩住顾四爷的口鼻，言简意赅说道：“堵着口鼻。” 顾四爷乖巧点头，呼吸带着潮湿，隐隐还能嗅到菊花味儿。 顾瑶再倒茶水时发现已经所剩不多，只够湿润一点点的帕子，她也没再多想，盖住自己的口鼻。 祠堂分里外两层，出口的路线比较复杂，顾瑶只能辨别大致的方向。 倘若顾四爷不曾偷懒，直接跪在祖宗灵位面前忏悔，在着火时，他们就能尽快跑出去。 偏偏顾四爷躲在祠堂最里面偷吃鸭货啃鸡腿！ 是不是顾家祖宗发怒惩罚不好好思过的顾四爷？ 好在顾瑶不是路痴，隐隐记得祠堂门口的方向，带着顾四爷在地上快速爬行。 时不时躲避掉落下来的物什，顾四爷紧紧跟着瑶瑶。 他不能死！ 在火海中，体力很容易耗尽，顾瑶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顾四爷也发觉瑶瑶体力不支，咬了咬嘴唇，前面就应该是出口了，而他也没剩下多少的力气。 若是他一人……顾四爷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猛然从地上站起来，抱起瑶瑶，埋头向外冲，“要死，咱们父女死在一起，下辈子爷还是你爹！” 顾瑶：“……” 有几分感动，亦有几分惆怅。 说实话，她不想要个熊孩子当爹啊。 烧断的房梁燃着落下，向顾四爷他们头上砸去，顾瑶发现时已经躲不开了，“爹，我不后悔做你的女儿！” 祠堂起火时，整个顾家都惊动了。 火势冲天，浓烟滚滚，旁人无法接近。 顾老夫人急冲冲赶到祠堂，宛若滔天的火焰能带走任何人的性命！ “老四，我的老四啊。” “母亲。” 顾清等人也陆续赶，顾二爷面带几分担忧，死死咬着嘴唇，好似怕悲伤痛苦外泄一般。 “都怪你，你若是不惩罚老四，他哪里会……会被困在里面？！” 顾老夫人抓住顾清的胳膊，声嘶力竭哭道：“还我的老四啊。” 顾清眸子闪过后悔难过，整个人比以前苍老许多，他是最为痛苦的一人。 亲自把自己的幼弟关进火海。 万一顾四爷葬身火海，顾清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形成的心魔也将影响顾清的心智，在仕途上再无寸进。 “一个庶子，老四打了就打了，你做什么要替庶子出气，明明就是老二的错，我的老四又没做腌臜下三滥的事！” 顾老夫人完全失去往日的冷静公允，再聪明干练的人在失去至亲时，很难保持冷静。 顾清嘴唇抿成一道线，任由母亲打骂，如此他反倒好过几分，他也体会到母亲的痛苦，苛责他的话，也多是情急之下有口无心之言。 他是不会责怪母亲的。 毕竟这些话也都是实话，是他最为后悔的地方。 二夫人面上闪过不满，庶子就任由嫡子打骂吗？ 不过顾四爷……二夫人也有几分可惜，随后想到顾四爷若是死了，二房将会得到的好处，她眸子明亮，火焰燃烧仿佛锤炼出自己的野望。 李氏面容平静，死死拽住不要命就往火海立冲的顾珏。 “娘，别拉着我，我进去救出小妹！还有父亲。” 顾珏怕伤到李氏，不敢使一身的蛮力，“三哥快劝母亲放开我，时间不多了。” 顾瑾望着火海，面容冷峻，在听到一声刺耳的响声后，稍稍勾起嘴角。 顾家所有主子都在起火的祠堂旁边，唯有田姨娘和顾珈不在。 因为她们母女即将离开顾家去庄子上，她们母女在与不在，也没没人太过在意。 其实在起火之前，她们就已经来到祠堂了，然而火势突然间从小火苗成了漫天之势，令正准备进入祠堂的田姨娘愣在当场。 顾珈也是连连退后。 知晓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啊。 她只听过水火无情，轻易吞噬性命，却从来没见过起火。 火海燃烧喷出的灼热气浪灼烧着顾珈的皮肤，时刻提醒她并非钢铁之躯的超级英雄，她在张牙舞爪燃烧吞噬的火焰面前，只是一个渺小的凡人。 她同样怕了。 再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祠堂搬走顾家祖宗的灵位。 她不是傻逼！ 灵位不过是块木头牌子而已，烧毁了再造就成了，何苦拿人命去搏？ “娘，这是您的机会，您若是错过了，咱们谋划这么久的事可就白费了。” 顾珈催促田姨娘赶紧进去搬运灵位，“您得为肚子里的弟弟想想，他若是生在庄子上，以后很难回到顾家这边。” 田姨娘摇摇头，“珈姐儿，我怕。” 第四百四十章 脱险 她是真得害怕，万万没想到火势会如此之大，如此之猛烈。 眼前的场景同田姨娘所想得完全不一样。 她甚至比顾珈还不如，只能依靠顾珈勉强站着，浑身松软无力，别说冲去抢出顾家祖宗灵位，就是独立站着都很勉强。 “这同我们计划的不一样啊，珈姐儿不是说只有浓烟和一点点的小火苗么？” 田姨娘望着冲天的火焰，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们母女站在祠堂侧方，在尚未起火之前，此处正好是一扇窗户。 顾珈算计得很好，让田姨娘借着窗户爬进去，然后抢救出顾家祖宗灵位。 只是当她听说顾四爷在祠堂闭门思过的消息后，并没有告诉给为将要纵火而紧张兮兮的田姨娘。 她把威胁顾璐而得到的黑油又加了不少，毕竟她知道只有顾瑶才会给顾四爷送饭。 顾珈取代顾瑶的心思从未变过。 她甚至隐隐感到若不尽早出掉顾瑶，只怕她的计划依然会被顾瑶破坏。 而且顾瑶不仅得到李氏和顾瑾的疼爱，还得到陆铮的钦慕！ 顾瑶轻轻松松就抢走她汲汲以求的一切。 倘若顾瑶葬身火海，她就是抚慰李氏伤痛最好的人选！ 至于顾四爷也在祠堂的事，顾珈反倒认为这次是惩罚渣爹的最好机会！ 顾四爷是活着，还是被烧死，对顾珈的影响都不是太大。 一个纨绔子弟的酒囊饭袋而已，顾四爷死了反而更好。 起码不用浪费顾家的粮食。 顾瑾已经成才，顾四爷除了意外，顾家继承人仍然是顾瑾。 谁也无法阻止顾瑾展翅高飞。 顾珈甚至觉得渣爹死了，顾清也会松一口气，一来不用为幼弟操心收拾乱摊子。 二来丧父的顾瑾顾珏会把顾清看做父亲一般孝顺。 书中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李姨娘后来失宠于顾四爷，她仍然悠闲得过自己的日子。 渣爹倔强不肯扶正李姨娘，并没影响到李姨娘平和心态。 永乐伯爵位并非世袭，万一隆庆帝见顾瑾人才可用，特意加恩让顾瑾承袭爵位也并非不可能的。 毕竟隆庆帝对自己所喜欢的臣子一向大方。 从何大人身上就能看出端倪，连顾四爷才干平庸的纨绔子弟都能讨好隆庆帝而得到爵位。 即便是降等承袭，顾瑾也是永乐子爵。 顾珈一直记得渣爹踹自己的那一脚，以及她被渣爹无情对待。 渣爹倒霉烧死的话，她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对付渣爹就不能心慈手软！ 基于以上种种，顾珈特意瞒着田姨娘渣爹也在祠堂的消息。 然而顾珈计划了一切，没想到田姨娘这么没用，根本不敢冲进去。 同时她也没想到火势会蔓延得如此之快，浓烟过后有席卷整座顾宅的感觉。 在大火面前，顾家仆从泼出去的水根本起不了作用。 “珈姐儿，莫非……莫非四爷也在祠堂？” 燃烧通红的火焰都无法让田姨娘惨白的脸色红润几分，她惊恐绝望。 在祠堂正门方向，顾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不是一脸痛苦后悔的顾清拽着，顾老夫人都要冲进去同幼子一起去了。 “你为何没有告诉我？告诉我，四爷也在祠堂里啊。” 田姨娘悲鸣，软弱无力的拳头捶打顾珈，“早知道……四爷也在，我是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 “四爷！” “他心里没有你，你还惦记着他？姨娘别忘了，他把我们赶去庄子上自生自灭，完全不顾您正为他怀着孩子，似他这样的渣男有何可惜的？” “他对你无情，对女人又很风流好色。” “你……” 田姨娘抬手给了顾珈一记耳光，再次打愣了顾珈。 要知道在她当初把顾二爷那事推给田姨娘，回去后田姨娘都没有打她耳光。 可现在田姨娘竟为渣爹打她？ 为了渣男连女儿都不顾了！ 顾珈冷笑道：“您别忘了火是放的，烧死顾四爷也是你！你总是抱怨我看重李姨娘，为何你不去想想就是因为你，我只能跪着讨生活，而李姨娘却可以让自己的子女站起来！” 田姨娘嘴唇颤抖，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好半晌才缓缓说道：“你不是我女儿，我的珈姐儿绝不说不出这样的话，她也许天真，羡慕嫉妒姐妹，但她绝不会对父母做出不孝的事，尤其是对我……” “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珈姐儿虽也抱怨过我，却从未不管我。” “你把我的珈姐儿弄哪去了？” 田姨娘还记得女儿一脸嫌弃照顾生病的自己，给自己庆祝生日，甚至帮她争过顾四爷宠爱。 顾珈还曾说过，以后一定让田姨娘享福，不用再看着汪夫人的脸色过活。 可自从顾珈落水发烧后，顾珈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田姨娘就感觉到了，可无法相信自己的女儿身体被孤魂野鬼占据。 “原来是你们放火，想害死爷！” 顾珈和田姨娘身体同时一震，声音异常熟悉，可眼前的火海并没被扑灭。 顾四爷是从哪冒出来的？ 顾珈回头，顾四爷衣玦飞扬，在火光映衬下更显俊美。 他一双眸子深邃而明亮。 除了衣服稍有几处褶皱之外，完全看不出他刚从火海死里逃生。 顾瑶默默看着顾四爷装逼。 在方才房梁落下来一瞬间，陆铮出现了。 他踹开掉落的房梁，从顾四爷手中接过顾瑶，他的侍卫背起顾四爷，一行人快速冲出火海。 顾瑶感激陆铮相救，双脚刚刚从他怀里落地，还没来及说一声感激的话。 顾四爷先止不住的落泪，一个劲说着吓死爷了，吓死爷了。 有这么个被吓到的熊孩子搅局，气氛都被他破坏了。 顾瑶只能向陆铮歉意一笑，转过身安抚顾四爷。 好不容易让顾四爷确定已经从火海平安出来，稳定了他的情绪，顾四爷含着眼泪说要重新梳洗一番，还逼顾瑶发誓，绝不许把方才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顾四爷再次把好面儿演绎到极致。 也让顾瑶觉得自己同情吓到的熊孩子是多么的愚蠢！ “祖母会担心的，您还是先去见祖母和大伯父为好。” “爷就是要让他们担心，否则大哥以后还会把爷关进祠堂，根本不知道他有多舍不得爷，离不开爷！” 第四百四十一章 渣男 顾四爷决定给大哥一个深刻到极致的教训，大哥就不知道珍惜有他的日子！ 顾瑶无奈等着顾四爷梳洗更换衣服，她可不敢效仿任性的顾四爷，面对陆铮略显异样的目光，她还得为洗澡还哼小调的顾四爷解释几句。 然而陆铮却是意味深长说，他都羡慕顾四爷的洒脱。 顾瑶很想纠正陆铮对洒脱两个字的误解。 没等顾瑶开口，顾四爷流光水滑般踩着轻快的步伐，周身泛着香皂的香味走出来。 看了顾瑶半晌，顾四爷满眼的忧愁，就算是绝色少女，也要爱美爱干净啊。 连他都嫌弃顾瑶，别说贵公子一般的陆铮了。 顾瑶感到顾四爷再开口的话绝对会把自己气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您不想让我把方才的事说出来吧。” 顾四爷立刻点头，顾瑶又给了顾四爷一个最好少说话的眼色。 陆铮饶有兴致问道，“你们父女说什么悄悄话呢？” 顾四爷身躯绷紧，不想在女婿面前丢脸啊。 方才在火海后半段，尤其是同未来女婿相遇之时，顾四爷自觉是很有气势派头的。 起码他暂时褪去恐惧，抱着瑶瑶一起往外……逃命。 顾瑶笑盈盈道：“我爹面皮薄，做救人的好事从不留名，义薄云天也不要旁人感激，我虽然是他女儿，但在生死攸关时，父亲还记得带我一起逃命，虽是父女的天性使然，但是我也该说一声，父亲往后余生，我为您遮风挡雨，不敢说让您成为最享受的老太爷，尽我所能为您尽孝。” 顾四爷脸上笑开了花，嘴角都快扯到耳边了，却是倨傲般说道：“爷还年轻，用不上你孝顺，瑶瑶不许叫爷老太爷，爷还……还不到安享晚年的地步。”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能玩能闹，还能享受各种女婿带来的福利。 不怪他疼爱瑶瑶，看看这个女儿多会说话？！ 顾四爷心口温暖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留给瑶瑶。 而且瑶瑶懂得在陆铮面前称赞他，这点才是顾四爷欢喜的主因。 顾瑶孝顺哪里敢得上冠世侯呢？ “顾四叔的确值得瑶瑶孝顺。” 陆铮向顾四爷拱手，“我也很是佩服您，毕竟在火海中冷静从容的人太少了，您还记得用水掩住口鼻遮挡烟雾，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少人其实不是被火烧死的，大多是被厌恶呛昏过去，然后……四叔方才逃生之法，天下也没几个能想到。” “哪里，哪里，陆侯爷过奖了，爷只是稍稍施展了点聪明才智罢了。” 顾四爷缕着胡须，得意洋洋，宛若一只被主人夸奖的大狗一般，自谦道：“爷就是比旁人聪明一点点，抛开生死，在火海里也没那么恐惧了。” 那股大义凛然的气势喷薄而出，顾四爷的确是个做戏的高手！ 太特么虚伪了。 然而顾瑶嘴角也是上弯起的，偏偏最是爱看臭屁使劲晃动尾巴的顾四爷。 陆铮陪着顾四爷和顾瑶去见顾清，他们从祠堂侧面饶过，正好听到顾珈同田姨娘这段对话。 顾四爷面色极是难看，不仅生气顾珈不孝顺，不顾他的性命，却想着去抢出没有生命的灵位。 更恼怒顾珈这番话让他极为丢脸。 顾珈和田姨娘被突然出现的顾四爷吓傻了。 许久之后，田姨娘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四爷您平安无恙，您……您吓死我了。” “爷命大没被你一把火烧死！还敢说吓死你？！” 顾四爷毫无情面甩开田姨娘，“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令爷恶心！爷是不可能再同你一处了。” 只要一想到他方才所面临的危险，顾四爷都想一手掐死纵火的田姨娘母女。 不是他狠心，而是不经历火海的人永远不知面临死亡的恐惧。 谁都想着活着。 田姨娘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下身再次出血，“我的孩子……” 顾四爷只是冷峻般看着田姨娘，对即将失去子嗣好似无动于衷。 顾珈暗道一声真是个渣男！ 顾四爷已经渣出新高度了，对自己女人狠毒，对女儿也不好，似他这样的渣滓为何就就不死呢？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她给你怀着孩子啊，你竟然眼看着她小产？田姨娘怀得又不是私儿，你难道对自己的子嗣也不在意么？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狠的人？！” 顾珈义愤填膺，好似多指责顾四爷冷酷无情一分，她所承担的罪就会少一分。 她火烧祠堂，也是惩罚渣男渣爹！ 顾四爷被气笑了，“是爷不珍惜子嗣，还是她总是拿自己的肚子争夺好处？当爷是个是非不分的傻瓜！怀孕的女子，爷见得多了，就没见过比她还能作的。” “以前，爷勉强忍了，可她……她火烧祠堂，却只想着去抢出祖宗灵位，以此让爷感激，让顾家感激，同李氏争夺夫人的位置。” 顾四爷冷笑连连，指着田姨娘道：“你把爷放在何处？合着在你心里，爷还不如一块没有灵魂的木牌子要紧？爷早同你说过，既然你不珍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爷有儿有女，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还更轻松呢。有你这么个愚蠢，耳根子软的生母，生出来的孩子也聪明不了，早早被观音菩萨收回去，许是能重新托生个好母亲的肚子里。” “你自己作掉的孩子，少把脏水泼在爷身上。” 顾四爷转身看了顾瑶一眼，身边除了瑶瑶外，还有陆铮可用，然而这两人现在都不适合插手此事。 给大哥‘惊吓’就在眼前，错过了，大哥哪会记得他顾四爷对他的重要？！ 都怪田姨娘母女破坏了他闪亮登场的计划。 也罢，总能让瑶瑶沾上这等龌蹉事。 养了个不孝顺的顾珈，他只能认命。 顾四爷抬高声音：“来人，来人！” 本就相隔不远，哭成傻逼的之风抹着眼泪，耳朵动了动，“好似是四爷的声音。” 他把腿就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顾清手臂一颤，扶着顾老夫人紧跟之风的脚步。 李氏缓缓对同自己擦身而过的顾二爷道：“我好似没见到二爷的长子啊。” 第四百四十二章 放妾 顾二爷脚步一顿，四处看了一眼，果然没见到自己的儿子！ 方才他只是为顾四爷着急。 现在才发觉他唯一的儿子不知去向。 顾二爷好似在李氏明亮的眸子面前无所遁形，艰涩的开口，“他许是已经歇下了。” 李氏浅笑，弹了弹手指，“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完，李氏带着顾瑾顾珏扬长而去。 顾二爷脸上的肌肉跳动，望着依然燃烧的祠堂，渐渐露出惊恐之色。 二夫人被三小姐搀扶着，回头见丈夫一个人孤零零站着，身上透出绝望悲怆。 她到底于心不忍，示意三小姐把她搀扶过去，“二爷还是快点过去吧，省得被老夫人挑理。” 顾二爷目光呆滞，李氏应该是故意吓唬自己的，儿子好好的，不可能在燃烧吞噬生命的火海中的。 顾老夫人一眼就看到心肝宝贝，使劲揉了揉眼睛，顾四爷笑容灿烂，“娘，儿子没事。” 顾清狠狠眨动眸子，不能让眼泪流出来，他可是当朝阁老啊。 “大哥想爷没？” 顾清再也忍不住泪水，快走几步来到顾四爷面前，虽然幼弟干净得不似从火海中逃生出来的。 他太清楚幼弟气死自己的本事了。 不用询问，顾清就明白幼弟是故意的。 可那又什么关系？ 幼弟还活着！ 没有死在祠堂，也没有怨恨自己把他关在祠堂，差一点被火烧死。 顾清抬手摸了摸顾四爷的俊脸，温热细腻，嗯，是活生生的顾四爷，而不是他幻想出来的虚影。 “娘，小弟还活着。” 顾清只来得急回头同母亲说了一句话，就揽住顾四爷的肩膀，哽咽般保证，“以后，我在也不把你关进祠堂了。” 顾四爷眸子闪过得意，回抱住长兄，嬉皮笑脸道：“爷就知晓大哥舍不得，哥别担心后继无人，爷给您养老送终。” 顾清：“……” 顾老夫人冲过去，一手一个拽住两儿子，老泪纵横，“你们都要好好的，太太平平的。” 她真不求荣华富贵，顾家地位有多高，只求两个儿子都平安。 “爷的命硬得很，娘您不必担心了。” 顾四爷扬起下颚，自得说道：“似爷这样的好人，老天爷都不忍爷早逝。” 顾清：“……” 他方才的伤感和惊喜都不如喂了狗！ 顾清后退几步，让母亲同幼弟说话，目光落在冠世侯同顾瑶身上。 顾瑶屈膝福了一礼，轻声道：“我同父亲陆侯爷以及随从所救。” 顾四爷动了动耳朵，邀功道：“没有爷带着瑶瑶逃命，也等不了陆侯爷，大哥是不知当时可凶险了，四处都是火，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瑶瑶都吓哭了。” 被吓哭的顾瑶果断垂下脑袋，脸呢？顾四爷您的脸去哪了？ 顾四爷脸不大，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多亏爷沉着冷静才化险为夷，其实没有陆侯爷突然出现，爷能带着瑶瑶逃出来。” 顾四月眸子闪烁，“陆侯爷只在最后时刻帮了爷一把，是吧，陆侯爷？” 陆铮扯起嘴角，点头道：“我进入火海时，四叔已经跑到门口，我只是帮四叔开路，四叔以自身之力逃离火海。” 果然，这个未来女婿是靠得住的。 顾四爷给了顾瑶一个赞赏的眼色，陆侯爷不仅倾慕顾瑶，也肯帮他，这就是好女婿啊。 以后顾四爷完全可以借着冠世侯的势力耀武扬威。 幼弟说得花，顾清是一句都不相信！ 他还不了解幼弟吹牛的本事？ 没有聪明冷静的顾瑶，幼弟分分钟被火烧死……呸呸呸，顾清暗暗淬了一口，罕见虔诚默默祈祷，满天神佛没听到，没听到。 顾清一脸冷峻，看不清息怒，顾四爷敏感向顾老夫夫人身边缩了缩，吹牛不至于让大哥生气吧。 大哥最近是不敢把他关进祠堂了。 可是大哥还有不少惩罚他的手段。 陆铮道：“我也是听到回报说顾阁老府中起火，才赶过来的。” 顾清拱手向陆铮道谢，两人很有默契没有提起顾瑶，亦没有提起埋在顾清身边的锦衣卫。 不是有锦衣卫送消息，陆铮怎会到得如此快速？ 既然顾清做了阁老，又有一个封永乐伯的弟弟，顾家怎么可能没有密探？ 顾四爷道：“大哥，有些话说起来丢人，可爷还是得说出起火的真相！” 田姨娘身体颤抖，可怜巴巴说道：“四爷……我……” “别同爷说你肚子疼！” 顾四爷冷酷般开口，“祠堂起火是人祸，这把火就是田姨娘和顾珈合伙放的，她们本意是想着借着放火的机会，抢出祖宗灵位！” 顾老夫人眸色冷厉，“我真不该让你做老四的妾！你差点害死老四啊，你怎么这么愚蠢糊涂？顾家祠堂虽是重要，还能比你夫主要紧？” “是我有眼无珠，就没给老四找对伺候他的女人！” 一连串的打击令顾老夫人极为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幼子的妻妾，除了老四自己坚持抬进府门的李氏外，就没一个省心正常的！ 田姨娘挣扎着跪直了身体，下身染血，脸颊苍白，“老夫人，妾是真不知四爷也在祠堂，倘若妾有半句假话，妾咯嘣就死。” “你不知道老四在祠堂就可以安心的放火？算计我？” 顾老夫人抿着嘴唇，鄙夷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没胆子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冲进去抢出祖宗灵位和御赐之物！我早就同你说过，留在老四身边最重要是安分！” “你偏偏想要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没有自知之明！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老四身边了。” 顾老夫人说道：“我看你也不在意老四的子嗣，这孩子不要也罢。” “李妈妈带几个人带田姨娘下去，送她一碗汤药。” “不，老夫人，我不要喝汤药。” 田姨娘捂着肚子，哭诉道：“他还在的，是我给四爷怀的儿子，您不能这么做。” “我当日能把你安排给老四，今日就能让你无牵无挂离开老四！” 顾老夫人轻声说道：“念在你伺候过老四一场，又是从通房丫头抬成侍妾的，我给你一笔银子，也给你一封放妾书，以后你同老四再无关系，再嫁旁人，顾家也不会过问。” 第四百四十三章 套路 初嫁随父，再嫁随心。 田姨娘可以拿着放妾文书再嫁给任何人。 顾老夫人甚至愿意出一笔银子给田姨娘。 对于火烧顾家祠堂，差点烧死顾四爷的田姨娘已经格外容情了。 不是因为此事张扬出去有损顾四爷的面子，顾老夫人也不会心慈手软放过田姨娘。 “不，我要伺候四爷，不离开。” 田姨娘挣扎着，再不顾及肚子了，泪水盈盈：“四爷帮我说句话吧，您说过最爱我的头发，最好我……” “给爷堵上她的嘴。” 顾四爷冷哼一声，在儿女和娘亲兄长们面前说这些私密的话，田姨娘果然是蠢货！ 这样愚蠢的女人，他是决不能留在身边的，丢脸不说，没准还会拉低他的智慧。 顾瑶在旁看着，眉头微微皱起，该同情被拽走田姨娘么？ 不，她虽然不说是十恶不赦之人，可差一点害人性命。 若让顾瑶的脾气，她会把田姨娘和顾珈一起送去衙门，以害人性命的罪名处置，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没人例外。 不过她知晓自己所坚持的法律在当世是不可能实现的。 即便在京城，宗族强于律法，有时候甚至宗族的组训凌驾国法之上。 亲亲相隐已经成为当世的常态。 宗族族长有权决定族人的生死！ 顾瑶纵然有心改变，面对这么强大的宗族理念和势力，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许是同顾四爷相处久了，顾瑶渐渐发觉吃喝玩乐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影响顾四爷的同时，在生活上也有几分堕落。 干练坚强女强人的人设有点崩。 顾瑶可以给自己找出无数个借口，什么要融入古代，什么男尊女卑等等理由为自己辩驳。 都怪顾四爷！ 他有毒的。 顾瑶果断把一切都推给顾四爷。 横竖渣爹已经习惯为儿女们各种背黑锅。 顾瑶感觉自己一下子轻松了，不再纠结她是否有着现代的灵魂，除了她已养成的三观和底线之外，只把自己当做古代小美人顾瑶！ 顾四爷轻轻扬手，“送她离开，爷不想再见到她。” “不。” 田姨娘崩溃大哭，下身出血越来越多，本就怀相不好，这一番折腾，即便不用汤药，这胎也保不住了。 顾瑶幽幽叹了一口气，李氏悄悄握住她的手腕，顾瑶扬起笑脸，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田姨娘决定放火时就该想到自己会因为波折而小产。 在烈火面前，田姨娘害怕了，当时已有了小产的征兆。 李妈妈带人拽走田姨娘时，顾瑶加了一句，“给她找个大夫吧。” “是，六小姐。” 李妈妈不用顾老夫人点头，直接答应下来。 一来六小姐地位在顾家是特别的，老夫人几次说六小姐是四爷的福星。 二来善良的六小姐是老夫人和主子们愿意看到的。 对比五小姐她们，六小姐太聪明了。 看似不争不抢的，她只是孝顺顾四爷，做了女儿对父亲的孝心，可她却渐渐成为顾四爷的宝贝疙瘩。 六小姐有这一日绝不是偶然，并非只依靠陆侯爷的倾慕。 田姨娘被拽走，当场另一个凶犯顾珈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顾珈反而更加显得慌张，嗓音干涩颤抖：“祖母，孙女一切都是听……” “她说谎！”顾四爷先跳了出来，愤慨又失望说道：“田姨娘就是受她挑拨而放火烧祠堂，她明知也在祠堂还执意放火，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这次顾四爷是动了真怒，顾珈几次三番害他性命，不说顾珈是他女儿，就是外人如此歹毒，顾四爷也受不了。 这同顾璐当初火烧画舫还不一样，毕竟当日在水上，他可以跳水逃生。 顾璐只是为让他丢脸。 可顾珈不仅要他的性命，还躲在背后大言不惭说他是渣爹？！ 还让冠世侯听到了。 万一未来女婿嫌弃他怎么办？ 何况他哪里渣了？ 顾四爷一直自诩自己是个好男人，好父亲嘞。 “娘，把顾珈送去衙门吧。” 顾四爷愤恨不平，“就以谋害亲爹不孝的罪名告她！” 顾珈也知道一旦罪名成功，她怕是被凌迟了，毕竟她再天真也明白，古代弑亲是重罪。 “父亲，方才我只是一时气话，不是……不是真心那么说，我从来没想过害你性命，往日田姨娘没少说你的坏话，就是因为她，我才……我才对父亲有诸多的误解。” 顾珈可怜巴巴的，抱住顾老夫人的大腿：“我错了，我真错了，求父亲饶过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定孝顺父亲，没有田姨娘的影响，我不会在对父亲有偏见。渗人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以前是我没有好母亲教导，现在父亲扶正李姨娘，在她教导之下，女儿也能成才，为顾家做贡献，孝顺父亲的。” 顾老夫人摇头道：“你是说自己还有为顾家联姻的价值？就你随意抛弃田姨娘的薄凉性子，顾家也不敢把你嫁出去，哪怕嫁给一个寻常人家，我都得晚上做噩梦！” 顾瑶默默点头，顾珈绝对是小说看多了。 得多脑残的当家主母明知道女儿对家族对亲人有明显的恨意，女孩儿性情又薄凉，翻脸无情。 却把这样的女儿送给高官显贵为妾？ 就不怕女儿得势后报复么？！ 完全是自愿给不孝怀恨在心的女儿送上了青云路。 虽然在后宅中会死人，但万一高官显贵就是被她迷惑了呢？ 人家就是从后宅杀出来呢？ 顾瑶眸子闪了闪，在女主光环的照耀下，一般女主都能杀出去来，把昔日的亲人狠狠踩在脚下，然而……重生后再把亲人虐一遍，弥补缺失爱情的遗憾。 顾珈显然想走这个套路。 “祖母，孙女真心愿意为家族效力啊，您相信我吧，即便为妾，孙女也心甘情愿，帮衬三哥他们。” 顾老夫人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顾珈，嘲讽道：“倘若瑾哥儿需要你帮衬，我白养了他这么多年，尽早绝了仕途的路，只在府上吃喝。” 她挑起顾珈的脸庞，泪花带雨的女孩子惹人怜惜，顾珈虽没有顾瑶绝色，但也个美人胚子，“你别想着我会让你为妾！” 可惜顾老夫人不会按照顾珈的套路走。 第四百四十四章 渣爹 顾四爷趁此机会叫嚷：“送她去衙门！养出个不孝顺的女儿虽然丢人，但是爷不怕丢人。顾珈再留下来只会成为祸害。” “不要，我不去衙门！” 顾老夫人给了叫嚣的顾四爷一个闭嘴的眼色。 顾四爷不是看不明白，仍然倔强说道：“爷没错，顾珈就是要害死爷！送去衙门让她遗臭万年！” 不得不说顾四爷有时心肠绝对很硬，哪顾珈还是他的女儿。 “你闭嘴！你是不怕丢人，我还怕祖宗怪罪呢，这事传到外面去，你以为这件事同老二和英国公表姑娘有私情是一样的？” 顾二爷苍白的脸庞染上羞愧之色。 “堂堂永乐伯的女儿火烧祠堂，只为抢出祖宗灵位，只为为顾家立下功劳，巩固提升她的地位。” 顾老夫人狠狠戳了顾珈额头一下，“我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说她把顾家上下都当做白痴耍弄！” “你可以不怕丢脸，我却不能让顾家几代经营出的名声被顾珈毁了。” “你是吃喝玩乐无所畏惧，你大哥还需不需要脸面？毕竟外人都说是老大帮你抚养教导的儿女！” “还有瑾哥儿，他还没正式进入仕途呢，先有顾璐兄妹，再冒出个愚蠢的顾珈，虽然都是他们自己作的，可瑾哥儿也少不了被人恶毒的攻讦。” “老四，官场上风波诡谲，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让瑾哥儿面临更大的困境。” 顾老夫人示意顾清顺着自己的话说几句，顾珈怎么处置都成，就是不能送去衙门。 顾清不是看不出母亲的示意，甚至是赞同母亲的决定，老四所想太过儿戏，不符合常理。 他还沉浸在幼弟脱险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此时别说顾四爷要把顾珈送去衙门，就是再多的要求，顾清也答应了。 毕竟顾清一直很自责，不是他为二弟些许脸面把幼弟关进祠堂，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了。 “母亲虽是好意，说得也在理……”顾清艰难开口，“顾珈到底是四弟的女儿，这事还是挺四弟的吧。儿子和瑾哥儿总有应对的法子，尽量不影响顾家的名声。” 顾清说完此话不敢抬头，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到母亲愤恨失望的目光。 从小到大，他顾清何时让母亲失望过？ 可是摊上这么个令他疼也不是，骂也不是的顾四爷，他也很绝望啊。 幼弟有毒！ 倘若早知道幼弟会影响他的判断，当初他就少疼幼弟一些了。 事实是他既然把幼弟当儿子养大，又让幼弟经历了危险，顾清对顾珈的恨意不比任何人少。 哄幼弟开心，才是主要的。 “瑾哥儿，你以为如何？”顾清硬着头皮，顶着母亲不满目光，问道：“你可怕此事影响到你？” 顾瑾淡淡说道：“一切都有父亲做主，儿子当遵循父亲的吩咐，父亲培养儿子多年，若是我到现在还不能让父亲随心所欲，这些年的努力也就白费。” “这些不过是小问题，官场上更多还是以能力和实力说话！” 顾瑾面容沉静，眸子深邃，自信骄傲。 同一旁矜贵无双的陆铮相得益彰。 本来很是气愤顾老夫人有几分欣慰看着自己养大的孙儿。 对顾四爷是毫无原则的宠溺，对顾瑾就是欣慰了。 虽然顾瑾从小就抱过来，名义上是养在她跟前，她当初为汪氏，也只是把顾瑾交给仆从罢了。 直到顾瑾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以及更似长子的刻苦之后，顾老夫人才渐渐重视顾瑾，栽培顾瑾。 顾四爷欢快说道：“既然大哥和瑾哥儿都赞同爷的建议，来人，来人，把顾珈送去衙门问罪。” 顾老夫人差点一个倒仰，顾瑶手疾眼快扶了一把，对因为送亲女入狱的顾四爷也甚是无语。 在现代她见过有父母为儿女顶罪的，也见过父母帮儿女隐藏罪证的，甚至见过送儿女出国逃避刑法的。 顾四爷这样的父亲，顾瑶还真没遇见过。 难怪顾珈说顾四爷自私，是渣爹。 可是顾四爷真得渣么？ 以顾老夫人方才的语气，顾瑶不难猜测顾珈只有被病逝一条路。 顾四爷想劝都劝不住，因为顾珈触怒顾老夫人的底线，把宗族祠堂，也是根基给烧了！ 在宗族势力庞大的当世，顾珈这么做等同于崛了顾家的祖坟。 即便是顾四爷烧了祠堂，顾老夫人也饶不了他。 顾四爷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然熊孩子之所以让人恼恨，又让人疼爱，是因为熊孩子不是不做错事，而是不做让家长无法宽容的错事！ 作天作地的人不是熊孩子！ “之风，你奶奶的，赶快帮顾珈绑上送去衙门。” 顾四爷继续叫嚣，顾珈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渣爹，比最渣的父亲还要渣！ 不少小说中都出现过极品渣爹。 毕竟一本小说没有极品，没有渣爹，这本书必然扑街。 女主都是靠着虐渣一路升级，脚踩渣爹，拳打极品。 顾珈万万没想到顾四爷会这么残忍！ 哪怕把她送给勋贵做妾，还是送去寺庙，她都能凭着洞悉剧情而有翻盘的机会。 顾老夫人虽然冷酷无情，但是总不会要了孙女的性命。 顾四爷这是把她往千刀万剐上逼啊。 之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夫人，拿出绳子捆绑顾珈的手臂，轻声道：“天亮时，衙门才审理案件，才……” “拿着爷永乐伯的帖子送去衙门，即便京兆府尹无法立刻给爷一个交代，审讯顾珈，也可先收押顾珈。” 顾四爷冰冷无情，面容冷峻，嫌弃道：“只要一想到顾珈同爷待在一座府邸，爷浑身不舒服。” 顾珈被之风拽着，脱口而出道：“今日之仇，我必报之！今日之辱，我必报之。” 她眼眸盛满愤怒痛恨，恨不得把顾四爷的骨头都嚼碎了。 在这一刻，顾珈真切体会到自己再无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不是活着看过的庶子奋斗小说中，而是活在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完整的界面。 顾瑾是小说的主角，也只是这个世界芸芸众生的一员。 第四百四十五章 恶果 听见顾珈报仇的话，顾老夫人怒火中烧，她还能让自己心肝宝贝被顾珈威胁了？开口道：“之风……” 顾四爷顺势叫嚣，“之风你个没用的狗东西，赶紧把人带走，省得她脏了爷地方不说，还惹母亲生气。” “娘，您别生气了，儿子给您顺顺气。” 顾四爷屁颠屁颠一脸谄媚为顾老夫人拍打后背顺气，“方才瑶瑶都被吓死了，多亏您儿子机智果断带瑶瑶出来，是不是瑶瑶？” 顾瑶：“……” “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怕是还没回过神，瑶瑶平时看着挺聪明冷静的，遇见危险，她就犯傻，上次在宫里也是，还是爷把她拽去安全角落的。” 他身体恰好挡住之风离去的方向，顾老夫人要比幼子挨两头，被顾四爷遮得是严严实实。 “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你到是护着她了，可她未必感激你！倘若她将来得势报复你……” “母亲说谁嘴硬心软？爷是把她送去衙门，不孝谋害父亲罪名她是跑不了，爷让她遗臭万年，再也无法翻身，谁碰上她都要沾上一身臭气。” 顾四爷化身炸毛的猫儿，双目圆睁，尾巴高高翘起，亮出锋利的爪子，好似狠狠向你脸上招呼。 然而他只是歪着头，在你脸上印下一串梅花形状的爪印。 让你又好气又好笑！ “你若是不在意顾珈，我让人去京兆府尹给顾珈一碗汤药？” “她可是差一点害了爷的凶手之一，您竟然还怕她受惊伤神？您也太慈悲了。” 顾老夫人：“……” 顾瑶低头强忍笑容，厉害了，我的顾四爷！ 就他这一本正经歪曲旁人说话的本事，世上也没谁能做到了。 顾四爷那副真诚的模样，即便是顾瑶都摸不清楚他是真心还是装傻！ 反正熊孩子的世界，正常人永远理解不了。 “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怕，我这一只脚快要迈进棺材里的老太婆也就不讨人嫌的多嘴了，哼，期望老四你将来不后悔！” 顾老夫人佯装生气甩开幼子，然而顾四爷若是那么容易就被甩开的话，哪里还是缠人的‘小妖精’？ “呸呸呸，娘会长命百岁，您还有三四五六十年的寿命呢，儿子愿意把做善事的功德分给娘一些，您是不知儿子在外的义薄云天名声叫得有多响亮。” 顾老夫人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再次揽住顾四爷，宠着幼子，不说已经成为顾清习惯，她只会更宠顾四爷。 果然如此，唯有顾四爷最会哄母亲。 顾清释然笑笑，他在仕途上拼搏半生，步步惊心，小心谋划不就是守护幼弟和母亲的笑容么？ 他从未指望过被自己护在羽翼之下的幼弟能帮自己一把。 幼弟却是处处给他惊喜。 渐渐成为他的臂膀。 顾清也比以前更疼爱在意幼弟了，不是说幼弟封永乐伯，他才看重幼弟。 而是渐渐成长起来的顾四爷让顾清骄傲，有自家儿子初长成的幸福感。 顾清已经彻底把幼弟当儿子养了。 他正准备同冠世侯说应酬几句，或是请陆侯爷去书房喝茶。 也准备叫上顾瑶顾瑾兄妹，毕竟让陆侯爷看了太多的笑话。 就一个顾四爷……顾清觉得若自己是冠世侯，面对极品岳父，一定得头疼。 正常人未必能忍得了。 当当当，祠堂一边的窗户被硬物砸碎，吓了所有人一跳。 因为顾四爷和顾瑶已经脱险，虽然也有人救火，但是奴才们泼水打火并不似方才一般疯狂。 不过因为顾家祠堂建造的比较结实，修建当初也考虑到防火，毕竟雷电引起火灾的案例并不少。 这也是顾四爷同顾瑶在逃脱时只碰到一块小房梁落下的原因之一。 火焰包裹祠堂，却没有让祠堂彻底倒塌。 顾四爷眼见从火海中滚出了一人，浑身着火，如同一个燃烧的火人。 “这是谁？祖宗显灵了？” “……” 顾瑶没理会顾四爷的傻话，明显这是个活人，只是看不清面容而已。 陆铮眉梢稍动，顾瑾拢在袖口中的手指轻轻曲起。 真是命大的人！ 顾瑶从发愣的仆从手中扯过披风，对着满地打滚的火人狠狠抽着，“救人啊。” 不管是这人是谁，总要先把火破灭！ 仆从这才惊醒过来，一拥而上，帮忙灭火。 火人身上的火很快被拍灭，他扬起烧伤的脸庞，指了指顾二爷。 “啊。” 二夫人突然崩溃般大哭，“我的儿，我的儿，你怎么……怎么跑去祠堂里了？”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二夫人形象全无扑到儿子身边，抱着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是哪个杀千刀的畜生把我儿带到祠堂？顾珈田姨娘这对母女着实该死，害了我儿啊。” 哐当，顾二爷支持不住，一头栽倒，生生闭过气去。 顾四爷看了看大侄子，摇头道：“这张脸怕是得毁了，在火海中太久，他又没有爷用湿帕子捂嘴隔绝过滤浓烟的急智，嗓子未必保得住。” 二夫人：“……” 顾瑶没心思同顾四爷争功，既然他爱显摆，就显摆呗。 “来几个人抬二伯父和大堂哥回去。”顾瑶吩咐道：“给田姨娘找得大夫怕是还没走，正好再让他看看大堂哥。” 顾老夫人点头道：“正该如此。” 二夫人哭诉道：“还请母亲查清楚我儿是被谁带去火海的，他本该在书房读书，没人勾引，他断然不会去祠堂。” “勾引？”顾四爷眸子闪过兴奋，“啊呀，府上还有婢女敢勾引大侄子？还是在祠堂鬼混？难怪二哥同做客的女客私通，大侄子口味更重，非要在列祖列宗满前私通寻求刺激。二嫂先别忙着骂婢女了，还是请几个名医给大侄子看看吧。” 顾四爷的目光大有深意，“爷怕大侄子身上有些不妥，影响他将来娶媳妇！二哥毕竟只有他一个儿子，万一他无法为二哥传宗接代，二哥这年岁……想再让女子怀孕也是大为不易的。” 这话题跑得多少头牛都拉不会来。 顾瑶此时都忍不住怀疑，顾四爷是扮猪吃老虎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巴掌 二夫人原本的意思是追究谁把儿子勾引到祠堂去的。 经过顾四爷借题发挥般的神迹，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是否意图在顾氏祠堂偷情上面去了。 无论谁把他勾引去的，只要是顾氏子孙就不会容许在祠堂中偷情的事。 他的罪更重！ 二夫人鲠了好半晌，“我儿才不是去祠堂做腌臜的事，他是……” “作甚？”顾四爷天真好奇的说道：“所有人都知晓爷在祠堂闭门思过，大哥不让任何靠近顾氏祠堂，瑶瑶心疼爷，才偷偷带了一些食物来看望爷。” “瑶瑶是爷的女儿，自然孝顺爷，惦记爷，往日爷同大侄子关系平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顾四爷语气顿了顿，才说道：“爷自己的儿女需要照顾，对大侄子到底还是陌生了些，他也不似瑶瑶听爷的话。自从爷成为举人，而他落榜之后，大侄子看爷的眼光就不大对劲了，爷知晓他羡慕嫉妒爷高中。” “因此爷认为他如同二嫂所言还当自己是顾氏子孙不曾想过去祠堂同女人私会的话，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去祠堂向爷请教学问，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爷有心思辅导他，他未必肯听啊。” 说得好似顾四爷是个大儒一般，还能开班授课，教育子侄了。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顾四爷胸无点墨？ 人家随意写一遍文章就足以吊打顾四爷！ 顾四爷撇见顾瑶等人脸上的一言难尽，轻声道：“看吧，你们也不信他向爷请教学问，令外一种可能就是……” 方才闭过气的顾二爷幽幽转醒，他感觉自己被仆从搀扶着，听到顾四爷的话，眼里闪过惊慌，“还是救人要紧，他为何去祠堂过会儿再说。” “二哥害怕了？”顾四爷一步步走到顾二爷面前，似笑非笑说道：“反正你和爷都不是大夫，医治大侄子是大夫的活儿，横竖闲着也是闲着，爷推断二种可能就是……他知晓田姨娘和顾珈放火的事，特意去祠堂的。” “他并非去通知爷，而是报着和愚蠢的顾珈同样的目的！” 顾老夫人眸光冷厉。 顾二爷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该不该否定顾四爷的推断。 一旦他否定儿子去祠堂的第二个原因，没准顾四爷又会想到哪去。 到时候可真要露出马脚了。 顾二爷着实想不通儿子好好的为何跑去祠堂？不是儿子坚持逃生，运气也好，恐怕儿子会葬身祠堂。 火烧祠堂少不了顾二爷的手笔。 他做贼心虚，蠕动嘴唇道：“他见到起火，一时犯蠢也是有的，他冲进去救出祖宗灵位之心是值得肯定。” 顾四爷扯了扯嘴角：“他比田姨娘母女有勇气，直接冲进着火的祠堂去抢救一些无关重要的死物……” “咳咳，老四不得对祖宗不敬。” 顾清声音可温柔了，说着斥责幼弟的话，仿佛怕吓坏顾四爷一般。 大哥和软下来，顾四爷必然得寸进尺，扬起下颚道：“爷这不是对祖宗不敬，而是列祖列宗若是知晓有大侄子这样的蠢货，不顾性命去搬灵位，怕是绝不会承认他是顾家子孙。” 顾清：“……” 顾二爷面上热辣辣的，虽然顾四爷骂得是自己的儿子，他脸上也没半分的光彩啊。 生出蠢货的人是什么？ 老蠢货！ 顾二爷纠结的心绪更是如同一团乱麻，胸口憋屈得极是难受。 “这么看田姨娘和顾珈还不算太蠢，起码她们知晓血肉之躯不经烈火灼烧。她们在火海面前还保持几分理智，可是大侄子……啧啧太冲动，太愚蠢，一辈子都毁了！” “二嫂以后还是多注意杏林圣手的行踪，好好的一个少年，却顶着一张烧伤脸庞，找媳妇的都费劲。” 二夫人眼前一黑，宁可晕过去也不想听顾四爷说话。 顾老夫人道：“把他抬回去，等他清醒冷静下来，我亲自去问问他到祠堂的原因，若是他早知道田姨娘母女的计划，却不同任何人说，没有想到老四，我也容不得你们了。” 没有顾四爷插科打诨，耍赖顽皮，顾老夫人的怒火毫无保留的倾泻到二房头上。 虽然二房的长子挺惨的，她却不会有任何的同情，到底不是她的亲孙子！ 她连亲孙女都能……还在意庶子的儿子？ 顾二爷缓缓点头，哽咽道：“儿子一定给母亲一个交代。” 在仆从的搀扶之下，二房一行人狼狈般离开，亏着有三小姐忙前忙后，否则二房一门病患。 顾清再三对陆铮表示谢意，毕竟没有陆铮，幼弟和顾瑶未必能顺利跑出来。 他可知晓幼弟吹嘘的本事，顾四爷牛皮吹得越满，越不是那么回事儿。 陆铮本想同顾瑶说几句话，顾清顾四爷也愿意行这个方便，然而李氏却是罕见强硬般命令顾瑶回去梳洗歇息。 顾四爷想劝李氏，却被她冷厉的眸子吓住了，耷拉下耳朵说道：“爷明日在府上宴请陆侯爷，爷再让瑶瑶当面向陆侯爷道谢。” 陆铮看了顾瑾一眼。 顾瑾嘴唇抿成一道线，面色阴郁，眸子闪过一抹不自然的惧意。 陆铮告辞离开顾家，心头隐隐有几分明悟顾瑶他们许是没发现端倪，可李氏却看出一二来。 他有个极品岳父，也有个聪明绝伦且细心如法的岳母。 翌日，陆侯爷带着众多的礼物登门，却听说顾四爷‘病了’，只能由顾瑾兄妹招待陆侯爷。 陆铮随着比往日更沉默的顾瑾走进花厅，顾瑾同陆铮对坐，两人相视无言。 “顾瑾你娘……” 陆铮的话没说完，门口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并非是顾瑶。 门帘挑开，李氏神色平静，轻盈迈步进门，顺手打发了侍奉的丫鬟。 有顾瑾在，外人也不会怀疑李氏同陆侯爷有私情。 顾瑾在她进门时，就站直了身子，李氏一步一步走过去，她鬓间的珍珠流苏轻轻摇晃，陆铮本能绷紧后背。 李氏站在顾瑾面前，扬起手狠狠甩了顾瑾一巴掌。 顾瑾不敢躲，也不敢申辩，缓缓跪下来，“娘，儿子错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双雕 李氏并非强悍，无论身体还是气势都不曾给人以危险锋芒锐利的感觉。 然而在隆庆帝面前都能坦然坐着的陆铮却是下意识起身。 柔弱的女子毫无预兆扇耳光足够震撼。 进门前李氏还平静慈爱，突然间就翻脸了，一般人都得被李氏吓一跳。 陆铮摸了摸和顾瑾挨了耳光同一边的脸颊，他感觉李氏不止一声不吭甩了顾瑾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也带到了他的脸上，让从未挨过打的陆铮脸庞渐渐有几分燥热。 李氏眼角余光扫过陆铮，心中默默点头，傲气的冠世侯真的很在意瑶瑶。 否则单凭她这记耳光，冠世侯怕是就要恼怒的。 他忍下来，不是因为意识到错误，而是给瑶瑶的面子，她毕竟是瑶瑶的生母。 瑶瑶又是个孝顺的女儿。 陆侯爷这是给她面子了。 李氏低头看着顾瑾，今儿也是李氏第一次打顾瑾，除了试探陆铮外，更多是李氏她生气了。 虽然李氏早就定下女儿娇养，儿子需严厉教导的心思，但是顾瑾从将生到刚才挥出耳光之前，她从未碰过顾瑾一根指头。 固然有顾瑾早慧聪明从不惹她生气的原因，同时李氏也很心疼顾瑾。 在顾家做庶子，还是有本事的庶子并不容易。 顾瑾不能太过耀眼，不能去奢求不如自己的顾瑞同样的待遇。 李氏疼惜顾瑶顾珏，对顾瑾更多几分的愧疚。 顾瑾不是她养大的，李氏教导顾瑾也更多采用相对柔和的沟通方式。 她怕对顾瑾太严厉，让从小同自己分开的顾瑾对自己感情变淡。 李氏忍不住抬起手臂，轻轻抚摸顾瑾红了一片的脸颊，双眸蓄满泪水，盈盈流动的泪水却迟迟无法落下。 “你知不知道我为何打你？” “……” 顾瑾羞愧之意更浓，低垂脑袋轻声道：“儿子不该纵容顾珈同二伯父先后放火，正是这把火差点要了小妹和父亲的命。” 到底顾瑾和陆铮还是少年，一直以来无论是他们设谋或是算计旁人就没有失败过。 他们虽然私底下推演了无数次，每次的结果都是父亲不可能出事，顾瑾才眼睁睁看着顾珈先放烟再点火，而顾珈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顾二爷背了黑锅。 若说顾珈火烧祠堂只为将功折罪，争取顾家地位的话，顾二爷借机让火势迅猛就是要顾四爷半条命！ “儿子没想到……没想到小妹也会去祠堂。” “顾瑾你对四爷？”李氏有几分怒容，“若是为我委屈而责怪四爷大可不必，以前我也没想去争四爷的宠爱，他有几个女人，对我如何，我都不在意，没有对他用心就不该强求他真心以待。” “儿子也是普通人，对父亲怎能没有怨恨呢？可儿子发誓从未想过害父亲，以及看着父亲陷入危险而不去救父亲。” 顾瑾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儿子算计一切却没算到火会如此之大，而陆侯爷在路上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 “是儿子同陆侯爷都失算了！” 这正是顾瑾最为难受之处。 他并不后悔连同陆铮合谋把再次跟踪瑶瑶的大堂哥扔进起火的祠堂！ 火不是他们放的。 大堂哥烧坏了容貌还是失去性命也该怪在推波助澜的顾二爷身上。 当得知顾瑶也在，并且她同顾四爷没能冲出来时，顾瑾都想着自己冲进去救人了。 是陆铮拦住他。 按照计划本来也是陆铮进去救出顾四爷的。 在火海外等待消息时，从未后悔过的顾瑾虽然面上看不出，心中却是极为后悔的。 直到顾四爷和瑶瑶平安被陆铮救出来，顾瑾才感到自己得到了救赎。 正是因为他神色些许的变化让李氏看出端倪。 李氏的手顺着儿子英俊的脸颊上移，揉了揉顾瑾的额头，“你先起来。” 她直接拽起顾瑾，轻声道：“二房长子是你扔进火海的？” 陆铮抢先道：“是我，我见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依然对瑶瑶……我就命人带他进火海，么想到他着实命大！” “陆侯爷。”顾瑾苦涩道：“您不必瞒着我娘，她早就看出二伯借机让火势更猛，为报复二伯父，我定好计划把大堂哥带去祠堂，让二伯父自食恶果！以此给二伯父一个深刻的教训。”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倘若二伯父没有任何动作，大堂哥也不会被扔进火海！” 李氏微微颔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妾身并未在二房事责怪瑾哥儿，也不会认为瑾哥儿心狠。” 陆铮：“……” 他发觉面对瑶瑶的生身父母时总会无言以对，或是被喝住了。 正因为如此特殊的夫妻才养出让他魂牵梦萦的瑶瑶。 李氏拉着儿子的手臂，把顾瑾安坐在椅子上，随意说道：“陆侯爷也坐吧，今儿本来该是四爷宴请答谢陆侯爷的，可四爷病了，瑶瑶又自报奋勇为救命恩人下厨，单就顾瑾一人接待陆侯爷，妾身怕怠慢了您。” “往日只听瑶瑶和四爷把陆侯爷赞得天上有，地上无，说尽陆侯爷的好话，妾身也想见见冠绝当世的陆侯爷。” 明明说得是称赞的好话，李氏语气也很诚恳，陆铮就是听得心头堵得慌。 偏偏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发泄一句！ 李氏太厉害了。 陆铮从小就在皇宫中长大，见惯后宫各色各样聪明的女人，论起来还真没几个能有李氏的手段和口才的。 有厂卫的情报在手，陆铮甚至比顾瑶和顾四爷更清楚李氏同隆庆帝是相识的。 当日进入四皇子府的女子还是李氏的好姐妹，后来隆庆帝登基后被封宸妃，本是极为受宠的，可是突然之间就惹恼隆庆帝，剥去妃位，被打入冷宫。 对外只是说宸妃恃宠而骄谋害皇嗣，可就算是陆铮也不知宸妃到底为何失宠。 李氏即便入宫也有一席之地。 “二房长子毁容算是罪有应得，怪不到瑾哥儿头上。” 李氏向陆侯爷歉意笑笑，“侯爷是陛下养大的，天分又高，妾身斗胆当着侯爷的面教训瑾哥儿几句，若有说得不妥之处，还望陆侯爷体谅妾身乃鄙俗之人，切勿笑话妾身。” 陆铮连连摇头，虔诚道：“不敢，不敢。” 他疯了才会认为李氏只是鄙俗之人，说是教子，其实连陆铮也一并教训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阳谋 冠世侯陆铮罕见的谦逊，让李氏唇线笑容重了几分。 “既然饭食还没准备好，妾身斗胆当着陆侯爷再教训瑾哥儿几句，毕竟顾家祠堂起火的案子，陆侯爷也曾在场。” 说在场是好听的。 事实的真相是陆铮和顾瑾合谋坑人。 结果是好悬把他们最在意最疼爱的瑶瑶给坑死了。 李氏不咸不淡话语令陆铮后背冒出冷汗。 顾瑾轻轻撩起眼睑飞速扫过陆铮，察觉出陆铮的异样惊诧，心说你才知晓我娘的强悍？ 有个人和他一起听训，为顾瑾分担不少的压力。 陆铮站得如同一杆标枪，挺拔屹立。 李氏望着同样挺拔文雅的儿子，沉稳说道：“瑾哥儿一直是我的骄傲，我知你在顾家不容易，可你既然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生为庶子，有些困境是你必然得承受的。” “我也一直教你别把目光盯在嫡庶上头，四爷的每个儿女都是你的兄妹，除了瑶瑶和珏哥儿外，顾瑞等人对你和善，你以友爱待他们。将来他们若是有了困境，你当念着同父能帮忙切勿袖手旁观。” 顾瑾抿了抿嘴角，开口道：“幼时儿子尚有几分委屈，等到读书懂事，儿子庆幸为娘亲的儿子。” 对比汪氏对顾瑞顾璐，做李姨娘的儿子真是太幸福了。 陆铮认同般微微点头。 李氏脸上多了几分暖意，叹息道：“祠堂起火最让我失望是你差点害了瑶瑶和四爷，此事当给你提个醒，计划再好，也有意外发生。倘若不是瑶瑶也在，四爷根本等不到你们救人。四爷未必看穿其中的猫腻，但他未必觉察不到。” “四爷是个敏感直觉精准的人。别把四爷当做傻子糊弄。让四爷知晓你的心计，他是没有办法对你做什么，但是他能冷落你，疏远你，用他能想到的既然可笑又可悲的方法对付你！” “……” 顾瑾完全不害怕顾四爷的‘报复’，不过想到顾四爷以后对他齿冷，他又有几分不得劲。 “儿子发誓以后再不让父亲被旁人算计，知晓父亲有危险，儿子立刻去救他。” 李氏点头道：“瑾儿别告诉我，你想不到办法支走瑶瑶同顾四爷！你若是把这件事告诉瑶瑶，你说她会不会配合你？” “儿子是……”顾瑾不知该如何解释。 “别把瑶瑶想得太过善良，在大事大非面前，瑶瑶从未做错过任何选择！你们是兄妹，本就该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以前瑶瑶太过倔强，听不进劝，我们也只能让她一辈子过富贵舒心的日子。” “如今瑶瑶的心思并不比瑾哥儿少，她成熟了也懂事了，瑾哥儿遇见不决的事尽管同瑶瑶商量，一个人再聪慧，亦有考虑不周之处。多找一个聪明人商量，即便她给不了你太好的建议，总能帮你想到些许漏洞。” 李氏再次大有深意看了陆铮一眼，“千万别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什么都不说，宠溺妹子不是这么宠的！” 陆铮摸了摸鼻子，做出受教的模样来，殷勤为李氏面前的茶杯续上些许茶水，“李夫人请用。” 李氏很给陆铮面子小口品茶，手指划过茶杯的纹路，思索下面的话该如何说。 门外寂静无声，顾瑶听得极是认真，耳朵几乎贴在门帘上。 原本她还奇怪门口没下人奴婢伺候，直到伺候李氏的丫鬟挡住她，轻声说：“夫人有话同三少爷说。” 可是陆铮不是也在吗？ 顾瑶好奇极了，索性推开丫鬟，横竖李氏也很宠她，不怕被李氏抓到。 丫鬟见六小姐执意偷听，又退到听不见屋里任何动静的地方，注意着不再让四爷等外人靠近。 主子交代过，只能放六小姐接近门口，其余任何人靠近，丫鬟都要高声提醒的。 顾瑶也没听全，不过想明白火烧祠堂的内情，解开她的疑惑。 毕竟当时祠堂的确是先起的烟后冒气的火光，而且火势越来越大！ 顾珈知晓帮顾二爷背黑锅非气死不可。 对大堂哥的遭遇，顾瑶只有一句活该！ 她也不是教条着非要用律法判定大堂哥罪行。 听着李氏教训顾瑾和陆铮，顾瑶能暗爽很久，顾瑾陆铮因为太聪明，的确有些高傲。 有李氏一番敲打，他们以后会更为出众。 屋中，陆铮微微动了动眉梢，同李氏对视，指了指外面……有人！？ 李氏张嘴无声道，是瑶瑶。 陆铮有几分尴尬。 李氏放下茶杯说道：“我知晓瑾哥儿不曾阻止顾珈和田姐姐也是为我打算，想着她们母女成为烧祠堂的凶手，我会少很多烦恼。” “可是瑾哥儿怎么没想到祠堂对顾家代表着什么？你为顾氏子孙，有人大胆妄为烧毁顾氏祠堂，同刨了宗族祖坟一般无二！” “身为顾氏子孙，上承祖宗恩德，下传顾氏祖训传承，顾珈犯浑不知轻重，瑾哥儿你也不清楚？” “你大伯父已经把你定为顾氏继承人，以后宗族的颜面就是你的面子，祠堂重地着火，烧得不是祠堂，而是我们每个生活在顾宅的人脸面！” “尤其是你！顾瑾！” “方才我打你一巴掌，很疼是不是？可祠堂被毁，外人会戳你脊梁骨的。顾珈和顾二爷被我同顾四爷一番话迷了心智，没往深处想，你大伯父也因为四爷脱险，并陆侯爷出现救出瑶瑶，他只想到府上有锦衣卫的探子，没有深究下去！” 李氏眸光凝重，“若不是四爷胡搅蛮缠，自吹自擂，火烧祠堂这么打脸的事，瑾哥儿以为你大伯父会轻易放过？只是把顾珈和田姨娘送去衙门？” 顾瑾后背绷紧，陆铮同样慎重几分。 “你们能确保不露半分的马脚？即便能做到，可你们要知道人心最是不可捉摸，顾大爷怀疑你，根本无需证据！” “娘……” “他未必会怪你，但是对你会失望的，许是会延缓把顾家的人脉交给你！为个田姨娘，瑾哥儿失去你伯父的支持和信任，值吗？！” 李氏望着门口，好似能看到顾瑶震惊般长大了嘴，“瑾哥儿在朝廷上少不了阴谋，可少用损招，多用阳谋，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亦有更多人支持追随你，独木不成林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权臣 顾瑾同陆铮再次露出深思之色。 他们两人一直有远超同龄人的才智，可以说是天才！ 甚至同顾清何大人等人相争而不落下风，顾瑾尚未展翅高飞，还差点火候。 陆铮早早在朝廷上确立自己一人之下的地位。 李氏这话教训顾瑾，更有给陆铮提个醒的意思。 “瑾哥儿看得书比我多很多，我一辈子没见过大世面，字都是给四爷做妾后，一点点认全的。” 李氏完全不觉得自卑，轻笑道：“以前饭都吃不饱，有点银子也拿去给你舅舅治病，你舅舅以前特别能吃，养他一个顶上养三个了。我同四爷一般也看不进四书五经，只挑选一些话本和通俗易懂的史书或是野史看看。” 陆铮心悦臣服说道：“皇上曾说顾四叔不读经史而知理，李夫人也不逞多让。有些人读书容易读愚了，似四叔不读反而更好。” “你这话可别让四爷听到了！” 李氏眸光柔柔的，“陆侯爷得为瑶瑶想想，别只顾着吹捧四爷，瑶瑶为让四爷多读点书，正经废了不少的功夫。” 陆铮：“……” 略带轻快调侃的语气自然不会惹恼陆铮，反而让气氛比方才缓和不少。 似陆铮骄傲的人，李氏一味用强反而会惹恼他。 连养大陆铮的隆庆帝都没说教过他，她凭什么教训冠世侯？！ 哪怕她说得在理，也是为陆铮好。 年轻的天才们其实比谁都骄傲！ “史书上说皇上喜欢倚重孤臣，可是孤臣的结局每一个好的，全然的帝党把所有身家性命都交给陛下绝非好事。” 李氏轻轻叹了一口气，“尤其是咱们这位陛下，图有明君之志，他的志气只为同先帝较劲，待国泰民安后，陛下便注重享乐，不过比起史书上的帝王，陛下施政手段也都算数得上的。” 陆铮只是听着，并未反驳。 “书上说君子不党，并非是君子不结党，我以为是君子无需结党，君子们都按照圣人的教诲有一定的言行准则，他们志同道合，根本无需结党！” 李氏停顿片刻，轻笑道：“可在朝廷上君子几人？谗臣几人？弄臣又有几人？！” 陆铮轻声道：“君子无。” 能在中枢立足的人不能说没有君子，但纯正的君子是站不住脚的。 李氏说道：“我从不盼着瑾哥儿做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清官，却也不愿瑾哥儿似何大人，在隆庆朝，何大人只有一个。上报陛下，下安黎民，堂堂正正做事，谨慎内敛为官，无需故意去结交朝臣，认同你相信你的人自然会追谁于你。” “瑾哥儿同陆侯爷不一样，他若是低调内敛，早被皇子们生吞活剥了。” 李氏再次莞尔一笑，“低调内敛岂不辜负了冠世侯的美名？” 冠绝当世！ 陆铮浅浅一笑，“您是想让顾瑾做权臣？！下联百官，上抗圣命？！” 他眸光灼灼。 尚有后半句没有说，行废立帝王之事的大臣才是真真正正的权臣！ 封驳圣命？！ 李氏轻笑道：“妾身没想那么远，瑾哥儿身上担子已经够重了，担负着顾四爷等人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我也只求一家人能太平富贵。按照四爷说得，依靠儿子过活不丢人啊。毕竟有句话是前十年父养子，后十年子敬父。” “不是托生成四爷的儿子，瑾哥儿也没有今日，以后孝顺四爷才是为人子当做的。” 陆铮感觉自己魔怔了，总认为李夫人话中有话，好似这话也把自己捎上了？ 他孝顺父母么？ 只要想到他的生母镇国公夫人，陆铮就感到心好累。 “瑶瑶。” 李氏抬高声音，她是没有陆铮的功力能听到门外有人，但是她能确定，倘若有人偷听，必是顾瑶。 “在呢。” 顾瑶撩起帘子，笑盈盈走进来，在李氏跟前站定，一对星星眼崇拜般望着娘亲。 李氏是她娘！ 啊，顾瑶想站在高处大吼几声。 李氏苦笑摇头，同四爷的性情还真是一模一样，半分不差的。 顾瑶是比以前聪慧懂事，少了无谓的自卑，不再执着于庶女的身份。 可是她这爱显摆的毛病一直就没改变。 “我还有几句私密话同你三哥说，屋里挺闷的，后花园暖房的花儿开得正好，你陪陆侯爷去给折几枝花儿回来。” 顾瑶点头答应下来，陆铮向李氏行礼后，才往外走，顾瑶笑嘻嘻给了顾瑾等着被娘训成猪头的幸灾乐祸眼神，紧跟着陆铮出门。 顾瑾长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再次落回原处。 李氏幽幽说道：“瑶瑶的性子即便知晓火烧祠堂的真相，她也不会因为差点丧命儿怪你！” “她同四爷玩得这么好，一心为四爷打算，你见她哪里还记得以前总是念叨得势了一定要四爷好看？” 李氏有几分欣慰，又有几许无奈，“瑶瑶最是嘴硬心软不过，嘴上说着怎样仗势欺人，身体却格外诚实，哪个姐妹亲人有难，她都会尽力帮衬。” “也好，瑶瑶的性情若是随我，等于复制另外一个我，她可不见得能碰上另外一个顾四爷！” “娘……” 顾瑾再次跪下来，贴进李氏，扬起头道：“您给儿子上得最后一课，儿子永生不忘。” 李氏嘴角扬起，捏了捏顾瑾严谨的脸颊，“的确是最后一课，以后娘也没什么可教你了，脚下的路还要看你怎么走。毕竟你不是瑶瑶，是要支撑起顾氏门楣的人。” “倘若顾氏以瑶瑶嫁给冠世侯为荣，那是所有顾姓子孙的悲哀。” “别同你爹学，他呀……”李氏又揉了揉顾瑾同顾四爷相似的额头，轻笑：“没脸没皮，不觉丢人的。” 浓浓的宠溺扑面而来。 顾瑶若是在的话，定会大叫又被强塞狗粮了。 此时顾瑶被陆侯爷壁咚了。 她面对着俊美得令人窒息的陆铮，不争气般吞咽口水，“我娘让我来摘花的……” 后半句话被陆铮含进自己的口中。 花圃暖房的花奴早被顾瑶打发了，如今只剩下一对热吻的小情人！ 陆铮将顾瑶贴得自己更紧，温热的身躯证明瑶瑶还在。 幸好，他及时赶到了。 第四百九十章 折罪 花圃暖房不远处，顾四爷探头探脑向暖房张望。 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他也能露出父亲般‘微笑’。 “爷就是聪明啊，似爷这么体贴女儿的父亲哪里去找？满京城有当父亲的人比爷还开明么？” 没人吹捧自己，顾四爷完全可以自我吹嘘。 之风拉着顾四爷，“是，是，四爷您说得都对，六小姐倘若知晓您在此处偷窥，一定会罚四爷继续背书！” 顾四爷笑容僵了僵，喃喃道：“瑶瑶不会这么心狠吧。” 见四爷已经有了退意，之风再接再厉道：“怎么不会？六小姐肯定会挑选难以读懂的书给您看！” “何况您也看不到什么。” 之风也好奇陆侯爷如何同六小姐相处。 不过一想到自己同心爱的女孩子花前月下，自己老爹站在一旁，他吓得什么兴致都没了。 “您看保护陆侯爷的人都不敢看的。” 之风指了指散在花圃暖房四周的侍卫。 他们统一穿戴，气势彪悍，一个个后背对着花圃暖房，面冲来人，警戒而严肃。 顾四爷叹息道：“陆侯爷真怕死啊。” 之风着急了，别以为陆侯爷的侍卫装作看不到顾四爷就听不到他的话。 “爷哪次见陆侯爷，他身边都少不了侍卫和常随。” 顾四爷用扇子敲了敲之风的脑壳，“不似爷只带着你个蠢小子！” “您这是嫌弃奴才不中用么？” “你以为你很得用？！哼，不过是运气好摊上了爷这么个不挑剔的主子罢了。换了旁人，早把你小子赶走了。” 之风：“……” 顾四爷到底脸皮有多厚说自己好伺候？ 吃穿住用哪一样稍微差点，顾四爷就撩脸子。 这些都不算，之风还得为顾四爷背黑锅，应付顾大爷和顾老夫人！ 现在四爷做了永乐伯还好些。 以前之风每次随四爷出门都提心吊胆，生怕遇见英国公的舅老爷，以及汪大舅等人。 他们是真收拾顾四爷。 之风看着都心疼他。 可人家是督促顾四爷上进，即便是老夫人都不好拦着。 直到之风见到六小姐是怎么督促四爷上进后，他才渐渐明白那两家是把四爷当做出气筒了。 想当初之风同顾四爷街头狂奔，万夫所指的情况时有发生。 现在四爷是永乐伯，有陆侯爷罩着，京城人全都改口称赞四爷。 完全忘记他们昔日把四爷贬低得啥也不是！ 他们认可英国公府和汪家‘督导’女婿，为先后两位夫人不平。 “四爷，四爷。” 顾清的常随心急火燎跑过来，不顾额头冒汗，快速说道：“大爷让您立刻去书房，说寻您有要事。” “爷病了，头疼得紧，没力气管事。”顾四爷向之风身上一歪，虚弱道：“让大哥去找瑾哥儿商量吧。” 之风：“……” 常随：“……” 顾四爷示意之风快扶自己离开，之风不敢耽搁，脸庞热辣辣的，不敢抬头，拖着顾四爷回去歇息。 躺到罗汉床上，顾四爷说道：“上次瑶瑶做得鸭货还成，你去厨房看看，把瑶瑶做得鸭货都端过来，横竖陆侯爷不喜欢，爷就勉为其难吃了吧，省得打击到瑶瑶做菜的信心。” 女孩子嘛，都是面皮薄的，自尊心伤了不大好。 虽然顾家有仆从伺候，厨房也有厨娘等灶上人，但是小姐偶尔下厨做几道小菜献给长辈品尝，也能显出小姐的品德孝心。 顾四爷也是才发觉瑶瑶的零嘴点心挺合自己口味儿。 之风道：“您就不怕大爷找过来？鸭货可不是生病的人该吃的食物。” “爷是烦大哥又提起顾珈和田姨娘的事，人已经送去衙门，证据也呈上去了，衙门如何定罪，爷不打算过问。” 说到此处，顾四爷眸子幽暗了几分，“爷还省了顾珈的嫁妆！” 之风知晓最近顾四爷一直偷偷攒银子，除了李夫人的确吸引四爷外，四爷很少出门也是怕花太多的银子！ 顾家每位小姐出阁都有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剩下嫁妆多寡就靠各自父母能添多少了。 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在勋贵之家也不算少，顾四爷既然想把顾珈远嫁，自然得多准备细软银子。 他打算一辈子不见顾珈的。 可惜四爷一片好意还没实行就被顾珈一把火烧没了。 “二哥的儿子半张脸已毁了，二哥那人心眼极小的，肯定少不了向大哥哭诉，爷可不想去听大哥磨叽。” 顾四爷打开扇子盖住自己脸庞，“烦心事别找爷，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之风端上茶水零嘴后，转身去了厨房，他伺候四爷多年，最是舍得四爷有半分的委屈。 当之风端着鸭货回来时，听到屋子里传来大爷的声音，“你就不想想顾珈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怎么就能救治太后娘娘的病？！” 顾四爷漫步尽心回道：“这些事不该爷考虑啊，皇上手中不是有无所不知的厂卫吗？让他们去查好了。” “你……糊涂！” 顾大爷气得哆嗦了一下，面对顾四爷纯粹眸子，无力道：“皇上肯定怀疑我们的，否则一个庶女哪能医治太后？还能知晓太后娘娘中了……毒！” “大哥别看不上庶出啊，似二哥那么笨的庶子虽是大多数，但也有瑾哥儿这样的天才。” 顾四爷耸肩，倒了一杯新茶递给顾清，“您先别急，皇上怀疑就会派人调查，爷行得正，做得直，陛下派人下来只会看到爷对陛下的忠心耿耿。” “……” 顾清把刚喝进口中的茶全喷了出来，咳嗽了好一会，嗓音沙哑道：“老四啊，我是真服了你！” 顾四爷摊开双手，无辜般说道：“现在除了等皇上的旨意，咱们做什么都是节外生枝，容易被宫中贵人曲解。大哥，咱们要相信皇上啊。” “……我是怕顾珈成了救太后娘娘的功臣而对你不利，真不该听老四你的话，让母亲处置了她哪有这些事？” “顾珈就算能治好太后娘娘，也是将功折罪！皇上不惩她不孝已是网开一面了，她还想报复爷？” 顾四爷冷哼：“这次她运气好，她不知道治好太后娘娘，麻烦事会接踵而至！” 第四百九十一章 入宫（一） 顾清面带沉思之色，端着幼弟递过来的茶盏，既没有饮用，也没放下。 “横竖爷是不可能再认田姨娘和顾珈的，往后即便顾珈惹了麻烦也怪不到爷头上！哥，一会再把顾珈从族谱上抹去。” “怎么？你还要开祠堂？” “祠堂不是被烧了嘛，族谱……族谱和祖训是不是也烧了？” 顾四爷突然有几分欢喜，“爷终于可以不用背祖训了！” “……” 顾清抬手不轻不重敲了顾四爷额头，“都有有备份的，况且哪次你真正背下来过祖训？哪次不是干动弹嘴不吭声？你再不用你的脑子，仔细变成木头！” “大哥变木头了？” 顾四爷眨着天真无邪的眸子。 “……你什么意思？” 该死的老四！ 是不是准备活活气死他，然后老四好继承他所有的财产？！顾氏一族的一切？ 横竖顾四爷现在有了好几座靠山，这是用不到他顾清了。 听顾清气息粗重，顾四爷又去拽大哥的衣袖，“哥，以前这些事哥从来不问爷的，您一向把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爷只需要跟在您身后就行！” 顾清的确不是想不到顾四爷方才所说的话，甚至比顾四爷想得还要深刻清晰。 只是不知为何，顾清就是想同幼弟商量，听听幼弟扎自己的心！ “爷想到了，一定是哥寂寞，需要爷陪哥说说话。人老了就容易寂寞啊。” “我只比你年长十岁！” 顾清就算是偏心顾四爷没边了，此时也被气得嘴唇哆嗦。 “可是出去后，旁人都说您像长辈，没人把爷同大哥看做兄弟！” “那是因为你太幼稚，三十多岁的人却跟个孩子似的。” “难道不是大哥太苍老……” 顾四爷怪叫一声，捂着被敲红的额头，在顾清面前乱跳乱蹦。 顾清唇角扬起，略显沉重的心思突然轻松几分，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浅显。 他不能被幼弟气死！ 得看着幼弟变得像他一样苍老！ 顾瑶同陆铮对视一眼，悄悄离开。 “你想笑就笑，别把自己憋坏了。” 顾瑶破怪罐子破摔。 自家父亲似个猴子在大伯面前乱跳乱蹦，倘若顾四爷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还有情可原。 不对，就是十岁的孩童都未必如同顾四爷般胡闹。 陆铮握着顾瑶的手。 她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明明没有多少皮肉摸起来却很柔软。 据说有一双软手的女孩子身体也很绵软。 陆铮耳朵尖微红，按下炙热的心绪，轻声道：“我是笑了，却不是笑四叔的，而是嘲笑顾珈少了一个好父亲！以顾大人的实力能让顾珈见不到皇上。” 顾瑶脚下一顿，眸子闪了闪，不确定般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爹故意不让大伯父动手？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哪来得那么复杂的心思？！” 搞事情才是顾四爷的专长，熊孩子不吵不闹还叫熊孩子么？ “也不是全为顾珈！” “嗯。” 顾瑶有几分为熊孩子懂事——心酸！ 以前她盼着顾四爷能懂事，可熊孩子这么懂事了，她又心疼顾四爷。 人的感情果然都是复杂的。 顾瑶说道：“自从入阁后，大伯父比以前更谨慎了，他处理的政务未必有在吏部时多，和同僚相处上耗费了太多的心血。二伯父又不老实，家里也不太平，大伯父也只有在我爹面前轻松自在，我爹也是知道的，却帮不上大伯父什么。” “总不能让我爹去同何大人说重用大伯父吧，即便大伯父愿意投靠何大人，以何大人如今的官风，支持大伯父的党羽未必肯屈从何大人。” 即便将来何小姐嫁给五哥，大伯父也只会同何大人私人亲厚几分，在政治上许是会成为盟友，但绝不会成为志同道合的‘同志’。 陆铮说道：“我听何大人提过一嘴，令尊有意帮何大人恢复官声，何大人是感激他的，却不希望……皇上不会重用信任毫无瑕疵的何大人。” “何大人他不觉得委屈么？” “他牺牲了名声，得到权力和财富，把稀奇瞧不起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你觉得何大人会委屈么？” 陆铮手指轻轻滑过顾瑶的脸颊，微微低头，同她光洁的额头几乎碰到一起，“瑶瑶，每个人追求不同，比如四叔就想着吃喝玩乐，你觉得他错了么？” “只要不影响旁人，不伤害旁人，我爹过一辈子纨绔日子同外人没半分干系，我爹又没吃他们家大米？” “……” 陆铮勾起嘴角，拇指轻轻揉着顾瑶柔软的唇瓣，“你说得都对，我愿养四叔吃一辈子……大米。” “三哥会怪你多事的！” 顾瑶眸子闪过得意，“其实我娘教训三哥之后，三哥只会对父亲更孝顺，毕竟三哥对外人暂且不说，对亲人是极好的。” 火烧祠堂之后，对顾四爷有点内疚的顾瑾以后就是最孝顺的儿子！ 一把火烧掉了顾瑾同顾四爷所有的隔阂和以前的矛盾。 怎么看顾四爷都是因祸得福了。 “这是我爹最后一次帮顾珈！其实我爹有一个好处，从不会对令他失望的人付出一次又一次，也不会给太多的机会，只要让他抛下的人，他永远不会回头！” 顾瑶感慨道：“无论那人如何哀求，他扔下就扔下了，不会再为任何人烦心。我爹既有情也无情。” “不过我挺喜欢的。” “你是确定四叔不会舍弃你？！” “舍弃我？他敢？！” 顾瑶色厉内荏，冷哼：“他敢那么做的话，我就……就找我娘收拾他！翻了天了，他还想跑出我娘的手掌心？” 陆铮笑声低沉，把顾瑶揽在怀里，轻声问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嗯？” “陆侯爷想跑么？” 顾瑶眸子明亮。 陆铮道：“跑不掉，逃不开。” ***** “咳咳，咳咳咳。” 身后咳嗽声响起，顾瑶回过头去，顾四爷唇边噙着戏谑的笑容，“瑶瑶，皇上叫我们一家入宫。” “爷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也不是来看你们相处，而是圣命难为啊。” 顾四爷一脸的逼不得已。 别以为顾瑶看不出他就是故意的！ 第四百五十二章 入宫（二） 顾四爷外表对入宫矜持，内心兴奋得意。 表里不一说得就是顾四爷这类人。 顾瑶被顾四爷从陆铮身边拽走，然后她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折磨，顾四爷恨不得把他从顾老夫人身边讨来得头面首饰都给顾瑶佩戴上。 虽然顾四爷对美女的欣赏眼光不错，又是人在丛中过，片叶不留身的风流公子，所选择的首饰都很适合顾瑶。 然而顾瑶根本不想自己艳光四射。 故意扮丑非她所愿，在隆庆帝面前展现所有的风华魅力，也非顾瑶所愿。 顾瑶几乎每一件首饰都同顾四爷争论一遍，父女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李氏和顾瑾在旁边看得是无可奈何。 本已经为一对耳环互不搭理的两人，刚上马车，顾四爷就让顾瑾抓住顾瑶的手臂，他亲自动手，把红宝耳环给顾瑶戴在耳上，顺后把换下来的莲子米大小的耳环扔到外面。 顾四爷得意洋洋说道：“你不带这幅耳环，只能光着耳垂进宫了，瑶瑶啊，你不想太显吧，不想你娘被人议论不会打扮女儿吧。” 顾瑶摘耳环的手停顿下来，眼角余光扫过扶额的李氏，失笑自己同顾四爷较劲太幼稚了。 失去较劲的心思，顾瑶立刻松弛下来。 陆铮早在圣旨下达时就同传旨的太监一起离开顾家，去皇宫了。 有陆铮在隆庆帝身边，顾瑶安心许多。 “你总算是放松了，刚才紧绷得如同一杆枪似的。” 顾四爷摇头晃脑般叹息，“你迟早嫁给冠世侯，少不了入宫拜见，难道每次你都要故意藏拙？爷知晓你不爱出风头，宫里面的人最是势力了，你越是隐忍退让，他们越是瞧不起你。” “……您不明白。” 顾瑶有几分无力，不知该如何同顾四爷解释，何苦在宫女和太监跟前显摆？ “陆侯爷可不是委屈妻子的人，你嫁了他，就要相信他能护着你，即便你是倾城绝色，他一样可以杜绝任何男人的窥伺。” 顾四爷罕见神色认真，隐隐有几分霸道，抓住李氏的手，“如同爷对你娘一般，既然答应接她入府，就算在母亲面前满地打滚，绝食让大哥心疼，爷没辜负你娘！” “……” 顾瑶很想问一句，你有何骄傲的？ 还不是用自己的受苦让顾老夫人和顾清退让？ 顾瑶淡淡回道：“您也只能想到无赖的法子了。” “无赖怎么了？好用就行！” 顾四爷顺势甩给顾瑶一记眼刀。 一家人挤在同一辆马车中，除了远在京郊当差的顾珏外，这是李氏第一次同顾四爷带着儿女一起入宫。 只有李氏所出的儿女！ 李氏很难做到如同以前一般心如止水。 女子还是要有欲望和野心的。 李氏笑容越发柔和，贝齿轻咬红艳的唇瓣，柔柔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蜘蛛丝悄无声息缠绕上顾四爷。 同为女子的顾瑶为顾四爷鞠了一把辛酸泪。 顾四爷狐疑说道：“瑶瑶是不是又使坏心思了？” 他感觉自己要落入‘陷阱’呢。 “皇上突然把咱们一起叫进宫，是不是为……” 顾瑶还在斟酌怎么说，顾四爷坦荡说道：“顾珈为减轻不孝谋害生父的罪名，在衙门说出太后娘娘中毒的事！听你大伯父说，她还能治好太后娘娘，最近爷一直安分没惹事，皇上没空管教爷，思来想去也只有此事让陛下把咱们叫进宫去。” 顾瑾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失笑道：“果然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人呢，五妹妹着实厉害，难怪总说她能助我一臂之力，难道她不明白此事的凶险？” “凶险？不至于吧。” 顾瑶挑起眉梢，顾珈只是走了小说中最常见的桥段。 进入皇宫的女孩子总能在不经意间救了太后娘娘或是宫中的贵人！ 以精妙的医术名扬天下。 得到皇上太后娘娘的认可感激，从此以后踏上人生巅峰。 成为一众女孩子羡慕嫉妒的对象。 顾瑾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顾四爷鄙夷道：“傻瑶瑶，连爷都不如，不对，你本来就不如爷聪明，一会儿拜见陛下，你最好少出声，一切交给爷。” “瑾哥儿和李氏你们看好瑶瑶，安静看爷大展雄风就好。” 顾瑶：“……” 马车停在宫门口，顾四爷率先跳下去，李氏扶着顾瑶的胳膊，“没时间同你解释了，多听多看，少说少动，千言万语诸多表现不如安静一默。” 顾瑶道：“娘放心吧，女儿知晓轻重。” 她从来就不是个好演员！ 也没有影后级的演技。 虽然她也看过不少的小说，没事爱幻想一番，有李氏压着，顾瑶哪里骄傲得起来。 她可能是所有穿越者最‘平庸’的一个了。 顾瑶从不认为影后般的演技就能吃得开，毕竟演技再好，注重是演这个字，而李氏她们真真正正努力生活，无需扮演，就是在做自己。 顾四爷直接甩了等候在宫门口的太监几个封红，太监自是连声道谢，对顾四爷颇为殷勤。 他在前大摇大摆走着，顾瑾紧随其后，顾瑶同李氏又慢了顾瑾一步。 这不是顾瑶第一次入宫，不过上次她是被直接领去皇贵妃那里，后又去了慈宁宫。 “皇上在御书房宣召永乐伯爷。” “嗯，爷知晓这是去御书房的路！” 顾四爷摆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顾瑶却觉得顾四爷的腿肚子是转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御书房外站着几位身穿高阶官服的重臣，其中以何大人为首。 看见顾四爷走过来，何大人等人齐齐一愣。 皇上召见永乐伯不算奇怪，虽然顾湛只有爵位从未领过差事，然而他毕竟是新封的伯爷。 可是隆庆帝撇下一众重臣，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只为等永乐伯一人？ 即便是何大人都有几分不淡定了。 真是嫉妒啊。 他们都是一方大员，跺跺脚京城都得动一动的重臣，顾四爷算个球？！ 一干内阁阁老们无比心酸，冠世侯压他们一头，他们看在陆侯爷是龙子的份上，认了。 如今他们还要看顾四爷崛起么？ 顾四爷向何大人眨了眨眼睛，随着出门宣召他们进入御书房的太监走了进去。 顾瑶知晓父亲会惹事，去没想到顾四爷刚迈进御书房就做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入宫（三） 顾四爷如同一个球几乎是连滚带爬滚到隆庆帝身边，尚未说话，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隆庆帝一脸懵逼。 顾瑶羞愧般深深低下了脑袋。 熊孩子！ 顾四爷这一套动作和情绪的宣泄极是到位，丝毫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好似顾四爷本身就是这么个人……也对，顾瑶仿佛看到了顾四爷在顾老夫人和顾清面前一如现在。 表现了二三十年，这种本能已经深深镌刻入顾四爷的骨髓中，已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一旦有解决不了的事，一旦他想达到某种目的，他就会采用熊孩子般无赖的手段。 然而隆庆帝并非是毫无底线原则疼爱维护他的父母和长兄啊。 懵逼的隆庆帝没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朱笔落下红墨盖住朝臣送来的奏折。 隆庆帝无奈放下朱笔，顾湛比恒亲王还令他头疼。 起码恒亲王不会抱着他的大腿哭，学不会滚到他身边。 更学不会顾湛大颗大颗落泪这份技巧，顾湛比之后宫妃嫔也是不逞多让的。 莫名令隆庆帝有几分心疼。 都说美人落泪是美的。 然而脸盲的隆庆帝可从来没看到美人垂泪的美好。 横竖在隆庆帝眼里所有美人都是一样的，相反今儿隆庆帝在顾湛落泪时，有了几分特别的感触。 莫非他的脸盲症有所舒缓？ 隆庆帝目光落跪下来的顾湛妻女。 不由得咦了一声，隆庆帝下意识揉了揉眸子，怎么都能看清楚？ 顾瑶依然绝色倾城，他就没见过比顾瑶还漂亮的女孩子！ 旁边那个隽永的少年文雅出众，除了陆铮外，隆庆帝就没见过比少年更好的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李氏脸上时，顿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更难得是他分辨出李氏的容貌！ 从未有过这么清晰看清楚所有人！ 隆庆帝高声道：“谁在外面，都进来。” 顾四爷立刻擦去眼泪，抢在何大人等人进门前，跪直身体。 还是要脸的！ 何大人等人迈进御书房，行礼叩拜隆庆帝。 他们都是近臣重臣心思深沉，面上恭谨内心都在琢磨发生大事了？ “皇上……” 顾四爷声音很轻，何大人心头一凉，莫非顾四爷得罪了陛下？ 这可怎么好？！ 何大人圆圆的脸庞挤出笑容，“陛下，臣正有个好消息承禀您……” “出去吧。” 方才隆庆帝有多兴奋，此时就有多失望，他依然还是认不出面前跪着的大臣！ 依然只能依靠看他们身上的官服判断身份。 即便是何大人，隆庆帝也只觉得略略眼熟，不过何大人好在声音比较特殊。 重臣：“……” “出去！” 隆庆帝声音严厉许多，眸光冷峻严肃，重臣感到后背发凉。 不敢再耽搁下去，何大人领着重臣倒退出门，正好见到隆庆帝弯腰把顾四爷搀扶起来，冷峻面容转为和颜悦色。 重臣们有日了狗的感觉。 莫不是皇上把他们叫进来，只为向他们展现永乐伯有多得宠？！ 何大人也想哭了！ 为隆庆帝背了无数黑锅，他何时有顾四爷的待遇？ “皇上，臣也想听听何大人口中的喜讯。” “……何爱卿留下，其余人退出去。” 何大人嘴角抽动了两下，这算是得到顾四爷的恩惠？ 可他不想要啊。 朝臣们退出去后，顾四爷立刻又落泪了，哽咽道：“臣差一点被火烧死了，再见不到陛下，享受不了陛下赐给臣的尊荣。” 何大人愕然，眸子闪过几分迷茫，世上怎么会出现顾四爷？ 他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吧。 陆铮同顾四爷一比都显得寻常了。 隆庆帝摇头失笑：“朕知晓你受了委屈，不过朕瞧着你精神还算好，朕的冠世侯不是赶过去救你了？” “没有陆侯爷，臣也能从火海中逃生，臣是惜命的，逃生技巧可多了。” 顾四爷再次把当日自己再火海时的冷静决断复述了一遍。 假话说多了会自我催眠成真话了。 何况顾四爷一向脸皮厚。 隆庆帝听得仔细，随着顾四爷精彩的讲述而动容，看向顾湛时多了几分赞赏。 就是说嘛，他宠爱的永乐伯怎么可能是窝囊废？ 最近不少人向隆庆帝进言，永乐伯荒唐平庸，不配隆庆帝对其的看重。 隆庆帝是相信顾湛越是在危机关头越是冷静。 毕竟他自己就被顾湛救过！ 亲身经历过画舫起火，他被顾湛所救，顾湛又为他遮掩踪迹，这才得罪了一众落水的御史。 当日顾湛可是没少嘲笑御史逛画舫，又因为太穷出不起买渡夜费用而起了争执，然后御史们被歌姬踹下水。 就顾四爷说得这些‘实情’，御史们看他顺眼就奇怪了。 京城舆论完全转向御史们是否品行出众上头，是否御史说得了旁人，对自己逛画舫无动于衷。 没人提过隆庆帝私访画舫。 虽然隆庆帝时常让何大人被黑锅，但是他对顾湛始终有几分知己的感觉。 顾湛也不似何大人贪财眷恋官位权柄，隆庆帝认为顾湛真实，反而不知赏他什么了。 “臣羞于提起不孝女，是臣没教好她，臣做主把她送去衙门，接受律法的审问，也是……是为给世人提个醒，千万别忽视对女儿的教养。” 顾四爷声情并茂说道：“为此臣宁可承受世人的非议，只是臣没想到……她竟然早知太后娘娘染病的事却没同臣说过一句！” “顾珈不仅不孝，还不忠诚啊，臣愧对陛下，愧对太后娘娘。” 早这个字用得太特么精妙了！ 顾瑶轻轻吐出所有的担心，只要一碰上隆庆帝，顾四爷的情商智商飞速增长，完全脱离了任性的熊孩子的范围。 变得睿智从容，言行总能恰到好处！ 顾四爷顺利把所有的锅都扔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因为顾珈一人而牵连整个顾家。 隆庆帝问道：“倘若你早知晓她能救太后，你可会以不孝把她送去衙门？” 顾瑶攥紧拳头，何大人眸子闪过焦急，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好似都不好。 一旦顾四爷回答不得体，顾瑶担心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建立起来的人设崩塌。 第四百五十四章入宫（四） 顾四爷直接坦诚且快速的回道：“皇上这个假设让臣很是为难！” 隆庆帝嗯了一声，面色略有阴沉。 何大人给顾瑶等人一个坏事的眼色，常年跟在皇上身边，他太清楚皇上的脾气性情。 这个答案可以说令隆庆帝很是不满意。 顾瑾轻轻向渐渐焦急的顾瑶摇头，示意一切有他。 李氏连眼睑都抬，自顾自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块地砖，不过顾瑶发觉李氏的手也是攥成拳头的。 “您说得这种假设根本不存在啊。” “嗯？” 隆庆帝垂下的眼睑上扬，无法再保持深沉，面部肌肉微微有点僵硬。 光这一句话，足以让隆庆帝再次发现顾四爷不同他的任何臣子！ 刺激，新奇，隆庆帝还有几分放心。 好似只有顾四爷永远会同他说实话的感觉。 无论是隆庆帝倚重的何大人，还是疼爱的陆铮，他们无法坦诚面对隆庆帝。 何大人嘴中发苦，自己仅在陆侯爷之下的宠臣地位岌岌可危啊。 顾四爷说几句话，比他为皇上背无数黑锅都厉害？！ 他想哭都哭不出，就怪顾四爷！ “顾珈救了太后娘娘，以陛下对太后娘娘的孝心，您准保重重赏赐顾珈。” 顾四爷面露几分悲怆，“臣为陛下之臣，太后娘娘对臣一直很慈爱，甚至为臣的家事操心，臣对太后娘娘的救命恩人自然不敢有任何不好的。以顾珈薄凉且张扬的性子，携陛下恩赏，指定在府上耀武扬威。逮着臣的不是，少不了嫌弃臣无能平庸，她想让臣跪在她脚边苦苦哀求，然后再狠狠拒绝臣！” “陛下相信臣，这些事顾珈绝对做得出！” 精彩！ 顾瑶也觉得顾珈做得出。 可是顾四爷你这么说到底几个意思？ 不仅是顾瑶，李氏等人也是露出懵逼迷茫之色。 顾瑶悄悄摇头，你们别问我，我虽然同熊孩子往日玩得好，可不是熊孩子啊。 隆庆帝摆出深思状，内心同样努力回忆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意图。 是他表述的不清楚让顾湛误会？ 隆庆帝自然碰见过不好回答自己问题的朝臣。 他们不是避重就轻，就是有意跑题，但是他从未碰见过眼前的场景。 顾湛无疑很真诚，好似也没有跑题，可隆庆帝偏偏想不起最开他抱着怎样的心思问出这个问题！ 顾四爷继续说道：“陛下您想啊顾珈已经在臣府上耀武扬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她还需要去火烧祠堂要臣的命么？臣活着被她欺负，她更开心。”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纵火，顾四爷自然不敢把她送去衙门。 所以隆庆帝的假设根本就是不会发生的事！ 顾瑶感觉此时顾四爷身高突然长成了两米八，气场绝对超过十米！ 她需要仰视啊，熊孩子。 隆庆帝呆了呆，顾四爷又道：“陛下也总是爱假设如何如何，可是有些假设真得很难发生，因为开头就不一样了，又怎会有一样的结果？” “臣实事求是得说，臣只会针对发生的结果去处置，而不是去想当初若是怎样怎样，无论臣处置得好是不好，都不可能有重回过去的机会。” 隆庆帝：“……” “臣就是这么个耿直的性子，皇上问什么，臣就回答什么，绝不欺欺瞒皇上。” 顾四爷抬起纯澈的眸子，记得大哥每次被爷这么看着，总会相信爷再也不做坏事啦。 哈哈哈。 顾四爷内心有个小人在跳舞，皇上其实也很好相处嘛。 顾瑶猛然觉察到顾四爷的内心波动，许是她真得同顾四爷是一界的？ 旁人都没有发觉顾四爷的心思。 顾瑶艰难吞咽口水，顾四爷是不是对很好相处这句话有所误会？ 隆庆帝也觉得自己去试探顾四爷有点傻逼。 “好了，朕知晓你对朕坦诚忠心。” 隆庆帝觉得不再纠结，说道：“顾珈对你……” 方才顾四爷可没少抹黑顾珈。 顾四爷只要放弃顾珈，他对顾珈再无任何的情分。 他这番话若是让心软的人听见，少不得说顾四爷是渣爹。 好似子女做了再多不好的事情，当父母得也不能抱怨，不能不护着儿女，一旦抛下儿女，就是渣爹！ 顾四爷擦了擦眼角，隆庆帝反而不好继续‘打击’他了。 “陛下不必给臣留面子，臣没养好女儿，这一切都是臣该承受的。” 顾四爷再次跪下来，扬起俊脸，祈求道：“顾珈治好太后娘娘，您怎么赏赐她都成，只求陛下别让她回顾家，臣愿意当众给她磕头，却是不愿意请回个活祖宗回去。到时不仅是臣，还有臣的兄弟妻女都将难以过活。” 隆庆帝：“……” “臣在送她去衙门之前，就已经不认她为女儿了，以后她的荣辱同臣再无半分干系。臣不会羡慕她的风光，也不会后悔没占到她便宜。从来臣都只想过……” 顾四爷声音提高很多，“吃喝玩乐的日子！从未想过攀附任何权贵，争权夺利。” 隆庆帝噗嗤笑了出来，食指点着顾湛，“你还真是始终如一同朕说实话啊，这也是朕第一次听到把吃喝玩乐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臣有俸禄，有瑾哥儿瑶瑶孝顺，吃喝玩乐怎么了？又没花别人的银子，吃别人家米粮，他们都是嫉妒臣！” “臣唯一需要感激得人是陛下。” “因为朕给你永乐伯的俸禄？” 隆庆帝好笑的问道，“没有俸禄，没有朕给你的爵位，你这么说话，出门不被人打才叫怪了。” 顾四爷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本正经说道：“臣有如今的幸福日子，的确全赖陛下，不过也不是全是陛下方才所说，陛下还是太谦虚了，没有陛下把帝国治理的国泰民安，京城富贵，百姓安居乐业，帝国强盛，外敌不敢入侵，属国仰慕中原，臣又怎能吃喝玩乐呢？” “朝廷动荡不安，昏君当道，臣就是想吃喝玩乐，也是做不到的。” 隆庆帝哈哈大笑，显然被顾四爷这记马屁拍舒服了。 马屁听了千千万，唯有顾湛得他心啊。 “太后娘娘病情好转，顾小姐的药方起了作用，太后娘娘宣召永乐伯过去。” 门口的小太监轻声回禀。 第四百五十五章 入宫（五） 果然，顾瑶暗暗叹息，与其说顾珈聪明，还不如说顾珈手中的攻略有用。 御书房中的一群人都为顾四爷提心吊胆。 毕竟外面的小太监只是代太后娘娘传唤顾四爷，可太后娘娘病情好转后，立刻宣召顾四爷，顾珈迫切想见顾四爷。 太后娘娘从来都不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成为太后之后，养尊处庸，成为后宫地位最高的女子。 她性情越发随心所欲了。 在先帝宫中，她受了半辈子委屈，好不容易亲生儿子做了皇帝，她自觉无需再容忍任何人。 隆庆帝又是个公认的孝子。 太后娘娘可以因为以前顾四爷某句话某个事偏向顾四爷，当然也会为救命之恩而偏向顾珈。 何况顾瑶始终认为越是地位高的大人物越是怕死。 太后娘娘格外惜命。 所有人都很为顾四爷操心，哪怕何大人也不例外，他一双灵活的眸子快速转动，思索该为顾四爷做点什么。 啊呸，他是嫉妒顾四爷的！ 他是为了阿娇。 然而顾四爷毫无即将大祸临头的觉悟，屁颠颠向隆庆帝告辞。 “陛下，臣先去见太后娘娘了，最近臣一直都想进宫的，可娘娘的凤体不愈，臣又是个没用的，不懂医术，总不能得过几次病，看过几本医书就为人看病，臣只能去寺庙上香，祈求佛祖保佑太后娘娘早日康复，陛下康泰万年。” 顾瑶眸子闪烁，顾四爷这些话很朴实，却怎么琢磨怎么有味道。 这才是真实的顾四爷么？ 顾瑶可以确定一点，顾四爷从未看过医书。 这话剑指顾珈’无证行医’。 其实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撒泼打滚宛若熊孩子一般哭闹不去见太后娘娘，顾瑶都不觉得意外。 然而顾四爷宛若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小白兔乐颠颠把自己往虎口里送，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啊。 让旁人看着揪心，为他心疼。 隆庆帝问道：“最近你去过寺庙？” “当然去过，臣还遇见过陆侯爷呢。” 顾四爷声音醇厚敞亮，一派傥荡之色，虽然他们全家去寺庙只是为让陆侯爷同瑶瑶幽会，但是顾四爷一点不想同皇上说实话。 “臣是不会欺骗陛下的，臣的大哥总是教臣，陛下是明主，不可欺瞒您，而且他还说臣不聪明，就不要想着去欺骗聪明至极的陛下了。” 御书房外，一众阁老重臣看着匆匆忙忙刚刚赶到的顾清，似笑非笑轻声说：“顾大人好福气啊。” 顾清：“……” 他特么啥时同幼弟说过这些话？ 虽然他心头挺暖和，幼弟知晓帮他‘争宠’了，可是这么直白的手段，陛下能相信？！ 不过他却不会抱怨幼弟的，有这份心就好，其余交给他这个长兄吧。 顾清已是知晓太后娘娘召见幼弟，已经准备挽起袖子大战一场，如何都不能让幼弟被顾珈给害了。 突然，御书房门开了。 “顾清。” “……” 好似是隆庆帝的声音，大干一场的顾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肩膀挨了一巴掌，顾四爷气死人的声音传来，“陛下，臣大哥就是太稳重了，所以反应慢了一点，他总是说不能毛躁冲动，在您面前更要显得稳重。” 顾清：“……我……” 谢谢你，帮我解释！ “臣拜见陛下。” 顾清端着一张严肃刻板脸跪下来，倒是比一旁等候的阁老重臣晚了一步。 既然幼弟都说他稳重了，顾清只能摆出比以往更稳重的样子，否则岂不是幼弟欺君了？ 隆庆帝仔细看了顾清好一会，还是看不清楚顾清的面容，却不不愿暴露自己脸盲的秘密，“你们兄弟相貌到是长得挺像的，不过气质相差太远了。” “陛下，臣可比大哥俊美多了，大哥更像臣父亲，总是端着架子，不得轻松。” “……” 顾清很想说，你特么忘了父亲给你当马起的时候了？！ 那时候父亲抱着幼弟笑得老开心了，一点都不觉得累。 隆庆帝唇边含笑点点头，“顾爱卿有乃父之风，朕记得顾老侯爷，他本就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顾老侯爷就是才干上差了点。 不如顾清有治国安民的才干，也不如顾湛会讨他欢喜。 锦衣卫那边早有回报，顾湛的确在近日去过寺庙上香。 隆庆帝迈出御书房的门，顾四爷道：“陛下不用送臣了，臣只是去见太后娘娘，一会儿就来陪您。” “……” 顾清额头布满冷汗，挽起的袖子也得放下来，他现在不敢想大干一场了，而是琢磨自己往日的苦劳能否帮幼弟折罪？ 一众重臣：“……” 他们是木头摆设，用得上顾四爷伴君？ 隆庆帝笑道：“听闻母后转危为安，朕也很是欢喜，本来朕也该去看望母后了，顺带把你带过去吧。” 顾四爷面带一分喜色，“太后娘娘见到陛下一定很开心，上次臣娘病好后，臣就第一个冲过去，臣娘抱着臣又哭又笑的。” “为何要哭？” 隆庆帝好奇问道，“不是该赞你孝顺？”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她说，她不放心臣，怕闭上眼睛醒不来，臣被人欺负，没人保护臣了。” 就顾四爷这顽劣单纯性子，没人护着，一天得被人揍八遍。 隆庆帝深有体会。 “其实她多虑了，谁敢欺负臣？” 顾四爷脸上带出几分困惑，“这话大哥病好后也说过的。” 隆庆帝回头，这次在人群中迅速找到顾清，因为一干重臣中，唯有他脸色最红！ 挺有趣的。 “顾爱卿，你也同朕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臣遵旨。” 顾清连忙起身，快走两步追上隆庆帝一行。 被隆庆帝抛下的重臣：“……” 待到隆庆帝同顾四爷说说笑笑走远，其中一人忍不住出声：“永乐伯是真傻，还是装傻？” “能让皇上撇下咱们，护着他去慈宁宫的人，你敢把他当做傻子么？” “你们说顾家是怎么养出……养出永乐伯的？不怕你们笑话，我家里也有几个纨绔子弟，别说见皇上了，就是见到我，他们一个个都慌得不行，话都说不了利索。” “人艰不拆，谁家还没几个酒囊饭袋？可永乐伯只有一个！” 第四百五十六章 入宫（六） 慈宁宫中，太后娘娘依靠松软的迎枕，面色病怏怏的，气色已比以前好上许多。 顾珈一身素气淡雅的衣裙，巴掌大小脸，盈盈水眸，我见犹怜。 “娘娘。”顾珈哽咽着，“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我夹在姨娘和父亲中间，分外艰难，姨娘怨我多事，父亲埋怨我放火，其实我曾试图阻止过姨娘的，可她不愿意听我的，而我也想着去救父亲，可火烧得太大，热浪阻止我几次三番冲进去。” “我想着是不是有别的法子救出父亲，一味往里面冲，根本救不了父亲的。” “好孩子，哀家知晓你受了委屈的。” 太后娘娘把帕子塞给顾珈，“一会儿哀家把顾湛叫来，为你们父女说合一二，哀家说得话，顾湛还是能听的。” 到底顾珈救了她的性命，太后娘娘更想把顾珈留下，万一以后她再碰见害人性命的毒物呢？ 顾珈暗暗松了一口气，亏着她还记得太后娘娘发病的事！ 其实根本不是有人下毒谋害太后娘娘，而是太后娘娘吃错了东西。 两样食材不能同时服用。 一般人许是影响不大，只是拉肚子罢了。 可对有些人的反应就格外大，太后娘娘恰好在反应剧烈的范围内。 当时书中写到这段剧情是淮阳王已向顾家提亲。 淮阳王为表示对顾瑶的真诚爱慕，特意入宫恳请太后娘娘指婚。 太后娘娘虽然病恹恹的，却好奇被退婚的女孩子如何成了五福俱全的命格儿，再加上淮阳王收买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 女官在太后耳边添油加醋，说顾瑶命格好，许是能冲冲太后娘娘身上的病气，毕竟当时太医始终找不到太后娘娘发病原因。 太后娘娘趁着精神尚好时召见顾瑶，只是匆匆见了见，喝了顾瑶递上的茶水，结果顾瑶出宫没几日，太后娘娘病情大好。 太后对顾瑶有福气的命格信以为真，主动下旨赐婚，甚至叮嘱淮阳王不要亏待了顾瑶。 其实顾瑶什么都没做。 即便反应剧烈的人也只需要过几日就能痊愈。 顾瑶就是恰好赶上了。 在官府牢房中，顾珈害怕恐惧，她怕死。 在当初火烧祠堂时，她就明白一旦这辈子死了，她再无穿越重生的可能！ 她也就真死了！ 顾珈不敢再把周围当做一款可以读档重来的游戏。 她绞尽脑汁想着活命的法子。 最后还真被她想到了，拿出身上所有的首饰和散碎银子，她买通了差役，提前见到京兆府尹，向他发誓可以治好太后娘娘。 为凸显她的重要，让京兆府尹不敢隐瞒不报，敷衍自己，顾珈故作深沉说了太后娘娘是中毒了。 果然京兆府尹不敢耽搁，急冲冲向宫里递了消息。 太后娘娘听说后，立刻叫顾珈入宫，顾珈似模似样为太后娘娘诊脉，又写了一张只是滋补身体的药方。 她在等太后娘娘恢复正常。 庆幸攻略还是有用的，顾珈等到太后娘娘身体自然好转。 不过只有她知晓太后娘娘染病的原因，她自然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 太后娘娘问她要何赏赐时，顾珈脑子里转过好几个念头。 恳请太后娘娘赐婚，有个稳定富贵未来是最好的。 赐婚对象最好的人是淮阳王。 顾珈不信顾瑶能给淮阳王两年抱三儿子，她自己一个都生不出。 她也一直想走顾瑶的路，让顾瑶无路可走也是对顾瑶的报复。 可是顾瑶现在一心都在陆铮身上，根本就没嫁给淮阳王的意思。 顾珈不平起来，总不能她走了顾瑶的路，反而让顾瑶越来越好吧。 她穿越可不是为了成全顾瑶比书中更加尊贵的。 何况她对渣爹的恨意压倒了一切，倘若顾瑶嫁给陆铮，渣爹岂不是还能风光个十几年？ 毕竟书中写得清清楚楚，陆铮在隆庆帝活着时，一直都处在一人之下的位置，即便隆庆帝后来立的太子都没办法同陆铮分庭抗礼。 等到隆庆帝病故，陆铮战死，顾瑾又成了可以左右朝政的权臣，渣爹吃完女婿资源，继享受儿子孝顺，简直人生不能再完美了。 嫁给淮阳王，顾珈就别想着报复渣爹，狠狠把渣爹踩在脚下了。 顾珈可是牢牢记得渣爹的无情冷酷。 渣爹不是想摆脱顾珈么？ 她偏要站在渣爹能看到的地方，就是让渣爹对她无可奈何。 何况顾珈也清楚名声的重要！ 即便她救了太后娘娘头上带着不孝的帽子，又成为顾氏弃女，她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尊重。 更不可能享受荣华富贵。 她又不是真正懂得医术的神医，充其量不过是个懂得一些保健养生的大忽悠。 顾瑾始终是她想要抱上去的金大腿！ 于是，顾珈向太后娘娘表示委屈，说明她不求赏赐，只愿从新回到顾家。 “臣女什么都不要。”顾珈跪下来，提着帕子擦拭汩汩流淌眼泪，“只求太后娘娘给臣女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臣女愿意孝顺父亲，以证明当日并非臣女有意纵火……” 门口传来通传，“皇上驾到。” 顾珈身体一颤，扶在地上痛哭失声。 太后听到儿子来了，有几分惊讶，毕竟方才听说皇帝召见群臣，着实挺忙碌的。 皇帝撇下政务来看望她，太后自然欢喜。 侍奉在侧的宫女太监跪地拜见隆庆帝，太后也坐直了身体。 隆庆帝面带笑容，大步走进来，“儿子恭请母后圣安。” 太后娘娘道：“皇帝快快起身。” 她拽着隆庆帝坐在自己身边，隆庆帝道：“听闻母后凤体好转，朕着实欢喜，特意来看望母后。” 太后娘娘笑着点头，”哀家已是无恙，皇帝有心了。” 顾四爷等人跪下请安。 太后颇为意外竟然见到了何大人和顾大人，她明明只宣召了顾湛一家。 此时，她有几分犹豫，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不过隆庆帝在，又有外朝的重臣，太后不得不摆出端正的态度，总不能一味责怪顾四爷不肯让顾珈入宫给自己治病。 “顾湛。” “臣在。” 顾四爷抬头，纯然眸子看向太后娘娘，“见您凤体安泰，气色极好，臣往日对佛祖的许愿实现了呢。” 第四百五十七章 入宫（七） 太后娘娘望着顾四爷，唇角微微扬起，顾四爷长得太好，纯粹自然。 她听了太多的奉承话，唯有顾湛说得让她舒心。 “顾湛啊，你有心了。” 隆庆帝慢慢宽茶，似笑非笑瞧着顾湛讨好太后娘娘。 难怪顾老夫人把顾湛宠得跟个宝贝疙瘩似的。 这小子真会讨长辈喜爱。 嘴甜，纯粹，又能拉下脸面卖乖……隆庆帝默默摇头，顾湛本就是这样的人，倒也说不上装。 隆庆帝对生母有孝心，却一直不喜母后过于干涉束缚他。 他支持母后喜爱顾湛，总比母后向着恒亲王强。 毕竟恒亲王是他兄弟！ 太后喜爱顾湛，隆庆帝不过是付出一点俸禄银子，提升顾湛的封爵。 隆庆帝做这一切心甘情愿，毕竟他自己也挺得意顾湛的。 就当顾湛让他放松自在的奖赏！ 隆庆帝对自己所喜爱的臣子，一向不吝啬奖赏，尤其是顾湛同何大人不一样。 何大人有才干有野心，而且很贪财，是辅佐他处理朝政和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顾湛只是陪他解闷的人，顾湛连野心是什么都是弄不明白的，只求吃喝玩乐的人，隆庆帝同他相处极是放松。 恒亲王看似忠诚没有野心且胡作非为，隆庆帝自己争帝位时就玩过的套路，怎能准许别的兄弟效仿？ “娘娘，六公主来向您请安了。” “哦。” 被顾湛哄得眉开眼笑的太后娘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淡淡说道：“让她进来吧。” “这段日子小六儿风雨无阻来给哀家请安，哀家怕过了病气给她，一直避而不见，可小六儿这傻丫头，一直在外等着，哀家只能叫她进来，这孩子同德妃一般性情，孝顺细心。” 六公主一身素雅的妆容，清纯婉约。 她见到隆庆帝时，明亮的眸子闪过惊喜，盈盈叩拜道：“父皇万安，皇祖母万安。” 顾珊紧随着六公主请安。 当她见到顾四爷时，眸子微凝，再见到顾四爷身后的李氏时，顾珊心口似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正因为李氏扶正，顾珊觉得分外痛苦，宁可待在皇宫也不愿意回家。 在宫中她可以见到心仪的四皇子，也可以享受到汝阳郡王妃的疼爱。 一如梦境所展现的，汝阳郡王妃对她有慈母之心，不曾因为顾四爷而亏待她半分。 经历过继母汪氏，顾珊本不该对顾四爷续娶的妻子过多的埋怨，横竖她不打算再回顾家了。 可是眼见着生母默许才得以进门的李氏站在顾四爷之后，堂而皇之享受伯夫人的尊荣，顾珊终究意难平。 为生母委屈！ 在生母活着时，顾四爷就是个废物，生母以大小姐的身份嫁给他已经很委屈了，现在顾四爷却要扶正妾室做永乐伯夫人，堂而皇之压住生母？ 顾珊指甲狠狠掐着手掌心。 顾瑶眸子微微一暗，明显感到顾珊的痛苦和恨意。 难道嫁妆的事，顾珊还没查到汝阳郡王妃头上？ 虐顾四爷时，顾珊她们都很果断积极，轮到办正事时，反倒是许久没个进展。 顾瑶替顾珊着急！ 六公主笑盈盈说道：“见皇祖母气色大好，孙女真真是欢喜。” 太后娘娘抬举德妃，偏爱六公主，说道：“哀家有你陪伴，身子觉得更轻快了。” “前几日顾珈。”六公主俏皮般吐了吐舌头，“就是永乐伯嫡长女！儿臣没想到父皇会带永乐伯来见皇祖母。” 隆庆帝不置可否般笑笑。 虽然女儿是自己的好，六公主活泼可爱，有时又显得文雅大方，但是隆庆帝还是觉得顾湛的女儿顾瑶更好！ 谁让顾瑶能让他知晓何为绝色呢？ 今日再见，顾瑶比记忆中更漂亮。 好似她每天都在变漂亮。 隆庆帝宽着茶盏，眼角余光总是扫过顾瑶，还有顾瑶她娘——李氏，是另外一种婉约柔弱的美。 原来女人的美丽如同书上说各有特色。 他身为帝王，六宫无数妃嫔，却始终不知女子的美！ 太后道：“不是你父皇叫永乐伯入宫，是哀家……有些事同他说。” 顾珈在一旁挺起胸口，显示自己的存在。 六公主如今的确得宠，然而她的结果可不见得很好。 四皇子的性子睚眦必报，对兄弟都不曾留情，又岂会在意六公主？ 六公主也是倒霉，在两个亲哥中选了支持八皇子，四皇子登基后，六公主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可六公主偏偏看上顾瑾，她恃强凌弱欺负顾瑶，本就让顾瑾怀恨在心了，甚至设计顾瑾，被顾瑾识破，她毁了名声，最后被四皇子送去寺庙常伴青灯古佛。 六公主的价值就是彰显顾瑾对亲人的维护和手段凌厉，以及对自己相敬如宾的妻子忠诚。 顾瑾最后也只娶了一位妻子。 在当时种马文遍地的浩瀚小说界中，这本小说成为一股清流。 六公主看了一眼顾珈，笑容不改，轻声道：“顾珊和孙女调配出养生的花茶，听顾珊说对皇祖母病情有些作用，现在看来，她们不愧是姐妹啊，都会点养生保养的手段。” “难怪永乐伯显得年轻，气色极好，想来是享受到儿女的孝心。” 太后娘娘挑起眉梢，“顾珊也有养生之道？” 先于一步攻略太后娘娘病情的顾珈眼里闪过得意之色，这样的好机缘，一向是手快有，手慢无！ 顾珊，你来晚了。 “回娘娘的话，五妹许是听我提过吧，不过我不敢把随意得来的养生方子给尊贵如您用，我同六公主殿下这段日子一直在改良，找了许多人试过，询问过太医，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 顾珊稍稍停顿片刻，扬起骄傲明媚的笑脸，“见太后娘娘康复，即便没能用上臣女同六公主出力，臣女也是欢喜的，不过还请娘娘寻太医诊脉，臣女在家时从未见过她看过医书。” 顾珈狠狠瞪了顾珊一眼，冷笑回道：“你看不到的事情多了，我私下用功不成？太后娘娘一直被病痛折磨，你就忍心看着？” “太后娘娘染病虽是痛苦，但是总比胡乱用药引起副作用伤及性命好！你根本连脉都摸不准，如何敢给太后娘娘治病？” 顾珊傲气一甩衣袖，高贵自信。 顾珈：“……”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入宫（八） 顾珈气得难受。 顾珊眼底划过嘲讽，最近她依然会梦到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不过只能提前一两日而已。 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做一个很长的梦了。 这次太后娘娘染病，顾珊只是提前个三四天梦到的，当然她也是见到顾瑶以准淮阳王继妃身份给太后娘娘递了一杯茶。 然后太后娘娘病情好转。 顾珊先从汝阳郡王妃口中探听到太后娘娘爱喝的茶水，又找了相熟的太医商量，最后才说动六公主出面。 结果顾珊却是慢顾珈一步。 慢不怕，顾珊有法子能争到太后娘娘的侧目，顺带给顾珈一个教训！ 顾四爷突然杀出来，向太后娘娘磕头道：“臣之错，都是臣的错。” 一瞬间顾四爷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方才争功争得极为厉害的顾珊和顾珈同时齐齐傻眼。 此事同渣爹有何关系？ 莫非渣爹也想争功劳？ 太后问道：“顾湛你有何错？” “都是臣没养好她们，让她们在您面前无礼取闹，争吵不休，打扰娘娘静养。” 顾四爷再次抬头，额头已经是因为磕头而红肿，彰显忠诚状： “为太后娘娘缓解病痛，是每个臣子都该有的忠诚，想您所之所想，急您之所需。” 这句话是瑶瑶说过的，顾四爷厚脸皮拿来就用！毫无压力！ 顾珈身体一震，看着顾四爷面带怀疑，顾瑶却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暗暗庆幸还有顾四爷帮忙背锅。 “她们两个为给您治病上争执起来，并非是关心您，而是关心您病好后给予的赏赐，如此市侩，如此急功近利，对您毫无忠心，难道不是臣的过错？” “大哥常常教臣，子不教，父之过。大哥和臣父臣母到是把臣教成了诚实，脚踏实地且侍君以诚的人，偏偏臣没养好儿女，臣其实最大的错误，是娶错了夫人！” 顾四爷一脸懊悔，有几分难言之隐，叹息道：“儿子，臣还可以自己教导，顾瑾顾珏积极向上，品行出众，对女儿，臣虽然是父亲，到底是男子，很难亲自教导，臣嫡妻死得早，继妻不管事，顾珊把外祖舅家当做至亲，顾珈养在小妾生母身边，见识更是短浅。” “唯有顾瑶……她是臣唯一能说上两句的女儿。好在她虽然也有识人不明的时候，差点给黄灿害了，不过她娘李氏温婉和善，她到是被她娘教得很好。” 太后娘娘其实很喜欢听臣子家中的八卦消息，顾湛坦诚家中的琐事，她听得津津有味。 除了顾四爷外，也没人好意思自曝其短！ 甚至指责女儿们缺乏教养。 原本太后对顾珈有几分善意，经过顾珊和顾四爷说辞后，她怀疑顾珈根本不懂的医术，救她活命，不过是顾珈想讨得好处罢了。 她愿意给救命恩人好处，可是顾珈顾珊的处心积虑，让太后有几分厌恶。 好似她做了成就顾珈顾珊的工具一般。 “你身后的人就是李氏？顾瑶顾瑾他们的生母？” “是。” 顾四爷向旁边移动身躯，郑重说道：“她也是臣的妻子，永乐伯夫人！” 李氏向太后娘娘再次磕头，规规矩矩，内敛而自持。 太后娘娘对李氏第一印象极好。 李氏五官精致却也不是似顾瑶那般美得惊心动魄，许是做妾的原因，她柔顺内敛，犹如一株蔓藤，只是依附于男子。 荣耀尊荣都来自男人和儿女！ 她也是靠先帝和儿子才坐在太后的位置上，因此更觉得李氏亲近。 太后从不认为靠儿子有错！ 不安分，太过要强的女人才是大错！ 比如总是被先帝称赞的陆皇后，太后就极是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当然她也不爱妖娆魅惑儿子同自己离心的皇贵妃！ 太后招手道：“你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李氏低声应了一声是，然后水盈盈的眸子落在顾四爷身上。 顾四爷点头后，李氏才缓缓起身走到太后跟前，再次缓缓跪下，低头含胸，柔顺沉默。 太后更是满意了。 整个宫中，也就德妃能同李氏比较一二，但是德妃还不是不如李氏骨子里的温柔。 德妃有几分刻意。 隆庆帝端着茶盏有几分失神追忆，李氏，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还是因为李氏同李勇是姐弟的原因？ 若是见过李氏，他绝不会忘记，毕竟这也是让他看清楚长相的女子。 汝阳郡王妃被尚宫领进来，每天她都要在太后娘娘跟前听训的。 最近汝阳郡王妃得顾珊帮忙，已经少受很多‘折腾’了，太后娘娘也有意让她早日回王府去。 汝阳郡王妃从顾珊口中打听打嫁妆的事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给汝阳郡王送信，毕竟她不想把以前的丑事再次暴露出来，让汝阳郡王想起她的往事。 她只能悄悄给英国公送信，让父母出面收回嫁妆，抹平此事。 顾珊在她的有意引导下，对权力越发热诚，对顾四爷也更多几分恼恨。 她无需亲手报复顾湛，利用顾珊就能让顾湛难受。 然而她发觉顾湛根本不会为顾珊伤心，果然是个渣爹，亲生女儿都不关心的渣爹！ 她不曾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过。 可是今日……她见到顾湛对李氏的抬举和维护。 以前在她面前伏低做小，随她处置的小妾李氏竟然做了永乐伯夫人！ 哪怕她还是郡王妃，地位比伯夫人高了不止一头，她心里依然很不舒服。 她不要的人应该过得凄凄惨惨，而不是似现在风光。 “哀家见你就是个有福的。” 太后娘娘身体前倾，轻轻勾起李氏的下颚，把李氏容貌看个清清楚楚。 “这额头饱满，难怪给顾湛生了两个出色的儿子！” 太后娘娘笑道：“别怕，哀家就是看看你！你瞧哀家的额头同你有几分相似呢，咱们都是有享受儿女孝顺的有福之人。” 李氏腼腆一笑，有几分温暖舒心的感觉，“臣妇能有娘娘万分之一的福报就满足了。” 太后更是喜上眉梢，“女子最重要就是生个好儿子，有一张有旺夫旺子的脸面，当年先帝都说哀家是天生福相。” “相比汝阳郡王妃……她五官也很精致，却少了柔和，有几分轻浮，不似个安分的。” 汝阳郡主王妃：“……” 第四百五十九章 入宫（九） 谁会同太后娘娘对着干呢？ 没人！ 为一个汝阳郡王妃得罪太后娘娘，任何命妇都不会这么傻！ 坐到太后这个位置的女人又有一个孝顺的皇帝儿子，只要不涉及朝政，太后一般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根本不用似在先帝宫中谨言慎行，她完全有资格随心所欲评价汝阳郡王妃。 太后娘娘凤体痊愈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不少勋贵命妇，宗室亲贵得到消息进宫请安。 太后也愿意彰显隆庆帝对自己的重视和孝顺，陆陆续续不少的命妇被领进慈宁宫。 她们自然听到了太后对汝阳郡王妃的评价。 其实就算她们没有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总会传出去的。 顾四爷即便在一众命妇的注视下，依旧洒脱从容，凑上前去：“娘娘慧眼如珠，一下子就看到李氏身上的好，她今生最大的运气不是生儿子，而是遇见了臣。” 太后娘娘掩嘴笑道：“这话怎么说？” “儿女都似臣啊，聪明，讨喜！没有臣，她能生出瑾哥儿和瑶瑶他们？不是臣自吹自擂，他们几个相貌和聪明劲儿更似臣！完全不似李氏，只有……” 顾四爷伸出小拇指，掐着指甲盖儿一块的地方，撇嘴道：“她也就这么点功劳，再多，没有了。” 顾瑾和顾瑶适时抬头，好似迎合顾四爷的话语。 太后娘娘看了一眼顾瑾，对顾瑶……作为女人，而且上了年岁的女人，看顾瑶的相貌都会痴迷。 这可比先帝的宠妃漂亮多了。 顾瑶若是入宫，六宫再无颜色。 虽然太后不满皇上对皇贵妃的喜爱，但是她还能忍受，毕竟皇上还算是雨露均沾的。 万一入宫顾瑶这等绝色，那在后宫中，她的地位将会受到不小的威胁！ 毕竟她比旁人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专宠谁，亲爹亲娘都得靠边站！ 太后更留意顾瑾，身姿挺拔，儒雅端方，又英俊内敛的顾瑾应承了那句诗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不自觉太后念出所记不多的诗词，“顾湛啊，你儿子气质可比你这个泼猴稳重多了。” “在您面前，臣稍显活泼点，在外人面前爷，不，是臣可是很沉稳，很有派头的。” 他立刻端出永乐伯的架子，下颚微扬，鼻孔看人，将一个骄纵得宠的勋贵演绎的淋淋尽职。 明明显得骄纵，却因为他英俊的相貌，给人以他就该如此生活的感觉。 豪门小少爷！ 太后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儿，揉了揉笑疼的肚子，瞥见隆庆帝唇边也带着无奈的笑容，太后放心了！ 也更喜欢顾湛！ 因为顾湛的存在，隆庆帝根本就没再看顾瑶，看得出顾湛没有送女入宫，魅惑君主的野心。 “哀家总算明白为何皇帝封他为永乐伯了，不是让他永乐，而是让哀家看他永乐啊。” 隆庆帝微微点头，太后又对顾湛道：“行，哀家看过李氏，她做你夫人，是你顾湛……嗯，委屈了，她高攀了你！” 那哄孩子的口吻，满足熊孩子骄傲的话语，谁听不出？ 命妇们不由对顾四爷刮目相看！ 太后娘娘并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人，此时她却用亲近子侄的口吻同顾四爷说话，证明顾四爷在太后身边颇有分量。 顾四爷略带几分骄傲，仿佛李氏跟他是天大的福气，是高攀了一般。 他却在同太后娘娘‘不要脸’的谈笑间，拽起跪地的李氏。 这个女人太老实，也不懂得看风向，让她跪着就直挺挺的跪着，一点都不懂偷懒耍滑。 顾四爷心头闪过几分无奈，他不照看着李氏还不得在太后跟前跪半个时辰，回去膝盖肯定肿了……还怎么伺候他呢。 李氏顺势站在顾四爷身后，柔顺安静，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顾四爷没法比，如同一朵不起眼的小花。 可是她嘴角却是微扬弧度的。 顾四爷完了！ 顾瑶越发笃定上蹿下跳的顾四爷跑不出李氏的手掌心。 李氏若想起身，有一万种办法，哪里用得上熊孩子去解救？ 旁人只觉得李氏运气好，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儿，顾瑶却能看到李氏身上莹莹的光华同耀眼的顾四爷奇迹般相得益彰。 汝阳郡王妃眸子差一点瞪出来，顾四爷何时这么细心过？ 她嫁给他三四年，只见他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从未见过他对妻子温存……也许有过，在刚成亲那会，顾湛对她还是很温柔的，时常留在后宅陪她。 不过她更希望自己的丈夫在外闯出一番伟业，或是如同顾清科举入仕，自带官威。 嫁给纨绔子弟对她着实是个屈辱！ 只是见顾湛护着李氏，再想到这些日子汝阳郡王片语都没同她说，她心头有几分不是滋味的酸涩。 更多是对顾湛和李氏的怨恨。 这两人怕是早就苟合在一起了，还骗她说李氏是清白的，哄骗她点头让李氏进门，说是帮她生儿子！ 哼，她若是想给顾四爷生儿子，又怎么会只生出一个顾珊？！ 亏着她以为李氏老实忠厚，她在’临死‘前有意把顾珊托付给李氏，给李氏不少的脸面，本以为李氏同顾四爷续娶的汪氏有一番争斗。 毕竟当时李氏已有了顾瑾，手中再捏着嫡长女顾珊，如何都能同汪氏分庭抗礼。 如何都能搅和得顾四爷家宅不宁！ 原本她打算得好好的，毕竟顾四爷家宅不宁，贫穷落魄才能显示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然而在她离开后，依然过得潇洒自在，最近顾四爷竟然成了隆庆帝和太后娘娘的宠臣！ 她如何不恨？ 太后承认李氏，意味着李氏成为永乐伯夫人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顾四爷顺势道：“臣愿为李氏请封诰命，恳请陛下应允。” 隆庆帝道：“为何这么着急？” “臣……”顾四爷突然耷拉下脑袋，再不见方才的快活，小声道：“臣不想让汪氏看臣的笑话，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臣身上！” 顾四爷猛然抬起眸子，望向隆庆帝：“臣就是小心眼，就是要让汪氏羡慕嫉妒！” 隆庆帝被顾四爷浓烈的报复心弄得一愣，片刻后笑道：“朕准了，何爱卿即可草拟圣旨，册封李氏为永乐伯夫人。” 第四百六十章 入宫（十） 他顾四爷就是小心眼了。 就是报复汪氏……还有那个假死的女人。 为他面子和汝阳郡王府的势力，顾四爷不敢戳破实情，毕竟他现在撼动不了汝阳郡王府。 但是他能证明自己有能力让李氏得到伯夫人的头衔。 不蒸馍馍，争口气！ 此时顾四爷自觉比不得汝阳郡王，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既然他有机会靠近隆庆帝，迟早有一日他要搬倒汝阳郡王一家子，狠狠撕下那个女人的虚伪面具！ 让世人看清楚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何大人道：“奴才遵旨。” 他按下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嫉妒的情绪，总归是喜悦的，毕竟阿娇不用嫁给庶子了。 阿娇未来的婆婆是一个大方的。 隆庆帝下旨册封诰命怎能同礼部出的诰封一样？ 比太后娘娘高看李氏都分外难得。 “臣拜谢陛下。” 顾四爷感激般磕头，身后的李氏和顾瑶顾瑾齐齐再次跪下谢恩。 隆庆帝虽然对李氏好奇，但有过镇国公夫人的经历之后，李氏还无法让隆庆帝再次做出君占臣妻的丑事！ 上过一次当，隆庆帝还记不住教训？ 毕竟他立志超越先帝，直追圣主的。 隆庆帝对似曾相识且能记住容貌的李氏多了几分宽容。 “顾瑾乡试的文章让朕爱不释手啊。” 隆庆帝随意说道：“李氏为朕抚养出一位栋梁之才，母后选几样首饰赏她吧，她因顾湛而成为永乐伯夫人，以后还能享儿子的孝顺。” 若是隆庆帝直接赏赐命妇李氏就太过刻意了。 太后娘娘也是明白其中轻重的，看得出皇帝对顾瑾有心提拔，顺势说道： “正好前儿进贡上几套头面，哀家带得话颜色太鲜亮，哀家年轻时同永乐伯夫人性情还挺像的，就把这几套头面赏给你吧，你别辜负哀家一片苦心，仔细伺候永乐伯，教养顾瑾！” “臣妇拜谢娘娘恩典。” 李氏只向太后娘娘叩首，绝口不提隆庆帝。 这不是故意拿乔或是愚蠢到不知隆庆帝的好意，只谢太后娘娘才能凸显出李氏的本分！ 顾四爷是不懂其中的关节，拱手道：“臣代替她拜谢陛下。” 隆庆帝笑了笑，“顾湛的运气着实不错，娶了个好夫人呐。” 顾四爷眼神迷茫，摸了摸鼻子，轻声反驳：“明明是她运气好，就算得了赏赐，也是沾了臣的光。” 噗嗤。 太后娘娘再次笑逐颜开，“难怪你娘不怎么出门，原来有你这么个活宝在跟前，她指定不觉寂寞。” 隆庆帝笑着点头，斜睨一眼面色僵硬的顾清，笑道：“听说顾爱卿时常被顾湛气得提着教子鞭满院子追着顾湛打？” 顾清老脸一红，拱手道：“臣对他着实是素手无策，打不得，骂不得，说教他，他当耳边风，臣便想着总能护幼弟一世周全……他现在爵位比臣还高，臣再教训他时底气也有几分不足了。” 既然隆庆帝心情好，顾清自然不会说沉重严禁的话，而是顺着欢快的气氛说出他的无奈。 然而他眼底深处对幼弟的宠爱，便是隆庆帝也看得出。 这是一对相亲相爱，守望相助的好兄弟。 经历过兄弟相残的隆庆帝现在格外喜欢兄友弟恭的场景。 “顾爱卿这是向朕讨封爵么？”隆庆帝略显严肃。 顾清诚惶诚恐跪下，额头冷汗淋淋，佝偻着腰背，“臣不敢，陛下对臣已是隆恩，臣断然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陛下！”顾四爷在旁果断拆台，“他打心眼里想重获爵位的。” 顾清：“……” 他怎么养出个当面捅自己刀子的幼弟？！ 得罪了皇上，不是他倒霉就是幼弟倒霉，嗯，还是让他多承担一些吧，毕竟他还有往日的苦劳在。 幼弟除了盛宠外，在官场上毫无势力。 顾清迅速做出决断，咬牙道：“爵位自是想的，可臣有自知之明，以臣的资历无法得到陛下恩封，臣唯有对陛下尽忠职守，有几分奢望在祈骸骨时得到陛下的垂爱。” 隆庆帝眸子闪过极快的笑容，顾清是个好哥哥！ “顾湛，你怎么说？” 他再次板起脸庞，隐有发怒的征兆。 便是太后娘娘都收敛了唇边的笑，为顾湛捏了一把汗。 顾瑶也很着急，她的手被李氏握住。 李氏在她满是冷汗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别怕，相信四爷！ 李氏柔柔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四爷身上，即便顾四爷的爵位被削掉失去圣宠又怎样呢？ 她已经是他的妻了。 两人一起顶着总比一人承受容易得多。 何况四爷不是捅长兄刀子的白眼狼。 在皇上面前，四爷过于直白的表现反而更好。 顾四爷眨着明亮一眼就可看到底的眸子。 “臣的大哥其实挺难的，在父亲去世前，父亲拉着他的手，除了托付他照顾臣之外，更多期望重新得到祖上的爵位！” “大哥这些年一直被此事压着，臣看他劳心劳力为陛下办差，不敢有任何的马虎，明明只比臣大十岁，却把自己熬成了老头子，臣……” 顾四爷仿佛斟酌了一番，开口道：“臣看他都觉得累，不过臣一点不同情大哥，父亲只是希望他能鼎立顾家门户，现在他已入阁了，光宗耀祖，爵位有了自然好，没有，他也是顾家顶梁柱，父亲在天之灵也是欣慰的。” “子孙平安，比爵位重要！” 顾清：“……” 他是该感激幼弟为自己说话，还是该掐死幼弟呢？ 暂留顾四爷一条狗命，省得以后没人气他了。 “朕问你可愿把永乐伯的爵位让给顾清？” 隆庆帝饶有兴致的问道，又抛出一个难题。 在场人都在苦思答案，大部分人几乎都会选择相让爵位。 顾四爷高声道：“您就让臣多享受几年永乐伯的尊荣吧，何况臣把爵位给了大哥，是对他多年努力奋进的侮辱。” 他一下子窜到隆庆帝身边，笑嘻嘻道：“大哥的功劳，陛下也都记在心上的。” 顾四爷狗腿般为隆庆帝捶腿，嬉皮笑脸：“您迟早都会因大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封他爵位，对吧，对吧。” 隆庆帝把另外一只腿伸出去，顾四爷果断继续捶着，力求把皇上伺候舒服了。 “说得有些道理。”隆庆帝狠狠戳了顾四爷额头，“朕都封你做永乐伯了，总不能让真正为朕办事的人混得还不如你。” “你父亲，朕也是记得的，顾家原本的爵位是宁安侯——暂且再让顾爱卿承袭一代。”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入宫（十一） 顾清愣在当场，呐呐无言。 顾瑶理解顾清此时‘悲喜交加’的感觉。 劳心劳累半辈子，最大的目标达到了，顾清自是高兴的。 然而其中有顾四爷不少的功劳，顾清只怕为自己往日的付出新劳不值。 他反而沾了幼弟的光。 还不如学着幼弟吃喝玩乐，然后爵位到手了。 虽然顾清也知道正是因为往日自己努力处置朝政，才有今日封爵的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没有幼弟会怎样？ 也许一辈子就同爵位无缘了。 顾清更清楚比自己有功劳的大臣直到死也没混到个爵位。 隆庆帝宠爱的朝臣，如陆侯爷，何大人直流爵位财富都不缺，隆庆帝看不中的臣子，你就是为帝王累死了，也得不到赏赐。 帝心难测，帝王薄凉。 一个念头突然在顾清脑海中闪过，幼弟跟着这么薄凉难得的帝王，顾四爷能坚持到最后么？ 除了陆侯爷外，隆庆帝曾经宠爱信任过的大臣也不少，如今这些昔日的宠臣不是身死，就是被流放了，京城再难见踪影。 顾清缓缓握紧拳头，以他现在的实力未必能护住失宠后的幼弟。 哎，他还需要努力呀，不能因为得了封爵就故步自封。 然而当见到隆庆帝被顾四爷伺候得眉头舒展时，顾清又心疼起自己了。 特么的，顾清在心里忍不住爆了粗口，幼弟就是个让他爱恨不得的妖孽！ 顾四爷最后为隆庆帝捏了一下腿，彰显自己还是很有格调的，没有为顾清讨得封爵就不帮隆庆帝按摩了。 突然记起瑶瑶的话，他做过的好事都要讲解出来，省得旁人误会了他。 本来他是不信瑶瑶的话，可顾珊她们不领情，对他喊打喊杀的，亲闺女都能误会他，更别说旁人了。 顾四爷道：“陛下再需要捶腿的人，记得叫臣啊，臣不会为清高名声就不陪陛下我顽，也不会为了得到好处就不理会陛下了。” 这句话一出口，让准备上前的汝阳郡王妃缓缓收回自己的腿。 不过太后娘娘却是见到了。 顾湛撇下隆庆帝，屁颠屁颠跑到顾清身边，“哥，惊喜不？高兴不？爷早就说帮你向皇上进言的。” 隆庆帝再次勾起嘴角，虽然过后依然会忘记顾清的相貌，但是此刻顾清的面色极是精彩的。 有这么个弟弟，做长兄真是太辛苦了。 如今看来恒亲王在隆庆帝面前的耍宝，远不如顾湛真挚。 顾湛的确时刻都记得顾清！ 而他的兄弟只记得自己屁股下的龙椅。 顾清忍耐敲幼弟一顿的冲动，“高兴，自然高兴了，今儿这么高兴的日子，父亲遗愿达成，回府一定要庆祝一番的。” “戏班子唱戏么？还要摆设上讲究的筵席，大哥不懂得享受，这些事交给爷，只要大哥同三哥说一声，让爷随意支取银子就成。” 顾清还很坚挺，何大人却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后再次揉了揉笑疼的肚子，说顾湛谄媚耍宝，可又不像那些谄媚小人一般。 顾清抬手按在顾湛肩头，轻声道：“不如老四你让我揍一顿，庆祝一下？” 顾四爷：“……” “哈哈哈，哈哈哈。” 隆庆帝大笑，“朕总算找能制住顾老四这张嘴的人了。” “顾湛也有吃瘪的时候啊，顾爱卿做得不错，着实不错。” 顾四爷耳朵的耷拉下来，蔫蔫的说道：“哼，大哥就会吓唬爷。” 明显的色厉内荏，担心怕怕的。 隆庆帝笑得更是开怀，反倒是何大人笑容多了几许深意，顾清也是个人物，不可小视！ 虽然顾清同荣国公在内阁排名很低，不过经过今日，顾清没准已经在隆庆帝心中有做次辅的潜质了。 隆庆帝在选拔官员上，始终秉承一个原则，忠诚为上，听话其次，能力再次。 比如赵炼，要才干有才干，忠心上也值得信任，但是就因为他不够听话顺从，隆庆帝几次把他扔到天牢中反省，就是不肯重用其才。 “来，顾湛，朕护着你！凉你哥不敢打你庆祝他封爵。” “陛下是好人。” 顾湛乐颠颠再次跑回隆庆帝身边，这次不仅捶腿了，揉肩也做了。 顾珊面色通红，倍感羞耻！ 在命妇们面前，顾四爷这是做什么？！ 还能不能给女儿留点体面了。 渣爹比戏子还低贱！ “你爹他，哎。”汝阳郡王妃在顾珊耳边轻声说道：“他这样谄媚侍君，会连累珊姐儿的。” 太后娘娘一直注意有几分异样的汝阳郡王妃，毕竟她判定汝阳郡王妃轻浮，在隆庆帝面前，汝阳郡王妃急于表现，这是要做什么？ 当初镇国公夫人就是……太后娘娘宁可拼着同隆庆帝决裂，也不能让当年的事重现！ “顾珊是吧。” 太后娘娘突然发话，顾珊身体一震，暗道渣爹果然害人。 “臣女在。” “你是永乐伯的嫡长女？” “是。” 顾珊面色更红，又被渣爹连累了！ 她气恼羞愧的模样，太后娘娘是看得见的，“哀家记得顾湛同汝阳郡王有过矛盾，因顾湛建议，哀家才把汝阳郡王妃留在宫中重新调教，你同她到是走得挺近，又好似不满顾湛？” 良知和尊严告诉顾珊要堂堂正正做人，决不能趋炎附势！ 汝阳郡王妃也在私下教过她不可突破自尊的底线。 顾珊扬起明亮的眸子，贞烈刚强，”臣女……” “臣女知晓她们方才说什么话。” 顾瑶终究不忍心顾珊被生母利用彻底，何况她也很鄙视汝阳郡王妃这样的人品。 她不仅不配做顾四爷的妻子。 更不配做母亲！ 即便是卑微不识字的田姨娘都记得维护顾珈，汝阳郡王妃在做什么？ 被抛下的女儿就不是亲生骨肉了？ 顾四爷是把顾璐他们赶出家门，可也要比汝阳郡王妃强！ 熊孩子讨好皇帝怎么了？ 用你个抛夫弃子的女人羞辱？！ 顾瑶冷然面对汝阳郡王妃，柔媚明艳的五官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怒意，犹如高岭之花： “你做什么挑拨二姐姐和我爹的关系？你鼓动二姐说我爹丢人谄媚侍君！就是为了报复我爹！” 第四百六十二章入宫（十二） 汝阳郡王妃满脸通红。 太后娘娘震怒，“顾瑶，你说得可是实情？” 什么叫谄媚侍君？ 这不是把顾湛当做小人奸佞了吗？ 只有昏君亡国之主身边才会出现奸佞！ 太后就算不顾及顾四爷，也会在意隆庆帝的名声。 在慈宁宫中，她的地盘发生辱没隆庆帝的事，她若是容忍，还了得？！ 顾瑶既然敢站出来，就不会再退缩，举起指头发誓。 “臣女倘若有半句假话，愿承受任何责罚，宁可永世不得超生，永受轮回之苦。” 震撼！ 即便是隆庆帝都被顾瑶的气势所撼动。 这并不是奇怪，毕竟顾瑶可是做过律师的人，端出在法庭上的气势来，拿出去国际法庭的气魄，即便是李氏也不如她！ 即便顾珊否定，也没人会相信顾瑶说谎，故意诬陷汝阳郡王妃了。 何况顾珊也不是傻瓜，太后和皇上的愤怒也看得出来。 她还要侍奉六公主，还要去为将来的权势结好四皇子，为汝阳郡王妃同太后娘娘硬抗，显然不符合她的利益。 以汝阳郡王妃对自己的慈爱，肯定会原谅她不得已的选择。 太后追问道：“顾珊，你来说方才汝阳郡王妃同你嘀咕了什么话？” 顾珊：“……” 汝阳郡王妃已经跪下了，有几分期望顾珊能帮自己回转一二，狠狠打顾瑶的脸！ 让顾瑶这个臭丫头永世不得超生。 “就是说了几句……父亲不该谄媚侍君主……” 顾珊不敢去看汝阳郡王妃，低垂着脑袋，有几分可怜。 汝阳郡王妃闭了一下眸子，不是自己养大的，即便是亲生女儿也不会向着她！ “二姐常伴六公主，汝阳郡王妃又在宫中，当着父亲的面，汝阳郡王妃都敢怂恿二姐，背地里她指定少不了挑拨二姐同父亲的关系！”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气势不减，反倒是越发高昂，眸子漆黑明亮，给人以公正正直的感觉。 李氏扬起嘴角，瑶瑶的路同自己截然不同，瑶瑶无需容忍她所容忍包容的东西。 瑶瑶长大了！ 虽然同她期望的平顺富贵人生略有偏颇，但是沿途的风景怕是会更精彩。 “每次二姐出宫回到顾家，对父亲都是不冷不热的，臣女以为汝阳郡王妃在背后的挑拨占了大部分原因！” 顾珊牙齿咬着嘴唇，使得柔软的嘴唇留下白白的印记。 她不能吭声！ 顾瑶给顾珊机会，是为让顾珊觉醒，去查明生母病逝的真相，去看清楚谁在利用顾珊！ 可不是给顾珊一次次瞧不起熊孩子的机会。 顾四爷不是一个好父亲，可顾珊的人生悲剧并不是顾四爷造成的！ 隆庆帝撂下茶盏，哐当一声，茶水蔓延出来，“顾瑶，你继续说，朕竟还不知汝阳郡王妃是这么仇恨朕的永乐伯！” “朕既然封顾湛为永乐伯，谁打扰他永乐，朕会当做他在挑衅朕！” 扑通扑通，慈宁宫跪倒一片。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隆庆帝这些年追求仁君的名声，已经很少动怒了。 然而他手中的厂卫可是没少缉拿大臣，何大人陷害忠良的黑锅也没少背。 唯有隆庆帝是清清白白的名声！ 顾湛伺候他舒服，就叫谄媚君上？ 难道赵炼那样茅坑石头才叫忠臣？ 何况连赵炼都因为顾湛的劝说，向隆庆帝服软了，汝阳郡王妃算什么东西？ 自从知晓汝阳郡王妃对熊孩子的威胁之后，顾瑶就清楚一件事，顾家同汝阳郡王府不可能善了！ 汝阳郡王妃不足为惧，让顾家忌惮的人是汝阳郡王！ 顾瑶就算不为头顶青青草原的熊孩子出口恶气，也不能容忍汝阳郡王针对三哥五哥。 在官场上，没有情面可讲。 你在占据优势时对他手下留情，来日就可能受到反噬报复。 逢敌必亮剑，杀敌必致命。 顾瑶若是心狠起来，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这是多年工作的心德，不把对手打服，打得哑口无言，她又怎能赢得官司？ 她处理过不少在案子上显得很可怜很值得同情的犯人，可她依然能坚持本心和职业操守，从未留过情面。 也不会为道德所绑架！ “汝阳郡王妃若只是因为我爹使得汝阳王变成郡王而怨恨的话，也只能做些挑拨的事，可汝阳郡王……” 顾瑶同样跪下来，“恳请陛下保护家父，他敌不过雄霸西南多年的汝阳郡王。” 顾四爷面色冷峻，内心却是懵逼的，最近不是他一直在占上风么？ 不过瑶瑶为他好，他先听着好了。 “原本家父挪用亡故嫡妻嫁妆的事已经澄清了，很少再有人议论，可是这几天，此事再次被炒热。” “英国公派人在民间百姓和勋贵中间再带起节奏，明明我爹没有卖过嫡妻嫁妆，偏偏二姐姐外祖家屡次污蔑我爹！听说英国公世子见过汝阳郡王……” “陛下，冤枉，冤枉。” 汝阳郡王妃慌忙开口，太后娘娘砸了她一身的茶水，“你给哀家闭嘴！” “臣女为证父亲清白，特意派人打听过，英国公同汝阳郡王关系匪浅，变卖的嫁妆有几件就是随汝阳郡王一起出现在京城的。而英国公之所以插手此事，好似受了汝阳郡王妃的拜托。” 顾瑶再次强调，“为了抹黑家父，汝阳郡王妃无所不用啊。” 最后落脚点再次回到汝阳郡王妃身上，她就差明着挑明汝阳郡王妃有问题了。 何大人决定回去叮嘱阿娇，千万别招惹未来的小姑子！ 这丫头看似柔弱，真刚起来，不要命的。 陆侯爷会钦慕上顾瑶。 不是没有原因的。 也只有陆侯爷有实力养得起顾瑶。 冠世侯有一个铁胃消化得了有刚的女人。 隆庆帝抬起眼睑，大有深意般看着一脸懵逼的顾四爷。 顾四爷按下内心小人的疯狂，不能说破此事，眨动纯然的眸子，问道：“瑶瑶啊，这同汝阳郡王妃指责爷谄媚侍君有何关系？” “你跑题了！” 顾瑶：“……” 顾四爷无辜说道：“臣伺候陛下不对么？让臣做大事为陛下尽忠，臣做不到啊，只能给陛下松弛松弛腿脚，让陛下身心愉悦，难道在家里，汝阳郡王妃不曾为其母揉肩捶腿？陛下在臣心里，同生养臣的父母一样重要。”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入宫（十三） 众人齐齐沉默。 按说顾四爷所言没错！ 但是可以这么理解么？ 顾四爷对谄媚君上这个词是不是有何误解？ “陛下不仅是臣的主子，更是臣再世父母。父母给了臣生命，抚养臣长大，而陛下赏赐臣爵位，给臣在外吃喝玩乐的底气，也给了臣荣华富贵，毕竟臣总是靠大哥养着，也不是那么舒服的，臣还是要有赚钱的营生的。否则大哥再疼臣，兄弟关系也是没法相处了。” 顾四爷突然变成睿智了，顾清面带焦急，他愿意养幼弟一辈子啊。 幼弟这是在甩锅让顾清背么？！ “大哥能容忍臣，是兄弟的情分，他不再关照儿女成群的臣，也没有错的，而且大哥不在意，大嫂呢？臣将来的侄儿呢？” 顾四爷一脸真诚感激，“您赏赐臣爵位，给臣在内务府找了一门营生，臣在家里说话都硬气啦，您给了臣体面和尊严，臣永远感念陛下的隆恩，别说为您捶腿了，就是……臣定然竭尽所能报答陛下。” “当然朝政上头，臣是无能为力的，上次大哥带了西南有旱情的折子回府批改，臣一点都没看懂，有旱情为何不赈灾？有叽叽歪歪向朝廷申报灾情严重的功夫，还不如早点救治百姓呢。臣早就听过西南为天府之国，粮食不缺的啊。” 隆庆帝眉头锁紧，似有似无的目光落在顾清身上。 顾四爷根本不知自己一句话就捅了个马蜂窝，一旦涉及西南的事，在朝廷上会争论很久，扯皮很久的。 何大人嘴角抽搐，活该，让顾清随意带折子回府？ 还给一个根本不懂官场规矩的顾四爷看？ 哎，不对啊。 何大人心头打了个寒颤，西南的折子……汝阳郡王？ 哎呀妈呀。 顾四爷真不是故意捅破西南以灾祸泛滥的借口逼隆庆帝放汝阳郡王继续回西南镇守么？ 何大人不确定了，同样看顾清的目光大有深意。 这是拿顾四爷做刀子！？ 顾清脸上只有两个字，大写的冤枉！ 他是无辜的。 老四啊，你害死我了。 当时他拿回去的折子也不仅这一份，也是顾清倒霉，顾四爷还真是随手抽到这么一本折子，抵挡顾清弹他额头…… 顾清发誓以后再不动幼弟一根指头了。 顾瑶低头掩饰好笑，顾四爷给人胸无城府的感觉，只要他人设不崩，顾四爷做什么都是后面人影响的。 大伯父这个黑锅，不背也得背起来。 以熊孩子的智商看不明白状况的微妙，继续执着证明自己不是谄媚君上。 聪明如顾清何大人，以及命妇们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头了。 没见汝阳郡王妃身体抖得更厉害，脸庞更为惨白。 “寻常不都是说知县是父母官么？” 顾四爷声音郎朗，器宇轩昂，俊容不可亵渎，“一个县令都能成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执掌江山的陛下是天下百姓的父母，这总没错的，最为臣子孝顺陛下，怎能是谄媚君上？明明就是为君父尽孝心嘛。” “皇后娘娘还被称为母仪天下呢，显然就是天下人的母亲！同理可证，太后娘娘就是天下人的祖母，臣怎么孝顺都不过分啊。” 众人无言以对，眼见着顾四爷表演。 既然顾四爷在外人面前就是个‘傻白甜’的人设，顾瑶就不能让熊孩子轻易崩了人设。 “爹，这些话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顾瑶声音倒是不轻不重的，太后和隆庆帝等人再次把没目光聚集在顾四爷身上。 顾四爷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好似在嘲笑顾瑶，这么简单的话，还需要听别人说？！ 当爷没有脑子么！ 不仅顾瑶看懂了，隆庆帝同样也看懂了。 顾湛的确是个鲜活的性子。 即便隆庆帝过后便忘记顾湛的相貌，不过此时鲜活的顾湛，还是让隆庆帝印象深刻。 “臣不爱看书，但是爱听戏啊，戏上都是这么演的，告状的百姓都管县令叫老父母什么的，高中举人的学子管考官叫恩师……” 顾四爷眼巴巴望着隆庆帝，“臣也算是天子门生了吧，这么说臣该对陛下更尽心的，除了您是臣再生父母外，还是臣的恩师呀。” 隆庆帝眼见着顾四爷再次抱上了自己的大腿，很好，又是父母又是恩师的，隆庆帝想甩开顾四爷，除非是刀斩‘逆子’‘逆徒’。 “原来您是从戏剧里听来的。”顾瑶面带几分崩溃之色。 她显得对顾四爷很无奈。 同样她也表现出所有人的心声，引起共鸣。 顾四爷一甩脑袋，骄傲的小眼神甩起来，身后的小尾巴翘起来： “人人都有听戏，爱听戏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只有爷从戏剧中听出了内涵深意！他们听戏……哼哼，都是捧戏子去了。” 这锅纨绔子弟背不动啊。 “旁人听戏就是听热闹，只有臣听出其中道理和深意，” 顾四爷回头对面色僵硬的顾清道：“以后大哥别再说爷不务正业了，也不许说爷养得戏班子浪费银子，更不许说爷找人写剧本是做无用功，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出戏儿，爷都听腻歪，不，是爷都理解其中深意内涵了，爷需要更多的戏儿！” 顾清：“……”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嘴角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弯起。 太后娘娘再次笑出声，豪气说道：“行了，你们都别憋着了，哀家怕你们憋坏了。” 慈宁宫再次哄笑声音震天，哪怕有很多人不是那么想笑。 隆庆帝和太后娘娘开心，他们怎么都得笑一笑的。 顾四爷是唯一一位不苟言笑的人，眸子闪烁，仿佛异类闯入陌生的地方，有几分好奇，有几分茫然。 笑点在哪里啊？ 隆庆帝抬手摸了摸顾四爷的额头，“你哥以后再不让你听戏，你告诉朕，朕为你出气。” 顾四爷一遍靠上隆庆帝，一遍说道：“大哥已经很少再阻止臣做想做的事情了，因为臣有爵位，有银子，底气可足了，根本不用求他，只是他看不惯臣过得比他悠闲，嫉妒羡慕臣，才屡次找机会说教。” 顾清：“……” 第四百六十四章 入宫（十四） 太招人恨了！ 顾瑶看周围人对顾四爷的眼光都有几分羡慕嫉妒恨。 顾四爷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比之陆铮也不逞多让。 而她倒霉得摊上了这两人，以后的日子想来过得极为精彩。 隆庆帝果断从抚摸‘狗头’顾四爷，改为敲打狗头。 啪啪啪的，不过片刻顾四爷额头已有了几分红肿。 顾清欲言又止。 李氏眸子闪过担忧。 顾瑶几次蠕动嘴唇，最终不忍心去看，慢慢垂下头。 汝阳郡王妃眼里闪过快意。 顾珊平静如同在慈宁宫中的命妇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珈好似盼着顾四爷再被狠狠磋磨一番。 隆庆帝眼角余光扫了一圈，便把所有人些许外露的情绪尽收入眼底。 都说臣子善于揣测人心，隆庆帝想要察觉的话，任何人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尤其是他观察的人都不算是内敛深沉的重臣。 顾清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他到底还是在意心疼幼弟的，难免被隆庆帝看出端倪。 心疼幼弟怎么了？ 这已是顾清的本能了。 随着顾四爷越来越出息，惹他生气，扎他心，顾清感觉自己有了年轻时的火气，会跳脚，会骂人，会追着上蹿下跳的顾四爷揍！ 当然最为精彩还是顾四爷，哪怕被隆庆帝如此敲打狗头，他依然高昂着脑袋，不躲不闪，纯然眸子没有一丝的埋怨。 隆庆帝低头望进一眼就看透的眸子，“为何不躲？” “为啥要躲？” 顾四爷狐疑问道：“臣记得孔圣人说，小棒则受，大棒则走，不陷父于不义。臣虽然细皮嫩肉，但还能承受。” “噗嗤。” 隆庆帝不在折磨顾四爷，方才他得承认都几分羡慕顾四爷的日子了。 做皇帝好似都没顾四爷轻松。 因此他才借着敲击顾四爷脑壳‘泄愤’，同时看清楚有几人真正关心顾湛！ 他顺手把威胁顾湛的人除去，省得蠢萌的顾湛被害了。 隆庆帝一直认为顾湛这样挺好的。 “朕第一次听一个男人自夸自己细皮嫩肉。” 前一刻还能说出孔圣人的话，后一刻顾湛就不着调了。 顾瑶惭愧垂头，她对教导熊孩子已经尽了力，能让熊孩子记住这句话，她都快编成小品演给他看了。 顾四爷揉了揉额头，把俊脸扬起，自豪说道：“臣有没说谎话，难道臣肌肤不够细腻么，比不少的女子都细腻！流光水滑，又没有疙瘩……” “行了。” 隆庆帝抬手道：“朕知晓了，再让你说下去，朕非笑死不可！” 自吹自擂也是顾四爷特长之一。 “陛下，冠世侯到了。” “让他进来。” 陆铮分别向太后和隆庆帝见礼后，隆庆帝笑道：“你来得正好，朕有事同你说。” 一如既往，陆铮出现后，隆庆帝眼中再看不到旁人，哪怕顾瑾依然很出色，顾四爷依旧很好玩。 然而一切人都不如陆铮！ 难怪皇子们没一个同陆铮处得好的，陆铮比顾四爷还招人恨。 同样都是隆庆帝的骨血，皇子们混得还不如一个私生子！ 隆庆帝同陆铮小声嘀咕几句，陆铮时而点头，时而回了几句。 隆庆帝笑容多了几分。 旁人就是伸长脖子都听不到。 顾四爷在陆铮出现后，便远离隆庆帝，尤其是他听到只言片语后，更怕他忍不住插嘴……心中的小人可是一直叫嚣着弄死汝阳郡王。 他没有陆侯爷的本事同异姓王汝阳郡王直接碰撞。 他对汝阳郡王妃的恨意不能影响如今的太平富贵日子！ 他还有妻儿呢，一旦他被汝阳郡王给弄死，只能依靠他的李氏怎么办？ 儿女们怎么办？ 大哥也会伤心，母亲许是会一病不起。 顾四爷心说，爷就是这么重要，这么讨人喜欢，所以要珍惜性命。 他顺利为自己贪生怕死找到十足的借口。 太后娘娘把顾湛叫到近前，说道：“顾湛啊，哀家知你是个懂得分寸的，如今有爵位也得皇帝的看重，李氏看着也是个有福会管教儿女的，她为伯夫人，哀家见你们两个是相配的。” 李氏低垂下眼眸，手指扣紧袖口，太后娘娘依然打算把顾珈送回顾四爷身边。 她到是不介意养一个庶女顾珈，但是四爷的脾气怕是……又要好一顿生气了。 “顾珈到底救过哀家的性命，她虽然有错，惹顾湛你伤心，但是哀家以为都是她生母的不是，顾珈性情还没定，把她交给李氏调教几年，哀家看顾珈也能做个孝顺的女儿。” 太后娘娘嘴角上扬，“李氏，你以为如何？” 她都发话了，李氏断没有不答应的，倒不是非要为顾珈出头，而是太后早先答应顾珈了，总不好出尔反尔。 太后娘娘知晓嫡母想让庶女过得不痛快，太容易了。 李氏倘若聪明，就不该反对。 当然太后从不认为李氏会拨了自己的面子。 李氏轻巧屈膝，轻声道：“回娘娘的话，顾珈医治好您，本就是本分，不该索要恩赏的，是臣妇没能教好顾珈，让她不知进退，一切都是臣妇的过错。” 太后娘娘：“……” “即便娘娘格外仁慈，恩赏顾珈，她竟以回到四爷身边……臣妇不敢留下有罪之人。” “李姨娘就这么看不上我？” 顾珈含泪哽咽，向太后娘娘身边靠过去，在隆庆帝和陆铮面前，她要哭得有韵味，惹人怜爱。 让陆铮心疼最好。 陆铮眼角余光都没看顾珈，反倒是隆庆帝似笑非笑看过来。 李氏眸子清澈，话语不快不慢： “这不是我看不看得起你的事，而是你忘了自己本就是戴罪之身，你为顾氏子孙却做出火烧祠堂，同刨了顾氏祖坟有何区别？即便你受困于生母，也不该助纣为虐，更何况你一把火不仅烧毁祠堂，差一点要了四爷的命，更差一点烧毁了顾氏祖上得到的御赐之物。” “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重罪？四爷为表尊国法高于宗族规矩，特意把你送去衙门。你得天幸医治太后娘娘，只求回到顾家。” 李氏直挺挺跪在太后面前，叩首道：“太后娘娘并未赦免顾珈的罪过，臣妇不敢留下犯了重罪之人，亦不敢说能教好不孝不忠的顾珈。” 顾珈：“……” 第四百六十五章入宫（十五） 两选一将功折罪或是回到顾家。 顾珈选了回到顾家，完全忘记她是戴罪之身，以为救了太后娘娘，前尘往事就可以抹平。 小说和电视都是这么演的。 换个人，也就顺着太后娘娘的心意收留顾珈。 一个顾珈还能在顾家翻天？ 然而李氏的选择让人意外，她外柔内刚，言语恳切，即便太后娘娘有被拨了面子的感觉，却也挑不出李氏的任何毛病。 顺带还把注重国法的顾四爷赞了一通。 顾清同何大人清清楚楚隆庆帝对宗族规矩高于律法已有不满。 往往宗族强盛，人人都为宗族效命，皇权必然受到影响。 有些地方宗族中的男女犯错杀人，族长完全可以不报官，越过县令等朝廷官员直接对犯错之人处置！ 长此以往，还要官府父母官何用？ 顾清此时羡慕幼弟都快羡慕哭了，这才叫做贤内助啊。 在李氏开口时，隆庆帝就停下同陆侯爷的交谈，注意力完全放在李氏身上，因此把李氏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李氏看似不经意间的几句阐述，恰好戳中隆庆帝最在意的几点。 陆铮不仅救出顾四爷和顾瑶，也带出在顾氏祠堂供奉的御赐之物。 甚至外面已有传说，陆侯爷是在供奉御赐之物前面找到顾四爷和顾瑶的。 这对父女在面对火灾时，摒弃逃生的本能，反而去抢救出御赐之物。 隆庆帝把锦衣卫传上来的这些流言当做笑话听，顾四爷是个怎么脾气，他还能不知道？ 贪生怕死，好吃懒做！ 然而不可否认隆庆帝心里是烫贴的，舒服的。 有时候真假对帝王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隆庆帝爱听什么才是关键。 顾湛父女的态度令隆庆帝满意。 太后娘娘面色到底有点难看，李氏说得再好，还是拨了她的面子。 顾瑶不禁露出担心之色。 太后娘娘的支持并不能影响李氏扶正且占了顾四爷的计划，不过总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阻碍。 李氏一改方才的冷硬，跪着向太后娘娘跟前蹭了几步，此时她一双水眸满是柔软顺从。 该软的时候一定要软！ 她经曾下跪祈活过，即便现在站起来了，李氏也不曾忘记过该低头一定要低头！ 突然，顾瑶眼圈一热，她看懂了。 李氏本不需要如此示弱，太后娘娘总不会时时刻刻关注李氏，更不会为顾珈就时常找李氏的麻烦。 毕竟太后娘娘不会似小说中描写得脑残到盯着一个大臣的妻子不放！ 太后娘娘有那么多好享受，亦有后宫的事需要关心。 李氏是做给顾瑶看得！ 她期望顾瑶能从今日学到些什么。 毕竟顾瑶选了陆侯爷，以后少不了应付太后等人。 而顾瑶刚硬学不会弯腰的性情，既让李氏骄傲又让她有几分忧虑。 “臣妇得娘娘看重抬爱，把永乐伯后院交给臣妇，臣妇诚惶诚恐，生怕辜负了娘娘的信任，辜负四爷善待臣妇的心思。” 太后娘娘面色渐缓。 李氏提着帕子擦拭眼角，声音颤抖哽咽，低垂着头，“臣妇的出身卑微，若没太后娘娘抬举，断然没有今日的，臣妇到底是因为四爷生了瑾哥儿，被扶正的妾！多少双眼睛盯着臣妇，挑臣妇的毛病。” “顾氏一族几代无犯错不孝不忠的子女，在顾珈身背着不忠不孝的大罪时，臣妇着实不敢把她留在身边。臣妇本就卑微，不怕世人议论，然而臣妇不能忘恩负义，辜负娘娘，让您……被世人说嘴，扶正一个糊涂虫！” “太后娘娘的声誉是臣妇拼死也要维护的，毕竟臣妇只是个内宅女子，所知所学浅薄，无法为您分忧。而且唇舌笨拙，连讨您欢喜，为您解闷都做不到。” 李氏跪伏在地，额头碰触冰冷的地面，身躯如同风中杨柳一般轻轻颤抖，卑微可怜。 然而她的双眸却冰冷如寒冰，精准控制每一寸肌肉，每一个表情，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步步严丝合缝，不露半分破绽！ “臣妇唯一能做得便是维护您的声誉，即便无法为您本就很好的名声增光，也不能让您声誉受半分不良影响。” 高明！ 顾瑶对李氏心悦臣服，娘亲，请收下女儿地方膝盖！ 她不自觉跪下来，并非是叩拜太后娘娘，而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跪看亲娘表演。 太后娘娘坐直身躯，眼里闪过一抹怜爱，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毕竟太后在先帝宫中也是不得宠的，备受冷落，不是她生的儿子恰好做了皇帝，她怕是如同冷宫的太妃们过着凄苦孤独的日子。 而她被册为太后，外面也少不了拿她出身卑微且不得先帝宠爱说嘴。 直到最近几年，隆庆帝稳定朝廷，太后一直遵循三从四德等规矩，说她的人才少了。 宫妃不也是妾么？ 李氏这是为她着想才拒绝领回顾珈的。 太后虽然不在意这点小事，可卑微的李氏这番表白颇让她感动。 太后也不是傻瓜，顾珈救她不过是求好处赏赐。 哪里赶得上李氏润物细无声般为她着想。 太后探出身体，抓住李氏的手臂，“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臣妇……没事，就是面对您很紧张，怕哪里做得不够好。” 李氏顺势再次靠近太后娘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儿一般。 娘啊，您连手得温度都能能控制了？ 顾瑶眼里快速闪过愕然。 “别怕，哀家还能吃了你不成？”太后娘娘慈爱宽慰道：“见你，哀家也想到以前的事，哀家有福气，你也是有福的。” “顾湛！” “臣在。” 顾四爷乖觉跪到李氏身边。 李氏柔媚温顺，顾湛英俊潇洒。 太后娘娘把李氏的手放在顾湛手中，满意的笑道：“你们的确般配，以后可不许亏待了她啊。” 顾四爷紧紧握住李氏的手，正色道：“臣谨遵娘娘凤喻。” 谁对他好，他不是感觉不到。 李氏为他，辛苦了。 李氏娇羞般垂头，作势想要抽回手，小声道：“谢娘娘抬爱，臣妇一准伺候好四爷。” 太后笑容更浓几分，食指点着汝阳郡王妃，“你比永乐伯夫人差远了，不仅容貌性情不如，见识也大为不如，顾湛兜兜转转找到个温婉贤惠的好妻子，而汝阳郡王竟是娶了个轻浮恶毒的蠢人。” 第四百六十六章 入宫（十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太后娘娘既然挑不出李氏的错，很是欣赏李氏的话，为抬李氏的身份，自然要找个参照物。 汝阳郡王妃方才挑拨顾湛和嫡长女的关系，又有暗害顾湛李氏的心思，她自然而然成了太后娘娘的目标。 何况太后对协助隆庆帝打压异姓王，她无需对汝阳郡王妃太过客气。 汝阳郡王妃低头任由太后羞辱，咬着的下嘴唇泛白，再无血色，同她的面色一样苍白。 凭什么？ 往日只能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李氏被太后夸奖，而她却沦落到连李氏都不如？ 顾湛……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顾湛越是风光，岂不是越是证明她有眼无珠？ 不能平白便宜了李氏！ 她抛下顾湛，可不是为了十多年后再相遇，却看到顾湛有爵有帝宠，夫妻和美，儿女孝顺的。 旁人不知，她却深知晓继妻难当，继母更难做。 尤其是她还过另一段婚姻，她对汝阳郡王一直小心翼翼，为此她掏心掏肺对继子继女好。 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虽是富贵，但不为人知的背后，她也没少承受说不出的委屈。 甚至她直到世子及冠，才有了自己的一对儿子。 顾珊嘴角动了动，有意为汝阳郡王妃说几句，却瞥见顾瑶警告的目光。 她想到顾瑶所说得关于嫁妆的事……顾珊已经不知该相信谁了。 “娘娘。”顾珈无疑是最为失落的一个。 明明她手拿攻略，还抢在顾珊顾瑶之前，抢先医治好太后娘娘，怎么得到最大好处的人不是她，而是李氏？ 顾珈是想抱李氏大腿，但是该她得到的好处也是不愿意让给旁人的。 太后按了按太阳穴，如何处置顾珈有几分为难，“哀家让陛下赦免你的过错，再赏赐你一笔银子，你……” “臣女自长在顾家，顾家的一切已经印刻进臣女的骨子里，臣女别得不求，不愿做个漂泊在外的人。” 顾珈磕头，“恳请娘娘成全！” 太后觉得顾珈胡搅蛮缠，看不清眉眼高低，难怪顾湛李氏不要顾珈，养成这样的女儿还不如养快叉烧。 顾瑶从地上爬起来，轻轻巧巧上前，巧笑嫣然，“五姐执意回到顾家，是想着永做父亲的女儿，孝顺父亲，以弥补当日差点烧死父亲的罪过？” 绝色少女笑盈盈的，太后烦躁的心情有一瞬的放松。 谁都喜欢美的东西。 顾瑶身上没有任何的瑕疵，犹如最最完美被上天雕琢出的人儿。 横竖太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顾珈，索性交给顾瑶。 许是能顺利解决掉这个辣手的小麻烦。 在太后眼里顾珈就是个小麻烦，她不是不能处置顾珈，而是不愿意为顾珈动脑子。 顾珈心头一阵乱跳，顾瑶看似一直躲在李氏身后，被李氏娇宠保护，但是顾珈对依然笑容灿烂的顾瑶多了几分警惕。 总觉得顾瑶在给她挖坑。 顾瑶话语轻快：“五姐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我说错了，您不想孝顺父亲，不想赎罪？” 顾珈越发确定陷害自己，可是在太后娘娘面前，她只能胡乱点点头，敷衍又有几分犹豫答应： “我自是想孝顺父亲，继续同六妹姐们相伴，六妹尽管放心，以后我一定担起姐姐的重任，关爱维护你，一起孝顺父亲和母亲。” 等得就是这句话！ 顾瑶利落再次跪下，“娘娘也听到了，既然她有心孝顺父亲，臣女恳请娘娘因为顾珈救您的功劳，恩赏加父！” 顾珈：“……” 她震惊般望着顾瑶，是不是顾瑶脑子坏掉了！ “虽然顾珈因为重罪无法再回到顾家，因为不孝再无法做父亲的女儿，然而父亲养了她十几年，若无父亲把她送去衙门，也没有她医治太后娘娘的事。” 顾瑶眨着毛嘟嘟的眸子，浓密的眼睫犹如蝶翼，眼眸大而明亮，更难得是清澈沉稳。 隆庆帝勾起嘴角，轻声道：“同朕想得一样，这丫头到是说出朕想……想说得话。” 陆铮一抹暗然在眸底一闪而逝，那边得加快进程了。 “不提父亲促成此事，就是说按照习俗，子孙后代得陛下重赏，为表以父母为尊，为彰显孝道，陛下都会加赏功臣的父母。” 顾瑶轻声问道：“顾珈也算是救娘娘的功臣吧，否则您也不会给她赏赐了。” 顾珈：“……” 她恨死顾瑶了！ 好处是她的，她是来虐渣爹的。 从未想过渣爹因为她攻略了太后娘娘还能得到赏赐。 哪怕太后只是嘉奖渣爹几句，渣爹得不到实际的好处，她也觉得似吞了苍蝇般恶心！ 顾瑶笑容灿烂，内心却是冷笑连连。 你们不都是仗着手拿攻略虐熊孩子么？！ 熊孩子，她保定了。 你们越是摆开架子虐渣爹，顾四爷越是会步步高升。 就问你们气不气。 就问你们呕不呕血。 太后怔怔了，又是一个能言善辩的。 “永乐伯夫人养出的女儿到是个厉害的。” “她只是一片拳拳为四爷的孝心，恳请娘娘宽容她的鲁莽，为四爷争功的稚嫩。” 李氏柔柔说道：“她还不成熟，还年轻啊，根本不知即便她不出头，您断然也不会亏待了四爷的。” 顾珈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对母女配合得也太默契了。 顾瑶在前冲锋陷阵，李氏在背后补刀。 她们一刀又一刀把顾珈身上的功劳都削下来贴补到渣爹身上。 渣爹无能平庸，他哪承担起这等福报？ 也不怕渣爹站得太高，却没有地位相符的能力而掉下来，摔死！ 顾瑶不是不担心位居高位的顾四爷站不稳，立不住，不过顾四爷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熊孩子也在成长，虽然一如既往熊了点，但是他能守好得到的财富地位。 隆庆帝大笑，“顾湛的媳妇娶得不错，女儿养得也孝顺可人。” 汝阳郡王妃身体一震，顾珊不可置信抬头，隆庆帝用了娶字？ 李氏明明是扶正的。 这至嫡妻何地？ 汪氏本就是继妻，又是被顾家休掉的，名分上甚至比扶正的李氏都低了半格。 隆庆帝是口误么？ “哀家被这一波波闹得头疼，皇帝决定怎么赏顾湛吧。” 隆庆帝斟酌片刻，笑道：“一门双侯，也是一桩美谈，母后对朕无比重要，堪比江山社稷，朕赦免顾珈所有罪责，加封生养顾珈的顾湛为——永乐侯！” 第四百六十七章 报仇（一） 慈宁宫中随隆庆帝的话出口，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寂静得落针可闻。 上至太后，下至宫女内侍就没有一个不惊讶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四爷身上。 羡慕的，嫉妒的，费解的等等，自然少不了顾珈极是明显又呕血又愤恨的目光。 她是来虐渣爹！ 渣爹晋升永乐侯的打击让顾珈怀疑人生。 书中的渣爹终生就是个纨绔子弟！从没见过隆庆帝！ 为何所有的改变都成全了渣爹？ 而她仅仅获得了赦免所有罪责的奖励？ 这同她所设想得到的东西差距太过遥远，是她们这些手拿攻略的人把渣爹一步步捧起来的！ 顾瑶是率先回过味儿来的人，毕竟她清楚如今的顾四爷得到什么赏赐都不算意外。 老天爷是爱熊孩子！ 但是顾瑶也忍不住好笑，狠狠欣赏了顾珈呕吐血的郁闷和痛苦，轻笑道： “多谢五姐了，不是你特意恳请太后娘娘宣召父亲入宫，父亲只怕未必会做永乐侯。” 顾珈：“……” 她嘴角略有歪斜，一丝口水无意识从嘴角流出来，脑子嗡嗡直响，眼前一阵阵眩晕。 汝阳郡王妃低垂脑袋，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恨意。 顾珊一派茫然，她明白自己做了永乐侯的嫡女所带来的好处，可是她为何会难过？ 欢喜和痛苦交缠在一起，五味杂陈。 她离着四皇子更进一步，六公主也会更喜欢她，可是这等荣耀为何是顾四爷带来的？ 这让她如何去报复顾四爷亏待生母的仇？ 顾瑶继续往顾珈伤口撒盐。 “你真是家父的大恩人啊，虽然没有你，家父也短不了吃用，到底不如永乐侯风光。以后你得好处，家父还能继续喝口汤，毕竟是顾家用银子把你养大的，而你若是……再做错事，也牵连不到家父。” “因为你已经被顾氏一族除名了，纵然皇上赦免你的罪过，顾氏也不会留有前科的女儿。” 顾珈身体晃了晃，终是忍不住急火攻心的痛处，一头倒在地上。 太后娘娘对顾瑶真是刮目相看了，本能不大喜爱太过锋芒的女孩子，怎就没学会李氏的温顺？ 然而顾瑶相貌太犯规了。 口齿清晰，机灵古怪的绝色少女让人总有几分宽容。 美人犯错，只要不是大错，都不是事。 太后看得出顾瑶本意也是为顾湛出气，毕竟顾瑶和顾湛差一点被顾珈烧死。 设身处地想一想，太后若是顾瑶都会嫉恨顾珈。 总得说来，顾瑶还是孝顺顾湛的。 太后一直遵从孝道，她把儿女对父母的孝顺摆在一切之上，孝道坚挺崇高，她才可以接着皇帝儿子荣养天年。 对顾瑶的几分不满渐渐淡去。 李氏松开紧握的手，不动声色般长出一口气，眉头渐渐放缓。 她预判得没错！ 太后果然是因为顾瑶孝顺四爷而淡去对瑶瑶过于锋芒的不悦。 李氏从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处处算计辛苦，可瑶瑶明媚开朗敢说敢做，率性而为也是她愿意看到，且想守护的。 毕竟她不希望把瑶瑶养得似自己一般。 这些年她的努力算计不就是为子女在关键时的选择更随心，而不是迫不得已。 隆庆帝笑着轻轻踢了踢趴在地上的顾湛的袖口，“顾湛你家丫头到是挺会说话啊。” 听得出来，隆庆帝对顾瑶有几分纵容。 皇帝说顾瑶会说话，她再什么都会被命妇当做理所应当的。 在帝王一言决定生死荣辱的年代，多一分隆庆帝的纵容，等同于顾瑶身上多了一张护身符。 隆庆帝看够了才女知书达理，宽容仁爱，不计较仇怨的做派，顾瑶这般鲜活的表现，更让他觉得新鲜。 最重要是顾瑶漂亮啊，是能让他记住且一眼就能知晓绝色美人应该是顾瑶这般的。 顾湛傻乎乎望着隆庆帝，纯然的眸子没有惊喜和炫耀，只有不知所措的迷茫。 仿佛在说，我是谁？我在哪？ 隆庆帝笑容更深，屈尊降贵般弯腰凑到顾湛耳边，“顾爱卿不谢恩么？朕可是会随时随地改变主意……” 话没说完，顾湛连滚带爬扑向隆庆的……大腿，死死抱住，喃喃说道：“如果是梦，再让爷多做一会儿吧。” 隆庆帝愕然片刻，放声大笑，戳着顾湛的脑壳，“疼不疼？” 顾四爷眨了眨眸子，诚实回道：“没感觉，不怎么疼，果然是梦么？可是就算爷白日做梦，也不敢这么梦啊。” 隆庆帝：“……” “梦到皇上不稀奇，最近总是会梦到陛下赏赐的。” 顾四爷茫然看着四周，喃喃道：“太真实了，哥，爷真是永乐侯了？” 书中有范进中举后欢喜的糊涂了，今有顾四爷成永乐侯犯了魔怔。 顾瑶扶额不忍看熊孩子犯蠢，正想上前叫醒顾四爷，却被隆庆帝挥手阻止。 隆庆帝撇下顾瑶这等绝色不看，兴致勃勃观察被惊喜砸魔怔的顾四爷。 顾湛从未想过会做永乐侯，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要享受荣华富贵？ 一个永乐侯就把顾湛吓傻了。 真是……隆庆帝笃定顾湛太过单纯，没有任何掌权的野心。 顾清同样不敢上前，顾四爷既无助又可怜，好似被天降馅饼吓坏了。 他努力了大半辈子才在幼弟的神助攻之下做了宁安侯，可是幼弟整日吃喝玩乐甩着手就做了永乐侯。 这世道是怎么了？ 还有公平可言？！ 付出得不一定得到回报，而不付出未必就一无所有！ 顾清原本对幼弟的嫉妒羡慕转为担心，生怕幼弟再在皇上面前说出不得体的话。 顾四爷撇下隆庆帝，茫然走到李氏身边，轻声说道：“掐爷一下，如同你时常在爷腰上掐爷一样。” 李氏：“……” 她羞得垂头，“四爷别胡说了。” 顾四爷眸子快速闪过一抹亮光，快得只有顾瑶看穿熊孩子的异常。 他再次茫然看了一圈，对李氏轻生说道：“你，爷始终不舍得打！” 顾四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刚刚抬起头的汝阳郡王妃甩出了一记耳光。 他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汝阳郡王妃被他扇了个跟头，嘴角渗出鲜血。 顾四爷嘴角扬起，灿烂笑容取代迷茫，转身跪下：”臣谢主隆恩！” 第四百六十八章报仇（二） 顾四爷磕了头，额头碰触冰冷的地面，身躯以肉眼可见般轻轻颤抖。 顾瑶眼里划过心疼。 她不喜欢对女子动粗的男人，然而对顾四爷借机报仇打了汝阳郡王妃耳光，她却是说不出顾四爷一句不好。 旁人只道顾四爷因为欢喜而张狂，身躯颤抖，唯有知晓内情又了解顾四爷性情的人才明白……他并非是欢喜，也非痛快，而是……害怕恐惧。 熊孩子打人时够狠，够果决！ 可打完人，顾四爷记起打过的贱人彼时的身份——汝阳郡王妃。 顾四爷从来不打女人，可是汪氏她们总是让他破例，不打不如足以消除心中的恨意。 倘若当初她不愿意过下去，顾四爷也不是不能同她和离，放她去嫁给想嫁能给予她想要的权势的男人。 顾四爷在休掉汪氏后就没在意过汪氏嫁给谁了。 偏偏她诈死再嫁，只要一想到她的灵位还在他嫡妻原配的位置上，顾四爷心中的小人就无法安静下来。 打她！ 就打这个贱人！ 顾四爷当时只有这个念头，也遵从心头的执念。 汝阳郡王妃反应过来时，脸庞已经肿胀起来，鲜红的五指印太过清楚。 足以证明顾四爷方才用了多大的气力。 到底她是汝阳郡王妃，比永乐侯地位要高上许多，何况她身后牵扯着汝阳郡王和西南的脸面。 即便太后娘娘也只以面向嘲讽汝阳郡王妃几句，以教导规矩折腾她，却是不敢当众扇她耳光的。 汝阳郡王妃哽咽哭诉，“让臣妇死了吧，受此侮辱，臣妇也没法子活了，臣妇愧对王爷，亦无言面对祖宗。” 说罢，汝阳郡王妃直接奔稍远处的柱子，一头撞上去，拼死的心表现得淋淋尽职。 太后娘娘面色一变，“快拦住她。” 顾珊想要上前却是不敢的。 顾瑶一直注意着汝阳郡王妃的一举一动，行动比汝阳郡王妃利索许多。 因为顾瑶无需汝阳郡王妃的‘悲怆表演’，她早就等在最远的柱子旁边，同飞奔撞柱的汝阳郡王妃撞了满怀。 顾瑶硬是抗住汝阳郡王妃的碰撞，没有后退一步。 汝阳郡王妃：“……” “怎么没一点力道？”顾瑶诧异般喃咛嘀咕几句，“就这力道撞上柱子也只能……撞破皮，受伤不会太严重。” “亏着汝阳郡王妃力气不大，又找了个稍远的柱子撞。” 顾瑶庆幸般拍拍胸口，有几分为难，懊恼方才自言自语竟是脱口而出： “不是，我只是赶巧了，您撞柱子的力气挺大的，何况求生是人身体本能，身体有自我保护的。” 你还不如不解释！ 顾瑶绝对是故意的。 汝阳郡王妃哭都哭不出来，她总不能说自己用了全力……谁会相信啊。 毕竟顾瑶只是个妙龄少女，而她比顾瑶高，也比顾瑶显得丰满。 汝阳郡王妃飞奔过来的冲力足以撞倒纤细的少女。 可结果是少女挡住一心寻思的汝阳郡王妃。 方才虽然不似一只蚂蚁拦住大象那般夸张，但是也让所有人明白汝阳郡王妃根本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众人害怕汝阳郡王妃来个血溅当场，如今她们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份担心还不如喂了狗！ 汝阳郡王妃真是个善于伪装演戏的女人。 太后娘娘眸子盛满对汝阳郡王妃的厌恶痛恨。 无耻！ 汝阳郡王妃眼光若是能杀人的话，恨不得把在顾瑶身上捅了千八百刀，把顾瑶的骨头一寸寸磨碎了。 顾瑶借着仿佛被吓到一般揉了揉胸口，汝阳郡王妃是用了全力的，她能拦下来同样用了吃奶的力气。 两人相撞，顾瑶并不好过！ 为了帮熊孩子善后，顾瑶也是拼尽一切。 顾瑶特意落井下石，就是让汝阳郡王妃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 她不就是仗着嫁给汝阳郡王而逼得熊孩子不敢报仇，不敢说出真相么？！ 汝阳郡王妃承受的委屈和郁闷不如顾四爷所承受的一半。 即便放在男女平等的文明社会，追求女***同男子地位相同的时代，顾四爷这样头顶绿帽子的老实男人更容易被同情怜悯。 顾瑶顺下一口气，不紧不慢说道：“我爹被惊喜砸魔怔了，您是高贵从容的汝阳郡王妃，怎么也同我爹这等张扬任性的纨绔子弟胡闹呢？” “……” 汝阳郡王妃揉着脸颊，泪珠簌簌滚落，方才的冲撞撞掉了她头上的钗环，发髻散乱，一大半的头发垂下来。 相反顾瑶好似没受任何影响，漂亮得体，从容冷静。 隆庆帝坐下端起茶盏，慢慢品着。 陆铮快步走过去，仅用隆庆帝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汝阳郡王妃曾给顾四爷一封书信，命他让顾珊远嫁。” 隆庆帝捏在手中的茶杯盖子落在茶杯上，听到动静，众人连忙看过去。 察觉到隆庆帝气色不大好，谁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被你爹无辜扇了耳光，莫非还是我的错了？他哪里是欢喜魔怔了，根本就是……就是蓄意报复我。” “郡王妃说笑了，您同我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也只见过两面而已，我爹怎会蓄意报复您？何况我爹虽是任性了一些，但他从来不对妻妾动手，即便他在外面寻乐子，也不曾为难过任何女子。” 顾瑶眸子闪过几分警告，嘴唇动了动，“我爹只对贱女人动手！” 这句话除了汝阳郡王妃外，再无人能听清了。 汝阳郡王妃惊恐般身躯一颤，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顾瑶明亮的眼眸。 顾四爷不愿意曝光嫡妻的丑事，怕承担不起汝阳郡王的报复。 汝阳郡王就愿意背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的污名？ 一旦拆穿这幢丑事，顾四爷到底还能得到舆论的同情，汝阳郡王夫妻只会被人唾骂。 即便畏惧王府的实力没人敢当面骂他们，背地里的议论足以让汝阳郡王面上无光，人品被人诟病。 顾瑶牵着汝阳郡王妃向顾珊走去，“二姐，我不大会梳理发髻，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一向同汝阳郡王妃亲近，不如二姐帮她整理发髻吧。” 汝阳郡王妃面色苍白，推开顾珊，“不，不用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复仇 （三） 顾珊狠狠被汝阳郡王妃闪了一下，面带几分难堪。 “不用，她是永乐……侯嫡长女，千金大小姐怎能帮我梳头？” 汝阳郡王妃特意低垂了眼睑，在宫中她尽量让自己显得素雅几分，妆容慢慢同以前有做过改变。 她正被太后教规矩，仪态妆容有所不同，倒也不至于引人怀疑。 顾珊虽为六公主侍读，却一心表现出同其余侍读不同的气质。 随着顾四爷封爵，顾四爷讨得太后和隆庆帝喜爱，顾珊在宫中如鱼得水，端着名门贵女的做派。 一个骄傲明媚，一个低调内敛。 即便模样有几分相似，气质迥然不同，倒也不会有人多想。 “你生母即便已被扶正，到底以前只是个妾，在你出生时是庶女，现在依然还是庶女，顶天以后充作嫡女。” 汝阳郡王妃声音不紧不慢，吐字清晰点名李氏为妾的经历： “听说她还是顾珊生母永乐侯嫡夫人点头才被领进门的，当日也是嫡夫人默许，她才能生下顾瑾。” 她让散乱的头发继续遮挡半边脸面，“我虽然出身西南，不大知晓京城的规矩，可是却认识一个道理，六小姐指使嫡姐做丫鬟的事，只怕是不妥吧。” “当日李夫人为妾时口口声声说顾瑾是替嫡妻养的，如今却因为顾瑾出众而被顾氏扶正，好处全被她得了去。” 汝阳郡王妃嘲讽道：“真是可怜顾珊的生母，被你们欺骗得好惨啊，死了都得不到安宁，时不时还要被李夫人利用，唯一留下的女儿被小妾扶正的女儿欺辱。” “顾氏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名门贵胄？诗礼传家？” 李氏深沉的眸子扫过汝阳郡王妃，又一个欺负她女儿的人么？ 本意她是不想同汝阳郡王妃对上的，到底当日承了她一份情。 虽然是顾四爷闹绝食和满地打滚，她才能得以入府的。 但是没有嫡妻的认可，李氏在顾家地位不会那么平稳。 入府后，她发觉四爷的妻子别说同四爷貌合神离，就算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 反而她时常出门，不是回娘家，就是去寺庙上香！ 李氏只求个安稳富足的日子，感激顾四爷的援手，既然正室一个劲把四爷往外推，她自然不会错过怀孕的机会！ 她怀孕后，顾家便放出风声是为正室带来儿子的。 如此以来，四爷嫡妻抱养李氏的儿子便名正言顺。 有身孕后，李氏听到这风声，如何能不着急？ 她绝不会把顾瑾交给正室抚养！ 倘若无法给儿女们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她宁可舍弃自己的执念，不生养儿女。 每一个儿女都是李氏的责任。 李氏悄悄让李勇帮忙，当时李勇已经在皇子身边了，也在围场救过四皇子，养伤期间，李勇一直听自己姐姐的吩咐——跟着打着求子旗号频频外出的四爷嫡妻。 终于是让李勇看到一些东西，回来说给李氏听之后，李氏立刻不再让李勇查下去了。 当时的顾家绝对不是异姓王的对手。 汝阳王府碾死顾家极是容易。 李氏只是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不敢声张，嫡妻威胁不了，她只能再次转移目标，把心思用在顾老夫人头上。 当时顾四爷远比现在胡闹，又因为同嫡妻关系冷淡，被英国公府小舅子们整日追着教训，顾四爷越发破关破摔，整日不着府。 李氏便暗暗影响顾老夫人身边的奴才，使得他们在老夫人跟前说……四爷这样下去怕是将来不好过。 她在赌自己的眼光——顾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幼子，也不是个糊涂的人。 倘若李氏当时说嫡妻是非，总会露出痕迹，反而会让顾老夫人怀疑她的用心。 妻妾相争斗，妾借着有孕便处处针对嫡妻，是顾老夫人最不能容忍的事。 那段日子，顾老夫人的目光没少盯着李氏。 仿佛要看清楚李氏是不是真得不争不抢，安分老实。 不过顾老夫人同样没能躲开李氏的算计，她总会听到父母死后，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为家产打破头，长子无情赶走幼子的消息。 甚至还顾老夫人还亲眼见过被赶出家门的幼子没有谋生的本事而生计艰难，最后甚至自卖自身的事。 顾老夫人信佛，她去寺庙上香，也会有高僧拿一些佛法点化她。 李氏做过一次最狠的事，利用顾清在朝廷上不顺心的机会，让闯祸的顾四爷狠狠被顾清教训了一通。 甚至诱使顾清压着顾四爷向明明是欺负顾四爷的纨绔道歉！ 只因为欺负顾四爷的人背景深厚，是顾清极需要结好的人。 这一切计划的进行当然都离不开兄弟李勇！ 李氏设谋，李勇出力。 一环扣一环的操作之下，李氏平安生下儿子，顾老夫人也如李氏所愿，抱走顾瑾，并没有把顾瑾真正放在嫡妻身边。 可是李氏没想到四爷的嫡妻敢诈死改嫁，即便她不做那些事，嫡妻也不会抚养顾瑾。 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纵然顾家依然不如汝阳郡王府，但不至于被汝阳郡王妃欺负到头上，还不敢吭声！ 顾四爷打汝阳郡王妃耳光就是吹响了反攻的号角，顾瑶挺身而出，李氏又怎能再次眼看着四爷被无情无义的女人欺辱？ 李氏靠近顾瑶时，顾瑶已经先开口了：“汝阳郡王妃果然是同家父有仇，有句话是只有仇人才最了解仇人呢，您回京后便一直不得消停，还有心思功夫了解十几年前的旧事，您就这么恨家父，见不得家父同二姐和睦么？” “我爹曾经说过一句话，心中是美好的，见到得人和事都是美好的。” 顾瑶勾起嘴角，“若是心中藏了龌蹉的念头，看什么都是龌蹉的，汝阳郡王妃是把永乐侯的嫡长女当做丫鬟工具利用，攻讦她亲生父亲，才会说出您方才那番挑拨离间的话吧。” “人前你都这样，在你同二姐私下相处时，指定说了更多让二姐仇恨生父的话语。” 顾瑶回头向顾四爷歉意笑笑，“方才是女儿的错，女儿没明白父亲的深意，以为父亲只是欢喜坏了才打了汝阳郡王妃耳光！” “就冲她拿二姐当枪使，盼着顾家家宅不宁，颠倒是非黑白利用嫁妆的事让二姐同父亲骨血相残，抹黑父亲，给父亲神身上泼污水，只打她一个耳光还算清了。” 顾瑶转身走向顾四爷，扬起璀璨的眸子，“爹受委屈了。” 熊孩子，干得好！ 第四百七十章 复仇（四） 往后顾四爷的乱摊子，顾瑶愿意帮忙收拾！ 谁都不能再欺负熊孩子！ 顾四爷纯澈的眸子拂过几许异样，心头酸酸的，从来没人说过他受委屈了。 他不该觉得委屈么？ 除了顾瑶之外，任何人都认为他整日吃喝玩乐，哪会有委屈？！ 顾四爷抬起手臂揉了揉顾瑶的额头，“小丫头操心的事还不少，爷是你爹，现在还用不上你帮忙，等爷老了，你再出头吧。” “她，爷自己收拾！” “……” 顾瑶突然紧张起来，“爹……这是慈宁宫。” 言语威胁还好，暗示隆庆帝汝阳郡王妃的身份可行。 但是熊孩子闹腾得太过分的话，隆庆帝也不会一直向着顾四爷的。 别看他是永乐侯，很是得宠，但论起实力比之京城实权衙门的四五品的官员都不如。 熊孩子能在如此大压力下诉说委屈，为自己报仇么？ 隆庆帝对顾四爷的宠爱是要加前提条件的。 顾四爷笑容灿烂，“你和你娘等着，爷让你娘依靠爷一辈子！” 这就是顾四爷说给李氏的情话？ 到底谁也依靠谁啊。 眼瞎！ 顾四爷看似风流，自诩风流，却从未真正看清楚过身边的女人。 顾瑶见到顾四爷潇洒转身的背影，觉得熊孩子格外高大有气势呢。 再熊的孩子总有长大的一日。 何况顾四爷在大事上即便手段可笑幼稚，但从未出现过判断失误。 她是不是可以对熊孩子多几分期望？ “陛下。” “嗯？” 隆庆帝扬起眉梢，顾四爷再次跪到自己跟前，“不装傻充楞了？不抱着朕的大腿哭了？” 话语冷嘲热讽，然而熟悉隆庆帝性情的何大人同陆铮放下为顾四爷悬着的心。 隆庆帝越是戏谑越是证明没有对顾四爷有任何反感，依然对顾四爷很亲近宠信。 相反隆庆帝若是严肃，那才证明顾四爷失宠了。 “臣初听升为永乐侯是欢喜的，犹如做梦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臣没骗陛下，臣自己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的，您对臣太好了，臣……” “受之有愧？” 隆庆帝想着一般大臣都会谦虚几句，然后大表忠心。 “臣觉得自己还是能胜任永乐侯这个爵位的。” 顾四爷一脸正义，诚实说道：“不过是俸禄比以前高了点，爵位高了点，出去更有面子，认真算起来，每月俸禄多只多两百两银子，也只将将够置办四五桌上好的席面。” 隆庆帝：“……” “永乐侯去京外能吓唬住一些百姓，封疆大吏们也不会对臣太看重，上次臣就听说尹总督把一个侯爷给审了，丝毫没给勋贵们面子。” “你在被砍了脑袋的侯爷委屈？” “不，臣以为尹总督做得很好……陛下只为让得到爵位的人享福，似臣一般出门有面子，可不是让侯爷背后操纵走私货物，勾结倭寇的。” 隆庆帝见顾湛神色真挚，失笑道：“倘若都如你所想，朕的烦心事会少上许多，就是有些人不懂得朕的难处，以为王爵和祖上之功就该继续镇守一方。” 汝阳郡王妃身体一颤，除了汝阳郡王外，所有有王爵册封的人几乎都是‘荣养’的。 顾四爷可怜巴巴说道：“臣只想着在京城风光享福，从未想过离京，不是臣自谦，您知晓的，臣是……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愿做，出京办差不仅做不了，许是还会被拿臣立威，想着效仿尹总督的官员给揍了。” “臣绝不为陛下做钦差什么的，戏文上不少侯爷钦差都被官员拿去立威了，臣丢脸无所谓，可决不能丢陛下的颜面。” 顾四爷再次拽住隆庆帝龙袍一角，“万一遇见冤案什么的，臣更该束手无措了，毕竟臣连自己是否挪用嫡妻的嫁妆这事都没查明白，冤案定是无比复杂，牵扯到人命，臣当不起喊冤人的期望。” 隆庆帝拽了几下都没把龙袍从顾四爷手中拽出来，瞥了一眼汝阳郡王妃方向，顾湛着实受了太大的委屈。 他身为男人都为顾湛心疼。 再加上西南那群人利用灾情逼迫隆庆帝把汝阳郡王放回去的心思，这一切都在挑衅隆庆帝的帝权。 隆庆帝让汝阳郡王跪着活，汝阳郡王还想着站起来？！ “朕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顾湛学会含沙射影，同朕玩心眼了？” “……” 顾湛抽了抽鼻子，说道：“臣只是实话实说啊，臣的确是没把嫁妆失踪的事查明白了，方才见汝阳郡王妃时，想到……想到臣女顾珊对臣的指责，臣委屈啊，就算是臣再穷，也不至于去花嫡妻留下来的嫁妆。” “何况臣根本就没少过银子用，大哥一直纵容供给臣花销，臣母也会私下里补贴臣银子，反倒是英国公世子，上次他养包养戏子的五百两银子，还是臣借他的。” “他嘴上说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听汝阳郡王妃的吩咐，特意陷害臣。” “只怪臣瞎眼了，竟是没看出他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顾四爷用手中的龙袍一角抹了鼻涕眼泪，隆庆帝一脸无法忍受，却把手按在顾湛的肩头，“你想让朕怎么做呢？” 顾瑶差一点一个踉跄，再接一句小妖精什么的话，岂不是霸道总裁同傻白甜的经典场景？ 霸总让人破产，隆庆帝能定人生死。 还是皇帝更为霸道。 顾四爷再次扬起含泪的眸子，委屈道： “臣打汝阳郡王妃耳光固然是臣不对，可是臣就是气不过她的所所作为，她当时看臣时候的神色，同臣女太像了，都是她挑拨臣女才会同臣离心离德，臣气不过就打了她耳光。” “臣想问一句汝阳郡王妃，她为何要害臣？英国公为何听从她的命令构陷臣挪用嫁妆……甚至逼迫臣把顾珊远嫁？” “到底是为啥啊，臣就算打了汝阳郡王，让她接受太后娘娘管教，臣也只是想让她多懂些规矩，难道太后娘娘还教不得她了？” 顾四爷把心一横，声音抬高几分，“她连臣都嫉恨着，对太后娘娘怕是也少不了恨意的。” “许是臣害了太后娘娘，臣有罪。” 太后愣了片刻，这话是怎么说？ 顾四爷是傻了不成？ 隆庆帝眸子闪烁，“说下去。” 话语异常的认真。 顾四爷自然踏出报复的第一步，就不会再退缩了，不把汝阳郡王一家弄死以后别想消停。 就算无法让汝阳郡王彻底倒台，也该借着皇上对汝阳郡王不悦之时，把汝阳郡王拉到同他平级的地步，不至于威胁他和顾家的安全。 汝阳郡王的存在不仅是顾四爷的耻辱，更威胁到他以后吃喝玩乐的生活。 人生若是没有随心所欲的玩乐，等同于要了顾四爷的性命。 何况他现在有陆侯爷做靠山，即便一脚踩错了，陆侯爷为娶瑶瑶，也得想办法把事情圆回来。 方才陆侯爷同隆庆帝说的话，顾四爷其实听了几句。 听到时他不插嘴，只是还没想好罢了。 “臣听说西南异族女子都擅长用毒的，总有一些使人中招的小手段。” 顾四爷继续说道：“太后娘娘的凤体不就是蹊跷般突然染病么？汝阳郡王妃可是一直在慈宁宫中的。” 他的话犹如一道炸雷一般，震动整个慈宁宫。 太后的目光在汝阳郡王妃和顾珈身上游走，狠狠腕了汝阳郡王妃一眼，“哀家是教不好她了。” 隆庆帝不紧不慢说道：“宣召汝阳郡王……英国公夫妻和世子夫妻入宫。” “朕也想问一问，他们为何联合起来构陷污蔑朕的永乐侯！”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复仇（五） 朕的永乐侯？！ 众人心中微凛，对顾四爷更显得慎重。 即便是太后都暂且按下对疑似凶手汝阳郡王妃的敌视，转而看向隆庆帝，以及陆铮。 总算有人能同陆铮‘争宠’了么？ 顾瑶很是无语，以后熊孩子了解到隆庆帝对他的纵容后，怕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毕竟以前隆庆帝只会说朕的冠世侯！ 只会对陆铮宠溺纵容。 在这个连皇帝放个屁都能被吹成彩虹屁的时代，被帝王纵容，顾四爷一下子达成最高梦想——在京城横着走。 顾瑶暗道一声，熊孩子走上人生巅峰，全靠手拿攻略的女儿们‘支持’啊。 顾四爷如同一只大狗，身后小尾巴低垂着，缓缓的甩动，一看就是有苦难言，又受尽委屈。 隆庆帝如今正稀罕着顾四爷。 他虽然一直努力超越先帝，直追圣祖，然而他同先帝到底是父子，一脉相承的爱其欲其生，恨其欲其死。 永乐侯做什么，他都喜爱。 当然顾四爷一番告状，把箭头指向汝阳郡王妃，也帮隆庆帝找了个最好的借口！ 他正不知该怎么收拾汝阳郡王，为保证西南的稳定，以及他不是卸磨杀驴的无情帝王，他便不能太针对汝阳郡王。 毕竟当年在他发动宫变时，也得到汝阳郡王的暗中支持。 登基后，他开始慢慢剪除拥立功臣，把汝阳郡王召回京城也是……不过汝阳郡王比那些人聪明谨慎，也更显得‘老实’。 最近几个月，隆庆帝一多半的心思用在汝阳郡王身上，可效果却是微乎其微的。 不亏是传承三代的异姓王，汝阳王一脉果然家传渊源，让隆庆帝无处下口，又不能吃相太难看。 反而顾湛揍了汝阳郡王一顿，在国子监败坏汝阳郡王的名声，顾湛让隆庆帝有借口把汝阳王削成郡王，并让他闭门思过，算是最大的收获了。 如今顾湛再次递给隆庆帝一把刀，隆庆帝哪会不喜欢纯粹单纯的顾湛！？ 就是以男人的角度，隆庆帝也觉得顾湛可怜委屈。 隆庆帝把自己用的明黄色帕子递给顾湛，“别让该死的人见到你的眼泪！” 顾瑶：“……” 特么的，她是不是该担心隆庆帝是不是有特殊的喜好？！ 顾四爷不客气用皇帝的帕子擦拭鼻涕眼泪，他都敢往龙袍上抹眼泪鼻涕了，还在意一块帕子。 “臣记得了，本来是该高兴的事，没想到臣招惹了一只疯狗！追着臣咬个不停，汝阳郡王祖上也是英雄豪杰，同太祖打天下的干将，后世子孙竟出些什么玩意儿？” 顾四爷嘲讽之意十足，“莫非臣天生长了一张包子脸，招狗咬么？！臣都尽力躲开了，可是还是被追了八条街，只为咬臣一口！” 汝阳郡王妃气得眼睛快凸出来了，庸俗，卑劣！ 顾四爷也就这点指桑骂槐的泼妇本事了。 真正有才学的人即便骂人也不会这么……生动！ 顾瑶是觉得解气的，骂人就骂人还穷讲究个什么？ 顾四爷挠头道，一脸无奈，“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臣应该再听听市井百姓骂人的话语，现在没得说了。” “臣直接说了吧，汝阳郡王倘若是个好的，怎会同找妓女都没银子的英国公世子交好？英国公世子可是欠着臣五百两银子的嫖资，一会儿，臣管汝阳郡王要回来。” “……” 隆庆帝摸了摸顾四爷的狗头，“你不是不缺银子？” “就算拿去买骨头给狗吃，臣也不能便宜了他们！毕竟喂食真狗，还能冲臣摇尾巴，给臣看个家护个院，臣被狗追着咬时，它们能冲上去战斗。” 顾四爷冷笑：“便宜他们，臣只会被咬得更狠，臣早就知晓英国公世子一直把臣看做是最为没用窝囊的妹夫，没有之一。” “然而现在臣是永乐侯，是英国公所有女婿中地位最高的。” “可惜臣却不是他的女婿了，臣也不愿意再去做英国公府的女婿！” 顾四爷直接表明态度，今日豁出他被嘲讽成没用的男人，他也要挽起袖子大干一场，拆穿汝阳郡王妃的真面目！ 汝阳郡王妃身体一晃，再次重重摔在地上，就摔在顾珊面前，顾珊下意识去搀扶汝阳郡王妃。 顾四爷冷冰冰说道：“真是母女情深啊，即便是相处不久，彼此之间也少不了牵绊。” 太后娘娘再次紧紧抿着嘴唇，锐利探究的目光再次看向顾珊和汝阳郡王妃。 顾珊仿佛被汝阳郡王妃烫到了一般，连忙缩手，连着后退好几步，骄傲之色再难以见到，顾珊一脸的茫然凄苦。 她没有梦见和现实汝阳郡王妃对自己的慈爱都是……都是假得吗？ 倘若汝阳郡王妃是她的……她该怎么办？ 有这么一个生母，就算她是永乐侯的嫡长女，又有几个人肯善待她？ 她对顾四爷的怨恨又该怎么办？ “陛下，镇国公同汝阳郡王一起入宫了。” “嗯？” 隆庆帝意外惊诧，苦笑道，“朕没想到汝阳郡王还会搬救兵了，还是镇国公，朕的表弟。” 陆铮面无表情，不清不淡说道：“当年他征讨南蛮时，汝阳郡王支援家父，在疆场上结下的情分总会同拿银子买来的不一样。” “陆恒啊。”隆庆帝长叹一声，“让镇国公回去，朕只见汝阳郡王和英国公。” 王公公亲自跑到门口阻止镇国公。 隆庆帝端起茶盏，越想越是不得劲，不对味，毕竟他同镇国公夫人闹出个私生子陆铮出来。 镇国公却来为汝阳郡王求情？ 啪，隆庆帝把茶盏重重砸在地上，面色阴沉，怒气冲冠，“他该死！” 洪亮的声音直接传进等候召见的一行人耳中。 镇国公拢了披肩，拳头抵着嘴唇，压抑咳嗽。 王公公轻声道：“国公爷，皇上的脾气您也是明白的，您身上不好，先回去歇息吧，此事……您最好不要插手，陛下和陆侯爷也是为您好。” 镇国公微微点头，向汝阳郡王歉意一笑，声音犹如皓月一般清澈，“对不住，汝阳郡王，我得听陛下的吩咐。”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复仇（六） 镇国公陆恒，当今帝王隆庆帝的表弟兼妹夫，他年轻时曾被成为京城第一俊美无双的男子。 有玉郎的昵称。 当年他若出现，必然引起满城百姓的轰动。 即便是如今已嫁为人妇的女子都还记得当年的盛况。 镇国公陆恒和其姐陆皇后被先帝称为芝兰玉树，比之先帝的许多皇子公主都要得先帝喜爱。 当日陆氏决定嫁给四皇子时，先帝曾说自己的儿子配不上陆氏。 这门婚事是四皇子如今的隆庆帝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回来的。 正因为迎娶陆氏，四皇子母子才渐渐才有了地位权势。 承袭镇国公爵位的陆恒带着其父的人脉投靠了四皇子。 待到隆庆帝登基后，陆恒为其南征北讨，远征过西域天山，亦南下去镇压过南疆的叛乱。 镇国公陆恒身材伟岸，相貌俊朗，一身的儒雅模糊了他的年龄，即便他把京城第一美男的身份让给冠世侯陆铮。 此时他依然是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因为岁月的打磨，他身上反而多几分成熟魅力。 他穿着宝蓝色直裰，披着玄色外敞，腰间坠着先帝赏赐的美玉。 此玉只有一块，先帝没舍得给太子，也没舍得给得宠的齐王，更没有给隆庆帝，反而给了外甥陆恒。 镇国公陆恒脸上挂着歉然的浅笑，明明相貌清雅，书卷味十足，然而无人会轻视他。 认为陆恒好欺辱。 在南征北讨中，死在镇国公陆恒手中的人已有数十万。 因此即便世人皆知晓陆铮是帝王私生子，对镇国公陆恒也不敢指摘一句带绿帽子的窝囊废。 汝阳郡王更不敢轻视镇国公，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陆恒轻描淡设伏一把火烧了三万南疆铠甲军。 如今在南疆和西南百姓心中，镇国公陆恒如同阎罗一般，他能让婴孩止住啼哭。 “镇国公且慢。” 汝阳郡王阻止陆恒离去的脚步，哀求之意十足：“还请陆兄帮我通融一二，咱们两家世代交好，高祖曾经并肩作战过。” 只是一个被封镇国公，一个领了异姓王爵出京镇守西南边陲。 如今镇国公陆家依然显赫荣耀，稳居勋贵第一。 而汝阳郡王只能在蜷缩在京城。 不是说王爷就一定比国公爷爵位显赫。 镇国公淡淡说道：“我愿帮你通融，然而陛下不肯听，所以我只能告辞了。” “你——只值得几句话，再多我亦无能为力。” 陆恒不紧不慢离开，依旧是风云霁月，文雅矜贵。 不是隆庆帝对陆铮太过宠爱，同镇国公夫人的私情闹得很大，谁也不会相信陆恒和陆铮不是亲生的父子。 不过陆恒同隆庆帝是表兄弟，先帝同陆恒生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他们相貌本就有几分相似的。 汝阳郡王眸子一变再变，王公公带着冷笑甩了甩手中的浮尘，“陛下宣召郡王，您还是别再耽搁功夫了。” 敢把镇国公搬过来，汝阳郡王是自己找死呢。 让镇国公和冠世侯这对明面上的父子为难，只会更惹隆庆帝的记恨。 别看方才陆侯爷云淡风轻，但是一手养大陆侯爷的隆庆帝如何看不明白陆侯爷情绪波动？ 不得不说，汝阳郡王走了一步错棋。 英国公老迈昏聩，走路都需要人扶着，他干瘦的身躯颤颤巍巍，口齿已是不清楚了，“陛下，陛下，老臣……” 英国公世子扶着自己的老父亲，面容苍白，痴肥的脸庞肥肉乱颤，“王公公，陛下宣召我们父子是……到底所谓何事？” “杂家也不怕多说几句，同汝阳郡王妃有关，永乐侯把汝阳郡王妃给告了。” 英国公世子下意识去看汝阳郡王，额头冷汗更是成股的流淌，顷刻就湿透了衣服，“永乐侯？” 王公公道：“就在方才皇上以功晋升永乐伯顾四爷为永乐侯了，可惜英国公世子运气不好，白白错失永乐侯这等好女婿。” “……永乐……侯？” 英国公世子不得不接受现实，然而这残酷的现实让他颇为不是滋味。 别人升官封爵份外艰难，怎么到顾四爷身上头上如同喝水一般容易？ 顾四爷从伯爵提升为侯爵只不过短短半年而已。 以前英国公世子想怎么收拾顾四爷就怎么收拾，如今他以世子的身份都无法同圣宠极高的永乐侯搭上话了。 他同顾四爷已经不是一个牌面的。 “郡王爷。”英国公世子艰难吞咽口水，“您可得……” 汝阳郡王根本没有理会，迈步走进慈宁宫，把窝囊无能又胆小怯懦的因英国公世子撂到一旁。 “臣拜见陛下。” “……臣……臣叩见陛下。” 英国公世子扶着英国公跪下请安。 他曾经无数次想着隆庆帝召见自己，想着怎么展现自己的才干赢得隆庆帝的欣赏。 毕竟连顾四爷都能得宠，英国公世子自认比顾四爷强得多。 然而面对阴沉的隆庆帝，英国公世子出人头地的心思全被吓没了，蜷缩着身躯，老老实实如同乌龟一般跪趴在地上。 他稍稍抬起眼眸，顾四爷同皇上坦荡得相处。 隆庆帝手掌亲切般按在顾四爷肩上，好似在宽慰他什么。 英国公世子眼珠快从眼眶掉出来，怎么会？！ 陆侯爷得宠不奇怪，毕竟陆侯爷是隆庆帝的种。 可顾湛凭什么得宠？ 凭什么他颤抖得跪趴着，顾四爷却可被皇上关爱？ 都是一样的人，差距也太大了。 汝阳郡王的表现远胜英国公父子，他跪得笔直，声音郎朗，本就有别于京城男子的粗狂此时显得更有几分肃穆气概。 “臣应诏觐见，陛下可有要事交代臣去办？” 隆庆帝目光扫了汝阳郡王一眼，随后便继续轻声宽慰顾湛，“无论对错，朕都是你的后盾，谁也无法再侮辱你。” “多谢陛下。” 顾四爷同样挺起胸膛，俊美面容同样是一派严肃，清澈的眸子透出厉色。 倒也不弱于汝阳郡王分毫。 顾瑶却知晓熊孩子是害怕紧张的，她不知觉靠近熊孩子，李氏更是不动声色站在了顾四爷身边。 无论是屈辱还是荣耀，她都陪着四爷一起扛起来。 李氏望着顾四爷时，眸光柔和，然而在看向汝阳郡王时多了几分诡异般的威胁。 当年她是没让兄弟李勇追查下去，不过当年的证据她也不曾扔掉。 陆铮同顾瑾目光相碰既快速分开，顾瑾嘴角上扬，陆铮星眸流转，向顾瑶微不可见点点头。 一切有他！ 顾瑶心头暖暖的，安定且有底气许多。 随熊孩子闹吧。 横竖犯错的人不是顾四爷，即便有人颠倒黑白，她也会连同陆铮让真相重现！ 慈宁宫中气氛极是凝重，命妇们可没看好戏的喜悦，一个劲后悔真不该听说太后娘娘病情好转就入宫来献殷勤。 谁都看得出汝阳郡王同永乐侯之间有旧怨，仿佛有杀父夺妻的不共戴天之仇。 夺妻的丑事迟早都会传扬开来，也就是命妇们都会知晓的，犯不着她们亲临第一现场啊。 她们亲眼见证永乐侯最为不堪屈辱的一幕，会不会以后被永乐侯嫉恨上？ 从以往听来的消息，以及方才她们所见所闻，永乐侯典型是小人，得意便要报仇的。 顾四爷不曾有爵时，可是从未听说他同汝阳郡王妃的消息。 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啊。 隆庆帝身体向后靠了靠，自然看得出顾湛的紧张悲愤。 真是难为顾湛了。 “并非是朕有事吩咐你才叫你入宫的，朕的永乐侯有几句话问你，朕也想听一听汝阳郡王如何自辩。” 汝阳郡王闻言眸子凝重，很明显皇上向着顾湛！ 朝廷上的勋贵多了，唯有陆铮和顾四爷这对侯爷特别得宠。 顾四爷深深吸了一口气，“爷只有一句话，汝阳郡王妃是不是已死之人？”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复仇（七）一更 石破天惊又直白的一个问题。 一般而言不会有人这么直戳实质。 顾四爷的风格就是如此，既然撩开膀子干了，无需拐外抹角。 隆庆帝默默摇头，果然不堪大用啊，可怜的顾湛。 就顾老四这脾气，不放在他眼前，还不得被官场上的老油条们给憋屈死？ 莫怪以前没遇见隆庆帝之前，顾湛在纨绔子弟中名声是最差的一个。 汝阳郡王坦荡回道：“这话从何说起？本王的王妃明显是活生生的人，她是一个有体温的活人。” 顾四爷心头闪过懊恼，顾瑶担心熊孩子下句话说得不妥，被汝阳郡王反击。 索性顾瑶轻声提醒，“先问嫁妆的事。” “爷知晓，用不上你多嘴！” 顾四爷白了顾瑶一眼。 顾瑶：“……” 就顾四爷这敌我不分的脾气，难怪被手拿攻略的女儿们嫉恨着！ 他未必是歹意，偏偏让人心头不舒服。 顾四爷为人处世上依然更随性，也更自我。 “你为何同英国公世子一起抹黑爷挪用嫡妻的嫁妆？” 汝阳郡王愕然，眸子闪过几分复杂，越过狐假虎威的顾四爷，说道： “陛下，臣虽被您命令闭门思过，臣到底是镇守一方的要员，着实不愿同……同永乐侯如同后宅妇人一般争论什么嫁妆的琐事。” “永乐侯倘若有报效陛下之心，当在朝政上用些心思。” “不过连嫡妻嫁妆都弄不明白，在慈宁宫大放厥词询问本王的人，本王也不该把你看做陛下的股肱重臣。” 一旦汝阳郡王不再对顾四爷掉以轻心，以熊孩子的智商和口才着实无法同老辣的汝阳郡王抗衡。 换个人都会觉得难堪。 然而顾四爷直接转身，直接再次抱住隆庆帝的大腿，“陛下，他欺负臣。” 没错！ 熊孩子一般遇见无法解决的大事或是受了欺负都会找长辈出面。 顾四爷以前会去找顾清，现在自然缠上了隆庆帝。 本来志得意满的汝阳郡王懵逼了。 顾瑶听见他心头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过，还有这么骚的操作。 众人头顶上也是飞过一群嘎嘎噶的乌鸦。 “顾湛啊，你让朕怎么说你？” 隆庆帝颇是无奈，大好的局面都无法占据主动。 顾四爷抽着鼻子，理直气壮道：“倘若臣有办法的话，也不会被人糊弄了十几年，更不会再认出汝阳郡王妃之后，只能沉默隐忍，不敢吭声。” “不是今日赶巧闹到慈宁宫，在太后娘娘和陛下您面前，臣……您以为臣敢说么？” 顾四爷委屈耷拉脑袋，宛若连体鳞伤的大狗，尾巴无精打采的低垂，时不时有气无力的晃动两下。 “臣也痛恨自己没用，无法似大哥精明厉害，可臣就是这么个性子，再努力也成不了大哥。” “臣就是一个最笨的老实人，没有陛下的话，活该被汝阳郡王欺辱！” 顾四爷扬起湿漉漉的眸子，“臣也很绝望啊。” 隆庆帝无奈渐去，很是心疼顾湛。 汝阳郡王此时更为绝望！ 顾瑶除了内心狂喊六六六外，对熊孩子刮目相看。 每个熊孩子都擅长告状，顾四爷更是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顾四爷并非没有本事，而是他的本事都用在有用的人身上。 前有顾清，顾老夫人，何大人等人，现在有隆庆帝。 只要隆庆帝吃顾四爷这套，顾四爷无论如何都立于不败之地。 隆庆帝狠狠揉了揉顾四爷的狗头，“没用的东西滚去一边坐着，朕亲自替你询问汝阳郡王。” 顾四爷一屁股坐在隆庆帝脚边，让王公公搬过来的小杌子没了用处。 “永乐侯……” “爷就坐在陛下身边了。” 顾四爷摆出一副谁也拽不走的架势，隆庆帝无奈又纵容般摇头，“罢了，随他吧。” 王公公暗暗纳罕，陛下对永乐侯格外有耐心啊。 即便是陆侯爷也没这般‘得宠’。 毕竟陆侯爷懂事后就很少再向隆庆帝撒娇求助了。 何大人眼睛嫉妒得通红，一遍遍默念，阿娇，一切都是为了阿娇。 可是屡试不爽的咒语特么的失效了。 何大人已然嫉妒！ 同时恼恨汝阳郡王，不是汝阳郡王逼着顾四爷太甚，顾四爷也不至于求助陛下，让何大人看清楚这自己‘失宠’的现实。 以前何大人一直以为陆侯爷之下就是自己了。 可今日见了隆庆帝的纵容，何大人才明白自己根本算不上宠臣啊。 这残酷的现实被汝阳郡王拆穿了，何大人也很绝望。 李氏拽着顾瑶后退几步。 “娘……” “这就是四爷呀，瑶瑶当习惯才是。” 李氏眸光依然柔柔的，轻声在顾瑶耳边交代了几句。 顾瑶面色微一僵，知晓此处不是追根问底的好时机。 她给陆铮递了个眼神，若是自己走动太过显眼，而且在慈宁宫中，众人面前，她的身份也不适合。 陆铮心领神会，状似随意走过去，端起一旁小茶几上的茶盏，顾瑶顺势轻声把李氏的复述一遍。 李氏一如既往内敛，在陆铮看过来时，李氏微微垂下头，不露任何额外的情绪。 陆铮端着茶盏走回隆庆帝身边，顺手把茶盏递给乖巧跪坐的顾四爷。 “正好，爷也渴了。” 顾四爷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眼巴巴看着隆庆帝。 “王公公再送永乐侯一盘点心。” “遵旨。” “多谢陛下。” 顾四爷一手捧着点心，一手端着茶盏，自由自在做看戏状态，好似一些事情都同他无关。 他自己成了个看客局外人。 一块点心，一杯茶就容易让顾四爷满足？ 隆庆帝越发认为顾湛太单纯才会被那对奸夫**耍得团团转。 其实隆庆帝最忌讳就是同镇国公夫人的私情，可偏偏镇国公夫人生出了最让他满意欣赏的陆铮。 他把留给陆皇后亲子的铮这个名给了私生子。 隆庆帝开口道：“朕只问你用挪用嫡妻嫁妆抹黑顾湛的事，是不是你也认为朕如同内宅妇人计较琐事？” 偏心得没边了。 顾四爷立起耳朵，眸子明亮，继续说啊，汝阳郡王！ “臣……惶恐。” 汝阳郡王低头认错。 隆庆帝说道：“朕听锦衣卫回报，英国公世子同汝阳郡王妃合谋，陷害抹黑顾湛，英国公世子，可有此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复仇（八）二更 英国公世子可没汝阳郡王能耐，在隆庆帝责问时，匍匐在地上，磕磕巴巴说道：“是，是，陛下。” “朕问你是否同汝阳郡王妃串通，为何听她的命令诬陷永乐侯。” 隆庆帝自然而然再次摸了摸跪坐的顾湛狗头。 英国公世子越发不堪，哽咽道：“臣……臣同汝阳郡王妃是认识的，当年臣的小妹嫁妆……” 他不知怎么说好，犹豫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汝阳郡王妃面带几分凄苦怨恨，兄长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半分的长进，甚至比当年还不如。 酒色已经掏空兄长的底气，让他身材痴肥，脑筋越发不好用。 顾湛带坏了兄长！ 方才顾湛不是还说借兄长银子去寻欢作乐？ 顾湛没按好心，存心把兄长带上歧路以此来报复她。 汝阳郡王妃对顾湛的恨意更浓。 倘若顾湛还是个纨绔子弟，她哪里有现在这么危险？ 明明就是个依靠祖萌的蠢货，怎就突然讨了皇上的宠信？ 顾湛早有这运气，她还至于撇下一切去做汝阳郡王的继室？！ 不，汝阳郡王默念自己不会后悔！ 只是见不得顾湛得意罢了。 隆庆帝怒道：“你以为锦衣卫会对朕说谎？还不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汝阳郡王缓缓握紧拳头，对没出息的英国公世子大为不满。 以后他竟要有这么个无能的小舅子？ 简直是他的耻辱！ 英国公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磕头道：“臣的确接到汝阳郡王妃的命令让臣去买回几件古董珍玩，并掩饰消息，不让人发现贩卖古玩的原来主人。臣想着……想着许是哪个不争气的败家子没有银子才贩卖加藏的古玩。” “然而买回来后，臣发觉古玩是臣妹当年的陪嫁。” “当日臣的外甥女顾珊为自己娘亲嫁妆无辜失踪的事大闹过一场。” 英国公世子哽咽道：“突然出现了这笔嫁妆，臣……臣便想着不如栽赃给顾湛，毕竟他当日对臣妹妹不大好。” 还是尽力掩饰汝阳郡王妃的身份！ “砰。” 顾四爷把茶盏向英国公世子脸上砸去，茶杯精准砸中英国公世子的额头，鲜血流淌。 “你口口生生说爷娶走了你最疼的妹子，为了你妹子，这些年你找了爷多少次麻烦？在你妹子还在时，你们逼爷骑尚未驯服的野马，说你妹子最爱马背上的英雄。” 顾四爷记起自己受过的舅哥们的折磨，委屈极了。 “爷是骑术不精也从未想过做马背上的英雄，可你们凭着人多，逼爷驯服野马，结果爷摔下马背，差一点被野马踩死。” “爷只是娶个媳妇而已，欠了你们英国公府什么？十几年就没善待过爷，明明你妹子还活着，却依然想着陷害爷挪用嫁妆。” “英国公你们不是人，比畜生都不如！” “倘若你们早说不愿意这门婚事，当初直说不就是了，作甚非要等爷把她娶回去，再来刁难爷？” “她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连你最疼爱的妹子都认不出？” 英国公世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的，汝阳郡王妃只是同早逝的妹子有几分神似，绝非顾湛你说得她还活着，且再嫁给汝阳郡王。顾湛，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听她的吩咐。” “一来她是郡王妃，身份贵重，吩咐我做事，我自然不敢不遵从。” “二来也是因为见她同最疼的妹子相像，顾湛你也清楚，小妹是我最疼之人，爱屋及乌，我不忍心拒绝她。” “她同早逝的小妹没有半分的关系，这世上总有几个相似的人，上次我还见过一对宛若双生子却毫无关系的女子。” 英国公世子知晓妹子是断然不能认的！ 他不是不生妹子的气，可现在她是汝阳郡王妃，给汝阳郡王生了一对儿子。 既然已经得罪顾湛，他更不敢得罪汝阳郡王了。 还算有点用处！ 汝阳郡王惊讶道：“永乐侯以为本王王妃是你早逝的嫡妻？” 顾四爷冷冷回道：“本来就是她，爷总不会蠢到连同床共枕的女人都认不清。” 抢在汝阳郡王再开口之前，顾四爷继续说道：“爷知晓你想说什么，不过就是说爷头上带了绿帽子，主动承认发妻诈死于人淫奔。” “爷是会成为一时的笑柄，而汝阳郡王你却是一世的笑柄，专门捡爷玩过破过身子的女人！” 既然已经撕破脸，顾四爷反倒思路清晰了，胡搅蛮缠指桑骂槐，他还是比较在行的。 “用伺候过爷的女人，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啊。” “方才你没想过爷会计较琐事，爷同样也想不到堂堂尊贵的汝阳郡王爱好竟是个贱人！你就不怕她耐不住寂寞，再次同人淫奔？” 汝阳郡王面色漆黑，屈辱憋屈。 顾四爷洋洋得意继续埋汰汝阳郡王妃： “一个淫荡的贱人你还把她当做宝贝了，早知你口味这么重，爱好人妻，她又足够水性，她根本无需做诈死的事，爷让你把他领走，毕竟你不嫌弃她腌臜，爷身边不留下贱肮脏的女人。” 换个人这么辱骂女人，顾瑶肯定会不痛快。 然而顾四爷当众对汝阳郡王妃剥皮，顾瑶只有两个字，活该！ 汝阳郡王妃双手捂着脸庞，娇躯颤抖，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鄙夷目光犹如刀子割肉一般。 她好似承受剐邢的痛苦。 汝阳郡王祖上的脸面丢尽了，即便最后他能逆转局面，顾湛这些话怕是也会传扬出去。 他是否应该继续？ 还是推卸一切不知情？ 他也是被欺骗的人？ 换个人，许是汝阳郡王就牺牲掉王妃了，横竖他让她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贵，也算对得起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了。 可顾湛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着实可恨！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汝阳郡王得不到好处，也要恶心顾湛一辈子。 汝阳郡王淡淡说道：“她的确同英国公府有关系，但是她并非是顾湛你的发妻，她同你的嫡妻是双胞胎姐妹。” “她让英国公世子收回亡姐的嫁妆，也是顾念一份情分，给你写书信让顾珊远嫁，是不愿意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可惜到底还是让顾湛你误会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复仇（九）三更 双胞胎姐妹，容貌一模一样，以及汝阳郡王妃身上的疑点都有了说得过去的解释。 容貌相似，是因为本身就是双胞胎。 汝阳郡王妃是英国公的女儿自然可以拜托英国公世子办事。 至于构陷顾四爷挪用嫁妆，不过是身为姐妹的汝阳郡王妃为维护早逝的姐姐罢了。 即便往顾四爷身上泼脏水，也是因为顾四爷在她姐姐活着的时候对她不够好。 几句解释道歉就可以轻轻揭过此事。 毕竟汝阳郡王妃是从西南回来的，听闻顾四爷对嫡妻如何如何，她有了误解。 顾四爷以往纨绔的名声的确过于响亮，英国公和汪家几次三番为难教训女婿，也是很多人看到的。 汝阳郡王妃放下挡着脸颊的双手，绝望的眸子闪过惊喜！ 汝阳郡王到底没有放弃她。 比之只能向皇上摇尾乞怜辱骂女人的没品的顾湛，汝阳郡王不仅身份贵重，为人也有担当，敢于维护自己夫人。 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其实当她在纠结诈死有没有错时，她已经不确定知自己的选择了。 如今她也只是嘴硬罢了。 “王爷，我说过不要把此事说出来，毕竟我并未在英国公府长大啊。” 汝阳郡王妃泪眼迷蒙，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不能同亲人相见的痛苦。 方才否认同汝阳郡王妃有关系的英国公世子脑子灵光一闪： “同小妹是双胞胎？我仿佛隐隐绰绰听父亲提过一嘴，不过我以为父母是玩笑。” 他推了推英国公，“父亲，您说句话啊，您比旁人明白的。” 英国公老眼浑浊，脑袋一点点的打着瞌睡，被儿子推醒后，“陛下万岁，万岁。” “是不是可以回去吃饭？！” 英国公世子：“……” 太后等人面色有几分异样。 隆庆帝断然没料到汝阳郡王会弄出双胞胎一说，一时也懵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四爷拍着自己大腿放声狂笑，笑出了眼泪，笑声中有几分心酸： “爷竟然逼得汝阳郡王欺君罔上，也算是帮陛下辨识出一个奸臣！没有辜负陛下封爷永乐侯的恩典。” 他直接站起身，向汝阳郡王拱了拱手，“多谢汝阳郡王，没有你，爷还真不知该怎么报答陛下的隆恩。” 汝阳郡王：“……” 他面上感到燥热。 顾瑶很是佩服不按常理出牌的熊孩子，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做出出人意料的言行。 也许他们都很成熟，于是永远摸不透熊孩子的脑回路。 顾四爷的画风一向清奇而诡异。 “不满陛下说，您封臣永乐侯，臣虽是狂喜，但也有几分惭愧的。因为臣比他们有良心！” 好嘛，顾四爷能不招人恨么？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何大人琢磨领着勋贵俸禄的人明日会不会成群结队堵上顾四爷？ 他是不是得派几个人保护顾四爷？ “可是臣文不成，武不就，大事办不了，小事不会办，除了领俸禄外，臣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你能让朕愉悦，忘却琐事烦恼！” 隆庆帝不觉得封顾湛永乐侯亏了，“朕同你在一起，很舒心，顾湛不可妄自菲薄，你是很有用的。” 顾四爷轻笑道：“如今臣除了能让陛下开心外，还帮陛下试探出封疆大吏的汝阳郡王对您的忠心程度。他竟然肯为了一个贱人蒙蔽陛下，臣怀疑他以后会做出更多不忠的事。” “从小事而窥全貌，汝阳郡王德行不好，而且立抛夫弃女的贱人为王妃，对祖宗不敬，在丑事被拆穿后，他竟然只想到了蒙混是听的蠢招，也证明他应变能力差，根本无法承担重任。” “他们都说臣是凭着祖萌的纨绔子弟，不堪大用，汝阳郡王才是帝国最大的不肖子孙，辱没祖上的英明。” “他承袭王位才十几年，他们家已从亲王降为郡王，现在他勾引有夫之妇，拐带良家妇淫奔，把个贱人当做掌中宝。” “见色忘义，不顾祖宗，人品败坏，这样的人连狗都不理会，陛下怎能再对他委以重任？” 顾四爷眼里闪过怜悯，悲天悯人般说道：“可惜西南的百姓啊，他们受苦了，以往京城得到的西南情报未必是真的，肯定是被他精心修饰过了，西南百姓这些年被一个好色淫荡的王爷统治，想来过得很不容易。” “不是臣瞎说，而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给西南降下灾祸，这是老天爷给陛下您示警呢，在大灾面前，他再也无法同西南官员串通一气，蒙蔽陛下了。” 顾四爷身后的尾巴摇得欢快，俊脸严肃，“最近几年帝国全境都是风调雨顺，百姓沐浴陛下的德政，为何只有西南有天灾降临，而且西南多年的粮食储备竟然无法赈济灾民？” “臣推测是不是西南的官员吃空饷，卖了粮食？” 汝阳郡王面无人色，嘴角抽搐。 顾湛报复得也太狠了。 他不过是娶了顾湛的女人，怎么跟刨了顾家祖坟似的？ 顾湛不是不单单在报复他，而是要刨了他们这一脉。 隆庆帝眸子闪烁，“顾湛……” “啊。” 顾四爷纯然的眸子闪过惊恐，他就是故意恶心抹黑汝阳郡王的，一本正经说得胡话。 他不会被皇上看出破绽了吧。 “你很好，真的很有用！”隆庆帝这次是爱抚狗头，“朕反而觉得封你永乐侯，不足以表彰你的功劳。” “朕不好再提升你爵位，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麻烦缠身，不得快乐。” 除了没皮没脸的顾四爷外，任何人不敢在隆庆帝没有准许开口前，自我申辩。 因此汝阳郡王只能先忍着，哪怕忍得五脏六腑都要爆炸了。 “何爱卿。” “奴才在。” 何大人面带笑容，心头却是苦涩的，陛下又该狠狠扎他的心了。 “赏赐永乐侯双俸，省得他短银子用，另外朕把他交给何爱卿了，永乐侯直率单纯，性情又爱显摆，朕不希望在京城有人敢亏待他，何爱卿要保证他……永乐，明白么？” “奴才遵旨。” 特么的，何大人很想摘下官帽砸向隆庆帝。 皇上，没有这么偏心的，您不怕群臣勋贵寒心呐。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复仇（十）四更 “陛下，臣恳请自辩。” 汝阳郡王冷静不了，残酷的现实已无法容忍下去。 顾湛已经刨他祖坟，骑着他脖子拉屎了！ 再忍下去，他连被阉割的太监都不如。 不等隆庆帝开口，顾四爷再次跳了出来，挡在隆庆帝面前，说是护驾，更多是狐假虎威。 若说顾四爷狗仗人势也不算过分。 做朝廷帝王的鹰犬也不丢人。 顾四爷脸皮可厚了。 “你有话同爷说，说过爷了，再看皇上愿不愿意理会你这个好色的败类。你连爷都辩不过，还想向皇上自辩？” “你相貌没爷出众，想法到是很天真。你现在还没断奶吗？怎么如同乳臭未干的孩童一般天真？” “竟然把自己当做同陛下一个牌面的。” 汝阳郡王怒发冲冠，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亮，拳头握紧，恨不得嚼碎小人得志的顾四爷。 哎，爷就是这么招人恨！ 顾四爷扬起脑袋，趾高气昂望着汝阳郡王，怎么滴，你敢动手么？ 汝阳郡王缓缓起身，顾四爷比兔子跑得还快，滋溜缩在隆庆帝身边，“陛下，他恼羞成怒要打臣？” “难道连说实话都不成？汝阳郡王太霸道了，他眼中没有您啊。” “说臣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御史最该弹劾的人就是汝阳郡王。” 隆庆帝冷冰冰目光扫过汝阳郡王，“你意图行刺朕？” “不是，臣只是……” “他是说不过臣，想当着陛下的面凑臣！” 顾四爷上蹿下跳，咋咋呼呼说道：“臣说中了他的痛处，他才会恼羞成怒，不管是否在君前失仪，他一向是目中陛下的。” 汝阳郡王：“……” 顾瑶着实弄不明白明明很胆小怕事的顾四爷怎么有时胆子比天还大？ 唯有顾四爷最没资格拿君前失仪说话。 方才顾四爷可没少抱着隆庆帝大腿，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往龙袍上擦！ 汝阳郡王嘴唇蠕动，顾四爷突然高声道：”跪下！” 本能的汝阳郡王身体一僵。 顾四爷接着道：“陛下让你起来了吗？你不该跪着听训？” 汝阳郡王：“……” 顾四爷眼见没有被打的危险，再次跨出一步，嘲讽说道：“西南天灾不是假的吧，往年你呈给陛下奏折也说西南安定，不缺粮食，怎么前一阵又说无粮赈济灾民，向陛下求援？” “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爷可曾冤枉了你？” 还真没有！ 可是其中的原因每个位列中枢的朝臣都明白，就算是在场的命妇们也都清楚汝阳郡王的深意。 谁也不会如同顾四爷一样当真了！ 隆庆帝扯起嘴角，看顾湛仗势欺人，把汝阳郡王弄得灰头土脸，比他自己申斥教训汝阳郡王还有趣。 “至于你说得汝阳郡王妃同爷明媒正娶是双胞胎姐妹的事……你根本不用说辩解，先听爷说得对不对。” 说到此处，顾四爷大有深意看了低眉顺目的李氏一眼。 顾瑶握住李氏的手，李氏轻轻摇头，喃咛道：“没事的。” 当日她虽然让李勇停手，可也在同顾四爷相处的时候，稍稍暗示顾四爷几句。 她不愿意让顾四爷承受妻子红杏出墙的耻辱，毕竟顾四爷给了她想要的富贵太平日子，又给了她孩子。 他还是她和李勇的救命恩人。 她都做一些暗示，李勇那耿直的性子即便得了她命令不可吐露半句，李勇总要暗示点什么。 李氏没想到顾四爷还记得那些暗示，明明当时顾四爷根本就没听懂，也没往心里去的。 “你的自辩应该是这样的，当日英国公夫人生下了双胞胎女儿，其中一人体强壮，一人体弱，突然国公府门口来了一个神婆，说是体弱的女儿再留下唯恐性命不保，进而更可能连累英国公府满门的富贵荣华。” “爱女心切的英国公夫妻本不答应神婆带走体弱女儿的，然而英国公府总是出现无法解释的意外，比如英国公夫人看到脏东西了，英国公世子中邪了，英国公让小妾伺候时，差点闹出人命啦。” 顾瑶强忍笑容，熊孩子说得好！形容得很是生动有趣。 仿佛她亲眼所见一般。 “反正就是各种不顺心，对了英国公还要被先帝狠狠责骂一顿，慈爱的父母才不得不为其余家族和儿女考虑，送走丧门星。” 顾四爷瞥了瞥嘴，大摇其头，道：“汝阳郡王连丧门星都敢娶，果然你为了美人，什么都不顾了。” 汝阳郡王：“……你能不能让本王说几句话？” “不行！”顾四爷坚决道：“等爷说完了，你再说，就是不知道那时，你还有何话说。” “为了英国公府着想，英国公夫妻不敢提生了两个女儿，不敢让丧门星列入族谱，只是对外说只生了一个女儿。” “神婆抱着丧门灾星出了京城，颠沛流离浪迹天涯，最终去了西南定居，西南靠近南疆，据说南疆神婆擅长用毒用勾引男人的魅术。” “在南疆长大，学会一身本事，继承神婆绝技的丧门灾遇见……不，此处应该是汝阳郡王遭遇危难，被她所救。”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汝阳郡王便娶了丧门灾星。” “不是皇上突然召见王爷回京，丧门灾星一辈子也想不起亲生父母，可是她回京后第一次同父母联系，不是亲人相认，而是命令兄长陷害爷。” 顾四爷抚掌大笑，眸子明亮，“爷说得可对？汝阳郡王？！” “……” 汝阳郡王嘴唇干裂，大体还真没有错！ 顾四爷提前知晓他的安排？ 特么的，也太邪门了。 隆庆帝好奇问道：“顾湛，你怎会知晓的详情？” “陛下，京城书局有得是这种烂俗到极致的话本，一文钱能买好几十本这样的故事。也只有汝阳郡王觉得旁人是傻瓜！” “现在这样的话本真没任何价值的，都被老板当做垃圾叫卖。” “汝阳郡王编故事的本事……不是爷嘲讽你，你实在是个垃圾啊。” 顾四爷又添了一把火，“爷到宁愿猜错了，汝阳郡王编个新鲜点的故事。” “你，让爷很失望啊。” 汝阳郡王牙齿刺破舌尖，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第四百七十七章 剥皮（一）五更 顾湛有何资格对汝阳郡王失望？ 坦荡骄傲的顾四爷明明才是头戴绿帽子的男人。 偏偏汝阳郡王备受打击和屈辱。 “这么愚蠢烂俗的垃圾故事连爷都骗不过，还想欺骗陛下？” “汝阳郡王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儿，爷可没心思同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汝阳郡王强行咽下口中的血沫子，中气十足说道：“你又有何证据说她是你早逝的发妻？英国公虽是糊涂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英国公夫人绝不会忘记自己到底生了几个女儿。” “臣恳请英国公夫人作证。” 何大人不由得为顾四爷捏了一把冷汗，本该嫉妒顾四爷的，可见顾四爷被汝阳郡王欺负，何大人浑身不舒服。 倒也不全是为阿娇，而是没有汝阳郡这么欺负人的。 当顾四爷没人护着么？ 勾引有夫之妇本就是错了，汝阳郡王还大言不惭说谎，欺辱顾四爷，即便何大人妻妾成群，也不是善男信女，他无法认同汝阳郡王。 隆庆帝更是恼恨汝阳郡王，毕竟方才汝阳郡王想把陆恒给牵扯进来。 这不仅让陆恒陆铮难堪，隆庆帝的面子也没有了，更会引起世人旧事重提。 虽然陆铮明晃晃存在着，但是隆庆帝时常自欺欺人盼着百姓们忘记此事。 一个念头在隆庆帝心头转过，即便汝阳郡王妃不是顾湛的发妻，他也要把此事实锤了。 有汝阳郡王这个例子在，隆庆帝以后许是能被少念叨几句。 虽然这么做让顾湛受些委屈，他可以在别的方面补偿顾湛。 臣子为帝王牺牲是应该应分的。 顾四爷慢条斯理抚平衣袖，轻描淡写说道：“汝阳郡王是不是还要叫稳婆入宫？你真把慈宁宫当做审问你家腌臜事的地方？这些琐事也亏着你有脸提起，阿猫阿狗都能进入慈宁宫。” 噗嗤。 很多人都笑了。 顾四爷报仇从不过夜啊。 方才汝阳郡王才嘲讽顾四爷如同后宅妇人只会纠结琐事。 现在顾四爷骂得汝阳郡王更狠。 “其实最有利的证据就是胎记什么的，即便是双胞胎姐妹，胎记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汝阳郡王眼里闪过一抹欣喜，“那就……” 还没说完检查胎记，顾四爷又道：”汝阳郡王编故事是垃圾，到底是王爷，手底下有不少人听你的命令行事，你让属下死士做什么，哪怕是丧尽天良，背叛陛下，死士们也不会犹豫的。” 顾四爷是不是怕他不够惨？ 怕隆庆帝还不够猜忌防范他？ “我何时养过……养过死士，你不要诬陷本王。” “你养没养死士，爷是不清楚了，不过爷确定她身上的胎记是没了的，毕竟她在西南生活十几年，学到一些奴虫蛊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其实爷记不住她身上的印记，爷同她成亲三年多，行房的日子算起来不过几十天而已。” “爷又不是个折磨女人的，一向规矩，她不给爷看，爷也不至于没趣讨好她。” “她时常今不舒服，明儿没心情的，要不就把爷往外推。以前爷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全通了。” 顾四爷说道：“她左肩膀上的蝴蝶形状胎记应该不见了，不信娘娘让她脱下衣服验看一二。” 汝阳郡王气得两腮如同吹气的蛤蟆，恨不得把顾湛抽筋拔骨。 她左肩原本就没什么蝴蝶形状的胎记！ 顾湛这是无中生有！ 太后看了看汝阳郡王妃，冷声吩咐：“哀家也很好奇，旁人哀家信不过，你宽衣吧，哀家亲自看看到底谁说了谎话！” “娘娘您是要让臣妇死么。” 在此地宽衣，她只有死路一条，名声等等全毁了。 顾四爷挑选肩膀处有胎记同样就是踩在底线上头，再私密的地方，太后就算是厌恶汝阳郡王妃也不会当众验看胎记。 “方才你要死要活的撞柱子，说是以死证明清白无辜，现在一块胎记就能证明真相，比死简单多了。” 顾四爷嘲讽般勾起嘴角，不好意思，爷从不心疼不值得珍惜的贱人！ 你带给爷多少屈辱，爷会加倍奉还。 不太后娘娘疑心汝阳郡王妃下毒时，狠狠报复贱人，他白顶个小人的名头！ 从来他都不是君子！ 哪怕喜欢旁人说他义薄云天，他也做不成君子。 “你连死都不怕，还在乎宽衣解带？”顾四爷嘲讽之意更浓，“何况你的衣带本就扣得不紧，别耽搁功夫了，大家都很忙，没心思看你的烂事。” 汝阳郡王妃死死咬着嘴唇。 太后娘娘示意身边的尚宫动手，顾四爷挡住迈出一步的汝阳郡王，“你着急什么？你当爷稀罕看你妻子酮体？爷只爱贞烈干净的女子，她一身骚气，爷看着辣眼睛。” 说完，顾四爷嫌弃转身，后背朝着汝阳郡王妃。 隆庆帝干脆闭上了眼睛，慈宁宫所有男人齐齐学着顾四爷转身。 然而有些事不是男子不看就能抹平的。 汝阳郡王妃衣襟被撕开，她哽咽般哭诉：“不，王爷救我，救救我。” 汝阳郡王不敢动！ 顾四爷勾起嘴角，这就是她宁可诈死也要跟着的男人！ 可笑至极。 他绝不会让李氏被人如此羞辱的。 顾四爷想过一旦真相揭穿，他会暴怒，会倍感耻辱，甚至想要掐死那个贱人。 然而一切在今日拆穿，他并没有预想的难受。 他始终感到李氏的陪伴，好似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李氏也不会离开背叛。 尚宫们把露出膀子的汝阳郡王妃压在太后娘娘眼前。 太后仔细看过后，道：“果然没有胎记！” 汝阳郡王妃挣脱了尚宫们的拉扯，慌忙掩盖露出的膀子，“本来就没胎记，娘娘，我不是……不是顾湛的发妻，顾湛是报复我，故意羞辱我。” 太后最是珍惜自己的性命，眸子变了变，“去个人搜检汝阳郡王妃的随身之物，哀家到底看看她从南疆带来了怎样的莹蛊之术。” 陆铮轻轻且不懂声色弹了弹手指，马尚宫带人出去，不大一会，捧回来几本画着古怪的书册。 “这不是我的东西。”汝阳郡王妃高声说道。 “此物就是奴婢在她枕头中搜出来的，奴婢带去的人都可作证。” 第四百七十八章 剥皮（二） 马尚宫是太后娘娘心腹，是太后娘娘信任的人之一。 “呈上来。” “是，娘娘。” 马尚宫把搜查出的小本子毕恭毕敬呈到太后跟前。 发黄的纸张泛着一股特殊味道。 太后的鼻子不甚舒服，抬起手拿过册子，翻开看了几眼，这册子可不是马尚宫能伪造出来的。 汝阳郡王妃满口的冤枉，被马尚宫陷害，太后恼怒把手中画着鬼画符一般的小本本重重砸在她身上。 太后提高声音：“给哀家封了她的口，证据具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你竟然赶在皇宫带腌臜的册子？” “哀家到是要问一问，你到底是何居心？！” 太后依然不敢肯定自己中毒是否同汝阳郡王妃有关，毕竟她的吃用都由专门负责，汝阳郡王妃根本插不上手。 但是汝阳郡王妃若是学了南疆巫女的蛊术的话……皇上既然有意处置汝阳郡王，太后也不会对汝阳郡王妃客气了。 汝阳郡王妃跪伏于地，哀求道：“这些物什不是臣妇的，臣妇虽是……从来不是南疆巫女啊。” “那你又是何身份呢？” 顾四爷慢悠悠且好奇的问道。 顾瑶暗暗为顾四爷竖起大拇指，只要有人在背后支撑他，顾四爷便能把狐假虎威演绎到极致。 顾四爷背后有皇帝和太后压制汝阳郡王夫妻的气势，有陆铮在旁边帮忙布置，顾四爷好似无法阻挡。 汝阳郡王夫妻同时沉默。 汝阳郡王妃对汝阳郡王还有几分期望，她落到被算计被陷害的地步，只是因为她是异姓王的王妃。 隆庆帝并非针对她，而是她如今的丈夫。 顾湛只是恰好在适合的时间出现而已。 换个时候，汝阳郡王怎会被一个窝囊废为难？ 此时顾四爷站在隆庆帝之前，矜贵英俊，骄傲睿智。 竟是能同陆侯爷一争高下。 谁还敢说顾四爷是绣花枕头？！ 明明就是一个英俊成熟，有权有势的勋贵侯爷。 汝阳郡王看得因为顾湛，李氏以后在太后跟前怕是很得宠了。 已经能想到命妇们簇拥着李氏，围着李氏谈笑，逢迎巴结李氏。 李氏只是一个妾扶正的，太后她们都看不到顾家不大规矩么？！ 汝阳郡王妃想回到西南去，虽然那里没有京城这么热闹繁华，也没这么多勋贵重臣，可西南的官员夫人们都是看她的脸色的。 在京城李氏都能骑到她头上去。 她只能可怜兮兮跪在太后面前苦苦哀求，而李氏却可以站在高处，看她的热闹。 她跪着，李氏站着！ 彼此的差距令她难受难堪。 倘若她不离开京城，如今李氏的一切本该是她的。 去西南那几年，她过得并不算太好，照顾继子继女也着实辛苦。 “王爷……” 汝阳郡王妃眼见丈夫不开口，“您能证明我不是南疆巫女，我根本不懂巫术啊。” 汝阳郡王眸子凝重，他的心早已不在汝阳郡王妃身上了。 自然听不到妻子的呼唤，如今他只想着如何摆脱眼下必死的局面。 他同样没想到今日竟被顾湛坏了事！ 顾四爷眼里只有自己那点仇恨，根本无心去关心隆庆帝针对汝阳郡王。 “爷倒是可以说几句话，帮你证明并非巫女。” 顾四爷以气死人的口吻，说道：“你愿意求爷么？” 汝阳郡王妃：“……” 汝阳郡王说道：“本王早就说过……她并非你早逝的发妻，一块根本不存在的胎记无法证明你说的话，本王见得人多了，断然没见过主动把别人的妻子认错的男人。” “永乐侯也是堂堂侯爷，把脏水污名往自己头上泼，不觉得让陛下颜面受损？你让同僚勋贵如何面对百姓的非议？” 顾四爷瞪圆眸子，仿佛看到了稀奇的物种一般。 隆庆帝等人都被他震惊的样子逗笑了。 汝阳郡王面皮燥热，只是顾四爷一个眼神，他就有原地爆炸的冲动。 顾四爷轻声道：“倘若爷被祠堂的火烧死了，爷就没法见到无耻，不忠不孝，枉顾祖宗名声的汝阳郡王了。” 汝阳郡王：“……” “你勾引有夫之妇，拐带爷的嫡妻都不觉得羞耻，反而洋洋得意借着异姓王的身份倒打一耙，干尽龌蹉下作的事，你不怕百姓非议，同僚鄙夷，爷不过是失去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伸张正义而已，有何丢脸的？” 顾四爷转身拽住李氏的胳膊，“她比那个贱人好一百倍，其实爷很想说一句，没有你们淫奔，爷还娶不到李氏嘞。” 他甚至不管不顾在李氏额头吻了一下。 隆庆帝眼里闪过震惊，虽有摇头笑道：“顾湛啊，你还真不愧纨绔之名。” “臣本来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顾四爷握住李氏的手，紧紧攥着，扬起骄纵的俊脸，“做该做的事，臣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 隆庆帝道：“朕没称赞你！” 你骄傲个屁。 顾四爷回嘴：“臣不是怕陛下对臣委以重任么，让陛下看清楚臣是怎样的人，大事小事，您别找臣啊，臣办不了的。赏花听戏，享受风月，臣可以陪陛下。” 隆庆帝食指点点顾湛，颓然又放下来，“也罢，你是永乐侯，朕疯了才会对你委以重任！朕可用的人多了，何爱卿和铮儿都比你强，你大哥和你儿子也比你出众。” 顾四爷一脸骄傲，身后的小尾巴甩得可欢快了，以后皇上重用的人都同他有关啊。 “十几年前，汝阳郡王是在大佛寺同她碰见的，若是爷没猜错，你身负重伤，是她救了你！把你偷偷养起来，给你寻医问药，在床前伺候你！” 汝阳郡王惊慌失措，“不，我没离开过西南的。” 顾四爷到底是真糊涂，还是扮猪吃老虎？ 他怎敢把一个异姓王轻易离开封地偷偷潜往京城的事堂而皇之说出来？ 顾四爷自顾自说道：“那段日子，她时常出门上香，爷只当她求子心切，没想到竟是在大佛寺伺候汝阳郡王。” 隆庆帝抿着嘴唇，他在夺嫡时，拉拢过汝阳郡王，没让他亲来京城！ 陆铮道：“大佛寺还在，当年的和尚也在，派给人去问问也就是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剥皮（三） 隆庆帝陷入深思。 陆铮既然敢这么说，证明当日汝阳郡王果然是进京了。 而没有遵从他们约定的计划。 汝阳郡王到底为何进京？ 他果真是支持自己么？ 他又为何深受重伤？ 一个个念头在隆庆帝脑海中闪过，对顾四爷也多了几分怀疑。 “顾湛你早就有怀疑？” 隆庆帝眸子阴沉，顾四爷依然轻松率直，让隆庆帝一眼就能看透。 “说不上怀疑，臣不是神仙，怎能想到她以求子的借口去伺候野男人？臣更是想不到堂堂英国公府养出的京城都闻名的贵女是这种货色。” 顾四爷狠狠道：“不是陛下召见他们回京，臣恰好看破她，一辈子也无法知晓真相！正因为认出她，臣才努力回忆以前的事。” 隆庆帝看了顾四爷良久，起身道：“汝阳郡王，你过来。” 汝阳郡王的官服被冷汗湿透，黏在身上极为不舒服。 他双膝跪着向前爬行，路过顾湛时，听到一声嘲弄般轻哼，汝阳郡王的心犹如被钢针戳过一般。 痛哭得几乎窒息。 难过难堪几乎令他窒息。 然而他不敢奋起揍顾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皇上不可能宠溺顾湛太久的。 顾四爷小声说道：“还说爷是弄臣，谄媚陛下，在读书人中颇有清高名声的汝阳郡王还不是似只狗一般？” 落井下石，小人行径。 李氏赞同般轻轻点头，哄得顾四爷顿时眉开眼笑。 总算有一个认同他，维护他的妻子啦。 以往他若是对汪氏她们说这样的话，汪氏不仅不爱听，还要教训他。 顾四爷拽着李氏去到一旁，方才陛下赏赐的点心盘子还在，他没用几块，索性都塞到李氏手中。 他深情款款扶正李氏的发钗，温柔极了。 虽然他疼爱李氏，但不可否认他是故意做给汝阳郡王妃看的。 李氏并未拒绝顾四爷的好意，捻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吃着，秀美的脸庞绽挂着喜悦和淡淡羞涩。 如同一株芙蓉海棠在顾四爷面前徐徐展开。 倘若能让他高兴，她乐意把幸福秀给外人看。 太后长叹一声，“永乐侯夫人比哀家有福气，哀家虽然同先帝……到底先帝顾虑太多，不好太宠哀家。” 一众命妇可不敢伸长耳朵去偷听汝阳郡王同隆庆帝交谈，凑到太后跟前，你一言，我一语，把太后娘娘说成先帝最为真心爱慕过的人。 宠冠后宫的齐王生母不过是先帝为保护太后的挡箭牌罢了。 先帝信任太子，宠爱齐王，也只是给隆庆帝铺路，为磨砺当时的四皇子。 胜利者有资格决定一切，书写史书。 顾瑶暗暗好笑，不是四皇子突然发动宫变，太子‘恰好病逝’，先帝重病难愈，四皇子也成不了如今的隆庆帝。 何大人等人自觉远离汝阳郡王同隆庆帝，唯有陆铮一人站在隆庆帝跟前。 比不了啊，比不了！ 何大人频频苦笑，顾清轻声宽慰道：“有些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陆侯爷还算好，何大人说说老四有啥好的？他却是……连我都不得不疼爱维护他。” “有时候想一想都觉得委屈啊，就是见不得他被欺负。” 顾清摇头长叹：“许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来世我绝不做长子。” 何大人同顾清两人更显亲近了，毕竟他们有想同的苦闷。 ***** 汝阳郡王额头滴落大颗大颗的汗珠，对隆庆帝的指责无法申辩。 “臣……” “怎么？直到现在你还想糊弄朕？不是看在你尚且对朕尽心和你祖上的功德上，朕早就狠狠办你了。” 隆庆帝眸子闪过狠厉，“别以为没有你，朕就无法震慑南疆蛮夷，你别忘了真正让南疆退兵的人是陆恒！” “即便陆恒无法再征讨蛮夷，朕还要铮儿，他是朕同陆恒一起栽培出来的。” 陆铮神色始终淡淡的，眉间蹙着一抹傲然。 任何皇子身上都没有的自信。 汝阳郡王心头犹如滴血一般，多年的积累就要拱手交给隆庆帝？ 他们几代人经营的川南等地怕是保不住了。 当年祖上去川南吃了多少苦？ 原本不甚繁华的川南经过几代人努力，有了天府之国的美誉。 汝阳郡王一脉对川南已有了感情，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隆庆帝继续说道：“你若不愿，朕也不会逼你，毕竟你也是朕夺嫡的功臣，朕总不好不顾以前的情分。” 几乎所有知晓当年宫变经过的‘功臣’都被隆庆帝剪除了。 唯有镇国公还依然风光无限。 可是镇国公陆恒哪是汝阳郡王能比的？ 不说陆恒同隆庆帝密不可分的表兄弟关系，不提陆恒举世皆知的战功，就是陆恒名义上养着冠世侯陆铮，汝阳郡王都比不了。 隆庆帝可不会看上他的夫人！ “臣忠于陛下，川南等地亦是陛下领土，中原官员干练，臣也希望更多的官员去川南等地为官。” 汝阳郡王咬着牙根，一字一句说道。 陆铮轻描淡写说道：“陛下，臣训练的那支羽林军已是成型，不如让他们进驻川南，一来可以震慑南疆，二来一旦您对蒙人用兵，驻扎在川南的羽林也可迅速北上。” 汝阳郡王面色惨白。 “何况陛下派遣官员入川，本是为西南百姓好，可是以前不少官员都病逝了，有的遇见匪患，官员为陛下尽忠，臣以为当保护他们的安全。” 陆铮勾起嘴角，俯视汝阳郡王，“有一支只听命陛下的羽林在川南，也可稍稍减缓入川为官之人的忧虑，让官员们更好为陛下尽忠，为西南百姓谋福。” “你说呢，汝阳郡王？” “……” 都让陆侯爷说了，还让他说什么？ 隆庆帝赞赏般点头，“就按照铮儿的意思，朕一会让锦衣卫指挥使先派锦衣卫去打前哨，朕要看看西南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汝阳郡王绝望般闭上眼眸，为了个女人，他竟然要把几代的心血拱手奉给隆庆帝。 他会被祖宗骂死的，死后只怕也无颜面见祖宗了。 陆铮微微弯腰，靠近汝阳郡王，“顾四叔的发妻诈死做了汝阳郡王妃的事还需要你亲自大声向陛下请罪。” 汝阳郡王：“……” 第四百八十章 剥皮（四）三更 陆铮这句话不仅让汝阳郡王失去‘祖业’，更是打算把汝阳郡王的面皮剥下来。 汝阳郡王如何肯答应？ “陛下……”汝阳郡王按照隆庆帝的意思交出西南重地，“臣也是要脸面的。” 可惜隆庆帝更看重顾湛。 “要面子你还做勾引有夫之妇的事？要面子你还给朕编造烂到大街上的垃圾故事？” 隆庆帝冷哼道：“朕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找上嫌贫爱富的女人，你以为她是倾慕你？她根本就是嫌弃顾湛没用！” “她也是个瞎眼的，看不出顾湛的优点，你们两个一个瞎一个残，到也是绝配，起码不用在祸害朕的永乐侯。” 隆庆帝的嘴一如既往的损。 又因为他是帝王，臣子纵然有能力反驳也只能默默听着。 汝阳郡王脸庞一阵阵的燥热，太阳穴鼓鼓的，两腮也是一瘪一鼓，如同引火的风箱。 慈宁宫气氛诡异，顾四爷同李氏堂而皇之秀恩爱。 太后身边围着命妇。 汝阳郡王妃失魂落魄。 顾珊又羞又愧，垂着脑袋，好似旁人一道随意目光，都能刺破她的心，旁人说得话，好似都在说自己。 她只想逃离慈宁宫，为何生母不是真得死了？！ 而靠近隆庆帝的汝阳郡王鼻尖冒汗，承受着隆庆帝巨大的威逼。 一句朕的永乐侯足以表明隆庆帝的态度，隆庆帝就是要剥下汝阳郡王夫妻的皮。 以此取悦顾湛，让顾湛‘永乐’。 汝阳郡王一旦承认，他名声毁了，祖宗名声也没了，人品还被世人诟病。 然而他若是矢口否认，陆铮甩出当年的证据，他同样也得不了好，没准会被隆庆帝彻底废了。 汝阳郡王如今最是怨恨顾湛，其次就是勾引自己铸成大错的汝阳郡王妃。 缓缓的，汝阳郡王再次弯腰跪伏在隆庆帝面前，额头抵触地面，冷汗泪水渗入地砖的缝隙。 顾四爷停下同李氏‘调情’，眸子漆黑明亮，他再次紧紧握着李氏的手，手心也是冷汗的。 李氏柔柔轻笑，抬起另外一只胳膊悄悄移到顾四爷后背腰眼处，轻柔又不是力度的抚摸。 顾四爷眉目飞扬，显得极是舒服。 顾瑶明了，李氏再次训‘大狗’成功。 太后娘娘那边自然也停下谈笑，慈宁宫落针可闻。 “臣……臣有错。” 汝阳郡王没吐出一个字都犹如刀子在他身上割掉一块皮肉，鲜血淋淋，深入骨头。 隆庆帝嘴角勾起，抬高声音问道：“爱卿有何过错？” 汝阳郡王低声道：“臣不该因当日的救命之恩就对顾湛发妻产生爱慕，更不该听信她的谎话，当日她说顾家没有规矩，她嫁过去备受欺辱，不得自由，小妾爬到她头上，顾老夫人只会埋怨她生出儿子，整日指桑骂槐训斥她。” “她同顾湛没有半分的夫妻情分，顾湛在外花天酒地，回来时常对她粗暴以待。她说，她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顾四爷气笑了，指着汝阳郡王高声道： “你是傻瓜么？她说什么你都相信？！当年你可是王爷啊，你听风就是雨，偏听偏信，还能让西南稳定至今，爷看不仅是南疆蛮夷被镇国公吓傻了，更有陛下隆恩恩泽西南百姓，令蛮夷臣服的德行，你才能稳稳当当坐在王位上。” 骂了汝阳郡王一顿，顾四爷也没忘记拍隆庆帝的马屁，顺带讨好未来亲家镇国公陆恒。 何大人心头泛酸水，他也是顾四爷的亲家！ 怎么没见顾四爷讨好他？！ 顾四爷被皇上认为单纯，于是顾四爷说得话，哪怕是直白的马屁都比旁人的称赞更容易打动隆庆帝。 特么的，何大人有几分阴郁，他对顾四爷还不够好？ 汝阳郡王没有理会顾四爷，继续说道：“臣感念她救命之恩，只想着助她脱离火坑，当时臣并没娶她之心的。” “她说虽然顾家对她无情无义，英国公府同顾家几代的交情，她不愿意和离闹得太大，影响两家的交情和名声。” “你可拉倒吧，几辈子交情就让她做出抛夫弃女的事？” 顾四爷同样接着剥皮，“她明显就是恩将仇报，还交情？爷祖上也是被英国公糊弄了，有什么样子的子孙就有什么样的祖宗！” 英国公世子耷拉下脑袋，面色极是尴尬。 “明明她就是个自私狠毒的女人，装什么高尚？她是怕和离的身份无法嫁给你……汝阳郡王，你说你傻不傻啊。” 汝阳郡王自动屏蔽顾四爷扎心的话，“臣发誓当日同她是清清白白的，带她回到西南后，她一直以客人的身份住在王府……” “慢着，爷再问一句，汝阳王妃当时是否活着？” “……” “哈，你嫡妃见你领回个女客人，还好吃好喝供着，你同她亲亲我我的，她是被你们活活气死的吧。” “并非如此，嫡妃当日身体已不好了，她是病逝。” “当日她还是病逝呢，结果却同你淫奔。你们总拿病逝做借口，倘若病逝两个字有灵，仔细病逝咬你们一口，你们侮辱了病逝这个词！” “……” 汝阳郡王绝望闭上眸子，汝阳郡王妃再也坚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隆庆帝食指点着顾湛，“说得好，顾湛啊，你口才了得嘛。” 明明是沉重的话语，经过顾四爷一番解释，反而轻快搞笑了不少。 顾湛的性子单纯又有趣。 伤害顾湛的人都是咋想的？ 汝阳郡王艰难开口，艰涩道：“事情就是这样的，臣没有半句谎言。” “原来你果真勾引了有夫之妇！”隆庆帝招手让顾湛过来，“这是你同永乐侯的私事，你对不住永乐侯，你自己向他磕头赔罪。” 顾四爷腰板挺得直直的，俊脸冷峻，气势矜贵，居高临下俯视跪伏于地的汝阳郡王。 一高一低，足以证明谁占上风。 汝阳郡王的心早已是被扎得千创百孔，还要向顾湛磕头？ 他配么？ 汝阳郡王的指甲深陷地砖缝隙，指尖刺破，抬眼瞥见隆庆帝一脸认真……遇见偏心的皇帝，他不是偏心皇帝的宠臣，就得把面子让成宠臣顾四爷践踏。 “永乐侯，当年的事是我的错，错不该帮她诈死，错不该瞒着你，还请永乐侯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时糊涂。” 砰砰砰，汝阳郡王发狠一般磕了三个头。 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再次抬眼同顾湛漆黑的瞳孔相对。 顾四爷一字一句道：“不原谅，爷没有办法原谅你们！” 第四百八十一章 剥皮（五） “爷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顾四爷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整座慈宁宫，犹如惊雷震动天地。 隆庆帝万没想到顾湛声音如此高亢，想来是气极了。 一只拳头直向汝阳郡王砸来，汝阳郡王本能躲开。 顾四爷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叫嚷道：“爷早就看透你纵是道歉也不是诚心诚意的。” 这是自己给自己挥拳砸空找台阶下么？ 汝阳郡王骑射拳脚功夫比顾四爷高了不是一心半点，上次顾四爷也是因为打群架才伤到汝阳郡王。 单凭顾四爷一人，他连汝阳郡王的衣襟都碰不到。 汝阳郡王拳头握紧，同样一肚子无法发泄的怒火，他不介意用拳头教顾四爷做人！ 顾瑶此时担心顾四爷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同汝阳郡王交手，而被汝阳郡王揍了。 她频频给离得最近的陆铮使眼色。 “瑶瑶，四爷他……不会给汝阳郡王机会的。” 李氏拽住顾瑶，压低声音道：“你要相信四爷，相信陆侯爷。” “陛下。” 顾四爷嚎啕大哭，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和屈辱，干嚎却没有半分眼泪，“他不让臣揍！臣难受，臣委屈。” 隆庆帝：“……” 太后等命妇同样一脸懵逼，敢问一句永乐侯，你几岁啦？ 即便是犄角幼龄小孩子打架也比永乐侯有骨气。 隆庆帝眸子变了变。 顾四爷继续哀嚎：“光嘴上说道歉有何用，他伤害了臣，欺辱一门双侯的顾家，却只用嘴巴道歉么？臣和顾氏祖上不要面子啦？” 汝阳郡王闷声道：“磕头不算道歉？” 他算是看明白了，同胡搅蛮缠的顾四爷对峙就不能走寻常的套路，再不出言，他得被顾四爷憋屈死。 “爷拐跑你的发妻，让你十几年感怀发妻，每年给她烧香，四季献上祭礼，把她的棺材安葬在顾氏祖坟中，顶着气死发妻的罪名在京城晃悠十几年。” “爷向你磕头，你就能原谅爷么？” 汝阳郡王：“……” 顾四爷狠狠抹了眼角，早知道藏点辣椒水在袖子上了，完全哭不出来。 这对渣男贱女不值得他掉一滴眼泪。 他揉红了眼睛。 “当然爷从不碰旁人的女人，爷嫌弃脏！” 这句话一出口，汝阳郡王仿佛找到压下顾四爷的方法。 高坐龙椅上的隆庆帝同镇国公夫人偷情，进而让镇国公夫人生下陆铮。 顾四爷嘲讽隆庆帝和冠世侯！ 何大人眼睛卡巴卡巴，不行，总得上前说和几句的。 顾清同样很焦急，暗恼口不择言的老四！ 隆庆帝阴沉的脸色显得极是生气，总算有人说出他想说的话！ 他堂堂帝王，又是记不住人脸的人，怎会不嫌弃破了身子的女人？！ 即便他强占臣妻，也要找顾瑶这等绝色，起码顾瑶足够漂亮，让他忽略她是否是处子。 再不济也要李氏这样能被他记住面容的妇人。 镇国公夫人……也就是她好命生下陆铮，更是好命让陆恒帮她求情！ 陆恒原谅了她，甚至不相信她同隆庆帝有’私情’。 这世上唯有顾湛懂朕啊。 所有人包括太后在内，都认为他会因为顾湛这句话而动怒。 可惜，这些人猜错了。 “顾湛，你果真想揍汝阳郡王出气？” “是。” 顾四爷大大方方斩钉截铁说道，随后可怜巴巴的看着隆庆帝，“臣没用打不过他。” “朕说你能打过汝阳郡王。” 隆庆帝警告般瞥向汝阳郡王，“朕准许你出气，去吧，狠狠揍他一顿。” 也为他出口气！ 对陆恒，他是下不了手的。当日他期望陆恒冲到自己面前，如同少年时，同他大打出手。 对镇国公夫人，又因为陆铮降生，他没办法过于针对她。 至于因为陆铮降生而病逝的陆皇后……隆庆帝心头惆怅，又是一笔难解的糊涂账。 顾四爷欢欢喜喜直扑汝阳郡王，“爷可是奉圣旨揍人，你还敢躲！” 汝阳郡王的身子如同被点穴一般不敢移动分毫，顾四爷对他好一顿拳打脚踢，地痞流氓打架都比顾四爷要美观讲究一点。 顾四爷以为隆庆帝看不到，他没少往汝阳郡王下三路招呼。 汝阳郡王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眸子睁得大大的，好似看‘施暴’的顾四爷，又好似看隆庆帝。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 隆庆帝自己都为汝阳郡王的下身疼，这个顾老四啊，还真是单纯直接得可爱呢。 以为他看不到么？ 以后汝阳郡王能不能再行房都是个问题啊……横竖汝阳郡王有儿女，男根不中用影响不大。 一盏茶的功夫，打人的顾四爷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就这体力，果然不是马背上的英雄。 隆庆帝本就没指望顾湛建功立业，反倒认为这才真实的顾湛。 顾四爷累得叉着腰，喘着粗气，陆铮顺手递过去一杯热茶，轻描淡写说道：“歇一歇再继续？” 如此表态，足以证明陆铮根本没有生顾四爷那句话的气。 何大人苦笑，自己又白操心了。 顾四爷的运气真好啊。 喝了未来女婿递过来茶，顾四爷呼吸沉重：“不用了，打一个不反抗的人……虽是很爽，但是打久了，也会腻歪。” 顾四爷向汝阳郡王啐了一口，撂下狠话：“以后别让爷再见到你，见你一次，爷打你一次！” 他把喝光的茶盏随手递还给陆铮，屁颠屁颠跑到隆庆帝面前，嬉皮笑脸道：“臣来交旨了。” 隆庆帝：“……” “陛下，以后臣也能揍他，是吧，是吧。” 顾湛再次揉捏起隆庆帝大腿，纯澈的眸子闪闪发亮，令人不忍拒绝他的要求。 “你给朕适可而止。”隆庆帝揉了揉狗头，笑骂道：“别打得似方才一般……无赖。” 顾四爷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反正在宫外皇上又看不到？ “陛下，他勾引臣妻淫奔，有违道德礼数，该重罚。” 汝阳郡王一口气没上来，翻起白眼，他还不够惨么？ 他这是惹了疯狗？ 顾四爷咬着他就不放了。 “还有汝阳郡王妃有谋害太后娘娘的嫌疑，没准就是汝阳郡王指使的，陛下，您可别忘了。” 落井下石，顾四爷是强项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剥皮（完） 顾四爷喋喋不休的嘟囔，“如今的风气着实不好，报答救命之恩的法子只有以身相许这招么？” “一个女子这么做也就做了，汝阳郡王也有这个念头？他同弱女子有何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他比弱女子还无耻，他拐走有夫之妇，爷看不是报恩，是报仇的。他怎就保证诈死的秘密不被拆穿？” 顾四爷面色微变，委屈叫嚷：“还不是认为臣即便认出她来，畏惧异姓王的权势不敢开口说明真相，或是他认为自己能永镇西南，一辈子在西南耀武扬威。” “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降下天灾。” “好了。” 隆庆帝戳了顾四爷额头，顾四爷道：“臣不累，还能帮陛下您按一按的，您不必心疼臣。” 隆庆帝：“……” 他明明就是让顾湛闭嘴！ 顾四爷继续手中捶腿的活，口中也不闲着：“当年黄灿就是为救命之恩甩了瑶瑶，如今又来一个为救命之恩就拐人淫奔的人，臣认为他比黄灿更可恶。” “上次您把东平伯的爵位都撸了，以此惩戒黄灿父子，给百姓以警示。今日汝阳郡王更为过分，您不惩戒，百姓们又会有错误的认识。” 隆庆帝双手固定住顾湛的脑袋，喃喃自语：“这颗脑袋是怎么长的？” 如此与众不同，如此让人笑让人恼。 顾四爷浓密的眼睫扇动，“陛下认为臣天资极好，对不对？臣早就同大哥说了，可是大哥不相信。” “臣就是不爱读书辜负了天分，否则指定比大哥读书好。” “顾瑾就随了臣的天分，不过顾瑾也有不如意的地方。” 顾四爷脑袋被固定，自然不能动弹，嘴巴却没有停，小声嘀咕：“不好的地方都似李氏，同李勇一样沉默，完全不知为自己辩解，不是臣看到李氏的……她有委屈都不肯说。” “往后顾瑾若是让陛下生气了，您就同臣说，臣回去教训顾瑾。” 隆庆帝哭笑不得，冷哼道：“闭嘴！” 连儿子都护上了，顾湛是不是太得寸进尺？ 顾四爷听话的紧紧抿着嘴唇，好似被针缝上了一般。 他不吭声，隆庆帝有觉得少了燥舌的人有点寂寞。 “母后，从她身边搜出这几本册子未必就是她对您下毒。” 太后微微颔首。 “追查下去动静闹得也太大了，让百姓以为宫中出了大事，太医同朕说过，母后虽然病得突然，但不似有人下毒。” 隆庆帝眸子深沉，轻声道：“她既然是顾湛诈死的嫡妻，当日做下抛夫弃女于人淫奔的丑事，汝阳郡王妃是做不得了。” “奔者为妾，哀家看就让她做个贱妾吧。” “母后所言甚是。” 隆庆帝同太后一个念头，若是把她直接赐死，或是送去寺庙落发为尼，着实太便宜她了。 有这个女人在，汝阳郡王身上永远都存在洗不清的污点！ 为妾才能狠狠折磨她，让她备受屈辱。 毕竟命妇们可不会再给她留任何情面。 而且有她的存在，镇国公夫人和隆庆帝的私情也算有块遮羞布。 隆庆帝冷声道：“英国公教女无方，纵容女儿诈死淫奔，又意图掩盖真相，陷害永乐侯，夺爵！即日起，你们一家老少去顾家请罪，直到朕的永乐侯原谅你们为止。” 顾四爷眸子泛着冷冽光芒，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英国公一家人，哪怕他们也是无辜的。 他受够了英国公世子等人的欺负。 太后自然对此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英国公世子一头摔到地上，完了，世袭爵位没了，一切都没了。 英国公颤颤巍巍道：“谢主隆恩。” 也不知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横竖隆庆帝是不在意的。 “至于汝阳郡王……”隆庆帝目光落在狼不堪，嘴角渗出鲜血的汝阳郡王身上。 汝阳郡王紧闭眼眸。 他把祖业都交给隆庆帝，又让顾湛骑着自己脖子拉屎，把他的面皮狠狠踩在脚下践踏。 他付出得还不够么？ 隆庆帝眸子闪了闪，“朕记得你还有一个异母的兄弟？” 陆铮道：“他有两个兄弟，具是妾室所出，汝阳郡王生母是南疆女子，他两个兄弟的生母反倒是汉家女子。” 当年为稳固西南，他父亲只能同南疆女子成亲。 不过迎娶过来的妻子身上也是汉血的，只是依托在南疆罢了。 这门婚事得到先帝的认可，否则他父亲也不敢再娶南疆出身的女子为正妃。 隆庆帝沉思片刻，一下子削去汝阳郡王的爵位，他怕西南那边彻底撕破脸面。 二来汝阳郡王这一脉到底这些年立下过功劳。 三来又同隆庆帝祖上有旧，他已经把王爵削成郡王爵位，再降爵的话，隆庆帝也怕被祖宗念叨。 “按照律法，你这个郡王是做不得了，不过朕看在你祖上的功劳，网开一面，保留给你家保留郡王爵位，改立你弟弟为汝阳郡王世子。” “……” 汝阳郡王愕然，不知所措。 隆庆帝勾起嘴角，“朕怕你儿子性情随了你，再闹出丑事来，到时候朕也只能狠心彻底削去王爵了。不如换个感帝恩，懂礼数的人继承人，如此也可保持郡王位传承，兄终弟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以后你多读点书，别以为谁都是永乐侯……” 隆庆帝无奈又纵容再次摸了摸顾湛的狗头，“不学有术，荒唐而不失礼数，即便一身的纨绔派头，却是一个忠于朕，维护妻子，爱护儿女的妙人。” 唯有妙人这两个字配得上顾四爷。 隆庆帝另立汝阳郡王世子本就是一颗‘甜蜜蜜’的毒药。 汝阳郡王一脉因为继承人乱了嫡系，只会兄弟相疑，叔侄相残。 等到得着实不像话后，隆庆帝再出手整治，如此一来，世人也不会说他吃像难看，容不得功臣了。 顾四爷拽了拽隆庆帝的龙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隆庆帝一时没弄明白，陆铮拳头抵着含笑的嘴唇，轻声道：“皇上准永乐侯开口了。” 顾四爷长出一口气，骄傲般扬起头，在失魂落魄的汝阳郡王和英国公世子面前溜达了一圈，指着倒在地上的汝阳郡王的贱妾。 “爷早就说她是灾星丧门星了，离开了她，爷一路高升做了永乐侯，而她出现后，英国公世袭爵位没了，汝阳郡王的儿子做不得世子。” 顾四爷叉腰大笑，摆着得意便猖狂的小人嘴脸：“爷其实还是要感激你们的，毕竟没有汝阳郡王接下丧门星，爷就不会有今日的富贵荣华！” 噗，汝阳郡王吐血昏厥。 隆庆帝扶额长叹，自己宠得到底是个怎样的妙人啊。 第四百八十三章 狠话 三更 不管以后隆庆帝会不会为宠爱顾湛后悔，起码此时面对小人行径且洋洋得意的顾湛，隆庆帝舍不得对他不好。 看顾湛耍熊孩子脾气，仗势欺人还挺有趣的。 毕竟隆庆帝的皇子们稳重懂事，没一个有顾四爷耍赖倨傲。 隆庆帝没养过熊孩子，所以感到稀奇。 然而顾瑶同顾清只能齐齐苦笑。 陆铮命人把吐血昏厥的汝阳郡王抬出宫去，原先的汝阳郡王妃，如今的贱妾……太后先开口道：“纵然她同哀家的染病无关，她在公宫中带着小册子，本就居心不良。” 陆铮不再言语。 太后斜睨陆铮一眼，“以前她为王妃，哀家还能教导她一二，如今一个贱妾，哀家的慈宁宫是个干净的地方，岂容卑贱淫荡之人踏足？” “来人，拉她出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太后给马尚宫一个眼色，暗示她别把人打死了。 不过也不能让她好过。 马尚宫微微颔首，果断让人拖走她。 经历这多打击，她也吐了血，可她比汝阳郡王坚强，愣是没有昏厥。 此时她也没再闹着撞柱表清白的闹剧了。 清白？ 今日过后，她只有满身的骂名，再无任何的清白可言。 马尚宫聪明选在慈宁宫外行刑，如此一来慈宁宫中的人都能看到。 太后娘娘满意，以此出气，甚至告诫一众命妇。 陆侯爷也会满意的。 顾珊面色复杂，听着外面传进来的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鼻尖冒出冷汗。 她是她的生母！ 可是也害得她无颜面对生父。 以前她在顾家大放厥词的那些话语成了笑话。 不是顾四爷对不住娘亲，而是娘亲为权势同汝阳郡王私奔。 她不是不后悔的，可恨顾四爷成了习惯，她一时难以适应。 梦里，她同汝阳王世子的情分被顾四爷斩断，梦醒后，她恼恨过顾四爷无情偏心。 更深深记得梦境中顾四爷是如何残忍无情的告诉她，就算他死了，她也别想嫁给汝阳王世子。 梦境和现实交错，顾珊分不清该相信谁。 “啊，啊，好疼，娘娘饶了我吧。” 本是刚硬的人到底耐不住被杖责的痛苦，高声求饶。 顾四爷在板子落下来第一下就已经站在能看到行刑最好的角度。 他断然不会错过这一幕的，反而希望板子永远不会停下来！ 各自安好，宽容善良什么的……都是圣人做的，他对圣人教诲都嗤之以鼻，这辈子也没做圣人的心思。 “朕让你去当执行杖责的人，如何？” 隆庆帝慢悠悠踱步到顾四爷身边，顾四爷认真想了想，犹豫不舍般摇头。 “怎么？下不去手？” “不是，臣怕一时失手要了她性命！那岂不是脏了臣的手，也便宜了她？人死了，荣辱富贵全都没了，只有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何况陛下也让她活受罪，臣知晓陛下心疼臣，更不敢违背陛下的旨意。” “……” 隆庆帝摇头道，“朕有时看不透你，是聪明呢，还是同朕装傻？” “臣本来就很聪明，从来不装傻的，装傻成了习惯，即便是聪明人，外人也会认为傻子，世人都说他是傻子，他不是傻子也是傻子了。” 顾四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说道：“想一想都觉得可怕恐惧！” 顾瑶默然，也许顾四爷是个聪明人！ 隆庆帝揉了揉太阳穴，“行了，你也别同朕再废话了，朕被你闹得头疼，你先出宫去，最近别惹事，也别来烦朕。” “臣……遵旨。” 顾四爷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领着妻儿雄赳赳气昂昂，宛若打了翻身胜仗的大将军出宫去了。 受了杖责的女人望着顾湛的背影，缓缓合上眼睑。 顾珊坠在最后，顾四爷一手扶着李氏，一边侧头同顾瑶吹嘘着，顾瑾虽然也在顾四爷身后，也很沉默，但是顾瑾沉稳内敛的眸子闪烁着笑意。 这是在她所有梦中，顾瑾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顾瑾并高大健硕的身躯隐隐护着身前的三人。 而顾珊被隔绝在他们之外。 犹如他们在阳光下，而她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无人问津一般。 这不是她要的生活！ 可是她生母做下了那样的事，外祖一家被夺爵，她还能留在顾家，被当做顾家小姐已是顾四爷和李氏对她的优待了。 以后她虽是顶着永乐侯嫡长女的名，但是谁也不会把她当回事儿。 毕竟她娘还活着。 抛夫弃女的女人卑微的给汝阳郡王为妾，她活生生在世人眼中晃悠。 “父亲，父亲。” 身后一长串脚步声音，顾珈气喘吁吁追上来，越过顾珊，扑向顾四爷。 顾珈看明白了，顾四爷是一根金大腿，小说的剧情已经改变，顾四爷有了腾飞的机会。 “女儿错了，求求您让女儿回去吧。” 顾瑾挡在顾四爷身前，深邃的眸子闪过厌恶之色，当然很快又消失不见。 “陛下赦免了你的重罪，你当感念帝恩，珍惜捡回来的性命。” 顾瑶从三哥身后探出脑袋，轻声道：“当你在祠堂外举起火把，在慈宁宫勉强父亲再接纳你时，你同顾家的缘分就已经断了。” “以前你一直看不上父亲，总认为他偏心对你不够好，甚至认为他专横不顾虑你的感受，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父亲束缚了你的自由。” 顾瑶耸肩，语气十分轻快，“现在你终于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终于摆脱了顾家的牢笼，摆脱父亲对你的摆布，你该高兴才是。” 李氏掏出几张银票，缓缓走到顾珈面前，跪在地上的顾珈仰头望着李氏。 莫名的顾珈好似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一般。 她努力眨了眨眸子，李氏依然眸光温柔，静谧美好。 方才是她眼花了么？ 李氏背对着顾四爷等人，姣好的面容挂着柔柔疼惜的微笑，轻轻伏下身，柔声道：“快别哭了，以后有难处你还是可以去顾家求助的。” 顾四爷听见这话不高兴般撇嘴，李氏啊，太温柔善良了。 没他照看保护李氏还不得被人耍得团团转？ 李氏把银票塞给顾珈，状似温柔慈爱为顾珈拢了拢碎发。 顾珈感到从骨头缝隙渗出来的冷意，犹如魔女一般的声音拂过耳朵，砸在心脏上。 “再敢伤害四爷和我的儿女，即便你救了皇上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第四百八十四章 妻谋（一） 顾珈畏惧蜷缩，不由得绷紧身体，温热的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儿。 李氏动作温柔小心，好似对待精美的瓷器，然而顾珈感觉李氏随时狠狠打碎自己，不留任何的情面。 只是为了儿女……同顾四爷。 李氏何时爱上的渣爹了？ 这不可能！ 不是小说剧情使然，而是顾珈认为上辈子顾四爷冷漠对待李氏，又是妻妾成群的，似李氏这样的女子如何都看不上渣爹。 不报复渣爹就不错了。 顾珈嘴唇颤抖，“您……”该怎么让李氏明白渣爹在上辈子对不住她，渣了李氏呢。 顾四爷不仅是个渣爹，还是个渣男。 否则两位妻子为何都移情别恋？ 不过书中汝阳王是被顾瑾打落王位的，而且汝阳王妃的秘密也没暴出来。 这一世不过是渣爹运气好得到隆庆帝的宠爱罢了。 至于汪氏……就是被渣爹折磨死的。 “原先四爷给你准备了一份嫁妆，银子居多，家具摆设稍少了一些。” “咳咳。” 顾四爷不满的咳嗽，李氏回头看过去，被一双温柔的眸子看着，顾四爷面色有点燥热，仿佛被柔情包围一般。 很奇妙的感觉。 李氏浅浅一笑，顾四爷耳朵都红了。 眼见着她转过身去，他才缓缓吐出一口，回味着什么，时而露出一抹傻笑来。 顾瑶同顾瑾相视而笑。 “你寻到落脚的地给府里送个消息，我打发下人把嫁妆给你送过去。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不容易，你自己仔细些吧。” 李氏眸子闪过暗芒，顾珈莫名抱紧了身躯，“我对您一直很恭敬的。” “又说傻话了。” 李氏点了点顾珈柔软的唇瓣，再次只用顾珈能听到的声音，掀起唇角，“恭敬我想杀了我丈夫和我女儿？” 顾珈哑口无言，无从辩解。 李氏听到身后脚步声，有几分忧心道：“府上还有几个伺候过你的婆子和丫鬟，一会儿我把她们也给你送去，你是用惯的，总比再去找人伢子买便宜。” 仿佛李氏忘记了丫鬟们卖身契的事，转身迎向顾四爷，“您还有什么交代？” 顾四爷抓住李氏的手，看都没看顾珈一眼，自然也看不出她的异样。 “你就是心善，同她无需废话。” 顾四爷直接拽着李氏远去。 顾珈：“……” 她纵然伸出手也是回不到过去了。 顾珊低头跟在前面一家人身后，自觉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二小姐。” 李氏的声音传过来，顾珊抬起头，李氏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今儿真是难为你了，以前的事，是你误会了四爷，你的脾气又是个倔强的，怕是在人前很难同四爷张口道歉。” “四爷的性子在府上也没个老实的……” “嗯？” 顾四爷剑眉高高扬起，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立刻炸毛给你看。 顾珊娇躯轻颤，李氏唇角始终含笑，丹凤眼微眯起，似嗔怪似娇嗔，顾四爷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抚平了炸起的厚毛，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四爷在书房待不住，又不好去二小姐的院里去。误会还是尽早解开为好，否则彼此的误解长时间存在心里，没有疙瘩也慢慢变成死结。” 李氏把顾珊送到顾四爷身边，弯曲了膝盖，“妾身带着瑶瑶和瑾哥儿另坐一辆马车，四爷收敛几分脾气，二小姐如今也不好过。” 顾四爷心说，他可不是瞎子，只有李氏这么善良的人才看出顾珊想同他道歉！ 不过，他还是冷漠般点点头，转身自己上了马车。 顾瑶适时上前习惯性扶了顾四爷一把。 顾四爷望着有几分懊恼之色的顾瑶，抬手熟稔戳了顾瑶的额头，“跟你娘学着点。” 就李氏伺候男人的手法若是顾瑶能学了八分，再凭着瑶瑶倾城绝色的容貌，还怕陆铮不喜欢她？ 李氏轻轻推了一下顾珊，“二小姐，快上马车吧。” 然后李氏便带着有几分尴尬的顾瑶和忍笑辛苦的顾瑾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顾瑶看着自己扶过顾四爷的手臂，她这是中了熊孩子的毒么？ 顾瑾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小妹啊，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他习惯揉了揉顾瑶的脑袋，“傻丫头。” 顾瑶扬起眸子，顾瑾眼底的笑容温柔，显得他比以往更为英俊。 “三哥……” 她只是习惯照顾熊孩子罢了，没想过去同顾珊争宠的。 顾瑾眸光深邃，似能穿透一切看到另外一辆马车中的情况，“顾珊的性子怕是很难向父亲服软的。” 李氏拉过顾瑶，轻抚女儿脸颊，“别听你三哥的，瑶瑶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再顾虑计较太多。” “娘是有意让二姐同父亲……” 李氏叹息道：“后宅的手段一味用强能成么？该软就要软下来，二小姐如今处境尴尬，即便还是四爷的嫡长女，可是她娘诈死另嫁的事情总会影响到她。” “现在她处于最为难堪的时候，释放善意，稍稍帮扶她一把，旁人只会认为你善良。” “可是万一父亲同她和解……”顾瑶若有所思点头，“也是一件好事。” 总算有个手拿攻略的女儿不再以虐渣爹为目的了。 顾瑶觉得自己也能少替熊孩子操一份心，顾珊若是能维护熊孩子一二，顾瑶便轻松了。 她最近围着顾四爷转悠，都没空同陆铮约会。 李氏瞧出顾瑶的坦荡欣慰，看了顾瑾一眼，顾瑾不似过去内敛，扬起无奈的笑容，摊手，学着父亲的语调，“娘，我也很绝望。” 他到是还了几分少年的飞扬。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顾瑶疑惑掀起车帘，离着顾家还有一段距离，道路上也无堵道路的意外。 因为挂着永乐侯的招牌，哪怕在繁华的大街上，马车依然畅通无阻，只有行人勋贵避让他们的份！ 这就是顾四爷口中的面子吧。 顾瑶还没感叹完，顾珊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牵过随行侍卫的缰绳，“你下来！” 侍卫滚下马背，顾珊利落干脆的上马，端坐在马上后，回眸看向顾四爷，“我没有错，错得是你们！” 李氏微微扬起嘴角，“果然，她和四爷性子不可能合在一起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第四百八十五章妻谋（二） 顾瑶愕然。 莫非李氏是故意为之？ 这心机也太深了。 李氏静静望着顾瑶，不曾畏惧任何困难的心砰砰砰直跳。 她不后悔自己的做法，却不想让顾瑶疏远自己。 从来李氏都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她想要什么，想要达到目的，都要谋划行事。 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好人，一切都只是为自己和儿女弟弟们过更好的日子。 不是她的至亲，她能帮得也有限。 “娘，您真的很厉害。” 顾瑶心悦臣服，靠近李氏的怀里。 只有小说中才会写现代职场精英轻轻松松玩转古代后宅。 也只有小说电视才会有穿越的灵魂被所有男人所仰慕，如同开挂一般。 李氏这样的古代女子同样懂得爱情，更懂得如何经营自己的婚姻，本能更为擅长捍卫自己的地位。 “以后娘带瑶瑶一起装逼一起飞。” “……” 一位深不可测的女人说出这话，其中的反差，萌得顾瑶不要不要的。 唯有李氏说出了此话的真谛。 不过顾瑶后悔把这话说给顾四爷听了，当时李氏就笑不可止，顾瑶以为李氏没放在心上的。 “你三哥是不用我操心的，珏哥儿是男孩子，自然有未来妻子去讨好他。瑶瑶是我最心疼，也是最放不下的小女儿。” 李氏摸了摸顾瑶的脸颊，轻笑道：“以后我做什么都不会瞒着你，你自己也有想法的，可以不认同我所做所为，但是我希望你仔细看着，这对你未来的路总有几分益处。” “再有就是……你有娘在，有你三哥五哥。虽然四爷不着调，可关键时刻他亦不会令你失望，所以即便你出嫁后碰见难处困境，也不要害怕，我们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们无需你顶在前面，为我们谋划或是遮风挡雨。” 李氏带有几分爱怜的口吻，“以后你的路不大好走，再为我们担心，日子过得更会艰涩。” “娘把你生下来，是为让你享受人生，而非总是磕磕绊绊，没一刻安静。” “我无论是四爷的妾，还是四爷的妻，都不会是你的负担。你三哥黏上毛比猴都精儿，他只会是你的靠山，护着你一辈子。” 李氏给顾瑾递了眼色，顾瑾沉稳般颔首，“我也不会让小妹夹在中间为难。” “可是三哥，我同样不想三哥为了我而牺牲你的志向。” “怎么会是牺牲？” 顾瑾轻笑道：“你是我妹子，他是我妹婿，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瑶瑶，瑶瑶，过来，陪爷解闷。” 前面马车中传来顾四爷的声音，李氏脸庞黑了半边。 顾瑶暗暗好笑，熊孩子又惹麻烦了。 李氏起身跳下马车，“你同你三哥一起，不必理会他，我去陪四爷解闷。” 一味的柔软同样不成，柔韧中也要有自己的原则，否则四爷还不得作上天去？ 顾瑶连连点头，加油助威道：“娘别惯着他，该收拾就要收拾嘛。” 李氏不紧不慢登上前面的马车，放下帘子挡住顾瑶的张望。 顾瑶好奇般伸长脖子，即便看不到也不肯把脖子缩回来。 顾瑾悠然品茶，唇边始终噙着一抹纵容的笑容，翻出几卷书递过去，“别看了，娘是不会让你看到的。” 顾瑶讪讪坐回原处，撑着下颚，漫不经心随手翻看书卷，“这是三哥的新作？” 如今顾瑾写的话本卖得不好，可是顾瑾却依然保持着创作的热情。 他不曾指望过靠话本赚钱，只要瑶瑶喜欢就好。 顾瑶越看越欢喜，“就该这样的，三哥写得真好，这样的贱男人留着何用？” 顾瑾眸子印着顾瑶满足而愉悦的笑容。 等到马车行驶进顾宅，顾老夫人被几个儿媳妇簇拥着等候在垂花门旁。 顾清得回祖上爵位的消息早就传回顾宅，大夫人欧阳氏是最为开心的。 她做了安宁侯夫人，又是阁老夫人，身份自是又高了一头。 此后陆陆续续传来不少的消息，汝阳郡王妃是四爷诈死嫡妻的消息，把顾家上下震个里倒歪斜。 顾老夫人差一点都要进宫去保护幼子了。 欧阳氏等人死死拦住她。 二夫人心中欢喜，毕竟这可是顾四爷抹去不的黑点污名。 当顾四爷被提升为永乐侯的消息传来后，二夫人差点咬碎银牙，除了羡慕嫉妒外，她竟然觉得顾四爷不错！ 比顾二爷强。 虽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可并未风过无痕，在她心头生根发芽。 三太太钱氏充分发挥出嘴皮子利索的优势，又比两位嫂子不要脸，在顾老夫人面前把顾四爷说得天上有，地上无。 生生把顾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如今风向已经很明显了，钱氏不是不羡慕，可她知晓自己是没福气做侯夫人的，三爷同顾四爷差距太大了，她反而放松了，也得意她早早向顾四爷示好。 听说顾四爷一番话，让顾清得回祖上的爵位，以后三爷的前程说不得也要落在四爷头上。 钱氏郑重交代自己一双儿女，无论如何都要靠近顾瑶等人，以顾瑶马首是瞻。 七小姐顾玲又是无奈又觉好笑，六姐姐才不会得意就不认自己呢。 六姐也不会因为旁人巴结就同谁要好。 顾玲始终认为六姐姐是最善良也是最有原则的一人。 马车中，顾四爷凑到李氏面前，“这就要下马车了，你还在生气呀。” 他好脾气般掰正李氏扭过去不肯面对自己的身子，抬起她的下颚，顾四爷望进即便同自己生气依然柔情似水的眸子： “爷错了，还不成？这不是都习惯了嘛，爷生气时总是想到瑶瑶。” 他除了在母亲面前认错外，从未向第二个女人认错！ 没想到他再一次因李氏破例。 方才李氏出乎他预料之外登上马车后，顾四爷整个人就昏呼呼的。 明明他最烦妻子说教，可听李氏轻言慢语的话语，他不仅听进去了，还深刻认识到自己做错了。 李氏紧绷的身体放柔软，“不是妾身同四爷耍性子，也知您疼爱瑶瑶，可是越是心疼她，越是得为她考虑。” 缓缓靠近顾四爷怀里，李氏柔声道：“妾身着急才一时冒犯了四爷，您别生气，好吗？“ 李氏扬起头仰望顾四爷，柔顺坦诚。 顾四爷心尖一颤，他低头吻上李氏的额头，“再有下次，看爷怎么收拾你。” 他直接抱着李氏跳下马车，温柔体贴得仿佛怀里捧着珍宝。 顾瑶瞪圆了眸子，顾瑾不紧不慢说道：“父亲不做出格荒唐的事有损纨绔之名，没人会怪责父亲，只会羡慕娘亲。” 第四百八十六章妻谋（三）三更 顾四爷这么做合乎规矩么？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然而妇人们很少有不羡慕李氏的。 李氏的脸埋入顾四爷的胸口，双手紧张般死死抓住顾四爷的衣襟，双腿不安的晃悠了两下。 即便是见过不少恩爱场面的顾瑶都有几分羡慕。 她娘不是找顾四爷‘吵架’去了？ 怎么反倒被顾四爷恩爱无比的抱下马车？ 浓浓的恩爱味道弥漫，好在顾瑶不是单身汪。 顾老夫人瞪大眼眸，“老四，你这是……” “母亲，她害羞了。” 顾四爷感到胸口似被抓了一把，不痛不痒，不，似被锋利的小猫爪儿挠了一把，痒痒的，亦有微甜。 只有李氏肯配合同他一起胡闹。 换做汪氏她们……别人没说什么，她们先把顾四爷骂个狗血淋头。 顾四爷再好的兴致都被败光了。 顾老夫人眼见着好似地主家傻儿子的顾四爷，哭笑不得说道：“还不快把你媳妇放下来？不嫌沉么？！” 没见过顾四爷这么出力过！ 顾四爷双手掂量一二，笑道：“回母亲，她挺轻的，再多个十几斤正好，现在她偏瘦，您以后多疼疼你小儿媳妇，多给她补一补。” 顾老夫人；“……” 欧阳氏眼里闪过嫉妒，就算她为顾清小产后，顾清都没这么做过。 只是在人后宽慰她几句。 哪来得当众秀恩爱的顾四爷给力。 二夫人颇是复杂，嫉妒得眼都红了，虽然不和规矩，可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丈夫这般珍视？ “要不怎么说还是四爷会疼人呢，哎呀呀，四弟妹可真是个有福的。” 三太太钱氏向顾四爷方向甩了一下帕子，转而羡慕嫉妒般对顾老夫人笑道：“别说三爷说出这番话了，我跟了三爷这些年，连个簪子都没见到一根。” “还是老夫人会教儿子，三爷就是离开老夫人身边太早了。咱们四爷不仅在皇上面前得宠，为您增光，就是疼女子这上头，满京城也没谁比四爷更体贴温柔了。” 话语很是谄媚，对顾四爷巴结到极致。 但是顾四爷和李氏都爱听，尤其是顾四爷更是骄傲得不得了。 毕竟以前他在外的名声被英国公和汪家败坏了，被当成不负责的丈夫。 “母亲，请容儿子先回房梳洗，等大哥回来再向您一起磕头。” 顾四爷没有松开李氏，低头看着羞红脖颈的人儿，嘴角翘得高高的，紧紧抓牢他就对了。 顾老夫人也不是故意让儿子儿媳不痛快的人，心疼老四遭遇到的屈辱，能让老四欢喜，别说多等一会，就是……就是让她折寿，她也是愿意的。 李氏除了给她生出顾瑾等三兄妹外，还能让老四不去外面花天酒地，让老四开心。 就冲这几条，顾老夫人就高看李氏一眼。 她陪不了幼子一辈子，以后幼子身边少不了李氏这么个心机手腕都不缺的女人。 吃儿媳妇的醋？ 顾老夫人虽然守寡多年，又对幼子爱如心肝儿，却不是个变态，是非不分。 “你可抱稳当了，别摔到你媳妇，着实没力气就交给下人……” “儿子力气大着呢，您就放心吧。” 顾四爷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乐颠颠抱着李氏去属于他们的院落。 顾瑶着实弄不懂，顾四爷前面两位夫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顾家比许多名门望族后宅安静很多，婆母是个拎得清的正常人，即便有妯娌相争，顾老夫人就算偏心，也只会偏心小儿媳妇！ 她们是怎么把日子过成那样的？ “你们跟过去，我怕老四毛手毛脚的伤到你娘，在宫中……你们也是辛苦了，怕是被老四吓得不轻。” 顾老夫人慈爱望着一对孙子孙女，满脸的骄傲疼惜，“总之结果是好的，你们都平平安安出了宫，这比什么一门双侯更让我欢喜。” 没有顾瑾和顾瑶，顾老夫人很难相信顾四爷能在皇帝面前如鱼得水，风光无限。 顾瑶很想说祖母您想多了。 今日虽是凶险紧张，可顾四爷才是主角，她连个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吃瓜观众罢了。 顾瑾躬身道：“一会儿，孙儿同父母向您磕头，方才孙儿已给五弟送了消息过去，想来五弟也在回府的路上。” 他没有提顾珊，顾老夫人也不会提起她，彼此有默契的忽略过去。 顾瑾同顾瑶离开后，三太太殷勤扶着顾老夫人，再次把顾四爷好一通赞。 她娘家本就门第不高，三爷除了操持庶务外，也没官职再身，她学不来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做派。 按照顾瑶的话说，钱氏就没有身份包袱，拉下得下面子，只要有好处，坏人都能被她说成好人。 顾老夫人被她一张巧嘴哄得高兴，身边还真少不了三太太。 “母亲，方才四爷这么做，怕是不合规矩。” 二夫人听不下去了。 顾老夫人一挑眉。 三太太赶忙说道：“在自己家里，四爷疼爱四弟妹也不算是个坏事啊，人家夫妻恩爱，咱们这些做嫂子最好还是别多嘴了，二嫂不会是羡慕四弟妹了吧。” 二夫人：“……” “也不怪二嫂羡慕，如今二爷可不是正闹着纳妾么，不过二嫂该感激四爷的，而不是恩将仇报指责四爷的不是。” 三太太认准顾四爷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便积极开撕二夫人，让顾四爷和李氏满意。 证明他们三房还是有用的。 “毕竟英国公被撸了世袭爵位也是因为四爷啊，没了英国公府做靠山，二爷纳回来的妾也会规规矩矩的，不敢恃宠而骄。” “二嫂保养得再好，到底不如年轻貌美的小小妾鲜嫩。” 二夫人瞪着三太太，无耻！下作！ 这是明显谁有好处就跟着谁走。 三太太怎能如此没品，没尊严呢？ 以前三太太一直靠近二房的。 顾老夫人满意拍了拍三太太： “过几日我带着七丫头出门赴宴，她这个年岁也该甄选婆家了，老大总算把顾氏祖上的安宁侯重新承袭下来，七丫头的伯父叔叔都是侯爷，她可选得人家同过去也大为不同。” “前一阵子老大还说这些年辛苦老三操持庶务，他同老四商量着，在内务府给老三谋个官职，如此七丫头和二小子出嫁娶妻时，你们也不至于被亲家看不起。” 三太太欢喜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儿媳代替三爷拜谢母亲。” 好处不就来了么！ 只是她多说几句话而已，三爷想来也是高兴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 妻谋（四） 脸面尊严在丈夫和儿女们的前程面前，完全不算什么。 何况顾老夫人和李氏也不会做伤三太太自尊的事。 三太太本能不希望被丈夫嫌弃无能，她也为三房尽过心力的，做得顾三爷的太太。 原本三太太的娘家比李氏要好上许多，然而她娘家出不来李氏兄弟李勇那样的隆庆帝近臣。 娘家兄弟更不会似李勇一般全心全意为出嫁的姐姐着想。 严格盘算起来，李氏娘家并不弱。 最近本来被贬去大同做小兵的李勇已有风声说，立下战功，隆庆帝已有意让李勇统领大同到京畿重地的兵马。 做到这个位置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隆庆帝的绝对心腹。 即便镇国公陆恒都做不到让隆庆帝全然信任。 李家顿时又变得炙手可热了。 皇子们宁可得罪勋贵，也不愿意得罪李勇。 李氏能顺顺利利被抬为永乐侯夫人可不单单会生儿子。 三太太嫁给顾三爷，在娘家和她长大圈子中，地位是较高的，也是钱家的姻亲故旧所羡慕的人。 她却不想在那个圈子选女婿或是儿媳妇。 为让儿女踩着她肩膀真正融入上层社交圈子，她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三太太是宁愿抓住凤凰的尾巴，也不愿意去做鸡头。 把儿女送入顶级社交圈子，是三太太的执念，只要迈过这道砍，以后她的孙子外孙都能留在勋贵重臣圈子。 往后的机会也会更多。 三太太口县莲花，围着顾老夫人好一顿献殷勤，再把顾四爷赞了又赞，二夫人听着这些阿谀奉承的话，都为三太太脸红。 大夫人欧阳氏也觉得有点过。 她们两人是不会这么没品去奉承的。 七小姐兄妹眸子灼灼，有几分心疼娘亲，顾二少爷更是坚定以后出人头地的念头。 ****** 顾瑶追着顾四爷，眼见抱着李氏的顾四爷兜兜转转的，明明有近路不走，偏偏饶远路。 这个熊孩子又在想什么？ 顾瑾不紧不慢陪在顾瑶身侧，顾四爷体力不怎么好，已经几次停下来歇息。 “我真怕他胳膊没力气把娘给摔了。” 顾瑶小声抱怨，手臂却被顾瑾拽住，“三哥？” “即便父亲把娘亲摔了，娘亲也是开心的。” 顾瑾语调轻柔，“你想想咱们走过的路。” “不就是从大门起……” 顾瑶愣在片刻，努力回忆方才走过的道路，“爹他……” “等同于把娘亲从外面抱进四房正堂。娘亲是扶正的，她当日进门也只是从角门被小轿抬进来而已，不能走正道。” 顾瑾眼底闪烁愉悦，“父亲这么做，只是重新娶娘亲一遍，你没见父亲累也没舍得放下母亲。” 顾瑶：“……他有这么细心？” 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一向自我自私的熊孩子也学会为旁人考虑？ 顾四爷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向府中上下的人宣告，即便李氏是被扶正的，也不可小看李氏。 她是他抱进四房正堂的妻子。 顾瑾看了一眼小妹，轻笑道：“母亲不是让你看看她的手段么？没有母亲引导，四爷未必就会心疼母亲，进而做出这样的事。” “父亲一旦把母亲放在心上，母亲必然也会更亲近父亲。” 李氏不知懂得经营，更懂得感恩同回报。 一份感情若只是一方拼命付出，另外一方只是享受的话，也是长久不了的。 踹开正堂的门，顾四爷直接同李氏一起倒在床榻上，他身躯压着李氏，额头满是汗水，手臂因用力过度轻轻颤抖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累死了，长这么大，爷从没似今日这么累。” 李氏温柔的笑着，双手环住身上人的腰，蹭了蹭顾四爷的胸口，宛若出嫁时一般，“妾身一会伺候四爷沐浴吧。” 痒痒的，好似再次有什么东西落在他心口，顾四爷眸子明亮，轻浮般挑起李氏散乱的发丝，“只是沐浴么？” 李氏白净的脸庞晕染开绯红之色，双眸水雾缭绕，“那四爷想怎么办呢？妾身都依四爷的。” 顾四爷：“……” 特么的，他怎么从不知道李氏还有这么柔情万种的一面？ 以前她虽然不似汪氏她们对他冷冰冰的，但也不会似田姨娘和奉承伺候他的女人那般依着他胡闹。 顾四爷凭着本能不敢对李氏太过分。 “一会儿还要向母亲磕头，晚上……晚上再顺了四爷的意，如何？” 李氏凑到顾四爷耳边，轻声喃咛，“我很欢喜呢。” “妖精！” 顾四爷掐着李氏的腰，柔软又有韧性，并非过于纤细，却是恰好能让他搂在怀里的。 “四爷不喜欢么？” “……” 见惯风月的顾四爷被撩拨得心猿意马，什么给顾老夫人磕头？ 还是先解决等他降服了怀里的妖孽再说吧。 顾四爷直接把悬挂在金钩上幔帐放下，掐着李氏的腰，摇晃起来，挂在幔帐外的五福香囊等坠饰随着轻轻摇晃的床榻而左右摇晃。 浅浅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无比和谐。 顾瑶在他们进入内室，就同顾瑾坐在正堂用茶。 之风面色有几分红，“四爷他……正忙着。” 顾瑶了然一笑，洞房花烛夜么，他们也是一对奇葩夫妻，亲生的儿女都成年了，他们又拜堂成亲了一次。 顾瑾浓密眼睫挡住欣慰，慢悠悠品茶，端是潇洒从容。 “三哥。” “嗯？” 顾瑶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下颚，目光灼灼望着顾瑾。 顾瑾扬起眉梢，“何事？” “我在想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做我三嫂？” 顾瑶轻声说道：“我不希望三哥在为什么出卖自己一辈子的因缘，您该被一个懂你知你的女孩子珍惜。” “也许你们会拌嘴，却总能相视一笑。” “也许你们会意见不合，却是在辩论之后，彼此离得更近。” 顾瑶靠近顾瑾，“娘方才说你们不会是我的负担，同样道理，我也不会是三哥的负担，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比只是名门勋贵联姻更幸福。” 顾瑾抬起手撩起顾瑶额前的留海，温柔笑道：“我怕是没有陆侯爷的运气了，不过我娶谁，都会过得很好的，会是重臣表率，小妹同陆侯爷反倒是……各有各命，强求不得。” 第四百把十八章妻谋（五） 顾宅正堂。 顾老夫人同顾清并排坐在主位。 顾二爷顾三爷两人坐在顾清下方，他们的儿女站在屏气凝神站在他们身后。 即便是顾大少爷也抱着受伤的脸庞赶了过来。 大夫人欧阳氏领着两个妯娌坐在顾老夫人身边。 虽是大喜的日子，可正堂气氛有几分异样的凝重。 伺候在旁的丫鬟婆子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顾清端着茶盏时不时抿了一口，沉稳老练，没有任何久等的不耐烦。 顾二爷面色极是复杂，谁能想到只是入宫一趟，顾四爷不仅自己成了永乐侯，还帮顾清挣回了祖传的宁安侯。 虽然隆庆帝只是恩准顾清再承袭一代，但是谁又能保证，顾四爷以后不会让宁安侯变成世袭？ 以如今顾四爷的势头，他做出任何事都不会令人意外。 这件事简直是太玄幻了。 因为即便顾四爷无故迟到，顾家上下也得等着这位顾氏一族的大功臣。 顾二爷自视甚高，看不起顾四爷，可顾四爷风光无限，他却被隆庆帝罢免官职，仰仗着顾家过活。 只要想到顾四爷身上的永乐侯爵位，顾二爷心头似戳满了钢针，气闷不已。 他越发坚定翻盘的信念，决不能让顾四爷得意！ 在本朝也不是没有启用被罢免官员的先例，只要隆庆帝敢用，顾二爷重新列入朝堂也只是隆庆帝一句话的事儿。 顾老夫人绷不住了，打发李妈妈：“你再去催催老四，让这些人等他一个，他也不觉得害羞？” 李妈妈屈膝领命而去。 “母亲，四弟今日着实太过辛苦，在皇上跟前他是……” 顾清弹了弹身上的侯爷朝服，嘴角抽搐，“我多等四弟一会无妨，毕竟老四是咱们顾氏一族的大功臣啊。” 在宫中上蹿下跳的老四几次险象环生，顾清都跟着捏一把汗。 “我看着老四长大，一直以来都是奴才们伺候他，老四今日可是好好的伺候了陛下。” 顾清有股说不出的感伤，以前只有他能享受老四抱大腿般的按摩，如今隆庆帝比他享受得还多。 毕竟他心疼老四，也只是让老四做做样子，哪不舍得让幼弟为自己按摩。 今日隆庆帝可没心疼过老四！ 顾清挑着紧要的事把宫中的经过讲了一遍，顾三爷听得津津有味，翘起大拇指，“四弟着实厉害！” 顾二爷眼里藏不住的嫉妒，“这么说汝阳郡王妃果真是诈死的四弟嫡妻？” “她已经只是个汝阳郡王的贱妾，在她离开顾家时，就同老四再无半分关系。” 顾清眸光淡淡扫过一众人，尤其是在顾二爷身上多停留一会，“汝阳郡王已经受了教训，世子的位置不会再传给他亲子，英国公也已被夺爵，那个女人更是……总之在老四跟前，你们最好不要再提起此事。” “外人议论时，咱们也不可火上浇油。让此事淡化下去最好，倘若有人兴风作浪，名里暗里的嘲讽老四，对外人，我容不得。” 顾清把茶盏撩到桌上，捻着胡须，神色严肃冷厉，“对顾家人，我更是容不得，一旦发现对老四不利，立刻驱逐出家门，永不重归宗族。” 此事负面影响肯定会有一些。 顾清舍不得幼弟再受半分委屈，回来的路上同何大人商量了不少对策，何大人虽然不是很开心，却同意为保护顾四爷尽一份心力。 何大人一个劲强调，这是为他的女儿着想。 顾四爷同李氏胡闹时，顾清已是着手将不利顾四爷的影响降到最低了。 “四爷，四夫人到了。” 守门的小丫鬟挑起喜登枝的帘子，顾四爷昂首走进，俊美脸庞一如既往倨傲，英挺的身躯覆盖着侯爷朝服，越发衬托他气势不凡。 李氏微微垂头，顺从跟在傲慢的顾四爷身后，缱绻温柔的眸子沉稳平静，略施脂粉的脸庞显得艳丽几分。 一倨傲，一柔韧。 好似一对璧人，般配得紧。 顾老夫人唇角扯出笑来，频频点头。 而李氏站在顾四爷身边而不落半分下风，引得欧阳氏上心了几分。 这个李氏只怕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至于顾二爷却是盯着李氏发呆，有几分失态，不仅是他，就算是顾清也忍不住多看李氏几眼。 特么的，顾清只有一个念头，幼弟说帮他选良妾还作数不？ 以前他是嫌弃顾四爷胡闹的，可在选妾这上头，顾四爷的眼光太好了。 在宫中时，顾清就发觉李氏往日是有意掩饰自己的美貌。 现在李氏用眉笔加重上扬的眉梢，凸显出一双丹凤眼凌厉，使得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更为深刻，明艳又不失稳重。 就她这气质完全承担起永乐侯夫人的重任。 顾清一时不慎揪下几根胡须，移开目光，见到臭屁哄哄的幼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李氏这样的极品女子，幼弟是从哪找到的？ 莫非以后他也要多做善事？许是也能救下一个似李氏的女子？ 顾瑶同顾瑾，以及赶回来的顾珏被父母彻底抢走了风头。 他们三人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顾珏眸子闪烁，腰板挺得直直的，以后大堂哥他们再也不能以庶子来攻讦自己了。 他也算是嫡子。 不会再被大堂哥欺负。 男孩子打打闹闹的事，顾珏即便吃亏也不会同李氏说起。 也只有顾瑾照顾着他，被背后把欺负嘲讽顾珏是庶孽的人整治一番。 他们是庶子没错，却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儿子来迟了，洗澡耽搁了点时间，母亲和大哥不会怪儿子吧。” 顾四爷可不觉得迟到有错，直接坐在顾清身边，“大哥，明儿我同瑶瑶说好了，去寺庙还愿，家里设宴庆祝的话，放在后日。” 顾清点头道：“后日不是不成，可是你为何偏要在明日去还愿？” 李氏低垂下眼睑，顾瑶也是在方才出门前，得到李氏暗示，主动同顾四爷提出上香还愿的事的。 顾瑶也不明白李氏的要做什么，不过她乐得听母亲吩咐。 只要顾瑶说想见陆铮，顾四爷立刻答应顾瑶的要求，哪怕这个要求，让顾四爷少显摆了一天。 顾四爷道：“爷掐指一算，明日是上香的好日子。” 顾清：“……” 还是很想揍幼弟一顿，怎么破？ 第四百八十九章 妻谋（六）三更 出门烧香轮到顾四爷掐指一算？ 还不是他想出门玩？ 顾清想着教训幼弟，可一想到今日的幼弟经历的一切，教训的心思便淡了。 别看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挥洒自如，其实顾四爷没少被隆庆的吓唬。 “那就放在后日设宴。”顾清点头道：“如此也能压一压京城的风声。” 顾四爷说道：“咱们去向祖宗磕头吧，晚上爷还有事做。” 他大大打了个哈气，“不是大哥催得急，爷根本就不愿起身。” 抱着李氏睡觉多舒服？ 他没耐心应对大哥等人，即便二哥眼里的羡慕嫉妒也让他意兴阑珊，相反他渐渐在李氏身上发觉出一些令他稀奇的东西。 见惯风月的顾四爷都有几分把持不住，没想到李氏柔韧的娇躯不仅能让他满足，还莫名很契合他。 顾清啪得一巴掌重重打在顾四爷额头上，顾四爷习惯性揉了揉，满不在乎说道：“哪一日大哥不打爷，您肯定就能生出儿子了。” “……” “以后等侄子懂事，爷要同侄子说，因为他，爷多挨了大哥多少的巴掌。” “……” 顾清胸口憋了一口气怨气，他就不该心疼老四。 顾老夫人适时插嘴，“你们都少说两句，给列祖列宗报喜要紧，快些禀告你们父亲，也好让他欢喜。” “娘您就是顾家的大功臣，比祖宗还厉害呢。一下子生出两个侯爷，顾氏历代主母中，谁能越过您去。” 顾四爷顶着额头的红印，殷勤扶着顾老夫人，瞥了李氏一眼，又是个只会低头办事，不懂得争宠的，嗔怪道：“你怎么同根木头似的？还不过来同爷一起孝顺娘亲？” 李氏向大夫人歉意一笑，赶忙上前搀扶起顾老夫人另外一只胳膊。 被小儿子小儿媳搀着，顾老夫人笑成了一朵花儿，走路都觉得腿脚轻快了。 顾老夫人最是偏心了，可汪氏她们总是卷她面子，从不往她身边凑。 “他们李家专产木头，李勇是大木头，你小儿媳比李勇好点，可终究脱离不了木头。” 顾四爷满嘴嫌弃，然而剑眉飞扬，璀璨眸子溢满幸福，“不过人是木了一点，不知晓争功邀宠，人却是顶顶好的。” “你媳妇哪里好？” 顾老夫人故意逗幼子，“说给娘听听。” 李氏面庞绯红，手指尖都羞红了。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哪里都很好啊，哎呀，娘这些事你就不别管了，以后您有事尽管吩咐李氏，她保准能帮您办得漂漂亮亮的，您也别因为她沉默不爱在您面前凑趣，有啥好东西把她忘了。” 顾四爷回头对欧阳氏等几位嫂子道：“她是最小的，几位嫂子可不许欺负她，倘若她有不周全的地方，你们只管……” “教训？”顾老夫人问道。 “不是有句话是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么？嫂子们可以使人给爷传话，爷在枕边狠狠教训她。” 李氏面若滴血，方才她抱着顾四爷时，屡次求饶的，可把顾四爷美坏了。 欧阳氏提着帕子掩饰尴尬，“知晓四爷最疼四弟妹，她现在是侯夫人，本身又是个伶俐的人，我们可不敢挑她的错。” “对哦，爷竟然忘了她的诰封很快就会从礼部颁布，明儿爷去同何大人说一声，许是能赶上咱们家设宴之前接到诰封呢。” 顾四爷完全没听出欧阳氏隐含的意思，自顾自说道：“以后谁敢轻视你，你就端出侯夫人的派头怨怼回去，闹出事了，爷给你兜着。” 欧阳氏：“……” 她说教李氏不行，得让顾四爷自己教训李氏，可李氏却可以凭着侯夫人身份随意怨怼人？ 她看了一眼丈夫顾清，并没等到顾清反驳顾四爷。 也是，顾清可是把幼弟当儿子养的。 欧阳氏抿了抿嘴角，生儿子的愿望更为迫切了。 顾瑶再次佩服顾四爷双标的厉害。 没想到熊孩子还是个护短的人呢。 顾氏祠堂被烧毁，虽然陆铮带出祖宗灵位和御赐之物，但原本的祠堂已经无法用了。 顾老夫人先使人收拾了一座清净的院落，供奉了历代顾氏祖先的灵位。 顾清领着一众兄弟焚烧祭文，献上祭礼，顺便向祖宗承禀喜讯。 顾四爷耐着性子，该跪跪，该拜拜，他即便再厌烦这些繁文缛节，还是一样样照做。 等到完成后，顾清刚要开口，顾四爷拽起李氏就跑，“爷困了，要去歇息了。” 顾清：“……” 顾瑶挺同情顾清的。 他是拿熊孩子没有半点的办法。 翌日一大早，李氏送顾四爷和顾瑶出门后，收拾停当，穿上一件素色衣裙，挽着的发鬓上只簪了一根银簪子。 她没有带丫鬟，自己一人来到顾老夫人院落。 刚刚用过早膳的顾老夫人听闻李妈妈的回禀，“你说老四媳妇？” “是，就四夫人一人。” “哦。” 顾老夫人狐疑般自问，又好似询问李妈妈，“看着不似来请安的，她这是闹得哪一出？” 李妈妈摇头道：“老奴蠢笨，着实不懂四夫人的路数。” “让她进来吧。” “是。” 李妈妈赶忙去门口请李氏进门，顾老夫人见李氏这身打扮，本能有几分不喜。 人越老，越是喜欢鲜亮的颜色。 李氏这身妆容太素气了。 进门后，李氏直接跪在顾老夫人面前，抬起干净姣好的脸庞，“儿媳恳请把四爷嫡妻的灵位请出祠堂，亦把安葬在祖坟的灵柩送去汝阳郡王府，儿媳愿意亲自扶灵。” 李氏双手叠放在额头前，缓缓下拜，“恳请母亲把此事交给儿媳处置。” 顾老夫人身体一震，眸子变了变，完全看不出李氏以退为进，“你是认真的？” 李氏额头抵着地面，坚定说道：“总要有人出面的，儿媳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今对顾家而言如何处置诈死的女人是个烫手的山药。 谁沾上都少不了一个刻薄小心眼儿的名。 而李氏还要把灵柩送去汝阳郡王府，想来以后一段日子，京城人人都会议论李氏所作所为。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这么做的后果。” “儿媳到底是从妾扶为正妻的，不管有没有太后娘娘恩旨，儿媳总少不了被人议论手段高明，干掉汪夫人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李氏勾起嘴角，“既然儿媳怎么都洗不白，索性就黑到底了，儿媳不瞒您，四爷……于儿媳有恩，儿媳亦对四爷有情，断不能容忍别的女子再在四爷身边的，也不准许谁再欺负四爷。” 第四百九十章 妻谋（七） 顾老夫人俯视，李氏扬头，两道目光碰撞到一处。 良久，顾老夫人开口：“即便这些事，你不去做，名声不用太好，老四只怕也难逃你的掌心。” 就冲现在顾四爷对李氏的黏糊劲儿，以后有他身边的女子会大大减少。 其实本来顾四爷好色的名声大于事实，若不是汪家等在外败坏，顾四爷即便好玩一点，养着外室，但是真正留在身边的女人并不太多。 顾老夫人同顾老侯爷堪称模范夫妻，年少时也有过情分，她也是为情嫁人，终究老侯爷身边也没少了妾。 虽然只有两三个而已，但是到底是存在的，甚至还弄出两个庶子。 顾老夫人亦不认为顾老侯爷有错，当世就是如此。 因此顾老夫人只当李氏不让幼子养外室，继续花天酒地去逛青楼楚馆，并未想得太深。 李氏也不会向顾老夫人多做解释，毕竟能否达到目的，李氏也没完全的把握。 能，固然最好。 不能，她努力过算计过，纵然失败也不觉遗憾。 李氏并非承担不起失败的人。 顾四爷的性情，她看了十几年，有时依然会同她设想有出入的。 “儿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掌握住四爷，爱玩爱闹，自由悠闲的四爷才是儿媳所倾慕的。” “……” 顾老夫人虽然被噎了一下，心中却对李氏越发满意了。 李氏再次说道：“此事总有要做，四爷既然把夫人之位许给儿媳，享受四爷带给儿媳的尊荣富贵，又怎能不承担起四房的重责？以前儿媳只是妾，这些事轮不到妾出头。” “如今儿媳已是永乐侯夫人，自然要维护四爷。” “何况此事，儿媳不去做，许是就会落到瑶瑶头上去。” “顾氏总不会留这个污点存在，瑶瑶对四爷太过维护孝顺，她……她抱怨四爷最多，却也为四爷做得最多。” 李氏无奈般轻叹：“您不必怀疑儿媳的用心，为四爷也好，为瑶瑶也罢，儿媳都要把此事彻底了结。” 顾老夫人面皮微燥，她还真怀疑过李氏的用意，不过涉及到顾瑶，顾老夫人相信李氏出于真心，而不是在她面前耍手段了。 李氏疼爱顾瑶，人所共知的。 “我未必会让六丫头去做这样的事。”顾老夫人话锋一转，“既然你有此意，就去做吧。” “谢母亲信任。” 李氏再次行礼，沉稳般起身，走到门口时，顾老夫人轻声道：“我支持你，老四媳妇！” 李氏嘴角扬起，回眸浅笑，素色的妆容模糊她五官的艳色，清雅绝俗，“儿媳有个手段高，心机深沉的名未必不好，起码旁人再想动四爷或是瑶瑶他们之前，总要有所顾忌的。” 能不能承担起李氏的报复和反击。 待到李氏离去许久，顾老夫人才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我老了，看不透李氏。” 李妈妈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胸口，“方才老奴也被四夫人吓到了，以前她……她从未这般让人畏惧。” 明明没说什么狠话，李妈妈就是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冷汗。 顾老夫人叹道：“老四的运气着实是好，莫怪老大都……都说让老四帮忙。” “老奴看是四爷运气而已，四爷以前看上的女子也就那样吧，大爷若是纳妾，还是要看大爷的心意。” 李妈妈轻声建议：“万一让四爷去选，没准四爷就留下自己……” 感到顾老夫人望过来的目光，李妈妈尴尬般垂头，“何苦再让四夫人不舒服？！” “你这是为老四媳妇着想？” “老奴也是看着四爷长大的，也是最偏爱四爷，可是老奴越举说这些话，终究是为老夫人。您只得了大爷和四爷两子，万一他们之间有了嫌弃，手心手背都是肉，还不是您左右为难？” “大夫人虽然出身高于四夫人，论心思算计不过四夫人。” “大夫人以当年为救大爷小产的事压着这些年不让大爷纳妾，她本就是个容不下妾的人，她同四夫人不一样的。” 顾老夫人身体向后，调整了坐姿，“所以欧阳氏没有李氏聪明啊，倘若欧阳氏为妾，怕是……可李氏却能儿女双全，一跃成为侯夫人。出身决定一人的眼界，但总有例外，李氏就是特例吧。” “她不仅会做妾，也会做一位侯夫人！” ***** 李氏进入供奉灵位的院落，先是焚香净手，向顾氏列祖列宗叩首。 她小心翼翼取下刻着顾门方氏的牌位，手指狠狠划过顾湛发妻的字样，唇边噙着一抹冷意。 她是没想到方氏的胆子会这么大！ 竟然敢做下诈死的事。 甚至在方氏突然病逝后，李氏一度怀疑是顾老夫人察觉方氏红杏出墙，又不敢同当年的贵人奸夫对峙，才暗暗结果了方氏。 这些年，这块灵位压在四爷头上，压在瑾哥儿他们头上太久了。 而方氏不值得荣享四季供奉和祭品。 李氏把早就准备好的百布蒙上灵位，坐上马车离开顾家。 顾家侍卫仆从簇拥着马车，直奔京郊的顾氏祖坟。 欧阳氏等几人都听到了消息，她们神色各一跑到顾老夫人面前。 在门口时，三人碰到一起，三太太说道：“四弟妹这么做，怕是少不了一个心机的名儿。” 二夫人眸子闪过鄙夷，“所以说她上不得台面，做惯了妾，担不起夫人之责，往后四房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呢。” 大夫人欧阳氏心里是赞同二夫人所言，面上冷静持重，“四弟妹见过母亲，她这么做也是得了母亲默认。” 李氏出头做这事最好，欧阳氏可是一直担心顾老夫人把此事交给自己。 毕竟她才是顾氏一族的宗妇。 欧阳氏刚刚得了宁安侯夫人的诰命，正是风光着，如何肯玷污侯夫人的尊荣？ 以往她都以贤惠大方，仁爱善良闻名的，何况汝阳郡王再如何，也是当朝异姓王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欧阳氏可不敢把棺椁送去汝阳郡王府，明晃晃打汝阳郡王的脸！ 李妈妈撩开门帘，屈膝道：“老夫人等四夫人的消息，今儿就不见几位夫人了。” 欧阳氏：“……” 第四百九十一章 妻谋（八） 二夫人冷笑一声，大有深意说道： “四弟妹不仅是儿女双全，四爷宠爱，即便在母亲面前也比你我有脸面。” “以前母亲从未拒绝过大嫂呢。” 不冷不热的嘲讽惹得本就失望的欧阳氏心头更是委屈。 在李氏没比扶正之前，欧阳氏在顾老夫人面前从未吃过闭门羹。 顾老夫人总是手把手教导欧阳氏，对她极是包容。 三太太眸子转悠几圈，不咸不淡反驳： “二嫂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四弟妹出门去做大事，母亲自然会替四弟妹忧心，咱们来向母亲问主意，不也是替四弟妹提心吊胆？” “即便是我，除了担心四弟妹外，啥事都没心思做了。” “四弟妹对上得人可是汝阳郡王，她在外维护顾氏一族名声，咱们在家里等消息还弄得争风吃醋，惹人笑话，让四弟妹寒心。” 三太太提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二嫂这话倘若被人听去，您只怕也落不下好。” 二夫人：“……” 万没想到她给个阿谀奉承且捧高踩低的小人说教一顿。 三太太拽了一把七小姐，“你祖母如今正心烦着，咱们去厢房陪她老人家一起等四弟妹凯旋的消息。” 七小姐连忙扶着母亲去了厢房。 到底是顾老夫人的院落，即便是厢房也是布置得极好，舒适的。 “娘。” 七小姐轻声唤站在窗口向外张望三太太，“您今日怎么……“ 三太太回头用手堵住七小姐的口，拽着七小姐远离窗口后，压低声音道：“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啊，何况你祖母许诺的好处还没给你，我如何也得站在你祖母这边去。” “以前我还会犹豫，二房眼见着是一日不如一日，只有二夫人相信二爷能重新被陛下启用。” “二夫人虽是丧父丧母，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以为她那个伯父能扶持她一辈子。” 三太太的手慢慢从七小姐唇上移开，“相反李氏从妾到妻，每一步都是靠自己，走得稳当，我是自问没她的能耐，也同旁人一般羡慕嫉妒恨，也盼着她大大受一个挫折……然而却不能不说李氏是个厉害的。” “我不知以后她会不会跌下来，眼下她气运足，我赌她能达到目的。” 七小姐抱着三太太的胳膊摇了摇，“娘，我觉得您也很厉害呢。” 三太太没有李氏善谋，她无法创造机会和大势，却可利用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家人过得更好，儿女有个更好的前程。 欧阳氏被三太太抢白，又不耐同二夫人应酬，“李妈妈回母亲一声，我先回去布置庶务，吩咐管事妈妈做事，等忙完再来陪母亲一起等四弟妹消息。” “府上如今今非昔比，明儿还要设宴会，一堆的琐事等我吩咐，原本指望着四弟妹帮衬我一把，可她偏偏……哎，我也只能亲力亲为了。” 欧阳氏念叨了几句，“既然那人诈死已是大白天下，何必劳师动众去迁移棺椁？把四爷的丑事再次血粼粼挖出来亮给京城百姓们看？” “还让汝阳郡王更为恼恨，连明日喜庆宴会都要受些影响，宾客们只怕会认为顾家没有容人之量。” 欧阳氏摇头叹息，把手腕递给奶妈妈，望向顾老夫人所住的正堂： “四弟妹这性子还需调教，许是做惯了妾，不懂顾全大局，以前看着挺稳重的，刚做了侯夫人就……” 李妈妈开口道：“这边有四夫人消息或是老夫人见您，老奴立刻给您送消息过去。” 她暗示般轻轻摇头，欧阳氏眸子一凛，莫非她说错了？ 欧阳氏握紧奶妈妈的手，心不在焉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正堂。 顾清有了宁安侯的爵位，欧阳氏便想着把正堂重新布置一番，有些只能勋贵侯爷用得摆设盆景也可摆上了。 她嫁给顾清时，顾老侯爷还在世，当时她来正堂拜见公婆时，真真是富丽堂皇，泼天的富贵。 顾老侯爷过世后，顾清和她搬进正堂，顾老夫人搬去了后院，原先的摆设也被收拢起来。 此时正堂丫鬟婆子里里外外忙碌，回廊下也站了不少的管事妈妈。 欧阳氏的确很多事安排。 “方才我是不是惹老夫人不高兴了？” 欧阳氏去了小客厅，同自己陪嫁的奶妈妈商量。 “……李氏这么着急把那人的灵位和棺椁请出去，说得再好听，也是有私心的。前头两位都给四爷带了绿帽子，她即便是妾扶正的，也不比那两位差一分。” “瑾哥儿珏哥儿身份上也能提升不少，就是嫡子旁人也说不出什么的。” “以后她母以子贵，我在老夫人面前只怕处境要艰难了。” 欧阳氏捶了锤自己的小腹，“怎就我不能给大爷生个儿女？” 顾珈已被顾四爷赶跑了，欧阳氏很难再指望顾珈对自己忠心。 “难不成我真要给大爷纳妾？” 欧阳氏有分挫败，眼泪滚滚滑落。 奶妈妈同样一脸为难，轻声道：“不是老奴多嘴，如今大爷身上已有了爵位，以大爷的年岁以及在内阁中地位和官声，再进一步弄个世袭或是承袭几代的安宁侯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 “您给大爷纳妾，可抱养妾生子，在您跟前长大，即便比不了轻声总好过隔房的侄子。” “你是说……” “四爷虽是风光，也同大爷一样是侯爷，他的爵位世袭的可能性很低的，即便皇上再宠爱四爷，四爷无功无过的，爵位怕是到顶了。” 奶妈妈忧心忡忡，跪在大夫人脚边，“您是老奴奶大的，老奴最是心疼您不过，也知您不愿意大爷纳妾，然而形势逼您必须早下决断。” “即便四爷舍不得三少爷，大爷一旦得了世袭爵位，肯定会请封世子，五少爷在神机营当职，前程大好，大爷若是为顾氏宗族考虑，未必会不会为五少爷请封。” “您到时候可就真无立足之地了。” 奶妈妈提着帕子为欧阳氏擦拭眼泪，心痛道：“该退一步，就退一步吧，纳妾也不是末日，勋贵主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您主动开口，纳妾人选由您决定，一旦大爷抬人进门，您还能把人挡在外面？” 欧阳氏绝望闭上眸子，哽咽道：“我……明日宴会，让我娘家嫂子领人过来吧。” ****** 京郊，顾氏祖坟，李氏一个人手拿铁锹站在墓碑之前。 她所带来的随从侍卫全部挡在祖坟之外。 自己挖出棺椁累了点，她总不能让随从一起热火朝天的挖坟，惊扰到顾氏祖宗安寝。 李氏从来就不忽略这些细节，断然不会给旁人说她不懂规矩，不敬祖宗的机会。 第四百九十二章妻谋（九）三更 十余年没再做过重活儿，只是刚刚把土刨开，李氏双手已被磨出水泡。 自从抬进顾家后，李氏早些年耕种在手上留下的茧子早就不见了。 李勇四处淘换保养肌肤的方子，他先拱卫四皇子，而后更是成为帝王的御前侍卫。 他接触的人都是权贵重臣，命妇们谁还没几个保养的方子？ 他寻来方子都给姐姐李氏送过去，有好吃的补品也都悄悄送去。 曾经李氏私下里告诉李勇，务必给弟妹留一份。 李氏到底只是李勇的姐姐，妻子和儿女才是李勇最亲近的人。 李氏甚至同李勇说过，在瑾哥儿和李勇同时掉在河里后，她只会去救瑾哥儿，而后再去救李勇。 她也希望李勇如她的选择，先救妻儿。 结果李勇憨厚的告诉李氏，他会水，根本不用李氏救，顺便他还能抓住瑾哥儿一起爬上来。 从未失算过李氏第一次被兄弟弄得哭笑不得。 李勇却把这道难题记在心里，不仅李勇会水，李勇的两个儿子也都会水。 李勇教导儿子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姑姑很厉害，是他的大恩人。 儿子可以不听他的话，不孝顺他，却不能违背姑姑李氏。 为此事李勇的媳妇没少反酸，不过她对自己这个大姑子也是敬畏多过埋怨的。 她也只是痛快痛快嘴罢了，一旦有事，第一时间也是去问大姑子的意见。 两个儿子同姑姑李氏关系也是十分亲近。 李勇媳妇唯一反对过的事便是顾瑶……她不希望长子娶当初任性张扬的顾瑶。 李氏抹去额头的汗，继续轮着铁锹，其实她从未想过把瑶瑶嫁给外甥的。 毕竟瑶瑶的心气太高，而李家外甥太像弟弟李勇，不说旁的，性情上两边就就不相和，勉强成亲，不仅瑶瑶会受苦，外甥也会痛苦一辈子。 李氏疼瑶瑶，也心疼外甥，自然不会做乱点鸳鸯谱的事。 女孩子爱慕富贵，期望嫁给王孙公子并不算错。 瑶瑶爱慕富贵同她挺像的。 李氏东想西想以此来降低疲劳，此时瑶瑶怕是同陆铮花前月下，顾四爷一个人在寺庙里东游西逛。 四爷一准只趾高气昂的骄纵样儿，听着寺庙中老和尚阿谀奉承。 李氏更有干劲儿了。 耗费一个多时辰，李氏让随从蹑手蹑脚抬起棺椁。 她擦拭额头的汗水，再次拜倒在顾老侯爷坟墓之前，磕头道：“请原谅儿媳惊扰之罪，保佑儿媳此行顺力，还四爷一个清白。” 做戏就要做全。 李氏带出来的侍卫随从大多是世仆，顾清和顾老夫人才是他们名正言顺的主子。 顾老夫人虽然不在，盯着李氏的人却是不少。 她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过顾老夫人。 三拜九叩后，李氏命人抬起棺椁向汝阳郡王府进发。 李氏抿了抿被汗水打湿的发鬓，没有再乘坐马车，扶着棺椁缓缓前行。 她出京城时，没几个知晓。 然而她再迈进城门，几乎半个京城都轰动了。 顾四爷发妻诈死再嫁汝阳王的消息已经扩散开去。 不是没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汝阳王怎会看上一个抛夫弃女的女人？ 随着汝阳郡王妃被贬为贱妾，汝阳郡王世子换人做，英国公被多爵，锦衣卫已经把他们一家赶出英国公府。 一切都证明传言是真实可信的。 女子们把她看做**，男人们却纷纷猜测她得多漂亮，让汝阳郡王做下这等勾引有夫之妇的丑事？ 李氏扶着棺椁出现后，自然而然引爆整座京城。 不多时，在李氏身后，慢慢跟上了一群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京城勋贵命妇们不至于直接尾随，却也各自派了小厮去打听消息。 汝阳郡王府周围的茶楼爆满，多得是等最新消息的勋贵命妇。 有汝阳郡王的丑事在前，隆庆帝同镇国公夫人闹出私生子陆铮的事降低不少的热度。 也算是如了隆庆帝的意。 汝阳郡王的人品被人鄙视，名声一落千丈。 随着顾四爷对汝阳郡王的一番控诉，即便是读书人都觉得西南天灾就是汝阳郡王德行不休的结果。 人祸大于天灾。 再没几个人敢说隆庆帝对汝阳郡王卸磨杀驴了，皇上对西南的委任官吏，也如顾四爷所言，是解救西南百姓！ “莫怪顾四爷能在短短时间被封永乐侯，看看人家扶正的夫人，再看看他的儿子顾瑾顾珏？” “就算以前名有瑕疵的六小姐如今看着也是个率直敢做敢当的女孩子，前东平伯世子黄灿现在肠子怕是都悔青了。” 顾四爷不仅是一众纨绔的偶像，即便是朝臣勋贵们也都是羡慕不已。 李氏扶棺椁前行，姣好的面容自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眉目如画，素雅端庄，微微扬起眼线给人以不好招惹的感觉。 见过李氏的人并不多，谁让以前她一直低调做妾呢。 今日李氏突然高调做事后，众人发觉李氏不比任何一位名门贵妇差。 夫人们扪心自问，她们若是摊上此事，断然不会似李氏抛头露面，承担一切。 寺庙中，陆铮站在三生石旁，拿出匕首一笔一划在三生石上刻着。 顾瑶抿嘴偷笑，方才见到一对年轻夫妻来此处还愿。 陆铮听了他们的忽悠，非要亲自在三生石上镌刻上他们的标记。 眼见陆铮刻得认真，顾瑶心头甜甜的，也不好再去阻止。 然而陆铮刻完之后，顾瑶面色有点黑，指着其中一只猫儿，道：“这个代表我？” 陆铮捏了捏顾瑶气鼓鼓的脸颊，望着三生石上傲娇翘着尾巴的小猫儿，轻笑：“是不怎么像，只有你三分神韵。” “猫儿旁边是……”顾瑶歪着脑袋，不确定问道：“似狗非狗，这是狼狗？” 陆铮欣然点头，顺势揽住顾瑶的腰肢，下颚抵着她的肩膀，“我觉得还是小狼狗更适合保护你。” 顾瑶靠入他怀里，轻笑道：“物种不同，怎能成亲？” 陆铮还没等开口，顾四爷气呼呼有远走过来，手中拽着一个福纸，“陆侯爷帮爷个忙，把这东西给爷扔到姻缘树上去！” 顾四爷一脸愤慨，“爷方才试了好多次，一次都没成功过。” 随从走到陆铮面前，跪地道：“回主子，李夫人扶四爷先妻的棺椁去了汝阳郡王府。” 顾瑶和顾四爷齐齐一愣，顾四爷面色变了变，把姻缘福纸往胸口一揣，“多事的女人，不教训是不成了！” 他迈开大步，直奔名驹，利落般上马，扬鞭而去。 顾瑶好笑般说道：“他是教训我娘，还是怕我娘被欺负了去？” 之风擦着额头的汗，轻声道：“方才四爷写在福纸上的名儿就是李夫人的。” “四爷扔了好半晌都没扔上去，四爷可生气了，嘴上说着姻缘树做不得准，他还一个劲网上扔，念叨着这辈子就是夫妻，没扔上去也是夫妻。” “四爷的胳膊因此抻了一下……” 顾瑶大惊失色，“那他还敢骑马？还敢跑那么快？” 陆铮叹息一声，好好的约会又被耽搁了，他能见过顾瑶的时间本就太少，毕竟隆庆帝虽是宠他，他却不能不做事。 在朝廷上，他每日都有一些事物处置。 比不得只领俸禄吃喝玩乐的顾四爷悠闲。 今儿陆铮出门赴约，晚上回去怕是得熬夜处理政务了。 毕竟陆铮的计划也进行到关键的环节，古来有诗词，悔叫夫君觅封侯，说得就是因为丈夫位高权重，而无法时刻陪伴妻子。 陆铮扶顾瑶上马，问道：“这匹马有点烈，我还没完全调教好，不如我同你……” “不用了，我能成。” 顾瑶拨转马头，马匹听话温顺极了，还能给陆铮一个鄙视的目光，想占女主人便宜，哼哼，有它在，想都别想。 无需顾瑶吩咐扬鞭，马匹迈开四蹄呼啸而去。 陆铮：“……” 第四百九十三章妻谋（十） 特么的！ 陆铮差点忍不住爆粗口，顾瑶骑得那匹马是他从一堆名驹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而且有他亲自驯化。 往日可听他的吩咐了，然而在关键时刻却摆了他一道。 喂食它的精选草料都是白喂了。 陆铮到底担心顾瑶，不敢再耽搁，骑上自己的骏马，然而……特么的，往日很听他吩咐的坐骑不是不跑，而是不紧不慢的跑着。 就让陆铮只能远远瞧见顾瑶，然后怎么都追不上！ 这些名驹是中邪了么？ 陆铮在精湛的骑术也是无处施展。 没个将军都是爱马的人，陆铮对自己胯下这匹骏马感情更深，毕竟是从小马驹时就陪伴他的。 可是它今日到底是几个意思？ 大大的马眼中闪过的戏谑之意更是令陆铮窝火。 就是不让你追上去！ 陆铮突然想到初次遇见顾瑶时，当时他的坐骑就不听自己命令了！ 它执意跑过去，也让陆铮见认识了顾瑶。 陆铮并没有责罚它，反而给了它不少的优待，毕竟它勉强算是陆铮同顾瑶的媒人。 莫非他在喂食它吃草料时说了顾瑶太多的好话，才导致坐骑把顾瑶看得比他还重要。 有一些不方便同人讲的话，陆铮有时会在遛马时同坐骑交流几句。 更多得怕是……陆铮握紧缰绳，有些人天生和动物投缘，陆铮送给顾瑶的小白貂在顾瑶跟前撒娇黏腻得不成。 在旁人面前，小白貂可傲气了，连根毛儿都不让人碰。 顾瑶在现代是骑过马的，不过古代的马更凶悍一些，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骑术，操纵马匹着实有点困难。 陆铮选得都是宝马良驹，疾驰飞奔速度着实惊人。 凛冽的劲风吹得脸颊生疼，顾瑶找到了自己开跑车的感觉，不，比开跑车还要危险。 顾瑶盯着外面的顾四爷，不是说熊孩子骑术寻常么？ 顾四爷手臂受了暗伤，抻到筋骨，他怎能还自如的操纵骏马？ 速度一点都不慢，顾瑶如何都追不上。 顾瑶自己反倒有点抓不住缰绳，然而她的坐骑依然飞速疾驰。 这是什么状况？ 啊呀，顾瑶此时有种开着跑车却可以放开方向盘，尽情享受急速刺激的感觉。 隐隐约约，顾瑶觉得没准老天看自己太可怜，才勉强给了自己金手指？ 毕竟她不仅没有攻略，还要照顾熊孩子！ ****** 汝阳郡王自从回到府后，当着儿女们和属下的面，狠狠扇了汝阳郡王妃——现在只是贱妾的方氏一记耳光。 把方氏打得双耳失聪了还一段时。 一句贱人灾星更令本就呕血的方氏大口大口吐血。 一对双生子挣脱各自奶娘的手，跑过去扶着方氏。 撒娇哭诉汝阳郡王是个坏爹爹。 汝阳郡王更是气火攻心，直接把往日颇为疼惜的幼子一手一个提了起来。 方氏挣扎着，哭喊着，才勉强保下两个儿子。 汝阳郡王把母子三人赶去王府最为偏僻的院落。 他在顾四爷面前受尽耻辱，失去男人的尊严，丧失祖业，失去对西南的控制，令他倍感痛苦。 除了拿一切的祸首方氏出气外，汝阳郡王什么都做不了。 他狠狠砸了书房所有的摆设，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毕竟一闭眼，他仿佛就能感到顾湛的嘲讽和鄙夷。 他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在顾湛面前磕头认错。 而顾湛却说永远不会原谅！ 他会原谅顾湛么？ 汝阳郡王不是不后悔的，若是时光能逆转，他如何都不会带走方氏。 为了一个女人，他失去祖业，尊严，失去所有，连他精心培养的长子都无法继承王爵，以后他这一支会成为偏枝。 这股火迟迟无法散去，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汝阳郡王好不容易因为疲倦刚刚合眼，外面就有人回禀：“永乐侯夫人亲自来扶灵来送还棺椁……外面尾随的人很多。” 随从艰难的开口。 砰，汝阳郡王睁开充血的眸子，狠狠踹了上前伺候自己的小厮常随出气。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顾湛，你辱本王太甚。” 汝阳郡王嗓子腥甜，一口血喷出，“他们一个个是怎没把本王当回事啊。” 常随暗暗揉着心口，这不是废话吗？ 永乐侯若是畏惧王爷，哪里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如今京城，又有几个把汝阳郡王当回事？ 他们这些下人走出去都被人戳脊梁骨，犹如丧家之犬。 方氏诈死的棺椁若是当众接下来，汝阳郡王这辈子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再无法翻身。 顾家明明可以用更柔和的手段送还棺椁，或是汝阳郡王给顾清好处，让顾清自己处置棺椁。 汝阳郡王虽然失去祖业等等，但他还有王爵，总能给顾清满意的好处。 然而李氏就是要当众打汝阳郡王和方氏的脸！ 就是为给顾四爷出一口恶气。 李氏看着紧逼的王府大门，汝阳郡王避而不见，也没有让她有过多的意外。 “四夫人，门房不肯开门，只是推说汝阳郡王病了，不见客人。” 李氏抚了抚衣袖，轻轻甩了一下裙摆，眸子明亮深邃，往日对顾四爷一片柔情，此时已是有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去把我准备的古琴取来。” “……是。” 随从侍卫快步离去，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是他的错觉么？ 四夫人以前在府邸低调老实得仿佛和透明人一般，即便现身也总是和和气气的，腼腆柔顺。 然而方才他感到四夫人身上的煞气。 难怪李侍卫曾经提过一嘴，他姐当年也是进过山林给他采药的，据说李氏还曾同李侍卫一起设陷阱捉过野猪…… 当时他们可都当笑话听的。 更是认为李侍卫就是个姐姐吹。 其实顾家时常保护顾四爷的侍卫常随都……都曾被李勇偷偷操练过。 顾四爷以前在京城能太平，除了他从不在打群架时出头外，更多是侍卫身手干练。 甚至有两个侍卫就是李勇安排给姐姐和外甥们的。 只是李氏和顾瑾把侍卫安排给了顾四爷罢了。 侍卫将古琴交给李氏。 李氏一手抱琴，一手轻轻拂过琴弦，琴音悠扬，识货的人知晓……这把凤尾琴并非凡品。 抬入顾家为妾后，李氏无需再耕种操劳，有了更多的时间，她不仅学会了古琴，在字画上的造诣……其实不弱于汪氏的。 只是她没让任何人知晓，连瑶瑶都瞒着。 她只是把这些当做打发时间的玩应儿。 第四百九十四章 妻谋（十一） 李氏当初为妾时，顾家不会给她多余的银子学琴或是学字画。 只要有学习的心思，李氏总能找到机会。 汪氏进门后，因为汪氏是才女，又因为顾老夫人觉得顾四爷坏了汪氏的闺誉，还是最宠幼子的媳妇。 于是顾老夫人对汪氏有求必应，撒出大把的银子供养才女种种特别烧银子的爱好。 汪氏几乎每月都会买古琴，有些用不上的古琴和琴谱以及笔墨纸砚大多便宜了汪氏身边的丫鬟。 汪氏痴迷于诗词歌赋，对俗物不在意，有了更好的古琴就把以往爱不释手的古琴扔到库房去，再碰一下好似都会影响她的意境。 李氏虽然是个妾，偶尔却是能从管着汪氏库房的婆子手中借出古琴琴谱等物什。 汪氏看不上的笔墨纸砚和书册多是便宜了李氏。 当然这些物什在李氏眼里一点不垃圾，反而比之富庶人家供养读书人的笔墨还要好上许多呢。 李氏就是用这些笔墨联字，学画。 原本她就不强求意境，只是打发时间，也不是非要写出堪比书圣画圣的书法画作，心随意动，李氏的意境反而在寻常只想着出风头的才女之上。 而被汪氏弃用的物什不是十分贵重的多是被婆子拿去换了银子用。 李氏只是初学自然不会嫌弃汪氏口中配不上她才学琴音的古琴。 自学琴谱，李氏偶尔会抱着古琴自娱自乐一番。 即便后来李勇有银子了，可以给李氏送最好的古琴等物什，李氏却不让李勇浪费银子。 汪氏不用的东西，她都用不完。 李氏完全不觉得捡汪氏弃之不用的古琴会自卑。 在琴艺上，不以古琴好坏论高低。 待到顾瑶长大，同府上请回来的女夫子学习琴棋书画后，李氏也在抚琴上得到提升。 旁人不知，女夫子可是没少偷偷指点李氏，同李氏相处极好。 这条人脉也让顾瑶当日即便琴棋书画都怎么出挑，却是嫌少挨女夫子责难的原因。 女夫子对顾瑶也一视同仁，不会过于轻贱顾瑶庶出的身份。 顾瑶再学堂中几乎没受过委屈，这也使得她的性情更加张扬。 李氏不是没后悔过，可女儿正处在叛逆期，她说什么，瑶瑶总是反着做。 好在瑶瑶叛逆期不长，病好后瑶瑶更懂事，也更让李氏心疼喜爱。 李氏望着在阳光下璀璨褶褶生辉的汝阳郡王府匾额。 她缓缓勾起嘴角，从今以后，方氏就是汝阳郡王一脉永远洗不去的污点。 李氏缓缓坐在棺椁之前，古琴搭放在膝头，双手轻轻搭放在琴弦之上，突然拇指向上勾起，一道刺耳琴音响起。 跟在其后看热闹的人着实不懂李氏的套路。 不过随着李氏弹奏出完整的乐曲之后，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名门贵胄送女出嫁时必会演奏的古曲。 也被称为为嫁歌。 方氏当年出嫁时，身份是英国公嫡女，又是京城颇为有名的勋贵娇女，所嫁的顾四爷虽然是纨绔子弟，但顾家祖上未必就比英国公若。 而且顾家族谱可比英国公厚实许多，毕竟英国公只是随着开国太祖征战的……泥腿子，而顾氏一族追随太祖之前，已是有数的书香门第。 顾四爷为嫡幼子，他迎娶发妻完全是按照古礼进行的。 英国公当日可是很有面子的。 “往嫁之女，宜室宜家，上孝父母，下侍夫君。一言一行首为贞，次为顺，再为德。” 伴随着琴音，李氏吟唱起嫁歌。 看热闹的人恍然大悟，这就是明晃晃打脸啊。 方氏在嫁歌下嫁入顾家，可是她却是不守妇德，不仅没做到嫁歌中任何一项，甚至还做出抛夫弃女的丑事来。 此时李氏吟唱就是英国公对方氏的叮嘱。 此时再听此曲犹如把方氏的面皮当众撕扯下来一般，狠狠的践踏，再无翻身之地。 歌声不不高不低，传不到汝阳郡王府，可汝阳郡王面色惨白，浑身颤抖跌坐在椅子上，一股股无力涌上心头。 “父亲，不能再让她唱下去了。” “……” 汝阳郡王无语般看着面前的儿子，他还需要儿子提醒？ 可怎么阻止？ 让他出面喝止李氏，他还要不要脸？！ 儿女也无法出面的，毕竟儿女将来还要娶亲嫁人。 尤其是失去世子之位的儿子，汝阳郡王寄托全部期望的嫡长子……被方氏的丑事给毁了！ 想让儿子将来有一份基业，同继承世子爵位的叔叔有一争的余地，攀上一门好亲势在必行。 汝阳郡王脑子迅速转过人选，原本是不想让儿子在京城选妻的，如今看来……顾湛的女儿如何？ 若是以因缘化解两家的‘仇怨’，倒也堪称一段佳话。 只要把顾湛的女儿娶进门，汝阳郡王自然有法子拿捏住顾湛，甚至更有机会用顾湛的女儿出气！ 同儿子早有情分的顾珊闪过，他很快否定了，顾珊不成！ 有方氏这个生母，顾珊的品行首先就有瑕疵。 别看汝阳郡王拐走方氏，却不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被谁绿了！ 何况出了方氏这桩丑事，哪怕顾珊是顾湛的骨血，以顾湛无情无义的小人行径如何肯把顾珊再当嫡长女看待？ 顾瑶到是最适合的人选！ 府门外步步紧逼，践踏汝阳郡王府尊严脸面的女人不就是顾瑶的生母么？！ 也当李氏为今日所做所为后悔！ 听说李氏是个很疼儿女的好母亲呢。 汝阳郡王望着儿子俊秀的面容，挺拔的身材，气质儒雅，翩翩犹如佳公子。 儿子比黄灿强多了。 当初黄灿都能迷住顾瑶，他儿子如何不成？ 不过此事尚需要慢慢谋划，汝阳郡王得先解决眼前的难事。 “去，让方氏出门。” “……” 安然郡君不忍心轻声说道：“她出去会被李夫人嘲笑死的。” 汝阳郡王立起剑眉，“方氏弄出来的乱摊子，她不去收拾，难道还让本王屈尊降贵同永乐侯夫人对峙？” 安然郡君嘴唇动了动，“我去看看方……方姨娘。” “去看可以，但是你只能站在府门之内，别让外人看到了你，安然，你给本王记住，你还得嫁人，别同那个贱人太亲近！” 女儿还是郡君，出落的貌美如花，完全可以用来联姻。 第四百九十五章 妻谋（十二） 方氏是此事最受影响的一人。 她同样一夜没睡，从正妃到侍妾，娘家也在怨恨她，她的名声臭不可闻，失去汲汲以求的一切。 此时她脑子昏沉沉，如坠梦中。 她半生辛苦，到底得到了什么？ 顾湛在隆庆帝面前处处占据上风，把堂堂汝阳郡王逼得只能下跪道歉…… 方氏恼恨顾湛，鄙视顾湛在帝王面前阿谀奉承的小人行径，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心头的后悔。 早知道今日……她何必赔上十多年去做继母？ “母……” 安然郡君站在房门口，屋子里极是清冷，家具摆设陈旧，墙壁很久没粉过，泛着斑驳的暗黄色，甚至有几块墙皮脱落，露出墙壁的青砖本色。 这间院落即便是有脸面的管事妈妈都不愿意住的。 方氏宛若从梦中惊醒，呆愣愣望门口的少女，缓缓起身，泛白的嘴唇轻轻蠕动，“安然……” 汝阳郡王都不肯来看她一眼？ 安然郡君难以启齿，自然看出方氏眼中的期盼，可父亲却把方氏推入更深的地狱。 来传话的管事没安然郡君细腻善良的心思，就是因为眼前的贱人，主人不仅从王爷降为郡王，世子的继承权也没了。 做主子的风光，奴才也能挺直腰杆。 因为她，做汝阳郡王奴才的人出门都要被嘲讽。 “王爷让方姨娘去府门口解决永乐侯夫人。” “……” 方氏晃悠两下，面白如纸，“永乐侯夫人？” 她被幽禁在此处，自然不知外面的消息，也不会有人特意跑过来同她说。 一句永乐侯夫人如同钢针一般深深刺入方氏心头，疼得她几乎窒息。 管事轻轻推开安然郡君，凶悍般抓住她的胳膊，再没说第二句话，直接拽住方氏向王府大门冲过去。 方氏被个管事拽着，跌跌撞撞的，极是狼狈。 王府的下人此情况，更为鄙夷方氏，连个妾怕是都做不到好了。 “开门了，开门了。” 一众看热闹的人纷纷高声呼喊，王府的门总算是打开了，又有热闹和笑话可看。 方氏一脸茫然出现在大门口，虽然只是开了角门，但足以让众人看清楚方氏了。 “她就是那个抛夫弃女的贱人？” “果然是个水性的，看她的眉眼含春就不是个守妇道的。” 污言秽语如同滚滚热浪铺面而来，方氏面色更无人色。 李氏侧头望着角门，“正门都不得出入，你到是越混越差了。” “难怪四爷说你是丧门灾星。” 一众人适时哄笑，一声嘲笑都如同利箭刺穿方氏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 扎得方氏生疼。 方氏自是认识如今的永乐侯夫人！ 当初她端坐在主位上，李氏低眉顺目跪在她满前奉茶，她连接都没有接，拂袖而去。 李氏就端着茶盏跪了两个时辰。 最后还是顾四爷回府后，听说了此事，他跑过去拽起李氏……并把李氏手中的茶盏亲自端去给她。 她随意把那杯茶赏了身边的三等丫头。 为此事顾湛同她大吵一架。 顾湛指责她出而反而，明明答应他纳妾的，敬茶时刻意苛责李氏，让他很没面子。 方氏这么做倒不是针对李氏，就是为让顾湛难堪！ 就是特意让顾湛没脸！ 在她的印象里李氏是个很老实，很谦卑的人，对她种种刁难，一直是默默承受，甚至不懂得争宠。 连她身边的人都没把李氏当回事。 她的注意力渐渐转到田姨娘身上，可是李氏却是怀孕了！ 李氏有正式纳妾文书的良妾，她不能动李氏肚子的孩子。 所有人都说李氏这个孩子是为她生的。 可笑……若是她想给顾湛生儿子，又岂会让李氏抢先？ 当日为照顾受伤的汝阳郡王，她小产过，只是月份不足，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此事。 她不后悔小产，生出一个同顾湛一样没用的儿子？！ 她嫁给窝囊废还不够，还要生养一个窝囊废？ 如今才华横溢的顾瑾打得方氏脸都肿了，即便是被逐出家门的顾瑞都曾中过小三元。 顾珏更是一飞冲天，在神机营如鱼得水。 顾湛的儿子们都很出色，甚至比她细心照顾的继子更为出众。 方氏被推出角门后，哐当一声，汝阳郡王府的角门再次关上了。 她完全暴露众人鄙夷嘲讽的目光下。 即便艳阳高照，方氏身上也是寒冷如冰。 她身体完好，却感到被凌迟的痛苦。 “你……” 方氏语凝。 昔日在她面前卑微到尘土的李姨娘，真得是眼前逼得汝阳郡王不敢开门的妇人？ 李氏何时这么漂亮，落落大方了。 这十几年李氏在顾家也没少享福，养得细皮嫩肉的，当年刚进门时，李氏的皮肤比现在还要差。 岁月仿佛格外偏爱李氏，她眼角眉梢尚且无皱纹，肌肤白皙，娟秀沉静。 在她面前除了李氏之外，还有一口棺材。 棺材……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毕竟她曾经躺在里面过，哪怕只有半刻钟，依然记得在棺材中的恐惧。 李氏抱着古琴起身，轻轻拍了拍棺材，“当年你病逝得突然，来不及用英国公陪送的棺材板子，四爷便求了老夫人，挪用老夫人给自己准备得最为上好的板子。五十年而不散，百年不烂。” 方氏：“……” “在吊唁你的灵堂之上，四爷被英国公世子得人狠狠揍了一顿，只因为他气死了你！惹你早逝！” 李氏沉稳无波复述着当年的事，更是激起民愤！ 顾四爷太老实忠厚了，生生被一个奸夫**骗了。 知晓当年事的勋贵们此时也不好说出真相，的确顾四爷是被打了，可绝没李氏说得那样。 总之当时的情况挺复杂的。 李氏沉稳冷静，一点不似说谎，相反方氏惊恐不安，该相信谁，还需要说么？ 此时同情方氏，万一他们的妻子学了方氏怎么办？ 他们可没顾湛的运气，敢同汝阳郡王对上。 李氏把古琴交给随从，先开白布，缓缓开口：“我来此只为还你一样东西，这具棺材，你以后还可用，灵位却是要重新改过了。” 没有再多说一句，李氏把灵位狠狠砸向方氏。 砰，方氏额头被灵位砸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灵位落在地上。 第四百九十六章妻谋（十三） 鲜血顺着额头落入眼中，方氏双眸通红一片。 她看何物都是鲜红之色。 即便不照镜子，方氏都能知晓自己此时的狼狈落魄，再无一分当年勋贵娇女的风采。 李氏从贫寒农家女一跃成为永乐侯夫人，身份地位远远高过她。 李氏如今的地位时时刻刻都在扇方氏的耳光。 “可以了吧，你欺负我已经足够多，足够偿还当年你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旧债。” 方氏哽咽，又是委屈又是屈辱，有意让旁人知晓，李氏就是在打击报复！ 李氏坦荡一笑，“怎能够呢？你们欺辱四爷时怎么没觉得够了？你凭着王妃之尊命令四爷远嫁顾珊时，只为不坏你的奸情，怎么没觉得此举会让四爷难堪？” “现在四爷做了永乐侯，你被拆穿真面目做了贱妾，却想着往日你欺辱欺骗的人不报复你，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方氏：“……” “四爷说过自己并非正人君子，我亦非君子之妻，所以以德报怨的事，我做不到呢。” 李氏缓缓走到方氏面前，眸子漆黑，令人畏惧。 这哪里是那个低调老实的妾室？ 方氏觉得自己被骗了！ 她遍体生寒，不由得狼狈后退躲开李氏，咬着嘴唇： “你就不怕外人议论你不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是侯夫人了，不再是妾，又是被扶正的更该注重在意名声！” “我无法约束旁人的嘴，同你不一样，我只在意四爷一人而已。” “……” 方氏心头再挨了一刀，竟然有人倾慕上顾湛？ 李氏明显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爹，您先别冲动，看看娘要做什么。” 顾瑶总算是追上顾四爷。 不，该说是顾四爷突然停了下来，提着裙摆追过去的顾瑶一头撞到上顾四爷的后背。 她揉了揉额头，抬起脚尖眺望，李氏同方氏对峙……基本上是李氏气场两米八，方氏瑟瑟发抖。 她娘方才说了什么？ 让顾四爷脑袋上的耳朵啪嗒一下就立了起来，尾巴欢快的甩着，神气极了。 顾瑶后悔慢了一步，没有听到。 顾四爷臭屁道：“爷早就知道你娘倾慕爷，当年爷救下她时，她就爱慕心悦爷了。” 顾瑶：“……” 她总不能指望熊孩子逃出心思缜密的李氏的手心。 顾四爷回头正好见到大汗淋淋追过来的陆铮，得意道：“你同陆侯爷还太嫩了，你们这点缘分比不得爷！” 到底谁给顾四爷的勇气这么说？ 她娘么？！ 亏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李氏和方氏身上，顾四爷和陆铮出现并未引人侧目。 该死的坐骑，跑得慢就不说了，它还在城门口把陆铮撂下，让陆铮自己从城门跑到汝阳郡王府！ 有恃无恐得以为陆铮不会杀它泄愤？ 陆铮还真舍不得，关键没法同顾瑶解释。 顾瑶对他的坐骑还是挺关心的。 “你要做什么？” 方氏的手臂被李氏拽住，拼命挣扎，“放开我，你捏得我好疼。” 李氏气力未必就比方氏大，但是气场绝对高出方氏许多。 方氏备受折磨，李氏养精蓄锐有备而来。 方氏的挣扎犹如蚂蚁撼树，毫无用处。 “当年你躲在棺材里离开顾家，如今你既然做了汝阳郡王的贱妾，也当躺在棺材中被抬进王府。” 李氏嘴角勾起浅笑，方氏浑身血脉都似凝固了一般。 “当年他不曾嫌弃一个死人，现在也不会拒绝你的。” 一众百姓：“……” 特么的，有人后背发凉，有人眼里射出兴奋，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酒楼茶肆中等前面最新消息的勋贵们听到一声，“永乐侯夫人把方氏塞进棺材中……” 勋贵们再也坐不住了，有勋贵直接撒丫子冲出去。 一人带头，其余勋贵自然不愿意错过这等好戏。 有娶灵位的，却没见过有娶棺材的死人。 此奇事一百年都难见一次，错过了，后悔一辈子。 勋贵们愿意为此事放下架子，同市井百姓一起肩并肩看热闹。 陆铮和顾瑶眼见人越来越多，拽着呆愣的顾四爷避得远一点。 顾四爷眸子木讷，好似被雷电劈傻了一般。 顾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长出一口气，“现在爹还认为娘是……” “她是为了爷！” 顾四爷喃喃道，“爱慕已经这么深了？” 后面这句足以证明顾四爷画风清奇，脑回路异于常人。 李氏把方氏拖到棺材前，方氏摇头道：“不要，我不要。” 棺椁中是有尸体的，毕竟当日她怕人发觉，汝阳郡王的属下特意去乱坟岗挖了一具女尸。 就算没有尸骨，方氏也不敢再次待在逼仄令人窒息恐惧的棺材中。 “永乐侯夫人，你饶了我吧。” “饶了我。” “我不要再进棺材。” 方氏完全崩溃了，活人在棺材中很可怕。 李氏一手抓着方氏，吩咐道：“把棺材盖打开。” 随从呆愣痴傻。 李氏声音更为严厉不容抗拒：“开棺！” 嘎吱，棺材盖的钉子被拔出，棺材盖子打开一道缝隙，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方氏感觉到末日来临，比一步步走向死亡还要可怕。 李氏抓住方氏的双臂，用力抱起方氏，往棺材来塞，“此事过后，你同四爷再无恩怨，无债一身轻，你可以安心伺候汝阳郡王。” “当年汝阳王不曾嫌弃你睡在棺椁中被抬出顾家，今日汝阳郡王也不会嫌弃你再次睡在棺材里被抬入汝阳郡王府。”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李氏把方氏直接扔进棺材中，淡淡说道：“我看好你！” 方氏胸膛发热，嗓子腥甜，一口鲜血喷出，双手抓住棺材边缘，“不要，不要。” “合棺！” 李氏掰开方氏抓着边缘的手指，“一会就好了，你就当在棺材里睡一觉吧。”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她纵然有错，也不该被这么苛责对待。” 人群向两边散开，顾珊面若冰霜，眸子复杂，“她已经承受报应，你何苦再咄咄逼人？” 李氏微眯眼眸，眉稍高挑，“二小姐，你不该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妻谋（十四） 顾珊倔强秀美的脸庞颇是无奈。 方氏宛若看到救星一般，急切的喊道：“帮帮我，珊姐儿。” 这对母女相貌五官很是相似。 在真相没有被拆穿前，旁人只觉得巧合，如今所有人都认为她们就该是母女。 顾珊早就到了，眼见着李氏抚琴，为难方氏。 原本她不想管的。 当见到李氏把生母扔到棺材中，她无法再袖手旁观下去。 顾珊不是不恼恨生母带给自己的耻辱麻烦，可她也无法忘记梦中和现实中生母对自己的好。 她给了顾珊从未有过的母爱。 哪怕母爱并不怎么真诚，方氏却也是疼爱怜惜她的。 顾珊不得不现身。 “你这么做会逼疯她的，稍有仁慈之心，李夫人会有更好的前程和名声。” 李氏勾起嘴角，“眼见夫君被欺辱，被陷害，我若是无法帮夫君报仇雪恨，好名声和前程又有何用？！” 顾珊：“……” 顾四爷偷偷抹了眼角，耳根子隐隐泛红，这抹红从耳尖蔓延至心尖。 李氏很可怕？ 一点不！ 她是太爱他了。 把他当做生命的全部。 顾四爷脑海中闪过解闷时翻看的话本，缠绵悱恻的爱情抵不上李氏这句话。 顾瑶一直注意顾四爷。 他眸子亮亮的，黑瞳占据眼白，亮若黑耀石，看向娘亲目光欣慰……骄傲，就是没有顾瑶所担心的畏惧害怕。 很好。 顾瑶又被喂了一把狗粮，忍不住抓住陆铮的手心狠狠挠了几下。 陆铮：“……” 他迷茫困惑，有招惹瑶瑶了？ 娘亲若不是对顾四爷了解颇深，断然不会这般强势报复！ “当日她抛下二小姐时，二小姐只有三个月大小，因是早产，二小姐身体孱弱，她叮嘱我照顾二小姐，有意抬我的身份。” 李氏声音不轻不重，有种让人信服的质感。 “当时瑾哥儿被老夫人抱去抚养，我照顾过二小姐一段时日。” 李氏眸子复杂，“本以为她是二小姐安排，还不算太过绝情，后来我才明白，她是不想让四爷后宅安稳，让我以妾的身份同继室相争！好让整个京城都看四爷的笑话。” “如此也好证明她诈死抛夫弃女是正确的选择，她不仅没有做母亲的资格，更没对二小姐有半分的慈爱。” “倘若二小姐是被妾养大的嫡长女，及笄后谁又瞧得起你？” “我是想不到这点的，当日还是四爷把您从我身边抱走。” “四爷是心疼你的。” 顾珊从小她就是孤独一人，顾老夫人原本最疼她的，后来她……她因为梦境的原因，渐渐疏远祖母，亲近外祖一家。 顾四爷挺起腰杆，有几分慈父严父的做派。 李氏往他脸上贴金，他也不会反驳，毕竟这都是爱，都是浓浓的爱呀。 其实顾珊在李氏身边长大，顾四爷觉得起码会同瑶瑶和瑾哥儿他们一般懂事孝顺。 可惜李氏当日只养了顾珊半月，等到方氏丧葬事完成后，便把顾珊交给顾老夫人，此后也只是时不时给顾珊绣个衣服，做一些吃食。 很难见李氏讨好顾珊。 然而就是这样，原本的顾瑶还吃醋呢。 “你认为我对她残忍，不该把她关进棺材中，当日她自己钻进棺材中逃出顾家，没有逼迫她！” 顾珊眸子一变再变，咬着嘴唇。 一众看热闹的人暗啐了一口，再无对方氏半分同情。 红杏出墙的女人都是被关进猪笼沉塘的，就方氏做得这些事，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罪。 “你心疼生母，可曾想过四爷？” 李氏失望般摇头，“你还是怨恨着四爷，在真相大白之后，依然固执得恨着你的生父！” 顾珊张嘴想要反驳，不是的，她当日虽然骑马跑掉，认为她没错，并不是针对顾四爷，只是不喜父亲说话的态度。 她今日出现也只是血脉中另外一半在作祟。 李氏岂能给顾珊当众陈情的机会？ 顾珊的出现对李氏而言是意外，但也不全是坏事！ 她从来不会故意陷害顾珊，可顾珊一个劲往陷阱里跳，她也不会阻拦。 撇下顾珊，李氏转身对挣扎着往棺材外爬的方氏说道：“你生了个对母愚孝，对四爷无情的女儿。” 方氏此时没有心思去思索李氏话中的深意，她只想着快点从这该死的棺材中爬出去。 她的腿脚绵软好似踩在沼泽中，双腿被缠住且不停下陷。 棺材中还有一具骸骨！ 方氏身上宛若爬满了尸虫，现在还没合上棺材，一旦……方氏不敢继续想下去。 “你让我做什么都成，我愿意给永乐侯磕头认错……求求你，别把我封在棺材里。” 李氏轻声道：“你知道错了？” “知道，知道！” “既然知道就该承担后果！没人能例外。” 李氏似笑非笑回道：“期望汝阳郡王不会嫌弃你身上的……死人味儿。” 她按住方氏肩膀，生生将方氏按进棺材。 “合棺。” “顾湛会恨你，会害怕你的歹毒心肠……你会有报应的。” 砰，棺材合上隔绝方氏的嘶吼，砰砰砰，方氏狠狠敲打着棺材盖子。 在外看热闹的人齐齐抹了一把冷汗，莫名感觉有点冷。 方氏再次抚琴，这次不是嫁歌，而是安魂曲。 众人：“……” 顾四爷仿佛被安魂曲牵引，不自觉迈出脚步向李氏走去。 “是永乐侯？” 众人小声议论，这次的瓜真甜啊。 顾珊咬着嘴唇，轻声道：“父……” 顾四爷目不斜视，仿佛天地间除了李氏外，再无旁人。 李氏缓缓停手，曲音渐歇。 她的双手搭在琴弦上，微微低垂着头。 “琴弦有爷好看么？” “……” 李氏的心定了，嘴角缓缓扬起，她没有看错四爷。 方才还很强势的李氏扬起头，同俯视的顾四爷相对。 她的双眸如同被水银泡过水润黑亮，缱绻温柔。 她的娇躯亦在轻颤。 顾四爷双手背在身后，差一点就抚上她柔软的嘴唇了。 该死的，他可是纵横花海的顾四爷！ 怎能在李氏面前露出沉迷之色呢。 顾四爷冷冷甩出一块永乐侯的令牌，“拿着这块牌子，撬开王府大门，这口棺材连带里面的贱人，算是爷送给汝阳郡王世子换人做的贺礼。” 众人：“……” 第四百九十五章 妻谋（十五） 原本代表永乐侯身份的令牌不会这么快就做好。 大多数勋贵的令牌得拖个几个月。 顾四爷刚封永乐侯，何大人就使人颠颠得把令牌送了过来。 一来，隆庆帝也担心顾四爷会因为太臭屁骄纵而被人揍。 二来，何大人自然不会放弃卖好未来亲家的机会，生怕永乐侯过得不快乐。 毕竟隆庆帝可是再三强调让何大人保证顾四爷永乐的。 作为帝王头号忠臣，何大人想皇上之所想，急皇上之所急。 永乐侯令牌一出，汝阳郡王再不乐意也得开大门迎接！ 这已经不是踩汝阳郡王的脸了，根本就是顾四爷骑在汝阳郡王头上拉屎！ 吃瓜群众吃瓜香甜，也有几分怜悯汝阳郡王的遭遇。 不是遇见顾四爷，汝阳郡王别说拐走一个纨绔子弟的媳妇了，就是当面明抢，那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谁让顾四爷极是扎手还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呢。 汝阳郡王听到前面的汇报，眼冒金星，猛然起身，再次呕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父亲。” 一群人一拥而上，为汝阳郡王拍胸抚背。 “世……大少爷。” 常随眼见汝阳郡王一时无法清醒，转而向昔日的世子寻求主意，“方姨娘在棺材里关太久会出事的，有侯爷的令牌，也不能不开门。” 汝阳郡王的儿子此时面容扭曲狰狞，目光闪过愤恨，“管她去死？！” 不是这个丧门星贱人，他怎会丢掉世子的位置？ 汝阳郡王一脉又怎么会被人嘲笑？！ 此时倘若把棺材接进来，以后汝阳郡王一脉三辈子都洗不清这个污点。 “谁也不许开门……” “可是大少爷，安然郡君打开大门，使人抬棺材回府。” 常随得到最新的消息。 刚刚缓过一口气，渐渐恢复神志的汝阳郡王再次被刺激得背过气去，双脚还颤抖了两下。 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汝阳郡王府口，安然郡君下令打开大门。 顾四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安然郡君脸庞微红，面皮有几分燥热。 总不能看着方氏被棺材活活憋死。 顾珊向安然郡君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却无法否认内心的嫉妒。 以前她时常听安然郡君提起继母的慈爱，把安然郡君当做亲生姑娘，眼珠似的疼惜。 如今顾珊再想起此事，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诚然自从遇见后方氏也很疼她，若是她们彼此不是母女，顾珊感激方氏给了自己母爱。 然而她这个亲生女儿还比不上继女。 顾珊慢慢靠近顾四爷，多年对父亲的埋怨恨意很难一时消除，方才又被李氏抢白一通，顾珊着实拉不下面同顾四爷主动认错。 而且，她不觉得有错！ 她是无辜的。 只要顾四爷给她一个台阶下，顾珊就会暂且原谅顾四爷对自己的忽视。 毕竟永乐侯嫡长女有利于顾珊争取四皇子……许是继妃也做得的。 只要顾四爷去皇上跟前闹一闹，她再在六公主面前敲敲边鼓，这门婚事就有可能促成。 大不了她做了皇子妃后，关照顾四爷。 “你知错了么？”顾四爷趾高气昂的问道。 “……” 李氏抱着古琴起身，浓密的眼眉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暗影。 此时她就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顾四爷忍不住戳了戳李氏的额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啦，敢哄骗爷出门？！” 李氏头更低了几分，嘴角却是止不住上扬，乖巧道：“妾身错了，爷别生妾身的气。” 顾四爷冷哼一声，高高扬起头，转身就走，李氏默默跟在后面，伸手去拽顾四爷宽大的袍袖。 顾瑶觉得这两位就是一只傲娇的二哈领着狐狸遛弯。 她无需替母亲担心了。 顾四爷脚步有意放慢，歪着头好似嫌弃李氏一般，眸子一闪一闪的。 越来越像蠢狗了。 顾瑶捂嘴偷笑，其实蠢哈也挺可爱的。 “算了，算了，这么慢啥时能回侯府？”顾四爷抚平袖口，“把爷的衣服都弄皱了。” 李氏连忙收回手，手指缠着衣袖。 “把手借给你牵。”顾四爷直接拽住李氏的手，耳朵尖红红的，“再有下次，爷让你抄写一百遍女则女戒，哼哼。” 李氏嘴角再次扬起，小跑两步追上顾四爷，同他并肩前行。 吃瓜群众：“……” 这么做有点过分吧，哪个勋贵会牵着自己夫人的手？ 然而他们还没说话，都被顾四爷凌厉凶悍目光一一瞪回去。 爷想做什么事，想牵着谁的手，用得上你们多嘴评论？ 看热闹勋贵们摇头苦笑，避让开顾四爷的目光，任性放肆的永乐侯，连他娘和皇上都管不了的。 小媳妇们眼里是藏不住的羡慕。 顾珊咬着嘴唇，再次被顾四爷无视了。 他怎能这么对她？ 安然郡君怔怔望着携手远去的顾四爷，明明顾四爷一脸不高兴，处处也显示着爷在生气，非常生气。 然而他会歪头听着李氏低语，仿佛嘟囔句什么话，笑容缓缓在李氏脸上绽放。 门口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方才还很热闹的地方一下子恢复清净。 安然郡君叹了口气，“以后你们出门时不要再同旁人起冲突了，王府今非昔比，必须得低调不能招惹是非。” 棺材被打开，刺鼻的尸臭味让几个离得近的奴才吐了出来。 方氏手脚并用往外爬，狼狈至极。 安然郡君也是不敢靠进，“扶着姨娘去后院梳洗歇息。” 仆从无一人敢动。 放氏同死人躺在一起，谁也不想触霉头。 方氏爬出棺材后，双眸无神坐在地上，整个人痴傻了一般。 换谁怕是都比她好不了多少。 ****** 四房院落，李氏沐浴后，披散着半干不干的头发，一件松垮的外袍掩饰不住她的好身材。 顾四爷揉着被抻到的手臂，脸上有着纵欲后的满足，嘴硬道：“爷可是还没原谅你呢。” 李氏贴他身边坐下，轻轻按摩顾四爷的胳膊，“妾身知晓了。” 顾四爷恨其不争般说道：“你有没有脑子？你是宗妇么？顾家何时轮到你强出头了？爷早就同你说过一切事都交给大哥，咱们只管享福就是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妻谋（完） 话语掷地有声，气势是理所当然！ 顾四爷得意洋洋继续说道：“何况此事本就该宗妇去处置，越俎代庖反倒扫大嫂的脸面，以后你们妯娌之间怎么处？” 李氏沉默。 大嫂怎会不高兴？ 她巴不得有人接下烫手的山药。 而且她名声有损才能让欧阳氏放心，太完美的弟妹，欧阳氏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在嫡妻长媳和幼子扶正的儿媳面前，即便老夫人会在吃用上偏心李氏一点，遇见大事上头，老夫人只会倚重长媳。 李氏隐隐约约听顾瑶提过一嘴，顾四爷几个女儿可都不简单呢。 虽然顾珈她们时常犯浑，偏激起来很是可怕，然而她们未必就做不到陷害四爷。 以前李氏即便做妾都未曾丧失主动。 她从来不习惯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人是疼爱四爷的顾清和顾老夫人。 在展现她能力时，李氏不曾有过本分的退缩。 如今她是顾四爷的妻子，永乐侯夫人！ 李氏这次没有似往日般符合，或是再低头认错。 媚眼如丝，缱绻温柔。 烛火映衬秀美明艳的脸庞，李氏美得惊人。 顾四爷目光有点直，怎么李氏越来越漂亮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 李氏蜕变来得如此突然，又在不经意间令他心口似踹了兔子一般，上蹿下跳。 “大嫂应该也许，可能不会怪你，爷方才是故意吓唬你的，往后这等事，你不要再管了，实在不成，不是还有爷么。” 顾四爷难得有了几分丈夫的担当，美色当前，他愿意为妻女顶起一片天。 李氏心中暗喜，这离不开瑶瑶的影响，四爷比以前进步许多啊。 顾四爷愕然回神后，发觉自己的脑袋枕着李氏的大腿，顿时他面皮有点红，有点窘。 沐浴后香味混合方才纵欲后的麝香味儿直冲顾四爷的鼻子，令他有掐着李氏腰，再盘肠大战一场的冲动。 顾四爷暗暗唾弃自己色欲熏心，已经梅开二度了，甚至来了个再三再四，他何时一晚上这么折腾女人？ 呸。 顾四爷身后的小尾巴无力缓缓的摇动，不是他不成了，只是一滴精十滴血，他要保重身体，以后才能给李氏幸福。 细水长流，要看得长远。 “四爷方才不是说耳朵痒痒么？妾身怕丫鬟笨手笨脚弄得四爷不舒服。” 李氏爱抚般抚摸顾四爷的耳朵，有点烫，亦有点红。 顾四爷赌气般侧卧，后脑勺靠着李氏依然平坦紧致的小腹。 “四爷大发慈悲，让妾身伺候您，好不好？” 李氏声音柔媚，轻轻推了推顾四爷的后背，低头望着顾四爷，“您方才教训得极是，妾身想着将功赎罪，四爷给妾身一个机会吧。” “求您了。” “……” 顾四爷抬手拍掉李氏折磨自己耳朵的手，再让她揉下去，他的耳朵怕是都能煎蛋了。 “倘若弄得爷不舒服，看爷怎么治你。” 顾四爷色厉内荏哼哼。 此时他也弄不明白是承认李氏掏耳朵很舒服呢？ 还是说不舒服，然后把李氏压在床榻上就地正法。 好难哦。 顾四爷好似从未遇见过比这更难解的题目了。 李氏拿着工具轻柔细心伺候顾四爷的……耳朵，她唇角始终挂着浅笑。 不再掩饰缱绻温柔缓缓流淌。 即便以往她对顾四爷温柔时，眼底深处也有着戒备同鸿沟。 她在的情丝缠绕上顾四爷时，自己一颗心也失落在他身上了。 动情……是她最为不愿做的。 能成功固然好。 倘若她错付真心……李氏眼眸朦胧，自己需要很久才能恢复平静吧。 她倒也不会一味责怪顾四爷无情，毕竟她爱慕上顾四爷，无法要求顾四爷一定爱慕上自己。 不过现在看，顾四爷也是动了真心的。 太舒服了，顾四爷从未想过李氏挖耳朵会这么的舒服！ 倒也不好再怪她。 “你也别怨母亲，今日你着实有点大出风头，外面的人少不了议论你。母亲罚你抄写组训，也是为你好。”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抄写顾氏祖训的，虽然爷着实看不出又臭又长的祖训有什么好的，一百年前立下的祖训约束子孙，哼哼，连皇朝都更迭过几次了。” 顾四爷一脸的鄙夷祖宗的智慧，他可比祖宗聪明多了。 他们回到顾家后，顾老夫人就把他们叫过去，李氏自然跪下请罪，顾老夫人说教一通，惩罚李氏抄写祖训。 本等着重罚李氏的欧阳氏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盏。 这是惩罚么？ 明明是奖励！ 罚抄祖训的儿媳妇多是宗妇，而抄写完的祖训是要供奉到祖宗面前，一代代传下去的。 顾老夫人明显是‘奖励’李氏，让外面议论李氏狠辣无情的人闭嘴。 同时也是敲打长媳欧阳氏。 “老夫人的好意，妾身自然是明白的。” 李氏收好掏耳的工具，有几分为难，亦有几许惆怅。 顾四爷最是怜香惜玉的，翻身而起一把将李氏搂进怀里，仿佛报复般轻轻啃咬李氏的耳朵。 让她方才折磨他的耳朵！ “有难处同爷说说。” “您也知晓。”李氏脸颊贴着顾四爷的胸口，“我是伺候四爷，进了顾家才开始习字，不是四爷给妾身优渥富庶的日子，妾身这辈子怕是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 顾四爷有种自己精雕细琢出李氏的错觉，农家女李氏成为侯夫人，他改变李氏的人生。 好爽呢。 “顾氏祖训，妾身到是会背诵，可一些生僻字，妾身着实写不好。” 李氏声音低沉，“若是卷面勾勾画画的，怕是不敬祖宗，留给子孙看？” 她抬起盈盈水眸，咬着朱唇，“妾身到是不怕丢脸，万一子孙误会四爷，伤了四爷的面子，妾身于心难安。” 顾四爷抬手盖住李氏的眼眸，“爷帮你抄写祖训。” “不过，爷可不是为了帮你，是不想丢脸，让子孙们知晓爷娶了个白痴。” “嗯。” 李氏乖巧点头，浓密的眼睫划过顾四爷的掌心。 特么的，再忍下去就是太监了。 顾四爷此时情欲高涨，完全将一直贯彻得很好节制念头抛到脑后，抱着李氏再次滚成一团。 被褥翻滚，床榻晃动。 翌日清晨，顾瑶给父母请安时，即便有着陆铮，她还是被李氏眼角眉梢的缱绻温柔刺激得眼热。 第四百九十七章妻威（一） 父母恩爱，子女乐见其成。 顾瑶唯有欣喜，虽然强塞狗粮的滋味不大好过。 方氏汪氏不曾经营同顾四爷的婚姻，总不能再抱怨李氏小妾上位 李氏‘捡了’她们不要的男人。 用她的心机和情丝影响顾四爷，夫妻两人无论怎么都很合拍。 “父亲，您给祖母请安又得迟到啦。” 顾珏百无聊赖，方才他等得脖子都长了，“您也不看看太阳都升到哪了。” 顾四爷扬起眉梢，不咸不淡说道：“嗯，今日爷是起早了，往日都要睡到中午才起身的。” 顾珏：“……” 他好想似父亲一样睡到自然醒，而不是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操练！ 原本吃喝玩乐的父亲就是他榜样，顾珏不懂自己怎么就把晨练当做习惯的。 “即便沐休在家，你也不许偷懒，在神机营怎么训练，你在家要比神机营更严格。” 顾四爷摆出严父的架子，学着大哥的做派，慢条斯理缓缓说道：“别给爷丢脸，知道么？” 顾瑶再次佩服顾四爷的‘无耻’，顾四爷还能要点脸不？ 顾瑾把点心盘子往顾瑶面前推了推，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剥开橘子，白皙的手指在橘红的橘子皮中穿梭，异样具有美感。 他细心把橘子瓣上的白线摘掉，堆放在小盘子中，再推到顾瑶面前。 “谢谢，三哥。” 顾瑶灿烂一笑，捻起橘子瓣往口中塞，“真甜。” 已是习惯三哥无微不至的照顾。 顾珏鲠了好久，自己的面皮还要再训练啊。 他的魔抓伸向顾瑶面前的点心，刚要拿起点心时，后背突然一紧，顾珏讪讪收回手，脑袋上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三哥，你也欺负我。 顾四爷继续洋洋得意教训顾珏不可偷懒……说得他好似很努力。 顾珏只能听着父亲胡说八道，谁让他是家里最没地位的一个？ 小妹需要呵护疼惜，三哥看着文弱，可顾珏想着得罪三哥后的可怕后果，他觉得被父亲念叨几句挺好的。 顾瑾嘴角微勾起，继续忙碌。 一整夜辗转难以入眠的顾珊走进四房客厅时，见到就是这么和谐一家人的画卷。 父慈子孝，母女和睦。 李氏温柔含情的笑容刺激得顾珊格外难受，她生母到底错过了顾四爷。 可是当日父亲为何就不能似现在对李氏一般对待娘亲？ 顾珊偏执得想着父亲对生母有半分好，生母至于狠心扔下她死遁？ 无论是在梦中，还是以前的现实，顾四爷都不是让女子觉得安心的男人。 风流好色，纨绔平庸。 有事就找大哥顾清，无事继续玩乐。 顾珊不觉得冤枉顾四爷。 然而顾四爷是从何时变得不一样？ 顾珊异样的目光落在正吞橘子，向顾瑾甜笑的顾瑶身上。 自从顾瑶回到顾宅后，越来越多的意外出现，她的梦越来越不准。 顾珊板着一张冷脸，她本身就同屋中热闹和谐的范围格格不入。 顾瑶暗暗摇头却也再没心思帮顾珊打圆场。 以前她会因为顾珊嫡女身份，退让帮扶顾珊一二。 然而她能让着任性的顾珊，总不能逼着兄长和母亲也让着她。 顾珊倘若适应不了其中的落差，顾瑶就是天天为她打圆场，她依然会觉得难受。 顾珊不是太阳，不能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也不能勉强顾四爷等人因同情她而对她加倍容忍。 她倒霉得摊上了个狠心的生母，却是幸运般生长在顾家。 以前顾四爷虽然不着调，很少过问儿女，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顾老夫人从未忽视过任何的孙女。 顾珊同现代富二代有一个心思，光给我移衣食无忧的日子有啥用？ 她要父母的陪伴！ 可是她运气不好，摊上熊孩子顾四爷。 面对熊孩子时，奢求父爱等等，不如促成熊孩子懂得如何去做父亲。 顾珊一屁股坐在顾瑶身边，眸子盯着顾瑶，仿佛在等顾瑶道歉一般。 顾瑾眉头微皱，剥桔子的手顿了顿。 顾瑶哭笑不得，顾珊何时养成的习惯？一不如意就欺负她？ 她管着熊孩子顾四爷已经很累了，更不会去为顾珊操心！ “二姐已经到了，咱们也该去给祖母请安了。” “六妹这话的意思把锅甩给我喽？不是你娘缠着父亲，父亲去同祖母请安至于迟到么？” 顾珊已经习惯针对名正言顺的顾四爷夫人，以前她就怨怼过继妻汪氏。 昨日李氏当众没给顾珊面子，还在众人面前指责她的不是，传进四皇子耳中，定会影响她的计划。 “到底是妾室扶正的，只会勾着缠着男人，连规矩都忘了。” 顾珊迫切需要稳固嫡长女的地位，一旦她没办法压下扶正的李氏，再难凭着永乐侯嫡长女的身份行事了。 别管生母是否死遁，在她出生时，生母依然是顾四爷的嫡妻！ 李氏缓缓扯开一抹淡笑，低头望着手背的眸子突然抬起，直视顾珊。 顾珊莫名打了个寒颤，勉强自己强硬挺起腰，傲然道：“我说错了？” “规矩啊，我自是记得，出嫁从夫，四爷心疼我，让我多歇一会儿，我自是不好违背。” 李氏淡淡道：“到是珊姐儿从进门后，不向我行礼不说，连四爷，珊姐儿都没放在眼中。这规矩，珊姐儿才该学起来。” “今日设宴款待来贺喜顾家一门双侯的宾客，我着实没空管教你，万一你再为汝阳郡王贱妾强出头，惹宾客笑话不说，也是有损四爷面子的。” 李氏眸子依旧温柔，语调依旧绵软，不似寻常人般锋芒毕露，却让顾珊感到畏惧。 “珊姐儿先把规矩学起来，何时明白轻重，知晓道理，何时再外出见人。” “来人，搀扶珊姐儿回屋去，等我忙完这一阵，再使人好好教导珊姐儿孝道规矩。” 顾珊心头似被塞了冰块，四肢冰冷，“你……敢！” 李氏慢条斯理说道：“瞧瞧，又说没有规矩的话了，我是永乐侯夫人，算是你的继母，管束继子女本就是我的职责，珊姐儿啊，我是学会捧杀娇养继女的，现在你怨恨我，以后就会感激我今日对你的严厉。” “四爷。” “嗯？“ “还请您给六公主递个话，珊姐儿身子骨不好，因生母的事情病了，最近没法再给六公主做伴读，我会准备几份厚礼送去给六公主和德妃娘娘赔罪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 换母 李氏面面俱到，自然不会让宫中的贵人们挑理。 带病入宫本就是不吉利的，以如今德妃一心结好永乐侯的态势，想必很乐意给李氏行个方便。 大体会让顾珊安心养病。 至于顾珊是真病还是装病，更甚扶正的李氏敲打顾珊，德妃和六公主丝毫不介意真相如何。 毕竟李氏刨除永乐侯夫人这层光环，还是即将接任大同总兵的李勇嫡亲的姐姐。 如今谁都看出来隆庆帝根本不是嫌弃李勇，而是考验李勇。 通过帝王测试的李勇自然会晋升官职。 满京城谁人不知李勇忠于帝王，却同长姐李氏最亲？ 否则顾四爷怎能时不时就欺负李勇？ 入宫多日，见惯权贵言行的顾珊自然知晓轻重，没想到她只是试探李氏几句，一向低调内敛的李氏竟是反击了！ “你不能这么做，我没病！你让我爹给宫中递话说我病了，这是欺君大罪。” 顾珊着急望向顾四爷，“父亲，她是想害了您啊。” “欺君大罪啊，是要抄家灭族的，对吧，瑾哥儿？” “是。” 顾瑾微微点头。 顾珊心头暗喜，手脚恢复了几许温度，以顾四爷贪生怕死的前科，他一定不敢欺君。 顾四爷缕着胡须，嗯，还是方才李氏帮他梳理的胡子，昨晚儿还嫌弃他胡须凌乱扎人。 哼哼，他就是要用胡须扎她。 “抄家灭族一般都是锦衣卫，对吧。” “是。” 顾瑾再次点头，聪慧如他，此时也摸不透父亲的脑回路。 顾瑶更是放弃去推测画风清奇的顾四爷，“给祖母请安再耽搁就不大好了，您到底想说什么？别再磨叽了。” “既然是锦衣卫，爷就不怕了，横竖陆侯爷不会眼看着爷被抄家，看着瑶瑶受苦。前阵子爷塞了好几本话本给陆侯爷，说是卖得不大好的，不过爷看其中一篇就是写抄家锦衣卫同落难官家千金的故事。” 顾瑾面不改色，顾瑶眸子闪了闪，这故事还是三哥写给她看的。 “这个作者的话本卖得一向不大好，您很喜欢他写得故事？” 顾瑶感兴趣问道。 “不大喜欢，可正因为卖得不好，爷才要支持支持，何况爷哪有时间看书？赏花听戏，爷可忙了。” 顾四爷淡淡说道：“当日他的话本帮了瑶瑶一些忙，爷总不能让他连养家糊口的银子都赚不到。横竖他写的话本卖得不贵，几钱银子十几本，爷买了随意翻翻就送给陆侯爷了。” 顾瑶：“……” 顾瑾眉骨隐隐跳动，无法想象陆侯爷捧着庸俗小说看的画面！ “爷觉得皇上培养得陆侯爷样样都好，就是不大会讨女孩子欢心，许是想讨好陆侯爷的女孩子太多了，他在男女恋情上太青涩，爷多收集点话本给他，许是能弥补上陆侯爷的缺点。” 顾四爷一脸瑶瑶不必谢他，他只是做了为父应该做的小事的表情，顺便还给了顾瑶谢就不必了，别忘了给爷好处。 顾瑶：“……” “爷一会儿就把珊姐儿病了的消息送进宫去。” 顾四爷起身，再次抓住李氏的手：“至于欺君之罪？即便陆侯爷帮不到爷，爷可以去抱皇上大腿哭诉委屈嘛。” 他携着李氏大摇大摆离去。 顾瑾淡淡目光扫过顾珊，护着顾瑶先行，根本不给顾珊再开口针对顾瑶的机会。 如此顾瑶想再劝劝顾珊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顾珏眸子一片茫然，发生了什么事？ ”五弟。” “哎，哎，三哥，等等我。” 顾珏不去看二姐，连忙向外跑去，从小他就知晓跟着三哥有肉吃，得罪谁也也别得罪三哥。 顾珊一寸寸捏紧手中的帕子，面色越来越白。 种植在庭院中的树枝随风摇摆，浓密的树叶剪碎一地阳光。 明明艳阳高照，顾珊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已经被顾四爷排除之外？ 渣爹！ 跟随顾珊的奶妈妈面露几分心疼，她生的女儿没有养住，被选做二小姐奶娘后，一直兢兢业业奶着二小姐。 把二小姐当做亲姑娘看待。 以前二小姐还听她几句劝说，后来二小姐不知怎么就听不进她的话，嫌弃她多嘴多舌，把她赶到庄子上去养老。 她不是不伤心，到底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小姐，终究怕二小姐吃亏。 舍了老脸，用了同李妈妈的交情，顾老夫人破例准许她回来伺候二小姐。 “老奴同您说过的，此时您最该讨好的不是四爷，而是六小姐。” 顾珊咬着嘴唇，对娘娘有几分复杂，梦中奶娘出卖了她同姜世子的爱情。 若不是奶娘，以她那个蠢货丈夫怎可能察觉出异样。 正因为梦境影响，顾珊很难再相信奶娘。 “我堂堂嫡女去讨好顾瑶？我不要面子了么？你是想让外人嘲笑我，是不是？” 顾珊漆黑的眸子满是恼恨，“你果然是没安好心！” 她不该顾念往日的情分，梦醒后就该为梦中的自己报仇雪恨，杖杀奶娘出气的。 奶娘心一哆嗦，硬着头皮再劝道：“李姨娘已经是二小姐的继母，连侯夫人的诰命都拿到了，六小姐又同陆侯爷……二小姐啊，单论带给顾家的好处荣耀六小姐已在您之上。” “顾老夫人宁可舍了您，也不会惹六小姐不快的。” 顾珊一心要做骄傲的嫡长女，自诩不比六公主等天之骄女差，此时听见她不如顾瑶，更是气愤难平。 “您又有那么个生母，到底连累了您的名声，老奴瞧着六小姐是个嘴硬心软的，对您很是宽容。” 六小姐熬过生死关有所长进了。 外面也有不少人经历生死大病后，有着脱胎彻骨的改变。 “您只要示好六小姐，让她同情怜悯您，您就有可能被记在李夫人名下，渐渐摆脱在汝阳郡王府为贱妾的生母影响。” “她当年抛下您，死遁去享福，连娘家父母兄弟都不顾了，本就是个没心的，您也无需再为她考虑。” 顾珊眸子深谙，声音嘶哑低沉，“你让我去做李氏的女儿？不认生母？” 奶娘点头道：“这对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顾老夫人为您姻缘考虑，也会赞同这么做的，只是此事还需要李夫人点头才好，而能说动李夫人的人，也只有六小姐。” 第四百九十九章 立威 顾珊黑瞳幽深，几乎搅碎手中的帕子。 奶娘后脊背发冷，“二小姐……”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六妹妹喽？她善良宽容，可以帮我摆脱生母卑贱的境况，我得讨好她，巴结她，奉承她？” 奶娘艰难吞咽口水，呐呐说道：“这是事实啊。” 顾珊倔强挺直腰杆，脸上能刮下三尺寒霜，即便在梦中她只是嫁了无爵无差事的丈夫，也从未讨好巴结过淮阳王妃顾瑶！ 李姨娘一辈子在她面前没抬起头。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差点就让顾瑾过继到我娘名下？现在你让我去讨好顾瑶，只为做李姨娘的女儿？！” “想我是堂堂嫡长女去做个贱妾的女儿？给她捧臭脚，用我的身份去抬举顾瑶？！” “您要明白形势逼您不得妥协，您还在那个女人名下，绝对嫁不到好人家。” 奶娘知晓自己养大的顾珊近乎到骨子里的骄傲……说好听是骄傲，说不好听也是自卑。 顾珊冷笑推开奶娘，冷声道：“你果然是歹毒的人，想害我的心思太重。” 本以为今生她同姜世子无缘，如何也不会嫁给前世窝囊废丈夫，奶娘还没背叛她，她大人大量宽容奶娘。 然而坏人就是坏人！ 不值得宽恕，有机会总是要害她的。 奶娘被顾珊推了个踉跄，站立不住身体倾倒，恰好撞到立地的香炉上。 香炉倒地，撒了一地香灰，奶娘的头也被撞破了，鲜血横流。 “当我不知你的干儿子被李氏提拔成了掌柜？呵呵，为我好？你这个该死的老奴才就是拿我的尊严面子讨好李氏！” 顾珊高傲般弹了弹手指，居高临下望着呆愣痴傻的奶娘，“被我看穿你歹毒的心思，你无话可说了吧，也是，我总不能为个奴才养老送终，可是你干儿子却是可以的！” 奶娘浑身哆嗦，嘴角耷拉下来，嘴唇发紫。 “来人。” 顾珊抬高声音，婆子们互相看了看，踌躇不敢上前。 顾珊更是生气了，“难不成我命令不动你们？” 李氏刚刚被扶正，这满院的奴才，她都指使不动了。 同梦中何曾相似？即便那时李氏还只是姨娘，她回娘家就同做客一般，没人把她当回事。 然而淮阳王妃回娘家就是娇客，即便她没吩咐，奴才们为淮阳王妃跑腿也格外殷勤。 不就是她嫁了个窝囊废么？ 顾珊腰杆再次拔高两寸，明艳的眉眼多了几分冷硬。 什么都是假的，唯有权力才是真实的。 倘若她做了四皇子的女人，最后做了皇妃，甚至坐了皇后，所出的儿子做了太子，进而帝王。 顾家谁敢瞧不起她？ 她生母那点破事也不会被拿来说嘴，反而许是会说她生母勇于追求爱情，让世人看清楚顾四爷配不上骄傲明艳的英国公府大小姐。 渣爹只能配村姑！ 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顾珊心头多了快慰，好似狠狠虐到顾四爷一般。 有宛若亲身经历的梦境，许是相似的遭遇，顾珊反而是能原谅生母的那人。 同蠢货丈夫痛苦的过日子，而一旁是体贴温柔又有才干的男人，怎能让人不生出异样的念头？ 男人停妻再娶心爱的女人，或是纳心爱的女子为妾，旁人只会称赞有情人终成眷属。 女子追求幸福就不成么？ “怎么？我命令不动你们？” “……” 婆子们连声说着不敢，二小姐到底是四爷的长女，拿她们出气，还指望四爷和李夫人过后打顾珊为她们报仇？ 顾珊望着奶娘，“别以为我喝你几口奶水，你就能肆无忌惮的伤害我，今儿，我就给你个教训。” “拉下去，打五十板子，给我重重的打。我就在屋里看着，谁敢徇私留情，我照打不误。” “……是。” 婆子们拽走娘娘，这五十板子下去，怕是得要了她的性命啊。 听听二小姐那番话，婆子们也觉得齿冷，娘娘对二小姐那可不是几口奶的事儿，掏心掏肺的好。 哪家主子会这么对待奶大自己的娘娘啊。 三少爷对娘娘都很和善，五少爷有好东西给了李夫人一份，也会留给自己娘娘一份。 唯有六小姐没有奶娘，那是喝着李夫人的奶水养大的。 李夫人把六小姐当做眼珠子一般，六小姐同五少爷是双胞胎，五少爷生来身体壮实，在李夫人肚子里把好处都抢走了。 六小姐生下来同小猫儿似的，连奶都不会吃，都说很难站住了。 李夫人，当年还只是姨娘的李氏挤出母乳一点点喂食六小姐。 顾老夫人把派去的奶娘遣散了，再好的奶娘也不如生母用心。 顾珊要拿奶娘立威，省得被满府的奴才看不起，她还是永乐侯的嫡长女，即便李氏扶正，依然改变不了她的地位！ 命人搬了一把椅子，顾珊就坐在门口，看着自己奶娘被打，甚至还喊来仆从观刑。 奶娘额头流血，睁着一双眸子直直看着云淡风轻的顾珊，板子落在身上已经赶不到疼痛了。 就这样吧，也许她死了才好，不用看她奶大的二小姐走上绝路。 奶娘缓缓合上眸子，执杖的人眸子一暗，向旁边扫过，仆从中，有人向他拜托恳求。 她一生无儿无女，收养的干儿干闺女倒是都是孝顺的。 只可惜二小姐心硬如铁，是捂不热的。 执杖的人终究手下留情，横竖二小姐只会听声，看不懂实情。 “回二小姐，打完了。” 顾珊淡淡扫过满身是血，气息微弱的奶娘，不咸不淡道：“抬去庄子上，府上留不下不忠不义的人。” “是，二小姐。” 奶娘被担架抬走了，顾珊很满意这次立威，没有奴才再敢同她目光对视，以后也没人再敢在她背后闲言碎语了。 顾珊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皇宫她可以不去，她只在意四皇子一人而已。 铺开信纸，顾珊埋头给四皇子写信，她知晓四皇子此时正在艰难的时，温柔的宽慰和全然支持，总能在四皇子心头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奶娘说得换个母亲倒也不是坏事，只是不能是李氏，顾珊眸子闪烁，大伯父是个好选择。 大伯父既是阁老重臣，又是宁安侯，比弄臣渣爹名声好听多了。 正堂，顾四爷懒洋洋说道：“是爷起迟了，同李氏无关，大嫂要怪就怪爷，四房终究还是爷说得算，爷想啥时起，李氏都不敢多嘴。” 欧阳氏：“……” 第五百章护妻 换谁都会憋屈。 欧阳氏和顾清一大早就赶过来给顾老夫人请安。 顾二爷和顾三爷一家到得比他们还要早上半刻钟。 顾清早早向内阁请了两天的假期，获得爵位后，他得宴请门生故旧，同时也要重新笼络同僚。 顾老夫人同他们等到日上三竿，等到脖子都长了，顾四爷带着李氏和儿女们姗姗来迟。 最气人得是顾四爷没有办点的悔意。 他同李氏宛若一对璧人，儿子俊美儒雅，女儿明艳绝色。 李氏本是一个妾室，如今却先于欧阳氏得到永乐侯夫人的诰封！ 是的，何大人又立功了。 为了让阿娇讨未来婆婆的欢喜，何大人亲自去了一趟礼部。 礼部为清水衙门，论清贵赶不上翰林院，可是论贫穷，在六部中都是数得上的。 礼部上下的官员可都指望着户部开出的俸禄。 何大人掌管户部，监管内务府，他去亲自去礼部讨诰封的圣旨，谁敢拖延。 昨日傍晚，礼部就把永乐侯夫人的诰封以及礼服冠冕送了过来。 当时欧阳氏便心头泛酸水，偏偏顾清无动于衷，反而说设宴时，有了诰封的李氏也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幼弟老四也不会向他闹腾。 听顾清的意思就是何大人不去礼部，顾清都要去为李氏讨诰封的。 顾清只想到了幼弟，可曾想过她侯夫人的诰封还没下来？ 虽然没有侯夫人的诰封，她还是阁老的明媒正娶的夫人，顾家宗妇，没人敢轻视她。 但是欧阳氏不平是顾清一心为幼弟着想的态度。 奶嬷嬷劝了她一夜，再如何李氏也爬不到她头上去，欧阳氏心头才舒服了一点。 陪伴顾四爷身侧的李氏眼角眉梢流淌幸福满足，让欧阳氏心头再次燃起嫉妒的火焰。 她便抓住请安迟到说了李氏几句，然而李氏还没申辩，顾四爷那边先是懒洋洋开口了。 顾四爷有恃无恐般把迟到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不容欧阳氏针对李氏！ 太让人嫉妒了。 二夫人眼睛也有几分妒色。 顾瑶察觉到女人们不甘心，心中暗暗好笑，没想到做熊孩子的妻子还有被女子羡慕的一日。 李氏在她们眼中就是人生大赢家。 她们不会去看走到今日李氏付出了多少，只会嫉妒李氏现在所拥有一切。 欧阳氏义正言辞说道：“四爷这么说有欠妥当，弟妹既是做了四爷夫人，当规劝四爷按照礼数行事，怎能事事都顺着四爷？” “她现在是四爷的妻子，而非只是魅惑侍奉四爷的宠妾，四弟妹做贤妻规劝四爷才不会辜负老夫人的厚望。” 李氏低垂的眼睑微微扬起，她的手再次落入顾四爷掌心，愕然道：“四爷……” 顾四爷抚摸着她手心上破裂的水泡，这个蠢女人啊，竟然自己一人挖坟！ 若是当初把棺材埋得更深，她还不得累死自己？ 就是一根筋的木头！ 顾四爷有几分嫌弃李氏满是凹凸不平且不够细腻的手。 他的发髻上簪着玉簪，丈青色外敞，俊美中有几分逍遥洒脱的气质。 谁都得承认顾四爷相貌的确出众，即便去外面风流快活，都不会给人以龌蹉下流的感觉。 二夫人眸子暗了暗，以前她还会说顾四爷是绣花枕头，把絮其中，金玉其外。 如今他已是永乐侯，又是帝王宠臣，今科举人，谁敢再指摘他一句不是？ “爷给大嫂面子，大嫂不要非要刨根问底是吧。” 顾四爷扬起眉梢，一派漫不经心。 顾瑶看他这做派有点眼熟？！ 顾瑾了然一笑，这是效仿陆侯爷呢。 陆铮请顾四爷喝酒时，总会有人上前巴结陆铮，而每次陆铮的表现，顾四爷都记在心里。 他暗暗发誓以后自己富贵了，也要学着陆侯爷的做派。 欧阳氏：“……” “昨日爷的夫人去做什么事，大嫂难道不知道么？她做了大嫂这个顾氏宗妇该做得事，给爷长脸，惩罚了贱人，爷见她太累了，心疼她不行么？” “爷又没让大嫂等爷一起向母亲请安，大嫂不愿意等，给母亲请安之后完全可以走嘛。” “以前大嫂可从未等过爷，怎么爷做了永乐侯，反而被大嫂说三道四？” “按时请安不见得就是贤妻，偶尔迟到一次，顺着爷，未必对母亲就是没有孝心。” 顾四爷耍赖般看向顾老夫人，“爷哪次给您请安没迟到，可是爷是顶顶孝顺的。” 顾老夫人不动声色望着茶杯中旋转落慢慢沉入水底的茶叶。 她无话可说。 顾清拳头抵着嘴唇，喝止道：“老四迟到还好意思狡辩？” 顾四爷委屈瘪嘴。 顾清顺势责怪看了一眼欧阳氏。 倒也不是因为心疼幼弟，而是最近李氏被扶正后，欧阳氏的言行越发令他不满。 “爷哪里是狡辩？请安迟到也该是母亲教训，大嫂话里话外的意思，爷还听不出来？不就是嫌弃李氏是妾扶正的？” “当着爷的面，大嫂都这么说她，私底下少不到端着架子说教李氏，甚至大嫂没准都埋怨爷，指摘爷的不是错处。” “大哥可是说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如今你的衣服欺负手足了，您就干看着？不管管么？” 顾清脑仁疼。 顾二爷见不得顾四爷得意，插嘴道：“四弟既然知晓兄弟如手足，你为了四弟妹责怪大哥，此事不妥吧。” 顾四爷摩挲着李氏的掌心，无赖般笑道： “爷的这件衣服同大嫂不一样，保暖温柔，为爷甘愿承担骂名，而且最关键是爷夫人听话柔顺，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曾做伤害手足的事。” “二哥是比不了爷的。” “……” 顾二爷再次鲠住了。 “大嫂这些年因求子而移了性情，偶尔含沙射影说些话，看在大哥的面子，爷也不是不能容忍。毕竟爷也是背靠大哥过活的，长兄如父，爷一直记得呢。” “然而爷扶正李氏是爷愿意给她的体面，若是爷不乐意，即便是皇上也无法逼爷这么做。” “李氏生养瑾哥瑶瑶是她自己争气，对瑾哥儿同顾珏的教导用了十足的心思，爷觉得就贤妻这点上，她不比几位嫂子差半分！” 即便他说错了，大哥和母亲也不会怪他。 顾四爷可是有名的不爱读书不重规矩的纨绔子弟。 第五百零一章 黑锅 顾四爷有恃无恐，洒脱自在。 反正说错了，说得大哥生气了，只要抱着大哥哭一哭，闹一闹，大哥立刻消气。 何况顾四爷本心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李氏太单纯，比不得几个嫂子的出身，又是被扶正的，倘若他不摆出态度，给李氏增加底气，还不得被嫂子们欺负死？ 李氏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顾四爷了。 他以前没为方氏和汪氏出头，盖因为她们娘家有底气，又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只要他求得母亲不亏待儿媳妇，几个嫂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算计她们。 这些隐情，顾四爷是说不出口的，他不要面子么？ 顾四爷目光扫过瞠目结舌的嫂子，沉默无语的兄长，以及哭笑不得娘亲。 嗯，大哥没生气，母亲也没生气。 他做对了！ 很好，不用继续耍赖了。 顾四爷头顶上的耳朵神气般高高竖起，屁股后的尾巴欢快的甩来甩去，凑到腼腆的李氏面前，眸子明亮。 完全就是等顺毛，等夸奖的二哈。 顾瑶手心都有点痒了，很想爱抚顾四爷的狗头！ 他出言维护李氏，不仅顾瑶感动，顾瑾清冷沉稳的眸子也多了几分温度。 顾珏左看看，又看看，反正他是不明白的，不如学着顾四爷欢快摇着尾巴好了。 横竖欢快点准没错。 娘亲高兴，小妹高兴，三哥也高兴。 二姐不高兴……娘说过，不是一个娘的，隔着肚皮。 他是不会欺负二姐她们，但是也不会因为她们而影响欢快的氛围。 “爹啊，今日宴会是不是让王小生过来唱堂会？” 顾珏围着顾四爷转悠，“听说江南进贡了几个杂耍班子，不少勋贵人家都能请到他们助兴，以咱们家的地位也足够了，爹同何大人说说，让儿子也开开眼呗。” 顾四爷嘴角扬起，板着脸道：“只晓得玩？” “听说能变魔术，能喷火，可有趣了。” “是吗？” “爹最近是没出门，所以不知道。” 顾珏同顾四爷热火朝天讨论起来，顾老夫人和顾清同时扶额，彼此无奈对视一眼，总不能指望顾四爷时时刻刻懂事。 “大哥，你说呢？” 顾四爷眨着明亮的眸子，星星眼期望般望着顾清，“总是麻烦何大人也不好。” 顾清正了正衣襟，将脱口而出答应的话生生咽下，总不能太容易就满足幼弟的要求。 长期娇惯幼弟，是害了幼弟！ 顾清打算抻一抻幼弟，正色道：“你也知晓不好？！我还当你把何大人当做……我了呢。” 这世上只有他顾清才是全心全意对幼弟好，何大人再能耐再顺着幼弟，也是别有所图！ 顾清最近感觉自己地位有所下降，需要证明一下了。 别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幼弟被何大人和陆铮挖走了！ 他没养过儿女，却有种送女儿出嫁的酸爽感觉。 顾四爷搬着椅子，同顾清挨在一起，方才再怎么说也落了大嫂的面子，总要好好巴结奉承大哥一番。 只要大哥不怪他，大嫂不满意也得忍着。 谁让当今是以夫为纲呢？ 所以说女子学习三从四德是很有道理的，顾四爷默默为自己的想法点赞，却不希望瑶瑶完全遵从三从四德。 出嫁后，瑶瑶若是都听女婿陆侯爷的话……顾四爷想想都心塞，娶到瑶瑶后，陆侯爷肯定不会似现在这般关照他。 万一陆侯爷不大管他了，还不让瑶瑶管他，风光起码少一半。 顾四爷想着该如何让瑶瑶明白，三从四德就是表面上的玩应，万万不能当真！ 他就是一只双标二哈。 “你脑子本就不大够用，就不要在为难它了。” 顾清一脸嫌弃，幼弟这神游的毛病怕是改不了。 “你凑过来作甚？” “大哥。” 顾四爷嘴角弯弯，谄媚说道：“何大人是不能总是相求的，否则下次发生大事再去求，何大人只怕会厌烦，反而不肯帮忙。大哥是侯爷，让杂耍班子来府上一趟，不为难您啊。” “你也是侯爷！” “……爷比不不上大哥手握重权啊，爷虽是侯爷，可江南瘦马什么的，没人送给爷，大哥不是侯爷时，就时常收到这等好礼物。” “……” “大哥都不疼爷的，宁可把您看不上上等瘦马转赠同僚，也不肯让爷碰。” 顾四爷头上狠狠被顾清敲了一记，“一说这事，大哥就生气揍人。” 顾清后悔啊，早答应幼弟的要求不就是了，弄到现在他不上不下的。 “行了，行了，你打发人拿着我的名帖出去，你是想要戏班子，还是杂耍班子，总之不管什么班子，你都可以弄到府上来。” 顾清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总成了吧。” “那以后别人再送您江南瘦马……” 莫名顾四爷感觉后背有点凉，敏感般四处张望。 顾瑶心说，熊孩子是真不怕死啊。 李氏眼底有几分暗淡，似有似无的醋意让顾四爷有几分愣神，然李氏感到顾四爷的目光后，又扬起浅浅的微笑。 可是他心口有点酸涩。 即便他要了江南瘦马也威胁不到李氏，可她还是有点吃醋了，却为他开心而隐藏起来。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求大哥办事的人都是傻瓜，明明知晓您不喜欢美色，偏偏给你送瘦马过来，哼哼，爷若是大哥就让他们明白喜好，省得他们会错意。” 顾清：“……” 他错了。 不是幼弟的脑子不够用，而是幼弟的想法，他永远也摸不透，猜不到。 别以为他看不到方才这两个眉目传情！ 再大度的女子都不喜欢丈夫纳妾，弟妹也不会喜欢的。 为何幼弟和弟妹眼神交流后，他来背锅？ 他顾四爷不玩江南瘦马了，莫非让他也同顾四爷一样？ 其实顾清的确对瘦马不大有兴致，但也不是没玩过。 可他确定自己玩得没有幼弟多。 幼弟享受过送给他的礼物，现在弟妹不开心，幼弟改邪归正，他正准备享受时，突然发觉幼弟也不许他享受了。 顾清感觉黑锅好沉重！ 他很心塞。 顾老夫人懒得理会老大和老四，每次遇见老四，老大总会比以往活泼一点。 她对欧阳氏交代宴请的事，还是对长媳委以重任，最后道：“ “老四媳妇身份特殊，我总要给她撑着场面，她就留在我身边吧，有我看着，也省得老四再怕旁人小看了她。” 顾老夫人没好气斜睨幼子一眼，“她跟着我，你总能放心了吧。” 第五百零二章 偏心 顾老夫人本是一句调侃，没指望往日没个样子的顾四爷回应。 顾四爷立刻起身，正了衣冠，向顾老夫人深深鞠躬，“把她交给娘，儿子自是放心，一切辛苦娘了。” 顾四爷保持弯腰的动作，扬起笑脸，“谢谢娘啦。” ……顾四爷迈着欢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众人齐齐一愣。 顾清暗道，莫怪李氏对老四掏心掏肺的好，宁可自己名声有损，被人议论阴狠，也要为老四出方氏诈死另嫁的气。 幼弟为李氏在娘亲面前耍赖，他顾清，特么的还真做不到。 欧阳氏此时只怕更是嫉妒了。 顾清立刻起身，“瑾哥儿，珏哥儿，你们随我来，外面的男宾，需要你们招待。” 他紧跟着出门，绝不想面对各种羡慕嫉妒的欧阳氏。 那会让顾清有种自己不如吃喝玩乐享受人生的幼弟的错觉！ 他可没纳妾，也没在外有外室，甚至洁身自好，官声日隆，权柄日重，怎就不如顾四爷。 顾瑾顾珏向祖母规规矩矩行礼后，追上了大伯父。 许久之后，顾老夫人把手腕递给李氏，轻叹一声，“老四长大了，你运气很好。” 以前顾四爷绝做不出护妻的事，他不懂也不愿意理会这些事。 “自从进了顾家，伺候了四爷，儿媳的运气一直很好的。” 李氏面颊好似有抹上一层脂粉，艳若桃李。 没有顾瑶和李氏的’调教’，顾四爷还是熊孩子一只，虽然他现在也没脱离熊孩子的范畴。 顾老夫人最爱听李氏说话，因为她称赞自己的幼子，真心对待幼子。 这点比前面那两个女人强多了。 她握着李氏的手，仔细端详李氏的头面，“你今日这么打扮怪好看，不过你本可以更出彩，现在的人啊，说不好听都长了一双势利眼儿。” “我有一套祖传的头面，正适合你。” 顾老夫人直接打发李妈妈去取来，看了一眼欧阳氏，淡淡道： “今日还需你主持大局，你先去忙吧，不必在我跟前立规矩了。顾家一门双侯，贺喜得指定不少，别出纰漏，闹了笑话。” “老二媳妇出身名门，祖父也是做过阁老的，你去给老大媳妇打打下手。” “老三媳妇……” 钱氏有几分紧张，一寸寸捏紧帕子。 跟着欧阳氏打下手，绝对会被她按在暗处，露不得面。 “你就领着七丫头在我院里管管婆子什么的，七丫头也不小了，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是提前相中女婿的。” “多谢母亲，多谢母亲。” 钱氏笑逐颜开，连连福礼，再三拜谢。 能同老夫人搭上话的人都是老诰命，老封君，要不就是重臣勋贵的当家夫人。 她领着女儿在她们面前露脸，证明顾老夫人没把七丫头当做庶子的女儿，还是看重认可七小姐的。 这个印象足以保证七小姐可以占据更多的顾家资源。 顾瑶感叹后宅的学问真多，只是简单的安排一下。 看着占便宜辅佐欧阳氏的二夫人吃了暗亏，而只是打打边鼓的三太太钱氏得偿所愿。 当然最占便宜非李氏莫属。 可谁让李氏是顾老夫人最宠爱的幼子媳妇？ 又得幼子的拜托，顾老夫人就是偏心了，儿媳妇们还敢指摘她的不是？ 欧阳氏她们早该习惯顾老夫人对四爷的偏疼！ 三伯母欢天喜地，二夫人鼻子都快气歪了，八面玲珑的三小姐掩饰不住失落。 二夫人开口道：“我怎么没见珊姐儿？她摊上那么个娘已是很委屈了，四弟妹万万别再委屈她，毕竟她是六公主的伴读，也是四爷的嫡长女。” 李氏淡淡回道：“让二嫂挂心了，正因为她被亲娘委屈了，又羞又愤，她一夜没睡，身上不舒服，我便让她在院子里歇息。” “今日的宴会，若是心疼她的人，都不会让她露面的，总要等风声小一些才好。” 二夫人：“……” 李氏就差指着鼻子说二夫人没安好心了，故意挑拨，不心疼顾珊。 顾老夫人捻着手上佛珠，彻底放松下来，盼了这些年，总算有老四媳妇为四房利益张目，怨人了。 以前的方氏不屑为老四战斗，而汪氏清高到不食烟火，不懂战斗。 顾珊‘病了’不见客不奇怪，最让顾老夫人满意是顾珊病得原因！ 把黑锅都甩给方贱人！ 顾老夫人听着就舒爽，何况李氏还给顾珊留了几分颜面，为生母羞愤，起码在外人眼中顾珊还不算糊涂，有廉耻之心。 算是为顾珊遮羞。 而顾珊是怎样的性子，顾老夫人还看不透？ 李氏未必是对继女视如己出，掏心掏肺，却也不是害顾珊的恶毒继母。 此时此刻让顾珊在人前露面才是害了她。 欧阳氏眸子动了动，“四弟妹到是一片慈母之心。” 李氏眸子漆黑明亮，“不瞒大嫂，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也算是为瑶瑶他们积福了。” 光明坦荡，令人心折。 若是顺着欧阳氏说把顾珊当亲闺女看，太虚伪了。 顾老夫人嘴角扬得高高的，因为老四对李氏在意维护而生出的一丝不悦彻底散去。 “你值得老四珍视对待啊。” 刚刚捧着头面进门的李妈妈，又听到顾老夫人吩咐：“再去库房抬一对珊瑚盆景来，直接抬去李氏的院落。” “母亲……” “你就不如老四了，我不给他，他都耍赖生生管我索要好东西。” 顾老夫人按住李氏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我的物什，愿意给谁就给谁，我嫌弃珊瑚盆景太鲜艳，放你们小辈房中正好。” 李妈妈送上头面，转身又去张罗抬盆景，那对珊瑚盆景，可是连宫中王府都不多见呢。 是顾老夫人最好的几件陪嫁了。 顾四爷同顾老夫人不愧是亲生母子，顾瑶觉得只要拿住他们母子的心，那么他们偏心起来，毫无人性，不讲道理！ 顾老夫人亲手摘掉李氏佩戴的首饰，把整套金镶玉的凤钗步摇，耳环等首饰一样样给李氏重新戴好。 李氏明艳中多了几分贵重，越发有侯夫人的气度。 顾老夫人满意得连连点头，“早就说这套头面配老四媳妇。” ****** 顾璐望着侃侃而谈的方展，再次问道：“世伯的意思是带我娘去顾家？当面告诉……顾四爷，你即将迎娶我娘？” 汪氏羞红了脸，含情脉脉。 方展点头道：“是的。” 第五百零三章 虚荣 方展风度翩翩，俊雅出尘。 再不见落第的沮丧和痛苦。 他一袭月白色外敞，腰间挂着一块古玉，越发显得犹如谪仙一般。 最近方展接连写出三首足以传世的诗词，颇受读书人追捧。 而方展所写的婉约派情诗更受青楼名妓追捧。 如今他隐隐有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誉，有好事之人赞方展才比诗仙。 再加上他因为缠绵悱恻的情诗得到泰宁长公主的喜爱，即便有何大人‘关照’，方展仍然承袭了泰安子。 泰宁长公主是当今的长姐，在隆庆帝幼年时，曾救过他一命，虽然不是一奶同胞的姐弟。 她远比其余隆庆帝的姐妹们得宠。 何况泰宁长公主的驸马为隆庆帝宫变而亡，隆庆帝对这位泰宁长公主还是很尊重的。 她也乖觉，从不在隆庆帝面前邀功，只是在公主府上过轻松自在的日子。 最大的爱好就是婉约派言情的诗词。 方展的诗词恰好写到泰宁长公主的心上头，得知方展爵位尚未个定数，泰宁长公主就使人去礼部传了话，按照泰安伯降等承袭处置。 何大人可是乖觉的人，自然会给泰宁长公主面子，毕竟方展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有一万种办法帮顾四爷出气。 何大人未必收拾不了泰宁长公主，但是为个方展，不值得同泰宁长公主撕破面皮。 何况顾四爷如今是永乐侯了，甩泰安子八条街去。 泰安子就此老实许是能过几日轻省的日子，若是他不知分寸想羞辱顾四爷，何大人可不敢让永乐侯不快乐！ 甚至何大人还暗暗期待着方展飘了，继续犯蠢对上顾四爷！ 他不自在顾四爷不求自己。 有点理解顾清酸爽的感觉了，不过何大人只会觉得自己所做一切只为阿娇。 他帮顾四爷做得事越多，阿娇将来在婆家越是享福。 何大人很顺利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借口。 其实何大人也有一桩伤心事的，倘若当初他再有本事一点，他一手带到十岁的亲弟弟就不会死了。 何大人当日也是把幼弟当儿子养的，如今幼弟的面容，他已经记不大清楚，同总是找顾清耍赖的顾四爷有那么几分神似。 也许他的幼弟长大了也会似顾四爷一样，有事喊哥哥，没事时吃喝玩乐。 以何大人的政治智慧倒也不会因移情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何大人发觉顾四爷运气特别好，谁碰上顾四爷谁倒霉！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相信气运一说，靠近气运大的人，他也能沾点光。 方展有三首传世之作，又承袭了泰安子，彻底洗刷落榜的阴霾，正儿八百的才子谁耐烦做官？ 在文会上，他成了众人巴结称赞的人。 如是，方展觉得应该带着汪氏去顾四爷面前秀一波恩爱。 “你娘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方展深情款款牵起汪氏的手，“即便顾湛做了永乐侯，顾家有泼天的富贵，她依然坚持本心倾慕于我，钟情于才学。” 汪氏双眸水润，敏感纤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能同师兄结为夫妻，纵是清平日子也是甜的，同师兄纵情山水，抚琴做诗比之穿金戴银，应付庸俗的勋贵夫人要幸福百倍。” “师妹懂我知我。” 方展温柔体贴轻轻抚摸汪氏脸颊，岁月果真格外偏向师妹，明明三十多岁的年纪，依然宛若闺阁少女般单纯敏感。 纯然清澈的眸子不见任何世俗和庸俗。 方展最爱就是汪氏目下无尘的单纯，汪氏的心灵是最纯净的，没有被权势和富贵所玷污。 顾璐对你侬我侬的这对乐见其成，欣慰于他们之间纯真持久的爱情。 毕竟上一世，即便隔着重重阻碍，他们依然苦恋着。 顾璐始终忘不了方世伯每年在母亲生辰都会站在顾家门口，打发人送上一份生日礼物。 当娘亲病重时，方世伯在顾府门前徘徊，宁可被顾清使人驱赶，他也不愿意离开。 顾瑾嫉恨方世伯，他得意后没少找方世伯的麻烦。 不过方世伯是举世瞩目的大才子，顾瑾再是位高权重，也伤不到方世伯。 顾璐觉得拿出顾瑾诗集上的诗词给方世伯用，也算是补偿上辈子方世伯被顾瑾迫害的损失。 何况前世顾璐就听说顾瑾诗集上的诗词多是旁人代笔的，绝非顾瑾所做。 既然顾瑾也是抄袭，根本没资格责怪顾璐提前把诗词交给方世伯。 让方展恢复声望的三首传世诗词都是顾璐告诉他的。 正因此方老太太才没有阻止儿子同汪氏亲近，她还想从顾璐身上再得到点好处。 她不曾阻止儿子，却在儿子同汪氏的婚事上，丝毫不松口。 汪氏沉浸在爱情的滋润中，不曾关心过何时才能嫁进方家。 反而觉得只有两人的爱情更好。 然而顾璐到底是重生的，知晓婚姻才是保障，一日母亲不嫁给方世伯，一日就存在变数。 “方世伯既然打算去同永乐侯碰面，不如直接告诉他，您同我娘的婚期。” 顾璐轻声说道：“他该目送我娘嫁给心仪的方世伯。” 方展欣然点头，“是该邀请他，毕竟没有他成全，我同师妹无法在一起的。” 顾璐很顺利同方展敲定成亲的日子，甚至换了庚帖。 原本顾璐是不打算再去顾家的，却耐不住汪氏的哀求。 “璐姐儿不希望在他面前得意一次？原本我也是不想去的，我同师兄过日子，又不是过给他看的。” 汪氏拉着顾璐的手，满脸的幸福：“师兄说，他这也是为我们母女讨回公道，也让宾客们明白，真情才是最为可贵的，权势银子换不来真情。” 顾璐最终被汪氏打动，把母亲嫁给所爱的方世伯，是顾璐的得意之作。 弥补这对有情人的遗憾。 方世伯虽然不如生父爵位高，但是才华和人品远远超过吃喝玩乐的顾四爷。 而且方世伯对她的疼爱更是生父从未给过她的。 方世伯清高，汪氏出尘，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比之顾四爷扶正的李姨娘强上太多。 何况顾璐还有私心，她想见证顾氏今日的富贵，以及明日的抄家夺爵！ 第五百零五章打脸（一） 顾氏一族的富贵是不可能长久的，顾璐也不准许顾四爷永乐富贵。 那会让她的重生成为笑话。 顾璐明白，只要顾四爷富贵，方世伯同汪氏就不可能得到真正勋贵名门的认可。 他们会贬低追求爱情的汪氏。 除非汪氏再嫁且心仪的方展能比渣爹有名有地位。 方世伯凭着顾瑾诗集中三首诗词扬名，再加上他自己所做的婉约派情诗，在文坛中已有很高的地位。 比之顾四爷强太多。 顾璐心头爽快，这可是不多的几次她品尝到重生带来的好处。 以前她做什么，错什么的。 她带着娘亲和继父去渣爹面前炫耀，还是踩着顾瑾的肩膀，如何都是愉悦的。 何况前世顾瑾也是寻人代笔，只是原作者畏惧顾瑾当日的地位不敢出现罢了。 她帮方世伯根本就不算抄袭！ 顾璐抛开几分异样，陪着汪氏坐马车赶去顾家。 淮阳王被蒋先生说动了，这几日他又寻了几个得道高僧推演过，都说顾家六小姐是多子多福的。 毕竟顾瑶也曾去过寺庙上香，在京城有名的寺院中高僧就那么几位，她还陪李氏或是顾四爷听过高僧讲解经文。 寻常勋贵名门小姐，高僧怕是很难有印象。 然而顾瑶可是个绝色大美人，如同佛祖面前的佛女一般艳而不魅，不仅容貌倾城，而且气质沉稳，即便佛法高深的高僧都愿意多看两眼。 阿弥陀佛，他们可不是对佛祖不敬，动了凡心，而是即便高僧对倾城美人也会有独特的记忆。 因此即便李氏没有私下安排，淮阳王仍然坚信顾瑶就是给他带来儿子的王妃！ 反而因为顾家对淮阳王不冷不热，生疏有礼，他更觉得一切都是上苍给自己的暗示。 尤其是淮阳王自己也有私心，以前顾四爷只是个出名的纨绔子弟，现在顾四爷可是永乐侯。 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比淮阳王还得宠。 随着顾瑶生母被扶正，得封永乐侯夫人，顾瑶不再是庶女，虽然说不上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却比那些记名嫡女强上许多。 前两日，李氏又把顾四爷的发妻方氏的棺椁从祖坟挖出去，送到汝阳郡王府。 顾家已有风声传出，方氏的名字从顾四爷嫡妻位置彻底抹去，继妻汪氏被休，扶正的李氏成为顾氏族谱上顾四爷唯一的妻子。 李氏只生了顾瑶一个女儿。 淮阳王听说京城勋贵名门，王府宗室惦记着顾瑶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他虽然是王爷，未必就占了优势。 若是他能娶到顾瑶，生儿子是主要的，顺便还能得到一个有力妻族的支持。 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淮阳王的算盘也是打得很响。 此时哪怕他还记得偶然遇见，也颇有好感，且命格也是多子的顾珈，淮阳王更愿意迎娶顾瑶。 因此淮阳王早早提着重礼出门，直奔顾府贺喜。 他以为自己来得足够早，可还有不少人比他更积极。 顾家一门双侯，泼天的富贵，花团锦簇。 足以令任何人愿意同顾家结交。 顾四爷自从杂耍班子到了府上，他就先让杂耍班子给他解闷了，把一切事甩给大哥和儿子顾瑾。 顾清淡定且习惯了幼弟的‘胡闹’，他压着明显打算同亲爹一起欣赏杂耍表演的顾珏迎客，顾家无法再多养一个顾四爷。 顾瑾淡淡的目光扫过，本是不情不愿的顾珏立刻老实了，乖巧陪着三哥一起站在门口迎接上门贺喜的宾客。 顾清暗暗点头，顾瑾好似比他会做长兄。 有礼有节，端正君子的顾瑾就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 每一位宾客都或多或少称赞顾瑾几句，对顾清说教子有方啊。 顾清既是欣慰，又觉得酸涩，终究不是他自己的儿子，不过顾氏一族以后的荣辱富贵已在顾瑾身上。 他即便将来有儿子也不会更改继承人的，这也是他最近时常把顾瑾带在身边的原因。 淮阳王递上拜帖，他身穿王袍，头戴王冠，四爪金龙的王袍衬得淮阳王俊美贵重。 他是此时来贺喜的客人地位爵位最高的。 顾清不敢托大，带着顾瑾顾珏兄弟亲自迎出来。 “小王不请自来，叨扰宁安侯了。” “王爷能大驾光临，是顾氏一族的福气，您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顾清同淮阳王谈笑，顾瑾唇边噙着淡笑，淮阳王只怕是奔着六妹来的。 明明他和母亲都放弃淮阳王了，偏偏淮阳王主动凑上来。 淮阳王毕竟地位崇高，算是宾客中头一份，正该是众星捧月的。 府邸门口传来惊呼，“冠世侯到。” 众人齐齐一愣。 淮阳王的风头被尚不曾现身的陆侯爷抢走一大半。 别说他了，就是皇子都得暂避陆铮的锋芒。 谁都知道陆铮以后的结果不会好，但是在此时没一个人敢同陆铮抗衡，只有巴结，巴结，再巴结！ 陆铮只穿了一件寻常的外敞，才迈进大门，便夺人眼球，众人纷纷行礼，跟随陆侯爷的脚步。 他不紧不慢走着，而身后穿着勋贵服饰的人却只能含胸小跑。 他们殷勤备至，只为同陆侯爷搭一句话，或是让陆侯爷记住他们的名字面容。 然而他们不知道，陆铮随了隆庆帝，脸盲症状不重，但也不是谁都能让他记住的。 本来围着淮阳王说话的人纷纷去巴结陆铮，淮阳王暗暗苦笑。 他算什么？ 陛下的皇子照样比不过陆铮。 不知为何，淮阳王隐隐觉察出陆铮对自己的敌意。 不可能啊？ 以前他同陆铮在宫中见过面，也都在上书房中读过书，后来因为陆铮太过出色，隆庆帝说上书房的师傅教不了陆铮，陆铮便被隆庆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了。 为此事，几个皇子合伙寻个借口同陆铮大打出手。 当时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和皇子伴读们都是拉偏架的，没人帮着陆铮。 一场惨烈的群架惊动隆庆帝和太后……这次群架结果也被隆庆帝下了封口令。 以关系到皇家尊严的名义禁止任何人外泄。 七名皇子，二十多个拉偏架的愣是没打过一个陆铮！ 当时陆铮也只有十四岁而已。 他被陆铮踹到的小腹还隐隐作痛呢。 第五百零六章打脸（二） 淮阳王在上书房读书时步步谨慎，堂堂王爵却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位皇子。 然而陆铮只是镇国公的四少爷，有着那样不堪的出身，他虽是独来独往，却是谁也没放在眼里。 挥洒自如，傲骨天成，从未弯过腰。 陆铮好似天生就不知道讨好巴结，即便对隆庆帝时，他依然如故。 据说，陆铮同隆庆帝争吵过，陆铮宁可跪晕过去，也说自己无错。 结果隆庆帝心疼得够呛，陪了昏迷发热的陆铮整整一日，直到陆铮清醒后，隆庆帝才离开。 此后隆庆帝对陆铮更是好上几分。 淮阳王望着众星捧月般的陆铮，差距太大，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唯有羡慕。 仔细想想，陆铮明明该是皇子的，就因为投生在镇国公夫人怀里才如此尴尬。 他能去嫉妒皇子么？ 即便不得宠的皇子也比淮阳王身份贵重。 淮阳王有意躲避陆侯爷锋芒，然而陆铮宁可绕了远路也要同淮阳王碰面。 淮阳王：“……” 陆铮近在眼前，淮阳王只是稍一犹豫，率先拱手弯腰，“没想到陆侯爷也到了。” 陆铮神色慵懒，有几分漫步精心的傲然。 淮阳王对顾瑶的企图，他不是不清楚的。 瑶瑶那么好，淮阳王竟是想着娶回去给他生儿子？ 淮阳王只见到瑶瑶身上最微不足道的生子命格，这让陆铮心头似撒了辣椒面，又心疼又想发火。 陆铮很想当众拿马鞭狠抽淮阳王一顿，他脑子里除了生儿子外还装了什么？ 拿生儿子去衡量瑶瑶？！ 谁给淮阳王的勇气？ 即便是荣国公家的幼子都比淮阳王有眼力。 陆铮也得承认生儿子是女人最大的底气，可瑶瑶，他所心心念念的女孩子被这么定位的话，陆铮比自己受到侮辱还难受。 他能看淮阳王顺眼才叫怪了！ 懂事起陆铮就自傲于自己的自持，他故意跑到淮阳王面前……过于幼稚炫耀的事，他三岁起就不玩了！ “爷把永乐侯当叔父看待，得知他宴请宾客，特意早早过来帮顾四叔操持。” 陆铮除了在隆庆帝和顾四爷以及镇国公面前外，对任何人也是爷来爷去的。 “有招呼不周的地方，淮阳王可别挑礼。” 一股主人家的口吻，听得陪侍在旁的宾客们纷纷偷瞄顾清的脸色。 呵呵，即便是镇国公府宴客，也没见陆侯爷出面招呼客人。 他能露面就很让镇国公等人欢喜了。 顾四爷是不是对陆侯爷下了降头秘术？陆侯爷这么给他面子？ 顾清笑容和熙，深不可测。 淮阳王尴尬笑笑，总不能说他来得早也是想表现一番，给顾家抬抬身份，以此证明他有求娶顾瑶的诚心。 毕竟先到的宾客除了顾家故旧外，当以淮阳王为尊。 他以王爷之尊坐在客厅，足以证明顾氏一族已经迈入勋贵宗室的顶级圈子。 毕竟即便排在顾清前面的阁老请客，都未必能让宗室王爷和勋贵光临。 勋贵宗室圈子还是排斥文臣的。 而淡出勋贵圈子多年的顾家重新得到爵位，未必就能被眼高于顶的勋贵们认可。 淮阳王打算得很好，然而谁能想到陆侯爷也会早到？ 陆铮早到，本不打算来的王爷勋贵们肯定也会早早赶过来。 今日尚在京城的宗室勋贵起码九成都会到，而且还不敢在顾家面前摆任何的架子。 这就是陆铮所带来的影响力。 他在哪，哪里就是中心。 套用顾瑶的一句话，陆铮自带流量，而流量小生带得都是吃瓜群众或是粉丝，陆铮带来得是勋贵，宗室王爷，甚至是皇子！ 本来淮阳王就不大聪明，又好似莫名得罪陆铮，他更显出几分的笨拙。 众人表示大饱眼福。 早到的人官阶都大高，越是重要身份贵重的客人，越是后面才会到。 因此他们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事——陆侯爷威压当朝宗室王爷。 淮阳王虽然没什么实权，颇得太后娘娘看重，在宗室内分量并不低，走出去也是众人恭维的贵人。 顾瑾出言：“我带陆侯爷去后院见家父，他也一直念叨您。” “慎之直接换我字即可。”陆铮越过畏首畏尾的淮阳王，唇边含笑走到顾瑾身边，“陛下在为我加冠时，已为我赐字——持己。” 陆铮的字早就定下了，可除了皇上和镇国公外，却是很少有人知晓。 镇国公同皇上一般只会喊他乳名或是铮儿。 敢以字称呼陆铮的人……还真没有呢。 顾瑾微微一愣，眼里有过一丝不快，陆铮这是要做什么？！ 陆铮揽住顾瑾的肩膀，显得更为亲密熟稔，“令妹快要办及笄礼了吧，可要记得给我一份请帖，我连礼物都准备妥当了。” 顾瑾：“……”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陆铮一改方才的疏懒，有几分期盼，“我亦无法免俗。” 什么？！ 陆侯爷看上了顾瑾的妹子？ 是二小姐还是六小姐？！ 这消息太过劲爆，以至于顾瑾同陆铮远去，吃瓜群众还没清醒过来。 淮阳王一脸尴尬，总算明白今日被陆铮针对的原因所在了。 以前陆铮根本是连看他都会多看一眼的。 没想到陆侯爷也看上了顾六小姐。 转过垂花门，顾瑾一把甩开陆铮，面色阴沉，罕见怒气外放，“你这是做什么？” 陆铮反而吊儿郎当的轻松，眸光却是严肃重视的，“警告想娶瑶瑶的人，她是我的妻子！” 顾瑾恼道：“你明知道我不会把小妹嫁给淮阳王的。” 陆铮反问：“八皇子呢？九皇子呢？甚至是嫡妃病重的四皇子都有机会娶到瑶瑶。” “……” 一盆冷水浇灭顾瑾心头的恼怒，“你得到什么消息？皇上应该不至于把小妹嫁给皇子。” 他的消息来源到底不如陆铮。 陆铮缓缓说道：“四叔今非昔比了，你大伯如今仕途也正得意，瑶瑶指婚皇子也不奇怪，别忘了你舅舅已是大同总兵，而他出京前一直是陛下亲卫统领之一。” “瑶瑶的家世在皇子妃中都算是贵重的。” 陆铮身体笔直，轻笑道：“我倒是要看看，有了我的表态后，谁还敢谋娶瑶瑶！” 第五百零六章打脸（三） 陆铮倘若再顾及这，顾及那的，以后的麻烦定然少不了。 虽然他没把皇子们放在眼中，却也不曾轻视过任何一位皇子。 尤其是同他有过交手的几位皇子。 尤其是在册立太子的消息喧嚣尘上之时，因为陆皇后早逝，也没留下血脉儿子。 宫中位份最高的皇贵妃同样没有生下皇子，名下亦没有抚养妃嫔之子。 所有成年皇子都有机会。 毕竟自从太祖起，就不曾有过立长子的习惯，以立贤为主。 最奇葩是太子都没能活到登基为帝。 可太子位置即便被诅咒了，依然是皇子们奋斗的目标。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皇子们都想以前的太子没能熬到登基，是运气不好，他们成为太子后，总能破除诅咒的。 四皇子隐忍内敛，外表冷漠不争，却是准备最为充足的一人。 同隆庆帝还是皇子时采用了同一个策略。 唯一的区别就在四皇子妃上头，四皇子妃可没陆皇后显赫的出身和得用争气的娘家兄弟。 陆铮嘴角微扬，“认真盘算起来，瑶瑶的出身甚至不比姑姑差太多。” “你是说陆皇后……” 顾瑾没想到陆铮自然轻松称陆皇后为姑姑，据说正是因为陆铮的降生，陆皇后才气绝而亡。 “顾四叔不似我父亲责任多，担子重，被条条框框生生的磨灭了棱角和爱恨，顾四爷永远不会掌兵。” 陆铮神色淡淡的，提起镇国公犹如提起一个陌生人。 顾瑾偶尔会觉得命运不大公平，曾受困于庶子，因为身份压抑掩藏自身才华。 这些庶子成长的烦恼，他都遇见过，也曾经被困住迷茫过。 甚至埋怨过顾四爷。 可他今日听陆铮的话语，莫名觉得对比陆铮的父亲镇国公，生父隆庆帝，他还是挺幸福的。 倘若他是陆铮那样的身份，未必能如当下的陆铮。 横竖他现在只想着孝顺顾四爷了。 还是珍惜顾四爷这个父亲吧。 顾瑾显然不想再继续下去，岔开话问道：“你说谋划的事进行得如何？当日小妹入宫，我的心一直提着，陛下他……” “那位圣女已在来京的路上，不过是路过大同时，稍微碰见了些麻烦。” 陆铮玩味般浅笑，“别看你舅舅不声不响，时常被你爹说成木头，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不大不小的忙。” “你舅舅着实敏锐，有他派人名正言顺护送圣女入京，我的人也能轻松许多，毕竟他们不方便完全暴露。” 陆铮的底牌不知多少，能多隐藏一张是一张。 顾瑾不自在咳嗽几声，轻声说道：“我娘给舅舅送了封家书，是我代笔的，娘说让他尽可能给陆侯爷方便，多多注意圣女的动向。” 陆铮：“……” 顾瑾目光真诚，不带任何的虚伪。 “你向她透漏过口风？” “没有！” 顾瑾郑重其是摇头，有几分无力挫败，有个聪慧过人的娘亲，做儿子压力很大的。 陆铮眸子变了变，亏着瑶瑶不似李氏！ 他也许会欣赏李氏这样的女子，然绝不会心仪喜爱。 “也就顾四爷能……横竖顾四叔觉察不到令堂的心机，也只有顾四爷把李夫人当做需要自己维护保护的弱女子。” 顾四爷的眼神着实不好。 不过也可称之为傻人有傻福吧。 顾瑾不满道：“那是我娘！你喊我爹为四叔，喊一声四婶委屈你了？” “小妹最是孝顺我爹，可最是敬重信服我娘！” 明明是两个少年老成，心机深沉的人，凑在一起反而有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天真。 做一些他们所鄙夷的拌嘴或是互相甩锅的事。 “那也得等我亲自给李夫人端杯茶才喊得出四婶，其实我更想直接喊岳母的。” “你想得不要太美！” 顾瑾同陆铮一边拌嘴，一边去见顾四爷。 本来跟在他们身后的顾珏一脸的迷茫，仿佛在问，我在哪？ 你们把我三哥弄哪去了？ 然而在顾珏见到顾四爷后，确信他还处在自己所来了解熟悉的世界。 其他人再怎么变化，顾四爷的本性是不可能改变的。 一张躺椅，旁边的小桌上堆放着瓜果点心，零嘴茶点。 顾四爷眯着眸子，自在悠闲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骨节分明且白皙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膝盖。 随着戏台上花旦的唱腔而摇头晃脑，极是陶醉。 顾瑾想到在前面应酬宾客的大伯父，莫名很有几分心塞。 大伯不能太高傲，也不能太随和，他说出的每句话都要考虑再三，怕旁人抓到把柄。 宾客越多，来往的客人身份越是贵重，大伯父越是累心。 同样是侯爵，顾四爷可以躲在树荫下悠闲的听戏品茶？！ 顾瑾觉得让大伯父瞧见了，顾四爷少不了一顿竹板炖肉！ 这戏班子绝对是陆铮送的！ 顾瑾瞪了陆铮一眼。 唱戏的花旦貌美细腰，肌肤吹弹可破，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婉约柔媚。 尤其是含情的眸子水汪汪的，男人见到很难把持。 起码顾珏脸庞有点红了。 这班戏子中最为出色的女子也不过是二八年华，明明是豆蔻少女，却仿佛被催熟了一般，有了几分女子的魅惑。 她脚步轻盈，巴掌宽的腰带紧紧束着腰，显得腰肢不可盈握，而双胸犹如玉兔一般，丰满高挺。 这名女子慢慢蹲在顾四爷身前，声音宛若黄鹂，“侯爷……” 陆铮暗道不好，倘若顾四爷破了她的身子，李夫人即便不说，瑶瑶也会怪他的。 顾四爷睁开眸子，享受的神色还没完全褪去，纳闷问道：“你怎么不唱了？！” “突然跑到爷身边作甚？” 顾四爷的双腿移开，好似怕被脏东西沾上一般。 女子：“……” “奴婢想天天给您唱戏，只唱给侯爷一人听，奴婢还会许多的曲目，只给侯爷……” 她还想再依靠着顾四爷的大腿，就不信她的身子挨上永乐侯后，永乐侯还能狠心拒绝自己。 她可是打听得很清楚，永乐侯好享受，也是个风流的，绝非正人君子。 即便是正人君子，她也有信心让君子为自己痴迷。 顾四爷直接从躺椅上起身，一个箭步拉开同少女的距离，摇头道：“你早说想男人了啊，爷自然会成全你的！” “之风，把她送去给姜老五，省得他总是嫌弃姜家的戏班子唱腔不好。” 第五百零七章 打脸（四） “侯爷……” 这回儿不仅是二八少女哭哭啼啼，悲悲切切不愿意离开，就是戏班子其他人也不愿意走的。 毕竟在顾家，他们的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去了国公府可未必有现在的好日子。 顾四爷是个戏痴，只听戏很少为难戏子。 要不然戏班子的当家花旦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勾引永乐侯了。 姜五爷也来听过戏儿。 戏子们也见过的。 虽然他是顾四爷的好友，姜五爷看她们的目光同顾四爷不一样，而且姜五爷要爵位没爵位，人也不如顾四爷英俊贵气。 若说找个靠山也绝不会找姜五爷完全指望着父兄的。 生活在底层的人更清楚什么样人值得依靠。 顾四爷厌烦摆手，“拽走，拽走。” 之风可是个明白人，为四爷打发靠上来的女子次数多了，他很熟练拽走哭哭啼啼的少女。 真是有好日子不过，偏偏勾引四爷！ 还在顾家……四爷就是有色心也会顾及李夫人啊。 顾四爷冷哼一声：“不知所谓！” 他拍了拍衣摆，正好瞧见了顾瑾顾珏，以及昳丽贵重的陆侯爷。 他面色有几分僵硬，竟是让儿子和未来女婿见到……顾四爷正了正衣袖，摆着长辈的架子，“你们几个过来，爷有话交代。” 这是要教子了？ 别说陆铮还挺想听听顾四爷怎么说。 毕竟顾四爷在外风流名声可是很响亮的，而且在男人最得意风光的时，总少不了美色陪伴。 隆庆帝从不会在美色上教导陆铮克制。 喜欢了，看上了，弄到身边即可，不喜欢了，远远打发了。 隆庆帝最担心不是陆铮在女色上放纵，而是怕陆铮不进女色。 “四叔。” “父亲。” 三个英俊得各有特点少年站成一排，异常赏心悦目。 顾四爷心头莫名有虚，眸光飘忽。 顾瑾顾珏好在是他儿子，他即便教不好，也出不了大事。 可陆侯爷……是隆庆帝一手养大的，他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此时在发生戏子勾引他的事后，他不说点什么的话，他的面子往哪里摆？ 万一被陆侯爷误会了，他以后就不能再从陆侯爷手中得到戏班子了。 想到以后无法听戏，顾四爷内心也不虚了。 “方才你们也都见到了吧。” “……” 三人微微颔首。 顾四爷一本正经说道：“若说女子，以咱们这样的身份是不缺的，瑾哥儿珏哥儿运气好，投胎做了爷的儿子，落地就是富贵，长在锦绣堆，你们两个又继承了爷八分的相貌，以后少不了会碰见方才的事。” 亏不信不亏心啊。 顾瑶的身体向垂花门后藏了藏，听说熊孩子在后院提前听戏……连借口都找好了，他先听听戏班子是否能唱好！ 她不放心顾四爷，特意寻了借口来看看。 万一顾四爷管不住自己在今日闹出事来，到时候难堪不说，更有可能让李氏心冷。 她也是想父母和睦恩爱的。 府里有二夫人时不时使点绊子，顾瑶不得不多为熊孩子操点心。 顾瑶见到熊孩子送走戏班子，虽然她有点不舒服顾四爷把戏班子的女孩子当做礼物送人，但是时下风气就是如此。 戏班子和江南瘦马都可用于互相赠送的礼物。 她若是大谈人权什么的，最先被火烧死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既然改变不了，她又没有做英雄的心，索性做了鸵鸟，顾瑶想过慢慢教导影响顾四爷。 当她听顾四爷吹嘘顾瑾继承他八分相貌时，差一点笑出声来。 顾瑾他们三兄妹都是挑选父母优点继承的，尤其是顾瑾，顾四爷得多大脸敢说自己比顾瑾英俊？ 陆铮似有似无的目光扫过顾瑶掩藏身体的角落，顾瑶睁大了眸子，这人怕是属狗的吧，耳朵真是灵敏。 顾瑾狐疑看了一眼，陆铮眨了眨眼睑，唇边多了一抹得意，顾瑾也许在文章才学上比他好，然而到底是文弱书生。 比不得陆铮内功外功融化贯通。 顾四爷一心都扑在怎么教导儿子上头，没看到顾瑾陆铮的暗中交流。 他一脸纠结，内心翻转了无数的念头和话语，可是怎么说好似都不恰当。 最后颓然道：“算了，爷天生就不会教儿子，好在大哥把瑾哥儿你们教得不错。” “爷今日就同你们说句实话，学不来大哥总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顾四爷显然下了决定，既然装不成博学的好父亲，他索性放开了。 顾瑶也觉得顾四爷自己都没脱离熊孩子的范围，却给三哥和陆铮上课，总有种老鼠给猫当老师的滑稽感。 “今儿外面宾客云集，爷可以在后院偷懒，不，是先检验戏班子的唱腔。” 顾四爷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了两下，“不过若是拽着戏子胡天胡地，万一被谁看到了，大哥只怕不会轻易被爷几句话就哄得小气，既往不咎。” 顾瑶：“……” “而且啊，爷才扶正瑾哥儿的生母，内外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她，李氏性情还是偏弱了点，端不出侯夫人的气势，爷不能让她没脸，被人嘲笑她上不得台面，管不住爷！” “因为夫妻一体，她没面子，就是爷没面子！” 顾瑾嘴角微抽，陆铮不忍心去看顾四爷了，这位到底是怎样眼瞎啊，李夫人到底哪里弱了？ 只有顾珏眸子亮晶晶的，频频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顾珏身后的小尾巴怕是摇得同顾四爷一个频率。 顾四爷又道：“再有一条就是，你们也都记住了，在府上纳妾收通房总归得提前同妻子交代一句，别是兴致来了不管不顾的胡闹，挑选伺候的女子，最重要是干净！” “而且爷找女子伺候是为开心，愉悦的，可方才那些人看爷的眼睛虽然是柔情万种，爷却只见到贪婪，爷不是反过来取悦她们的。” “爷也不是唐僧肉，吃上一口就能保证富贵荣华。” 顾四爷缕着修剪得很好的胡须，双眸多了几分缱绻温柔： “真正柔情万种的目光，爷见过的，再看她们，没由得恶心，糟蹋了柔情温柔这几个字！” 第五百零八章 打脸（五） 见惯了李氏的温柔，再看她们，怎么看都透着赤裸裸的欲望！ 顾四爷并非是追求爱情的人，花银子买来好享受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 正因为见多了，做多了，他腻歪了。 何况他也更期望侍奉自己的女人单纯一点，哪怕有点点喜爱他这个人。 顾四爷有几分惆怅，好似他被李氏养刁了。 他见到虚情假意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他若是再找不到她身上其它的优点，只能打发走了事。 顾四爷颇为认真道：“爷有钱，有爵位，有地位，这些都是爷的长处，爷其实不大在意接近爷的女人只看到这些的。” 顾瑶愕然片刻，这话熊孩子说得理直气壮，也很有水平。 只图人好？ 这个好字如何定义？ 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长久不了。 “但是别让爷感到只看重这些欲望，爷愿意给时，不介意给伺候爷的女人好处。” 顾四爷眸子灼灼，“爷说了这些话，你们听懂没有？” 顾珏喃喃说道：“不就是您拒绝了勾引你的戏子么？” “……” 顾四爷体会到了心塞的滋味，他怎么生养出这么个蠢儿子？！ 不是顾珏同瑶瑶一起出生，又是他亲眼见顾老夫人把双胞胎抱出来的，他都要怀疑顾珏是不是抱错了。 他面上一言难尽的神色被顾瑶看个正好，若是抱错的话，三哥才像被抱错的。 五哥最性情上最像顾四爷了。 好在有李氏教导影响，五哥才没被养成第二个顾四爷。 陆铮在顾四爷期望的目光下，缓缓开口： “多谢四叔教会，以后我一定远离戏子，除了瑶瑶外，其余女子都只为我所代表的权势富贵，拿我当唐僧肉，只有瑶瑶对我是真心的。因此我当为瑶瑶守身如玉，绝不让任何女子亲靠近一步。” 顾四爷：“……” 心更塞了。 他到底说了什么让陆侯爷误会这么深？！ 为瑶瑶守身如玉？ 陆侯爷会少了多少的好享受啊。 他本想再解释的，猛然记起瑶瑶来，女婿有此心，不是好事么？ 瑶瑶嘴上不说，他看得出瑶瑶是个小醋坛子。 他每次收女子，瑶瑶都要给他脸色看，他同李氏恩爱，瑶瑶脸上笑开花。 嘴上总是嫌弃他们秀恩爱，喜悦却是从瑶瑶眼角眉梢流淌出来。 瑶瑶要求陆铮怕是更多。 顾四爷决定私下里再好好调教顾瑾。 女婿同儿子是不一样的，顾珏是蠢得没法教了，顾瑾……若是成了大哥，也挺可怜的。 顾四爷拍着陆铮的肩膀，欣慰般说道：“你这么想就对了，爷说得就是这个意思，你比顾珏聪明得多，以后少同女子牵扯，只认瑶瑶一个。” 如此一来，陆侯爷的岳父也只有他一个。 虽然妾的生父不是岳父，但是若是宠妾的亲人在外仗着陆侯爷耀武扬威，岂不是抢了他的风头？ 顾四爷一直混京城纨绔圈的，听说见到不少勋贵的岳父干不过宠妾的亲人。 为了以后耀武扬威的富贵日子，顾四爷很快决定不能掰正陆侯爷的认知，语重心长且面不改色说道： “皇上日理万机，忙于国政，陆侯爷最好不要拿儿女私情去烦陛下。你既然有了决心，就按此去做，瑶瑶值得你……值得的。” 从顾四爷认真的眸子中看不到任何的愧疚。 陆铮对此也是佩服的。 顾四爷这是怕他去拿此事询问隆庆帝，然后意识到理解错误？ 陆铮有几分无奈，亦有几分好笑，莫怪瑶瑶对顾四爷总是哭笑不得。 “李夫人也是四叔认定值得的那人么？听说她的事迹后，李夫人对四叔也是一心一意，轻情比金坚。” 瑶瑶就在一旁偷听，陆铮岂能不表现一番？ 让顾四爷陷得李氏设的情网更深？ 顾四爷：“……” 陆铮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也是顺着他的话总结的。 仔细琢磨总有几分异样。 李氏对他来不仅是妻子，还是他喜爱的女子，自然也是值得他真诚以待，可是…… “我知晓四叔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陆铮再次给顾四爷送了一顶高帽，“以后我当效仿四叔对李夫人。” 顾四爷：“……” 顾瑶嘴角向上扬起，陆铮对付熊孩子也是有一手的。 她发觉陆铮好似比以往更接地气了，不再是高岭之花。 顾府门外，全幅公主车架缓缓停了下来，马车外挂着各色宝石，彰显出车架主人的威仪和贵重。 顾璐同汪氏方展刚下马车，便见到了公主车架。 方展有几分吃惊，“泰宁长公主？！她怎会亲自来顾家？” 泰宁长公主自打爱女病逝后，便很少外出了，深居简从，即便出门也少用全副的公主仪仗。 顾璐同样吃惊不小，两辈子泰宁长公主同顾家都没任何的交往。 到底方展承了泰宁长公主的关照，他也有意在汪氏和顾璐面前展现与众不同。 毕竟方展用了顾璐的三首诗词，他底气有几分不足。 可是他讨好泰宁长公主的诗词可是婉约派的情诗，全是他呕心沥血之作。 那三首传世的诗词为他赢得读书人的敬佩，缠绵悱恻的诗词才让他得泰宁长公主另眼相看。 “师妹，我为你引荐泰宁长公主。” 方展姿态文雅，风度翩翩，带着汪氏和顾璐走到车架前。 泰宁长公主身边的人自是认识方展，也就没有阻拦他。 汪氏一寸寸捏紧帕子，有几分忐忑。 在顾家时，她从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她愿意陪客人就多陪一会，不愿意的话，顾老夫人总会找到适合的理由让她先去歇息。 顾湛也不会勉强她应付勋贵重臣夫人。 因此汪氏一直都很好维持着才女目下无尘的清高，然而此时她却生怕泰宁长公主不满意自己，拖累了师兄，或是让他们的姻缘再出现额外的变故。 泰宁长公主是方展的恩人！ 她的一句话比方老夫人还要管用。 这份患得患失令汪氏格外紧张焦躁，行礼的动作都有几分僵硬。 车架帘子挑开，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屈膝行礼的顾璐眼帘，她双眸圆铮，不敢置信道：“是你？五妹妹！” 顾珈得意一笑，俏丽娇美，望向宾客云集的顾宅，嘴角轻轻勾起。 第五百零九章打脸（六） 她还有机会重新踏入顾家大门！ 她回来了。 不好说是风风光光，起码也是万众侧目，她到是要看看抛弃女儿的渣爹是如何露出痛苦悔恨之色的。 顾珈也觉得自己往日陷入剧情出不来足够愚蠢。 ……顾家也就出了个顾瑾。 顾瑾也的确是她穿得这本书主角，然而几次惨痛教训让顾珈明白，每个人哪怕书中只是提过一笔的人也有自己的人生。 她不是在一本小说中，而是在一个真实的世界！ 连渣爹都能做永乐侯，她无法再相信看过的剧情了。 顾珈向面露意外震惊之色的顾璐甜甜一笑，“一会儿，我同四姐仔细聊聊，毕竟我同四姐都是可怜人儿，同样被人搬开的绊脚石。” 以前她只想着走顾瑶的路，抱顾瑾的金大腿，却疏忽了外面的世界同样很精彩呢。 顾瑾就算是主角，有顾璐等人的参与，只怕也不容易达到书中的高度了。 顾珈一人虐不了渣爹，倘若她同顾璐，以及顾珊联合在一起呢？ 她无法忘记渣爹在宫中的无情抛弃自己，更无法忘记她在监牢中瑟瑟发抖，却没一个人可怜她。 甚至渣爹踩着她的功劳，踩着她的血泪成了永乐侯……利用完了却把她扔到一旁。 这一点顾珈永远都不会原谅渣爹！ 渣爹是为给他的真爱李姨娘以及李姨娘生的儿女们让位置才赶走了她们。 渣爹装得无可奈何，李姨娘表现得无辜。 顾珈暗暗啐了一口，不要脸！ 李姨娘不辩轻重，一个劲偏心顾瑶，为顾瑶谋划，不顾旁人死活，她再也不要去做李姨娘的女儿！ 甚至她要拆穿李姨娘的真面目，祠堂那把火最后会烧得那么猛烈……顾珈平心静气的总结过，一定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借刀杀人！ 而这个人就是李姨娘！ 她一边借势让顾珈同田姨娘放火，一边给陆铮送消息，让陆铮在关键时候救出顾四爷和顾瑶，以此来达到目的。 旁人未必能算计得这么清楚，不过若是李姨娘或是顾瑾……顾珈可从未忽视过这两人。 顾珈唇角噙着浅笑，感慨道：“一转眼李姨娘都做了永乐侯夫人，如今顾四爷身边除了她所生的儿女外，也就剩下个二姐姐，可二姐姐生母诈死抛夫弃女，名声已毁，二姐姐怕是也不得父亲欢喜了。” “就连嫡女的名分都……李姨娘。” 顾珈眸子闪烁，“还真是个手段高超的女子呢，别人家宠妾灭妻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可偏偏轮到她头上，这一切都成了她应该得到的，前头两位夫人可是陪着四爷一文不名的，结果他做了永乐侯以后……啧啧李姨娘一跃成为永乐侯夫人。” 围在车架旁边的人面带几分异色。 顾珈眉梢少不了得意，她说这番话就是打算掀起舆论风暴，拆穿渣爹和李姨娘的伪善！ 当世的人还是在意名声的。 原本她不想同李氏为敌，可惜她几次三番的讨好换来得是冷漠对待。 李姨娘根本就没看得起她。 既然李姨娘不认她这个女儿，只愿意捧着蠢笨张狂的顾瑶，她自然也不会再为李氏和顾瑾做什么！ 一众夫人窃窃私语，顾珈耳聪目明，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公主，该下马车了。” 顾珈转身对泰宁长公主说道。 娇俏的少女，唇边含笑，眸子漆黑明亮灵动鲜活。 泰宁长公主望着顾珈缓缓点头，“不是说了么，珈姐儿可以唤我义母的，过一阵等太后娘娘病体痊愈，本宫说什么也给你求个县君名分。” “本宫不能亏待了你。” 她握住顾珈的手臂，眼角含着几分潮湿泪珠儿。 顾珈回道：“您能收留我已是厚爱了，我怎敢再求旁的？我只想在您身边尽孝罢了，从未想过任何名分的。” “爵位诰封对我来说……无足轻重的，我只在意亲情。” 顾珈哽咽了几声，“您若是去给我求了县君，指不定旁人又怎么说我贪图富贵呢，原本我对李姨娘也是好的，可是她却利用我对亲情的渴望。” “公主，我不怨恨她的。您也不要为再去求什么，争什么，或是教训她。” “今日我来顾家，只是想看看……看看她成为永乐侯夫人，同过去彻底告别。” 顾珈半跪在泰宁长公主面前，“以后佳佳愿意长久的陪伴您，孝顺您。” 佳佳！ 泰宁长公主泪如雨下，她唯一的女儿啊，就这么……去了。 为此她痛苦了十几年，直到顾珈出现，她相信佳佳舍不得她，才脱身在顾珈身上。 否则顾珈怎会知道她的喜好？ 她又怎会做了那么个梦？ 梦中，她记得佳佳说，佳佳就是顾珈，顾珈就是她，而且顾珈承受了巨大的委屈，被父亲抛弃了。 佳佳说，她过得很不好，求娘亲救命。 佳佳说，顾珈就要死了，她也即将魂飞魄散，再也无法陪着娘亲了。 一句句杜鹃啼血般的啼哭搅碎了泰宁长公主这颗慈母心。 她从未忘记过女儿。 梦醒之后，她命人悄悄去寻叫顾珈的女孩子。 本以为是寻不到的，也许一切只是她思女心切一个梦罢了。 然而派出去的人却带回了顾珈，同梦境一般，顾珈被顾四爷抛弃逐出家门。 而泰宁长公主见到顾珈第一眼就觉得亲近，留着顾珈在身边几日，她头疼的毛病一次都没再犯。 也不曾再梦见女儿血肉模糊的样子。 泰宁长公主既然笃定顾珈是佳佳的转世，她自然要给佳佳讨个公道。 她扶着顾珈的手下了马车，一众命妇纷纷屈膝请安。 泰宁长公主冷笑道：“本宫倒要看看永乐侯夫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好处她全占去了，偏偏半分污名不担，都成了顾湛前头两位妻子的错。” 众人又有种看好戏的预感。 泰宁长公主表态后，命妇们少不得含糊其辞说了几句。 “叫永乐侯夫人过来。” “是，公主殿下。” 随从却给李氏送信，顾珈眸子明亮，嘴角微微勾起，好似已经想到李氏跪在她面前了！ 唯有李氏吃亏后才明白她才是最好的女儿，顾瑶只会拖累李氏和顾瑾！ 第五百一十章 打脸（七） 即便现在李氏肯认她，顾珈也不会再死命去讨好李氏了。 她有对自己爱若珍宝的泰宁长公主！ 泰宁长公主把她看做女儿，即便泰宁长公主没有李氏聪明干练，但是身份地位甩李氏一条街去。 何况泰宁长公主不聪明才容易影响控制。 顾珈能让泰宁长公主‘做梦’的药可是不多了。 其实看杂七杂八的小说还是有用处的，起码顾珈就记住了看过的小说中所写的几个偏方。 当然没有书上女主施展药方那么神奇，令中了迷药的人言听计从。 本就对亲生女儿思念成疾的泰宁长公主来说，顾珈所掌握的迷惑人神志的汤药足够让泰宁长公主把她当做女儿的转世再生。 要不是她还记得书中带过一笔泰宁长公主对淮阳王妃顾瑶特别亲切，待她如同待女儿一般，顾珈也不会在绝望时记起泰宁长公主。 每本庶女文中，都要有个能抬高庶女地位的贵人。 这个贵人的身份或是王妃，或是公主，反正足以让庶女扬眉吐气，辅佐庶女完成逆袭。 泰宁长公主就是顾瑶的贵人。 有泰宁长公主保驾护航，嫁给淮阳王后的顾瑶迅速在皇家站稳位置，无人敢对高攀淮阳王的顾瑶说半句风凉话。 毕竟在书中顾瑶只是纨绔子弟顾四爷的庶女，还是个被退过婚的。 有不少人嘲笑顾瑶就是淮阳王娶回来生儿子的。 即便太后娘娘对被退过婚的顾瑶有几分不喜，也因为泰宁长公主的说和而从未发作苛责过淮阳王妃。 等到淮阳王妃顾瑶给淮阳王生下儿子后，泰宁长公主再无用武之地，顺势鞠躬退场。 最后顾瑾摄政天下，在一众皇室人中，泰宁长公主过得最是轻松富贵。 顾珈一直致力于走顾瑶的路，让顾瑶无路可走。 然而她屡屡碰壁，撞得满头包，从未成功过。 这次她先于顾瑶拉拢了泰宁长公主，抢占了顾瑶的机缘，扬眉吐气一把。 顾珈虽然嘴上说着顾家无情，自己不能无义的话，但频频暗示李姨娘居心不良，暗示她渣爹太渣，总算让泰宁长公主来顾家为自己讨个公道！ 顾珈眸子亮晶晶的，满是兴奋的光芒。 在顾家仆从去传话时，顾璐面色复杂靠近顾璐，轻声问道：“你是怎么说动泰宁长公主的？” 她虽是重生的，可惜上辈子同泰宁长公主没有半分的牵扯。 毕竟顾璐熬到丈夫荣升回京后，她就一直同丈夫的小妾较劲，回娘家见母亲汪氏被亏待，她只能同顾四爷吵吵闹闹。 她很少代表将军府去赴宴，更嫌少和丈夫同僚交往。 顾珈唇边噙着一抹得意，这就是手拿最齐全攻略的好处了。 即便顾璐重生了，她也只局限在上一世的人生中，根本无法似她一样看全整个世界。 “四姐也是来找渣爹出气的吧。” 顾珈有意同顾璐顾珊结盟虐渣爹，可也不会傻到和盘托出一切。 方展同泰宁长公主说着诗词歌赋，汪氏双眸含情望着挥洒自如的大才子。 “我到是挺佩服四姐的，记得那么几首诗词。” “……” 顾璐面白如雪，四肢冰冷。 顾珈笑盈盈道：“四姐别怕，我同你有共同的心愿，自然不会拆你的台，也不会用方大才子用过得诗词扬名。” “因为我有更好的诗词。” 那几首顾瑾所写的诗词在当代看是顶尖的，但是还称不上传世之作。 顾瑾的诗词之所以备受追捧，还不是因为顾瑾出诗集时已能左右朝堂。 世人称赞他写的诗词，有一半是看他位高权重。 在架空的朝代，顾珈能用的传世名诗可是数不胜数的。 “世人对大才子总会格外宽容，才子佳人破除万难终成眷属才是世人愿意见到的，即便才子在男女之事上不大地道，也会被赞美成诗人文人的浪漫情怀。” 顾珈想到了几个真实的案例，尤其是在民国时，那几个出名的大才子可都是在男女关系胡乱，世人依然追捧他们。 “只要方大才子佳作不断，世人只称赞他和汪氏勇敢追求真爱，而相对忽略模糊你娘是被顾四爷休掉的。” 顾珈声音很是轻柔，“我到底叫过你娘十几年的母亲，也盼着她后半辈子能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我会尽量在泰宁长公主面前为他们美言的。” 顾璐一点不会高兴，莫名心塞。 ****** 泰宁长公主的话传进客厅后，不少早到的夫人们都用眼瞄着端坐着的顾老夫人，以及陪侍在旁的永乐侯爷夫人李氏。 三太太钱氏自动被忽略了。 不过此时她暗暗庆幸自己存在感低。 泰宁长公主是冲着李氏来的。 刚下马车，泰宁长公主就祭出了下马威，还带着对顾家恨意颇深的顾珈，听回事的下人的意思，泰宁长公主把顾珈当做女儿看待。 三太太钱氏不得不佩服顾四爷几个丫头，真是厉害，也是能折腾的。 顾璐竟然敢陪着汪氏和方展来顾家？ 钱氏不知该说她有恃无恐呢，还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不，是一张纸画了个鼻子，好大的脸啊。 钱氏觉得以前针对汪氏的自己是纯纯的傻缺。 汪氏这种人自己都能玩死自己！ 李氏柔柔一笑，“既是泰宁长公主有命，儿媳就去迎一迎公主殿下。” “老四媳妇……” 顾老夫人哪里忍心小儿媳妇去被泰宁长公主责难？ 她可是同幼子保证过照顾好李氏的。 遂顾老夫人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李氏笑颜如花，淡定从容，按住顾老夫人的手臂： “哪里需要劳烦您呢，您只管安坐就是，泰宁长公主知书达理，岂会真的为难儿媳？怕只是误会罢了。” “三嫂陪着母亲，我去把泰宁长公主迎进来。” “好！” 钱氏下意识就答应了，等李氏走出门去，钱氏还在品味方才自己心头涌起的自信是哪来的？ 她竟然相信李氏能顺利解决麻烦！ “娘，等等我。” 顾瑶小跑追上李氏，听到这边消息，她连忙赶过来，气喘吁吁道：“陆铮他……” 李氏提着帕子给顾瑶擦拭额头的汗水，轻笑道：“这是四房的事，连长房他们，我都不用的。” “咱们慢慢走，等门口的命妇更多了才好呢。” 第五百一十一章 打脸（八） 顾瑶愕然。 李氏这不慌不忙的气度，她是佩服的。 慢慢走，等人多才好？！ 莫非娘亲不仅不怕泰宁长公主的下马威，还能反过去打脸不成？ 陆铮当时听到前面的消息后也是微微变了颜色的，同顾瑶简单交代了几句，说是他去安排，让她不要担心。 李氏脚步放慢，顾瑶自然也一步三顿，明明知晓该相信李氏，可是心中还是没底啊。 毕竟在当代才学什么的远没身份重要。 即便皇家人是一坨屎，旁人也得尊重着。 何况泰宁长公主算是比较得势的帝女。 听陆铮提过，泰宁长公主的驸马曾在隆庆帝发动宫变时出过大力，且因此丧命。 隆庆帝对泰宁长公主格外优待。 李氏轻声说道：“倘若顾珈搬出别的帝女，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也是她运气着实不好，竟是泰宁长公主……” “我同她初次碰面时，还只是个村姑，后来我们又碰见了一次，那时候我已经给四爷做了妾，你舅舅也在潜邸做了侍卫，我同她都是妇人打扮。” 顾瑶一脸懵逼，娘亲这是怎样的操作？ 泰宁长公主也是旧识？ “您从来就没同我和三哥提起过！” 顾瑶确定三哥也不清楚的，突然面庞稍微僵硬。 李氏敏锐的问道：“怎么了？” “我……没事。” 顾瑶低头掩饰自己的小心思，泰宁长公主是顾珈搬来的，而顾珈拿着最全的攻略。 顾珈兴许知晓泰宁长公主帮过三哥或是顾瑶，甚至自以为知晓泰宁长公主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攻略上肯定没写李氏同泰宁长公主是旧识。 女孩子长大后总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既可爱又有趣，李氏自然纵容女儿的小心思。 倘若事事都同她说，找她拿主意，李氏才要担心呢。 而且李氏以为顾瑶只是郁闷没提前同她说起泰宁长公主的事。 李氏一点都不怕泰宁长公主‘久等’，索性拉着顾瑶站在一旁，轻声说道：“不同你和瑾哥儿说认识泰宁长公主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她做她的公主殿下，我做四爷的妾，一辈子怕是也碰不到两次。我没事求她，亦不想借泰宁长公主抬高自己的身份，当时哪怕我只要露出一点点口风，四爷后院就得天翻地覆，无论是方氏，还是汪氏，其实她们都对妻子的位置看得很重。” “她们可以容忍一个村姑为妾，却不会眼睁睁看着有靠山的良妾威胁自己的地位。” “而老夫人也不会再无视我，反而会防备警惕我生事，更不会抱养瑾哥儿。” “你们三兄妹怕是未必能平安降生，顺顺利利长大了，即便我能生下你们，在宅斗激烈的环境，你们很难似今日这般豁达。” “孟母三迁不就是为给孟子找个更好的成长环境么？” 李氏话语顿了顿，若是不求好环境，她又怎会选顾四爷？ 不过现在她一点都不会后悔选了四爷。 不选才后悔呢。 “我进府后，当时只为同四爷生儿育女，过着平静富贵的日子。” “可惜事与愿违，我再抱着当初的念头已经不合适了。” 顾瑶轻声问道：“泰宁长公主会是娘亲的靠山？听说她把顾珈当做亲生女儿一般！” “替身终究是替身，即便再内疚……泰宁长公主也无法挽回了。” 有情况！ 顾瑶眸子闪了闪，李氏无奈戳了戳她的额头，“该装傻的时就要装糊涂，这点四爷就比你强！” “娘……” “旁人的伤疤能不提就不要提，拿着别人的痛处威胁是最下成的手段，只会伤了两方的和气。况且也不是生死仇敌，少个敌人总是好的。” 李氏挽着顾瑶继续前行，轻声说道：“我就是弄不明白明明可以你好，我好，当朋友相处，非要去做威胁胁迫事情的人是咋想的？莫非欺负泰宁长公主很有成就感？让帝女对自己言听计从很有趣？” “娘是不是认识只会威胁人的蠢人？” 顾瑶好奇极了，以前她只是觉得娘亲从村姑走到今日不容易，认为娘亲厉害。 可她现在发觉，娘亲年轻时肯定发生了很多的事，有一段很隐秘的经历。 李氏脸上闪过一丝的惆怅，“她可不是蠢人，就因为太精明野心又大，最后……瑶瑶，其实做四爷挺好的。” 若不是女儿实在同陆铮拆不散，陆铮也的确很好，李氏其实一直努力让瑶瑶做个有内秀的顾四爷。 四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门口，泰宁长公主面露一丝不悦，方展在旁说道： “一门双侯的顾家只怕没把殿下放在眼中，这都过去一刻钟了，永乐侯夫人还没到，只听师妹说起她的乖张跋扈，没想到她连殿下的命令都敢无视。” “永乐侯治家不严，纵容夫人冷落长公主殿下，我当参他一本，一正皇家威严。” 得到泰安子诰封的方展有资格向隆庆帝呈上奏折。 当然能不能被隆庆的见到，还要……内阁大臣说得算， 泰宁长公主面色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 一旁的顾珈却很开心，李氏是飘了！再厉害的李氏始终也会受困于出身和见识。 书中李氏很厉害，还不是因为她在妾是翘楚？ 做当家夫人，尤其是侯夫人，李氏根本应付不来。 顾珈以前非要做李氏的女儿真是……她若是早去寻泰宁长公主，现在淮阳王，陆侯爷等等人怕是都随她挑选了。 泰宁长公主不进门，来贺喜的命妇们也不敢先于泰宁长公主进去。 命妇们窃窃私语，撇着泰宁长公主的神色，悄声说着李氏如何如何，大多没几个会说李氏好的。 汪氏也被拽了过去，询问汪氏，李氏原先的性情。 汪氏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况且她说李氏内敛低调，谨守本分，也没人相信。 这般洗白自己的好机会，汪氏就是再清高也不会错过。 到底是才女，说起李氏来不带半个脏字，却足以让命妇明白李氏是如何的狂妄，恃宠而骄，以及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不过当李氏同顾瑶母女同时出现在门口时，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命妇们一个个都闭紧嘴巴。 有些命妇甚至对李氏屈膝行礼，恭敬得很。 汪氏和顾璐不由得气成河豚，这些命妇方才不是说李氏不配让她们行礼么？ 当面毕恭毕敬，背后议论李氏，算什么本事？ 第五百一十二章 打脸（九） 顾瑶去追李氏之后，顾四爷认为李氏是永乐侯夫人去迎接泰宁长公主，没毛病！ 顾四爷一如方才躺在躺椅上，慢悠悠品茶……打算把被顾珏夸了又夸的杂耍班子叫过来。 方才他只听唱戏了，还没观看杂耍表演。 他兴致很高，还拉着陆铮一起观看，只是把顾瑾和顾珏往外赶：“你们不是该去陪大哥接待宾客么？” 满嘴满眼的嫌弃。 有儿子在，他怎好意思巴结未来女婿？ 陆铮有着那般的出身，无论是隆庆帝还是镇国公，他都能应付，突然间他发觉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应付不了岳父泰山顾四爷。 顾瑾眉头紧锁，有几分心不在焉，担心娘亲受辱，亦暗恼自己不够强，让顾珈她们欺负到门口了。 顾珏俊脸上灿烂的笑容也没了，死死握着拳头。 顾四爷目光在两个儿子面前转悠了一圈，问道：“谁惹到你们了？” 儿子们不大对劲，尤其是顾珏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顾瑾，他是看不出深浅的。 顾珏这幅表情，顾四爷眼熟啊，不就是他惹了惹不起的人后羞愤的样子？ 顾四爷一向都是惹不起也不动手打架的。 顶天去找大哥念叨几句。 磨着大哥帮自己出气报仇什么的，自己动手打架？万一被揍了怎么办？！ “方才陆侯爷同小妹说得话，您没听懂？” 顾珏给了顾四爷一个当爹的怎么能这么蠢的鄙视。 顾四爷秒懂，随即拿着扇子对幼子脑壳一顿敲。 “您有本事去对付欺负娘的人啊，打儿子算是怎么回事？小妹说，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打妻儿，有本事的男人会把妻女宠成……公主。” 顾四爷停手，站起身后在原地思索了半晌，对着揉着红肿额头的顾珏道： “以前爷嫌弃你舅舅是个据了嘴的葫芦，你以后是要在皇上面前当差的，就你这张嘴，怕是得去李木头身边再管管。” “宠成公主？你当你爹是皇上么？” “……” 陆铮可不可以盖住自己的耳朵？装作听不到？ 顾四爷说得可比顾珏更胆大包天。 顾珏心说，自己还没说瑶瑶当时说得是女王呢。 顾四爷道：“回头儿爷得同皇上说一说，瑶瑶的意思是似公主！爷可没有任何的野心，其实当皇帝啊，太辛苦了。” 陆铮：“……” 顾四爷明亮的眸子直直盯着陆铮： “皇上五更天就得起，处理朝政，开朝会，还得调停文武百官的纷争，睁大眼睛分辨谁是奸臣，谁是小人，谁是能臣干将。” “啧啧，陛下一旦看错了，倒霉得就是百姓，威胁到得就是祖宗基业，想一想就心累。” 陆铮无言以对，不知怎么浑身有点发烫。 “有批奏不完的折子，处理不完的纷争，回宫去享受美人伺候还不得安宁。” “宠爱自己喜欢的吧，朝廷上会让他雨露均沾，若是夜夜笙歌，又劝说陛下节制。后宫妃嫔的娘家大多都是出仕为官的，皇上若是宠谁，一堆人议论皇上是不是要重用宠妃的娘家了。” “弄得皇上为宠妃娘家而临幸女人似的，功臣总会送女儿入宫，以此表忠心，也不管皇上是不是喜爱，偏偏一旦入宫，皇上还不能太过冷落，否则就是寒了功臣的心，又会引起一堆的猜疑。” 顾四爷大有深意拍了拍陆铮的肩膀，感到手掌下的肌肉紧绷绷的，轻声说：“爷觉得陛下辛苦，皇后更难当，勋贵重臣之家哪个敢宠妾灭妻？明面上所有妾都得对正室恭恭敬敬的。” “可是在后宫……陛下的宠爱和娘家，以及儿子才是宫妃们的底气。皇后要端庄，要贤淑，要仁慈，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皇后还能是凡人？” “爷觉得陆皇后病逝，其实同陆侯爷关系不太大，她是自己走不出来，生生困住了自己，接连夭折嫡皇子，最后生下了个死胎，她是看不到希望了吧。” “毕竟若说生气，镇国公才是……” 顾四爷尴尬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陆铮幽深的眼眸下，没骨气的装傻道：“爷说了什吗？” “对了，对了，爷得去门口！” 顾四爷把腿就走，“总不能爷成了永乐侯还让妻女被欺负了。” 陆铮唇角勾起，快步追上顾四爷，“四叔，泰宁长公主不好对付。” 眼见未来女婿没生气，顾四爷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也是说顺嘴了，绝对是有口无心，“陆侯爷有何打算？” 陆铮确实感觉有点棘手，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辰，“我父亲这个点也该到了，方才我使人给他送了口信，他的话，泰宁长公主会听一听。” 只要进了府门，陆铮同泰宁长公主说上话，泰宁长公主自然不敢再刁难李氏！ “陆侯爷是说镇国公？” 在隆庆帝面前，他可以挥洒自如，可面对镇国公时，他总有心慌的感觉。 万一他拖累了瑶瑶怎么办？ 顾四爷深知镇国公肯定瞧不上自己的，“原来陆侯爷还是要靠父亲啊。” 陆铮从未有过的心塞，张嘴刚要解释，可顾四爷却给了他懂的眼神，安抚道：“无妨，无妨，爷都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 “在顾家还能被外人欺负当家主母？顾家宴客，不受待见的宾客完全可以拒之门外嘛。” “泰宁长公主是身份贵重，可她又不是皇上，顾家不接待她，没毛病！” “耍脾气回公主府去，爱怎么耍就怎么耍，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是聪明人，怎么就不明白？” “不都是客随主便么？！” 顾四爷回手指了指顾瑾，“你读书读傻了。” 顾珏摇着小尾巴追上气势十足的顾四爷，”儿子扶着您。” 顾瑾和陆铮沉默良久，两人同样默默跟上顾四爷。 此时，李氏携同顾瑶向泰宁长公主屈膝行礼。 顾珈眸子明亮，得意洋洋。 “见过泰宁长公主。” “你可真行啊，让本宫好等，难怪佳佳说你……” 李氏抬起秀美脸庞，眸子沉稳，“几年不见，您风采依然。” 方才气势迫人的泰宁长公主突然哑了嗓子，甩开顾珈，一把扶起李氏，“悦娘？！” 众命妇下巴碎了一地。 说好的下马威呢？ 泰宁长公主对李夫人畏惧多过旧友重逢的喜悦。 李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打脸（十） 来得路上，顾瑶听李氏说过一些话，可是远没有亲眼所见冲击力刺激。 方才还嚣张骄傲的泰宁长公主在李氏面前，明显瑟缩委屈。 顾瑶觉得自己的下巴也碎了。 顾璐一脸不可置信。 汪氏身体摇摇欲坠，含泪欲泣，死死咬着嘴唇。 嫉妒！ 她真真是嫉妒了。 不仅嫉妒李氏同泰宁长公主有旧，更嫉妒李氏如今的相貌仪态。 大夫人欧阳氏品妆大扮，一身侯夫人的礼服，凤钗步摇齐全，看着极是贵重端庄。 有着侯夫人的气派。 然而也相应的显得成熟，简单说就是显老，看着同清雅别致的李氏差出两带人。 两人站在一起，不似妯娌，说母女也有人相信！ 李氏自从进了顾家后，她接连生儿育女，所求达到后，李氏心胸开阔，不争不抢，日子平淡而舒心。 以前她还有意掩饰自己几分美貌，顾四爷为她请封永乐侯夫人后，李氏佩戴上顾老夫人赠送的头面，使得她姿容更为出众。 而且她气质沉稳，即便绝色美人顾瑶就在她身边，李氏也不会被人完全忽略。 明明是个村姑，李氏偏偏给人以容貌出众，又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比之汪氏强太多了。 命妇们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捡起的下颚再次碎了一地，怎么有种汪大才女很虚伪做作的感觉？ 李氏柔美大方，再加上泰宁长公主对她的畏惧，以及前两日李氏把方氏塞回棺材中的事实，更显得她气势卓然，有侯夫人的风范。 一众命妇暗想自家后院的妾……以后李氏这样的，绝不能让丈夫纳回来。 倘若儿子纳李氏这样的为妾，她们会拍着儿子肩膀说一句，儿砸，干得漂亮！ 让汪氏恐惧得是师兄对李氏的态度！ 师兄眼里明显闪过对李氏的欣赏，亦有几分说不明白的情绪。 汪氏紧紧抓住师兄的袖口，好似如此才能确定师兄还在自己身边。 这么一来，汪氏更显出几分小家子气了。 人和人就怕比较，偏偏汪氏啥也比不过李氏。 顾瑶眸子闪过一丝玩味，汪氏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给李氏送名，送声望的。 “汪……”顾瑶可不会同情汪氏，苦恼般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叫你夫人吧，你身上没诰命，叫你太太，你又没丈夫。” “叫婶子的话，你都把我爹害得很惨了，又拉着泰安子来顾家示威，这长辈的称呼，我着实叫不出的。” 汪氏：“……” 顾瑶似笑非笑，“你真是大好人啊，知晓我娘刚刚得封永乐侯夫人，怕外人不了解我娘品行，特意赶过来让众位夫人们看清楚，为何我爹会休了你，而对我娘情深义重。” “你连我娘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呐。” 汪氏泪如雨下，捂脸哽咽。 “哭？谁会同情你？” 顾瑶冷笑道：“我娘仁慈顾念旧情，我爹只是休掉你罢了，她们都没想过再针对你做什么，可是你却带着奸夫上门来？” “真当我顾氏一族好欺负么？！” 汪氏身体瑟缩在方展身后，求助崩溃般望着顾珈，这两人是她的靠山。 顾珈面上火烧火燎难受，众人戏谑目光好似刀子，把她的面皮再次一层层削下来。 只有她知晓娘亲和方展是真心相爱，知晓前一世他们相思相望不相亲的痛苦。 哪怕顾珈也觉得汪氏有那么一丝不对，可渣爹错得更多！ 娘亲追求幸福有什么错？ 当世的人太过残忍无情了。 倘若方展地位官职比渣爹高……此时他们就不会如此嘴脸了。 渣爹，她原本只想远离的，可顾四爷太风光了，也只能让他穷困潦倒，娘亲和方世伯的日子才能好过。 顾璐对顾瑶此时也有几分羡慕，不过重生之后，她更加看淡了富贵荣华，感情和亲情才是最宝贵的。 因此她比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的顾珈更显得冷静从容，“我娘来此不是当顾家好欺负，而是想同前夫说一声，她终于可以嫁给心上人方世伯了。” 一众命妇头顶上飞过一排排的乌鸦，心头一万匹曹尼玛疾驰而过。 汪氏奇葩，养出的女儿更是奇葩独特。 莫怪顾家宁可拼着名声有损也要奏请太后娘娘休掉汪氏。 顾四爷真倒霉，嫡妻诈死抛夫弃女，继妻心有所属。 好在顾四爷苦尽甘来，扶正了李氏，又被封为永乐侯，否则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在真爱上面，不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顾四爷就是破坏我娘和方世伯的障碍，如今他总算离开了，我娘特意来……” 顾瑶冲上去，重重甩了顾璐一记耳光，“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侮辱……我爹？！” 特么的，顾瑶见过以真爱为借口的渣男贱女太多了，两世为人的她还真没见过比顾璐还奇葩的人。 她同情过汪氏，也认同熊孩子不是个好丈夫，可是这桩婚事，汪氏的过错更大！ “我说汪氏怎么敢恬不知耻的上门，原来……原来是你给她的勇气么？” “你以为父亲还是过去的纨绔子弟？你以为顾氏还会畏惧方展？” 渣男贱女骂是没有用的，必须打，狠狠得打才能知道痛。 顾瑶总算明白为何动手比骂人爽了，“你们根本不值得我多说一句话！” “来人，打，追着给我打！” 顾家仆从早就安耐不住了，提着棍棒上前，四爷是不务正业，可是四爷从不苛责下人，高兴时，四爷会赏赐银子给仆从。 其实顾家上下的仆从都挺喜欢四爷的，也挺愿意帮四爷办事。 他们说不出大道理，只觉得汪氏和顾璐让人恶心。 汪氏直接躲到方展身后，而顾璐已经被顾瑶一巴掌扇倒了，还没能爬起来。 她没想到顾瑶敢动手！ 方展见势不妙，求助道：“长公主殿下……” 他话没说完，泰宁长公主忙不迭对李氏解释，“悦娘，此事同我无关的，你要相信我，若是我知晓你……我绝不会多看方展一眼。” 李氏柔柔一笑，轻轻拍着慌乱的泰宁长公主手臂，“我明白。” 一众命妇觉得自己应该跪下吃瓜！ 泰宁长公主道：“帮顾小姐教训他们，给本宫狠狠得打，打死打残，本宫兜着。” 第五百一十四章 打脸（十一） 这打开方式不正确啊。 不是应该泰宁长公主给永乐侯夫人好看么？ 怎么反过来泰宁长公主命人追着方展同汪氏打？！ 泰宁长公主对方展是严冬般残忍，大有打死方展意思。 完全忘记来顾家之前，泰宁长公主才称赞过方展的才情难得。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晓方展能顺利得到泰安子的爵位还是走了泰宁长公主的门路。 而此时此刻泰宁长公主完全把方展当做讨好永乐侯夫人的工具。 恨不得立刻同方展划清界限。 顾家仆从听到有泰宁长公主撑腰，棒打方展和汪氏完全不再顾及，伙同长公主府的侍卫把方展打成猪头！ 汪氏身上也挨了不少棒子。 唯有顾璐受伤稍轻，毕竟顾璐身上有四爷的一半血脉。 不过顾璐被顾瑶挥出的耳光扇得不轻，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 顾璐无法相信顾瑶敢骂自己，甚至亲手打自己耳光？ 更无法承受一众命妇对母亲追求纯真爱情的嘲讽鄙夷！ 她重生回来的愿望就是带母和离，助兄鱼跃龙门，碾压顾瑾啊。 可是现在兄长还关在锦衣卫，而母亲成了顾家弃妇，声名狼藉，没人瞧得起汪氏。 这比拿刀子割顾璐的肉还疼！ 一旁的顾珈死死咬着嘴唇，眼见着场面倒向李氏和渣爹一面……顾瑶没有说错，她们不是来报复渣爹的，是主动送上门挨揍，让李氏踩着她们的面子扬名立万。 这同游戏中送人头，送装备，送声望的炮灰蠢货有何区别？ 顾珈在原本的书中就是个小炮灰，衬托顾瑶幸福日子的炮灰，她成为顾珈后，一直避免做炮灰。 为何别人穿书就能轻松抱上金大腿，轻松完成逆袭。 她怎就步步都是挫折。 那些穿书的人别说抛弃生母抱上金大腿了，就是被男主恨得要死的前妻，或是前情人，还是杀父仇人等等，别管什么身份，总能抱上最粗的那根金大腿。 顾珈不觉得那些穿书的人做得比自己好，为何她总是被残忍的对待，每次都成全别人？ 她又是郁闷又是有火无处发泄，好似一个即将爆炸的煤气罐。 就看泰宁长公主讨好李氏的样子，有长公主背书，永乐侯夫人的宝座李氏是越坐越稳当。 而这一切都是她亲手促成的。 是她让李氏比书中更富贵，更出色。 此时顾珈彻底明白书中隐藏的情节了，又点亮了这个世界的支线，泰宁长公主对淮阳王妃顾瑶的善意维护，是因为李姨娘！ 不是说她把顾瑶当做女儿的转世么？ 呸！ 顾珈最想做得就是捅死本书的作者，你特么到底隐藏了多少的剧情？！ 她都快被折磨疯了，明明她拿着最全的攻略啊。 泰宁长公主回头小心翼翼问道：“你出气了么？若是还不满意的话，我去同陛下说夺了方展的爵位，让方家滚出京城，滚得远远的，再也不碍你的眼。” “殿下不是很喜欢他所写的诗词么？” 李氏嘴角噙着笑，恬淡而沉稳。 泰宁长公主苦涩道：“当年我没听你的……” “打架了吗？算爷一个。” 顾四爷潇洒般走到门口，迅速看清楚面前的局势。 顾家占绝对的优势。 那还等什么？ 顾四爷不经常参与打架，不是不想亲手教训人，而是打不过啊。 他怕疼怕哭怕受伤，每次他遇见打群架时都很倒霉只能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因此顾四爷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隔着人扔砖头，他绝不会当出头鸟！ “你们给爷闪开，爷亲自教训方展！” 顾四爷甩开顾珏，“你也不许动手，爷要亲自痛揍不知分寸的方展一顿。” 顾珏点点头。 横竖方展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就让父亲高兴高兴。 敢带着汪氏来顾家的方展就是欠收拾！ 顾四爷顺路夺下随从手中的棍棒对着到地不起浑身棒痕累累的方展打去…… “不要！” 汪氏同顾璐仿佛一下子就清醒了，也有了面对棍棒的勇气，几乎同时扑向方展。 汪氏更是用柔弱的身躯把方展护在身下，狼狈般抬头望着顾四爷： “你不能打他！我们今日来此只是想告诉你，我……我们要成亲了。” 一众命妇此时已经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汪家女儿绝对不能娶！ 再看到顾璐仇视生父顾四爷，护着汪氏的奸夫，所有沾了汪氏血脉的女孩子也不能要。 有几个同汪家沾亲带故的人家，或是娶了汪氏姐妹或是外甥女的人家只有一个念头，立刻休掉娶回来的媳妇！ “你为何打师兄？你凭什么打他欺辱他？我同他发于情止于礼，在我是你夫人时，从未有过半分的私情。” 汪氏哽咽道：“我同你嫡妻是不一样的，从未在身体上背叛过你，也只是借着书画……诗词感怀昔日的情分。” 是他没听明白么？还是汪氏说得就不是人话？！ “当爷稀罕你的身体？！贱人，你可真够下贱的，找了个这么个东西来恶心爷？” “爷今日拼着爵位不要了，也要弄死你们这对奸夫**！” 顾四爷双眸赤红，汪氏固然下贱，可他的面子也丢得干干净净。 顾四爷手中的棒子向汪氏脑袋砸去，顾瑶赶忙扑上去，“爹，别冲动。” 为渣男贱女去坐牢太不值得。 比顾瑶更快得人是顾璐，她离得最近，死命抱住顾四爷的胳膊，“错得是你，是你不懂我娘，不珍惜我娘！同一个鸡同鸭讲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是折磨，是痛苦。” “你放过我娘和方世伯吧。” 也不知顾璐哪来的蛮力，她撞开顾四爷。 顾四爷身体后仰倒在地上。 而就此时，几匹骏马呼啸赶过来。 “爹！” 顾瑶已经来不及搀扶顾四爷了，陆铮和顾珏同时飞身奔过去，然而马速太快，顾四爷在骏马面前瑟瑟发抖。 “停下！” 顾瑶扯着脖子高喊一声，骏马立刻停下，而毫无准备的骑马人一个不慎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哐当一声，男人倒在顾四爷身边。 顾四爷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镇国公？！” 第五百一十五章 打脸（十二） “镇……镇……镇国……公。” 顾四爷很没骨气的结巴了。 镇国公陆恒那就是父母口中的天才，别人家的孩子，是所有以吃喝玩乐为目标的纨绔子弟心中永远的痛！ 还是那种没法言喻的痛苦憋屈。 如同学霸永远不知学渣伤痛一般，顾四爷其实自己也有个文武全才的学霸梦。 然而现实异常残忍，顾四爷读书记不住，骑马上不去，弓箭拉不开，再加上他吃不了那份辛苦，文武全才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顾四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镇国公陆恒这么近！ 他在隆庆帝面前都能挥洒自如，该抱大腿抱大腿，该谄媚谄媚，还能搭着肩膀同隆庆帝吹嘘，畅谈人生吃喝玩乐的理想。 但是面对镇国公陆恒，顾四爷格外慎重，毕竟顾四爷觉得隆庆帝其实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摸清楚隆庆帝的脾气。 可是镇国公啊。 从来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他从不妄自菲薄，也不觉得自己日子过得不好，不过距离文武双全的天才还是很远的。 以顾四爷的身份不怕皇上和勋贵，也不怕大哥那样的文官，却对镇国公异常敬畏。 刚刚赶到顾家的何大人莫名心塞，真该让皇上亲自来看看顾四爷对着镇国公摇尾巴！ 何大人瞄了一眼顾清，果然顾清面色也不怎么好看，明明方才还担心幼弟不行，这回儿恨不得拉着幼弟走人了。 顾清心有所感，同何大人对视一眼，默契般点头，必须隔绝顾四爷和镇国公！ 这么丢人献媚镇国公的顾四爷，他们必须没有办法忍！ 镇国公躺在地上，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五岁练习骑射，戎马生涯二十年，从没有过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也没有过在众人面前毫无形象躺在地上！ 后背肯定沾染不少的尘土。 镇国公感觉那些尘土如同蚂蚁一般在身上爬。 怎么会这样呢？ 接到陆铮的消息，他一改不在京城纵马的习惯，狂奔纵马而来。 说实话，他挺高兴的。 陆铮总算向他这个做父亲的开口提出要求了。 从那次意外之后，陆铮从未要求他过什么，一直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 哪怕前些年陆铮领兵出征，也没有向他求过经验丰富的老兵，带着他训练出的新兵蛋子去了疆场。 世人都说陆铮是去镀金的，只是皇上特意让陆铮去摘桃子。 镇国公陆恒仔细研究过那次战役，没有陆铮的奇兵，就算最终胜了，也会是惨胜，绝不会是大胜！ 陆铮被封为冠世侯，陆恒只有高兴欣慰，即便陆铮对他冷淡，他也为陆铮骄傲。 毕竟作为军方的中流砥柱，陆恒为能出现陆铮这样的天才将领而开心，收复关外辽东彻底荡平蛮夷有望了。 先帝和祖父他们心心念念就是关外，而每一个将领谁不希望效仿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 甚至希望战功超过霍去病。 陆恒也希望的，可他身份和军事才华做不到。 他在陆铮身上看到了希望。 又愧对不知该如何补偿陆铮，陆恒其实同陆铮的关系并不好。 他之所以摔下来马来，一是因为宝马突然停住，二是他一门心思想着陆铮所求，想着如何把事情办得漂亮，不让陆铮失望。 结果……他特么的落马了。 还是在众人面前，在陆铮面前。 镇国公陆恒想死！ 赶过来救援顾四爷的陆铮愣在当场，神色复杂望着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陆恒，莫名心情……飞扬！ 他太开心了。 陆铮又看了看老实得站着，低垂马头，马眼满是委屈的宝马，这是镇国公最喜欢的坐骑。 陆恒曾经骑着它征战疆场。 今日它竟然给了自己主人这么大的惊喜。 陆铮走过去，轻轻顺着鬃毛，“别怕，他们不敢动你。” 宝马很是通灵般舔了舔陆铮的手心，然后宝马咬着陆铮的袖口，啪嗒啪嗒迈开四蹄，走到顾瑶身边。 把陆铮往顾瑶面前一甩，睁着眼睛喷着气息，你说没用！她说才有用！ 陆铮：“……” 他怎么感觉被宝马嘲笑了呢。 宝马是在给他牵红线？！ 他追求女孩子，已经沦落到用宝马帮忙的地步……他看出宝马眼中的鄙夷，也不想想哪次你能做好事？ 几乎都是在心仪的女孩子解决完麻烦后，你才出现，戏份甚至连女孩子的父母都大大不如！ 陆铮握紧拳头，还是要给宝马个教训的。 “我杀了疯马给您出气。” 镇国公世子抽出宝剑直奔惹事的陆恒坐骑，顾瑶站在宝马身前，望着怒气冲冲的镇国公世子，开口解释：“宝马不是故意的，它陪着镇国公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顾瑶感到身后的宝马坐骑咬着自己的衣袖，“人有失常，马有失蹄嘛，它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无缘无故停下。” 如何都不能让宝马被镇国公世子给杀了啊。 顾瑶对自己垃圾一样的金手指也是颇为无奈的，这是老天没给她攻略的补偿么？ ”镇国公一向体恤属下，对麾下将领士卒偶尔办错事都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您对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坐骑更会宽容几分。” 顾瑶牵着缰绳，把宝马拽到镇国公身旁，她不明白镇国公怎么还在地上躺着？ 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吧。 也的确够丢人的。 顾瑶说道：“都是坐骑的错，它肯定知晓您不忍伤害家父才突然停下来的，其实没有它自作主张，和您心意相通，您也不会让它踩踏到家父。” “镇国公一向仁慈，怎会因为纵马而伤人呢。” 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镇国公放下盖着眼睛的手，绝色少女笑盈盈的，令人惊艳，又顿生好感。 这就是陆铮倾慕上的女孩子吧。 陆铮眼光一向很高，宁缺毋滥的，没想到还真被他等到了绝色。 “瑶瑶，不得无礼。” 顾四爷从地上爬起来，不管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扶着镇国公陆恒的手臂，顺势拽起镇国公，“国公爷五岁练习骑射，征战沙场二十多年，怎会突然从马上摔下来？” “一定是坐骑的错！” 镇国公陆恒：“……” 他一点没有被安慰到，只想堵住顾四爷的嘴！ 第五百一十六章争宠（一） 永乐侯顾四爷第一反应同他一模一样，都是五岁练习骑射，征战二十年……这点证明他同顾四爷智商相同？ 镇国公陆恒异常心塞。 周围命妇们一个个也提着帕子掩嘴偷笑。 镇国公陆恒二十年前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所有赞美的词汇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二十年后，镇国公陆恒依然俊美儒雅。 “瑶瑶这丫头只是心善，爱护您坐骑，她呀见到小动物受伤都会落泪，并非是把坠马的原因推到镇国公头上。” 顾四爷殷勤解释，狠狠瞪了顾瑶一眼，随后满脸笑容面对镇国公，轻声道：“不过这匹宝马若是因为此事就被镇国公世子杀了，也太小题大做了。” “没准啊，外人会误会镇国公您用杀马来泄愤遮羞呢。” 镇国公：“……” “陆侯爷。”顾四爷对着陆铮道，“还不过给你爹拍拍尘土？问问是不是摔坏了，你呀，也只比镇国公世子爷强点有限，太不懂事了。” 陆铮：“……” 镇国公世子：“……” 此时陆铮正是手握镇国公世子的手腕，不让镇国公世子刺出宝剑。 “世子爷只顾着拿畜生出气，陆侯爷阻止世子爷伤害镇国公的爱驹，哎，陆侯爷咋这么不会来事呢？” 顾四爷太习惯在顾老夫人和大哥面前卖乖，见陆铮这么淡定，真是着急啊。 虽然陆铮本事大，但镇国公在军方和勋贵中实力雄厚。 陆铮若是再被镇国公宠爱着，陆铮才是真正无敌了。 以后顾四爷也可以间接获得好处啊。 顾四爷直接拽住呆愣的陆铮，做示范般为镇国公拂去衣衫上的灰尘，暗暗给陆铮示意，快做！你不会连这都不会做吧。 陆铮紧紧抿着嘴唇，嘴角可疑般微微抽动。 顾瑶扶额不忍直视。 镇国公世子感觉自己心头中了无数箭，方才顾四爷的意思是说自己不孝么？ 他才是镇国公的亲儿子。 陆铮是野种……若不是隆庆帝的私生子，陆铮早就被弄死了。 他快步走过来，“父亲……” 顾四爷横跨一步，好似在为镇国公拍灰，却正好阻挡住镇国公世子。 哼，论争宠，爷甩你十八条街去。 母亲和大哥为何对爷百般宠爱？ 只因为爷是幼子幼弟么？ 大错特错！ “陆侯爷！” 顾四爷费劲巴拉的挡着争宠的镇国公世子，眼巴巴望着陆铮。 陆铮沉默片刻，直着腰为镇国公袖口掸去灰尘。 镇国公眸子深邃，隐隐有几分暗潮涌动。 第一次啊。 这是陆铮五岁时发生意外后，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虽然顾四爷扎得他挺难受，若是能同陆铮亲近，镇国公不介意多被扎几下。 毕竟是他没控制住脾气，伤害了陆铮！ 本来大人长辈们的爱恨情仇不该牵连无辜的陆铮。 镇国公嘴唇蠕动，“铮儿。” 陆铮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 “你说得泰宁长公主……” 镇国公停住口，向泰宁长公主看去，“表姐 。” 泰宁长公主挽住李氏的胳膊，轻笑道：“表弟不知，方才是我被贱人蛊惑，误会了永乐侯夫人，其实我同她早就认识了。” “悦娘不怪我了。” 李氏沉稳向镇国公屈膝，然后同泰宁长公主站在一起。 自从丧夫丧女后，泰宁长公主的脾气可是很大的。 怎么她轻易被李氏给驯服了？ 那他心急火燎来此……只为从马上摔下来丢脸么？！ 陆铮再次求他办事，他又特么办砸了。 憋屈！ “国公爷是担心泰宁长公主为难爷？”顾四爷眸子明亮，好似星星一般璀璨。 顾清很想说一句，你哥是我！ 镇国公在顾四爷灼热的目光下，微微点头。 顾四爷骄傲道：“哪里需要劳烦国公爷呢，爷的夫人足以让泰宁长公主识破贱人们的真面目。” “国公爷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政事上去吧。” 镇国公：“……” 怎么听着有种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意味？ 是他误会了么？ “父亲。”镇国公世子想着直接推开挡住自己的永乐侯，让父亲看明白，永乐侯的险恶用心。 然而他伸出手去时却推了空，顾四爷特别有分寸退到一旁，“世子爷安好。” 他还向镇国公世子拱了拱手。 镇国公世子一个趔趄，差点闪了腰，站稳之后便接到镇国公略带几分责怪的目光。 不够稳重！ 冤枉啊。 镇国公世子憋屈死了。 “镇国公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您请入府看茶。” 顾清走上来，同镇国公见礼，挡住镇国公世子看向幼弟的视线。 “能请到镇国公还是托了陆侯爷的福气，府门口闹出的事，让镇国公笑话了。” “家门不幸，家母一时误会，被小人算计才为老四娶了这么个女人！” “好在得太后娘娘恩典，老四休了她，顾氏一族虽然名声有损，但摆脱扫把星，老四也可重新振作起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她如此无耻下贱，偏偏赶在老四封侯的喜事来府上闹事，亏得泰宁长公主在，否则她同方展指不定怎么羞辱老四和四弟妹。” “也是我这个做长兄的无能，任由汪氏他们堵在门口。” 今儿的事肯定轰动京城，别想着隐瞒下来。 顾清哪舍得让顾四爷再受本分的委屈？ 他轻轻松松几句话看似是对镇国公解释，其实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毕竟若是单独提出来，好似顾家恃强凌弱一般，毕竟现在顾家才是实力雄厚的一方。 是金贵的瓷器，而汪氏却是破瓦罐，即便动摇影响不了顾四爷，却可以时不时的恶心人一把。 偏偏方展还有几分才子的名头在，世人对才子总是格外宽容的。 难保有看顾家不顺眼的人借此生事，或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同情汪氏。 镇国公微微颔首：“方展德行不休，辱没永乐侯，是该教训一二。” “何大人也在，我看此事也该再交礼部议一议，朝廷表彰烈女节妇，也当对德行不休之人加以申斥。” 就冲顾四爷让陆铮亲近他这份情，陆恒就不能坐视不管。 何况陆铮倾慕顾瑶，总不能让顾瑶的父母被人欺负了。 他不动手，难道看着未来亲家出事么？ 第五百一十七章 争宠（二） 镇国公陆恒天**漫，更注重感情情缘。 否则他也不会在娶妻时违背长辈意愿娶家族不兴盛的女子为妻了。 他倾慕自己夫人，也自信凭着自身才学即便不同勋贵名门联姻也可保住且繁盛陆家。 他的确做到了。 镇国公陆家为当朝第一勋贵，他是军方中流砥柱，即便他不再领兵征战，他的地位丝毫不受影响，时常同阁老们商谈政务，辅佐隆庆帝治国安民。 顾瑶记得镇国公身上有个特殊的称号——编外首辅。 据说当年镇国公陆恒伙同还是四皇子的隆庆帝伪造身份参加乡试，镇国公一篇治国文章惊天下，直接被点为解元。 后来……没有后来了。 顾瑶还是听三哥说过一嘴，先帝把落榜的隆庆帝揍了，而问了镇国公陆恒许多问题，先帝无比惋惜陆恒出生在陆家。 陆恒就是一个被身份家世耽搁才华的人。 顾瑶理解围着镇国公陆恒笑容无比谄媚，小尾巴欢快摇的顾四爷。 学渣即便嘴上说鄙夷学习课业，对真正的学神学霸，心生向往。 不过顾四爷这般谄媚，显然顾清同何大人有了失宠的危机感。 顾清用身体挡住顾四爷，频频示意你给我滚远点！ 何大人揪着胡须，眸子精明般闪烁着，阿娇肯定会被陆铮比下去的。 在亲家的战场上，他不能再输了！ 镇国公陆恒一点不介意陆铮钟情顾瑶，就算顾四爷没有永乐侯的爵位，只要陆铮喜爱，他就敢上门提亲。 他唯一担心得是隆庆帝，皇上比他更注重陆铮媳妇娘家。 好在顾瑶的父亲顾四爷被封永乐侯，依然没有官职实权，却有着比近臣更重的圣宠。 陆铮依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陆恒都有准备陆铮一辈子不成亲了。 就陆铮被隆庆帝养得挑剔样，陆恒想不出他能娶谁。 镇国公陆恒虽然同顾清何大人交谈，眼角余光一直瞄着顾瑶，容貌绝俗倾城，性情上看起来也还好。 起码似顾四爷说得善良！ 见到小动物受伤会落泪……镇国公暗暗决定下个月皇上去围场，他得同皇上说带上永乐侯。 做陆铮的媳妇可以骑射不精，但是决不能心软到不肯射杀猎物！ 女孩子的胆量是慢慢练成的。 陆恒已经想好了对未来儿媳妇的训练计划。 他是不会反对陆铮因爱情而成亲，却会慢慢训练影响儿媳妇，让儿媳妇蜕变成合格的陆四少的夫人。 尤其是陆铮……陆恒自觉要更尽心一点，给陆铮娶回来一个传宗接代的妻子，纳一堆姿色各异的小妾那是隆庆帝的想法！ 顾四爷被顾清同何大人挡着，他有几分着急，跳着从顾清身后频频探出脑袋，何大人手痒得想把顾四爷的脑袋按回去！ “礼部还管这等事么？” 顾四爷对六部职能显然是一知半解，“爷还以为礼部只有在廷议阁老候选时，或是祭天时才有活干。” 正从轿子上下来的礼部侍郎：“……” 敢问永乐侯对礼部到底有何误会？ 他们礼部可不是光拿薪水不办事，虽然礼部官员的薪水油水少得可怜。 但是他们是清贵的礼部官员！执掌天下礼数。 在六部中，礼部论排名也只在吏部和户部之后，比兵部还高一个名次。 每位做首辅的人都在礼部任过职位！ 曾任过礼部侍郎的何大人更想把顾四爷的脑袋按回去了。 何大人笑呵呵道：“汪氏和方展的事的确该让礼部研究出个章程，也省得再发生这样的事，旁人可没永乐侯的运气。” 他有几分臃肿的身躯把顾四爷同镇国公彻底隔绝开了。 镇国公陆恒迈开大长腿，在身高上他比旁人有优势，还是能看到拼命摇尾巴的顾四爷。 莫怪皇上宠他，同旁人就是不一样啊。 陆恒说道：“他就是顾瑾吧，乡试解元！你在乡试上的文章，我看过。” 顾瑾拱手行礼，冷静从容。 “才华横溢，文采斐然。” “他是爷儿子！” 顾四爷再次挤开顾清，得意洋洋说道：“他继承了爷的才华，有爷没有的刻苦，所以他将来的科举名次和成就一定比大哥强。” 顾清：“……” 说得他好似没有才华，只凭苦读似的。 镇国公微微颔首，“帝国有顾瑾，也可让铮儿明白，他不是独一无二的天才！在文章和治国安民上，铮儿比不过顾瑾。” “现在看只是差一线，以后……怕是差距会渐渐拉大。” 陆恒眸光颇为无奈和复杂，转头对长子镇国公世子爷道：“往后你多同顾瑾往来，许是对你见识和才干有所增进。” 镇国公世子点头道：“回父亲，儿子同顾瑾早已相熟，还曾在文会上恳谈过，儿子佩服有才之人，亦敢用他的才华。” 陆恒微微叹息，顾瑾不会为世子所用！ 长子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镇国公，我看错了你！” 顾璐突然开口，母亲和方世伯受伤严重，惨遭暴力蹂躏，旁人的白眼儿鄙夷。 如今顾四爷却可以陪在镇国公身旁献媚逢迎。 不要脸！ 为荣华富贵，渣爹太不要脸了。 镇国公停下脚步，顾清面容阴沉，狠狠瞪了幼弟一眼，看你生出来的孽障！ 顾四爷耳朵微微耷拉，嘴硬般嘟囔，“又不是爷教养的？以前大嫂一直说她好话嘞。” 顾清：“……” 推卸责任，顾四爷数第一。 顾璐眸子幽深，倔强望着镇国公，“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更注重爱情，没想到你同世俗之人一般无二，眼看着我娘被情所困，被不爱的人折磨，你……你们为何就不能祝福这对有情人？！” “难道你们没经历过真情，就容不下旁人有至死不渝的浓烈爱情？” 真敢说啊，顾瑶有时觉得顾璐不单单是重生的，可能顾璐上辈子遭遇了婚姻爱情不如意，才格外的在意真情。 顾璐总不会看错此时汪氏和方展之间的爱情。 镇国公陆恒嘴角扬起，“真情？很好，本国公成全你们！” “顾兄会不会介意休掉的汪氏在嫁？” “方展愿意把爷不要的汪氏娶回去，爷高兴都来不及。” 顾四爷眸子明亮纯澈，“爷也很想看看他们会是神仙眷侣，还是一对怨偶。” 第五百一十八章争宠（三） 镇国公陆恒微笑颔首，向顾四爷拱手，“好，顾兄果是心胸开阔之人，一会儿我敬顾兄一杯。” 陆恒主动同顾四爷说话，两人肩并肩走进顾府。 门口看吃瓜群众最后一次从地上捡起下巴，镇国公同永乐侯？ 一个勋贵名门子弟的表率，一个纨绔圈子的魁首，凑在一起倒也出奇般和谐。 莫非因为顾四爷仪表堂堂，英俊潇洒？ 但同陆恒比，顾四爷的俊容略逊一筹。 顾璐心中颇为不是滋味，既喜又悲，母亲同方世伯总算修成正果，可却沾了顾四爷的光。 倘若没有顾四爷首肯，镇国公绝不会说出成全两个字。 顾璐也渐渐明白其实方世伯的母亲并不怎么喜爱娘亲。 而方世伯的女儿，她昔日的好闺蜜，知晓汪氏同父亲有旧情后，对顾璐也冷了下来。 不是顾璐帮方世伯扬名，只怕方老夫人早就不让方世伯来看望娘亲了。 亲生骨肉都能漠视不理会，何况方老夫人了。 顾璐本也没指望方老夫人的疼爱，只要她不为难自己娘亲就好。 方老夫人绝不敢违背镇国公的意思。 “师兄听到了么？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汪氏趴在方展身边，泪水盈盈哽咽道：“真好，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她会证明他们是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侣！ 顾四爷休想看她笑话！ 方展被打得太狠了，趴在地上起不来，却也是点头，“下个月就有吉日，我必迎娶你过门。” “到时候……” 方展努力撑起半边身子，顾不上灰头土脸的狼狈，对着一只脚已经迈入府门的顾四爷道：“还请永乐侯来喝一杯喜酒，我当面感激永乐侯对师妹的放手之恩。” 顾瑶若不是看出方展一心都在汪氏身上，对断袖分桃没兴趣，她都要怀疑方展是不是看上顾四爷了。 怎么时刻不忘刺激顾四爷呢？ 这些素材足够写一本耽美虐恋情深文。 顾四爷回头淡淡说道：“爷不如你，不如你厚颜无耻，不如你蠢不可及！” “父亲。” 顾瑶叫住顾四爷，“您做什么去？” 顾四爷抢了镇国公的坐骑，上了几次都没上去。 顾瑶提着裙子小跑过去，拍了拍马头，“乖，好好驮着我爹，” 在顾瑶的搀扶下，顾四爷总算爬上了学霸的坐骑，不由得眉目飞扬，神采奕奕，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顾四爷好似得了一个新鲜玩具，摸摸马头，摸摸鬃毛，抖了抖缰绳： “镇国公把坐骑借爷一用，爷去见陛下，削方展的爵位，这等无耻至极的渣滓早该丢官削爵。” “他不在意荣华富贵，不在意功名利禄，不在意银子，爷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养汪氏！这女人赚钱管家不成，花银子如同流水！每年光是笔墨纸砚所花费的银子都要上千两，她喜欢的一副画作都要几百两！” 顾四爷骑着镇国公坐骑美得不行，不忘交代：“大哥帮爷留住镇国公，爷去同皇上哭一哭，很快就回来陪镇国公喝酒。” 顾清：“……” 镇国公嘴角有点僵硬，陆铮同样飞身上马，“我陪四叔入宫。” 顾瑶这才彻底放心，有陆铮陪着，熊孩子即便说错了，隆庆帝也不会怪罪的。 “不要！不许去！” 汪氏失声尖叫，“顾湛已经对不住我十几年，还想毁了我后辈子？” 她直接扑向顾四爷的马前，挡住去路，然而陆恒的坐骑异常有灵气，再加上顾瑶就在旁边心里念叨着，躲开。 宝马驮着顾四爷横跨一步躲开了汪氏，鼻孔喷气，马眼带着鄙夷嘲讽。 方展愕然一瞬，喃喃道：“师妹在意我身上的爵位？” 师妹不是该同他一般清高出尘？无视权贵银子？ 汪氏嘴角蠕动，捂脸痛哭，“顾湛你放过我吧，你勉强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心。” 李氏眸子闪烁，迈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跪坐在地上痛苦又有几分绝望的汪氏。 “四爷的心上人从来就不是你！对你也非因爱生恨，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也低估四爷的品行。” 李氏吐字清晰，一字一句沉稳般说道：“以前四爷对你好，是因为你是他的继妻，现在四爷针对你和泰安子，只因为你们无耻！只有对你们的恨意。” “我是支持四爷报复你们的，否则这世上便没了公正，亦没了正道。” 李氏仰头，同马背上的顾四爷对视，她眸子温暖明亮，“四爷早去早回，妾身等您。” 信任依恋他的夫人，聪慧的儿子，绝色女儿，顾四爷顿时豪情万丈，又有感到炙热滚烫。 “你先待客，谁欺你，你也不必忍着，不相干的人直接赶出去，爷就不信了，在顾家还能让客人骑到主子头上去。” 泰宁长公主：“......” 顾四爷潇洒抖了缰绳，趾高气昂骑马离开。 此时顾四爷气场两米八，多年的夙愿总算达成了。 他骑着镇国公的坐骑，带着冠世侯入宫，而且在京城百姓眼前，顾四爷心中的小人已经是载歌载舞，上蹿下跳了。 他忘记汪氏带给自己的侮辱。 入宫后，见到隆庆帝，他脸上的笑容还不曾完全淡去。 隆庆帝好笑问道：“你来做什么？” 伺候在旁的太监总管也是笑呵呵看着永乐侯。 陆铮一如既往直接走到隆庆帝身旁站定，隆庆帝也习惯性让宫女端茶端点心零嘴。 “陛下。”顾四爷腆脸苦笑，扑通一声跪倒，“臣又被欺负了，他们都欺负到臣门口，臣……臣只能来同陛下诉苦。” “欺负？不对吧。” 隆庆帝说道：“朕怎么听说，你是又打人，又骂人的？还有顾清同何大人陪着你，连泰宁都去凑了一脚。” “你还同陆恒一起躺在地上？说是你还帮着陆恒拍衣服上的灰尘？” 即便只是听复述的经过，隆庆帝都能想到顾四爷那股浓浓的谄媚样。 隆庆帝有些许醋意。 顾四爷道：“臣一直佩服镇国公的，臣也知陛下信任爱护国公爷，不忍镇国公身上脏兮兮的，您若是瞧见，也会让人帮他掸去灰尘。” 隆庆帝：“……” 第五百一十九章争宠（四） 顾四爷唉声叹气，“臣没太大的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镇国公是国之栋梁，是陛下的股肱之臣。” “臣算什么？撑死算个弄臣，无法为陛下治国安邦。” 顾四爷面带几分难过，耳朵都好似耷拉下来。 “臣不想总是用方展和汪氏的丑事来麻烦陛下，让陛下给臣出气的，可是臣……臣就是这么没用，被他们给恶心了，臣不找陛下，还能找谁？” “顾湛……”隆庆帝调侃的笑容消失了，顾四爷可怜巴巴的样子，太让他心疼，“朕给你做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臣也想过领兵征战为陛下开疆拓土，提笔为陛下安民施政，可是臣……臣没用，臣实在是做不到啊。” “镇国公从马上摔下来，他肯定面上不好看，毕竟他是五岁练习骑射，征战二十年的将军。” 陆铮一点不觉得父亲陆恒会觉得欣慰。 很好，陆恒丢脸丢到皇上面前。 隆庆帝心头乐开了，总算是弥补了没有亲耳听到的遗憾。 “臣只能帮镇国公圆场了，不希望围观的人认为镇国公骑射不精。” “你这是为陆恒圆场？” “是啊。” 顾四爷眨动纯然真诚的眸子，好似在说看爷赤诚的小眼神！ 隆庆帝点头道：“旁人说这话，朕会怀疑有意埋汰陆恒，可你……朕相信了。” 可惜他没见到陆恒的神色变化。 隆庆帝不无遗憾的想着，若是能让陆恒露出窘然之色，许是他下次就能凭着五官认出陆恒了。 因为隆庆帝发觉他竟然对顾四爷有了印象，不用太监提醒，他就能认出顾湛！ 其实就冲这点，隆庆帝一点不觉得封顾湛为永乐侯亏了。 其实最近御史们也有不少人上折子弹劾顾湛德行和功劳不配侯爵。 隆庆帝私下琢磨也不知怎么就把顾湛从白身升为永乐侯的，以前他对封爵可是很慎重，也很吝啬。 陆铮是他儿子，又立有战功，隆庆帝都只封他为冠世侯。 顾湛做啥了？！ 但是只要隆庆帝见到顾湛，只觉得永乐侯太适合顾湛了，不是强行压制蠢蠢欲动的心，着实不愿意顾湛引起公愤，他都再想提升顾湛的爵位。 “朕知晓你被方展恶心到了。” “还有汪氏，那个那人竟然说爷追着她不放，打压方展是为得到她的心！” “陛下，臣现在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想臣品貌风流，有爵有银子，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行？就是臣现在的妻子相貌也比汪贱人好上很多，又对臣一心一意，臣听她这么说后，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陛下，贤妃娘娘送补品过来了。” 隆庆帝恍然道：“今儿轮到贤妃？！让她进来。” 门口的太监后退半步，让开大门的位置，贤妃亲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只要后宫有位份的宫妃每日都会按照规章给隆庆帝送补品。 如此一来，也无人再抱怨谁更得宠。 每人都有机会！ 隆庆帝偶尔也会把送补品的宫妃留下来，旁人也说不出酸话。 后宫反倒相对和谐了一些。 贤妃笑盈盈，舒雅端庄，容貌清丽。 顾湛抬头看了一眼后立刻低头，还没李氏好看嘞。 陛下的爱好太奇怪了，总爱容貌寡淡的女子！ 贤妃把燕窝递给隆庆帝，轻笑道：“臣妾亲手炖得燕窝，陛下尝尝味道儿。” 她双眸含情，倒也多了几许妩媚。 隆庆帝此时心情不错，端起白瓷盅，打开盖子，淡淡的香气飘出来，顾四爷动了动鼻子。 隆庆帝明显看出顾湛是饿了！ 顾四爷舔了舔嘴唇，趴在地上，手指扣着地砖缝隙。 “朕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 顾四爷耷拉着脑袋，轻声道：“请陛下赐臣一块帕子。” “为何要帕子？” “臣擦一擦口水！贤妃娘娘亲手炖的燕窝，闻起来就很香甜，娘娘对陛下颇为用心。” 顾四爷自然称赞贤妃娘娘一番，隆庆帝笑容更深，合上盖子递给太监，“拿去给永乐侯，朕一会还有事问他，可不能让他饿着肚子。”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 顾四爷嘴上谦虚着，眸光透着渴望，“贤妃娘娘炖给陛下吃的，怎好便宜了臣？” “朕看你就饱了。” 隆庆帝挥手让太监把燕窝端过去。 贤妃眉头微凝，显然有几分不开心。 换谁，谁也不会高兴。 给皇上炖得吃食，竟然落到顾四爷肚里去，再轮到贤妃给皇上送补品得排到下个月了。 该死的永乐侯！ 贤妃在心里好一顿痛骂顾四爷。 “那臣就拜谢陛下的赏赐，拜谢贤妃娘娘。” 顾四爷还是很有分寸的，端着白瓷盅，两三口就把燕窝吃了个干净。 一番折腾，他也的确是饿了。 给皇上用的燕窝都是顶顶好的，顾四爷也不见得吃到几次品质精良的燕窝。 不仅是燕窝，补品中其他食材也都精品。 “不是沾了陛下的光，臣……” 顾四爷抚着暖洋洋的肚子，不自觉解开了衣领，“怎么这么热？” 隆庆帝面容微变，“顾湛……” 此时顾四爷不仅解开了扣子，脸上起了一层红疹子。 陆铮一个箭步冲过去，“四叔。”探手摸了摸顾四爷额头，心头一凛。 “陛下，他浑身炙热，得传太医了。” 顾四爷努力摆脱陆铮的拉拽，“爷好像……好像中了媚药，不碍事，陛下不必惊慌，臣体质特殊，对媚药最是敏感，沾上一点点，脸上就起疹子，浑身发热。” 贤妃已经跪下了，“陛下，臣妾冤枉！” 隆庆帝甩开贤妃，示意太监总管，“看着她。” 直接走到靠在陆铮怀里的顾湛身边，隆庆帝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热度很高，“用不用，朕赏你个宫女败火？” 顾四爷可怜巴巴摇头，好似羞愧一般把头转向旁处，耳朵通红，轻声说： “别人中媚药都能龙精虎猛，臣……臣……那个只发热，不发情。” 隆庆帝：“……” 陆铮嘴角抽了抽，差一点把顾四爷从怀里扔出去。 “其实臣觉得挺好的，起码臣要哪个女人不是因为媚药什么的！也不会因为媚药被人算计了。” 隆庆帝抬手揉了揉顾湛的脑袋，板着脸道““朕也觉得，你挺好，不过还是叫太医来看看……看看吧。” 他转过身去，嘴角越扯越大。 第五百二十章争宠（五） 本是怒气冲冠的隆庆帝经过顾四爷这特殊的体质后，他的恼怒少了许多。 不过隆庆帝也是多疑的帝王，一切需要太医做出诊断。 贤妃娘娘自然被看管起来，甚至贤妃的钟粹宫也被封了起来。 一切都要等调查清楚再说。 方才贤妃还恼恨永乐侯吃了自己给皇上的补品，此时只剩下了庆幸。 万一皇上用了补品有不好的后果，她一个弑君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不仅会连累她所出的十皇子，十三皇子，更有可能连她娘家都得满门抄斩。 贤妃的父亲如今是国子监祭酒，也算是永乐侯的老熟人。 当初顾老夫人花费一笔不小的银子把顾四爷送去做了监生，国子监祭酒一点都没看上顾四爷。 每次顾四爷去国子监，他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对顾四爷浪费国子监名额极是不满。 再加上顾四爷同汝阳郡王大打出手，败坏了国子监清誉，祭酒大人更对顾四爷偏见更重。 导致贤妃也不怎么得意顾四爷。 顾四爷中举后，祭酒可是没少说顾四爷走了狗屎运，不是凭着真本事和文章考中的举人。 贤妃抹着眼泪暗暗决定，倘若她能熬过这一关，定要求父亲帮永乐侯扬名……什么狗屎运中举？ 永乐侯都不能中举，那不是笑话么。 当然贤妃最恼恨就是陷害自己的凶手，她就算也盼着侍寝，断不敢往燕窝中加媚药的。 太医院的太医围着顾四爷好一会，每个人都摸了脉搏。 顾四爷手盖住脸庞，却也感到太医们异样的目光，索性顾四爷拽了隆庆帝所用的明黄色迎枕挡着通红的俊脸。 着实太医们的目光太过分了。 他的短处彻底暴露。 太医们的确对顾四爷的特殊体质很感兴趣，不过永乐侯也不可能让他们来研究出究竟来。 凑到一起商量许久后，太医上前回禀：“永乐侯的确是体质特殊，但所中的媚药并不多，甚至……有几分怪异。” “嗯？” 隆庆帝认真问道：“此话何意？” “回陛下，臣推测燕窝中的媚药不多，或是成分不大，正常人只怕即便喝了燕窝也只隐隐有几分情动，寻常人只会用来助兴。” 太医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贤妃娘娘，“也不知是娘娘幸运，还是倒霉，这碗燕窝偏偏被永乐侯用了，偏偏永乐侯又是极为敏感的……” 陆铮冷冷说道：“别管燕窝中到底含有多少分量，既然有媚药的成分，就证明贤妃有私心，难道说她没能用在陛下身上就是倒霉？” 太医：“……” 贤妃娘娘嘤嘤嘤，不敢辩驳，眼泪汪汪望着隆庆帝。 “何况臣以为贤妃娘娘并非完全指望着燕窝，贤妃娘娘头上的凤钗，怕也有几分璇玑。” “……陛下。” 贤妃顾不上哭泣，抬手扶着凤钗，脸庞更是白得几乎透明，“这支凤钗是皇贵妃赏赐的，臣妾得到后，第一次带出来。” 隆庆帝面容凝重，“去把柳公公同锦衣卫指挥使……只叫柳公公即可。” 锦衣卫不适合插手他后宫妃嫔。 “铮儿，此事你也不要过问，一会儿把永乐侯给朕好好送回去。” 这等腌臜后宫的争斗，隆庆帝都觉得恶心，更不会让陆铮沾上半分。 “陆侯爷怎会知晓贤妃娘娘凤钗有猫腻？”顾四爷弱弱的问道，“爷瞧着珍珠明亮，金凤精致啊。” 他主要是为好奇！ 却让陆铮有了解释的借口，“珍珠的光泽不妥，我有一座养珠厂，也见过天然的海南珍珠，贤妃娘娘头上凤钗金凤闲着的珠子太过明亮，反倒失去珍珠圆润般的光芒。” “……陆侯爷不仅有矿，还有珠厂？难怪陆侯爷从不缺银子，还时常送瑶瑶好东西。” 顾四爷眸子可亮了，不无羡慕感叹：“若没有皇上赏赐给爷的内务府生意，爷都养不起妻女了，上次就因为爷多使了银子，大哥把戏班子都送人了。” “爷啥时也能过上想怎么花银子就怎么花银子的日子啊。” 顾四爷声音低沉沉闷，可怜兮兮揉着耳朵，“想给夫人买支珍珠凤钗都……都要攒好久的银子呢。” 眸子却是一直往隆庆帝身上瞄，顾四爷使出管大哥和母亲耍赖要私房贴己银子的做派，“到底侯府没有分家，爷不好总是管三哥要银子，偏偏爷的儿女们是最多的，这儿女嫁娶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隆庆帝斜睨顾四爷，“铮儿的珠厂是陆恒送他的及冠成人礼，让他在银钱上不必束手束脚，他名下的宝石矿是朕给的，因他的战功封赏。” “臣……”顾四爷顺势从歇息的软塌上滑到地上，亮出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疹子。 他中媚药后，不良反应出现得快，当然也消失得足够快。 方才布满顾四爷脸上的红疹，此时也只剩下星星点点几颗。 “臣也算是为陛下测试燕窝，臣方才很难受，虽然为陛下尽忠是臣的本分，臣还是厚着脸皮向陛下讨赏。” “陛下，方才汪贱人闹上门来，又有泰宁长公主……臣妻被吓坏了，她被臣扶正后，福气还没享过，总是为臣方氏汪氏两贱人奔波劳累。” 顾四爷眸子闪过一抹柔情，“甚至连她的名声都因为那两贱人败坏了，臣总要给她买点物什，让她明白跟着臣，有得是荣华富贵。” “而好享受总不能只拿嘴巴说，臣连个凤钗都买不起，或是管臣母去讨要。” “那臣也太没用了。” 顾四爷膝行到隆庆帝面前，果断抓住隆庆帝龙袍的一角，“李氏是个好的，正因为她对臣一心一意，臣才不忍亏待了她。不是臣说自己做得很好，对方氏和汪氏，臣都买过她们喜爱的物什的。” “只有李氏，臣什么都没给她买过，甚是觉得亏待了她，只能让她指望着府上的月钱。” 隆庆帝眼见着顾湛把龙袍越攥越紧，还撒娇般晃悠两下。 对上顾湛的眸子，隆庆帝不由心软，曲起手指没好气敲了顾湛的额头，“朕……赏你一座珍珠厂，还是直接赏给永乐侯夫人，就当你送她的扶正礼物了。” “臣叩谢陛下隆恩。” 顾四爷乐滋滋磕头，“陛下对臣真好！” 隆庆帝：“……” 第五百二十一章争宠（六） 顾四爷心里外表齐齐美滋滋，自古以来能从皇上手中主动讨赏赐，还成功的人。 他只问一句，还有谁？！ 陆铮被顾四爷自动忽略，毕竟他同陆铮比不了，人家是父子，他同隆庆帝是君臣。 “是不是谁对你好，你就回报谁？” 隆庆帝好奇的问道，“以前朕没听说你宠了李氏。” 那又是一个让隆庆帝能记住的女人。 哪里似哭哭啼啼的贤妃，儿子都给他生了两个，他还是认不出来。 隆庆帝再见顾湛，也觉得自己纵有三宫六院又有何用？！ 李氏……他事后记起来了，不就是辰妃的小姐妹么？ 当年他是见过的，后来他也没大注意，毕竟当时他还靠着镇国公陆家，不好太得罪陆皇后。 “她以前是臣的妾，臣保她吃喝不愁，又因为给臣生了瑾哥儿瑶瑶他们，臣自然要给她一份的面子。” “现在她是臣的夫人，又对臣……” 顾四爷有几分得意，“不怕陛下笑话臣，她啊，爱慕于臣，一心都是臣，臣觉得为了臣，她连性命都能舍弃。” 陆铮低垂眼睑，顾四爷这辈子就是个‘眼瞎的’，比他和隆庆帝记不住女人相貌还仇人。 顾四爷道：“虽然总是情情爱爱的，臣不喜欢，也觉得疼愁人，挺麻烦的，但是李氏既是这么爱慕臣，又是臣的夫人了，臣纵然给不了一心一意的专情，总要保证她比做妾时过得好，比做妾时有钱有面子！” “倘若她做臣夫人比给臣做妾还不如，臣的面子往哪里摆？！臣还怎么出去……出去见人！” 顾四爷挣扎片刻，头顶上的耳朵好似有几分蔫蔫的，轻声道：“臣也想让方氏她们后悔！” 隆庆帝再次揉了顾四爷的脑袋，“你在朕面前到是什么话都敢说。” “臣文不成武不就，无法辅佐陛下，也只有敢说实话这点长处了，若是欺瞒陛下，臣愧对陛下对臣的厚爱和恩赏。” 顾四爷言之凿凿，颇为真诚。 隆庆帝微微颔首，这话听着舒服。 “臣以前不知方氏诈死，为她受过孝，为她准备过四时祭品，为她难过感伤过。” 顾四爷自然把别人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拽，拼命美话自己，“对汪氏，臣也做到了仁至义尽，可是她们是怎么对臣的？直到现在她们还是认为自己没错，错得是臣！” “臣是障碍，阻止她们追求各自的幸福，臣……” 顾四爷抬眼问道：“臣能骂人不？在陛下面前失礼，是臣的不是，可是不骂她们，臣都快被怒火烧死了。” “好了，好了。” 隆庆帝一下一下拍着顾四爷的脑壳，好似给他养得宠物顺毛一般，“朕知晓你是要面子的，想着让抛弃你的女人……” “怎么是抛弃臣？是臣不要她们的。” 果然又是炸毛了！ “而且用女人称呼她们，太埋汰女人这两个字了，让天下所有女子都跟着受辱，她们就是贱人！” “……” 隆庆帝哑然失笑，睚眦必报的人很多，但在他面前，这么坦诚自己有仇必报，还没脸没皮的人只有顾湛一个。 真小人！ 活得无比真实。 不说朝廷上的官员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刀，但是隆庆帝知晓没几个是善良纯粹的好人。 好人，他也不敢大用！ “臣已经想办法让贱人们痛苦难受了，想办法报仇了，可是臣……臣认为她们根本就没收到教训，臣再想不出让她们难受痛苦的办法了，只能来求陛下！” “臣是没什么本事，也没才华，但是就让她们这么欺负么？” 顾四爷说话一套一套的，行云流水，明明是小人般的告状，却说得义正言辞。 他再次主动抱住隆庆帝的大腿，隆庆帝低头看着他，“你不是要面子么？！这么谄媚于朕，你不怕没面子？” “陛下是臣的再生父母，在爹娘面前，还有大哥面前，臣从来都是这样的，面子？在至亲面前求助，同面子有何干系？” “求父母和大哥很丢人么？！” “……” 隆庆帝鲠住了。 “在外人面前，臣自然是要面子的，何况臣没面子，也是陛下没面子，臣被欺辱了，陛下也是心疼臣的，对吧，对吧。” 顾四爷再接再厉说道：“毕竟臣是永乐侯啊，还是您的宠臣，您也不能眼看着宠臣被人堵上门欺负，平时倒还罢了，偏偏臣今日宴请办喜事，大肆庆祝顾家一门双侯，汪贱人和方展来闹场。” “还说什么臣再努力也得不到汪贱人的心，让顾璐来扎臣，陛下，您说，臣能不来告状么？臣若是什么都不做，以后岂不是谁都能来欺负臣了？” 顾四爷抱大腿更紧了，“臣不管，臣不听，臣只求陛下重重处置她们。” 陆铮想到顾瑾写的话本，男女闹矛盾了，女子一般都是不听，不听，我不听……他自认对顾四爷已经很了解。 今日顾四爷再次刷新他的认知，原来随着地位和盛宠的日升，顾四爷还能做得更加恃宠而骄！ “你也知晓自己是永乐侯，方展连你一半都不如，至于把你气成这样？” “姜老五也劝过臣，说臣被疯狗咬了一口，臣还能撕咬回来不成？” 隆庆帝觉得这话没毛病，然而顾四爷扬起头，眸子盛满气愤： “臣当时就把姜老五给揍了，说得话一点都不对，人是不能同疯狗一般计较，可是却可以拿着棒子打狗啊，咬回来的确挺丢人，可是人同疯狗有区别，不就是会用工具揍疯狗么？” 隆庆帝：“……”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阳光正好，嗯，柳公公也到了，他还有贤妃的事待处理，着实不该再同顾湛纠缠了。 关键是他时常会被顾湛带偏，总是被顾湛‘惊喜’到。 “朕立刻下旨夺方展的爵位，再派人去申斥他一顿。” “他在外的才子名声挺高的。” 顾四爷眸子转了转，轻声道：“陛下，臣想能不能查一查他扬名立万的诗词？” “嗯？” 隆庆帝面色凝重，若是栽赃就有点过分了，顾四爷轻声道：“有一首诗词同顾瑾所写的诗词一模一样，当时臣是在顾瑾的课桌上见过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反诗（一） “你在顾瑾书桌上见过，就能保证诗词是顾瑾所写？” 隆庆帝郑重般询问，“没准是顾瑾从何处抄回来，仔细研读赏析的。” 他虽然不是太重视写诗词的才子，但是对写出传世诗词的才子还是有意保护的。 隆庆帝再宠顾湛，也不会准许顾湛栽赃污蔑方展，只要方展是诗词的原创。 隆庆帝自己也爱诗词，时常有诗词传出去，引得不少人夸赞，隆庆帝知晓写出诗词的艰难。 连他都得自己费力构思写出好诗词，旁人所用在诗词上所用心血更多。 隆庆帝自诩是天才诗人，被皇帝这个身份耽搁了诗词才华。 顾四爷沉默一瞬，松开抱着隆庆帝的大腿，郑重的叩首，“臣以脑袋保证，那首咏春是顾瑾所做！绝非方展所写。” “……上次臣带着顾瑾和瑶瑶他们去庄子上，顺势把顾瑾灌醉了，顾瑾酒醉后活泼豪放，兴致极高，臣便捉弄顾瑾，联合瑶瑶把顾瑾引到山林中去，咏春中的景色就是描写的那片林子，当日正好瑶瑶顽皮，臣就带着瑶瑶爬上树去，砸了顾瑾一脑袋花瓣。” “结果花瓣中有虫子，瑶瑶把虫子也撒到顾瑾头上去了，顾瑾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怕虫子，他……差点吓哭了。” “随后他在林子里追着瑶瑶打了很长时间，咏春中所写的顽皮少女就是瑶瑶。臣记得清清楚楚那日瑶瑶穿了一身碧绿的衣裙，诗中也提到过的。” 隆庆帝：“……” 还有这么当爹的？！ 顾瑶和顾瑾真是……太辛苦了。 顾四爷眸子闪过一抹羞愧，手指再次扣着地砖，底气不足：“您知晓顾瑾的性子，内敛稳重，冷静自持，臣就没见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弄得外人都说顾瑾似大哥，臣气不过，才去闹腾顾瑾。” 隆庆帝：“……” “正是因为臣做了这事，顾瑾才在酒醉后写出和清醒冷静不同的豪迈诗词，既有小女儿般的轻快，又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当时臣还没扶正李氏，顾瑾还是庶子，他也做过诗词，中规中矩，锋芒内敛，很少有这首诗词的灵气和意气。” “若不是诗中景色是臣亲眼所见，他追着瑶瑶打了半个时辰，瑶瑶的告饶，顾瑾的放纵都在诗中有所展现，臣也不信这首词是顾瑾写出来的。” 隆庆帝提笔默写出这首诗词，经过顾四爷这么已解释，他也发觉诗词中蕴含的意气非是成年人能写出来的。 每首诗词都有一定的意境，这首诗词同方展往日缠绵悱恻的婉约派风格有所不同。 他以前只当是方展回忆起年少时同师妹……瞄了一眼顾湛，师妹不就是顾四爷的继室？ 就算这首诗是方展所做，方展也是个没良心的，当面甩顾湛耳光！ 不过仔细琢磨，诗词中对少女的描绘好似不沾男女之情。 少女顽皮也不是汪氏的性子。 “顾瑶……” “以前瑶瑶就是活泼骄纵的，她被黄灿打破头，差一点死了，养好病后，她一下子成熟懂事了许多，不过顽皮时也有，更多是关心顾瑾和臣了。” 顾四爷赶忙解释了一通，以事实证明顾瑶捉弄顾瑾的事。 在顾瑾的作业上偷偷画小乌龟。 把顾瑾给她的字帖弄破。 还曾经把顾瑾送她的诗词拿去垫了桌腿儿。 隆庆帝听得嘴角微抽，“这些是不是你教给顾瑶的？” 顾四爷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没有，绝对没有，臣哪会做这样的事？！” “说实话！” “……” 顾四爷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臣八岁以后就不玩这把戏了，不捉弄大哥了。” 隆庆帝扶额苦笑，顾清这个兄长还真是辛苦呢。 难怪传言顾四爷最疼顾瑶！ 还当顾湛宠爱庶女多过嫡女，事实是顾瑶同他臭味相投！ 八岁就不玩了？ 隆庆帝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朕记得去年顾爱卿曾经上书请罪，他带回去的折子被笔墨污了。” 隆庆帝盯着顾湛，“是不是你做的？” 顾四爷眸子闪烁，嘿嘿，嘿嘿嘿的傻笑。 “臣有时候被大哥教训得狠了，也会偷偷去书房……臣不是有意打翻砚台的，谁让大哥用完砚台不清洗干净？” “不过您说得奏折被污染一事，臣不记得了，许是不是臣做的，毕竟大哥总是把重要的折子封好后，才敢把臣关在书房里罚抄书的。” 隆庆帝：“……” 难怪顾清至今没有儿子，也没见他纳妾生子，他是被顾湛给折磨得不想再要儿子了吧。 “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臣到底做了多少的糗事，每次大哥都教训臣的，臣发誓不再犯，虽然臣屡教不改，但臣被教训时，的确不想再犯的。” “就是有时候被大哥教训得狠了，臣忍不住拿大哥的宝贝书画出气。” 顾四爷觉得自己很无辜单纯，都是长兄逼他的。 “此时最重要是查清楚诗词的原作者到底是谁！还请陛下还顾瑾一个公道，臣不希望顾瑾就那么一次喝醉，被臣和瑶瑶联手算计捉弄写出来的诗词最后落到无耻抄袭之徒头上，给无耻之人扬名。” 顾四爷再次砰砰砰磕头，另外两首诗词他是没见过的，也不信顾瑾能写出来。 不过既然其中一首是抄袭的，那两首诗词意境更高，忧国忧民的传世之作肯定是方展不知从何处偷来的。 没有一番历练写不出高尚情怀的诗词。 顾四爷轻声道：“那两首诗词的气节更为出色，胸襟更为宽广，有主政天下之心，绝非连乡试都考不中的方展能写出来的。” 隆庆帝眸子深沉，捏紧手中的毛笔，“主政天下？！” 顾四爷明显感到后背一寒，小心翼翼解释：“啊，那气魄不是主政天下么？臣……臣感觉不到其中的深意，不懂意境，只觉得气势磅礴，有天下尽在手中的感觉。” 砰！ 隆庆帝面容冷峻，一甩手将笔墨纸砚扫落在地，冷笑道：“很好，太好了，朕竟然还不如顾湛看得明白！” “来人，给朕传锦衣卫指挥使，朕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人窥伺朕的江山。” 顾四爷懵逼了，他做了什么？ 第五百二十三章反诗（二） 隆庆帝见懵逼的顾湛，又好气又好笑。 顾湛就是个没心机的人。 如此他才会真正说出诗词蕴含的意思。 旁人只会认为诗词霸气，胸怀天下，有文人治国的意境。 也只有‘小人’才扣字眼儿。 偏偏隆庆帝因宫变而登基，他对文章诗词控制得很严，前些年刚刚打击一批称赞明慧太子的文章。 这才几年时间，文人们有玩互相包庇维护的把戏，不肯同他说实话了。 相反还是顾湛忠心，有什么就说什么。 顾四爷额头冒出冷汗，“陛下，臣是不是说错了？” 气氛太诡异压抑，他怕怕啊。 “是朕想到了一些事，同你无关。”隆庆帝好言安慰顾湛，“铮儿……你送他回去。” 陆铮领旨搀扶起被吓得脚软的顾四爷。 顾四爷深一脚浅一脚出门，正好碰上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指挥使，以及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东厂厂督柳公公。 若是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后宫外朝必是掀起滔天风浪。 “陆侯爷。” 柳公公面容白净，细眉凤眼，嘴唇鲜红，笑容阴柔，略有渗人。 “这位就是永乐侯吧，咱家久闻永乐侯大名，今儿第一次见呢。” “……柳公公……好。” 顾四爷有点怂，毕竟东厂厂督的恶名比锦衣卫指挥使更凶！ 陆铮侧身挡住柳公公看向顾四爷的目光，对锦衣卫指挥使轻声道：“事关重大，慎言。” 锦衣卫指挥使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柳公公笑容不改，眸子却闪过一抹不悦。 不过他还真拿陆铮毫无办法！ 皇上连皇子都不相信，唯独相信宠爱陆铮。 哪怕在他掌握的东厂中，亦不敢说没有陆铮的人。 毕竟陆铮从小就被隆庆帝带在身边，甚至比皇子们都熟悉宫廷。 陆铮扶着顾四爷离开皇宫，顾四爷拖着陆铮的胳膊，指着镇国公的坐骑，“爷不骑马，就是不骑马了。” 现在他还脚软着，没有瑶瑶搀扶，顾四爷可没信心能操纵镇国公的坐骑。 方才镇国公的坐骑就是给瑶瑶面子才肯驮着他的。 “我去找辆马车。” 陆铮只能用暴力手段逼镇国公坐骑低头，可顾四爷的骑射稀松寻常，他也不放心让在此时让顾四爷再骑马了。 到底是陆铮面子大，人脉广，很快便寻到宫中所用的马车。 顾四爷上车后，直接也把陆铮拽上去，“爷有话同你商量。” 陆铮摆手让随侍跟随，坐在么车中，同顾四爷面对面。 顾四爷擦拭额头的冷汗，俊脸有点白，他是熊孩子，但不是个完全不懂事的人。 “爷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四叔不爱诗词的，怎会同陛下说诗词的意境？” 顾四爷身体蠕动，耷拉着脑袋，“爷说实话，你可不能笑话爷。” “您说。” “若不是方展写得诗词，爷才懒得多看一眼呢，外面人都传疯了，都说他文采斐然，爷不服气啊，怎能容忍他爬到爷头上去？陆侯爷也知道世人对才子多有宽容，没准哪天旁人认为爷是拆散才子佳人的恶人，所以爷就……” “捧着诗词研究了很久，那首诗词……别说，爷还真琢磨出了点东西，今日方展欺负到门上了，爷入宫告状也就……也就把一切都说了。” “你没在顾瑾书桌上见过那首抄袭得来的诗词？” “……”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反正诗词是瑾哥儿写的。” “那你还敢拿脑袋担保？” “……爷想着这么做让陛下更相信嘛，此事是没有万一的，因为爷笃定顾瑾写得出咏春，而方展就是个无耻抄袭的斯文败类。” 顾四爷面上挤出一丝笑，靠近陆铮，“何况不还有陆侯爷在么，你总不会眼看着岳父被皇上责怪吧，总能查清楚方展的真面目！” 岳父两个字，让陆铮心花怒放，别说咏春就是顾瑾所作，就算是方展写的，他也有证据证明方展是抄袭的人。 陆铮一向是心狠手辣的。 眼见陆铮微微点头，顾四爷又有底气十足，轻声问道：“后来爷说方展诗词中有主政天下的意思，爷说错了么？” 这才是他被吓住，拉着陆铮恳谈的原因。 陆铮思索一阵，望着懵懂的顾四爷，“四叔的运气一向很好，陛下不是生您的气，陛下对诗词文章一直比较在意，这几年才渐渐放松了一些，又因为方展最后这两首诗词……四叔回去只要不乱说话，旁人无法迁怒到您头上。” 他轻声安慰顾四爷，“即便有风波，我会帮您压下去的，您只是说出了旁人看到而不愿意说的话。” “就是说嘛，爷胸无点墨，爷都能看出的东西，那些捧着方展诗词歌功颂德的人竟是看不到？” 顾四爷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彻底放心了。 陆铮嘴角勾起，“不是他们看不出，而是主政天下不是文人最希望的结果么，陛下垂拱而治，放权给文臣治国。” 君权和臣权的矛盾永远不可能调合，君权强势，臣权自然就弱，而臣权重，也不是任何一个皇帝愿意见到的结果。 除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个蠢货或是太小孩儿，否则很难有臣权限制君权的时候。 方展诗词中就有那么一丝意境，但大多数如人都被诗词中博大的胸怀所折服，被大气磅礴的气势所震动。 一时还没人研究出诗词中的不臣之心！ 毕竟方展只有文名，而在朝廷上并无势力，朝廷上大佬们也不会有意针对方展。 而那些有所觉悟的人还没机会见到隆庆帝。 方展很倒霉，他摊上了小人报仇从不过夜的顾四爷！ 偏偏方展还不知死活，非要上门去羞辱顾四爷。 能随时入宫的顾四爷会惯着方展么？ 显然不能！ 顾四爷在别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方展给告了，不仅报仇了，更是捞足好处！ 隆庆帝此时满心都认为顾四爷是个忠诚纯粹的人。 陆铮现在要做得就是如何不让这次掀起的风浪过于波及顾四爷，不让他太遭人嫉恨。 顾家，宾客盈门，泰宁长公主同李氏谈笑，一众命妇看得有点酸。 最让人意想不到得是，汪氏厚着脸皮坐在顾家的客厅中，虽然重新梳洗了一边，汪氏脸还是肿着的。 顾瑶着实搞不懂汪氏和方展脑子的构造，就一点不尴尬么？！ 第五百三十四章反诗（三） 顾璐同汪氏母女孤零零坐在一旁，无一人上前与之交谈，甚至她们坐下后，周围的命妇小姐纷纷避让开。 犹如躲避霉运一般。 汪氏泪水盈盈，一寸一寸收紧帕子。 顾璐坐姿端庄，明亮眸子溢满嘲讽，倔强坚强。 今儿她们对顾璐爱理不理，明日顾璐让所有人高攀不上！ 顾璐特意留下来就是要看看此时顾家的花团锦簇，来日顾家满府的荒凉落魄。 相比较顾璐无人问津，躲她如同躲瘟疫一般，顾瑶身边就没断过人，每位小姐都会同她说两句。 以前就相识的小姐更是围着顾瑶谈笑，好似所有人都捧着顾瑶一般。 如今顾瑶再外的名声虽然不是最响亮的，但是身份不比任何人差。 永乐侯最宠的女儿！ 更有疯传她是冠世侯陆铮的心上人。 没见镇国公都亲自来顾家贺喜？ 已有小道消息，镇国公是来相看顾瑶的，若是不满意顾瑶，陆恒也不会把坐骑借给顾四爷。 顾璐即便追求得是岁月静好，眼见着顾瑶风光无限，她心头也不怎么舒服，隐隐有针扎般刺痛。 顾珈嫉妒得都快喷血了。 唯一的靠山泰宁长公主方才拉着顾瑶好一顿称赞。 在公主府时，她对顾珈都没对顾瑶一半热络，顾珈可是被泰宁长公主看做是女儿的转世！ 泰宁长公主不是很疼爱早逝的女儿么？ 对女儿的疼爱还赶不上顾瑶？！ 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珈气成河豚，顾瑶所拥有的，都是她想要没得到的。 不是渣爹无情，她好歹能分一杯羹！ 就怪渣爹。 顾瑶再次含笑应付了过来攀谈的小姐闺秀，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感到疲倦，光听好话也挺腻歪的，何况这些人过来，多是探听消息或是仔细观察她的。 因此顾瑶在言行上格外注意，不能被人暗指没教养，或是言行配不上陆铮！ 她能给予陆铮已经太少了，起码要让自己做个能配上陆铮的女子。 不是同人针锋相对怨怼人就是爽利果断，同命妇闺秀们相交，更多是圆滑，八面玲珑，还得不动声色避开陷阱。 顾瑶参加了几次花会，同闺秀们也有些交往，还真没遇见直接当众开撕互掐拌嘴的。 哪怕汪氏和顾璐，顾家也容忍她们堂而皇之坐在客厅中，而没有把她们拒之门外！ 只是顾瑶不明白她们哪来的勇气？ 一般人早就离开了。 泰宁长公主悄声问道：“你闺女同陆侯爷是……” 李氏微不可见点点头。 泰宁长公主哑然道：“这可不似你闺女了，你……就眼看着她往麻烦堆里跳？” 本来想说火坑的，到底没敢。 她也得罪不起陆铮啊。 李氏轻笑：“她同我当初不一样，陆侯爷也不是当年的四皇子，何况陆侯爷是娶她做夫人的。” “倘若这门婚事能做成，还得长公主殿下多多照应瑶瑶。” 泰宁长公主动了动嘴唇，“我只能说尽量帮忙，你也知晓陆家不同其余勋贵重臣，同皇室纠缠得太深，我姑姑大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 父亲是皇帝，兄弟是皇帝，女儿是皇后！ 孙子中还出了个皇帝私生子。 泰宁长公主望着从容不迫的李氏，摇头苦笑，“真没想到你会同她做亲家，兜兜转转，总也跑不出这个圈子。” “你也许多年没再见菀凝了吧。” 李氏轻轻抿了抿嘴唇，“我同镇国公夫人不熟，不敢称其闺名。” 泰宁长公主：“……” 这还叫没偏见？！ 明显悦娘还嫉恨着菀凝啊，毕竟涉及到辰妃……又是一笔糊涂账！ 顾瑶睁大眸子，怎么回事？ 莫非她娘厉害到同镇国公夫人相识。 以前顾瑶是不信的，可泰宁长公主对娘亲如此厚爱，李氏就算连早逝的陆皇后都认识也不稀奇了。 而娘亲还有不少往事瞒着她呢。 李氏如同一座宝藏，没挖掘一点都能给人惊喜！ 熊孩子最大的运气不是有顾瑾为子，是稀里糊涂救了李氏，并坚持把李氏纳为良妾。 顾清撇下大部分宾客，只陪着镇国公同何大人，其余的宾客交给顾二爷。 虽然顾清也有意抬举顾三爷，可是顾三爷应付勋贵重臣太过勉强。 顾三爷放不开，勋贵重臣也会觉得顾家怠慢了自己。 不过顾二爷也不好过，毕竟他现在身上没了官职，虽然官场规矩比顾三爷熟悉，做派风仪也很好，但是面对昔日的同僚，他亦觉得面上骚得很。 他更加迫切期望说服隆庆帝再召自己入朝。 “四爷回来了。” 常随专门去书房禀告顾清，“说是皇上特意让陆侯爷送四爷回府，陛下还给了四爷不少的赏赐呢。” 陆恒从画作上移开目光，笑道：“永乐侯的盛宠也没谁能赶得上了。” 何大人吃味儿，“哪次顾四爷出宫不是满载而归？不是封爵就是厚赏赐。” 顾清不好太开心，满嘴谦虚，“老四他就是运气好，比不过国公爷同何大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方展，谁让你进门的？你还好意思留下？脸皮也太厚了！” 顾四爷已经在不远处的花厅中嚷嚷开了，“你这等抄袭的斯文败类还敢点评顾瑾的文章？” “瑾哥儿，以后你的文章给谁看都不能给方败类看。” “抄袭狗不配！” “不对，骂他是狗都侮辱了狗！” “爷已经在陛下面前剥了你的皮，一会儿锦衣卫就来捉拿你！” 顾四爷一回来，顾家立刻热闹非常，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顾瑶只觉得脸疼，方才还说没有当众开撕呢，都是背后算计，顾四爷一向得意便张狂。 去宫中告状看来很成功嘛。 顾瑶对顾老夫人福礼：“我去看看父亲。” 抄袭狗又是哪一出？ 熊孩子一般不会无的放矢，莫非让方展扬名立万的诗词是抄袭得来的？ 顾瑶看了面容一下子惨白的顾璐一眼，重生者抄袭别人的成果或是抢占先机不是常规套路？！ 顾璐从不会去想原创有多辛苦，许是还觉得自豪呢，谁让她重生了呢。 重生者最厉害，重生者威武，所有当世之人在重生者面前都是牛马。 被顾璐盗取诗词的人该感到荣幸，寻常诗词，顾璐还看不上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反诗（四） 花厅中，方展义正言辞，否认顾四爷对他抄袭的指责，引经据典说着他创作的艰难，逼着顾四爷给自己道歉。 “我虽是迎娶了你昔日的夫人，你怨恨于我，可不能污蔑我的人格品行！” 文人大多同仇敌骇，支持方大才子，顾四爷还真说不过群儒，“反正锦衣卫很快就到了。” 旁人笑而不语，满是对顾四爷的嘲弄。 到底是庸碌无为的纨绔子弟，即便有了永乐侯的爵位也比不过方展的口才和懂规矩。 别说顾四爷，即便是陆侯爷同镇国公都无法调动锦衣卫！ 顾清等人已是来到门口，顾瑶见到镇国公望过来，连忙屈膝福礼，“大伯父。” “是怕老四吃亏吧。”顾清和颜悦色，“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老四！” 顾瑶笑容明媚，俏皮眨了眨眸子，“大伯父，我不是怕父亲吃亏，而是来看他大杀四方的。” 顾清：“……” “旁人不信一会儿锦衣卫来捉拿方展，我相信父亲！” “我始终相信父亲说过的话，他纵有种种不如，人品和底线比方展好太多了，在大事从来不糊涂，也不会在大事上说谎。” 只是偶尔熊孩子会拉大旗扯虎皮！狐假虎威一番。 不对，熊孩子哪里是狐狸？ 就是一只二哈！ 顾瑶唇边噙着笑容，少女明艳倾城，顾盼生辉。 镇国公扯起嘴角，何大人虽然还是认为自己家阿娇好，可也不得不承认顾四爷养了个好女儿。 同阿娇一样孝顺，可爱呢。 在父亲眼里始终是自己的女儿棒棒哒！ “你当锦衣卫会听你的？你虽然是永乐侯，可也只是一个侯爷罢了，只有皇上才能调动锦衣卫。” 方展气势卓然，从容不迫。 顾四爷嘴唇动了动，“你等着，锦衣卫马上就到。” 如同受了委屈的熊孩子在等待家长一般。 顾瑶沉着冷静，笑容不改，好似没看出镇国公的玩味。 “我爹说方展抄袭，他的破绽早被我爹看透了。” 顾清有几分为难，这股倔强劲儿可不像老四啊。 就算方展抄袭了诗词，还用锦衣卫捉拿？ 不是顾清和镇国公等人不相信顾四爷的话，而是锦衣卫根本不管抄袭的事啊。 “瑶丫头为老四的心，是好的，只是你还不了解……” 大门口传来一阵惊呼，顾家奴仆纷纷高喊：“锦衣卫指挥使……” 脸疼！ 顾清等人脸疼啊，真是太打脸了。 客厅中一众人更是懵逼了，方展愕然，顾四爷挺起胸膛，趾高气昂，叫嚣道：“爷早说锦衣卫会过来的。” 哼，在他顾四爷面前，所有人都是蠢货！ 陆铮眼见着顾四爷骄纵嚣张挺有趣的，有种异常的满足感。 权力就要这么用嘛。 明明很有实力却谦虚内敛，出气报仇都不够爽。 顾四爷虽然有点幼稚，有点小人得意便张狂的‘嘴脸’，可是却让给顾四爷做靠山的人格外满足。 莫怪顾清总是对顾四爷嘴硬心软，才几次啊，陆铮都喜欢上给顾四爷做靠山的感觉了。 “哈哈哈，爷说什么来着？！爷是胸无点墨，也不会做诗词，可爷真实，说不会做诗就不会，不似你……自己做不出诗词却去抄别人的。” 顾四爷抚掌大笑，“抄袭都抄不明白的蠢货说得就是你！” 方展：“……” 顾璐扶着汪氏也赶了过来，顾璐的面色随着锦衣卫指挥使走进而越发苍白。 怎么会？ 顾瑾抄袭闹得那么大，人人都说顾瑾找人代写诗词，可影响不到顾瑾分毫。 “锦衣卫许是来顾家贺喜的，或是来找永乐侯，或是谁的。” 有人为方展辩解，然而打脸来得迅猛无比。 锦衣卫办事根本不用通传，也不会有顾家仆从敢阻挡他们。 身穿飞鱼服，腰间挂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指挥使直接迈步走进客厅。 方才还很热闹的气氛立刻鸦雀无声。 锦衣卫指挥使环视一圈后，同镇国公，何大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他高声道： “奉圣命，捉拿方展！” 嗡得一声，众人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对。 锦衣卫指挥使拿出圣旨，“方展接旨。” 方展跪下，一群人也都纷纷跪倒。 明明都是捉拿方展了，为何隆庆帝还要颁布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泰安子方展欺辱永乐侯，以下犯上，让永乐侯极不开心，朕特削去泰安子方展爵位，以儆效尤，钦此。” 方展：“……” 特么的，永乐侯不开心，他爵位就没了！？ 还以儆效尤？ 永乐侯咋不上天呢。 顾四爷只是去宫中走一趟，方展的爵位就彻底被削了？以后谁还敢让永乐侯不开心？ 陆铮却清楚这是隆庆帝对顾四爷的补偿，毕竟没有顾四爷，那碗加了媚药的燕窝就进了隆庆帝的肚子。 虽然太医保证只是媚药，分量很少，但是到底是加了东西，谁也不能保证隆庆帝服用后就平安无事。 隆庆帝不在意药的分量，在意得是那碗燕窝加了东西。 何况不是顾四爷体质太敏感，隆庆帝即便喝了都未必察觉得到，证明后宫妃嫔有机会给他投毒！ 顾四爷这也算是变相救驾了。 别说方展了，此时汝阳郡王都未必扛得住顾四爷告状。 锦衣卫指挥使将圣旨交给呆愣的方展，皮笑肉不笑说道：“你本事不小，不仅敢抄袭顾瑾公子的咏春，还敢写主政天下的诗词，陛下特意命我提审你。” 反诗？！ 本还同情方展的人纷纷离开，躲得越远越好。 方展面庞煞白，“不，我没有……皇上明见，我没背叛陛下的不臣之心。” 顾璐手脚冰凉，怎么会是反诗？ ……前世摄政天下，行废立皇帝的顾瑾可不是有不臣之心嘛。 他可是连皇帝都敢于废立，狠狠削减皇家宗亲的俸禄，甚至连皇帝每年的花费银子都有一定的数额！ 顾瑾仿佛把皇帝关进了笼子中。 “臣万万不敢的。” 方展看向顾璐，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有把顾璐的名说出来。 顾璐颇为感动，这才是做父亲的，哪里像是渣爹，不管她的死活？！ 第五百三十六章 甩锅（一） 当顾璐对渣爹存有恨意偏见时，无论渣爹做什么都是错！ 尤其是顾四爷又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样子。 别说本就对顾四爷羡慕嫉妒恨的顾璐等人，就是顾瑶有时候都对顾四爷很无奈。 不过熊孩子若是得意不猖狂还叫熊孩子么？ 顾四爷凭着圣旨很是得意，狠狠奚落方展，宣扬咏春那首诗词是顾瑾所做。 “你就是通过汪氏抄袭到爷儿子的诗词！你们卑鄙无耻，什么才女才子？才名都是抄袭得来的，这次是撞到爷的枪口上，爷直接禀告陛下，旁人可不会这么容易见到陛下！” 顾四爷得意洋洋有很臭屁，“瑾哥儿，做爷儿子有福吧，不是爷，你还不得憋屈死？！” “毕竟在读书人中间，你没他有名，也没他脸皮厚，即便你手中握有证据，都没地方控诉，没人帮你做主！” 顾四爷拍着自己胸口，耳朵翘得高高的，顾瑶有种见到讨赏二哈的感觉，好似拆了家，还笑咪咪向主人求顺毛夸奖！ 顾瑾：“……” 他能说自己没在意咏春那首随手做得诗词么？ 以他如今在文坛中地位的确无法同方展抗衡，不过以后他总会讨回公道的。 何况因为汪氏和顾璐，顾瑾也不愿意再同方展牵扯撕逼，让顾四爷总是被人反复提起。 顾瑾不是小人，他是君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已经悄悄在找寻方展的破绽，收集证据了，然而没想到他这边还在努力，顾四爷一趟皇宫就把事给办了。 难怪瑶瑶总是，有时候对父亲的言行，只能高喊六六六。 “你不说，爷知晓你怎么想的，爷是个好父亲！” 顾瑾：“……” 他真没这么想过。 顾四爷继续说道：“咏春就是抄袭顾瑾的，爷已经把证据交给陛下了，这是确凿的，另外两首诗词……不管是不是方展所做，都同瑾哥儿没半分关系。” 那两首被陛下怀疑是反诗，顾四爷撇清还来不及，怎可能把顾瑾再送进去？ “以瑾哥儿的阅历和年纪，纵然是他天资很好，也做不出那样的诗词来。诗人虽然讲究天分，但同样不可忽略阅历和经历。” “诗仙什么的，少年时所做诗词同成年或是老年有所区别。瑾哥儿能写出咏春，是因为他同爷以及瑶瑶一起游玩，还是少年心性，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让他写那两首诗词，太勉强了。” “何况爷认真研读过，诗词中透露出从低谷走上巅峰的沧桑感！” 顾四爷弹了弹自己身上炫目的侯爷袍服，搭着顾瑾的肩膀，“瑾哥儿虽然幼年时受困于庶子身份，锋芒才华内敛，可去年起，他就是爷的长子，以后更是爷的继承人！” “永乐侯的长公子，内阁阁老的侄子，顾氏一族的继承人，谁敢轻视他？” “京城勋贵名门的公子中，有几个人比瑾哥儿身份高？” “爷的爵位不是世袭的，但以陛下对爷的恩宠，爷故去时，总能给瑾哥儿留个勋爵的。” 锦衣卫指挥使淡淡说道：“永乐侯，本官从未怀疑令公子能写出反诗！你不必太着急，即便方展抄袭顾三公子的咏春，本官也不会怀疑方展另外两首诗词是抄袭来的。” “没人会这么傻，为一时才名而送命！”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指挥使的意思是那两首是方展所写？” “还是嫌弃爷话多，故意找画面？！” 语气相当的不满意！ 皇上都没嫌弃过他啊。 锦衣卫指挥使：“……” “爷认为作为瑾哥儿的好父亲，这些话是爷当说的，爷从不需要在方展的事上找画面，因为从地位，身份，圣宠上，爷同他就不是一个牌面的。” “只有他巴结爷的份！” 顾四爷鄙夷说道：“爷一句不开心就把他爵位给弄没了！” 你厉害！ 你真厉害！ 顾瑶在顾四爷说话时，拽着顾璐悄悄离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四爷身上，没几个人发现此事。 陆铮皱了皱眉，他不敢跟出去看个究竟，毕竟他可比顾瑶显眼多了。 顾瑶同顾璐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花厅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顾璐咬着嘴唇，收紧手中的帕子，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四姐，我再叫你一声四姐。” 顾瑶默默叹息，果然自己没有料错顾璐存有让熊孩子背锅的心思！ “父亲还是个孩子，四姐，算我求你，放过他吧，他不欠你和你娘的。” 顾璐：“……” “你找谁背锅都好，千万别说那两首诗词是父亲所做，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父亲有这样的文采。” 感谢以前顾四爷吃喝玩乐的纨绔形象深入人心，顾璐就是要让顾四爷背黑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顾四爷是真正的熊孩子，没人会相信他扮猪吃老虎！ 顾璐盯着顾瑶，缓缓说道：“是我不放过他吗？他心里眼里何曾有过我同娘亲？方世伯被他害得那么惨，我不该报复他？！” “你不用同我说这些话，我是一定要替娘和方世伯讨回个公道的。” 顾瑶被气笑了，“我不明白父亲怎么得罪你了？！更不明白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在你责怪父亲时，想一想你为父亲做过什么！” “你娘为曾经的婚姻做过什么！倘若你将来的夫婿心有所属，你会不会难过？” “不要认为只有女子才会难过！” “血缘是牢不可破的，但是父女之情也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同顾璐对视，“方展抄袭诗词扬名立万，不管你是如何规劝方展接受这三首诗词的，他都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你娘同样没有明白为母则强的道理，一心沉醉琴棋书画之中，我不敢说她在顾家，嫁给父亲做继妻是幸福的，但是顾家绝没让她吃半分的苦楚。” 顾瑶顿了顿，轻声说：“这是我最后劝你的一句话，别把你娘给坑进火坑，从今日起。” “我若同你相对，将不会再容情。” “你若陷害我爹，我必让十倍奉还！” 顾璐：“……” 第五百三十七章甩锅（二） 没有再理会顾璐，顾瑶转身离开。 没走出几步，顾瑶抬头见到正往这边张望的陆铮。 到底还是不放心顾瑶。 “你回来了。” 陆铮目光柔和，笑容澄澈，一身华贵服饰同不远处富丽堂皇的建筑仿佛融为一体，矜持而贵重。 顾瑶见过隆庆帝几位成年得宠的皇子，却没人有陆铮身上的气度。 在哪里出现都似在自己府上一般。 莫怪隆庆帝最喜爱陆铮。 顾瑶走到近前，“你听到了？” 陆铮不置可否轻笑，牵起顾瑶的手向后院走去，“所有人都在看令尊表现，所有人抢不走顾四叔的风头。” 这也是陆铮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不对，好似他同顾四爷碰到一起，总会是被忽略的那个人。 顾瑶抿嘴偷笑。 两人顺利偷溜进后花园，寻了一处石凳坐下。 顾瑶轻声说道：“我最后警告她一番，不是为别的，一是不愿她好心办错事，坑死汪氏。” “毕竟汪氏……不能说我爹是个好丈夫，他自己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娶妻也要似我娘这样有心思有手腕，帮助他成长。” 有时候顾瑶都觉得李氏有养了个巨婴，不过成果还是喜人的，顾四爷正慢慢向好的方向转变。 顾四爷不是不懂事，也不是不愿意成长，而是除了李氏之外，别的女人没有这么用心而已。 “到底都是女子，这世道其实对女子是不公平的。” 顾瑶身体里到底有着现代的灵魂，即便融入古代，遵守约定俗成的规矩，她还保留了自己多年形成的三观。 “在汪氏还在顾家时，我始终认为她同父亲形同陌路，两人都有过错，不过是谁多谁少的问题，不过汪氏带着方展闹上门求父亲成全，落他的面子……” 以弃妇逆袭的小说中，退婚或是弃妇们找到幸福后总会碰见前夫。 狠狠踩前夫的脸面，看前夫追悔莫及的桥段让读者们嗷嗷叫着爽快。 退婚流已经是顾瑶穿越前小说最常用的套路了。 只是看小说同亲眼经历还是有所区别的，尤其是顾瑶站在顾四爷的立场上，觉得顾璐的偏执不可思议，亦觉得方展和汪氏脑子进水了！ 顾瑶方才很想问一问，前世顾璐到底遭遇了什么？让她如此仇恨顾四爷。 让她如此坚信方展和汪氏再婚能幸福一辈子！ 顾瑶轻叹：“我最后提醒顾璐，算是同为女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陆铮从怀里掏出用帕子包的点心，递给顾瑶。 “……你。” 陆铮是小叮当吗？ 连点心也装着？！ 陆铮捻起一块点心放在顾瑶唇边，含笑道：“以后不同她废话就是了。” 他倾慕就是顾瑶这个性子，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顾瑶张开口吃进点心，灵巧舌头无意舔过陆铮的手指，陆铮耳朵泛红，很快再捻起点心扔到自己口中。 他舔了舔手指，耳朵越发红了。 顾瑶同样俏脸微红，轻声说道：“甜吗？” “甜。” 陆铮看过来，眸子灼灼，“我还想尝得更直接……” 顾瑶凑过去，亲在陆铮的嘴角，娇嗔道：“妄想！” 陆铮整个人似被定住了一般，俊脸慢慢的，一寸寸染红，眸子深邃，心头狂跳，浑身燥热，回去又得洗凉水澡。 顾瑶的手指戳着他略显僵硬的脸颊，害羞的陆铮，真好玩！ 没想到长在风流的帝王身边的陆铮还有纯情的一面。 她以为他早非处男了。 毕竟陆铮及冠两三年了，连疆场都去过。 “陛下方才除了赏四叔的物什外，还赏了四叔一座珍珠厂，四叔说把珠厂交给你娘，以后你不缺珠子使，不过四叔的珠厂很少有彩珠，出产的珠子成色不是最好的。” 陆铮也不知自己为何说这些不相干的话，本来该说情话的，偏偏这些话冒出来，“等四叔接过珠厂，我派人去指导他们养珠子。” “你也有珠子厂？！” “有几处。” 陆铮手指蹭了蹭外袍，最终缓缓抬起手指轻拂过顾瑶脸颊，“至于反诗的事，你也不必担心四叔和你三哥，纵然顾璐诬陷四叔，也不会得逞的。” “可是父亲会难过。” 顾瑶轻声道：“我同她挑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放弃甩锅给我爹，别看父亲对她冷漠无情，到底是他的女儿，得意了，就向父亲炫耀，出事了，就把所有错事都甩到父亲身上。” 熊孩子即便没心没肺，心肺也是肉长的，也会痛！ 顾瑶不想见顾四爷眼里偶尔流过的痛苦。 “不过我说得话，好似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她对父亲的怨恨，远超对栽赃陷害人的内疚和恐惧。” 顾璐依然认为顾四爷背锅是顾四爷还债。 陆铮眸子闪了闪，顾瑶站起身，“咱们也该回花厅了。” “不放心四叔？” “不，我是想看他表演啊。” 顾瑶挽住陆铮的胳膊，扬起脸庞，“若是我离开太久，没见到他风光嚣张，他一准会生我的气。” “……” “你不知道吧，我爹就是如此的孩子气，得意恨不得至亲都见到，失意时同样恨不得缩到大伯父身后去！” 顾瑶笑道：“直到现在他也才略微懂了点担当，好在他靠山越来越多，也从不招惹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顾四爷也是有生存小智慧的人。 顾瑶回到花厅，锦衣卫指挥使直接走到陆铮面前，轻声道：“他就是……你未来岳父？” 陆铮微微点头。 “你就不再考虑一二？”锦衣卫指挥使把陆铮当做儿子看待的。 他一辈子没儿子，只等着陆铮给他养老送终了。 顾瑶脸庞微红，退到一旁。 陆铮道：“我唯一考虑得是如何今早定下这门婚事，我只担心她被人抢走。” “……谁敢动你看上的女子？！” 锦衣卫指挥使仔细端详顾瑶，明艳绝色，的确招男子倾慕，他没见过比顾瑶更漂亮的少女。 然而永乐侯……他很头疼啊。 “把方展带走。” “爷还没骂完呢。”顾四爷叫嚣道：“指挥使是让本侯不开心么？” 很好，已经拿圣宠威胁他了！ 锦衣卫指挥使抬起手，冷声道：“带走！” 哼，可不是谁都如同何大人为儿女迁就顾四爷！ 第五百三十八章甩锅（三） 顾四爷嚣张惯了，猛然出现一个不给面子的，他一时语凝。 “指挥使千万别对方展客气了，你们锦衣卫的审讯手段都给方展用上！否则他不会说实话。” 顾璐在一旁听着直皱，锦衣卫手段阴狠，方世伯怎能受得住？！ “本官做事，还轮不到永乐侯多嘴，你……” 顾四爷眨着纯澈的眸子，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在他眼底见到自己的影子。 “爷啥时教你做事了？爷又不懂锦衣卫的规程，指挥使着实误会了爷。” 顾四爷真诚说道：“爷就是怕方展太狡诈，他在外才名很高，而你们锦衣卫的名声可不怎样，万一方展挑拨读书人冲击锦衣卫衙门……” 方展连连摇头，“不会，不会的。” 顾湛是怕锦衣卫不弄死自己么？ 这人太过歹毒，也太狠心了！ 他不就是同师妹有情么，至于让顾四爷如此报复自己？ 师妹……方展心头有几分酸涩，没想到他同师妹之间总是如此多的波折。 此时他依然钦慕师妹。 “怎能不会呢，他可是连反诗都写得出，不臣之心和野心太大了！” 顾四爷一心为锦衣卫指挥使着想的样子，“尽快结案也省得再生枝节，指挥使应该能明白爷的好意，爷可是看在陆侯爷的面子才说了这些话。” “爷无需你的拜谢，你若是非要诚心诚意的道谢的话，往后就对爷大哥多一分关照吧，以爷大哥的忠正性子，难免得罪你们。” 忠正的顾清：“……” 锦衣卫指挥使脑子转悠不过来，怎么突然之间他就欠了顾四爷人情？ 还诚心诚意的道谢？！ 他陷入沉思，是对纨绔子弟的永乐侯误会，还是对外方内圆的顾阁老有误会？ 顾家的风水真是好啊，养出南辕北辙的亲兄弟。 “爷就不打扰指挥使奉圣命办差了，你快把方展带走，爷已经骂够他，出够气了。” 顾四爷招呼之风，“给锦衣卫指挥使准备个食盒，总不能让他空着肚子离开，爷今日特意请的天香楼的大厨，做菜可好吃了。” 锦衣卫指挥使傻傻接过六层高的食盒，还挺沉的，缝隙中飘出饭菜的香味儿。 “今日爷高兴，每人都有赏，你圣命在身，爷不好拉着你饮酒。” 顾四爷顺势把大大的封红强塞给锦衣卫指挥使。 然后顾四爷迈着欢快的脚步，神采飞扬跑到镇国公身边，“爷怠慢了国公爷，从此刻起，爷一直陪着您，先去看杂耍班子表演，再去听戏班子唱戏。” 镇国公：“……” “走吧，走吧，您可不能生爷的气啊，不是爷不诚心待客，都怪方展！” 顾四爷拽着镇国公，另外一手拉着何大人，“咱们好好乐呵乐呵，向方展报复后，爷就是开心！” 顾清面色阴沉不悦，很明显幼弟把他扔下了。 锦衣卫指挥使一手拿封红，一手提着食盒呆愣了许久，斜睨陆铮，“我脑子一时转悠不过来，你同我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缺吃喝和银子么？ 这怕是他得到的最少的贿赂。 “……四叔一片赤城，您就手下吧。” 陆铮艰涩的开口，躲闪锦衣卫指挥使看过来的目光，“他的话虽是略显荒唐，但也算中肯，小心文人，此事可大可小。” 牵连太广的话，就是另外一场文字狱。 锦衣卫指挥使眸子闪过几分慎重，涉及到文字狱，连他都得小心翼翼。 处置不好，他会被隆庆帝当做平息文人的愤怒的替罪羊给砍头。 “陛下到底是……” 若论了解隆庆帝，他还排在陆铮之后，陆铮轻声耳语，“让永乐侯开心即可。” 锦衣卫指挥使额头冒汗，合着他还真得诚心诚意感激顾四爷？！ 他可是同隆庆帝吃一样奶长大的，他生母就是陛下的奶娘啊。 “等你慢慢了解四叔，便会明白陛下，何大人，甚至父亲为何会对他另眼相看了。” “……” 锦衣卫指挥使一脸的一言难尽，他特么的一点不想了解顾四爷！ 顾四爷有毒！ 他坚决不进毒圈。 总要有个人保持本心，绝不向顾四爷妥协！ 唯有如此，陆铮以后同顾瑶拌嘴，他才有可能同顾四爷针锋相对！ 锦衣卫指挥使揣起封红，亲自提着食盒离开顾家。 陆铮抿了抿嘴唇，眼里闪过一抹玩味，“瑶瑶，赌一赌他能坚持多久？” 顾瑶看了一眼安抚痛哭绝望的顾璐，轻声道：“我有种感觉，我爹送出的食盒没准会自己用了。” “你不相信我能保住四叔？” “不。” 顾瑶摇头道：“我知晓顾璐为营救方展一定会做什么，却不能在他什么都没做前，把顾璐杀了。” 陆铮轻笑：“我有办法！” 顾瑶有底线，他的底线很低，却也不想在顾瑶面前展现自己太过无底线的一面。 顾家煊赫依旧，已经开席很久，依然有不少的勋贵重臣提着重礼赶过来。 其中有镇国公亲临顾家贺喜的原因，更有顾四爷入宫告状，把方展爵位弄没的原因。 “父亲。” 镇国公世子凑到微醺的镇国公身边，轻声嘀咕，“五妹还没许配人家，祖母最疼五妹了，也正帮五妹相看适合的人家。” “嗯。” 镇国公把玩酒盏，慵懒随意，顾四爷已经同姜老五拼酒去了。 还说陪他喝酒呢，一会儿就嫌弃他了。 镇国公同纨绔子弟玩不到一起去，顾四爷在他面前放不开，同姜五爷等人在一起，他笑容灿烂，老开心了。 镇国公世子看了一眼陪在顾清身边文雅俊秀的顾瑾，顾清正和同僚故旧坐在一处谈笑，他只带着顾瑾。 顾氏一族的崛起势不可挡，镇国公世子颇为眼热，同时也不大情愿陆铮再多一个显赫的妻子。 他娶了公主，却好似没陆铮娶顾瑶好处大。 “您看顾瑾如何？他同五妹年岁正合适，以前儿子没说，只因为他是庶子，如今他生母扶正了，他也是顾家继承人，身份上配得上五妹。” 镇国公拿着酒杯的手微顿，温润的眸子望着长子，轻声道：“他们不适合，顾小姐会是铮儿的妻子，为父不想再亲上加亲！” 顾璐乘坐的马车被堵在路上，一群侍卫从过来，直接捉走顾璐和汪氏。 “没有王法了吗？” 顾璐挣扎着，嘶吼着。 “我等封命请顾小姐去庄子上小住，正好有一桩案子需顾小姐作证，马奔的去处，相比顾小姐一定知晓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甩锅（四） 汪氏望着气势汹汹的陌生侍卫，在他们眼中，她们母女宛若蚂蚁一般。 她本就因为方展被锦衣卫抓走的事而难过，此时更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摊倒在顾璐的怀中。 即便昏厥过去，汪氏也没停止落泪。 “娘……” 顾璐抱着汪氏，她不是不紧张害怕，毕竟本来护着她的随从都被制服了，她根本无法撕扯过面前的侍卫们。 马奔不是跑了么？ 顾璐色厉内荏说道：“我不认识你们说得人是谁，更不清楚他的去向，你们找错人了。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拦住我的马车，已经触犯了刑律！” “我可以去官府告你们的。” 顾璐咬着嘴唇，娇躯紧张般轻颤。 荣国公现在也同顾清一般已经入阁，据说长子的病更重了，几乎没有再养好的可能。 长子怕是去得比顾璐前世还早上几年。 而以荣国公的偏心，日后继承爵位的人很可能是他的幼子！ 前世荣国公幼子吃喝嫖赌，无毒俱全，祸害不少的女孩子。 今生经过被绑走的洗礼，他反倒上进出息了，就顾璐打听到的消息，楼公子伤势还没完全好转，就开始练习骑射了。 荣国公心疼他之余，也更加器重越发成才的幼子。 顾璐重生后很少管旁人的事，她让马奔绑走荣国公幼子本是一片好心，为那些被他强迫的女子出口恶气。 更是为她当年无能为力眼见着好友香消玉殒而报复他。 可是她却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好用的马奔只能远走他乡。 今日她更是被侍卫堵上了，所以不该做善事么？ “王法？我等就是奉命调查逆贼凶徒马奔的去处，即便京兆府尹都无法干涉。” 侍卫亮出锦衣卫的令牌，皮笑肉不笑说道：“顾小姐人娇肉贵，识相就乖乖同我们走，若是我等动手，嘿嘿，我们可是粗人，做惯抄家驱逐女眷的活儿，你这样的女孩子……我等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顾璐面庞煞白，内心深处对锦衣卫恐惧的记忆再次席卷全身。 前世，她身边还有婆母维护和支持，亦有娘家顾家做靠山，当时锦衣卫对她尚算客气。 今生，她身边只有昏厥过去的汪氏。 顾璐道：“我……我到底是顾四爷，永乐侯的骨肉，亲生女儿，你们……你们的指挥使都得对我父亲客气三分的。” “我等记得顾小姐已经被永乐侯逐出家门，你怀里的生母也是侯爷所厌恶讨厌的人，我们给你一分颜面叫你一声顾小姐，若是不念着你身体里一半的顾氏血脉，就直接叫你一声贱人了。” “好好得顾家小姐，永乐侯爱女不做，带着生母去偷情方展？” “莫不是你娘生你的时，把你脑子留胎盘里了！” 一众人哈哈大笑，有人上马车直接捉拿顾璐。 “不要，你们放开我……” 顾璐的身子直接被汉子禁锢在怀里，汉子陶醉般嗅了嗅，“你比上次抄家的小姐香啊，哪位小姐已被送去教坊司了，以后教坊司说不好也有你一席之地，到时候咱们就是老相好了。” 在当世，家族繁盛，女孩子就是高高在上的名门千金。 一旦家族的顶梁柱被治罪，家中女子宁可自尽也不愿受凌辱。 教坊司对千金小姐犹如魔窟一般可怕。 “不，我爹是永乐侯！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开我。” 汉子直接抱起顾璐，跳下马车，翻身上马，顾璐整个身体横在马背之上，面孔朝下，双腿晃动。 一巴掌打在顾璐的臀部，顾璐羞得满脸通红，这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如何再嫁人？！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少提顾四爷的名字，他没有不孝且鼓动娘亲偷情的女儿！” 汉子再次似轻似重再次袭击顾璐的臀部，手感着实不错。 上面有命令不可太过分，但他稍稍占点便宜不算大事。 这次捉拿顾璐，他的手段已经很柔和了。 以前去抄家时远比现在凶悍，占得好处更多。 顾璐也是倒霉，得罪了荣国公！ 荣国公在宫中可是有皇贵妃做靠山的，而且同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都不错，坐镇江南多年，荣国公也是忠心耿耿为陛下办一些不可言说的事。 同厂卫是交往远比顾清等文官深得多。 他们都没想到顾清能同荣国公一起入阁，按照他们私下议论，只有荣国公一人能入阁的。 顾清的靠山也不小，何况顾清还有个很得皇上看重的永乐侯！ 说顾璐蠢笨如猪，都侮辱了猪。 倘若他们有永乐侯这个爹，每天跪舔都乐意。 别说亲爹，就是拜干爹，他们也有享受不尽的富贵。 同行的人坐上马车，抖动缰绳，马车随着骑马的侍卫一起向京外行驶。 沿途上，没有一个人伸张正义。 一切都只是陆铮随口吩咐了几句，在方展被审讯时，顾璐绝对出不来！也伤不到顾四爷。 在锦衣卫监牢中，方展只是见到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刑具，便再也维持不住清高了，痛哭流涕，“那三首诗词都不是我做的，是我抄袭得来的。” 方展交代经过，“是……是我在一个孤本上见到的，当时无人知晓，我就一时贪念，当做自己所做，毕竟这些诗词若是被埋没了，就太可惜了，我从来没想过会涉及到反诗。” “我对陛下赤胆忠心，绝无叛逆的心。” “孤本是从何处而来？” “顾璐说是从顾家带出来的……” 方展眸子一亮，高声道：“就是从顾家流出来的，他们早有不臣之心了，我抄袭是做了错事，可是他们顾家才是谋逆的叛徒。” “请陛下明鉴。” “我愿意当面同顾璐，同顾湛对峙！” 锦衣卫指挥使捏着方展的供词，一筹莫展，“顾璐呢？” “被陆侯爷关进庄子上去了。” “……” 锦衣卫指挥使烦躁般轻敲着桌面，陆铮怎么就看上顾四爷的女儿了？ 这让他如何是好？ 这么大的事情，也无法糊弄隆庆帝啊。 “再给我狠狠审问方展，他同顾家有仇怨，没准是故意陷害永乐侯。那么珍贵的孤本，怎就轻而易举被顾璐带走？” “当顾家同他一样蠢？！” 第五百四十章 爆发（一） 以严刑逼方展改口，然而方展受尽折磨，仍然一口咬定孤本是从顾家流出来的。 他到是发挥出难得的坚持强韧，大有拖死顾四爷的意思。 方展好不了，顾四爷同样逃不掉。 隆庆帝把彻查燕窝用媚药的事交给东厂，把反诗的事交给锦衣卫。 大有让东厂和锦衣卫一较高下的意思。 虽然锦衣卫因为指挥使和隆庆帝是奶兄弟的关系，力压东厂一头，但是指挥使也不敢太大意。 毕竟太监阉人的一切荣辱都在隆庆帝，而且隆庆帝身边从来少不了太监侍奉。 内宫二十四监彼此也有纷争内斗，然而在关键时候，各大统领太监还是很齐心的。 据说东厂已有了调查方向，送燕窝的贤妃是被冤枉的，涉及到赏赐贤妃凤钗的皇贵妃。 “听说还牵扯到德妃娘娘……” 德妃和贤妃都各自有两位成年的皇子，尤其是德妃的八皇子如今名声显赫，是太子储位最有利的争夺者。 四皇子虽是还看不出野心，却也是隆庆帝比较倚重的皇子。 贤妃的两位皇子在骑射上颇有建树，曾被隆庆帝夸奖过。 而皇贵妃没有皇子，却一直稳坐副后的位置。 即便太后娘娘对皇贵妃不喜，依然挡不住隆庆帝对其宠爱维护。 何况荣国公同皇贵妃牵扯颇深，何大人据说也同皇贵妃颇为亲近。 当然以何大人的性子，自然是隆庆帝喜爱谁，他就亲近谁。 “陛下只怕是不想再让东厂查下去了。” 锦衣卫指挥使轻声说道，“涉及到的娘娘太多，皇子也太多，再查下去就是一笔烂账，许是会让后宫再次……陛下最不喜欢麻烦！” 歌舞升平的日子过久了，隆庆帝厌恶太多的风波，尤其是后宫，更不愿意争宠纷争越演越烈。 “陆侯爷也说皇上分别召见皇贵妃和德妃。” 随从靠近轻声道：“以侯爷的判断，皇上会削减贤妃娘娘的俸禄，停贤妃娘娘半年的侍寝资格。” “皇贵妃身体一直不大好，皇上定然不会重罚，德妃娘娘又有太后娘娘和六公主在，陛下也不会惩罚。” “不过陛下不会再让妃嫔轮流送补品去御书房了。” 锦衣卫指挥使微微颔首，同他推断的大体相当。 “陆侯爷说皇上已有心立太子，这次不是考验诸皇子，是认真的。” 锦衣卫指挥使微微一愣，立刻明白陆铮话中的深意，这次是顾四爷挡灾了，下一次呢？ 隆庆帝万一有个意外，不立太子，皇子们非把天下搅和四分五裂不可。 “抓人！” 锦衣卫指挥使命令，“……先把方展的友人都抓回来。” 他还能为顾四爷顶上几日，方展也承认咏春是抄袭，而顾四爷当众说明咏春是抄袭顾瑾的诗词。 顾四爷太着急了！ 孤本从顾家得到倒也解释得通。 虽然顾瑾写不出另外两首诗词，就算诗词不是顾家人所写，收藏这样的孤本也是重罪啊。 以前陆铮暗示他不要把事情闹大，可现在的局面不闹大已是不成了。 锦衣卫需要让隆庆帝满意，闹大才有机会让顾四爷蒙混过关，或是少受点委屈。 在册立太子的时，厂卫必须得向隆庆帝证明谁最得用！ 于是，锦衣卫四处抓人，但凡同方展有牵扯的人都被捉拿进锦衣卫。 其中也包括汪老爷子，他是方展的恩师，汪大舅也没躲过，同汪老爷子一起被关进锦衣卫。 京城陷入一片恐怖之中，谁都担心锦衣卫出现在自己府门口。 顾四爷都不敢出去玩乐了，也没人同他玩。 他只能同顾瑶在府里听戏班子唱戏。 顾瑶督促他准备会试。 “爷做举人就行了，会试考状元还是算了。” “话是这么说，难道爹就不想去试试能不能中个二甲进士？爹在举人中间还算是年轻的，有不少进士四十多岁才高中。” “不想！” 顾四爷吐了果子核，悠闲端着茶盏，“爷不去遭罪，你是不知被考棚关九天的滋味！爷长这么大，就没受过那种苦。” “爹……” “瑶瑶啊，你也替爷想一想，爷是永乐侯，还需要同举子们争夺进士的名额么？” 顾四爷抿了一口茶水，剑眉飞扬，“爷还是不要再耽搁瑾哥儿了，他是乡试解元，再中会元后，皇上为吉兆也会点他为状元，三元及第啊，瑶瑶做不了状元的女儿，做状元的妹子也是挺好的。” 顾瑶还想再说什么，垂花门旁跌跌撞撞跑进来几个随从，“四爷，不好了，锦衣卫来捉您……说是您乡试作弊。” “噗。” 顾四爷一口茶水喷出，面红耳赤，“谁乡试作弊？！” 顾瑶道：“到底怎么回事？” “落榜举子在宫门口闹事，一是乡试不公正，二是为锦衣卫借着反诗而迫害读书人。” “二爷，二爷控诉科举乡试不公，说大少爷的卷子被人替换了！” “还有就是……就是也有人替四少爷，不，是顾瑞喊冤。” 顾四爷诧异般问道：“这些事同爷有何关联？爷只是考个乡试，又做不来替换卷子的事。” 乡试过去一个月了，怎会又在此时爆发舞弊？ 顾瑶突然想到顾璐，难怪她一点不担心顾瑞被关在锦衣卫。 顾璐在暗中布置了不少，同时顾二爷也没少出力。 若不是反诗的恐怖过于逼迫读书人，未必有今日的效果。 锦衣卫闯进来，向顾四爷拱手道：“永乐侯，顾二爷的意思是您中举的卷子是令侄所做。” “这不可能！” 顾四爷气急败坏道：“爷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试卷策问，怎会去替换别人的卷子？爷不需要作弊的。” “还是请侯爷去锦衣卫一趟，亲自同我们指挥使大人分辨清楚。” 顾四爷犹豫开口，“爷能不去么？” “指挥使也是奉圣命捉人，侯爷别太为难下官了。” 顾四爷眼巴巴望着顾瑶，轻声道：“你记得去同你娘说一声，让她去求泰宁长公主，给你大伯父送信，爷被二哥陷害进了锦衣卫监狱。” “最重要是别忘了，瑶瑶，爷可就指望你了，千万记得去找陆侯爷，你自己亲自去一趟，怎样都好，一定要把爷从锦衣卫捞出来啊。” 顾瑶：“……” 第五百四十一章 爆发（二） “爷活着出来才能给你操持婚礼啊，瑶瑶，爷就指望你了。” 顾四爷眼巴巴望着顾瑶，可怜极了，生怕被主人抛弃一般。 顾瑶无奈的点头，“您放心吧，我不会眼看着你出事的。” 顺带给锦衣卫不少的红封，拜托锦衣卫给顾四爷优待。 锦衣卫连连表示一定会关照顾四爷，银票却没敢收下。 锦衣卫带着顾四爷离开顾家。 顾瑶赶忙赶去后宅，果然几乎所有的顾家女眷都在顾老夫人的身边。 几个小姐妹都在，就连‘养病’的顾珊也在，不过顾珊安静站在一旁，有袖手旁观之意。 三太太钱氏安慰顾老夫人，一个劲儿说顾四爷无碍，总有办法能救出顾四爷的。 她避重就轻，没一句话实用的话。 顾老夫人指着二夫人，“我竟养大了一只白眼狼，当日……当日我真不该一时心软啊，老侯爷为了老二而害了最疼的老四！” 二夫人攥紧帕子，带着三小姐和顾大少爷，“母亲怪二爷，我们只能听着，可二爷所作所为并没有错，我儿子是顾家长孙，他在乡试上因为被人换了卷子而落榜，这是顾家的耻辱啊。” “为人父母怎会不心疼他？怎会不帮他讨回公道？” “您也见过大爷刻苦攻读，十年如一日的勤勉苦学，他们为读书吃得苦，受得罪，让做娘的心疼，也盼着他们的付出终究能得到该得的功名，荣耀顾氏一族，撑起顾氏门面。” “结果却是四爷盗用侄子的考卷高中，而努力用功的人落榜。” 二夫人上前一步，直挺挺跪在顾老夫人面前，“母亲若是怪罪，儿媳一力承担，只求母亲能原谅二爷，他也是一片对儿子的慈爱维护，同时也不想让顾家名声有损，他是为了顾家的门风啊。” 砰，顾老夫人一巴掌将身边的茶盏等物甩出去，正好砸了二夫人一脸，二夫人额头顿时起了个红包。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了？感激老二举报老四？！” 顾老夫人面容煞白，捂着气闷的胸口，“你们……你们都见不得老四的好！不就是羡慕嫉妒老四么？” “祖母。” 顾瑶轻声道：“您先消消气，父亲是被锦衣卫请去调查真相，并非给父亲定了罪的。” “六丫头……” 顾老夫人伸手拽住顾瑶，“我就指望你了。” 顾瑶：“……” 其实顾四爷同顾老夫人挺像的，不愧是母子。 “祖母，我不会眼看着父亲遭受陷害的。”顾瑶瞄了一眼二夫人，“二伯母也起身吧，既然您说了二伯父是为大堂哥好，你又是道歉，又是下跪的，祖母可受不起。” 顾瑶岂会让她再占据道德制高点？ “我爹不如大堂哥刻苦努力，但凡考试也不是刻苦努力的学生就能排名靠前的，也不是不努力的考生就不能一飞冲天！” “科举考试从不以努力排名次，只以卷面为准。” 顾瑶缓缓开口，“我爹有句话没同任何人说过，他在考场时，陛下亲自看过他的卷子！” 二夫人面色一白，“什么？” “您现在再惧怕已是来不及了，我不否认单以父亲的实力，未必能排在乡试前十，但是谁让我爹养出个有实力高中解元的儿子——三哥就是我爹最大的依靠。” 顾老夫人立刻神清气爽，气顺了许多，只要幼子不牵扯到换卷子的旋涡就成。 李氏轻声说道：“虽然瑶瑶说得是实情，总不能让四爷在锦衣卫中受罪，一会儿，我去拜访泰宁长公主，她总能去宫中帮忙打听消息。” “瑶瑶在府陪着老夫人吧。” “娘……” 李氏轻笑，摸了摸顾瑶的脸颊，“你的面子比我好用，是最后的底牌呢。” 能解决的事，李氏不愿意太过麻烦陆铮，虽然陆铮很愿意替瑶瑶办事。 但是李氏不希望欠陆铮太多，以后瑶瑶在陆铮面前没了底气！ 出嫁女能否在婆家站稳脚跟，除了自身外，娘家实力也是关键！ 顾四爷向陆侯爷索要名驹或是戏班子等等都是小事，可以当做陆侯爷对他孝敬，顾四爷在外也可借着陆侯爷的势力狐假虎威一番。 女子自尊自强始终是立足的关键，尤其是镇国公府关系太过复杂，陆铮的身份太过特殊。 顾瑶明白李氏的苦心，“那我送送娘亲。” 顾老夫人点头：“去吧。” 母女两人走出门去时，顾老夫人又痛骂二夫人和告黑状的顾二爷，并再三催促随从给长子送口信，让他立刻回来！ “你祖母这次怕是再容不下二爷一家了。” “娘……” 顾瑶轻声道：“其实您不必去求泰宁长公主的。” 李氏脸上担忧的神色完全散去，戳了顾瑶的额头，“傻丫头，连做戏都不明白么？” 顾瑶：“……” “我只是去同泰宁长公主喝杯茶，却可以得到你祖母的感激，四爷的……总之，好处大于弊端，我为何不做？” “感情不是嘴上说说，整日得海誓山盟，以诗词歌赋讴歌爱情，那不是过日子。夫妻一体，互相维护是看你做了什么。汪氏现在除了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方展出狱后，能没有嫌隙吗？” “四爷的心性还没定，经历此事后，他会更重视珍惜我。” “我不觉得这是算计了四爷！同你三哥，我也说过，人不能没有算计，但是阳谋得人心，手段阴损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能用阳谋就不要做小人行径。” 李氏眸子闪过欣慰，“这一点瑶瑶比你三哥做得好。” 顾清急急忙忙从赶回来，正好看到李氏乘坐么车出门。 “大伯父，我娘去恳求泰宁长公主帮忙。” “嗯。” 顾清再次羡慕顾四爷的好运气，同顾瑶回到顾老夫人身边： “母亲，四弟的事，我有过安排，陛下缉拿老四，只是读书人在宫门口闹得不可开交，陛下也算是保护老四，经过此事后，老四中举就不会再惹任何非议了。至于二弟，等他回府，我定要仔细盘问他，他是不是不想再为顾氏子孙？” “六小姐。”门口的随从面色慌张，轻声说道：“顾璐说知晓能让顾氏一族覆灭的秘密，陆侯爷的人不敢耽搁，特意把她送到门口。” 顾瑶叹道：“让她进来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爆发（三） 顾老夫人和顾清的面色如同吞了苍蝇似的难堪。 这个时候顾璐偏偏冒出来，还以顾氏一族的性命相威胁？ “老四生养了个孽障！” 顾老夫人胸口疼，以前她对顾璐还是疼爱的，毕竟同顾珊一样，是她嫡孙女，又是老四的女儿，因此她把这两个孙女当做宝贝疙瘩。 相反如今为老四忙前忙后的顾瑶一直被顾老夫人所忽略。 从未对顾瑶抱有太大的期望。 顾瑶走出门去，顾璐见到她后，面带一丝得意，“六妹妹……” 还不是来求她了？！ 顾璐也没想到布置多日的计划会因为反诗一案而彻底爆发。 虽然她同顾二爷有过合作，却没想到顾二爷在时机上抓得很准，还能影响一大批的落榜读书人闯宫门，请求隆庆帝严惩科举舞弊。 顾瑶看都没看顾璐，对送顾璐来的人道：“辛苦你们了。” 送上银票，顾瑶屈膝谢过，“同侯爷说一声，我知晓为难他了，这事不怪他。” 陆铮怕是少不得将此事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对顾瑶颇为内疚。 不是陆铮算计不过顾璐，谁让顾璐是重生呢。 总不能重生者没半点金手指。 顾家肯定有把柄被顾璐掌握了，否则顾璐不敢这么嚣张。 既然是密辛把柄，自然陆铮想打听都打听不到。 汉子长出一口气，“侯爷说，他不好灭口，不知顾璐底细。” 他最怕顾小姐埋怨主人办事不利。 有了顾小姐这番话……主子怕是更在意她了。 顾六小姐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明白事理呢，比顾璐强太多。 送走来人，顾瑶轻声道：“祖母他们都等着你解秘呢。” 顾璐依然没有被重视的感觉！ “六妹妹是认准陆侯爷？” 顾璐皮笑肉不笑，得意之色更浓，眼见顾瑶舍弃淮阳王妃，而去就陆铮，她隐隐觉得痛快。 年轻的寡妇可不好做！ 尤其是陆铮死后追封为王，顾瑶一辈子也别想改嫁了，哪怕以后顾瑾权倾天下，顾瑶也得为陆铮守寡。 毕竟陆铮是为帝国战死的，完成开国太祖的宏愿，收复关外辽东等地。 否则陆铮也不会被新帝封王，陪葬帝陵，灵位入太庙永受香火。 哪怕新帝不乐意，也得四时祭祀陆铮。 前世顾璐听说登基的四皇子每次去太庙祭祀后，都会发病，龙体因此而更为不好。 陆铮在世折磨一众隆庆帝的皇子，他战死后依然折磨着登基的新帝！ 陆铮生而富贵，死亦哀荣无限。 顾瑶淡淡回道：“我同你不熟，不用告知你。” 顾璐：“……” 她愣神时，顾瑶已经走出很远，顾璐下意识小跑追上去，顾瑶就是来向侍卫道谢的，根本不是来向她示弱。 该死的。 顾璐面带薄怒直到进了门后，还没有完全消失。 她环顾一周，傲然道：“这么多人听顾氏一族的密辛适合么？” “不是我不给顾老夫人面子，而是此事传扬出去，顾家可就真是家破人亡了，我还是比较仁慈顾念旧情的。” 顾璐已经被顾家驱逐出宗族，即便顾家抄家灭族，也牵连不到顾璐身上。 她非常平静，望着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姐妹，惋惜般叹息：“唇亡齿寒，一旦顾家被抄，你们的命运可就坎坷了。” 顾珊眉头紧锁，面带几分焦急。 顾璐应该也知晓点什么的，否则她不会这么自信。 她自己能做预知未来的梦，顾璐又有怎样的奇遇？ 顾璐比她好似更得老天的厚爱。 毕竟她做梦也只会梦见同自己相关的片段而已。 顾老夫人气呼呼道：“你来顾家就是为胡说一通？我们再不好，也养大了你，你不仅不知感恩，还几次三番陷害老四，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顾璐嗤笑一声，昂首道：“到底谁的心肠是黑的？不是你们一再逼迫，我根本懒得理会你们。” “方展抄袭我三哥的诗词是我们逼迫的？你娘还是父亲的妻子依然同方展难忘旧情，还以诗词书画传情，这也是父亲逼的？” 顾瑶眸子灼灼，“你几次三番向落父亲面子不成，反而被父亲打脸，这也是父亲逼的？” “顾璐，我说过无人能再伤父亲一根汗毛！记住是任何人！” “……” 顾璐下意识后退一步才稳住心神。 包括她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顾瑶这么强悍，以往顾瑶即便得顾老夫人信任，也很少出头。 顾瑶声音沉稳，“你既然敢威胁顾家，也当有所要求，不过我把话放在这，你最好祈祷自己握着的把柄有用，别再似前几次，成全了父亲。” “我就问你，你气不气父亲因为你而扬名立万，功名利禄全收？” 顾璐如何能不气？不郁闷？ 顾瑶这是往顾璐心头伤口撒盐啊。 “你得意不了多久……” 顾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同你一般见识，你也无需故意刺激激怒我，我总不会再被你算计了。” 顾瑶回以嘲笑，弹了弹手指，漫不经心道：“你配我算计你么？只需要几个汉子就把你关起来了，还是你想让我去荣国公府说一声，马奔是你派去的？” 顾璐刚平复的心思再次气结。 顾老夫人把三太太和二夫人一家打发走，只留下顾清夫妻和顾瑶，以及顾瑾。 二夫人眸子闪过异样，显然不愿意离开，李妈妈道：“您想此时就让老夫人去衙门告二爷不孝么？！” 二夫人尴尬笑笑，咬着银牙，“我是怕母亲被顾璐欺负了。” “有六小姐在，谁也无法让老夫人生气。” 李妈妈做了请的动作，二夫人只能领着儿女们一起离开。 出了门她还想拉拢三太太钱氏，可是钱氏却没有搭理她，嘲讽道：“以后我们可不敢同二嫂亲近，没准哪日再被二爷给举报了。” 二夫人：“……” 正堂很是安静，李妈妈把门关上后，领着可信的丫鬟看守门窗，不让任何人靠近。 顾清道：“你说所的密辛到底是什么？” 顾璐道：“这得问顾老夫人，当年在陛下宫变夺位时，她同顾老侯爷为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顾老夫人身体一颤，顾瑶搀扶了她一把，“祖母。” 顾老夫人死死盯着顾璐，眼圈渐渐泛红，手紧紧握着顾瑶的手腕，哽咽道：“保住老四。” 第五百四十三章爆发（四） 顾清面色阴沉，难掩惊讶，大夫人欧阳氏更是失态般站起，“你……” 胡说两个字生生压下了。 顾璐异常自信，而顾老夫人却是一脸悲苦，足以证明老侯爷同先帝的太子颇有深交，甚至可能在隆庆帝宫变入宫时，老侯爷还曾见过太子。 虽然先帝的太子名义上是病逝的。 世人都私下说隆庆帝为帝位毒杀太子殿下！ 这也是隆庆最为不愿意旁人提起的事情。 隆庆帝在外做得再漂亮，追封先帝太子等等，依然无法掩饰他得位不正的事实。 先帝太子的几个儿子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不少打着先帝太子旗号的人被定为乱臣贼子，一旦发现便是诛杀九族。 顾瑶点头道：“祖母放心就是，父亲不可能有事。” 顾四爷又不是先帝太子的什么人，当时隆庆帝宫变时，顾四爷还在吃喝玩乐，纳了李氏田氏享尽齐人之福。 他同这些密辛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瑶甚至不想去听顾家同先帝太子的牵扯，一个夺位失败的太子，即便有再多人同情，都改变不了他失败的事实！ 他就是没有斗过隆庆帝！ “你有何要求直说即可，这也是你最后的底牌了，我想提醒你一句，你不怕被灭口么？” 顾璐没料到顾瑶反将一军，转而逼迫威胁自己，勉强维持着镇定，“我已把此事告知可信的人，倘若我有个好歹，那人一定会禀告陛下，让你们顾家上下为我陪葬！” 顾清眉头越皱越紧，“六丫头好好说话，不可逼她太过。” 事关顾氏一族的性命富贵，顾清可不敢再放任顾瑶刺激顾璐。 顾瑶嗤笑一声，眸子明亮，“她不敢告知旁人，毕竟她身边还有可以信任？可以为她连性命都不要？” 顾璐色厉内荏说道：“六妹妹太小看我了，既然我敢来此地，就是做过万全的准备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顾瑶回以浅笑：“试试看？好呀。” 她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寒芒一闪，吹毛断刃。 “鱼肠剑？！” 顾璐不认识，可是顾清是识货的。 这把闻名天下的名剑竟然在他侄女手上？ 陆侯爷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又送了侄女多少的礼物。 “本来我打算等父亲做寿时，献上这把他心心念念的宝剑的，今日先用宝剑灭口，也是不错的选择。” “……” 顾璐再次后退一步，顾瑶剑指她的要害，“你猜我敢不敢呢？” “顾瑾拦住她。”顾清再次开口，不是他不相信顾瑶的判断，而是这种状况下，稳妥为上。 顾瑾唇边噙着浅笑，抬手握住顾瑶拿剑的手腕，“女孩子玩宝剑不好，灭口还是交给我。” 顾清：“……” “你们，你们真不怕我把一切捅出去？” “倘若你是个疯子的话，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顾瑾云淡风轻，强行拿走顾瑶手中的鱼肠剑，归剑入鞘，不赞同说道：“他送你鱼肠剑，是几个意思？是让你关键时候以宝剑守节么？” “三哥……”顾瑶咬着红唇，“你误会了，他是送给我玩的。” 顾瑾道：“别傻乎乎的，他说什么都相信，此事我会同陆侯爷仔细分说。” 顾瑶：“……” 此时最关键不是顾璐嘛，顾瑾沉着冷静，顾瑶等人心中有底了很多。 顾瑾把玩手中的鱼肠剑，神色依然恬淡：“如同六妹所言，你既然上门来拿祖父忠于先帝相威胁，必是有所要求，你先把条件开出来，看看值不值得顾家出手。” “去同先帝太子密谈是忠诚于……” 顾瑾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一看你就不是个聪明的，有些事情故作神秘才好谈价钱，若是捅破了，你当还值钱么？” “看你底气也不足。”顾瑶在一旁拔刀，“你连祖父的面都没见过，我更想知晓你又是从何处知晓这幢密辛？” 顾璐哪敢说是自己上辈子偷听到的，据说顾瑾后来废帝而立的幼帝就是先帝太子的骨血。 而顾家就是当年为先帝太子保守秘密的知情人。 当年老侯爷去了东宫，劝说过当时的太子先下手为强，可是太子始终认为是老侯爷多虑了。 不肯相信四皇子敢发动宫变。 谁都想不到，在先帝时不显山不漏水的顾老侯爷是先帝太子的心腹，也是先帝留给太子的忠臣之一。 顾璐冷笑道：“你们不用套路我，若不是顾老侯爷做过的事，我哪里会知晓？至于我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你们以为我会说出来吗？” “当年太子的骨血流落民间，这件事怕是也有顾老侯爷的功劳！” 顾老夫人嘴唇嗡动，有气无力歪在迎枕上，“同你们祖父无关，我们无从知晓民间是否有先太子的骨血。” 老侯爷只是提醒先太子一句话，却是足以让顾家覆灭，也是顾老夫人压在胸口的大石头。 之所以留下顾二爷除了当日顾二爷生母对她有过救命之恩之外，更多是顾二爷生母是先帝太子赏给老侯爷的人。 她同老侯爷顾念着一丝旧情。 顾璐得意浅笑，“老夫人都承认了，我就不多说了，我也不为难你们，毕竟我也不忍心见顾家被抄家灭族。” “我有几个要求，第一是救出方世伯，让顾四爷承认他是因为嫉妒仇恨方世伯才故意陷害他抄袭咏春这首诗词的。 咏春就是方世伯所做，同顾瑾没半分关系。” 顾瑾不置可否笑笑。 顾瑶轻哼：“你这么护着无耻的抄袭狗，就不怕以后他对你和你娘不好？” 顾璐自信说道：“方世伯有情有义，对我娘情根深种，他一心爱慕我娘，舍不得亏待我娘半分，对我也如亲女一般。” “第二个要求就是方世伯另外两首诗词……” “你不会也把这事栽赃给我三哥头上吧，以我三哥的才学，现在可是写不出这样的诗词，即便三哥说了，也没人相信呢。” 顾璐还真这么想过，给了顾瑾一个你占便宜的眼神：“方世伯得到诗词的孤本是顾四爷买回来的，这点你顾家总能做到吧。” “第三就是顾四爷得承认自己在乡试作弊，还举子一个公正。” “第四他得当面承认当初是他拆散了我娘和方世伯，成亲后对我娘很不好，凌虐我娘！” “第五，你们得想办法证明我哥无罪。” 顾璐眸光闪烁，“是顾四爷一人重要，还是顾氏一族性命重要？你们可要仔细考虑清楚，若是外面有一星半点的风声，顾阁老的前程仕途尽毁。” 第五百四十四章 爆发（五） 一室宁静，每个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放轻。 又是这个选择！ 顾氏一族的荣辱，以及顾清的仕途，同顾四爷哪个更为重要。 前世顾清同顾瑾义无反顾选择了大局，牺牲了顾四爷的名声。 以下贱女子勾引顾四爷为由，杖毙了多名女子，在无辜死去的女子中，就有一名是先帝太子的人。 前世时，顾四爷放浪形骸的名声远比今生响亮，他几乎没有任何好名声。 其中就因为此事，顾四爷备受诟病。 顾璐从酒醉悲愤的顾四爷口中听过提起先帝太子，隆庆帝追封先帝太子为荣亲王，说他所受的委屈。 当时她并没往心中去，只当顾四爷是撒酒疯。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顾老夫人做了噩梦后一病不起，整日神神叨叨的，见到顾二爷后，更是疑神疑鬼。 当时顾璐可是正同顾珊争宠，变着法子表孝心，都想成为祖母最看重的孙女。 顾璐便主动在顾老夫人跟前侍寝，机缘巧合之下听到顾老夫人喃咛的梦话。 再结合最后顾瑾拥立不出名的宗室子弟为幼帝，传言他是荣亲王血脉延续，重生后顾璐一直把此事当成最大的威胁顾家的底牌。 顾璐清楚此事一旦捅破对谁都不好，不是逼不得已，她需要营救方世伯和兄长，她是不会用这么激进的手段。 重生后顾璐也在悄悄且小心翼翼收集消息，此事她做得极是隐秘，连亲近得用的马奔都不知道。 为顾璐办事的人竟然已侵入先帝太子的余党之中，最近几乎断绝同顾璐的联系。 不过从以前他传回来的消息看，顾老侯爷确实知晓先帝太子曾在别院中养着一位美人。 那名女子曾经生下双胞胎！ 而先帝太子也的确颇为看重先帝指给自己使用的顾老侯爷。 这也导致在隆庆帝登基后，顾老侯爷迅速淡出朝堂，没过一年就病逝了。 而顾家的爵位也无法再得恩典继续承袭，顾老夫人果断舍弃勋贵圈子，选择让子孙走科举仕途。 顾璐判断，顾老侯爷在死前抹去同先帝太子的关系。 “只要你们答应我这几个条件，此事就算揭过，我永远不会再提。” 顾璐笑盈盈望着顾瑶，“我算是离开顾家这个火坑，六妹妹啊，你想去教坊司么？！” 顾瑶扯起嘴角，“你还是走吧。” “什么意思？” “他是我爹，我学不来你拿生身父亲给母亲的情人铺路！更学不来你伤他的心！让大伯父舍弃带大的幼弟而顾全大局。” “顾瑞这段日子在锦衣卫监狱一直是平安的，你以为只凭你送去的银子能办到？父亲特意去求了陆侯爷，又偷偷给锦衣卫送了银子。” “他虽然把你们赶走，但是对得住你们！并没有落井下石。这世上为银子卖儿卖女的父母多了去，我没见过你这么怨恨生父的人。” 顾璐面容一变再变。 “父亲没把拿你终生幸福换得好处，也许他的一些做法一团孩子气，并未考虑太深，可他本就是没太大担当的纨绔子弟，你想父爱如山，不如怪自己投胎时没长眼睛！” “其实你还是长眼睛的，老天爷还是关照你的，起码让你做了十多年衣食无忧，享受富贵的顾家小姐。倘若你投胎到吃喝不上的贫寒农家，许是现在早被父母嫁出去换银子了。” “你总是责怪父亲对你不好，不疼你，你怎么没想过你为父亲做过什么？！” 顾瑶嘲讽般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又错了，其实你为父亲做了很多，每一件事都恨不得父亲去死。” “凭着血脉的牵绊，你有恃无恐的伤害着父亲。百般看不上瞧不起父亲，却享受着父亲和顾家带给你的好处。” “顾璐，我把话放到这，你所说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一件也不成。” “你不珍惜父亲，我珍惜他！有父亲在，才有顾家！有父亲在，我就穷不了，也不会被送去教坊司。” 大夫人欧阳氏嘴唇动了动，顾清抬手按下欧阳氏的手腕。 有父亲，才有顾家！ 证明顾瑶把幼弟放在家族之上。 顾清望着绝色瑰丽的少女，心情颇是复杂。 既为幼弟高兴，不是所有女儿都似顾璐他们。 他又很吃醋为难。 当时他曾有一瞬间同顾璐讨价还价的心思。 虽然幼弟会受点委屈，但好过他仕途断绝和顾家抄家灭族。 顾璐面红耳赤，有几分无地自容的羞耻感，恼道：“何时轮到你代表顾氏表态？大伯父就不怕因小失大？您是见过世面的，知晓此事的严重，您总不会不管顾家全族死活。” “还有顾瑾，你前程远大，可别因一时发昏，而自掘坟墓。” 顾瑾漫不经心回道：“百善孝为先，孝顺父亲是最要紧的，若让父亲承受委屈，是做儿子的无能，牺牲父亲而换来仕途得意，我不需要！” 前世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璐很想撕破顾瑾的虚伪。 顾清眸子闪烁，叹息道：“顾璐，你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你若是想往外说，你哥，你娘，你所在意的一切人都会先于顾家而亡。” 顾璐：“……” 顾清面容严肃，官威凛冽。 “我给你们三日的考虑时间，其实条件也不是不能谈的，毕竟我也是顾家养大的。” 顾璐始终相信他们只是一时激动，抹不开面去，等到冷静下来，大局和顾四爷孰轻孰重，还需要考虑么？ 何况顾四爷除了损失了名声，有可能失去圣宠之外，性命是能保住的。 名声和圣宠，甚至爵位本就不是顾四爷该拥有的。 她只是让一切回归到正常的轨道。 顾璐转身开门，轻声说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本来只想带着母亲离开，再不同顾家有任何牵扯。” 语气甚是无辜和无奈。 房门合上，顾璐已经远去。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老夫人头疼欲裂，扶着顾瑶道：“让我缓口气，我会把此事详细同你们说清楚的，其实这是我同老侯爷最想遗忘掉的事。” 第五百四十五章 爆发（六） 顾瑶倒了一杯热茶，奉给顾老夫人，随后便乖巧站在一旁。 顾老夫人端着温热的茶杯，潮湿温热的气息模糊了视线。 “躲是躲不过了，你们记住老侯爷始终是一个忠臣，忠诚于先帝的臣子。他……他始终认为先帝比圣祖对帝国贡献更大。” 顾清神色肃穆，同样起身，垂手而立。 欧阳氏到是颇为焦急，眼见老夫人耷拉着眼睑，好似对一切无动于衷，福了一礼道：“母亲，此事还需要仔细考量，总不能让几个小辈做了决定……” 顾老夫人突然抬眸，死死盯着欧阳氏，“你想怎么决定？把老四给卖了吗？还是答应顾璐的条件？！” “这话即便我不说，母亲也明白，我也心疼四爷，可是他受点委屈……” “住嘴！” 顾清高声斥责，拽了欧阳氏一把，他方才正想着当年的内情，并未太在意欧阳氏，没想到她竟然生出舍车保帅的意思。 牺牲老四！ 顾清绝对不能答应顾璐那些条件。 何况老四不是舍弃的车，如今顾四爷在顾家举足轻重，可不是昔日的纨绔子弟了。 养儿女就是这点好，关键时候顾瑶顾瑾都是幼弟的底气啊。 “母亲，我把话也放在此处，我宁肯不要官职，顾氏一族被发配，我也不会牺牲老四。” 顾老夫人眸子闪过疑惑，顾清苦笑般说道：“我把老四当做儿子养大，以后我能不能再有子嗣都是未知，与其指望以后生儿子养老，不如指望老四，老四不是个没良心的人。” “即便牺牲老四，我能保住顾氏一族荣华富贵，以后我传给谁去？过继旁支吗？儿子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做不到把辛苦挣来的家业留给不熟的人。” 欧阳氏如今是止不住后悔，当日她为何拦着顾清纳妾生子？ 若是有儿子，顾清就不会事事都为幼弟考虑，宁肯承担抄家灭族的风险，也要保住顾四爷。 顾清回头望着欧阳氏，“你若害怕被老四牵连，我可同你和离。” “不。”欧阳氏泪如雨下，“不要和离，我……我只是担心夫君您，为您半生付诸东流而难受。” 顾清可是好不容易闯过科举，兢兢业业二十多年才爬到如今的阁老重臣位置上。 顾清眼底亦有几分遗憾，释然般长叹，“做官不就是让自己在意的人过得更好么？寻常时，老四受点委屈，我只当对他的磨砺，可这次不一样，顾璐明显是想作践老四。” “无论如何讨价还价，我都接受不了老四被汪氏方展作践！” 顾四爷可是他当儿子养大的。 顾老夫人欣慰般点头，擦拭潮湿的眼角，“老侯爷见到你们兄弟同心友爱，也会开心的。” “等老四媳妇回来，我再细说当年的事。” 顾老夫人闭目养神，“你们也都坐下，这幢往事在我心头压了许多年，本以为要带进棺材里去了，没想到……” 欧阳氏再不敢有任何异议，一寸寸捏紧帕子，全家都在等李氏……足以证明李氏的重要，甚至比她这个宗妇还要紧！ 顾瑶同顾瑾凑在一起，轻声交流。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又过得很慢，在欧阳氏望眼欲穿之下，李氏总算从泰宁长公主府回来了。 李氏一进门便察觉到正堂气氛凝重，向顾老夫人屈膝行礼，“母亲，儿媳回来了。” 端庄秀美，一派落落大方，明艳的五官不如顾瑶精致，却有柔情似水的温柔。 顾清眸子微微一暗。 “泰宁长公主如何说的？” “她答应帮忙入宫打听消息，不过长公主多年不轻易出门，即便有昔日同太后娘娘和陛下的情分，也不能保证什么。” 李氏不紧不慢，声音柔和，“儿媳也不好太勉强长公主，始终是求人不如求己，四爷的案子未必就严重到拼劲一切。” “以前是，现在嘛，谁让老四养出个畜生呢，都离开顾家依然不肯消停，为了她娘和方展威胁顾氏一族。” 顾老夫人简要把顾璐的条件说了一遍，李氏秀美的眉头紧锁： “不能答应她，她说是最后一次威胁，可以顾璐的性子，以及汪氏和方展的所作所为，以后怕是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他们，遇见不顺就让四爷背锅，不说四爷委屈冤枉，顾家也会被人看不起。” “儿媳不懂朝廷大事，却知道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倘若大爷的同僚或是政敌都认为顾家轻易被人要挟，怕是他们也会动手的。” 顾清点头道：“弟妹说得在理，陛下交给群臣的权柄就那些，我占据了阁老的官位，旁人就少了出头的机会，在朝为官，不进则退啊。” 顾老夫人极是满意李氏的表现，选儿媳妇是要选出身好的女子，可也有李氏这样天生聪慧的遗珠，偏偏被老四找到了。 刚进府时，李氏可没今日的眼界，但是这十几年的时间，李氏一直在进步，一直都不曾放松过学习和思考。 毕竟她要教养三个儿女，总不能没有东西可以教儿女们。 以前她给不了儿女们嫡出的身份，在儿女们三观的培养上，李氏是用了心血的。 想要让儿女们成才，起码做母亲的人得掌握道理和为人处世的方法。 顾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老侯爷其实一直想着让爵位能传承下去，对先帝的施政也是赞同的，他当日虽然名声不显，同先帝重用的朝臣关系都很好，越是有才干的人越是彼此看不顺眼。” “先帝朝时，几个重臣都不大合拍，每每都会争吵，一般都是老侯爷暗中说和的。先帝把老侯爷当做重臣彼此的润滑，并对太子交代过，老侯爷许是本事不如他留给太子所用的重臣，但是却是不可或缺的人。” “……陛下登基后，立刻着手清理先帝的重臣，将军被杀，总督被罢免，短短一年，朝廷上全都是陛下的人，昔日的重臣大多都死了。” 顾老夫人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老侯爷以前就是不得罪人的老好人，陛下并未太过看重他，我同太后娘娘……在她还是宫妃时，曾经结好过一阵，后来因陆皇后小产的事，我同她逐渐疏远，老侯爷故去后，我便连皇宫都很少去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外室（一） 顾瑶对顾家再次有了重新的定位。 刚穿来时，她以为自己只是个纨绔子弟和不争不抢的李姨娘的女儿。 顾家也只是倒霉得正好没能传承爵位，全靠大伯顾清的文臣之家。 除了大伯和二伯之外，顾家其余人几乎很少有混到中层官吏的。 然而她渐渐发觉顾氏一族不仅能人辈出，每个人都有不小的秘密，还同皇室亲贵纠缠颇深。 李氏就不说了，被顾瑶当做隐藏的boos，连顾瑶都想不到李氏将来还会打出怎样的底牌。 顾四爷是个运气极好的熊孩子，他总能讨得陛下的欢喜。 大伯父顾清虽有自己的私心，但对幼弟顾四爷是疼爱到骨子里的，甚至为幼弟，愿意牺牲一切。 顾二爷虽然屡屡受挫，可他竟然能挑动落榜读书人们的情绪，蛊惑他们去闯宫门血谏。 方才顾瑶还听顾瑾提过，顾二爷甚至去联络过何大人，本来他的心思是同何大人合作的。 有顾珏的原因，何大人拒绝了顾二爷的提议。 三哥顾瑾，单看手拿攻略的顾璐等人对他的态度，顾瑶想也知晓顾瑾就是一根金大腿，未来想必是风云人物，位居高位。 否则也不会有顾珈拼命想抱金大腿了。 就连已经病逝多年的祖父顾老侯爷都有同先帝以及先帝太子的渊源。 顾瑶再从顾老夫人口中听到陆皇后小产是因为太后娘娘的消息后，她记起前世吐槽的话，极品都是一户口本一户口本出的。 顾家也是每个人都不简单啊。 顾老夫人抿了一口茶，缓了一口气道：“陆皇后最后因为生下死胎而悲愤垮了身体，最终也没养过来……太后娘娘始终是不喜欢她的，但是先帝却极为看重陆皇后。” “说句打嘴的话，当年先帝一直没有给陆皇后指婚，就是再等太子妃病逝，先帝一直把她当做太子妃看待的。” “可惜陆皇后倾慕上四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而太子……” 顾老夫人惋惜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先帝太子倾慕弟妹的事，即便当今陛下都不知道，可太后娘娘却是清楚的。” 顾瑶抿了抿嘴角，这皇家真特么狗血，素材足够写好几篇小说了。 比如陆皇后重生，踹掉渣男同先帝太子恩爱一生。 比如先帝太子重生，夺回心爱的女人，报复逼宫的隆庆帝。 “他怕给她带来麻烦，又有满腔深情无所寄托，便在别院偷偷养了个容貌几乎同她相似的外室。” 顾老夫人捏着额头，“此事只有几个人知晓，老侯爷能得到消息，还是因为老二的生母就是伺候过她的婢女！当日老侯爷同我去外游玩时，恰好碰见了先帝太子的外室。” “先帝太子便把婢女赏赐给老侯爷，我们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 “不过老侯爷后来也挺喜爱她的，再加上她救过我，当时老大也有七八岁，算是长大立住了，我才停了姨娘们的无子汤，老二和老三才接连出生。” “老侯爷一直很喜爱活泼聪慧的老二，我不是不着急，却只能叮嘱老大安心读书，虽然老二不会抢老大的地位，但我还是着急的，就在我渐渐力不从心时，怀上了老四。” “老四是老侯爷的老来子，从我有孕到他降生，老侯爷都格外重视，老四落地，更是把老侯爷欢喜得什么似的。” 顾老夫人苦笑道：“老四解决了我同老大最大的麻烦，又是我的小儿子，我对他更是溺爱了几分，凡事都随着他。” 顾清说道：“母亲，儿子也很小弟，您放心，儿子无路如何也会救出他的。” 顾老夫人点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虽然我不知顾璐从何处得知当年的事，但我知晓老侯爷疼爱老四，也疼你们几兄弟，自然不会让他同先帝太子的麻烦牵连到你们身上。” “皇上一直以为他是老好人，谁都不得罪，即便有人提起他曾经进过东宫也不会在意，因为当时进入东宫的朝臣着实不少。毕竟太子殿下也的确染了风寒，朝臣都会去探望一二。” “顾老侯爷在病逝前已经抹去大半的痕迹，即便知晓先帝太子同他有过交往和被先帝寄托厚望的人已经死了。” 顾老夫人长出一口气，“这些年再没纷争缠上我们，我也为老侯爷扫平了一些痕迹。你们倒也不必太担心。” 欧阳氏挤出笑容，“听了母亲的话，儿媳也不怕顾璐的威胁了。” 李氏眸子闪了闪，沉默良久后，开口道：“大嫂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儿媳觉得完全放心有点太早了。” 顾清微微颔首，顾瑾同样不做声，显然这两位同李氏有着相同的脑回路。 “今日顾璐能威胁咱们，明日就有可能是旁人。” 顾瑶主动接口，“顾璐不足为惧，祖父的事情若是不过明路，下次上门威胁的人可没顾璐好对付。” 顾老夫人面容有几分愁苦，亦有几分为难，上了年岁的人，最爱就是平稳，最怕发生意外变故。 “六丫头的意思是怎么过明路？此事一个弄不好，顾家可就……” 顾老夫人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若是有个妥当的办法，我自然是支持的。” 屋子里的人都在思索，李氏抿了抿发鬓，轻声道： “儿媳觉得此事怕是还得四爷同陛下无意提起……四爷的性子单纯，陛下也把他当做无心机无野心的人看待，同样的话，他说出来比旁人来得可信。” “这么说得想把老四弄出来，顾璐那边……” 顾清为难叹息，“就怕稳不住顾璐啊。” 李氏笑道：“大爷尽管放心，我有办法让顾璐开不了口，一个被赶出家门，外祖父家也已经落败的小姑娘，还不容易对付么？” “大爷和大嫂不忍心过于针对她，也是因为她身上有四爷的血脉，看在昔日的情分。” 李氏制止顾瑶和顾瑾，“你们两个也不好出面，只有我这个扶正的姨娘最适合。” 顾老夫人闻言，感激得拉着李氏的手，“老四有你，是他的福气啊。” “老夫人……” 李妈妈在门口轻声说道：“四爷的外室跪在府门口，她说……永远都是四爷的人！” 第五百四十七章外室（二） 顾老夫人忍不住呻吟，“头疼啊。” 真真是按起葫芦起了瓢。 李氏刚刚表态定要护着老四，顾老夫人如今指望着李氏同她所生的三兄妹呢。 毕竟顾清再疼老四，话语说得再漂亮，顾清也是顾氏一族的族长，身上承担着百十条顾氏族人的性命。 此时顾清说牺牲一切救出老四，万一过后顾清清醒过来以大局考虑，怎么办？ 顾老夫人无法怨恨长子舍弃老四，站在长子的立场上，他对老四已经足够好了。 甚至顾老夫人相信顾清肯为老四牺牲，但是若是牺牲一切，顾老夫人是无法相信的。 长子顾清是她教导出来的。 她知晓长子的性情！ “老四媳妇。”顾老夫人艰涩的开口，“找上门来的女子未必就是老四的……外室，许是旁人见不得你好，特意安排的。” 没有女子能心平气和接受丈夫的外室，顾老夫人当日对老侯爷纳妾也是心头反酸的，好些日子过不来这股劲儿。 顾四爷虽然是在外胡闹，可从未让任何女子有机会寻上门来。 怎就在这么关键——极需李氏的时候，养为外室的女子跪在府门口。 顾瑶和顾瑾虽然孝顺老四，顾老夫人却清楚他们兄妹更听李氏的话。 老四可没管过或是教导过他们。 李氏陪伴他们长大，一直护着他们，并对他们言传身教，没有李氏，就没有顾瑾今日的成就，以及顾珏的机缘，顾瑶的聪慧沉稳。 有顾璐前车之鉴，谁敢保证儿女们都会选父亲，而不会为李氏不平而痛恨父亲？ 顾老夫人道：“我这就打发她离开！有我在一日，她休想进入顾家的门。” 门口传来顾珊的声音，“怎么回事？我听说父亲的外室找上门了？” 李妈妈：“……” 二小姐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不过满府上下传遍了这个消息，二小姐赶过来看热闹也不奇怪。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总不能在让她一直跪在府门口。” 顾珊轻笑着，望着紧闭的正堂门，“祖母，不知我能否进去问六妹妹几句话？” 顾老夫人头疼欲裂，李氏微垂眼睑，唇角微扬，“李妈妈让二小姐进来吧，我也想听听二小姐的问题。” 正堂门打开，顾珊面带几分倨傲，衣着光鲜亮丽，宛若湖光山色中最明亮的一抹烟霞。 来之前，顾珊明显上了妆容。 在顾四爷入狱当口，即便顾珊不清楚顾璐上门威胁的事，她也不该如此张扬的妆容。 好似顾四爷的生死同她没半分的关系。 顾珊怕顾老夫人不恨她吧。 “二姐你来此是关心父亲安危吧，咱们只要齐心合力，定能为父亲洗脱冤枉。” 顾瑶着实不想在顾清和欧阳氏面前，四房姐妹闹得太难看了。 大伯母欧阳氏一直兴致勃勃的看笑话！ 而顾四爷身上发生的笑话已经太多了，顾瑶能为顾四爷描补一下就尽量描补。 顾瑶生气顾四爷在外养女人，也站在李氏这边，可是她依然很关心熊孩子。 李氏若是表态因为外室找上门而不管顾四爷，顾瑶不会多劝李氏一句，不过她依然会全力救出顾四爷。 顾珊明艳骄傲，笑容大有深意： “我记得当日我为娘亲嫁妆一事同父亲闹过几分不快，六妹妹是这么劝我的，嫁妆银子是死的，父亲是活生生的人，若是能拿银子换回父亲，即便挪用了娘亲的嫁妆也是应该。” “我记得当日父亲也是在牢房中，六妹妹还说让我暂且放下嫁妆的事，一切以营救父亲为重。” 既然顾珊总是在作死，顾瑶索性放开了，“真难得二姐还记得我说的话，只可惜二姐记住了，却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这些话，我是白说了。” 顾珊：“……当日我一意孤行，惹父亲和祖祖母厌恶，如今旧日重现，我很想知晓六妹妹在生母和父亲上选择帮谁？” “李夫人刚刚扶正，得封永乐侯夫人，父亲便被关进锦衣卫，又有养在外面的女人上门，我猜府门口怕是少不了打听消息的人。” “这么个女子上门求入府，李夫人也很难吧。” 顾珊笑意盈盈，“如今父亲身边只有李夫人一人了，再无半个侍妾，我娘同汪氏声名狼藉，被父亲怨恨着，再无半点情分。” “你离着一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差半步而已，父亲虽然在外分风流快活，以前可从未让外面的女子上门的，你为夫人正室，此时就是打杀了她，祖母和大伯父也不会反对。” 顾瑶感到顾珊笑容中深深的恶意，这就是在李氏心头撒盐！ 顾珊盼着李氏因为外室在此时大闹一场，以证明李氏在关键时刻也是只顾自己出气，而不管顾四爷的。 即便李氏忍下来，经过顾珊这番挑拨，以后李氏对顾四爷也难以付诸真心。 外室的出现，犹如让李氏生生吞了一只苍蝇，打破顾四爷同她前几日的温存缱绻。 顾瑶直接开口道：“此事不用劳烦我娘出面，我去让她离开就是。” “且慢。” 李氏缓缓站起身，轻轻抚了抚袖口，“她既然找上门来，怕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偏偏在四爷含冤入狱后才上门。” 语气冷静从容，李氏既没有顾珊盼着的醋意滔天容不得人，也没有怨恨风流好色的顾四爷。 “到底是伺候过四爷的人，总要让她见四爷一面。” “我不好为四爷做主，以后是留下她，还是用银子打发了，得看四爷的意思。” “老四媳妇……”顾老夫人有点愧对李氏，“不用老四做主，我说她不得进门！” “母亲。” 李氏轻轻摇头，“打发她容易，可四爷身上又得多一个污点，而且她明知道四爷入狱，非要做四爷的女人，儿媳猜怕是有些不可言说的隐情。” 顾清眼里清晰划过赞赏，正好被欧阳氏看个正好，此时她的心犹如泡在酸水中一般难受。 “多亏二小姐提醒，否则我只怕是会为一时之气匆忙赶走了她，反而有可能耽搁营救四爷。” 李氏嘲讽般勾起嘴角，“二小姐的好意，我记下了，以后定有回报。” 顾珊：“……” 第五百四十八章 有孕 顾瑶好笑极了。 这些个手拿攻略一心虐渣爹的女儿们最是盼着渣爹倒霉，急迫的心情往往让她们失去往日的冷静理智。 想必顾四爷得罪她们太狠了，而她们的执念太深。 李氏站在门口，比顾珊矮上一线，丹凤眸子清浅，沉静若水，深不可测。 顾珊莫名后背发凉，“你威胁我？” 她骨头缝隙都泛着冷意，从未想过往日在她面前卑躬屈膝，老实安静的李姨娘会今日稳稳占据上风。 顾珊本能认为李姨娘即便扶正了，也承担不起侯夫人的桂冠。 李姨娘的出身，学问，性情等等别说同名门贵胄培养出的贵女相比，就算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也不如的。 顾珊希望见到惊慌，嫉妒，无礼，慌乱，哭闹的李氏，并非是眼前这位浑身透着沉着的永乐侯夫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见到李氏的笑话，嘲讽顾瑶在关键时刻同她一样执着于自己的私心。 即便她生母诈死离开，言行有失也比扶正的李氏更有气派。 李氏笑道：“珊姐儿怎能说我威胁你？以后珊姐儿的衣食住行，婚嫁等诸多事情都需要我来操持呢，等四爷这事过去后，我就着手为珊姐儿选夫婿。” “以咱们珊姐儿的条件，这夫婿啊，我可真要好好挑选呢。” 顾珊面容煞白，瞳孔骤然放大，“你……你打算操纵我的婚事？！你这还不是威胁我？” “你这孩子若执意当做威胁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李氏似笑非笑斜睨顾珊一眼，转身出了正堂。 “李妈妈带我去见见府门口的女子吧。” “是，四夫人。” 李妈妈低头垂手，恭谨异常。 “祖母……大伯……” 顾珊娇躯一颤，下意四下求助，顾老夫人低垂眼睑都挡不住对她的厌恶。 顾清眸光无情，开口道：“珊姐儿的婚事是该四弟妹操心，她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让她挡着瑾哥儿瑶瑶的婚事。” “这事你就听四弟妹安排。” 他特意叮嘱欧阳氏。 欧阳氏避开顾珊的目光，点头应诺。 此时此刻她讨好顾清都来不及，又怎会再因顾珊而惹顾清不快？ 顾瑶轻声道：“我去看看娘亲。” 不等旁人再说，顾瑶也离开了，至于顾珊？ 管她去死不死呢。 顾瑶对所有人都做到仁至义尽。 她一路小跑，紧赶慢赶终于追上李氏。 “娘，我陪你。” 顾瑶提着裙子跑过来，骄阳照在她白净的脸庞，额头的汗珠晶莹，眸子璀璨明亮。 李氏用帕子擦拭顾瑶额头，轻笑：“就知晓少不了你！都快定亲嫁人的大姑娘了，没点沉稳劲儿。” “在您面前，我不需要成熟稳重。” 顾瑶笑容明艳，朱唇扬起，“您不是也有意等我吗？” 李氏戳了她的脸颊，“机灵鬼儿！” “去看看也好，我总觉得此人不简单。真论起来四爷的妻妾配不上他在外的风流名声，可四爷倒霉在他遇见的哪个女子都有着一段隐情。” 李氏有几分无奈。 “您直接说父亲是惹祸体质就是了。” 顾瑶同样也佩服顾四爷突入起来的艳福，放在旁人身上是艳遇，顾四爷遇见就是桃花债。 她对在寺庙中顾四爷带回来的女子记忆犹新，那人就是同陆铮有仇的，也曾在顾家闹过一阵的波澜。 “我还记得您说过安然郡君对父亲好似格外关注，那日顾家设宴，安然郡君代替汝阳郡王府来贺喜，您就说她注视父亲良久。” 顾瑶直到现在还记得李氏说起此事时，她惊讶得满地找下巴。 “我还是认为娘亲多虑了，她只怕是好奇父亲，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又能惹事运气有好的纨绔子弟。而且安然郡君不怨恨父亲就不错了，毕竟不是父亲，汝阳郡王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顾瑶挽着李氏的胳膊，轻声道：“我听说安然郡君有可能会般配皇子，原本汝阳郡王就有意让她嫁八皇子的，不过现在汝阳郡王失宠于陛下，在西南的权柄也逐渐被陛下夺走，听尹小姐提过一句，本有意联姻的八皇子好似突然冷了下来。” 李氏神色微凝，望着顾瑶，“八皇子怕是瞧中你了。” “……” 顾瑶打了个寒颤，“他难道看不到陆铮？” “各凭本事罢了，八皇子毕竟是眼下最有希望入住东宫的皇子。” 以皇子身份无法同陆铮抗衡，东宫储君总要重于陆铮了。 李氏似有似无叹息，四爷平安脱险后，瑶瑶会得到更多人侧目。 “此事暂且不提，你自己有分寸即可。” 李氏示意李妈妈打开侧门，顾瑶第一时间向外看去。 府门口跪着一位年轻的女子。 她微微低垂着头，轻轻咬着朱唇，额头的汗水顺着精致的五官滚落，身段优美，我见犹怜。 听见开门的动静，她焦急般抬眼，一对母女出现在眼前。 妇人秀美端庄，女儿明艳绝色。 “李夫人……” “顾六小姐。” 女子双手叠放在额前，慢慢向李氏叩首，“妾厚着脸皮找上门来，只因为听说四爷被关进大牢，妾想着和四爷同生共死，也不负四爷对妾的怜惜。” 顾瑶：“……” 特么的，又来一个极品！ “妾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求他，在府邸为奴为婢都可，妾亦愿意伺候李夫人，只求陪在四爷左右，有一安身之处。” 顾家又是在风口浪尖上，无论是方展涉及的抄袭和反诗案，还是落榜学子闯宫闹事，都少不了顾家。 这次又有永乐侯养得外室找上门，无论何时这样的绯闻都是京城吃瓜群众的最爱。 跟在女子身后亦有不少人。 更多人想看看刚刚扶正的永乐侯夫人如何处置此事。 “没想到永乐侯夫人竟然亲自出面了。” “我还以为会让人直接打发了她呢，到底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即便她有了身孕，养在外面也不好说就是永乐侯的种。” “李夫人完全有理由不认她。”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 李氏缓步走过去，把顾瑶留在原地，来到保持跪拜姿势的女子面前，停顿良久后，慢慢弯腰，抬手扶起女子。 “你不该来的。”李氏感到扶着的手臂微颤，年轻漂亮的女子几乎把嘴唇咬破，“不过既然来了，我总不能眼见你跪死在外面。” “更不愿旁人看四爷笑话。” “你先随我入府。” 女子一听惊喜充斥双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还没说完谢字，她扶着胸口，干呕起来。 顾瑶心想，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五百四十九章 收留 女子面色惨白，干呕不止，到是没有过多的污秽之物，更多是酸水。 污渍溅到李氏的衣裙，脏了一大片。 “对不起，李夫人，我不是有意的。” 女子连声解释，明明随时都会晕倒该老实喘口气，偏偏她蹲下身，用衣袖去擦拭呕吐到李氏裙摆上的污渍。 “我……求李夫人原谅我，别……别怪我，我已经好几日吃不进任何食物，得知四爷入狱后……我废了很大力气才……才能过来。” 李氏低垂眼睑，居高临下望着虚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女子。 是四爷所喜爱的类型。 当日李氏也是以柔弱可怜之态赢得顾四爷的承诺。 见她犹如见到以前走投无路的自己。 不过她应该比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算计，少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名女子虽是矫揉造作，可水润悲切的眸子盛满了对四爷的爱慕。 那浓烈炙热的倾慕让女子本来娇弱的眉眼多了几分坚韧。 “除了四爷外，我无处可去，亦无家可归，别……别赶走我……” 女子眼前一黑，昏倒在李氏脚边，她的手紧紧握着李氏的衣角，生怕被抛下舍弃。 服了。 顾瑶只佩服顾四爷的烂桃花，这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啊。 熊孩子怎么总能碰见极品呢。 似三哥这样帅气儒雅的少年反倒没有几个小姐表白。 “娘，我送她去医馆。” 顾瑶可不想恶心到李氏，亦不想李氏因为外室而联想到以前的事。 “听她方才的话，未必就是有孕，怕是没歇息好才会呕吐昏厥。” 李氏抬手挡住上前的顾瑶，望着昏厥的女子，轻声道：“叫两个人来，抬她入府，顺便让管事请太医过来给她诊脉。” “娘……” “按我说得做。” 李氏缓缓伏下身体，眸色颇是复杂，“她总是要保住的。” 顾瑶除了埋怨顾四爷多情之外，也只能按照李氏的吩咐去安排。 李妈妈指使健壮的婆子背起女子，李氏微微颔首，“直接送到我屋中去，我先安顿好她之后，再去同母亲细说。” 李妈妈点头应喏，心中不解四夫人这么做的原因。 李氏随后转身回府，直到侧门关上后，身后看热闹的人才重新窃窃私语起来。 “难怪永乐侯扶正她，她很有良心，亦很善良，换做别人家夫人早就把人弄死了，还想入府？” “我看她就是顾四爷扶持起来的傀儡，到底底子单薄，身份也不高，哪里敢对丈夫的女人多嘴多舌？别说是个外室了，即便四爷要了她身边的人，她不也得开心给伺候四爷的人开脸？” “说不得她为讨好四爷，稳固得之不易的夫人地位，主动为四爷操持纳妾呢。” 吃瓜得人多，议论得人也多，论点也有不同。 “前几日永乐侯夫人才把永乐侯诈死的嫡妻方氏塞进棺材中，又把汪氏狠狠羞辱了一番，她同泰宁长公主相熟，唯有脑子不清楚的人才会把她看做只能依靠永乐侯的老实心善的女人！” “没点手段她能给永乐侯生了三个儿女？除了方氏当年留下的顾二小姐，还在永乐侯身边的儿女都是她生的。” “顾三少爷才华横溢，高中解元，被看做顾氏继承人，顾五少爷在神机营风生水起，皇上面前露过脸，而顾六小姐，不说性情如何，就是她的相貌，啧啧，满京城的女孩子都算上，哪个在容貌上能压她一头？” “不是还有传说顾六小姐旺夫旺子，天生福运么？若是没人在背后安排，挖了我的眼去。” “最重要是陆侯爷只对顾六小姐刮目相看，前一阵还说镇国公亲临顾家，只为相看顾六小姐呢。” 八卦越扯越远，更多人反而议论起镇国公何时会向顾家提亲的事。 毕竟顾四爷的外室闹得再大，不过是勋贵名门纨绔子弟都会犯的错误，哪里敢得上顾四爷扶正李氏和顾瑶同冠世侯的恋情吸睛？ 议论李氏表里不一，手段高超的人也是不少的。 他们倒是不曾担心顾四爷一直关在监牢中，当然也少不了同情顾二爷的人。 满京城的人都爱吃顾家的瓜，各式各样的瓜，总有一个适合你。 ******* 顾老夫人听得李妈妈回禀的话后，嘴唇动了动，“老四媳妇就把人直接安置在她屋中了？” “六小姐劝过，可四夫人说放在她眼前能放心些，四夫人催了好一次，太医怎么还没到？” 顾老夫人：“……” 欧阳氏捏紧帕子，一会看看顾老夫人，一会悄悄打量隔着屏风同顾瑾轻声讨论的顾清。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慢慢成了形。 “母亲，我去看看那人吧。” 欧阳氏主动提议，“四弟妹一心都在四爷身上，四爷喜爱的，她不会反对。我先去看看她，再让人打听清楚了她的底细，一旦她果真怀了四爷的骨肉，赶走或是落胎可都会伤了四爷的血脉的。” 顾老夫人挑起眉稍，“你说这是什么话？一个养在外面的女人就是有了身子，我也是不认的。” “倘若她只伺候了四爷，总不能逼她小产，这么做有伤天和啊，何况四爷如今也只有两子，再添一个孩子，不拘男女都是好事。” “四弟妹性情柔顺，又是从妾扶正的，对庶出的子女想来不会差了。” 欧阳氏各种规劝。 顾老夫人似笑非笑斜睨她一眼，“你去看看状况倒也使得，不过老四的屋中事，即便我这个做娘的都不方便多嘴，你最好也知道点分寸，别弄得老大跟着没脸。” 欧阳氏鲠了一下，很少见顾老夫人如此不客气对待自己。 这是有了李氏就瞧不上她了？ 以前顾老夫人常说一句话就是长嫂如母，让她多多照看顾四爷！ 出了能掌握辅佐顾四爷的李氏后，欧阳氏在顾老夫人眼里价值直线下跌。 顾老夫人瞧见欧阳氏面红耳赤，微微一叹，“老四媳妇是个有内秀有决断的人，她一直尊重你是长嫂宗妇，对你退让几分，若是你把主意打到老四媳妇头上……” 语气稍稍顿了顿，顾老夫人道：“我同老大都未必救得下你，我懒得再费心思，只想着安安稳稳的养老，更不会再偏向你，教导你了。” 第五百五十章 怀疑 欧阳氏不是李氏的对手。 不管她怀有怎样的念头，李氏都不能让欧阳氏得逞。 顾老夫人提醒欧阳氏后，她是不是撞破头就不再过问了。 左右老大不会为欧阳氏而亏待幼子！ 欧阳氏得了警告后，有几分慎重已有几分不满，他们都看死自己不如李氏。 从正堂出来欧阳氏直接去了李氏的院落。 “大伯母。” 顾瑶屈膝见礼，轻声道：“太医已经过来给她诊脉了。” 隔着屏风，欧阳氏隐约见到太医正在把脉，李氏的身体被屏风挡住一半，貌似很关切躺在床榻上的女子。 竟然是把她安置在最好的厢房之中，采光充足，家具摆设精致小巧，舒适而宁静。 白玉花瓶插着几只鲜花，妆点得屋子更有味道。 墙壁上悬挂着春江花月的画作，未必是名家所画，格外适合屋子的装潢，有画龙点睛的感觉。 欧阳氏眸子慎重几分，李氏是个很懂得生活的女子。 李氏进门十几年，无论是得宠，还是被顾四爷冷落，她始终都能把日子安排得妥妥当当。 自打李氏接管四房的庶务之后，欧阳氏渐渐便对四房失去控制，仆从管事窃窃私语的话也有不少传入欧阳氏耳中，堂堂长房长媳不如扶正的李姨娘！ 以前欧阳氏认为自己唯一比李氏差得一点就是没给顾清生个一儿半女的。 也不是她不能生，而是当初为顾清，她才小产的。 一切都是顾清的错。 欧阳氏突然被李氏比下去，她如何甘心？更让她恼火就是顾清时不时对李氏的欣赏。 她是不信顾清和李氏会有私情，两人都不是轻浮不顾一切的人，顾清的欣赏也只是对聪明女子的赏识。 以及对顾四爷的羡慕罢了。 但落在欧阳氏眼中，心头总是不舒服，亦不服气，总盼着证明她还是比李氏更出色的女子。 倘若顾清的外室找上门来，欧阳氏笃定自己没有办法如同李氏善待外室。 “四弟妹。”欧阳氏轻声问道：“她怎样了？” 李氏绕过屏风，插在鬓间的步摇轻轻摇晃，她一如既往的沉稳，“具体状况还要听太医的诊断，不过方才太医提过一句，应该没有大碍。” 说话依然是滴水不漏。 “倒是劳烦大嫂亲自走一趟，四房又让大嫂费心了。” 李氏对欧阳氏客气不失恭敬，语气带着忧愁，“四爷的事也让大爷费心，我真是……都不知该如何感激大嫂。” 欧阳氏面庞臊得慌，一寸寸捏着帕子，“大爷正同瑾哥儿商量，等二爷回府后，总要让他说清楚为何陷害四爷。” “不过，母亲方才提起的事……” “此事暂且不谈。” 李氏看了一眼太医方向，幽幽叹道：“总能想到法子证明四爷清白。” 顾瑶听出她们彼此之间的锋芒，望着床榻上的女子愣神。 到底她有没有怀孕？！ 太医诊断之后，缓步走过来，“永乐侯夫人。” “你说。” “这位女子已有两个月身孕，不过她的身体不大好，似受过折磨，元气大伤，有小产的征兆。” 后宅密辛，太医不该询问，永乐侯外室内找上门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倘若他猜得不错，床榻上躺着的有孕的女子就是永乐侯的外室。 欧阳氏眸子微亮，饶有兴致打量起李氏。 “果然是有孕了。” 李氏既没有醋意，也无愤怒，语气平淡：“能否判断出她受孕日子？太医也知四爷身上的官司，我总要有个大体判断……” 太医有几分为难。 李氏失笑道：“是我着相了，既然她找上门来，又已是确定有孕，怕也是有底气怀得是四爷的骨肉，即便不是，我总不能对大着肚子的女子做什么，总要给四爷和儿女们积福。” 斜睨了顾瑶一眼，顾瑶懂得李氏的意思，还是忍不住生渣爹的气！ 养外室就算了，还弄出个孩子！ 生下来，还不得恶心李氏一辈子？！ “劳烦太医开个方子，仔细调理她的身体，总要让她平安生下孩子才好。” 太医点头道：“自当尽力。” 他悄悄抬眼，永乐侯夫人倒像是真心为那名女子好。 寻常也有勋贵名门闹出外室有孕的事，不过当家夫人一般都难掩醋意恼恨的，一般外室在府外怀得孩子多会小产。 太医见了太多后宅的阴司。 李氏让人陪着太医开药方，向欧阳氏道：“若是药方用到四房没有的药材，还要麻烦大嫂帮忙寻找药材了。” “药材都是小事。”欧阳氏望着李氏，轻声问道：“四弟妹确定留下这胎？确定她怀得是四爷的骨肉？” “应该是四爷的。” 李氏蹙着眉头宛若盘算日子，“四爷前几个月时常不回府，又同姜五爷一般许就是安置在她那了。” 欧阳氏眸子闪了闪，“她倘若生下个哥儿，你就……我们都是女子，你心里也不好受。” “说句没脸的话，大嫂，我的确有几分酸涩，可只要是四爷的儿女，我都是要抚养长大的。” 李氏抿了抿嘴角，有一下没一下摩挲茶杯，自嘲道：“我早清楚四爷是怎样的人，以前我为妾是管不了，如今我做了他的妻，享受他带给我的诰封，也要承担起永乐侯夫人的责任。” “以前的事，不由我做主，既出了我不大喜欢的事，总不能放着事，转而同四爷吵闹不休。” 欧阳氏有折服的感觉，被李氏说教一番。 “大嫂，我想都开，也拎得清，不管她生下来是哥儿还是姐儿，总能让四爷的子嗣太平长大。” 李氏缓缓说道：“我会仔细照顾她，断不会让人有机可乘，母亲就等着再添个孙子或孙女吧。” “我这话到是可以转告母亲。”欧阳氏犹豫半晌终究无法开口，哪怕李氏有半分的醋意嫌弃。 她也能说出把这个女子交给自己照顾。 欧阳氏已经在打顾四爷外室肚子的主意了。 如今李氏宽容有当家夫人风范，欧阳氏根本无从下手。 她不痛不痒说了几句，找托词离开。 李氏起身送走欧阳氏后，把门窗关严，拉着顾瑶的手去了隔间，几乎趴在顾瑶耳边，轻声道：“给陆铮送个口信，我要见他！” 第五百五十一章 孽缘（一） 顾瑶神色一滞。 李氏戳着女儿饱满的额头，“傻丫头，我现在手中没什么人可使，正是未来女婿出力的时候。” “否则我娇养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嫁了他，他却不孝顺么我，我不吃亏了。养儿子防老，养闺女，同样也指望女婿孝顺。” “……爹也说过这话。” 顾瑶狡黠眨了眨眸子，“您同爹心有灵犀啊，合该是天生一对。” 李氏推了推顾瑶，“快去给陆侯爷送信，我再看看她的状况，一会儿我再同你仔细说说。” “瑶瑶，你要明白一点，做了你爹的夫人，这些状况，其实我早有准备了，我比你，比所有人都了解四爷的性子。” 李氏嘴角弯起，眸子依然平静，“我不是你，也不会拿你同陆侯爷之间的情分要求懵懂的四爷，更不会为我还不是他夫人，他在外做得事而同他吵闹不休，总是翻旧账，再深的情分都得磨没了。” “以前他的做得事，养得外室，后果我同四爷一起承担，以后倘若他还纳妾生子，贤惠大妇，我也做得。” “不过我想，他机会不大了。” 李氏唇角噙着一抹浅笑，顾瑶再次愣神了许久，拍了拍额头，谁说古代女子没有智慧？ 毕竟生长环境和所受的教育大为不同，顾瑶即便想把自己变成古代小姐，终究早已形成的三观很难做出同李氏一样的选择。 穿越或是重生的人在当世大展雄风，攻略在手，天下我有这状况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个世界许是诸多三千世界中，对手拿攻略的人最不友好的。 也是相对公平的。 总不能让多活了一辈子又有攻略的人欺负当世的人，宛若神仙一般想救谁就救谁，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想抱金大腿，气运大前程好的人立刻把抱腿的人看得比爹妈还亲近。 重生很了不起么？ 倘若顾瑾重生，顾瑶相信顾瑾会过得更好。 可上辈子不是被欺骗就是受尽苦楚又没反抗能力的人，即便拿着攻略，照样因为性格原因过不好。 犹如顾璐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但是她照样会被石头绊倒无数次。 顾瑶麻利给陆铮送了口信，再次悄悄去寻李氏。 老天爷是怕她在古代无聊吗？ 她身边不仅有多个手拿攻略的人，还有顾四爷这样的极品熊孩子，更有聪慧会生活的李氏。 顾瑶光看这些人闹出的一出又一出，就比小说和电视剧精彩多了。 比起其她穿越的人总是遇见渣爹偏心娘什么的，顾瑶很满足，很ok。 “娘……” 顾瑶再次愣住了，李氏正悄悄解开女子的衣扣，甚至连肚兜什么都敞开大半，露出白花花光洁的酮体。 女子肤色白皙，腰肢纤细，双腿笔直袖长，身段玲珑，解开衣服后丰乳坚挺，顾瑶也不得赞一句，真是一个尤物。 而女子毫无知觉，随意李氏摆弄。 “您这是做……什么啊。” 她娘总不会非礼女子，有同性之好。 在炕桌上放着空空的汤碗，女子唇边也有尚未擦去的药渍。 难怪女子这么老实呢。 合着她娘把人给药翻了。 李氏连头都没抬，仔细看着女子的身体，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她视线来到女子大腿内侧，眸子睁大，好似见了极是震惊的事。 一直很冷静的李氏甚至额头冒出冷汗，身躯颤抖。 顾瑶察觉不妥，赶忙走过去，扫了一眼后，不就是个莲花形状的胎记吗？ 这有什么啊。 “娘……” “你先别说话。”李氏咬着嘴唇思索半晌，渐白的面色稍稍缓和几分。 “帮我把衣服给她穿好。” “哦。” 顾瑶扶起女子为她穿戴整齐，李氏一个人坐在桌子旁，颤抖得手臂端着茶盏，盯着在茶杯中起起伏伏的嫩绿茶叶，面色渐渐恢复寻常。 “四爷他……他是真有本事啊，连……都敢睡！” “娘，您没事吧。” “没事。” 李氏微微摇头，似喜似怒，“只是佩服四爷而已，你爹，他就是个奇人！” 还说没事？ 明明就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李氏喝了好几口茶水，感觉嗓子好了几分，眸色复杂望着床榻上的女子，喃喃道： “那些人是疯了吗？把她送到四爷身边，岂不是白白浪费一颗宝贵的棋子？” 李氏以前可从来没有失控喃咛的习惯，她也警告过顾瑶，控制住自己，祸从口出，人前愣神或是喃咛最是要不得。 可李氏今日却屡屡犯错，顾瑶看得出问题很是严重。 “娘不能同女儿说说？” “说……” 李氏放下茶盏，盯着顾瑶许久，轻声道：“你同我来。” 母女两人去了李氏的卧室，等顾瑾进门后，李氏亲自把门窗都关得严实，并叮嘱可信的丫鬟看守，没有她的传唤，谁都不许进门。 顾瑾同顾瑶排排站在李氏面前，不敢言语打断深思的李氏。 过了好半晌，李氏缓缓开口：“四爷是不会让养得外室留下自己血脉的，他定是给外室用了汤药。” “而那种汤药喝进去后，几乎是不可能有孕，除非有人提前用过解药。” “而解药异常难配，不是寻常托身外室的女子能用的。” 顾瑶轻声说道：“许是她怀了别人的……您也知晓，父亲他自己一团孩子气，又不是一直住在外面，没把她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会过多注意一些细节。” 李氏摇头道：“你爹现在被关在监牢中，外面风言风语传得邪乎，她找上门来，四爷又不在，若没十足的底气，她断然不敢恳求入府。” “她眼底对四爷有情的，怕也是昔日受过四爷的大恩吧。” 李氏很熟悉她的目光，毕竟她曾经就用这眼神让顾四爷心甘情愿抬自己入府。 顾瑾眸子幽幽，唇边一直噙着轻松的笑容，“娘是想留这个孩子，还是不留？” 李氏抬眼望着出色且挥洒自如的长子，只要她做出选择，顾瑾就能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倘若我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是四爷的骨血，更有可能有天家血脉呢？” 顾瑾嘴角微微一抽，方才的自信一寸寸开裂，“她是……” 第五百五十二章 孽缘（二） 天家血脉？！ 顾瑶脑袋仿佛被雷电劈了一下，“娘说她有皇室血脉吗？” 顾瑾渐渐垮掉崩裂的自信又仿佛一块一块的拼凑完整。 “有皇家血脉又如何？她做了父亲的外室，怀了孩子，还想恢复皇室身份？她比寻常女子还不如。” 李氏眸子错愕一瞬，望着自信儒雅的顾瑾不知该说什么。 顾瑶到是没觉得皇家血脉就贵重，本来她对皇室就少了当下人特意的畏惧崇敬感。 “没错，三哥说得是，她身上的血脉只能证明出身而已。” 顾瑾唇角微扬，还是小妹理解自己，哪怕娘亲再厉害，对皇权总有几分畏惧。 “你……你才过十八岁。”李氏不知是欣慰还是恐惧。 顾瑾已经对天子有了‘不臣’之心。 原本李氏以为顾瑾即便有同帝王争夺臣权的意图也该在四十岁以后。 “瑾儿，我说过，为人处世先要自律，再律人，始终记得心存敬畏。我宁愿你因为敬畏而被人说成胆小，也不愿你狂妄自大。” 李氏手指微凉，“你太聪明了，遇见陆侯爷也太早了。” 既是顾瑾的机缘，能让顾瑾少走一些弯路，同时陆铮也让顾瑾过早暴露野心，沉淀不足啊。 可李氏已经想不到办法阻止了。 “我到底只是个内宅女子，帮不上瑾儿，只是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些人，知晓了一些密辛罢了。” 李氏抬手按着眉尖，“瑶瑶扶我坐一会儿，让我缓口气。” “娘，她不会是陛下的私生女吧。” 顾瑶给李氏揉捏着紧绷的肩膀，口吻轻松玩笑： “以前我听过陛下没登基前，闹过不少的风流韵事，因顾及陆皇后，不敢把外面的女子带回去。成为帝王之后，当年他就出京去北巡和南巡了，无论是番邦女子，还是江南名媛都同陛下有过传闻。” 顾瑶着实不明白，有脸盲毛病的隆庆帝哪来得心思去找女人？ 各色佳丽对隆庆帝来说就是一个人啊。 “看她的年岁，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岁数怕是更小呢。” 顾四爷比她大了一倍还多，好在她成年了，否则顾瑶真不知该怎么面对父亲了。 大叔和萝莉的感情曾经大火过一阵，没个男人心中都有个萝莉梦。 当然没个少女心头也有个宠爱自己的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长腿叔叔。 毕竟嫁给这样的男人，起码有了事业和金钱的基础，还可以少奋斗十年，只需要享受就成了。 老夫少妻可比姐弟恋有市场。 同男朋友分手，转而嫁给男友父亲或是叔伯长辈的事，在现代并不常见。 可是在古代就变得大有可能。 毕竟古代的制度对男人总是格外优待，还有千古名句，一朵梨花压海棠呢。 倘若顾四爷的外室果真是隆庆帝的私生女，此事可就热闹了。 “以咱们陛下要面子的脾气，即便是他的骨肉，他也不会同她相认。” “不过父亲也落不下好。” 顾瑶小眉头紧紧皱着，隆庆帝可以不认私生女，却无法容忍睡了私生女的顾四爷。 而且顾四爷明显不会休了李氏啊。 李氏望着顾瑶，朱唇微张，“她应该不是陛下的私生女。” “……那是哪位宗室王爷的？正所谓上行下效，隆庆帝风流，宗室王爷不逞多让，恒亲王听说也是喜好享乐美色的。” 顾瑶稍稍安心了几分，语气更是轻快，“不过娘怎么看出她的身份？我感觉她自己好似都不大知晓身世呢。” 李氏无语了好久，这回儿改按太阳穴了。 儿子顾瑾已经走上追求臣权制衡皇权的路，女儿顾瑶也足够大胆。 她到底是怎么样出这两个孩子的？ 都怪陆铮！ 正往顾府赶的冠世侯难得连连打喷嚏，耳根子有几分燥热，不自在紧了紧缰绳，莫非是瑶瑶惦记自己了？ 那他可得快点啊。 他刚刚为在锦衣卫牢房的顾四爷安顿好吃喝，还亲自过去探视顾四爷，安抚有几分慌乱的顾四爷情绪。 现在外面消息满天飞，不利顾四爷的传闻很多，顾四爷又是一团孩子气，不够成熟，在锦衣卫很容易精神崩溃。 陆铮同他谈论许久，才让顾四爷相信，他只是在锦衣卫住几日。 顾四爷总能平安出去的。 顾府门口，之风瞧见陆侯爷下马，赶忙迎上去，“四夫人让小人引您入府，这次委屈侯爷了，四夫人说请侯爷走角门。” 陆铮点头道：“无妨。” 看来顾清未必知晓瑶瑶给自己送信，又是李氏安排的人引自己入府，莫非李氏遇见棘手的事？ 陆铮欣赏李氏，却更亲近顾四爷，李氏给陆铮的感觉并不大美妙。 都说岳母看女婿顺眼，可陆铮和李氏彼此都明白，他们一辈子都无法‘顺眼’。 陆铮隐约有预感，李氏知晓的皇室内情，甚至比他还要多。 李勇到底同李氏说了多少隆庆帝的密辛？！ 而知晓不少秘密的李勇还活蹦乱跳坐在大同总兵的位置上，陆铮也得说一声佩服！ 果然，陆铮被引到四房院落，下人奴婢好似一下子消失了一般，整座院落静悄悄的。 之风道：“四夫人吩咐不让伺候，亦不让任何人迈进正堂半步。” 离着房门有十几步距离，之风停下脚步，躬身道：“陆侯爷直接进去即可，奴才在此处等候。” 陆铮挥手让随从侍卫们散开，面色带了几分慎重推开房门。 顾瑶和顾瑾陪着李氏。 李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听到动静，抬起看过去，“陆侯爷，有桩事需要麻烦您。” 陆铮随手关门，走到顾瑶身边站定，“您说。” 他颇为客气和恭谨。 顾瑶仿佛从震惊中惊醒，轻声问道：“你身上可有荷花形状的胎记？” 陆铮：“……” “方才我爹的外室找上门来，太医诊脉说她怀了身孕。” 陆铮示意顾瑶继续说，手指尖的寒气慢慢扩散到周身。 “我亲眼见到她身上也有荷花形状的胎记，而我娘说过，皇室血脉一般都会有这个胎记，她有可能是同先帝太子流落民间的女儿有关！” 第五百五十三章孽缘（三） 又一个被吓傻的。 能见到陆铮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和呆滞，顾瑶觉得值了。 陆铮比三哥也强不到哪去。 嘻嘻！ 相反顾瑶是最想得开的一个，早就对熊孩子顾四爷的运气福气了，即便以后顾四爷睡了皇上的宫妃，她好似也不会震惊太久。 顾瑾自嘲浅笑，“父亲是什么事情都能碰上，我不如他。” 有心算计都没这么精准的，偏偏被无心的顾四爷碰上了。 陆铮被冰霜覆盖的心在顾瑶妩媚的笑颜下融化。 “胎记落在我胸口。” 陆铮声音低沉，手指落在心脏部位，神色有几分暗淡。 顾瑶抓住他的手，微凉的手指不似以往，紧紧的握住，轻声道：“有机会我要看看，你是我的荷花……” 称呼王子，不大好。 称呼仙人，也不好。 倘若陆铮身上没有胎记，隆庆帝也无法确定陆铮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私生子！ 毕竟镇国公夫人能同隆庆帝在一处，自然也有可能同别的男人，甚至陆铮本就是镇国公血脉。 顾瑶觉得胎记对陆铮利处大于弊的。 只要隆庆帝承认陆铮的地位，他哪怕姓陆，在镇国公府就不会有人亏待他半分。 虽然顾瑶也和同情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陆恒，敬佩陆恒的战功功勋，人心都是偏的，她只站陆铮立场。 无需犹豫，谁都不能伤害陆铮！ 她所倾慕钟爱的人。 陆铮耳朵红了，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瑶瑶还是心软的。 更容易同情弱者。 只要他稍稍示弱，瑶瑶满心眼满都是他一个。 陆铮期望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只看自己一人。 陆铮察觉到李氏若有所思的目光，身体向旁边挪动，‘无意’般挡住顾瑶。 岳母看似柔情似水，心硬如刀，冷静异常。 而瑶瑶看似无情，对她放在眼里的人亦会全心付出，甚至不计较得失。 李氏是看出他故意哀愁博得瑶瑶的芳心。 其实在宫中长大，跟在隆庆帝身边，陆铮那点为身世所困扰的痛苦早就不知扔到哪去了。 他从未在意过谁是自己生身父亲这一点。 不过能利用身份时，他也不会放过，比如对镇国公陆恒，对隆庆帝。 相比较对瑶瑶，他的‘利用’也只是让她更亲近自己，并非是换取好处。 顾瑶心疼陆铮不得了，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后，又是端点心，又是给温柔的摸摸哒。 在李氏面前，摸摸哒也只是如同安抚小动物一般，捏捏陆铮的手背，在桌下，轻轻碰触陆铮的小腿。 在陆铮看过来时，给一个灿烂明艳的笑容。 顾瑶甚至想着等没人时，再给陆铮一个热情无比的拥吻，让陆铮受创的心灵得到抚慰。 她没有办法改变陆铮的出身，自然也不会自大般认为给予的一切能让陆铮放下，但她会陪在陆铮身侧，做一个陆铮回头就能看到的人。 瑶瑶和陆侯爷犹如小动物般的互动，李氏是既无奈，又好笑。 到底是在陪谁演戏？ 谁入局更深？ 即便是冷静自持，聪明绝顶的陆铮也算不清楚吧。 瑶瑶……李氏安心捧着茶盏，同四爷一般，总有不用算计就能得到福报。 算计顾四爷的人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即便是她冷硬的心也被顾四爷所慢慢侵占，她有点想念四爷了。 顾瑾尽量掩饰心头的羡慕，原本坚定找一个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贤妻心思竟因为小妹和陆侯爷之间的缱绻情分而动摇。 他是否也娶心悦的女子？ 这个念头冲入顾瑾脑后，立刻就被他掐断了，儿女情长，他不需要。 顾瑾正色道：“这只是娘亲的推测，她到底是否同先帝太子有关，还需陆侯爷帮忙查证。” 陆铮和顾瑶的手交握在一起，他执着把握在一处的手放在自己膝头。 桌子很好掩饰了一切。 顾瑶俏面熏红，陆铮只是耳尖有点烫，面色一如既往平静。 “胎记之事于外人是秘密，不知李夫人从何得知？又如何判断她身上的荷花胎记就是……” “我见过泰宁长公主的胎记。” 李氏眯起眼眸，稍稍停顿片刻，轻声道：“也见过陛下的胎记，知晓有一模一样胎记的人就是皇室血脉，比滴血人亲还要精准，而没有胎记的人，未必身上就无皇室血统。” “继承帝位的皇子身上都有胎记，越靠近胸口越是得宠。” “据说先帝之所以重视太子殿下，也因为太子殿下的胎记靠近心口。” 李氏玩味一笑，若是陆铮的胎记正在心口的话，也难怪隆庆帝只见婴儿时的陆铮，就疼爱看重了。 顾瑶长大嘴巴，“娘见过陛下的胎记？他的荷花在何处啊。” 李氏：“……” 她说了这么多，瑶瑶只关心陛下的八卦么？ 而且她本不愿提起见过陛下胎记的事！ 陆铮捏了顾瑶一把，轻声道：“陛下的胎记在肩膀处。” 有几分挑衅的感觉。 李氏淡淡一笑，坦诚道： “我同瑶瑶说过，昔日的好姐妹随陛下入府，在入府之前，她因救过陛下而……我也是因为意外悄悄撇过一眼。而后同泰宁长公主相交，她的胎记就在手腕上，她亦很惋惜说离心口太远了，因此不甚得先帝的宠爱。” “李夫人的要好姐妹是辰妃么？” “嗯。” 李氏也没隐瞒陆铮的必要，”不过幼年的玩伴儿，她进入四皇子府，我也很快被抬做四爷的妾，彼此也就疏远了，此后更是再也没碰过面。” “在辰妃最得宠的时，李夫人也不曾想过去见她？” “宫闱重重，深宫诡谲，非我这等庸脂俗粉该靠近攀附的。何况当日我只是四爷的妾，更不敢高攀她了。” 有了辰妃的垂爱带给李氏只有麻烦，因此在李氏最难的时候，她都没用辰妃留给自己的信符，入宫求援。 陆铮眸子深沉，淡淡道：“没想到您同辰妃还有如此纠葛。” “她所做的事情，我全然不知，只是过后听我兄弟提过她因惹恼陛下而夺了封号，打入冷宫。” 李氏无比坦诚，轻声道：“皇室的事，我不会参与，陛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因此我察觉外室的状况，才让瑶瑶把陆侯爷请过来。” “此事，我们全听您的安排。” 第五百五十四章 揭秘 李氏甩锅技巧绝对是一等一的。 顾四爷有她这份心机也不至于总是背黑锅了。 这次换陆铮偷偷把玩顾瑶的手指，一会捏捏她的小拇指，一会同她十指紧扣。 顾瑶面庞更红。 顾瑾眸子清楚噙着不悦，他忍耐不了太久的。 相反李氏不疾不徐品茶。 “看来李夫人也听说，江湖义士对先帝太子，该说是荣亲王大为同情，而荣亲王最为得力的两大悍将……一直在逃。” 顾瑾眯起眼眸，陆铮淡淡道：“你也知晓？” 顾瑶看了一圈再坐的亲人和情人，失落般低垂下脑袋，她在旁处也算是聪明干练了，同别人相比为人处世也属上乘。 可是，她再次有智商被压制的痛苦。 也许她只能在熊孩子顾四爷头上找到优越感？ 可是她的运气不如顾四爷啊。 陆铮说道：“陛下对外公布的消息，他们死于火海，不过是糊弄百姓罢了。” “荣亲王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他身边有不少的伴读，其中以他表哥刘子良最为得力，陛下之所以敢冒险行事，也是因为他领兵在外。” “现在他莫非落草为寇了？” “不是。” 陆铮摇头道：“当日他提雄兵十万远征百越等地，十万虽有夸张，五六万精兵是有的。陛下登基和荣亲王病逝的消息不知怎么很快送到刘子良耳中，他也算是用兵奇才，跳出父亲设下的埋伏。” “拼死一搏抢走海船，领着起码三万精兵远遁大海之上，如今南方诸多岛屿都在刘子良的控制之下。” “南边本是帝国属臣的番邦多是听命于他，他鼓励带去的精兵同当地土著通婚联姻，现在他治下岛屿有数十座，运气更好是有几处岛屿盛产金银。” “刘子良很聪明，知晓陛下若以倾国之力定能荡平他的势力，因此他改名换姓，同陛下若聚若离，也不曾打着为荣亲王报仇的旗号。” 陆铮停顿一会，说道：“若我为将领，定能荡平他，那些岛屿是帝国的。” 顾瑶喜欢霸气的陆铮，尤其是在领土上寸步不让的态度，认真的男人真得是越看越帅啊。 李氏扯了扯嘴角，无视自己花痴般的女儿，这性子不像她，至于像谁？ 还用说嘛。 谁风流爱美人？ “至于如今江湖上的红花会，聚集不少的能人异士，同白莲教等异端有所勾连，红花会如今的会长是荣亲王……另外一位伴读，齐天恩，他同刘子良不一样，性命都是荣亲王救下的，对荣亲王忠心耿耿，也从未入过仕途，一直是荣亲王影子一般的人，掌握江湖势力和荣亲王的暗卫。” “当时公认他会在太子登基后执掌锦衣卫，他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寻常江湖侠士打他不过。” 陆铮还有一句话没说，他打听到消息，齐天恩拜师武道天下第一人为师，即便是教导陆铮功夫的师傅都说齐天恩功夫已大成。 顾瑶心说，隆庆帝宣布过齐天恩随荣亲王而去，原来这位也没死啊。 陆铮继续说道：“他高举为荣亲王复仇的大旗，这几年连续发动几次的起义，伙同白莲教攻占过几座县城，不过都没成气候。” “齐天恩同刘子良明着决裂，若没有刘子良的银钱资助，红花会也无法立足。” 陆铮很是坦诚，把很多隐秘不方便外臣知晓的消息说了出来。 “她若同荣亲王有关系的话，应该也同红花会有牵扯。” 李氏点头道：“总要有个结果。” “她肚子里的……”陆铮轻声问道：“李夫人如何处置？” 顾瑶低垂眼睑，自然是不想留下的，可若是逼女子小产，又同她三观不和。 “若我推断错误，她自然能平安生下孩子，无论男女，总能拉扯长大。” 李氏回答得并无勉强之意，同样坦诚说道：“我总不会对婴孩下手，女孩子多出一份嫁妆，男孩儿也是瑾儿的一份助力，不过若是养歪或是居心不良，长大后分出去单过也就是了。” “我始终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天真无邪的婴孩，即便才华平庸，也不会在四房养成恶徒或是废人。” “娘不介意吗？”顾瑶原本不认为李氏是不会吃醋的女人。 李氏并没有多做回应，反而说道：“倘若她身世复杂，陆侯爷就将她带走。” “今日老夫人提过，当年先帝太子曾经心仪陆皇后。” “咳咳。” 陆铮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沉稳的眸子闪过一抹异样，显然他不知这个秘密。 他看向端坐自己身边的顾瑶，轻声道：“顾家，你们，真是给我惊喜啊。” 以前他可没想到顾家能掌握这些秘密，只当寻常的文臣之家，实力中等偏上，远远构不成顶级名门。 自打陆铮钟情顾瑶之后，发觉顾家藏龙卧虎，顾四爷就不提了，帝国也只有一个顾四爷。 顾瑶的姐妹也都足够特别。 现在顾家又知晓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还是同陆皇后有关。 镇国公陆恒同其姐陆皇后的关系极是亲近，陆皇后病逝一直是陆恒最深刻的痛处。 在人人都说是他的出生气死陆皇后后，陆恒依然不曾迁怒顾陆铮。 李氏继续说道：“原本我也想不到她同先帝太子有关，母亲又提过……” 顾瑶对陆铮有几分担心，“娘别吓到他了。” 李氏直接闭嘴，顾瑶接上：“祖母说先帝太子曾经养过外室，那人为先帝太子生下一对龙凤胎。” 陆铮：“……” “原本我们也想不到这上头，不过我娘察觉她方才跪在府门时，说过她是拼死跑过来的，我们不收留她，她就无处可去。”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我只想到她是有心算计我爹的人特意布局的人，对她多了几分怀疑，毕竟我爹从未有过让外室有孕的事，也不会让外室找上门来。” “所以我同娘很怀疑她的动机，方才娘亲看到了胎记，这才有了猜测她其实同皇室有关。” “你又提过红花会，齐天恩没有死，她是不是齐天恩养大的？” 顾瑶推测道：“总之那对龙凤胎极有可能交给荣亲王最信任的人，毕竟这是他仅存的骨血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亲吻 陆铮微微颔首，“我派人从齐天恩身上查起。” 好在是顾瑶说出这顾家所掌握的密辛，给陆铮一个缓冲的余地。 倘若秘密从李氏或是顾瑾口中说出来，他吓死倒不至于，肯定没有如今这般淡定从容。 瑶瑶的娘家，很好，亦很强大，当然麻烦也不小。 “娘，我想陆侯爷去后院转转。” 顾瑶眸子闪过羞涩，却是主动把交握在一起的手放到了桌面上，“后院的花开得挺好看的，有几株珍贵名花，他许是没瞧见过。” 顾瑾盯着桌面，嘴唇嗡动，李氏笑盈盈说道：“去吧，记得给我带回来几枝。” 顾瑶道：“我也会给三哥插个花瓶的。” “嗯。” 顾瑾略显冷硬的脸颊稍有缓和，给了陆铮一个只属于男人才能懂得警告。 这个大舅子不好惹！ 顾瑶笑嘻嘻拽走耳朵微红的陆铮。 李氏扶着额头笑道：“瑶瑶有时候也很霸道啊，胆子也大，都是四爷和你纵得。不过比起矫揉造作，明明很想要却装作腼腆的闺秀强上许多。” 这也许就是顾瑶能攻克冠世侯的原因之一，坦荡的爱慕，绝无左右摇摆，甚至也愿意为爱情而努力。 让李氏接受她的选择！ 顾瑾胸口越敢沉闷，“我是打算留瑶瑶到十八岁的。” 李氏笑道：“也好，女子太早成亲，不利于有孕，生孩子也太过凶险。瑶瑶最听瑾儿的话，你去同她说，我和四爷就省心了。” 顾瑾：“……” “横竖你同陆侯爷似敌似友，在朝廷上怕是很难较量了，在这事上头，不如较量一番，不枉你们年少气盛。” “瑾儿，娘左右不了你的志向，瑶瑶也不会因为陆侯爷就让你屈居人下，忍让一生。” 李氏站起身，望着沉稳儒雅的长子，已比她高出一头的长子渐渐褪去青涩，远比同龄人成熟。 “我知晓你从来就不爱和同龄人玩儿，认为他们幼稚。” 养一个天生早慧的儿子，做母亲的李氏有是骄傲，又是担心。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李氏按着顾瑾的肩膀，“陆侯爷许是你志同道合的人，倘若你同陆侯爷配合默契，不仅能达到你的野望，更能腾出更多的时间享受人生。” “我可不想见你被累死啊，你没看出你大伯父都很羡慕四爷么？” “除了你的志向外，享受也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 “瑶瑶成为陆侯爷眼中的独特亮色，有事情一起扛，无事一起玩儿。既然能享受富贵，又能享受权力的美妙。” 顾瑾若有所思，低头让李氏抚摸自己脸颊更便利，他耳根子也有几分热度，从八岁以后，娘就没这么爱抚过他了。 眼见弟妹在娘亲身边撒娇，小弟滚到娘亲怀里，他在鄙夷之余，绝不会承认自己嫉妒了。 那都是幼稚的表现！ 幼稚！ 李氏勾起嘴角，有瑶瑶之后，长子更感性了一些，尤其是在亲人面前，也渐渐有了年轻人的感觉。 “其实我最对不住你，同你相处的日子最少，而你肩膀上的责任更重。” 李氏语气带了几分歉意，顾瑾笑道：“娘，我喜欢呢。” “没人会喜欢永远都在盘算的日子，做人不能太四爷，毕竟不是谁都有你爹的运气，但是也不能整日只有算计。” 李氏捏起儿子的俊脸，戳了戳左边的酒窝，“瑶瑶同我说过，你这边有酒窝，一笑特别英俊好看，我原本没有注意到，瑶瑶说，喜欢三哥的酒窝，喜欢你的笑容。” 顾瑾：“……” “你知道瑶瑶怎么说得么？” 顾瑾摇头，李氏笑容越发慈爱，“也不晓得她从哪来的歪理，真正的人生巅峰就是实现自己的野心，还能享受快乐。” 与此同时，顾瑶把陆铮按到了暖棚的花架子上，爬满青藤偶尔缠着一朵小花的花架子挺结实。 陆铮靠着都没倒塌。 “你……” “别说话。” 顾瑶眸子闪烁，特么的，自己都是老阿姨了，当年也曾同小鲜肉交往过。 虽然没有发展成爱情，但她的经历也不能说是一片空白，毕竟在她灵魂所出开放的时代，很难保持纯真。 陆铮低垂眼睑，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拉出两道暗影，隐藏住眼眸的愉悦。 他难得乖巧，不是不抗拒，而是好似无法抗拒，虽然面前的女孩子，他一把就能推开。 顾瑶已经让人守在花房之外，谁也不会敢闯进来。 索性她拿出灵魂深处的勇气，手指颤抖着解开陆铮的衣襟，脸颊不由得红透了，好似剥虾子一般，慢慢解开陆铮的衣服。 果然，在他心口印着一个荷花形状的胎记，同她在四爷外室腿上看到的荷花极为相似。 “比她的好看，花瓣也更分明。” 顾瑶的指尖划过荷花胎记，仿佛感受荷花瓣的纹路一般。 若不是确认过是胎记，顾瑶都以为是谁在陆铮胸口画了一朵荷花。 陆铮轻声道：“据说太祖得佛祖厚爱，带着莲台投胎，因此他才能统一天下，而佛祖所钟爱的血脉也都有荷花印记。” “大长公主身上有胎记么？” “没有。” 陆铮的手已经悄悄爬上顾瑶的腰肢，他一点都不觉得顾瑶放荡开放，反而特别开心。 因为他方才露出的哀伤之色，顾瑶才会这么哄他的。 否则想让瑶瑶这么做？ 嗯，他梦中到是梦见过，清醒之后，只能一次又一次偷偷让人把裤子洗了。 “皇家男孩子有胎记得也不多，女孩子就更少了一些，一旦没有胎记的公主出嫁，所生的儿女便不再有胎记。” 泰宁长公主有遗憾，胎记位置太显眼，可比起没有胎记的公主又是幸运的，否则泰宁长公主也不会在隆庆帝年幼时帮上忙。 陆铮眼见着顾瑶靠近自己的心口，身体骤然绷紧，她柔软的嘴唇正好落在胎记上头。 这是要他的命啊。 陆铮整个人晕乎乎的……太舒服了。 以后他一定时常示弱，让瑶瑶哄着，四爷还说过，瑶瑶在是心软的。 难怪顾四爷总是在瑶瑶面前装傻呢。 “它不是你的耻辱，是老天爷送你的护身符。” 顾瑶抬起明亮的眸子，“陆铮，我很喜欢呢。” 第五百五十六章承诺 顾瑶的轻吻透着虔诚感激，没有半分的色情暧昧。 如同她在佛前叩首一般。 离着心口太近了，她的吻好似落在陆铮的心头。 陆铮缓缓闭上眸子，放弃了继续扣着顾瑶腰肢，双手无力般垂下来，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像，只是唇角缓缓的，慢慢的扬起。 她才是他的宝贝！ 顾瑶始终认为不是陆铮有这个胎记，隆庆帝未必会注意到刚刚降生的私生子。 不注意就不会把更多的关心和资源放在陆铮身上，更不会把陆铮带在帝王身边，给予足够的信任和宠爱。 当然信任不是平白得来的，顾瑶也相信早慧的陆铮生生抢来隆庆帝的宠爱。 可若是一张白纸的婴孩长在镇国公府，在无人关照之下，很难不被养歪，即便镇国公府上下无人敢对陆铮做什么。 家庭冷暴力足以让越是聪明的孩子越是变态。 她穿越前就接触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幸好它落在你心口，护住了你。” 顾瑶的嘴唇离开胎记，手指眷恋般摸来摸去，“我们应该感激它，以后啊。” 一丝俏皮妩媚在她眼底闪过，抬手勾住陆铮的脖子，轻轻下拽。 陆铮本是禁欲矜贵的五官因为敞开的衣袖显眼出一丝狼狈。 顾瑶发觉他耳朵都红透了。 偏偏还要保持着即将崩溃的冷傲之色。 不能让他如意！ 顾瑶额头碰触陆铮的额头，轻声道：“成亲后，我每日都亲一下，怎么样？” 陆铮：“……” 他迟早会死在顾瑶手上。 睁开有几分潮湿的眸子，湿漉漉得，少了精明，多了暧昧缱绻。 陆铮张口轻轻汪了一声。 酥酥麻麻的电流传遍全身，撩人不成反被撩的顾瑶站不住了，直接倒在陆铮怀里。 陆铮咬着她的耳垂，再次汪了一声。 顾瑶心说，你这个磨人的小狼狗！ 特么的，陆铮果然天赋异禀，这撩人的技巧不用经过现代开放时代的锤炼就已入化境。 亏着陆铮没有脱身在现代。 的确，现代是一夫一妻，可是只要陆铮不结婚，就是一天换个女朋友，旁人只会说他风流。 尤其是现代女孩子可比她会撩人，会追男孩子。 她们不再流行只能男追女，整日在社交平台上喊着生猴子，国民老公什么的。 陆铮这样的极品，怕是追他的人怕是能让社交平台瘫痪。 顾瑶喃咛道：“好在，你是我的人。” 放在现代，她绝不会追陆铮。 穿越而来，麻烦不断，有个熊孩子的爹，她也多出了母亲和兄长，还有陆铮！ 陆铮嘴角扬起，瑶瑶是个很容易就满足的人。 权力和财富无法打动她，因为她有自信得到自己所匹配的一切，甚至无需依靠男人和娘家。 这份自信是陆铮很少见的。 陆铮听到外面脚步声，赶忙系上一扣子。 顾瑶纳闷问道：“怎么了？” 陆铮收拾停当后，花房外的随从高声道：“顾三小姐留步。” 三姐姐？！ 顾瑶捏着陆铮的耳朵，不愧是小狼狗，耳力就是好啊。 陆铮握住她的手腕，笑声低醇，“别闹。” 毫无威慑力，让顾瑶更想欺负他了。 三小姐轻笑道：“此处是顾府，你是打哪来的？竟敢管我的事？” 显然制止三小姐是陆铮的人，无论何时，陆铮身边总少不了人侍奉伺候。 侍卫是精干忠心的，随从也是宫中精挑细选最会伺候主子的奴才。 有不少王府用不上太监，就会选择宫中培养的奴才，除了没有去男根外，所有训练都比照太监。 陆铮的常随几乎都是隆庆帝安排的。 素月刚忙福了一礼，“三小姐误会了，六小姐在花房中采摘花束，吩咐不让人打扰的。” “六妹妹还有采花的兴致？看来不用我担心她想不开了。” 三小姐眼睛瞄着陌生的侍卫，“这些可不是顾家人，六妹妹在花房中可不单单是采花吧。” “三姐说对了。” 顾瑶抱着几只花束从花房走出来，坦荡一笑，“我正同陆侯爷商谈如何营救我爹，求陆侯爷让我爹在牢里过得舒服一点。” “不是二伯父冤枉我爹，我也找不到借口同陆侯爷见面。” 三小姐眼见着俊美的陆铮紧随顾瑶身后，惊讶道：“你不要名节了？为了四叔竟同外男私下见面，这……你这是要毁了顾家名声啊。” “三姐不必忧心，害怕我连累了你的名声，怕你嫁不出去。” 顾瑶笑容灿烂，“除了三姐之外，谁会知晓我同陆侯爷私下见面？三姐这么在意顾家名声，又是个维护姐妹的，想来不会说出去，哦？！” 三小姐：“……” 无耻，无赖！ 有什么样的爹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顾瑶继续道：“倘若外面传出风声，我就当做是三姐说的，我……到时候我也只能匆匆嫁给陆侯爷了。” 陆铮眸子一亮，随后又暗淡下来，瑶瑶说气话呢，她怎会轻易就答应嫁给自己？ “六妹妹。”三小姐摆出文雅大方的款，暗暗握紧拳头。 在陆铮面前展现自身的气质，论美貌，她不如顾瑶，可她文雅，高贵，落落大方，比有几分锋芒跋扈的顾瑶更符合大妇标准。 “陆侯爷天之骄子，你是不是这般轻浮，他会看不起你的。” 三小姐上前拉住顾瑶的手，忧心忡忡，又有几分担心，轻声道：“这样的大话可不能说，万一陆侯爷只是玩玩，他到是无所谓，可六妹妹投入太深，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三小姐怒视陆铮，把顾瑶护到自己身后，她比顾瑶高，也比顾瑶丰满一些，完全可以挡住顾瑶。 “陆侯爷请自重，若是仗着身份欺骗六妹，我定是不让的。六妹年岁还小，又是想入非非的年岁，我不能眼见着你毁了她。” “她的轻浮，我会同四婶说，虽然四婶当日就是……但是我顾家绝不会容忍小姐去做迷惑男子的事情，四婶管不了，还有祖母，还有大伯父和我娘，总不能让六妹走偏了路，无法回头。” 陆铮似笑非笑，“倘若顾六小姐点头下嫁，明我就上门提亲！” 三小姐感到自己脸疼，很疼。 第五百五十七章 诉苦 时下虽然不如盛唐等朝代开放，但对年轻男女的约束也不会过分苛刻。 尤其是勋贵名门家的小姐时常参加宴会等社交场合，并非不能和男子碰面。 地位越高，相对束缚越少。 毕竟世人相信名门的门风，养出的小姐端庄守礼。 若是两家有意联姻，双方私下相处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双方父母也是乐见其成的。 豪门联姻虽是利益或是身份圈子比感情重要，但是双方也不会想制造出一对对怨偶，夫妻和谐，双方家族才能精诚合作，少些无畏的猜忌。 陆铮对顾瑶温柔浅笑，“成亲还不着急，不如先定亲，如何？” 何时霸道的顾四少爷肯低声下气求过人？ 还是屈尊降贵求娶顾瑶。 三小姐此时不止脸疼了，连心都是千疮百孔的。 冠世侯俊美无匹，才冠当世，怎能如同凡夫俗子只看重美色？ 顾瑶除了相貌出众之外，还有什么？ 如同一尊漂亮的花瓶，琴棋书画全都平平，性情上也不是八面玲珑，只同有限几个女孩子成为朋友。 她不喜欢的人，几乎很少搭理。 三小姐以前对外面的冠世侯钟情顾瑶的传闻嗤之以鼻，一直不愿意相信陆铮会倾慕退过婚，脾气倔强，空有美貌，没有内秀的顾瑶。 虽然三小姐偶尔会在言语上吃亏，她始终认为不是顾瑶厉害，而是顾瑶有太多人护着。 比如顾瑾，比如李氏，比如祖母顾老夫人。 连她嫡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都护着顾瑶！ 当她看不出大哥总是偷偷盯着顾瑶？ 大哥眼底的欲望和疯狂能瞒住外人，却瞒不住她。 三小姐把一切都怪在顾瑶头上，就是顾瑶狐媚子才勾引大哥不顾伦理体统。 她恨不得把顾瑶毁了！ 陆铮眉头微簇，在长久的算计的宫中，陆铮对善意恶意的感觉远比寻常人敏锐。 这个三小姐对顾瑶怕是嫉恨已深。 顾瑶摇头道：“等我爹洗脱冤枉再说吧，现在我没心思。” 三小姐的心头再被捅了一刀，这等好事还不赶忙答应？ 顾四爷一辈子出不来，被定罪后，冠世侯怎么可能迎娶顾瑶？ 倘若是她……早就答应下来，成了陆侯爷未婚妻，也能让家人得到好处。 许是能让顾四爷更快出狱。 顾瑶也不似嘴上说得那么孝顺。 陆铮没有吭声，好似明知道结果一般，自然也没生气，绕过神色复杂的三小姐。 “我就不去再同令堂辞行了，四叔的事，我都记着，你们无需太着急。” 顾瑶同陆铮走去前院，三小姐死死抿着嘴角，眸子闪烁着一抹幽光。 “我不是不肯让你提亲，只是……”顾瑶轻笑道：“提亲的仪式是给旁人看的，聘礼再多也只是旁人议论几句。” 陆铮问道：“你想如何？” “让我点头其实很简单，你求婚的对象是我，让我满意，我自然会嫁给你。” 顾瑶从来就不是为别人的眼光活着，无论是前世，还是当下。 而且今生李氏和三哥也给了自己任性的资本，既然有这么有利的环境，她可没想过再委屈内敛。 装模作样是无法保持一辈子，在陆铮面前，顾瑶渐渐展现本性。 李氏用心调教影响顾四爷，顾瑶同样也同陆铮逐渐磨合。 其实顾瑶比李氏的道路还要难走，顾四爷好对付，可影响陆铮……顾瑶只能慢慢向前走了。 婚姻若无爱情无法长久，但只有爱情，而不顾其他同样无法长久。 即便前路艰难，顾瑶也会始终向前走。 如此，她许是能尝到婚姻的美好和甜美，同陆铮一世相许。 为陆铮而改变她的底线只会让自己变得丑陋不堪，滋生出更多的腐烂情绪。 无论何时，顾瑶从未想过突破底线。 送陆铮离开后，她刚刚把花瓶安顿好，答应给三哥插个漂亮的花瓶，正准备修剪花束的枝叶。 素月道：“六小姐，大爷同二爷闹得很僵，四夫人已经过去了。” 顾瑶匆忙出门，边走边问：“三哥呢？” “听说，四夫人让三少爷给五少爷送些衣物吃食，三少爷并不在府上。” 除了李氏亲自出面，只有顾瑾能震慑住顾珏。 “老二，你这是作甚？” 顾清嗓门突然拔高，“我骂错你了？你竟然不顾兄弟之情诬陷老四，在宫门口闹事的文人不是你挑拨的？不是你说老四换了卷子？” “你还满嘴的道理，我早就说过老四的卷子没有任何问题，即便名次稍有水分，文章才华灵气不足，可陛下看重顾瑾才格外抬举老四，那段日子老四刻苦攻读，你也不是看不到。” “你怎就看死老四无法中举？” 顾瑶进门后，见到顾二爷梗着脖子同顾清寸步不让。 而顾清手中拿着祖传的教子鞭。 李氏站在顾老夫人身前，顾老夫人捂着胸口，一脸悲愤痛楚，而在李氏脚边是碎掉的花瓶和被踹倒的花瓶架子。 顾二爷脸上有一道很深的血痕，被鞭子抽出来的。 “我以诚心善待四弟，遵从父亲命令护着四弟，供养四弟多年，即便我在外为官，每年的俸禄银子大半也都给家里，年结礼物更是成车往府里送。” 顾二爷面容凄苦，有几分委屈：“我从未嫌弃过只会赚钱不回挣钱的四弟，也没怪过母亲偏心，更不曾抱怨过大哥对我过于苛责。” “一切都因为我只是庶子，我生来就不能同老四争，生来就比你们嫡出低一头，哪怕父亲最疼我，他也得装作忽视无视我。” “哪怕母亲从未过多关心我，在外人面前我也得说母亲是慈爱公允的嫡母。” 顾二爷摸了摸脸颊上的鞭痕，“一切我都能承受，这是我该受的，谁让我不嫡子，我能容忍四弟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能容忍他一句话就让我十几年的苦读，辛苦科举只是做了白用功。” “我成了赋闲在家的闲人，名声卓著的知府成了个无官无爵的废物！” “大哥，这些我都能忍，可是我没有办法忍受我儿子，唯一的希望被毁了。他不该承受我受过的痛苦。” 顾二爷眼圈微红，悲怆道：“他是我儿子，唯一的嫡子！” 第五百五十八章 发威（一） 声若滴血般的控诉，顾二爷满眼含泪，身体仿佛承受不住微微颤抖。 他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可以忍受命运的不公，身为庶子的无奈，无法让儿子重复自己不公的经历。 长子是他同杨氏所出，堂堂正正的嫡子。 “我给予他已经很有限，正因为我为庶子，他堂堂顾氏一族长孙处处谨慎小心，当年差点就被顾珏戳瞎了眸子，如今更是满腹才华委屈落榜……” 顾二爷痛心疾首，宛若最是慈爱的父亲，“我不敢说他是顾家下一代最为优秀的，比之顾瑾也只差了我是庶子，而四弟是嫡出。” 二夫人杨氏在一旁抹泪，哭得帕子都能滴出水。 而顾大少爷沉默般低头，阴郁而压抑。 只是在顾瑶进门后，悄悄抬了眼睑，突然想到在锦衣卫的遭遇，立刻继续垂头，面色越发苍白。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绝色的堂妹。 为何偏偏是他的堂妹？！ 每次碰见顾瑶，于他都是痛苦的折磨。 顾老夫人嘴唇嗡动，指着顾二爷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你……” “母亲。” 李氏靠近轻轻拍着顾老夫人的后背，“您且消消气，既然是二房针对四爷，四爷又不在，请先容儿媳说上几句。” “倘若儿媳无理取闹，再由母亲定夺。” “好。” 顾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点头，发狠道：“无理取闹的人是老二，他们是不想留在顾家了，看把他们委屈的。” 二夫人低泣，“母亲怎能这么说二爷？他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二嫂这句话不觉得亏心么。” 李氏直接接下话茬，身姿屹立，从容冷静。 “从小到大，二爷可曾短过吃穿用度？老夫人可曾贪图过老侯爷指定留给二爷的田产银子？” 二夫人：“吃穿只是小事，我说得委屈是看不见的刀挖着二爷的心，这样的刀子伤人才是最痛的。” “没有顾家的银子，二爷怕是早就饿死了，还读什么书？” 李氏淡淡回道，“二爷方才也承认自己是庶子，他一心同四爷较劲不是找不在吗？母亲在外的贤惠名声不是二爷给的，而是母亲把二爷培养成才了。” “母亲从未苛责二爷一分，为他延请明师，即便当初二爷落榜，母亲依然继续供他苦读。” “二嫂也出自名门世家，你娘家养废了多少庶子，用我一一点出来？” 二夫人：“……” 李氏撇下溃不成军的二夫人，转而面向顾二爷： “初听二爷诉说委屈，还是很能糊弄人，引人同情的，你把一个为儿子出头的好父亲姿态摆得十足。二爷是看四爷如今在牢里，瑾儿出门去见珏儿，把我同瑶瑶当做软柿子？” “瑶瑶是晚辈，不好直接辩驳你。今儿我就出声为四爷说上几句，总不能让二爷为所欲为往我们四爷头上胡乱安罪名。” 顾二爷抿了抿嘴角，李氏纤细柔弱的身子好似稍稍用力就能折断，此时她宛若碧竹，再厚重的大雪也无法让她弯腰。 她领口绣着蔷薇，丹凤眸子微敛，气势颇为凌厉。 到底是敢把汝阳郡王的女人按进棺材的女人！ 平时的温柔小意只对着顾四爷。 插在李氏头上的珍珠步摇一晃一晃，温润的光泽因为她凌厉多了几分刺目。 “二爷方才说俸禄银子大半送回了顾家，就算在此时，顾家也没分家，所有房头的银子都要交到公中的。” “我们四爷在无官无爵前，自然没有银子开销，既然没有分家，支用月钱是惯例，任何勋贵官宦人家都是如此。” “这一点二爷是认同的吧。”李氏勾起嘴角，“至于四爷超出的花销，用得是大爷和顾老夫人的私房银子。” 她用极为气人的口吻道：“二爷方才也说，四爷是嫡子嘛，母亲心疼幺儿，长兄怜惜一母同胞的幼弟，二爷也该理解，谁让二爷只是庶出呢。” 顾二爷：“……” 顾瑶确定其实顾二爷是在意庶子的身份，她娘这是在顾二爷脆弱的自尊上再狠狠捅上一刀，在伤口撒盐。 “二爷既然清算，那我不妨同二爷仔细算算，母亲为您外派出京，曾经送了几个盆景给吏部上官，年节二爷给顾家礼物，老夫人也都还礼了。” “不说二爷在江南如何同上官应酬，就是吏部每年考核，二爷都是中上的评价，若无关系疏通，二爷怕是无法留在富贵之乡的江南重镇。” “对官场官员升迁，我是不大懂的，不过是听瑾儿提过一嘴，官员每年的官评，中上最好，若是四品五品官员都是得优的话，上官会认为其才能卓著，自然要重用的。而因为官职不够高，回不了中枢，重用的结果就是去苦寒贫穷之地，如此才能更好施展才干，让荒原变良田，刁民变为知礼仪的良民。” 顾清捏着教子鞭，咳嗽道：“四弟妹还是说正事吧。” 这是他们吏部约定俗成的委任官员手段，官场黑幕也不能挑明说啊。 不过四弟妹是真聪慧。 顾瑶都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干出成绩就去贫困的地方……难怪隆庆朝的官员只愿意平庸不犯错呢。 李氏福了一礼，继续道：“二爷在江南十几年，转过两三个地方，可哪一处不是富庶容易出政绩的地方？若是没有大哥和母亲洒出大把的银子打点，肥缺哪就轮到二爷？” “四爷外出花销两三年的银子都赶不上给二爷疏通一次耗费多。毕竟京城的官员都是见过世面的，收银子就太俗，最爱是孤本等珍贵物品，合心意的礼物除了耗费银子外，更要用心血去寻找。” 李氏慢慢吐出浊气，“二爷总以为有今日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却不曾想过为让你在外为官不被掣肘，顾家搭进去多少的财务，多少的人情？” “财物有价，人情无价，而且人情这东西，用一次自然淡薄一次，老夫人和大爷只是在银子上补贴四爷，却把顾家资源和人情都用在二爷身上了。” 顾老夫人扶额盖住眸子，听老四媳妇说的话，她好似为老二做了很多牺牲？！ 顾二爷：“……” 第五百五十九章发威（二） 李氏一番说辞，把顾老夫人的人格再次提升一个档次，为庶子用尽心思，反倒是庶子顾二爷的抱怨，成了没狼心的白眼狼！ 顾清都不认识自家老娘了，哦，还要加上他自己，毕竟李氏也赞他为庶弟疏通关系。 有这么一番话，顾老夫人本就偏颇的心更是完全偏向李氏。 欧阳氏再生气嫉妒李氏都没用。 顾瑶察觉顾清，堂堂顾阁老掩藏不急的得意满足。 不愧是亲兄弟，其实大伯父也有傲娇二哈的因子吧。 至于顾老夫人眼角含笑，佯装恼怒，实则心花怒放，“亏着还有老四媳妇一个明白人，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我又不是要靠庶子抚养的人，做了事亦不需要他感激，毕竟我的两个儿子都是侯爷，老大还是阁老重臣呢。” 顾二爷再次受到一万点暴击。 顾瑶都有点同情可怜他了。 有句话是说老小孩，老小孩，顾老夫人不管事后，确定李氏和老四儿女们支撑起四房，纵容老四，她越发似小孩子脾气。 倘若四房还有汪氏在，顾老夫人绝不会痛快的放手。 李氏做得比她所预想得最好结果还要好。 “这些年我反倒亏待了老四，把老侯爷留下来的人情都用在老二身上，竟是没想着帮老四疏通个官职出来，即便他无法走科举，以前的关系总能让老四挂个闲职，偏偏我都用在白眼狼身上。” 舞台腾空，顾老夫人可以尽情表演。 顾瑶嘴角微抽，总算找到顾四爷顺杆爬的技能遗传自何处了。 顾老夫人恨其不争般腕了顾二爷一眼，以前她想着顾二爷总是老大的帮手，毕竟老三脑子只在经营庶务上。 老四……不提也罢，顾家的凤凰蛋儿不给顾清惹祸就不错了。 因此她对顾二爷相对比较客气，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她总是拿分家威胁顾二爷，也只是让他有个忌惮。 然而顾四爷如今成了老大的最大的臂膀，顾二爷给老四提鞋都不配。 两个儿子给了顾老夫人底气，四儿媳妇李氏给了她借口台阶，她还不能随心所欲教训顾二爷，白瞎了她养了两个好儿子。 顾老夫人渐渐发觉李氏绵里藏针，不，话里藏刀扎顾二爷的心挺有趣的。 “明明得了好处，得了官职，占用顾家留给嫡子的资源和人情，你还满肚子委屈。” 顾老夫人拍着罗汉床，高声道：“老四把官职都让给你了，花点月钱，你就对他说三道四的，你也不算算为让你仕途平顺，顺利回京，我撒出去多少的银子？” 顾二爷竟然差点就相信了。 “四弟是嫌弃读书辛苦，爱玩乐，怕束缚才不愿意为官的。” “顾二爷对四爷有所误解，也看不清局势，这些年以二爷的才干能太平为官，顺利回转京城。” 李氏慢悠悠接口，“太辛苦大爷了，这得送出去多少的人情啊。” 顾二爷：“……” “四爷倘若怕辛苦能去考乡试吗？不管他名次是否有水分，起码他写出了一篇能让皇上满意的文章，妾身也读过书，也是识字的，可让妾身去写科举文章却是万万做不到。” 顾清心中道，不，四弟妹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做到，许是还能中个状元回来！ 你比老四聪明太多。 他的幼弟就是个运气很好的小混蛋而已。 几日不见小混蛋气他，他甚至想念顾四爷。 二夫人差点撕碎帕子，声音尖细恼怒，“你的意思是二爷让着顾四爷喽？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四爷盗用我儿子的乡试卷子才能高中举人，他就是欺世盗名之徒！” 突然二夫人感到后背发凉，脖子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脖颈，再也发不出声音。 李氏眸光扫过二夫人，智商气势碾压极为明显。 “二嫂莫不是睁眼瞎么？是该找个大夫来给您看看脑疾了。” “你……咒我有病？” 二夫人色厉内荏，声音越发高亢，却透着浓浓的心虚。 李氏不疾不徐说道：“事实摆在眼前，二嫂偏偏看不到，也不知感恩，不是有病是什么？四爷不愿意同二爷抢占顾氏一族本就不多的资源，毕竟老侯爷名声不显，好不容易结交下的人脉也都随着老侯爷过世而转淡。” 顾老夫人闻言紧张的握紧拳头，“老侯爷一直都很……没太大的能耐，被先帝所忽视，只留个老好人的名儿，可这名儿既当不了银子用，也无法让老大走捷径，以前还有交往的同僚因为咱们家没了爵位，几乎不再往来。” 老侯爷越是低调平庸越好。 顾老夫人同李氏交换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目光，婆媳两人默契十足。 顾瑶再次大开眼界，佩服李氏得不行，此时就是顾四爷嫌弃李氏了，顾老夫人都能压着宝贝幼子，不让他再伤了李氏。 所以顾瑶也替还在厢房昏睡的外室鞠一把同情的眼泪。 无论她是不是有着皇室血脉，李氏都不可能被她威胁了地位，或是抢走顾老夫人的偏爱。 这是一箭几雕啊。 顾瑶还在盘算李氏所能得到的好处，李氏继续说道：“除大爷之外，顾家所剩不多的资源还能再培养出一人的话，以来辅佐大爷，四爷期望是顾二爷。” 她轻蔑瞄了顾二爷一眼，弹了弹手指，“毕竟二爷除了肯用功读书这个长处之外，再无别的途径养活自己了。” 顾二爷面容铁青，二夫人的唇瓣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太扎心，太生气了。 “四爷以前不靠科举，凭着嫡子身份也可受到母亲偏疼，二爷却是……一无所有呢。” 顾二爷也不得怀疑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都是顾四爷让给自己的？ 不！ 这个想法太魔鬼，顾二爷的自信会崩溃的。 李氏云淡风轻说道：“后来二爷着实不成器，四爷眼见着大爷一人支撑顾家太辛苦，瑾哥儿他们还没成长起来，四爷这才慢慢展露头角，短短半年就从白丁做到永乐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臣子之一。” “并且结交下何大人，荣国公，镇国公等一等一的重臣勋贵，抬高顾家的地位。” “而四爷做这一切可没用顾家半点好处，二爷已经赋闲在家了，二嫂可以挡住自己的眼睛，却盖不住公道。” 李氏轻声道：“瑾儿已经为父鸣冤了，我得带着瑶瑶去看望四爷，着实没空敲醒执迷不悟的二爷和二嫂。” “方才二爷指责四爷只会花钱不会赚钱，你现在可没半分俸禄，我劝二爷别成为您口中所厌恶的人，月钱停了吧。” 第五百六十章 发威（三） 停领月钱银子？！ 顾瑶强人笑容，她娘真是个天才，扎心手技巧炉火纯青啊。 顾二爷自然不差每月几十两银子的月钱，在意得是脸面问题。 就算他不再领俸禄，以他名下的产业出息也足够生活，可是停了月钱，他会被京城人笑死的。 李氏淡淡说道：“不想坐吃山空的二爷得想办法赚钱了啊，毕竟老侯爷给你留下的产业再多，总有用尽的一日。” “供养大少爷读书备考可是耗费不少。” 李氏恍然笑道：“是我想差了，大少爷这辈子都未必能继续科举，毕竟冤枉亲叔叔是为不孝，煽动考生质疑科举公平致使考生被陛下严惩是为不义，枉顾圣上恩典是为不忠，苛责同科举是为不仁。”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皇上岂能容之？” “二爷自己不去翰林院报道，把过错都推到四爷头上，原本四爷同大爷商量疏通关系，或是向皇上陈词二爷有悔悟之心。” “现在看来还是四爷太心软了。” “二爷若想被重新起复，您自己寻人脉去吧，一直都是顾家亏待了你这个隐忍多年的庶子，以后你再动用不了丝毫的顾氏资源。” 李氏轻轻抚了衣袖，斜睨面色聚变的顾二爷，“我在此预祝二爷能得偿所愿。” 明显就是看顾二爷热闹嘛。 顾瑶狗腿般跟上李氏的脚步，虽然有些话，她也可以说，但是李氏大出风头，有个可靠不是包子的娘亲，太爽了，有木有！ 她最不愿意见到就是父渣娘包子，越多人承认李氏厉害，她越是高兴，比旁人夸赞自己还幸福。 李氏嘴角含笑，仿佛见到了瑶瑶身后的小尾巴，同四爷一般无二，抬手给顾瑶来了个摸头杀，“去看四爷，瑶瑶乖点，别惹他生气。” 顾瑶：“……” 她是不是被李氏给当做二哈顾四爷了？ 顾老夫人直接命令欧阳氏，“既然老二这么大的委屈抱怨，以前我为你走人情花出去的银子也不管你要了，从不今日起停了二房月钱银子，省得供他吃喝花销，还枞出一堆的不是。” 欧阳氏心思颇是复杂，再次让李氏得意，往后她在顾家还有容身之处？ “母亲，这么做怕是……外人会议论您不仁慈。” “不慈？他早已成年，每月该给我养老银子的，如今我两个儿子争气，不指望他养老银子，难不成还要我拿老四交上来的侯爷俸禄养老二一家子？” 顾老夫人冷哼道：“他有脸拿老四的俸禄，我都没脸给！老二不是有骨气，有气节么？我宁可舍得仁慈名声也成全他。” “横竖我这么大年岁，有今日没明天的，能享受老四孝顺已经足够了，仁慈？对庶子，我仁至义尽，不畏人言。” “可是几个丫头也都在议亲，消息传出去怕是不美，瑾儿也得娶媳妇。” “不愿奉养嫡母的庶子都不怕名声有损，我怕什么？若为这事就不同我顾家结亲，我反倒要要谢谢他们呢。” “不分青红皂白的亲家，我可不敢要。” 顾老夫人对欧阳氏也没客气，“府上如今几个丫头小子都没落在你名下，老四媳妇这做亲娘都没担心，老三媳妇也不会在意这些事，你就不要再操有儿女的母亲心了。” 欧阳氏眼圈红了，哽咽落泪，倍感羞辱。 顾老夫人本来会心疼长媳，眼下却务必让长媳明白轻重，狠狠敲打一番，长房将来无论是否有儿子，都难以压制四房。 欧阳氏还想稳稳当当做长房长媳就得安分一些，顾老夫人只是言语敲打欧阳氏。 她还不肯收手同李氏友好相处，还总是指望压着李氏一头，或是扯李氏后腿，等李氏腾出手来，欧阳氏怕是比汪氏还惨！ 到底是做了二十多年婆媳的，顾老夫人还是护着欧阳氏的，不忍她被李氏针对。 也不愿意让她两个亲生儿子因为媳妇闹得不愉快。 顾老夫人按着额头，以李氏的心思手腕，不愉快得只会是欧阳氏，没准老大还认为弟妹做得对呢。 再继续一味纵容欧阳氏才是害了她啊。 顾老夫人明明不想管事的，偏偏总得再耗费心思，人老后，就不大愿意动脑子，想太复杂的事，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多舒坦啊。 “四弟妹方才说瑾哥儿去做什么？”顾清突然叫住迈出门槛的李氏，“瑾哥儿不是去神机营给珏哥儿送东西么？” 顾老夫人同样严肃了几分。 “他们是四爷的儿子，父亲含冤，他们自当挺身而出为四爷一证清白。” 李氏掷地有声，满是信任道：“我只知晓瑾儿去为四爷伸冤，如何去做，我没有听到，不过我相信瑾哥儿能救出四爷的。” 她不知情？ 骗鬼去吧。 以李氏疼爱维护顾瑾的心思，没有完全把握能放顾瑾出府为父伸冤？ 顾清艰难吞咽唾沫，喉结滚动，顾瑾出面证明四房有能力独当一面，不愿意处处受制求助长房。 他养大的幼弟还是依赖自己的，可顾瑾却想着展翅高飞了。 “罢了，先让瑾儿去试试也好，若是出现差错，我再出面收拾残局，总不能让瑾儿吃亏，令老四含冤。” “多谢大爷。” 李氏感激般福礼，领着顾瑶直接走人。 欧阳氏被顾清望过来的目光弄得头皮发麻，好似她又做了蠢事一般，“大爷……”手中的帕子死死捏住。 “你要记得，我这个侯爷爵位是老四求来的，老四并不欠我什么，是我愿意养着老四，供老四花销，我甚至没想过让老四回报！” 顾清缓缓说道：“你若是不乐意，可同我说，也不会勉强你。但是别让我知晓你不安分，非要要算计老四！” 顾清挥手道：“你们都离开此处，我亲自侍奉母亲用药。” 顾老夫人顺势躺下，顾二爷等人面带尴尬，悄悄退了出去。 “你媳妇……”顾老夫人一言难尽。 “母亲。” 顾清坐下来，有几分苦涩：“总不能同她和离或是休妻，不是谁都有老四的运气。只盼着她能醒悟，四弟妹看在老四份上，手下留情。” 第五百六十一章 恳谈 说不出的羡慕，以及无奈。 顾清叹道：“人还是那个人，性情也没大改变，怎就变得我认不出了呢。” “还不是孩子闹得？”顾老夫人同样无奈，“你媳妇不是个坏的，心肠也不坏，咱们把她抬得太高，一下子出现能压她一头又有儿女的老四媳妇，她一时转不过弯。” “归根到底，还是老四对顾家越来越重要。” 顾清看得很明白，哭笑不得道：“儿子虽是当朝阁老，但是比不得老四啊。若非儿子把老四当做儿子般养大，只怕也很难转过弯去。” “我同二弟都受过读书的辛苦，承受过宦海的风波诡谲，为今日官位，付出良多，然而老四呢？” “他吃喝玩乐就做了永乐侯，在陛下跟前都没面子比我还大，虽然他前两位妻子妇德有亏，但是一个是勋贵小姐，一位是书香世家的才女。” “老四是她们第一个男人！他在外养的外室都是绝色，好似也非寻常只求银钱的女人。” 顾老夫人不知怎么安慰满是抱怨的长子，这些话，顾清除了对她倾诉外，还能对谁说去？ 一旦顾清说给欧阳氏听，欧阳氏转过身就会更加仇视老四。 羡慕嫉妒是人之常情，顾清绝无法容忍旁人算计伤害幼弟的，也不想弄得顾家分崩离析。 “别人的外室，还是有孕的外室找上门来，妻子定是恼火的，虽是还会以大局为重，可四弟妹能做到收容她，且好好照顾她，相信老四……儿子看满京城的命妇都不如她。” “您说老四这是什么运气？随便救了一个人就是……李氏同入府时相比，变化太大，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些年她一直低调内敛，儿子从未注意过她，此时她突然从随处可见的野花成了……” 顾清沉吟良久，“没有牡丹国色芳华，没有蔷薇明艳带刺，没有秋菊清雅，没有芙蓉纯洁。”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大，她是老四媳妇！” 顾老夫人有点担心了。 “好似寻常之人，总做不寻常之事。” 顾清笑道：“她是独一无二的，也只愿为老四展现风华的女子，努力，冷静，沉稳，又识趣，老四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往后我不用再担心老四在外中仙人跳，或是因为女子被我同僚政敌抓住把柄。” “娘。” 顾清嘴角微抽，满是无奈，“您可知晓我几次因为老四中美人计而牺牲利益？这些事啊，儿子都不好意思同您提起，儿子不否认欣赏四弟妹，但是更心疼老四。” 顾老夫人仔细观察，顾清说得是真话，“要不等老四出狱，让他帮你选个妾？” “您能保证他是给我选的？” “……” 顾老夫人鲠住了。 顾清似笑非笑，大有看好戏的味道，“他外室还在四房养着，端看他如何处置了。” 他一心看幼弟的热闹，等到知晓外室身份后，顾清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顾老夫人又问起如何处置二房，顾清笑道：“您不是说停了他的月钱银子？老二难过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怎么？” “母亲，您可别小看瑾哥儿，他在外的生意做得很大。” 顾清缕着胡须，“咱们都觉得阴沉的随从，总是跟着瑾哥儿那人操控不少的生意，而且瑾哥儿再外也养着谋士呢。” “不知老二的田产生意能支撑他多久？我不在意老二是否留在顾家，分出单过，老二许是还有一线生机，继续留下来就等着被老四打脸剥皮吧。” 顾老夫人恍然道：“莫非瑾哥儿打算毁去老二的生意？” “顾瑾孝顺老四啊，釜底抽薪用得极好，逼着老二向您，向老四低头，您想想有朝一日老二跪在老四面前要银子……” “啧啧，画面太美，我都想着早日瞧见。” 顾老夫人同样一脸期盼。 “我约束申斥欧阳氏就是怕她被老二利用了，不好同四弟妹交代。” “我估摸着李勇贴补不少的嫁妆给四弟妹，只有老四那个单纯的傻子才会认为四弟妹没私房银子，没珍贵首饰佩戴。” 顾老夫人琢磨长子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别再给李氏添首饰了？ “东西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我早就同你说过，我贴己银子是老四的。” 顾清无奈道：“我若是没有儿子的话，所有的私房也留给老四，就算将来我有儿子，他同老四平分我的私房。” “我还不至于偏心掏你的私房去给老四用，选个能生养的妾，尽早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你的私房和将来继承的顾家还是交给自己儿子更好。” “不瞒母亲，儿子是真想纳妾了，不全为生子，只想享受。我把老四当儿子养大，却养出了个……算了，一个老四已经足够让儿子头疼，再生一个儿子怕短寿。” 顾清突然记起以前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理直气壮：“父债子偿，瑾哥儿总要帮我养大儿子！” 你高兴就好，顾老夫人彻底没了脾气。 马车中，顾瑶亮晶晶的眸子盯着李氏，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李氏颇为不自在挪了挪身体，顾瑶狗腿道：“娘是不是肩膀酸痛？我给您按一按。” “不用。”李氏好笑掰着顾瑶脸颊。 让她转过头去，“你只要不再看我，比按摩都让我舒适。” “娘给父亲准备了好多东西，都是他喜爱的。” 顾瑶声音欢快，李氏笑容也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您都没说三哥去告御状……”顾瑶强行转身，惊讶道：“三哥不会是想敲响树立在宫门口的大鼓。” “先去宫门，再去看父亲。” 顾瑶撩起车帘同车夫吩咐，李氏一把将顾瑶拽回来，“先去看望四爷！” “娘！” “瑶瑶。”李氏冷静说道：“我见不得瑾儿受廷杖，哪怕我都安排妥当，也看不得。” 打顾瑾身上，痛在李氏的心头。 “我帮不了瑾哥儿，只能不去拖他后腿，影响他的决定。” 李氏轻声说道：“瑾哥儿也不想你见到他狼狈的一面。” “而宫门鸣鼓是你三哥的选择，也是他追赶陆侯爷必须要做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宠爱 顾瑶面带心疼。 李氏自然欢喜儿女们友爱互助，以前的瑶瑶还没长大，总认为瑾儿疼爱自己是应当应分的。 经常得寸进尺管顾瑾要这要那的。 李氏虽是偏心顾瑶，总是提醒顾瑶，顾瑾只是她的哥哥，对妹妹好是情分。 同时李氏还要去安抚顾瑾，开解顾瑾对顾瑶的反感误会。 好在以前瑶瑶还是比较畏惧顾瑾的……李氏想到以前在儿女中间忙来忙去，此时无比庆幸顾瑶懂事了。 感情再好的亲兄妹，也没一方全然付出，另外一方面一个劲索取的道理。 李氏早就决定倘若瑶瑶在成亲前还意识不到，她就让瑾哥儿不再帮她。 不过以瑾哥儿本事，只要瑶瑶头上顶着顾瑾妹子的名，瑶瑶就不会被婆家看不起。 顾瑾倒也不必给顾瑶太多的帮衬。 “三哥去敲鼓鸣冤，是要受庭杖的。” 顾瑶抿了抿嘴角，“我知晓三哥不愿意求人，最不想愿意求陆侯爷，在宫里陆侯爷的面子，谁都会给一些，总不会让人暗中下手废了三哥。” “似三哥这样的人才，有多少人喜爱，也有阴险小人算计他。” 顾瑶扯下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即便三哥生气，以后怨恨我，我也要给陆侯爷送信。” 李氏按住顾瑶的手臂，欣慰般摸了摸顾瑶的额头，“你三哥既然敢去击鼓，怎会没有半分的准备呢？” “我是相信三哥的，就是怕万一，来个双保险……不好吗？娘，我保证倘若三哥安排妥当，不让陆侯爷出面，我绝不会向三哥泄露半句的。” 李氏摇头道：“此事谁都可以出面，唯有陆侯爷不成！没有永远的秘密，你能保证陆侯爷今日不提，以后也永远不说？” 顾瑶心中说能！ 可嘴上却是开不了口。 “这话我在你三哥出门前，我也说过的。” 李氏神色极是认真，“兄妹是手足，但手足永远比不上自己重要，比不上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要紧，即便是父母……以后都没他娶回来的媳妇，你嫁的丈夫重要。” “娘！” “说清楚明白了，你们兄妹感情才会更好，最怕就是彼此都觉得自己牺牲太多，反而你夹在顾瑾和陆铮之间左右为难。” 李氏搂着顾瑶，哄孩子般晃动手臂，轻声道：“即便是父母兄弟也并非是有付出就总有回报，以真心换真心的。” 这么说话略有暗黑色彩，李氏有几分不落忍让本是心若水晶般的女儿沾染上灰尘。 人在红尘中，哪有不沾染尘埃的？ 又不是和尚？ 可有几个高僧真正能做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 他们心中的执念都很深，陆铮有，顾瑾有，越是天才的人执念越深，越是不容易妥协。 “在瑶瑶同陆侯爷有情时，你就该为将来做一些准备，现在也不晚。” 李氏教导顾瑶，“有时候不是你为他好，做了许多为他着想的事，未必就是真正为他好。你三哥儒雅内敛，心智坚韧，他同陆侯爷一样的骄傲啊。” 顾瑶想到现代父母满嘴的为儿女们好，为他们安排人生，可结果即便是好的，父母所安排的道路未必就是他们所喜爱的。 选择的专业未必就是他们所想选择的。 可偏偏父母是为你好啊。 孩子即便是反抗叛逆都说不出道理。 “瑾儿不怕挨打，但是他怕欠了陆铮人情！” “娘，这些我懂的。” 顾瑶也不是真正的小姑娘，“所以我才让陆侯爷保密嘛。” “你确定你能瞒过得过瑾儿？” “……” 李氏瞧见女儿鼓起的包子小脸，轻笑道：“咱们顾家是不如陆侯爷在宫中吃得开，足以保住瑾哥儿不被下黑手！你大伯父是阁老，你舅舅是总兵，而且是天下最重要的总兵，没有之一！” “……我虽然结交的人不多，有人肯帮衬一把。你别管我是怎么同泰宁长公主相交的，我去求她，她一准肯帮忙。” 李氏戳着顾瑶的脸颊，好笑问道：“是什么让瑶瑶觉得咱们很弱的错觉？京城能比上陆铮的人家几乎没有，但是咱们顾家，尤其是顾家继承人，永乐侯的长子也不是谁能拿捏的。” 顾瑶：“……” “似黄灿退婚的耻辱，一次就够了！” 李氏眸子闪烁，“即便他现在还是世子，依然同救命恩人有情，黄灿绝不敢说出退婚，再羞辱构陷伤害瑶瑶。” “我……我还是……”顾瑶向李氏怀里瑟缩一下，手指卷着李氏的衣袖，脸颊埋入李氏的胸口，闷闷说道：“还是同父亲一起吧。” 起码在熊孩子面前，她能找到自信？ 不过被亲人维护的感觉着实不错。 一直都是独自打拼的灵魂得到温柔的抚慰。 顾瑶眉眼弯弯的，“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负顾家当日落魄，哈哈。” 李氏宠溺敲了顾瑶脑壳，无奈拍着女儿的后背，“你是家里最小的，生长在顾家最好的时候，瑶瑶，莫要辜负大好年华，辜负娘家给你的底气。” “你不比陆侯爷兄长所娶的公主郡主差。” 顾瑶有种官二代的既视感，得亏她心智坚定，否则怕是要被宠坏了。 马车停下，外面传来沉稳的声音，“姑姑，我都已经安排妥当，表哥受庭杖打而不重，流血而不伤筋骨。” 顾瑶从李氏怀里爬出来，撩开帘子，甜甜一笑，“多谢大表哥啦。” 李勇长子黝黑的面容微涩，不敢同表妹亮晶晶眸子对视，磕磕巴巴说道：“不用，谢，不是……爹说让……让我和弟弟们……听姑的话。” 对绝色的小表妹，他也是喜爱的，不过他粗手粗脚的生怕碰坏了水晶一般的小表妹。 至于母亲说小表妹不能娶的警告，他就没放在心上过，小表妹就是妹子，哪里能做媳妇？ 父亲和姑姑从小就同他们兄弟说，瑶瑶只是妹妹！ 李氏露出半张脸，笑道：“辛苦你了，再过几日你也要去大同了？” “是，父亲让我过去。” 他不想被父亲操练，姑姑怕是早就同父亲商量好了。 “离开之前，去一趟顾家，我有话和物什带给你爹。” “嗯。” 他接过李氏递过来的荷包，“姑……” “拿着去和同僚喝几杯，热闹一番。”李氏道：“你可别处处学你爹，他是越沉稳越好，交际越少越好，你不一样，张扬一点，多同陆侯爷学学。” 第五百六十三章 用心 外甥摸了摸鼻子，被父亲教训怕了，他都忘记吃喝玩乐是啥滋味呢。 李勇娶妻时，还是个不起眼的侍卫，沉默木讷，名门小姐自然看不上他。 李氏就在可选的范围中帮忙李勇选了个会过日子，有几分泼辣有主意的媳妇。 世事难料，李勇越发得主子喜爱，仕途得意，不知多少官宦人家小姐后悔。 不过李勇并没二心，除了听姐姐的话外，对媳妇也挺好的。 他怕媳妇不会教儿子……结果把儿子们待在身边，言传身教且死命的操练，儿子们的性子都随了李勇！ “娘，我觉得还是让爹带大表哥出门逛逛为好。” 顾瑶抿嘴轻笑，“若论享受没谁比父亲更精通了，陆侯爷到底同大表哥不一样，大表哥会不自在的。” “表妹说得没错，我……侯爷也是……”少年黝黑的脸色胀得通红，诺诺道：“当年陆大人校场演武，他以三千破一万。” “哦？” 顾瑶挺感兴趣的，“那大表哥是在哪边？” 听着口吻好似极是敬佩陆铮的。 “……被陆侯爷追着打的一万骑兵就有我，很倒霉正好碰上陆侯爷，即便他手下留情，我被他一枪抽得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 少年颇为遗憾，“就因为养伤，我错过陆侯爷选拔亲卫。若是能成为他的亲卫，现在我也能去疆场上……“ “珏表弟天分比我好，虽然起步比我迟一点，将来成就远在我之上。姑姑不必为珏表弟担心，我爹也曾私下说过珏表弟是天生将才，许是下次陆侯爷再选校尉，他能进入冠世侯的麾下。” 少年脸庞洋溢着渴望和羡慕，正是热血的年岁，渴望征战，渴望证明自己。 顾瑶眸子闪了闪，“如大表哥这样的人有多少？是不是都很佩服陆侯爷？” 少年认真点头，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敢在陆侯爷面前放肆，他一旦到来，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听命！不瞒姑姑说，陆侯爷练兵不是谁都能学的。” 李氏明明是想外甥更活泼一点，更懂得享受。 在年轻一代人武人士兵心目中，陆铮就是战神。 他们才不管朝廷上有多少人非议陆铮。 “行，等四爷出来，我请他带你去玩一玩。” 李氏让外甥离开。马车重新行驶，顾瑶抱着李氏的胳膊，“我爹还是有用的，是不是嘛。” “四爷自然是厉害的，否则你也不会是侯府千金了。瑶瑶，我从来都没轻视过四爷。他在外玩乐这些年，没点小聪明，早就不知惹下多少麻烦了。” 顾瑶笑嘻嘻听着，怎么感觉她自己这辈子怕是要躺赢了呢。 别人穿越都是斗极品，轮到她穿越了，却可舒舒服服的躺赢，只需同顾四爷一起玩乐。 陆铮对自己的将来早有安排，她好似也不用太费心。 马车停在锦衣卫牢房前，顾瑶扶着李氏下了马车。 锦衣卫衙门威严肃穆，阔气的牌面不弱于任何的六部衙门。 又因为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卫，衙门离着皇宫很近，顾瑶甚至能见到皇宫。 她眸子不由得微暗，如今三哥怕是还没有敲响大鼓。 “先去见你爹一面，你若不放心，去宫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李氏反手握住顾瑶的手腕，拽着顾瑶进了锦衣卫大牢。 有陆铮同何大人打过招呼，顾四爷在牢房里待遇不错。 只是几日不见，顾瑶还是看出顾四爷精神不大好。 “爹。” “瑶瑶啊。” 顾四爷看清楚来人，一个箭步飞扑过来，抓住顾瑶的胳膊，可怜兮兮道：“你总算是来看爷了。” 顾瑶略有感动，眼圈微红，熊孩子到底受了委屈。 李氏后退一步，顾瑶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顾四爷连珠炮似的问道：“陆侯爷怎么说？爷到底何时能出去？” “你有没有听爷的话去求陆侯爷？” “有没有用银子给爷疏通？也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心疼银子，不要在意面子么？” “有没有让你大伯父用人情？” “顾瑾到底是怎么做儿子的？爷都被关了，他还坐得住？” 噼里啪啦好一顿指责，顾四爷的精神渐渐活泼，再不负刚才的落寞。 关在隔壁传来咚得一声，顾瑶看过去，顾瑞身影快速闪到一旁幽暗的角落。 这几日有顾瑞陪着四爷么？ 所以李氏才特意带她过来？ 顾瑾顾珏要为顾四爷洗脱冤枉，她是最适合来看望父亲的人。 既然顾瑞顾璐离开顾家，舍弃顾四爷，李氏便不会让他们再有缓和同顾四爷父子关系的机会！ 就李氏这排外的性子，若为嫡母的话，为顾四爷的庶子庶女……顾瑶觉得还是别让庶子庶女出来有苦难言了。 “爹，您还……还要脸不？” 顾瑶被顾四爷抓住肩膀一顿摇晃，头有点昏。 顾四爷理直气壮回道：“爷就是不要脸，脸不还是依然长在爷身上？谁有本事能撕下爷的脸？” 顾瑶：“……” 这才是不要脸的最高境界啊。 牢房中灯火更为明亮几分，顾四爷不适般眯起眸子，“你……你也来了？” 顾瑶服了！ 李氏这么个大活人，顾四爷竟是没见到？ 熊孩子怕是只想着出牢房。 烛火映衬下，李氏笑容越发柔和腼腆，声音甜柔，“我来看看您。” 李氏也没说什么别后深情，或是关心四爷身体的话语。 她转身在凌乱的床榻前忙碌起来，更换被褥等物什，把带来的棉被重新铺好，收拾残羹剩饭，打扫牢房，最后还点了一只香料。 顾四爷面容煞白，怒视顾瑶。 顾瑶心头一颤，剧情不对啊，“我去帮母亲？” 顾四爷一把拽住顾瑶的胳膊，“你给爷说清楚，爷是不是还要在牢房里带几个月？” “爹……” “要不你娘怎会来收拾牢房？你们是不是都忘了爷还喊冤入狱？” 顾四爷生无可恋般倒在床上，干净馨香的味道是很舒服，可是他不想再在此处待下去了。 一点都不想！ 顾瑶已被顾四爷的话语雷的头上冒烟，莫非母亲这次失算了？ 李氏依然沉稳，干完手上的活儿，她走到床榻边，蹲下身体，抬手轻轻握住顾四爷的手： “妾身只想四爷能舒服一点，哪怕您只在牢房里待一刻，妾身无法见您过得不舒坦。” 第五百六十四章 傲娇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垂头丧气说道：“爷不爱听这话，你说爷立刻就能出去，才是讨好爷，懂吗？” 李氏眉眼弯弯，手指插入顾四爷手指缝隙中，十指紧扣，轻声道：“许是等一觉醒来，四爷就能出去了。” “爷不信。” 顾四爷半转身体，把消瘦的俊脸转向李氏，神色落魄，尽量显得可怜一点。 然而在锦衣卫牢房中，顾四爷吃喝都很好，所以他并没有瘦，何况他从不担心家里不设法营救自己，心宽体肥，又不似在外面可以自有玩乐活动，养出一身的肥膘。 顾瑶都看出顾四爷胖了，脸圆了一圈，好在身材没有完全走形，变成油腻的大叔。 明明就是养得肥嘟嘟的熊孩子。 但是顾四爷依然摆出让人心疼的样子，甚至还蹭了蹭李氏的手臂，“你不许离开！” 随后他还真合上了眼睛，“被爷知晓你骗爷，爷饶不了你，哼。” 吃喝再好，也不是家里，也没人暖床，顾四爷睡眠质量并不怎么好。 他下眼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在李氏身边，他反倒能安稳下来，困意上涌，顾四爷呼呼呼得睡着了？ 顾瑶：“……” 她一直以为顾四爷只是做做样子，熊孩子啊，还真是够熊的。 来到陌生的地方，被家长找到后，就要睡觉觉了。 李氏眸光温柔，轻轻摩挲顾四爷的额头，嘴角隐隐勾起。 什么锅配什么盖！ 倘若娘亲遇见一个强势或是心机深沉的人，李氏能同他斗一辈子。 他们之间绝不是李氏口中的感激之情。 顾瑶悄悄退出牢房，刚刚迈出牢房的门，扑通一声传过来。 连忙回头偷看，顾四爷竟然把李氏拽上了床榻，并将李氏紧紧搂在怀里，脸庞埋入李氏肩窝，“总算是走了，哼，没一点的眼力。” “瑶瑶也不想想，她同陆侯爷相会时，爷从来都退到一旁，绝不打扰他们。” “以后爷一定得教导瑶瑶什么叫识趣，你来看爷一次不容易，若是还不能亲近爷。” 顾四爷手指一圈圈缠绕着李氏散落的发丝，坏笑道：“若是连爷都碰不到，回去你会被笑话的。” 李氏轻轻嗯了一声，“谢谢四爷体恤。” “爷就喜爱你这柔韧听话劲儿，爷进了牢房，只怕你受了些委屈。” 顾四爷再往自己怀里拽了拽李氏，身体几乎贴合在一起，“母亲扛不住爷回去闹腾，她不会太过为难你。” 偷听是不对的，可是熊孩子犯蠢的机会太多，偶尔精明的时候少。 顾瑶躲在牢房外阴暗的角落，伸长耳朵听着里面的窃窃私语。 原来方才熊孩子是装睡？ 他是嫌弃她做了电灯泡？！ 特么的，顾瑶暗骂一句，又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顾瑶本以为能听到熊孩子诉苦什么的，结果却是顾四爷询问李氏有没有在他不在时被欺负了。 差别待遇，太明显了。 顾四爷见顾瑶时，只说他委屈，让顾瑶赶紧去迷惑陆侯爷，他好早日出监牢。 单独面对李氏时，却是怕李氏被欺负。 明明李氏才是boos，好吗？！ “母亲挺爱迁怒的，又担心记挂爷，难免给你脸色看。” 顾四爷声音低沉，身体盖住李氏，傲娇说说道：“没有爷在，大哥根本哄不好母亲，她若是说了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等爷出去，给你拿母亲的首饰。” 李氏嘴角弯弯，“母亲没对妾身说一句重话，还安慰妾身呢。” “那也是瞧着爷的面子。” “是，是，是。” 李氏轻笑道：“没有四爷，妾身什么都算不上呢。” 顾四爷哼了一声，“大哥知书达理，这词好似都用在女子身上，反正大哥忙着救爷，根本不会搭理你，也不会认为你运气不好，刚做爷的妻子，爷就入狱了。” “爷在外玩时，听到不少因为丈夫犯事，妻子被族人说成扫把星的事。” “明明是丈夫自己运气不好，惹了祸事，同妻子有何关系？还不是夫家想着多占好处？” “大哥迂腐了一点，并不糊涂，就是大嫂，没有儿子的大嫂已经魔怔了，以前爷记得她挺温柔知性的。”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叹息道：“所以没有儿子的女人都容易变态，好在你能生，大嫂针对你，也是羡慕嫉妒你，因为爷对你好，瑾哥儿又争气，她在你面前说什么话，你就当可怜一个没有儿子的老女人吧，大哥许是已经很久没同她行房了。” “她也是蠢的，要不给大哥纳妾固宠，要不就打扮自己勾引大哥，毕竟大哥对她有亏欠，总不会没有半分的情分。大哥也是爱美人，不过他在宦海沉浮这些年，心思都用在仕途上，他其实对美人并无太大的奢求。” “大哥更讲究什么心意相通……”顾四爷坏笑同李氏咬耳朵，“其实啊，爷怀疑大哥还能不能行房，嘎嘎嘎，好几次他都把瘦马送给爷了。” 倘若顾清在这里，肯定得一把掐死熊孩子！ “有时候听大嫂说羡慕嫉妒的话，其实很有趣的，比听戏还精彩。” 顾四爷笑容灿烂，臭屁的不行，“爷就喜欢显摆，就喜欢看他们因为羡慕嫉妒的丑陋样子，更喜欢他们拿爷无可奈何！” “气死他们！” 顾瑶：“……” “爷唯一担心就是二哥，他恼恨爷，更恼恨爷得到他积极以求的地位和爵位。” 顾四爷轻声道：“爷不在这几日，你离着老二远点。” 他死死卡住李氏的下颚，逼着她抬头，“……李悦娘，不许背叛爷！哪怕你是被他陷害了，也不许背叛爷。” 顾四爷眸子闪烁，掩藏在凶悍下得是紧张焦虑。 他怕再重复方氏汪氏的经历。 不知为何，他更怕从李悦娘口中听到自己不如老二的话。 他会吃醋？！ 没错，他就是吃醋了。 李氏说道：“妾身是四爷一个人的悦娘，从始至终都是。” “哼哼，除了爷之外，也没让会瞧上你，虽然你长得……” 顾四爷手指划过李氏的眉眼，随即一个个吻落在其上，“挺漂亮的。” 他恶狠狠强调，“二哥是因为嫉妒爷才会对你另眼相看，懂吗？别傻乎乎被骗了。” “没有爷，你就是个村姑。” 那在意村姑的顾四爷又怎么说呢？ 第五百六十五章 无情 顾四爷耳根子有点红，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李氏。 好似闯了祸的熊孩子有点胆怯，不敢面对一般。 顾瑶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有烛火照明，她依然看不大清楚李氏的反应。 以大女主的角度看，顾四爷是闯祸了。 即便李氏嘴上不说，心里未必就愿意听。 顾四爷耳朵啪嗒耷拉下来。 没有霸道总裁的命，却得了霸道总裁的病儿，顾瑶送他两个字，活该！ 好半晌，李氏缓缓开口，面颊带几分羞涩，“四爷是喜爱昔日的妾身，还是当下永乐侯夫人？” 顾瑶再次感叹自己同李氏接不上同一个频率，女人啊，果然是各有不同。 她所在意的，未必就是李氏记在心上的。 顾四爷双臂撑起身体，懵懂的问道：“不都是你，有区别么？” 李氏手指戳着顾四爷胸口，“妾身生气了。” “……” 爷还生气了呢。 不过李氏不容易，为自己担心受怕的，顾四爷决定纵容李氏的小脾气，“以前的你清纯，当下你明艳，爷都喜爱。” 顾瑶转身离开，娘亲是不会提起外室找上门的事，也不会逼着顾四爷多做解释。 因为顾四爷自己对外室都是懵逼的。 同时李氏也不愿意在这时闹出波折，影响营救顾四爷出狱。 “六妹妹。” 幽暗的牢房中，传来哽咽似哭般的声音，顾瑶浑身汗毛倒数。 一双深邃的眸子望过来，“能不能说几句话？” 相比较胖了的顾四爷，顾瑞消瘦脆弱，脸上再无半点肉，显得眼眸格外的大。 顾瑶停下脚步，侧头问道：“在你被灌进来之前，父亲就耗费银子同锦衣卫打过招呼，你怎么还瘦成这样？” “顾璐和汪氏没有来看过你么？” 顾瑞眸子微暗。 不是顾瑶有意挑拨，而是顾璐都能为方展谋划，怎会把顾瑞置之不理？ 顾璐不是口口声声要让顾瑞出人头地，让功成名就的顾瑞打顾四爷的脸面。 顾瑞的性子本就懦弱，又有几分偏激，没人开导，顾瑞很容易走进死胡同去。 顾璐都有功夫去顾家，就没功夫进锦衣卫看看顾瑞？ 顾瑶曾求过陆铮，给顾璐在锦衣卫行个方便。 “六妹妹已经不再把我看做四哥了……” 顾瑞口中苦涩，双手紧紧抓住牢房的栅栏，“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为何会变成这样？六妹妹，我……我……真的没有想过害父亲，伤害三哥，更没想过离开顾家。” “你相信我，好不好？” 顾瑞宛若见到最后的期望，热切般说道：“只要你同李姨娘说一声，只要一句话就好，我就可以回到顾家了。” “我……我一定听话，安静老实的待在顾家，三哥和父亲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顾瑞泪流满面，呜咽道：“在外的日子太难了，我想回家，想顾家的一切。” “我同顾璐不一样，她做得那些事，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想考科举，不想提前知晓考题，不想针对父亲，不想嫉妒三哥。” “一切一切都是顾璐蛊惑做的。” “六妹妹，你要相信我呀。” 一声声的哽噎，一声声忏悔，足以让人心头酸涩。 顾瑶眸子依旧冷静，冰冷生疏的目光落在痛哭流涕的顾瑞身上。 她完全不为所动。 “我娘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你做那些事前，最先考虑不是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而是先要想到不成功的后果。” “你可怜，你无辜，这是有的，但是不是你落到今日，我就得接受你甩锅给顾璐，就该同情怜悯你！” 顾瑶微微扯起嘴角，“到底是什么给你错觉，我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纵然以前发生的事抹除了，你回到顾家，还以为同过去一样？我娘已经是永乐侯夫人，她同父亲琴瑟和鸣，你回到顾家只会……只会更觉得痛苦。” 顾瑞道：“我并不反对她，对她恭谨孝顺，六妹妹，我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倘若你只求安身，顾家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顾瑶嘲讽般说道：“你听过顾璐说我是个坏女孩，脾气不好，任性骄纵，张扬跋扈，眼里容不下人去。” 顾瑞：“……” “既然我是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再找麻烦求娘让你回顾家？平添无数的烦恼？让父亲不高兴。” 顾瑶眸子转悠几圈，“你也求过父亲，对吧。” 顾瑞张了张嘴，消瘦苍白的脸庞更显不堪。 “他没有答应，是不是？” “……” 顾瑞自从同顾四爷做了邻居之后，便一直哀求他，听着他磨叽和胡说八道般的教训，以及让人恼火的炫耀。 他甚至自我贬低，只为让顾四爷欢喜而把自己重新接回顾家。 可结果是顾四爷照样吹牛，享受他的殷勤和悔过，只字不提让他重回顾家的事。 顾四爷懂得他的心事，却同他说，他们的父子之情早已断绝。 他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让顾四爷改变主意，明明他也是顾四爷的亲生儿子啊，顾四爷的心太硬，也太狠了。 “瑶瑶。” “啊。” 顾瑶回头，没想到顾四爷已经站在自己牢房的门口，“您有何吩咐？” 她同熊孩子对望，笃定的心渐渐有几分凌乱，莫非顾四爷还真有心……再续父子之情？ 毕竟是亲子。 犯错的儿子总能被父母所原谅。 顾四爷淡淡说道：“你身上有银票？” “有几张银票，数额不大。”顾瑶只能随着顾四爷话走，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说说熊孩子的心思容易猜？ “有多少？” “大约两百两银子。” “有点少，不过也够了。” 顾四爷嘟囔了一句，随手指了指隔壁的顾瑞，“把银票都给了他吧，这几日他陪爷解闷，因为爷，他吃食上精致了不少，在锦衣卫待遇提高，爷的教育让他忏悔，认识到了错误，他得到的远比付出的多。” 顾瑶真有几分同情顾瑞了。 “爷不差钱，两百两银子就当他的酬劳，爷一向大方，不亏欠任何陪爷玩的人。” 顾四爷说完转过身去，脑袋微扬起四十五度，轻声说道：“再想做爷的儿子？想得不要太美了，儿子不用多，有一个能干孝顺就成。” 第五百六十六章 善意 以前顾四爷自己都需要大哥养活，本来是不愿意有儿女的。 在他成年后意识到自己读书不成，练武也不成，又贪图美人之后，繁衍家族血脉也是本事。 既能享受美人，又可为顾家做贡献，也让大哥少看着他一点，顾四爷便很致力于生儿育女。 好在他天赋惊人，很快有了顾瑾等人。 这也是顾瑶兄妹几个年岁相差都不算太大的原因。 自觉为顾家做出贡献后，活泼的顾四爷注意力就不在儿女身上了。 这也导致十多年顾四爷再没让女子有孕。 不是顾珈为欧阳氏淘换生子药方，田姨娘偷偷试用了药方，也不至于再次有孕。 当然田姨娘的孩子最终还是小产了，如今田姨娘被顾珈遗忘在庄子上。 攀上泰宁长公主的顾珈早就忘记田姨娘。 田姨娘每月的生活费还是李氏派人送去的。 虽然顾四爷已经给了田姨娘放妾书，并放田姨娘的娘家人自由身，但是顾珈带走田姨娘大半的银钱。 田家人除了会伺候主子外，生存技能为零。 李氏同顾瑶说过，总要给田姨娘一个缓冲的时间，未来三年她每月都会给田姨娘一些银子，足以保证她生计。 饿不死，也不会太富贵。 顾瑶觉得用这笔银子买个消停挺值的，毕竟李氏给出去的银子并不多，在顾老夫人面前还能得个宽和的好名声。 何乐而不为？ 认真计较起来，还是李氏占了便宜呢。 “顾瑾才是爷的希望所在，你不是，从来就不是爷想要的儿子。” 顾四爷愤恨说道：“在你娘做出丑事之后，顾璐几次三番害爷，爷就是心胸开阔的君子也会生气，会迁怒于你！” “何况爷本来就不是君子，你说你冤枉委屈，是顾璐逼迫你的，可在你知晓考题后，是她堵住你的嘴？在顾璐让你落爷的面子时，是她绑着你做的？” 顾四爷冷冷说道：“爷没你这样没有担当的儿子！爷虽然不大争气，犯过的错误数不胜数，推卸给二哥，让大哥帮忙，却从未推到女人头上去！” 顾瑶竟是无言以对，熊孩子哪来的优越感？ “瑶瑶，把银子给他，以后爷是不会再同他说一句话了，这些天，爷费劲唇舌教导他，结果他竟然只为回到顾家享受？没有片刻的反省悔悟！” “他悔悟，您就让他重回顾家？” 顾瑶掏出银票，二百两有点少了。 “爷是堂堂正正的人，说出去话绝不收回去，以后就算是他功成名就，权势滔天，爷不会后悔做出的决定。马前泼水，覆水难收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在爷身上发生。” 顾瑞身体渐渐下滑，无力又颓废，绝望如同一个死人。 顾瑶走上前去，把银票顺着栅栏空隙塞进去。 “你做什么？不用你假好心！” 从昏暗的道路上冲过来一人，一把扯住顾瑶的手腕，夺下银票，被上面的数目刺激得双眼通红。 她发狠把银票撕成碎片，向顾瑶脸上砸去，“还给你！” 可惜她不是武林高手，无法把纸张当做暗器用，碎纸片不会因为重生者而违背理论，甩不到顾瑶脸上。 又因为顾瑶站在通风口，正好有一阵风吹进来，碎纸片借助风的力量，糊了顾璐一脸。 顾瑶：“……” 她已经做好被打脸的准备了。 该说她是正义的一方？ 顾璐同顾四爷天生犯冲，她好不容易记起来看望顾瑞，偏偏又见到顾瑶拿出银票羞辱顾瑞。 她还听到了渣爹的无情言论。 话语中充斥着对顾瑞的鄙夷和轻蔑。 扎得顾璐的心千疮百孔。 顾璐拍掉身上的银票碎片，身躯气愤般轻颤，“没有你们这么羞辱人的，当我哥需要银子？” “从来我们需要得不是银子，而是尊重，自由，以及疼爱。” 顾璐声音高亢，完全占据道德制高点一般强势决绝。 顾四爷慢悠悠回道：“爷从来不知道尊重和疼爱能当饭吃，能当衣服穿，你给爷示范怎么吃尊重？怎么穿着疼爱呗。” 噗嗤，顾瑶捂嘴笑出了声。 顾璐：“……” 过了好半晌，面容扭曲的顾璐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无耻。” “爷是无耻，偏偏你哥哥非要做爷的儿子。顾瑞还算聪明，不似你一般愚蠢，死活非要往火坑里跳。方展，哪里敢得上爷？” 顾四爷眸子闪烁，鄙夷道：“你年岁也不小了，找个人嫁了吧，相夫教子后，你就明白你失去了什么。” 他的语气好似顾璐失去一个亿一般。 “以你的年岁随着汪氏再嫁，你还同方展亲亲热热的，旁人可不会把你们当做父女看待。” “你……你竟然侮辱方世伯的人格？” 顾璐气得浑身哆嗦，“我同方世伯情同父女，只有龌蹉阴险的无耻之徒才会想偏了。” “这世上小人多过君子，否则早就实现孔圣的大同世界，陛下也不用那么辛苦处置国政，百官也不用费心费力教化百姓。” 顾四爷慢条斯理说道：“强迫继女的案子刑部不知堆积了多少，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方展敢抄袭顾瑾的诗词，敢诬陷爷，甚至当日为保住爵位而舍弃青梅竹马的汪氏而迎娶王府郡主。” “你认为他的底线有多高？他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废物，毫无品行可言。” “你胡说。” 顾璐声音尖细，“方世伯的人品贵重，才华横溢，对我娘情深意切，深情款款，对我也是疼爱有加，你是嫉妒才会贬低诋毁他。” “嫉妒？”顾四爷扶着腰，大笑道：“爷嫉妒他啥？名利，地位，爵位还是银子？” 顾四爷神色倨傲，最擅长显摆，“他哪点比上得爷？” 随即，顾四爷揽住李氏的肩膀，“如今爷的夫人也比汪氏强上许多，汪家现在只是白丁，不，是罪臣，而爷的夫人娘家兄弟是大同总兵，是京畿门户，为陛下看重。” “他只配捡爷不要的女人！” 顾璐：“……” 赤裸裸的炫耀太伤人了。 “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戴罪之身，陛下降罪，你还以为你能继续做永乐侯？李氏将来不会嫌弃你？” 李氏安安静静站在宛若护食的大猫的顾四爷身边，缓缓开口道：“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若违此誓，诸神共诛。” 她很感激顾璐再给自己向四爷表决心的机会。 第五百六十七章 哀求 顾四爷满脸的嫌弃，可二哈护食却是越发严密。 他紧紧扣着李氏的手腕，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李氏一如既往乖巧柔顺，在顾四爷跟前从不曾抢半分的风头，由始至终只看顾四爷。 顾璐鼻翼微动，不屑道：“话是这么说，你会为他陪葬？笑话！笑死人了。” 前世顾四爷收心不再寻花问柳之后，身边也没少了通房丫鬟，只是顾忌顾瑾没有再抬人为妾，也没有在母亲死后续弦。 顾四爷同李氏永远亲近不起来。 李氏等同于守了半辈子活寡。 但是顾璐承认李氏日子过得很好，悠闲自在，富庶安稳。 她眼里没有顾四爷！ 今生李氏却装作对顾四爷深情厚谊来了，假的，都是假的。 顾璐很想把上辈子的事说出来，告诉顾四爷他拥着的女人是如何冷心冷肺，如何歹毒阴险。 也想告诉李氏，顾四爷是怎么风流好色，死不悔改。 李氏和顾四爷……他们并没有变了性情，同顾璐前世一样，可为何今生他们就能亲近？ “旁人信不信，无所谓。”李氏腼腆一笑，“只要四爷相信妾身就是。” 顾璐不过是路人尔，无足轻重。 顾四爷在李氏耳边说了一句，李氏脸庞绯红，眸子明亮。 顾瑶想着自己是出声呢，还是在一旁被塞狗粮？ “哥哥。” 顾璐憋了一肚子气，本想指责顾瑞几句，不是他有意回到顾家，他们兄妹也不会被顾四爷侮辱。 人做自尊自立就不会被欺辱。 她抱怨的话尚未说出口，顾瑞唇角渗出鲜血，气息微弱。 “哥，别吓我啊。” 顾璐快步跑过去，隔着栅栏，“你说话啊，哥。” “开门，快开门，我要进去！” 顾璐使劲摇晃栅栏，“我哥有个好歹，我要你们，你们给他偿命！” “你到底哪里的勇气撂下狠话？”顾瑶给锦衣卫的牢头递了个眼色。 总不能让顾四爷亲眼见着顾瑞出事。 听说和亲眼所见，差别大了。 顾四爷同样紧张握紧拳头，俊脸一派淡定，漠不关心。 李氏掰开他的拳头，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没事的。” “爷……会担心他？” 顾四爷嘀咕了一句，除了离着很近的李氏外，也只有顾瑶听到了。 牢头连忙上前开门，顾璐冲了进去，抱住顾瑞，“哥。” 她的兄长瘦了很多，浑身滚烫，哪怕在前世最郁郁寡欢之时，顾瑞也没似现在这般凄惨。 毕竟顾瑞头上顶着顾瑾弟弟的名头，所娶的妻子同顾家门当户对，岳家虽然只是顾瑾的附庸党羽，但也算是有些实力背景。 顾瑞只是仕途不得意。 她明明是想对顾瑞好，让他出人头地啊。 “找大夫来，快点。” 顾璐高声吩咐，然而锦衣卫牢头站在原地。 “你没听到我的话，去叫大夫给我哥治病，他是被冤枉的，洗清冤枉后，皇上定然重用他，你们现在给他方便，将来自然能得到他的回报，只要他说一句话，你们就能升官发财。” 顾瑶扶额，连作为陆铮倾慕的自己都不敢这么说，顾璐到底有没有正经了解过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锦衣卫端着谁给的饭碗？ 在顾璐眼中锦衣卫就是朝廷鹰犬，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给点好处就可行个方便。 “嘎嘎嘎。”锦衣卫怪笑道：“若说这牢房中冤死的也不少了，我等也没见皇上降下罪。” “是不是我太给你脸面了，让你这个小妮子以为随意对锦衣卫吆五喝六？” “呸，真把你自己当个人物了，被驱逐出家族的不孝子，让你进来探监，也是看在你给的银子足够多的份上。” “还想请大夫？你当锦衣卫牢房谁都能随意进出？何况即便你有银子请大夫，也没人敢来此处看病。” 锦衣卫看出顾四爷对这对兄妹的无情，顾璐说得那番话，着实不似个当女儿的人该说的。 他们不吝啬给顾璐点颜色看看，也可借机讨好顾四爷，以及顾六小姐。 如今想巴结上六小姐的人不要太多哦。 身居高位就是这点好，只要对谁漏出些许的不悦，讨好巴结的人就会主动针对惹顾四爷不开心的人。 根本不用顾四爷亲自动手。 顾璐死死咬着嘴唇，从兄长身上传来的热度证明，若尽快医治，兄长的性命怕是不保，亦有可能因为高热而烧坏脑子。 时常因为高热而残疾的事。 “我给你们银钱。”顾璐的手摸出几张百两银子的银票，“请你们帮我找个大夫吧。” 她的语气不由得和软下来，婉转哀求，脑袋仿佛含进胸口，耻辱，在渣爹面前……丢脸了。 没了顾家小姐的身份，顾璐感到举步维艰。 她不愿意低头，尤其是在渣爹面前。 锦衣卫轻蔑扫过银票，“你这几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你以为爷缺银子用？” 银子可没有讨好顾四爷要紧呢。 顾璐抿着嘴唇，“你们想怎样？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下来。” 只要别让她去求渣爹。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能让爷网开一面的贵人就在眼前，若得贵人开口，指挥使和陆侯爷那里，我等也好交代。” 顾瑶默默叹息一声，并觉得欢喜，可这就是当下的情况，捧高踩低哪都适用。 顾璐目光望向顾瑶，面孔煞白，犹如白纸一般再无半点血色，唇瓣更是被她牙齿咬得如同将死之人一般。 “我……我……求求你。” 顾璐话没说完，顾四爷从一旁的牢房窜出来，站在她面前，“你该求得贵人是爷！懂吗？” 顾璐吭哧了好一会，泪水滚落，额头满是因为耻辱憋屈而冒出的汗珠。 “我求求你，他即便不在顾家族谱上，身上也流淌你的血脉，你怎么忍心见他受病痛折磨，你怎能忍心我……我恳求你？” 重生后，顾璐就发誓再也不会求渣爹！ 她受够了上辈子的哀求。 顾四爷道：“你还是不知错啊，顾瑞在你身边，这辈子算是废了。” “瑶瑶请锦衣卫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吧。” 顾四爷看着顾璐手中的银票，冷哼道：“以后你就是想求爷，也见不到爷。爷会让你高攀不起。” 第五百六十八章心病 顾四爷冷峻中有几分傲娇，又有二哈的特质，气势不足。 反倒是不动声色的李氏给人以心惊肉跳的感觉。 顾璐神色迷茫。 顾瑶同锦衣卫交代了几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锦衣卫，立刻变得特别好说话，连连保证没问题，大夫不肯来出诊的话，他们就是抓也要抓来一个。 甚至还询问顾瑶用不用抓京城名医？ 那股谄媚的模样令顾璐极是扎心。 “方才让她进来看望顾瑞，也是看她有点银子，又得陆侯爷传话别为难顾瑞，这才……若是知晓她敢同四爷这么不客气，就是再多的银子，我也不会让她进来的。” 顾璐：“……” 谄媚表忠心的哈巴狗模样太恶心人了。 世上多得是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小人，最是缺少不眷恋红尘富贵的君子，如同方世伯一般重情的君子太少了。 渣爹还说方世伯对她有企图？ 怎么可能？！ 不说今生，就是前世她可是亲眼看到方世伯为娘亲肝肠寸断，苦恋一生。 也许其他方面，顾璐会被蒙蔽欺骗，方世伯的深情是她用眼睛看到，用心体会到的。 顾璐目光落在渣爹身上，风流成性的男人怎会懂得感情？ 李氏同渣爹其实也就是表面夫妻罢了。 方世伯对她的疼惜根本就不涉及到男女之情，只是父亲对女儿的疼爱！ 顾璐略有松动的心再次坚定起来，渣爹诋毁方世伯，挑拨关系，定是没安好心。 渣爹就是不想再有父亲疼爱她！ 锦衣卫出马，大夫很快被请到了牢房，顾瑶看着颤颤巍巍满是恐惧的大夫，颇为无奈道：“您别怕，只是请您看病，看完病之后，他们会送您回去。” 昏暗压抑的锦衣卫牢房，顾瑶轻盈的笑容如同在泥泞中绽放开的花朵，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而顾四爷早就拉着李氏回自己牢房里说私密话了。 顾四爷在外人面前死要面子的性子，绝不会让大夫看到他‘落魄’的一面，更不想再出现顾璐顾瑞面前，惹一身的麻烦。 他早看出来了，遇见顾璐准没好事。 虽然顾璐说不过他，可是总是他教训顾璐的话语，顾璐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忙得很，没空管永远看不清状况的顾璐。 大夫扯起嘴角，“不，不用送，老夫可以自己走。” 顾瑶看向请大夫来的锦衣卫，也是这群人冲进医馆足以让人惊恐。 大夫宁可爬着回去也不肯锦衣卫护送。 “劳烦您了。” 顾瑶对大夫很客气，相反顾璐却很是尖锐：“快过来给我哥治病，要多少银子都成，你务必治好我哥！” 大夫微不可见皱了皱眉，顾璐到底是古代女孩子，医者在当世的地位并不算太高，也不是小说中所写，掌握医术的人会被权贵当做祖宗一般。 名医的待遇自然要好一点，寻常医者也怕得罪权贵。 锦衣卫请来的大夫在京城还算有名望，在勋贵们面前他自是谦卑的，顾璐只不过是有点闲钱的平民罢了。 大夫走进牢房，“你把他放到床榻上，我好为他诊脉。” “你帮我，我给你银子。” 顾璐一个人扶不住顾瑞，大夫默默叹息，没有小姐命，却得了小姐病儿。 眼前这位可比不上被锦衣卫簇拥的那位绝色小姐。 可绝色美人尚且知晓平和待人，她却只会拿银子伤人而不自知啊。 虽然银子很重要，但给予人尊重同样重要。 大夫帮忙搀起顾瑞安置在床榻上，把脉之后，大夫面色有几分严峻。 “我哥怎样了？” “他身体有几分虚弱，并不算大毛病，仔细将养，喝几副补药，应该能调养过来。” “那你怎么还一副我哥性命不保的样子？” 顾璐提着帕子为顾瑞擦拭额头的冷汗，恶狠狠说道：“吓唬人很有趣？是不是你看我……看不起我故意学着锦衣卫折腾，而讨好顾瑶？” 自尊心真够旺盛，也有被迫妄想症状的前期反应，顾瑶暗暗总结，顾璐明显是被前世今生的遭遇憋出了病。 顾璐是心里有疾病的。 可惜当世没有心里医生，顾璐的病情随着顾四爷的刺激，只会越来越严重。 顾瑶看出问题，却也是无能为力，首先她不是心理医生，其次她也无法得到顾璐的信任，再次她更不想过问顾璐的事。 “我并非有意恐吓姑娘，令兄是心病，汤药于他不用。” 大夫的确有几分本事，顾瑶认同诊断，她向外走去，顾璐看着她背影，“顾瑶，你去哪？” 顾瑶回头反问：“我们不熟，我去何处不用同你说。” 她虽然有着一颗八卦吐槽的心，可顾瑞的瓜一点不好吃，更没心思去照顾顾瑞和顾璐的心情。 “你对我们彼此的生疏关系，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顾璐：“……” 顾瑶的眸中没有她，顾瑶浅浅的笑容，令顾璐特别的难受扎心。 胜利者无需反省舔舐伤口，甚至顾瑶都没把顾璐当做对手，不用她亲自下场，顾璐已经被熊孩子和娘亲联手给弄成了心理病患者。 顾瑶走路带风，气场全开。 娘亲太厉害，没给她施展的机会啊。 “姑娘最好多多开解令兄，许知心病还要新药医治，若是心病不解，积累下的郁气损伤五脏六腑，神仙也难以医治了。” 大夫惋惜般摇头，“他不是吃的不好，而是吃什么都一样，这么年轻的后生，却是心事重重，吃仙丹都不长肉的。” 顾璐握着顾瑞的手，眼里闪过怨恨，哥哥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心病竟然是回到顾家？！ 在顾家是吃喝不愁，可他们也讨好渣爹，讨好面慈心狠的李氏，甚至还要被顾瑶顾瑾踩一辈子！ 前世的日子，顾璐过够了。 出了锦衣卫牢房后，顾瑶管锦衣卫借了一匹马，虽然她骑术不怎样，可架不住任何动物在她面前都是温顺听话的。 她利落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顾小姐骑射真好，不愧是陆侯爷另眼相看的女孩子。” 各种彩虹屁飘过，顾瑶脸庞微红，真相那么残酷，还是彩虹屁听着舒心。 不过一刻钟，顾瑶赶到午门外，而此时顾瑾早已敲响了登闻鼓。 第五百六十九章心累 登闻鼓设置在前朝，本朝太祖不耐烦只做表面文章，有登闻鼓的前朝末年宦官奸佞，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得不亦乐乎。 百姓凄苦不堪，登闻鼓也没起到任何效用，任由风吹雨淋，鼓面斑驳。 在太祖下旨取缔登闻鼓时，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太祖本打算一意孤行取缔的，恰好一孝女为洗清父亲冤枉敲响登闻鼓。 当日这案子轰动京城，牵连无数的官员，开国勋贵爵位都没捂热乎，就被太祖撸掉好几个。 太祖后来感叹登闻鼓的存在，一是为蒙冤的百姓留有最后一条求生之路。 二同样也给朝廷百官留有警示。 因此太祖没有再取缔登闻鼓，反而把大鼓设立在午门前，朝臣每日上朝下朝都能看到树立的大鼓。 当然怕百姓一点点不满都去敲鼓，没个敲鼓鸣冤的人都要承受廷杖的考验。 本来还有滚针板什么的，太祖说滚过砧板性命都没了，怎么鸣冤？ 廷杖已经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 因此百官宁可去跪宫门，也不去碰登闻鼓，当然其中原因也有官员的骄傲。 他们鸣冤可不用登闻鼓，只有平民百姓才会敲响大鼓。 开国至今，这是登闻鼓第二次被敲响。 一旦登闻鼓响，上至帝王，下至百官勋贵必须得赶往金銮殿，倾听敲鼓的人冤屈。 隆庆帝本来正兴致盎然同年轻的宠妃下棋，在后宫享受美人的侍奉。 结果登闻鼓响，他捏着手中的棋子砸落在棋盘上，宠妃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隆庆帝望着午门方向，眸子颇为复杂，太平盛世，他一直以为自己治下是太平盛世来着！ “陛下。” 宠妃只见隆庆帝面容冷峻，一抬手掀翻了棋盘，棋子滚落没入长毛地毯中。 “换朝服。”隆庆帝勾起嘴角，“让内阁去看看是谁敲响登闻鼓。” 太监总管连忙捧着九龙朝服上前，宫女太监围着隆庆帝忙碌，或跪，或站为帝王更换朝服。 “朕估摸着不会是在宫门口请命朕彻查科举舞弊的考生，他们没这胆子敲响登闻鼓。” 隆庆帝张开双臂，让人更衣，同时脑子飞快转动，是哪处又有冤案？还是有余孽作乱？ 被逼着敲响登闻鼓想必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隆庆帝换好朝服后，没再理会惊慌恐惧的宠妃，快步向外走。 这个女人……他记不住面容的女子运气不好。 “把她牌子撤掉。” “是，陛下。” 太监总管微微低头，扶着隆庆帝登上御辇，心头感叹世事无常，又一位妙龄女子枯老深宫了。 除非她能让隆庆帝想起自己。 可惜……咱们帝王就是记不住人的相貌呢。 御辇还没到金銮殿，何大人提着官服，小跑过去。 “陛下。” “嗯。” 隆庆帝脚下用力，扛着御辇前行的人站着不再动弹，随扈的太监宫女纷纷低头。 何大人虽然身形微胖，依然灵活穿过随扈，跑到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气息，“回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是顾瑾敲响了登闻鼓。” 刷，端坐御辇中的隆庆帝撩起帘子，“你说是谁？” 何大人暗道一声，果然，陛下还记得顾瑾。 “永乐侯长子，顾瑾。” “他凑什么热闹？！” 隆庆帝从口中崩出这几个字，亏他还担心江山出了大问题，又有大开杀戒了，又会有一堆的麻烦事。 所以他根本无需太费心么？ 何大人道：“说是为永乐侯鸣冤。” 隆庆帝：“……” 好半晌后，隆庆帝出声道：“去金銮殿，按照规程办。” “遵旨。” 何大人弯腰，目送御辇离去。 按照规程办？ 呵呵。 隆庆帝就不怕永乐侯抱着他大腿哭么？ 何大人虽然早就预料顾瑾会有所动作，却没想到顾瑾敢去敲鼓，而且他没得到半点的风声。 莫非顾家求到了陆侯爷头上？ 有陆侯爷保驾护航，就算是皇上说按照规程办，顾瑾也无性命之忧，甚至不会有暗伤。 不过，何大人迈开大腿向午门跑去，从内阁跑到皇上跟前报信，还要穿过皇宫再跑去午门。 十多年了，何大人都没跑过这么多路。 若是在宫外，他早就坐轿子了，可在皇宫，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啐了一口天上的骄阳，还是奔跑吧。 有了今日的跑步距离，阿娇也不至于总说他不愿意动弹，光长肥肉了。 何大人不去亲眼看看着实不放心，万一陆侯爷没安排呢？ 真把顾瑾打坏了，顾珏难受，阿娇一准回来闹他！ 还有顾四爷……何大人暗骂自己一句，不去管何氏宗族的事，他却要操心未来亲家一大家子。 顾家可比何氏族人能惹事！ 何大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午门，见到打顾瑾廷杖的人不由得双腿一软，差一点给顾瑾跪了。 这是什么运气啊。 怎么是铁面阎罗执行廷杖？ 他可是除了名的刚正不阿，不近人情啊。 没有一个当官的人愿意让他行廷杖。 他打死打残过好几个官员了。 一般只有上面主动要人性命时，才会让他出面。 何大人额头汗水更多，后背都湿透了。 这可怎么好？ 何大人小眼睛滴流乱转，该怎么换人行刑呢？ 马蹄声音响，陆铮骑马飞驰而来，在午门口下马，手中的马鞭握紧。 午门外已经有不少官员勋贵赶来，见到陆铮后，纷纷让开道路。 陆铮面色凝重，多了几分紧张，何大人赶忙凑过去，轻声问道：“您也没做安排？” “我根本不知道！”陆铮语气不善，瞪着顾瑾，“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来不爆粗口失态的陆铮生生被意外砸晕了头。 他这边才开始着手调查顾四爷外室，那边顾瑾就来敲登闻鼓！ 非要吓他不可，是不是？ 他谈个爱情容易么？ 顾瑾跪在登闻鼓下，面容平静而肃穆，更显儒雅不凡之姿。 百官勋贵不由得暗暗叹息，好好一个玉郎怕是要毁在廷杖之下了。 顾清面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不少同僚都很同情顾清。 “顾公子，小人可要动手了。” “请。” 顾瑾昂着头，脊背挺直。 陆铮暗暗捏碎玉佩，若顾瑾行势不妙，他只能先废了行刑之人，换上亲近他的人接着行刑了。 第五百七十章 运气 陆铮谨慎小心注视着顾瑾。 何大人在一旁频频擦汗，往日精明的脑子就是想不到该怎么徇私了。 毕竟他还领着隆庆帝那句按照规程办的口谕。 他总不能明知故犯违抗圣旨吧。 “何大人。” “干啥？” 他满是不耐烦，没见他正为难嘛。 属臣悄悄拽何大人移开几步，轻声道：“您站在陆侯爷身边，太……” “什么？” 何大人看向陆铮，又看向顾瑾，满脸的一言难尽，随后又是愤慨又是无奈。 一个是世间难见的矜贵昳丽的天之骄子，一个是沉稳内敛，儒雅端方的翩翩君子。 两人只隔着十米，可彼此之间的气势十足，互不相让，又互相成全。 任何人在他们身边都得成为背景板。 尤其是在百官群臣面前，何大人堂堂阁老，陛下重臣都被比得黯淡无光。 何大人的属臣着实不忍心何大做了背影版这才把何大人请过来。 毕竟何大人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气质都……已经过同人争锋的年纪了。 世界是少年的，还是让他们去吧。 “下官有些事向您请教。”为维护何大人的面子，属臣义正言辞说道：“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下官不得不打扰您。” 说得好似事关百姓生死，帝国存亡一般。 何大人眼角余光撇了一眼入宫的朝臣，点头道：“你慢慢说。”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顾瑾身上，再无奈不也得照看顾瑾不是？ 陆铮在刑行的人举起廷杖时，再次捏紧碎玉，顾瑾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 若是按照以往他的脾气，早就转身而去了。 想追上他？ 可以！ 顾瑾必须得承受得住痛苦。 陆铮无动于衷才是尊重对手。 然而顾瑾除了是他对手宿敌外，更是他大舅子！ 陆铮眸子深邃，尤其是见到骑马赶过来的顾瑶之后，一边盯着顾瑾状况，一边走到顾瑶身边。 “你别太担心了，我有办法保住顾瑾，你看……我连碎玉都准备好了。” 陆铮连忙让顾瑶看清楚手中的碎玉，好似慢了半刻，顾瑶就会责怪他一般。 隐隐约约有点寻求表扬的意思。 顾瑶咽下真相，低头不敢去看陆铮，呐呐说道：“我不担心三哥。” 她现在担心看穿真相的陆铮了。 登闻鼓不仅让隆庆帝升坐金銮殿，百官勋贵齐齐入宫，大批的百姓云集在午门之外。 几十年了，京城大多的百姓已经忘记登闻鼓，听到鼓声后，百姓和读书人纷纷赶过来。 毕竟这是帝国开国后，第二个敲响登闻鼓的人。 顾瑾的身份并不是秘密。 “又是一个大孝子啊。” “没想到永乐侯那样的……能养出顾少爷来。” “难怪永乐侯驱逐儿女，有顾三少爷一人，足够了。” “顾三少爷清俊，身体文弱，哪里受得住廷杖？” 有不少女子忧心忡忡望着顾瑾，虽然陆侯爷也很好，可陆侯爷出了名的冷傲不近女色。 她们高攀不上啊，相反顾瑾相对好接近一点。 在京城少女心中，顾瑾才是最想嫁的丈夫。 在金龟婿榜单上，顾瑾排名第一。 啪，廷杖落下，顾瑾身体因为后背的重击而向前一拱，顾瑾面孔煞白，闷哼了一声。 陆铮拿着碎玉的手却被顾瑶死死抓住，“给三哥个机会。” 鲜血随着廷杖举起而缓缓蔓延开，侵染顾瑾外面的青衫。 何大人心头一抽抽，“陆……” 顾清更是面色铁青，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扶着同僚的手，“我该怎么同老四交代啊，老四……他会哭的。” 亲近的同僚和党羽们：“……” 早就猜到魁首大佬顾清是弟控！生生把幼弟宠成儿子！ 陆铮看到渗出的鲜血反而冷静下来，眯起眼眸盯着再次高举廷杖的男人。 顾瑶却是眼泪都下来了，即便知晓有过安排，可三哥实实在在被打了廷杖。 “设立登闻鼓有漏洞，本是喊冤的人，为何要受责罚？” 陆铮抛下不开心，转而哄顾瑶，“前朝曾经出现过百姓敲响登闻鼓只为请皇上帮忙找牛的事。” 顾瑶：“……” 她悄悄望着陆铮，抿了抿嘴唇，“你不生气？” 陆铮鼻音很重般哼了一声，“下次我的人受廷杖，你记得让你舅舅也帮帮忙。” “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顾瑶嘴角耷拉下来。 顾瑾还在承受廷杖。 就算手下留情，每一下都会很疼。 顾瑶本身就是学习法律的，这种野蛮的律法早就该废除了，可在封建社会，登闻鼓却是百姓伸冤的唯一途径。 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 亦是每一个崇尚法制的悲哀。 顾瑾这么做肯定是为得到什么，顾瑶还是心疼他所承受的痛苦。 她亦恼恨自己的无能和胆怯。 陆铮眼见着顾瑶比自己还气恼，比顾瑾还痛苦，再多的恼火也没了，轻声安慰顾瑶，推测顾瑾能得到的好处。 “看着血腥，你三哥受得都是皮外伤，伤不到筋骨，养个半月就能好。” “我那里还有一瓶贡品金疮药，一会儿你带去给顾瑾用上。” 顾瑶依旧在落泪。 陆铮心被揪成一团，此时顾瑶任何要求，只要用她那双泪蒙蒙的眸子看着他，他都会答应。 果然，他有做昏君的潜质？ 老和尚倒也没说错。 二十廷杖过后，顾瑾手臂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疼痛刺激得他额角青筋暴起，泛白的嘴唇微微开启，“陛下，小人为父鸣冤，恳请陛下召见。” 他从怀中掏出状纸，高高举过头顶。 烈日骄阳照射下，顾瑾并不高大健硕的身躯显得不可撼动。 以前顾瑾沉默，过于平和，谦谦君子，他缺少一股男儿的血性和决绝。 顾瑾让很多人欣赏，敬佩其才学，但是很少人会想着追随顾瑾。 依然把顾瑾看做尚未定性的少年。 今日在午门外的廷杖，顾瑾后背鲜血横流，却也打出了顾瑾的气节和气魄。 孝顺的人不会是坏人。 “下雨了？” 顾瑶感到雨滴落在脸上，“老天都感动得哭了，孝感动天么？” 陆铮玩味说道：“他运气真好。” 这是开春第一场春雨，雨滴不大，透着残冬褪去的冷意，也让百官们看向顾瑾目光透着几分对待同辈人的慎重。 第五百七十一章 画风 在突然发生地震，帝王都要下罪己诏年代，恰好此时降下的春雨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气息。 站在金銮殿外的隆庆帝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听着房檐下滴落的雨滴。 一旁的太监费力撑着明黄色的大伞。 隆庆帝怅然道：“是个孝顺的儿子，永乐侯也算是有福之人。” “派个人把永乐侯带过来。” “遵旨。” 上朝的响鞭甩起来，百官勋贵不敢再迟疑，按照品级高低依次走入午门。 陆铮同顾瑶交代几句，快步走到前面，镇国公勾起嘴角，“铮儿总算是遇见对手了。” 陆铮敛眉沉默。 镇国公目视前方，他从来都是第一个跨入午门的人。 “对手也算是另外的牵绊吧。” 如细风般的轻叹传入陆铮耳中，似欢喜似感伤，在陆铮想要抓住其中的深意时，很快融入春风细雨之中。 陆铮跟随镇国公脚步走上金銮殿。 午门外，传旨的太监高声道：“传喊冤者上殿。” 顾瑾死死咬着嘴唇，勉强站起身来，后背的疼痛让他举步维艰。 即便有舅舅的人情，他也的确是挨了一顿打，哪怕来之前用了一些补充元气的汤药，他此时没迈出一步都得承受伤口撕扯的痛苦。 “三哥。” “嗯。” 顾瑾回头，见到人群前面瑶瑶已经哭红了眸子，泛白的嘴角勾起，我没事。 顾瑶更是难过，使劲推开根本不敢伤害她的侍卫，提起裙子跑到顾瑾身边，搀扶起顾瑾的胳膊，“我也是爹的女儿，做不到三哥击鼓鸣冤，总能搀扶三哥入宫。” 若不是顾瑾需要名声，顾瑶都想背着顾瑾了。 她不能因为心疼顾瑾，就让顾瑾少拿被廷杖的好处。 虽然她并不认同顾瑾的做法。 传旨的太监：“顾小姐，这……” “你想阻止我对父亲尽孝？纵然比不上三哥，我总该做力所能及之事！” “啊。” “你可以搜我的身，我身上没有半点不该带进皇宫的东西。” 围观的百姓纷纷为顾瑶说话，毕竟顾瑾被打得太惨了点，好似随时都会昏厥一般。 有个亲人陪着能让顾瑾好过一点。 小太监迅速传递消息，隆庆帝听后微微皱眉，顾瑶？！ 嗯，很久没见小美女了。 “宣她觐见。” 隆庆帝声音很轻，御阶下的百官勋贵没有听清，唯有陆铮似有所感般撩起眼睑。 “你不该来。” “我还觉得三哥不该挨这顿廷杖呢，我不阻止三哥，你也别管我。” 顾瑶扶着顾瑾缓慢前行，“靠着我，我能支撑你走路，你留着点力气到金銮殿去用。” 顾瑾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瑶瑶，我没事。” “打得那么重，出了那么多血，你说没事？谁相信？以后……以后我定要让登闻鼓……真正为百姓鸣冤。” 她若掌权，倒叫天地变了颜色。 “瑶瑶。” “嗯。” 顾瑾眼底闪过一抹纵容，“我相信你能做到，不过刚才你走错了。” 顾瑶：“……” 领路的太监呐呐道：“本来奴才想提醒顾小姐，可被您气势镇住。” 这可是陆侯爷捧在手心的女孩子，他不敢得罪啊。 不过顾小姐长得可真漂亮，明艳鲜活，同一如宫就端着淑女才女架子的小姐们完全不一样。 小太监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说不出顾小姐有何不同，就是感觉不一样。 顾瑶听到顾瑾低沉的笑声，咬牙道：“三哥是故意的，故意哄我。” 顾瑾都这么凄惨了，还哄着她？ “瑶瑶是我妹子。”顾瑾白皙的脸庞挂着明显装出来的‘畏惧’，“瑶瑶生气不理我，可怎么好？” 顾瑶望进顾瑾含笑温柔的眼眸，顾瑾笑容渐渐淡去，说道：“这是该承担的责任，瑶瑶不必内疚。” 顾瑾始终不曾把身体的重量加在顾瑶身上，走路艰难，也不曾压弯他始终挺直的腰背。 顾瑶低头看着顾瑾走过的道路，间隔上几米就有鲜血在青砖上化成血花。 舅舅的人能靠谱不？ 怎么还下手这么重呢。 她却不知挨廷杖最怕就是内伤，打出淤血比憋成内伤好很多。 金銮殿，顾瑾没想到自己会在尚未成为状元时进入。 这一切同顾瑾原本的规划不同。 从来他都是按照计划一步步前行，克己谨慎，不曾踏出规划之外。 然而瑶瑶影响父亲，进而让他的规划出现很多的变数。 隆庆帝高坐龙椅之上，顾瑶虚扶顾瑾走进来，她明艳的眉眼好似还残留着泪痕，如同雨后的娇花，鲜嫩干净。 他的手不由得握紧龙椅的扶手，眼见顾瑶跪下后，低头掩饰绝色之容。 隆庆帝高深莫测，百官勋贵不知帝王是怎么了，既不叫起，也不让人去接顾瑾手中的状纸。 金鸾殿中，气氛凝重而压抑。 陆铮抿了抿嘴角。 “怎么回事？让爷看看是怎么回事？！” 沉闷的气氛被跳脱的话语击碎，站在阁老中间的顾好悬一头栽倒，老四，必须得狠狠教训了。 回去后，他决不能再对老四心软，不打他半月起不来床，他是老四的弟弟！ 他若想教训老四，也得想办法让老四熬过这次啊。 该怎么办呢？ 在金銮殿前敢自称爷的人，好似都被隆庆帝给打死了。 顾四爷毫无囚犯的自觉，大方方方走进金銮殿，“哪个傻狍子敲响了登闻鼓？没被打死吗？他真是命大，不对，应该是陛下格外开恩，他才能活命啊。” 傻孢子顾瑾：“……” 傻狍子的妹妹顾瑶：“……” 她额角隐隐跳动，手指宛若小猫儿一般一下一下挠着金砖。 门口闪过接永乐侯的小太监身影，他涨了张嘴，跪在门口，向隆庆帝道：“奴才该死，没追上永乐侯，他跑得太快了。” 所以小太监没来得及告诉顾四爷自己就是傻孢子他爹？ 隆庆帝嘴角微抽，永乐侯比小美人有趣啊。 “陛下，臣是着急来看……看何人鸣冤，才走得快了点。” 他还不如不解释呢，那满脸的好奇看八卦的神色，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囚徒身份？ 本来僵持悲壮的气氛，顾四爷一现身画风突变。 百官们猜帝王心思已经够辛苦了，还要锻炼忍笑是怎么回事？ 顾清眼不见为净闭上眸子，隔绝一切同僚们调侃的目光，没错，顾四爷就是他幼弟，他亲手养大的傻狍子！ 第五百七十二章 建议 顾四爷毫无百官勋贵们异样的目光，唇边噙着谜一般的自信。 看啥？！ 他可是仪表堂堂的永乐侯！ 隆庆帝宠臣。 他从来都不怕人盯着自己看，反而引不起旁人侧目，他才不高兴呢。 换做现代，顾瑶觉得熊孩子绝对是网红，黑红黑红的。 太爱显摆了。 “臣拜见陛下。” 顾四爷潇洒般跪地磕头，仰头看向隆庆帝时，纯澈的眸子渐渐变得很可怜，很委屈。 犹如一只明明没有打碎东西，却被主人冤枉的二哈。 而且还是一只被关了很久的二哈。 明明顾四爷很伤心，很生气，却是对主子凶不起来。 就算是炸毛，也是软软的一团，毫无威胁，反倒多了几分可爱。 挺像隆庆帝以前养的小狗。 隆庆帝轻轻敲击着膝盖，莫名有点心疼顾四爷。 他故意不审此案倒不是不相信顾四爷，而是有了更重要的反诗案子。 而且隆庆帝也想借着此次宫门口落榜学子请命的事查出更多的东西。 给读书人一个警告！ 国家的科举是公平的，落榜是学业不精，并非是有官员徇私舞弊！ 每年科举，隆庆帝都会或多或少听说科举不公的言论，着实令他烦躁。 他可是直追圣主的仁德明君，怎可能委任的考官徇私？ 隆庆帝还有一个私心就是——着实听不得永乐侯在外风流快活！ 隆庆帝已经灌了满耳朵永乐侯吃喝玩乐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带上他？ 何况最近后宫中，隆庆帝又发现几个鲜嫩的贵人，也有意放松一番。 以上种种，顾四爷被关进锦衣卫后，隆庆帝还真把他忘了。 不过顾四爷做不来宝宝心里苦，宝宝就不说。 “陛下总算召见臣了，臣苦啊。” 顾四爷红着眼睛，泪珠蓄满眼眶，说落不落，“在大牢里……时时思念陛下，臣不该，就不该去科举，好不容易取中，却被冤枉，不仅臣遭罪受苦，还有损陛下威名。” “是臣的过错。” “是落榜的考生嫉妒臣。” 顾四爷伏地痛哭起来，“臣就是太厉害，读书厉害，生的儿子厉害，运气好，又做着永乐侯，这才糟了妒忌。” 隆庆帝：“……” 听顾湛中气十足的哭声，又见他方才红光满面的，他在锦衣卫中绝对没受过折磨。 难怪他么有提吃不好睡不好，说了也没人相信！ 读书厉害？ 谁以前说自己读书骑射都不成的！ 顾瑾嘴角扯起，后背很痛，他有种自己这顿廷杖被打得有点冤的感觉。 顾四爷根本无需自己去敲登闻鼓鸣冤！ 莫非他真是个傻袍子？ “父亲。” 顾瑶的声音让顾四爷抬眼望过来，顾瑾后背都是血迹，脸庞苍白，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走。 “啊，瑾哥儿。” 这个儿子可是他后半辈子的希望！ 而且顾瑾有个好歹，李氏也会哭，他又没有耐心哄女人，万一李氏哭个不停，他得多烦躁啊。 顾四爷扑过去，“谁打得你？啊，到底哪个兔崽子伤得你？” 顾瑾犹如一株生长在绝壁上的青松，身躯笔直，对顾四爷无动于衷，甚至连面色都没有任何不自在。 百官暗暗点头，做永乐侯的儿子必须得有一颗坚定的心啊。 顾瑾这性子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三哥就是您方才口中的敲响登闻鼓的傻狍子。” 顾瑶不忍顾四爷再犯蠢下去，“三哥为您伸冤，您这才被带到陛下面前。” 顾四爷呆愣一会，掰着顾瑾的脑袋让他面向自己，左看右看了好一会，没有百官喜闻乐见的惊喜感动。 也没有对儿子的心疼之色。 顾四爷反倒多了几分埋怨，“你被大哥教养傻了！爷当日就不该任由大哥养你！” 顾瑾：“……” “你爹是永乐侯啊，只要陛下没夺爵，你就是勋贵子弟，你看哪家勋贵子弟有冤枉去敲登闻鼓的？不都是向陛下递上奏折，等候陛下召见么？” “你这顿打……” 顾四爷满眼的恨其不争，“太迂腐了，怎么一点都没学到爷的仗势欺人精髓？你知不知道登闻鼓是给平民百姓预备的？” “你是爷的儿子啊，笨蛋。” 顾瑾：“……” 隆庆帝嘴角不自觉抿紧，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顾清缓缓过下身躯，伏地请罪，特么的，他决定还是叫老四为大哥了。 顾四爷骂了一顿顾瑾，转而忧心忡忡说道：“陛下，有道是有一就有二，有三就会有无数。” 隆庆帝狐疑问道：“你是何意？” “上次登闻鼓响都是百余年前的事了，这次有了顾瑾做表率，臣担心以后登闻鼓会时长响起。” 隆庆帝默默点头。 “臣记得太祖时第一个敲响登闻鼓的百姓受廷杖之后就晕死过去，不是她怀里有血书，怕是根本无法把血书呈到君前。” 顾四爷强行揽着顾瑾的肩膀，高声道：“普通百姓吃食跟不上，元气不足，得被廷杖打去半条命。” “臣的儿子顾瑾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他的身体能受得了廷杖，贫寒百姓受不起，也没银子养伤。” “而且顾瑾脑子僵化，不会用侯府公子的身份，打顾瑾廷杖的差役总要给臣留半分颜面的。” 顾瑶悄悄拽了顾四爷。 “你拽爷作甚？还不让爷说实话了？” 顾四爷回头就把顾瑶卖了，“在皇上面前，说违心的话，说打顾瑾的人没留情？谁会相信？” “毕竟爷是永乐侯，他留情才是人之常情，爷也感激他。” 顾瑶无言以对，真是实力坑女的渣爹！ 隆庆帝望着敢怒不敢言的小美女，眸子闪过玩味，顾瑶羞得脸都快憋紫了，可怜极了。 隆庆帝本身对绝色美人就没太大的抵抗能力，解围道：“的确是人之常情，顾湛，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四爷继续道：“臣怕来敲鼓的百姓被打死，他们可没有一个当官封侯的爹！也没吃过补品人参片，即便不曾一下子被打死，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去后也没银子养病。” “登闻鼓是为鸣冤，可把自己性命都搭进去了，臣觉得不划算，而且陛下仁爱宽厚，爱民如子，百官们也是廉洁奉公，各尽其责，即便民间有冤枉也多是小事。” “臣建议专门用个人记录来冤情，小事转给官员，大事再承禀陛下。毕竟陛下还有很多国政需要处置，您也挺忙的。” 第五百七十三章 扬名（一） 隆庆帝的目光有几分费解，好似见到世上最难以理解复杂的状况。 百官们神色各异，有迷茫的，有幻听的，也有大有深意的。 何大人一激动又揪掉了几根胡须，迟早有一日，他的胡须会被自己因为顾四爷而揪没了。 倘若不是他实在是很了解顾四爷，此时也会有顾四爷是扮猪吃老虎的错觉吧。 没错，的确是错觉。 顾四爷就是个运气逆天的纨绔！ 陆铮嘴角微扬，只要隆庆帝不再看顾瑶就行，此时他有了觉悟，永远无需担心顾四爷会在皇上面前闯祸！ 他方才的操心都是多余的！ 顾清回头望着侃侃而谈的幼弟，他是不是耽搁了一个俊杰？ 他有罪啊。 就不该顺着幼弟不肯读书！ 朝廷上总会有看永乐侯不顺眼的臣子，尤其是那些曾经骂过顾四爷纨绔废物的文臣，以及见过顾四爷拙劣骑射的武将。 严格算起来，顾四爷被朝臣嫉恨着。 凭啥什么都不做的顾四爷能成为皇上的宠臣之一？ 还是永乐侯！ 他们累死累活，苦心钻营，隆庆帝不曾多看他们一眼。 朝臣序列中御史率先耿直的发话：“你只是个戴罪之身，自身的案子还没了解，没资格妄议登闻鼓，你怕是连等登闻鼓鸣冤的深意都搞不明白。” 顾四爷的建议并非不可行，但是却会给官员增加很多麻烦，如同给他们头上上了一个枷锁，不敢在轻易欺辱愚弄百姓。 “这位耍嘴皮子的御史说谁不学无术呢？” 顾四爷直接怨回去，“爷是不如你读得书多，但爷知晓一句话，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爷纵然是戴罪之身，心里也惦记着陛下，惦记着帝国百姓，到不平有人踩，你们都看不到鸣冤的人被打得没了半条命，爷心疼傻袍子儿子不成？” “以子心怜鸣冤者，爷又有什么错？” 御史：“……” 耍嘴皮子都没耍过顾四爷，御史满脸通红。 “你们都是读圣贤书的，开口治国安民，眼里都是大事，爷只读了几年书，圣人教诲也弄不太明白，但是始终着眼于实际，力所能及向陛下建议！” 顾四爷义正言辞，冷峻的面容一派豁然正气，铮铮铁骨。 令百官忌惮。 从来顾四爷正经不过两刻钟，转向隆庆帝，“陛下，他们瞧不起臣，瞧不起您亲封的侯爷，连臣向为陛下效力的机会都被说成是多管闲事！“ “还说臣是戴罪之身！他们想诬陷臣，要臣的命。” 百官勋贵，我们没有，我们没做过，顾四爷你冤枉我们。 顾四爷哽咽着向前快速爬行，手脚并用，爬得老快了。 顾清捂住了脸庞。 停在御阶之下，顾四爷寻思着爬上去抱大腿有点过分了，不过这也是离着隆庆帝最近的地方。 “臣这几日在锦衣卫大牢不曾虚度，仔细认真回忆过乡试的经过，也反省过，甚至询问精通律法的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左大人开始不理会臣，不过臣是谁啊，他不理臣就没办法了？” “后来他说，臣这种状况吧，按照本朝律法最严重就是取消功名，不得再参加科举。毕竟臣没贩卖考题，二没诬陷考官，他们只说臣在考场作弊。” “即便被削去举人功名，臣还是永乐侯，臣的封爵可不是因为考试得来的。” 隆庆帝沉默，扫过浑身染血的顾瑾，傻狍子这顿廷杖太惨。 他都不忍心了。 顾四爷眨了眨眸子，“上次臣同赵炼大人同为监友，这次臣左边牢房关着刑部侍郎左春芳大人，听说他规范编写了刑律。” “他着实不是个很好的人，半夜三更总是装作审案，吓得臣都不大敢睡觉呢。” 隆庆帝：“……” 顾瑶想着方才看到顾四爷眼下的黑眼圈，莫非因为惧怕而睡眠不好？ “何爱卿，左侍郎因何时被关进锦衣卫？” “启禀陛下。” 何大人藏下眼中的深意，顾四爷是故意提起左春芳的？ “他涉及反诗一案，曾对方展所写的反诗大加赞扬，说其中有大胸襟，大情怀。” 顾四爷愕然，蹭了蹭鼻子，费解说道：“是不是弄错了？当然臣不是说何大人有错，而是办事的人太粗心，臣见他只对审案律法有兴致，诗词……他还赶不上臣呢，上次听他都念错了好几句诗词。” “也不知道他这水平是怎么考中进士的。” 隆庆帝眸子深邃，听顾湛继续抱怨，“他都能高中进士，臣中个举人怎么了？怎么就成了科举舞弊？论律法，臣是比不过他，可是论文章诗词，臣同他是半斤八两。” “臣就不信他考科举时就只回答律法的题目，陛下，臣还听说左大人童年的趣事呢。” “说来听听。” 百官勋贵头顶上飞过一长串乌鸦，对左春芳大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反诗案子牵扯之下，即便知晓他是被无辜牵连的，谁有敢为他陈情？ 也不知永乐侯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左大人怕是已经洗脱嫌疑了。 “臣听他说八岁时，他就开始背诵刑律，查遍律法，还审问老鼠呢，哈哈，臣觉得他好傻啊，偏偏他还一本正经说，以前那个朝代的名臣好似也做过，一看就是他给自己找得借口！” 顾四爷狠狠嘲笑了一番，隆庆帝黝黑的眸子闪过玩味，“是有几个善于刑律的名臣做过此事。” 顾四爷：“……” “顾湛，你当多读点书，一会儿，朕赏赐你几卷名臣录。” 隆庆帝看到可怜兮兮的顾四爷莫名很开心，“别以为侥幸中举，你就是大才了，你还差得很远，学无止境，这句话朕希望你记在心里。” “臣……”顾四爷小声嘀咕，“玩乐无止境才对。” “嗯？” “臣记下了。” 顾四爷连忙改口，讨好道：“臣永生难忘陛下对臣的鞭策。” “何爱卿。” “臣在。” “左侍郎果真编写了本朝刑律？”隆庆帝竟然没听到一点的风声。 这可是了不得起的德政，隆庆帝自是重视，左春芳被牵扯进反诗案中，怕也是有人嫉妒他。 何大人无辜般摇头，“不是永乐侯提起，臣也不知详情。” 隆庆帝道：“一会你亲自去问问左爱卿，把他的手稿拿过来给朕看看。” “能让永乐侯明白刑律，左爱卿是个能人。” 顾四爷呐呐的问道：“陛下是夸赞臣，还是夸左大人？” 第五百七十四章扬名（二） 隆庆帝唇角微掀，饶有兴致瞧着顾四爷傻愣愣的模样。 顾四爷仿佛思索人生大事一般的慎重，仔细分辨帝王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低自己？ “算了，有道是雷霆雨露惧是君恩，无论怎样，臣都让陛下记住了，上心了，这就足够了。” 隆庆帝扶着胡须，“说得好。” 何大人不得不佩服顾四爷的狗屎运，有野心的臣子，就怕被遗忘。 隆庆帝这是嫌弃顾四爷傻狍子么？ 不，帝王对顾四爷更有兴趣了。 御史中再次冒出一位英雄，御史圈子是最为不待见顾四爷的。 以前御史们最爱找何大人的茬儿，抓何大人的贪财证据。 然而何大人非常谨慎，往往让御史无处下口。 何况何大人的才学才干也算是公认的，御史们不屑何大人人品，却无法否认其才华。 啥都不是的永乐侯成为御史们的攻击目标。永乐侯一身的小辫子，一抓一个准的，永乐侯比何大人好对付。 御史们自觉用永乐侯证明自己的铮铮铁骨。 永乐侯本身就没有实权，即便御史说错了，最多丢脸罢了，也不怕永乐侯报复。 当然御史们不是不顾及顾阁老，毕竟是永乐侯的兄长，可是顾清为官端方，对永乐侯多有纵容宠爱。 从未见过顾阁老为幼弟而报复哪位御史。 有阴谋论的人反而认为顾清有意养废幼弟，以此稳固顾家的家主位置。 最重要是顾清没有儿子，过继子嗣的话，没有比顾瑾更适合的。 “启禀陛下，永乐侯为涉及反诗案子的左春芳陈情，臣认为永乐侯居心不良，许是同反诗案子有关系，还请陛下明察……” 砰，出列向隆庆帝告状的御史被一拳打倒，鼻子流血。 顾四爷骑在摔倒的御史身上，拳头似急风暴雨一般狠狠砸向御史。 百官：“……” 隆庆帝也被眼前的局面弄得发楞，身体前倾，“顾湛。” 记得他不是这么暴力的人啊，在金銮殿同御史大打出手，隆庆帝登基这么多年就没见过。 明明顾老侯爷是最最老实亲和的人，同谁都没红过脸，以退让为主，顾清也很少同朝臣结怨。 只有在开国时，才有勋贵当朝殴打御史的状况，可揍人的勋贵都是追随太祖的开国功臣。 永乐侯是吃什么长大的？ 胆子也太大了。 顾清嘴唇哆嗦，“老四，住手，有话好好说，做什么打人。” 说了等同于没说！ 何大人可是看出顾清心肠也是个黑的，若是顾四爷被人按在地上打，顾清绝不会这么说。 而且以顾四爷讲歪理邪说的本事，让他说为何打人，多半顾四爷能把过错推得干干净净。 即便顾四爷一时发挥失常，不是还有顾清善后？ 顾阁老看着紧张害怕，心里早想到怎么整治御史了。 能爬到顾清这个位置的人，不会是看起来的简单，顾清就是典型的笑面虎！ 顾四爷愤怒的拳头好半晌才停下，御史的脸已经没法看了。 他依然骑在御史身上，红着眼睛说道：“你说爷同反诗案子有关？你还真说对了，爷告诉你，就是爷举报方展！” 顾瑶和顾瑾同时闭了一下眼睛，牵连甚广的反诗案子已经引起很多人反感。 顾四爷这是主动把黑锅背在自己身上。 以后顾四爷更招人嫉恨。 熊孩子啊。 顾瑶默默叹息，总是让人无法安心。 隆庆帝紧皱的眉头渐渐松缓，身体靠着龙椅，饶有兴致看顾四爷表演。 他怎么会怀疑顾湛是扮猪吃老虎？ 明明就是一只狐假虎威的傻狍子。 顾湛说过的话语，都是本心，不涉及过多的利益牵扯。 他的爱恨分明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破。 隆庆帝嘴角微勾，眸子闪过一抹清晰的宠爱。 何大人耷拉下脑袋，以后顾四爷再说谁坏话，皇上也都会相信纵容。 羞愤的顾四爷可没旁人的心眼子，揪着御史的衣领，发泄般使劲摇晃： “方展抄写顾瑾的诗词，爷早已同他绝交，方展还带着爷休掉的汪氏上门闹事，同爷说，什么不爱的人才是第三者。” “啊呸。” 顾四爷啐了御史一脸，他明显是把眩晕吐舌头的御史看做是方展使劲的蹂躏出气。 “爷说方展写的那两首诗词不妥，有错吗？就因为方展破坏挑拨，带歪了顾璐顾瑞，为顾家，为顾瑾他们不被坏人影响，爷只能忍痛驱逐他们兄妹。” “爷对方展的恨意滔天，你竟然说爷同他有勾连？” 顾四爷从御史身上爬起来，甩了一下手臂，袍袖翻滚，显得他越发俊冷。 他环顾朝臣勋贵，竟无一人敢同他对视，莫名都有点同情永乐侯了。 即便有对永乐侯头顶青青草原幸灾乐祸的人，此时也不敢情绪外露。 “试问哪一个男人会对勾引自己妻子，带坏自己儿女，弄得妻离子散，恨不得把爷踩在泥土中的方展……” 顾四爷哽咽一声，沙哑道：“会不恼恨他，同方展一起谋反？” “爷就算是个无能的窝囊废，也承受不了这等耻辱，方展写的诗词隐含执政天下的胸襟气魄，爷说错了么？” 顾瑶无需为熊孩子背锅担心了。 毕竟顾四爷只是起了个头，说出了真相罢了，反诗案子涉及那么广，可不是顾四爷闹的。 纵然有人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往顾四爷身上扣黑锅，也不会太多人认同。 反而会同情休妻驱逐儿子的顾四爷。 毕竟自古以来，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倘若顾四爷再救出左春芳大人……顾瑶怀疑，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为何顾四爷在大事上都恰好踩在点子上？ 若是才学，很可怕。 若是顾四爷的直觉……更可怕！ “御史方才说爷为左春芳陈情。” 顾四爷一脸的委屈和冤枉，“陛下，臣哪句话为他洗冤了？明明他就是诗词文章都不如臣，被臣嘲笑几句，他就……就背诵律法，跟个老和尚念经似的，吵得臣无比烦躁。” “臣只不过同陛下抱怨了几句在监牢的遭遇，从未想帮他说情，陛下明见，您重重惩罚他才好呢。” “臣无辜，臣委屈，莫须有的罪名别往臣脑袋上扣啊。” 隆庆帝：“……” 百官勋贵满脸的一言难尽，奇葩！傻狍子！ 第五百七十四章 扬名（四） 顾四爷双手盖着脸庞，身体呈现跪伏的姿势，哽咽道：“陛下知晓臣是最要脸面的，今儿臣……臣把面子丢尽了。” “就是因为御史的构陷，让臣承认，承认汪氏同方展做得事，臣还算是男人么？被人糊弄戏耍，连顾璐顾瑞他们都被方展挑拨得仇视臣，仇恨顾家。” “呜呜呜，臣没脸见人了。” 顾四爷身材说不上高大，但是也很有型，不是瘦小的。 如今他缩成一团，跪趴在御阶之下，隆庆帝居高向下看去，顾四爷很可怜，如同软软一团的小奶狗。 看起来奶凶奶凶的，其实连咬人的本能都没有。 换任何一人，早就借着隆庆帝的宠爱信任狠狠处置得罪自己的人了。 然而顾湛……他只会喊冤，只会哭喊委屈。 隆庆帝冷硬的帝王心多了一抹异样，这是欺负到他宠臣头上了？ 欺负顾湛不会收拾人么？ 顾瑶犹如做过山车一般，被顾四爷左一处，右一处弄得头晕脑胀，心脏七上八下的。 记得在锦衣卫牢房见到熊孩子时，他还口口声声说，就是他不要面子，他的脸蛋儿别人也拿不走。 好嘛，这一会儿，他有改口说最要面子了。 都说女人善变，熊孩子比女人更善变，更个变色龙似的，自由切换，操作溜得很。 隆庆帝冷然目光落在御史身上，“朕养着御史台的御史，准许你们风闻奏事，可没让你们抓住永乐侯不放！” “永乐侯是个怎样的人，他能干出怎样的事，朕比你们清楚！” “倘若谁有谋反的心思而去找顾湛合谋的话，不怕被顾湛卖了吗？” 御史跪倒在地，督察院的左都御史面色也很难看，颤颤巍巍领着一众御史跪下请罪。 “朕的永乐侯就是个吃喝玩乐的顽主，朕从不指望他做一件正经事，你们为何总是抓他的小辫子？寻他的麻烦？” “你们欺负他，又能证明什么呢，朕是不会因为他玩乐而怪罪他，亦不会因为他对朕说了一些话就冷落他，总是挑剔永乐侯毛病是想让朕能看到你们的铮铮铁骨？！” “你们连顾瑾这个少年都不如，你们甚至受不住廷杖，更不敢说左春芳是冤枉的。” “一个个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人，张口的仁义道德，闭口礼义廉耻，可是你们竟然只会做欺负诬陷永乐侯的勾当。” “你们不觉得惭愧？” “他还是个……” 隆庆帝看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顾四爷，“他呀，还童心未泯呢。” 顾四爷抹去眼泪，可怜巴巴说道：“陛下，您又夸臣了？” “你的纯粹和天真让你少些计较，少些衡量，本是你最为可贵的地方。” 隆庆帝扫过一众皇子，最近他很心烦也有大半出在儿子们身上，立储是他没有办法再逃避的事情。 可册立哪个皇子，他着实下不了决断。 几个儿子有频频的小动作，他总不能学顾湛把不听话的儿子驱逐出去。 他需要顾及的东西远远比顾湛多。 倘若陆皇后的儿子还活着，倘若陆铮当日放在宫妃名下，不姓陆而为皇族姓氏，此时无论是立嫡还是立贤，都容易得多。 朝臣的争议也会少很多。 他的儿子们都没遗传到自己的长处，被他们的生母给耽搁了。 父母都很优秀的人自然会生出优秀的孩子。 陆皇后本就是一位温婉聪慧的女子，隆庆帝很少在女子身上看到她特有的聪慧。 让隆庆帝有几分惭愧的善良大度。 陆恒也是个好人能臣。 隆庆帝面孔微烫，正因为陆恒和那丝惭愧，他才不好把陆铮抢过来。 “去把顾瑾的状纸拿来，总不能让顾瑾这顿廷杖白挨了。” 顾瑾已经够委屈了。 隆庆帝都有点可怜他。 顾瑾恭恭敬敬递上状纸，唇角微勾起，眸子明亮，“小子见家父依然活跃，便觉心安，他能为自己洗脱罪名，小子只有欢喜，敬佩父亲。” 顾四爷又骄傲道：“跟你爹学着点，傻小子！” 他从怀里掏出几片人参，直接塞进顾瑾口中，人参味道在口中散开，顾瑾心头热辣辣的。 “真是个好哄的傻狍子，几片人参就满足感动了，同小时候一样好骗。” “……” “你两岁还是三岁，大哥给了你一盒子御赐的点心，你舍不得吃，整日捧着。” 顾四爷笑呵呵道：“爷拿了几颗糖，骗你说是神仙丹药，吃了能变聪明，能过目不忘，还说能长命百岁，你就把点心换给爷了。” 顾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儒雅的脸庞一寸寸裂开，“儿子记事晚，不记得了。” 黑历史！ 妥妥的黑历史！ 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顾瑶特别同情顾瑾。 以后纵然顾瑾一人之下，依然无法抹去折断黑历史。 有这么坑儿子的渣爹吗？ 隆庆帝差点大笑出声，状似认真看着状纸，随意道：“顾瑾聪慧过人，才学极好，许是有那几颗糖的功劳。” “陛下是没见到他受得苦，横竖爷是坐不住，也不会熬夜苦读。” 顾四爷笑道：“其实臣就是故意逗弄顾瑾，陛下是不知道，顾瑾不懂事的时候比现在可爱，虽然也不大爱说话，抿着小嘴，瞪着圆溜溜的眸子，特别想让人欺负呢。” “而且他从不大声哭，捧着喜爱东西时似一只大猫，恨不得把东西都全在身下。” “臣其他几个儿女都没顾瑾有趣，他养在臣母亲房中，臣每次去给娘请安都会去逗逗他。” 这是金銮殿，不是说家常的地方。 顾瑾目光放空，黑瞳无神，眸光落不到任何焦点上头。 顾瑶心疼三哥，可是听顾四爷的描述，她也好想欺负三哥。 隆庆帝挑起眉梢，“你说这话，朕想起铮儿同你儿子到是挺像的，不过你逗铮儿，他恼羞成怒会打人，他生来力气就大，打一下到是挺疼的。” 陆铮：“……” “陛下也被打过吧。” “嗯。” 隆庆帝扯起嘴角，“不过朕可比你有分寸多了，从不拿糖块骗铮儿。” 至于用什么骗？ 隆庆帝决定等私下再同顾湛好好交流一番。 突然，顾瑾向隆庆帝认真叩首，“既然小子父亲能自明冤枉，小子斗胆再向陛下进言，翻诗案子当快速结案。” 第五百七十五章扬名（四） 这才是顾瑾入宫鸣冤的最重要目的。 让越演越烈，牵连甚广的反诗案子快些了结。 隆庆帝握紧状纸，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向朕进言？满朝文武都不如你个举人？” 帝王息怒不行于色，然而谁都感到帝王生气了。 顾四爷已经瑟瑟发抖了，在顾瑾身边瑟缩了身躯，呐呐道：“陛下。” “你给朕住嘴。”隆庆帝冷着脸庞，“朕只听顾瑾说话。” 省得顾湛又是一顿歪理邪说的打岔，隆庆帝都忘记顾瑾的本意。 顾瑶同样忧心忡忡，除了跪在顾瑾身边支持之外，也没更好的办法。 她无法要求陆铮帮忙。 每一个大人物都需要这样的历练。 既然娘亲放任三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顾四爷委屈般抿了抿嘴，垂头丧气嘀咕了一句，“你是没事干了，管这些事情干啥？别人生死荣辱，同你有关系么？” 别以为顾湛小声嘀咕，隆庆帝就听不到。 隆庆帝面色更冷，仿佛能刮下冰雪一般。 陆铮提着的心放到轻松几分，云淡风轻般扫过腰背笔直的顾瑾。 一旦进言成功，顾瑾一为救父，二为救读书人，一为孝，二为义，顾瑾在仕林和百姓中声望大涨。 顾瑾是走文官路线的，名声尤为重要。 以后亦少不了志同道合的追随者。 这等显而易见的好处，不是没人看得到，只是他们还在犹豫，还在等最恰当的时机。 而顾瑾先发制人，借用为父鸣冤的孝心开道，借用廷杖震撼人心，顾瑾找到了最为恰当的机会。 反诗案子不可能再无休止的继续下去，隆庆帝本身已经腻歪了。 他本就是个不愿意太麻烦的帝王。 顾瑾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风险，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被螃蟹夹死！ 可是谁让顾瑾是顾四爷的儿子呢？ 有顾四爷在一旁插科打诨，即便顾瑾出现意外，顾四爷也能不自觉帮忙描补描补，足以让隆庆帝消气。 陆铮低垂眼睑，身在金銮殿，心神仿佛已超脱一般。 隆庆帝扫过陆铮，这小子！到是个没有任何野心的。 比跃跃欲试的皇子们强太多了。 “方才家父说过，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顾瑾声音清越，如同溪流击打岩石，有着朝臣没有的少年遗意气。 这句话谁都会说，顾四爷方才也说过。 隆庆帝当时只感到好笑。 可一样的话语从年轻的文弱儒雅少年顾瑾口中说出来，隆庆帝有顾瑾愿意为国家舍身忘死的感觉。 “国难？谁不知道帝国太平盛世？哪里来得国难？” 有见不得顾瑾好的朝臣发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个不懂事的少年妄议朝？中了解元，你依然还很稚嫩，何况这个解元……有待商榷。” “有考题泄露的嫌疑。” 顾二爷能挑动落榜读书人闹事，自然在朝廷上也有一些帮手。 隆庆帝虽然宠爱何大人，在朝廷上一向讲究平衡，有着贪财名声的何大人不是没有政敌的。 有不少自诩正义刚正的官员看何大人不顺眼。 自古利益动人心，本届科举的学子素质很高，有才华的人远远高过历年。 在官场上，师生关系是最为牢不可破的。 学生一旦背叛老师会被人戳脊梁骨，名声也就完了。 但凡有野心的官员都想成为本科会试的主考，毕竟按照规定，谁是主考，本科高中的进士都要将其当做坐师。 何大人从未主持过科举，所以隆庆帝才让他先去做北直隶乡试的主考，然后用此经历堵住反对何大人为会试主考的嘴。 正义的朝臣最是见不得何大人再添一堆有才学的学生。 千方百计想把何大人拽下马去，顾二爷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也有反对何大人的朝臣相助。 顾四爷向发话的朝臣投以感激之色，让冷峻坚持正义的朝臣一愣，有种说不出的荒谬！ 谁实话，但凡心怀正义，督促隆庆帝做明军圣主，把自己当做明臣的人看不上何大人。 更看不上纨绔顾四爷。 他们自觉高永乐侯一等。 永乐侯只会媚上罢了，典型的小人，同何大人一丘之貉！ 顾四爷开口道：“陛下，不是臣不听您的，而是这位大人说到科举乡试的事，臣以为臣还能再说几句。” 颇有扶顾四爷起来，他还能再战一场的气度。 隆庆帝：“朕打算先处置顾瑾的进言。” “可是臣觉得……” “顾湛，你想滚出金銮殿？” “不想。” “闭嘴！” “臣……遵旨。” 顾四爷趴在地上，头拱着地面，手挡住嘴巴： “臣如今只剩下两个儿子了，陛下，顾珏是个不争气的，虽然骑射比臣好一些，可是不够聪明，承担不起奉养臣的责任。” “大哥至今还没儿子，二哥几乎把臣当做了仇人一般，恨不得臣跪在他面前讨生活，这次事，二哥也有参与，他恼恨臣让他赋闲在家。“ 隆庆帝眉骨微微跳动，不是让顾四爷闭嘴吗？ 他口中说着遵旨，那现在这番话是哪个鬼说的？ “让他赋闲是朕，不用他为官也是朕，同你有何关系？” “就是啊，臣的二哥不敢怨恨陛下，只敢针对臣，还说臣抄袭侄子的乡试文章。” “其实臣以前一直认为侄子写文章的水平比臣高，毕竟二哥的儿子在江南甚有才名，可二哥却说臣用手段把自己文章和侄子文章调换了。” “陛下也见过臣的文章，就勉强吊榜尾的文章，是江南才子所写？” 顾四爷落井下石，“二哥是瞧不起自己的儿子呢，还是认为江南才子同臣其实一个水平？” 出身江南的官员脸庞热辣辣的，以文采斐然著称的官员更觉得难堪。 隆庆帝此时也不再让顾湛闭嘴了。 并非是地域歧视，江南文华之地的才子大多看不起北方的读书人。 此时有不少北方官员乐意见顾四爷剥南方才子的皮！ 顾瑶敬佩般望着再次抢戏成功的顾四爷，她成为李氏和熊孩子的背景板了，顾四爷此时又成功抢了三哥的光彩？ 熊孩子才是天选之子吧。 顾四爷道：“臣恳请陛下公开臣的文章，也让江南才子们看看，自己的水平，省得他们目中无人！” 顾瑾悄悄揉了揉后背，向顾瑶浅浅一笑，没事，他还挺得住！ 第五百七十六章扬名（五） 摊上顾四爷抢戏爹，顾瑾也很绝望。 他制定好的计划已经被顾四爷搅和得七零八落，偏偏顾四爷所做一切都是为顾瑾好。 顾瑾亦不忍心责怪顾四爷。 只能忍着被廷杖后的疼痛，顾瑾继续坚持下去。 顾瑶悄悄递给顾瑾人参片，不仅顾四爷带了，她同样在进宫前装了一些。 入宫的搜查时，侍卫默认顾瑶荷包装得人参片。 顾四爷抬眼望着隆庆帝，郑重其事道：“江南才子太过轻视旁人，好似旁人不赞同他们的文章，就是异端，不认同他们的抱负，就是没眼光。” “横竖他们的文章，臣理解不了，臣也没想到臣中举会引起这么大波折。” “早知今日，臣还不如继续做个纨绔子弟呢，也省得陛下为臣烦心。” 就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且理直气壮不务正业的人。 隆庆帝信了此言，“你不考乡试是给朕少了很多麻烦，你也让朕看清了一些人和事，总的来说，你功大于过。” 顾四爷连忙叩首，“臣最后再说句私心话语，臣是不懂顾瑾为何要向您进言，臣这个儿子，自从他八岁不好欺骗后，臣就没弄明白过他的主意。不过臣知晓他读了不少的书，有报国之念，又有为君分忧之能，对陛下您也是忠心耿耿。” “倘若顾瑾所言有错，还请陛下看在臣被锦衣卫关了这么久的委屈上，看在他被打了廷杖上，最重要是看在他一片忠心为君上，宽容顾瑾。” “毕竟臣就指望他养老送终了，还有臣的大哥，顾瑾身上担着两房人的责任。臣不想年老后，还要可怜兮兮的赚钱养家。” “臣从未赚过银子，只会花钱啊，总不能年老反而辛苦吧。” 顾清的脸庞缩进胸膛，暗暗发誓回去就揍死胡说八道的幼弟！ 隆庆帝好笑问道：“朕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顾珏表现极好，不至于养不起你。而且顾湛，你要明白，朕即便看在你的面上不责怪顾瑾，以后朕也可以不授予他官职，没有俸银，他拿什么养你？” 顾四爷鲠了一会，讪讪道：“不是臣看不起顾珏，他性子同臣有点相似，臣没办法完全指望他。” “相反顾瑾，他是臣的长子，身上有着臣没有只能敬佩的才华。即便他这辈子无法入仕，他在旁的方面也能做到出类拔萃。” 顾四爷吸了吸气，“臣不是个天才，却生出个天分很好的顾瑾。何况他是臣的儿子，亲生儿子，他娘对臣情深义重，臣即便没心没肺，保护不了顾瑾，但总要帮一帮他。” 李氏从未向顾四爷提任何的要求，也没指望顾四爷对顾瑾另眼相看，但是顾四爷明白，女人依靠丈夫，同样也指望儿子！ 只要顾瑾在，李氏在顾家就更有底气。 在他不在顾家时，李氏需要顾瑾顾珏。 “臣读书不成，永远弄不明白天才的念头，只能凭本心维护顾瑾，陛下，臣也是有一颗疼爱儿女慈父之心的。” 虽然无法为儿女们遮风挡雨，无法给他们铺路，指引他们前行，但是顾四爷也在尽自己所能帮扶儿女。 顾瑶眼圈微红，被渣爹感动了。 不过他为儿女们好，未必顾璐她们能理解，否则也不至于一个个都跟斗鸡似怨恨着顾四爷。 顾瑾低垂头颅，手指曲起，轻声道：“陛下，小子依然坚持反诗案子不易再扩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是让读书人不再言语，让百姓不敢说话，只会让百姓对朝廷有更多的误会，也会主张真正对陛下有异心，颠覆帝国的反贼，他们借此机会挑拨，兴风作浪。” “只有读书人支持弄懂朝廷的政策，支持陛下，理解陛下治国之念，才能传递给不识字的百姓，才能让他们明白，陛下爱民如子，让百姓明白帝国强盛，盛世太平，如此百姓才会同陛下一般仇视反贼，打倒污蔑陛下之人。” “而且因为反诗案子出现，互相举报牵扯，已经让文人偷偷烧毁诗词古籍，让诗人不敢做诗。” 顾瑾抬起深邃黑亮的眸子，认真说道：“后世人如何了解前朝？除了史书之外，最重要就是当代诗人流传于后世的诗词，论推广程度，史书不如郎朗上口的诗词。” 顾四爷突然眼睛一亮，拍着顾瑾肩道，“爷听懂了，听懂了，陛下雄才大略，只有当世人知晓怎么能成？当然需要诗人写出好的诗词流传下去，让后世人知晓陛下的丰功伟绩啊。” 再次抢戏成功！ 这么好的彩虹屁，被顾四爷抢先了。 顾瑾嘴角释然一笑，“父亲英明，儿子一时还没想到，只是不想文化因为方展而断层。” 顾四爷笑嘻嘻道：“你脸皮没爷厚，同陛下关系没爷亲近，以后拍龙屁还是爷来做，你是正经的读书人，只需要为陛下办差即可。” 论起拍龙屁，顾四爷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干实事顾瑾来，享乐拍马屁的好处顾四爷上！ 方才顾瑶对顾四爷感动都该喂了狗！ 顾瑾没有为被无辜牵连的读书人鸣冤，也没指责隆庆帝不该疑心太重。 观点非常新颖。 既不得罪隆庆帝，也没得罪任何一位朝臣。 镇国公看了顾瑾半晌，人才难得，铮儿有了一个好对手。 此时陆恒更坚定为陆铮迎娶顾瑶的心思。 他们成了妹夫和大舅子，即便将来对上也不会下狠手，不死不休！ 没准他们彼此互相较劲，亦敌亦友，激发出更大的潜力，使得帝国更加繁荣昌盛，荡平关外，实现太祖没有实现的愿望。 他们一文一武，是最恰当的。 “选个日子，我亲自为你上顾家提亲。” “……” 陆铮不敢置信，陆恒扯起嘴角，“你的婚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聘礼我已经准备妥当。”陆铮罕见有了一分涩然。 陆恒笑弯了眸子，有了顾瑶，铮儿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不再云淡风轻。 门口的太监回禀，“陛下，宫门口的读书人又闹出起来了，恳请陛下您重处永乐侯。” 顾四爷面孔泛白，“爷做啥了，捅了马蜂窝也不至于只盯着爷啊，一群白痴！陛下，臣建议狠狠打他们廷杖。” 第五百七十七章 结案（一） 顾四爷一副奸臣嘴脸，生怕隆庆帝不重重处置宫门口闹事的落榜学子。 连告状都如此直白？ 顾四爷谄媚借助隆庆帝惩治得罪自己的人都如此简单粗暴。 他甚至连面子上的宽容都不愿意……朝臣同帝王一个想法，不是不愿意，而是顾四爷根本就不会做啊。 这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陛下。”顾四爷太高声音，“您不能纵容他们，一旦落榜就说考试不公平，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为一些莫须有的风言风语就怀疑何大人泄露考题，这些人落榜太应该了。” “他们不仅不会考试，还不会做人，这样的人做官也是个祸害，臣建议陛下不许他们参加科举。” “以此来警告后来人，同时也为何大人出口气！他辛辛苦苦为陛下办差，得陛下厚重的赏赐，怎么就不成？” “他们眼红何大人得宠，眼红他会赚银子，为陛下分忧，让陛下开心，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随意诽谤何大人。” “朝廷上有几个两袖清风的官员？没有下面的孝敬，没有陛下的赏赐，只考俸禄过活，让儿女们跟着吃糠咽菜，啧啧，在京城根本生活不下去。” 顾四爷随意说出外面的物价，毕竟他在外玩耍了太久，混迹市井青楼，太清楚银子是如何的不经花。 何大人：“……” 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担心顾四爷引起朝廷官员的公愤？！ 虽然他记得顾四爷说过帮自己洗一洗名声，其实他根本就往心中去。 毕竟在他拿了贪污的银子，保护送礼的贪官后，就没想过再恢复清白的名声。 何大人是穷怕了。 没有银子，光有气节，会被饿死，也会被欺辱死的。 他擅长赚银子，擅长谄媚隆庆帝，更擅长背黑锅，为何不用这些优点让自己和阿娇的日子越过越好？ 至于他死后，旁人如何议论，何大人是不在意的，来世就算是沦为畜生，他也秉着早死早投胎的信念。 飞禽走兽好似也活不过三四年，若是幸运沦为家养的猪鸭，死得也更快。 何大人觉得地府就算折磨自己，也不至于连碗孟婆汤都不给喝，只要没有记忆，做啥都无所谓。 做家禽可比做乞丐强。 顾瑶身体微微一震，捂着额头痛苦般低声呻吟。 隆庆帝瞧见顾瑶面色一瞬苍白，黑葡萄般的眸子满是费解的望着何爱卿，“顾瑶。” “臣女在。” 顾瑶尽量挺直身体，她也不想去看何大人的，只是突然间感知到何大人的内心世界，被他的理论惊呆了！ 她一时判断不出真假，怀疑是自己想入非非。 毕竟突然冲进脑海中何大人内心世界太惊悚，而且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过感应到旁人内心想法。 这是异能么？ 若是能感到对方内心是个大大的金手指，可她只能感无法提前预支对方想法，只会偶尔感应到一些吐槽的心里话？ 特么的，她果然不是女主，没带医药等金手指，没有攻略，偏偏还给了她这么个鸡肋东西。 吐槽，她才是专业的。 “你为何盯着何爱卿。” 隆庆帝有点不开心，小美人不是陆铮看上的？ 为陆铮，他努力压制欲望。 若是顾瑶看上何爱卿，隆庆帝……即可下旨让她入宫为妃！ 虽然顾湛会同他闹，可顾瑶这等绝色，值得隆庆帝哄着顾湛。 女儿成为宠妃，谁敢欺负顾湛？ 何况顾瑾也是他看重的人才。 隆庆帝的后宫中可有不少重臣的女儿，送女入宫也是重臣对他的保证。 想到此处，隆庆帝笑容不由得和蔼几分，不舍得吓坏绝色美人。 顾瑶抬头朗声说道：“臣女只是想看看何大人……他对家父的好意，有何话说？臣女也听说过何大人一些消息，对他毁多于赞，从未有人似父亲一般为他申辩。” “父亲的言论让臣女明白何大人也是有苦衷的。” 顾瑶向何大人歉意笑笑，“以前臣女也同旁人一般对您多有误解。 何大人笑道：“为陛下尽忠是臣的的本分，臣也没永乐侯说得那么好。” 陆铮站出来说道：“陛下该派人驱逐宫门口闹事之人，否则陛下脸面无存。” “去把中举的考生文章都张贴出去，朕一直压着就是因为这次乡试的试题意外简单。” 隆庆帝不满看了何大人一眼，“这么简单的题目，他们都没能中举？还有脸来宫门口闹腾？” 还是先处置正事，纳小美人入宫的事，他还需要一个适当的机会。 同时也要顾忌陆铮。 “陛下，汪大人写了血书，控诉何大人徇私舞弊，贩卖考题。” 锦衣卫指挥使呈上血书，“有他回应，宫门口的学子只怕看了试卷也不会散去。” “这么简单的题目还需要买考题？”顾四爷抢先开口，跪爬两步，把顾瑶挡在身后，“臣看姓汪的是脑子有疾，陛下，血书了不起吗？不都是写出来的字？” “您总不能因为血字就偏听偏信，若是血书管用的话，还要墨砚做什么？” “而且血书一股的血腥味儿，臣是看不出血书为何就比笔墨写出的震撼。” 隆庆帝：“……”这么有道理的话，他无从反驳。 顾四爷的想法往往同常人不一样，偏偏他说过后，还觉得有一定道理。 “把他带上来。”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面露几分为难，咬牙道：“还有永乐侯被逐出家门的顾瑞，汪大人说他就是证人。”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瞪圆眸子把朝臣各色诡异的目光瞪回去！ “宣召证人顾瑞。” “还有一事。”锦衣卫指挥使硬着头皮道，“顾瑞的妹子顾璐，她说自己也是证人，非要陪顾瑞一起作证，还说没有她在场，她不放心顾瑞。” 隆庆帝面色异常难看，“顾湛。” 没等剩下的话语出口，顾四爷抢先道：“陛下，臣已经够糟心了，臣恨不得当初没有生下他们兄妹。果然是生母不贤，子女不良不孝。汪氏养出得出好儿女才怪了。” “他们已不是臣的儿女，陛下您随意处置。” 隆庆帝道：“顾璐和顾瑞各打二十廷杖再带到朕面前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结案（二） 当庭无人反对隆庆帝的话语。 汪大人突然跳出来添乱，但好歹也沾着官字，顾瑞只是秀才，还是个犯了错的秀才。 功名已被革掉了。 朝臣中有人顾做惋惜道：“倘若顾瑞还是永乐侯的嫡子，他面见陛下也不至于挨这顿廷杖。” 顾四爷低垂脑袋沉默，耳边隐隐能听到冷笑和感受到嘲弄的目光。 “这几位大人是何意思？”顾四爷连顾瑶提醒自己都敢当面指出来。 他哪会忍气吞声？ 直接把嘲弄他的人指出来，顾四爷道：“你们认为爷该为顾瑞顾璐向皇上求情喽？” 被顾四爷手指着的朝臣面色微红，谁都么想到顾四爷会这么做。 这就是一个愣头青！ 从不按照约定俗成的常理行事。 被指出来的人多是御史。 顾四爷道：“陛下看到没有？御史们就是看不上臣！” 御史们：“……到底是亲生骨肉，永乐侯对其不管不顾，略显绝情，有违伦常。” 随即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说了一通，顾四爷听得脑袋晕乎乎的，“停，你们给爷停下来念经。” 御史们面容更加难堪，自觉站住父子骨血的大道理：“永乐侯着实太狠心了些。” “这话爷不爱听。”顾四爷冷冷回道：“什么才叫不狠心？为不孝顺爷的顾瑞，为总是想着踩爷面子的顾璐，向陛下求情，这才叫不狠心？这才叫父子之道？” “爷做不到！” “顾瑞兄妹有麻烦，爷都要出手帮忙，都要去保护，爷为何还要把他们驱逐出顾家？” “他们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那时起，他们已经同爷没有任何的关联。” “顾瑞富贵了，爷不会找上门去，爷落魄乞讨，也不会管他要一文钱。” “顾瑞为汪大人作证，自然要承受廷杖，永乐侯带来的好处，爷只给将来孝顺爷的顾瑾他们用。” 顾四爷又瞪了一眼顾瑾，“有便宜都不会用，蠢死你算了！” 顾瑾：“……” 今日，就算他达到目的，也别想再在朝廷上抢走顾四爷的风头。 顾四爷把顾瑶挡得严严实实的，不再似方才一般频频移动跪疼的膝盖，这个角度，陛下绝对看不清瑶瑶的面容。 不过久跪也太辛苦了。 顾四爷道：“陛下日理万机，不该再被顾瑾耽搁功夫，您看反诗案子……臣方才听顾瑾说得也有点道理，毕竟似臣这样不爱读书的人，都听过盛唐的诗词。” “即便背诵不出全部的诗词，精彩的绝句还是记得一些。” 隆庆帝感兴趣般问道：“你记得哪句？说给朕听听？” “云想衣裳花想容……蓦然回首，那人却灯火阑珊处。” 顾四爷笑呵呵道：“其实臣记得最清楚的一句，也是时常同大哥三哥说得一句是，千金散去还复来，天生我才必有用！” “每次臣使银子都是这么宽慰大哥的。” 顾四爷眸子忽闪忽闪的，得意极了。 顾清：“……” 隆庆帝嘴角抽搐，“顾爱卿着实辛苦了。” “何爱卿你亲自处置反诗案子，释放冤枉之人，重处有反贼，方展……他还一口咬定诗词是从孤本上得来的？” 锦衣卫指挥使道：“是。” 方展到是表现出难得的骨气，在锦衣卫受了大刑也没改口。 “朕瞧他也做不出反诗，既是抄袭的孤本，他的品行卑劣，朕不想再见到他。” “顾瑾的谏言，朕采纳了，何爱卿尽快处置了此案，不过朕还是希望读书人记住，忠诚于朕，少做多余的事。” “臣遵旨。” 何大人领旨意。 顾四爷在顾瑾大腿上狠狠捏一把，“晕倒！” 顾瑾：“……” 眼见傻狍子般的儿子没能领会，顾四爷直接抱住顾瑾，“瑾哥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睁着眼的顾瑾被死死按在顾四爷的胸口，手臂无力低垂，一股汗味儿，这就是父亲的味道么？ 顾四爷在锦衣卫虽然时常洗澡，到底不如在顾家舒服。 “陛下请准许顾瑾离开，以后的案子同他已经没有干系了，臣怕再不止血上药，他会落下残疾。” 被残疾的顾瑾：“……” 隆庆帝眼里闪过紧张，“准了。” 直接吩咐太监总管，“你去准备一个软轿，抬顾瑾出宫，妥当送到顾家！命太医院派太医给顾瑾治伤，金疮药赏顾瑾。” “谢陛下隆恩。” 顾四爷拜谢后，低声道：“瑶瑶，搀扶你哥回去，仔细照顾着。” 他向顾瑶眨了眨眼睛，顾瑶心灵神会接过顾瑾，站起身护着顾瑾离开金銮殿。 顾四爷再次义正言辞般咳嗽两声，把隆庆帝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臣留在此处为陛下出出主意，同汪大人对峙！” 隆庆帝不觉‘中计’，笑骂道：“朕看你是想看他笑话，在他定罪时，再重重踩上一脚。” 顾四爷回道：“陛下英明，臣这点心思瞒不过您，臣就是这么恩怨分明的性子。” 此时，顾瑶已经在金鸾殿外扶着顾瑾上了软轿。 顾瑾睁开眸子，轻声道：“父亲……” 顾瑶扯起嘴角，“挺厉害的。” 她不是感觉不到隆庆帝的欲望，其实熊孩子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大事，她从未指望熊孩子，哪怕他是顾瑶的父亲。 顾四爷有心且尽他所能维护顾瑶，已经让她很知足很感动了。 顾瑾轻声道：“我也不会让你去那里的。” 顾瑶甜甜一笑，“三哥，我相信他。” 很快轿子来到宫门口，顾瑞和顾璐正要挨廷杖。 顾璐见到坐在软轿出宫的顾瑾后，漆黑的眸子满是愤怒。 顾瑞虚弱至极，别说二十廷杖，两廷杖都能要他性命。 在锦衣卫牢房中，他是被冷水泼醒的，顾璐又给他灌了振奋精神的猛药，顾瑞才能来到午门。 顾璐说，这是她同大舅舅商量好的，能帮他洗脱冤枉，只要顾瑞一切听她的安排。 顾璐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为他能娶到何小姐，为他能扬名立万，为他能脚踩渣爹。 可是顾瑞只想做渣爹的儿子！ 还停留在宫门口的百姓对顾瑾欢呼，称赞顾瑾忠孝无双，顾瑾名声更上一层楼。 顾璐嫉妒得眸子都红了。 顾瑶偷偷去找了打顾瑾廷杖的人，轻声说道：“我不要顾璐的命，只希望她昏厥，怎么都弄不醒！” 第五百七十九章 结案（完） 在外室的事情还没有个了结前，顾瑶绝不会让顾璐有机会出现在隆庆帝面前。 即便在现代也有网监局，不是所有的大v都可以随意转发消息的。 顾璐所掌握的消息只有面对隆庆帝有用。 别以为手拿攻略就能为所欲为，方展夺爵革职，很难再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汪大舅经过朝廷之后，怕是也能被顾四爷坑成一介平民百姓。 顾璐面君的道路被断，等她养好伤，想到办法时，顾四爷的外室也差不多抹平解决了。 “你能做到么？” 顾瑶看出他的为难之色，郑重道：“我不想让父亲再被他们兄妹伤害，只能依靠舅舅帮衬，毕竟顾家的事还是大伯说得算的。” “……小姐若是提早吩咐，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眼下小人刚刚责打过令兄，不好再去执杖，小人只能向小姐保证，尽量让您满意。” 绝色少女露出恳求之态，他就是豁出一张脸也得帮忙啊。 男人在美人面前总能拍着胸脯赴汤蹈火。 他就没见过比顾小姐更漂亮的女孩子。 何况顾璐顾瑞身后也没人维护他们，只是一对被永乐侯抛弃的儿女，打了也就打了。 他虽以无情冷酷不尽人情出名，但是打死打残的官员多是隆庆帝有所交代的。 要不他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了。 他欠着李勇人情，自然愿意帮衬李勇。 顾瑶抿了抿嘴角，轻声道：“顾瑞……他身子一直不好，怕是用虎狼之药强撑着，他到底曾是父亲的儿子，现在父亲不管他，可也不愿意他受廷杖而死。” 顾瑾微勾起嘴角，瑶瑶啊，还是嘴硬心软的女孩子。 “小人明白。” 他微微点头，向刑行的地方走去。 顾璐小声道：“哥哥，忍一忍，您一定要坚持下去，顾瑾都能做到的事，没理由你做不到。” “只要你忍到见到皇上，咱们就能为舅舅和方世伯翻案，娘也可以在汪家挺起腰杆子，方世伯会很快迎娶娘亲……” 廷杖落下，剧烈的疼痛好似撕裂了顾璐一般，后背侯少火燎的痛觉蔓延全身。 两世为人顾璐就没这么疼过。 都说伤心绝望会令人痛苦。 肉体的疼痛才是折磨。 廷杖比死亡更疼！ 有心变现出气节的顾璐只是一廷杖，泪水鼻涕横流，痛苦般哀嚎，挣扎着想要逃离廷杖。 在顾瑶顾瑾面前出丑，绝非顾璐所愿意的，棍子打在她身上，她才知道疼。 顾瑞望着失态痛哭的顾璐，“三哥能做到的事情，你不一样也做不到？” 当时顾瑾可没似顾璐这么不顶用。 “四妹，我不想再听你为我好了，我就是比不过三哥，这命我认！” “再听你的折腾下去，我怕是活着都难。” “你若是能让父亲重新认我为子，让我回到顾家，我就……” 顾璐已经听不到顾瑞的唠叨。 “赵老弟，这两个人让我行杖吧。” “这……” 手拿廷杖的人愣神后，轻声道：“不是老弟不给您面子，而是……”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只有在宫中当差的人才懂的手势。 陆侯爷？ “他有何交代？”答应顾瑶要求的人心头一紧，牵扯到陆侯爷，一切都是麻烦。 “老哥已经打了顾公子，您就在旁边歇歇，这两个人交给我就成。” 二十廷杖之后，顾璐昏厥，再无一丝知觉，而顾瑞稍好，不过精神萎靡恍惚，后背的疼痛如同火烧一般。 “侯爷交代重而不危机性命，我这才不敢把他们交给老哥哥。” 顾瑶眼见着顾璐被诊断无法再去金銮殿，放下悬着的心，没想到陆铮同她想到一处去了。 “陆侯爷手下留情了。”顾瑾淡淡说道：“不是顾及父亲，他能要了顾璐的命！” 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陆铮来说，顾璐活着的原因，只因为她曾是顾四爷的女儿。 “不过顾璐不知悔改……”顾瑾眸子闪过冷色，“他不动手，我也会让她再没机会开口的。” 顾瑶开口道：“我先同三哥回府，娘怕是等着急了。” 顾瑾合眼假寐，嘴角慢慢弯起。 好名声已经到手。 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发觉自己也是可以依靠父亲的。 他的父亲并不比旁人差。 纵然他拼爹比不过陆铮，顾四爷也比朝廷重臣勋贵有用。 有捷径不走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狍子呢。 顾四爷带给他不再是麻烦。 顾瑞顾璐受廷杖而昏厥的消息传进金銮殿，隆庆帝不置可否点点头，并没有过多关注。 反而很欣慰下面人识趣。 他不用再看顾湛被顾瑞所伤！ 别看顾湛话说得无情，顾瑞指正冤枉他，他也会童心。 而隆庆帝真若重重治顾瑞的罪，顾湛一准偷偷抱着他大腿哭。 隆庆帝大权在手，一言而决定天下事。 他可以决定谁有罪！ 若是把顾瑞从此案中摘出去，对顾瑞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也算是给顾湛一个恩典。 他还是挺喜欢看顾湛怨天怨地的欢快享受样子。 “你是说顾瑞把考题泄露给你？” “……是。” 汪大舅没想到只有自己来到帝王面前，勇气力气卸掉了一半。 关在锦衣卫的日子对他来说是最为痛苦的折磨，他同方展被关在一起。 每日都见方展被各种大刑折磨，汪大舅虽然受了一些刑罚，比方展轻松得多。 但是见到方展的凄惨样子，他是怕了。 不是顾璐言之凿凿，汪大舅也不会再到隆庆帝面前伸冤。 “顾瑞若是知晓考题，他能交白卷？” “……陛下……此事……” 汪大舅如同便秘一般，张了张嘴，他能同隆庆帝说考题不对？ 何大人换了考题？ 说出这话谁会相信？ 此时汪大舅怀疑是不是顾璐故意把自己坑了？ 顾家，顾老夫人等人已经听说顾瑾被打的事，钱氏咋呼着忙里忙外，对顾瑾顾瑶嘘寒问暖。 “你们娘亲还没回来，有需要就同我说。” 钱氏推搡自己的儿女亲近顾瑶，倒是显得欧阳氏对顾瑾无动于衷，不够热切了。 散朝之后，顾四爷趾高气昂迈出宫门，爬上马车便见到笑盈盈的李氏。 “四爷，妾身来接您回府。” 顾四爷一把搂过李氏，热切的吻落在李氏唇上。 第五百八十章甩责 顾四爷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 温柔可人的李氏让他心情格外好，男人都希望在自己妻子面前展现本事和魅力。 李氏很是捧场，哪怕他吹嘘过分，李氏也总是笑盈盈听着。 在马车回到顾家后，顾四爷亲自扶李氏下来，两人并肩去看望顾瑾。 府上的奴才们眼见着四爷春风满面，一点不似刚从锦衣卫被释放的，对李夫人也是极是体贴。 自然明白四爷的外室怕是没有机会了。 顾瑾上完金疮药后，顾瑶又服侍他用了内用的汤药，他整个人昏昏欲睡。 顾瑶是不可能再让别的事打扰顾瑾，她担心三哥没有养好伤就又开始算计，索性坐在顾瑾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顾瑾歇息！ 顾瑾也就顺着她的心意沉睡过去。 “瑾哥儿……” 顾四爷迈步进门，刚一出声，顾瑶起身挡住了他，压低声音道：“刚刚用了汤药，三哥正在歇息，别吵他了。” 顾四爷向床榻方向张望，自觉放低声音：“他没事吧。” “还好。” 顾瑶拉着顾四爷离开内室，李氏道：“四爷先去梳洗一番，再向母亲请安吧。” “你三哥就是个傻的，为爷为名声竟是连命都不要了，亏着爷的面子足够大，他才能从廷杖上活下来。” “是，是，多亏您，没您帮衬维护，三哥……” 顾瑶有几分无奈，没有顾四爷一个劲的抢风头，三哥收获会更大！ 早已经准备好洗浴的热水，顾四爷直接拉着李氏进了内室。 顾瑶只能坐在屋中等候，顾四爷这是完全放飞自我了。 以前他很少让自己夫人伺候自己沐浴的，今日他就是想时时刻刻拽着李氏。 在锦衣卫牢房中，他见到李氏后，一股陌生的情分烧得难受。 不是因为顾瑾的事，他早就不耐烦在金銮殿同隆庆帝插科打诨了。 虽然在浴桶中做不了什么，不过顾四爷还是释放了两次，弄得李氏一脸娇羞。 顾四爷因为得意满足而闭上眸子回味时，李氏嘴角也是微微扬起，抿了抿被热水打湿的发鬓，手指轻轻为顾四爷按摩脑袋。 顾四爷竟是哼哼唧唧的，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李氏眸子更显得温柔。 顾瑶喝到第三杯茶后，才见顾四爷穿着一件暗红团花的袍子走进来，衬得他肤白莹玉，俊美无匹。 “怎么样？你娘亲自给爷做的，爷都说不要了，不大喜爱花色。” 顾四爷嘴上这么说，眉间满足谁看不出？ “针脚也不如府上养着的绣娘！她自己做活儿，爷养绣娘作甚？” “那您到是换下来啊。” “……爷不是你娘伤心失落嘛。” 顾四爷坐下来，慵懒而潇洒，经过几次淬炼之后，熊孩子的气息渐渐隐藏，顾四爷变得成熟而洒脱。 经过沐浴后的双眸格外纯澈透亮。 顾瑶晃了晃神，熊孩子怎么有向男神进化的感觉？ 是她没睡醒，还是被顾四爷迷惑了？ “瑶瑶。” “作甚？” “方才陛下交给爷一个差事，其实爷这也是为你三哥背锅，不是瑾哥儿，爷不至于被逼而领下差事。” 顾四爷推卸责任，“都怪你三哥，皇上就是看不得爷继续逍遥。” 顾瑶直接站起身，“我最近也挺忙的，还要去祖母身边伺候着，您就安心为陛下办差……” “站住！你个不孝顺女。” 顾四爷厉声喝止，顾瑶脚步微顿，李氏轻轻抚手中的茶盏，小手指高高翘起，唇边似笑非笑的。 “你……瑶瑶啊。”顾四爷声音柔软下来，“爷看出你也不大看得上敲响登闻鼓的人承受廷杖之苦。” 顾四爷面上带出几分慈悲，“当时在金銮殿，爷就看出瑶瑶不忍心了，也因为心疼你三哥，才会给陛下建议。” 顾瑶转身望向顾四爷，“然后呢？” “……” 顾四爷语凝片刻，艰难说道：“散朝前，皇上把改良登闻鼓的差事交给了爷，就因为你们，爷才不得不接下来。” “您在金銮殿不是说得挺合理吗？” “可是爷仔细琢磨了一番，实行起来还是有弊端的，而且爷擅长掌握方向，不擅长制定细节，不对，是爷不喜欢制定细节。” 擅长和喜欢的意义可是截然不同的。 他怎能在瑶瑶面前没面子？ “你三哥需要静养一段日子，他受了廷杖，随后需要他巩固得来的好处。” 顾四爷也不是全然不懂顾瑾的谋划，轻声道；“让大哥去做的话，大哥未必肯完全站在鸣冤的百姓这边，毕竟大哥本就是阁老，顾虑得太多，在宦海沉浮多年，早就忘记初心。” “父亲这话别让大伯父听到，我瞧着大伯父生你的气呢。” 熊孩子不怕被教训么？ 他方才在金銮殿太嚣张了，顾瑶能隐隐挺会到顾清犹如坐山车一般的刺激。 一般碰见这样的熊孩子，打一顿是必须的。 现在顾四爷又说顾清忘记初心，他是怕顾清打得轻了！ “悄悄告诉瑶瑶啊，你大伯的初心就是封爵，顾家富贵绵长！” 顾四爷轻声说道：“你别被他一脸正气骗了。” “你是见到大伯父不在吧。” 顾四爷冷着脸，这死丫头越来越不给他面子了。 是不是最近自己太宠她？ 顾瑶道：“具体的细则，我仔细想想再写给您看，不过再详细的计划，还是有漏洞，可只要每年有一半的案子，或是三分之一的冤案能翻案，这项举措就是德政良策。” 顾四爷愣了片刻，喃喃道：“是这样？瑶瑶是不是太过悲观？” “你记得帮爷把计划制定出来就成。” 有事找瑶瑶，已经是顾四爷的习惯了。顾瑶想着等科举结束后，求大伯父帮顾四爷活动个外放的官职。 熊孩子还是有成长空间的，借助顾四爷同隆庆帝的特殊交情，没准顾四爷能为百姓做些事，总好过他在京城做靶子或是背锅侠！ 顾四爷领着顾瑶一起去见顾老夫人，顾瑶问道：“舞弊案子可有定论？汪大舅他……” “诬陷何大人，他被削爵官发配，同他有所管关联的御史不是被罚俸，就是被赶出朝廷。” 顾四爷得意道：“汪家彻底完了，养出汪氏来，汪家注定不得好，万一他们找上门来，悦娘你狠狠拒绝他们！羞辱他们。” “爷给你撑腰！” 第五百八十一章 闹剧（一） “爹盼着他们再闹上门来不成？” 顾瑶对顾四爷挺无语的，“太太平平过日子不好吗？” “以前他们欺辱爷的事，爷一辈子也忘不了！” 顾四爷赌气，原本看着像男神，现在看起来还是熊孩子一只。 “爷就是盼着他们闹上门，然后狠狠的打他们的脸，让他们明白失去了什么！” 小人得意的嘴脸太鲜明也太生动了，顾瑶的三观同顾四爷永远无法相符合！ 吃瓜的人看顾四爷仗势欺人，痛打落水狗很爽，很有趣。 顾瑶不是吃瓜群众，她是顾四爷的女儿，生怕顾四爷行事太过分又闯下大祸，毕竟有几个手拿攻略的人依然对顾四爷跃跃欲试！ 而且今夕不同往日，顾四爷以前只是个依靠长兄的纨绔子弟。 如今顾四爷做了皇上宠爱的永乐侯，又是怨天怨地的性子，朝廷上不知有多人都盯着他。 虽然有陆铮帮衬，但是顾瑶最怕照顾不及时，顾四爷又要背锅或是受苦。 李氏按住顾瑶的手腕，示意顾瑶先别开口。 “妾身自然听四爷的，他们上门来，定会狠狠折辱一番，给四爷出气。” 顾四爷顿时眉开眼笑。 李氏话锋一转，“不过妾身到底是后宅的妇人，妾身能同汪家女眷对峙，若是姓汪的男子上门，妾身……不好出面了。” “这是咱们四房的事，也不好总是劳烦旁人。三爷未必说得过汪家人，赋闲在家的二爷……” “你不必说了，爷在府上等着，如何都轮不到二哥！” “他不害爷就算好的，不指望他帮忙。这次……皇上是看着爷的面子才没过于追究他的过错，不过皇上让大哥狠狠教训他一顿！” 顾四爷冷冷说道：“大哥已经答应爷了，把教训二哥的活儿交给爷！” “哼，爷这次在老头子灵位面前狠狠抽他一顿出气！” 顾四爷剑眉飞扬，摩拳擦掌。 顾瑶扯起嘴角，顾四爷不知不觉又被李氏坑了。 他在府上等着汪家人上门？ 不就可以多同李氏相处？不就可以多多同儿女们在一起？ 少出门几次，顾四爷会渐渐同狐朋狗友们生疏，而且顾四爷现在身份不同，即便是姜五爷很难用过去的态度对待顾四爷。 被一群纨绔子弟捧着哪有虐汪家人爽？ 顾四爷的档次也在悄然提升，而李氏也在有意引导顾四爷回归家庭！ 当在家的乐趣大于在外，顾四爷还会时常不着家，出去纵情玩乐么？ 顾瑶看了一眼李氏，她娘正含笑听顾四爷说着如何教训顾二爷。 李氏悄悄向顾瑶眨了眨眼，甘之若饴，她仿佛也找到乐趣。 教养师向顾瑶展现如何调教一只二哈！ 几十年后，顾瑶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本书，名字就是父母爱情！ 李氏很难再影响顾瑾，顾瑶走得路，又同她截然不同，顾珏又在神机营，儿女们无需她再操心保护。 如今她能做的事就是同顾四爷‘较劲’，让她余下的日子有一个合格的丈夫陪伴左右。 正堂，顾老夫人拉着顾四爷看了许久，“还好，还好，只是消瘦了一些……” 她带了多厚的滤镜才看出顾四爷瘦了？！ 对偏心的顾老夫人来说，这些话已经很克制了。 “母亲，这次您不能再拦着我。” 顾清连官服都没换，提着教子鞭进门，怒气冲冲直奔顾四爷，“你个混账，是不是想吓死我？” “……老大。” 顾老夫人下意识挡在幼子面前，被长子的怒气和微红的眼圈吓住了，有几分底气不足，“你先把鞭子放下，老大，咱有话好好说，老四但凡做错了，我绝不拦着你。” “你给我过来！” 顾清高声叫嚷，“拿出你在金銮殿的胆子啊，躲在母亲身后，你还做什么永乐侯？！你怨怼御史的勇气呢？你敢当庭同陛下陈词的单色呢？” 顾四爷高大的身躯完全蜷缩在顾老夫人身后，“不出去，就是不出去！娘，大哥生气了，他要打死儿子！” 顾老夫人张开双臂，可顾四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顾清看准机会鞭子狠狠落在顾四爷露出的臀部上。 “嗷。” 顾四爷疼得大叫，捂着臀部。 顾老夫人回头护着顾四爷，“老大怎能下得去手？老四纵是有错，你看在他刚刚释放，也不该……不该伤他啊，他在锦衣卫大牢里，受了多少的苦？你这么狠心呢。” 这回顾老夫人眼泪也落下了，搂着幼子的肩膀，“你要打，就打死我吧，是我没教好老四，让他……让他给你添麻烦了，都是我的错。” 顾清拿着鞭子的手无力的垂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欧阳氏等人这时候才上前劝说，顾瑶是第一次见，可欧阳氏他们已经看了太多次。 每次顾清教训幼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顾清还狠了心抽幼弟一鞭子，以往顾清连幼弟的指甲都没碰过！ 顾老夫人隔开两个儿子，眼见幼子心疼的不行，“不是都没事了？老四到底哪碍着你？急冲冲过来就是把老四好一顿打？” 顾四爷可怜巴巴耷拉着耳朵，“方才散朝时，大哥可没有怪爷。” “你还敢说！” 顾清话语一出，顾瑶就见顾四爷又瑟缩了身子，“娘，大哥又呵斥儿子！” 顾老夫人瞪了顾清一眼，高抬胳膊轻轻落在顾四爷的肩膀上，“怎么同你大哥说话呢？我看你是该教训一顿了。” 顾四爷配合的呲牙咧嘴，好似很疼一般。 顾清怅然道：“在众人面前，你先挨揍吗？你不是要面子么？” “大哥没有动手，不是给爷留面子，您是不敢在镇国公面前打爷，连句重话都不敢说，陛下当时可没走远，爷若是叫一声……” “嗯？” 顾清鼻子喷气，顾四爷秒怂，“爷知晓大哥是怕爷出事，可今儿金銮殿，爷不说话能行吗？总不能眼看着瑾哥儿……” “你少说几句，瑾哥儿还能更好一点！站口闭口说瑾哥儿是傻狍子，你是什么？” 鞭子一下一下轻轻敲击顾清的掌心，顾四爷喃喃道：“本来就不聪明。” “四爷。”欧阳氏插嘴道：“你外室已经醒了，是不是也让她过来？” “外室？爷的？！”他下意识去看李氏，否认道：“爷怎会让外室上门？” 第五百八十二章闹剧（二） 顾老夫人面带几分恼怒，“老大媳妇，这是老四的事，你不该多嘴！” 这不明摆着让李氏不高兴嘛。 李氏为老四忙前忙后，在外室寻上门后依然对老四全心全意，顾老夫人非常满意李氏。 顾老夫人可是很多年没见老四夫妻这么和谐了，前面那两个要不鄙视老四，要不无视老四。 她不愿意老四和李氏之间再有矛盾。 欧阳氏扯了扯嘴角，“本是四弟的事，我也不愿多问，不过她有了身孕，总是顾家的血脉。” “无论她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四弟妹都有亲生骨肉，看婴孩儿未必就……我便想着是不是能抱到长房这边，我定会当做亲生看待。” 欧阳氏这几日也没闲着，一边为顾清筛选妾室，娘家的表妹也同顾清碰面了。 可顾清表示不会纳同欧阳氏有关系的侍妾。 欧阳氏并不觉欢喜，反而更显心事重重，忧心不已。 顾清可没说不纳妾。 反而羡慕当初顾四爷纳了李氏为妾的事，欧阳氏真怕顾清弄进来一个李氏。 看似李氏不争不抢的，悄无声息。 李氏儿女双全且平安长大，个顶个成才，不动声色赶走田姨娘，克走两位夫人，欧阳氏现在看到李氏心头都凉凉的。 她是唯一一个不被李氏外表柔顺所欺骗的人。 李氏没半点心机，欧阳氏一点都不信。 她也没信心自己能斗得过李氏。 顾清不是要儿子吗？ 她就抱养一个回来。 许是如同奶娘所言，能扭转她的生子命格。 即便将来侍妾生了儿子，有顾清疼爱的老四骨血在她身边，她也能运筹帷幄，增加几分的胜算。 “瑾哥儿和珏哥儿都大了，四弟妹忙着为他们娶媳妇，还有六丫头的婚事，怕是没功夫再照料婴孩儿。” 欧阳氏提着帕子擦拭眼角，“自我上次小产已经过了许多年，以前还不觉得，如今我身边太清净了，眼见四弟妹得儿女们孝顺，承欢膝下，我着实很羡慕。” “正这份羡慕嫉妒，才让我这段日子同四弟妹别劲儿，让母亲跟着我们妯娌一点小矛盾和言语口角而操心。” 欧阳氏主动向李氏福礼，“前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也不再对四弟妹有所误会，四弟妹就原谅我吧。” 姿态要做足，她是顾家宗妇，李氏怎么都得给她面子。 顾老夫人和顾清都不好多说。 李氏眸子平静，微微低垂眼睑，好似不敢受欧阳氏的礼。 顾瑶很想为李氏说话，有人抢在之前。 顾四爷皮笑肉不笑说道：“大嫂的歉意，爷代悦娘受了，不过大嫂不能勉强悦娘原谅你，而且爷觉得你根本就不是诚心实意的道歉。顾家宗妇的名头好大，头冠好重，大嫂道歉都不低头！” “何况道歉总要为悦娘着想，爷就没见过一边道歉，一边还往悦娘心头扎刀子的人。爷刚洗脱冤枉，刚刚回到府上，还没坐稳，大嫂就提起外室，还说外室怀孕，你要保养她的儿女。” “先不说爷会不会让外室留下血脉，就这么打悦娘的脸，不让她好过，就是大嫂这几日的反省？” “大嫂是不是把旁人都当傻狍子糊弄？虽然悦娘生养出傻包子般的瑾哥儿和瑶瑶，她好糊弄，爷可不含糊！” 顾四爷义正言辞怨怼回去： “本来大嫂和悦娘之间的矛盾，爷和大哥都不便插手。但是外室在爷不在府上时找上门来，悦娘留下她，也是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爷回府后，自然得多疼多宠悦娘，再不让人算计欺辱她。” 他自觉自己已经犯错在前，再不对媳妇好，难道让悦娘同他离心离德？ 妻子不把丈夫放在心上的日子，他顾四爷过够了。 悦娘给予他的温柔和尊重，他很想继续下去，也要珍惜。 真心对顾四爷的人，他也总会有所回报，哪怕回报只有李氏付出的几分之一。 “大哥。”顾四爷道：“别怪爷对大嫂不客气，咱们兄弟之间，怎样都好说，你就是打爷一顿，爷不会生你的气。但是大嫂……她着实令爷很失望。” 顾清面色阴沉，显然是冲着欧阳氏去的，到底给她留了一份脸面，岔开话道：“我一会儿再同她分说，老四让外室找上门来，你得想明白该如何处置！” “赶出去就是了！爷没有惯着外室的习惯。” 顾四爷相当无情，如同随意处置一件物什，“爷给了她足够的银子，而且安置在外宅之前，爷就说不可能带她回府，对她，爷已腻歪了。” “可是她怀着身孕，不好……这么做不大好。” 欧阳氏即便得了顾清的警告，依然开口道：“顾氏的血脉流落在外，对祖宗也不好交代。万一他受尽折磨，四弟也会心疼。一旦出人头地，来报复今日被抛弃的仇儿，这不是平添麻烦？” “四弟妹别怪我多事，顾氏一族的血脉，按理，我都要说一说的。” 顾四爷轻慢反问：“连爷都无法证明她肚子里的骨肉是爷的，大嫂又怎会如此相信她的话？相信个外人，不信爷，大嫂这宗妇做得果真合格。” 几乎是指着欧阳氏的鼻子说她里外不分。 顾四爷给过谁的面子？ 在朝廷上都敢捅破顾瑶和顾瑾的小动作，欧阳氏更是不在话下。 他想说得话，没人能拦得住！ 不想给面子的人，怨怼起来毫不留情。 欧阳氏面红耳赤，脸面丢尽，喃喃反驳，“看她相貌和言行不是守不住的，四弟还不了解自己养的女人？” “除了悦娘外，爷还真摸不准女人的心思，都说是女人心海底针，爷本就是银子买她的伺候，要求太多的话，爷得多付不少银子呢。” “花费太多，大嫂又该说爷乱花钱了。” 欧阳氏：“……” 越来越犀利的顾四爷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连隆庆帝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她醒了吗？” “嗯。” 李氏点点头，“身体还很虚弱，大夫说她身子元气亏得厉害，最好仔细调养。” 顾四爷稍稍一顿，说道：“再给她一千两银子，送她出府。” 第五百八十三章闹剧（三） 再多给一千两银子，顾四爷已经很大方了。 钱氏等人还在眼前，李氏不好同顾四爷开口，“妾身让人回去拿银票，这笔银子不当走公中的账。” 顾四爷制止李氏，不在乎回道：“不必去拿你私房，银子就当爷提前预支下几个月的月钱，大哥和三哥不会反对吧。” 这话顾清兄弟已经听过无数遍，哪一次当月不再给顾四爷月钱？ 顾三爷说道：“四弟派人直接去账房取就是了，最近家里喜事多，虽然开销也多，但是因为四弟，家里的营生收入也多了不少。倒也不差这千八百两的。” “她到底伺候过四弟一场，多给些银子也算是四弟和四弟妹仁厚。” 钱氏听着顾三爷这么大方，不是不肉疼，不过欧阳氏明摆着针对四房，她此时肯定是要站四房立场。 说到底能做主的还是男人！ 她可没大嫂的底气同丈夫宁着来，明明顾大爷都把幼弟当儿子宠爱的。 “我那还有一株老山参，一并给她送去。”钱氏咬牙忍着肉痛，“无论她能否保住孩子都得调养身子。” ‘大方’‘敞亮’的钱氏生生把欧阳氏衬托得小人嘴脸。 欧阳氏一口气闷在胸口，面皮一阵红，一阵白。 钱氏得意之色一闪而逝，一千两银子加上一根老山参换得大嫂气吐血是否值得？ 还是值得的。 毕竟她算是舔上了四房。 钱氏在李氏面前碰了不软不硬的几次钉子后，深感李氏不好惹。 横竖她同李氏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谁都看得出顾四爷对李氏的维护，也只有欧阳氏为长媳地位才屡次针对李氏。 她隐约打听到，顾四爷原本的女婿人选可是不少，自家儿女的亲事，没准还要落在顾四爷身上。 永乐侯的侄子侄女，身份也不算太低了。 李氏屈膝道：“多谢三嫂送的山参，为我们四爷的琐事，让三嫂跟着费心了。” “不谢，不谢。”钱氏连连摆手，被李氏问温温柔柔的目光看着，心头的肉疼到是散去不少，“四弟妹若有需要，尽管同我开口，我这人虽是有点小心眼儿，对亲人一贯大方，最是做不出拖后腿的事。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看眼色和风向标，长久骑在墙头上，哪边势大，就往哪边倒。 欧阳氏很是鄙夷钱氏，以前在她面前同只猫一般老实，现在钱氏只捧着四房。 顾老夫人还没倒出功夫同老四提起顾璐威胁一事，以及老侯爷的那些密辛，不过她也不大愿意告诉幼子。 就让顾四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既然老四无罪释放，害老四的人都倒了霉，顾璐的威胁影响不到老四。 “二哥呢？”顾四爷扬起眉梢问道：“大哥方才教训爷一顿，轮也得轮到二哥了，他挑拨是非，陷害爷……哼，他儿子这辈子都再没机会参加科举。” “活该！” 顾四爷再没把外室放在心上，凑到顾清跟前，“大哥可是答应爷的，由爷亲自动手狠抽二哥一顿，当着祖宗面前！” 顾清：“……” “您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啊，爷只是小过，他可是差点弄成骨肉相残的局面，难道不该受教训？” 顾四爷很是不平，继续说道：“不是爷在陛下面前原谅二哥，他也要被论罪的，也是他足够谨慎，没被那群人抓住太大的把柄，关心儿子的借口到是能应付一二……” “他就是被不学无数，又只会推卸落榜责任的儿子给坑了！” “还是江南才子，读书十几年，比不过瑾哥就不说了，连爷这种只是抱了三天佛脚就能顺利通过乡试的人都比不上。” “往日二哥二嫂当他眼珠子一般，把他才学吹的天花乱坠，其实他就是一块朽木，还是专坑父母的。” 顾四爷屁颠屁颠跑到门口，一把撩开帘子。 顾二爷夫妻站在门口。 “二夫人。” 丫鬟屈膝行礼。 顾四爷道：“该叫她二太太了，身上都没了诰命，哪有资格再叫夫人。” “母亲也该让下人们开口，比如二嫂，就该称太太，三哥现在有了五品官职，三嫂也该称为夫人。” 钱氏同顾三爷齐齐一愣，被五品官职砸得头晕眼花。 顾三爷磕磕巴巴说道：“五品？莫不是我做梦？” “何大人说三哥做事稳妥，是块经商的料子，内务府有个缺儿，爷就让何大人把三哥补上了。” 顾四爷随意说道：“就是一个闲职，不甚要紧。” 钱氏脸上笑开了花，舔四房的好处太大了，以后她就跟着李氏身后，四房吃肉，她总有一口汤喝！ “以后我也是官夫人了，哎呀，我早就说听到喜鹊叫，没想到今儿总算好事到了我头上。” 钱氏嘴角扬得高高的，“二嫂放心，我虽然不如你出身，学问也没你高，可我不会如同你当日瞧不起我没有诰命身份，你依然是我二嫂，我绝不会用太太的称呼埋汰你。” 怨怼长房欧阳氏，钱氏还有几分顾及。 同为庶出的二房，她毫无压力。 二房这辈子都起不来，唯一指望的儿子又是永远无法参加科举了。 二太太杨氏差点被气昏过去，嘴唇泛白：“你……你……” 钱氏关切道：“我那还有一些补身的药，想来大侄子能用得上，一会儿我使人给二太太送去，要我说教训儿子也不是不行，但是不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儿子头上。” “啧啧，看把大侄子打的，二太太下手也人太狠了，要知道他身上原本就有伤的。” “二太太早好好的教导他，也不至于二爷被他坑了。” 顾大少爷呆滞眸子闪过一抹怨恨，方才顾二爷劈头盖脸一顿打，他身上没半块完好的肌肤。 父母非逼着他过来向四叔赔罪。 “四叔，我……我是一时糊涂。” 他噗通跪了下来，砰砰砰磕头道：“侄儿知错了，侄儿嫉妒心太胜，在考场发挥失常，怕父亲责怪，这才……这才想到了歪点子，签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父亲是被我骗了。” 顾四爷等他磕头后，慢悠悠说道：“你说得话，爷一个字都不信。” “二哥也别让爷看不起，把儿子退出来顶罪，可不是好父亲该干的事儿。” 第五百八十四章闹剧（四） 顾二爷的面色极是难看，大耳刮子打在脸上的感觉。 顾瑶甚至觉得顾二爷宁可被顾四爷打一顿。 “以前二哥总是说爷不是当父亲的样，带坏儿女或是晚辈。” 顾四爷逮到机会使劲踩顾二爷，丝毫不知网开一面，不知手下留情。 “现在嘛，出了事都推到儿子身上，啧啧，做二哥的儿子太倒霉了。” 顾四爷回头问道：“瑶瑶，你说呢？” 顾瑶笑容尴尬一瞬，痛打落水狗本不是她本意。 “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做您儿女才是真正的享福，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说出这番话后，顾瑶能甩掉身上几斤鸡皮疙瘩，从来没这么谄媚过。 做顾四爷的儿女真真是哭笑不得，有时候会被他气死的。 顾四爷不大满意说道：“算了，瑶瑶不会夸人，爷知晓你心意就是了。” 顾瑶：“……” “你先起来，同二哥的账，算不到你头上，你也无法代替二哥。” 顾四爷让顾大少爷起身，对着面色阴沉尴尬的顾二爷，“躲到儿子后面，算什么本事？二哥，顾家祖训你是倒背如流，你明知故犯做出陷害爷的事儿，今日咱们就在祖宗面前说明白了。” 他拉着顾二爷的胳膊，“走，去祠堂，爷好好同列祖列宗说一说。” 顾四爷顺手抽走顾清手中的教子鞭，“爷在锦衣卫大牢待了半个月，受了不少的苦，又在金銮殿为自己明辨，耗费不少的精神，原本这一切都爷都不用承受的，就是因为二哥……因为你嫉恨爷，爷才经历诸多的波折。” “爷今日不教训二哥，对不住爷往日受的苦和委屈。” “走走，二哥今日这顿打是跑不了的！” 顾四爷不多的几次教训都是顾二爷在旁边使坏。 顾二爷言辞恳切，“我再多做解释，四弟也不会相信了，若是四弟打我一顿能出口气，我甘愿被四弟教训。” 说完，顾二爷直接解开外衫，除去褂子露出白皙的上身。 “你这是作甚？”顾四爷反应很快，直接站在李氏和顾瑶面前，死死挡住他们的目光。 李氏低垂下眼睑，看都没看顾二爷。 顾二爷从三小姐提在手上提着的篮子中取出一根根带刺的荆棘，暗暗咬牙，最坏的准备果真用上了！ 之所以开始没有缠在身上，顾二爷还有几分期盼能糊弄应付过去。 结果是顾四爷一点不留情面，根本不给他敷衍的机会。 带着利刺的荆条缠在身上，顾二爷眉头紧皱，面上肌肉乱跳。 他不是钢筋铁骨，刺进肉里的刺很疼。 “我向四弟负荆请罪！” 顾二爷深深一躬到底，身体疼痛，心更是疼痛。 顾四爷散漫笑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二哥会用上负荆请罪这一招，可惜爷早说过不是君子，对付君子的招数对爷不好受。” “不是爷命好有顾瑾敲响登闻鼓鸣冤，不是爷在锦衣卫中得陆侯爷关照，并没受太多的苦，不是爷在陛下面前的面子，以及爷是凭本事中举的事实。” 顾四爷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顾二爷身上，荆条更刺得深入，鲜血流得更多。 顾二爷好悬没站住，闷哼了一声。 二太太提着帕子掩嘴，“二爷。”哽咽落泪，三小姐拳头攥得紧紧的。 当初若是她能得到陆侯爷的喜爱，父亲也不至于受此侮辱。 “二哥的奸计早就害死爷了！你在诬陷爷换了大侄子卷子时，就没想到我们是兄弟？！” 顾四爷一鞭子又一鞭子落在顾二爷身上，不管怎样，他先打个过瘾。 顾二爷强忍着，每一次落下，他除了疼痛之外，好似面皮被顾四爷剥下一层。 以前他还能硬气一点。 可眼下他决不能离开顾家，总不能让顾四爷说出分家的话来。 “够了。”顾清抓住顾四爷的手腕，轻声道：“老四，他到底是你二哥。” “大哥心疼他？” 顾四爷怒视顾清。 “你能打死他么？”顾清反问，“父亲不会高兴的，让外人知晓也不大好，于你更没好处。” 顾清放任顾四爷出气，无法看着幼弟把顾二爷打死，想让顾二爷不好过，还不容易？ 何必非要脏了幼弟的手？让幼弟惹上更多的非议？ “我说够了！”顾清加重语气。 “哼。” 顾四爷扔掉手中的鞭子，“爷给大哥这个面子，但是别想让爷原谅二哥。” 明明怨恨的要死，偏偏他还称呼二哥，显然并未绝了兄弟的情分。 更显得顾四爷一团孩子脾气。 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李氏吩咐丫鬟，“去给二哥披上外衫，屋中还有女眷呢。” “往后二爷也当多谨慎一点，不管不顾向四爷请罪，不顾及旁人和礼数，二爷同四爷结怨是在皇上免了二爷的官职，其实这事怪不到四爷头上。” 李氏轻声道：“就是因为二爷没去翰林院报到，不懂礼数规矩，本以为二爷能够反省改正错处，没想到……他还是依然如故，只 顾二爷惨白的面色更是白了一分，在他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衣服盖住顾二爷伤痕累累的身体，布料再柔软沾上伤口，他也是疼的。 待到回去在处理伤口时，顾二爷还得再遭受一遍罪。 李氏再次开口，“母亲，二爷同四爷的矛盾一时开解不了，四爷的脾气又偏恩怨分明，二爷行事目的明确，很少顾及其他，再让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儿媳怕他们彼此的矛盾会更深。” 顾老夫人沉吟：“你的意思是分家？” 顾二爷连忙道：“儿子不分家，父亲临终前的交代，儿子不敢不遵。” “可现在爷不需二哥照拂，反而你总是搅和得阖家不宁，算计针对爷。” 顾二爷鲠了半晌，缓缓说道：“母亲，儿子无法离开顾家。” “现在外面的风波依然很大，顾家闹出点动静，反而不好。” 欧阳氏轻声建议，“儿媳看分家之事还是过一阵再说，四弟妹也不要太计较一些有的没的，二爷一时忘记些许小事，只要心术正，旁人不会误会。” 顾四爷痞痞一笑，“大嫂从小教养就好，是当之无愧心术正的人，爷让个男子脱了衣服，站在大嫂面前，不知大哥会不会误会大嫂呢？” 欧阳氏：“……” 第五百八十五章 闹剧（五） “二哥不拘小节，不懂得礼数，即便大嫂再正派怕是也扛不住！” 顾四爷挑起眉梢，“大哥难免误会啊，反正爷是见不得旁人在爷夫人面前坦胸露背的。” 其实顾四爷本能有大男子主意倾向，再加上方氏和汪氏的打击，他对李氏看得更紧。 换做顾瑶肯定觉得委屈，不公平。 可落到李氏头上，李氏并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认为四爷要紧她。 这就是对爱情的理解不同，也是三观不一样。 李氏的爱情观未必就是错，只不过每个人对待爱情和丈夫的观念不同。 欧阳氏道：“今儿只是意外，二爷想着同你道歉，这才没想到屋里还有女眷，以后二爷也会多多注意。” “四爷这几日不在府上，有些事不大清楚，一会让母亲详细同四爷说一说。” 欧阳氏向顾老夫人示意，先不说旁的，顾二爷的生母未必就没在临死前留下话儿。 谁让顾二爷的生母身份特殊呢。 顾老夫人嘴唇动了动。 顾四爷继续说道：“大嫂是忘了不成？最近二哥犯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了，顾珊外祖父家送来的小姐，不就被二哥拐上了床？那可是侄女屋中的客人啊。” “上次的事还没完全解决吧，是不是纳妾，二哥也没说一声。” 二太太面色微凛，再看倒霉的顾二爷时，已不觉心疼了。 到底顾二爷违背当初的誓言，终生不纳二色。 “母亲。”顾二爷再次恳求道：“儿子绝不离开顾家！您若坚持分家，就要了儿子这条命去，求您看在儿子生母的情分上，容许儿子继续留在您身边。” 顾老夫人叹息一声，“分家的事……” 李氏按住顾四爷的胳膊，顾瑶本等着顾四爷说出，你按我胳膊作甚？ 别以为顾四爷做不出！ 她在金銮殿就体会过的尴尬。 然而顾四爷似被安抚的二哈一般，毛也不扎了，默不作声，李氏的手抚平他的情绪。 “母亲，儿媳也不大赞同分家，四爷也没分家的心思。” 顾四爷下巴微扬，倨傲十足般点头。 李氏唇边扯出一抹淡笑，一旦把顾二爷分出去，先不说还有先帝太子这个隐患，就是顾四爷也少了乐趣。 顾四爷最是享受顾二爷对其各种羡慕嫉妒恨，又拿顾四爷没有办法的样子。 顾二爷现在没有俸禄银子，指望着顾家过活，以前他没少嫌弃没有收入的四爷。 现在该是顾四爷报复的时候了。 李氏心眼儿一向不大，该报仇时也绝不手软！ 谁都不能欺负四爷！ 这连环计她才刚开始布置，怎能让顾二爷一家跑了呢。 顾二爷倘若闹着分家，有骨气的离开顾家，还能做一个富庶的人，留在顾家……等待唯有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和摧残。 甚至连他一对儿女都保不住。 欧阳氏恼道：“我一向认为四弟妹是个懂事的，同前两个不一样，可是方才说分家的人是你，现在又出尔反尔，你到底要做什么？耍人玩吗？” 不是李氏那番话，欧阳氏至于出头为顾二爷说话？ 她还不是怕顾家的密辛暴露？！ 她这么做不仅恶了顾老夫人，顾清对她也是颇多不满。 李氏莫不是在坑她？ 欧阳氏后背一紧，再看李氏更多了慎重。 李氏不紧不慢说道：“二爷和四爷的确不易总是碰面，正巧二爷现在没了官职，一时复起无望，有一桩事，本该四爷派人去做，可妾身着实信不过奴才。” “而四爷最近忙着会试，又是永乐侯，没有陛下的旨意，他是出不了京城的。” 顾二爷心口再被捅了无数刀，呼吸都滞涩许多。 “皇上赏了四爷一座珠厂，正好是南边，二爷一直在江南为官，对南边极是熟悉，妾身想请二爷去照看这门生意。” 顾四爷动了动眉头，显然不想把珠厂交给顾二爷。 而顾二爷倍感羞辱，“你把我当奴才使？” “二爷着实误会妾身了。” 李氏一脸的惊讶，“珠厂虽是在四爷名下，可没有分家，赚来的银子也都是顾家所有，当然要可信之人去看管照应。” “二爷心气高，是个有骨气的，总不愿意被顾家养着，吃兄弟们的俸禄，成为二爷以前口中最看不上的无能庸人！” 顾二爷：“……” “倘若二爷着实认为是妾身侮辱了你的人格，看低了你的品行，不愿为顾家出一份力，不愿意为顾家赚银子，当妾身这些话没有说。” 李氏面带几分委屈，眸子却是明亮深邃，轻声道：“妾身也只能赞同四爷说得分家了，长痛不如短痛，顾家不是不能养着吃白食的人，可二爷同四爷的矛盾……为了家宅安宁，妾身也不想四爷再被二爷给算计了。” “趁着现在他们兄弟还有几分情面，趁早把家分了。” 两个选择，要不分家，要不去不知在哪个偏僻的地方的珠厂当管事，为顾家赚银子！ 一般的珠厂都设在一片空旷的海边，绝不会是繁华的地方。 顾四爷乐滋滋看着左右为难如同割肉一般难受的顾二爷。 他身后的小尾巴摇晃得可欢快了。 一点都记不起方才他还担心李氏吃亏。 李氏静静等着顾二爷的选择，“侄子侄女也都到了适婚的年岁，他们留在京城方便嫁娶，分了家，他们连稍微有档次的宴会都去不了，对婚事怕是也有妨碍。” “毕竟当世的婚姻只为两姓之好，门第家风胜于自身容貌才学。” 二太太拽了拽顾二爷的衣袖，“二爷应该为儿女们考虑一二。” 以前她看不上顾家，总认为自己娘家门第高。 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一门双侯，顾清又是阁老的顾家比杨家高出不知多少去。 顾二爷咬着牙，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他以前怎么认为李氏柔顺温柔呢？ 转而他又羡慕顾四爷。 李氏所有的倾慕和温柔都给了顾四爷！ 对待旁人，李氏不是一般的毒！ 做李氏的丈夫儿女是幸福的，而做顾四爷仇人是不幸的。 顾二爷点头道：“我就先帮着四弟管一管珠厂，不过先说好，我只管一年，寻找机会，我还是要复起的。” 李氏温温柔柔说道：“一切拜托二爷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勾引（一） 顾二爷苦涩一笑，妻儿都在京城，也就是在李氏手上，他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 还不是老老实实帮顾四爷看着珠厂。 顾二爷身上伤口粘着衣服，很是不舒服，便向顾老夫人说道：“儿子回去处置伤口，晚膳再陪母亲一起用。” “不必了。” 顾老夫人神色淡淡的，轻慢道： “你养好伤早日去南边，我有老四陪着就成。耽搁了珠厂的交接，受损失还是老四，你在这门生意上多上点心，再做出伤害老四的事，我可真容不下你了。“ 以前顾老夫人也这么说过，顾二爷并未当回事，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顾老夫人语气平淡，但是有着同往日不一样的冷漠果决。 顾二爷拱手道：“儿子断不敢叫母亲再失望。” “大哥，我现在不适合在留下陪伴母亲，我……先回去了。” “嗯。” 顾清不是没听出顾二爷的勉强，然而在幼弟面前，他必须摆正姿态，省得顾四爷又同他闹腾。 李氏抿嘴浅笑，四爷争宠时同瑶瑶一般无二，以前瑶瑶就很是不高兴她对顾珊一分好。 顾二爷没等到顾清挽留的话语和宽慰，领着妻女步履蹒跚离去。 不一样了！ 自从顾四爷渐渐得到隆庆帝的宠爱，从封爵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他越来越不受顾清重视，甚至他们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嫡庶如同鸿沟一般，隔绝一切。 他以前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被顾四爷轻而易举的抹平。 “二爷……” “我不想似三弟那样苟延残喘，看着嫡枝活着，顾湛随意丢一块肉骨头，三弟都得感恩。” 顾二爷并没着急上药和处理伤口，把妻儿叫到身边。 他望着曾经寄托希望的儿子，神色格外复杂，在得知儿子欺骗坑了他之后，他恨不得抽死儿子。 他也这么做了。 遍体鳞伤的儿子是他唯一的血脉。 “我不在京城，你娘和你妹妹都要依靠你了。” “父亲，儿子知错。” “罢了。” 顾二爷缓缓说道，“是我太着急，太想把顾湛拉下去，才会找了道，一步错，步步错，到底还是我心态出了问题，竟是没看透皇上的深意。” “陛下的深意？” “不肯立刻张贴中举的文章，陛下是想护着顾湛。” 顾二爷语气还是带着羡慕，着实不明白英明的陛下怎就看上顾湛？ 到底顾湛哪里值得隆庆帝重视？ “更深一层，陛下也是想着试探何大人，今年科举被称为龙虎榜，群英汇聚，陛下还是希望何大人能秉公录取考生，同时也想着为何大人立威。” “父亲的意思是陛下一直等着有人质疑乡试的成绩？” “陛下只是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而已。” 顾二爷赞赏看了儿子一眼，轻声道：“更没想到何大人会用这么简单的考题！何大人此举真真是……走了一步妙棋。” “是儿子没用，这么简单的考题竟然……” “二爷不该怪儿子，他是复习有了偏差，又被病体拖累，才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水准。” 二太太连忙为儿子解释，柳眉倒竖起，“我如何都不信顾四爷没有在科举上作弊！” 顾二爷摇头道：“我也不信，可皇上已有了决断，何大人护着顾湛，说得再多都没用。” “可惜我儿十几年的刻苦攻读，二爷，他真的无法再参加科举了？这不是断了我儿的出路么？” 二太太此时恨顾四爷恨得牙痒痒，泪眼婆娑，“我还有什么指望？即便回娘家去求大伯父，他也无法改变陛下的旨意。” “咱们子孝一辈子都毁了，他可是顾家长孙啊，顾瑾都要叫他一声大哥，二爷怎能忍心让子孝看顾瑾脸色过活？” 顾子孝垂头，双手放在体侧，“娘，别再说了，一切都是儿子的错，没能帮上父亲，反而拖累了你们。” “科举之路是走不通了，毕竟陛下的旨意难以更改。” 顾二爷眸子灼灼，“你可知我为何给你赐字为子孝这两个字？” “父亲一向敬佩三国名士，奉孝先生。期望儿子能有奉孝先生的鬼才和经略。” “你可能吃苦？” “儿子不怕吃苦，只怕无法孝顺父母，护着三妹。” 顾子孝很好掩藏起心底的欲望，对顾瑶越发深刻的欲望！ 只是现在还不是他最好的机会。 ……若是陆铮被太子除去，顾瑶失去靠山，他就有了一亲芳泽的好机会。 正因为隆庆帝即将册立太子，他才不愿意远离中枢。 顾二爷说道：“科举走不通，可以转武职，我同王总兵有些交情，听说他同镇国公夫人是远亲，前些日子他来信说，即日回京叙职。” “爹。” “王总兵只有一儿一女，他家小姐你也见过。” 顾大少爷面带几分嫌弃，“是见过，王小姐的容貌只是寻常。” “可她颇为爱慕你。”顾二爷语气重了一些，“娶妻娶贤，看得是妻子娘家，而轻容貌，王小姐小时出过天花，脸上留下些许痕迹，不过我瞧着容貌周正，品行端庄。” “父亲……” “你要明白，现在能攀上王小姐已是看在我同王总兵多年的情分了，当初不是我帮王总兵扫清障碍，他未必肯答应这门婚事。” 二太太也看不好王家小姐，不仅相貌寻常，性子也不好，“二爷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只能娶她为妻？” “子孝不是王家女婿，王总兵能全心全意为子孝安排么？就子孝这身子骨，即便转了武职，没人关照，他能见到陛下？” 顾二爷冷冷说道：“你别忘了李氏的兄弟可是大同总兵！他只要歪歪嘴，子孝在军中便格外艰难。” “王总兵好歹靠着镇国公夫人，倒也不必害怕李勇。” “若是没有王总兵关照，我不敢让子孝去从军，宁可养着他，尽早生个儿子出来，以后我还能培养指望孙子。” 顾大少爷闻言，立刻说道：“我……我会同王小姐好好相处。” 他可不想做了种猪，那样的话，一辈子别想亲近占有顾瑶。 ********* 杯盏交错，丝竹声阵阵。顾四爷端着酒杯，欣赏着眼着蒙面美人曼妙的舞姿，那不可盈握的腰肢极是柔韧，“你是何人送来的舞姬？” 第五百八十七章勾引（二） 顾四爷醉眼朦胧，慵懒俊美。 “谁又求大哥办事了？这名舞姬着实不凡呐，看得出求上门的人下了血本。大哥既是收下礼物，就帮他把事办了呗。” 坐在一旁的顾清：“……” 顾三爷同样笑呵呵说道：“我瞧着也好，比之教坊司训练出来的舞姬也不差了。” 顾四爷洗清冤枉，顾老夫人设了家宴，除了被刨除在外的顾家三兄弟坐在一处畅饮，还叫了依附于顾家的旁支亲眷。 酒宴上自是少不了顾四爷最爱的歌舞助兴。 自从顾四爷封永乐侯后，顾家也在府上养了戏班子和歌姬舞姬，以满足顾四爷的享乐需求。 不过戏班子等大多是外人赠送，也多是归在顾清名下，送给顾阁老的。 然而享受得却是顾四爷！ 顾清为官声本不愿意收下这样的礼物，他在外为官为人都颇为正派，是有名的谦谦君子。 可是为了幼弟高兴，顾清只能收下礼物。 已经有不少人都暗自腹议顾清假正经。 顾清一脸懵逼，记得自己收下过舞姬，但也没想到舞姬的舞蹈如此出众。 薄纱遮面，只露一双盈盈水眸，高挑的眼线，妩媚风流。 任何男子被她妖娆动人的舞姿撩拨得欲血沸腾。 即便是顾清心头都有几分燥热。 然而舞姬只看着顾四爷！ 特么的，顾清很想摔杯子，“我也不知是哪个送的，皇上委任我官职，自当按照规矩办事，怎能徇私？” 就冲送搞不清楚该讨好巴结谁的舞姬，顾阁老不记恨送礼人就不错了。 “四弟啊，你给我老实点。” 顾清生气郁闷之余，又不免为幼弟担心，哪个女子不吃醋？ 也只有眼盲的幼弟才会认为李氏温柔善良，没半分的手段心机。 顾四爷的目光依然落在旋转的舞姬那纤细的腰肢上，舔了舔了嘴唇，“大哥切勿辜负了美景，及时享乐嘛。” “你就不怕弟妹……”顾三爷轻声提醒，“大哥的意思是四弟妹会不开心。” 顾四爷惊讶反问：“她为何不开心？” 一句话反倒把在坐的人都问愣了，顾四爷慵懒随意道：“不过是取乐的舞姬罢了，悦娘柔顺乖巧，从来做不来河东狮吼的事。” 在屏风后的顾瑶气得两腮鼓鼓的，熊孩子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吧。 生气！ 太生气了。 李氏的手悄悄搭在顾瑶的手腕上，“这道羹汤不错，瑶瑶试试味道？” 气都气饱了，哪有空隙塞羹汤？ 李氏落落方方让随侍在旁的丫鬟取了一小碗羹汤，交到顾瑶手上，“凉了就不好喝了。” 女眷摆了三桌，都是亲近女眷，凑在一起倒也不大计较身份差距。 几乎所有女眷都在偷偷打量李氏，顾四爷的风流名声，几乎人尽皆知。 欧阳氏心中暗爽，面带担忧说道：“四弟妹别往心里去，四爷怕是喝得兴起，一时忘了。” 三夫人钱氏闷笑一声，“大嫂真真是会说话，倘若是我，定是喝不下羹汤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宽慰李氏。 顾瑶突然感觉不是自己‘洁癖’，而是所有做妻子的女人都有醋意，古往今来没有例外的。 吃醋是女子的本能属性。 李氏抿了一口羹汤，“再呈上一碗给四爷短去，他喜爱这味道。” “是，四夫人。” 丫鬟领命而去。 李氏浅浅一笑，平淡般说道：“不过是爷们取乐的玩应罢了，四爷喜爱，一会儿多给点赏钱而已。” “大嫂放心，为从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四爷在府上豢养舞姬歌姬，就是为他解闷的。” 欧阳氏向外张扬一眼，舞姬举着酒杯，身体扭动旋转，魅惑迷人。 顾四爷眼都看直了，即便是顾清脸庞都有几分异动。 “四爷不似只是解闷，万一他……”欧阳氏咬着嘴唇，“看不清舞姬的脸蛋，却也知是一位绝色，四爷若是纳了她，四弟妹少不得受些委屈。” 李氏道：“舞姬再好终究是别人送的礼物，四爷虽是爱玩乐享受，却是个有分寸的，即便一时被舞姬迷惑了，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 “只要四爷开心就好。” 顾瑶听到李氏最后这句话，莫名后背起了一层冷意，转而担心熊孩子。 “瑶瑶。”李氏亲自夹了她所喜爱的菜色，“你最近都瘦了，多用点。” 顾瑶正用筷子戳着米粒，得李氏吩咐，连忙快速扒了几口饭菜，“好吃，好吃。” 李氏满意般轻笑：“再给六小姐呈半碗饭。” 她眼里只有俏丽的女儿，旁人是羡慕，还是同情，都同李氏无关。 甚至仅仅隔着一扇屏风的顾四爷都无法影响到李氏的情绪。 三夫人钱氏端起酒杯，似笑非笑道：“大嫂还没看出来么？四弟妹真真是把我等都比不下了。” “所以说啊，出身名门只是优势，能不能过得好，可不能光靠娘家。” 钱氏喝了半杯酒，脸颊微红，“四弟妹同四爷真真是天生一对，合该是夫妻。” 欧阳氏：“……三弟妹醉了。” “我没醉。”三夫人钱氏道：“以后我也是有诰命的夫人了，不过三爷倘若纳个小妾回来，我……我还是会生气的，远不如四弟妹。” “三爷同三嫂情深义重，也不似四爷性情不定，三嫂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李氏陪着钱氏用了半杯美酒，秀美脸庞越发明艳，眸子也是越来越亮，看呆了满桌的亲眷。 果真是生出绝色女儿的人。 欧阳氏心头似燃了一把火，她每日梳头都想尽办法把华发藏起，用脂粉遮挡眼角越来越多的皱纹。 李氏是比她年轻，但是从外表看起来，李氏宛若二十多岁的少妇，明艳欲滴。 她犹如四旬妇人，身材渐渐臃肿，风韵犹存都用不到她身上。 欧阳氏为了生子吃了太多的偏方，其中不少的药物对身体的破坏很大。 她太过急切想要儿子，不在意偏方的副作用。 屏风外，蒙面的舞姬莲步轻移，端着做为舞蹈工具的酒杯走到顾四爷面前，丝竹声停，她亦跪伏下来，将酒杯送到顾四爷嘴边。 香气扑鼻，顾四爷更醉了，“爷好似见过你！” 第五百八十八章勾引（三） 顾四爷坐直身躯，并没有去接舞姬手中的酒杯。 方才就是这尊酒杯在她手中旋转，格外勾人。 在场的男子大多都想化作她手中的酒杯，或是能喝到她捧在手中的美酒。 即便是顾清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足以见得舞姬有多勾人了。 她上翘的眼梢如同钩子一般，魅人心神，可她偏偏生了一双水眸。 单纯而美好。 这等尤物并非勾引男人，而是男人不自觉便被她所吸引。 顾清喉结滚动，这等礼物怎会送到自己府上？ 送礼的人莫非不识货？ 此女送去何大人或是镇国公等一等一勋贵府上，绝对能让送礼的人达成所愿。 倘若有门路的话，送进宫去，此女也能在隆庆帝后宫中有一席之地。 毕竟隆庆帝虽是偏爱姿容素雅的才女，但是对跳舞极好的女子也是欣赏的。 最近颇为得宠的贵人就是因为一曲舞蹈被隆庆帝所召幸。 随着顾四爷成为隆庆帝宠臣，如今姿容明艳的女子也入了隆庆帝的眼儿。 据说后宫不再是清一色的才女了。 明艳的女子也不再被当做鄙俗的花瓶。 隆庆帝审美观正常后，如同顾瑶这等绝色渐渐受追捧起来。 这也是御史们看不上顾四爷的原因之一，是他向隆庆帝进谗言，改变隆庆帝对才女的推崇。 顾四爷这口黑锅不背也得背，谁让隆庆帝脸面个的缺陷不能同任何说？ 据说宫中下次选秀已有了规定，选明艳的女子，最好似顾瑶这等绝色。 明艳少女们的春天终于到了。 屏风后，顾瑶着实有点忍不住了，食不知味的感觉太过难受。 “我只去看看舞姬。”她小声对身边的娘亲说，“保证不惹事。” 顾四爷继续作死下去，李氏再好的耐性都得耗干净了。 她若是见到顾四爷再被舞姬迷惑，以后别想让她再帮熊孩子，什么完善告御状的细节，让熊孩子自己想去！ 李氏幽幽一叹，叫住端着羹汤的丫鬟，“让瑶瑶亲自给四爷端过去，他们父女口味相似，许是还能交流心得。” 顾瑶立刻起身接过托盘，隐约听到李氏的声音，“那人是你爹的外室！” 顾瑶震惊的望过去，李氏神色依然平淡，小口小口喝着羹汤。 这是怎么个状况？！ 那名外室不是在床榻上养胎，明日便被顾四爷打发走了？ 不对，外室身上有胎记，在没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之前，李氏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所以突然进府的外室才能变装成舞姬来家宴献舞？ 娘亲早就知晓了？ 许是还助外室一臂之力呢。 倘若外室同先帝太子流落民间的女儿有关，纵然以后恢复身份，一个舞姬的名儿，足以把她打落深渊。 顾瑶自认为了解顾四爷的脾性，他最是不喜欢被女子利用和欺骗。 她这边怒气滔天，到底是为啥？ 娘亲根本就不用她来操心。 特么的，这操蛋的穿越人生，处处惊喜，处处智商被碾压。 顾瑶深一脚浅一脚端着托盘绕过屏风，明艳的绝色少女出现，在坐的长辈立刻端正姿态。 同辈族人多是年轻气壮的小伙子，看顾瑶频频愣神，舞姬虽媚，到底不如顾瑶漂亮。 顾瑶染着几分薄怒又有几分茫然恍惚的眸子，格外动人。 舞姬勾起的男人的欲望，而顾瑶却让男人清净心灵。 一朵盛世白莲缓缓绽放。 顾瑶再次听到众人的心生，她有了日了狗的感觉。 白莲花？！ 你一家子都是白莲花！ 智商已经被娘亲碾压，她绝不做白莲花这种生物。 顾四爷看到顾瑶，不悦道：“你出来做什么？” “给您送羹汤。” 顾瑶胸口闷着气，把盛满羹汤的碗撂到顾四爷面前，“挺好喝的，比她手中的美酒好，您喝得已经够多了。” 顾四爷按了按额头，似笑非笑道：“你这丫头啊，总是操些没用的心，爷知晓做什么呢。” “不过爷看她的确眼熟啊。” 他就算要了舞姬，也不会在此时表现出来，悦娘还在屏风后坐着呢。 最近他和悦娘开启了房事新姿势，正痴迷着悦娘的身体，着实没精力和好奇心让别人伺候。 顾四爷可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绝不会滥情纵情。 “您的眼神可不是安分的。”顾瑶小声抱怨。 顾四爷招手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指着道：“你先做爷身边来。” “老四，这不符合规矩。”顾清清了清嗓子，有几分可怜跪了许久的舞姬。 幼弟是故意给舞姬难堪？ 还是根本不在意舞姬？ 把舞姬抛到脑后？ “家宴哪来得那么多规矩。”顾四爷满不在乎说道：“瑶瑶是爷的女儿，家宴是为爷设的，让爷开心，瑶瑶坐在爷身边，爷高兴啊。” 顾清：“……” 顾瑶坐在后，顾四爷拍了拍她的脑袋，醉眼中有几丝清明： “爷还没醉糊涂，知晓轻重。而且醉得一塌糊涂，知觉全无，自然也没精力要舞姬伺候。” 顾瑶很想堵住顾四爷的嘴！ “看了你祖父，爷深刻认识到一点，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富贵荣华。” “陪葬再多，殉葬妻妾，对去世的人未必还能继续享受阳间的一切。” “爷现在的日子过得正美呢，不愿意早早被美色掏空身体，早早过世，爷还没喝到儿媳妇茶，没收到女婿的聘礼，更没受顾瑾顾珏的孝顺，爷可珍惜性命了。所以舞姬等礼物，爷是不会碰的。” 顾四爷慢条斯理道：“爷嫌脏。” 舞姬半透明的面纱都挡不住脸庞的煞白，水眸积蓄泪水。 “她的舞蹈的确不错，爷懂得欣赏，也仅限于此。” 顾四爷身体前倾，捏起舞姬的下颚，眼见她的泪水湿透了面纱，拇指按在她柔软的朱唇上，“你很委屈么？” 好似舞姬不该委屈。 “你不就是取乐的玩物？委屈啥啊，爷也说了你的舞姿曼妙，跳得挺好看的。” 顾四爷轻轻揭开她的面纱，看清楚她的面容，微微一愣，“果然眼熟，我们以前见过？” 噗嗤。 顾瑶感觉舞姬能吐血半升。 顾四爷这拔屌无情的作风，还真有几分风流总裁犯儿。 “四爷……当年您就救过我啊，您真的忘了？” 舞姬哽咽道：“而且我只伺候过您一人！如今肚子里还有您的骨肉。” 第五百八十九章 勾引（四） 所有人都不由得去看顾四爷。 而顾四爷摩挲着下颚，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般俯视护着小腹的舞姬。 “两月不见，你的变化挺大的。”他扫过舞姬，“爷记得你以前娇弱清纯，如今妩媚妖娆，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屏风后，欧阳氏站起身，失声道：“这不是胡闹吗？她方才又蹦又跳，就不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 尖利的声音甚是响亮，顾四爷等人装作听不到都不成。 “四弟妹还不同我一起去看看？” 欧阳氏的焦躁显而易见，直接拉住李氏的腕子，埋怨道：“让你好好照顾她，是我和母亲信得过你，可是你竟逼得她只能抛头露面才能见到四爷，我早说过若是你嫌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尽管交给我。” “总归是四爷的骨肉啊，同为女子何苦为难于她？” 李氏淡淡回了一句，“先不说我有没有为难她，就算我真做了为难她的事，也是同大嫂学的。” 欧阳氏：“……” 当年顾清也有几个通房丫鬟，欧阳氏进门后立刻就找各种借口打发了。 小产后，欧阳氏又以恩情勉强顾清答应自己不纳妾，可顾清到底是男子。 虽然醉心官途，保持名声，但有时难免逢场作戏，伺候过顾清的女子，欧阳氏也没少针对！ 李氏进府多年，把一切事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何况欧阳氏做事也没藏着掖着，很多顾家人都是一清二楚。 “不放在自己身上，大嫂就来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李氏似笑非笑说道：“若是大嫂早知晓这个道理，大爷不至于这些年膝下空虚，没半点血脉。” 欧阳氏眸子微凛，缓缓松开李氏的腕子。 莫非李氏知晓……知晓她使人打掉顾清的儿子？ 不可能！ 那桩事，她办得极是隐秘的。 顾老夫人扶额叹道：“既是家宴，又闹出这事，索性撤去屏风，都是亲戚，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李妈妈立刻领人抬走楠木屏风，女眷们这才能清楚看到依然跪在顾四爷面前的舞姬。 妖娆艳丽，看着就似狐狸精。 三夫人钱氏有几分同情李氏了，狐狸精手段着实高，一支舞蹈迷倒不少的男人。 又能见到顾四爷，到时候枕边风一吹，李氏纵然没错也是错了。 “这狐狸精若是勾引男人啊，你看得再严，依然隔不了她发骚儿。” 三夫人钱氏既是已经站李氏这边，索性大方亮明立场。 往日李氏的诸多表现，也让钱氏对她信心十足。 甚至对李氏的信心比对她自己都足。 李氏有娘家兄弟李勇，又是堂堂正正的四夫人，还有出色孝顺的儿女，纵是顾四爷此时厌了李氏。 顾老夫人和顾清还能准许顾四爷再来个宠外室灭李氏？ 别逗了！ 那两位即便再疼爱宠溺顾四爷，也不会准许他这么胡闹下去。 何况钱氏可是看到顾四爷对李氏的尊重和喜爱。 以前她没见过顾四爷这般维护前头两位妻子，顾四爷看李氏的眸子都带着光的。 “我记得她刚找上门来时，虚弱得好似枯萎的残花，四弟妹又是请大夫，又是亲自炖补品给她用，这才把她调养得好些。” 钱氏嘲讽说道：“她刚见好转，立刻就来勾引四爷，啧啧，还真是一刻都舍不得耽搁，怕是水性的身子耐不住寂寞。” 顾瑶很想给三伯母鼓掌，没想到三伯母用独特的尖酸刻薄说旁人时，特别带感！ 这些话还真符合三伯母钱氏的性情。 李氏等人都说不出啊。 解气！ 高兴！ “不是的，我没有勾引男人。”舞姬拽住顾四爷的袍子衣摆，哽咽道：“除了四爷外，谁不能沾我的身子，四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赎。” 顾瑶强忍着恶心，这位怎么感觉有某奶奶女主附身的意思？ “我也不想魅惑男人，很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目光……我就生来就是这幅相貌，身段，学得也是歌舞，他们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就怀疑我的贞洁。” “这对我公平吗？” “我不是玩物儿，也不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舞姬含泪眸子纯粹而干净，在她的目光下好似所有对她有色欲的男人都得惭愧般低头。 这位若是同先帝太子有关系的话，先帝太子，那位无论是在士林中，还是民间评价都很高的太子殿下，怕是要被气活过来，掐死她不可。 顾四爷嗤笑一声，慵懒道：“没错这对你第的确不公平，可是啊，你本就是被训练出来的玩物罢了，这世上有人生而富贵，衣食无忧，有人生来低贱，共人取乐。” “从降生后就分了三六九等，爷投胎好，想是上辈子做了很多的好事。” “想要突破阶层，是很难做到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办到，比如科举就是一条寒门或是农门学子改变地位的一条路。” 顾瑶惊讶看了顾四爷一眼，熊孩子还懂得阶层固话？ 还懂得科举改变人生阶层？ 真真令人刮目相看。 科举诚然有着诸多的问题，也不是绝对公平，但是却是上升的唯一通路。 “至于女子就更难以了，你想留在爷身边，是看到爷扶正了李氏，以为你也可以母凭子贵，最差也可以为爷的妾。” 顾四爷起身走到李氏身边，扫过她拢在袖口的手腕，有几分红肿，被大嫂掐出来的？ “你拿什么同她比？”顾四爷手指摩挲着李氏手腕上的红肿，痞笑道：“她是清清白白的，也不会为争宠就跑过来显舞！” “你也说过爷救过你，虽然爷想不起何时救过你，你想报答爷吗？” 舞姬呆滞般点头，显然被顾四爷频频转换的画风弄得有点懵逼。 不仅是她，顾清等人也好不到哪去。 顾四爷说话往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很少有人能跟上他的活跃思路。 “既然想报恩，你就拿着爷给你的银票尽快离开。” 顾四爷揽住李氏的肩膀，坏笑又调皮在她耳边吹气，果然李氏脸颊微红，连小巧的耳垂都红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有趣呢。 “爷怕夫人吃味儿，不让爷亲近。”顾四爷立刻化身惧内的二哈，甩着小尾巴哼哼唧唧：“更不想惹得瑶瑶看爷跟看渣滓一般，爷还指望她孝顺呢。” 第五百九十章 勾引（五） 顾四爷明白自身实力，更清楚知晓指望着谁作威作福！ 虽然他也自得投了隆庆帝的眼缘，但是他更清楚没有陆侯爷同何大人的暗中帮衬，他绝不会有如今的风光无限。 帝王的宠爱指望不了多久。 毕竟几个月甚至半年见不到皇帝，他许是就被帝王抛在脑后。 为以后的幸福享受的日子，顾四爷本心还是很看重顾瑶和顾瑾两兄妹的。 在顾瑶明确表现出对外室的反感后，顾四爷本身对她也没太大的情分，舍弃外室自是不心疼。 “老四，你……” 顾清斥责幼弟孟浪的话语重新吞咽回去，顾四爷揽着李氏的肩膀，得意向顾清挑起眉梢，“爷是浪荡纨绔子弟啊，大哥对爷的要求别太高了。” 纨绔子弟真是个极好的借口。 顾瑶抿嘴浅笑，颇为满意顾四爷的绝情，抓紧时间尽早做好改革登闻鼓鸣冤的计划，让熊孩子在隆庆帝面前扬眉吐气。 看他以后还敢用纨绔子弟搪塞人不？ 顾瑶心头暖洋洋的。 然而外室的一句话彻底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好悬让顾瑶吐出来。 “四爷，四夫人。” 她俯首磕头，泪珠儿簌簌滚落，沿着妩媚的脸庞滑落，紧身的舞衣是低领的，露出一片白皙的雪肤。 “我不曾想过效仿四夫人，也没想过同四夫人争什么。” “如同我恳请四夫人收留一般，我同孩子着实无处可去，四爷给我的银子是没用的，我已无家可归。” “您忘了当年……”外室抬头仰望顾四爷，嘴唇微动，“我十岁时，曾被人追杀，是四爷保护了我，帮了我，还送我一根鸡腿。” “那是我苦涩的童年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也是支撑我走到今日唯一的动力。” “我不想在四爷的后院捣乱，从小我就没有父母兄弟姐妹，一直向往和睦的生活。” “四爷，四夫人，我恳请加入你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我愿意把四夫人当做姐姐一般恭敬，侍奉。” “啪。” 顾瑶直接把盛满羹汤的碗砸向说话的少女，冷笑道：“别恶心人了行不行？我爹说得很清楚了，你就是个玩物，是个随意处置的东西，凭什么加入我家？” “你算老几啊？” “我爹当初救你，本就没求你报答，怎还救出冤孽来？你想加入就加入，当我们顾家，永乐侯府是什么地方？“ “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成为家人，随随便便哪来的女子都能给我爹生儿育女？” 顾瑶直接站起身，俊俏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冷然斥责：“我见过很多无耻的女子，今日才发觉，我还是太年轻了，你才是其中翘楚！从小缺少亲人关心的人也不少，可没你这般让人厌恶。” “我也很少鄙视仇视女子，即便是让我不满或是看不上的女子，我也总想着都不容易，你不喜欢，总不能轻易剥夺她们说话生存的权力。” “但是对你……我不管你是谁，不管是何人训练了你，更不管你受谁的指使来到我爹身边，我在顾家一日，你就别想迈进顾家的门。” “我出阁后，有我三哥在，你也别想伺候我爹。我娘有我们孝顺，她只有一个娘家兄弟，从未有过恬不知耻的妹子！” 顾四爷缩了缩脖子，从没见过瑶瑶这么生气，他怕把瑶瑶气坏了，喃喃道：“太吓人了，悦娘，咱闺女太吓人了。” 李氏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脾气又烈又大，同四爷挺像的。” “爷可没她会说啊。” 顾四爷同李氏小声嘀咕，顾瑶目光望过来，顾四爷立刻闭上嘴巴。 ”把她送……去庄子上，别让我在四房院里见到她！” 顾瑶吩咐了一句。 “我有话说，有话要说！” “带走！” 一众仆从赶忙上前拽走外室，顾瑶对顾清屈膝道：“方才我有失礼之处，请大伯父见谅，她身世成迷，听她口气又是旁人训练的，相貌清纯，在跳舞时又有魅惑之感。” “即便是顶级勋贵怕也很难享受这等女子，如此精心训练多年的礼物，放在我爹身边，给我爹做了外室，只因为救命之恩，很难让人相信。” “我爹手中并无重权，行事率性。” “爷没瑶瑶说得……” 顾四爷扬起下颚，“听瑶瑶的意思，爷享受不到顶级的尤物侍奉？” 顾瑶道：“爹，女儿只是怀疑她而已，少些麻烦对您更有益处。” 顾清神色凝重，微微颔首，“如今顾家树大招风，又有不省心的顾璐等人，老四身边的确不该再留一些不知根底的人。” “何况你看看你养得什么人？说话不仅伤了弟妹，让六丫头恶心，就连我都听不进去？上次慧娘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顾四爷耷拉下脑袋，手掌蹭着袍袖，无精打采情绪低落。 不是瑶瑶同陆侯爷有情，上次带回来那个女子差点把顾四爷陷进去。 “都是黄灿……” “你若是正派，不受美色迷惑，会有隐患吗？” “……” 顾四爷哼哼唧唧了好半晌，“爷是纨绔子弟嘛，不受美色迷惑，还叫风流快活？” 顾清抬手作势欲打，顾四爷下意识躲闪，才发觉他把李氏推出去了。 他立刻又把李氏拽回来，塞在自己身后，“爷脑袋疼，先走了。” 拽着李氏狂奔出门，顾四爷还不忘留下一句话，“大哥想要儿子就自己生去，别惦记那个外室的儿子啦，爷都无法保证她怀得是爷的骨肉。” 隔着门，顾四爷高声赖皮道：“大哥记得说教大嫂，下一次再让爷听出她欺负悦娘，爷就欺负大嫂啦。” 顾清颓然放下胳膊，满脸满眼的一言难尽，叹道：“你听到老四的话了？” 欧阳氏咬着下唇，“我是想着……” “我不管你想什么，总之打消你脑子的念头！” 顾清直接说道，“你是长嫂长媳，我多年屋无子，你也一样是我的夫人。少想写有的没的，指望瑾哥儿孝顺，我也不觉遗憾。” 第五百九十一章 教妻 顾四爷自然是拽着李氏共享夫妻鱼水之乐，顾清不似往日对欧阳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感到欧阳氏已经走入误区，而幼弟对欧阳氏已经忍耐到极限。 为了以后不再被幼弟抱着他大腿哭诉，长嫂欺负了幼弟，不想被母亲念叨，更不想见欧阳氏被李氏整得惨兮兮。 在家宴结束后，顾清同欧阳氏认认真真恳谈一番。 表明他的态度，儿女能有最好，倘若没有，他也不会再勉强。 ”纳妾的事，你若着实不愿，可直接同我明说。” 顾清望着坐在对面的欧阳氏，烛火之下，他们再无年轻时候的风姿，都老了。 “我不纳你娘家送过来的表妹还是堂妹为妾，也是不想你将来难做，说是帮你巩固宠爱，亲戚好相处。” 欧阳氏抿着嘴角，眼圈微红。 “你有没有想过，正因是亲戚才更难处置，你为当家主母，是我顾清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夫人，拿捏处置侍妾，可以无需征得我的同意。” “倘若犯错的妾室是你的亲戚，你是网开一面？还是按规矩处置？” “你也知晓母亲还在世时，我是不可能分家的，不可能抛下老四一家不管。” 顾清唇边噙着一抹无奈，亦有深深宠溺，“老四比我年轻，爱玩也会玩，说一句风流倜傥也不为过，成了永乐侯后，想做他的妾的女子不计其数，同在一座府上，后院往来，万一有个流言蜚语，损害得还是我同老四的关系。” “我纳妾大多也是为一时享乐，弄得同老四反目成仇，还不如不纳。你娘家送来的女子，看老四比看我还热切，这样的人怎能进门？” 欧阳氏眼里闪过惊喜，不过很快淡去。 “即便我同你有了骨肉……”顾清抚摸何须，怅然道：“未必能护着他长大，何况你看我现在是阁老重臣，又是侯爷，说不准哪日就惹了陛下厌弃。” “老四虽不握重权，陛下却是极为喜爱他，因为六丫头，陆侯爷也好，何大人也罢，都很护着他，即便是镇国公都对老四颇为欣赏。” 顾清有几分骄傲，毕竟这么讨喜的老四是他养大的。 “老四同我是嫡亲的兄弟，我不客气得说一句，我把他当儿子养大的，以后就指望他为我养老送终了。” 顾清拍了拍欧阳氏的手，“你羡慕四弟妹，我也理解，但是四弟妹有今日，也是她一步步算计谋划过来的。老四风流花心，四弟妹还有得磨。四弟妹的日子，你未必过得下去。” “老四荒唐胡闹，在规矩上是没差的，对你也颇为恭敬，但是恭敬是恭敬，你也不能仗着长嫂的身份总是针对四弟妹。” “老四夫妻才是一家人，如同我和夫人一般。” 欧阳氏心说，在她被为难时，可没见顾清如顾四爷出面帮忙，怨怼回去。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同顾清说的。 顾清哪里看不明白？ “你不去招惹四弟妹，不去刺激老四急于表现好丈夫的神经，也不会被他逮到机会怨回去。因为前头两人的事，到底对老四的名声还是有影响的。” 顾清缓缓笑道：“现在的老四啊，就想证明给旁人看，做他媳妇可享福了，四弟妹既会做人也会做事，老四自是爱得什么似的。” ”老四一团孩子气，说话行事天马行宫，对你和对我都没恶意，我们得珍惜老四这份敬慕之情。” “陛下说，老四的心是透明的，这句话有点夸张，但是老四外表无情，最是注重亲人，你看他依然给老二留了一分颜面……” 说到此处，顾清似笑非笑，“可惜啊，老四身边的人未必就甘心。” “大爷的意思是……”欧阳氏想到李氏唇边的笑容，“我就是觉得四弟妹太邪性了，本来是个农家女，可是你看她现在行事，让我都敬畏三分。” 顾清道：“四弟妹若没有心计，老四的日子也过不到今日了，有她影响老四，也可让老四出门少闯一些祸事。” “夫人，每个女子都是不同的，梅兰竹菊各有长处，我欣赏四弟妹，也羡慕过老四。” 顾清揽住欧阳氏肩膀，把妻子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轻吻了吻欧阳氏的发斌，“同我过一辈子的女子是你，死后咱们亦是要合葬一起的。” 欧阳氏感动得哭了，躁动的心好似一瞬间平静下来，“是我对不住大爷，当初真该为您纳妾生子。” “就算当日有了儿子，我怕是也没空管教，再被老四给影响了，成了老四第二，又没有老四的运气，我还不得愁死？”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这样吧，以后你同四弟妹和睦相处，妯娌亲亲热热，有商有量的，顾家能继续繁盛百年，我纵是一辈子无子，也是顾氏一族的功臣。” 顾清低头看着老妻，罢了，他拉着欧阳氏的手上了床榻，以实际行动安抚欧阳氏的心。 妻子是不够年轻貌美，身段也不好了，可他不也是个半老头子？ 都被岁月刻上了痕迹，谁也别嫌弃谁。 男人嘛，枕边教妻啊。 ***** “六小姐该歇息了。” 素月已经是第三次剪去灯芯了，顾瑶依然埋头写着计划书。 “今儿父亲表现得好，我得让父亲尽快在皇上面前挣得脸面。” “明日在写也来得及。” “明日有明日的活儿。”顾瑶手中的毛笔没停，“离着会试也剩下半个月，父亲还要在放松调养几日，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十日的复习时间。” 刚刚出狱就让熊孩子努力读书，熊孩子会叛逆反弹的，不如让他玩高兴了，顾瑶再拉熊孩子玩题海战术。 素月看了一眼堆在书桌上顾瑶准备出来的题目，不由得同情顾四爷了。 现代人最擅长的就是刷题了。 顾瑶可是结合个宫中的消息，帝王的喜好，考官的喜好，已经当年的民生和政治，总结出三百道题目。 “四爷其实不用这么辛苦，以前六小姐不是说，只要中举就行吗？” 顾瑶闻言，抬起头狡黠一笑，“我若这么说，我爹肯去考乡试吗？我是骗他的。” 素月：“……” “何况我爹实力已经不准许他低调了。” 顾四爷已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既是如此，顾瑶只能助他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让顾璐她们跳着脚都够不到！ 第五百九十二章 捉奸（一） 顾瑶忙到半夜才安睡，原本打算第二天起来继续写计划，出门找陆铮要资料的。 科举会试的考题，自然是隆庆帝所出。 今年隆庆帝格外重视，乡试又闹出事端来，考题泄露的可能性很低。 但是陆铮常年跟在隆庆帝身边，消息又很灵通，顾瑶没少从陆铮手中要到各种各样的资料，然后顾瑶科学的分析其考试范围。 刷题也要让顾四爷刷出个不错的成绩来。 顾瑶每次看到自己总结出来的范围，就能想到顾四爷苦逼的刷题场景，她都能笑成土拨鼠。 外室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她还要等陆铮那边的消息才能最后确定该如何处置这个疑似同皇家有牵扯的女子。 “六小姐，何小姐到了。” “嗯？” 顾瑶抬起头，把毛笔放到一旁，松了松紧绷的肩膀，又埋头苦干了半个时辰，总算让计划初见成效。 “没有下帖子，她怎么突然就跑过来？” 顾瑶狐疑何小姐的目的，还是起身跑去二门迎接。 “我爹还在睡？” 早晨时，就没见李氏和顾四爷去向祖母请安，说是顾四爷昨日着凉，扣着李氏在床边伺候着。 以前顾瑶还会担心一下顾四爷的身体，现在嘛，这样的借口听得太多了。 顾四爷的借口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看破而不说破而已。 素月轻声道：“好似还没睡醒，不过夫人已经吩咐厨房再热一热早膳。” “瑶瑶。” 何小姐一身骑马射猎的装束，干练利落，她直接扑向顾瑶，“快换衣服，你得给我帮忙。” 顾瑶：”……” 何阿娇熟悉般推着顾瑶去换衣服，“你这身也挺漂亮的，不过不能打架，不成的。” “上次顾公子叮嘱我，多找你出门玩，顾五公子怕你总是闷在府上，瑶瑶，这次你一定得同我一起出门。” “骑射，我是不大成的。” 以顾瑶骑射的水平比京城贵女差得太大，好在她有御马的外挂，要不然连马都上不去。 毕竟在现代骑马是奢侈的玩乐。 何小姐催促顾瑶去换衣服，“也不是蹴鞠，打马球，你就放心吧，这次我带你去逞威风，也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顾瑶浅浅一笑，何小姐有星辰坠落的炫目感觉，“快进去吧，妖孽。” 顾瑶只能去换轻便的衣服，暗暗感激何小姐的好意。 若是没有何小姐，纵然她是永乐侯的女儿也很难进入顶级勋贵重臣闺秀的圈子。 毕竟她曾是庶女，现在也比嫡女差了一头，不少人认可顾四爷的永乐侯爵位，却很难认可顾瑶。 “瑶瑶，你五哥啥时沐休？” 何小姐落落大方坐下饮茶，眸子明亮，“等他沐休，我邀请你们兄妹一起去香山，虽然不如秋天景色好，不过我爹在香山有一处庄子，风景特别好，早先是皇庄来着，陛下还曾去住过，前几日陛下才赏赐给我爹。” 顾瑶盘算应该是隆庆帝给何大人的补偿，毕竟何大人前一阵子被落榜学子骂得挺狠的。 “还有六七天吧，上次五哥请假了，这次他帮同僚顶一顶，听说最近神机营好似有任务。也不知是什么事，有没有危险。” 何小姐闪过几许失望，“当然没危险了，我爹说神机营是陛下手中的精锐王牌，轻易不会动的，除非有……” “嘿嘿，瑶瑶，你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怕是要不保了。” 顾瑶：“我何时有过这个称号？” “你不知道？”何小姐笑嘻嘻说道：“哦，对了，没人同你说过。” 顾瑶此时换了一套珍珠红窄袖长裙，梳了简单清爽的辫子，嫣然浅笑，干净明魅。 何小姐缓缓说道：“难怪，难怪了。” “怎么？” “嘻嘻。” 何小姐挽住顾瑶的胳膊，“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多少的公子哥都惦记顾瑶？ 又有多少人被陆侯爷整得鬼狐狼嚎？ “第一美人是怎么回事？我很少出门，更少见人，这名声……”顾瑶陪着何小姐上了马车，“不是说我是草包美人？” 何小姐噗嗤笑开了，眉眼弯弯，极是讨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瑶瑶，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不是有误解？” “嗯？” “你还记得江南解元么？他说瑶瑶是个善良大方的好女孩。” 陈闵之？！ 可怜兮兮一头撞到顾四爷马前的解元郎，被顾璐派人求困的倒霉人。 顾瑶后来想过，顾璐原本是想‘营救’陈闵之的，手拿攻略的人总会提前结交将来的能人。 “他给我爹写过一副字。” “义薄云天顾四爷嘛。”何小姐笑不可止，“顾四叔总是提起此事，不过我听我爹说，陈闵之最近，好似同荣国公走得挺近的，他同楼公子交好，据说楼公子时常向他请教文章。” “真没想到荣国公幼子也争气有出息了，以前我只听说，他是个任性胡闹的人。” 何小姐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两人对陆侯爷不大服气呢。 又是一个被顾璐改变人生轨迹的人。 “你到底找我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再等等。” 何小姐让马车停在指定的位置，“还要再等一个人。“ “嘉敏郡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恒亲王的女儿？” “还有姜淑媛，她爹是大理寺卿。” 何小姐趴在顾瑶耳边小声道：“今儿主要是为她的事。” “她未婚夫好似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我们这次是去捉奸的。” 顾瑶：“……” “带上你，一是我想让你们也成为朋友，这两人同我最是交好，性情相投，咱们也可组一个玉兰四少女。” 好中二的名！ 这道题太难，顾瑶不会做。 “再有就是，嘿嘿。”何小姐坏笑道：“闹未婚夫的场，你有经验啊，上次东平伯世子，瑶瑶不介意我提起他吧。” “没事。”顾瑶摇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都忘记还有这么一桩事。” “这就好。” 何小姐长出一口气，“我今日拉你去，也想让你看看，我们面对背叛的未婚夫是怎么做的。” “上次你就是没认识我，要是我去找黄灿，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顾瑶有感动，有无奈，热血中二的少女惹不起啊。 第五百九十三章捉奸（二） 联合闺蜜去捉奸的戏码，她在现代时见过。 当时她是律师，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她也没有好到去捉奸的闺蜜。 没想成在古代能体会一把，顾瑶顿时来了兴致。 “我同你说，姜淑媛同她定亲的人本是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 “最近大理寺卿姜大人因为……”何小姐有几分一言难尽，“顾四叔几次折腾，皇上颇为不满大理寺的办案能力，几次申斥姜大人。而淑媛的表哥家又因功升职，据说攀上了镇国公。” 顾瑶轻声道：“我在此处，会不会让她更觉得难堪？” “我交的朋友哪那么小气？淑媛就是太温柔，太善良才会被人欺负！姜大人啊，哼，特别宠爱庶女！” 顾瑶：“……” 她现在抽身而退是否来得及？ 这不是姜淑媛是否小气的问题了。 何小姐这中二期好似也有点漫长，如同家里的熊孩子。 若是可以选择，顾瑶宁愿面对熊孩子，也不愿意面对中二叛逆的少年少女们。 “淑媛从未同家里提起过我和阿娇，要不能让庶女爬上头去？她未婚夫也不敢一边同庶妹姜慧媛勾勾搭搭，一边还敢在什刹海那边养外宅了。” 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马车车帘被挑开，明亮的阳光斜射进来，顾瑶眯起眸子，看清楚外面的少年…… 的确是少年！ 清俊的相貌，身材笔直，潇洒帅气。 “你是……” “嘉敏，你又女扮男装？太后娘娘知晓定是少不了教训你。” 身姿矫捷跃上马车，少年满不在意一甩脑后的马尾，“她原本也不喜欢我，何苦为讨好她而委屈了自己？” “何况我出身最是荒唐胡闹的恒亲王府，我爹就是最爱胡闹的人……” 少年向顾瑶俏皮眨了眨眸子，“美人，你可真漂亮。” “你叫她瑶瑶就是。”何小姐拽过顾瑶，挡在少年面前，凶吧吧道：“你少在她面前展现你的魅力，上几次闹得还不够？我可同你说，她是……总之，你惹到她身上，恒亲王都保不住你！” “哦。”少年使劲巴拉开碍事的何小姐，浓密的眼睫轻轻煽动，认真望着顾瑶，“原来传言是真的，陆铮是不是看上你了？” “你好倒霉啊，美人，怎么就被陆铮看上叼走了呢。” “……” 顾瑶一脸懵逼，怎么个状况？ “嘉敏！”何小姐张牙舞爪扑向少年，“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少年笑嘻嘻灵活般闪身，躲闪开，“阿娇，息怒，息怒，我这不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美人吗？” “我从未想过撩拨少女心扉，是那群男人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少年抓住阿娇的拳头，轻而易举把阿娇带到自己怀里，清俊令人窒息的俊美令阿娇微微一愣，心头浮现起顾珏灿烂明快的笑容。 没错！ 她是不会被嘉敏所迷惑的的。 少年摸了摸鼻子，放开阿娇，“她心仪陆铮，无论如何都看不上我的，毕竟她已经有了最好的，不是吗？” “我说她倒霉，是因为陆铮特别不好对付，心思难测，我也算是在皇家长大的，就没见过他犯过错。” 嘉敏郡主话语有几分敬佩，“几岁到成年，他从未做错一件事！说错过一句话，想一想都可怕。” “被陆铮认定的女子。”嘉敏郡主看着顾瑶说道：“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会成亲，也不会倾慕上什么人，陆铮格外在意顾四爷，倾慕顾六小姐的传言，我全当笑话听。” “阿娇也说起过你，瑶瑶，我这么称呼你，你不介意吧。” “是我的荣幸，嘉敏郡主。” 顾瑶唇边噙着微笑，女扮男装的嘉敏郡主给她的印象很好呢。 嘉敏郡主有这个世界女孩子少见的爽朗，和不弱男子的气魄。 “我喜欢你！” 嘉敏郡主靠着马车垫子，笑容中带了几分痞气，越发如同鲜衣怒马的少年了。 她是真正模糊了性别，而非做戏一般女扮男装。 顾瑶伸出手，“我是顾瑶。” 洁白柔软的手握在手中，嘉敏不自觉又偷偷捏了捏，嘀咕道：“果然陆铮看上的女孩子，没有一处不完美啊。” 顾瑶却在她手掌心和指腹处感觉到厚重的茧子。 嘉敏郡主的手很粗糙，认真看过去，她的脸庞肌肤也不似少女该有的，古铜色的肌肤，毛孔也不够细腻。 有风吹日晒的痕迹。 嘉敏郡主摸了摸自己脸颊，“不是所有人都似陆铮一般好运气，一样在外联系骑射，只有他依然白皙。真是的，太阳都偏爱他，不晒他。” 顾瑶轻笑：“我有几个保养皮肤的偏方，不知嘉敏郡主有没有兴趣？” 虽然她不懂提纯化妆品，但是还是掌握一点小诀窍的。 “好啊，好啊。”没有女孩子不爱魅，嘉敏郡主愉悦道：“你给抄下下来，我觉得我的皮肤还能再抢救一下，省得被我娘念叨。” “恒亲王妃念叨你还少了，我可没见你有改正，怎么偏偏对保养皮肤起了兴趣？” 何小姐鄙夷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美呢。” “我虽然看不上被我打趴下的勋贵子弟，以及将门之后，可我从未忘记自己是女孩子！” 嘉敏郡主嗔怪道：“我再说一遍，那群女孩子心仪我，真不是我故意的！” “瑶瑶你得相信我，是想吸引女孩子注意的人不争气，他们若有陆铮的一半风姿和心机，哪有我什么事啊” “我只是想练武，练习骑射罢了，谁知道能打趴下一群人？” “我也很无辜，好吗？” “难怪陆铮说现在的勋贵子弟都不成气候，按照他们现在的实力，何时能收复关外，荡平草原？！” 嘉敏郡主握着粉拳，不，是铁拳，“太祖的梦想何时才能实现？” “瑶瑶。”何小姐把顾瑶的手从嘉敏郡主手中抽出来，塞了顾瑶一把瓜子，她自己也是边磕边说，“你就当她演一出花木兰吧，她时常这么的发疯。” “阿娇，我看错你了。” 嘉敏郡主神色难过，有几分悲伤，亦有几分落魄，顾瑶主动凑过去，将去壳儿的瓜子递给她，“总会有那一日的，只要郡主不曾放弃。” 何小姐：“……” 完了，她好似把小姑子带进虎口去了，呜呜呜，顾珏会原谅她吗？ 陆铮会不会捏断她的脖子？ 第五百九十四章 捉奸(三） 嘉敏郡主凑到顾瑶跟前，神色兴奋异常，“即便我同阿娇是最好的朋友，穿一件裙子都不嫌弃的那种，她也总是认为我在发疯！” 何小姐面色尴尬，不停脑补自己被陆侯爷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场景。 还有顾珏追着她，还我舒雅端庄的小妹！ “只有你认同我，鼓励我，而不是像阿娇每次都端着果盘看我热闹，跟看戏似的，姐妹间友爱丝毫不剩，完全忘记我爬何家院落救她出门的恩情。” 顾瑶感到何小姐额角浮现十字，有故事啊，爬墙的少年特别有趣呢。 何小姐辩驳：“我也相信过你，当日你随着陆侯爷偷偷跑去从军，结果还没到大同，就被陆侯爷发现，把你敲昏送回京城。” “上次你到是学聪明了，没同陆侯爷一起出征，而是投效到寻常的校尉麾下，结果你是骗过不少人，也上了战场，然后……” 何小姐渐渐抬高声音，嘉敏郡主仿佛面对河东狮吼一般，瑟缩了身躯，小声嘀咕： “谁能想到陆铮他……他竟然真敢坑杀俘虏，我……我可以提刀砍人，箭射敌酋，可是无法斩杀毫无反抗之力的降俘。” “第一次见杀俘的事，我不是没经验嘛，被鲜血刺激得晕过去了，我……我也不算太丢人，同我一样的新兵蛋子屎尿同流呢，比我还不如。” 嘉敏郡主仿佛为一雪前耻，果决说道：“回来后，我痛定思痛，杀了几百只鸡鸭猛兽，现在我可以手起刀落斩杀任何人了。” “可惜陆侯爷他们再也不会被你糊弄过去，加封你为公主的旨意就这么被你一次次冒险从军折腾没了。” “你刚从县主荣升回郡主废了恒亲王妃不少的功夫，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足你的好话，还讨好颇为得宠的宫妃，你别再折腾下去让王妃伤心了。” “阿娇。” 嘉敏郡主神色凝重，语气颇为认真，“你不明白，我纵然失败无数次，纵然被削去诰封，谁也阻止不了我。” “……” 何小姐无奈的扶额，显然对嘉敏郡主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看着她‘发疯’。 “郡主果真想着纵马疆场？您能受得了苦？熬得过去征战杀敌之苦？” “男子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纵然不如陆铮，比之陆铮麾下的将领，我也不差的。都说陆铮有封狼居胥的资质，我不求立下滔天战功，追随陆铮马踏关外，驱逐蛮夷，总能做到的。” “为何就不能有女将军？！” “女子生来为何只能相夫教子？” “我不服，也不信命。” “若为贫寒百姓的女儿，我怕是没机会着戎装从军。我爹是恒亲王，皇室宗亲，在陆铮收复关外的队伍中，当有皇家人同行。既然宗室子弟不争气，我愿意追随陆铮。” 何小姐吞咽口水，后背涌起阵阵凉意，眼见着顾瑶深思，莫名心慌慌： “我介绍你们认识，就是想着……瑶瑶能劝说嘉敏，她的心魔执念越来越重了。” “单独你一人在满是男子的军营中……”顾瑶自嘲一笑，歉然道：“是我小看了嘉敏郡主。” 她的三观还没有随波逐流适应环境而改变，到底受了一些影响。 “我同陆侯爷说说看，此事不能着急。” “太好了！” 嘉敏郡主一下子握住顾瑶的手，兴奋道：”我就知晓瑶瑶你是懂我的。” 明亮璀璨的眸子犹如夜空中的繁星，顾瑶自惭形秽，她还不如一个古代女孩子。 “下次我去遛马射箭叫上瑶瑶，我可以教你骑射。” “……还是算了。” 顾瑶摇头道，“我对骑射兴致不大，也没什么天分，何况我家有考生，不看着考生，我不大放心。” “你三哥必中的。”嘉敏郡主笑道：“他的才名我都听说过呢，顾公子还用得上你看着读书？” 顾瑶一言难尽，又不想瞒着新结识的朋友，“是我爹。” “噗嗤，永乐侯顾四爷？！” 嘉敏郡主捂着嘴，眉眼弯弯，“哦，那你是没时间出门了，他比我父王还要愁人，自从出了永乐侯后，父王已经不再是纨绔胡闹界的魁首了，父王总是念叨，要同永乐侯一较高下。” “瑶瑶，我看好永乐侯哦。” “……” 顾瑶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反而慌得一逼。 “不知你三哥有没有意中人？” “嗯？” 顾瑶狐疑问道：“郡主何出此言？” 嘉敏郡主笑容爽朗纯澈，坦诚道：“你竟不知京城有多少人家都在打你三哥的主意吗？上至公主，下至官宦小姐，都对顾公子格外关注。” “今日本来我出不来的，都准备翻王府的墙了，母妃看管得很紧，亏着我同她提起今日许是能见到你，母妃这才放我出门。” 嘉敏郡主拍了顾瑶的肩膀，“他虽在我母妃选女婿的名单上，据说排名还挺靠前的，我同你保证，绝不祸害你三哥。” “瑶瑶，你就放心吧。” “陆铮当日说，蛮夷未平，何以家为，愿意效仿霍嫖姚，看来他只是推辞，看不上陛下指婚的女子。” “我既然从军就没想过嫁人，既不想祸害女孩子，也想祸害如同顾瑾这般有才有貌的俊才。” 嘉敏郡主眸子闪烁，“我说起此事，只为给你提个醒，顾瑾已经取代陆铮金龟婿之首的地位，比之皇子都抢手，他若有心仪之人，尽快定亲吧，省得将来顾四爷和你娘左右为难，拒绝贵人的好意，还得罪了他们。” “尤其是你娘……” 嘉敏郡主闪过一抹忧心，“说句瑶瑶不爱听的话，虽然现在很多命妇都给她面子，但在母妃她们心里，对她还是鄙夷居多，毕竟她再好也是妾室扶正的。” “以后她出门或是入宫参加宴会，当小心一点，后宅里斗了半辈子的夫人们可会挖坑了。” 嘉敏郡主托着下颚，怅然道：“她们争来斗去的，只在方寸的后宅，有什么意思？看她们的计谋和手段，能让男子都心惊肉跳，可惜她们宁可把心智都耗费在后宅，而不愿意走出去。” “倘若用在正途，我丝毫不怀疑她们不比男子差。” “她们总是想着靠丈夫，靠儿子去搏取荣华富贵。” 顾瑶喃喃道：“你应该晚生两百年啊。” 第五百九十五章捉奸（四） 倘若李氏生在两百年后？ 妥妥的女强人，走上人生巅峰的赢家。 而嘉敏郡主也会成为军中霸王花！ 顾瑶转念一想，在二百年后可选择的职业太多，嘉敏郡主未必依然从军。 不过她们会比现在轻松，也会更加耀眼。 何小姐离着近，又不似‘大放厥词’全身心都在阐述自己志向的嘉敏郡主，自然听到了顾瑶的喃语。 “二百年以后？还不是现在这般？能有什么区别？” 何小姐心里特别害怕瑶瑶被疯疯癫癫的嘉敏县主带坏了。 嘉敏不想嫁人，她看顾珏时，恨不得立刻把顾珏拖去成亲，生怕有人比她快一步成为顾珏的媳妇！ 虽然自家老爹一再保证，就算是公主都抢不过她，可是一日没嫁给顾珏，她一日就无法放心啊。 原本她还有几个玩得挺好的闺蜜，可她只带着不想嫁人的嘉敏来见瑶瑶，就是不想给闺蜜们靠近顾珏的机会！ 什么陆铮，什么顾瑾，在何小姐眼里那就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还是顾珏适合她。 “二百年前女子不也是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现在比二百年前，对女子的要求少了许多，起码没人强迫我们裹脚。” 顾瑶面上讪讪的，轻声道：“有时候了两百年只是朝代更迭，可有时两百年间沧海桑田，进步非常迅速，日新月异。” 按照顾瑶的感知，若以历史进程看，架空的时代应该处于明清年代线上，也不知历史到底在哪里拐了个弯。 顾瑶没想以诗词扬名，身边手拿攻略的能人这么多，她只是草草看了历朝历代的史书，并未做过深刻的研究。 何小姐狐疑道：“是吗？会有很大的变化？” “一定会的。”顾瑶偶尔听陆铮提过几句中土之外的世界。 只希望那个时空的磨难不会在这个重现，可是她能做什么？ 火药？ 本来就有的。 枪支？ 没有绝对的权力，枪支推广不下去。 文明人权？ 不是笑话嘛。 顾瑶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外挂和光环的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最重要她还怕死，怕做斗士牵连顾四爷等人。 所以她才会喜爱佩服嘉敏郡主。 “我们不是要去为姜小姐出气么？”顾瑶紧了紧拳头，暴揍渣男一顿，她还是可以的。 嘉敏郡主皱着眉头道：“淑媛啊，太腼腆了，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瑶欲言又止。 “瑶瑶是不是好奇我们三个是怎么成为好友的？” “郡主的性子爽朗大气，阿娇开朗活泼，你们都是自信的女孩子，我没亲眼见过姜小姐，不敢多做评价，不过听着好似不大立得住。” “淑媛以前不是这样的，即便没有阿娇活泼，她也很有主意。” 嘉敏郡主摇头叹息：“倾慕上一个男人，便什么都抛下了，她不想再待在娘家，想着早早嫁人，满心都是她表哥，生生把自己扭成贤良淑德，她表哥所喜欢的模样。” 马车停在街尾的后巷，嘉敏郡主甩了甩手，“你们在马车上等着，我去带淑媛出来。” 明显似去抢人的。 顾瑶撩开马车帘子，看到一扇后门，问道：“郡主打算怎么把姜小姐绑出来？” 何小姐点头道：“是啊，不绑她，她如何肯去？一直说着相信表哥什么的，气死我了。” “嘉敏，我也同你一起去，让瑶瑶等着就是了。” “别，我带着淑媛一人往外冲已经很难了，再加上你……我可不是陆铮。” “你这是嫌弃我吗？” “好开心哦。” 嘉敏郡主拍了拍何小姐脑袋，“你今儿总算长了点脑子，听得懂我的嫌弃了。” 何小姐：“……” “慢着。”顾瑶伸手拽住嘉敏郡主。 “你别担心，即便是姜家下人看到我，也不会过多阻拦的，带走淑媛的事，我做不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郡主同何小姐能帮姜小姐一次两次，能帮她一辈子吗？” 顾瑶把嘉敏郡主重新拽上马车，高声吩咐：“去姜府前门，咱们大方方方的进去。” 嘉敏郡主眸光闪了闪，潇洒笑道：“成，这次听瑶瑶的。” “需要揍人时，瑶瑶叫我。” 何小姐扶额长叹，“我宁愿今儿没带脑子出门啊。” 拜帖送上，姜家自然不敢慢待，马车顺顺利利行驶到二门。 三人依次下了马车，顾瑶见到大理寺卿夫人略显木讷无神，好似对一切已然无动于衷。 在她身边做妇人打扮的女人身段丰满，神色飞扬。 “她就是姜大人最宠爱的小妾，旁边那人是她的女儿。” “早听说顾小姐大名，无缘得见，今日顾小姐大驾光临，我想着同顾小姐多多亲近。” 少女明眸皓齿，婉约可爱。 顾瑶淡淡说道：“姜夫人，不知淑媛姐姐可在？” 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瞄向说话之人。 嘉敏郡主对顾瑶越发有兴趣了，拉着阿娇道：“真不错呢。” 何小姐嘴角隐隐发苦。 以为顾瑶曾为庶女就会向着庶出么？ “我带顾小姐去见姐姐。” “我不习惯把庶出的姑娘当做下人指使，莫非姜家已经穷到让庶女出面待客了？” 顾瑶说道：“虽是庶出，到底是姜家的小姐，姜大人在外颇有气节，没想到养出的女儿到是会谄媚奉承的，可惜养出攀附的女儿，却没教会女儿的分寸和眼力。”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顾瑶眸子漆黑，望着庶女，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有多远滚多远！” “你……” “你想说我无礼？”顾瑶笑容娇媚又无辜，“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这年头说实话怎么反而被诬陷呢？” “你姨娘没教你诚实吗？” “姜小姐，我劝说你善良！” 一群人呆愣愣望着顾瑶，怎么个状况？ 嘉敏郡主一把抱住顾瑶，轻轻跳跃两下，“我太喜欢你了。” “阿娇，她比你更像首辅阁老的女儿。” “……” 她每次来姜家都收敛脾气，就是不想让姜淑媛为难，等她们离开后，让姜淑媛受更多的报复。 难道她做错了？ 顾瑶直接走到垂花门旁，对着腼腆害羞的少女道：“其实走出一步，没那么难，人活一世，从不是为别人而活。” 第五百九十六章捉奸（五） “这就是顾家的教养？” 貌美的妇人面带不悦，顾瑶后脑勺对着她，回道：“你可以去找我娘告状，不怕你更丢脸的话，就去吧。” “当然你也可以去同我爹说我蛮横无理，我爹……他会高兴的跳起来呢。” “他一直都说我太低调了，完全不懂得仗势欺人。” 噗嗤。 嘉敏郡主抚掌大笑，“难怪，难怪能养出瑶瑶来，永乐侯夫妻也是个厉害的。” “我知晓你想着效仿我娘，京城给勋贵重臣做良妾的女子哪个不想呢？” “可是我娘只有一个，我爹不是要脸要名声的姜大人，你连良妾都做不好，还想做夫人么？” 顾瑶牵起姜淑媛的手，柔声道：“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把头埋入泥土里，装作听不到看不到，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我不会劝你一定要做什么，只希望你能亲眼见到一切。” “除了你自己外，你还有母亲需要孝顺。” 姜淑媛低垂脑袋，有几分固执不愿意移动脚步，好似前面是万丈悬崖一般，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顾瑶没指望一番话就能让她改变，一个人性格的形成是多方面的，“我请你出门喝茶，好不好？” 姜淑媛这才缓缓点头，咬着下嘴唇，“我……我同你们一起去。” 顾瑶有几分惊喜，姜淑媛抬起眸子，“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 “淑媛，你还有我！”何小姐如同小太阳一般握住她的手，“哼，有我们在看你爹再敢欺辱你？我让我爹狠狠整治他！” 何阿娇从未认为依靠何大人丢人，把拼爹的优势发挥得淋淋尽职。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何小姐拽着姜淑媛上了马车，顾瑶走到姜夫人身边，轻声说道：“我若说母为子强这话，您应该已经听了无数遍，您认同此话，早就改变了，不会让活泼的女儿变了性情。” “我不知您曾经遭遇过什么，也不好再劝说。” 顾瑶停顿片刻，轻声道：“你既是已经生无可恋，没有再眷恋的人或事，总不能让亲生女儿为您陪葬。您生下她，却无法决定她的生死。” 眼见着活泼灵动的女儿变得羞怯忍让，姜夫人也不好过。 不过她的心彻底凉了。 原本她同丈夫也是青梅竹马，恩爱异常，到底比不过妾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枕边风。 她唯一的儿子病逝后，一切再没有任何希望和意义。 姜夫人麻木的眸子多了几分潮湿，嘴唇微动，“我……” “你的优势还是很大的，更该庆幸亲生女儿交下了何小姐。” 顾瑶再次说道：“姜大人最近仕途不顺，陛下对大理寺办案能力颇为不满，有几幢案子明显是冤案，他如今很需要何大人的支持，而何小姐是众所皆知的何大人掌珠。” “过两日，我会给夫人送上几分卷宗，希望能帮到您。” 姜夫人嘴唇动了动，“不用这么麻烦，你们来一趟，她们就会老实很多。” “你想同姜大人和离？” “不，不想。” 姜夫人连连摇头，生怕慢一点就会造成既定事实。 “既然已对姜大人失望，又想坐稳姜夫人的宝座，您的优势更大了，把柄和威胁并非立足的根本。” 顾瑶握了一下姜夫人的手，“借助外力，兼修自身，让姜大人不敢小看您，即便您不如妾室貌美会撒娇，没有儿子傍身，也无人欺辱于您，找个好女婿，顶半个儿子呢。” “你不愿为自己活，剩下的日子不如为女儿而活。” 不是没人劝说过姜夫人，她也有几个相交的好友，可没人似顾瑶一般。 姜夫人有几分松动，坐在马车上姜淑媛正好望过来，她的心一哆嗦，好似吞了辣椒一般，辣得心都疼了： “帮淑媛……狠狠揍他一顿，娘家，我不再指望了。” 她让女儿隐忍，就是因为犯错的人是她娘家的侄子，怕娘家不再支持她。 也怕淑媛将来嫁过去会因此事被婆家嫉恨。 忍让退让成为习惯，总会不自觉委屈自己。 顾瑶道：“我从来只讲道理，不打人的。” 甜甜的笑容颇是真诚，可姜夫人感到后背一紧。 “走啦，瑶瑶。” 何小姐招呼一声，顾瑶重新上了马车，报了一串地址，对貌美的妇人和少女道：“记住了吗？我怕你们告状都找不对门。” “我爹我娘很希望你们上门告状的。” 马车重新启动，只留下嘉敏郡主轻快爽朗的笑声。 “这可比带走淑媛有趣多了。”嘉敏郡主说道：“不过瑶瑶，永乐侯不会生气？” 顾瑶想到自家熊孩子，信心十足的笑道：“他只会生气我惹到的人太少了。” 何小姐轻声道：“我估摸她们没胆子去告状，瑶瑶会整理卷宗？” 顾瑶笑容渐渐散去，“刑部侍郎释放后，给我爹送了一箱子法典，还有近十年的三司案子做谢礼。” “他是在感激我爹吗？不，他是在为难我！” 顾瑶一边出考题，一边写完善鸣冤计划书，还要抽空整理卷宗。 因为顾四爷不想在刑部侍郎面前没面子！ 他的面子是建立在顾瑶劳心劳力上的，若不是顾瑶本就对刑律感兴趣，她才不会帮熊孩子呢。 何小姐向旁边移动了身子，躲开好似被阴云黑雾笼罩的顾瑶。 美人就算是摆着一张臭脸，也是美人。 嘉敏郡主双手放在脑后枕着，伸长笔直修长的双腿，懒洋洋道：“永乐侯救了不少有本事有名声的人，我看刑部侍郎也是好意，把他当做知己了。” 顾瑶阴恻恻道：“知己？他是眼瞎了，同赵炼大人一样，总以为能让我爹走上正路。” “赵炼还时常去教导永乐侯？” 嘉敏郡主眸子微闪，双腿叠放，更显洒脱优雅，“你得提醒永乐侯，赵大人一直以来最为支持四皇子，而册太子上，四皇子胜算不大。” 顾瑶领情般微微颔首，“……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谁为太子，横竖有的吃，有的玩就够了。” “等太子登基，我爹说，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他说陛下得天所喜，是一位长寿帝王。” 何小姐：“……” 嘉敏郡主暗道一声，奇葩的永乐侯。 第五百九十七章 乌龙 永乐侯拍马屁，不，拍龙屁的功夫炉火纯青啊。 隆庆帝可是一直很愿意再活个几十年，万寿无疆最好。 没有一个当皇帝不想长寿的。 顾瑶同何小姐说说笑笑，嘉敏郡主百般聊赖，但又暗戳戳摩拳擦掌，毕竟一会捉奸，她是武力担当。 坐在一旁的姜淑媛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曾有同情或是劝解的环境，让她感到几分轻松再在。 顾瑶给何小姐使了个眼色，何小姐继续夸夸其谈，改变姜淑媛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解开她的心结。 逼迫太紧反而最后连闺蜜都没得做。 到底那是姜淑媛的人生。 嘉敏郡主唇边噙着笑，美人不仅漂亮，更有一颗细腻而温柔的心。 可软可萌，可搞笑，可郑重，关键时刻从不退缩，难怪陆铮瞧见后，跟护食的老虎似的，恨不得立刻把瑶瑶叼回去。 她本以为陆铮这辈子都不会娶妻了，没想到老天还真是厚爱陆铮这个天之骄子，把最好的女孩子留给他了。 顾瑶不是最完美的，也不是最有心计的，却是最适合陆铮的女孩子。 马车停下来来，“小姐，到了。” 嘉敏郡主率先跳下马车，顾瑶紧跟其后，何小姐挽着姜淑媛的胳膊，只有何小姐最适合陪伴姜淑媛。 一是顾瑶同姜淑媛不大熟，二是顾瑶骨子里的强势，虽然她尽力隐藏，但姜淑媛依然能感到一丝畏惧。 三何小姐娇蛮又细心，笑容更是如同暖阳一般，姜淑媛紧张卷着袍袖，何小姐笑道：“有嘉敏在，冲上来十个护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嘉敏郡主紧了紧拳头，顾瑶靠近轻声道：“往下身踹！来个狠的，别辜负你穿着的马靴。” “……有意思。”嘉敏郡主舔了舔嘴唇，拉着顾瑶向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若是陆铮也包养了外宅呢？” “自然不用郡主动手！” “呵呵。” 嘉敏郡主为陆铮默哀，这也是个狠的。 “若是废了的男人，姜夫人再顾及娘家也不会让女儿嫁过去。” “明白了。” 嘉敏郡主蹭了一下鼻子，狠狠跺脚，马靴前端擦得很亮，如同镜面一般，揣上去一定很疼。 顾瑶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院落，狐疑问道：“阿娇没弄错地址？” “怎么了？” “这座院落看起来收拾得很是齐整。”顾瑶直觉有点问题，“淑媛未婚夫很有银子？这座院落没有千八百两银拿不下来。” “我爹也在外养过女人，都是在什么胡同的民居，这处宅邸靠近勋贵府邸，几进的院落充作一般宅邸都够格了。” 按照顾四爷的理论，让外室住这坐府邸有点奢侈。 “没有错，我特意让我爹的侍卫查的，淑媛的外祖父家底颇丰，她表哥的父亲做过一任盐政，卸任后还有盐商在年结送礼物。” 姜淑媛被何小姐搀扶着，微微点头，小声道：“表哥是舅舅独子，也是外祖父最宠爱的孙子，身上从未少过银子。” 顾瑶心底的异样还是不见减少，实在找不到漏洞，嘉敏郡主说道：“冲进去看看不就是了，以我们几人的身份，就算是公主在外养面首，都不用惧怕的。” “好吧，嘉敏郡主还是小心……” 话没说完，嘉敏郡主一脚踹开大门，埋头直径向里面冲。 顾瑶：“……” 只是稍稍愣神的功夫，宅子里面已经传来打斗的声音。 顾瑶不敢再迟疑，提起裙摆追上去，“阿娇保护淑媛。” 当她寻声跑到地方时，嘉敏郡主已经打趴下四五个男子，还有两人正同嘉敏郡主交手。 顾瑶心头的疑虑更大，不过嘉敏郡主姿势漂亮，每一拳都带起冽冽劲风，交手的人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好俊的身手！ 嘉敏郡主并非吹牛，而是下过一番的苦功夫。 顾瑶看了一会，眼见着墙角有人偷袭，摸出弹弓，装上莲子米大小的珠子射向偷袭的男人。 哎呦，哎呦，哎呦。 冲过来的男子叫着停住脚步，揉着被打疼的部位，眸子微微闪烁。 “瑶瑶从哪里来的弹弓？” “我爹的。” 顾瑶心想反正已经闯进来了，再担心也是多余，爽快道：“我爹说着是纨绔子弟的标配，他给了一袋子珍珠，足够射人了。” “永乐侯对你真好……”何小姐颇为异动，“我爹比顾叔叔有银子，却舍不得这么做，他太抠门啦。” 这就是从小溺爱的顾四爷同贫寒受苦的何大人根本区别。 有顾瑶帮忙，嘉敏郡主很快把所有人打趴下，脚踩着男人的胸口，问道：“人呢？姓吴的贱人在哪？” “后院……后院。” 侍卫打扮的人磕磕巴巴说道，嘉敏郡主昂首冲去后院，何小姐领着姜淑媛跟上，“淑媛啊，等嘉敏制住你表哥，你记得狠狠打他几耳光，出口恶气。” 姜淑媛咬着嘴唇，“我……我试试吧。” 顾瑶刚想跟上去，倒地的侍卫突然说道，“顾六小姐请留步，您……您最好不要去后院。” “你？！” “后院的贵人，你惹不起。” 侍卫面色灰败，低声道：“在下是陆侯爷麾下的。” “难道是陆铮？”顾瑶脱口而出，更快摇头否认，“不是他，那是……哪位王爷宗室？” 侍卫默然。 总不会是隆庆帝吧。 捉奸捉到皇上头上了？！ 她们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顾瑶突然想到方才说的话，提起裙摆快速追上去，“嘉敏郡主你停手，先弄清楚……” 迎面闪过一道身影，顾瑶一头撞上去，冷冽的清香直冲鼻尖，她的腰被一只手臂扶住。 顾瑶从男子怀里抬头，“陆铮？” 少年低头望着她，深邃眸子满是无奈，嘴角微勾，“已经迟了。” “你怎么不拦着郡主？” 顾瑶着急推开陆铮，然而陆铮禁锢着她的腰肢，轻声说道：“陛下召幸女子，我自然得去厢房待着，听说有人擅闯，我立刻赶过来。” 陆铮轻声说道：“这是一个局儿，设计何大人的。” “这……” 顾瑶不再挣扎，陆铮稍稍放心，她突然甩开陆铮的胳膊，“总要有难同当的，你就当没见到我。” 一转眼，顾瑶跑远。 陆铮眸子复杂，快步跟了上去，只留下一道似有似无的声音：“计划取消。” “遵命。” 第五百九十八章 乌龙（二） 陆铮脚步加快，再不负方才不紧不慢，跟在他身边的奴才小跑都追不上了。 隐隐绰绰已经能见到顾瑶的身影了。 她怎么不会迷路呢？ 陆铮有几分无奈。 其实顾瑶做出甩开他的选择，陆铮并不觉得意外。 不是他有意放水，又岂会留不下她。 何大人养了个好女儿！ 总算是享受到女儿福了。 ****** “陛下。” 嘉敏郡主虽是鲁莽，并非是傻瓜，即便只是背影，她已经看出有问题了。 并没有上去踹断渣男的命根子。 不过她踹开大门，殴打御前侍卫，再打扰了隆庆帝的雅兴，她觉得自己郡主又要当到头了。 为何要用又字？ 来来回回已经好几次了。 嘉敏郡主跪下来，“恳请皇伯父降罪，同旁人无关。” 何小姐同姜淑媛同时白了脸色，毕竟隆庆帝面色特别的阴沉，眸光冰冷无情。 作为男人偷情被打扰，又正在兴头上戛然而止，谁都不会开心。 不过她们两个很有义气跪在嘉敏郡主身后，同时向隆庆帝请罪。 隆庆帝望着面前跪着的三位少女，便装的总管太监伏身躯，凑在隆庆帝耳边念了几个名字。 隆庆帝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扣着石桌纹路。 古筝旁边，跪着一位妙龄少女。 她身穿单薄的纱裙，隐隐露出肚兜，白皙细腻的大片胸口时隐时现，分外勾人。 此时，她身躯瑟缩颤抖，巴掌大的小脸分外苍白，嘴唇再无任何颜色。 万万没想到她伺候过恩客竟是当今陛下？ 她被恩客看重后就被安排在此处，吃喝不愁，也没勾心斗角，恩客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半年间，她也只是侍奉过两三次而已。 她只当恩客有家有业，不用伺候人就有悠闲的日子过，她已经很知足了。 比起不知沦落在哪的那位，她愿意当一辈子外室。 其实明明她该去伺候顾四爷的，只因为一时走神，她就被替换掉了。 相比较顾四爷英俊，她曾非议过自己伺候的男人老了点，不过好在风度不错，也不是不能承受的。 此时伺候过的男人暴露真身，她只剩下惶恐和恐惧。 尽力缩着身躯，她不敢再抬头。 “陛下。” 在隆庆帝刚打算开口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有惊慌，亦有几分急切，却是格外好听，莫名拂过隆庆帝的心头。 果然，是她！ 顾瑶小脸红扑扑的，犹如朝霞浮面，俏丽绝俗。 不用旁人提醒，隆庆帝认识顾瑶！ 好悬，顾瑶心头定了定，总算不是面对最坏的状况。 她麻利般跪下，“臣女惊扰圣驾，死罪死罪。” 她额头碰触地面，弓着身躯，谦卑恭敬，隆庆帝身体前倾，控制自己抬手捏起顾瑶的下颚。 那张绝色的脸蛋儿，看不到了？ “臣护驾不利，同罪。” 陆铮翩然而至，顾瑶跑得满头大汗，脸颊绯红。 而陆铮依然云淡风轻，辉如皓月。 不知是否有意，陆铮跪在顾瑶身边，如此一来，嘉敏郡主等人是一块，而这对金童玉女并肩跪着，同她们好似泾渭分明。 隆庆帝望进陆铮的眸子，手臂无力垂下。 “顾瑶，你们为何闯入朕的别院？” “回禀陛下。”顾瑶没有抬头，轻声道：“臣女是为姜淑媛出气来了，没想到误闯陛下别院，打扰了陛下。” “出气？” “她未婚夫养了个外宅，何小姐是她密友，我等不愿让姜小姐被欺骗，特意来拆穿他。外宅的住址是何小姐让何大人的侍卫打听的，侍卫这么不靠谱，何小姐回去当狠狠教训侍卫了。” 顾瑶双手手心全是冷汗，她没有预想的从容。 熊孩子能在隆庆帝面前挥洒自如，还真是天赋异禀。 “连打听消息都出错的侍卫，留在何大人身边显然不再适合了。” 即便顾瑶已经反应过来这是圈套，可已经一脚踏进来，还能怎么办？ 总要让隆庆帝相信她们是无辜的，也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隆庆帝轻声道：“她未婚夫养个女子，不算过分，你太过较真，失了大家闺秀的大度。” 姜淑媛面孔煞白，低声道：“臣女连累了她们，陛下说得……” “臣女不认同。”顾瑶开口说道：“两家既是有婚约，未婚夫在外养了个女子，难道未婚妻不该过问？纵然女子当大度贤惠，也总要先看明白外室的性情。” “正妻尚未进门，便在外养着女子，痴迷女色，不知上进，忘记婚约的白首之盟，未婚妻难道说不得了？” “贤惠在大度之前，何为贤惠？臣女以为督促未婚夫上进为贤，平息夫君后宅纷争为慧。” “他们只是定亲，彼此都有解除婚约的权力，倘若未婚夫不堪早就，姜小姐为何要勉强自己？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面跳？” 顾瑶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继续道：“何况当日他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若纳二色，愿受天罚。” 姜淑媛身躯一震，其实表哥没说，不过表哥也有这份心意的。 “满天神佛很忙，没空理会这等誓言，臣女想着替天行道，让神佛们忙于更重要的事。” 替天行道？ 隆庆帝嘴角微抽，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感到好笑。 不愧是顾老四的女儿啊，颇有其父风范。 “朕才是天子，你是代替朕么？” “陛下日理万机，处置朝政，安置百姓，即便有些空闲，也当多注意歇息，享受太平安乐。” 顾瑶稍稍抬起头，“这等小事，臣女出面足够了，这等腌臜的事，脏了陛下的手，打扰陛下的清净。” “朕没见她未婚夫打扰朕的清净享受，你们几个突然闯进来，破坏朕的雅致，朕很不高兴。” “……恳请陛下指示，如何让您恢复雅致，高兴起来？” 嘉敏郡主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好似第一次见到顾瑶一般。隆庆帝说出那番话，不是该请罪，请罚？ 恢复雅致是什么鬼？！ 不过嘉敏郡主承认意外带感有趣呢。 何小姐着急得满头大汗，“恳请陛下示下，臣女一定让陛下忘记方才的不快。” 第五百九十九章自救 隆庆帝望着眼前几个女孩子，有何小姐横插一杠子，还有亲侄女在，他怎好太放松自己？ 何况还有陆铮！ 唯一让隆庆帝妥协的人只有陆铮。 “方才她正给朕抚琴。”即便无法把顾瑶纳进宫中，总要多看一会绝色美人。 “朕想听稀奇的曲目，足够特别，足够让朕耳目一新。” “倘若臣女做到，陛下的心情会好吗？” 隆庆帝慢悠悠说道，“这要看你的表现了。” 顾瑶磕头道：“容臣女商量一二。” 几人凑在一起，何小姐一脸凄苦，“古筝，我不大在行，只能勉强入耳，教我古筝的师傅技艺很好，可我没认真学，我爹也说不用我学的，都怪我爹！” 很好，成功甩锅给何大人。 顾瑶看向嘉敏郡主。 “我不是天才。”嘉敏郡主率性耸肩，“既然不是天才，只有更加刻苦努力喽，所以我所有的经历都用在骑射功夫上头，没时间学习古筝等技艺。” 顾瑶满怀期望询问姜淑媛，“你呢？” 看来姜淑媛似被培养得很好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等等应该是在行的，“你也不用太紧张，技艺稀松平常也没事。” “我……表哥不喜欢古筝，他喜爱玉笛的悠扬，我除了古筝外，其余都还好。” 姜淑媛羞愧般垂头，手指几乎缠绕在一起，愧疚道：“因为我才……才连累了你们，都是我的错，我去向陛下请罪。” 顾瑶拽住姜淑媛，“既然是朋友，就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此时也不必追究到底谁该承担更大的责任。” “总要荣辱与共的。”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后院的景色，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 “古筝，我到是会一点。” 何小姐等人眼前一亮，顾瑶轻声道：“不过技法也不大好，所以需要别的方面弥补。” “嗯？” 嘉敏郡主问道：“你说吧，我们鼎立支持你。” “陛下养的外室看起来就是个乐器高手，方才应该弹奏过曲子。” “我过来时，听到了乐曲声，挺好听的。” 嘉敏郡主说了一句。 顾瑶身上压力越来越大，轻声交代了几句，何小姐听后恍惚道：“你确定能成？” “总要让陛下新奇，龙心大悦。”顾瑶道：“我也没太大的把握，只能拼一拼了。” 嘉敏郡主手臂搭在顾瑶同何小姐的肩膀上，“我们干吧，横竖也没更好的办法。” “能在陛下面前……也就你高兴了。” 何小姐噘嘴嘟囔了一句，很快振奋起精神，拉着姜淑媛去准备了。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到古筝旁，缓缓坐下来，不太熟练的调试琴弦。 她生疏又几分蹩脚的动作，让跪在旁边的女子微微皱眉，她到底会不会古筝？ 然而顾瑶却很是认真，好似感觉不到自己的窘态。 隆庆帝勾起嘴角，端起茶盏轻轻宽着。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我先试试音儿。” “……好。” 女子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顾瑶是同自己说话，连忙摘下缠在手指上的护甲。 顾瑶认真缠好护甲，嘡啷一声，声音特别刺耳。 总管太监强忍没捂住耳朵，记得顾六小姐有草包美人的称呼，据说琴棋书画都不大好，离着才女十万八千里。 隆庆帝身边多是才女，欣赏水平已经很高了，即便最为擅长古筝的贤妃都未必能让帝王耳目一新，点头赞许，顾六小姐能做到哄好陛下？ 他不怎么看好顾瑶。 还不如去求求隆庆帝，太监总管确信陛下对美人总会网开一面，再加上陆侯爷的面子，陛下绝不会怪罪顾小姐。 至于旁人？ 即便嘉敏郡主都未必能被宽大处置，谁让她们没有顾小姐漂亮？ 陛下是看脸，看颜值的。 顾瑶试了试音儿，各种折磨人的耳朵，隆庆帝怀疑问道：“你到底会不会抚琴？” “手有点生，最近臣女一直围着父亲转悠，督促父亲上进科考，已经很就没练习古筝了。” 隆庆帝理解点头，“顾湛是需要个人督促着，你看好他，总是吃喝玩乐成什么样子？” 怎么听着有点羡慕嫉妒的意思？ 顾瑶果然认为自己听错了。 突然一个念头窜入顾瑶的脑子，隆庆帝宫外养着外室，不会是同顾四爷学的？ 被顾四爷影响了？ 顾瑶看了一眼陛下的女人，是不是所有外室都是一个样子？ 抛出杂念，顾瑶波动琴弦，总不能演唱现代般的古风曲目，比如凉凉什么的，虽然有古风意境，但配乐显然跟不上。 而且现代版的古风曲目，隆庆帝未必欣赏得了。 可若是弹奏高难度的曲目，她自己抚琴的技法也跟不上。 顾瑶知晓自己深浅，只能出奇致胜，“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空灵独特的嗓音传入耳中，隆庆帝微微一怔。 宋词一般都是唱出来的。 这首宋词是精华，几经传唱，但是顾瑶所演唱的版本同以前听到大不相同，格外空灵，悠远绵长。 若是延长艳曲，显然不配顾瑶此时侯府千金的身份。 这首词就不同了，显出高雅来。 何小姐同姜淑媛随着歌声而曼舞，没有歌姬的挑逗，多了几分月中嫦娥的感觉。 她们围着顾瑶旋转，舞姿尚算优美。 有她们掩饰，顾瑶中间弹错音节也被很好的掩饰下来。 等到歌声同舞蹈渐渐停下，顾瑶唱出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手指再次波动琴弦，激昂的乐曲从她快速移动的手指缓缓流出，她还记得刀剑如梦的曲目。 这也是当初她练习最多的曲目，不过歌词显然不适合唱给隆庆帝听。 嘉敏郡主手持宝剑仿佛从天而降，身若游龙，剑若惊鸿，正迎合刀剑如梦的意境。 对比方才中规中矩的明月几时有，此时的剑舞令隆庆帝心跳得快了几分。 他不由自主目光追随嘉敏郡主，毕竟此时中心在嘉敏郡主身上。 顾瑶轻轻出了一口气，总算不被隆庆帝注意了。 她们四人，每人都出了一份力，正和齐心协力，友谊还能继续处下去。 若是过于偏重凸出自身，不利于友谊长存。 而且顾瑶最怕隆庆帝盯着自己看了。 如此，嘉敏郡主也可得到隆庆帝的重视，没准可以一圆她征战梦。 面对困难，她从不曾退缩，也不愿把所有的难处都扔给陆铮。 她也是很强的。 第六百章 脱身 曲舞完毕，顾瑶等人排成一排，再次跪倒。 隆庆帝端着茶盏，好似还没从嘉敏郡主的剑舞中醒悟过来。 宫中的舞姬也有耍剑的。 但是她们更在于舞蹈，舞动宝剑绵软无力，美则美矣，却无剑舞该有的肃杀气息。 “你方才弹奏的曲目……挺特别的，朕从未听过，可有名称？” 顾瑶微垂粉面，轻声道：“这章曲谱是臣女从孤本上抄来的，曲目名称已经模糊，分辨不出。” 还有顾珈在，顾瑶发疯了才会为出风头而说出刀剑如梦来。 她到不是怕了顾珈，而是被顾珈缠上总少不了麻烦。 泰宁长公主虽然重视李氏，可依然把顾珈留在公主府，当做女儿一般宠着。 只要顾珈不得罪李氏，公主会宠爱她很久。 顾瑶最怕就是大出风头，不是逼不得已，她根本不愿意出现在隆庆帝面前。 嘉敏郡主主动道：“皇伯父，我等已经尽力让您满意了，您方才也说曲目和剑舞令人耳目一新，您看是不是能饶了……饶了她们？其实打扰您的人只有我一个。” “您罚我吧。” “不成。” 顾瑶等人一口同声，顾瑶更是扬起头，“陛下要罚一起罚，臣女绝无怨言。” “被人算计了，是臣女愚蠢大意，本就该受惩罚。” 顾瑶暗恼自己还是不够细心，若是在门口时多想一想，定能看出端倪。 难怪陆铮没空同她约会，他时间都用在争权夺利上头去了。 陆铮未必会故意针对何大人，但是也不会主动帮助他，反之，何大人亦然。 他们都不会为儿女私情而放弃野心。 若是有一日，三哥和陆铮也是如此，顾瑶心中涩涩的，有几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她鄙视玛丽苏光环，更看不上为个女人变得情痴，放弃所有。 但是此时她觉得玛丽苏能让世界和平，男人们少了纷争和算计，一个个就围着玛丽苏就好了。 顾瑶脸上的懊悔委屈，以及郁闷生动极了，还有几分自责？ 隆庆帝贪恋她的灵动，吩咐：“去查一查她未婚夫去向，是否养了外室。” “遵旨。” 总管太监暗道一声，果然长得漂亮就是优势啊，被皇上惦记着呢。 不大一会功夫，总管太监便来回禀，“说来也是巧了，那处宅邸就在此处后身，因两处宅邸中间夹着死胡同，明明地址相似，来往却是要绕路半个时辰。” “吴公子的确在私宅养了个外室，奴才查得，好似外室还有了身孕，他甚是喜爱此女，已准备把她带入府中。” 姜淑媛泪如雨下，呜咽绝望，再也跪不住，匍匐在地，双手紧紧扣着松软地面，泪水没入泥土之中。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理，你既是大妇当贤惠大度。” 隆庆帝淡淡说道：“不过在娶正妻前弄出庶子来，此事不甚地道。” “陛下。”顾瑶抿了抿嘴唇，“还请陛下准许臣女去找他算账。” “你……还要去？” “是。” 顾瑶点头道，“我们出来就是为给淑媛出气的，只是误闯陛下别院，耽搁了些许功夫。” 面若天仙，性如烈火。 隆庆帝挥手道：“去吧。” “多谢陛下。” 顾瑶感恩般叩首，拽着姜淑媛等人快步离去，好似背后有疯狗在追一般。 她不能不快些离开是非之地，因为按照小说经典桥段，帝王出宫总会碰见刺客，顾瑶她么攻略，没主角光环。 万一有刺客，她该往哪跑？ 一旦被隆庆帝发现她贪生怕死，不肯救驾，以隆庆帝的疑心和小心眼，她未必能太太平平的。 救驾是有风险的，顾瑶现在生活富庶安稳，何必冒着危险去博得救驾之功？ 只是一瞬，顾瑶脑补出一万字的情节。 “瑶瑶，慢点，慢点，陛下不会再派人把我们叫回去。” 顾瑶爬上马车后才长出一口气，双手双肩，“吓死我了。” 嘉敏郡主笑道：“多亏了你的主意，否则我们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没有你们，就我那古筝技法？啧啧，陛下怕是会更生气，坐实了我草包美人的名儿。” 顾瑶笑了笑，“以前弹古筝就是应付我娘的，从没认真练习，总觉得自己用不上古筝，现在看来，艺多不压身，指不定啥时就能用上救命了。” “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姜淑媛内疚极了，“我真真是没用，连累了你们。” “你可别这么说，其实一切都是因为我！” 何小姐擦了擦眼角，方才她也被吓哭了，毕竟她爹曾说过，隆庆帝最无法忍受旁人打扰他的雅兴和召幸美人。 方才她眼见着那名女子是坐在隆庆帝怀里的，女子的衣裙也褪去大半，隆庆帝正握紧她的腰往自己下身蹭……说是弹奏古筝，其实根本就是在行云雨之事。 勋贵大多爱这么玩儿。 隆庆帝对养在宫外的尤物可随意放纵，尤物不是宫妃，他也不是在皇宫。 何小姐臊得慌，“不是我的人背叛，也没有今日的事了。当初若是我们再听瑶瑶说一说，许是就不会惊扰到陛下。” “我们都有错，只有瑶瑶，是被我们牵连的。” 何小姐抓住顾瑶的手，她手心湿漉漉的，感激又庆幸，“亏着今日我硬是拽着瑶瑶出门，太幸运了，明儿不管是道观还是佛寺，我都要给足香油钱。” 不是顾瑶，她们三人绝对讨不得好。 连她爹何大人都得受牵连，最最重要是姜淑媛许是会因为内疚连累旁人而自尽谢罪。 姜淑媛敏感纤细，极为容易自责。 “我说现在最重要不是去整治渣男吗？”顾瑶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挥动粉拳，“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就是我们的出气筒！绝不能让他好过！” “淑媛，你还想履行婚约？” “……不。” 姜淑媛水眸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因为她的事情差点连累密友，“我受点委屈无妨，可我不能让你们同我一起委屈，以后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再嫁给他了。” “你还不算糊涂，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 “不好了，陛下的别院起火了。” 顾瑶没说完的话，被嘉敏郡主惊呼堵在口中，果然，少不了行刺和救驾。 第六百零一章 跟踪 马车走出不远，因起火街道变得拥挤，马车寸步难行。 顾瑶向起火的方向张望一眼，首先担心得是陆铮。 她知晓以陆铮的身手和心智，总不会葬身火海，她没有救驾的心思，也帮不上陆铮的芒，在安全地方等着就是帮陆铮了。 没头没脑跑回去救陆铮，不是爱情，是添乱作死。 任何时候都得量力而行。 “嘉敏郡主……” “我把侍卫大多打趴下了，陛下身边只剩下陆侯爷等几人，只是着火还好，若是还有刺客……陆侯爷未必能顾全陛下。” 顾瑶看出嘉敏郡主的坚决，缓缓松开拽着她胳膊的手，叮嘱道：“你一切小心，量力而行。” 她快速把帕子弄湿，递给嘉敏郡主，“当着点浓烟，若是看不清前面，蹲下辨别方向。” “我记得了。” 嘉敏郡主直接用帕子蒙住脸蛋，跃出马车，几个纵身，踩着行人的脑袋飞上屋脊，直冲向着火的宅子。 顾瑶望着很快消失的嘉敏郡主，突然道：“淑媛这也是你的机会！” “你是说？” “我同阿娇无需在去拼了，可是你不一样，郡主赶过去是为救陛下，是为她一腔的正义，你不同，若是得陛下一句称赞，以后无论是婚事还是在姜大人面前，你都会很有底气。” 顾瑶快速分析利弊，“你也不必冲进去，只需要出面组织救火，毕竟现在赶过去的百姓可不知这座宅邸是陛下的。” 言下之意就是没人知晓陛下的身份。 “我……” “别在犹豫了，淑媛若是愧疚，便过好自己的日子，以后让我们少为你操心。” 何小姐推了推姜淑媛，催促鼓励道：“拿出你十岁同我打架的霸道，当初我可是被你压在地下揍的。” “谢谢。” 姜淑媛咬着嘴唇，转身跳下马车，穿过人群，跑去起火的宅子。 到底是大家闺秀，姜淑媛表明身份之后，有序的阻止添乱的百姓，有秩序救火。 何小姐睨着顾瑶，“不后悔？” “你我也不能太过置身度外，总要做出忠君的样子来。” 顾瑶轻声说道：“一会儿，我故意忸脚，你胳膊受伤，皇上总不会为难两个受伤的人。” “……” 何小姐看向顾瑶的目光只有两个字，无耻！ “别扭得太严重，应付过去就是了。” 顾瑶同何小姐下了马车，故意同人群碰撞，可是还没等顾瑶装作受伤，她竟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瑶瑶，你做什么去？” 何小姐已经‘受伤’了，顾瑶却灵活穿过人群，向火海反方向跑去。 她再想追，已经追不上了，毕竟人群推着何小姐向火海走，而顾瑶是逆行的。 顾瑶提着裙摆，追着熟悉的身影，不大一会儿功夫跑开很远，已经远离起火的宅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人追上来大为不妥，可是那个女人就是父亲的外室，本该在庄子上的。 顾瑶略作沉吟，到底止住脚步，虽是好奇，但自己小命要紧，万一女子有同伙，她被人活捉了去，顾家更少不了麻烦。 女子快步走进一条巷子，看她灵活矫健的身姿，一点不似有孕在身。 顾瑶又往前蹭了几步，装作疲倦般扶着一旁的柳树，寄期能偷听一点是一点。 巷子中，没有任何声音。 顾瑶默默叹气，此女绝对不简单，她出现在陛下的别院，看来同皇族纠缠少不了。 若不是顾四爷摊上这样的外室，顾瑶保准悠闲的喝茶嗑瓜子看戏，哪会像现在一般左右为难？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顾瑶尚未来得急转身，身体被人向后拽住跌入清冷的怀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顾瑶轻声道：“陆铮。” “嗯。” 她身体腾空，被陆铮打横抱起，妥妥的公主抱，顾瑶犹如小猫儿一般安静窝在陆铮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你怎么来了？” 陆铮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纵身飞起窜上屋脊，如同一片落叶飘落，毫无声响。 此处相对偏僻寂静，行人很少，再加上有前方火灾吸引，纵有行人也不会注意屋顶。 顾瑶学着陆铮趴在屋脊上，陆铮的手按住她的后脑，仿佛安慰惊恐的小动物一般，轻轻抚摸。 两人的身体又恰好挡在从庭院中伸展出来的榕树枝叶下，外人更难看清了。 有陆铮在身边，顾瑶有底气很多，探出头去，正好见到顾四爷的女人跪在一个连带面具的男人身边，抹着眼泪哭诉： “我已经做到能做的一切，你……你别在找我了。” “能帮的，我已经帮了。我只想脱离组织，过想过的平淡日子。” “求求你帮我同会主说一声，这些年我从没求过你，让我侍奉皇帝，我……我做不来。” 顾瑶瞪大眼睛，侍奉帝王？ 莫非她同先帝太子没有关系？ “你能做的就是偷龙转凤，让旁人代替你伺候狗皇帝，而你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一个纨绔子弟？” 面具男子抬手捏住女子的下颚，仅仅露出的眸子漆黑深邃，盛满了薄怒，隐隐还有几分心痛。 “顾四爷不是纨绔子弟。”女子虽是娇弱，畏惧禁锢她的男子，泪水盈盈说道：“他是好人，救过我一命，我愿意伺候他。” “你愿意？你怎么这么下贱？！”男子恶狠狠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抛下了你，把你赶到庄子上去，甚至不顾你还有身孕。” “你若不愿来京城，我可以……可以同师傅说让你留在桃源。” 面具男子逼近女子，“趁着我外出完成师傅的吩咐，你义无反顾接下任务，只为了亲近顾湛么？” “是。” 女子双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同男人冰冷的面具对望，“我只倾慕顾四爷，为他甘心退出组织。” 顾瑶：“……” 陆铮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名男子应该是天地盟盟主的嫡传大弟子，江湖人称鬼面书生，前几次在江南煽动百姓抗税，起了不少的乱子，因此闯出名号。” 没想到她还看了一出爱恨情仇，而她家的熊孩子还是主角？ 第六百零二章 虐恋 陆铮继续轻声说道：“方才伺候过陛下的女子已葬身火海，没人知晓她同那名女子曾经调换了身份。” 这就是说，她以吃喝玩乐为终身目标的父亲大人上了本该是隆庆帝的女人？ 还让她对他死心塌地，宁可牺牲性命，退出天地盟也毫不在意？ 顾四爷着实厉害！ “我去杀了顾湛！” “不要。” 女子飞扑抱住把腿就走的蒙面男子，哽咽道：“他有个好歹，我也随他而去了。” 顾瑶：“……” 陆铮扯了扯嘴角，岳父泰山的桃花运一直很旺盛。 “飞羽少主就当我死在火海成不成？” 女子苦苦哀求，面具男子神色复杂，“滚，你给我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多谢少主。” 女子重重磕头后，含泪远去。 面具男子手盖住了眸子，颓然坐下，“好傻。” 顾四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有真心？ 即便他把她的死讯告知师傅，她也逃不开宿命的。 顾瑶再次被陆铮抱起，几个跳跃，陆铮离开庭院。 “怎么不继续看下去？” “他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方才同心仪女子说话分神而没察觉，等他冷静下来，你的呼吸许是会惊动他。” 顾瑶对这个世界的功夫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你不派人捉拿这位鬼面书生？他还是飞羽少主？” 陆铮牵着顾瑶的手走进茶楼，挥退热情的小二，他熟练倒了一杯茶，递给顾瑶，轻声道：“他师傅总共收了四位弟子，他是大师兄，尊称为少主，其余三人都是天地盟的舵主。” 顾瑶端着茶杯，听着陆铮诉说着反贼的组织架构，越发佩服自家熊孩子了。 不仅敢上皇帝的女人，还敢抢未来反贼首领心爱的女子。 女子看不上隆庆帝，顾瑶能理解，毕竟隆庆帝已算是老男人了。 不是所有女子都会喜欢比自己大上一轮的老男人。 心甘情愿嫁给老男人多是小说桥段。 可鬼面书生身材高大，听声音不过二十多岁，女子竟然舍弃他而喜爱顾四爷。 只因为当初顾四爷对她救命之恩？ 爱情就像龙卷风，总是出现得很意外。 “当下应该是太平盛世，哪来得那么多的反贼？” 顾瑶一直在京城，入目多是盛世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并不知道在乡村，有不少百姓生活艰难，只能走上落草为寇之路。 陆铮岔开话道：“我让人盯着他的动向，不想现在打草惊蛇，倒要看看他来京城是做什么的。” “至于顾四叔的外室身份，现在看起来她身上的胎记许是巧合。” 陆铮最近一直在追查此事，“不是为查明她的身份，我未必能找到鬼面书生，万没想到他竟是偷偷进了京城。” “这么说，我爹还是贵人了？” “四叔运气一直很好。”陆铮偷偷摸了摸怀里，“他旺身边的人，天生带着富贵。” “可别，别再夸他了。” 顾瑶话语满是嫌弃，可身嫌体直，眼里盛满笑意，“被他听到了，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 “你给他三分颜色，他便敢飞上天，同太阳肩并肩。” 陆铮：“……” 他既欣慰顾瑶在自己面前越发随性，有时又偶尔被她冒出来的话语鲠住。 “对了，嘉敏郡主可在救驾上出力？姜淑媛总会得到些许赏赐吧。” 既然陆铮不慌不忙同她约会饮茶，隆庆帝应是安然无恙。 “嘉敏郡主去得正是时候，已经护着陛下回宫了，以后她的郡主头衔不会再轻易被削去。” 陆铮微微低垂眼睑，握紧手中的宝石，“姜淑媛的功劳也会承禀给陛下得知，她们都很好。” “如此便好。”顾瑶凑到陆铮面前，“你好似不大高兴？” 陆铮把宝石簪子插在顾瑶头上，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不满道：“方才你推开我，而且我从没听过你唱歌和弹琴。” “瑶瑶，别在陛下面前弹唱。” 他当时手脚冰冷，生怕他在没做好准备之前，先接到顾瑶入宫为妃的圣旨。 顾瑶一下一下轻轻碰触陆铮，如同小动物一般。 陆铮直接把捣乱的少女抱上膝盖，禁锢她的所有小动作，沙哑道：“别闹。” 顾瑶回头吻上陆铮嘴角，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陆铮甚至能数清楚她的睫毛。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失去什么，顾瑶让他患得患失，让他牵肠挂肚。 哪怕他们不经常碰面，只要他闲下来，她就会固执闯入他的脑海之中，他会琢磨，她在做什么？ 是不是如他一般也在想自己？ “我给陛下抚琴，只为活命。”顾瑶安静靠在陆铮怀里。 他们碰面大多都是说着旁人的事。 “抱我去古筝旁。” “嗯？” 陆铮深深吸吮她身上的味道，茶楼雅间正好放置一架古筝，陆铮轻声道：“我不吃醋了，你陪我。” “你不想听刀剑如梦么？” 不等陆铮答应，顾瑶挣脱他的怀抱，整了整衣衫，走到古筝旁，嫣然屈膝万福，娇滴滴唤了一声：“侯爷，容奴奴侍奉您。” 妩媚生香，姿态撩人。 陆铮身体僵硬，很多女子都曾向他献媚，也曾做过勾引的事，他能做到视若无睹，毫不动心。 可顾瑶只是丢给他一个妩媚的眼神，他便丢盔弃甲，被她勾得死死的。 顾瑶这次稍稍调了音节，刀剑如梦的曲调再次响起，伴随着她的清唱，陆铮听着不同于时下流行的歌词。 通俗简单歌词蕴含几分爱恨和洒脱，陷入如梦似换的情仇之中。 “……谁与我生死于共？” 顾瑶浅浅一笑，有几分自嘲，她终于也学了一把玛丽苏，用歌声征服男人！ 可谁让她倾慕上的陆铮是个大醋缸？ 她总不能让陆铮酸死吧。 陆铮走到顾瑶面前，抬起她的下颚，低头狠狠吻上去，唇齿难分，他早就想着狠狠品尝她唇瓣的味道。 一如他所想得甜美。 生死与共吗？ 陆铮盖住顾瑶的眸子，不容她躲闪和反击，她只需要承受就好。 茶楼外，街道上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快报，蛮夷首领向陛下称臣，献上圣女入京。” 第六百零三章召见 彰显国威的事，总要宣传给百姓知晓。 因此骑手背后插着三竿小旗，从京城大道呼啸而过，留下番邦臣服，献上圣女的消息。 百姓惊动，议论纷纷。 再在人群中安排几个人带节奏，向百姓讲解番邦的来由，并着重强调皇上以文武兼施，以让番邦臣服。 高呼陛下完胜，陛下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瑶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回头笑道：“这位圣女是不是舅舅提过的绝色美人？” 陆铮整了整衣摆，眼底含笑，牵起顾瑶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落下，“不如你漂亮。” “……我又不是同她比美？”顾瑶脸红扑扑的，如同喝醉了一般。 整个人都很轻飘飘的。 陆铮的手完全握紧她的手，她越来越舍不得陆铮了。 “她进京还要过上几日，如今只是消息送入宫中，在他们所在的部族中传说，她是天山神女，兴盛部族，得之可兴天下。” 顾瑶道：“她怎么不说自己是救世主？他们部族也是奇怪，指望一个女子兴盛部族？她是改进繁衍牲畜的法子，还是能播种耕种？或是能骑马征战？” 这明显就是强加到美人身上的神话色彩。 陆铮眸子闪了闪，“他们还不如瑶瑶懂事，一个清冷绝色女子，唯一能为他们部族所做的事，只有侍奉上邦帝王，以身子制止灭族之祸。” 原本她是无需被献给隆庆帝的，后宫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因带着外族血脉，生下皇子公主麻烦也不少。 因此同番邦征战过的将军都下意识回避这位圣女，从未向隆庆帝提起过。 番邦有人期望圣女入上邦能保全部族，亦有不少族人渴望把圣女留在部落，不肯把圣女带来的福气分出去。 圣女也只有番邦认而已，陆铮等将军索性让番邦自嗨，并不理会圣女。 然而陆铮钟情于顾瑶后，隆庆帝对顾瑶颇为惦记，陆铮只能抛出圣女而转移隆庆帝对顾瑶的心思。 当初陆铮惊鸿一瞥，还是能记住圣女的绝色姿容的。 他能记住的女子，隆庆帝自然也会记住。 圣女年芳华二十比之顾瑶更有成熟妩媚，陆铮猜测能让隆庆帝痴迷一阵子。 顾瑶靠近陆铮的怀里，他站着，她坐着，她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倘若有一日，另外的势力攻陷中土，逼我们献上最美的美人，怎么办？” “这不可能！” 陆铮身上肌肉绷紧，顾瑶能感到他八块腹肌，陆铮的身材是很好的。 “没人能攻陷中原，逼帝国献上美人！” 斩钉截铁，亦非常自信。 顾瑶抿了抿嘴唇，“番邦是没有这实力，在遥远的大陆是否也有比我们武器更精良的国家？以前你说过有些传教士远渡重洋来过。” “他称此处为黄金之国。”陆铮眯了眯眸子，“他说他们的国家不如帝国富饶，美好。” 顾瑶张了张嘴，总不能说出西方的丛林法则，毕竟她不能无根据的乱说。 “若是没有绝对实力保护这份美好富饶，黄金的国度很有可能遭受野蛮的摧残。” 顾瑶缓缓合上眸子，“一如你率领铁骑马踏番邦，令他们屈辱般臣服一般，只能献上圣女，金银财宝。” 少女面容恬淡，眉头却蹙着一抹化不开的担忧，陆铮甚是心疼，亦有几分好笑。 索性他抱了抱少女，轻声道：“有我在，没人能从我手中抢走你！” 顾瑶：“……” 影响陆铮不是一日两日，陆铮也不是顾四爷那般好哄骗，只能一步步来。 落后就要挨打，起码陆铮还懂得这个道理。 等她多收集点消息，仔细判断那边的温明状况再慢慢影响陆铮，还有三哥，这两位许是能操纵中土的大人物。 总要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证明她不是来谈情说爱，嫁个显赫丈夫的，也不是来带熊孩子上进的。 ****** 顾瑶被陆铮送回顾宅，她刚刚下了马车，就见顾四爷风风火火走出二门。 他同李氏腻歪了整整大半天？ 白天男子不进后宅对顾四爷显然无用，他只要在府上，就在后宅厮混。 “你做什么去了？” 顾四爷停住脚步，上下打量顾瑶，潇洒挽着扇子，“是陆侯爷送你回来的？就该如此，女孩子是需要矜持，但对心仪的男子少些矜持，多多表述思念之情，对你们的感情很有好处。” “没有男人会喜爱……”顾四爷带了几分恼怒，“逼着自己读书！瑶瑶，你给爷留的课业太多了，不是说爷不需要考会试吗？” 那一叠叠的考题和策问，顾四爷脑壳疼，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才好。 ”爷只是考个乡试就弄出不小的动静，波及很广，差点把何大人都牵连进去。若是去考会试，爷怕结果无法收拾，爷还是不要去祸害会试了。” 顾瑶抬起食指，在顾四爷眼前摇晃，俏皮般笑道：“不行，大伯父和祖母都等着父亲高中的进士好消息呢。” “您想想继一门双侯之后，再来个兄弟两进士，顾门四进士，满京城的勋贵名门都算上，哪家有您风光？” “以后您走出去都带着荣光，没人再敢说您一句。” “辛苦半个月，享乐一辈子，被人尊重羡慕，父亲，这笔买卖不亏啊。” 顾四爷有几分心动，眸子频频闪烁，显然在衡量其中的得失。 顾瑶拿出哄骗熊孩子的耐心，轻声道：“等到祭祖，父亲会更加风光。” “可是……读书太累了，会试得在考棚关上整整三日，爷吃不了那份苦。” 顾四爷扇子敲了敲顾瑶额头，“你嫁给陆侯爷，爷一样可以风光，做啥要那么累？” 顾瑶：“……” “四爷。”之风轻声提醒，“陛下召见您，您别再耽搁了。” “等等。”顾瑶抛下诱惑熊孩子去考试，问道：“陛下宣召父亲？” 顾四爷得意道：“陛下不能召见爷？爷可是陛下的宠臣。” 顾瑶见到不远处的传旨太监，拽住顾四爷的胳膊，向旁边走去，顾四爷一脸不耐烦，却顺了顾瑶心意。 第六百零四章重礼 “你有何话说？” 顾四爷催促道，“被皇上挑理，爷饶不了你。” 顾瑶忍了好久才没一巴掌糊熊孩子脸上，压着火气，轻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四爷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纯澈的眸子波澜起伏，时而惊讶，时而有几分畏惧。 “……你是说爷遣散的外室杀了陛下的女人？” 他能不能抓住重点？ 顾四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瑶瑶不是故意吓唬爷？” “您爱信不信，横竖我把该说的事都告诉你了。” 顾瑶转身气呼呼离去，迈出几步后，到底还是担心顾四爷，回头道：“您自己多加小心，在皇上面前说话时谨慎一点。” 给了顾四爷一个你自己有前科的眼神，“陆侯爷已经回宫去了，总能帮到您。” 顾四爷默默点头，心情同样异常复杂。 外室竟然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他以后再也不敢养外室了！ 顾瑶继续琢磨隆庆帝叫顾四爷进宫的目的，陆铮不可能把实情现在就承给隆庆帝，难道说隆庆帝想同顾四爷诉苦？ 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仅她把此实告知顾四爷，在李氏面前更是和盘托出，李氏再是冷静，额头也涌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怎么会这样？” “……陆侯爷正在追查那人的身份，看样子怕是动不了她。” 顾瑶无奈说道：“救人也不都是好事，她若是忘恩负义，不记得父亲的话，反而轻松了许多。” “她为能同顾四爷在一起也算拼尽一切了。” 李氏抿了抿鬓角，“一会儿你陪我去趟庄子。” “娘有话同她说？” “瑶瑶不怕我直接灭口？” 顾瑶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娘的智谋不缺，可是您未必打得过她。” 李氏面色微凝，顾瑶连忙狗腿道：“当然您是最厉害的。” 顾瑶可是眼见着她身轻如燕，逃脱隆庆帝的追捕，不是顾瑶认出她来，谁也不会相信柔弱无助的外室参与行刺隆庆帝。 李氏若是多带些人手，许是还能制住她，不过人去得太多，也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 总之都是好色的顾四爷的错！ 招惹都是烂桃花。 李氏细细的询问顾瑶经过，“方才何小姐拉你出门是为姜小姐痛揍其未婚夫？” 顾瑶手指不安的纠缠在一起，耷拉着脑袋。 “然后你还在姜大人家里申斥了妾室和庶女？” “我还鼓励她们上门找娘和爹告状。” 顾瑶乖巧站在李氏面前，可怜巴巴说道：“我知晓自己也没立场说什么，就是看不得妾室太嚣张了，好似谁都能成为您，一个个都以您为目标。” 李氏抬手揉了揉顾瑶的额头，无奈道：“我一点都不厉害，旁人自然也可扶正。” 顾瑶：“……” “我没怪你。” 李氏最是见不得顾瑶委屈，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怕了拍，“你能在陛下面前保持冷静和理智，没有一心去争取救驾之功，用审时度势的谨慎帮助姜小姐和嘉敏郡主，足以证明我的瑶瑶长大了。” 她的语充满了欣慰和愉悦。 “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不练习古筝？这次是让你取了巧儿，下次你……” “不是女儿不练习古筝，是我没时间啊。”顾瑶指了指书房方向，“我得看着父亲呢。” “那首曲谱，你果真是在孤本上看到的？” “嗯。” 顾瑶认真点头，面上毫无破绽，心脏却仿佛跳出胸口一般。 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四夫人，门房处送了几份礼单，说是送给六小姐的礼物。” 李氏接过三份礼单快速浏览一遍，其中以何小姐送的礼物最为贵重，而且数量最多。 何小姐送了整整三箱子礼物，顾瑶看着下人们把礼物抬进来，堆满半屋子。 “这也太破费了，她们这么客气作甚？以后让我如何回礼？” 顾瑶很是犯愁，听到门房的消息，欧阳氏同钱氏，以及二太太杨氏都闻讯赶过来。 钱氏难掩羡慕，“六丫头这是做了好事？何大人也太大方了。” “哎呦，这不是恒亲王妃最最喜爱的一对碧玉树盆景么？” 钱氏消息灵通，又是识货的，眼睛眨动快速衡量礼物的价值，越是盘算，她眸子越是亮： “以后四弟妹给六丫头准备的嫁妆容易许多，把这些物什都添进嫁妆中，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六丫头。就这几件摆件有银子也没地方买去，都能当做传家宝了。” “何大人也太大方了些，就没想着給何小姐做陪嫁？” 钱氏砸了砸嘴，回身戳了七小姐的额头，“以后多同六丫头学一学，我不求你能结交到何小姐，得这些好物什，你只要能同何小姐说上话，我就知足了。” “瑶丫头啊，以后多带带她，也让她见见世面，多结交几个名门贵女，以后七丫头出嫁也能帮扶她夫君。” “倒也不是我眼皮子浅只在意礼物，其实我更看重瑶丫头同何小姐等贵女交好。” 出嫁之后，做夫人得也需要朋友，更有不少当家夫人长袖善舞，为丈夫广结善缘，谋得好处。 同是夫人说话反而比男人方便。 顾瑶说道：“赶明儿我再去见嘉敏郡主，定会带上七妹妹，只是三伯母别怪罪我把文静的七妹妹带坏了。” “同贵女相交，是我盼都盼不来的，若没六丫头引荐，她连何小姐的面都见不到。” 钱氏笑盈盈道：“我瞧着你的性情就很好，怎会把她给带坏了？” 三小姐眼里闪过嫉妒，凭什么好事都被顾瑶占去了？ 二太太道：“不过是一些礼物，看把三弟妹给羡慕的，将六丫头都快夸到天上去了，也不怕助长六丫头的野性。” “我劝四弟妹一句，瑶丫头也该仔细管教了，总是往外跑，性情活跳，没个才女的样子。她的容貌本就过于媚俗，再不严厉管教她，即便她出嫁也未必得丈夫喜爱。” “毕竟陛下更是推崇贤惠稳重，才学出众的才女。” “六小姐快去二门，宫中有赏赐赐下，陛下表彰六小姐忠勇聪敏，才艺双馨。” 素月等人跪在恭贺顾瑶，满脸喜庆。 二太太脸再次被打肿了。 第六百零五章 相求 钱氏毫无忌惮大笑，提着帕子故作忧伤，“二嫂怎就没个记性？不怪六丫头总是落你的面子，二嫂几次三番非要逼六丫头打脸啊。” “二嫂得了贵妇的病，却没贵妇的命，还没看到结果就冒失的跳出来，以前的沉稳哪去了？” “十年不见，二嫂真是让我都不敢认了，一日比一日不堪，连妇人最基本的眼色都没了。” “莫怪二爷如今只能去给四爷看管珠厂，娶妻子很考验眼力啊，有些人嫁人之后，成长得很快，成为大妇。” “有些人嘛，在闺阁名声显赫，看似贤良淑德，嫁人之初也是好的，可年纪大了，反而糊涂，时常添乱不说，连累夫君和儿女都没了面子！” 钱氏向二太太甩了甩帕子，皮笑肉不笑道：“二嫂别生气，我这不是为您着急嘛，您再这么不分轻重非逼瑶丫头落您面子，您不在意，我怕……瑶丫头手疼呢。” 二太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皮一阵红一阵白，死死咬着嘴唇，此时她对顾瑶的恨意，都没对钱氏大。 “哎呦，我真真是好怕二嫂生气报复啊。” 钱氏拍着胸口，慢条斯理道：“我是一番好意，盼着二嫂好，这年头好人也做不得了，二嫂难道没听过忠言逆耳吗？” “天地良心，我真真是好意，不愿让好好的三丫头被你连累了，毕竟咱们只有一儿一女，宁可咱们做娘的受点委屈，也盼着儿女们好。” 所以钱氏才会使劲踩二太太，除了报复昔日在二太太面前卑躬屈膝外，更多也是说出李氏不能出口的嘲讽。 毕竟她只是五品官的夫人，同永乐侯夫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而且钱氏出身不高，粗俗市侩倒也符合她的性格，越是如此，她日子过得越是自在。 还能讨好四房，何乐而不为？ 钱氏针对二太太，顾瑶表示看得很开心，似三伯母这种人，只要不针对自己，顾瑶也不会干涉。 更不会同情二太太和三小姐。 钱氏即便在现代都能过得好，当然也很讨人嫌。 可是日子好坏，能不能帮到儿女才是钱氏所在意的，讨人嫌又怎么了？ 只要金大腿不嫌弃就成。 钱氏可是眼巴巴盯着四爷说给女儿们的亲事，顾珈和顾璐离开后，七小姐有望取代她们中一个得一门好亲事。 顾四爷挑选的人家总比她看得富商小吏要好，再让七小姐借着顾瑶攀上何小姐那等名门贵女，以后七小姐出嫁后，人脉也无需她在操心了。 当然更少不了她唯一的儿子顾二少爷，他也该议亲了。 四房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能怨怼二太太的恶犬。 钱氏完全不介意被当做恶犬！ “大嫂就不管管三弟妹？”二太太不屑同咬人的狗计较。 转而面对欧阳氏，二太太道：“您看她说得都是什么混账话？还有没有规矩了？咱们顾家可是勋贵名门，妯娌之间用得上市井泼妇骂街的话？” “她这么有恃无恐，一心讨好四弟妹，怕是个见利忘义之辈，无视大嫂宗妇。” 欧阳氏神色内敛，抚平衣袖，沉声道：“连市井泼妇都治不了，二弟妹还好意思同我告状？况且三弟妹是堂堂五品诰命，二弟妹再是胡言乱语，挑拨是非，我会让二弟妹明白何为宗妇之威。” 二太太愕然，大嫂变了？ 她怎会完全偏向四房？！ “瑶丫头还不快去前面接旨？”欧阳氏催促道：“别在这里耽搁功夫，让天使久侯。” 顾瑶福了一礼，匆匆去二门口接下隆庆帝的恩赏。 传旨太监也不会故意为难顾瑶，快速复述隆庆帝对顾瑶的喜爱和赞誉。 皇帝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以后顾瑶算是彻底甩掉草包美人的称号，再不会被说成只有美人皮，而无才华的灵魂。 隆庆帝赏赐远没何大人的大手笔，不过帝王恩赏秒杀一切。 顾瑶捧着一盒子笔墨纸砚重回李氏身边，欧阳氏等人并未离开，即便丢了面子的二太太也是赌气坐在一旁。 妯娌几个闲聊，大多是钱氏在说，欧阳氏时不时说上几句，也多是称赞顾瑶，有意无意打听顾瑾顾珏的婚事。 李氏笑着应对，只说婚事还在看，不软不硬的，到是让欧阳氏有无从下手之感。 若是顾清让侄子顾瑾养老，欧阳氏便想给顾瑾选一个亲近她的妻子。 等她年老之后，日子也能好过。 不过有顾清一番深谈，她收敛许多，又不敢小看李氏，也只是旁敲侧击提上几句罢了。 钱氏耳朵竖起，“若有好人家的小姐，四弟妹可别忘了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我见他读书也不大成，总想着是不是让他同顾珏做个拌，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 “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最是亲厚不过，比之嫡亲的兄弟也不差什么。” 李氏不是个小气的人，同时也颇为喜爱顾二少爷的性子，得钱氏出力，她自会李报桃疆 “去神机营怕是难了，我兄弟不在京城，而且我见二少爷还是在意科举的，贸然让他转武职，也辜负了十年的苦读。” 钱氏也有几分犹豫。 李氏笑道：“我到是有个建议，三嫂不防听听？” 钱氏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神机营训练太多，不得自由，一入军营怕是再有功夫读书。相反陛下身边另外一支亲卫，只负陛下出行掌旗——旗手卫，平时差事不多，自在轻松，不耽搁读书。” 李氏轻声说道：“三嫂可回去问问三少爷，若是他愿意，我到是能帮衬一二，挂个陛下亲卫的名头，无论是出门还是议亲都好听些，世道就是以身份家世为主，咱们也只能尽力不让他们在身份上吃亏，总要让他们有面子，不弱于旁人太多。” “四弟妹是好人，我家小子摊上你这个婶子，真真是有福气有运气的。” 钱氏擦拭眼角，感动道：“我自然愿意让他去……” “三嫂，这事不着急，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他若不愿意，再想旁的出路，总不能以父母的身份或以为他好为名，强迫他必须怎么做。” 第六百零六章 妯娌 顾瑶正好进门，听到李氏这句话，李氏顺势抬眼含笑望过来，顾瑶心头滚烫。 即便她和顾瑾的选择都让李氏难以理解，李氏也没强硬反对，而是尽力让他们前行的道路顺畅。 钱氏显得很是不以为然，“我说得话，他是听的，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又是亲娘，怎会害他？纵容他胡闹，将来有他后悔的。” “三嫂还是问清楚为好，横竖若是办成此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要活动的人挺多的。” 李氏手中的团扇指了指顾瑶方向，无奈又温柔说道：“我自己就养了这么个不听话的主儿，说多为她好，她越发不肯听了。若是打骂教训，我着实恨不下心肠。” “勉强她按我说得行事，她又不开心。横竖我同四爷还顶用，她又不是走入歧途，索性顺着她了。” “三嫂，我最怕因为代替儿女做出选择，以后落了埋怨。趁着咱们都还在，他即便做错了，咱们也有给他反悔的资本。” 钱氏若有所思，“成，我回去问问臭小子。不过四弟妹可不用替六丫头操心，我看她啊，选得最是正确不过了，最好的人都被她挑了去。” 陆铮钟情顾六小姐的传言不绝于耳，好似一夜之间，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有人羡慕嫉妒顾瑶，同样也有人惋惜顾瑶怎就被没个未来的陆侯爷看上？ 现在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等到新帝登基，陆侯爷还能有好？ 这也是虽然陆铮炙手可热，却很少有勋贵敢把女儿嫁给陆铮的原因之一。 二太太撇嘴嘲讽钱氏的眼皮子浅，只见到今日的富贵，刚想开口，钱氏的话语就到了，“二嫂是想说陆侯爷前途未卜？说六丫头选错了？” “二嫂不怕陆侯爷，我们可不敢说些有的没的，既得罪陛下，又惹皇子殿下们不快。” 钱氏轻笑：“我是眼皮子浅只盯着当下，陆侯爷现在是陛下最为宠爱信任之人，把皇子殿下都比下去了，他不是寻常人，不能以常理推断以后陆侯爷就一定无法保持富贵荣华。” “陆侯爷才华出众，上马能征战，下马能安邦，又有一众人追随听命于他，任何皇子登基都需要这等护国大臣。” 顾瑶对钱氏再次刮目相看了，正因为钱氏少思量，只想着金大腿，太过专一才能想到许多反复思量的聪明人忽略的东西。 钱氏颇为享受成为妯娌焦点的滋味，得意洋洋道：“陛下最是英明不过，挑选的太子怎会是小肚鸡肠之人？为一点点私怨就不顾帝国安稳？我敢说能坐稳太子之位的皇子也是最看重陆侯爷的。” 服了！ 顾瑶发誓以后不会轻视任何人了。 欧阳氏震惊不已。 其实她有很多理由辩倒钱氏，话到嘴边上无法说出口。 李氏浅笑道：“三嫂以后可别再说自己眼皮子浅了，若人人都有三嫂的见识，眼皮子浅可就成了称赞人的话。” “哪里，哪里，比起四弟妹，我还是差一点，只是没事时胡乱琢磨罢了。” 钱氏顺势商业互捧一番，哄得李氏愉悦。 二太太：“……” “啊呀，这可是贡品的墨砚，听说落笔不化，最是珍贵。” 顾瑶把赏赐放在桌上，钱氏犹如专业鉴宝吹捧师对着赏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似没见过好东西一般小家子气。 可她的话语和吹捧却令李氏嘴角弯起，顾瑶顺势道：“三伯母若是喜爱，不如给二堂哥挑选一块回去。” “这怎好意思。”钱氏眼神已经落到品相最好的墨砚上了。 “三伯母也说了墨砚珍贵，最是适合科举考试时使用，我不给几个备考的哥哥用，难道三伯母让我女扮男装去考试么？” 顾瑶轻快浅笑，“我过不了搜身这关，也写不出高中的文章。如今也只有二哥和三哥会继续科举了，再加上我父亲，这几块墨砚正好留给他们用。” “顾氏一族年轻一辈并不多，近枝嫡脉更是少了，比不了传承多年枝繁叶茂的家族，虽然三哥现在风头正盛，只凭三哥一人很难兴盛宗族，三哥需要帮手，顾氏荣耀也不能单靠一人。” “俗语说独木不成林，似三伯母这般教导出来的二哥和七妹定也是好的。” 二太太再次被顾瑶剥了一层皮。 “墨砚交给二哥使用正适合，我不舍强留在身边的话，反而白费了陛下的苦心，陛下是看重顾氏子弟的。” 钱氏笑道：“六丫头真真是会说话，说得我不拿都故作清高，不识时务似的，我也盼着他能助瑾哥儿一臂之力，共同繁盛顾氏一族。” 她挑选了早就看好的墨砚，“我带你二哥谢过瑶丫头了。” 顾瑶连连摆手，说道：“不客气，当不得三伯母谢字。” 欧阳氏眼见着她们越来越是亲近，心头终究泛起几分郁闷。 “这些个物什……”欧阳氏轻声问道：“四弟妹打算如何处置？” “大嫂若有看上的，不妨也挑拣几件，剩下的物什，我打算放在她嫁妆单子上，以前她是庶女，总不好准备太多的嫁妆。” 李氏摇晃着团扇，香风阵阵，落落大方，”如今我只恨能再多准备珍奇贵重的物什，最怕瑶瑶因为嫁妆被婆家轻视，笑话四爷不疼儿女。” “四爷最是在意面子，也是最为疼惜瑶瑶了。” 欧阳氏从盆景上收回贪婪的目光，“既然四弟妹早有打算，我就放心了，你一向大方，我怕你手松松就把物什送人。” “大嫂提醒得及时，我总是不会拒绝。” 李氏招呼下人把礼物收好，只剩下零碎的吃食和首饰坠子，她分作几份，“也让姐儿们拿回去顽吧。” 二太太道：“不必了，三丫头不缺这些个坠角。” “二嫂这话可就过了，如今二爷都指望着公中的月钱银子，三丫头莫非有额外的收入？” 钱氏喜滋滋让七小姐拿过自己那份，“今时不同往日，二嫂得学会过日子啊，三丫头眼瞅就得定亲，嫁妆若是太单薄，二嫂才没面子呢。” “四弟妹的好意，二嫂该领，虽是坠子也值个几十两银子，比三丫头头上的簪子都值钱。” 第六百零七章 野望 今日钱氏是故意来气二太太的，连带着三小姐面色都难看起来。 钱氏战斗力果然非同寻常。 欧阳氏起身道：“既然知晓是怎么一会事，我们做长辈只有为瑶瑶欢喜，四弟妹仔细规整物什，我们各有一摊子事，就先回去了。” 李氏领着顾瑶送她们出门，顾瑶同七小姐约好下次一起出门，钱氏笑容更是灿烂，脚步都轻快了，整个人也好似年轻了几岁。 二太太一脸阴沉，死死握住三小姐的手才没有再甩脸子。 三小姐微微皱眉又不好提醒娘亲捏疼了自己，低头随着二太太的脚步。 出了四房院落，二太太追上欧阳氏，“大嫂就不好奇为何单是顾瑶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听说她方才被何小姐拽出门去。” “一向同顾家没有来往的恒亲王府竟也送了重礼过来，还有大理寺卿姜大人，只是半天的功夫，六丫头认识她们还能理解，可是送重礼不是太显突兀？” “大嫂见过何大人给谁送过重礼？一般都是旁人给他送礼的。” 欧阳氏即便心里好奇，也不会同二太太说，轻声说道：“能结交下嘉敏郡主是瑶丫头的本事，二弟妹少说几句，多为二爷考虑，大公子脸上的伤才好，身子还没复原，再被四爷抓住把柄，他再没出头之日了。” 二太太抿了抿嘴唇，不甘心说道：“顾瑶年纪轻，不懂轻重，冒冒失失的，我怕她被人算计了，连累大爷。” “皇上都给了瑶丫头赏赐，想来是她做了让皇上满意的事。” 欧阳氏示意二太太先听自己说，别再插嘴，“二弟妹的心思，我也明白几分，我也是不甘心，只是大爷交代了，我若是不听，不护着四房和四爷，大爷对我很难再续夫妻情分。” “我不似二弟妹有儿女傍身，唯一指望就是大爷的怜爱。” 欧阳氏轻叹一声，“六丫头得了好处，对顾家小姐都有好处，三丫头也有体面，商议婚事更为容易。” “以后二弟妹别在为难四弟妹了，她不出口，你连三弟妹都说不过。” “安生过几年日子，等儿女出嫁后，我想办法说动大爷把二爷从珠厂叫回来，大爷一直把二爷当做兄弟，总会给他安排个差事。” 欧阳氏扶着奶娘的手走远，二太太啐了一口，“懦弱，无能。” “好好的宗妇竟被一个妾室扶正的贱人压在头上，她也敢说自己出身书香名门？！” 三小姐扶着二太太，轻声规劝了好一会，二太太面色才将将好转。 “母亲别忘了除了顾瑶外，四房还有顾珊，她因李氏使绊子，无法入宫陪伴六公主，自是恼恨李氏的。” “而且我听她的口风，她有心攀高枝，李氏肯答应？” 二太太点头道：“你以后多陪陪顾珊，她还以为自己身份贵重，是永乐侯嫡女呢，英国公眼瞅着没落，她生母又是个声名狼藉的妾室，连个侧妃的名分都没有，正经人家谁肯娶顾珊？” “她就是想攀高枝也没人肯要她，不过在她身边，到是你的好机会！” “毕竟你身份名声比顾珊好得太多了，才学品貌都是上乘，又会讨老夫人们喜爱，许是能寻个富贵夫婿。” 三小姐轻轻咬着嘴唇，“娘觉得陆侯爷如何？” “什么？” “三婶的话粗糙，仔细琢磨也有几分道理。当世男子中，谁比陆侯爷更显赫？” 三小姐拽着二太太回了自己屋子，关严实房门，“还有一句话三婶没想到，陆侯爷到底是龙种，连太后娘娘都知晓此事，皇族宗室也都明白他的身份。” “只需要陛下一句话，他立刻就能脱离镇国公府成为陛下的皇子！” 二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这……镇国公夫人还活着，陆侯爷成了皇子，莫非陛下也要强占臣妻？” “您就没想到把皇上把他记在无子的宫妃名下？皇贵妃不就是现成的吗？” “倘若皇上有意，把陆侯爷记在陆皇后名下也不是不成，就看皇上是否有心让陆侯爷继承江山了。” “……” 二太太出了一身的冷汗，嘴唇颤抖：“这不可能，皇上还是要名声的。” 三小姐冷静从容道：“这些只是女儿的分析，陛下现在还是重视培养皇子的，并未考虑陆侯爷。女儿只是想同娘说，陆侯爷并非想得毫无反手之力，您看看顾瑶，有多少人巴结奉承她？” “只是陆侯爷心悦她的传闻而已，顾瑶出门在外，没人敢招惹她。” 三小姐抚摸自己脸颊，带着几分嫉妒以及不平，“她除了比我艳俗一点，哪里比我强？天生的贱皮子，就会勾引男人！” 她的兄长就是被顾瑶勾引得神魂颠倒，以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你能让陆侯爷爱慕上你？能让他上门提亲？” “总要尝试一下。” 三小姐道：“若是眼看着顾瑶得意，我什么都不做，我不会甘心的。而且即便失去陆侯爷，我也要嫁进皇子府，连顾珊那样都敢想嫁给皇子。” “我比顾珊差吗？” 二太太半晌无语，自己的女儿自然怎么看都是好的。 ****** 皇宫，隆庆帝面色阴沉，回事的奴才跪了一地，气氛凝重又压抑。 随侍在旁的太监和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 顾四爷亦有几分胆战心惊，如同小动物一般，不敢靠近隆庆帝，又不敢逃离，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隆庆帝抬头扫了一眼，“顾湛！” 顾湛把心一横，小跑过去，“臣知晓陛下遇袭担心极了，眼见您一切安好，臣……臣开心得不行，以后您别再养外室了，臣也不养外室，您同臣都好好的。” 不出意外，隆庆帝的龙袍又被顾四爷拽住了，低头看着顾湛，“你女儿到是什么都同你说了，她有没有说随嘉敏闯入朕的别院？” “朕同你不一样，并非养外室，只是把几个女子放在宫外罢了。” 他的档次比顾四爷高得多。 “您开心就好。”顾四爷轻声说道：“您怎么说，臣就相信什么。” 隆庆帝：“……” 第六百零八章 危机（一） 原本严肃的气氛，因为顾四爷不自觉的搅和，隆庆帝心情好转不少。 遭遇行刺如同一巴掌打在隆庆帝脸上，天子脚下的京城，竟然有人袭击帝王。 暖阁外跪着五城兵马司的都督，东厂和金锦衣卫，以及帝王的亲卫。 严格说隆庆帝并未受伤，起火时，他只是被火势吓了一跳，陆铮很快护送他离开。 随后又有嘉敏郡主赶到，同落网之余的刺客大战一场，在姜淑媛安排救火时，隆庆帝已经在护卫保护下回到宫中。 只留陆铮追查刺客。 不过隆庆帝知晓前后经过后，对有功劳的嘉敏郡主等人给予赏赐，何阿娇说顾瑶也受了伤，顾瑶出了一份力气。 隆庆帝不吝啬赏赐顾瑶，他更看重顾瑶知晓分寸，不强出风头的心性。 眼见着隆庆帝神色渐渐趋于和缓，顾四爷小心翼翼说道：“陛下，臣以后再也不养外室了。” “你有这记性？”隆庆帝显然不相信此话，“朕就没听说你在外面的宅子空置过，你只不过是永乐侯，这群反贼刺杀你没用，影响不到大局。” “相反有些人在设计陷害何爱卿，费尽心思让朕厌恶何爱卿，真是蠢不可及！” 没有何大人帮他捞钱背锅，他哪来得英明圣天子的名声？ 而且何大人听从他的吩咐，同清流名臣或多或少矛盾重重，如此一来，朝臣不会是铁板一块。 有利隆庆帝行帝王平衡之术。 这次事后，隆庆帝得给何大人一个交代，总不能让陷害何大人的人继续逍遥。 这个计策不可谓不精妙，嘉敏郡主等人擅闯入隆庆帝别院，随后有发生刺杀的事，何大人难辞其咎。 好在有顾瑶从中周旋，消弭隆庆帝的怒火，这才让何大人不至于被问罪。 因此何大人送顾瑶重礼也就不奇怪了。 隆庆帝思索如何处置此事，安抚何爱卿，他感到自己腿边好似养了只小狗，一会动一下，一会又哼哼唧唧的。 他垂眸看去，顾四爷满脸的纠结，欲言又止可怜兮兮的。 “你想说什么？” “皇上。” 顾四爷苦着一张脸，“臣说不再养外室不是随便说说，被收为外室的女子身份查证费劲，容易做假。” “今儿陛下您即便不召臣入宫，臣从瑶瑶口中听到消息后，也会主动进宫的。” 顾四爷跪直了身子，郑重道：“臣以后再也不随便救人了，没得到好处，反而惹了一身的不是。” “她哪是来报恩的？根本就是来报复臣，看臣过得太好了。” 隆庆帝听得稀里糊涂的，下意识感觉顾湛所言颇为要紧，挥手让跪下回禀状况的臣子跪到暖阁外去。 与此同时，陆铮刚刚骑马赶到皇宫，正好碰见即将入宫的八皇子。 “陆侯爷。” “八殿下。” 陆铮在马上拱手，八皇子穿着皇子朝服，魁梧伟岸，面白如玉，风姿卓然。 单从面相，八皇子是皇子中最似隆庆帝的一人。 他处处模仿隆庆帝言行，把隆庆帝年轻时的仪态学了八成。 朝野上下对八皇子多为推崇。 陆铮一身便服，远不如皇子服饰贵重，可偏偏八皇子在他面前始终有被压制的感觉。 陆铮比八皇子还小上一岁呢。 两人一起入宫，并肩走在一起，陆铮从未有位居皇子身后的习惯。 八皇子向慈宁宫走去，分别时玩味儿般说道：“听说陆侯爷甚是爱慕顾六小姐？” “我已经请父亲选吉日向永乐侯提亲，她为我情之所钟之人。” 不单单是爱慕，而是钟情！ 爱慕很容易消散。 八皇子笑道：“陆侯爷了解顾氏一族么？” 陆铮眸子微凛。 八皇子莫名心头发毛，干笑两声： “我劝镇国公还是过几日再提亲为好，以后的顾家……陆侯爷若是怜香惜玉，可把顾小姐纳入府中，总好过在教坊司被男子调教。” “或是发配边关沦为军妓。” “我也是好意，不忍镇国公一世威名有损，陆侯爷即便阻止也总有疏忽之时，真相再不会被你掩饰。” 八皇子一甩衣袖，大步向慈宁宫走去。 陆铮站在原地，“是顾璐？还是顾珈？！” 随侍轻声道：“属下这就去查清楚，她们无论哪一个都有人跟着。” “给顾四爷送消息，让他即可入宫。”陆铮眯起眸子，“我在此处等他……” “侯爷，永乐侯已经入宫了，如今他在陛下身边。” 陆铮面色一僵，把腿就往暖阁跑。 宫中的侍卫宫女们见到以往很难见到的情况，一向沉稳的陆侯爷竟然在宫中奔跑？ 莫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陆铮穿过在暖阁外跪的大臣，来到暖阁外，听到杯盏落地的声音，以及顾四爷哽咽委屈的哭声。 坏了！ 八皇子同太后娘娘随后就到，若是顾四爷不提前同陛下说清楚，怕是很难摆脱干系。 “谁在外面？” 隆庆帝听到动静，扬声道：“不想活了？朕说过不许任何靠近暖阁。” “陛下，是臣。” 陆铮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暖阁的大门，脚步轻快走进来，“臣查到……” 还未说完，隆庆帝撩起眼睑，“查到顾湛的外室同反贼天地盟少主有关？” 陆铮：“……” 顾四爷缩了缩身子，“陛下，臣只是享用了一个女人，不知道她是天地盟的人啊，臣除了要了她的身子，什么都没做过。” “陛下您得相信臣啊。”顾四爷果断一个飞扑，抱住隆庆帝的大腿，“臣在进大牢前，就给了她银子，让她自谋生路。” “方氏她们闹了一出又一出的乱子，臣没再踏入外宅，后来臣被关押进大牢，她挺着肚子找上臣的夫人，李氏心善，把她收留入府中，等候臣处置。” “臣回家后听她说那些混账话，气坏了，索性把她赶到庄子上去了，也吩咐人给她灌药，臣再没碰过她。” 顾四爷把鼻涕甩在龙袍上，“今儿瑶瑶见到她鬼鬼祟祟的，瑶瑶一直怀疑她身份，便冒险追了过去，发现她同反贼在一起，瑶瑶回来后就同臣说了。” “臣害怕，臣恳请陛下给臣做主。” 第六百零九章 危机（二） 隆庆帝不轻不重踢开顾四爷，然而顾四爷如同狗屁膏药似的死死抱住隆庆帝的大腿。 常年累月在大哥面前耍赖习惯了，顾四爷的脸皮堪比京城厚重的城墙。 横竖他要命不要脸了。 “臣没有欺骗陛下，知晓臣享用了反贼之后，臣只剩下害怕。” 隆庆帝声音冰冷，“你还知道怕外室？你是怕朕怪罪你！” 顾四爷点头道：“陛下把臣看得透透的，臣想着主动同陛下坦白，总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置。毕竟臣不敢欺瞒陛下，臣有今日都是陛下给的，没有陛下抬爱，臣什么都不是，根本无法在京城立足，更不会有今日的风光。” “反贼人人得而诛之，臣愿意把她抓给陛下。” “臣不敢说对您最有用，但是臣敢说对您最是忠心，比之阉人太监都要忠诚。” “你竟然拿自己同阉人比？用不用朕恩准你受宫刑，让你跟在朕身边伺候朕？” “……” 顾四爷俊脸煞白，既然紧张又恐惧，着实舍不得自己的命根子。 隆庆帝嘲讽般扯起嘴角，正想狠狠批顾湛一顿。 “倘若处于宫刑能让陛下相信臣的忠诚，臣同反贼无关，顾家同反贼无关，臣……” 顾四爷抬起眸子，一字一句说道：“臣愿意身受宫刑，不过臣伺候不了陛下，因为臣从小就没伺候过人，臣怕自己粗手粗脚的，陛下不满意。” “顾湛你长脑子了吗？” 隆庆帝愕然，狠狠敲了他的额头。 从未想过能从顾湛口中说出这番话。 看得出他害怕恐惧，不愿做太监，可是为证明忠心，他宁可舍弃做男人的资格！ ……隆庆帝是多疑的，可他此时很难再怀疑顾湛的忠诚了。 陆铮暗赞一声，顾四爷果真是神人，连他都想不到的策略，愣是让顾四爷翻转了不利的局面。 顾四爷耷拉着脑袋，盯着自己下半身看，隆庆帝好笑问道：“你是在同它道别？” “臣成了太监，李氏应该不会嫌弃臣，只是她得守活寡了，臣……臣不会放她离开的。” 顾四爷惆怅道：“以前臣闯祸，总有大哥帮忙善后，可自从臣做了陛下的宠臣之后，总有祸事找上臣，臣躲都躲不开，更无法求助大哥。” “早知晓今日，臣宁愿做一个寻常的纨绔子弟，一辈子也不见陛下。” “想来那群反贼就不会把人安排在臣身边了。” 顾四爷只有牺牲自己去挽回局面，保全顾氏一族。 隆庆帝对反贼就没宽容过，诛杀九族都做过，他总不能让瑶瑶被罚去教坊司，被男人随意凌辱。 更不能断绝顾瑾的前程。 他本是个没有担当的人，此时却要扛起顾氏。 顾四爷含泪问道：“陛下容许臣同李氏告个别，同儿女们说明实情。” “你给朕滚到一旁跪着去，果真对你用宫刑的话，哪会准许你这么多废话？” 顾四爷似球一般滚远了，连爬都不敢。隆庆帝看得又好气，又是心疼。 “臣有事回禀。”陆铮跪下说道：“在永乐侯入狱后，那名外室找上顾家，永乐侯夫人就让顾瑶给臣写了一封书信，拜托臣仔细查清楚她的身份。” “李夫人一早就对她有所怀疑，同她的谈话中，李夫人判断当日她行踪可疑。” 顾四爷突然哽咽痛哭，隆庆帝愣了片刻，问道：“你又怎么了？” 他永远不明白顾四爷这个人，总是做出让他意外的事。 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他不曾见过哪个臣子说哭就哭的，一些放在别人身上很丢脸的事，顾湛做起来无比自然纯熟。 “家有贤妻，臣对不住李氏。” 顾四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隆庆帝就不该多嘴问顾湛，又惹了一肚子气。 ”正因为顾瑶给臣送信，臣才着重彻查此女，发现些许的端倪，不过她的出身经历清白，很难查出动过手脚。” 本来这些都是陆铮的功劳，可为顾四爷脱罪，他愿意把这份功劳分出去。 “因为她的履历清白，臣不好惊动更多的人，不怕陛下笑话，臣当时只把顾瑶的拜托当做是看管永乐侯不再包养外室，以证据来驱逐永乐侯的外室，并未把外室当回事。” “可继续追查下去，臣渐渐发觉她背后有一股势力，臣同锦衣卫指挥使商量许久，派遣锦衣卫的干将仔细查证。” “不是臣看不起永乐侯，即便是聪明干练的人都很难看出她的破绽，永乐侯玩乐多年，不涉政务，他只当此女为外室，看不出她包藏祸心。” 隆庆帝律着胡须，吩咐：“宣召锦衣卫指挥使。” 陆铮面不改色，继续说道：“臣以为永乐侯留下天地盟的女子为外室，固然有错，但是他也有几分功劳，没有李夫人细心，臣未必能从她身上探听到天地盟的少主也到了京城，所图好似不小。” “鬼面书生甚是喜爱此女，可她一心想报答永乐侯救命之恩，言辞恳切拒绝鬼面书生，只想留在永乐侯身边。” 隆庆帝打量顾湛，着实看不出顾湛哪里吸引人。 让她舍弃少主而甘愿做顾湛的侍妾，她的脑子坏掉了。 “臣绝对不会留下她，根本不想她报答，臣是倒多大霉才救了她。” 顾四爷委屈极了，“时光若能倒流，臣一定躲得她远远的。” 锦衣卫指挥使进门后，听到隆庆帝的询问，他同陆铮配合默契，陆铮能追查到一些消息，本也和他通过音信。 没有他默许，陆铮也不可能地调动锦衣卫遍布天下的探子。 只是关于外室身上有胎记的事，陆铮不曾同任何人提起。 他甚至叮嘱顾瑶装作完全不知情。 不管她是否有皇室血脉，陆铮都不准备掺和的。 隆庆帝彻底打消对陆铮的疑虑，吩咐锦衣卫指挥使，“陆铮把她所在的位置告诉他，把她给朕抓回来，鬼面书生也由锦衣卫继续盯着，查明他的意图后，立刻抓捕，朕要活口。” “臣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转身离去。 隆庆帝道：“并非是朕不信铮儿，而是这等腌臜的事不该脏了铮儿的手，你对朕忠心，朕很欣慰，今日没有铮儿果断安排护驾事宜，朕未必能平安回宫。” 第六百一十章 危机（三） 陆铮淡淡回道：“这一切都是臣该做的，护卫陛下是臣的职责，臣不敢有半刻疏忽。” “铮儿……” 隆庆帝对紧守臣子本分的陆铮既欣慰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白的情绪。 “陛下，臣是不是不用做太监了？”顾四爷滚回隆庆帝身边，“臣功过相抵，应该能保住命根子吧。” 隆庆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朕本来也没打算对你行宫刑。” 顾四爷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把生死难关平安渡过了。 一旦没有性命威胁，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挥洒自如，他亦成为风度翩翩的永乐侯。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凤体有恙，特派人来说，她想见您。” 陆铮低垂眼睑。 顾四爷茫然无措，关切道：“太后娘娘病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陛下赶紧去见娘娘，臣……臣不打扰陛下了。” “人还没捉到，顾湛你先留在宫中以便随时可同你的外室对质。” “她被臣抛弃了，早已不是臣的外室。” 顾四爷小声嘟囔换来隆庆帝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太后很看重你，前些日子还曾同朕提起你，顾湛同铮儿一起随朕去慈宁宫。” “恳请陛下准许臣整理仪容，臣狼狈的样子不适合见太后娘娘，本来太后娘娘生病心情就不好，臣脏兮兮的更惹她烦心，不利她养病。” “你懂得还挺多的，思虑也算周全。” “回陛下的话，臣曾在臣母亲身边侍疾，臣母染病时，脾气不大好，总是挑臣的毛病，可离了臣，他又想念臣。” 顾四爷理直气壮享受宫女太监的侍奉，擦拭脸庞，伸开双臂让太监帮忙系紧腰带。 陆铮也是用惯宫中奴才的，但顾四爷第一次使用太监却没有任何违和拘谨。 隆庆帝问道：“用不用朕让宫女伺候你更衣？” “……臣这身挺好的，暖阁地面很干净，臣就是打滚也没沾染任何的灰尘。” 顾四爷重新梳理了发髻，跟上大步离去的隆庆帝。 皇上真难伺候啊。 陆铮趁着隆庆帝走远，轻声说道：“四叔一会到慈宁宫，不管听到什么，都要装作丝毫不知情，您只是曾经收了一个外室。” “她还有……还会连累爷？” 顾四爷恼恨自己眼睛瞎了，怎么就看上了她？ 世上的女子除了李氏外，主动凑上来且看上他的女子都满怀恶意。 陆铮闭口不言，在隆庆帝眼皮子底下，他不好说得太多。 顾四爷也没再追问，提着心跟着隆庆帝来到慈宁宫。 太后娘娘面色灰白，气色很是不好，不等隆庆帝见礼，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哀家听到一个消息，同先帝太子有关……” “臣顾湛叩请太后娘娘金安。” 顾四爷隔着屏风跪下磕头，有意打断太后娘娘提起先帝太子的话。 “顾湛怎会同皇帝一起？他……”太后娘娘神色复杂，“除了他之外，皇帝还带谁来哀家的慈宁宫？” “还有铮儿，他们都很惦记母后的凤体，听说您不舒服，主动陪朕来向您请安。” 隆庆帝坐在太后娘娘身边，八皇子躬身行礼，“见过父皇。” 太后在一众皇孙中，有几分偏爱八皇子，时常召见八皇子入宫侍奉，隆庆帝微微颔首，“朕同母后有几句话说，你先去屏风后等候。” 八皇子见到太后的暗示，即便不情愿也只能遵从命令。 他绕过屏风，顾四爷再次给皇子殿下行礼，他规规矩矩退到门口，远离太后娘娘和隆庆帝。 陆铮只是微微向八皇子点头，站在屏风左侧，隐约能见到隆庆帝的身影。 “父皇在慈宁宫无需陆侯爷随侍，皇祖母身边是安全的。” 八皇子最是见不得陆铮这幅矜持贵重，又目中无人的模样。 明明只是私生子，偏偏比他们皇子还有派头。 也更得隆庆帝的信任和器重。 陆铮看都没看八皇子，淡定从容，亦不曾移动分毫。 八皇子胸口憋了一股闷气，在太子人选中，他呼声最高，可陆铮对他一如既往的无礼。 屏风后，太后娘娘抓住儿子的手，轻声道：“方才小八同哀家说……顾湛养得外室是反贼，她身上有胎记。” 太后手指点了点隆庆帝胎记的位置，“可能她是先帝太子流落在外，咱们一直寻找的儿女！” 隆庆帝面色大变，“皇兄的儿女皆是夭折，再无血脉延续，朕本打算过几年，在宗室挑选可靠孝顺的孩子过继给皇兄，为皇兄供奉四季香火。” “百姓无知相信皇兄有儿女流落民间，这些虚假的消息不过是反贼打着皇兄旗号谋朝篡位罢了。” 隆庆帝眸子满是阴霾，“每隔几年总有似真丝假的消息，总是让朕白欢喜一场。朕比任何人都盼着皇兄有血脉存在世上。” “朕登基这些年来，一直寻找皇兄的遗孤，朕在父皇面前发过毒誓，善待皇兄之后。” 太后娘娘轻声道：“这次小八说得有根有据，听说当日太子的外室的确生下一对龙凤胎，也要朝中大臣相助，如此才没有找到他们。” “哀家不管皇帝怎么做，横竖哀家容不下他们。” “还是没影的事，母后等朕问清楚再做判断，朕已经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去捉拿顾湛的外室……” 说到此处，隆庆帝尴尬了一瞬，“朕期望她只是反贼养大的替身。” 若是她为皇兄之女，隆庆帝不知该怎么面对顾湛了。 当日在先帝面前，他立下毒誓，如此先帝才在传位诏书上用玉玺，掩盖他逼宫篡位的事实。 他的确不曾对皇兄的儿女们动手，自有人帮他扫平后患。 “小八还听说，顾湛的父亲……曾经进过太子东宫。” 太后娘娘说道：“哀家知晓皇帝甚是看重顾湛，原本哀家也喜爱顾湛单纯的性子，若查得顾湛同先帝太子有关，皇帝可不能再对顾湛宽容了。” 隆庆帝缓缓合眼，”朕自有打算，母后无需再为此事劳心劳累。” 他记起早已故意遗忘的毒誓。 “若无法保证皇兄子嗣平安，儿子也失去传承子嗣，失去最为疼爱倚重的儿子，血脉断绝，失去帝位传承。’ 第六百一十一章 危机（四） 当日在乾清宫，他面对冷面的先帝，即便身边有侍卫保护，先帝被重重包围，他依然不敢面对先帝冰冷无情的眼眸。 甚至不敢去争夺先帝手中的玉玺。 那是一场噩梦。 隆庆帝不愿意再回忆的噩梦，曾经折磨他多年，唯有女子温暖柔顺的身躯能让他忘记曾经的屈辱。 因此在登基之初，他纵情美色，后宫中填满才女佳人。 先帝知晓隆庆帝不会放过太子，只要求他保留太子血脉，否则他们父子必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虽然先帝病体沉珂，命不久矣，真若同当**宫的儿子拼命，隆庆帝未必能全胜。 因此在先帝面前，隆庆帝只能跪地发下毒誓，以保证太子血脉不断。 父皇还是最疼爱看重太子，当然还有齐王，先帝生前最宠溺的儿子。 他答应过先帝，只要齐王不谋反，他不会动齐王一根汗毛。 不过隆庆帝也任由太后娘娘搓磨齐王生母贵太妃，冷眼旁观齐王夫妻备受折磨，生计艰辛。 当朝王爷，先帝龙子除了有王爷的头衔之外，每月也只能吃着最寒酸的食物，时常被小吏欺上门去。 当世之人都已经忘记齐王在先帝在世时，他有多风光。 太后看出皇帝不想再交谈，她靠在迎枕上，面色一变再变，频频看着大殿的门，“所有接触她的人都该死，皇帝可不能再手下留情。” 隆庆帝默不作声，由着太后娘娘念叨。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炕桌，敲击声不轻不重，再配上他紧闭的眸子更显得威严。 太后抿了抿嘴唇也就停了口。 隆庆帝没有说过最近他再次梦见立下毒誓的场景。 在梦中，先帝的面容已是模糊，不过先帝那双眸子一直盯着他。 周围一切虚化，好似只有他一人跪在空旷地方，他甚至看不出昔日自己的面容，只有所立下的誓言一遍一遍在耳边回荡。 乾清宫的棚顶突然变成透明，誓言如同长了翅膀，飞向站满神佛的天空。 “陛下，陛下。” 隆庆帝打了个激灵，骤然惊醒，恍惚的眼眸在看清面前的人，以及熟悉的摆设时，变得清明。 “铮儿？！” “您睡着了。”陆铮半跪着，轻声提醒：“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把人抓到了，如今正在宫外候着？” 隆庆帝唔了一声，眼角余光扫过八皇子，抓住陆铮的胳膊，“铮儿同朕……回到朕身边可好？” 八皇子同太后同时打了个寒颤，八皇子儒雅俊美的脸庞难以掩饰的阴郁和紧张。 “皇帝，这……不成。” 隆庆帝挥手让太后闭嘴，望进陆铮同他相似的眸子，沙哑说道：“你及冠时，朕问过你一次，铮儿，朕这是最有一次问你了。” 陆铮平静的回道：“臣的答案从没改变。” “你……”隆庆帝有几分失望，亦有几分说不清的陌生情绪，颓然道：“罢了，随你。” 最优秀的儿子不在他名下，无权继承帝位。 莫非最后江山易主的毒誓真会应验？ 他膝下几个成年皇子，有不堪造就的，也有只存野心而没治国本事的，但是八皇子，四皇子，二皇子，十皇子等几人仔细调教，未必不能做个守成的帝王。 隆庆帝按着鼓起的太阳穴，是因梦境影响么？ 若是他的后代不能传承帝位，他的身后名如何保持？ 甚至他的灵位怕是都无法供奉在太庙帝王阁中。 一如他把先帝太子的灵位归到普通宗室，很少有人会祭奠一般，窜改先帝朝史书，竭尽贬低先帝太子，以大量的‘事实’证明他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 屏风外，顾湛委屈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误会了，您不知臣父亲的性情，他就是个忠诚先帝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以此在朝廷上立足。” “您说他忠于先帝太子，陛下追封的荣亲王，臣有记忆起就没听他提过荣亲王。” 趁着隆庆帝打盹时，太后叫来顾湛，厉声责问顾老侯爷是否同荣亲王有关。 “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哀家。“太后发觉隆庆帝已经醒了，索性不再压低声音，“你蒙蔽陛下多年，直到现在还想欺骗陛下，哀家看错了你，顾湛！” “别以为哀家不知你父亲曾经去过东宫，荣亲王外室生的儿女就是……” “啊。” 顾四爷诧异说道：“荣亲王也需要养外室吗？” 太后娘娘鲠了一下，狠狠腕了顾湛，心说皇帝都被顾湛给带坏了。 “臣愚钝，不懂她后娘娘深意，当日荣亲王还是太子殿下，臣父亲为先帝臣子，被派去东宫看望太子殿下病情有毛病吗？” “太子殿下病逝，先帝悲痛欲绝，传位给陛下之后撒手人寰，把江山重任尽数交脱陛下。而陛下也没辜负先帝，如今正是太平盛世，臣入宫时还听说西北番邦臣服陛下，献上可兴天下的圣女。” 顾四爷不是不紧张，尽量放空脑子，眸子纯然，“即便荣亲王有遗孤在世，陛下也会好好照顾，不许旁人欺辱。” 太后食指指着顾湛，脸上松弛的肌肉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顾四爷耷拉下脑袋，为难道：“身为儿子不该说父亲的不是，娘娘好似把臣父当做能臣干将，把臣父想得很有本事，能左右荣亲王。” “您对臣父误会太深了，臣父在先帝朝毫无建树，若他有本事，也不至于侯爵传不到大哥头上。” “臣父唯一值得称道得就是于人为善，不得罪人，可这性子又是最没有出息，被人看不起。” 隆庆帝站在屏风后听了半晌，失笑道：“母后别再为难顾湛了，以前他连朝廷上站在朕身边都不清楚，上朝都没他资格，他能懂什么？” “皇帝……” “朕相信顾湛的忠诚，也相信顾湛的父亲是个老好人。” 隆庆帝面向太后，“荣亲王是朕的皇兄，永远都是，朕盼着他有血脉子嗣传承出于真心，毕竟父皇心心念念就是此事，朕在国事上没让父皇失望，同样朕当善待友爱兄弟。” “一会儿把齐王也叫进宫来，朕有段日子没见齐王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危机（五） 太后娘娘不可置信望着隆庆帝，好似不认识自己生养的儿子一般。 “你这是被谁蛊惑？皇帝你别忘了他们当初是怎么欺辱咱们母子的。” 顾四爷脑袋埋得很低，小声嘀咕，“不是说先帝最是爱重娘娘？贵太妃就是先帝为保护您所立的靶子？” “陛下从小聪慧过人，得圣祖所喜爱，被圣祖指定为隔代继承人，因为陛下，先帝才能继承大位。” 顾四爷悄悄打量太后，又看向隆庆帝，“臣读书不大多，话本史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即便陛下儿时受些苦难，也是上苍对真龙天子的磨砺。” “陛下对夺了自己太子之位的荣亲王恭敬有加，从未怨恨过失言册立嫡子为太子的先帝，到底荣亲王不是真命天子，即便做了太子也活不长。” 言下之意对荣亲王颇为看不上。 眼前隆庆帝才是金灿灿的金大腿，荣亲王没给过顾四爷一点好处，反而他爹差点被荣亲王连累。 顾四爷踩荣亲王而吹捧隆庆帝毫不犹豫，仿佛一切的话语都是发自肺腑，不做虚假。 见风使舵，有奶便是娘可是纨绔子弟的本能。 道德高尚的人是圣人名臣，又岂会同纨绔子弟同流合污？ 陆铮嘴角微弯，顾四爷直白的小人行径怎么看怎么有趣。 若不是他这番辩白，顾家没准会被隆庆帝抹去。 ”陛下对宗室子弟一向亲厚，倘若荣亲王有骨血存在，陛下养得起侄子侄女，以此彰显陛下仁爱。” 太后都看不了篡改过后的话本和史书，顾四爷竟然全看了？ 那些肉麻明显有漏洞的吹捧之言，看着都觉得辣眼睛。 隆庆帝说道：“把你看过的话本给朕送几本过来。” 顾四爷略带几分羞愧，轻声道：“臣如今看得话本都是臣子所写，顾瑾同瑶瑶结合传言和陈旧的话本，重新整理编写先帝朝史书，臣看不懂太复杂艰涩的史书，所以瑶瑶特意写了白话版本的。” “臣怕陛下笑话她水平不成，不过她编写过后的话本，抛出一些不被人理解的故事外，到是吸引不少人。” 隆庆帝眸子一亮，陆铮上前轻声道：“与其百姓把荣亲王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荣亲王被无知百姓所同情，不如责成永乐侯写几个本子，慢慢在民间传开，以此打击反贼气焰。” “让顾湛写？他只会听！” “陛下总不能直接让顾瑾做此事，顾瑾的才学用在这上头，可惜了。” 隆庆帝也舍不得浪费人才难得的顾瑾，陆铮继续说道，“您把此事交给永乐侯，顾小姐为他前程，才会认真编写话本，书写出当年的事情，也更能打动百姓。” “这些年也有不少书生写过，可是他们写的东西，百姓看不明白，反而影响陛下圣誉。” 陆铮最后再加上一把火，“倘若百姓都认可陛下，以后天地盟这群反贼再难兴起风浪，天下之大也再无他们藏身之地。” 隆庆帝沉吟半晌，唇边多了一抹愉悦，“朕没想到顾湛总能带给朕别样的思路。” 总能歪打正着的顾四爷一脸懵逼，他不懂思想控制的厉害，也不知他的话正好挠在隆庆帝痒痒处。 隆庆帝最是期望百姓明白自己的丰功伟绩。 “顾湛你先退下。”隆庆帝重新坐下，“小八也先出去。” 八皇子一愣，看了一眼陆铮。 隆庆帝加重语气，“朕说的话，你没听到？” “儿臣不敢。” 八皇子连忙躬身行礼，快速退了出去，顾四爷在皇上发话后，立刻出去了。 眼见八皇子一脸郁闷愤慨，顾四爷躲得远一点，可不敢凑到八皇子面前找不自在。 八皇子被隆庆帝怨怼，那也是龙种。 就如同顾四爷时不时嫌弃顾珏，可顾珏被谁嘲讽欺负了，他得帮着顾珏讨回公道。 再得宠的臣子也不如亲生儿子！ 顾四爷在外浪了那么多年，对哪里有危险看得透透的，绝不会无故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八皇子正郁闷着，顾四爷才不会凑上去做他出气筒，更不会没眼色做嘲讽八皇子的勾当。 若是有机会，顾四爷还想讨好八皇子呢。 同皇子结仇是最为愚蠢的，他无法让所有皇子喜爱自己，却不希望有皇子恨他。 哪怕他如今看起来靠山强硬，有隆庆帝的信任宠爱。 “四爷？” “……” 顾四爷转头避开柔弱可怜的女子，就是因为她，差一点顾家都被她给连累了。 她还敢深情看着他？ “妾知晓您的难处，妾不会同陛下说四爷一句不是，一切都是妾心甘情愿的，您丝毫不知情。” 女子双手被捆着，锦衣卫指挥使隐隐猜到她的身份，在隆庆的明示前，他不敢对疑似先帝太子的骨血太过苛责。 顾四爷好似躲闪瘟疫一般，再次远离女子，并且小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整个人躲在慈宁宫的柱子后。 ”爷早就说过，同你再没半分干系，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陛下不会因你而责怪爷。” 八皇子被顾四爷一番操作弄懵逼了，怎么个状况？ 永乐侯果真不是一般人，总能做出令人这震惊的决定，可仔细回味，他的决定还都跳不出太大的毛病，反而是对他最有好处的。 女子抹去眼泪，轻轻抚着小腹，期望能抱住孩子，哪怕最后她被陛下赐死。 只要她同四爷的儿女活着，她这辈子就不算白活。 说不得，她得出卖飞羽少主了。 不是她无情无义，而是孩子和四爷才是她的命，飞羽少主应该会理解原谅自己的。 被锦衣卫指挥使推进慈宁宫后，她缓缓移动脚步，抬起含泪的眸子看向隆庆帝。 她不觉有几分愕然。 陆铮微微握紧了拳头。 隆庆帝眉头紧紧皱着，此女眉眼嘴角酷似陆皇后。 隆庆帝的心慢慢沉入谷底，他的好皇兄曾经痴恋过他的妻子？！ 只是陆皇后大方温柔，即便有一双水润的眸子也不似她噙满泪水。 隆庆帝就没见过陆皇后落过几次眼泪，唯一一次崩溃，也是因她最后的期望——嫡皇子夭折。 第六百一十三章 赐妾 没有隆庆帝吩咐，顾四爷没胆子离开皇宫，站得着实有点累。 今日他不仅身体累，更是累心。 直到现在他还没能完全摆脱危险，毕竟她被陛下召见，不知她又会说出什么话。 女人啊。 顾四爷连连苦笑，还是李氏最是省心，完全不给他添任何的麻烦，反而会帮他出气。 靠着柱子，顾四爷姿态慵懒扬头望着慈宁宫棚顶的琉璃瓦，能做的他都做了，是生是死也只能看运气。 不知李氏在做什么？ 顾四爷本来不是长情的人，此时脑子不由得浮现李氏柔媚的样子。 在床榻上，李氏紧紧咬着嘴唇，被他欺负得快哭了一般，明明可以开口求饶，她只是死死抱着他…… 八皇子在台阶下来回踱步，面带焦躁，时不时看一眼紧闭的大门。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又好不容易让太后娘娘相信，怎么反倒没他什么事了？ 永乐侯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八皇子看上得是顾清阁老的位置，以及对陆铮的打击。 陆铮即便厉害也保护不住心仪的女孩子。 倘若能抓到何大人的些许把柄就更完美了。 何大人有意同顾四爷联姻的消息同样传播得很广。 吱嘎，大门开了，八皇子立刻快速登上十几节的台阶，“高公公，父皇有何吩咐？” 他期望能从敞开的缝隙中窥见里面的状况，更希望他能被父皇召见。 高公公面色比往日苍白，勉强一笑：“八殿下累了吧，您可去偏殿歇息，太后娘娘吩咐人给您准备了吃食。” 此时八皇子哪有心思用膳？ “永乐侯。”高公公眼尖瞧见远处的顾四爷，殷勤般小跑过去，轻声道：“陛下让侯爷进去。” 顾四爷脑袋一点点的，靠着柱子打盹，嘴角还渗出口水。 高公公暗叹永乐侯的心真大，收了她做为外室，还有心思睡觉？ 最让他佩服得是永乐侯的‘无情’，反手就把外室给抛弃了，可外室却愿意背叛天地盟，只做永乐侯的妾！ 她痴情极了，只说永乐侯的好。 顾四爷缓缓睁开眸子，擦了一把口水，“陛下让爷出宫了？” “……陛下让侯爷觐见。” 顾四爷眸子暗淡下来，喃喃道：“若是做梦该多好？爷就能不去了。” 高公公：“……” 他这句话让急于见陛下的八皇子怎么想？高公公不忍去看失落的八皇子了。 “前面引路。”顾四爷整了整衣衫，同高公公再次迈进慈宁宫。 八皇子：“……” “顾湛，你可知她的身份？”隆庆帝面色阴郁，不等顾湛请安，便说道：“她方才唯一的要求就是留在你身边！” “陛下，臣……臣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给您添乱，臣身边绝不留反贼余孽。” 顾四爷冷硬的拒绝，“她纵然没做出危害陛下的事，也是天地盟一员，是谋逆余孽，恳请陛下重重治她的罪，您怎能格外开恩放过她呢？” 女子哭晕在地，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顾四爷如此绝情。 “四爷是怕妾连累您吧，皇上已经不责怪妾了，妾听您的话，听夫人的吩咐，只希望留在你们身边，妾从小孤苦，只求有亲人爱人的陪伴。” “……你想得这些感情，爷通通没有啊，爷自己在大哥口中都是个不能顶门立户的男人，还需要夫人哄着，大哥和母亲护着，爷着实给不了你陪伴和关爱。” 顾四爷严词拒绝，“朝廷上有不少大臣都能给你需要的一切，只要皇上开口，没人会拒绝你。” “四爷是妾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子，妾咋怎能再去伺候旁人？四爷，妾真不是为荣华富贵，只是心仪您啊。” 顾四爷苦着脸庞，跪爬到隆庆帝身边，恳求道：“陛下怎么罚臣都成，就是别把脑子不清楚的女子赐给臣，她脑子有病的，臣当初是眼瞎了才会收下她。” 隆庆帝似笑非笑，抬手按了按顾四爷的脑袋，“朕已经答应她所求，你既是招惹了她，总要全始全终的，横竖不过是个妾，顾家添一双碗筷，朕给的珠厂足够养活她了。” “陛下……” “顾湛。” 隆庆帝面容严肃，“你想抗旨？” “可是她同反贼什么鬼面书生有关系，一旦鬼面书生发怒带着反贼冲入顾家，臣打不过他，还会连累父母和大哥，以及妻子儿女。” 顾四爷苦逼般说道：“臣万万不敢抗旨，可她被反贼养大，同那边藕断丝连，一旦她把消息泄露给天地盟，臣不是得和她同罪？” ”陛下，臣没力气总是看着她，总是提防她，臣哪能过富贵日子？整夜都无法安睡了。” 隆庆帝沉吟片刻，淡淡开口道：“她同天地盟已经断了联系，朕会派人盯着她，也会给你多派几个侍卫。” “你在朕的亲卫中挑选十人保护顾湛。” 陆铮领命。 “你还不满意？连朕的皇子都没用上御前侍卫，到是比皇子还贵重了，往后你再出门，有亲卫随扈，谁敢招惹你？” “……就是没有亲卫随扈，现在也没几个人敢招惹臣。” 说得也是，隆庆帝自觉失言，轻轻踢了顾四爷一脚，“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朕只需要你给她收拾个院落，其余事，你无需过问，朕也不会亏待你。” “每月她所用银钱都从朕的内库出，朕额外赏她一副嫁妆。” “……” 顾四爷呆滞，半晌才问道：“她不缺银子，又得陛下看重，便是正头夫人也做得，她到底为何屈尊做臣的妾？” “臣到底哪里好？臣改还不成？” 隆庆帝佯装恼怒道：“你少跟朕废话，东拉西扯弄些没用的，朕意已决，你领旨谢恩吧。” “……臣遵旨。” 顾四爷头顶的耳朵吧嗒耷拉下来，垂头丧气，“臣这就领她回府，陛下一定记得臣的牺牲，万一您派去的人没看住她同反贼联系，同臣无关的。” “朕不会迁怒于你的，就你这样的性子，反贼也不大会看上你。” 顾四爷反驳道：“她就非赖在臣身边。” 躲开隆庆帝踢过的龙腿，顾四爷从地上爬起来，万分委屈领着女子出门。 隆庆帝说道：“以后她姓李，赐名云溪。” 第六百一十四章 矛盾 李云溪羞中有喜，望着顾四爷的目光柔和万分。 顾四爷却是一眼都没看她，出宫后自顾自上了马车，“你坐另外一辆，爷不同妾室同车。” 端是无情！ 李云溪哀伤之情只是一瞬而过，四爷还不知自己的好，以后等四爷明白她，就会待她好了，也会补偿她的。 慈宁宫中，隆庆帝亲自安排可用可信的嬷嬷去伺候看管李云溪，吩咐道：“给朕盯紧她，你们是朕派去的，朕才是你们的主子。” “遵旨。” 四名嬷嬷，两个太监齐齐领命。 他们都算是隆庆帝培养的死士，别以为嬷嬷成不了死士，隆庆帝依靠她们掌握后宫。 “陆铮送她们出宫去永乐侯府。” 几人跟着陆铮出宫，陆铮先把他们都叫上马车。 “侯爷可有吩咐？” 被陆铮盯得发毛，几人可不敢对陆铮有任何不敬。 “该吩咐的，陛下已经吩咐了。”陆铮淡淡开口，“陛下派你们去的目的，想必你们也清楚。” 几人连连点头。 陆铮继续道：“谁若是乱给她出主意争宠，谋害算计永乐侯妻女，本侯能送你们去顾家，也能让你们下地府。” “……奴才不敢。” “把精力都放在监视她身上，陛下用她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谁能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等到论功行赏之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陆铮抿了一口茶，“本侯说这些话也是为你们着想，等你们见到永乐侯夫人就明白了，她可不是妾室李云溪能对付的。” 一路上陆铮狠狠敲打了他们一番，在顾家门口，陆铮还是多了几分内疚。 他还是不够强大，终究受困于帝王！ ***** 宫中，太后娘娘不赞同隆庆帝的决策，“皇帝就算想补偿她，也不该把她放到臣子府上，顾湛都没个定性担当，他也是无情的，对云溪很是看不上，云溪去顾家……怕是要吃苦头的。” “哀家还是主张把云溪收在身边，等到确定她的身份，再给她一个名分。” “只要让顾家对外宣布顾湛的外室一尸两命，谁也不会怀疑云溪曾做过顾湛的外室。” 太后娘娘轻声建议，“还是放在身边安心些，万一她果真是……她自甘为妾，皇家面子都被她丢尽了，公主郡主脸上也无光。” “她只求去做顾湛的妾，朕有什么法子？” 隆庆帝语气带有几分后怕，“其实朕是应该感激顾湛的，若不是他迷住了云溪，令云溪阳奉阴违跟了顾湛，朕怕是就同她……不管她是不是皇兄的女儿，那群猪狗不如的贼子肯定把此事四处传扬。” 太后娘娘脸色惨白，喃喃道：“太可怕了。” “到那时才是皇室面上无光，朕一世英明尽丧，众口铄金之下，朕怕是得主动退位让贤了。” 隆庆帝大为庆幸，“顾湛无辅国安邦的才干，但是他对朕忠心赤诚，他从未隐瞒过朕，发觉外室有问题，他立刻就同朕说了，不似朝臣一个个顾虑重重。” “他们都记得圣人教诲——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示意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说不出的讽刺。 隆庆帝叹息：“他们想得太多，算计得太多，反而失了赤城之心。” “顾湛合了朕的心思，朕就是偏爱于他。” 隆庆帝好似自言自语，“做了这些年天子，继承祖宗基业，总不能连个肯同朕说真话的人都护不住。” “朕就是要让朝臣们看清楚，一心向着朕的顾湛荣宠以及。” 他无需太后搭话，太后也明白这点，手搭在炕桌上，太后身上的冷汗尚未散去，望着李云溪跪着的地方失神。 “她酷似皇后，哀家果然没有看错，她就不是个省心的。” “母后。” 隆庆帝不悦起身，“朕不想听皇后的不是，只有朕对不住皇后，没有她同陆恒鼎立支持，也轮不到朕坐在龙椅上。” “您可知晓父皇最后答应传位给朕，也是相信皇后能给朕诞下最为优秀的皇子。” 太后娘娘不平道：“没见过先帝这么偏心的，她到是给皇帝生了三个儿子，可两个夭折，另外一个生下来就是死胎，其余后妃都养得住皇子，就她养不住！可见是个命薄的。” 隆庆帝不再停留，黑着脸庞快速走出慈宁宫。 “皇帝。” 任太后再多的呼唤也无法叫住他。 “娘娘。”尚宫扶住太后娘娘，“陛下还是惦记陆皇后的，毕竟是年少夫妻，他们又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到大，还有镇国公的情分。” “这还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哪里说错了？哀家眼看着他宠爱陆铮，把陆铮惯得无法无天，他就不怕养大陆铮的野心，给皇子们添麻烦！” 太后越想越不是滋味，把杯盏一巴掌扫落，赌气说道：“以后弄得臣不臣，子不子的，有他好受的。” “娘娘……” “你不必再劝哀家，今日他把哀家的话权当做耳边风，不仅留下那个余孽，竟是恩准她荒唐的要求，哀家着实不知顾湛哪里好，不仅吸引女子，连皇帝都对他百般纵容！” 尚宫心说，以前您不是也挺喜爱永乐侯纯然的性情。 “派个人去打听打听，皇帝去了何处？” 太后倦怠般闭上眸子，“以前先帝还在时，总担心他受委屈，被太子和齐王欺辱，好不容易熬到他登上帝位，哀家同皇帝反而疏远了。” “哀家没娶到好儿媳，陆皇后即便去了，还影响着皇帝，指定在她病逝前没少说哀家的坏话！” 陆皇后养不住儿子，还让皇帝同镇国公夫人滚在一团，留下陆铮这个污点，太后娘娘恨得不成。 听打听消息的宫人回禀，皇帝去了凤藻宫，太后更是生气，“死了也搅和得哀家不得安宁！” 凤藻宫是陆皇后最为喜爱的一座宫殿，隆庆帝每当思念她总会去凤藻宫住上几日。 太后越发恼恨陆皇后，毕竟先帝太子惦记了她一辈子，还弄出个替身以解相思之情。 第六百一十五章成长 偏偏她亲生儿子看不透，把福薄保不住皇子的女人看得很重。 “女人啊，到底是指望着儿子的，老话常说母以子贵，陆皇后就是看不透，心气太高，弄得儿子没一个活下来，自己也跟着去了。” 纵然陆皇后当日再风光，从未把她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中，最终借着生了皇帝儿子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是她。 只是陆皇后即便死了，还能影响她的儿子，还有陆恒……太后着实想不通陆恒同皇帝怎会没有任何的嫌隙和仇恨？ 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丑事！ 他们君臣好似没事人一般轻轻就揭过了。 本该身份尴尬的陆铮却是过得最好的一人。 无论是在隆庆帝面前还是镇国公跟前，陆铮从未受过半分的亏待和委屈。 太后娘娘躺卧下来，尚宫跪着为其捶腿。 宫女再次端上新鲜的果子和茶盏，毕恭毕敬在一旁伺候。 太后娘娘自得她一人尽显尊荣，慈宁宫陈设华丽，她从不入流的小小贵人爬到太后的宝座，依靠得就是生了个好儿子！ 想到此处，太后对陆皇后的恼恨散了不少。 “也不知顾湛能不能把皇帝给的差事办好，若是没把话本写明白……哀家新账旧账一起算，就算皇上护着他，哀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哀家可是皇帝的生母。” 谎言说多了，她自己都认为先帝宠爱贵太妃是为保护她。 她才是先帝最心爱的女子。 尝到做后宫位分最高女子的好处，太后微微合上眸子盘算起来，皇帝所立的太子必须是她所喜爱看重的才行。 八皇子最似皇帝，无论是相貌和风度，比陆铮更似皇帝。 她的皇帝儿子也是喜爱看重八皇子的，德妃在她跟前如同猫儿一般老实，八皇子入主东宫的话，太后便不用再为将来犯愁。 不是她看重孙子，而是历代君主都不长寿。 先帝不过年不过五十就驾崩了。 据说皇室男子身上有隐疾，同他们身上带的神仙印记一样神奇。 太后仔细保养的话，未必活不过隆庆帝。 “派人给德妃和八皇子送些赏赐。”太后慢条斯理说道，“同八皇子说，今儿的事，哀家记住了，陛下也记住他的忠心和孝顺。” “让德妃没事多到慈宁宫走动，陪陪哀家。” 总要给八皇子些许甜头，太后嘴角微勾，她的意见，皇帝总是要听一听的。 毕竟以孝治国，隆庆帝不敢同当朝太后彻底闹翻。 ****** 顾府，顾四爷下了马车，颠来倒去的玩着扇子。 之风轻声问道：“四爷身子不适？” “胡说！”顾四爷似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爷好好的，哪有不舒服？” “……您怎么不进屋？” 方才在马车上不是嚷嚷着累坏了吗？ 四爷明显不敢进门。 “爷看看风景不成？！你少多事情了。” 顾四爷底气不足，以往带女子回来，纵然知晓有人不高兴，他也浑不在意。 可这次他怕见到失落的李氏，更有点怕李氏无动于衷。 “爷不喜爱吃醋的女人，完全不吃醋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回事。” 顾四爷神色忧伤，“以往爷只凭心意，李什么的是陛下强塞给爷的，怎么想都憋屈。” 再被李氏误会，顾四爷更觉怒气翻滚。 顾瑶自从顾四爷入宫后，一直坐卧不宁，时而坐下，时而在屋中转悠，再写不进一个字，看不了一页书。 反倒是李氏安安稳稳坐在美人榻上，翻看着账册，同身边的妈妈盘算更换儿女房中的摆件。 “如今四爷不同以前，瑾哥儿的屋子简单到也无妨，摆件太多让瑾哥儿分心。” 李氏嘴角含笑，“瑶瑶最是喜爱珍贵摆件，四爷供得起她，那些个盆景摆件挑适合放在瑶瑶屋里去。” “您就不担心父亲么？” 顾瑶不仅同顾四爷说了外室同反贼的关系，回来后一五一十同李氏说得更为详细。 李氏放下账册，让伺候的人退出去，“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我反而期望四爷这次入宫把此事告知陛下。” 李氏望着窗外，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别样沉稳。 “只有四爷说得话，陛下才有可能相信，其他人都不成。” “娘。” “瑶瑶今日做得也很好，没有瞒着四爷。” 李氏把顾瑶拽到自己身边，爱抚小动物一般轻抚顾瑶的后背，“四爷做了永乐侯，外人都说四爷走了狗屎运，巴结上陛下。” “可是光凭运气，四爷也没有今日，陛下一直在，能巴结上陛下才叫本事！” “瑶瑶为四爷安排了那么多功课，四爷同以前大不一样，我不是说身份和财富，而是四爷的见识和才华。” 顾瑶笑道：“也是，若是父亲没半点进步，我……我得被他郁闷死。” 李氏在顾家完成蜕变，一步步变得更加理智聪慧，顾四爷同样在慢慢长大。 就算他有着漫长的成长期，比起以前，他真不是光凭运气。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成长太慢了，运气还是主要的原因。” 顾瑶无奈靠进李氏怀里，“我做了那么多安排，对他只有十分之一的影响？！” 李氏抱了抱女儿，轻笑道：“你才是四爷改变的主因，陆侯爷钟情于你，四爷有了陆侯爷做靠山，以前不敢干的事，他做了，不敢说得话，他也说了。” “开始四爷肯定是紧张的，次数多了，他越发从容潇洒，横竖最坏的结果就是甩锅陆侯爷，旁人在陛下面前都是算计小心的，四爷独树一帜反而得了陛下的另眼相看。” “再加上他不贪恋权柄，陛下习惯重臣勋贵争权夺利，四爷被陛下当做纯良没有心机的人。” “可四爷啊。” 李氏笑容多了几分甜美，“明明不是呢。” 顾瑶又被塞了一把狗粮，怎么觉得李氏比她更甜？ 母女两人同时恋爱的感觉，太特么刺激了。 顾四爷领着御赐的妾室回家的消息很快传遍顾宅每一个角落。 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六百一十六章 奇葩（一） 顾瑶瞄着李氏的脸色，说道：“陛下太过分了，竟然把她安排在父亲身边……父亲抗争过，不乐意的。” 寄期望果真是顾瑶所预料的，倘若顾四爷因为外室几句钟情的告白，说些为爱牺牲恶心人的话，他就把人领回来，顾瑶绝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 她可没李氏慢慢感化顾四爷的心思。 和离！ 必须让李氏同顾四爷和离。 她娘值得更好的男人。 即便不闹得和离，顾瑶也在盘算如何整治顾四爷了。 李氏好半晌没有说话，神色颇是复杂，唯独没有嫉妒吃醋。 顾瑶发热愤慨的脑子冷静下来，李氏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这本就是最好的结果了，瑶瑶，我从未想过四爷不再纳妾，起码现在还不成的。” “她不过是从外室成为妾室罢了，我本就是从妾被扶为夫人的，其中的艰辛和套路，旁人看起来容易，我深知每走一步都是份外小心。” 李氏挽着顾瑶的手，去二门迎接四爷，“你还怕我吃亏么？” 顾瑶：“……” “成功的道路虽然可以重复，但是我不是汪氏，也不是方氏，只要我坐上永乐侯夫人的位置，谁也别想取代我。” 李氏就算为儿女们也不会轻易妥协。 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别想再夺走！ “瑶瑶，这些年我不是为同四爷相恋。” 眼见垂花门在外，二太太已经等着看她笑话，李氏脊背笔直，嘴角含笑，温婉大方。 “你不是说过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很赞同这句话呢。” 李氏的初心不是报答顾四爷的恩情。 只为兄弟吃饱穿暖，只为摆脱儿时好友的牵扯，甚至俗气的说只为荣华富贵，有儿女养老送终。 对顾四爷的感情只是附赠品，影响不到她的决心。 顾瑶明白纵然顾四爷再有无数个女人，李氏也不会和离。 那些女子老实还好，一旦肖想李氏的地位，谋算李氏的儿女，柔顺的李氏立刻化为老虎，撕碎一切对手。 她不认同李氏的言行，但被李氏实力圈粉。 二太太眼里带着戏谑，带着关切问道：“这可怎么好，明明都送走了，偏偏皇上又赐给四爷做妾，入宫一趟，倒是把她身份提升了不少。” “纵然四弟妹是当家夫人，对陛下赐给四爷的妾也不好太过苛责。” “她哪里是来做妾的？摆明是瞄着四弟妹的位置。” 二太太去握李氏的胳膊，貌似安慰李氏，然而她却扑了空，尴尬垂下手臂，“四弟妹别不爱听，你可得同四爷好好说说，让四爷拿出态度来，否则你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二嫂有心了。”李氏神色淡淡的，“我学不来二嫂同二爷为纳妾吵闹，二嫂处事法子并不适用我，您还是自己留着心得，以后许是三小姐能用上呢。” 二太太：“……” “走，瑶瑶咱们去接四爷。” 李氏向钱氏微微点头，领着顾瑶穿过垂花门，走得干脆，甩了二太太一巴掌。 “我倒要看看你……你还能得意多久？” 二太太压低声音诅咒，“迟早被陛下赏赐的妾所取代，她身上定有特别之处，否则陛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钱氏听了大概，虽然鄙夷二太太，不过也是认同的。 隆庆帝很少关注臣子的后宅，给重臣赏赐妾室更是头一遭。 而且本身她就是顾四爷的外室，并非是隆庆帝特意选的干净女子去侍奉顾四爷。 “没准她投了陛下的脾气，这才得了荣宠。” 钱氏眸子闪烁，“不管她有怎样的身份，咱们最好站四弟妹的立场。” 二太太嗤笑一声，“三弟妹乐意捧着四弟妹，我可无事求她，更不会看她的脸色。” 钱氏太阳穴微微跳动，“我好心劝说二嫂，你继续执迷不悟的话，倒霉得可不单单只有你儿子了。” 瞄了一眼陪着顾珊的三小姐，钱氏摇头道：“可惜了。” 不知是说顾珊，还是说三小姐。 天空突然飘起小雨，雾气蒙蒙，顾四爷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移动沉重的脚步。 “四爷，是夫人。” 之风欣喜说道，“还有六小姐，她们是来接四爷的。” 前方烟雨蒙蒙，顾四爷眸子有几分模糊不清。 然而李氏柔柔的笑容却分外清晰。 “悦娘。” 顾四爷飞奔过去，把李氏抱了个满怀，鼻尖蹭着她的耳畔，“爷活着回来了，你还是永乐侯夫人。” 李氏心头一颤，本想挣扎的动作停下来，双手环住顾四爷，轻轻拍了拍，呜咽道：“四爷受委屈了。” 顾瑶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她今晚不用吃饭了，狗粮都塞饱了。 “你……” 顾四爷难过李氏不吃醋。 “妾身知晓四爷为难，更知晓四爷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李氏额头顶着顾四爷的胸口，移动到他腰间的手狠狠拧了一把，顾四爷打了个激灵，只听李氏幽怨道：“四爷不许去她屋子。” “听你的，都听你的。” 顾四爷弯腰直接把李氏打横抱起。 古往今来，公主抱都是标准的调情姿势。 显然顾四爷深知其道，乐颠颠抱着李氏跨过垂花门，就是要让府邸的下人看清风向。 皇上御赐的妾也不如李氏。 他才是决定自己后院的人。 “四爷……”二太太盯着埋入顾四爷胸口的李氏。 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顾二爷一向守礼，别说抱着她走路，在外人面前根本不会表现得过于亲密。 每个女人都向往丈夫能把自己捧在手心。 “方才悦娘崴了脚。”顾四爷笑呵呵道：“怕爷久等，她没有看好道路，冒冒失失的，不让爷省心。” 语气满是嫌弃，可宠溺的甜味能溺死顾瑶。 “爷一会帮你上药，仔仔细细查看伤处。” 顾四爷坏笑道：“你可得让爷瞧仔细了啊。” 哎呦，顾四爷把李悦娘骄纵得总是掐自己，不动声色揉了李氏的腰，警告道：“给爷老实点。” 李氏最近热衷于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弄得他身上多了好几处红印子。 作为报复，顾四爷也没少留下吻痕。 “瑶瑶随便找个偏僻的院落让李云溪住进去，离着爷越远越好。” 第六百一十七章 奇葩（二） 顾四爷撂下这句话，潇洒从容抱着李氏离去，留下准备看热闹的人弯腰捡下巴。 钱氏还好，只觉得李氏苦尽甘来，依然稳坐永乐侯夫人的地位。 女人在后宅争斗，一大助力就是男人的心偏向哪处。 顾四爷用实际行动表明，御赐的妾室照样不得他待见，勉勉强强才塞偏僻的角落，李氏才是顾四爷所钟爱之人。 这也是把他的态度亮给所有人看。 二太太愤恨盯着顾四爷欢快的背影，灼热嫉妒的目光恨不得穿透顾四爷，燃烧在顾四爷怀里的李氏。 顾二爷最近可是没少歇息在妾室屋中，甚至同她说有个庶子能帮扶嫡子一把。 太可笑了！ 何时庶子肯一心为嫡子效力？ 顾二爷也是庶出，没见他帮顾四爷。 二夫人隐隐有个念头，顾四爷，永乐侯比顾二爷强多了。 无论是身份，官职，地位，还是对李氏的宠爱都远胜顾二爷。 她当初怎么认为顾四爷是个窝囊废呢？ “李云溪，是吧。” 顾瑶回头看着下了马车的女子，名字是后来改过的，又是姓李？ 看来隆庆帝相信她就是先帝太子的流落民间的女儿了。 若没这层身份，她早就被砍头示众了。 顾瑶想不通隆庆帝竟然没有对先帝太子斩草除出根？ 李云溪点点头，行了一个万福，“妾见过刘小姐。” 她如同弱柳扶风，温婉柔美，最难得是她一双水眸盛满真诚，唇边亦挂着令人心生亲切的微笑。 让人倍升好感。 顾瑶知晓这是一个奇葩女子。 在李云溪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失落以及对李氏的嫉妒。 “你同我来。” 顾瑶弄不懂奇葩的脑回路，尽早把李云溪塞进远离顾四爷的院子。 “六小姐叫我云溪就好。”她笑盈盈说道：“我很想成为六小姐的朋友，同六小姐好好相处。” “我不同父亲的妾室交朋友！” 顾瑶加快脚步，”你最好也少同我废话，因为我暴躁起来，会打人的。” 李云溪仿佛感觉不到尴尬，跟上顾瑶的脚步，“……你没有练过功夫，打不过我的，我怕你因为打我而手疼。” “我知晓六小姐对我有误解，我不怪六小姐，毕竟我们也只是见过两面而已，等到相处久了，六小姐就相信我对夫人和六小姐没有任何的恶意。” 李云溪真诚说道：“四爷所喜爱的人，就是我所喜爱的，我只是为加入四房，长长久久留在四爷身边，报达四爷的恩情。” 顾瑶好想堵住李云溪的嘴，宁可同熊孩子争辩，也不想听李云溪的肺腑之言。 钱氏长大嘴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二太太轻声道：“四弟妹是碰见对手了。” “李姨娘。”三小姐挽着顾珊上前，不失亲近道：“我排行在三，是二房嫡女，上次在祖母屋中匆匆见过一面。” “你同四叔缘分不浅，兜兜转转又能回到四叔身边。” 李云溪屈膝：“见过三小姐，能继续伺候四爷，是我的荣幸。” 顾珊不情不愿唤了一声：“李姨娘。” 前头的李姨娘刚被扶正，如今又冒出一个李姨娘，不知李云溪能不能斗过李氏。 “我看以后称她为溪姨娘。” 顾瑶一点不想叫她李姨娘，斜睨顾珊一眼，“以前我娘做妾时，可没见二姐这般上杆子巴结，我同二姐才是嫡亲的姐妹。” “二姐有几分神奇，莫非三姐几句话就能把二姐哄骗？” “六妹休要胡说，我何时哄骗过二姐？” 三小姐不悦说道：“二姐病倒在屋里，下人阳奉阴违不曾好好伺候二姐时，六妹在何处？二姐发烧烧得糊涂，连一口水都没上，还是我去寻二姐才知晓她病了。” “我纵然不是二姐同父姐妹，但我把二姐当做亲姐姐看待。” “六妹已经是嫡女了，拥有六妹最想得到的一切，何必再来挑拨二姐同我的关系？” “让二姐孤零零一人，无人帮扶她，六妹就开心了？” 三小姐言辞犀利，幽幽叹道：“我竟不知六妹妹如此嫉恨二姐，恨不得把二姐踩在脚底下，要知道你们不是母，却也是亲姐妹。” 顾瑶好笑道：“二姐染病无人知晓，怪不到我头上，三姐少往我头上乱扣罪名。伺候二姐的下人都是二姐信任的，我娘拨给二姐的奴才都被打发回来。” “是二姐自己不相信我娘的善意。曾经我几次三番提醒二姐，难道不是姐妹之意？” 顾瑶眸子明亮，望着顾珊一字一句说道：“不是捧着二姐，怜悯认同二姐的人都是善意的，二姐经历颇多，当比我明白三姐的品行。” “若是二姐因同我较劲而被算计了去，我一点都不同情你，亦不会帮你。” “二姐自己最清楚我是不是非要踩着你扬名！” 顾珊紧紧抿着嘴唇，倔强又脆弱，令人既然觉怜悯，又恼恨她。 顾瑶最后说道：“因为二姐生母的事，你的处境大为不妙，我娘帮你向六公主告假，本意是为你着想，怕你处在舆论中心，毕竟你娘犯的错，不该由你承担。” 顾珊眸子动了动。 “不管你对我娘和我是不是存有恨意，你总要为自己考虑，父亲的耐性有限，你被人当枪使，坏了四房的规矩，父亲很难再容得下你。” “难道你想像顾璐一般被彻底赶出顾家？你心气一向高，非名门权贵不嫁，一旦没了永乐侯之女的身份，你就算是去给权贵做妾，他们都嫌弃你！” 顾瑶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起说了，眸光冷冽，细雨绵绵，冷风徐徐吹拂她衣襟冽冽作响。 三小姐强忍着后退的本能。 顾瑶说道：“我们四房姐妹的事轮不到你过问，有时间不如多帮帮二伯母在妻妾争宠中如何占据上风。” 素月为顾瑶撑着雨伞，雨水只是湿了她的的裙摆： “六小姐快些回屋吧，受了凉，四夫人非剥了奴婢的皮。” 顾瑶说道：“既然二姐想同溪姨娘亲近，就有二姐带她去安置吧。” 她一点都不想再同这群奇葩在一处。 第六百一十八章奇葩（三） 顾瑶宁愿承受智商情商被李氏压制的郁闷，也不想再劝说奇葩。 撇下顾珊等人，顾瑶直奔书房而去。 顾珊沉默好一会，才说道：“六妹脾气不大好，溪姨娘别见怪。你既是陛下赐给父亲，过了明路的妾室本就该在父亲的后院。” “六妹说得院落太过偏僻简陋不说，离着四房也很远，并不适合溪姨娘居住。” “我……”溪姨娘犹豫片刻，说道：“二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到四爷身边已经让我如在美梦之中，我不敢要求太多。” “四爷说什么，妾就听什么。” 溪姨娘无怨无悔，轻声道：“我不知二小姐同六小姐有何矛盾纷争，六小姐方才的话……也是她肺腑之言，我听得出她是为二小姐好。” “六小姐若需名声，根本不必踩谁，或是拉低姐妹身份，踩着姐妹上位。” 顾珊面色突然转白。 溪姨娘放柔声音，水盈盈眸子满是鼓励，“承认六小姐优秀，并不是很难的事，二小姐是个聪明人，不该在此事困住太久，总是牛角尖，对二小姐没一点好处。” “二小姐能脱身成四爷的女儿，已经很有福气了，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善人。” 顾珊：“……” “二小姐永远不知颠沛流离，举目无亲的痛苦心酸。” 溪姨娘大胆握住顾珊的手，“你当珍惜此生的福气，别再做让四爷伤心的事了。” 她撑起雨伞，大半的伞面罩住顾珊，“我们走吧。” 顾珊想甩开她，却发觉自己的力气如同装上的硬墙，她竟然被柔弱的溪姨娘‘拐带’前行。 父亲的妾室有毒！ 前有李姨娘，后有溪姨娘，她们都是与众不同的女子。 在钱氏的笑声下，二太太和三小姐灰溜溜离去。 看笑话的人不仅没看到李氏的笑话，自己反倒被奚落了一顿。 **** 顾瑶冲进书房，倒了茶水猛灌了几口，顾瑾从书卷中抬头，“你又去欺负谁了？” “……三哥。” 顾瑶捏着茶杯，指尖沾了茶水，“我受欺负了。” 顾瑾嘴角扬起，“在顾家还有人能欺负你？活腻歪了？” 顾瑶仔细回想，她虽然被奇葩刺激的脑壳疼，由始至终她都占着上风。 “三哥没听说皇上赏赐给父亲一个妾室？她就是……就是那个女人。” 顾瑶又倒了一杯温茶，捧到顾瑾面前，扫过顾瑾手中的书卷，很好，她看不懂！ 顾瑾接过茶盏，指了一旁的椅子，顾瑶收敛脾气，乖巧落座，挺直身子，双手放在膝头，宛若听老师讲课的学生。 “小妹不用紧张，我又没训你？” 顾瑾剑眉微扬，“在顾家后院，只有小妹欺负旁人，断没有谁欺辱你的事。” 出了府门，顾瑾的影响力还达不到让小妹随心所欲的地步。 不过他不觉得会让小妹等待太久。 “三哥，皇上把她安排在父亲身边，是不是有深意？” “自然是有的。” 顾瑾紧了紧手中的书卷，长翘浓密的眼睫低垂，“舅舅送了口信回京，陛下见先帝最后一面时，曾立下过毒誓，保先帝太子血脉传承。” “啊。” 顾瑶大吃一惊，“舅舅连这事都知道？他不是当日没有进宫吗？” “舅舅没有亲耳听到，跟随陛下入宫勤王的人还在世时曾同舅舅提过一嘴，舅舅一直把此事藏在心中，直到母亲发现她的胎记，我才让人给舅舅捎去口信。” 顾瑾手指似有似无摩挲着书卷，儒雅年轻的俊脸上闪过果决刚毅，“我们家的事不该总是劳烦陆侯爷。” “三哥……” 顾瑾的手指点在顾瑶手腕上，眼眸深邃，仿佛吸人精魂，令人信服。 “我才是父亲的儿子，当鼎立顾氏一族门庭。” 顾瑶臣服般低头，“我听三哥的，以后尽量不让陆铮帮忙。” 他们明争是没有了，私底下暗自较劲从来没少过。 顾瑾即便现在实力不如陆铮，依然敢承担责任，按照他的思路带领顾家崛起。 “三哥说溪姨娘的肚子是留还是……”顾瑶不忍说出落胎的话，“其实孩子生下来才是对他不负责任，对父亲也没任何好处。” “怎么没好处？”顾瑾反问顾瑶，“娘亲不在意父亲是否再有庶子，她连顾珊她们都能容忍。” “三哥会用到这个孩子？” “不一定。” 顾瑾云淡风轻，“多一张底牌而已，瑶瑶陪着母亲就好，其余的事，我来处置。” “顾家再不能似方才一般危险，完全指望父亲，太过惊心动魄。” 顾瑶感到顾瑾手指都是凉的，他整个人亦显得很疲惫。 “三哥先休息一会吧，别累坏了身子。” 她有意扶顾瑾起身，握住顾瑾手臂时，顾瑾似被烫到一般，很快抽回手臂，不大自然道：“我没事，读书有些累。” “三哥方才可不是单单在读书，三哥怕是和我同一时间知晓溪姨娘的身份，父亲被陛下召入宫中，三哥一直在防备最坏的状况。” 顾瑶有几分不悦，在顾瑾堆放在桌子上的书卷中翻来翻去。 顾瑾一向不愿让旁人动自己的书卷，此时纵容顾瑶。 很快，顾瑶从书卷的夹缝中翻出两张通关文牒。 看清楚上面的字后，顾瑶心头涌起一股酸涩，“你把五哥和娘亲，以及我送去关外，就不怕我们在那里无法生活？” “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三哥，要死……不对，若是有危险难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顾瑾说道：“不是没用上嘛，关外并非瑶瑶想得苦寒贫穷。” 她当然知晓关外也有繁华的地方，也是隆庆帝鞭长莫及的地方。 “我不过是想先送你们离京，随后我也会带着父亲出关同你们回合。” 顾瑾抬起手臂，犹豫片刻，缓缓落在顾瑶的头顶，故作轻松：“没我看着你们，我不放心呢。” 顾瑶眼圈潮湿：“顾家的重担是都压在你身上，可我和五哥也是顾家人，愿意为三哥分担。” 顾瑾缓缓说道：“五弟不适合知晓太阴暗的事，瑶瑶也是。” “可我想帮三哥。” “你乖乖的，就是帮我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约定 最后顾瑶没能让顾瑾休息，反而她被顾瑾几句话哄得答应顾瑾去歇息，以后只陪顾四爷享乐。 等到顾瑶出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答应了顾瑾什么？ 她懊恼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美色误国啊。 同陆铮一样，她很难抵挡魅力全开的顾瑾。 只是对陆铮是倾慕，爱情，酸酸甜甜犹如小甜点。 对顾瑾心疼和敬重居多，更有几分钦佩。 她看住顾四爷也算是帮顾瑾的忙了，贸然插手干涉顾瑾的计划，好心未必对顾瑾有益处。 顾瑾站在窗口，从细小的缝隙向外看去，直到顾瑶远去，缓缓吩咐：“准备马车。” “外面下雨，主子不如……” 顾瑾只是淡淡看了随侍一眼，随侍躬身道：“奴才听命。” 很快套上马车，顾瑾乘坐马车出门。 他微敛眸子，慵懒般听着雨落的声音，赶车的随从不知三少爷打算去哪，出了顾家后，马车便停在一旁，随从静静等候三少爷的吩咐。 雨水越来越大，绵绵细雨慢慢变成急雨，豆大的玉珠敲击马车棚顶，随侍披在身上的蓑衣和斗笠任由雨水静静冲刷。 突然顾瑾似有所感，睁开眼睛，黑瞳占据大半的眼白，他伸手推开车门，隔着雨幕看过去。 黑影由远及近，端坐马上的人面容逐渐清晰。 “来了，陆侯爷。” “久等了，顾三公子。” 隔着薄薄的雨幕，顾瑾同陆铮四目相对。 顾瑾让开车门的位置，陆铮翻身下马，利落上了马车，顺手将披在身上的蓑衣扔给自己的随侍。 “你们把皇上给李云溪准备的嬷嬷送去顾家，她们的月钱由陛下出，每月有专人送过去。” “是，主子。” 陆铮关上车厢的门，下雨的天气，马车中格外潮湿，有憋闷的感觉。 他们两人各自把着马车一边端坐，明明是严肃的会面，偏偏陆铮仪态潇洒，顾瑾姿态随性。 马车再次漫无目的在雨幕中穿行，再没比此处更适合谈论秘密的地方了。 窗外的落雨声音足以掩盖他们的谈话。 顾瑾到底没靠过陆铮，甩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 陆铮也没客气，直接用簇新的帕子擦拭额角的雨水。 下雨天还骑马的结果就是陆铮的衣服潮湿了一大片，垂下在他鬓间的发丝缓缓滴落水滴。 顾瑾说道：“多谢陆侯爷手下留情，没让我在关外的买卖受损太严重。” 陆铮继续擦拭水滴，淡淡回道：“你很让我意外，本来我已经把你想得很厉害的，见到你给关外送消息，愣是开通一条直同关外的通道，我才明白还是小看了你。” “顾瑾，顾慎之。”连名带字一起出口，陆铮把帕子当纸张撕碎。 均匀的布条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宽窄。 布条从陆铮手中飘落，“被草原阿达部首领称为军师的人，被陛下用重金悬赏的人，竟然是你？！” “我竟是不知你何时去过关外？” 锦衣卫关于顾瑾的调查只有薄薄一张纸的内容。 顾瑾的生平意外的简单普通，不过是一个天分极高的庶子求学经历，并无特殊之处。 但是就在前几日，陆铮查到的消息差惊掉他的下巴。 几乎没有同辈人能让他震惊意外，顾瑾做到了。 没有女子能让他动心，甘愿陷入情网，顾瑶做到了。 没有人能让他在皇上面前费劲心思周旋，顾四爷做到了。 遇见顾瑶，进而认识这家人之后，陆铮感到新鲜，好似平淡的日子都精彩起来。 不，是惊心动魄。 亦有甜蜜。 “阿达部族年轻的首领极有可能继任蒙古王，同中土迟早有一战。” 陆铮认真问道：“你是继续做他的军师，还是中原的阁老？首辅？” “生为汉家人，死亦是汉家鬼。”顾瑾同样坐直身体，正式回道：“我助你平西北诸番邦，定南疆苗裔，收复辽东。” “如何？” 顾瑾的声音不轻不重，字字敲进陆铮的心头。 陆铮道：“我需要是善待保护顾四爷，钟爱瑶瑶一生一世？” 顾瑾伸出手，等着陆铮的手拍过来，“成交？！” 陆铮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吃亏了？战功都是我的，若是能实现你所说的南争北讨，实现开疆拓土的伟业，甚至整个天下都有可能落在我手上。” “功劳是我，吃苦受累是你。在我第一次领领兵出征就明白一点，打胜仗最是少不得粮饷银钱。” 陆铮眸光微敛，“我本以为能效仿霍将军，以抢掠来补足粮饷供应不足，却忘记距离封狼居胥以过去上千年。” “当然不单单只有那两个要求。”顾瑾正色道，“你同我可共掌权柄，互相制衡，甚至我居于你之下也使得。但是请陆侯爷再答应我一个要求，你不要做皇帝。” 顾瑾再次加重语气，“也别让你和瑶瑶的儿子成为皇帝。” “……你要变法？” 陆铮一点就透，斟酌说道：“自古以来，主持变法的人就没落得好下场，无论是变法成功还是失败，出头的人大多不得好死，毁誉参半。” “我读过的书指定比陆侯爷多，翻遍历朝历代的史书，很清楚我会面对什么。” 顾瑾瞳孔微缩，好似见到很可怕的事，“不知陆侯爷是否相信预感？” 陆铮不吭声了。 顾瑾了然一笑，“也是，陆侯爷的直觉也是敏锐的，你我都是相信自己直觉判断的人。” “我总有一种感觉，若是我们这辈人不去做改变，把革新留给后世人，生养我们的帝国将会没有未来！” 顾瑾掷地有声的话语刺激得陆铮头皮发麻，冷汗湿透内衫。 “而且我们能做到的事情，为何留给后辈人？” “名声毁誉参半，身死当世，一样名垂青史。” 顾瑾的儒雅尽去，彻底展露自身的锋芒锐气，若是顾瑶或是顾璐见到此时的顾瑾，肯定会叫一声世界位面之子。 陆铮缓缓说道：“给我半月时间，我需要考虑清楚。”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答应你，我从未想过做皇帝！” 第六百二十章 大义 旁人听到这句话，一准怀疑陆铮在说谎。 甚至镇国公陆恒都未必相信他。 皇帝都不做？ 陆铮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让一众野心勃勃立志争夺皇位的皇子们情何以堪。 八皇子为模仿隆庆帝言行，他连自身存在的性子都死死压制着，整日带着沉重的面具，他照镜子时，看到得不是自己，而是隆庆帝的替身。 四皇子明明身子元气不足，仔细调养可以多活几年，也不必承受病痛的折磨。 但是为了帝位，四皇子呕心沥血百般算计，不多的元气正在快速的损耗。 其余有野心的皇子也都为争夺帝位付出良多，在平和的表面下，兄弟，父子之情早已被权力扯得稀碎。 隆庆帝依靠宫变夺位，他的儿子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的，实在不行就逼隆庆帝退位。 顾瑾笑道：“果然，陆侯爷不会傻到坐在火药桶上，陆侯爷的人在尘世，心神怕是无人能束缚你。” “在遇见瑶瑶之前，未来怎样于我无关。” 陆铮同顾瑾犹如相知相交多年的知己，围坐在马车上安置的小桌旁，狭小不大的空间因为他们彼此离得近，脑袋几乎碰到一处。 顾瑾摆上准备好的下酒菜，一盘酒煮花生，一盘毛豆，一盘豆腐皮，还有半只烤鸡。 随后他有拿出一对白玉酒杯，提着酒葫芦倒满美酒纯酿。 无需让酒，陆铮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有点辣，有点烈，一股绯红出现在陆铮两颊，“难怪你不缺银子，出手阔绰，更有银子做你想做的事。” 他指尖沾了几滴白酒，望着含笑的顾瑾，“我算算这种烈酒已在关外蒙古各地畅销了三年有余，你当时不过十五？尚未及冠？” 那时顾瑾还是在顾家收敛锋芒，隐藏才华的庶子。 “三年前，陆侯爷都能统兵出征，一战成名，杀敌无数，我这点家业比不上陆侯爷。” 顾瑾嘴唇沾了沾白酒，因烈酒刺鼻让他微微皱眉，“我始终无法适应烈酒。” “不过为表诚意，同陆侯爷坦诚相见，我干了。” 顾瑾拿出豁出去的气势，一股脑把烈酒引进，整个人瞬间如同下锅煮了的虾子，通红通红的。 “咳咳，咳咳咳。” 顾瑾使劲咳嗽，内敛的眸子多了几分水润，倒是让他不再显得淡雅。 陆铮一边看着遭罪的顾瑾，一边慢慢浅啄。 看顾瑾演砸豪气干云的一面，比下酒菜更下酒。 都说陆铮昳丽清冷，如同高岭之花，其实顾瑾才是拒绝任何外人探究的那个。 他所有的抗拒旁人接近都掩藏在儒雅温和的笑容之下。 甚至对李氏和顾珏，他都有所保留。 以前顾瑶比顾珏还不如，虽然他宠溺骄纵着她，任她胡闹，但是他并未对小妹用太多的心思。 给她找个好夫婿，一辈子荣华富贵足以。 顾瑶头顶顾瑾亲妹的名声，纵然在婆家言行有差错，丈夫也不敢冷落她。 从庄子上回来的顾瑶令顾瑾不由得想亲近。 “不能饮酒的人却酿出最烈的酒，顾三公子总是行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陆铮手掌抵住顾瑾后背，内进冲进顾瑾体内，温凉的感觉袭遍全身，浇灭烈酒带来的炽热。 顾瑾好转不少，陆铮适时收手，淡淡说道：“你把烈酒摆出来，想同我谈合作？” “嗯。”顾瑾脸还是红的，松了松紧扣的衣领，“阿达部首领尝到甜头，想趁我分身乏术，多占利润，以烈酒为诱饵，谋夺更多人的支持。” “我贩售烈酒，开拓商路不单单是为赚钱，也不是为他的感激。” 顾瑾缓缓说道：“酿酒需要粮食，我名下的粮食无法扩大规模，陆侯爷门面广，在番邦和关外都有渠道，能同陆侯爷合作，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养得狗反口咬主子了？” 陆铮语气带着浓浓的调侃，“你也不行啊。” 顾瑾：“……” 直接扯了鸡翅膀啃着，顾瑾好似撕咬嘲讽自己的陆铮一般。 这对兄妹，脾气还真是相似。 生气了就爱拿身边的东西出气，陆铮不动声色摸了摸手腕，上次顾瑶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都舍不得把齿痕消除。 不过他在舍不得，日子久了，齿痕自然消失了。 陆铮可没丝毫瞧不起顾瑾的意思，他有今日的成就是他出生就注定了。 他比顾瑾更自由，占有更多的资源，不说别的，阿达部首领野心滋长，也是因为顾瑾轻易不敢离开京城。 只要顾瑾出现在他面前，陆铮相信顾瑾绝对能让有野心的狗重新老实下来！ “我可以放开在中土之外所有的渠道和消息网，一切我同你共享。” 陆铮举着酒杯，似笑非笑说道：“也可以帮你筹集粮食，酿造更多的烈酒，但是你除了银子之外，又能给我什么？” “顾三公子也知晓本侯不缺银子，不怕吓到你，本侯爷在西北有玉矿，在关外有铁矿，在南疆有翡翠，还拥有两座养珠厂。” 顾瑾听出他的炫耀，淡淡回道：“你有矿又怎么样？迟早这些都是我外甥的。” “……你赢了。” 陆铮举杯认输，谁让他只心仪顾瑾的妹子呢。 也亏着瑶瑶是顾瑾的亲妹子。 否则顾瑾才是他的劲敌。 谁胜谁负，谁能情场得意，还真不好说。 “酿酒需要大量粮食，虽然能用烈酒换回金银珠宝，进而有可能操纵关外诸部。” 顾瑾轻声说道：“你不会认为当今是太平盛世吧。” 陆铮默默又啄了一口酒。 “百姓也缺少粮食，吃不饱饭，没等让蛮夷臣服，帝国先崩溃了，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顾瑾又从一旁找出一个狭长的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陆铮发现里面只装了一只寻常的稻谷秧苗？ 顾瑾如同看稀世珍宝，手指轻轻碰触秧苗的嫩叶，“只要让百姓有一口吃，不至于饿死，他们就不会造反，历史上有被外族灭掉的朝代，但是真正让朝廷灭亡得是农民义军！” “想要有余粮酿酒，粮食的产量必须充足，我不做杀鸡取卵，让百姓更加困苦的事。”、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争夺（一） 陆铮放下酒杯，调侃轻松的神色渐渐敛去，同顾瑾一般，露出慎重，甚至有朝圣的感觉。 “我在研究出烈酒的方子后，想到得不是赚钱，而是如何在不影响百姓吃粮食的情况下，酿更多的烈酒。” 顾瑾望着陆铮，眸底好似跳跃着火焰。 饮用烈酒到底对顾瑾有些许影响，也有他孤独寂寞太久的原因。 顾瑾是骄傲的，纵然被李氏教训过，转而认同纨绔子弟的父亲，别说同辈人，即便比他年长的人，顾瑾在内心深处都有轻视。 只是他面上不表露出来罢了。 无敌是多寂寞。 顾瑾和陆铮并没达到无敌的状态，在他们心里是无敌的。 难得遇见不仅同顾瑾年龄相当，才干心智都相似的陆铮，顾瑾借着酒劲儿，比往日活泼。 也更为多话。 旗鼓相当的对手比知己还要难寻。 顾瑾带了炫耀，“苦思良策一年，翻遍天工开物等耕作书册，寻思过改良耕作农具，仔细计算过，农具改良固然可以让百姓节省体力，达不到粮食增产的目的。” “一边控制着烈酒的产量，我派人寻找能丰产的农作物。”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的人在两湖一代找到野生稻穗，仔细请教过老农，此稻谷不仅比寻常稻谷结出更多的粮食，更是一年两熟。” “……” 陆铮心头一跳，自然清楚顾瑾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学着顾瑾小心翼翼碰触秧苗，“你确定？” 不是顾瑾的妄想？ 顾瑾自信点头，“我在两湖买了庄子，去年就用秧苗耕种，只要伺候稻谷精心，天灾不作乱，一年能收两次。” “你把秧苗拿出来……是想……” 陆铮觉得自己手中有矿产弱毙了，顾瑾手中的秧苗才是巨大的财富。 实现他们志向野心的基础。 陆铮受够了粮草无法支持他征战的苦楚，明明可以打赢的战争，就以为粮草，他只能挥军撤退。 每次想起来，陆铮都很郁闷。 顾瑾毫无留恋把装着秧苗的盒子交到陆铮手上，顺带把在两湖的庄子地契放在盒子之上。 “这就是我同陆侯爷合作的诚意。” “你甘心把这份名垂青史的机会留给我？” “……不甘心。”顾瑾笑道：“我不是圣人，也有争强好胜的心思，谁不想出名，受人敬仰？” 陆铮把盒子和地契一起放在小桌上，低垂眼睑。 顾瑾继续说道：“一时的名声比起我要做的大事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前路艰辛曲折，我必须懂得取舍。” “时刻提醒自己不因成功而骄傲，不因失败而沮丧，更要提醒自己不为一时的好处而忘记初心。” 顾瑾缓缓说道：“我可以等上三年再公布稻谷的消息，三年后，我能保住所有的成果，但是为了自己得到好处而隐藏这样的消息，在三年内因为粮食匮乏而饿死的百姓何辜？” “他们本来能活下去的。” “而且发现秧苗的人不是我，总结出培育秧苗流程的人也不是我。” “除了最开始我派出人，出了一笔银子外，我什么都没做过，甚至没下过一次田地。” “领这份功劳，我有愧。” 顾瑾再次把盒子交到陆铮手上，“侯爷不必愧疚，利益为上，我把秧苗交给你才能迅速推广下去，无人可以占辛苦培育出秧苗之人的功劳。” 现在顾瑾还无法保住成功的果实不被窃取。 一旦双熟的稻穗现世，皇子们能少得了争夺？ 顾瑾唇边弯起，轻松许多，“我这也是甩包袱给陆侯爷，不单单是一份功劳，更是一桩难事。” 陆铮眸子动了动，“我到是不怕有人争功，同你合作，你并不需要付出这么多，毕竟我们两人合作比互相针对更好。” “我可以代你向陛下陈情，有我看着，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顾瑾抬起眼睑，轻笑出声，陆铮停住口，顾瑾潇洒又任性耸肩，“陆侯爷看不出，我不想欠你太多，更不想把牵扯瑶瑶身上去。” “陆侯爷若不是看在瑶瑶份上，会吃亏吗？ ” 顾瑾摇头道：“不会，我们是一类人，没有十足的好处，哪有资格谈合作？” “你不后悔？”陆铮干脆利落的收了盒子，把玩着地契。 “后悔倒是谈不上，遗憾到是有些。” 顾瑾一派坦诚，带着几分骄傲和自信眨了眨微醺的眸子，醉意满满从眼角眉梢晕染开来。 “以后我会拿出另外的成果，到时候绝不会再拱手送人。” 顾瑾淡淡说道：“不过是双熟的稻谷而已。” “按照瑶瑶的话说，这波，我给你九十九分，少一分怕你骄傲。” 陆铮唇边含笑，身体同小桌离得远一些，伸展笔直大长腿，些许的迷离。 曾经瑶瑶这么称赞过陆铮。 她说的每句话，陆铮都记在心里，俏皮的话语仔细琢磨特别有趣儿。 顾瑾回道：“少那一分，三年后我亲自向陆侯爷拿。” 马车里安静下来，不再有交谈的声音。 他们再次各在守一边，端着酒杯浅饮，好似想着心事，又好似只是听着雨声发呆。 ******* 泰宁长公主府，顾珈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 “没有找到？怎么会没有找到？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没有找到的话，你不会去庄子上偷出秧苗稻穗？” “小人的确有心去田地挖秧苗。”三十左右的汉子一言难尽，“好不容易躲开看守的人，可是却撞见……撞见同样偷秧苗的同行。” “我们彼此以为对方也是顾三公子的人，大打出手。结果引来庄子上的农夫，废了很大力气，我才从庄子上逃出来，差一点没了性命。” 顾珈咬牙切齿道：“顾璐，又是你坏我好事！” 明明她们说好合作虐渣爹的，可每次都是顾璐坏了她的计划。 顾珈也在恼恨自己，当时看这本书时，只顾着顾瑾升级打脸的爽快感，顾瑾做过的政事，利国利民的好事，她都草草略过的。 她同顾璐都开了挂，都盯着同一个好处时，自然是手快有，手慢无。 她们永远不可能精诚合作。 第六百二十二章 争夺（二） 顾珈摔了茶杯，砸了桌椅。 原本她打算用双熟的稻穗给自己换一个更好的前程。 以前她就是眼界太低了，总是想着抱顾瑾和李氏的大腿。 没了顾瑶，她足以抚慰李氏的丧女之痛。 几次碰壁后，顾珈渐渐明白李氏同顾瑾在书中就是个无情之人。 李氏只疼爱自己所出的三个儿女，即便对顾璐和顾珊有善意，更多时候对她们两个犯蠢不闻不问。 她既然没夺走顾瑶的舍，这辈子别想让李氏对自己如同对待顾瑶一般疼爱了。 至于顾瑾在感情上更为清冷，世人都说顾瑾是最好的丈夫，对妻子忠贞，不纳二色。 可顾瑾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争上头，同妻子相敬如宾，虽然他最终没有纳妾，但也有几个暧昧的女子。 不过作者很聪明暧昧顾瑾的女子各有各的可爱，不让读者有看后宫种马文的感觉。 毕竟当时网文圈子，已经过了种马大行其道的时代。 男主大收纸片样的女人已经被读者所厌弃，既然暧昧又专一才是王道。 顾瑾克制住情欲欲望，忠诚于妻子，也是吸引读者的卖点之一。 何况女子终究只是书中的点缀罢了。 顾珈咬着嘴唇，若是她能早看明白顾瑾的无情本质就好了。 不再对顾瑾抱有幻想，把目光不再放在虐渣爹身上，她肯定能早顾璐一步拿到双熟的秧苗。 顾珈比本土重生的顾璐更懂双熟秧苗，可也仅限于多知道几个名词而已。 让她安下心去培育，整日同田地为伍，风吹日晒，她肯定受不了。 她夺舍是为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来种田的。 何况有捷径不走才是大傻逼！ 顾珈对抢顾瑾的机缘没有任何的愧疚，哪怕她知晓顾瑾为双熟秧苗付出了多少的银子和心力。 “给我准备马车。” 顾珈知晓顾瑾已经有所警觉，她以后再难以偷到秧苗了。 “都是顾璐的那个贱人坏了我的事，她不是被皇上打了庭杖么？怎就没一板子打死她？！” 果然重生和穿越的人无法成为朋友，只能你死我活。 没有秧苗做证，即便顾珈借助泰宁长公主先于顾瑾告诉隆庆帝双熟种子的事，隆庆帝也不会相信。 泰宁长公主在李氏看不到的地方颇为疼爱顾珈，李氏不愿干涉泰宁长公主，只要顾珈不冒犯她和四爷，李氏也懒得过问。 李氏最怕顾珈穷困潦倒，无依无靠，到底是四爷的女儿，接济顾珈，李氏不情愿。 漠视不管，外人也少不了议论。 顾珈乘坐马车气势汹汹杀向顾璐的住处，汪大舅被定罪，何大人网开一面没砍了汪大舅的脑袋。 从轻发落流放南疆。 汪大舅是流着眼泪被押解出京的，他的妻妾儿女抱头痛哭，知晓他这一去，怕是天人永隔，再也回不来京城。 除了汪大舅外，汪氏子弟人人丢官治罪，又因为汪大舅蒙蔽许多的读书人，汪家名声彻底毁了，没人同情汪家的遭遇。 汪氏一族很难再留在京城，他们狼狈逃回乡间。 顾璐和汪氏更是成了汪家的罪人，顾璐刚刚清醒就被大舅母好一顿教训，指着顾璐骂了三日。 汪氏被姐妹和嫂子弟妹直接怨怼得昏了过去，自然帮不上顾璐。 不是顾璐身边请了几个护院的壮汉，顾璐能被愤怒以及大舅母活活撕了。 大舅母逼着顾璐拿出所有的积蓄银子，毕竟汪家的家产都被罚没了，手中没钱，他们即便狼狈逃回老家也生存不下去。 顾璐肉体受了重创，精神上更是在崩溃边缘，重生后的信念骤然倒塌。 她眼见着渣爹踩着自己的痛苦步步高升，眼见着她心疼的母亲和兄长好似走到穷途末路，这比前世她最痛苦迷茫，被渣爹抛弃时还要痛苦百倍。 顾璐不知自己重生的意义。 明明很关爱心疼自己的大舅母咒骂她是丧门星，是贱人，祸害了汪家。 一身正气刚正的汪大舅竟然设计兄长，偷偷从兄长口中打听考题。 汪大舅更是想着借用考题去报复何大人，进而连累了哥哥被夺去功名，自信也随之崩塌。 前世大舅一直对他们兄妹爱护有加，还帮着兄长的。 顾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现实时时刻刻提醒她，所见的就是事实。 心力憔悴，顾璐一病不起，缠绵床榻，半梦半醒之时，她有了一个念头，若是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该多好？ 此时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唯一让顾璐觉得安慰得是，方伯父时常过来宽慰汪氏，照顾生病养伤的顾璐。 倘若没有方伯父，顾璐一家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前世今生唯有方伯父没有变过，依然痴情汪氏。 ****** “今日不回顾家了。”顾瑾脑子灰沉沉的，酒醉的滋味不大好过。 方才他又被陆铮灌了几杯烈酒，身子软绵绵的摊在马车的座椅上。 他的眼睫无力的低垂，因为酒醉的红晕从耳根烧到脖颈，“一身酒气，回去会被瑶瑶抱怨的，我……” 身体向软软的垫子依偎，顾瑾罕见稚气般喃凝，“我只想耳根子清净，不愿听她念叨。” 陆铮本想去搀扶身子几乎要滑到地上的顾瑾，听到他这话，陆铮收回手臂。 从未不知嫉妒是何滋味的冠世侯嫉妒了。 一向都是旁人对他羡慕嫉妒的。 今时今日他嫉妒抱怨瑶瑶的顾瑾。 他多希望瑶瑶也能念叨自己？！ 顾瑾还嫌弃上了，不知好歹！ 陆铮暗戳戳决定今晚自己也不回宫了，直接去顾瑾的外宅歇息。 他眸子频频闪烁，等到马车停在顾瑾的私宅时，叫来顾瑾的随从吩咐了几句。 随从看着醉醺醺的顾瑾，为难道：“这……” “莫非本侯指使不动你？你主子已经醉得不成样子，让本侯照顾他？” “不敢，不敢。” 随从很想说其实他们可以伺候三少爷，可在陆铮面前，随从秒怂，“奴才这就回去给六小姐送信。” 陆铮这才满意搀扶顾瑾下了马车，自有陆铮的随从撑起雨伞，尽量挡住雨水。 第六百二十三章 撕逼 大雨使得天空灰蒙蒙的，陆铮一时分辨不出现在的时辰。 陆铮灌醉顾瑾，他自己也没少喝，虽然酒量比顾瑾好一些，但也只是稍好而已。 烈酒后劲又很大，陆铮有内劲撑着才没被力道外斜的顾瑾拽倒。 即便能稳住身体，他脚下也有点拌蒜。 以前陆铮可是很少饮酒过量的，谁劝也不多喝。 唯一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心的人也就是瑶瑶和她三哥了。 顾四爷都做不到呢。 能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和知己，大醉一场也觉得畅快。 陆铮并没有把顾瑾交给仆从，习惯性打量四周。 顾瑾这处私宅显然是新入手的，墙壁重新粉过，而宅邸周围的环境有些眼熟，尤其是相对的宅子，陆铮好似在哪听过。 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陆铮却想不起听谁提过，索性吩咐随从：“去打听清楚隔壁宅子都住着什么人，是何身份。” 一切以安全为上。 若是他让酒醉的顾瑾出了一丝差错，瑶瑶就不是念叨他了，怕是很难原谅他。 京城都有天地盟的少主潜伏，陆铮出门总有侍卫随行，他本身功夫不弱，可顾瑾只是个文弱书生。 脑子再好用，顾瑾也不会功夫。 何况顾四爷身边又被隆庆帝安排了个李云溪，顾瑾要比以前更危险。 陆铮甚至想着是不是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顾瑾。 院落齐整，屋内干净利索，摆设并不奢华，陆铮看到最多就是书卷。 “去点燃香料驱驱味道。” “是，主子。” 随从里里外外忙碌起来，陆铮把顾瑾安置在临窗的罗汉床上，顾瑾眸子迷离，乖巧得不行，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陆铮没兴趣听，他摇摇晃晃走到书架旁，身体依靠着书架，随意抽出一卷书册，果然里面的留白处写满了字迹。 顾瑾是天才不假，天分也好得过分，可顾瑾有今日的胸襟气魄更多是依靠苦读。 顾瑶有时显得很紧迫，好似背后有人追她一般，把自己逼迫得很紧。 陆铮劝说过她不必那么累，顾瑶却笑着说，学到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她不愿依靠外人。 哪怕那人是她三哥或是陆铮。 ‘比你聪明天分好的人都在努力读书，你有何理由偷懒呢。’ 顾瑶以此话激励自己，同样也约束顾四爷。 陆铮扯起嘴角，又想到了瑶瑶，不知她会不会赶过来照看他……以及顾瑾这对醉鬼。 ****** 顾宅，顾瑶正伏在书桌上写顾四爷备考复习计划书。 在她眼皮子底下熊孩子休想偷懒不用功！ 她效仿当年教导主任看管高三学生的气势，务必让顾四爷的成绩提生一个档次。 顾四爷是聪明的，并非无可救药，她就是无法看着顾四爷浪费天赋。 顾家实力雄厚，顾四爷对隆庆帝更有作用，李云溪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 她听到顾瑾的随从回来送信，打发素月去询问状况。 “听三少爷派回来的奴才说，三少爷喝醉了，今晚就歇息在外宅，不回来了。” 外宅？！ 醉了！ 顾瑶立刻扔下毛笔，如今她听不得外宅两个字。 酒醉乱性啊，她可不能眼看着不知从哪来得猪把顾瑾这颗水灵灵的好白菜给拱了。 “准备马车，我亲自去照顾三哥。” 顾瑶直接把素月劝说的话堵回去，“旁人伺候三哥，我不放心。” 趁着准备套马车的时间，顾瑶跑去厨房，亲自熬了一锅醒酒汤。 她亲手准备的醒酒汤食材，又是盯着熬出醒酒汤，最后也是她小心翼翼倒入保温瓶中，期间没有过第二人之手。 顾瑾越长越好，才学又高，纵然是瞎眼的人都知晓顾瑾前途明亮。 因他挨了廷杖救父，为顾四爷洗清冤枉，再加上是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建议隆庆帝不再追查扩大反诗案子。 如今顾瑾的名声如日中天，随便提出一个读书人没有不佩服顾瑾的。 想伺候顾瑾的丫头更多，有李氏敲打都止不住，而上门来打听顾瑾婚事的人极多。 顾瑶得保住三哥的清白，她还期望三哥能娶到心仪的女人，而不是为某种目的或是被迫成亲。 外面就是下冰雹，顾瑶就算被敲得满头包也阻止不了她飞奔到三哥身边。 陆铮正等着顾瑶到来，打听隔壁宅邸消息的随从面容带着几分无奈，“回主子，顾璐小姐就住在隔壁。” “……你说顾璐？” 陆铮按着太阳穴，酒气刺激了脑子，带了几分傻气问道：“是本侯知道的那个顾璐？不是重名？” 随从说道：“奴才也觉得太巧了，顾三公子只怕没发觉此事，奴才向三公子的随从打听过，三公子从未来过此处，今儿是第一次歇息在私宅。” 到底是兄妹，总是格外有缘分。 顾璐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即便意外碰见，尴尬难受得也不是顾瑾。 陆铮此时有点不希望瑶瑶来此处了，更不愿意隔壁闹出动静来。 然而陆铮越是不期望发生的事，越是不可避免。 陆铮刚刚得到顾璐和顾珈去两湖盗取秧苗的消息，她们两方打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顾瑾尽力压下此事，却也发现跟随在顾璐身后的人，查清楚他们是陆铮派过去的，顾瑾便知晓消息瞒不住了。 “难怪，难怪你今日会把秧苗交给我！”陆铮瞪着顾瑾，“我差一点被你骗了。” 他还被顾瑾的感动过。 陆铮暗暗骂了顾瑾一句，心眼真多，他现在都分不清顾瑾此时是不是装醉了。 即便顾瑾有心算计，他到底把这份滔天功劳交给陆铮，合作诚意十足，为国为民的心思还是会令陆铮动容。 只是陆铮以后面对顾瑾会更加小心，不能再轻易被他君子一般的外表所欺骗。 顾瑾的心眼比他多。 “三哥。”顾瑶提着保温壶急冲冲迈过门槛，抬头正好对上陆铮微醺的眸子，诧异问道：“你怎么也在这？” 陆铮目光从顾瑶绝色脸蛋儿下滑，落在她手中的保温壶上，久久不肯再移开。 顾瑶道：“我煮了两人份的，你同三哥都有的喝。” 如此，陆铮才稍稍带出笑来。 隔壁传来不小的动静，“顾璐，你给我说清楚了，你还想抢我多少的机缘？” 第六百二十四章 醉了 世界很大，有些人一辈子也碰不上。 世界又很小，小到顾璐和顾珈的撕逼现场就在隔壁。 “我能装作不知道吗？” 顾瑶对她们的争执一点兴趣都没有，横竖不过是她们两个有凭着攻略抢占资源。 陆铮淡淡说道：“好似不成，你可以问问你三哥，他做了什么？！” 好胆子算计他！ 都说陆铮心机深沉，顾瑾才是把人卖了，那人还帮他数钱的主儿。 顾四爷的心眼子是不是都在让李氏怀上顾瑾时都传给了他？ 再加上心细如发的李氏，顾家才能养出妖孽一般的顾瑾。 顾瑶听得出陆铮的怨气，笑道：“你这样很好呢。” 有怨气，有喜悦，有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的陆铮总算会做他这个年岁能干的事了。 第一次摔在陆铮面前，她还以为不带任何烟火气的陆铮是个假人。 顾瑾睁开微醉的眸子，纯粹而干净，如同顾四爷那双眼睛，他从罗汉床上爬起来，望着门口的顾瑶。 莫名顾瑶心头一紧，赶忙倒出醒酒汤，递给明显更醉几分，都不认人的顾瑾。 男朋友同哥哥酒桌拼酒，怎么破？ 这两位明显既有冲突，又是知己。 顾瑶不敢偏心任何一人，“三哥不大饮酒，指定是你灌醉了他。” 陆铮：“……” 倒也没冤枉他。 不是他知晓顾瑶的脾气，得被顾瑶更向着顾瑾吃醋吃到酸死。 越是顾瑶亲近的人，她越是会随意，说几句，甚至骂几句，她都不怕对方生气。 因为他们彼此了解，不会为表面上的拌嘴而生气。 在顾瑶心里，陆铮比顾瑾地位高？ 陆铮下颚的肌肉绷紧，还是有点郁闷呢，不过看到顾瑾暗淡的眼神，陆铮又开心起来。 一喜一怒之间，陆铮昳丽的脸庞生动极了，顾瑶虽是喂顾瑾喝醒酒汤，却看陆铮看痴了。 太帅了！ 陆铮微醉后生动的样子可盐可甜，颜值逆天。 好似上天精雕细琢的一般。 据传说女娲造人，开始的泥人是用她气血捏成的，后来女娲累了，才用柳枝沾着泥土甩成人形。 就陆铮这容貌绝对是女娲亲手捏的那一批。 顾瑾眸子深邃，乖巧认真，宛若坐在课堂上，端庄而严肃。 顾瑶突然感觉自己压力好大，讪讪的端着还剩一半的醒酒汤，“三哥，我错了。” 她秒怂，不管她错没错，在顾瑾发火之前先认错，准没错的。 曾经她还鄙视过在顾瑾面前甚是摆不出父亲款的顾四爷。 现在她总算体会到顾四爷面对顾瑾的感觉了。 她读书时也被称为学霸的，可学霸下面固然有学渣，可上面还有学神？ 在校园里，某学霸的称呼已经过时，某某神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顾瑾就是瑾神！ 顾瑶有面对最严苛的老师感觉。 陆铮懒洋洋继续靠着书架，一只手臂抱胸，一只手撑着下颚，骨感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胡须茬，挑衅般说道：“他不珍惜瑶瑶亲手煮的醒酒汤，端来喂给我。” 顾瑶斜睨惹祸的陆铮一眼，别添乱，没见三哥正生气呢？ 一向儒雅的三哥突然严肃起来，顾瑶只有一个念头，回忆反省自己最近的表现。 该道歉道歉，该改正改正。 “三哥，别生气了。” 顾瑶小心翼翼说道。 顾瑾看着她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子曰，有朋从远方来，不亦说乎。” “……” 顾瑶琢磨这是顾瑾把陆铮当朋友了？才这么痛饮一番？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顾瑶又展开联想，诚恳的回答：“三哥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 她最近是没怎么读书，顾瑾为这事生气？ “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又是一连串熟悉的圣人名言，顾瑶眨了眨眸子，察觉出不大对劲。 三哥同李氏一般，只希望把她宠坏，可没想过让她受苦受难而磨炼心智，甚至她少吃半碗饭，李氏都要唠叨几句。 顾瑶小声问道：“三哥？你不舒服吗？” 她的小手按在顾瑾的额头，陆铮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下顾瑶贴在顾瑾脑门上的手，“你还看不出吗？他是醉了。” 顾瑾醉了是这表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能只静。” 顾瑾声音清亮好听，望着顾瑶，好似孩童儿讨赏一般。 只因为他背诵出大学等书籍。 顾瑶心肝都快被三哥萌化了。 她不是面对学神的考试，而是顾瑾向她讨赏。 可恶，来得太匆忙，她没带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陆铮脸颊一鼓一鼓的，拽住顾瑶道：“你别理会他，他……他就是借着酒劲儿发疯。” 早知道顾瑾喝了烈酒会醉成这样，陆铮绝不会灌醉顾瑾。 太特么犯规了。 陆铮甚至怀疑顾瑾是故意为之，现在陆铮对顾瑾的戒心达到顶峰。 “三哥醉得……”顾瑶盯着背完大学背诵中庸的顾瑾，眨着星星眼，“太可爱了。” 陆铮：“……” 现在他只想着以后自己酒醉是不是也来点特殊的方式？ 做什么好呢？ 总不能打醉拳吧。 陆铮有几分丧气，先机被顾瑾占了，他想出的酒醉方式怎样都无法碾压顾瑾。 顾瑶挣脱开陆铮的手臂，果断端了个小马扎坐在床榻变，仰望顾瑾学神。 “你也过来坐。”顾瑶还没忘记陆铮，帅气一拍身边的空位，遗憾道：“应该让父亲也来听听的。” 陆铮：“……” 只是稍作迟疑，他屁颠屁颠走过去，同顾瑶紧紧挨在一起。 陆铮把顾瑶的手紧紧握着，并且放在自己膝头，好似特意显摆给顾瑾看一般。 他的双腿蜷缩着，虽然坐姿不大舒服，同瑶瑶坐在一起，什么都值得的。 顾瑾继续背诵四书五经，顾瑶从欣赏转为淡淡的心疼，也许儿时的顾瑾需要就是顾四爷重视鼓励的一次摸头？！ 当日顾瑾是顾四爷的庶长子，不说顾四爷本就稚气未脱，即便注意儿子，顾四爷也会把更多的心血放在顾瑞身上。 顾老夫人等人也是在顾瑾展现聪明天资后，才逐渐重视他的。 第六百二十五章 可爱 “三哥一个人背负了很多。” 顾瑶更为疼惜顾瑾，可正因此，顾瑾成才长成松柏一般的男人，才令人佩服。 虽然顾珏也是庶出，但他性格开朗，那时候顾四爷已经同汪氏不大好了。 顾瑾展现了才华后，顾老夫人和顾清的心渐渐偏向顾瑾，顾珏和顾瑶待遇要好很多。 不至于处处压制自己的才情。 当然顾珏在读书上也没压制才情一说，他一向都是被碾压的一个。 心思细腻的人承受得就多。 不是今日顾瑾喝醉后的表现，顾瑶永远不知到顾瑾也曾幻想过父亲摸头？！ 顾瑾背诵文章越来越流利，甚至炫技似的倒背如流，不过他的眸子却是越来越暗淡，不，趋于平淡。 “很好，你很好。”顾瑶心被狠狠捏了一把，果断起身，颤颤巍巍摸了摸顾瑾的脑袋，“你比旁人聪明，好厉害呢。” 不是不能说出更好的赞语，顾瑶以前觉得彩虹屁说出来太过羞耻。 可若是用在顾瑾身上，哪是彩虹屁？ 是事实好不好？！ 偏偏善于言辞的顾瑶只能一遍遍说着简单质朴的话语，“三哥很好，读书很棒，又懂事孝顺，是最好的。” 顾瑾眸子亮亮的，嘴角高高扬起，“瑶瑶也很好。” 陆铮把顾瑶拽到自己身后，他站着比端坐的顾瑾高出许多。 低头望着顾瑾，而顾瑾同样平静的回望，顾瑶感觉有点不对劲。 特么的，弄得她好似局外人的。 “要不，你们先谈谈？” 陆铮和顾瑾同时看向说话的顾瑶，又几乎同时露出费解之色。 顾瑶叹道：“我再去给你们熬点粥，养养肠胃。” 不再理会明明狡猾如狐的两人，顾瑶转身去了厨房。 添柴烧火，刷锅淘米一气呵成，顾瑶只煮了最简单的小米粥。 隔壁隐隐约约的争吵声，顾珈声音高亢，顾瑶坐在灶台旁边看着咕嘟咕嘟的米粥，对顾璐和顾珈的撕逼没有任何兴趣。 她也不愿意同陆铮每次碰面，都被不相干的人打扰，甚至让陆铮总是为她家的事忙来忙去。 不是怕陆铮嫌弃她娘家事多。 谈情说爱的情侣不该总是被打扰。 若是每次她只有顾璐顾珈的事可说，他们还是情侣吗？ 顾瑶记得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征服男人先要征服他的胃。 情侣间做饭给对方吃也是情趣。 然而在她和陆铮身上明显不大适合，没穿越前，她也不是不会做饭，可大多时直接一份外卖搞定。 忙起来甚至也顾不得吃饭，毕竟现代职场压力大，对女子要求更为苛刻。 即便有了空闲时间，顾瑶宁可窝在床上看小说，也不愿意去厨房烧菜。 穿越后，顾瑶对当世的铁锅很陌生，烧火都得重新学习。 陆铮从小长在隆庆帝身边，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寻常都有最好的厨子厨娘伺候着，顾瑶勉强做出来的饭菜即便陆铮肯吃，也多是看在她的面子，而不是饭菜好吃。 弄点特殊的点心……顾瑶不会，当世的烤炉也同后世不大一样。 顾瑶仔细回想自己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甚至不大会谈情。 想对陆铮好，却不知该怎么做。 难怪前世她成为‘斗战剩佛’。 轰隆一声，厨房摇晃两下，顾瑶第一反应是地震了，把腿就往外跑。 冲出去后，顾瑶才发觉隔着两座宅邸的墙塌了。 烟尘中，传来顾璐惊恐的声音，“你扔得是什么东西？” 得亏顾璐躲得快，坍塌倒下的青砖才没砸到她。 可是却牵动顾璐尚未痊愈的伤口。 顾珈脸上多了几分得意，”你以为我只会似这般狗样残喘？我告诉你，我还有许多好东西没拿……” 烟尘散去，顾瑶面容露了出来，顾珈卡壳了，“你，你怎么也在？” 她们专门挑了后院僻静的地方，以为隔壁还没住人，谁知晓竟然顾瑶也在。 “你听到了多少？” 顾珈神色慌张，毕竟她答应泰宁长公主不在针对李氏和顾瑶。 泰宁长公主虽是疼她，却说过，若是顾珈不听话，她就再也不会管顾珈。 重生穿越的秘密，无论是顾珈还是顾璐都不希望旁人知晓，尤其是仇敌顾瑶知道。 方才的暴雨已经停歇，只有房顶上积累下的雨滴顺着房檐滴落。 顾瑶站在倒塌的墙壁前，炸药吗？ 顾珈竟然弄出了炸药？！ “你是特意跟着顾珈一起过来的。” 顾璐脸颊苍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愤恨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的，这么的有心机，买下我隔壁的宅子，只为看我的笑话？” 越说越是那么回事儿。 顾璐痛苦呻吟：”你就这么想看我倒霉？不是你让陆侯爷动手脚，我和四哥怎么会被廷杖打晕过去，彻底失去面见皇上的机会？” “你……还有顾家就是不想让我见到陛下，说出你们隐藏的不敢告人的秘密！” 顾璐声音凄厉，满是委屈愤恨，苍白的脸庞显得她的牙齿越发青白，消瘦的身躯在暴雨之后萧瑟脆弱。 顾瑶啪啪啪的鼓掌： “恭喜你，你全猜对了。打昏你和顾瑞就是我让陆侯爷安排的，也是我不想你见皇上，你说得都是事实，可是你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你又能奈何得了我吗？” 在顾四爷没同皇上说开前，顾瑶自然不希望顾璐先捅破隐秘。 “以你的身份这辈子也见不到皇上！” 顾瑶笑盈盈说道：“记得出修缮墙壁的银子！” “还有我再提醒你们一次，别再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同三哥根本没功夫看你们狗咬狗。” 还以为谁都稀罕她们手中的攻略？ 没有攻略，顾瑶有李氏和顾瑾，还有陆铮，就算是渣爹顾四爷也能横扫一片。 谁怕谁？ 一样的撕逼剧情，顾瑶看得都觉得腻歪。 她转身去厨房端起小米粥，不过顾珈若是改良火药炸弹什么的，倒也算是为当世做出了贡献。 即便顾珈借此机会得到好处，也比总想着抱大腿，躺赢强。 起码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第六百二十六章 落魄 顾瑶出现，顾璐不满意。 见顾瑶毫无留恋的离去，她同样不满意。 好似她无足轻重一般。 如同戏台上的戏子卖力表演，顾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你站住！” 顾璐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撑着身子迈过断垣残壁，快走几步追上顾瑶，死命拽住顾瑶的衣袖。 顾瑶身体健康，脚步灵活，只是轻轻扭转身躯便躲过顾璐的拉拽。 “你的委屈和愤怒，我根本不想听，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人，无法得到幸福。” 顾瑶高声吩咐：“来人，把她送回去。” 背对着顾璐，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陆铮怎能还在屋中坐得住，虽是听顾瑾背诵四书五经是难得一见的。 顾瑶才是他的命根子。 陆铮领人很快来到后院，他眯起眼眸看着炸断的墙壁，若有所思。 顾瑶把米粥交给顾瑾的随从，拉着陆铮离开。 随从堵住顾璐前行的道路，眼见顾璐还想再说什么，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把顾璐拖回去她的宅邸。 随后更是把院墙重新补上，做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顾璐气得好命，差点吐血，而顾珈自从顾瑶出现后就老实许多。 她可不是分不清状况的蠢货，现在她更不敢过于招惹顾瑶，省得让李氏有借口收拾她。 “你想同顾瑶讲道理？”顾珈见顾璐气鼓鼓的样子，淤积在心头的怒气散去很多。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算了吧，顾瑶如今是什么身份？” 顾珈羡慕的说道：“皇上给了她重赏，听说何小姐和嘉敏郡主都送了不少的礼物给她，在京城顶级贵女中，顾瑶也是排在前列的。” “不用她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一声，你和顾瑞就会多上数不胜数的麻烦。” “没听她说，你见不到陛下么？” 顾珈眸子闪了闪，“见不到陛下，你所掌握的密辛一钱不值。” 顾璐咬着泛白的嘴唇，“你是想从我口中打听消息？别做梦了，宁可顾家的秘密烂在我心里，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是拿顾瑶没有办法，可我能把你赶出去。” 顾璐吩咐一声，雇来的家丁把顾珈哄了出去。 以后她不会再同顾珈谈合作。 顾珈对她没有诚信，坏了她的好事。 顾璐目光复杂望着修补好的墙壁，几分怅然失落涌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呢？ 她只不过想让母亲和兄长的日子过得更好，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方世伯依然钟情母亲，对母亲温柔，对她关爱，可是方家老太太以死相逼，不让方世伯迎娶娘亲。 同她交好的方小姐同她恩断义绝，说她背叛了她们的友谊，她让她恶心。 明明方小姐的生母才是破坏方世伯和汪氏的罪魁祸首，她没有因为怨恨而迁怒方小姐，已经很厚道了。 即便有隆庆帝说过成全方世伯和母亲的口谕，现在为止方世伯还无法实现承诺迎娶汪氏。 现实改变不少，顾璐不敢完全相信前世的记忆，本想着岁月静好，不借先机攀附权贵，不学顾璐那般无耻的抱大腿的。 然而一顿廷杖让顾璐明白许多。 权势富贵才是根本，没有这两样，她别拥有自由。 若是汪氏能被贵人看重，方老太太也不会再反对了。 “小姐，太太叫您过去。” 小丫鬟是新买来回来的，笨手笨脚的，根本看不懂主子的脸色。 比起顾璐以前使唤的顾家世仆差了太多。 顾璐没时间调教丫鬟奴仆，只是将就着使用，能听懂命令就成。 汪氏身上也不大舒坦，歪在炕上，脸庞消瘦苍白，弱不胜衣。 “母亲。” 顾璐心疼得不行，轻声说道：“您没用米粥？” 炕桌上放着已经凉透的米粥。 汪氏温温柔柔的：“我吃不下，已让厨娘去弄燕窝粥了，一会儿璐姐儿也用上一碗，最近这几日，我见你消瘦得厉害，多补补才好。” 燕窝粥？！ 顾璐心一沉，她是有些银子，可为兄长疏通，以及府上上上下下的开销不少，前几日存银被大舅母她们扫荡一空。 此时她已是捉襟见肘了。 “我……我就不用燕窝粥了。” 顾璐知晓母亲日子过得精致，总不能让母亲还不如在顾家舒坦，“最近我不大喜欢燕窝的味儿。” 汪氏蹙眉，轻声道：“以前你不是很喜欢燕窝粥？也难怪你吃不惯，方才我看了装燕窝的匣子，一片整片的燕窝都没有。” “璐姐儿以前只吃上等燕窝的，明儿我打发人去买一些好燕窝回来。即便不是上等的，也比燕窝残渣好。” 汪氏从不在意金银，在顾家如此，搬出来后，顾璐给汪氏花钱从不小气。 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顾璐心情越发沉重，盯着已经凉透的小米粥，不由得想到了李氏眼里只有儿女，从未让儿女们为难过…… “我叫璐姐儿过来，还有一事。”汪氏侧卧，胳膊撑头，“昨儿方师兄同我说起书斋有一卷难得一见的画圣手稿，我一直很想同师兄一起临摹画圣的画法和技巧。” “这份手稿很珍贵，我怕去迟了，书斋就把手稿卖给不懂画圣意境的俗人。” 汪氏坐起来，理所当然说道：“俗人得了手稿只会让明珠蒙尘，璐姐儿给我准备两百两银子，我先把手稿买回来。” “画圣的手稿用银子衡量买卖着实太庸俗！请回手稿后，我当斋戒沐浴，再临摹其画境。” 顾璐嘴角抽动，“娘不知大舅母拿走了咱们不少的银子？” 汪氏脸庞一瞬变得惨白，身躯犹如寒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好好的提她们那群泼妇作甚？我……我才忘了她们的诅咒，你又来招惹我。” 眼泪已是簌簌滚落，汪氏呜咽道：“我真不明白你竟让她们闯进来？雇得护院都是摆设不成？” “璐姐儿以后休要再同我提这群粗鄙贱妇，让我安安静静画画做诗，说她们脏了我的口！” 汪氏始终记得自己被嫂子们生生骂昏过去，“我才不是汪家的罪人！” 顾璐心累得无法开口。 第六百二十七章 女神 汪氏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看不到顾璐的情绪变化。 纵然她见到女儿顾璐苍白满是疲倦的脸庞，她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帮助顾璐。 “对了，前两日你同我说的事，你安排得如何？可拿到了秧苗？” 汪氏自顾自说道：“向陛下献上秧苗时，我得新做几身衣服，料子到是不用太奢华，我不喜欢金线挑边的裙摆，太过庸俗。” “璐姐儿说裙摆绣上荷叶如何？” “……” “做好衣裙后，还要做几件首饰，宝石珍珠统统不用，就用和田玉，我喜爱宝玉的温润。” 汪氏幽幽叹道：“我许久不曾做衣衫了，不是为见陛下，我无心这些俗物。” “您不用再犯愁了，秧苗没能找到。” 顾璐不好说自己派人去盗取秧苗，毕竟她也知道羞耻的，偷盗别人的成果比盗取金银财务还要可恨。 旁人若是侵占顾璐的发明，顾璐肯定追究到底。 夺人之功犹如杀人父母！ 当顾璐是偷盗者时，下意识不去想发现培育秧苗的人为此吃过多少的苦。 “什么？你又失败了？！” 汪氏失望至极，抿了抿嘴唇，苦涩道：“以后等到最终确定下来再来同我说吧，你可知道为了你说得这事，我好几夜没有睡好。” “好不容易过了心里那道关卡，承认做了农夫的活儿。” 汪氏仿佛自己受到极大的屈辱，“罢了，此事没有也好，我不用再纠结，也可安心同师兄继续抚琴作画。” 顾璐手指勾着炕桌，面色一变再变，她还是自己的生母？ 汪氏也变得同上一世不一样了。 明明母亲为了她苦苦哀求渣爹，甚至为她跪肿了膝盖。 汪氏已经拿起书卷，“若是无事，璐姐儿先去歇息吧。” 她整个人沉浸在书画之中，比顾璐记忆中更加痴迷书卷。 也许如此她才能忘记所遭遇的挫折，失去的名声，以及生活环境的逆差。 顾璐晃晃悠悠起身，茫然般走了出去。 汪氏的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神色复杂般望着顾璐，嘴角缓缓垮了下来。 “太没用了！她到底还要让我失望多少次？” 汪氏不是不明白方老太太对自己的嫌弃，本以为借此机会一雪前耻，终究……不能再完全依靠顾璐了。 顾璐漫无目的走着，脑子放空，什么都不去想，可偏偏有些前世今生的记忆顽固般总是钻入脑子。 她记得当日顾瑶病得快死了，李氏独自驾着马车带顾瑶去庄子上养病，避开了京城因为退婚引起的纷争，对顾瑶的嘲讽。 她依然记得渣爹曾经责问过自己，为何不去边关陪伴丈夫？ 记得他说，不懂的事不要做。 一段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顾四爷扇她耳光后，不甘和屈辱笼罩渣爹的脸庞：“你……你什么都不懂。” 这是他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了。 此后她一病不起再也没见过顾四爷，在她临死前，大舅母说得那些话，是真的吗？ 顾四爷对不住娘亲？ 娘亲之殇是为她求情么？ 顾璐感到脸上凉凉的，她一抹满手都是眼泪，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离着兄长的屋子只有一步之遥。 顾瑞苏醒后就没再同她说过一句话，除了睡觉之外，顾瑞醒着时只是呆呆看着几张银票。 那是顾四爷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顾璐曾经让人抢过银票，甚至怒骂过顾瑞颓废不争气，她的怒骂已经换不回顾瑞的反应。 顾瑞只是用死寂枯萎一般的眸子望着顾璐。 不曾为自己辩解一句，也不曾怨怼顾璐。 可顾璐却好似失去所有力气一般狼狈而逃。 她即便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她毁了她的兄长！ 顾瑞比顾璐上辈子过得更辛苦。 哪怕上辈子他同嫂子争吵，他还是有精气神的，是鲜活的。 今生顾瑞只是比死人会喘气。 “哥哥。” 顾璐推开房门，站在门槛前，迟迟不敢跨进门。 顾瑞一如往日低头，紧紧攥着银票，屋中并没点燃蜡烛，昏暗的光线让顾瑞的身子一大半陷入黑暗。 “你想……想回到顾家么？”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顾瑞如同木头一般，顾璐失望的转身，却听到似有似无沙哑声音，“已经迟了。” 顾四爷不会再要他。 顾璐惊喜回头，“我知道哥想要个父亲，顾家回不去了，可我们还有方世伯，他也是好的。” 此时顾璐不敢肯定说方展比渣爹好了。 方展因为抄袭的事情，名声毁了，爵位没了。 可是方展有一颗温柔疼爱儿女的心思，顾璐始终相信方展对继女继子也是喜爱的。 “皇上夺去哥哥的功名，哥哥可以同方世伯学习书画，一样能成才。” 顾璐对顾瑞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惜顾瑞再也没给过她任何的反应。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怨我，我知道的，纵然你们都没说，可是都怨我。” 顾璐崩溃般大哭，“我才是这世上对你们最好，也是最盼着你们好的人，为了你们，我宁可牺牲一切，为何哥哥就不明白呢？” 顾瑞面无表情。， 顾璐转身抹着眼泪跑远，穿过回廊，她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从大门走来的人怀里。 来人感到只属于少女的柔软身躯，嗅到处子的香味，不由得收紧胳膊，好似把少女圈得更紧。 “方伯父……” “嗯。” 方展连忙松开手臂，暗恼自己怎会对师妹的女儿起了邪念？ 阿弥陀佛，他用清心咒平复心绪，正准备推开顾璐。 顾璐却趴在他怀里痛哭失声，手指紧紧缠着他的衣领，好似受了委屈的孩童依偎进长辈怀里哭诉。 方展站在原地，双臂无力垂在身侧，顾璐哭了好一会，才渐渐止住眼泪。 她眼泪汪汪退出方展的怀抱，鼻尖微红，眸子如同水洗过一般清澈干净。 方展身躯一震，盯着顾璐半晌，“我好似找到了……找到想画的人。” “璐姐儿你让我突破了瓶颈！” 方展的眸子是炙热的，目光迫切真诚，仿佛膜拜心中的女神，“若我能在画坛中封圣，你当居首功。” 他又恢复往日的儒雅温柔。 第六百二十八章 谈情（一） 方展承受一连串的打击，不免他的意志消沉。 不过他从未埋怨过顾璐一句，依然尽量安抚师妹方氏。 当日是他最后拍板决定用顾璐从孤本上抄来的诗词。 有现在的结局，他无法把责任完全推到顾璐身上，毕竟做出决定是他。 母亲不喜汪氏，他是知道的。 汪家没落已成定局，可方展不在意这些，以前为方家，他抛弃师妹，这次他已经没了爵位和名声，无需在顾虑这，顾虑那了。 迎娶师妹是他如今唯一的坚持。 今儿正要撞上顾璐，让方展灵感爆棚，若是他在画作上能突破瓶颈，也能少许恢复名声。 最让方展欢喜是顾璐！ 他找到了能让灵感的源泉，不仅是画画上，他再次有了提笔写诗的热情和自信。 顾璐让他枯萎的心重新跳跃起来。 方展眸子深邃而迷人，“书房能不能借我？” “自然可以。” 顾璐也期望方世伯重新成为当世的大才子。 同顾四爷不一样，方世伯是有真才实学的。 顾璐立刻带着方世伯去了书房，一路上，方展笑容温柔，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灵感，让顾璐成为他画作的一部分。 甚至强调顾璐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被方展那么迷人深情的眸子望着，顾璐同样再次找回自信。 她不是不中用。 听着方世伯还没完全修改好的婉约诗词，顾璐心逐渐安定下来，有担当的方世伯不会放弃母亲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隔壁的宅邸，顾瑶给顾瑾留下米粥，吩咐仆从伺候顾瑾，她主动握着陆铮的手离开了。 三哥很重要。 陆铮一样重要。 她才不要再让三哥和陆铮在一处呢。 “……你这是。” 陆铮望着顾瑶放在自己唇边的汤匙，张口就能把香甜的米粥含入口中。 他有一股不真实的炫目感，耳根子热辣辣的，“我可以自己用。” 顾瑶身体向前，执着说道：“张嘴。” 他已经拒绝过了，瑶瑶非要这么对待他……他再拒绝就是傻瓜了。 陆铮果断张口，一勺又一勺的米粥进入他的口中，顺着喉咙流入胃中，最敢灼热是瑶瑶的专注。 她眼里只印着他的影子。 而且顾瑶也没再提任何同他们不相干的人。 顾瑶喂完陆铮米粥，起身时，她的手腕被陆铮握住，陆铮不错眼的望着她。 虽然她已经习惯总是撒娇卖萌的熊孩子，对家里逃避读书的熊孩子有抵抗能力。 面对陆铮时，她的心揉成水。 “陪我。” “陪。” 顾瑶毫无原则拜倒在陆铮的魅力之下。 “今晚，我住在客房。” “住。” 陆铮嘴角翘起，“那你呢？还回顾家吗？” 顾瑶道：“我住在你隔壁！” 差一点她就说同他睡一张床了，清冷矜贵的陆铮，她还能保持本心。 然而喝醉的陆铮，她完全沦陷。 陆铮同顾瑾一般都似罂粟一般，喝醉后让人魅力无边，令人无法拒绝。 “我给你铺床，打水洗漱。” 顾瑶一下子跌入陆铮怀里，陆铮低头看着绝色少女，“让奴才去做，你陪我就好。” 他心爱的女子不该去做家务等活计。 ”不想让我帮你净面？“ “……” “不想睡在我亲手铺陈的被褥上？” 顾瑶蹭了蹭陆铮的脸颊，趴在他耳边说道：“真的不想么？” 陆铮不敢动弹一下，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顾瑶是少女身，但有一颗熟女心。 她不可能不明白陆铮身体的变化，无法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少女。 “陆铮。”顾瑶轻吻落在他嘴角上，“我想更了解你，想知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陆铮愕然，顾瑶的吻一下一下遍布他的脸颊，“给我个机会，如何？” 瞬间顾瑶感觉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陆铮压在身下，他矫健的身躯完全覆盖上她。 衣襟摩擦，她能感到从衣衫上透出来的热气。 “咯咯，咯咯。” 顾瑶笑容灿烂，望着陆铮漆黑蕴含欲望的眼眸，“你喜欢我吗？” 这个妖孽是要他命的。 陆铮狠狠又带着赌气般吻上她的嘴唇，霸道般撬开皓齿，占据她整个唇舌。 很粗暴的吻。 好似要把她生吞了似的。 陆铮的手指同样霸道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并按在她体侧。 慢慢的如同疾风暴雨的吻变得温柔，珍惜。 顾瑶总算有机会换气了，好悬没被陆铮吻昏过去。 陆铮抹去她唇边的银线，笑声低醇，“这世上没人比我更心悦你！” 无论是顾四爷，还是李氏，甚至是顾瑾，他们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装着其他人。 顾瑾将来也会喜爱自己的妻子，甚至顾瑾更在意是他的志向。 但是陆铮心里除了顾瑶之外，谁都不存在的。 他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 顾瑶认真表态：“让人去提亲吧，我不需要太奢华倾城的婚礼，我不在意那些富贵，也不在意旁人的羡慕。” “所有人公认我嫁得好又能怎样？一起过日子的人是你和我。” “许多富贵夫妻也只是外人看起来幸福。” “而不富裕的夫妻未必就过得不幸福。” 她在现代处理过太多的婚姻案子，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对也不对。 没钱确实是产生很多的矛盾，但是没钱不会夫妻同心赚钱么？ 把爱情寄托在金钱上的三观，她始终是看不上的。 当然以她的见识和心性也不大会爱上立不住的男人。 “等……等圣女见到陛下，我立刻让镇国公去提亲。” “镇国公？平时你也是这么叫他的？” 顾瑶仔细回想，除非必要，陆铮很少称呼镇国公为父亲。 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很少以父亲称他。 陆铮轻啄顾瑶的嘴唇，轻声说道：“他也不想我做他儿子吧。” 从他懂事起，陆恒就没勉强过他称呼父亲。 外人不知，镇国公陆恒早早就把当初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年……他五岁？ 真庆幸他生下来就是个天才！ 镇国公最好得就是一碗水端平，不曾亏待歧视他，也不曾为他的身世而如同镇国公太夫人一般捧着他。 第六百二十九章 谈情（二） 顾瑶不避忌家丑不可外扬，在陆铮面前忌讳谈论顾四爷如何熊。 李氏如何手段高超，智商情商超强。 甚至会把顾家的短处讲给陆铮听。 陆铮换了个姿势，重新把顾瑶搂进怀里，伸展大长腿，手臂还紧顾瑶的腰肢，轻声道：“镇国公与其是我父亲，更似我师傅。他教会我如何在宫中生活，把陆皇后还残留在宫中的人脉交到我手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全部交给了我，在我三岁入宫后，这些他给我的人脉起了不少的作用。” “没有这些人脉帮衬，我未必会比现在差。” 陆铮有这份自信。 顾瑶也发觉无论是顾瑾还是陆铮，他们的信心总是特别足。 自信的人容易成功。 无论面对困境，他们也有自信能闯过去。 “不可否认，有了这些，当初我在帝王身边的日子好过很多。” 小孩子很难让隆庆帝记住，陆铮做到了。 顾瑶有几分心酸，在同龄人向父母撒娇耍赖时，陆铮已学会勾心斗角，让隆庆帝记住他。 在陆铮年纪还小时，隆庆帝为洗宫变的名声，勤政爱民，精力大多放在国政上。 不多的闲暇时间也多是分给宫妃。 陆铮能在前朝和后宫的夹缝中争得隆庆帝的注意和喜爱，小豆丁陆铮为此付出良多。 顾瑶撑起身子亲了亲陆铮的脸颊，又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 倘若早说这些话能得到瑶瑶这么对待，陆铮早就……说了啊。 对发生过的事，他并没有不准提的禁忌。 从来倒霉的人都不是他。 皇子公主以及同他争宠的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一直是赢的那人。 失败的人都还好好的，占据上风的陆铮又有什么可自怨自怜？ 当日入宫和一直住在宫中本就是他的选择。 也带来十足的利益好处。 比待在镇国公府强多了。 “在镇国公府，我无需看任何人脸色，镇国公夫人不敢多说我一句，太夫人她们只怕我不高兴。” 陆铮轻轻拍着顾瑶的后背，轻笑道：“你以为我会处境尴尬么？会眼馋渴望亲情？” “不会！”陆铮低头允舔顾瑶的耳朵，“我若是想要长辈的关爱，他们都很乐意给我的。可惜啊，那些东西，我早就抛下了，也不曾期望得到。” 顾瑶默念一声，怎么陆铮有变态的趋势？ 好似他活够后，没啥好玩再吸引他的事和人之后，他会玩一场自我毁灭？ 然后让所有人都按照他画出的道道行事，即便他死了也能摆弄讨厌憎恨他的人行事。 初次在寺庙遇见时，陆铮明明不是这样的。 难道这才是陆铮的真面目？ “怎么了？” “有点刺激。” 顾瑶眨了眨眸子，“你太厉害，让我缓口气。” 对付熊孩子，她有经验。 对顾瑾那样的妖孽，她还能应付。 对被李氏智商碾压，她也可以用古今三观不同自我安慰。 可面对外表矜贵，云淡风轻内里却十足变态的陆铮，顾瑶挠头了。 陆铮笑声连绵不绝，抱起顾瑶，鼻尖蹭鼻尖，“我送你去隔壁安置，给你一晚上，够么？” 顾瑶抓紧陆铮的衣服，这丫看似给了她选择，实际上无论够于不够，她还能逃离变态的陆铮么？ 不说他放不放她离开。 顾瑶本身舍不得他。 陆铮走去隔壁，小心翼翼般把顾瑶放在床榻上，拉开被子盖住顾瑶，安抚一般轻吻她额角。 他转身离去。 顾瑶莫名抱着被子滚了两下，陆铮突然有出现了。 他端着铜盆，顾瑶抱着被子。 “你……” “求别说。” 顾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埋怨道：“你还回来作甚？” 陆铮面无表情，好似没见到顾瑶在床榻上的翻滚。 “你不洗脸，不洗脚就睡觉？” “……” 顾瑶一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庞，身体蜷缩起来，软软的一团。 如同一只被主人抓到的猫儿，尾巴缠住身体，脑袋耷拉着。 陆铮把铜盆放下，眼见床榻上一团拱了拱，无声笑开了。 拿着帕子走过去，陆铮拽了拽被子，顾瑶再次拱了拱。 “放那里就好，你先走。” “好。” 陆铮示意门口的随从。 随从会意般加重脚步离开，顾瑶又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动静，才缓缓冒出头来，正好对上陆铮含笑的眸子。 “你骗我？！” 顾瑶翻身而起，跪坐在床榻上，陆铮好脾气为她净面，顾瑶的气立刻消了，再次蹭到陆铮身边，手指缠着他的衣摆。 羞答答般垂头，她轻声说道：“以前我也没这么幼稚的。” 错了，在现代时，她也会高兴时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谁说职业女性就不能这么做？ 陆铮笑道：“我从未这么认为你幼稚，你很可爱。” “最让我满足得是这份可爱是因为我！” 顾瑶更是抬不起头了，心头甜滋滋的。 被陆铮宠溺的感觉着实不错。 “那……那圣女入京的消息不是都传给皇上了？她何时入京？” 还要等几日，陆铮才肯上门提亲？ 陆铮盘算道：“少则五日，多则半月，据说她因为水土不服，病了一场。” “难道不是生病？”顾瑶听出陆铮口中的不屑，“前几日你还说过我舅舅帮了你一把。” “病是真病了，不过不是因为水土不服，她……” “有心上人？” 这剧情有点莫名的熟悉呢。 顾瑶心中八卦火焰熊熊燃烧，谁都明白生番邦送圣女入京以示臣服。 陆铮废了不少的心力逼迫番邦把她送到京城，就是为她能入宫。 “心上人？”陆铮好笑道：“你是话本看太多了，顾瑾太纵你了，他还写话本给你解闷？” 顾瑾写的话本不赚钱，除了顾瑶外，很难有人喜爱。 “你爹给你和顾瑾找了个好活儿，让你们帮忙编写歌颂陛下的话本。” 顾瑶：“……” 顾四爷自己不办正事，还挺能个儿女们找活的。 陆铮轻声道：“她不愿意入京不是因为有情人，而是不愿意臣服，她太相信自己的可兴天下的命格，只期望把她的福气用在族人身上。” 第六百三十章谈情（三） 陆铮不屑更重。 “她倒是有心恩泽族人，可她以柔弱之躯抵挡雄兵还是能救治族人？” 陆铮轻轻亲了亲顾瑶的脸颊，低声道：“不过是被族人神话的女子罢了，如同你说过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偏偏还凭着命格有诸多的要求，敢偷偷跑回去……” “你舅舅不单单是帮了我，阻止她私逃使得我再没理由下处置她的族人。” 顾瑶再次认识到陆铮的本性。 丫的，他对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作天作地的，还在意外族人？ 顾瑶总不能同陆铮说世界充满爱，每个人都有人权！ “我不过是让人警告她一番，她就病了，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她真有病，横竖我需要她的花容月貌，病怏怏的出现在陛下面前，她未必能吸引住陛下。” 陆铮轻笑：“索性让她把病养个七七八八，但是也不能让她痊愈，一来我没时间同她消耗。” “二来，有几分病容，西子捧心之态的美人许是更能打动陛下。” 顾瑶：“……她很漂亮？” “没我的瑶瑶好看。”陆铮可不会犯谁更好看的错误，回答得快速而直接。 他在宫中长大，不仅同皇子们争夺隆庆帝的注意，后宫的妃嫔们也是他的对手。 女人啊都是小心眼的。 瑶瑶虽然特别，但总归是女人嘛。 别的女子小心眼，陆铮嫌烦。 可换在瑶瑶身上，他是怎么看怎么可爱，陆铮看顾瑶的滤镜老厚了，还自带柔光美光的效果。 顾瑶绝不承认心头是甜的，白了陆铮一眼，“谁在意这个？我巴不得她比我漂亮呢。” 好似为自己大气证明，顾瑶忧心道：“我是怕你过于针对她，万一她得陛下宠爱，你会不会有麻烦？” “陛下再糊涂，也不会让宫妃涉及前朝太多。” 陆铮手指一圈圈缠着顾瑶的头发，似笑非笑道：“当今陛下纵然有缺点，却不是一个守不住江山的主儿。” “先帝太子是可惜了，先帝其他儿子……还真没陛下的治国能力。” “我估摸着先帝也是看透了儿子们的性情，最后才没同陛下拼个鱼死网破，太子当时已死，再逼死处决了陛下，以先帝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再教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陆铮提起这段隐晦的往事如同说寻常故事一般。 顾瑶听出他对帝王，无论是当今，还是先帝都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自在洒脱如同点评普通人。 “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只能是后宫宠妃，侍奉讨好陛下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她若是想仗着陛下宠爱干涉朝政，先不说陛下，就是太后娘娘和朝上的御史都不会答应。” “太后娘娘好似对朝政挺关注的。”顾瑶轻声说道：“我见她不大愿意在慈宁宫荣养。” 陆铮道：“有摄政的心，却没摄政的能耐，几篇吹捧的诗文，她就忘了在后宫中如何被先帝冷落，被先帝宫妃欺凌，反而认为自己有辅佐帝王执政的才华。” “当年若不是陛下娶到陆皇后，靠上了陆家，她未必能在宫斗中活下来。你道她为何磋磨贵太妃？” 顾瑶轻轻摇头。 陆铮撇嘴道：“在先帝后宫中，她是醉不得宠的一个，都说当日她同贵太妃有争宠，其实贵太妃宠冠先帝后宫时，争宠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她！贵太妃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有什么比对手忽视自己更可悲的？ 太后娘娘还真是先帝宫中的小透明啊。 顾瑶为难道：“我爹接下写本子的差事，我该怎么胡编太后娘娘得宠？” 太脱离实际，太浮夸，谁会相信？ “瑶瑶，你爹都比你聪明呢。” “……” 陆铮感到顾瑶咬住自己的手腕泄恨，笑容愉悦，冲顾瑶的咬力齿痕又能留下很久。 他喜欢瑶瑶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真正决定顾氏荣宠的人是陛下，只要陛下喜爱顾四叔，太后就不敢同陛下对着干。” 顾瑶松开口，望着他手腕上的齿痕，同样勾起嘴角，标记过后，陆铮就是她的人啦。 要不她也不至于没理由创造理由咬陆铮！ “哼，我还不知道么？方才不过是逗你玩罢了。” “嗯，瑶瑶特别特别的聪明。” 陆铮低头再次亲了亲顾瑶的嘴唇，浅尝则止，他怕再放纵自己，今晚他就办了顾瑶！ 压抑得太久了，他自己都怕失控，更怕伤到她。 “特别，特别的好……” 陆铮在顾瑶耳边低声耳语，顾瑶脸庞红扑扑的，美得惊心动魄。 他万般不舍放开顾瑶，快步走出门去，罕见得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顾瑶笑弯了嘴，虽然陆铮是表里不一的变态，不过还是挺可爱的。 好在陆铮虽然漠视人命，但在大义气节上比很多人都正直，戍卫帝国，守护中土。 这就够了！ 顾瑶也不能对身世扭曲的陆铮要求太多。 陆铮若是高大全的人也活不到今日。 一夜无话，顾瑶在窗外练武的声音中清醒，披着外衫站在窗口。 晨辉朝霞，劲装少年身若蛟龙，挥出的拳头虎虎生威，掠夺了天地所有的光芒。 因为昨日的雨水，草木格外鲜亮，天空碧蓝纯净通透。 一切同陆铮构成极美的画卷。 顾瑶手指点着陆铮，“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用过早膳，顾瑶同陆铮依依惜别，两人手拉手很是不舍。 先于一步上了马车的顾瑾罕见没有阻止，反而安静等待顾瑶。 顾瑶把心一横，快速亲了陆铮一下，转身飞速爬上马车。 这是她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失态。 陆铮呆愣。 护卫他的侍卫们呆愣之后，立刻不是看天空，就是在地上找蚂蚁。 侯爷的事……他们可不敢过问的。 不过回去他们是不是也同自己的女人亲近一番？ 马车缓缓离开，顾瑶红着脸，羞答答说道：“三哥就当没见到吧。” 顾瑾慢条斯理翻看手中的书卷，脸上同样有可疑的红晕，“我不会同娘说起，只是昨儿我醉酒后的事……”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娘亲和父亲，还有五哥。” 第六百三十一章 妾礼（一） 顾瑶举起三根指头发誓，俏丽脸庞异常严肃认真： “我绝不会把三哥哥醉酒后狂背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事说出去，更不会同娘说三哥当时有多可爱迷人。” “以后我要阻止三哥喝烈酒，让这个秘密永远不为人知。” 顾瑾：“……” 顾瑶忍着笑容凑到顾瑾身边，以前她还对顾瑾存有敬畏的。 经过昨夜，再看顾瑾板着脸，她没有任何的惧怕，拉长语调，“三哥。” “以后你少同父亲一起。”顾瑾用书卷敲了敲顾瑶的额头，嘀咕道：“你不觉得你被父亲影响太深了么？怎么会这样呢？” 顾四爷有毒啊。 “可父亲也比以前更……”顾瑶佯装很疼一般揉着额头，“进步了吧。” 本来笃定的事情变成不大确定。 顾瑾笑道：“你确定父亲的长进是受你的影响？” 扎心了，老哥！ 难道她没养大熊孩子，反而被熊孩子拉低的年龄？ 顾瑾道：“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 陆铮喜欢，他亦疼爱唯一的妹子。 该活泼活泼，该软萌软萌。 他已经不是在顾家苦苦磨砺积累实力的庶子了。 他的妹子已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顾瑶黑着脸道：“哪里好？我可不想似父亲一般愁人！” 一定一定要杜绝顾四爷对她的影响！ 她的灵魂可是成熟的职业女性，同熊孩子不是一国的。 正因为她身边的亲人都很厉害，无需她苦大仇深报复复仇什么，也无需她耗费心力玩宅斗和争宠。 她才被亲人宠得心里年龄缩水，暴露出更多的少女童心。 说来让顾瑶惭愧，她也只有在顾四爷身上找到优越感了。 可顾四爷在帝王面前挥洒自如，歪打正着的能耐也不是顾瑶能比的。 顾瑶手指纠结般缠在一起，莫非在家中，她才是最没用的一个？ 被人宠爱的滋味固然好。 可是……可是她不甘心呐，深感为穿越者丢脸了。 顾瑾几句话就让顾瑶自己去反思了，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面对调侃自己的小妹。 别人喝酒会忘记自己酒醉的事，偏偏顾瑾想望都忘不掉。 若是他以前喝醉过，记得酒醉后自己的样子，昨日他绝不会一时意气同陆铮拼酒！ 顾瑾无声叹息，自己还不够成熟老练，依然执着于同陆铮的‘较量’。 明知道这份执着太幼稚，但是顾瑾却不想轻易抹去。 回到顾家后，顾瑾带着顾瑶去给顾老夫人赔罪。 毕竟他们昨晚没有回来，虽不至于被责怪，但顾瑾还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昨儿我喝醉了，小妹便留下照顾我。” 顾瑾躬身说道：“小妹怕我半夜再因酒醉折腾，昨儿可把她累得够呛，为我煮粥端茶的，没有小妹细心，孙儿只怕是现在还没从酒醉中清醒。” 顾瑶微微垂头。 顾老夫人佯装不悦，“你怎么没个轻重？不知六丫头是女孩子？” 顾瑾再次认错。 顾老夫人缓缓说道：“以后可不许再如此了。” 这就算了？！ 侍立在一旁的二太太颇为不满。 三小姐拽了她袖口一把，二太太冷哼一声，以示不满。 冷哼所有人都很默契当做听不到，二太太脸更黑了。 三夫人钱氏笑盈盈的，一派大方，到是不在有市侩小家子气了。 顾瑶感叹一个人的地位决定涵养，谁能想到钱氏有今日的大度得体？ “再派个人去催催老四。”顾老夫人看了一样桌上的座钟，习惯性吩咐：“老四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话也只是随便听听，顾四爷请安哪有一次不迟到？ 以前欧阳氏等人大多无需等待顾四爷，向顾老夫人问安之后就可离开。 今儿不一样。 隆庆帝赏赐给顾四爷的妾李云溪等着给四房当家主母李氏请安。 无论她身份如何，是帝王赏赐的，她头顶上都顶着妾的名头，顾四爷又不大喜爱她，此时她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抱怨。 哪怕她肚子里还揣着顾四爷的骨肉。 不过溪姨娘到是没见任何委屈和不满，她唇边始终带着温温柔柔的笑。 看过她笑容的人都能感觉出她的喜悦是真诚的？！ 特么的，顾瑶暗骂一句，有是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奇葩。 顾瑾同顾瑶站在一旁去，屋中寂静下来。 “二嫂不让二爷纳的姨娘见礼么？” 钱氏说道：“昨儿我听说二嫂宁可再给二爷指通房丫头也不愿意让她跟去伺候二爷？” 二太太搅着帕子，“她的规矩还没学完，粗手粗脚的不会伺候人，等我仔细调教好她再送去给二爷。” “其实啊，伺候男人的活儿只有男人最会调教了。二嫂强行把她留下的心思，同为女人怎会不知道？” 钱氏最近特别喜欢在二夫人面前显摆自己。 她清楚和欧阳氏，以及李氏都比不了，踩二太太让她心情更好。 “二嫂不必说得冠冕堂皇了。”钱氏抿了抿嘴角，“几个丫头也都在，发生在二爷身上的事，以后也许你们也都会遇见，索性我今儿借此机会教导你们几句。” “二嫂的处置不能说错，抬自己身边的丫头为通房伺候二爷，二嫂是觉得丫头比姨娘更值得信任。” 钱氏笑道：“可是二嫂却没算过这笔账，多抬了一个通房，就多个女子伺候二爷。以前只有二嫂和姨娘两个，如今可有三个人伺候二爷了。一旦通房有孕，少不了一个姨娘名分。” “何况虽然在珠厂，二爷无需太多的应酬，二嫂讨教出的忠心耿耿丫头可是未必能适应陪伴二爷在外的日子。” 二太太愣住了。 “目不指定的丫头只能伺候二爷，可不会帮扶二爷。二爷在外应酬若是遇见了解语花，纳回来做妾……啧啧，二嫂也是只能受着。” 顾瑶几个未嫁的女孩子纷纷陷入沉思。 “三弟妹说得容易，我若是你也能说出这番话，若你是我，怕是也会如此安排。” 二夫人鄙夷说道：“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三弟妹不明白我调教出来的丫头可不比寒门商户的女儿差。” 钱氏面色一黑，随即又笑开了：“是呢，谁让三爷不纳妾？我是无缘体会二嫂的腰疼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妾礼（二） 这回儿换二太太脸黑了。 顾老夫人耷拉着眼睑，好似对二个庶子媳妇的争执不敢兴趣，内心却是暗暗为钱氏叫好。 李氏入了顾家后有所成长，钱氏自打顾三爷借着顾四爷升官发财后，钱氏行事越发投老太太脾气。 顾老夫人就盼着有人能压制二房。 李氏还有老四需要照顾，儿女也多，如今又被皇上赐了个妾室，想来没太大的心思同二房较劲。 长媳欧阳氏……顾老夫人叹息，不提也罢，钱氏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顾老夫人招手道：“六丫头，七丫头过来。” 顾瑶和顾玲依命一左一右陪在祖母身边，往日她们的位置是四房顾珊同顾璐的，三小姐也能贴上边的。 钱氏志得意满，自知这是老太太给自己方才‘仗义执言’的奖励。 在顾老夫人眼里只有两种人，一是顾四爷，二是除了顾四爷以外的人。 她格外偏心顾四爷，但是旁人让她满意欢喜，也不会吝啬给予好处。 “方才老三媳妇的话，话糙理不糙，倘若是我会做出同老三媳妇一样的选择。” 顾老夫人细心教导身边的孙女，“能少一个妾是一个，有学识的妾好过跟去一个丫头，你们将来也都是有陪嫁丫鬟的，她们是比寻常人可信，但是别以为捏着她们的卖身契就能高正无忧。” “人啊都是有野心的，陪嫁丫鬟也不都是忠诚的，别用丈夫去试探她们。” 顾玲微微点头。 顾瑶扯起嘴角，“我既不会似三伯母，也不会学二伯母。” “若是将来我的夫婿出京，条件许可，我一定跟过去，不仅我去，连儿女也一并带去。没什么比一家人团员更重要的。” “无论是好是坏，我都陪他一起闯过去。” “没有他在京城，纵然华服美食又有何意义？” 二太太愕然。 钱氏抿了抿嘴唇，就怕李氏舍不得顾瑶吃苦受罪。 不过这话……听到丈夫耳中只怕会觉得暖心。 “六妹妹别忘了。” 顾珊的梦中有过顾璐的片段，丈夫戍卫边关，顾璐就没跟过去，“家中还有老人需要儿媳侍奉，去京城之外对儿女的教育未必有好处，只想着丈夫，却忘记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 “二姐，若夫婿是独子，那就一起过去嘛，至于儿女教育？我不觉得在京城就一定能让他们学好，圣人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来的大贤干将就没有埋头苦读的。” “就以二伯父来说，二伯母领着三姐姐和大堂哥一起出京也无需牵挂祖母，我等会孝顺祖母的。” 顾瑶淡淡回道：“大堂哥被革去功名，留在京城读不得书，不如出去闯荡，开阔心胸眼界，省得再因为嫉妒闹出事来，到时候二伯可再没资格为他善后了。” “至于三姐？”顾瑶说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话是没错，但是勋贵名门要求再低怕是也选不到三姐头上去，京城外也有不少豪奢富户，以三姐的品貌不愁嫁。” 三小姐俏丽的脸蛋儿笼罩着寒霜，“六妹妹看轻了我，笃定我无法嫁个好人家。” “算我多嘴了，三姐的婚事同我何干？你嫁入名门，吃得苦也摊不到我头上。” 顾瑶果断不在提起此事，为何女子总是想着嫁个出身好，地位高的人，同夫婿一起奋斗不好吗？ 难道只有仗着夫家的实力才能显出女子的本事？ 三小姐想攀高枝，可勋贵名门精心培养的公子哥也不是爱情脑！ 就连顾四爷这样的熊孩子都知道娶身份地位相当的妻子。 李氏以前再好，顾老夫人也不会准许顾四爷娶李氏为妻的。 二太太眸子变了变，有些认同顾瑶的话，她是不是该随顾二爷一起出京？ 可是想到儿女，想到儿子同王总兵之女的婚事，她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四爷，四夫人到了。” 守门的小丫鬟清脆的请安声音传进来，“四爷安，四夫人安。” 一直很沉默的溪姨娘突然来了精神，眸子明亮盯着门口。 顾四爷大步流星走进来，仪态一如既往的从容潇洒，步伐轻快，手中的扇子耍着花样，却不会给人轻浮的感觉。 反而富贵贵公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轻松写意。 李氏紧跟在后，步伐不大，不曾落后顾四爷太远。 她衣裙款式素雅，并未着大红向妾室示威，也没有满头珠翠表现富贵，莲子米大小的珍珠头面，衬得李氏圆润温和。 虽然顾四爷在前，李氏在后。 可顾瑶还是觉得拽着狗链子的人是李氏。 “母亲，儿子又来迟了。” 顾四爷行了一礼，不等顾老夫人说话就坐在了一旁，“今日……儿子不用找理由借口。” “爷就是故意迟到的，就是为给她一个下马威！” 顾四爷手中的扇子指了指溪姨娘，冷漠中满是嫌弃厌烦，“让顾家上下都明白，这个妾，爷纳得有多么不情愿。” “谁同溪姨娘好，可怜她，以后爷就不待见他！少在爷面前出现，爷无法赶走溪姨娘，可未必收拾不了他！” 顾老夫人：“……” 二太太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即便是一向看不起仇视顾四爷的三小姐也觉得此时的四叔霸气又专情。 “你们把爷说得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许变……嗯，可以添油加醋，但是意思不许改，把爷的话传出去，只要还是顾家的奴才都要记住了。” “传到外面去最好……爷再加一句，从今儿起，爷再不养外室了。” 一个溪姨娘就让顾四爷警觉恶心的要死，溪姨娘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 溪姨娘面容凄苦，泪水盈盈，“四爷……妾……您以后会明白妾的心意，妾不怪您，有道是日久见人心，妾一准好好表现，争取让您和夫人早日对妾改观，接纳妾。” 顾四爷做了个呕吐状，“同她说一句话，爷折寿两年啊。” “李妈妈把她送回去住处去！爷还想多活几年享受富贵呢。” “溪姨娘还没同李夫人见礼呢，也没同老夫人等人行礼。” 李妈妈难免有几分顾虑，“到底是皇上赏给四爷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妾礼（三） 顾四爷瞪圆眸子，冷哼：“是不是爷命令不动你？你听不懂爷的吩咐，以后不必留在母亲身边了。” 李妈妈连忙躬身道：“四爷息怒，老奴这就带溪姨娘出去。” 不敢有二话，李妈妈推搡溪姨娘出门。 然而一推没能推动。 溪姨娘是有功夫的，她不想走的话，李妈妈还真奈何不了她。 顾四爷玩味儿道：“你不是一切都听爷的吗？” “爷让你滚下去，你听不懂，是不是？” 溪姨娘哽咽着，泪如雨下，无悔深情的眸子蓄满泪水。 换个男人都会心疼。 溪姨娘比李氏年轻，比李氏漂亮，容貌极是精致，既有女子的柔媚娇弱，又因身具不错的功夫多了一抹英气。 按说她是最能得到男子喜爱的那款。 然而她的一番深情错付，顾四爷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只有厌恶，没有任何好感！ “妾知晓了。” 溪姨娘抹去眼泪，将准备好的鞋袜放到桌上，“这是妾亲手绣的，四爷和夫人不要嫌弃妾笨拙。” 无论是款式和所用布料都是上品，顾瑶看着袜子上的腾云绣文，好似就用了好几种针法。 比府上的绣娘更厉害。 李氏默不作声，仿佛一切同她无关，完全依靠顾四爷出头。 顾四爷冷冷说道：“知晓自己笨拙还拿出来献丑？爷的鞋袜穿都穿不完，用你做的鞋子，爷怕走错路，沾上狗屎！” “你拿回去，爷不要！” 顾四爷用扇子敲打掌心，扬起眉稍，“你也不必露出委屈难受的样子，爷不会可怜你，在宫中也就说过，无论你是谁，爷都不要你。” “受不了爷粗暴欺负你，大可去求陛下，爷时刻都愿意送你离开！” “你若是聪明的话趁着现在皇上还记得你，对你有几分怜惜尽早选一个可靠的出路。以后等皇上不在关注你，爷许多折磨女子的手段可都还施展呢。” 顾四爷故作顽劣，奶凶奶凶的。 溪姨娘哽咽道：“四爷吓唬不了妾，妾知晓您是温柔的。” 顾四爷：“……” 顾瑶发觉李氏抬起眼睑，第一次正视溪姨娘。 “能留在四爷身边，妾就知足了，本不该再奢望什么，鞋袜若是四爷不喜，赏赐人或是烧了都可，妾是不会拿回去的，总归是妾的一份心意。” 溪姨娘屈膝后转身飞速离去。 二太太望着冷硬无情的顾四爷，幽幽叹息一声，若是二爷摊上溪姨娘？ 如今哭着离去的人怕是她了。 一个英国公的远房亲戚就能勾得二爷滚做一团，溪姨娘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过脸的，听顾四爷的意思她好似同皇上有所牵扯？ 顾四爷道：“鞋袜拿去烧了。” ……顾老夫人嘴唇动了动，犹豫半晌才道：“老四，她总是……你不见她就是了。” “李氏劝劝老四。” “娘，儿子讨厌她，不喜她，又不是悦娘在背后挑拨的？” 顾四爷不耐烦，“悦娘的脾气柔和，她纵是吃醋，也会以大局为重。” “爷已经以大局为重收下她了，娘还要爷宠着她不成？” “还要爷怎样？” “你们眼中的大局只是委屈爷，委屈爷的月娘，这大局谁爱要谁要，爷是不奉陪了！” 顾老夫人身子差点一头栽倒，指着顾四爷，“你，你。” 顾四爷脸色阴沉，“您是不明白爷在宫中的经历，爷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不是娶了方氏和汪氏，而是当初救了她！” 虽然已经消除隆庆帝对顾家的怀疑，可顾四爷一点都不开心，昨儿还做噩梦来着。 悦娘一直抱着他，让他睡在她胸口，顾四爷才逐渐摆脱噩梦。 那个可怕的梦中，他说错了话，隆庆帝勃然大怒，说他睡了先帝太子的女儿，帝王的侄女。 隆庆帝一剑削去他的命根子，然后顾家也倒了，瑶瑶被罚去教坊司，连陆铮都救不了她。 虽然只是噩梦，可顾四爷还是心有余悸，当时只要说错一句话，表错一次情，或是陆铮晚进宫一刻钟，噩梦就会成为事实啊。 顾四爷脑子又不是抽了，怎么可能喜欢溪姨娘？ 李氏拽了拽顾四爷的衣袖，轻轻拍了拍他手腕，顾四爷好似被安抚了一般，冰冷的气势散去不少。 “母亲见谅，四爷是被吓住了。” 李氏温温柔柔，向顾老夫人浅笑，“皇上对她已是格外开恩，她既是入府为妾，陛下以后也不会管她的。” “陛下对四爷有情分，更不会再勉强四爷，把她放在四爷身边，皇上是放心的。” 李氏的意思只要她活着就好，是否得宠隆庆帝……许是还希望她最好不要得宠，伺候顾四爷呢。 李氏眼角余光扫过深思的三小姐，轻声道：“四爷不碰她最好，省得……省得伤了陛下的颜面。” “悦娘！”顾四爷捏着她的手，斥责道：“以后这话不许再提。” “是妾身的错，四爷教训得是。” 李氏顺势认错，怯生生又反手握顾四爷的手指。 轻轻如同小动物般的碰触，顾四爷的心又软上几分，傲娇般冷哼：“回去爷再教训你！” 李氏乖巧点头。 顾老夫人头疼欲裂，顾瑶轻轻帮着她按摩着，轻声道：“父亲已经长进不少，他的性情投了皇上，您若是让他改变，反而不好。” “有我和三哥看着，总不会让父亲惹事闯祸。” “溪姨娘看起来也不似个省心的，言行特别的奇葩，父亲远着点也好，省得被她拐带到坑里去。” 顾老夫人感觉脑袋舒服多了，顾瑶身上的香水闻起来特别又令人舒服。 陆铮送的，能不好吗？ 宫中的娘娘花银子托人情都弄不到的香水，陆铮一送就送顾瑶一盒子。 “我也不是勉强老四，只是怕……罢了，我也当相信老四的。” 顾老夫人认命了，同样心疼老四在宫中的遭遇，光想就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了。 不过总算把老侯爷当如入东宫的事平了，以后她也不必在为这个秘密担忧。 没想到是老四挽救了顾氏一族。 顾老夫人骄傲啊。 第六百三十四章 陪读（一） 本就带着很厚滤镜看顾四爷的顾老夫人此时更把他当做宝贝疙瘩。 孙女什么都撂倒一旁，顾老夫人拉着顾四爷仔细询问状况，一个劲安慰他别怕，一切已经过去了。 顾四爷回答得略显敷衍，可是顾老夫人却毫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再次演绎什么叫爱子如命，宠溺幼子。 呵呵。 顾瑶已经没眼看了。 在顾老夫人为幼子骄傲后，这份宠爱越发的肆无忌惮。 “父亲，您该认真读书备考了。” 顾瑶果断站出来，顾四爷瞳孔微缩，身体下意识向李氏靠近，仿佛意识到他在顾瑶面前露怯有失为父的尊严。 顾四爷板着脸道：“爷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最近爷打算轻快几日再说科举的事，而且爷未必会去考会试。” “何况你当初只说考到乡试就行的。” 说到最后顾四爷已经是委屈般的控诉，正色道：“爷已经是永乐侯，无需再努力了，还是把机会留给瑾哥儿他们吧，爷不能耽搁瑾哥儿中状元。” “您不必为三哥犯愁，若是能巩固父亲的地位，光耀顾氏家门，三哥完全不介意父子同科，有您没您，三哥高中状元都有把握。” 顾瑶上前逼近顾四爷。 特么的，好怕怕啊。 顾四爷再次瑟缩了一下，不是怕顾瑶的威逼，而是怕摆在书桌上的题目。 ”您不去考试，陛下交给您的差事……”顾瑶叹息，“最近我也挺累的，想着寻个时间同何小姐等人出门溜达玩耍。” “这不成！” 顾四爷着急道：“哪有正事不做只记得玩的？” “女儿这不是同您学的吗？” “……” 呜呜呜，顾四爷喉咙滚动，狠狠瞪了顾瑶一眼，回头对李氏抱怨，“你生养的好女儿，她威胁爷！” 李氏道：“要不妾身骂骂瑶瑶？” “算了，你骂她，她还是继续折腾爷，最后吃亏得还是爷。” 顾四爷缓缓起身，暗暗咬牙，拿出豁出去一切的牺牲架势，“去书房。” 他不是找不到别人帮忙完成皇上交给自己的差事。 可是找来的人未必有瑶瑶尽心，也未必有瑶瑶做得好。 顾四爷莫名觉得只有顾瑶做出来的东西值得他交给帝王，也能让帝王满意。 既然有最好的，他怎甘心用次一级的？ 不就是备考吗？ 当时考乡试时也不是没被顾瑶折磨过。 眼见着顾四爷离去，顾老夫人有几分心疼，顾瑶赶忙屈膝追上了上去，绝不会对顾四爷心软。 这丫的有点宽容就能耍赖不学习。 顾老夫人神色讪讪的，李氏轻声劝道：“四爷多学一点，不说为他的前程，以后他再出门，咱们不用那么担心。” “读书总有好处的，原本四爷就很聪明，若是以此更有长进，对顾家只有好处。” 李氏笑盈盈的，“现在瞧着顾家花团锦簇，谁又能保证家族一直兴盛？唯有家族子弟有向上的心思，和立足的根本，才是正道。” “四爷总是依靠运气和小聪明走不远的，瑶瑶不也不是非要逼四爷，只是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同以前大不相同。” “瑶瑶不忍心把一切都寄托在四爷的灵光一现和运气上头，虽然四爷少不了陆侯爷等人的帮衬，他们做不到四爷有危险时及时出现。” “还是自己有本事，四爷才能过悠闲富贵的日子。” 顾老夫人点头道：”你说这些话，我也不是不清楚，只是看老四……到底是舍不得。” “罢了，罢了，我是眼不见为净，让瑶丫头补齐老四因我的纵容而缺少的学问吧。” 随后顾老夫人又吩咐李妈妈每日都要给四爷炖补品，翻箱倒柜找好东西哄四爷。 李氏在旁为顾老夫人做参谋，几句建议就能把老夫人哄得更为开心，只觉得李氏贴心，一心为老四好。 顾老夫人可不会吃儿媳儿子一条心的醋，眼见李氏对老四好，比孝顺她还要开怀。 欧阳氏眼眸转了转，好似学到了什么，可让她似李氏，她又是做不到。 二太太和钱氏都有羡慕嫉妒的心思，偏心眼的老太太，偏偏她们拿顾老夫人没半点办法。 东西是老夫人的，爱给谁就给谁，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顾老夫人是顾家中最有银子的一人。 ***** “瑶瑶……爷叫你小祖宗，这些题目都是给爷准备的？” 顾四爷万万没想到有这么多，顾瑶主动为他翻开一份试卷，“先做这一篇吧。” “可是考题不是陛下亲自出？做这些题目有何意义？还不如让爷自由发挥。” 顾四爷拒绝提笔，可怜巴巴望着顾瑶，心软，一定要让瑶瑶心软。 “您同我说说怎么自有发挥？没有往日的积累，您发挥什么？对皇上溜须拍马？” 顾瑶把毛笔放到顾四爷手中，“虽然我猜不到考题，但您多刷几道策论，去会试时也有话语可写。” “您别以为只有您做策论辛苦。”顾瑶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您也不算算您给我找了多少活儿？我不仅要做计划，写咱们陛下的话本，还要帮您看着溪姨娘，最重要还要收集民生消息，猜测陛下有可能的出题方向。” “父亲啊，我都没时间同陆侯爷相处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把这些我总觉出来的考题做上一遍。” 顾四爷瘪嘴，轻声道：“可是爷做了，没有考怎么办？” “科举对您不是最重要的，知识才能巩固您的地位，才能让您在陛下面前游刃有余，不被旁人所取代。” 顾瑶摸了摸顾四爷的脑袋，毕竟坐着的顾四爷没有站着顾瑶高，“您总不能只靠装傻充愣，插科打诨在陛下面前过日子，当陛下熟悉您的套路后，陛下可不是大伯父和祖母对您真心疼爱……再发生意外，陛下未必肯开恩。” “您别忘了，顾珈还在长公主府，顾璐见不到陛下，可未必就见不到旁人，还有二姐，您总不能不管她。” “最要命是……”顾瑶指了指后院的某方向，“溪姨娘就是个火药桶，说不准何时就引爆了，咱们家也都指望着您呢。” 顾四爷突然觉得自己负担好重，“明明爷就是个纨绔子弟啊，怎么都指望着爷了？” 顾瑶扯起嘴角，在旁边为顾四爷讲解题目。 第六百三十五章陪读（二） 顾瑶让顾四爷读书，她自己也在旁边整理出一个小书桌，趴在桌上完成隆庆帝交给顾四爷的任务。 顾四爷学到多晚，她就陪到多晚。 而且让顾四爷每次抬头都能看到她同样在忙碌，并非似偷懒。 这让顾四爷几次三番想说的休息或是不干了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现代人对家有考生的各种教育方式有很深的理解，顾瑶完全按照陪读的父母在做。 一连几日，顾四爷都没机会偷懒。 劳逸结合？ 对顾四爷是不存在的，好不容易逼他杀下心刷题读书，一旦休息，顾四爷就坐不住了，半晌无法重新集中精力读书。 对熊孩子就不能劳逸结合！ 顾瑶偷偷让人去找了顾瑾过来，顾瑾看了顾四爷写出的策论后，惊讶般说道：“父亲进步许多，破题精妙，转承自然，文章朴实无华，有些地方比儿子所想更好。” 顾四爷眸子亮了不少，不咸不淡说道：“你不是瑶瑶找过来糊弄奉承爷的？” ”在父亲眼里，我就是糊弄您的小人？” 顾瑶不满抗议。 “小人不好说。”顾四爷揉着手腕，写了好几日的字，他手腕特别疼。 亏着晚上回去后，李氏会给他揉腰捶腿，会抱他温柔摩挲脑袋，轻声缓语宽慰，否则顾四爷早就掀桌子不干了。 哪怕被瑶瑶看不起，他也不受这罪！ “不过你为让爷读书，什么都做得出。” 顾四爷申斥顾瑾，“你到是听瑶瑶的话，什么话都敢说？竟是说爷所做的文章比你做得好？瑾哥儿你亏心不亏心？” “还是当爷是好骗的？你读了多少年书，爷才……哼，一听就是很假很假的谎话。” 顾四爷目光在被顾瑾称赞的文章上移动，嘴角微微抿紧。 熊孩子还是在意顾瑾的夸奖。 顾瑶认为自己的策略没有错，只是三哥称赞的话语太过了。 顾瑾一本正经摇头道：“虽然小妹也说过让我夸夸父亲，给父亲一点信心，但是方才那几句话着实处于儿子本心，并无任何虚假。” “您不信，儿子愿意对天发誓，保证……” “别，可别。” 顾四爷的手迅速堵住顾瑾的嘴巴，“老天爷是长眼睛的，别为一点小事就立下誓言，最后应验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顾瑾眸子柔和，恭顺听训：“我听您的。” 顾四爷这才满意松手，轻声说道：“陛下肯留下溪姨娘，除了她同天地盟之间的关系外，怕是当年也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牵扯再其中，所以说瑾哥儿，往后你言行上更要谨慎。” “父亲您真厉害！” 顾瑶是听李氏说过详情的，没想到顾四爷竟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熊孩子的进步太快了。 顾四爷洋洋得意，拿着写好的文章，“你说哪句你写不出来？” 顾瑾指出几处顾四爷文章的精华，并虚心请教，顾四爷眉飞色舞说着当初自己是如何想的，吹嘘自己下笔犹如神注。 父子两人交换经验，大多数是顾四爷在说，可是顾瑾却慢慢引导顾四爷的思路。 顾瑶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嘿，玩心眼玩过三哥的人只有陆铮等有限的几个人。 顾四爷显然不是对手。 离着科举还有五日，有今日顾瑾向顾四爷请教，总能让顾四爷骄傲的心情持续到科举会试之前。 对付顾四爷就得用对付熊孩子的方法，鼓励为主，尤其是顾瑾这样天才的请教，更能加重顾四爷的自信。 顾瑶偷偷溜走，把书房让给顾瑾和顾四爷。 顾瑾眼角余光瞄到顾瑶灵巧的身影，轻轻勾起嘴角，顾四爷仿佛没有感到书房缺了顾瑶，一心同顾瑾谈天说地。 ******* 每日溪姨娘总会守时守规矩去给李氏请安，哪怕李氏说免了请安，她也会按时过去。 见不到李氏，她在门前行礼后才回转自己的院落。 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委屈和不满，被冷落，被苛责，她依然如故。 顾瑶有时候都佩服她的逆来顺受，因为顾四爷对她非常不友好，整个顾家下人对她也很寻常。 有时候吃食上都有所亏待，她除了隆庆帝派到身边的嬷嬷外，没人侍奉她。 而宫中出来的嬷嬷主要任务是看管监视她，也不会为她做事。 按照品级嬷嬷比她都要高上许多。 原本溪姨娘不必承受这些的，可是她偏偏之一回到顾四爷身边，却遭受顾四爷的厌弃。 “娘，她肚子里的孩童该怎么办？” “瑾哥儿说顺其自然，我也是这个意思的。” 李氏拉着顾瑶的手坐在，犹豫片刻才说道：“我估摸着陛下未必愿意看到她小产，四爷本就对她有怀疑的，她若是小产反而好一些。” 这个状况下，溪姨娘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不会得任何好处，溪姨娘受罪不说，她的儿女更遭罪。 从小就长在如此恶略的环境之下。 “我方才见到二姐好似往她院落方向去了，二姐难道看不明白形势？” 李氏摇头道：“不知溪姨娘那句话合了顾珊的脾气，她最近几日到是时常同溪姨娘碰面，那边的院落也时常传来嬉笑声，你没见顾珊这两日笑容都多了一些。” “溪姨娘到是个很会哄顾珊的，连带着三小姐也往那个院落跑得勤快了。” 顾瑶一脸愕然，再次佩服顾珊的脑回路，自己怎样没点逼数？偏偏去凑近溪姨娘？ “我最近给珊姐儿选了几门亲事，其中就有四爷原本看好的姜五爷的儿子，同你三哥一起在神机营的姜祁。” 李氏盯着顾瑶，浅浅一笑，弄得顾瑶有几分不好意。 “我估摸本来这个人选是留给被东平伯世子退亲的你的，可黄灿退亲后，你的行情一路看涨，更是得到陆侯爷的倾心，四爷就想着把姜祁给顾珊。” 顾瑶说道：“二姐怕是看不上他！二姐同溪姨娘走得进，固然有她们投了脾气的原因，再有二姐也是想摸清溪姨娘的身份，有助于她高攀皇子吧。” “我看您还是别为她费心了，二姐只会怨恨你给她安排的婚事，她若是闹腾的话，坏了姜五叔同父亲的情分，也让五哥错失姜少爷这样的好兄弟。” 第六百三十六章 婚事 李氏轻笑道：“傻丫头，我本就没打算让她好过呢。” 顾瑶：“……” “以前我许是会怜惜她，认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被生母给坑了。现在她一刻都不曾老实过，还捉摸着报复四爷。” 李氏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说道：“若是让她攀上皇子，对四爷总是个后患和麻烦。我能容忍她在我跟前晃悠，可不会给瑾哥儿留下后患！” 哪怕顾瑾根本不在意顾珊的报复。 “把对自己有敌意不满的女孩子送到皇子府或是勋贵重臣的府上，即便她是去做妾，我也不放心。” 李氏不怕在顾瑶面前坦露自己的心计歹毒，“顾珊的性子不似能出头的，然世事难料，谁也不能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万一顾珊长进了？或是万一顾珊伺候的皇子脑子抽了？” 顾瑶：“……” “你别笑，不是没有这可能的。”李氏反而很认真，“顾珊神神叨叨的，看着不靠谱，可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顾瑶很想说顾珊也有外挂的。 “瑶瑶认为陛下如何？” “还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帝王，英主说不上，但也不是昏君。” 顾瑶的评价很是中肯，李氏点头道；“陛下有时候也会做一些不合道理的事儿，就他宠爱信任顾四爷……已被多少人暗暗非议昏庸了。” “四爷运气好，倘若遇见先帝，他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许是会被先帝打得屁股开花，一天教训四爷八遍！” 李氏好似想到顾四爷哭着喊着叫救命的模样，笑容格外温和，“顾珊有心四皇子，而四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如今四皇子被压制得狠了，一朝得意他会做出什么事都难以预料。” “因此顾珊想进皇子府为妾，为侧妃，想都不要想！” “四爷都能有所长进，万一顾珊开窍了，岂不是要被她报复？” 顾瑶对李氏心悦臣服，这次倒也没有被李氏在智商上碾压的郁闷。 “……到底还有外人看着，娘给二姐找的夫家总要过得去。” 李氏眼里闪过对顾瑶的满意，欣慰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并不反对我的安排，我很是知足，瑶瑶，善良和有底线是你的优点长处，可不要让你的优点给旁人利用的机会。” 顾瑶从不觉得自己很善良，对一心撞墙的顾珊早已没了任何耐心。 “娘给她找的人家是？” “江南白家。” 李氏轻声说道：“世代经商，家产富裕，白家公子相貌俊俏，也是过书的，只是一直没能考上童生，而且白家如今的当家夫人同顾珊外祖父家有旧。” “……白家公子怕是二姐看不上的，二姐对商贾人家最是瞧不上眼儿。” “她生母还活着，在汝阳郡王府为妾，哪家勋贵名门敢要顾珊？” 李氏慢条斯理抿了抿口茶，“即便是有心仕途的寒门学子都不敢来提亲，生怕被她生母牵连进去。若不是四爷如今永乐侯的身份，白家都未必同意这门婚事。” “到底白家有求你大伯父，也希望沾点四爷在内务府的光，若是能成为皇商，白家的富贵就有所保证了。” “给陛下赚银子，比给王公大臣更显赫体面，当然也能赚得更多。” 顾瑶不知该怎么说，“二姐若是知晓一准闹起来，娘得有所准备才好。” 李氏宽茶，轻笑道：“我正怕她不闹，怕她生母不折腾呢。” “……娘。” “瑶瑶乖，你出书房已经够久了。” 李氏淡淡说道：“快去看着四爷吧，熬过这几日，你和四爷都轻松了，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做，总不会让四爷费心，许是能借此机会为四爷再出一口恶气，解决掉……溪姨娘这个隐患。” 顾瑶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神色恍惚的出门，看来她只能在熊孩子身上找回自信了。 此时她反倒希望顾珊能听从李氏的安排嫁去白家。 其实白家未必敢对顾珊不好，白家很有银子，家底颇丰，当家夫人也不会太过亏待顾珊。 皇商每五年评选一次。 以顾四爷如今的实力，别的朝廷大事活着安排官职办不到，在内务府评选皇商上头，四爷还是能帮衬白家安排一二的。 毕竟内务府老大何大人欠着顾四爷人情，又是未来亲家的关系。 皇商有几百号，何大人完全可以拿出一两个名额给顾四爷。 白家凭着顾珊娘家保住富贵，哪里敢对顾珊不好？ 白家的根基又是在鱼米之乡的江南余杭，那里的繁华并不比京城差多少，靠着西湖等名胜，最是适合居住。 有钱有背景，顾珊的日子不要太好过。 江南的圈子也不会似京城勋贵圈子排斥顾珊。 难怪李氏给顾珊选了白家，无论从任何角度上看，都挑不出毛病。 甚至没有比白家更适合顾珊的人家了。 知晓这幢婚事的人也都会看出李氏对顾珊的疼爱。 顾珊若是不满意，旁人不会相信李氏心存歹意，只会当做顾珊不知好歹，不懂事。 顾瑶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轻声喃咛：“希望她长点脑子吧。” 答应这幢婚事，顾珊会脱离苦海，李氏也不再追着远嫁的顾珊穷追猛打。 一旦顾珊反抗？ 顾瑶都不敢去想顾珊以后的遭遇了。 晚膳过后，顾老夫人留李氏等人闲聊，顾瑶特意留下了下来，让顾瑾陪顾四爷用功。 李氏笑盈盈问道：“听说二嫂整给子孝相看人家？” 二太太立刻警觉了几分，淡淡回道：“只是随意看看，二爷出京前就过交代，子孝的婚事不必等他。” “看二嫂为子孝忙碌，我想到珊姐儿也该找婆家了。” 此话一落，顾珊失态般摔了手中的茶盏，”我……我有打算的，不用夫人费心。” “怎能让珊姐儿一人张罗婚事？传到外面还当我亏待了你。” 李氏笑意渐渐敛去，“珊姐儿的情况不好说婆家，我选来选去，有一家到是勉强配得上珊姐儿，母亲帮忙参详参详？” 顾老夫人不乐意管顾珊的事，随意说道：“你是个谨慎的，看上的人家定是适合她。” 第六百三十七章 抗争 一句话决定李氏给顾珊所选的夫婿，无论是谁，顾老夫人都是赞同的。 顾珊面容苍白，喉咙有被绳子束缚的感觉，勉强维持着镇定，“我早就说过，我已有了意中人，无需你操心。” 顾老夫人皱眉，更是不喜顾珊了。 “有句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未听过有女孩子自作主张决定婚事的。” “当初夫人可曾听父母之命？你不是也是自作主张给父亲做了妾室？” 顾珊扬起明艳的脸庞，“怎么夫人自作主张就无人说嘴，我看好了人家就不成？李夫人不觉得自己没资格管我的事么？” “我同李夫人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非要撕破面皮，连最后的一点情分都不剩？” 顾珊语气越发不屑冰冷，“如今我已经懒得去争去抢，省得惹父亲和祖母不喜，甚至对六妹妹也退让了几分，不愿四房不和睦，惹人笑话。” “溪姨娘也劝过我，总是一家人，要我相信李夫人，相信父亲。” 顾瑶抬眼扫过顾珊，“以前我怎么没发觉二姐会同妾室姨娘和平相处？会听姨娘的劝说？” “溪姨娘同你娘当初不一样，她是一心为我好，为父亲好，宁可委屈了她自己。” 顾珊显然已经被溪姨娘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和感染，“她明明可以同李夫人争宠，可是她仍然对夫人恭敬有加……” “二姐哪只眼睛看到她配同我娘争宠？还是说二姐的争宠手段就是溪姨娘这样不争不抢，总是安静老实的？” 顾瑶眸子冷漠不屑，“争宠不是争父亲么？从溪姨娘进府后，你见过父亲何时正眼看过她？” “只要她出现，父亲必是要恼的，二姐不喜欢我娘，不喜欢我和哥哥们，这都不要紧，二姐总要懂得爱屋及乌，即便你做不到喜爱父亲所喜，当远离父亲不喜的人或是事。” “你若不是父亲的女儿，能有今日么？父母纵然不求子女回报孝顺，但起码子女当感恩，感激父亲。” 顾珊同样回以冷意，“父亲最宠你，你自是感激他的。” 本就积累了一顿子火气，顾珊很难对李氏心平气和。 三小姐轻声劝说：“二姐姐暂且息怒，四婶不知二姐姐钟情何人，怕你被人欺骗，影响名声，女子嫁人若是所托非人的话，一辈子受苦。” 顾珊面色稍有好转，不屑依然，“她会那么好心？” “四婶得四叔和祖母喜爱，又养出六妹这等钟灵毓秀的女儿，定不是刻薄刁钻的人，六妹妹也总是善良规矩不离口的，怎会眼看着自己嫡亲的姐姐跌入火坑？” 三小姐向顾瑶扬起笑脸，“我没说错吧，六妹妹。” “这话自是没错，我娘给二姐选得夫婿人选不敢说是对二姐最好的，但却是最适合二姐的人，保二姐一生无忧。” “这么好的人选怎就没考虑六妹妹？” 三小姐意有所指，“我可不是说四婶不好，只是到底隔着肚皮，难免我等误会了。” “他不适合瑶瑶。”李氏手臂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三丫头这时时刻刻都为珊姐儿出头的劲儿，可不像你说的很尊重相信我。” 三小姐讪讪的。 “他不适合六妹，就适合我？” 顾珊感觉到被轻视，被侮辱的滋味，好似她是垃圾一般。 李氏说道：“说一句珊姐儿不爱听的话，你现在的状况高不成，低不就，想给你选个适合你的人家颇是艰难，具体的状况，珊姐儿也当心里有数。” “……我……” “这户人家是江南富户，珊姐儿嫁过去无需再面对勋贵夫人们的嘲弄目光，想来日子能轻松几分。” “谁嘲弄我？”顾珊怒道，“只有你看不起我罢了，竟然把我嫁给富商？你怎么作践我，你能得到什么好？” “江南白家可不是一般的富商，家产丰富，有资格竞争皇商。” “皇商不是商贾么？” 顾珊犹如被人当众甩耳光般的屈辱，“凭什么六妹可以嫁给陆侯爷，我只能嫁给富商？还是白家？你不会是说白家三少爷！” 梦中，白家三少爷同顾珈私奔了，为此顾四爷宁可不要顾珈这个女儿。 后来顾珈早逝，白家被顾瑾抓住把柄而被重重治罪，全家都没落得好。 亦没有任何资本反抗顾瑾。 可见是个没有权势根基的。 顾珊怎会准许自己嫁给顾珈的男人？ “祖母还认为她是为我好？夫婿人选是好的。” 顾珊身体气得发抖，“她是怕我不被踩，怕我嫁得好，无法让六妹独领风骚。” 顾老夫人撩起眼睑，“老四媳妇做得很好，就这个姓白家少爷，打发人去知会一声，让白家尽快来提亲，两家早早定下婚事，你也好给她准备嫁妆，老四几个孩子的婚事都要靠你张罗，不好让珊姐儿牵扯你太多的精力。” “祖母……” 顾珊高声道：“我没想到您会说出这番话来，我是您嫡亲的孙女啊。” “正因为你是老四的骨血，我才容许你从顾家出嫁！给你一份体面的嫁妆！”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挥手道：“我没心思听你废话，不满意这个人选，你就给我滚出去顾家，去寻你生母。” 顾珊：“……” 她失望至极，愤怒难堪，这就是她的家人么？ 顾老夫人的冷漠无情同梦中如出一辙，甚至比梦中更过分。 也对，梦中她生母还是汝阳王妃，顾四爷只是个纨绔子弟，顾老夫人不敢太过分。 顾珊挺起脊背，咬破嘴唇，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了爱谁嫁谁嫁，我绝不会嫁给白少爷，你……还有你们休想摆布我的命运。” 手指指向李氏等人，顾珊继续说道：“我以为退让不争能缓和彼此的关系，原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溪姨娘也错了，她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却受困于李夫人。” “她是傻子，我不是！” 顾珊染血般的眸子直视李氏，“你为你自己儿女着想谋划，无可厚非，但是你不该让我们成为你亲生的儿女踏脚石！” 第六百三十八章 谋划 钱氏等人不意外顾珊的愚蠢。 每次顾珊都会大放厥词，从来没学会聪明扭转不利局面。 顾珊若是有强硬的靠山倒是也有资本，偏偏顾珊的一切都在李氏手中捏着。 就这样她还敢戳李氏的心尖子？ 真当她自己是天道的亲闺女啊。 李氏不疾不徐说道：“珊姐儿的病还没好，来人送她去空空阁败火。” “是，四夫人。” “不，我不去。”顾珊拼命的挣扎，拳打脚踢想着甩开婆子的拉扯，“我是六公主伴读，你们休想对付我！” “可惜六公主都知晓你病了，让你养好病再说。” 李氏眸子多了一抹锐利锋芒，“何时你不再口出狂言，何时我再给六公主送信报平安。” 仆从听到这话更有底气，孔武有力的婆子抓住顾珊的胳膊，直接拖出了门去。 三小姐扑通跪倒：“祖母帮帮二姐吧，她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冒犯四婶。” “她是一时糊涂，我却不是。”顾老夫人冷漠般弹了弹手指，“你再多为顾珊辩解一句，我索性成全你们的姐妹情分，一起送去空空阁败火。” “江南不仅有富商白家，我不信找不出另外一家同白家交好的商贾，你可以同顾珊一起嫁过去。” “就算是白家也不仅一个少爷，咱们家并不忌讳把姐妹嫁给同一家兄弟。你既是如此亲近顾珊，我成全你，如何？” 三小姐立刻哑口无言，只是提着帕子抹眼泪。 顾老夫人冷哼，“什么人生什么样的女儿，果真是个不懂好赖的蠢货，只见到高枝儿，却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李氏恭谨起身，福了一礼，“儿媳让母亲烦心了。” “你还是……还是为顾珊好的。”顾老夫人神色颇为复杂，“也是，你若没这点胸襟气魄，老四不至于把你当做宝贝疙瘩。” 对儿子重视儿媳妇，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心酸的。 李氏低眉顺目，“四爷最重视的宝贝疙瘩始终是母亲您，儿媳不过是投了四爷的缘分罢了。” “我一个老太婆难道还吃儿媳妇的醋不成？” 顾老夫人虽然这么说着，面上的笑容可是藏不住了，不得不说李氏真会说话！ “你同老四好好的，我也能闭上眼了。” 想到溪姨娘后，顾老夫人对李氏越发好了，总想替老四弥补李氏。 她的好东西再次往李氏房中搬去，指明是给李氏，这可比留给老四不一样。 顾四爷得到的好物件指不定给谁了，李氏纵然能得到一些，但也不是全部。 顾瑶心说难怪顾四爷是熊孩子，就顾老夫人一言不合就给好东西补偿的习惯，顾四爷没闯出大祸来，也算他三观没有完全崩塌。 回到四房院落，顾瑶主动为李氏打洗脚水，虽然这些事有丫鬟们做，可顾瑶就是想亲自孝顺李氏。 她能为李氏做得着实不多。 又答应陆铮尽快成亲的要求，顾瑶心知在李氏身边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李氏一边泡脚，一边听小丫鬟回禀，“溪姨娘去见了二小姐。” 顾瑶提着水壶慢慢添加热水，“二姐是出不了门的，溪姨娘和三姐到是能帮她。” “溪姨娘显然更得顾珊的信任和好感。” 李氏戳了戳顾瑶的脸颊，“有点烫了。” 顾瑶停止加水，却撕开了泡脚料，这还是她在现代时找老中医记下的方子。 女子想要保养，可从双脚开始，不单单只有皮肤护理，内外一起调养，才能显得比同龄人年轻。 李氏如今思虑已经很重了，再不注重保养，苍老得就快。 以顾四爷那好色的性子，指定嫌弃苍老的女子。 “水烫一些对您更有好处。” “嗯。” 李氏唇边噙着满足的笑容，低垂下眼睑盖住算计，“瑶瑶，汝阳郡王同天地盟……你说是不是也有所牵连？” “……” 顾瑶愣了片刻，“我没听人说过，不过若我处在汝阳郡王的地位，纵然不支持天地盟等反贼余孽，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毕竟汝阳郡王是异姓王，一旦天下太平，皇上首先要对付得就是他！” “不过我听说当初汝阳郡王支持得是陛下，同先帝太子好似闹过不愉快，不是他被追杀受伤也不会被二姐姐的生母救了。” 李氏感到从脚底涌起丝丝热浪，流淌全身，极是舒服，额头也密密麻麻涌出汗儿。 “先帝太子不是死了嘛，什么样的仇恨也该放下了。” 李氏舒服轻咛，顾瑶低头为她擦拭双脚，按着穴道，李氏更是舒坦得不想动弹了，慵懒道：“他能勾引你爹的女人一次，就能再给你爹扣上绿帽子，尤其是……溪姨娘的身份是汝阳郡王最感兴趣的。” “为见溪姨娘一心都在父亲身上，整个一个恋爱脑，她怎会移情旁人？”顾瑶轻声说道。 李氏笑道：“我也没说她移情呀，可有些事，不是真得做了才是事实。” “总要给汝阳郡王一个机会！” 也省得他总是把那恶心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李氏格外敏感，更不喜欢旁人的爱慕。 她只要顾四爷一人的心！ ****** 溪姨娘去见了被软禁关起来的顾珊，劝说顾珊：“以后你少同三小姐一处，她未必真心对你。” 顾珊眼睛哭得红肿，“除了她之外，顾家上下都没人看得起我！我做错了什么？明明是李氏刻薄歹毒，害我不浅。” “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溪姨娘同顾珊差不了几岁。 彼此之间通过几日的相处，性情相投，有几分姐妹的情分。 毕竟顾珊本就浪漫的爱情观，否则也不会梦中先后同汝阳王世子和姜世子苦恋了。 溪姨娘自觉关心四爷的女儿，轻声说道：“李夫人的人选未必就不好。” “我已经同四皇子表白过心思，这辈子非他不嫁的。” 顾珊道：”我以为你会了解我，帮我的，没想到你却为李氏说话？她欺负你还不够多？” “可是我若是给方氏送信……”溪姨娘面带几分犹豫，“我怕四爷生气。” 第六百三十九章 慈母（一） 顾珊竟然忘记溪姨娘最大的特点，唯爱渣爹！ 这一点着实让顾珊想不通，为顾四爷，溪姨娘可付出一切，忍下一切的屈辱。 单单只是救命之恩让溪姨娘不管渣爹的品行爱得失去自我。 这样的爱情……顾珊也觉得可怕。 “我只是求她帮忙而已，并不算是背叛父亲，有我出面也可化解父亲同汝阳郡王府的矛盾。” 顾珊说着诸多对渣爹的好处，溪姨娘默默听着，好半晌才缓缓点头，“我也正想见见她，责问她为何伤害四爷？！” 顾四爷比汝阳郡王强多了。 溪姨娘想不通有女子竟然舍弃顾四爷而去跟旁的男人。 顾珊：”……” 抛开溪姨娘盲目维护渣爹外，顾珊很喜爱溪姨娘，而且动过帮溪姨娘的心思。 因为她不愿意看到渣爹身边再没有妾室！ 凭什么李氏扶正后，渣爹身边就干干净净的？ 当初娘亲假死再嫁也有渣爹宠爱妾室姨娘的原因，娘亲是看不到希望才会舍下她的。 顾瑾的出生就是压垮她生母最有一根稻草。 顾珊因梦境影响，对生母始终抱着几分善意，而如今不再把她放在眼里的顾四爷，在她眼里不过是溺爱顾瑶，疼惜李氏的渣爹。 对顾珊就没半分的疼爱。 宫中派来的嬷嬷并没阻止溪姨娘，毕竟得了陆侯爷的吩咐，只防着溪姨娘伤害四爷和顾瑶。 溪姨娘一直老实待在顾家，她们何时能完成任务？ 毕竟在溪姨娘身边可没在宫中体面，更没有任何的油水。 几个嬷嬷为溪姨娘大开方便之门，有聪明的人更盼着溪姨娘同汝阳郡王府牵扯上，没准她们还能立下功劳呢。 ***** 又过了两日，离着会试越来越近了，顾四爷开始一把把掉头发，抱着李氏诉说委屈，“瑶瑶没把爷当做父亲！她比爷儿时学堂的师傅还狠，比她祖父对爷还要严厉。” 李氏轻轻拍着顾四爷后背，软着身子听他的抱怨。 顾四爷本就没指望李氏，只是发泄一通罢了。 “爷闹腾父亲就能不读书，可爷耍赖，瑶瑶一堆的理由等着爷不说，她还威胁爷……” “说了什么？” “她说爷做不完卷子，不肯用心读书，她就给陆侯爷送信，以后不让陆侯爷孝顺爷了。还同瑾哥儿说，让他别太骄纵爷！” 顾四爷愤恨恼道：“没良心的丫头！真真是气死爷了。爷有好东西都惦记给她一份，结果她是不看爷受罪就难受。” 李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颇为顺着顾四爷的话道：“等我教训瑶瑶给您出气。” “……算了。”顾四爷摆手道：“爷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瑶瑶除了严厉点，还是挺孝顺的，她是为爷好，可是爷最怕就是她为爷好。” 顾四爷委屈坏了，三十多年一直甩着手玩得挺好，自打顾瑶懂事后，反而盯着他读书了。 “瑶瑶说过，以十日的痛苦博一世的悠闲富贵，爷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相信她了。” 顾四爷颓然躺在李氏的大腿上，“离着考试不过还有几日，坚持坚持还是能熬过去的。” 李氏为顾四爷按着额头，轻声把给顾珊选夫婿的事情说了一遍。 “珊姐儿没闹你？”顾四爷彻底闭上眸子，“你不必多想，也不必怕爷因顾珊而生你的气，她不肯老实听话，你只管教训！” “你现在对她仁慈，就是对瑾哥儿他们残忍。瑾哥儿还好，到底是在外走仕途的，瑶瑶将来有她在京城搅和，少不了麻烦。” “看上谁不好？听说她同四皇子格外亲近？弄得赵炼那个倔老头总是说爷管不好女儿。” “爷可没心思再听赵老头说教，而且赵老头教出来的四皇子……只怕性情同他有几分相似的，眼里不揉沙子，性子过于刚正，没个情趣。” 顾四爷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子充斥着李氏身上的特别的香味儿，“你抹的香水挺好闻的。” 李氏：“……” 她还准备听顾四爷对四皇子的评价呢，结果顾四爷立刻下道了，翻身把李氏压住，似小狗一般在她脖颈处嗅来拱去的。 不过一会儿，李氏身上也多了燥热，抱紧顾四爷，都是夫妻，自然知晓怎么配合，尤其是李氏不仅取悦四爷，她也能让自己舒服了。 一场情事迅速席卷一切。 顾四爷在李氏身上排解了郁闷，整个人都是舒服的。 事毕，他依然趴在李氏胸口，如同欣赏最为尚好的美玉摩挲李氏的娇躯，沙哑说道：“答应爷一件事。” 李氏慵懒，眉梢春意满足不比顾四爷少，最近瑶瑶给四爷没白灌补品啊。 四爷可比以前更厉害，持久更强，也更让她舒服。 “四爷让妾身答应什么？” “别给顾珊伤到你的机会，也别让……” 顾四爷睁大眸子，“不许看其余男人！” 李氏愣住了。 顾四爷渐渐脸庞微红，色厉内荏道：“爷说错了？二哥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虽然不是你的错，可是爷就是不高兴。” “悦娘保证不同任何男子私下碰面。”李氏搂紧顾四爷，“妾身未必有溪姨娘痴狂，但是悦娘的心意唯一的改变就是……越来越……倾慕” 顾四爷把耳朵凑近李氏唇边，听到蚊子般的哼哼：“倾慕湛郎。” “哈哈哈。” 顾四爷笑得畅快而得意，直接把着李氏起身，走到准备好的浴桶旁，把李氏先放进去，然后撒了不少的花瓣，随后他也跟了进去。 再在浴桶中来一次？ 不是明日还要被瑶瑶检查功课，他还能来个梅开二度！ 果然瑶瑶就是他头上的紧箍咒。 **** “三爷。”钱氏也刚同顾三爷恩爱完，趴在昏昏欲睡的丈夫身边，轻声道：“四弟妹给我透漏个消息，说是章家有意联姻，她说瑾哥儿的婚事不着急，特意同我说，让我领着咱儿子相看章家小姐。” 顾三爷立刻来了精神，毕竟是他唯一儿子的亲事，容不得他不慎重，”章家？就是那个章家？” “最近我可是没少帮四弟妹，这不好事立刻就来了。” 钱氏得意道：“就是出过帝师的章家，他们家老爷子可是被陛下赐过谥号的，累世书香，家世清贵。” 第六百四十章 慈母（二） 章家可是长盛不衰的世族，几乎每一代都有优秀子弟冒出来。 其中章家的小姐更是重臣结亲的首选。 钱氏见顾三爷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四弟妹说是章家二房的嫡女，二房也是嫡枝，如今章二老爷是江南学正，颇为有名，江南解元就是他的学生。” “章家看上得人是顾瑾。”顾三爷不是不心动，“咱儿子能比得了顾瑾？别做梦了，万一自讨没趣，伤了儿子的心不说，连带着咱们也丢脸。” “老话不是常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么？选个门第低一点的，省得儿子将来受媳妇的气，挺不直腰杆子。” 顾三爷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内疚，谁愿意同门第低的人家联姻？ 还不是他没有老四的本事，又是庶出的，大哥对他只是平平而已。 钱氏不赞同说道：“若是别人家小姐，我也怕儿子受气，可章家就不同了，他们养出的小姐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绝不会自持身份作天作地的。” “儿子若是同她一条心，她也会敬重儿子。何况咱们儿子也不差啊，大伯父是阁老，还是侯爷，四叔也是永乐侯，陛下宠臣。三爷在内务府也算一号人物。” 钱氏眸子很亮，“以后无论是瑾哥儿和珏哥儿的婚事都差不了，瑶丫头更是被陆侯爷看重，章家小姐嫁过来同勋贵重臣之女做妯娌，她还有何不满的？” “章家也是看重顾氏的前程，这才有意结亲。” 钱氏说道：“放低要求是能给儿子娶回来听话的妻子，可是帮不上儿子不说，以后生出孙子都未必是个聪明的，一个好媳妇可兴盛三代人。” “你就不怕娶回来章小姐，你摆不了婆婆的威风？当初你在母亲跟前，可是没少受委屈。” 顾三爷握住妻子的手，调侃道：“你说过以后娶儿媳妇，也要似母亲一般。” 钱氏没有李氏漂亮，为人的性格也说不上多好，偶尔还犯蠢，贪图小便宜，但是钱氏却为他，为儿女们付出良多。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顾三爷在外也曾喝过花酒，招过妓女，却从未想过把年轻貌美的女子带回来。 钱氏是同他过辈子的，当然他也答应过钱氏不纳妾，不再生出庶子。 “若是能娶个对儿子有好处的儿媳妇，能养出似瑾哥儿一般聪明的孙子，让我在儿媳妇面前伏低做小，我都乐意的。” 钱氏幽幽叹息，“为摆婆婆威风就耽搁儿子，我……我更对不住儿子了。小时候儿子也很聪明，即便不如顾瑾，比顾珏可强不少吧。” “可你看看现在的顾珏，再看看儿子。” 钱氏道：“没有李氏和李勇，我不信顾珏能在神机营混得风生水起，他是很努力，难道咱们儿子不知努力吗？他只是缺少机会！” “我们给不了他一飞冲天的机会，总不能再让孙子重复儿子走过的路，孙子不能出头的话，咱们这一脉离着长房四房更遥远了，到时候想巴结奉承都没有机会。” 顾三爷心有所感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在低门中未必挑不出四弟妹似的女孩子。” “可拉倒吧，这话三爷能信？”钱氏翻了个白眼，拽上被子盖住身体，“就算有品貌似四弟妹的，还能轮到你？我可没有慧眼识珠的本事，还是娶一个家传渊源，公认出贤妻的章家小姐稳妥。” “在一万颗珠子中挑选一颗最好的，我没那眼力，可在都是好珠子中挑选一颗，咱儿子的运气不至于那么差，正要选中一颗差的。” 钱氏不懂概率高低，只懂得怎么选更有把握，更容易成功。 “况且四弟妹那样的人，十几年也未必出一个。” 钱氏靠近丈夫的怀里，咯咯笑道：“我看出连大爷和二爷都羡慕四爷，尤其是二爷看四弟妹的目光……啧啧，我估摸着四爷把二爷赶去珠厂就是不想他碍眼。” “三爷可在意过四弟妹？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三爷？” “……” 顾三爷连忙摇头，揽住钱氏道：“若说羡慕吧，总会有一些的，不过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同你正合适，我从不认为你不如四弟妹。” 钱氏认真看着顾三爷，盯得他心头惴惴不安，他依然硬挺着，总不会被她看出自己也羡慕老四？ 特么的，现在京城的人谁不羡慕顾四爷？！ 顾三爷暗暗爆了一句粗口。 “三爷说得到是实话，若说你没看上四弟妹，我是不信的。” 钱氏睨了顾三爷一眼，“算你过关了，我是不如四弟妹，可我对三爷和儿女们的心，同四弟妹对四爷是一般无二的。” “你最近到是胸襟开阔不少，很少说酸话了。” 顾三爷也得承认妻子的改变，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钱氏道：“都是要娶儿媳妇，嫁女儿的人了，哪家愿意娶上不得台面的母亲养出来的女儿？” “我纵然还是我，总要给七丫头她们考虑。” 钱氏轻声说道：“见了四弟妹之后，我也有所觉悟，破罐子破摔是要不得的，即便我是瓦罐永远变不成上等的瓷器，却能做到让瓦罐的外表更精致一点，不给儿女拖后腿。” 一番话说得顾三爷颇为动容，靠着妻子越来越近了。 钱氏感到丈夫的变化，心中暗喜，学了点皮毛果然令男人更亲近自己。 她可不是二嫂，一门心思撞墙，承认李氏比自己优秀，没那么难。 既然承认李氏厉害，钱氏便不由自主的学习李氏。 “四弟妹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既然说起章家有意结亲，把这话告诉我，说明章家不嫌弃我儿子，这门婚事有五成的把握。” 钱氏缓缓说道：“我同三爷说，就是想着三爷出门在外多多注意些，章家也是疼爱女儿的，少不得打听三爷和我，纵然三房底子差点，可儿子是好的，倘若章家在咱们身上也挑不出不好，如此一来，章家许是会答应这门婚事。” 顾三爷连声道：“我听你的，在外接人待物……是该注意分寸。” 第六百四十一章 慈母（三） “再有就是七丫头。” 钱氏兴致勃勃说道：“她跟着老夫人出过几次门之后，在命妇圈中也有了几分名声，有不少人家都让人来试探我口风。” “你嫂子不是还希望七丫头嫁过去？”顾三爷有点喜爱看钱氏显摆了。 总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虽然靠了顾四爷，但是他也的确凭着自己的本事提升妻子的地位，给了她炫耀的资本。 “我才看不上嫂子呢，不是说娘家的侄子不好。” 钱氏直率道：“我是看不上娘家，大哥他们没个样子，侄子们人品到是不差，却没想着奋起，我精心养大的女儿绝不能嫁给庸碌无为之辈。” “总不能为不受欺负就把七丫头嫁给表哥，以后七丫头回门，眼见着瑶丫头风光霞帔，风光无限，她得多难受啊，再亲近瑶丫头都不成了。” “我只得他们两个，亲兄妹当互相帮衬，哥哥给妹妹出头，妹妹帮着哥哥仕途。” 钱氏认真说道：“我给七丫头选择夫婿比对儿子更慎重，四弟妹也暗示过我，女孩子嫁人决定一辈子的幸福，千万不能莽撞匆忙，或是只看重利益好处。” ”四弟妹同我说，儿子娶的媳妇不好，大不了他不亲近媳妇，男子总有无数个手段让妻子不痛快。” “反之，若是得不到丈夫喜爱的妻子可想而知会过得如何痛苦了。” 顾三爷嘴角微抽，钱氏这是对李氏入魔了，单今日晚上，她已经提过无数次李氏了。 把李氏说过的话，做过的暗示当做圣旨。 也好，钱氏能学到李氏的皮毛，对他，对三房以及儿女都有好处。 他最怕钱氏不知道进步，一味的刻薄浅显，让人笑话轻视。 毕竟他现在也是官老爷，操持着一门双侯的顾家庶务。 此时他走出去，人人都尊他一声顾三爷。 很少有人敢当面唤他顾三了。 “不怕三爷笑话，我原先亲近四房就是存了给七丫头捡顾珊顾璐她们不要的婚事的心思。” 钱氏谈兴很高，恨不得一晚上把儿女的婚事都定下来，“顾珊她们犯傻看不清四爷帮她们选的夫婿，我可不会！” “别说，还真让我从四弟妹的口中探听到几家适合七丫头的。” “你是说老四看上的女婿人选？” 顾三爷一脸的一言难尽，“我觉得老四在这事上不靠谱，他看上的少年……怕不是同他一个秉性？” 钱氏没有说话。 “如今京城流传最广的一句话——没永乐侯的命，却得了永乐侯的病。” 顾三爷神色复杂，又羡慕又玩味： “具体从谁人口中传出来的，已经查不到了，可满京城都认可这句话，勋贵重臣多是拿此话教导纨绔子弟，让他们别张口闭口效仿顾四爷。” 钱氏咯咯笑道：“四爷的运气可不是谁都有的，咱们也知晓四爷并不是一无是处，他未必就比大爷天分少，只是贪玩罢了。” 顾三爷点头认可。 钱氏说道：“现在老夫人后悔得跟什么似的，当初不该骄纵宠溺四爷，现在她宁可躲着四爷，也放手让瑶丫头同瑾哥儿敦促四爷读书。” “四爷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有几分幸灾乐祸，钱氏笑道：“他还以为能玩一辈子呢，谁能想到他会被瑶丫头逼着读书？” 顾三爷暗道一声活该！ “姜五爷的二公子叫姜祁的，他如今同顾珏好得穿一条裤子，听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顾珏的性子大方爽朗，注重兄弟情义。能同顾珏交好的人，大多同他脾气相投。” 钱氏道：“虽然姜五爷无法继承国公爵位，但是姜祁未来的前程可不比姜世子差，姜世子在外素有名声，可实际的好处远远不如姜祁。” “姜五爷同四爷从小在一起玩，最是要好不过，若是七丫头嫁给姜祁，在婆家不会吃亏，又不是长子，以后分开过，七丫头既能有国公府的背景，又无需如同长媳一般孝顺婆母，日子会轻松很多。” “七丫头的性子和见识都不适合做长媳，我虽然知晓长媳的好处，可也不忍她压抑性子，还是做小儿媳妇舒坦。” 钱氏不是没有遗憾，可自家的女儿怎么个性子，她还不知道？ 看似聪明知进退，其实也是个没太大的心眼的。 “现在看咱们还不错，万一老夫人过世，即便不分家，三爷离着大爷四爷又远了一层。不是没有比姜祁背景更出色的人家，可他们看上的不是我们丫头。” “将来丫头无法助力夫家，她的日子得过得很苦，还不如选一个彼此都不嫌弃，都只有表面风光的人结亲。” “姜五爷分家后，同咱们半斤八两。” 钱氏心头的算盘珠子拨得很是响亮，“你同姜五爷说得上话，小夫妻有了矛盾，咱们也能调解一二，只是……姜五爷的后宅女人众多，可没咱们家清净。” “你说他同四爷这般要好，怎就不学学四爷？认真算起来，四爷风流名声在外，可妻妾真没几个。” 钱氏慢悠悠说道：“以后也不会多了。四弟妹看似无动于衷，可我总觉得她已经在计划什么了。” “还有一家家底单薄了些，可四弟妹说那家的孩子是个有志气有本事的，就是野心有点大，怕是他的妻子要受些分别之苦，以后的前程他比姜祁许是更为出色。” 钱氏不大情愿提起这户人家，“我偷偷见过他，总觉得他不如姜祁性子好，不大适合活泼的七丫头。” 有野心有志向就意味着风险很高，尤其是为将的人更是拿自己脑子去换战功。 钱氏可不想女儿将来守寡，或是陪着他去苦寒之地拼前程。 姜祁有顾珏等人照顾，升官慢点，胜在安全。 以后顾珏的功劳也少不了他一分，何必拿命自己命去拼？ 钱氏虽是同顾三爷商量，其实在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 姜祁话语少了些，可是为人老实，是个能迁就会疼人的。 顾三爷斟酌半晌说道：“七丫头不着急，等瑶丫头婚事定下来，咱们再看看，许是有更好的呢，毕竟瑶丫头同陆侯爷定亲后，顾家的小姐地位又能提升半格。”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备考（一） 这话钱氏极为认同，不无羡慕说道，“长得漂亮就是好，谁能想到陆侯爷竟然……若是七丫头也是倾城美人，现在咱们还用犯愁么？” “难怪那么多人家想把女儿高嫁！其中的好处谁得谁知道，倒也不是不疼女儿啊。” 钱氏不无羡慕，顾三爷好笑问道：“你不是就没想过让七丫头高嫁？” 沉默了一瞬，钱氏照着顾三爷的胸口不轻不重挠了一把，无奈道：“我不是没想过，可咱家丫头得有高嫁的资本啊。七丫头的相貌只能说是清秀，性子也不如六丫头稳重，见识嘛也说不上多好，顶天算是有点眼力。” “这样的丫头你放心她高嫁？碰上个厉害的，别说帮娘家了，她命都未必保得住。” 钱氏抱怨着，眼里却是疼爱的，“算了，算了，总归是我生的，见她过得不好，我也难受，还不如嫁个平顺知晓疼人的丈夫，也省得她出嫁了，我还要替她操心。” 顾三爷就是喜欢钱氏这市侩的性子，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声道：“明儿你带着七丫头出门逛逛，见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买回来。再给七丫头买几套头面，女孩子最是爱首饰，以前咱们没多少银子，亏待了她。” “如今即便她还是赶不上瑶丫头，总不能让她被三丫头她们比下去。” “哪来的银子？” 钱氏眸子晶晶亮，顾三爷高深莫测的笑还没完全绽放。 钱氏如同寻宝鼠一般，“你又藏钱了？快些拿出来！” 顾三爷努力摆脱钱氏纠缠，“只是额外得了一笔小钱，只够买几件首饰的。” 钱氏啐了一口，“我还不了解你？肯给七丫头花销，绝不是一笔小钱，三爷学会同我藏心眼了。” “我不活了。” “三爷留下银子……怕是留给外面的女人花销，我在府上为一点点银子落个刻薄的名儿，到底是为谁啊。” 顾三爷忘记钱氏这一招了，几乎每年都会上演个无数遍，别看钱氏现在哭得肝肠寸断，只要他把银子拿出来，她立刻笑颜如花，盘算着给儿女添什么东西。 顾三爷默默叹息一声，钱氏这是多少年都不带长进的，以前他也厌烦钱氏的做派。 如今顾三爷却觉得三房的日子能过成这样，钱氏功不可没。 以前没有钱氏在老夫人面前奉承，他未必能完全管着府上的庶务。 钱氏奉承李氏，踩着二太太杨氏等等作为都让顾三爷少了很多的麻烦。 她没二太太的学问出身，没欧阳氏的大方端庄，没有李氏的柔媚内秀，却是最适合他顾三爷的妻子！ 顾三爷起身，装哭的钱氏捂着双眼，从指缝偷偷瞄着顾三爷。 眼见顾三爷离去，钱氏心一沉，泪水到是多了。 不过片刻，顾三爷捧着银票回来，从新把钱氏抱住，“想买什么就去买，别可待了自己，你跟着我这些年，也没享过福气，顾家蒸蒸日上，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钱氏眼里还含着泪，却固执得数着银票，一百两，二两两……一千两。 她并没去问银子从何而来，横竖三爷赚回来的银子。 顾三爷扯起嘴角，也罢，这才是钱氏的真性情，也让他感到安心。 他合眼思索钱氏提过的儿媳女婿人选，越想越觉得老四看不透啊。 不说后来找上门的章家，女婿人选怎么看怎么适合，以姜五爷同顾四爷的交情，顾四爷哪个女儿嫁过去，不得是姜五爷最宠的儿媳妇？ 虽然姜五爷妻妾多了点，可姜五爷表态喜爱的儿媳妇，谁又敢亏待？ 难怪老四现在混得风生水起，顾三爷承认自己不如老四深谋远虑。 父亲晚年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宠爱老四上头，当初他还以为得把老四宠坏呢。 实则父亲教了老四不少东西。 偏心的爹！ 顾三爷心头很不是滋味，老侯爷很少关心自己……随即他又觉得好笑，父亲去世多年，现在再吃醋不满有什么用？ 闹得似二哥一般，兄弟都没得做了。 他还是抱着老四的大腿攒钱吧，依靠顾清和家族也没什么抬不起头的。 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顾三爷嘞。 ****** 吵吵闹闹的几日，顾瑶好几次差一点被不听话不肯读书背题的熊孩子折磨得原地爆炸。 每次都败在顾四爷无辜的眸子之下，放松对他的要求。 顾瑶在心里一万次想狠狠抽顾四爷一顿，可有个声音总是在提醒她，顾四爷的成长期漫长了一点，但是他总有进步。 不能动手！ 体罚教育不适合熊孩子。 特么的，被熊孩子气死的顾瑶不可怜么？ 顾四爷一点点试探着顾瑶的底线，每次都在她即将发怒前，乖巧般继续刷题背书。 顾瑶：“……” 这让顾瑾笑容格外多，从前几日起，顾瑾就搬过来同顾四爷一起复习了。 顾瑶怕打扰顾瑾，毕竟熊孩子的水准就是佛祖开恩把文曲星塞他脑子里也追不上顾瑾的。 顾瑾说，同父亲一起复习有趣，足够放松。 好吧，顾瑶承认腹黑的三哥把自己同顾四爷的斗智斗勇当成猴戏看。 能取悦三哥让三哥放松备考的紧张，也算是顾四爷为儿子做出的贡献？ “你就是我亲爹，亲爹啊。” 顾瑶捂着脑袋呻吟，顾四爷捧着书本画着花花草草，随意填写顾瑶总结出来的题目，丝毫没有备考的紧迫感。 “爷是你亲爹还用说嘛，明明就是事实。” 顾四爷轻声道：“你不是爷亲生女儿，爷能容忍你逼爷读书？想当初你祖父都不敢这么逼爷呢，爷已经很给你面子啦。” 言下之意，瑶瑶就别蹬鼻子上脸要求更多。 顾瑾勾起嘴角。 顾瑶紧紧握着拳头，不生气，不能生气，明儿就是会试的日子，同顾四爷争吵，不利于他发挥。 “这次考不上……我再也不管你了！” 顾瑶看着顾四爷就想揍他，直接撂下狠话转身出门。 “太好了，瑶瑶终于不再逼爷读书了，爷一直认为举人功名足够用，考会试是为瑶瑶！” 顾瑶脚下拌蒜，差一点摔倒，狠狠瞪了顾四爷一眼，你给我等着！ “瑶瑶的眼睛抽筋了吗？” “……” 第六百四十三章备考（二） 哐当，顾瑶摔门而去。 顾四爷身体哆嗦了一下，状似很害怕，“瑶瑶的气性太大了，就她这性子，也只有陆侯爷能受得。” 顾瑾玩味说道：“父亲别总是气小妹了，逼得小妹不管您，您又不开心。” “谁说爷不开心？爷巴不得她不再勉强爷读书呢。” 顾四爷好似被顾瑾捅破了心思，底气不足，整个脑袋缩进书卷去。 过了好一会儿，顾四爷听不到顾瑾的声音，再次冒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瑾哥儿说，瑶瑶生气了？” 没有瑶瑶在他身边吵吵闹闹的，顾四爷又觉得少了什么。 明明他恼恨顾瑶多事，耽搁他吃喝玩乐的。 顾瑾却没有从书卷上移开眼眸，嘴角微扬起，“小妹就是在生气也会记得帮父亲准备考试用具，以及准备一些考场中的吃食。” “爷就算没有她帮忙，你娘和你祖母，还有你大伯能忘记准备这些？” 顾四爷冷哼道：“别以为没了她，爷就会不习惯！” “总不如小妹精心，不是么？” “……嗯。” 顾四爷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身后隐藏起来的尾巴无精打采的晃动，再没说话或是说气人的兴趣。 毕竟他身边的顾瑾高深莫测的，顾四爷本能不愿意亲近。 若不是有顾瑶在他们父子间做缓冲，顾四爷很难同这个优秀到出类拔萃的儿子相处。 同处一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明明他才是顾瑾的父亲！ 亲生的！ 顾瑾慢条斯理说道：“最后把这两篇策论背一背，小妹应该就会消气了。” 把他挑选出来的题目交到顾四爷手上，顾四爷对逼自己读书的顾瑶敢翻白眼，敢耍赖拒绝。 面对顾瑾……他老实接过题目，苦着一张脸背诵写好的策论。 顾瑾轻轻一笑，随意拿出一卷顾瑶写好的话本翻看着，虽然没有悠然般翘起二郎腿，可怎么看都不似明日要考会试的举子。 顾四爷眼巴巴扫过顾瑾，无力般垂下脑袋，人同人相比，差距太大了。 顾瑾玩着就能中状元，而他被瑶瑶逼得上蹿下跳还要看运气。 不过想到顾瑾是他儿子，他儿子厉害，约等于自己也是天才！ 待到顾瑾高中，他出门后会被人围着询问如何教导出状元儿子……他该怎么吹嘘好呢？ 总不能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也嫉妒顾瑾不学都能高中。 顾四爷暗暗下定决心把顾瑾往天才上塑造，给顾瑾狠狠拉一波羡慕嫉妒恨。 傍晚用完晚膳后，屋子里点燃蜡烛，顾四爷把最后两篇策论记得七七八八，总算是囫囵吞枣般记下了。 “六小姐打发人给您和三少爷送来的。” 之风亲自提着两个箱笼进来，笑着说道：“奴才方才偷偷看过，六小姐准备得可全了，连香料都给四爷准备了一些。” “顾瑶这是咒爷分到臭号去？爷还特别想被分到臭号去，这样爷就可以弃考了。” “那父亲三年后还得再受一遍读书备考之苦。” “不会啊，三年后瑶瑶早嫁人了，不至于特意回娘家盯着爷读书。而大哥是逼不了爷的，你祖母更不舍得爷吃苦。” 顾四爷颇为自得，好似想到了不考试的好办法。 顾瑾慢悠悠说道：“我劝说父亲少用些不考的心思，先不说小妹为您废了多少的心，就是您这半个月受得苦也不少，您甘心让这些化为乌有？” “何况小妹纵然嫁人，以陆侯爷对小妹的疼爱，您能保证陆侯爷会阻止小妹回娘家看着您？” 不能！ 顾四爷赶紧掐灭脑中的念头，”爷会努力考试，可真分到臭号？” “父亲别忘了主考是何大人，他总会给您几分优待的。” 何大人不敢泄露考题给顾四爷，若是不把最好的考棚分给顾四爷和顾瑾，他不怕被阿娇追着揪胡子？ 被他捧在手中的掌珠抱怨？ 不怕被陆铮针对？ 何大人可是满朝上下公认的第一聪明人呢。 顾四爷面上有几分勉强，动作却很兴奋翻看顾瑶准备的用具。 “哈哈，爷就知晓瑶瑶舍不得爷，又给爷准备了这款糕点。” 顾四爷吞了口水，顾瑶做了几个能用当下的烤炉做出的点心，用了一些牛奶皮子，特别的香甜。 外焦里嫩，顾四爷曾经吃过一次，一直记在心上。 别人都做不出顾瑶做的那种味儿。 “四爷，六小姐说是给您明天用的，还说您晚上吃得太多，容易闹肚子，特意吩咐奴才不许您吃。” “……” 顾四爷眼见之风把点心端走，可怜巴巴说道：“就吃一块。” “六小姐说，不行。” “连口点心都不给爷吃，爷没有她这么狠心的女儿。” 顾四爷本就长了一条味蕾极佳的舌头，吃不到心仪的糕点着实难受。 顾瑾道：“就用一块吧，父亲晚膳用得不多，存不了食，我一会儿同小妹说去。” 顾瑶肯把点心提前放进箱笼的目的就是给父亲解解馋的，若是不想父亲吃，她大可明日再把点心放进去。 小妹总是嘴硬心软。 顾瑾也品尝了一块点心，香甜酥软，口感很好，更难得是他吃进肠胃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滋味。 不过顾瑾果断拍开顾四爷再伸向点心盘子的手，“再让您多吃一块，我不好同小妹交代。” 顾四爷揉了揉手腕，哀叹一声，“你和爷怎就沦落到被瑶瑶管的地步？” 再没比他更悲惨的父亲了。 溪姨娘同顾珊碰面后，率先开口道：“你生母说，她对你的婚事无能为力，也不好再过问。” 顾珊眼圈泛红，又是这样！ 梦中她同汝阳王世子的婚事不成后，方氏就是一脸的无能为力和满眼的遗憾疼惜。 她就不该指望方氏，去奢求她能帮忙。 溪姨娘继续说道：“不过汝阳郡王好似有意同四爷联姻，说想让长子娶你。” 顾珊一愣，那人是她初恋，梦中她嫁不的人，现在有机会嫁给他么？ “我帮二小姐回绝了。” 溪姨娘坚定说道：“汝阳郡王没安好心，他用这么婚事来羞辱四爷，我怎能答应？！”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备考（三） 溪姨娘义正言辞，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甚至对汝阳郡王露出鄙夷痛恨。 谁也不能伤害顾四爷！ 溪姨娘握住顾珊的手，觉察到她手掌中的冷汗，轻声说道：“方氏不懂得珍惜四爷，她虽是也追求爱情，始终伤害了四爷。” “我从未把二小姐当做继女看待或是让你看做我为姨娘，只是将你看做好友。” “听我一句劝，你生母没按好心的，你嫁过去，只会让四爷蒙羞，让顾家被人耻笑，汝阳郡王他怕是想借此夺回儿子的世子之位！” “我……我知道他们都在算计我，包括我的生母。” 顾珊没有同溪姨娘说，已经暗暗给四皇子送了求助的消息。 好几日过去了，四皇子并没有回她消息。 顾珊等不起，听仆从们悄声议论，白家公子已入京城，不日有可能上门来提亲。 顾珊格外着急，“我也不想再嫁给他的，溪姨娘知晓我现在只钟情四皇子，同你一般，宁可做侧妃也想留在四皇子身边。” “溪姨娘，我想见一见四皇子，你帮帮我吧。” 顾珊一个劲的恳求，溪姨娘被她对四皇子的爱慕打动了。 当初她有勇气背叛抚养自己长大的天地盟，敢于向隆庆帝提出要求，甚至敢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就是为了爱顾四爷？ 在她看来只要能在心仪的男人身边，为妻为妾都是不重要的。 世上最珍贵美好的莫过于纯粹的爱情。 “我……我再帮你想想办法，明儿就是四爷去考会试的日子，我先去见见四爷，然后再带你出府。” “嗯。” 顾珊感动挽住溪姨娘，轻声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这般爱慕父亲，他总会被你打动，李夫人争不过你！” “珊姐儿。”溪姨娘有几分苦涩，“看着吧，我从未想过同夫人相争！我们一起陪伴四爷，不是很好嘛。” “夫人大方贤惠，我温婉柔和，四爷身边有我们在，以后他就不会再有外心了。” 顾珊：“……” 时而聪明，时而傻逼的溪姨娘令她有几分无力。 溪姨娘辞别顾珊，打听到四爷今日歇息在书房，她捧着绣好衣衫去书房。 然而她被之风挡在书房院落之外。 她可以在后院走动，甚至知会李氏一声，便可带着嬷嬷出府去，但是溪姨娘却无法靠近顾四爷。 “四爷吩咐过，不见溪姨娘。” “……我不打扰四爷用功读书，就是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溪姨娘奉上崭新的衣服，“这是我给四爷亲手做的衣衫，之风你就让亲眼看他穿上这身衣服吧。” 之风不肯退后，坚决摇头道：“溪姨娘请别为难我，四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一向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不见你，我放你进去，挨打挨罚的人不单单是你一人！” “我同你也见过几面，把你当做兄弟看待，从未指使过你。” 溪姨娘轻声说道：“在府外时，四爷每次去我那歇息，我从未亏待你，给你准备吃食衣衫，我不求你牺牲性命的回报，只求你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帮忙？” “之风，我对你诚心相代，你怎能不体谅我？” “……” 之风目瞪口呆，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溪姨娘：“我是吃过你在外宅准备的吃食，也用过你给的东西，这些银子足够买下那些东西，还有得剩儿了。” “这不是银子的事！” 溪姨娘泪水盈盈，仿佛受了很大的侮辱一般，“我对你的好和关心怎能用银子去买？我没把你当奴才看啊。” “溪姨娘以后还是把我看做四爷跟前的奴才吧。” 之风挠着脑袋，总算明白六小姐为何避开溪姨娘。 明明脑子就不清楚了，还以为人人都得跟她一样。 “我是四爷的奴才，一辈子都是。无需溪姨娘把奴才看错兄弟，真的，奴才高攀不起，也不会为您的小恩小惠和另眼相看就背叛自己的主子四爷。” 之风把银子硬塞给溪姨娘手中，转身就把院门关上了，隔着紧闭的院门，高声道：“溪姨娘还是请回吧，四爷这段日子都不会见你了。” 溪姨娘面色凄苦，捏紧银子，泪水缓缓沿着脸颊流淌，这世上能伤她心的人只有四爷一人啊。 她对四爷一片深情，把之风等奴才看错寻常人，给他们尊重，为何他们就是不明白？ 等候在一旁的宫中派来的嬷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回去该怎么同上峰说溪姨娘所作所为？ 永乐侯真真是可怜，被溪姨娘喜爱上了。 ******* 天还没亮，顾四爷就被李氏拽了起来，喝了提振精神的参汤，他迷迷糊糊在李氏的侍奉下更衣梳洗。 “爹。” 顾瑶忙抢忙后给顾四爷做最后的检查，眼见着顾四爷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用凉水侵湿了帕子直接糊顾四爷一脸。 “啊。” 冰凉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瑶瑶又是你？！” 他把甩脸上的帕子甩回给顾瑶，怒道：“等爷考试后再收拾你！爷一时心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顾瑶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这人是熊孩子，是她亲爹！ “我把您参加会试的证明放在箱子最上面，您看清楚了，省得一会验明正身时找不到，不让您进考场。” 顾四爷潇洒般把玩着扇子，袍袖翻滚，俊美飘逸，“满京城谁不认识爷？而且以爷的风姿，又岂是谁都可以模仿冒充的？” 顾瑶：“……” 还是很想揍顾四爷一顿啊。 “外面人太多了，都等着开龙门，您同三哥一起去考场，我……” 顾瑶犹豫片刻，认命道：“我还是去送你们一程吧。” 不亲眼见着熊孩子进考场，顾瑶始终放心不下。 而且她从昨夜开始右眼皮就跳，今早左眼也跳个不停，她也不知这代表是福还祸了。 总之，顾瑶预感到要出事。 昨儿，陆铮被隆庆帝派出京城去公干，顾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总不能用神神叨叨的预感分三哥的心，也只能她多注意。 顾四爷倒是不反对顾瑶送自己去考试，拉着顾瑶躲开顾清的长篇大论叮嘱后，父女两人愉快坐上马车赶去考场。 第六百四十五章 爆炸（一） 马车上，顾四爷一点都不紧张，还哼着小曲，神色放松，仿佛是去赴宴饮酒一般。 相反送考的顾瑶面带难受，心中更是百折千回纠结的不行。 顾瑾早早被顾四爷赶出去门去，单独一人背着考箱去考场。 按照顾四爷的说辞，自己同大才子顾瑾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去。 顾瑶却觉得是顾四爷怕同儿子一起去考场，反而被顾瑾抢了风头。 “瑶瑶啊，亏着不是你去考试，就你这紧张的状态，十成的实力能发挥个五六成就不错了。” 顾四爷嘲讽顾瑶。 “那要看十成实力到底有多少了，若是三哥的话，即便只发挥个五六成也能在三甲之列，倘若是父亲，您就是发挥出十成来，以卷面的成绩也只能在孙山之前。” 一个侥幸才能吊车尾的学渣还敢多嘴？ 来啊，互相伤害啊。 顾瑶在现代好歹也是学霸级别的。 顾四爷鲠了一瞬，叹息道：“爷是越来越骄纵你了，以前你可不会同爷这么说话，以前的瑶瑶多乖啊。” 顾瑶皮笑肉不笑说道：“以前我是很少同您说话吧。” 他的儿女们就没一个能瞧得上他的，即便是顾瑶都在心里鄙夷顾四爷平庸没担当。 顾四爷竟然无言以对。 越是接近考场，马车行驶越慢，毕竟全天下的举子汇集在龙门之前，等待跃龙门改变命运的那一刻。 能参加会试的举人没有不想高中的，金榜题名可使得他和他背后亲人得到十足的好处，社会地位也会提高一个档次。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则劝学诗朗朗上口，即便是不识字的人都能说出来。 考生多，送考的人更多。 尤其是京城的举子们，他们的亲人几乎是倾巢而出。 “我看马车是无法再前行了，您只能……” 顾四爷没等顾瑶说完，潇洒下了马车，“瑶瑶背着考箱。” 特么的。 顾瑶深深吸了口气才没把箱笼砸顾四爷脸上去。 “你见不到爷迈进考场，你能安心？” “……” 顾瑶提着箱子下了马车，人头攒动，行人考生汇聚成一股洪流向贡院缓慢前行。 其中也有女子送考的，不是考生的妻子就是女儿。 这届考生被称为最强的一界，有顾瑾等少年英才，不过顾瑶看过去，大多数举人的年龄都在三四岁。 读书劳心劳力，有些举人的相貌比实际年龄还显老。 英俊潇洒，一派贵气的顾四爷在人群中相当惹眼。 莫怪顾四爷不愿意同顾瑾一起走。 顾瑶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少年的妆容，拉长双眉，使之双眉入鬓，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锐利的攻击性，不至于被轻易被看破女儿身。 她背着任劳任怨背着箱笼，望着轻便的顾四爷背影，轻轻咬着嘴唇，摊上这样的熊爹，她也很绝望啊。 人群中有人认出顾四爷，或是同顾四爷有过交往的举人自动簇拥着他。 永乐侯的身份足以秒杀本届所有的举人。 顾四爷很愿意成为众人吹捧的焦点，听着举人们的阿谀奉承，他心里那个美啊，俊脸更显得高傲自信。 大有他必然高中的自信。 在等候开龙门时，有人说起方展的新作，顾瑶立起耳朵，顾四爷面色一沉，这人是来乱他心神的？ 他对汪氏早没了倾慕维护，“方展这个大文贼还敢发表新作？爷若是他早就找个犄角旮旯猫着去了。” “四爷。”说话之人神秘兮兮打开一副画作，“这幅画被画坛高手们所追捧，说是方展的突破之作。” “我这幅是临摹的，真品据说已是这个数了。” 那人比划了个手势，顾四爷瞳孔微缩，“五百两？” 当今书画大家的作品也就是这个数了，其实顾清等重臣的墨宝都是有价无市的。 只有没有官职的书画大师才以作品卖钱。 顾四爷嘲讽说道：“没想到他竟然沦落到卖画的地步了。” 唰，顾四爷看清楚画作后，一把从那人手中扯过来，面色冷峻，“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瑶感觉不妙，探出脑袋去看画作，然而顾四爷把画作直接撕碎搓成纸团，不解气般扔到地上，狠狠踩上几脚泄气！ “……” 围着顾四爷的人各自后退一步，有人露出几许了然之色。 顾瑶轻轻拽了拽顾四爷的衣袖，“您别生气了，为不值得的人坏了考试的心思。” “他画谁不行？偏偏……他不是把汪氏当做灵感么？！没得到汪氏前，他同爷说的那些话都忘了？” 顾四爷紧了紧拳头，“不知羞耻的东西，当日爷真该把她掐死在血盆中的。” 让方展画做有所突破的人是顾璐！ 顾四爷虽然不再把顾璐当做女儿，可到底不愿意顾璐成为方展临摹的女子，更不愿意让顾璐的容貌被所有人反复临摹议论。 这就是顾璐心里认可的好父亲？ 顾四爷胸口的火苗蹭蹭往上冒，沙哑道：“爷就该找个人废了方展画画写字的手！” 顾瑶心知自己无法同顾四爷讲解艺术少不了模特。 不少现代人都无法接受女儿或是女朋友成为裸体模特。 虽然她只来得急扫了一眼画作，能让众人推崇的作品，显然方展是用了心思和感情的。 方展比顾四爷还要大上两岁，顾璐被方展意淫，顾四爷肯定无法释怀。 熊孩子再熊或是再无情，他总要念着顾璐是他的骨血。 顾四爷冷哼：“爷做什么生气？她又不是爷的女儿了，爷就是看管方展罢了，口口声声说对汪氏情有独钟，可结果呢，让他突破瓶颈的人竟然是……” 他抓住顾瑶的胳膊，将她带去相对僻静的地方，轻声说：“你让陆侯爷给你的侍卫去揍方展一顿，如何？” “好，只要爹好好考试，我……” 话没说完，顾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顾四爷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他同样被人从后敲昏。 顾瑶手指无意识蜷缩，隐隐听到缥缈的对话，“怎么办？” “带去贡院！一起送他们上天，让他们一家在天上团员。” 第六百四十六章爆炸（二） 顾瑶后悔为何要带顾四爷来角落去？ 顾璐做出此事还怕人说？！ 不多的思绪勉强维持着些许的清醒，她感觉自己是被背着前行的，暗暗祈祷四周的考生能见到自己的异常。 不过没人阻拦，想来考生们是看不到的吧。 他们……这群未知的敌人早就盯上了顾四爷。 虽然外面有传闻顾瑶得陆侯爷倾慕，可看他们的架子未必就是冲着威胁陆铮而来。 而且以当世人的认知，她的性命根本无法威胁陆铮！ 她这又是被熊孩子给牵连了？ 顾瑶不敢睁眼睛，不敢粗重的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昏厥的状态。 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想做什么也多是无能为力的。 顾四爷这是惹到了谁？！ 此时顾瑶不知状况如何，贸然行动无法自救，听这些人的口吻好似要把自己同熊孩子关在一起？！ 这让顾瑶有几分安心，起码她和熊孩子不至于分开，她不用再去救下熊孩子。 今儿，她也带了几个随从，可惜并不多，陆铮同她都大意了，没想到在京城还有人敢袭击顾四爷。 尤其是陆铮不在京城，顾瑶更没想到只是科举会试还能出现绑架的事。 看来陆铮也不是万能的，他是很厉害，但是强在陆铮的个人能力，他不是无敌的存在。 陆铮能震慑一些人，但是也能让一些人暗戳戳对顾四爷和顾瑶下手！ 顾瑶并不恼恨陆铮没用，早就知晓陆铮并非万能，凡事还是要依靠自己啊。 哐当，顾瑶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她忍住脱口而出的疼痛，继续装作昏迷。 “你看着他们。” “是。” “他就是永乐侯？” “是，少主。” 顾瑶要紧舌尖，少主？！听对话的语气有中淡淡的酸意。 莫非此少主就是喜爱溪姨娘的那位少主？ 哐当，哐当，殴人的声音传来，顾瑶心都似被人捏住了。 熊孩子正在挨打？ “少主。” “踹他几脚出口恶气而已，他一时半刻醒不过来，纵是清醒了……一口黑锅背在身上，顾家一众人也落不到好。” “你看好他，听到贡院的动静，立刻动手，我要让他尸骨无存，明白吗？” “是，少主。” 顾瑶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刻放轻呼吸。 这目光透着贪婪和猥亵，顾瑶清楚自己长得有多漂亮，对男子的吸引力很大。 这也许是机会？ 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还有远去的脚步声。 顾瑶不敢移动身体，费力睁开眸子，四周很黑暗，模模糊糊好似见到一道人影，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好似这个昏暗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看守？ 逃生的希望有大了几分！ 顾瑶暗暗的摸出陆铮所送的礼物……鱼肠剑翻转放在小手臂。 她不是女主！ 没有随意撒毒用药的手段！ 甚至连迷药都没带几包。 顾瑶暗暗给自己鼓劲，机会只有一次，只有一次，务必珍惜！ 她连心跳都尽量放缓，不敢睁眼暴露自己一直清醒的事实，用耳朵，鼻子等除视觉以外的感觉去感触四周的环境。 别说，她好似听到外面的声音。 有人高喊关闭龙门！ 龙门？！ 贡院！ 顾瑶心想莫非自己和熊孩子还是被人带进了贡院？ 这些人要做什么？ 又有什么黑锅让顾四爷去背？ 还要把顾四爷炸得尸骨无存。 不对，有脚步声靠近，顾瑶暗暗握紧鱼肠剑。 来人蹲在自己身边，顾瑶的脸是冲着地面的，一只手去翻转顾瑶的身体。 不能着急！ 绝对不能着急。 她有着现代的灵魂，可不是古代女孩子被人摸了腰和身子就要死要活的。 性命是最宝贵的。 凝聚在顾瑶身上的好色目光却越来越重，这群江湖义士也不都是君子。 顾瑶再次紧了紧掩藏在小臂下的鱼肠剑，暗暗庆幸绑匪是色鬼，而不是君子和义士。 庆幸她还有动人的美貌。 更庆幸陆铮送她的礼物。 换了别的匕首短剑，没准没等她拔剑就被匪徒发现了。 在现代，她是接受过一些意外的模拟训练的，毕竟她因为某些案子遭到过恐吓威胁。 律师职业是有一定的风险性，越是成功的律师，越是容易收到报复。 匪患的手轻轻抚摸精致的脸颊，呼吸渐渐沉重，“真他奶奶的漂亮！” 这个小娘子的美貌是前所未见的。 “听说她还是陆铮的女人？陆铮那个野种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兄弟，逼得我们狼狈逃窜，今日我就上了陆铮的女人，哈哈，陆铮只能给我……” 他嘟嘟囔囔好似壮胆，又好似给自己找寻借口。 而他的手已经抹上顾瑶的腰肢，缓缓解开一口，急切般低头，粗重的呼吸直喷在顾瑶脸上，令她浑身涌起鸡皮疙瘩。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动，但身体的本能还是让顾瑶有几分异样，好在色欲高涨的匪徒并未看破。 此时匪徒完全被色欲所支配，重重的吻落在顾瑶脸上，一手加快去撕扯衣服，“小娘子还是个花黄闺女，爷总不能让你没尝过男人的滋味……” 他的脸稍稍离开顾瑶，快速脱去裤子。 就在此时，顾瑶突然抬起手臂，在他脖颈上狠狠划过，鱼肠剑的利刃割破他的喉咙。 顾瑶没有二话，甚至没去想他是否还活着，快若闪电般把贴紧在小臂上的鱼肠剑翻转，直接刺向匪徒的胸口。 她是练习过的，知晓人的心脏在哪一处，鱼肠剑精准刺入男子的胸口，顾瑶双手握着匕首使劲把剑推进他身体。 鲜血逐渐蔓延，男人睁大眸子，到死也没想到本该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动作比他们训练出来的女刺客还利落。 若是顾瑶是他们的人，怕是没有任何男人能躲过她的刺杀。 毕竟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逃脱顾瑶的美貌迷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不想死，可是喉咙被割破，心脏被插入匕首，他连最后的呐喊都没能发出来。 顾瑶还记得堵住他的嘴，万一物外有人呢？ 哐当，男子到地，死不瞑目。 他也算是来江湖了，却死在手无缚鸡之力的顾瑶手上。 第六百四十七章 爆炸（三） 死人了？ 还是顾瑶亲手下的狠手？ 顾瑶并没有外表那般的平静无动于衷，可也不会难过内疚什么的。 有恐惧，有意外，更有几分摆脱危机的喜悦。 她本就不是个好人。 顾瑶握紧鱼肠剑，到底是神兵利器，捅死人竟然在剑身上没有沾上任何的鲜血，都不用顾瑶擦拭血迹。 少了装逼的步骤。 顾瑶暗暗感激陆铮送自己这份礼物，莫非他有先见之明自己会遇见危险？ 鱼肠剑果真适合女孩子使用，剑身很轻薄，使起来并不感到沉重。 顾瑶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直扑向倒在一旁的顾四爷。 她先试探般碰了碰顾四爷的鼻子，还有呼吸，“爹，爹。” 顾瑶小声唤着，不敢惊动外面，生怕外面再有人看守。 不过若是贡院的话，他们的人应该不多。 方才从少主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让顾瑶推测其实绑架他们并不是少主的主要动作？ 可是为何把他们敲混弄进贡院？ 在会试期间能混进贡院是很难的，他们能进贡院……天地盟的少主怕是同朝廷上某方势力联手了。 否则天地盟的人绝无可能轻易把顾四爷弄到贡院来。 到底是谁背叛隆庆帝？ 是野心勃勃的皇子？还是居心叵测的朝廷重臣？ 顾瑶使劲摇晃顾四爷，此时她没太大力气背着顾四爷走出去。 “疼，爷好疼。” 特么的，还没完全清醒，熊孩子就嚷嚷好疼了？ 顾瑶抬手堵住顾四爷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太大的动静。 不过方才少主猛踹顾四爷的肚子，以顾四爷娇生惯养的体格，是要喊疼的。 可这世上不是你喊疼就会得到安慰和怜惜，顾瑶轻声道：“爹，我是瑶瑶，别出声，咱们得想办法出去。” 顾四爷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眸子，见到果真是顾瑶，眼里闪过惊喜，随后就看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身体下意识一颤，“他死了？” “还是我亲自动的手呢。” 顾瑶本能拍了拍顾四爷僵硬的身躯，“没事，他已经死了。” 在心里默默叹息，不是该做父亲的安慰女儿么？ 她家的状况反而是自己顶在熊孩子前面。 顾四爷向顾瑶靠近了一些，好似很害怕一般避开尸体，“都是你连累了爷，他们绝对是冲你来的。” 这就开始推卸责任了？ 顾瑶方才对他的安慰真是喂了狗。 “您快起来，咱们得冲出去。” “爷肚子疼。” 顾四爷揉着肚子，眼里满是费解，怎么会这么疼？好似被人狠狠踹过一般，“没力气也起不来。” “瑶瑶先走，别管……别管爷，你去叫人回来救爷。” 顾四爷嘴角缓缓渗出几缕鲜血，方才是因为昏迷才没吐血，此时慢慢恢复知觉，他便咳血了。 努力压制着咳嗽，顾四爷推了推顾瑶，“快走。” 他虽然怕死，也护不住顾瑶，甚至推卸责任，却不想因为自己动不了而连累顾瑶。 顾瑶抿了抿嘴角，撇下顾四爷，立刻起身。 顾四爷：“……” 他心头又有几分沉甸甸的酸涩，怀疑瑶瑶是不是就等自己这句话？ 不过转瞬他就释然了，捂着嘴低咳，没咳嗽一下，他都要吐出一口血。 他看着地上咳出来的血，是不是自己快死了？ “瑶瑶，记得帮爷报仇，孝顺……孝顺你祖母，多多宽慰她，爷是个不孝子。” 顾四爷感觉自己被人架起来，侧头看去，顾瑶费力撑他前行，“你怎么这么多话？又不是交代后事，咱们都不会死。” 顾瑶的眸子始终明亮而自信，慌张和绝望也只是一瞬而已。 “既然知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孝，那就要活下去，指望我去孝顺祖母？你做儿子的，不觉得惭愧吗？” 顾瑶再次拔出鱼肠剑护身，“反派死于话多，有说话的力气，你给我用在逃命上头。” 顾四爷染血的嘴角微勾起，到底是谁话多？ 他能感到支撑自己身体的瑶瑶是紧张的，杀人对瑶瑶来说也是个负担。 “反派？爷可不是坏人！从不做丧尽天良的事，你别忘了爷义薄云天的名声！” 顾四爷在顾瑶耳边唠叨，顾瑶撇嘴道：“是啊，被救的大侠！” “方才我从小窗户上向外看过，此处是贡院。” 顾瑶轻声道：“父亲，你大声喊一句，我怕外面有人埋伏。” 顾四爷没有二话，张嘴就喊：“救命，救命。” 门外没有动静，顾瑶稍稍松了一口气，使劲推开房门，刺眼的阳光令她眯起眸子，然而突然冲过来一个男子。 顾瑶挥舞起鱼肠剑，顾四爷大叫：“救命，救命。” 人肉炸弹？！ 特么的，顾瑶竟然见到冲过来的男子身上捆着炸药一般的东西，而且已经引燃了，“天地盟万胜，昏君必死。” 此人含着口号扑过来。 顾四爷突然飞起一脚揣向男人，使劲推开顾瑶，“走，快走。” 爆炸声音响起，顾瑶尖叫，“爹！” 尘土飞扬，血肉横飞。 顾瑶的脸颊被划出了几道血痕，此时她已经顾不上旁的，浓烟散去，直接扑向到底不起的顾四爷。 他满身都是血。 顾瑶哭着抱住顾四爷，“你醒一醒啊。”她的手堵住顾四爷额头上伤口。 她是不是错了？ 就不该让顾四爷考什么科举的。 虽然她没有攻略，可从顾珊等人表现推测，顾四爷在她们那一世是快乐的。 也许没有今生有侯爵爵位，也不是帝王宠臣，他是最轻松自在的。 贡院四处起火，爆炸声不绝于耳。 这帮人是为了炸掉贡院，把本届的精英学子全都炸死？ 顾瑶顾不上旁人，以及凌乱的考场，她使劲力气背起顾四爷，向贡院大门艰难前行。 贡院乱了。 处处都是哭喊声音。 不知三哥会不会有事？ 难道天地盟是想着让父亲背锅？ 这个念头以产生，顾瑶立刻惊起一阵的冷汗，未必不可能！ 这……他们现在还不能走。 顾瑶停下脚步，最明智的举措是去前面找何大人等主考，可把顾四爷放在这里，万一天地盟的人还在，他岂不是很危险？ 轰隆隆，方才关着他们的屋子倒塌起火，顾瑶骂了一声：“天地盟，我同你们不死不休！”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救援（一） 倘若他们没能成功脱逃被关押的屋子，此时真如那位少主所说尸骨无存了。 屋子不仅完全倒塌，更是燃起熊熊烈火。 寻常这边起火，总有人扑救，此时在纷杂的贡院，谁会注意充当杂物间的小屋？ 受惊过度的学子才是最重要的。 顾瑶迅速做出绝对不能抛下顾四爷的决断。 她努力拖着顾四爷去寻何大人。 贡院的考棚大多都是砖瓦搭建的小屋，此时一排排的小屋塌陷起火，不少学子没能跑出来，哭爹喊娘叫着救命。 逃出来的学子拼命向大门拥挤，踩踏并不少，再加上有人浑水摸鱼，夺走贡院的官兵的腰刀，冲着拥挤的学子一顿乱砍，学子们受伤不在少数。 更是加重了这份恐慌。 贡院的大门紧紧锁着，何大人没有下令开门，看守的士兵不敢轻易开启贡门。 他们如同陷入汪洋的小舟一般，同惊恐的学子对峙。 场面极度的混乱。 贡院闹出这么大动静，宫中的隆庆帝不可能不知。 帝王震怒，立刻责成锦衣卫等亲军近卫立刻去贡院。 贡院外，尚未完全散去的考生家长们眼见贡院起火，知晓里面出了严重的状况，纷纷拥挤向贡门。 恰恰在此时，晴天霹雳，天雷阵阵。 好似神佛震怒一般。 雷声之后，并为见雨水，翻滚的雷声只为表示愤怒谴责？ 紧接着砰砰砰几声，从天而降大量的纸张，漫天飞舞的纸张好似能覆盖整座京城。 悠扬的口号伴随着纸张的飞舞降落传入众人的耳中，“杀兄屠父，不仁不义，天神震怒，当诛伪帝。” 这些消息即可传回皇宫，隆庆帝重重摔了茶盏，“逆贼！” 在京所有的臣子勋贵立刻被传召入宫，谁都看出隆庆帝到底有多生气。 他站在金銮殿的门口，望着方才滚雷传来的方向，面若寒冰，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气氛极是压抑，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招来帝王的怒火。 谁也不想站出来当替罪羊。 顾清面带几分着急，他的侄子和幼弟还在贡院，也不知能不能顺利逃脱。 他是没心思去推测帝王的心思，只惦记着老四是否平安。 倘若老四……有个好歹，顾清脸色更为苍白，他竟是不知能不能挺过去了。 顾瑾都没老四要紧！ 顾清暗暗为老四祈祷，有个念头冒出来，若是老四还只是纨绔子弟，不曾参加会试该多好？ 起码老四不至于生死不知。 顾清感到有人轻轻碰触自己胳膊，耳边传来低声的提醒：“陛下问你为何失神？” 显然他方才不同于朝臣的神色被帝王看到了。 正憋了一肚子火的隆庆帝直勾勾盯着顾清。 他若说错一句，性命难保。 “陛下。”顾清分出几乎全部的精力在担心幼弟上头，此时想不出别的应付陛下的话语，实话实说道：“臣死罪，方才只顾着担心在考场的幼弟，一时失神，恳求陛下恕罪。” “顾湛？” 隆庆帝稍稍一愣，按着太阳穴，怎么忘了顾湛也是考生？ 顾清语气紧张焦躁，“幼弟一向没心没肺，臣担心他逃不出来。” 和顾清交好的官员出列为顾清申辩几句，找了一些列借口，比如顾四爷就是顾清一手养大的，虽是兄弟却情同父子。 比如顾清重情重义，担心幼弟，并非藐视陛下。 当然也有顾清的反对政敌攻讦他枉顾圣恩，只想私情，而不顾大义。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替罪羊出气筒，怎能让顾清轻易脱罪？ 隆庆帝面色铁青，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朕养你们是为朕分忧，为朕办事，不是让你们吵闹不休。” 眼下反贼的檄文遍布京城，几乎人手一份，他们这群狗东西还在互相推诿？ “陛下。” 镇国公站出来说道：“臣以为此事当从快从严处置，决不能姑息任何人。封锁京城九门，实行宵禁，挨家挨户排查，京城百姓大多数还是明智和忠的，总能找出反贼的落脚处。” “可是……”有朝臣轻声道：“今日也是圣女入京的日子，此时关闭城门，圣女以及番邦使臣如何进入京城朝见陛下？” “被他们看到这次突发状况，怕是也少不了议论，非议我朝……” “他们没有胆子非议议论！” 一声清脆沉稳的声音从大殿外传进来，紧接着是一位身披甲胄的少年走进来，搭在肩上暗红色披风如同被鲜血侵染过一般，随着他康强有力的步伐而翻滚。 陆铮？！ 来人只会是陆铮。 敢于在朝廷上不经过隆庆帝恩准就开口的人，也只有陆铮！ 皇子们眼里闪过嫉妒之色，虽是只一闪而逝，但到底又在心底的小本子上狠狠记上一笔陆铮的狂妄！ 尤其是一向心眼很小的四皇子。 他外表从容淡然，心头却是压着熊熊烈火。 隆庆帝对陆铮毫无掩饰的纵容和喜爱更令他的心火越烧越旺，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烈火淬炼一般，很疼很疼。 “臣已经把他们安置在京郊的驿站，并让重兵看守，倘若他们在帝都没有内应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给他们送消息。” 陆铮不是不担心顾瑾和顾四爷的安危，不过此时最重要是如何解决这次突发的反叛事件。 他若是知晓顾瑶也在贡院里，怕是不会来见帝王，直接领人杀向贡院。 大臣说道：“冠世侯此言差异，即便封锁消息，以后该如何同圣女解释？” 陆铮淡淡扫了大臣一眼，“本侯竟是不明白，为何要同来朝拜送上圣女的蛮族解释？你只需要对陛下负责！他们若是大胆想要个解释，本侯不介意亲自提兵去解释。” 最后在解释上家众语气，显得杀气腾腾，令人胆寒。 “陛下……” “住嘴！” 隆庆帝不耐烦说道：“朕认同铮儿所言，朕何须同一个番邦解释？” 陆铮淡淡说道：“顾大人心疼幼弟，乃人之常情，骨肉至亲无法割舍，现在还能站在朝廷上揣测陛下心思的人，除了亲人不在贡院内，就是冷血只顾着争权夺利之人。” “陛下，冷血之人，其心可诛，亲人生死都无法令其动容，何谈对您的忠心？” 第六百四十九章 救援（二） 朝臣震惊愕然，冠世侯骄傲跋扈是人所共知的。 可是在陆铮的傲然之下，心思手段样样不缺。 冠世侯很少在朝廷上如此鲜明的表态，或是针对朝臣。 更没有回护朝臣。 顾清……对了，顾清是陆铮心仪的顾家小姐大伯父。 早知道陆铮肯为妻族出力，当初朝臣也不会因为陆铮的身世而放弃这个女婿人选。 毕竟陆铮素来高傲，谁都不放在眼中，只在乎利益，有心招女婿的人家不敢把精心培养的女儿嫁给陆铮。 因为他们怕换不来好处，反而将来随着陆铮被清算。 八皇子给九皇子使了个眼色。 九皇子开口问道：“这么说陆侯爷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咯？倘若父皇同镇国公同时有危险，陆侯爷只会救父皇吧，毕竟父皇才能给你十足的好处。” 镇国公眸子阴郁，嘴角不自然微微轻抿，隆庆帝仿佛在思索这话，望着陆铮，眼角余光扫过镇国公。 “九皇子殿下又以何身份来问出此话？你是巴不得陛下同镇国公有危险么？” 陆铮眉头微皱，“陛下执掌乾坤，镇国公是忠臣干将，朝廷上失去任何一人，都得引得朝廷动荡，百姓悲鸣。莫非九皇子整日只想着如何让陛下同镇国公陷入风险？” 九皇子大声道：“没听懂我是假设么？” 他额头冷汗淋淋，感到父皇如同刀子一般的眸光，犹如针芒在背。 陆铮看都没看九皇子，“只要臣拱卫陛下，您就不会陷入危险之中，九皇子费劲心思的假设自然永远不会发生。” 隆庆帝嘴角微扬，压在胸口的怒气稍稍减缓几分。 “臣恳求陛下准许臣去贡院捉拿反贼。” “朕准了。” “谢陛下。” 陆铮转身利落的离去，渐渐在他身后跟上侍卫近卫。 隆庆帝望着他笔直矫健的身影，轻声喃咛：“陆恒，朕后悔了。” 镇国公面色一僵，很快恢复寻常，“陛下还是要找个妥当稳当的人看着陆铮，臣怕他……杀气太重，京城百姓大多忠于陛下，陆铮杀戮太多，臣怕影响他的寿元。” “朕到是认为是要杀一批人才能震慑住宵小之徒！铮儿天生富贵，杀戮再多，朕也保他一世尊荣。” 隆庆帝淡淡说道：“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铮儿五岁入宫后，一直是朕在管教于他。” 镇国公：“……臣明白了。” 顾清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己躲过一劫，有陆铮赶去贡院，幼弟不会再有危险了吧。 陆铮为何要帮他？ 是为瑶丫头吧，无论顾四爷是否受伤，顾清心里对顾瑶都有一分的不满。 不是顾瑶，幼弟根本无需受这些磨难。 顾清有本事纵幼弟纨绔一辈子啊。 ****** 贡院之中，依然纷乱不断，何大人也受了一些伤，他努力维持着清醒，击杀潜伏在考生中的反贼，同时举着大喇叭安抚考生的情绪。 然而他此时说话考生根本听不进去，考生嚷嚷着离开贡院。 到是挥刀的反贼一个个被兵士击杀。 何大人是不能打开贡院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考生当中还有没有反贼！ 倘若让反贼同考生一起出了贡院，何大人纵然勉强保下脑袋，他也得被帝王所厌弃。 因此何大人根本顾不上包扎伤口，好言好语安慰考生，同时让士兵震慑不听话的考生。 幸存下来的考生根本无法信任何大人，眼见着士兵拿着刀剑，反抗更是激烈，有大胆之人已对何大人开骂了！ 何大人善于媚上，对下脾气并不好，他拿出所有的耐心好言好语安慰考生，可考生却把他祖宗八代都给骂了？ 何大人很生气。 恰在此时，顾瑾一跃站在贡院门口堆放的石碑上，上面是熟悉的一句话，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对面的石碑上却是隆庆帝亲笔所写的劝学诗。 何大人眸子闪了闪，顾瑾的胳膊好似也受了伤，同往日相比有些耷拉。 可在这么混乱的时，顾瑾依然能保持冷静，知晓跳上不是隆庆帝题词的石碑。 此子着实不凡。 衣袖翻滚，气势飘然，顾瑾风姿犹如皎皎皓月，令人信服。 “年轻长得俊俏就是有好处啊。” 何大人喃喃的感慨，曾几何时，他年轻时也是俊美之人，可多年养尊处优，他发福了，轻轻揉了揉凸起的肚子。 一胖毁所有，再没人夸赞他英俊了。 顾瑾声音犹如清泉拍打青石，格外悦耳好听，“君子不立桅樯之下，同年急于出贡院乃是人之常情。” “然而我们是谁？是今科贡生，最具才华的一批人，是扶危救难的君子，当下反贼已被何大人下令格杀，我等已无性命之忧，再狼狈奔逃出贡院，舍弃共同赴考之人，如何面对外面之人？” “何处都有危险，若是惜命就不肯对还在受苦的同年们视若无睹，以后我等也可在危险下保命而至陛下和百姓于不顾。” 顾瑾抬起手上的手臂，振臂高呼，“我等寒窗苦读十余年，不是为荣华富贵，不是为太平享乐，而是为上报陛下，下安黎民。若为陛下，何惜此身？若为同年义气，何惜此身？”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传进没个人的耳中，顾瑾原本就因为登闻鼓救父和劝谏隆庆帝终止反诗案子而闻名天下。 他是年轻学子们的领袖。 此时他的声望更是达到了顶峰，人群中江南解元陈闵之高声应和：“救人才我辈本分，遵从顾三公子所言，救援同年。” 有他带头，学子们哪怕有迟疑的，眼见着身边人跑去考棚救人扑火，也只能行动起来。 顾瑾暗暗出了一口气，父亲，他方才没有看到父亲！ 莫非……不会的，父亲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 他跳下石碑，随着考生们一起救人。 何大人这才有功夫擦拭额头的鲜血，眼睛转了转，推开让他去仔细包扎伤口的人，颠颠去救人。 “大人，何大人。” 一声凄厉的女子喊声，“救救我爹。” 顾瑶一身是血，拖着顾四爷艰难前行，鲜血落入眼中，染红她的双眸，此时她已是精疲力竭。 比何大人更快是顾瑾，飞也似跑过去，抱住瘫软的顾瑶，“小妹。” 顾瑶睁着眸子，轻声道：“三哥，爹和我被人敲昏带进贡院，天地盟少主让爹尸骨无存，我们被算计了。” 第六百五十章 救援（三） 顾瑾呆愣在当场，顾瑶说完这些话后，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她支撑不住了。 本来被人敲昏后的脑袋就很疼，起码有几级的脑震荡。 再加上方才一系列的惊变，顾瑶是咬着牙才勉强坚持下去。 因为她知晓自己不能同顾四爷一样昏厥过去，否则便是洗不清甩不掉的黑锅了。 见到顾瑾后，顾瑶总算可以安心，一切交给三哥处置。 “这是怎么回事？永乐侯怎么还把女儿带进考场了？” 何大人脑袋更觉得疼痛，顾瑶这幅凄惨的模样被陆铮看到还能有好？ 他怎么同陆铮交代？ 同阿娇交代？ 吱嘎，贡院大门从外被砸开，何大人等回头看去，陆铮一身铠甲刺人双眸，他一如往日一般被侍卫和近卫统领们簇拥前行，神色淡薄，透着倨傲之色。 然而在他见到昏厥在顾瑾怀里的顾瑶后，瞳孔不自觉的缩起，再不负方才的漫不经心，几步飞奔到近前。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根本追不上。 何大人脸上堆满了生无可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陆铮直接从顾瑾怀里接过顾瑶，“谁能告诉我，这妈的是怎么回事？” 少女脸颊苍白，额头等处还残留着血痕，往日沉稳的眸子紧逼，浓密眼睫无力般低垂，嘴角还慢慢渗着鲜血。 陆铮心疼得要死，自己受伤时都没这么痛苦。 他不过就是出城去迎接圣女而已，指派给她的侍卫都是白痴饭桶不成？！ 还有顾瑾！ 正因为他相信顾瑾的能力，不愿意让跟在顾瑶身边的侍卫察觉到顾瑾的一些布置，这才撤走大半的人手。 可顾瑾竟然让顾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陆铮怒视顾瑾。 顾瑾惭愧后悔般低垂脑袋，谁能想到顾瑶只是来送考而已，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何大人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陆铮骂人了！ 从来尊贵非常的陆铮竟也有失态焦急的时候。 陆铮一手扶着顾瑶，一手摸向顾瑶的腰，顾瑾想要阻挡，却被陆铮凌冽的目光所阻止。 眼见陆铮从顾瑶怀里摸出鱼肠剑，抽出宝剑后，陆铮眉头皱得更紧：“此剑见过血。” 何大人一个没绷住，差点踉跄倒地，“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眸子深邃，同样紧皱眉峰，“听小妹说过，她和父亲遭遇绑架，并带他们来到贡院。” “所以考棚中坐的人……” 何大人面色苍白，在开考前，他巡视考场时特意去看了顾四爷，寻思着顾四爷是否满意考棚的安排。 或是看看顾四爷还缺什么东西，他好再给顾四爷送去。 然而一向跳脱的顾四爷当时正在闭目凝神，整个人靠在考棚深处，何大人以为顾四爷紧张，并未在意。 此时何大人突然打了个机灵，恍然大悟般喃咛： “难怪当时永乐侯看起来同往日不大一样。” 何大人懊恼极了，又气愤极了，“本官被贼人蒙蔽了，致使永乐侯蒙难，本官太大意了。” 他相信陆铮和顾瑾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哪怕当时坐在考棚中的人就是顾四爷，在此时此刻也只能说是被人冒名顶替的。 毕竟爆炸最先发生在考棚中，如此才造成了慌乱，随后局面才渐渐不有控制。 何大人回忆爆炸的方向恰好就是顾四爷所在的考棚。 陆铮同顾瑾目光碰到一处，顾瑾微不可见点头，陆铮朗声道：“调锦衣卫和东厂，给本侯查清楚到底是谁胆敢冒充永乐侯在考场作乱！” “查清楚是谁绑架永乐侯父女！” “不管是受伤还是没有受伤的考生都带回去严加审讯，本侯不信他们都是清白的。” 顾瑾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这次怕是要死不少的无辜举人了。 可父亲若是无法洗脱嫌疑，小妹的处境将会更为艰难。 人到底是自私的。 顾瑾也不例外，虽然重视国家大义，更看重至亲血脉。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进来，举人们纵是想要抗拒，但在锦衣卫面前，他们的抗拒不值一提。 “到底是有功名的举人，陆侯爷慎重处置。” 顾瑾轻声说道：“你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批人是未来十年或是二十年朝廷的中流砥柱，他们未必就有不臣之心，伙同反贼叛乱。” 陆铮轻轻抹去顾瑶脸上的血迹，专注而执着，好似没听到顾瑾的话一般。 “给本侯寻个安静干净的屋子，再去把太医叫来。” 何大人连声答应下来。 陆铮直接抱起顾瑶，示意顾瑾等人搀扶起顾四爷，“等他们清醒后，说明状况，本侯再把他们送回顾家。” 随从寻来担架，抬起顾四爷，何大人亲自在前面指路，陆铮将手臂收紧，让顾瑶贴进他的胸口。 虽然甲胄厚重坚硬，但是陆铮却能感受顾瑶微弱的呼吸，这让陆铮几乎拧紧的心稍稍好上一分。 总算瑶瑶还活着。 可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如何不怒？ 顾瑾稍做犹豫，最终没有跟过去照顾永乐侯和瑶瑶，反而同被锦衣卫抓捕的举人们站在一起。 他面容冷峻，黑瞳占据整个眼白，沙哑道：“我同你们一起入锦衣卫听训。” 顾瑾气质卓然，好似散开了屏障一般罩住所有的举人们。 锦衣卫抓捕的动作不在粗鲁，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慎重。 几乎所有的举人，不管年龄几何，他们自觉汇聚在顾瑾身后。 顾瑾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的领袖。 可谁也不知顾瑾此时的心却是在滴血，犹如钝刀子一刀刀捅在心头。 自古忠孝不得两全，他做不到陆铮的任性而为。 顾瑾自嘲般笑笑，应该说他没有任性的资本，这么好的机会，他必须要抓住了，否则他将来会后悔的。 只是不知清醒后的小妹会不会原谅他。 顾瑾率领学子们走出贡院，在迈出大门时，他下意识回头，唇边浮现一抹笑容。 守在贡院外的士兵们好似被震慑住一般，眼见着受伤的举人们跟随顾瑾前行。 他们很狼狈，身上大多挂了彩，衣衫破碎，然随着顾瑾前行的脚步异常坚决自信，无所畏惧。 第六百五十一章 脱罪 “栋梁之才，人中俊杰。” 便装出行的隆庆帝见到顾瑾微微颔首，“朕没想到顾瑾竟是顾湛的亲子。” 不放心贡院的变故，隆庆帝懒得再听朝臣们磨叽，在陆铮离开后，索性换下龙袍，带着侍卫赶到贡院。 正好见到顾瑾领着考生们慷慨而行的画面。 “顾瑾才多大？”隆庆帝好笑反问；“顾湛有多大了？朕看他们身份颠倒过来才适合。” “顾瑾确实出众，他人虽没入朝，在士林中已有不小的名声，如今他在今科中无人能相提并论。” 同样身穿便装的八皇子儒雅般说道：“状元之位，除了顾瑾外，父皇您点任何人都难以服众。” 隆庆帝眉头微皱。 八皇子又把顾瑾的表现赞了又赞，“此时人人都很感激顾瑾。” “先去贡院看看状况。”隆庆帝眸子深沉，率先走进贡院。 八皇子微微抿嘴唇，他在陆铮面前落于下风，还奈何不了顾瑾？ 那可真是笑话了。 隆庆帝只带八皇子微服私访，让八皇子的地位水涨船高。 在中宫无子的状况下，朝廷上立贤已成为主流。 毕竟前头两个皇子都病逝了，陆皇后再无血脉延续下去。 三皇子也有野心，但是同八皇子还差了一点。 镇国公轻叹一声，“你太着急了。” 八皇子一愣，陆恒已随隆庆帝而去，着急？他是很着急，不早日册立太子，陆铮怕是再难压制住了。 做皇子时被陆铮强压一头也就算了，做太子还屈居陆铮之下，那太子做得太过憋屈。 八皇子针对顾瑾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在陆铮身上！ 他阻止不了陆铮同顾家联姻，自然不希望陆铮再得一个有力的妻族。 何况顾瑾所拥有的名声亦是八皇子所羡慕的，他为了好名声，付出极多，但还不如顾瑾，八皇子不甘心！ 陆铮坐在顾瑶身边，另外一张软塌上躺着受伤更严重一些的顾四爷。 太医刚刚把过脉，直说顾四爷受伤严重，脑袋遭受重创和爆炸热浪袭击，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至于顾四爷能不能清醒，太医一时不好说，只能先喝几副药后再说。 至于顾瑶脑后同样受创，昏迷不醒的原因是脱力了。 太医保证顾瑶能苏醒过来。 陆铮打发太医去熬药，他亲自拿着帕子擦拭顾瑶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给伤处上药。 “瑶瑶。” 若是顾四爷有个好歹，最难过最内疚就是顾瑶。 陆铮此时恨不得剁碎了致使顾四爷重伤的杂碎们。 不说旁人对顾瑶的责怪，就是顾瑶自己都会怀疑自己逼顾四爷上进是不是错了。 何大人陪着隆庆帝一行，先是说明了状况，随着锦衣卫的查证，些许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何大人说道：“反贼冒充永乐侯混进考场，因永乐侯身份贵重，搜身之人对他收查并不严格，只注意永乐侯的箱笼，而忽视假冒之人身上绑着炸药。” 隆庆帝愤怒道：“该死，你该死！反贼更该死！他们从哪里得到的炸药？今日能炸掉贡院，明日是不是也会炸掉朕的皇宫。” 进入贡院后，隆庆帝亲身体会何为满目疮痍，考棚几乎倒塌大半，四处起火还没完全扑灭。 朝廷上也有火药，隆庆帝清楚知晓自己掌握的火药造不成眼前的景象。 足以证明反贼掌握了随时能爆炸，威力极为强大的火药。 这就太可怕了。 反贼多是亡命之徒，为给先帝太子复仇不怕牺牲性命。 以后再多来几次炸掉贡院的袭击事件，百姓恐慌，隆庆帝的帝王威严会降低许多。 民心天意同样不可忽视。 这等利器不在隆庆帝手中，他始终无法安心。 何大人不敢吭声，镇国公上前，神色认真说道：“无论如何都要拿到火药的配方，没准能从陆铮下令羁押的考生中问出点什么，臣不信只有永乐侯一人被冒名顶替。” “若是无人配合，火药再犀利，也无法让贡院形势如此糟糕。” “臣赞同陆铮的办法，紧急时刻就要果决手段，即便对考生有些残忍，为了大局，也要下狠心仔细审问。” 镇国公也是带兵出身，虽给人以儒雅仁慈的感觉，但是他在征战十几年在疆场杀的人并不少。 当日也是陆恒调兵支持隆庆帝宫变登基的，京城其实死了不少的人，大多都是陆恒所杀。 该狠辣的时候，他绝不留情。 何大人看了陆恒一眼，镇国公有私心，为陆铮脱罪呢，毕竟陆铮方才越过锦衣卫指挥使直接下令的事根本瞒不过隆庆帝。 何况陆铮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是顾瑶受伤严重，陆铮未必就能当机立断。 何大人自诩聪明人，但是他看不透陆恒，隆庆帝喜爱陆铮，有父子血脉的因素。 可陆恒对陆铮却也是用心栽培，很替陆铮着想。 陆恒头上顶着举世皆知的绿帽子，虽然没人会当着他的面提起此事，可背后少不了嘲讽。 同大长公主等人对陆铮既讨厌又敬重的复杂情绪相比，镇国公……让人看不透啊。 即便镇国公真心喜爱镇国公夫人，胸襟宽广，可是他到底是男人，还是个热血有骨气的男人，隐忍下陆铮就算了，他还处处为陆铮着想。 陆铮能以弱冠就封侯，在军中被树立成战神，没有陆恒的纵容，打死何大人都不信的。 偏偏陆恒不是老好人啊。 这对父子也太奇怪了。 隆庆帝点头道：“你所言甚是合朕心意，亏着铮儿当机立断，否则……” 他到哪里去找寻反贼的踪迹？ 八皇子微微皱眉，“何大人怎能保证不是永乐侯同反贼勾结炸了贡院？总不能只凭着他们片面之词，就认定炸了贡院的永乐侯是被冤枉的。” 找不到陆铮的过错，先把顾四爷拖下水。 “儿臣认为还是仔细彻查一番……” 没等八皇子说完，陆铮推开房门，似笑非笑道：“永乐侯昏迷不醒，头伤严重，我到是想请问八皇子想从永乐侯口中听到什么话？” 陆铮的逼视令八皇子后退半步，深感丢了面子，八皇子恼羞成怒：“永乐侯就碰不得？” 第六百五十二章 暗示 八皇子淡淡说道：“他是父皇的宠臣，父皇对他恩宠有加，可此事涉及江山，不问缘由就相信他被人陷害。” “陆侯爷不觉得自己私心太重么？你只顾美人，把父皇置于何处？” “把江山至于何处？” 何大人暗暗翻了个白眼，八皇子倒是有太子的派头，可惜啊，不够谨慎呢。 被陆铮压制得狠了，八皇子面对陆铮总是容易犯错，完全没往日的风度从容。 以前何大人把陆铮当做皇子们的磨刀石，等到册立太子后，陆铮迟早要被隆庆帝亲手清算，一切为了江山稳固和太子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现在再看陆铮同隆庆帝的关系，何大人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陆铮回道：“我不如八皇子，时刻把江山社稷挂在嘴边上，江山至于何处？自是陛下掌握。” 八皇子：“……” 隆庆帝瞪了他一眼，八皇子着急解释，“父皇，儿臣没有……” 任他如何说，隆庆帝都没再理睬他。 何大人紧跟镇国公脚步进了屋中，顺手把门关上了，八皇子再次被关在门外，满脸的尴尬。 陆铮眼角余光扫了何大人一眼，何大人回以同盟般的亲近笑容。 贡院闹出这么大动静，何大人自觉需要找帮手啊。 再没有比陆铮更适合的同盟了。 隆庆帝先看了顾四爷状况，不由几分唏嘘，“一次科举会试竟是闹出这么大动静，连累了顾湛啊。” “以前朕见顾湛，总是嫌弃他性子跳脱，不是哭唧唧，就是张扬任性，蛮不讲理。” 顾湛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不过一会就染红了重新包扎的纱布。 隆庆帝叹道：“如今他毫无生气躺在这里，朕倒是宁愿顾湛同朕讨好处，或是仗着朕的宠爱横行霸道了。” “他能清醒么？” “太医说，很难。” 陆铮的话令隆庆帝眸色黯然，“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参加会试，没有进士的名儿，朕还能亏待他不成？” 连皇上都这么想，陆铮再次担心顾瑶将要承受的责难了。 “他已经是举人了，总要经过会试这关，外面对他非议颇多，不学无数的幸臣总不如堂堂正正的进士好听。” 陆铮轻声道：“永乐侯虽是纨绔爱玩，却也不是愚笨之人，也有一片报效陛下的心，您不也常说他是被过于溺爱他的父母和长兄耽搁了。” 隆庆帝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的运气着实不大好。” 何大人亲自给隆庆帝奉茶。 “陛下。”陆铮带了几分犹豫，欲言又止。 隆庆帝宽着茶叶，说道：“你有话就便说，无需顾及其他，朕若是铮儿都怀疑，在世上朕便没有相信的人了。” 何大人眼圈微红，镇国公面色凝滞，唯有陆铮一派淡然，不见任何狂喜。 “臣断定此事同天地盟少主有关，他对永乐侯因为溪姨娘的事早已怀恨在心，他不舍溪姨娘，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永乐侯身上。” 陆铮上前一步，距离隆庆帝更近，“今科虽以永乐侯身份最重，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勋贵重臣之后，永乐侯只有爵位，而无实权，以他性情更不会收买搜查的兵士。” “他可无视科举成绩，但是重臣之后可未必不在意名次，他们动的心思必定不少，考场检查之人对他们也多会有几分疏忽。” 隆庆帝微微点头。 陆铮继续说道：“永乐侯最是惹眼，同何大人也碰过几次面，以臣看来，他并不是被顶替的好人选，毕竟他比许多考生都要耀眼，炸毁贡院最要紧就是不起眼。” “铮儿的意思是说天地盟少主是报复顾湛夺女之仇？” “臣并不是妄言，方才臣已让人去搜寻有可能关押永乐侯父女的地方。” 陆铮拳头不由得握紧，太阳穴凸起，“那处小屋坍塌起火，只留下一具烧焦的尸体，很难辨别身份。” “若不是他们拼命逃出来，后果只怕是……” 陆铮吐出浊气，心有余悸道：“由此可见永乐侯太过招人嫉恨，天地盟少主对他恨之入骨，不仅让他背上谋逆之名，还让他尸骨无存。” 隆庆帝看向顾四爷时带着少见的怜悯，“若是当初朕不把她赐给顾湛为妾，反贼未必只盯着他，到底还是朕一时心软害了顾湛。” “永乐侯受此劫难足以证明他不会为溪姨娘动心。” 陆铮知晓隆庆帝此时不会处置溪姨娘，顺势道：“臣已派人去查看溪姨娘，消息虽然还没传回来，臣估摸溪姨娘同反贼勾结的可能不大。” “她一门心思都在顾湛身上……” 隆庆帝突然说道：“倘若朕把顾湛受伤的消息告诉她，她会不会交代天地盟的事？朕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更想弄清楚先帝太子的儿子流落何处。 陆铮道：“臣让人把她叫来？” “此事朕不好亲自过问，该怎么让她因内疚而给顾湛报仇，铮儿看着办。” 溪姨娘满脑子的爱情，为了顾湛甘愿付出一切，隆庆帝觉得未必不能从她口中听到有用的消息。 “还有火药的事，也要问清楚了。” “臣遵旨。” 陆铮有几分不放心把顾瑶留在此处，说道：“臣顺便送她回府。” 隆庆帝嗯了一声，此时他没心思看美人，顾瑶脸上有伤，脑袋更是被包成粽子，着实没有往日的颜值。 陆铮当着隆庆帝的面再次抱起顾瑶，眼中的疼惜执着颇为明显。 当然还有几分霸气占有欲。 等陆铮离去后，隆庆帝才反应过来，摇头失笑：“铮儿也太小心眼了。” 陆恒说道：“本来臣打算等到科举会试结束后向永乐侯提亲，定下他们的婚事，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陆铮此时是最难受的一人，陆恒从未见过他这么的……惊慌，如同即将失去性命一般。 隆庆帝道：“也不知她会不会留下头疼的隐疾，朕不想铮儿娶一个身体有疾的女子为妻。” “陛下……” 陆恒的话没法出口，隆庆帝道：”天下女子任由铮儿挑选，朕绝不会亏待了他。” 第六百五十三章 余波（一） 顾瑶是漂亮，但是她身上留下隐疾，或是脸上的伤痕无法复原，隆庆帝是不会让陆铮娶顾瑶的。 镇国公沉默等候陆铮带回溪姨娘。 何大人悄悄靠近永乐侯，将放在一旁的汤药端起，小心翼翼给顾四爷灌进去。 不管如何，顾四爷是在会试时受得伤，他都有几分责任的。 倘若顾四爷有个好歹，顾家的实力也会受损，以后阿娇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何大人现在是戴罪之身，本该去讨好帝王，可他却做起照料顾四爷的活儿，一向冷静的镇国公看了何大人好几眼。 陆恒算是又认识何大人另外一面。 隆庆帝一个人沉思，时而皱眉，时而露出为难之色。 他越是观察诸多皇子，越是失望。 陆铮偏偏……隆庆帝记起当初在先帝立下的誓言，许是畏惧苍天的意志，他格外希望溪姨娘的同胞兄弟还活着。 要不他怕是真要断子绝孙，葬送他这一脉的未来。 贡院闹出这么大动静，顾老夫人等人不可能不知道，打发出去不少人去贡院打听消息。 顾老夫人坐卧不宁，心绪烦躁不已。 听到不少考生都受了伤，她更是捂着胸口哎呦呦喊着心疼，“老四啊，你这是要疼死我吗？” “老四只怕出事了，受伤了，否则我不会这么疼。” 顾老夫人只要一碰到顾四爷的事脑子就不够用，再无往日的冷静睿智。 欧阳氏在旁劝说，“四爷应该没事的，您别太担心了。” “怎么没事？！”顾老夫人大怒：“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肝儿似的养大的，他有个好歹，我一准心疼得不行。” 二太太擦拭眼角说道：“大嫂没做过娘亲，无法体会母子相连的感觉，不说母亲如今心口疼，就是我……儿子在外受伤，我浑身不舒服的。” 欧阳氏面色一僵。 这番话太扎心了。 “母亲。”李氏从李妈妈手中接过补品，轻声道：“没有消息传来，就是最好的消息，倘若四爷……何大人指定第一个派人来给我们送消息。” 她安安稳稳坐在顾老夫人身边，端着汤碗的手不见任何的晃动，轻轻搅动汤匙：“四爷孝顺，福气又大，遇祸事大多是遇难成祥的。派去的人进不了贡院，都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假消息，您可不能当真。” “……你说老四没事？” 顾老夫人红着眼睛，李氏的话语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李氏道：“一定会没事的。” 做人就要有自信，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即便四爷出现意外，李氏也要继续走下去。 李氏有预感出了大事了。 直到现在顾瑶还没回来！ 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冷静，万一四爷在贡院受伤，伤势轻些，顾老夫人不会多想。 万一顾四爷受伤严重，瑶瑶怕是会无辜被抱怨了。 李氏眸子微沉，伺候顾老夫人用补品时，轻声说道：“以前四爷无论是玩闹，还是读书都能事半功倍，走得比旁人顺利许多。这是顾家几代积累的福气都落在四爷身上，也是母亲修佛半生恩泽了四爷。” 顾老夫人嘴角微勾，“老四以前的确很少遇见难事，运气特别好。” “本来四爷去考会试也是为顾氏一族根基更稳，为……” 李氏暗暗指了指溪姨娘所住院落方向，“为让以后百官们少挑四爷的过错，也算是给大爷一分助力，毕竟咱们顾氏门风端方，从祖上起就没出过弄臣幸臣。” “四爷苦读文章，不为光耀门楣，也不为升官掌权，只为不再被人说成幸臣。” 听李氏这么一说，众人都感觉顾四爷好似高大上了许多。 只有顾老夫人明白李氏的深意，不是溪姨娘，老四根本不用非要去参加会试。 溪姨娘身份太特殊了。 万一哪一天皇上……有官职有功劳在身的顾四爷，以及底蕴深厚人才辈出的顾家也能抵挡一二。 仅凭幸臣无法保顾四爷一世安稳。 正因为看破这点，顾老夫人哪怕再心疼幼子，也当做看不到顾四爷读书吃的苦，任由顾瑶督促顾四爷上进。 顾老夫人完全装起鸵鸟，那段日子对顾四爷避而不见的。 她就是怕自己一时心软又放纵了顾四爷。 钱氏捏着帕子，轻声道：“四弟妹不说，我还想不起，自打溪姨娘住进来后，四爷的运势减弱不少，总有麻烦事找上来。” “这命格虽然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啊。” 钱氏瞧见李氏微垂眼睑，知晓自己这次又赌对了。 她以为李氏是想着借此机会彻底灭到溪姨娘的气焰，打压溪姨娘一辈子抬不起头。 皇上赐给顾四爷的妾又能如何？ 溪姨娘照样在顾家得不到好。 钱氏只看到表面却不知李氏同陆铮的想法一般无二，让溪姨娘背起一切的黑锅。 顾四爷受伤同顾瑶督促其上进无关，一切都是溪姨娘惹的祸。 “溪姨娘无父无母，也没听说有任何的亲人，甚至连亲近的友人都没有。” 钱氏轻声说道：“弄不好她是天煞孤星的命儿，谁沾上都要倒霉，被她克得死死的。” 顾老夫人心头一个哆嗦，没准还真让钱氏说对了。 她若真是先帝太子外室所生，还没出生就克死了尊贵的太子，克死了先帝，一降生又让生母难产而亡。 这命也太硬了。 她流落在外，又有多少人因她而死？ 一个脆弱的婴孩很难长大，可她偏偏在帝王追杀之下，安然无恙长大成人。 “也就是四爷福泽深厚才没被她克……可总归是影响了四爷的运气啊。” 钱氏忧心忡忡说道：“府上留溪姨娘，我担心旁人受她连累。” 二太太说道：“她是皇上赐给四爷的，难不成还能赶出去？三弟妹想得太多了，四弟妹也是父母早亡，莫非四弟妹命格也不好？” 钱氏看二太太的目光说不出的鄙夷： “二嫂啊，四弟妹扶正前，母亲可是专门找人拿着四爷和四弟妹的八字合过的，四弟妹的命格好不好，我不好说，但她同四爷八字特别合，有兴家之兆。” 第六百五十四章余波（二） 顾四爷身边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顾老夫人神色凝重，显然把溪姨娘给嫉恨上了。 本就对她不满意，此时更是恨不得把溪姨娘给扔出顾家去。 李氏对钱氏心存感激，即便钱氏并未领会到自己的本意，寻到机会总要报答钱氏一二。 “老夫人，陆侯爷登门说是擒拿溪姨娘。” “果然是个祸害啊。” 顾老夫人狠狠捶了床榻，愤恨不平：“老四是被猪油蒙了心，没事招惹这个祸根作甚？没有女子了吗？” 若不是顾四爷把她养做外室，哪来得这么多事？ 刚刚扫平老侯爷留下的隐患，又闹出陆铮亲自登门捉拿溪姨娘的事，顾老夫人说道：“把溪姨娘给侯爷送去，同侯爷说，溪姨娘这尊大佛，我顾家庙小，留不得了。” 仆从点头应承后，又道：“陆侯爷把六小姐送回来了，说是六小姐为四爷受了很重的伤……” 李氏立刻起身，面庞煞白，追问道：“瑶瑶受伤了？” 不等仆从回答，李氏疾步出门，只是眨眼的功夫，身影已经消失了。 二太太轻哼：“说得好听，还不是最为在意儿女？对四爷……我都没见她这般急迫。” “二嫂这话可别当着三丫头说，被三丫头听去了，她得多寒心啊，亲娘知晓她受伤都不在意，不着急。” “……三弟妹一心同我做对？” “二嫂这话可是冤枉死我了，有道是到不平有人踩，我本就是直率的人，总会说一些实话，若是戳中二嫂的心，那也是二嫂想差了，除二嫂之外的妯娌可不认为我话语伤人。” 二太太杨氏再次语塞，钱氏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去打听瑶丫头的伤情。”顾老夫人同样紧张焦躁，“你们几个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一个个都给我老实点。” 几个儿媳妇纷纷起身，不敢再言语。 顾老夫人又道：“也不知老四是不是……希望他还好，不是说瑶丫头是为老四而受伤吗？” 二太太心说，陆侯爷自然帮着顾瑶那个死丫头了。 给死丫头请功到是很积极。 死丫头就这么去了才好，也让李氏尝尝儿女受伤的痛苦。 她的儿子可是被伤了一次又一次。 顾瑶有个好歹，她女儿的机会就大了，顾家现在的小姐，顾珊和七小姐比不过她女儿。 以后顾家的好资源都得用在她女儿身上。 二太太祈求神佛收了顾瑶。 李氏见陆铮抱着顾瑶走过来，脚下一个踉跄，“瑶瑶是怎么了？” 陆铮轻声道：“我先送她去闺房，再同李夫人细说。” 顾瑶毫无生气，双眸紧闭，已是让李氏浑身发软，扶着丫头的手，跟着陆铮去了闺房。 另外的侍卫在顾家下人的指引下捉拿溪姨娘。 陆铮把顾瑶放在床榻上，李氏艰难吞咽口水，声音颤抖：“瑶瑶也在贡院？” “她和四爷一起被反贼敲昏，代入贡院，瑶瑶带着顾四爷杀人后逃脱，最终又碰上爆炸……” 陆铮愧疚般说道：“我无法陪在瑶瑶身边，她和四爷具体遭遇了什么，还要他们苏醒后才能知晓。” “四爷也受伤了？” “他伤得比瑶瑶更重，大夫说即便苏醒许是也会留下隐疾。” 李氏双手扶着桌面，指甲扣入桌角的花纹中，沉稳道：“这么说四爷伤势更危险？” “是。” 陆铮点头。 “陆侯爷带走溪姨娘是……” 李氏同陆铮目光碰到一处，彼此都是聪明精于算计的人，有些话无需放在明面上说。 何况方才李氏就曾联合钱氏给溪姨娘扣了一口黑锅。 他们几方齐心合力之下，顾瑶身上的担子也会轻上很多。 李氏点头道：“陆侯爷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指责瑶瑶的不是。” 以前那么艰难，她都能护瑶瑶周全，瑶瑶闹出事再多，她都没让瑶瑶受任何委屈，除了那次黄灿退婚的意外…… 如今李勇官途通顺，李氏也做了侯夫人，她更不能容许旁人说瑶瑶一句了。 陆铮迟疑片刻，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轻声道：“我不怕顾家人责怪瑶瑶，她不是畏惧人言的，很难有人影响到她的判断。” 即便瑶瑶很崇拜的李氏都不成。 倘若瑶瑶听话，就不会同陆铮相恋了。 顾瑶看似软糯但底线出奇的坚挺，认准的道理也不会动摇。 “最怕她自己想得太多，认为是她连累了四爷。” 李氏一怔，看向床上的女儿，连陆铮何时离去都不知道，这傻丫头还真做得出，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顾四爷万一有个好歹，顾瑶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开心起来。 “哎。”李氏走到床边，握住女儿的手，“我宁愿你傻一点啊。” ****** 溪姨娘被侍卫带到陆铮面前，她神色镇定，问道：“又有何事？该说的，我都同陛下交代清楚了，其余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陆侯爷就是对我用酷刑，我也说不出你要的答案。” 陆铮淡淡道：“你这话去同陛下说，本侯可以提前给你透个底，顾四爷受伤了，是因为你而重伤。” 溪姨娘立刻神色紧张，小脸煞白，不敢置信道：“四爷怎会受伤？有没有性命的危险？” 噗通一声，溪姨娘跪在陆铮面前，砰砰砰磕头，含泪道：“恳请陆侯爷带我去看看四爷，我……我一定要亲自照顾四爷啊，求求您了。” 她方才的气节冷静哪去了？ 陆铮也被溪姨娘的变脸弄得一愣，溪姨娘苦苦哀求，感天动地，对顾四爷满腔的爱恋。 “若是四爷不好，妾也跟着他去了，省得四爷去了地府，无人伺候。” 溪姨娘咬着嘴唇，泪水莹莹发誓。 陆铮转身上了马车，按着酸胀的额头，爱情脑真可怕。 今日他算是彻底明白瑶瑶说得只装着且只能感动自己的爱情的脑袋是什么样了。 溪姨娘莫非就没发现顾四爷根本就不曾在意过她？ 即便顾四爷去了，也不会希望见到溪姨娘舍命相陪。 溪姨娘对顾四爷的爱情，除了她自己感动之外，旁人都会觉得恶心！ 第六百五十五章 余波（三） 隆庆帝是在贡院见得溪姨娘。 她还没进门，隆庆帝便听见溪姨娘的哭声。 同她一起进来的陆铮黑着一张脸，太阳穴隐隐跳动，显得极是忍耐压抑，紧紧抿着嘴唇，好似一张口就会爆炸了一般。 隆庆帝倍感好笑，陆铮这幅饱受折磨摧残的模样可是极少见的。 以往陆铮受了委屈从来都是打回来的。 想必陆铮被溪姨娘折磨得够呛。 陆铮向隆庆帝拱拱手表示来复命，随后立刻站到离溪姨娘最远的地方。 何大人察觉出隆庆帝对陆铮的怜惜，哀叹一声，陛下又被陆铮给骗了！ 纵然溪姨娘无法忍受，陆铮还能对付不了她？ 陆铮不过是做给隆庆帝看的。 以前陆铮可很少再去争宠，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了，自从陆铮认准顾瑶之后，他前前后后明着暗着插手多少的事？ 八皇子为何会得到朝廷上绝大多数官员的支持？ 他为何会时常被隆庆帝重视并带在身边，成为最有希望争到储位的人选？ 八皇子明明或多或少得罪陆铮，陆铮出了言语的刺激外，并没对八皇子下绊子。 呵呵。 何大人能笑自信满满的八皇子一脸的呵呵。 没有陆铮在后面做推手，何大人是一点都不相信。 纵然八皇子能做太子，也只是隆庆帝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八皇子现在就不如陆铮，做了太子依然不如陆铮的话……隆庆帝废掉太子也不会纠结。 把陆铮当做皇子们磨刀石的人太傻了，明明应该反过来。 何大人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一旦隆庆帝彻底对儿子们失望，下一步必然会同陆恒抢儿子！ 溪姨娘哭哭啼啼的，脆弱而惹人怜爱。 隆庆帝也是烦得不行，可他之所以留着溪姨娘可不是因为良心发作，也不是想起同先帝太子的兄弟情分。 而是他对先帝立下的誓言。 何大人也清楚这点的，毕竟他也有自己的渠道打听到些许的当年的隐秘。 隆庆帝可不想自己这支血脉彻底断绝，也不希望他抢回来的江山再拱手还给先帝太子一脉。 皇子们越是不堪，陆铮的地位就越是稳固。 其实不用陆铮做什么，他只需要吸引隆庆帝所有的心疼就是了。 溪姨娘哽咽道：“我不知道，没有听说过他们会袭击贡院……倘若我知晓一丁点的消息，我会不告诉四爷？眼看着四爷受伤？” “伤了四爷一寸，比我挖的心还难受。” “陛下，我恳求您，让我去照顾四爷吧。” 隆庆帝额角也是凸起的，锐利的眼神恨不得穿透溪姨娘的身体直视灵魂，她果真是先帝太子的女儿？ 他的太子哥哥允文允武，沉稳冷静，宽厚仁慈，堪称最完美的太子。 否则先帝太子也不会在死了这么久后，依然有不少人怀念他，以他的名义颠覆帝位。 溪姨娘怎么看都不像先帝太子的女儿……可是她身上的胎记是哪来的？ 隆庆帝耐着性子又询问溪姨娘几句，她除了要去见顾四爷之外，别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大人凑到近前同隆庆帝耳语几句，隆庆帝犹豫片刻，才说道：“此事交给你去处置，朕让锦衣卫配合你行事。” “陛下……” 何大人有几分为难，瞧见跃跃欲试的八皇子，低声道：“奴才不敢指使陛下的亲卫，不是奴才推脱，而是贡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纵然御史不曾弹劾奴才，奴才身为主考也难辞其咎，奴才现在是戴罪之身，不适合再在人前。” “这可是朕给你的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奴才不求功劳，只求陛下所谋能顺利，只要能抓到反贼，奴才就算被陛下中重重处置，也是心甘情愿的。” 何大人真诚般说道：“陛下，现在举子看奴才都跟看杀人凶手似的，奴才恳请陛下惩罚奴才，以平息学子们的愤怒。” 他是多好的背黑锅人选？ 隆庆帝怎么可能让他戴罪立功？ 何况那份功劳，何大人还真不敢领！ 容易被顾瑾和陆铮嫉恨啊。 他宁可背黑锅！ 八皇子说道：“何大人的确有诸多不方便，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联合锦衣卫捉拿反贼。” 隆庆帝沉思半晌，“也罢，此事就交给你了，省得你们总是说朕不给你们表现效力的机会。小八，别让朕失望，明白么？” “儿臣遵旨。” 能同锦衣卫配合行事，他就有了机会渗透入锦衣卫去。 在帝王所掌握的近卫中，锦衣卫权势最大，而神机营战斗力最强，其余的亲卫只不过充数罢了。 隆庆帝叫上陆铮，“你同朕回宫，朕有话同你说。” 陆铮拒绝道：“臣想照看永乐侯。” “你会伺候人？” 隆庆帝心头微酸，陆铮摇头。 ”顾湛也希望早日抓到反贼，以此表明对朕的忠心。“ 隆庆帝缓缓说道：“朕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功臣，顾湛……朕对他和顾家必有恩赏，铮儿得相信小八和锦衣卫能护着顾湛周全。” 陆铮护送隆庆帝回宫，陆恒望着远去的两人，眸子微沉，骑马返回镇国公府。 进门之后，陆恒便吩咐准备聘礼，原本陆铮都准备齐全了，陆恒又重新添上了不少，以示镇国公府对求娶顾瑶的重视。 他丝毫不怕公主郡主儿媳妇不满意。 顾瑶除了不是皇家出身，比公主郡主更为优秀。 也更适合陆铮！ ****** 因为贡院爆炸一案，何大人主动去了监牢，一是省得御史们弹劾，二也是躲避风头。 毕竟他才给陛下出了以顾四爷为诱饵引出反贼的主意。 他怕回去被阿娇抱怨，在朝廷上被陆铮报复，当然少不了疼爱幼弟的顾清。 顾阁老看似不显山不漏水，顾清顺利入阁足以证明其不好惹。 他既有勋贵身份，又是科举考上来的，朝廷的勋贵和文臣都会给顾清三分薄面。 何大人仔细盘算过顾清也有不小的势力，他若为首辅，次辅极有可能是顾清。 隆庆帝不是说要犒赏顾家么？ 顾四爷就算了，提升顾清的官职正适合。 谁也不知顾清在吏部多年到底抓了多少官员的小辫子！ 第六百五十六章 诱饵（一） 顾家，顾老夫人神色恍惚送走来传话的小太监，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母亲。” 顾清好似苍老了几岁一般，宽慰道：“听状况老四并不危险，您也别太担心了。” “是我的错，我就不该……不该让老四背负这么多，若不是你爹当初……何至于老四要纳个丧门星回来？” 李氏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在老夫人把所有的怨气和恨意都放在溪姨娘身上。 老夫人未必不责怪瑶瑶，不过有溪姨娘顶着，瑶瑶又救了四爷，老夫人心里不高兴，嘴上也不会说出来的。 顾清说道：“往好方面想，老四以后更得陛下宠爱……” “陛下宠爱？老四若是没有……我同你还不够护他一辈子么？瑾哥儿也成长起来的，他明明不需要如此辛苦的。” 顾老夫人拍着胸口，倒在软枕上，老泪纵横，“他是我拼力生下的，本打算疼他一辈子，哪怕他爱玩爱闹，吃喝玩乐，我都可以忍受，老大，我最是受不了老四受伤。” 屋子里只剩下顾清夫妇，李氏，在亲生儿子面前，顾老夫人也不用再多掩饰，“老四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顾清上前跪在老夫人面前，“娘，我疼他的心不比您少，也想把老四接回来仔细调养。本该被我们护在身后享乐的老四却为顾家付出最多，儿子心疼，亦很惭愧。” 说着说着，顾清眼角湿润，“儿子让母亲伤心，让父亲失望。” “……” 顾老夫人抹去眼泪，抓住顾清的手，“此事不怪你，都是老四的命，往后你对老四好一些，万一老四……老大，你可得好好照顾顾瑾他们。” “娘。” “老四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 顾老夫人按住顾清的手腕，“你不必多劝，天地盟的事，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过不少的消息，老四现在深受重伤，再被……” “母亲。” 李氏上前为老夫人擦拭眼泪，轻声道：“您别自己吓唬自己，陛下既是如此安排，四爷定是万无一失的。” “……” “您放心，四爷会好好的。” 顾老夫人第一次见李氏如此郑重，”刀剑无眼，反贼连贡院都敢……“、 “贡院之事，反贼谋划许久，儿媳料想在朝廷上肯定有反贼的同党。可此番皇上以溪姨娘设伏，反贼绝对想不到，匆忙行事若还能得手，陛下的脸面往哪放？” 李氏轻声道；“我兄弟在近卫多年，又一直戍卫陛下，总有几分人脉在，陆侯爷也会帮忙。” 顾老夫人突然道：“可是瑶瑶她还没苏醒，陆侯爷未必肯尽心啊。” 此话说不出的心酸。 镇国公府是怎样人家？ 怎会同昏厥不知生死的顾瑶定亲？ 李氏道：“陆侯爷对瑶瑶情深义厚，儿媳这双眼睛还是能看出一些的，陆侯爷不会放弃瑶瑶。” 顾老夫人叹道：“纵然陆侯爷有心，我怕他身不由己，将心比心，我若为陆侯爷长辈，只要是真心疼爱他，就不会娶受过重伤的瑶丫头。” “倒不是我们做长辈的心狠，毕竟陆侯爷可选的人太多了。没有隐疾的瑶丫头自是千好万好，可是万一她病好不了，娶回去不是祸害？” 顾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你自己也要有点分寸，疼爱她就不要贸然去逼陆侯爷，我的确在意老四，想着攀上陆侯爷，可勉强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到时候吃苦受罪的还是瑶丫头。” “我疼老四，也疼瑶丫头。” “母亲，我明白。” 李氏感动般反手握住老夫人的手，眼圈微红，“瑶瑶虽是没有清醒，也能体会到您对她的疼爱维护。” “这一阵家里外面少不了风言风语，瑾哥儿不在，珏哥儿就别让回来了，你听到什么话，别往心里去。” 顾老夫人叹道：“我还没老糊涂呢，自然知晓该怨恨谁，老四媳妇……我把顾家交给你了。” 欧阳氏脸色微变。 顾清点头道：“四弟妹多辛苦几日，顾家看似烈火烹油，得陛下厚爱，可这段日子却是最为难过的，顾家中馈诸事情交给四弟妹，母亲放心，我可安心在朝廷上趁此机会给瑾哥儿争取更多的好处。” 顾家还是底蕴不够，还是不够有实力，才让天地盟的狗屁少主报复！ 顾清儒雅的面容多了几分冷峻狰狞，“说一句打嘴的话，此事若是摊在镇国公一脉上，那个少主敢报复夺爱之恨吗？” “陛下也不会用……”顾清适时停口，转而说道：“入阁也不再是我仕途终点，我本以为阁老足以护住老四一世周全，足以让瑾哥儿等后辈成长。“ “也怪我，我想得太简单了，少了以往向上爬的决心。” “太安逸享受。” 顾清自我反省，再次燃起竞争次辅的心，同样也更热衷于争权多利，享受安逸还是留给他宝贝幼弟。 欧阳氏抿了抿嘴角，万般不情愿交出府上的对牌，“正好我最近身体亏得厉害，四弟妹肯搭把手最好不过了，我也可以安心静养。” 李氏推辞了几句，收下了对牌，“我先帮衬大嫂几日，其实我也做不了什么，毕竟瑶瑶身边离不开人，我更多的心思还要是要放在她和四爷身上。” 这番表态能稍稍安抚欧阳氏的心，可是在顾家关键时刻，丈夫和婆婆更相信李氏……欧阳氏还是倍感难受的。 顾清同欧阳氏退出去，顾老夫人拉着李氏的手，轻声道：“老侯爷还是留下了一些人的，我不是不想给老大用，而是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怕老侯爷的人情不好用，更怕老大自己不肯努力，全靠以前老侯爷留下的人脉。” 李氏暗道一声，姜还是老得辣，顾老夫人藏得真够深的。 听老夫人说出的几个名字，李氏对老侯爷肃然起敬，保证道：“不到最艰难时刻，儿媳绝不会用这些人脉。” “母亲，儿媳始终觉得如今无需他们帮衬，用他们，对如今的形势来说，弊端远远大于好处。” 第六百五十七章诱饵（二） 贡院的消息陆陆续续传遍京城，顾家成为众矢之的。 顾三爷火急火燎从外面跑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都说是老四生死未卜，他有可能是窜通了反贼？” 钱氏一直在府上，便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通，同样是忧心不已，“我怕事情并不似四弟妹说得简单，其中的缘故……” 常随丫头进来在钱氏耳边嘀咕了几句，钱氏面容大惊，帕子一寸一寸捏紧。 顾三爷等到丫头出门后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溪姨娘被陆侯爷带走，四爷的伤很严重，同外面的传言八九不离十，即便能好，好似也会留下隐患。” 顾三爷脸黑了半边，垂头丧气跌坐回椅子上，心有余悸道：“若是……外面传的老四迫于反贼威胁，为保命炸毁贡院……顾家即便能大义灭亲，不，大哥和母亲是不会眼看着老四被问罪的。” “你说说，老四都已经是举人了，又是侯爷，作甚非要去考会试？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让自己陷入这么个麻烦……还连累了顾家！” 顾三爷完全忘记了前两日才同妻子说顾四爷的好话。 倘若不知日子美好，失去了也没什么。 偏偏如今顾三爷正在得意时，一对儿女的婚事正在暗中操办，他以后的日子有了奔头希望，现在顾四爷又亲手把这份希望砸得粉碎。 “儿子的婚事还不着急，关键是七丫头。” 钱氏同样骂了顾四爷几句，却说道：“老夫人到底不是亲娘，这时候还同我们隔着肚皮说话，单独叫了大嫂和四弟妹，我派去的人也探听不到消息。” “老夫人看似不管事，想在她院子探听消息，想都别想，篱笆扎得可紧了。” “反倒是四弟妹……偶尔能听到一些消息。” 钱氏苦笑道：“可我也清楚那些消息是四弟妹有意放出来的，是故意让我知晓。” “一个后院还弄出了疆场的感觉？还用得上反间计？” 顾三爷不屑说道：“你们女人真是能添乱，整日都琢磨什么？” 钱氏白了丈夫一眼，“你以为在后院很容易？我们整日都是清闲的？没有我运筹帷幄，市侩谄媚，咱们的日子能过成这样？” “后宅就是战场，而且是不见血的，稍不谨慎可不是吃用少了，危机性命都是常见的。” 钱氏说得极为正式，顾三爷竟然无言以对。 他生母不就是因为不适合后宅而早早亡故了？ 钱氏说道：“大嫂说是养病，对牌给了四弟妹，由此可见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四房的，我估摸着四爷运气诡异，没准这次依然能逢凶化吉。” 顾三爷苦笑道：“不管他能不能逢凶化吉，我都不可能再跑去跟着二哥了，是尊荣还是落魄，随着他们折腾，我连官职都是老四求来的，万一老四……我不过是丢官而已。” 虽然他还是舍不得，可小人物仰人鼻息过日子的难处就在于一切不由自己做主。 “我也不打算去见二嫂。”钱氏轻声说道：“六丫头被送回来前，二嫂就打发人来邀我过去叙话，我没答应，不过却给二嫂送了点东西过去。” 顾三爷瞪了她一眼，钱氏讪讪道：“都是妯娌嘛，我不好太得罪二嫂。你是没见到二丫头啊，她同三丫头都快好成一个人了，闹着非要出门去宫中呢。” “老四白养了她一场，以前纵然老四对她有几分疏忽……”顾三爷想到自家丫头，有几分得意，“可也怪不得老四啊，谁让她娘做出那样的事，何况老四管过哪个儿女？怎么就她一堆的抱怨？” 钱氏回道：“四爷不仅不管儿女，反过来还得是女儿管着他，六丫头这次受伤也是为四爷，她为四爷打算，明明是女儿却操着老太太的心，真难为六丫头了。” “弄不好这次，六丫头的婚事都得泡汤了，她不是真心孝顺老四，哪怕只想着自己，也不至于搭上这门好亲事。” 顾三爷在外消息灵通，轻声说道：“皇上打算为陆侯爷选妻，不少重臣勋贵都送了自己女儿的画像入宫去。” 钱氏吃惊道：“这可堪比选太子妃了！皇上对陆侯爷到底……” “禁声。”顾三爷看了看外面，轻声说道：“我听说皇上有意把陆侯爷接回去，真真正正的接回去！只是太后娘娘不乐意，这才一直僵着，其实当初，若不是太后娘娘固执，皇上哪会容许……容许镇国公养着他？” 钱氏长大嘴巴，“还有这事？” 顾三爷其实也是爱八卦的，索性同钱氏说起听来的消息，“你也知道的因为镇国公夫人的事，陆皇后气病了，太后娘娘为了脸面，执意赐死镇国公夫人，可镇国公跪求求情，此事便不了了之。” “内务府供应皇上的吃穿用度，同宫中联系最是紧密，有些消息也是从太监闲谈口中说出的，你别看陆侯爷现在允文允武，才智过人，当时镇国公夫人是被赐了药的，生出来极有可能是个天残或是傻子，活不过两岁。” “……” 钱氏面色发白，“这……是太后娘娘？” 顾三爷轻声道：”还是怕皇室血统外流，太后娘娘此举也是消除隐患，陆侯爷能顺利缰绳并长成现在的样子，说他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都不为过。” “眼看着他即将修成正果，成为真正的皇子，陆侯爷会拒绝……那可是无上的地位和权力。” 顾三爷幽幽叹道：“六丫头可惜了，她一片为四弟的好心，却换来这么个鸡飞蛋打的结局，现在她还昏着，一旦醒来知晓陛下给陆侯爷另外赐婚，她指定很伤心难过。” “你和七丫头少说几句风凉话，咱们可不能同二嫂学。” 顾三爷最后说道：“跟了二哥二十多年，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说我不爱读书？当日二哥可没认真教过我！” “起码老四给了我官职，给了我十足的好处，我也嫉妒他的，也怕被他连累，他若是不能脱罪，我带着你们躲得远远的。” “只是对瑶丫头，咱们做长辈的还是留点口德，给儿女积点福气。” 第六百五十八章 雌威（一） 钱氏拍着丈夫的胳膊，笑嗔道：“我还用你教？不说瑶丫头有好处想着咱们闺女，就是……就是四弟妹，我也得罪不起。” 你们这些在外的老爷们真当李氏是吃干饭的？ 李氏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护崽子护得厉害。 男人们都被她柔顺的外表所欺骗。 四房院落，顾珊在三小姐的陪伴下直闯李氏面前。 “父亲不知生死，我要入宫为父亲求情。” 顾珊慷慨激昂，带有几分骄傲：“昔日我同六公主等人贵人还有几分交情，即便父亲受伤，他们也不会对我太过苛责，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三小姐悄悄打量李氏，寻思顾瑶的伤势的轻重。 可惜一扇屏风挡着，三小姐只能隐隐绰绰见到顾瑶躺在床榻上。 从李氏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惊慌难过，李氏一如既往的平静。 “二小姐认为宫中说去就去得？” “我去宫中也是为父亲好，为六妹妹好，起码我能打听到一些宫中的消息，比如皇上是否给陆侯爷选健康的贵女为妻！” 顾珊特意在健康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六妹妹多灾多难，上次就因为黄灿被打破了脑袋，好不容易被你救回性命，只怕已伤了元气，如今再受重创，你更要好好照料她。” “其实这事也是怪六妹妹自己太贪图名声和富贵了，不仅把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还连累了四叔。” 三小姐担忧中又有几分的幽怨，“不是她让四叔去考试，哪会有今日？永乐侯女儿的身份还不够贵重？非要逼四叔上进。” “每个人上来多大的福气都是注定的，一味强求只能惹祸，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旁人。” 三小姐看不透平静的李氏，更被她一双眸子看得心头发毛。 “这话很有道理，不亏是饱读诗书的三小姐，我的瑶瑶就说不出这番话。” 李氏扯起嘴角，慢吞吞道：“此话应该是县小姐的座右铭，你时刻放在心上提醒自己。” 三小姐：“……” “四夫人，乱嚼舌根子的奴才抓到了。” 回事的妈妈恭敬说道：“就是院子里跪着的人说六小姐害了四爷，您看怎么处置？” 李氏淡淡扫了一眼庭院，跪了十来个婆子同丫头，“灌了哑药，发卖了。” “是，四夫人。” 三小姐好似自己的嗓子被捏住了一般，跪地的婆子和丫头几乎都是在二太太身边伺候，是二房的奴才。 其中还有二太太杨氏的陪嫁，是杨氏的心腹。 以往趾高气昂的一众仆从失魂落魄般被捆绑着跪在地上，如同待宰的羔羊。 李氏似笑非笑睨了一眼三小姐，“我还以为只有不懂事的下贱奴才看不清状况，满口胡说八道，没想到三小姐也同下人一个心思，可惜这些年顾家对你的培养，二嫂对你的期望。” 门口再次闹腾起来，二太太气势汹汹冲进门来，直接拍了桌子，叫道：“四弟妹凭什么处置我的奴才？” 李氏不慌不忙从盒子里拿出对拍，放在手中把玩旋转，二太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服气说道：“即便你有对牌，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插手二房的事。” “二嫂莫不是忘了，顾家兄弟还么分家，二嫂在府上住一日，就要守着府上的规矩。当日二嫂可是百般恳求母亲才能留在顾家，尚未分家，二嫂身边的奴才可都是顾家的，就算是二嫂的陪嫁也得遵守顾家的规矩。” 李氏笑容渐渐敛去，修长手指捏着令牌，啪得一声直接把对牌拍在桌上，二太太杨氏身躯一震，有窒息的错觉。 “二嫂不得舍得教训身边的奴才，我知晓二嫂心善，我可帮二嫂代劳处置下人，全二嫂的的善名，也省得二嫂把奴才们骄纵得爬到主子头上去，随便议论小姐。” “这些人不仅犯了妄言的罪，更是带坏了三小姐，二嫂不来，我也是要去请二嫂的。” 二太太杨氏一脸雾水。 李氏说道：“三小姐到了议亲的年岁，寻常糊涂被仆从几句话就挑拨得是非不分也就算了，在此时怎能如同没见识的人看不清大局，就她这样的品行，哪能嫁得好人家？又怎能在出嫁后辅佐夫君？” “我原本不担心瑶瑶的，也不怕陆侯爷另娶旁人，因为我相信另娶的陆侯爷将来会后悔。可是现在我却怕三小姐时不时犯蠢影响瑶瑶的名声，被糊涂的姐姐们连累，反倒成了瑶瑶的唯一瑕疵。” 二太太见过宠爱女儿的，没见过李氏这么大言不惭给自己女儿脸上贴金的。 李氏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喝，四弟妹到底是长在乡下，不知何为谦虚，一味的夸赞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四弟妹以往在乡间的习气最是要不得，没得玷污了顾氏一族的名声。” “二嫂都不怕三小姐名声尽毁，我怕什么？” 李氏说道：“如今顾家对牌在我手上，母亲宁可给我都没有给二嫂，不是已经说明我比二嫂更适合掌管中馈？二嫂出面才会玷污顾家呢。” “何况我为何要谦虚？瑶瑶曾经说过过度的谦虚，不是底气不足，就是虚伪得等着旁人继续夸赞自己。” 二太太鲠住了，“你……” “二嫂跪在母亲脚边恳求才能留在顾家，这一点你可别忘了，赶走二嫂出顾家也只是一句话而已，母亲心软，我可不会留下后患！” 李氏认真说道：“我现在心情并不好，正愁找不到人出气，二嫂可别给我发泄的机会。” “请二太太和三小姐回自己的院落，没我吩咐，她们不许在出院门。” 李氏无视二太太喷火目光，“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等风声过了，我再向二嫂赔罪。” “谁敢动我？” 二太太也不是自己一人来的，除了婆子外，院门外还站着几个侍卫。 他们是顾二爷从南边带回来的，只听二房主子的命令。 二太太被李氏软禁了，面子里子全丢光，以后赔罪？ 笑话！ 李氏肯赔罪，面子还能找回来？ “比人多？”李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所有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是，姑奶奶。” 李氏早就同娘家兄弟借人了，李勇的侍卫一个能打五个呢。 第六百五十九章 雌威（二） 三小姐等人愣住了，这次是彻彻底底的怔住了！ 顾珊更是不敢置信的睁大眸子，在她的梦中，即便顾瑾位居人臣，李氏也从来都是柔顺的。 更不会使娘家兄弟的人对付顾家，在顾家显摆威风。 此时李氏依然平和，却是令人心惊肉跳，不敢同她对视。 “顾珊你忘了，二嫂你们也忘了。” 李氏站起来，一步一步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眼见着宛若安睡的瑶瑶，浑身的锋芒内敛。 她坐下来，手指轻轻碰触顾瑶的脸颊，“我已经不是四爷的妾室，是永乐侯夫人！我兄弟也不再是寻常的平民百姓，他伺候的主子是天底下第一次尊贵的陛下！而他官居正三品总兵。” “我不愿意使娘家的人，并不是不能使。” 顾家虽然也养了侍卫，可同李勇使出来的老兵不是一个档次的。 文官同正当红的总兵的侍卫能一样？ 二太太带来的侍卫三下五除二就被李氏的人捆绑起来，至于那些个仆从更是被下傻了，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四夫人饶命，饶命啊，是二太太让奴才说六小姐不是的。” “是啊，是啊，都是二太太指使的，奴才只是听命而已，并非认为六小姐害了四爷，攀附高枝。” 一群人又是磕头，又是互相揭发，都想戴罪立功。 李氏的侍卫太吓人了。 二太太面色惨白，“死奴才！真真是该死，谁再多说一句话，我撕烂你们的嘴。” 李氏慢悠悠说道：“如今二嫂还认为我处置不公？” 二太太：“……” “我就不送二嫂和三小姐了。”李氏为顾瑶脸上的擦伤上药。 瑶瑶是个爱漂亮的，等到清醒后发觉自己脸上还留着伤疤，一准很不高兴。 李氏轻笑：“其实三小姐留下也不是不成，她这几日上窜下跳，鼓动顾珊，我不是不恼的，顾着二嫂，我不好越过二嫂去管教她。” “倘若二嫂管不了，那她就同顾珊一起留下吧，我一准给二嫂调教出一位听话懂事，起码不在关键时刻添乱，自私自利的女儿。” 顾珊脸上热辣辣的。 指桑骂槐的功夫，李氏用得炉火纯青。 三小姐身子颤了颤，拉着二太太的胳膊，她不怕恶人，就怕没有预兆突然变脸的李氏。 前一刻还和风尽吹，转瞬就是雷霆手段。 李氏在三小姐心里的厉害程度有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我不打扰四婶了。” 三小姐给了顾珊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拽着二太太快步离开。 庭院已经寂静下来，方才的吵闹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可三小姐知晓不是梦！ 就算是梦，也是她的噩梦。 二太太不仅没保住嚼舌根子的仆妇丫头，带去的侍卫也都被打得没三个月起不来床。 而料理二太太的侍卫们都已经回转李总兵府上，只留下一两个人继续保护李家姑奶奶。 别看只有两人，可他们随时可以去李家调人的。 二太太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郁闷，她不仅没能逞威风，反而被李氏拿去立威了。 顾家再没有不开眼的人非议顾瑶，李氏也借此机会顺顺利利掌握住了顾家上下，以后谁也不敢把李夫人当做因生儿子而扶正的幸运儿。 欧阳氏听奶娘绘声绘色描述经过，苦涩道：“以后拿回对牌又能怎样？顾家少了谁，都不能少了四弟妹，那群奴才往后怕是不用四弟妹开口，就会主动去通风报信。” “为四弟妹跑前跑后，甚至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四夫人还是敬重您的……” “她的敬重更显得我无能平庸，老夫人几次让我用雷霆手段，可我耍得起吗？” 欧阳氏痛苦失落，又有满腹的委屈：“一没儿子傍身，二全凭着当初那点情分，三……大爷把四爷当儿子养，我同四房起矛盾，大爷只会令我退让，忍让。” “反观四弟妹，她的话四爷肯听，四爷对她维护的样子，真真是让做妻子的人嫉妒。” “我说四弟妹一句，大爷会让我反省，可四弟妹受半分委屈，四爷就能找大爷闹！” 越说越是沮丧，欧阳氏道：“我算看明白了，有夫婿的疼爱，做事容易简单许多。” 奶娘捶着欧阳氏肩膀，轻声道：“四爷生死未卜，四夫人这般强势，老夫人未必高兴。” “你也是个傻的，四弟妹今日就是让老夫人和满府上下明白，她可不是无依无靠的，李总兵家的侍卫，她说用就用了，还不够让老夫人明白她的分量么？” 欧阳氏苦笑：“若不是知晓二弟妹的为人，我真要怀疑她们两个是不是窜通好的，二弟妹往日看着挺精明的，碰上四弟妹……你算算四弟妹踩着她立威了多少次？” 奶娘无语，这就是神助攻啊。 “希望二弟妹以后长点脑子，别总是抬高四弟妹身份了。” “……老奴瞧着难，要不您暗暗点拨二太太几句？” 就二太太见到四夫人如同斗鸡似的，二太太的脑子碰见四夫人就是一团浆糊。 “我去说，被四弟妹知晓，能不嫉恨么？二房已是顾家跗骨之痒，为了……这才没被分出去。” 欧阳氏不好明说，幽幽叹了一口气，“瑶丫头即便同陆侯爷婚事不成，四弟妹也能风光把瑶丫头嫁出去，让我的人都闭上嘴儿，不许多说一个字。” 奶娘屈膝领命。 李氏上完药膏后，去一旁净手，顾珊孤零零站在屏风旁，俏脸满是敢怒而不敢言。 “倘若入宫求贵人有用，我不会去求泰宁长公主？” 李氏擦着手上的水滴，慢条斯理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我同泰宁长公主的情分比你同六公主……甚至你放在心上的那位更重。” “什么？” 顾珊紧张抓着裙子，“你知道什么？” “我无需知晓你的心思，也懒得去管。”李氏轻蔑道：“倘若我怕你心上那位，也不敢光明正大给你议亲了，你同白家婚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只差最后下定。” 顾珊面孔更白，手心满满是冷汗。 第六百六十章 定亲（一） “消息传得这么快，还要感激你的生母，她可一点都不怕婚事不成，坏了你的名声。” 李氏抿了抿嘴角，“顾珊，原本我是可怜你的，毕竟你生母同四爷的恩怨中，你是最无辜的。” 她无奈又疼爱万分看了一眼顾瑶： “瑶瑶也总是劝我说，你只是一时糊涂，她给你的机会是最多的，一次又一次想让你明白四爷虽不好，但也没差到出卖儿女的地步。” “看着她为你辩解，我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傻女儿，没有你，四爷只会更疼她，占据顾家所有的好东西。” “她的善良和容忍并没有让你清醒，四爷还没出卖你，你却恨不得卖了四爷换得荣华富贵！” 李氏冷笑道：“你入宫是为四爷找贵人求情？只怕是想去同溪姨娘回合，害四爷更惨，顾璐顾珈对四爷颇多怨念，到底是以前四爷对她们有所疏忽。” “可是四爷对你……” 李氏指着顾珊的胸口，“你扪心自问，在你生母死遁另嫁还没暴露之前，四爷对你如何？曾心疼你生母早丧，又是嫡长女，四爷其实最为偏爱你。” “秘密暴露后，本是你生母的错，换个人能不怨恨你吗？可四爷可曾做过伤害你的事？他从不曾怀疑过你，甚至为你在老夫人面前说尽好话。” “你看看四爷是如何对待犯错的顾璐顾珈？你以为你多了什么？若不是四爷，你还能留在顾家？” “你因生母的原罪比被四爷赶出去的顾璐顾珈更令顾家蒙羞，令四爷没脸。可四爷还是叮嘱我给你寻门适当的亲事。” “你不是男人，不明白你生母带给四爷多大的侮辱。” “但是你不能看不到四爷对你的宽容和疼爱！” 顾珊身体晃了晃，勉强扶着桌面，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李氏的话语仿佛重锤一般在顾珊的心上，令她无法申辩，也无力多说任何话儿。 “这些话被该是一个做母亲的说，我身份尴尬，也不愿意去唤醒一个沉睡的人。” 李氏再次来到床榻旁，抓住顾瑶的手贴合在自己脸上，“你也不必感激我，只是因为瑶瑶而已。” “仅此而已。” 顾珊：“……” 此时此刻她是羡慕顾瑶了，梦中的顾瑶已经让她羡慕，现实中顾瑶更得李氏的疼爱。 李氏甚至愿意为顾瑶的意愿而改变自己的，放顾珊一条生路！ “我从没想过拦着你出门，你是去寻六公主，还是寻能帮到你的人，尽管去。” 李氏冷冷说道：“不过在你迈出顾家大门后，你就不再是四爷的女儿了。” “来人，送二小姐回去。” 仆从进门恭请顾珊出门，顾珊抹着额头的冷汗，“我……我……” “最后再送你一句话，爱情是最为脆弱的东西，如同娇艳的鲜花，稍有风霜便会枯萎。嘴上说得海誓山盟，其实有多少真情？” 李氏缓缓说道：“你娘因为汝阳王的感激爱慕而抛夫弃女，如今沦为妾室，汪氏因对方展的爱慕而被四爷休掉，现在日子也大不如前，还连累了汪家，方展娶她过门遥遥无期。” “你最好想明白了四皇子对你的爱慕怜惜到底掺杂了多少的东西，能维持多久。你有没有让这份爱慕变得更深更浓的实力。” 顾珊咬着嘴唇，浑浑噩噩的离开。 李氏看着门口的一抹斜阳，也许顾珊能清醒过来？ 谁知道呢。 “瑶瑶，娘已经难得善良了一把，你醒过来好不好？” 李氏转而同顾瑶说话，什么都不重要，瑶瑶醒过来就好。 她有三个儿女，抱怨过瑶瑶莫名其妙的善良和底线，可没有瑶瑶，她感觉自己同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不会如此和睦。 “你总说自己没用，只能督促四爷上进，可你知道吗？能让四爷苦读的人有多了不起？” 李氏眼角湿润，眼含泪水，“就四爷那性子，不是一般人能同他讲道理的，瑶瑶不是一只想见四爷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吗？” “没有你在旁督促引导，四爷永远都长不大的。” “瑶瑶不能把四爷扔到半路上，自己一人先去了。” 顾瑶教会顾四爷很多东西，离着他明白为人父为人子的责任还有一端不小的距离。 “瑶瑶……” 李氏看到顾瑶的睫毛动了动，怕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你醒了么？” 顾瑶缓缓睁开眸子，眨动了几下缓解眼部的不适。 “娘。” 她的嗓音沙哑干涸，“我爹……他……他救了我。” 李氏喜极而泣，而说完这句话后的顾瑶再次脱力般昏过去。 她能清醒证明不再有性命危险了。 ***** 隆庆帝回宫后，一边责令朝臣彻查反贼，一边以太后娘娘的名义分批召见勋贵重臣的嫡女。 显然隆庆帝已经等不及选秀时再给陆铮挑媳妇。 按照内务府送来的适龄未嫁女子的花名册，隆庆帝仔细挑选……他眼中女子相貌都是一样的，因此只能让陆铮自己去同入宫贵女相处。 可十次有八次陆铮是不到的，剩下的两次，要不陆铮如同木头一般坐着，一言不发，要不就他就浑身散发着冷意，让小姐们恐惧不敢上前。 至于小姐们琴棋书画等才艺，陆铮看都不曾看一眼。 隆庆帝再次命令陆铮去见贵女时，陆铮回了一句：“臣只娶能看出容貌的女子为妻。” “……” 他忘了陆铮遗传了自己的隐疾。 外人不知这番君臣奏对，纷纷推测隆庆帝已给陆铮选好了妻子，过几日就会下旨赐婚。 顾瑶再次成为他们口中的小可怜，又一次被心仪的男人抛下了。 顾家最近风雨飘摇，是受贡院爆炸事件影响最大的人家。 顾清已被停职，顾四爷更是被指同反贼合谋，顾瑾身在天牢，顾家再没鼎立门户之人。 虽然没人敢欺辱顾家，可顾家已有了衰败之相，汝阳郡王没少暗中使劲，借此机会找顾家麻烦。 “四夫人，汝阳郡王府来人了。” 仆从气愤不平，“就是方姨娘，她竟然还敢来？” 顾瑶从床榻上费力爬起来，拉住李氏的手，“带我去，我……我想听她说什么。” 第六百六十一章 定亲（二） 李氏连忙扶住身体尚未复原，走路都打晃的女儿。 “你怎知我会让她进门？顾家当年留不住她，如今她也别想轻易进门！” 李氏劝说道：“你先将养好身体要紧，瑶瑶无需同她一般见识。” 原来娘亲根本就懒得理会跳梁小丑一般的方氏。 这才是整人的最高境界，眼里根本就没方氏。 顾瑶怒火卸了一大半，轻轻摇晃李氏的手臂，撒娇道：“娘，我想听听她说什么呢，整日躺在床上一点都不好玩。” “您就不想知晓汝阳郡王的打算？”顾瑶眼见李氏不为所动，更是耍赖般依偎进李氏怀里。 她麻花似的扭来扭去，就如同最最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羞耻吗？ 有点！ 穿越不就为享受上世没享受到的东西和情感？ 她的羞耻找到最好的借口，上辈子她从未在母亲怀里撒娇过。 李氏显然很吃这一套的，搂着有几分药香的女儿，“你就不能消停点？” 顾瑶道：“前一阵子您说让汝阳郡王对溪姨娘……好似没起作用呢，方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氏脸色略显阴沉，幽幽道：“也不能事事如意，且行且看。” “既然你想见她，那就见见吧。” 李氏让素月等丫鬟为顾瑶梳妆，爱美的顾瑶自然不肯顶着苍白病态的模样去见方氏。 她仔细打扮一番，镜子里的少女即便不如以前绝色明艳，一丝病容更显出西子捧心的美感。 顾瑶满意点了点头，李氏无奈又好笑，无论何时瑶瑶都是最注重妆容的。 这点倒是同四爷很像，不愧是父女。 客厅中，方氏同二太太闲聊。 方氏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再踏入这座昔年被她看做是牢笼的地方。 同杨氏，钱氏，她并不算陌生。 只是两人的变化有点大。 二太太杨氏没了昔年的气度，带有几分尖酸刻薄和阴郁，明显杨氏的日子不好过。 而钱氏虽然趋炎附势的市侩没改，比方氏印象中多了几分沉稳练达，接人待物也很有体统规矩。 生活状态能改变一人的性情？ 方氏暗暗思索。 没进顾家之前，方氏预想到许多，事实证明她都白想了。 顾家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不慌不忙的，荣辱不惊的。 唯一同预想一样竟是顾家上下齐齐对她的鄙夷蔑视。 那些眼神好似在拷问她，你怎么还有脸来？ 方氏忍住浑身的不适，问道：“现在可还是欧阳夫人管家？我瞧着府上的人比以前更有规矩了，顾家即将……下人还能如此，到也显出欧阳夫人的手段。” 二太太杨氏沉默不语，眼神却显示方氏很愚蠢！ 方氏：“……” 当年她在顾家为媳妇，同欧阳氏颇为亲近，还曾羡慕过欧阳氏嫁给顾清，欧阳氏也为她排解过对吃喝玩乐的顾四爷不满。 欧阳氏劝她任命。 可她不甘心，尤其是见到顾清步步高升，欧阳氏的诰命文书后，对顾四爷彻底绝望了。 尚未出阁，她就是京城有名有地位的国公府嫡女，就因为当日的祖父定下的婚约，她不得不嫁给浪荡子顾湛。 她的委屈郁闷又有谁知晓？ 哪怕顾老夫人对她和蔼，欧阳氏对她关照，方氏也是不快活的。 尤其是出门应酬时，昔日闺蜜都在炫耀自己丈夫，而她能说顾四爷又去哪里玩了？ 闺蜜同情的目光和宽慰，更令她郁闷。 她不是没督促过顾四爷上进，可结果总是同他大吵一架，她看不到希望，这才…… 方氏来顾家也很想看看能令顾湛改变的女人。 她可是很清楚让顾湛读书比登天还难。 当得知顾湛中了举人，还准备温书参加会试，更说出一门三进士的话后，方氏已经不单单是惊掉了下巴这么简单了。 她甚至在想自己在何处？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四夫人安。” 门外依次传来请安的声音，说不出的恭敬。 方氏发觉二太太杨氏同钱氏一样很……凝重恭谨。 钱氏更是起身颠颠的跑到门口去，杨氏虽是鄙夷，却也不自觉坐直身子，宛若即将见到老师的学生。 顾家变天了？ 还是她来到另一个世界的顾家？ 她们就算是面对欧阳氏这样啊。 李氏母女从哪里学到的妖术？不仅能迷住男人，还能让掌握住顾家？ “四弟妹总算是到了。” 钱氏笑盈盈说道：“我同方氏一句话都没说，只等四弟妹来拿主意。是打，是撵，只四弟妹一句话。” “哎呀，瑶丫头气色比前几日好很多，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将养几日便恢复了，外人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只当是放屁。” 钱氏扶住顾瑶的手，心疼中蕴含喜悦打量顾瑶，“说你脑子留下隐疾的人，他们一家子脑袋都有病。” 顾瑶：“……” 对热情的三婶承受不来啊。 “我送去的老山参，瑶瑶可曾用了？倘若有效果，你尽管同我说，我打发人再去寻。” 顾瑶感激般福礼，“多谢三婶记挂着，山参用后效果甚好，我能好转这般快，多亏三婶送的各色补品，如今补品还有些，倒也不必劳烦三婶再去寻了。” “若有缺少的燕窝鹿茸，我会同三婶说的。” “好，好，好。” 钱氏虽然面上答应，心头却在滴血，剩下的好东西，她可是惦记留给儿女的，可不能都给顾瑶送去了。 只要顾瑶承自己这份情就算老山参没白送。 李氏也是谢了钱氏的好意，她们这边谈论保养身子的事，方氏备受冷落。 方氏不再在轻咳两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李氏才是改变最大的人！ 虽然当初见过也吃过李氏的亏，可方氏再难把眼前端庄大方一身侯夫人气质的女子同卑微羞涩，总爱低着头的李姨娘看做同一个人。 李氏温婉沉稳，容貌也比方氏更胜一筹。 顾瑶挑起眉梢，不悦嗔道：“怎么没点燃熏香？素月，用薄荷香片，多放一些。” 素月乖巧的应了。 钱氏诧异之色一闪而逝，李氏眼底含笑，纵容宠溺顾瑶。 顾瑶淡淡说道：“不是我不懂得待客之道，而是我们顾家从未接待过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 第六百六十二章 定亲（三） “方姨娘在棺材里吓坏了吧，我见你脸上带了不少的阴气，劝你一句，多行善事，少做恶。” 方氏：“……” 在棺材里的记忆，她想都不敢去想。 天知道她用了多少个难熬的夜晚才慢慢摆脱被同骸骨同棺的阴影。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是不存在的。 顾瑶对方氏可没有任何客气！ 就是要在她最痛苦的地方扎上一刀。 即便顾瑶有现代人的三观也无法认同方氏所作所为。 方氏不仅不配为人妻，更不配为人母！ “不高兴了？”顾瑶嘲讽轻笑，扶着李氏坐在诸位上，“世上的人，我见得多了，却是从没见过似方姨娘这种主动凑上来找虐，找不自在的。” “你既然敢出汝阳郡王府，就该想到有今日的，毕竟你做过的事，还挂在京城八卦榜的前三。” “其实你也算是青史留名了，戏子们传唱的无贞女，方姨娘是听过的吧。” 顾瑶弹了弹手指，灿烂一笑，“你不必太过感同身受，本来那本子就是按着你的生平写出来的，可惜……我只能截取方姨娘一段的品行，无法展现你全部的性情。” “毕竟好人是无法理解坏人所思所想。” 方氏：“……” 钱氏叹为观止，瑶丫头太厉害了，她病还没好呢，可依然霸道强势。 自家丫头怎就不同瑶丫头多学学？ “最近陛下有意重修烈女传，我有打算把方姨娘的事迹列入其中，以衬托烈女的难得，方姨娘舍得一身的荣辱，为后世人敲响警钟。” 方氏咬了咬嘴唇，“若不是顾湛封永乐侯，谁会认为我做错了？也只有你娘这样的出身的人才看得上四爷。” “我本就不情愿嫁给顾湛，他同我想象的夫君差距太远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觉得如同顾瑶你说得十恶不赦！” 方氏怜悯看向顾瑶，“你会说我不敢反抗父母给自己安排的婚事，不仅是我，就算你心仪的陆侯爷不也一样？”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给陆侯爷选了出身名门的贤妻，而这人选不是你！” 顾瑶的沉默，让方氏有搬回一程的错觉，“你再次被人放弃了，上次黄灿是为救命之恩，这次陆侯爷是圣命难为。” “陆侯爷就算位高权重，始终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对他婚事的关心，亲自为他选良配，恰巧说明陛下对其看重。” 方氏提起帕子，意味深长说道：“即便陆侯爷敢于违抗圣上的命令，现在你正在清纯年少，他说不后悔。往后等到你色衰而爱迟，他还能不后悔？” 顾瑶淡淡回道：“方姨娘是拿自己从得宠到不得宠来为我做警示？汝阳郡王现在后悔勾引有夫之妇了，后悔同你相遇。” 钱氏闷笑出声，杨氏嘴角也隐隐含笑，方氏的目的尚且不知，可明显方氏是来丢人的。 让顾瑶愉悦身心，更好的养病。 “我永远学不到方姨娘做派，而陆侯爷也不是汝阳郡王。” 顾瑶抿了一口茶水，让喉咙更舒服，眸子漆黑明亮，自信笑容缓缓在她脸上蔓开，“他有机会后悔么？” “我又怎么会让他后悔呢。” 她同陆铮无法似开放年代的男女朋友天天见面，也没时刻联系的通讯工具。 他们之间并没隔阂。 即便不见面，外面消息满天飞，顾瑶也始终相信陆铮不会遵从隆庆帝的赐婚。 不可否认陆铮爱她的绝色之容，不仅陆铮喜欢，连她自己都时常被自己惊艳到。 “你方才说色衰而爱迟？” “没错。”方氏点头道：“美人迟暮是最为悲哀的，以后等你到了我这个年岁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不。”顾瑶摇头道：“我就算你这个岁数也不会如同你一般，容貌憔悴，比真实年龄大上十岁。” 方氏再次无语，出门她也捯饬了许久，哪有顾瑶说得不堪？ “现在我容貌倾城。”顾瑶丝毫不谦虚，她也无需谦虚，“往后我依然可以让自己老得慢一些，因为在娘家，我饱受父母兄长的宠爱，出嫁后陆侯爷会更宠我，没有烦心事的人总会显得年轻。” “再加上我有权有银子，保养得当，三十岁似二十岁，四十岁似三十岁，即便头发花白，陆侯爷也会说一声，当年爱我颜色，现在爱我的沧桑！” 李氏抬手嗔怪般戳了顾瑶额头，“不害臊的丫头，这等话同我说说就好，你同方姨娘说，岂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 方氏这辈子都等不到汝阳郡王说出这番话了，她在母女两人合击下内心再次受到重创！ 钱氏仔细观摩学习，模仿李氏的做派，学不到十成，学个三四成，以后谁还敢欺负自己？ 怨不死她们！ 在妯娌姑嫂中占据上风不值得骄傲，李氏在外人面前，可从未跌过份，也没让顾家蒙羞。 莫怪顾大爷默认顾老夫人的安排，生生夺了欧阳氏的权。 “自信是好，可过于自信就是狂妄了。”方氏越过令自己伤心的话，扯出来此的目的，“我到底是念着李夫人照顾珊姐儿一片情，不忍见顾瑶犯难。” 顾珊悄悄站在门口，她不想见生母，却也不想错过方氏来顾家的机会。 听到方氏到来的消息后，左思右想顾珊还是赶到客厅。 听见里面的动静，顾珊死死咬着嘴唇，对方氏说不出的失望。 李氏和顾瑶说过的话再次浮现，顾珊甚至不再指望着梦中的预兆了。 “我带王爷长子求娶顾瑶，他是比不上陆侯爷，可他以前是被当做世子培养的，品学兼优，才干出众，相貌也颇是英俊。” 方氏把人夸了又夸，“虽然陛下把世子给了王爷的庶弟，他却是个有志气的，说凭本事给自己妻子挣诰命，没有世子爷名分，他更努力上进。” “以他的才干得到陛下信任不难，没准哪日陛下会把属于他的世子爵位还给他，他依然是汝阳郡王的继承人。” 方氏得意扬起下颚，“眼下满京城都算上，谁敢娶你？错过这桩婚事，你只能远嫁破落户，一辈子再难显贵。” 顾瑶浅浅一笑，“我非要……” “四夫人，淮阳王提着重礼登门，并请了宗人府宗正，说是向六小姐提亲。” 第六百六十三章 定亲（四） 这次不仅是钱氏，就连一向看顾瑶不顺眼的二太太杨氏都笑出了声。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钱氏颇为好笑道：“我见过乌鸦嘴的，却从没见过方姨娘对四爷一家总是坏事变好事的。” 方姨娘嫌弃顾四爷没用，结果顾四爷做了永乐侯。 虽然现在顾四爷麻烦了一点，但未必就是死局。 “不如方姨娘说说我们四爷未来会怎样？是富贵呢，还是……” 钱氏帕子掩嘴咯咯直笑，方氏气得满脸通红。 她自己方才说没人敢娶顾瑶，淮阳王偏偏在此时上门提亲！ 方氏在心里怒骂疯了，淮阳王疯了吗？ 顾珊也是笑弯了双眸，可发觉自己竟是嘲讽方姨娘，顿时收敛了笑意。 顾瑶愕然片刻，哭笑不得说道：“派个人请淮阳王回去，我感激他在此时还登门，可我心有所属，请他另寻良配。” 既是答应陆铮，她就不会再吊着淮阳王，虽然顾四爷分析过淮阳王的缺点，单就身份地位来说，淮阳王在金龟婿榜单上也是排在前列的。 否则李氏当初就不会有意淮阳王了。 他除了过于看重儿子外，其余方面都是上上之选。 此时还敢请宗人府的人来提亲，足以表明他是诚心的。 顾瑶寻思以后年节总要给淮阳王府送一份礼物过去。 二太太杨氏眸子一转，“六丫头这么回绝淮阳王不好吧，你都让方姨娘进门，她提出的人选可不如淮阳王。” 她那点私心谁看不明白？ 没等顾瑶说话，钱氏先说道：“就算二嫂把淮阳王请进来，并将三丫头叫过来，淮阳王正妃的位置，三丫头根本就不够资格！” “纵然淮阳王娶继妃，起码也得是官宦千金小姐，三丫头又不似二嫂父母早亡，有伯父抚养长大，二爷可是好好在江南为四爷看着珠厂呢。” “二爷身上背着不被陛下录用的名，淮阳王不是傻子就不会向三丫头提亲。” 二太太气得够呛。 钱氏瞥见门口的衣裙一角，“是珊丫头？怎么不进来？你放心，有我们这些做长辈在，你就是怒骂方姨娘抛下你一顿出气，方姨娘也不敢说什么。” 顾珊只能迈步进门，却也没去看方姨娘，她端着一张比顾瑶还显出苍白脸，屈膝向李氏行了个万福，默默坐到一旁。 方姨娘满眼的失望，“……珊姐儿。” “你还好意思叫珊丫头，她被你害惨了！”钱氏冷哼，“若不是你抛夫弃女，让珊丫头处境尴尬，门口的淮阳王……倒是同四爷的嫡长女相配。” 她在嫡长女上面加重语气，望着顾珊遗憾叹息，“你娘宁可是死了，也比现在强啊，说句扎人心大实话，珊丫头被方姨娘害苦了。” 顾珊低垂眼睑，手指紧张般扶着禁步挂饰，嘴唇微张：“怎么说？” 顾瑶和李氏说得再多，顾珊因为同她们天然对立的身份，顾珊很难相信。 顾瑶眼里含着摆脱，钱氏微微一笑，六丫头到是个善良的，从不学着旁人踩着姐妹往上爬。 勋贵人家的姐妹，尤其是异母的姐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多是面和心不合的。 更有些偏激的人恨不得姐妹都不如自己，如此才能显出她的幸福！ 钱氏道：“勋贵重臣人家哪敢娶方姨娘的亲生女儿？不怕被人笑死么？纵然无法娶一个色色出众的贵女，总不能娶个被人嗤笑的女子，宁可平庸不够出色，也不能要有辱门风的。” “我们知晓珊丫头是好的，可看你生母……就算是我娶儿媳妇也不会挑你！” 顾珊失落般苦笑，难怪在梦中顾四爷草草把她嫁了。 是怕她嫁不出？ “三弟妹可别忘了你也有女儿！”二太太低声提醒，“她也只比六丫头小上半年罢了，我就不信你不对淮阳王这等身份的女婿动心。” 钱氏叹道：“若是她有瑶瑶一半本事和容貌，少不得我也帮谋划一二，我同三爷只有这个女儿，三爷如今……已到中年，又是读书不成的，三爷只擅长搭理黄白等俗物，我们已不指望女儿攀高枝带来的好处了。” “她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钱氏感叹连连，“似四爷这般人到中年才开始努力读书的人不多，读出个进士的人更少，三爷可不敢同四爷比。何况淮阳王认准瑶丫头，未必就看得上我女儿啊。” “他也是堂堂的淮阳王，哪会退而求其次胡乱在顾家选个女儿？” “我可没二嫂的脸皮厚，更不会学二嫂把脸面凑上去被打脸。” 钱氏扬起下颚，显摆又骄纵，“我也要面子的，好吧。” 顾瑶忍不住给三婶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三婶。 方氏看向钱氏的目光再次大为意外，钱氏令人不敢认了，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就在此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再次传来，这回门房的下人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四夫人，恒亲王同淮阳王打起来了……” 众人面上齐齐一惊。 “恒亲王指着宗人府宗正说，他儿媳妇是六小姐！” 顾瑶扶额一脸的迷茫怅然。 而二太太已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李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有人来给瑶瑶提亲吗？一起进来吧。” 有一个仆从跑过来，看着早一步来回事的人，“你们跑快了，赵炼赵大人也到了，还有刑部侍郎大人，他们也说为晚辈求娶六小姐。” 李氏没好气戳了顾瑶额头，“去请大爷和老夫人吧，此事已不是我能随意拒绝的了。” 顾瑶苦笑道：“娘，我是无辜的，他们……他们是冲着父亲来的，看得也是父亲的面子，同我无关。” “早知道今日，我不会督促父亲上进了。” 顾瑶一脸苦恼，这都是什么事？ 她成了玛丽苏不成？ 可她除了陆铮之外，连淮阳王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不过这群位高权重的聪明人都来向顾瑶提亲，也足以证明他们很看好顾四爷。 都是聪明人。 第六百六十四章 定亲（五） 顾清正在书房给去全国各地任职的同僚写信，恳请他们帮忙寻找一些珍贵的药材和延请杏林高手。 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得把老四的病治好了。 方氏来顾家的消息，顾清也是知道的，既然李氏让方氏进来，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听说方氏被钱氏频频挤兑，顾清不过是莞尔一笑，内宅妇人的手段罢了。 不过他也对老三媳妇刮目相看，看来成长不仅是李氏，他的夫人怎就没见长进？ 莫非是他不会教妻？！ 顾清暗暗腹诽。 紧接着便是淮阳王，恒亲王，赵炼大人，刑部侍郎宛若说好的一般，一起来顾家提亲。 还指名道姓求娶顾瑶。 顾清差一点把自己的胡子揪掉一缕，摇头苦笑道：“我不如老四啊。” “四夫人请您过去。” “嗯。” 老四不在，自然得他这个长兄出面，是拒绝还是答应，都少不了顾清。 他起身去正官镜前整了整衣衫，镜子清晰映出他眼底的羡慕嫉妒。 媳妇比不过老四，儿子就不谈了，顾瑾那样的天才不是想培养就能培养，想生就生的。 如今连老四的女儿都成了香饽饽！ 特么的，还有天理嘛。 “混账老四，你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今生这么大的福分？” 顾清手指点着镜子中的人影，“你总要平安无事，否则你儿子女儿可就被我抢走了！” 既然老四福泽深厚，总能熬过这道关卡。 恒亲王是一手拽着淮阳王，一手提着宗人府宗正的衣领，“你们都是混球，老子好不容易给世子相中顾瑶，你们竟敢同爷抢？” “下次爷大办丧事一准坐在棺材上去你们家。” 淮阳王苦笑道：“王叔，总要讲道理吧，我对顾小姐早有求娶之意，您身份贵重，世子爷也是好的，不缺世子妃。” “呸。” 恒亲王毫不客气啐了淮阳王一脸，唾沫星子横飞，“你也是王爷，难道缺王妃？！爷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好女孩子，顾瑶你就别想了！老子抢不过陆铮，还抢不过你？” “说什么早就看重了，真真是可笑，不是陆铮似护食的狗儿般盯着，爷早就来顾家提亲了。” “还有你！” 恒亲王对淮阳王还有几分客气，可对宗人府的宗正就没耐心了，“你还是爷兄弟不？” 先帝十四皇子魏郡王前两日才接管宗人府。 在先帝驾崩时，他才六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奶娃娃，生母位份不高，因此躲过同隆庆帝夺嫡之争。 他平安长大，隆庆帝虽然铲除了一些兄弟，对不曾有过矛盾的小兄弟到是不吝啬封赏。 魏郡王便是隆庆帝不多的几个兄弟之一，因他低调老实，又有先帝血脉，隆庆帝便让他主持宗人府。 其实宗人府宗正是最为憋屈的位置，不过是隆庆帝对皇族亲贵们的传声筒。 他敢管王爷么？ 不敢！ 敢管公主么？ 同样不敢！ 只能处置一些偏枝的宗亲。 “王兄，我……我不知您也看上了顾小姐。” 他宗人府大印还没捂热乎，就摊上这样倒霉事，显然他绝不敢得罪胡闹起来要人命的恒亲王。 毕竟恒亲王是所有先帝皇子中唯一封亲王的人。 他只是个小小的郡王。 这顾家小姐到底怎个模样，惹得两家王府大打出手？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胳膊纠缠着进了顾家客厅。 李氏等人站起福礼，顾清迎上来拱手道：“三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顾清？” “是。” 恒亲王眯起眼眸，“你侄女顾瑶在哪？快些接下老子的小定信物，省得夜长梦多。” “父王，你能不能别胡闹了。” 嘉敏郡主急冲冲进门，无奈说道：“我不过是提了一嘴，您就闹到了顾家来？就算你果真为弟弟看重了瑶瑶，也该正式拜访才能商定婚事啊。” “老子不是怕有人捷足先登吗？”恒亲王在嘉敏郡主面前稍做收敛，不再抓着淮阳王。 不是他怕嘉敏郡主，而是他丢人的打不过女儿。 嘉敏郡主向顾清赔礼，走到顾瑶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会，顾瑶浅浅回以微笑，嘉敏郡主道：“你病是大好了，气色也不错，你就该去外面溜达一圈，让他们看清楚了。” “我最近几日一直在神机营那边练武，没顾上你。” “瑶瑶，你放心，以后谁再说你的不是，我必揍他。” 嘉敏郡说道：“父王胡闹惯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过若是你有意舍了不敢抗命的陆侯爷，不如考虑我弟弟？” 爽朗的嘉敏郡主拉着顾瑶的手，“我弟当然不如陆侯爷，不过他很温柔，有很多时间陪你，只要父王不犯浑，你们的日子会过得很好。” “嘉敏……” “我有说错嘛？哪次不是我们给您善后？” 恒亲王不吭声了，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顾老夫人看看淮阳王，又看看恒亲王，一家女百家求，瑶瑶给她长脸啊。 赵大人同刑部侍郎站在一旁，他们完全成了凑人头的。 刑部侍郎上前一步，“我本是为次子求娶顾六小姐，若是顾家同意，我立刻送上小定信物。君子待人以诚，我愿同永乐侯结亲，只为侯爷曾为我仗义执言。” 他怕顾瑶被陆铮抛弃太过难堪，影响顾四爷，这才上门来提亲。 “我不说次子如何出众，只一道，若能娶到六小姐，我和夫人待她为亲女。” 顾老夫人扯了扯嘴角，眼见着刑部侍郎把儿子的更贴放在桌上，然后他一本严肃退到一旁。 恒亲王说道：“爷也可能做到，待她比秦姑娘还好，你们看嘉敏被爷纵成什么样了？她嫁给世子，指定比嘉敏更自由。” “顾瑶啊，听我一句劝，宁嫁勋贵，不嫁文臣，刑部侍郎他家规矩可多了，每个人都要熟背法典，听说每天晚上还要交流心得，一旦有奴仆犯错，立刻就要审问的。” “一个好好的侍郎府，弄成了刑部大堂，啧啧，在那府上过日子能不憋屈？你看看他似不近人情的冰山一样。” 恒亲王翘着二郎腿，指着赵大人点评道：“他就是茅坑的石头，养出来孙子也同他一样，脾气又臭又倔，而且他家可穷了，没生意，没余钱，只凭着那点俸禄。” 第六百六十五章 抢亲（一） 赵大人黑着一张脸，恒亲王绝对是报复！ 他不就是让人弹劾了恒亲王吗？ “王爷别忘了，老夫也算是王爷的启蒙师傅，曾教过王爷几日。” 恒亲王斜眼满是不在意，“当日爷在上书房时，启蒙老师可有好几位，爷揍过的师傅更是不少。” “赵老头你还是乖乖做好四皇子的师傅吧，你来给孙子提亲，嘿嘿，不过是四皇子笼络顾家吧，你是看重顾清了，还是看重永乐侯？” “为四皇子，你连陆铮都敢得罪？” 赵大人不动声色回道：“王爷不也为世子来提亲？结亲从来都会考虑家族背景，若说我为四殿下，王爷到是误会了，老夫只考虑永乐侯一人而已。” 顾清好似没事人一般，听着几个提亲人各自拆台或是说着自身的优势。 真没想到啊。 他没生出女儿，却体会一把侄女被哄抢的酸爽感觉。 真该让外面非议顾瑶的人看看！ “顾清的侄女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穿戴都是精品。” 恒亲王打量顾瑶，“就你头饰上镶嵌的珠子足够赵老头两个月俸禄了，他出了那点俸禄之外，也没别的营生，更很少有进项了。” “赵老头若是贪污，他就不是赵炼了，一世的名声都会丧失干净。” 赵炼：“……” “本王同他不一样，生意很多，每日都有进项。” 嘉敏郡主在一旁拆台，打破洋洋得意显摆的恒亲王：“你是有进项，可你花费也不少，王府也只是勉强维持收支均衡罢了。” “我可是帮你兄弟抢媳妇，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敢拆爷的台？下个月你别指望爷给你买战马。” 恒亲王动怒道：“你同你兄弟应该掉个儿才是，他若是有你一半的好战尚武，也不至于让陆铮专美于前。” 嘉敏郡主对顾瑶说道：“你别听我爹吹嘘，我今日来就是防着我爹抢亲，瑶瑶，我们交好一场，一切以你心意为主。” “有我在，纵然我爹也勉强不了你。” “虽然我满希望你嫁给我兄弟的，但是婚姻大事，我的意愿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不必顾虑我，嫁给谁，你都是我秘友，我们的情分不会因为你嫁人而改变或是变淡。” 恒亲王喘着粗气，对女儿很是不满。 顾瑶微微颔首，“我明白郡主的维护之情，说实话，你们都太过抬爱我了，我才疏学浅，性情不定，着实没有你们想得好。” 淮阳王喃喃道：“可我就是看你好啊，只要我认为好，不就行了？” 顾瑶沉默说道：“我同王爷只见过一面，您这声好是从何得来？不是传言我能生儿子，就是适合王爷的王妃。” 淮阳王：“……” 顾瑶起身福了一礼，“虽说婚事由父母做主，爹娘一向疼我，早已许诺我的婚事自主，只要我不嫁给作奸犯科的恶徒，母亲便随我决定婚事。” 李氏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顾清缕着胡子，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隔着房头的侄女，他也不好多说。 顾老夫人嘴唇动了动，最后也默认了，先不说李氏对顾家如今很重要，就是顾瑶那性子，也不是她说几句话就能决定的。 她也怕被老四怨恨了，毕竟老四可是心心念念做陆铮的女婿。 在隆庆帝还没下达赐婚旨意之前，顾老夫人无法轻易把顾瑶嫁出去，哪怕眼下外面流言满天飞。 顾瑶一本正经说道：“除了陆侯爷之外，如今我谁都不会嫁的。” “痴丫头，你就不怕陆铮那小子辜负了你？” 恒亲王提醒道：“爷同你说，陆铮可鬼了，一眨眼就是一个心眼子！他有如今的地位，除了才敢和狠决之外，心机很深。当年他就欺骗过爷，爷不怕你笑话，被他算计后，爷还对他感激涕零。” 提到此事，恒亲王满脸的无奈。 “他来提亲求娶我，证明我没看错他，也没倾慕错他，若是他依照圣上命令而令娶……我也不会恨他，顶多怪自己看错人。” 顾瑶轻笑道：“我还年轻，刚刚及笄，还有看错人的机会，谁年轻时，不碰到几个渣男，陆侯爷……并不渣。” “他不娶我，我理解他的苦衷，却无法认同，若是他失信于我，反而我会很高兴，毕竟在尚未定亲前，我看清了他，总比婚后再因为陛下的旨意，而闹出事端好。” 嘉敏郡主钦佩顾瑶的豁达，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摇晃两下，“这才是我所喜爱的顾六小姐，你比阿娇更得我心意！男人有什么好的，女孩子为何要嫁人！” “以后若是无人敢娶你，我同你一起过日子，咱们两人胜过无数夫妻。” 哐当，恒亲王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狼狈爬起，手指颤抖，“你……你……” 顾清同顾老夫人默默出了一口气，以后决不能让嘉敏郡主同瑶瑶太亲近了。 这位郡主太危险。 顾瑶扬起笑脸，“这我可不能答应你，谁也无法保证以后我不会再爱慕上什么人，即便过了三十岁，我依然不会放弃择偶的标准，自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娶我。” “郡主风华绝代，同样也会有一门好亲事的，总有男子认同郡主，爱慕郡主。” 嘉敏郡主帅气的摸了摸鼻子，“打不过我的人，我是不会嫁的。” 她们两人若无旁人的交谈，来提亲的刑部侍郎有了几分退意，除了顾瑶的表态外，他自认自家儿子怕是配不上洒脱大气的顾瑶。 顾四爷很特别，他生养的女儿更特别。 他儿子只是凡夫俗子，还是娶一个寻常女子为妻吧。 想明白后，他率先起身，“竟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了，遥祝顾小姐得嫁如意郎君，犬子配不上顾小姐啊。” 顾瑶抿嘴一笑，“大人过谦了。” 赵炼还想再为孙子争取一下，坐在椅子上不吭声。 至于淮阳王望着顾瑶的目光欣赏喜爱多过算计，他总有一种预感，好似顾瑶就该是他的王妃。 不是陆铮的话，许是他早就同顾瑶定情了，甚至婚期都可能商定好了。 没准他儿子都出生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抢亲（二） 在顾瑶被四家提亲，惊掉一众人下巴时。 镇国公陆恒派人把陆铮叫回国公府。 “您有何事？” 陆铮进门就见到摆放在桌上的礼单，陆恒望着昳丽帅气的陆铮，淡笑道：“我是你父亲，你又不是世子，婚事还是由我做主的，皇上勉强不了你，也命令不了我！” 陆恒把聘礼单子往陆铮面前推了推，“你看看吧，还缺少什么，我再给你添。你以侯爷之尊迎娶永乐侯之女，当符合规矩和体统。” “我知晓你爱慕顾瑶，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她，可你也要为她嫁过来后考虑……” “您这话我不爱听了，我娶瑶瑶回来，不是让她受人欺负的。” 陆铮扬起剑眉，“我的夫人还要受旁人的脸色？” 镇国公失笑，“自然没人欺负她，只是到底你三个兄长不是尚主，就是娶了郡主，在娘家身份上她总要若上一筹。” “大嫂她们可未必有瑶瑶得宠，倘若因为聘礼的事情就嫉妒，我不让您为难，让她们只管来找我就是。” 陆铮一条一条仔细看着礼单，陆恒觉得陆铮看公文都没这么仔细。 他怕是爱惨了顾瑶。 皇上……错了。 如同当初他那飞蛾扑火般爱慕着陛下的姐姐，让姐姐彻底心寒不在留恋红尘，并不是儿子的夭折，而是陛下的多情啊。 姐姐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陛下对她的情分中夹杂多少的利用？ 陆恒依然记得姐姐出阁时对自己说的话，纵然他的爱比她少，她也不后悔嫁给他。 姐姐一直是个勇敢的女子。 当然也敢于承认自己失败了。 她本可做个贤惠大度，端庄无情的皇后，可她亲手埋葬自己的爱情后，选择走上了绝路。 他们老陆家专出情种啊。 没有爱情的支撑，要不了姐姐的命，但是会让姐姐活得很辛苦，再加上生子后姐姐身体的损伤，她也就…… 当初若是陛下能似今日这般对待姐姐的画像，姐姐也许能撑过去。 可惜姐姐死了，陛下才有所觉悟。 陆恒虽是武将，却是个敏感多思的性子，又带有几分的浪漫温柔，难怪当初他可是比隆庆帝更受女孩子们的追捧。 “我也准备了一些聘礼。”陆铮看过之后，提起毛笔重新誊抄了一份礼单。 陆恒好奇凑过去，看清楚礼单后，面色变得诡异起来，“你去射猎了？京郊围场可是皇上……” “我只是去射了两只大雁罢了，皇上不会如此小气的。” 这不是小气，好吗？ 明明陆铮就是簪越，突破了臣子的底线。 不过陆恒转念一想，陆铮做过簪越的事情不胜其数，有朝一日，陆铮变得守规矩了，陆恒才该惊诧。 “你准备的够齐全的……”陆恒默念礼单上的内容，“这份聘礼怕是天下独一份了，纵然太子娶太子妃，都未必有这份聘礼贵重。” 陆铮道：“时间有点匆忙，还有一些物什，没运到京城。” 语气里带着几分沮丧。 陆恒嘴角微扯，叹道：“都说男一头，女一担，你光着为顾小姐长脸，就没想过顾家能不能出得起这份符合聘礼的嫁妆？” “顾家祖上虽也是侯爷，但到了顾大人这代，爵位无法承袭，顾家也是最近才因为永乐侯而重新承袭祖上的爵位。” “顾家真正显赫起来不过是进一两年，顾阁老仕途虽是顺利，在他晋升中需要打点的地方必然不少。” “顾家尚未分家，顾四爷是嫡幼子，一向得顾老夫人疼爱宠溺，她儿孙辈不少，总不能太过厚此薄彼，圣人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顾阁老没有子嗣，可顾小姐有堂姐妹多人，还有嫡亲的兄长，他们也得娶亲啊。” “总不能为给顾小姐筹备嫁妆，而把顾家掏空了，他们以后还得过日子。” 陆恒弹了弹礼单，“你要明白一点，疼爱维护顾小姐并不在聘礼多少，在于你的心。” 陆铮嗤笑一声，“心？它在心口处，旁人看不到也摸不到，不借助外物如何表现我的心只倾慕顾瑶？” “……” 陆恒愣住了。 陆铮淡淡说道：“我从入宫后，就没领过府上一分银子，虽然您和母亲也给我一些物什银子，但是比起几个兄弟，我花你们银子最少。” 陆恒有几分不自然，陆铮继续说道：“在我及冠时，你曾说过属于我的田产不会归入镇国公府，这话您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陆恒有点明白陆铮的意思了。 “顾家能给瑶瑶出多少嫁妆就出多少，横竖我只要她一个，我的矿产等赚钱的营生都是她的。” 陆铮想到顾瑾酒醉后的话，没错，他现在有钱有矿又怎样？ 将来都是顾瑾外甥的，甚至陆铮已有打算把一些田产转移到顾瑶名下。 “男一头，女一担，顾家凑不够嫁妆，我来补齐。” 陆铮倨傲般说道：“多大点事啊，至于您同我讲这些个大道理？” “侯爷。” 随从在门口出声，陆铮见他面色惊慌，踱步到门口，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据说，恒亲王，淮阳王，刑部侍郎，以及赵炼赵大人都去了顾家。” 陆铮挑眉，隐隐有几分不快。 “他们都各自为自家儿子或孙子向顾六小姐提亲，还说您必然不敢违抗陛下，让顾六小姐死心。” 陆恒听清楚后，扶额长叹，“果真是一家女百家求啊，他们也都是有眼力的，知晓挑选最为出色的女子。” 陆铮黑着一张俊脸，“瑶瑶怎么说？” 自从出了贡院的事后，陆铮又派暗卫时刻保护顾瑶。 随从把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复述一遍，陆恒陷入了沉思，倘若姐姐有顾瑶的洒脱，是不是也不会…… 谁年轻时没爱慕上几个渣男？ 这话太给劲儿了。 陆铮面色渐缓，嘴角隐隐勾起，这才是他倾慕的女孩子。 “我已经准备妥当，今日父亲就带我去顾家提亲吧。” “好……” 陆铮很少用恳求的语气同陆恒说话，他心头有几分喜悦，亦有几分责任再肩的使命感。 决不能让陆铮失望啊。 “ 第六百六十七章抢亲（三） 镇国公陆恒没有找文官，而是请了不少位勋贵武将。 这群人都是穿着勋贵的礼服，四梁冠，五粱冠站成一排，特别显得有气势。 这也是陆恒首次把昔日的麾下和故旧拉过来同陆铮相见。 虽然在陆铮领兵出征时，陆恒也交代过几句请他们对陆铮多多照顾。 但是从未把陆铮带到他们面前过。 陆铮是公认的帝王私生子，这群在疆场拼杀下来的将军们从祖上就跟着陆家，当日陆恒的生父，大长公主驸马就是领着他们保卫了帝都，驱除了满蒙联军的扣关。 陆恒不仅继承其父的遗志报效帝国，护住中原百姓，同样也继承了其父经营几辈子的人脉。 对将门出身的勋贵和武将来说，在血雨腥风的疆场上拼出的生死兄弟情分，比之对高坐在龙椅之上帝王忠心还要真挚上几分。 没有陆家做掩护，他们没准早就被帝王收拾了。 谁都看得出隆庆帝是有意培养自己的私生子陆铮取代镇国公的。 在人前，他们不好说什么。 但在饮酒时，他们都腹诽镇国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明明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偏偏对陆铮的寄望最大。 别看陆恒长子早早被立为镇国公世子，陆恒对世子也很用心，但是始终没有准许世子领兵。 勋贵们若是不去疆场走一趟，身上的光环都会弱了几分。 不是没人建议陆恒让镇国公世子统兵，他们这群老兄弟也愿意把战功和出风头的事让给镇国公世子。 然而每次有人明示或是暗示时，陆恒总是说世子爷没有领兵的本事，他不能拿手下的性命和战功为镇国公世子铺路。 反倒是陆铮率军出征，陆恒不仅亲自坐镇中军为其保驾护航，还叮嘱麾下保护陆铮。 否则就算是隆庆帝命令这些将军们，他们在疆场上也未必把乳臭未干，初出茅庐的陆铮放在眼里。 不过，陆铮的确争气，在隆庆帝和陆恒的支持下，一战成名，战功赫赫。 对有本事的陆铮，他们也是服气的。 只是他们为陆恒难受。 毕竟血气方刚的男人谁也不愿意头上绿油油的，哪怕给自己带绿帽子是皇帝。 “我今日请你们来，除了让你们同铮儿见上一面之外，最重要是为铮儿向永乐侯爱女顾六小姐提亲。” 这群勋贵们不是没听过外面的风言风语，齐齐一愣，看着昳丽俊美的陆铮，“国公爷的意思是不请示陛下？” 他们认识的镇国公有面对隆庆帝时刚过吗？ 若是早有这份强硬，镇国公夫人早就……许是镇国公爱惨了镇国公夫人吧。 这么大的耻辱都能忍得下来。 陆恒淡淡说道：“我是陆铮的父亲，他又不是世子，婚事无需陛下认可，他的婚事，我说得算。” “可是陛下未必高兴……” “陛下不悦只管找我，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你们都是我请来的媒人见证，如何也牵连不到你们头上去的。” 陆恒思索片刻，再次开口：“若是你们不乐意，此时尽管离开，咱们依然是生死弟兄，我陆恒从不勉强任何人。” “我等愿意为陆侯爷保媒。” 怕个球！ 皇帝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他们可是帝国的中流砥柱，此时撤换掉他们，隆庆帝真当关外的满蒙联军是吃白饭的？ 辽东的蛮夷可是时时刻刻威胁着山海关呢。 虽然最近几年隆庆帝有心培养武将，可他派出去的人，也就李勇能看了，其余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窝囊废！ 蛮夷没来时，说得可动听了，什么战术战策张口即来，可真若实打实的拼杀，大多数都吓尿了。 战争中战术比不可少，但冲锋交战时候更多。 山海关外每一寸土地都染着双方的血。 杀红眼搏命时，哪里还想得起战术？ 陆恒欣慰点头，“一会儿去顾家，你们收敛一些杀气，顾家祖上就不是疆场卖命的，因此开国大封功臣时，顾家老祖宗的侯爷之位并非世袭。” “顾六小姐容颜倾城，虽然性情上有几分江门之女的洒脱，但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你们到时别吓坏了她。” 陆恒笑呵呵指了指身边的陆铮，“我这个儿子心心念念就是她，你们若是言行失当，惹顾小姐不快，仔细他在校场演武时不给你们这群叔伯兄弟留面子！” 其中有人小声嘀咕，“好似以前他给我们留过面子一般。” 在场的勋贵武将身上或多或少都曾经有几块被陆铮打出来的淤青，有几个更是在同陆铮交战时，全军覆没，很是丢脸的。 单从领兵的天赋看，陆铮好似是镇国公的儿子，继承了陆家征战的天赋。 很多人都说陆家就是天兵神将下凡历练的。 在陆恒和其父亲征战多年，未尝一败。 而陆铮更胜一筹，小胜都是没有的。 人比人气死个人呢。 “国公爷，大长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陆铮眉梢微扬，陆恒愣了一会，说道：“同母亲说，我有要事出趟门，等回府后再去给母亲请安。” 想也知晓大长公主听说了什么，这才把陆恒叫过去。 自打大长公主在隆庆帝逼宫时好悬闹出篓子后，她行事越发体察迎合隆庆帝了。 陆恒觉得母亲行事有点过于谄媚，反而惹隆庆帝不轻视。 但她到底是他的母亲，他自然不好劝说，只能从旁提点几句，可母亲根本听不进去。 好在大长公主已很少出后宅，除非必要更不会时常往宫里跑，倒也没惹出太大的麻烦来。 陆铮嘴角微扬，没想到一向绵软的父亲也有拒绝祖母的时候。 他好似从未了解过父亲。 不过，哪怕他理解父亲的选择，但是若是瑶瑶被别的男人……他绝对能把那男人碎尸万段。 然后把瑶瑶圈在自己身边，再也让她见不到任何雄性生物，就算他送给顾瑶的宠物都是雌性的。 陆铮隐隐有往鬼畜上发展的迹象。 当然这些表现隐藏得很深，顾瑶需要是他的尊重，无论尊重瑶瑶的意见，还是瑶瑶这个人。 若是不尊重她，陆铮也不会轻易就能攻破瑶瑶的心防。 毕竟瑶瑶对陆铮身上的财富地位并不太看重。 第六百六十八章抢亲（四） 相反顾瑶有过犹豫的。 还是陆铮聪明，不再顾瑶面前展现权力后，才渐渐大消了顾瑶的顾虑。 倾慕上一个特别的女孩子，常规的炫财富炫地位根本不好用。 陆铮逐渐摸索出一套‘对付’顾瑶的方法，对他心爱的瑶瑶少用一点心思都不成。 倘若他犯错，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去弥补，所以陆铮同顾瑶相处时，很少出现纰漏。 就是因为犯错成本太高了。 陆铮自然知晓陆恒把这些人叫来的原因，说是提亲壮壮声势，给陆铮长脸，更深层意思是点名陆铮虽然不是世子爷，却是继承陆恒的衣钵的人。 他对陆恒的感激……也就那么一点点，其实陆铮因为年轻，他的战略战法，甚至冲锋的方法都同以陆恒为代表的老派将军有明显的不同。 在中生代的将军中，陆铮可比陆恒更有分量。 当然老将军在经验上，人脉上，还是值得尊重的。 陆铮虽然骄傲，但也不会盲目否定老将军。 尤其是这群战功赫赫，爵位显赫的人，陆铮还是佩服的，他们去顾家……一定能压下那群敢向瑶瑶提亲的人。 哼，陆铮心说，他绝不能让瑶瑶嫁得委屈。 如是，陆铮面多了几分亲近，同老将军攀谈起来，并没有往日的目空一切。 这倒是让勋贵将军们对陆铮的评价上了一个台阶。 镇国公陆恒满意笑笑，他最是庆幸陆铮喜欢上顾瑶，否则他真怕那日一睁眼，陆铮把自己搞死了！ 别说陆铮做不到。 在遇见顾瑶之前，陆铮对红尘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该享受的，他都享受了。 就算现在陆铮死了也是不亏的。 然而陆恒还是希望陆铮能好好活着，毕竟……陆铮的出生是多少人的性命换回来的。 “时辰不早了，咱们立刻动身吧。”陆恒笑呵呵说道：“你们若是投缘，以后少不得一起喝酒，铮儿的一些战术思想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而你们胜在经验丰富，彼此坦诚互相交流，对你们将来在疆场上拼杀都有好处。” “太祖说过，一日不光复辽东，一日京师不得长安。” 陆恒手放在胸口之上，“我们征战，不单单是为太祖许诺的光复辽东封王，更为后世子孙不为亡国奴，为蛮夷的奴才！” 众人齐齐应和，一时间情绪激动。 陆铮扯了扯嘴角，他父亲这方面的煽动能力到是挺厉害的。 不过他若光复辽东却只为封王，毕竟他原本就没打算留下子嗣的。 瑶瑶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生一个他同瑶瑶的儿女，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要女儿，不要儿子。 娇软甜糯的女儿多好啊。 陆铮跟着陆恒出门，迎头正好撞上了镇国公世子。 “父亲，您这是去何处？” 镇国公世子看着大包小包往五六辆马车上装，故作糊涂说道：“这么多礼物？” 陆铮嘲讽般哼了一声，示意随从搬东西不必停下，陆恒虽然准备了一些聘礼，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陆铮的东西。 他的东西轮不到镇国公世子过问。 陆恒淡淡笑道：“我是去顾家，为铮儿向顾六小姐提亲，世子若是有空，不如也同我一起去？” “这些礼物，其中大半是铮儿的私房，说来惭愧，我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没铮儿有钱。” 听到这话，勋贵武将们纷纷大笑，有人附和道：“陆侯爷不仅有银子，还有矿嘞，任何人瞧着都眼红啊。” 镇国公世子鲠了好半晌，“我就不去了，方才祖母叫我。” 他拽了陆恒的衣袖，两人走到一旁，镇国公世子开口道：“皇上不是说为四弟赐婚吗？为此事得罪陛下并非明智之举，何况陛下也是疼四弟的，听说顾小姐虽然苏醒了，但因脑袋受了重创，许是会时常头疼，万一她因为头疼而丧失理智，胡闹起来，岂不是给四弟娶了个祸害，闹得镇国公府也不得安宁。” 陆恒说道：“三人成虎，你莫要相信外面的流言，就算顾小姐有头疼的毛病，世间这么多位杏林高手，总有治愈的可能。” “她是铮儿的半条命，若是铮儿娶不到他，也不会开心的。” 陆恒缓缓道：“从他入宫后，我就没做过让他开心的事情，明明我答应过……要让他好好的。” 他拍了拍镇国公世子的肩膀，“我看了很多人家的小姐，唯有顾小姐配得上铮儿。他们彼此喜欢，我该成全才是。等铮儿成亲后，倘若你不放心，让他令立侯府就是了，我有你们兄弟五人，也不需要把你们每一个都留在眼前。” “皇上把隔壁的王府收回，大体就是想着赐给铮儿的。” 镇国公世子脸上闪过清晰的嫉妒。 那座王府可比镇国公府小不了多少，景色更好上几分，有皇子向隆庆帝讨过这座宅邸，隆庆帝都没舍得给，只是吩咐内务府按时修缮，清扫。 没想到是打算留给陆铮。 “顾小姐当时在贡院杀过人，这脾气也太过乖张了。”镇国公世子不赞同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如此绝色的美人，竟是还能杀人，父亲不觉得她性情上有缺陷？娶妻就要娶个温婉大方，以夫为天的。” “四弟的性子已经够冷了，再娶回一个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女子，您也得为陆家名声考虑。” “还有就是……”镇国公世子瞄了一眼陆铮，压低声音：“顾小姐被反贼劫持是确定的，最后却是反贼死了，期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您就不怕其中有事？万一……” 陆恒手疾眼快来开镇国公世子，陆铮扔出的袖箭钉在镇国公世子身后的墙壁上，箭尖深深没入墙壁，看得一众将军都暗暗咋舌。 “你……你这是做什么？” 镇国公世子额头冒出冷汗，差一点，差一点他小命都没了。 陆恒有几分无奈，也有一分的不满，“铮儿，他是你兄长。” 陆铮手中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另外一只袖箭，似笑非笑道：“倘若他不是我兄长，您以为他躲得过去吗？” 第六百六十九章 抢亲（五） 镇国公世子脸色更为难看。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在骑射武功上同陆铮的差距不大，没准他认真比试，还有可能赢下陆铮。 然而现在他再不敢这么想了。 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不是陆恒快速拉开他，他甚至都不知陆铮向自己射出了袖箭！ 而且没有父亲，紧接着陆铮又会射出不少的袖箭，天知道陆铮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的危险武器。 陆恒无奈摇头，“你大哥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非议瑶瑶？这份好，我可受不起！” 陆铮不为所动，盯着镇国公世子好似要吃人一般，“今日给你提个醒，管不好自己这张嘴，那就拿性命赔罪！” “我不介意兄弟相残！反正父亲儿子多，少你一个，陆家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他是说真的。 镇国公世子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凉气，此时他哪怕再多说顾瑶一句，陆铮真有可能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到时候他死了，父亲还能杀了陆铮给自己报仇？ 不说旁人，就是陛下那里都过不去！ 顶天皇上也就假惺惺厚葬他，随意封个爵位，把陆铮关进宫去，不轻不重的训斥几句罢了。 镇国公世子苦笑道：“既然四弟相信顾小姐，为兄也多说什么话了，只期望四弟将来不要后悔。” “我只会后悔娶不到她！” 陆铮收起袖箭，说道：“等我们成亲后，我也不希望听见你们任何说她一句不好，包括你的公主媳妇！” “你回去同她说一声，她生母丽妃在宫中的日子不算太好过，倘若她希望丽妃好，就自己掂量着怎么办！” 陆铮翻身上马，看也没看镇国公世子僵硬的脸色，扬鞭而去。 一众勋贵武将大多怜悯看了一眼世子爷，镇国公世子在外的确地位很高，世人都卖他三分薄面，可是他面对的人是陆铮，那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陆恒无奈劝说：“铮儿从小入宫，同你们兄弟相处时间并不长，不了解你的好意，而且铮儿被皇上宠坏了，太过张扬，哎，当初我真不该让他入宫的。” “往后你少说他几句，你们兄弟自然会亲近几分。” 镇国公世子心中似塞了冰块一般，说来说去，父亲也是偏心那个野种的。 就因为陆铮是皇上的私生子！ 陆铮过得比任何人都自在洒脱！ 若他是皇上的私生子……镇国公世子不敢再想了，拱手道：“我就不去碍眼了，孩儿预祝父亲此行顺利。” 他转过身去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陆恒望着长子的背影默默叹息一声，旁边有亲近的人说：“国公爷不必太过苛责世子，比起我家那几个儿子，世子还是好的。” “比铮儿还是差了点。” 陆恒摇头道：“我也不指望他继承陆家的衣钵，他若去疆场，许是会害更多人的性命，虽然历练几年，他能有所长进，可我不能为培养他一人，让他手下的士兵无辜枉死，让士兵的家人痛苦伤心。” “他做个继承国公府的继承人，到是适合的，只要……” 陆恒眼里闪过隐忧，他不是没有听说世子同八皇子走得很近。‘ 等从顾家回来，陆恒得同他好好恳谈一番，承认陆铮比他优秀，并不是丢面的事。 一味同陆铮相斗，才会让世子的路越走越偏，最终…… 他是世子的父亲，自然不能眼看着世子走上绝路去，而且陆家国公府的传承也不能毁在他手中。 当年他父亲有滔天功劳，都没插手先帝册立太子的事，几次面对先帝的询问，父亲都是装傻的。 世子比陆恒都差一些，而陆恒比之自己的父亲也差了。 倘若父亲还健在，见到陆铮该多高兴啊。 陆铮除了倨傲这点外，同陆恒的父亲还是蛮像的。 陆恒暗道一声可惜，赶紧上马向先行一步的陆铮追去。 一众勋贵武将也各自上了宝马，簇拥陆恒和陆铮前行。 一群勋贵盛装出行，冠冕闪花行人的眼睛，比之帝王出行也不差什么了。 自然有好事看热闹的人在后面跟随。 陆铮挑选了最绕远的路途，陆恒唇边含笑，纵容了铮儿的任性和小心眼。 “你就不怕顾小姐答应他们其中一家的亲事？” 陆恒轻声提醒，“我还以为你会很着急的。” 陆铮自信道：“她不会答应的。” “你就不怕有意外？” “没有！”陆铮斩钉截铁道：“永远没有这种意外！” 不过在陆铮心里却暗道一声，就算顾瑶答应了，他也有办法让那家退亲的。 瑶瑶，不会让他失望。 饶了大半个京城，陆铮才来到顾家门口，他亲自下马，走到门房。 顾家门房的下人今日已经见了太多的贵人，可还是被陪伴陆侯爷到来的贵人们惊掉了下巴。 镇国公到了，勋贵们来了一大半，武将几乎全到了。 往日他们可是很难凑在一起的。 光他们身上穿的补服，头上的冠冕都够吓人了。 “陆侯爷……” 仆从们心说，陆侯爷不是领人来砸顾家的吧。 看起来不大像啊。 在这群人身后还有五六辆马车，看地上的澈，马车上的物什分量绝对不轻。 “劳烦你们去通传一声，冠世侯陆铮正式向顾家提亲，求娶六小姐。” 顾家仆从呆愣片刻，又是来提亲的，随即喜笑颜开，“侯爷稍等，稍等。” 仆从飞也似跑进去报信了。 虽然方才来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朝廷上一方大佬，可比起陆侯爷，他们的分量就轻了。 即便是恒亲王自己都未必比得过陆侯爷，更别说恒亲王世子。 而且所有下人都听说了六小姐只等陆侯爷来提亲。 本以为希望不大，可没想到陆侯爷竟然真的来了。 这对顾家可是一件极好的事。 何况陆侯爷还请了这么多位媒人，镇国公都亲自出面了，皇上以后就算追究，也怪不到顾家头上。 更表明陆侯爷对六小姐的重视和看重。 更过来来看热闹的人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么多人出行，只为陆侯爷向顾家六小姐提亲！ 陆侯爷到底多爱六小姐啊。 六小姐这下面子里子都赚到了。 第六百七十章 抢亲（六） 吵闹的顾家客厅，在传出镇国公为陆铮上门提亲的好消息之后，立刻寂静下来。 就连闹得最凶的恒亲王都自觉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所有人就一个想法，顾瑶是陆铮的了。 谁敢同镇国公抢？ 就算是恒亲王在皇上跟前都没镇国公有面子，陆恒那是从少年时就跟在皇上身边的，又因为镇国公夫人的事，隆庆帝对陆恒，对陆皇后多有亏欠。 只要是陆恒提出的要求，隆庆帝嫌少会不答应。 关键是陆恒更是很少提要求。 这让隆庆帝补偿陆恒的心思更急迫几分。 淮阳王耷拉下脑袋，同样自觉娶顾瑶无望了。 刑部侍郎并未表现过多的失望，横竖他只把娶顾瑶当做是报答顾四爷的恩情。 知晓陆铮没有放弃顾瑶，他反倒有几分欢喜，为顾四爷高兴，以后顾四爷的靠山又多了一座。 赵炼沉默，眸子一闪一闪，不知在想什么。 而顾清和顾老夫人喜笑颜开，再也抑制不住喜悦。 钱氏不是不嫉妒顾瑶，却也赶忙上前一连串的恭维话说个不停，把顾老夫人哄得笑容更灿烂上几分。 “我就知道陆侯爷是个重情重信的，瑶瑶眼光也好，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老夫人笑呵呵说道：“这些还不是让我最高兴的，我最是欣慰陆侯爷依然对六丫头极为重视，就凭这一条，以后六丫头嫁过去也错不了，有丈夫的怜惜疼爱，她在镇国公府地位稳稳当当的。” 此时顾瑶脸颊绯红，双眸明亮，更衬得她神妃仙子般的绝色容颜，这一刻她让所有人痴迷，也令三小姐等人失色。 李氏扯起嘴角，拉着女儿的手，轻笑道：“这回儿反倒害羞起来了，真真是个小姑娘啊，瑶瑶没看错陆侯爷，我为你欢喜。” 本来不大喜欢陆铮的李氏悄然转变了态度，其实她所求不多，只希望女儿过得幸福美满。 她是否喜欢陆铮不重要。 陆铮对女儿真心才是最要紧的。 顾老夫人发话，“快把镇国公同陆侯爷请进来。” 高亢的声音足以证明她有多开心兴奋。 不大一会功夫，一众勋贵武将簇拥着镇国公走进客厅。 一堆的飞禽走兽补子摄者住所有人。 恒亲王摇头苦笑，“比不了啊，比不了，爷认输了。” 镇国公拱手道：“王爷见谅，着实是铮儿极是喜爱顾小姐，我便想着让顾家放心把顾小姐嫁过来。” “这才请了这些个媒人，其实他们……也多是凑热闹的。” “哼。”恒亲王轻轻吐口气，“凑热闹？他们几个上朝都么这么积极过，总是请假，前两日爷还听说镇北伯腰疼，起不来炕，现在你腰不疼了？” 被指名点姓的镇北伯讪讪笑道：“还是有点疼的，王爷啊，我也算是看陆侯爷长大的，他初次出征，我为他护翼，如今眼见他有心爱的女子，您说，我能不过看看嘛。” 恒亲王胡子被气的一抖一抖的，别以为做将军的人就不会找歪理。 这群老油条真若找出歪礼来，是一套一套的。 陆铮此时才进门，目光盯着顾瑶，云淡风轻的俊脸多了几分异样，镇国公微笑望着他，恍然记起他向镇国公夫人提亲时候的场景了。 顾瑶羞答答底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呐呐的说道：“你怎么才来？” 完全同她害羞的样子不相符，这话一出即便听过顾瑶名声的人都清楚眼前绝色若仙子的女孩子到底有多特别了。 陆铮一步一步蹭到顾瑶面前，两人的脸都有几分红。 好似一对立正的番茄。 陆铮说道：“是耽搁了点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今日我有好消息带给你，四爷已经清醒了。” 顾瑶猛然抬头，惊喜道：“真的？我爹可还好？” “太医说是伤了点元气，不过四爷一切安好……” 陆铮不好说得更详细，毕竟顾四爷……还是过一会再同瑶瑶详细说说吧。 他也希望顾四爷能彻底康复。 顾老夫人喜得直接起身，“我……我能不能去看看老四？” 顾清也是一脸的渴望。 陆铮心头更为不好过，轻声说道：“四爷尚在康复之中，太医说让他静养，最好不要打扰他。” 皇上还指望着顾四爷和溪姨娘调出天地盟少主，自然是不肯顾老夫人等人过去的。 顾老夫人有几分失望，却也知晓此事陆铮说得不算，他能带给自己这个好消息，她已经很开心了。 顾清也在一旁劝说：“老四能清醒就好，母亲，等老四修养得差不多了，儿子亲自去接老四回来，到时候您想看老四多久，就能看多久。” 顾老夫人点头道：“是啊，期望老四熬过这关后，一切顺遂，再不用经历磨难了。” 顾清亲自扶着她落座，陆铮深深吸了一口气，几步走到顾老夫人和顾清面前，严肃认真的陆铮，让两人莫名心头一哆嗦。 这是怎么了？ 莫非方才他们说话得罪了陆侯爷？ 过了片刻，陆铮撩起衣摆，直接直挺挺跪在两人面前，顾清身躯立刻僵硬如同磐石，顾老夫人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陆侯爷，您这是……” 天啊，这是要折寿的。 顾老夫人想要起身，陆铮沉声道：“您别动。” 一句话立刻让顾老夫人不敢动了，只是她感觉屁股下好似有钢针扎她一般。 “我陆铮恳请顾老夫人把顾瑶嫁给我为妻，无论岁月如何变化，我保证待她如珠如宝，旁人亏待她一分，我必还上十分，此生我陆铮只有一妻，不纳二色。” 顾老夫人：“……” 顾清轻轻咳嗽，“陆侯爷不必如此说，万一瑶瑶她……” “我兄弟多，不愁陆家香火无人传承，有无子嗣对我并不重要。” 顾清：“……” 一旁的三小姐不仅是羡慕嫉妒的眼睛红了，而是眼睛好似在滴血。 顾珊相对冷静，不是不羡慕，而是陆铮从来就不是她喜爱的那款，好似梦中陆铮是战死的。 若是陆铮同顾瑶婚事能成，足以抹去对她不利的名声。 第六百七十一章 承诺 人都是有私心的。 顾珊也不例外。 对自己有好处的事，自然是越多越好。 顾老夫人弯腰扶起陆铮，“我答应你，其实在陆侯爷来之前，六丫头就拒绝了好几门婚事。” “她呀，死心眼得很，只等着陆侯爷一人。” 陆铮扯起嘴角，“我知道。” “现在就说以后的事太早了，你们现在情深意切，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 李氏在旁插嘴，从上到下仔细打量陆铮，不得不承认，陆铮生得极好，昳丽俊美，气质也出众，才干更是同顾瑾比肩。 李氏内心一直认为顾瑾是个天纵奇才的，苍天还是偏爱国朝的，一下子降下了两位天才。 “我养大的瑶瑶，虽是受过伤，但元气未失，身体健康，断没有不孕的事。” 李氏不轻不重的话，说得陆铮脸庞更红，原本他想求表现的，可未来丈母娘太锐利了。 “外面的传言，陆侯爷还是不要轻信为好。” 以后陆铮若是没有儿子，可不是她的瑶瑶过错，毛病指定处在陆铮身上。 “不瞒侯爷，在瑶瑶降生时，就有术士佛门高僧断言，瑶瑶天生福相，旺夫旺子，这些人话不能全信，但是总有一些道理的。” “李夫人误会了。”陆恒插嘴道：“铮儿只是想表明他对令爱的拳拳之心，并非是说令爱身体有恙，李夫人寻常见他冷静从容，在令爱面前，他只是个想要示爱的呆子罢了。” “正因为他尊重痴恋令爱，不舍得让令爱为流言所困扰，这才说出那番话来。” 陆恒仔仔细细看了顾瑶，微微点头道：“令爱的确天生带着福气，术士他们倒也没看错，令爱幼年虽有波折，但越过困境后，便是一片坦途，旺夫旺子，宜室宜家。” 陆铮向陆恒感激的一瞥。 顾瑶脑袋几乎缩进胸前，再不敢抬头了。 “镇国公不仅领兵出众，莫非还懂得相术？” 恒亲王把脑袋凑到陆恒面前，“你也爷看看呗。” 陆恒笑道：“不过是懂些皮毛罢了，王爷乃皇室贵胄，一等一的贵人，是当朝唯一的亲王，您的命自是极好的。” 恒亲王撇嘴，“想从你口中听到真话，太难了，你同你姐姐一点都不一样，也罢，当初你姐姐也为爷向皇兄求过情，既然顾家丫头同陆侯爷哥有情，妹有意，爷乐得成全他们，总不能学皇兄做帮打鸳鸯的事。” “不过陆恒，爷可提醒你一句，皇兄甚是看重陆铮，你擅自给他定亲，仔细皇兄找你算账，借机抢了陆铮……” “父亲！” 嘉敏郡主直接拿着桌上的点心塞住恒亲王的嘴，向陆恒歉意福礼，拽住恒亲王责怪道：“你再胡说，以后我就不理你了，今儿本是瑶瑶的好日子，我可不想被你搅和了。” 恒亲王被点心噎得慌，灌了半盏茶才缓过劲来，讪讪道：“好，好，爷听你的。” 顾老夫人接过镇国公送上来的更贴，说道：“我寻人和八字，若是平安和美，我自然答应这门婚事。” 陆铮轻轻拍了拍手，“进来吧。” 随后和尚，道姑，术士等人齐齐进门，顾老夫人愣住了。 陆铮道：“您是相信和尚，还是道姑？他们在京城都很有名望，最擅长和八字了，我特意请他们过来就是不想您再费事。” 他安排得这般妥当，连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留。 到底他有多看重顾瑶？ 顾老夫人好笑得把双方的更贴交给术士，轻声问道：“你帮我看看，他们是否适合。” 其实顾老夫人并不大相信和八字，有不少说是相合的夫妻二人，婚后却是矛盾不断。 最主要是看会不会过日子。 术士仔细看了看，大叫道：“天作之合啊，我和了这么多生辰八字，从未见过如此相和的，顾小姐是陆侯爷的生机……而陆侯爷会护着顾小姐一生一世。” 术士说了很多，不过最重要那句话让陆铮很满意，他到是没有对这些人做过什么，就算八字不合，陆铮一样有本事让这门婚事做成。 不过术士的话让陆铮彻底放心了。 不仅术士看了，就连一旁的和尚和道姑也都看过，同术士所言一般无二，八字极是相和。 顾老夫人笑道：“既然如此，老身便答应这门婚事，把六丫头许给陆侯爷。” 陆铮一躬到底，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多谢顾老夫人成全。” 随后陆铮又对顾清执晚辈礼，谦虚恭谨的陆铮让一众人都看呆了。 镇国公陆恒捻须而笑。 顾清浑身不再在，心说若是老四在就好了，他一定表现得很张狂得意。 最后陆铮才跪在李氏面前，郑重道：“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李氏错愕一瞬，淡笑道：“这礼也太重了，等到你们成亲时，陆侯爷又该如何？您快起来吧，只是定亲而已，弄得好似我立刻就要嫁女儿。” 想娶走瑶瑶，陆铮还得再等两年。 李氏并不想瑶瑶未满十八就嫁人，毕竟年龄太小，生孩子或是夫妻敦伦，对瑶瑶的身体都不好。 陆铮道：“不重，一点都不重，不是您细心教导，瑶瑶也不会如此出众，您给了瑶瑶所能给予的一切，我娶走瑶瑶如同割您心肝一般，以后我同瑶瑶一起孝顺您，瑶瑶若想回娘家，我绝不阻拦，她即便多陪您几日……只要您也给我准备一间屋子就好。” 不要脸！ 顾瑶暗啐了陆铮一口，不过心头却是甜滋滋的。 “这一趟真没白来啊。” 恒亲王脱口而出的话语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认同。 李氏看了陆铮良久，眸子一闪一闪的，“这话我记住了，我有这么多的见证，可不怕陆侯爷抵赖。” 轻快俏皮的话语让人轰然大笑，有勋贵道：“我怎就没生出顾小姐这样的女儿？” “你虽然是生了女儿，未必就不如顾小姐，可是你女儿无法让陆侯爷动心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陆铮的一番表态，纵然李氏怀疑居多，还是对他多了几分喜爱。 “我也不求陆侯爷旁的，你对瑶瑶好，就是孝顺我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好处 这是没一个母亲最为质朴的愿望。 不求女儿大富大贵，惟愿女儿一切顺遂。 镇国公陆铮对李夫人刮目相看，来之前他也让人查过李夫人的经历。 说实话，他并不大喜欢李夫人。 毕竟从妾被扶正，其中李夫人若没用点手段，若是没有心计，连陆恒这个大男人都不会相信。 闻名不如见面，从李氏对顾瑶的维护上看，陆恒便知晓李氏再有心计都不会用在至亲身上。 陆铮多这么个岳母，是极有好处的。 镇国公对李氏多了几分敬佩之色。 李氏绝不会用儿女去争夺荣华富贵，攀附谄媚权贵。 很好呢。 陆恒就没搞明白过女人，在镇国公府，虽是陆铮祖母和母亲等人明面上对陆铮都很好，可他看出陆铮的不再在。 尤其是镇国公夫人……陆恒送把五岁的陆铮送进宫，就不希望陆铮受制于镇国公夫人。 女人们是养不好雄鹰的。 陆恒对陆铮的期望极深，期望他能踩着自己的肩膀扬威草原，让中原在无外患。 陆铮郑重答应李夫人，“我绝不辜负瑶瑶。” 和尚术士们退下去，紧接着就是令人瞠目结舌的聘礼了。 手拿礼单的勋贵念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是只是下定后的礼物！ 顾家人被震惊了。 虽然早知道镇国公府豪阔，却没想到这么有钱，不，不是有钱，而是家里有矿！ 这些礼物最有表示陆铮对顾瑶的重视。 所有人都怀疑陆铮是不是搬空了镇国公府？ 不，他是不是搬空了皇上的私库？ 钱氏眼睛锃亮锃亮的，瞳孔深处甚是能感受到银锭子的虚影。 二太太杨氏已没了再说话的心思，差距太大了，令她灰心丧气。 顾老夫人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嘴上却连连说让镇国公破费了。 她见到一箭双雕的大雁时，愣了片刻，“这是从……” 陆恒摸了摸鼻子，“陛下一向很宠铮儿，准许他去皇家围场射猎。” “关外着实太远了，我又差事走不开，下次我去关外牧马时，再给瑶瑶射下海东青。” 顾瑶一脸迷茫，她要那玩应做什么？ 她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了，这已经很好了。” 在现代她虽然不是保护动物协会成员，但对小动物还是比较爱护的。 穿越后唯一的福利就是被动物们亲近，顾瑶可不想陆铮为无谓的显摆就射杀更多的猎物。 陆铮淡淡一笑，“嗯，听你的。” 那股浓浓的宠溺味儿，着实令人反酸，偏偏陆铮还不以为意。 “没戏看了，都散了吧。” 恒亲王意兴阑珊般起身，拔腿就往走，再待下去，他得被陆铮酸死。 陆铮一直跟在皇兄身边，他也算是常见陆铮的人了，可从未想多陆铮还有这么一面。 他琢磨着是不是入宫同皇兄说上几句？ 皇兄还不知陆恒向顾家提亲的事，他总要去给皇兄报喜，谁让陆铮是皇兄的私生子呢。 嘿嘿，当初皇兄就该把陆铮记在宫妃的名下，无论是谁都成的。 可偏偏皇兄要面，将陆铮留给陆恒，现在纵然皇兄后悔了，陆恒也不可能双手把陆铮奉上。 活该！ 皇兄偶尔自大，偶尔有疑心病太重，甚至时不时脑子都会抽一下。 “对了。”恒亲王已经走出门外，回头对陆铮说：“赶明儿，爷再办丧事，你记得多出点银子。” “皇上已经禁止您办丧事了。” “可是爷喜欢啊，办一次能赚个几千两银子，苍蝇在小也是肉不是。何况爷真去了那一日，哪能看到丧事办得如何，哪会知道谁多给了银子，谁是小扣？” 恒亲王摆出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造型，淡淡说道：“丧事不过是给活人看的，死人哪会在意这些？早就被黑白无常抓走了。” 陆铮：“……” “以前你就给一百两银子，爷还当你穷，现在你都肯为你小媳妇出这么多的聘礼，下次再给一百两，仔细爷从棺材上跳下来，吓也吓死你！” 陆铮再次无语，嘉敏郡主歉意道：“陆侯爷别见怪，我爹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今儿说过的话，明日就忘了。” “今日是您同瑶瑶定亲的日子，别让我爹破坏了喜气。” 嘉敏郡主笑容真挚，“瑶瑶是个极好的女孩子，她配得上您，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陆铮向嘉敏郡主点点头。 “我是瑶瑶最好的朋友。”嘉敏郡主期望般望着陆铮，“等陆侯爷下次出征，能不能带上我？我可以女扮男装，保准不给陆侯爷添麻烦。” 陆铮看向顾瑶，深思良久道：“我尽量带上你吧。” 这是瑶瑶的好友，不能随意拒绝。 嘉敏郡主感激极了，再次说了不少恭贺的话，听得顾瑶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太羞耻了。 为了能圆梦将军梦，嘉敏郡主已经无所不用了？ 顾瑶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自己这位好闺蜜。 倒不是有被利用的感觉，顾瑶有着成年的灵魂，闺蜜之间就要互相帮助，互相帮衬。 总是算是着闺蜜是不是占了自己的好处，这样的人怕是没有朋友。 原来嘉敏郡主也会掌握时机，甚至为完成自己的梦想，说一些话，做一些事。 如此，顾瑶更相信她能实现自己的领兵征战梦了。 因为光凭勇气和梦想是无法打破男女的界限的。 关键时刻要懂得取舍，拉下面皮。 顾瑶轻笑：“别人都躲着领兵征战，怕把性命丢掉，你却好，郡主不做，去做陆侯爷麾下的小兵，果然是最为特别的嘉敏郡主。” 眼见着瑶瑶没有怪罪，嘉敏郡主心情飞扬，眼里满是神采，“这还是沾了你的光，瑶瑶，我发觉你就是福星，能恩泽身边人的福星啊。” “同你相交之后，我的运气是越来越好了。” 顾瑶：“……” 可是她却把熊孩子给弄伤了，虽然顾老夫人等人嘴上没说什么，清醒后的顾瑶却是心里难过的。 若是有可能，她宁愿熊孩子好好的，而她来承受伤痛的折磨。 顾四爷最后推开她的一刹那，在顾瑶的梦中反复出现，顾瑶再觉得他是甜蜜的负担了。 也许是本能，但是顾四爷是疼爱她的。 第六百七十三章 要求 恒亲王等人离开后，屋中只剩下镇国公一行人。 镇国公陆恒从怀里掏出一对镯子，这是一对龙凤玉镯，所用的工料都是极好的，晶莹通透，有一种大方的美感。 “这是我陆家一脉家传之物，当日父亲把这对镯子交给……” 陆恒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如今我把这对镯子交给顾瑶，本来该是陆铮母亲亲自给你带上，才显得慎重，可她今日有点事耽搁了，而且她并不知这对镯子。” “其实镯子也只是个象征罢了，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陆恒郑重把镯子递给顾瑶，“你收下吧。” 顾瑶去看陆铮。 陆铮沉思一会，轻轻颔首，顾瑶这才接下价值连城的龙凤玉镯。 “这对镯子父亲曾经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钟爱一生。” 陆恒轻笑：“期望你们不要辜负父亲留下的名字。” 顾瑶摩挲手中的镯子，突然涌起几分荒谬的预感，莫非镇国公的父亲大有来头？ 否则哪个古人会给镯子取钟爱一生这名？ 顾瑶见过他的生平，却没发现任何的特别之处，也许只是巧合？ 横竖他已经死了多年，大有来头又怎样？ 顾瑶也不愿去想太多，活人都管不过来，哪里有闲心去查证一个死人。 双方交换了信物，陆铮得到顾瑶亲手做的一套衣衫。 顾瑶惭愧低头，其实她也在绣娘完功之前绣了最后几针罢了。 好在陆铮不嫌弃，反而美滋滋的。 顾瑶把一个盒子递给陆铮，眸子亮晶晶说道：“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定亲信物。” 陆铮打开盒子，在红绸中间，放着一枚碧玉扳指。 顾瑶送戒指的话太过出格，横竖她见过陆铮时常带扳指，便寻了好料子，请玉匠精心雕琢的扳指。 本来顾瑶还想在扳指内环刻上姓名的，后来想一想有点羞耻，也就没再要求工匠。 陆铮立刻脱下手中的扳指，把顾瑶送的扳指郑重带到手指上，大小正好，既不紧，也不会轻易脱落。 难怪有次见面，顾瑶摆弄自己的手指，陆铮还以为顾瑶想自己了……不过这个惊喜，陆铮极是喜爱的。 恨不得再多来几次。 媳妇没进门，就把皇上给忘了。 陆铮原先带的扳指可是皇上在他及冠时送给他的。 这只扳指还是陛下年少时带过，是先帝对陛下不多的赏赐。 多少位皇子都盯着，可隆庆帝偏心的给了陆铮，此时陆铮却用顾瑶送的取代这枚扳指。 陆恒琢磨，皇上知晓一准伤心。 不过在陆铮兴奋的档口，陆恒也不好多做表示，等出了顾家再同陆铮说一说，起码在见皇上时，还是要带原先那枚扳指。 到此处，定亲仪式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 若不是恒亲王等人掺和，他们也不至于拖这么久，不过人多热闹，消息也会很快传出去，对顾瑶的名声反而很有好处。 陆恒正准备告辞离开，李氏叫住陆铮，“我有一事恳求侯爷。” 陆铮好似有了预感，斟酌道：“您请说，同我不必这般客气，毕竟我是您未来女婿。” 他把扳指亮给李氏看，更贴都交换了，说是女婿也不为过。 李氏没在此事过多纠缠，轻声道：“既然四爷清醒了，还请你送我……同瑶瑶去照看四爷，就我们两人，也吵不到四爷。” “这……” 果然是这事，陆铮本能想着拒绝，可在李氏黝黑有神的目光下，一句推脱的话都说不出，“四爷身边有溪姨娘，皇上也派了最好的太医转门照顾四爷，您实在不用亲自过去，毕竟顾瑾不在，顾四爷更需要您稳住后院。” “四爷后院干干净净，您和瑶瑶定亲的消息传扬开后，再没谁敢欺辱顾家，老夫人身边还有大嫂等人伺候，我可放心去照顾四爷。” “想必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顾老夫人连连点头，“老四有你照顾，我才能放心，溪姨娘……不提也罢，始终无法让人安心。” 李氏上前一步，同陆铮身高虽有劣势，不过气势并不弱，“怎么？溪姨娘去得，我就去不得？她只是个姨娘，而我是四爷的夫人！” “皇上有什么安排，我不拦着，但也请陆侯爷不要阻拦我去伺候四爷。” 李氏是决不能容忍溪姨娘和顾四爷同生共死的。 顾瑶轻声道：“我也想去亲眼看看父亲状况，你就答应我吧。” 陆铮望着顾瑶良久，一丝苦笑噙在嘴角，此时他不答应都不成，可他原本想着等请到名医彻底治好顾四爷后，再让瑶瑶去见四爷的。 瑶瑶心事重，若是见到……她该多痛苦？ “好，我亲自送你们去见四爷。” 顾瑶笑容绽放，越发明艳动人。 陆铮却没心思欣赏顾瑶的美丽，心情沉重几分。 陆恒隐约听说了一些，抬起手臂按在陆铮肩头，“早面对总好过隐瞒，越是心喜的女孩子越是憎恶谎言，她们母女都很坚强，也是有主意的，有她们陪伴，顾兄也能早日康复。” 有心爱的女儿在侧，有李氏的宽慰，顾四爷再难也会坚持下去。 “我即可入宫同陛下说说这门婚事，总不好让陛下从别处听到消息。” “……您多加小心，若是陛下震怒，您就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这还是陆铮第一次关心陆恒。 陆恒心头有点甜，失笑道：“别忘了，我是你父亲，怎能把事情甩给你？我对皇上相处时间比你更深，多叫几声姐夫，陛下再大的火气都消失了。” “何况我又没做错！皇上无理取闹不会太久，只是……顾家只怕是接不到赐婚的旨意了。” 陆恒缓缓说道：“按说陛下应该出一道旨意，不过也难说，许是陛下会写赐婚的旨意。” “无所谓。”陆铮耸肩，“他赐婚的亲事就没几对是幸福的，瑶瑶不需要赐婚这份荣耀。” “也是。” 陆恒也点点头认可这点，隆庆帝曾经热衷于给重臣勋贵子女赐婚，然而闹出不少的怨偶，他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顾瑶指使随从将大包小裹搬上马车，李氏被顾老夫人拉着仔细叮咛，大部分都是好好照顾四爷，时常往府上送消息。 李氏一一应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劝说 等到马车出发，顾瑶依偎在李氏身边，李氏爱抚般摩挲着顾瑶的额头脸颊。 “娘有心事？” “……” 李氏稍作思量，叹了口气，眸子悠远而深邃，“瑶瑶，四爷并不是因为你而受伤的，反而你伤成那样，还杀了人是为四爷。”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顾瑶没有吭声。 李氏心一沉，越发爱怜顾瑶，虽然女儿清醒后，一切表现得都很正常，有说有笑，如同往日一般。 可李氏却知晓每晚瑶瑶都要做梦的。 以前李氏就觉得顾瑶善良，宽容，很少同人计较一些小物件得失。 这是顾瑶的优点，但也有缺点，总是被一些莫名的条条框框所限制。 李氏一点都不忌讳为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可顾瑶不一样，虽然也不是善良太过，但是总有与之不同的底线和责任感。 也许在顾瑾陆铮他们这群天才看来，这是顾瑶的优点，所以他们喜爱顾瑶，珍惜她。 陆铮对李氏的戒心和欣赏，李氏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 亏着四爷不是陆铮，否则李氏就是再多的心思，耗费一辈子，也别想靠近四爷一步。 “瑶瑶觉得为何皇上单单叫溪姨娘去伺候照顾四爷？” 李氏抿了抿嘴角，不等顾瑶回答，直接说道：“我听你说起过，溪姨娘被天地盟少主爱慕过。“ “嗯。” “而袭击贡院恰恰就是这群反贼！” “嗯。” 顾瑶再次点头，已经明白娘亲的意思了。 “皇上为那一点点可能，满足溪姨娘的要求，把她赏赐给你爹，更重要只怕是想着能引出先帝太子的血脉，或是反贼们。” 李氏轻声道：“陛下这些年沉迷享乐，有几分自大，可是关键适合，陛下从不手软的，天地盟想要炸掉贡院，让皇上名声有损，为何选择假冒你爹？只因为伪装成四爷好混进贡院么？” “不单单是因为这一点，更重要还是那位少主对溪姨娘余情未了，索性借此便利把主意动到四爷身上。” 顾瑶张了张嘴，李氏按住她，道：“你先听我说完。” “即便没有贡院的事，只要溪姨娘还在四爷身边，少主就会想尽办法针对四爷，他怕是寻思着，四爷若是死了，溪姨娘就会回到他身边去了。” 李氏一字一句说道：“此番罪魁祸首是溪姨娘，让四爷濒临死地的人也是溪姨娘，若不是瑶瑶你机警果决，四爷怕是性命难保不说，更有可能被当做反贼的同伙，整个顾家都得为溪姨娘陪葬！” 顾瑶沉默不语。 “所以你大伯和你祖母，从未说过你半句，对你更加好了，他们都是明白人。” “而且你督促四爷上进同样没有错，四爷天分很好，就是少那么个人让他懂得责任，他能甩着手玩三十多年，除了有你大伯纵容的原因，还有就是他运气很好。” “可一个人能指望虚无缥缈的运气么？而且气运一说，是可以改变的，随着人的强势而改变！” “外人都说四爷得封永乐侯是走了狗屎运，瑶瑶你是一路看过来的，几次四爷不是险象环生？稍微走错一步，别说永乐侯了，坟头的草都长得老高。” “瑶瑶，四爷虽然投了陛下的脾气，但是陛下是个多疑的人，这份对四爷的好感无法持续很久，以后四爷若是说错一句话，建立在陛下宠爱上的荣华富贵都会灰飞烟灭！四爷会摔得很惨。” 李氏伸手拦住顾瑶，轻声道：“无论四爷上伤势如何，你都没有错，他若是伤势严重，咱们想办法为他治伤，天下杏林高手很多，不愁治不好四爷。” “娘，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我从未感觉对不住父亲。” 顾瑶轻声道：“他是我爹，也是三哥五哥的父亲，我们不指望他的庇护，但是我希望他在面对危机时，能等到我们去救他，顾家看似花团锦簇，可其中的暗藏多少的危机？” “镇国公为何能毅力朝堂几十年？当初纵然他旗帜鲜明支持陛下，也没遭到先帝和先帝太子的清洗。” “就是因为陆家底蕴深厚，国朝少不了陆氏一脉。” 顾瑶嗓音低沉，“顾家崛起得太快了，却只有大伯父一人顶着，三哥虽然同样成长很快，有句话说时不我待，离着三哥撑起顾家，起码还需要五年，大伯父的确把父亲当儿子养大，可面对自身利益时，大伯父会不会……这么说有点对大伯父不恭敬，我却不能不这么想，父亲越来越得陛下宠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毕竟眼红父亲的人很多。” “有人若是阻止陛下同父亲见面，这份宠爱又能维持多久？指望陛下宠爱的臣子，很少能得到善终的，一如……何大人。” “我不想让父亲沦为旁人利用的棋子，父亲一辈子也做不到执棋的人，但我能做到让他这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变得更有用！执棋的人不敢轻易把父亲扫落。” 顾瑶从李氏怀里抬起头，眸子明亮，“我从未后悔过让父亲去考会试，就如同我从未后悔过杀人一般。” “只是……只是有点难受罢了，毕竟那人是我杀的，不过他是反贼，他想要我的命，不是他死，就是我同父亲死。既然如此，还是他去死吧。” “娘，我还没活够，没看够世间繁华，更有舍不下的人，所以我不会死。” “面对困境，总有办法解决。” 顾瑶神采飞扬，“娘，即便父亲病得很重，我会在旁照顾他，安抚他，给他找到最好的大夫，等他病好后，我依然会敦促他上进。” 靠人不如靠自己。 “别人只有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父亲已经玩得太久了，比别人多好几倍呢，他该知足，也该懂得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 还有一些事情，顾瑶没同李氏坦白，她必须得防着顾璐顾珈，这些人可从未放弃过虐渣爹，而且这份仇恨随着她们生活不如意，会越积越深。 顾珊看着到是清醒了一些，但也不能大意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争子（一） 李氏欣慰般笑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这才是顾瑶身上最为闪光的地方。 李氏为顾瑶骄傲！ “娘是不是也感到父亲纵然清醒了，身上的病依然很重？” 顾瑶说出自己的担心，“当时父亲推开我，直接面对爆炸的袭击，他的一脸的血……” 每当想到此处，顾瑶都感到心疼。 顾四爷自小就娇生惯养的，擦破点皮在顾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此他受不得疼，稍微疼一些，熊孩子就眼泪汪汪的。 当时他得多疼啊。 顾瑶到是恼恨自己怎么就没多捅死几个反贼了。 这群反贼同现代的恐怖分子一样，都是打着高大上的旗号，却做着伤害无辜平民的事。 若是真有本事，直接去找隆庆帝啊。 总是在平民百姓中制造恐慌，在现代许是还有点用，可在权力高度集中在帝王手中的年代，百姓恐慌又有什么用？ 就像这次事情，开始闹得挺大，可隆庆帝颁布几份诏书，京城百姓就安顿下来，连因为爆炸受伤或是死去的举人的家人都不敢再闹腾。 顾瑶听说，隆庆帝给了死伤者不少好处，人已经死了，家人拿到好处才是真，总不能人才两空吧。 而且从宫里传来的消息，隆庆帝有打算把这科所有的举人都点为进士，不再举行统一的会试，直接进入殿试，这就等于不再淘汰任何一名举人。 如此德政，考生怎会不欢欣鼓舞？ 人人称颂隆庆帝是明君，所有的仇恨都加在反贼头上。 掌握国朝最高权力果然是很有便利的。 李氏轻声道：“陆侯爷并不大想让你去见四爷，我就推断四爷怕是伤得不轻，他也是为你好，怕你想得太多。” 顾瑶点头道：“我明白他的苦心和好意，但是一日不见父亲，我一日都无法安心。” “当时我扶着父亲去贡院前面时，曾经摸过父亲的胳膊和双腿，可能有几处骨折，但并不算太严重。” 缺胳膊少腿可不是顾四爷了。 顾瑶推测最有可能出现问题就是熊孩子的大脑。 在当代的医学水平，也很难准确判断大脑受创多少，血管是否有破裂，是否压制神经……还是现代的科学仪器更用。 李氏点头道：“胳膊腿脚没事便好。” 顾瑶默默叹息，李氏再厉害，也有时代的局限性，这也许是她唯一比李氏强的地方？ 在来之前，顾瑶就把一些现代还记得的事写在了本本上，也亏着她曾经交往过脑外科的医生男朋友，听说了一些医学上的事。 他们为何分手呢？ 还不是那个权威医生太龟毛？ 家里弄得更手术室似的，处处消毒，处处一尘不染，对喜欢随性自由的她来说，同他生活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两人是和平分手，分开后还是朋友。 他那不是洁癖，是严重洁癖。 他只适合做朋友，做男朋友和丈夫……顾瑶从帘子缝隙往外看，陆铮骑在马上，她缓缓扯出笑容，也许她没从他身上找到恋爱的感觉，因此也不会为他而改变。 但是对陆铮，顾瑶却能去改变自己某些习性，愿意为同陆铮相处而磨合。 陆铮给了她恋爱的感觉。 她亦很珍惜。 ***** 镇国公陆恒果真按照同陆铮所言，辞别一众勋贵武将，独自一人骑马赶到皇宫。 出宫门迎接陆恒的高公公无奈般苦笑，“陛下已经听说陆侯爷定亲的事，如今正恼着，您此时入宫，并非好时机。” “要不，您等陛下消气再来？” 赵公公自然知晓镇国公的实力，因此提醒了几句。 “其实皇上也不是看不好顾小姐，只是……皇上还是想让陆侯爷娶个更健康的妻子。正因为陛下疼爱陆侯爷，才忍心委屈了他。” 相比较陆铮的倨傲，陆恒对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更和蔼。 “多谢公公提点，但是此事是我做出的决定，我得亲自去同皇上说一声。” 陆恒淡笑道：“劳烦公公带路了。” 随即一个封红递过去，赵公公接下了，“如此奴才就领着您去见陛下，对您，陛下一向亲厚，到时您多说几句和软的话，陛下许是就小气了。” 收旁人的封红，赵公公还需琢磨一二，可镇国公陆恒从不麻烦他们这些太监的，反倒是他们有时候有些事还得请镇国公帮衬。 隆庆帝把奴才宦官和重臣看得很清楚，从不让宦官太过张扬狂妄。 镇国公就是隆庆帝默认的第一重臣。 不大一会，赵公公领着镇国公来到一处暖阁，“陛下不在御书房，而在此处……听听曲目。” 果然，暖阁中传来琵琶的声音。 镇国公道：“是哪位娘娘伺候陛下？” “是个新进宫的才人，姓萧，赐住在延禧宫，是德妃娘娘的人。” 赵公公悄声说着萧才人的消息，“一手琵琶到是弹得很好，皇上每当烦躁时，总会召她过来弹奏上几曲。” 镇国公微微点头，示意赵公公去通传。 赵公公蹑手蹑脚进了暖阁，不大一会功夫，隆庆帝恼怒声音传来，“他还敢来见朕？真当朕是个好性子，不敢惩治他镇国公？” 陆恒走到门口，跪下道：“臣陆恒叩见陛下。” 沉稳的声音轻易就能传入暖阁。 半晌后，隆庆帝道：“滚进来！” 镇国公起身，微微弓着身躯，走进暖阁。 从棚顶飘落的薄薄绢纱，朦朦胧胧能见到隆庆帝盘坐在躺椅上，一旁自有点心茶盏。 而在隆庆帝对面不远的地方，有五六道射身影，其中有一张椅子更显得突出，只看人影就知晓是那位赵公公提过的萧才人。 镇国公不敢再看，再次拜倒请安。 隆庆帝道：“朕让你滚到朕身边，隔着有个帘子，朕怎么教训你！” “臣不敢遵旨。” “迂腐！” 隆庆帝轻哼一声，“迟早有一日，朕定要打碎你的脑壳，看清楚里面到底装得是什么！” 当初陆恒风度翩翩，竟然压下还是皇子的隆庆帝登上第一金龟婿的位置。 这件事隆庆帝始终是耿耿于怀的。 而他做了皇帝后，陆恒即便入宫，也从不同任何宫妃相见，能避开绝对是要避开的。 “萧才人，你继续谈琵琶，他愿意跪着，朕就让他跪个够！” “妃妾遵旨。” 琵琶声再度响起，陆恒低头沉默以对。 第六百七十六章争子（二） 隆庆帝手指随着乐曲的节奏点着膝盖，眯起狭长的双眸，状似很是享受。 然而他眼睛并没有被萧才人的年轻貌美的容貌吸引。 横竖他有脸盲症状，认不出什么人的。 反倒是镇国公陆恒，让隆庆帝很是关注，他眼神不时瞄着跪在纱帘之后的陆恒。 到底是自己的小舅子。 着实狠不下心来。 再好的乐曲听起来也没什么滋味。 可隆庆帝还想再抻一抻陆恒，省得以后陆铮的事，他无法插手。 陆铮名义上是陆恒的儿子，可在血缘上却是他隆庆帝的儿子！ 隆庆帝虽然对陆恒违背自己的意思给陆铮定亲，更让他生气得是陆恒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既成事实后才入宫。 再放纵陆恒下去，以后陆铮的事，隆庆帝是不是就不能插手了？ 何况他听锦衣卫回报，今日顾家可热闹了，这么……他竟然没见到，隆庆帝能不窝火？ 陆恒低眉顺目跪了小半个时辰，隆庆帝又担心陆恒早些年征战留下的腿伤，他对自己兄弟儿子都没这么在意过。 偏偏陆恒……隆庆帝意兴阑珊挥手，“你先退下去吧。” 萧才人聘聘婷婷起身，福礼倒退出门，哪怕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也没带出任何的不满来。 毕竟都是在后宫混的女子，有几个傻白甜？ 只是萧才人在迈步出门前，偷偷瞄了一眼镇国公，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俊美。 少年时，陆恒有着英俊无匹的容貌，风度翩翩，却有几许英气。 人到中年后，陆恒如同陈酿一般，越发有韵味了。 陆恒依然是一众女子倾慕的对象。 尤其是陆恒能原谅镇国公夫人和皇上私通的事，且专一对待其夫人，更是让一众女子羡慕得咬紧帕子。 萧才人不敢过多关注陆恒，只是匆匆一瞥，便退出暖阁。 不一会，暖阁中就传来隆庆帝声音，“陆恒，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帝王惩罚臣子，还能让臣子选择吗？ 隆庆帝果然对陆恒是不一样的。 对早逝的陆皇后也不一样。 赵公公识趣的指挥小太监撩起隔着君臣两人的薄纱，陆恒一脸无辜便暴露在隆庆帝面前。 “臣并没做错什么，陛下为何要罚臣？” “你难道不知朕正在为铮儿选妻？顾瑶刚刚受过重创，谁知晓会不会留下隐疾，铮儿是朕一手培养起来，朕绝不准许他娶一个有瑕疵的女子为妻。” “顾瑶聪颖沉稳，孝顺干练，臣着实跳不出她的毛病，何况铮儿那么喜爱她，臣看她言行颇有条理，不会有隐疾的。” 陆恒理直气壮说道：“即便她将来有个什么不妥，铮儿也会寻来最好的大夫。” “陛下，铮儿只能认出顾瑶！” “……” 隆庆帝尴尬一闪而逝，恼道：“那有如何？吹了蜡烛，在床榻上哪个女子不一样？” 他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觉得受了很多委屈，毕竟在隆庆帝心里，能被内务府挑选入宫的女子，不说个顶个角色，但容貌也不差。 隆庆帝缕着下颚的胡须，脑海里却是出现顾瑶绝色的模样，这么个美人……让男人放弃也是挺难的。 可是陆铮娶得是媳妇。 “倘若铮儿喜欢，朕可以把她赐做铮儿的妾室嘛，横竖顾湛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从中就可看出，顾瑶努力帮熊孩子提升自身实力的重要性，凭着皇上的宠爱？ 别逗了。 帝王对女子的宠爱都不得长久，何况对一个男人！ 镇国公陆家一脉之所以长盛不衰，更多来自自身的实力，只要陆家不叛国，隆庆帝轻易不会动陆家。 陆恒淡淡说道：“您想把铮儿更怨恨您吗？您想让铮儿战死疆场么？” 隆庆帝愣住了。 “铮儿其实对亲人的感情并不深，他漠视敌人的性命，同样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顾瑶就是他最为牵挂的人！” 陆恒亲自经历了订婚时的一切，把陆铮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更加确定陆铮只会娶顾瑶，而顾瑶能让他有了牵挂。 “铮儿的战功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几次都遇见了危险，正是因为他敢拼，才能取得那样大的胜果，可是作为父亲，我真是怕了，因为稍有疏忽，铮儿有可能就陷入重围。” 隆庆帝怅然道：“难道朕同你也不值得铮儿留恋？” “长辈同心爱的妻子是不一样的，铮儿从小到大都没做错过任何的决定，这次臣希望陛下也能相信他。” 陆恒继续说道：“说实话，臣没见过比顾瑶更配铮儿的女子了，她无论是从相貌，还是性情，甚至果敢上都是上乘，您费尽心思给铮儿挑选的人，远不如顾瑶。” “铮儿被您惯坏了，同样的东西，他只捡最贵最好的，已有珠玉一般的顾瑶，铮儿是看不上其她人的。” “宁缺毋滥，铮儿只要最好的那个。” 陆恒还有一句话没说，隆庆帝自己都分辨不出美色，指望他，能挑出什么人？ 而且隆庆帝能不顾及皇子的态度么？ 当今陛下可不是因私情就影响朝政平衡的，顾瑶只是顾阁老的侄女，永乐侯有爵位却无实权，顾家也只是刚刚重回顶级勋贵重臣圈子。 陆铮的妻子身份不能低，当然也不能太高。 隆庆帝叹息道：“陆恒，你知晓朕最厌烦你什么吗？” “永远记不住朕同你说过的一句话，臣不疑君，君不疑臣，总是自己吓自己，想得太多。” “朕若是真想办你，就算你再低调内敛，朕照样办你。” “你除了是朕的表弟外，也是朕的小舅子，朕已经……对不住你姐姐了，看在她的份上，纵然你有错，哪让朕失望，朕也会原谅你！” 陆恒感激之色一闪而逝。 隆庆帝道：“何况你是朕的伴读，在朕风华正茂时，只有你陪着朕，明明父皇打算把你送去东宫，可你拒绝了。这件事，朕一直记得，当初不是你，朕也没有今日。” “陛下天命所归，臣只是听从您的吩咐，尽了一些绵力，没有臣，您一样能登上帝位。” 居功自傲和相信隆庆帝话的人都死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争子（三） 陆恒能有今日，力保陆家就是因为足够谨慎和小心。 从不为隆庆帝的话语而改变行事准则。 陪伴伺候一位多疑且逐渐自大的帝王，陆恒真可谓步步小心。 他何尝不想放得开，可他敢吗？ 他身上不仅扛着陆氏一族，更有许多依附于陆家的家族，只要他倒了，起码上千人都得失去眼下的荣华富贵。 不说旁的，皇上治了陆恒罪，朝廷得乱套。 如是，陆恒敢不谨慎吗？ 他怎敢似年少时对隆庆帝，当时隆庆帝还吃过他更受女子爱慕的醋。 隆庆帝道：“你回答朕一个问题，朕就原谅你今日擅自给铮儿定亲。” “陛下即便惩罚臣，也是应当的。” 陆恒轻声道：“臣才疏学浅，有些事远没陛下看得明白，能让陛下困扰的事，想必以臣的愚钝也想不出来，怕是让陛下失望了。” “你到是推得一干二净！朕没看出陆恒你还有如此的好口才，朕看你不是愚钝想不通，而是不想为朕出谋划策！” “臣不敢。” “你的胆子一向大得很，这么多年，你自己算算你得罪了朕多少次？” “……” 陆恒沉默下来，轻声道：“姐夫，我……我只是想为铮儿好而已，这几日我总是梦见铮儿尸骨无存，只有一座衣冠冢。” “住嘴！”隆庆帝一杯盏砸到陆恒身上，“梦是反的，呸呸呸，有朕护着他，谁敢让铮儿……陆恒，朕告诉你，少琢磨一些有的没有的，朕绝不会让铮儿少一根汗毛的。” “朕想问你一句话，你认为谁可为朕的太子？” “……” 果然是这个问题，陆恒怎好轻易回答？ 他沉思良久，“陛下的皇子都是凤子龙孙，个顶个出众，无论陛下册谁为太子，都是国朝和百姓的幸事。” “你没同朕说实话，这些话就不要同朕说了，朕只问你，你最看好谁？” “……” 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陆恒思索片刻，“臣更看好四皇子，他虽是沉默内敛，但处事有章有法，又是德妃娘娘的长子，总比八皇子殿下更……更适合，八皇子自是出色的，但他一旦为太子，四皇子处境便有几分尴尬了，做太子的兄长被并无问题，但是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朕是不准备立老四的，朕也知道他的能力和野心，但朕还想再磨砺他一段时日。” 隆庆帝嘴角微弯，总算听到陆恒一句准话，“朕反倒想册立八皇子，以他的作风，能坐稳太子的宝座，证明他得了朕几分精髓，若是……被朕废了，也怪不得朕。” “陛下英明。” “其实……”隆庆帝走到陆恒面前，居高临夏看着他，压低声音道：“朕最想立铮儿。” 陆恒身躯一阵，面色白了几分，勉强说道：“陛下，铮儿并非皇子，您这么做只会被后事人嗤笑，也会引起朝廷动荡。” 陆恒额头一颗一颗冷汗冒出来，他不敢擦拭。 隆庆帝见他有几分可怜，最终咽下了那句，陆铮到底是谁的儿子，难道你不清楚吗？ 罢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陆铮也不愿意回归皇家，他也不想再横生枝节。 只恨当年，他只顾着处置算计自己的人，没顾上已经怀上陆铮的镇国公夫人，等到她临盆产下陆铮，太后娘娘又来个一哭二闹，搅和得他无法把陆铮接回宫来。 当时他想着陆铮未必就有他的皇子出众。 可谁想到，陆铮以实力打脸。 他让一众皇子黯然失色。 好在他足够聪明，在陆铮五岁后，不顾太后等人反对，执意把陆铮接近宫里，细心教导培养，否则现在……他再没机会重得到陆铮了。 “陆恒，今日的话，从朕口中出，入你耳中，朕若是在外听到半句风声，朕可不管叫朕多少声姐夫，朕必不饶你。” “臣明白。” 陆恒郑重磕头应道。 “行了，你起来吧。” 隆庆帝重新坐下来，“同朕说说今日在顾家发生的事，朕听说有好几人都向顾瑶提亲了？她长得漂亮就是吸引男子啊。” “不是朕压着，荣国公都会上门去向顾瑶提亲，说起来顾瑶还是他幼子的救命恩人，从他幼子给顾瑶救下后，他就似换了一个人似的，既肯下苦功夫读书，也请了不少功夫高强的人教导他练武。” 隆庆帝点了点自己额头，“荣国公可你们胆子，明知道朕不喜，还敢去提亲，恒亲王胡闹惯了，一向把朕的话当做耳边风。” “只是朕没想到连听话老实的淮阳王都去了，还有赵炼，不过刑部侍郎到是报答顾湛多些，怕顾湛爱女被人议论。” “单就顾瑶的美色，倒也配得上他们的儿孙。” 隆庆帝如数家珍，好似在现场一般，陆恒心头暗暗吃惊，皇上派了多少的密探在顾家？ 不，在上述陛下提起的人家中，怕是都少不了东厂的密探。 陆恒面不改色诉说提亲的经过，着重强调陆铮对顾瑶的在意，隆庆帝时而皱眉，时而露出几分欣慰。 “铮儿像朕，当年朕向你姐姐提亲时，也似铮儿一般感情热烈。” 陆恒：“……” 陛下当时的确情深意切，可这份深情又持续了多久？ 尤其是他坐上皇位后，任由皇贵妃等宠妃挑衅姐姐…… 陆恒不能深想，亦不敢有抱怨。 如同姐姐离世前所言，陆家的忠诚不能毁在陆恒手上。 隆庆帝丝毫没有不意思的觉悟，“铮儿能做到这些，到是真喜欢顾瑶。” “来人。” “您吩咐。” “准备笔墨。” 隆庆帝起身去了书桌旁边，提起沾满墨汁的毛笔，斟酌半晌，“佳儿佳妇。” 四个字跃然纸上，笔力苍劲有力，力透纸墨。 “送去给顾家，等到他们成亲，朕再送一份顾瑶一份嫁妆。” “奴才遵旨。” 赵公公也是认识字的，此时他可不敢去看镇国公的脸色。 不过陛下这么看重陆侯爷，甚至不惜落镇国公的面子，以后他还真得仔细侍奉陆侯爷了。 帝王私生子又如何？ 只要陛下承认，那就是真正的龙种。 隆庆帝拖着下颚陷入自己的思绪，陆恒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失明（一） 接到这份皇上亲笔所写佳儿佳妇的字副的顾清以及顾老夫人心情颇为微妙。 皇上到底啥意思？ 唯恐天下人不知陆铮是谁的种？ 这又将镇国公置于何地？ 但再怎么微妙，也是御赐的，看上面的字起码皇上并未上瑶瑶的气。 上一辈的恩怨总不会落在瑶瑶头上去。 顾老夫人说道：“等老四媳妇回来后，便把御赐之物都给她送去吧。” 她老了，着实没有精力再操心这些是是非非，“不知老四媳妇有没有见到老四，哎，原本我该亲自过去一趟的。” 人一旦老了，就很容易唠叨，此时此刻顾老夫人最为放心不下就是老四了，也只有老四一个念想。 顾清很是安慰了一番，“四弟妹为人处世样样齐整，有她在老四身边，总不会让老四受苦，何况还有瑶丫头。” “其实瑶丫头才是有福气的，兜兜转转嫁了个当世最好的夫婿，我看镇国公对她也是极为满意的。” “瑶丫头知恩，也懂得回报，谁对她好，她有好事也总想着谁，您没见嘉敏郡主对她如同亲姐妹一般。” 顾清因为从陆铮口中得到某些晋升的消息，自然对顾瑶百般称赞，以打消顾老夫人对顾瑶的芥蒂。 顾清也是聪明人，隐约推测到老四纵然清醒了，可到底状况不大好，陆侯爷怕顾瑶被至亲言语伤害，这才特意同他说上几嘴。 他到是没有怪罪顾瑶，督促老四上进还有错了？ 错得是那群以伤害无辜人威胁帝王的反贼。 不过在顾清心里，依然是有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这疙瘩却因为陆侯爷带来的消息而解开了，只要他官位足够高，顾家底蕴深厚，以后谁又敢伤害四弟？ 如今结好陆侯爷才是保持顾家长盛不衰的捷径，顾瑾到底还年轻，需要时间成长。 作为一族族长，他得着眼顾氏一族，顾氏昌盛，四弟才能更自由。 顾老夫人点头道：“还用你说？方才镇国公看瑶瑶的目光都泛光呢，咱们瑶瑶命好，运气也好，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室宜家……怎么赞瑶瑶都不过分。” 顾清扶着老夫人去后宅安置，一路上听着老夫人对瑶瑶的称赞，也好，母亲也不是个糊涂。 倘若瑶瑶不曾同陆铮定亲，未必有眼下的境况。 陆侯爷在定亲时，越是看重瑶瑶，以后在顾家，瑶瑶就越是无人能比，是老夫人孙女辈分第一得意之人。 也别怪老夫人偏心，谁有本事，谁能给顾家带来荣耀，她自然会偏疼谁几分。 是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莫非还疼那些为家族蒙羞的人不成？ 或是根本不顾家族的人？ 比如顾珊……顾老夫人虽然不希望她入宫做六公主的伴读，可也没过于阻止，顾珊入宫这么久，就没见她为顾家谋得什么好处。 反而一副生怕顾家占她便宜的感觉，一脸的防备。 就这样的顾珊，谁愿意宠她？ 彼此互助，互相成全这才是家族和家族子弟的正常方式。 既然顾珊不愿意为顾家着想，顾家的资源也落不到她身上。 她有能耐就自己一人去争去抢！ 孤孤单单一个人，顾老夫人可不信顾珊能走出光明大道来。 ****** 顾四爷被皇上安置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环境清雅别致。 顾瑶下了马车后，先大体看了一眼，往来到是有不少人伺候着，隆庆帝并没有亏待顾四爷。 “我爹在哪？” 陆铮眸子闪过几分怅然，轻声道：“瑶瑶，你要记住一点，无论怎样，我都有把握寻得名医，治好顾四爷。” 顾瑶虽早有准备，听到这话还是心头一紧，低声道：“我明白。” 随后下车的李氏上前握住顾瑶微凉的下手，说得再好，想得也好，在残酷的事实面前，瑶瑶还是会难受的。 她这个女儿，以前天真任性倒也没这么多波折，偏偏懂事后，总是会被一些事牵连上。 李氏也不知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为瑶瑶难受。 好在顾瑶足够坚强。 “你带我过去吧，什么事都瞒着我，并非是为我好。” 顾瑶轻声道：“以后你也不许瞒我，骗我。” 陆铮微微点头，在前引路。 “如今这座庄子看起来人不多，其实侍卫都隐藏在暗处，陛下有所计划，但也不会让四爷再受伤了。” “溪姨娘……她纵然有几分不是，但对四爷颇为尽心，四爷身边琐碎事都是她在操持，把四爷侍奉得很好。” 陆侯爷感到后背一紧，突然记起了什么，尴尬摸了摸鼻子，“不过四爷对她到是不假辞色，时不时都要骂人的，四爷心里是明白的，没有溪姨娘，他根本不必受这些苦难。” “所以我爹的状态就是安心享受着溪姨娘的伺候，顺带还在不痛快时候骂她一顿？” 陆铮：“……” 其实瑶瑶你不必总结得这么全面的。 “没动手打她，我爹已经很有君子风范了。” 顾瑶可一点都不同情溪姨娘。 陆铮暗道一声，瑶瑶同顾四爷性情上还真有几分相近之处，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也必报的。 而且报仇从不过夜。 李氏微微翘起嘴角，四爷的表现，她很满意。 来到后宅的门口，顾瑶听到里面传来溪姨娘含泪的声音，“四爷，妾愿意做您的眼睛……” 顾瑶身体绷得紧紧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爹眼睛失明了？ 陆铮此时不敢去看顾瑶了。 李氏眉头皱起。 此话没能换来顾四爷的感动和爱怜，反而顾四爷把茶盏砸在地上，伴随着杯盏破裂的声音，顾四爷的恼怒道：“你愿意做爷的眼睛，可爷不愿意啊，你这是诅咒爷的眼睛永远好不了吗？” “你到底是何居心？早知……爷打死也不会再同你相遇，碰见你之后，爷就没遇见过顺利的事。” “爷还有好多东西没见到，好多享受没享受到，都是因为你！你这么为爷好，怎么不去死？” “许是你死了，围绕在爷身上的霉运就消失了。” “爷可以快快乐乐继续做永乐侯！”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失明（二） 陆铮稍感安心，顾四爷并未把失明的事怪罪到顾瑶身上。 瑶瑶对四爷用的心思，比对他还要多。 有时候陆铮都有点吃顾四爷醋了。 不过此时顾四爷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他没有怪罪顾瑶的意思。 而且顾瑶说过，在最关键时候，是顾四爷推开了她的，无论是父女天性，还是别的什么，四爷起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了瑶瑶！ 溪姨娘哽咽道：“妾知晓四爷伤心，看您难过，如同刀子一般戳妾的心，倘若有半分的可能，妾对天发誓，您一切的苦难都转到妾身上吧。” “你是不是听不懂爷的话？怎么总是说一些永远不可能办到的事？你是不是在应付爷？” 顾四爷有几分无力，溪姨娘做他外室的时候，并不似现在这般鸡同鸭讲，同她说话很费力。 “算了，爷不想听你说话，你给爷滚出去，爷一个人清净清净。” 顾四爷直挺挺倒在床榻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在失明之后，其余感知倒是灵敏起来。 尤其是听力。 好似门外有人？ 顾四爷的耳朵又动了动，“谁在外面？” 溪姨娘愕然回头，只见顾瑶挽着李夫人迈步进门。 “悦娘？” “瑶瑶？” 顾四爷鼻子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他女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没一个人身上有李氏的那特殊的味道。 她说擦了香水，但是顾四爷却从未见过她擦，顾四爷更愿意相信这是悦娘情动时身体发出的特别气息。 他再次翻身而起，面向门口，随后双手抚了抚眼睛，仿若赌气一般，身体扭过去，头顶上的耳朵耷拉下来，蔫蔫的。 闷声道：“你们来做什么？回去，立刻回去！” 李氏唇边噙着笑，比往日更温和，“溪姨娘这段日子辛苦了，你先下去歇息吧，四爷这有我就足够了。” 溪姨娘：“……” 明显带着几分不情愿。 李氏笑容内敛，“怎么？我的话，你不肯停了？进了一趟宫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没同陛下诉苦？你不是想着加入四房吗？” 面对面色有几分尴尬的溪姨娘，李氏轻轻抬起胳膊，食指刮了溪姨娘的脸颊，“你瘦了一些，是该好好歇息了，若是你有个不好，我同四爷都不好同陛下交代，更会被什么少盟主嫉恨了。” 溪姨娘面色煞白，李氏每一次碰触都好似冰箭一般穿透她的肌肤，令她遍体生寒。 “在四房，最重要就是听话，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李氏又帮溪姨娘抚去溅落在身上的茶叶沫子，“做妾就要守着做妾的规矩，我可不会因为你特殊身份而让你坏了规矩！陛下若是不满意，大可废了我永乐侯夫人的诰命，只要我还是永乐侯夫人，你就要听话。” “明白吗？” “……” 溪姨娘屈膝道：“妾记住了，夫人。” 她逃也似的离开屋子，走出去很远，才感到自己活过来。 李氏太可怕了！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可是说出话，办过的事，却是刚性十足，毫无畏惧。 四爷……那般浪漫，怎能忍受得了李氏？ 溪姨娘始终相信四爷身边得有全心且温柔的女子陪伴。 李氏佛口蛇心，心机深沉，并不适合四爷。 顾瑶暗暗为李氏高喊六六六！ 李氏缓步走向顾四爷，在他身边坐下，脸上浮现温柔，轻轻去拉四爷的胳膊，“您不想见到妾身么？” 话语软绵绵的，有几分幽怨。 顾四爷紧绷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软了下来，又成了一只蠢萌的二哈，只等主人顺毛，梳毛了。 顾瑶都没眼看了。 她只能悄悄退了出去，给母亲更好的发挥，省得她又被强塞一嘴的狗粮，午饭都不用吃了。 站在门口的陆铮眼见着顾瑶面色不善，还瞪了自己好几眼，莫名感觉他好似犯了错一般。 可仔细回想，他没犯错啊。 顾瑶气鼓鼓转身离去，陆铮突然想到顾瑶说过，女子生气，或是让他离开，他离开的话，女子肯定会更生气。 其实这么做只是想让男人哄着。 顾瑶曾经说过的话，陆铮怕自己忘了，大多记在小本本上，趁着无人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以此加深印象。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陆铮觉得顾瑶的心比海底针还难捞起。 他不敢耽搁，立刻住上顾瑶，也不顾顾瑶是否高兴，一把握住她的手，果断坚决的手指插入她指缝中，两人十指相扣，犹如不可分割一般。 顾瑶嘴角微微翘起，“你追上来做甚？” “……” 陆铮心说，还不是怕你生气？ “我打听到有专门治疗眼疾的大夫，寻思着等此事平息后，带着你和四爷去拜访他，他……行踪缥缈，脾气古怪，总会设下不少难题考验求医之人。” 顾瑶惊喜道：“他能治好父亲？” “我只能说有机会让四爷复明。” 顾瑶激动般投入陆铮的怀里，狠狠在他脸上啃了一口，不是亲，是啃。 因为她太激动，也太高兴了。 陆铮唇边含笑，总算是不生气了，哄人也没那么难嘛。 他紧紧把顾瑶抱在怀里，“瑶瑶，无论多艰难，我都陪着你。” “嗯。” 顾瑶听着陆铮的有力的心跳声，也许她穿越而来，只为遇见陆铮？ 不，还有可爱又恼人的熊孩子顾四爷！ 父亲和丈夫本就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她何其有幸，遇见了特别的他们。 当然也何其倒霉，父亲是纨绔，丈夫又是一个身世奇特，看不见未来的人。 可不管如何，她拥有了穿越前无法拥有的东西，依然感激上苍的恩赐。 “我要给父亲准备一些糕点，你陪我去厨房，好不好？” 陆铮闷闷说道：“那我呢？” 顾瑶扬起自己的脸颊，“秀色可餐，你不懂吗？看到我，你不已经饱了吗？” 陆铮深深吻住一张一合的嘴唇，这才叫秀色可餐！ 好半晌，两人才分开，顾瑶身体有点软，狠狠吸了好几口空气，摊在陆铮怀里，轻笑道：“我准许你偷吃糕点，还不成么？” 陆铮声音沙哑，拇指按着顾瑶娇艳欲滴的嘴唇，“还要准许我偷亲……” 第六百八十章 遇袭（一） 顾瑶总觉得自己亏了。 答应了陆铮这些条件，不过男人嘛，也需要女人哄着，是不是？ 她猜测现在李氏就耐心的哄着熊孩子。 方才在屋中，顾瑶并没从熊孩子脸上见到沮丧以及愤恨，熊孩子比她想得坚强。 嗯，这才像是她爹嘛。 若是顾四爷哀怨连连，恨天恨地的，顾瑶反倒不敢单独让李氏留下了。 倒不是怕李氏吃亏。 而是不愿意李氏见到顾四爷最为狼狈的样子。 ***** 屋中，顾四爷已经百般不情愿的，抗拒似的被李氏抱在怀里。 李氏的手轻轻摩挲着顾四爷的后脑。 被特殊令人心安的香味包围，清醒后烦躁的顾四爷也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若是顺从被一个女子抱住，哪里会是他顾四爷的作风？ “别以为爷暂时看不到，你就欺负爷。” “妾只想抱抱四爷。” 李氏搂得四爷更紧，一点都不怕只能过过嘴瘾的顾四爷。 这样的四爷，令她异常怜爱。 顾四爷只是稍稍挣扎，便听之人之了，他还是很喜爱李氏，本能觉得更李氏一起，没人再敢欺负自己了。 偏偏李氏是那么柔顺温婉的人。 顾四爷觉得是不是自己突然傻逼了？ 但失明后，剩下的感官都特别敏锐，包括感知到危险。 浅浅的吻落在顾四爷的脸颊上，由上到下，鼻子等处，无一落下。 顾四爷：“……” 这个大胆的女人，怎能……怎能如此的亲他？ 顾四爷耳根子已经红得滴血了。 “四爷受苦了，妾身很怕，很怕见不到您。” 李氏声音柔软，隐含着淡淡的颤音，听得顾四爷心头一阵的哆嗦。 溪姨娘也说过同李氏差不多的话，甚至说出的情话比李氏更动听。 但是顾四爷只觉得厌烦和恼怒，好似自己被侮辱了一般。 而不似现在他心头鲜花绽放，身后仿佛长出了尾巴，高高的翘起，甚至欢快的甩来甩去。 顾四爷板着一张脸，一副无可奈何，不得不任由李氏亲的样子。 李氏轻轻的吻落便了各处，“四爷……妾身听瑶瑶说起时，特别……特别的……” 她哭了！ 果然脑袋靠在李氏波澜起伏的胸口的顾四爷感到一颗两颗的泪珠落在脸颊上，李氏相貌许是没有溪姨娘出众。 但身段却是顾四爷享受过的女子中最为妖娆的一个。 不过往日李氏总是穿着不显形体的衣裙，让人看不到她妖娆的身段，这让顾四爷暗暗窃喜，仿佛拥有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般。 “瑶瑶一直很自责。” “这关她什么事？” 顾四爷愕然，无神的眸子眨了眨，“府上有人埋怨她了？不是她机警，爷根本连囚困之地都出不去，还是她救了爷，甚至为了爷，不惜……杀人性命。” 他纵然是个纨绔，但做人的基本底线还是有的，该感激就要感激，该报仇就要报仇。 当然在囚困之地发生的事，他隐隐猜到了一些，美貌绝伦的瑶瑶对上色欲滔天的绑匪，瑶瑶指定受了些许的轻薄。 这是必然的。 不过顾四爷也不会把此事说出去。 他总不能让瑶瑶因为这件事嫁不了陆侯爷。 那对瑶瑶才是巨大的打击，当然对他也是不小的打击。 他在外面，已经以陆侯爷岳父的名义张扬了许久了，一旦婚事不成，他还不得被笑话死？ 绝对不能丢脸！ 李氏认真看着顾四爷，发觉他是真诚的，内心更为柔软。 “家里人到是没多说她一句，可您也知晓，瑶瑶是个心事重的。” 李氏轻声道：“她一直感念四爷在关键时候推开她，说您是个最好的父亲。” 她的手指颤颤巍巍的，轻轻抚上顾四爷的双眸，“今日本是她同陆侯爷定亲的好日子，她却只希望来看望四爷，见到您……瑶瑶怕是更难受了。” 顾四爷握住李氏的手指，从她怀里滑向她的大腿处，脑袋枕着有韧性又柔软的大腿，轻笑道：“他们定亲了？” “嗯。” 李氏大略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重点自然提到顾瑶的日子多艰难。 可顾四爷却道：“啥？有这么多人向瑶瑶提亲？” 他一脸的沮丧，“爷竟然没见到，白白让大哥捡了个便宜！瑶瑶可是爷的女儿！” 一想到他能拒绝那么多人，顾四爷格外兴奋。 都怪溪姨娘！ 若不是陛下借用她引出反贼，他至于被安置在庄子上？ 眼睛失明固然很恼火，可顾四爷抱着十足的信心，一定能治好自己的眼睛。 就算以后治不好，他还是英俊潇洒的永乐侯。 谁也不敢招惹他的。 “一会儿让陆侯爷再向爷提一遍亲，爷如今就剩下瑶瑶这个知心女儿了，他若是不愿意，爷绝对不会把瑶瑶嫁给他！” “四爷……” “不许说爷幼稚！” 顾四爷板着脸，“就算幼稚又怎么样？爷乐意啊。” 李氏点头道：“都听您的。” 顾四爷这才说道：“当爷清醒后见不到你们，爷还是挺伤心的，不过爷知晓是皇上的意思，做人臣子的……又有什么办法？” “悦娘，可曾嫌弃爷？” “您这是说什么傻话？”李氏不大高兴了，“先不说您对我有恩，如今对我有情，就算没有这些，妾身也不会离开您的。” 李氏低头吻上顾四爷的额头，“您是我儿女的爹，是我丈夫，永远都是！即便您不是永乐侯，也没了帝王的宠爱，咱们一家人也能开开心心在一处。” 顾四爷垮了嘴角，不满的掐了李氏的胳膊，“什么叫爷不是永乐侯？什么叫爷失宠于陛下？” 李氏：“……” “告诉你，爷可不想再去过看别人脸色的日子了，以前虽然也好，但做皇上宠爱的永乐侯更好。” 顾四爷可是把这些分的很清楚的，“不知那群在逃的反贼会不会来？一会儿，你就带瑶瑶离开，虽然庄子上隐藏着皇上的侍卫，可你胆子小，这些事还是少参活。” “爷可没空照顾你！” 这股别扭劲，好似顾家祖上都没出过这么别扭的男人。 李氏摇头道：“我是不会走的，瑶瑶也不会离开。” 第六百八十一章 遇袭（二） 这话并非空话，或者李氏为讨顾四爷欢喜。 李氏出于本能说出来的。 倘若方才顾四爷对顾瑶有一丝的怨恨，李氏也说不出这句话来。 甚至宁可迷昏瑶瑶也要带走她。 李氏来之前连迷药都准备好了。 现在李氏把用不上的药包掩藏好，同四爷悄声说这话，他们之间无需太大的声音，窃窃私语正适合。 顾四爷在李氏腿上沉沉睡去，清醒后他没睡过一次好觉，溪姨娘不是不好，可他就是不喜欢！ 他一向自我惯了，你感激报答爷，爷收下，可非要融入爷的家庭，顾四爷无法违抗皇命，但总能拒绝吧。 李氏在顾四爷睡熟后，再次抚上他的眸子，往日天真明亮的眼眸变得无神，让每个人都很心痛。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怎样，她都要治好四爷的眼睛，她甚至不想让四爷身上有任何的遗憾。 这么做也是为瑶瑶，为顾瑾。 她的儿女经历过这次贡院爆炸，已经把顾四爷捧得很高了。 厨房，陆铮端坐在小马扎上，一双大长腿略显委屈蜷缩在一起，不过他脸上却是浮现笑容，望着顾瑶忙里忙外。 庄子上厨房用具很齐全，也有厨娘帮衬，不过陆铮在厨娘点火之后就把所有人赶出去，他时不时把柴火丢进去。 顾瑶会做的菜色不多，好在她也学了几手，虽然不如厨娘动作熟练，不过她对饭菜口味的把握还是值得称道的。 最重要是她对顾四爷的这份孝心。 不过以顾四爷挑嘴的习惯，他怕是体会不到其中的蕴含的孝心，只会认为顾瑶白费功夫，做得不如厨娘好吃。 顾瑶挥舞着锅铲，唇边隐隐含笑，不好吃？ 呵呵，熊孩子也得吃光光！ 灶台下的通红火焰映出陆铮略带几分嫉妒的脸庞，见火势正旺盛，陆铮起身，从后抱住顾瑶，在她的脸颊上轻吻。 “别闹……” “你答应过的。” 陆铮丝毫不觉得自己得寸进尺，索性把下颚放在顾瑶肩膀上，身体黏住顾瑶。 顾瑶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份重量，亦好似被贴上一块肉。 “你怎么同小孩子抢糖吃一般？” “因为我发现，越是装作小孩子，越是容易得到你的注意。” 比如顾四爷。 顾瑶：“……” “你对很多人有着本能的戒心，反而更喜欢靠近单纯的人。” 陆铮并没放手的意图，看似顾瑶落落大方，对谁都很好，谁都能亲近她。 然而事实是顾瑶的心防极重，得不到她认可的人，难以真正靠近她一步。 顾瑶自己都没想到这点，陆铮轻声道：“菜要糊了。” “哦哦哦。” 顾瑶赶忙把炒好的菜肴装进盘中，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陆铮，你不用这样的，他是我爹，你是我夫君，这点我分得清清楚楚……” 厨房外，传来争吵声音。 陆铮皱眉。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四爷少吃一顿，影响身体康复，你们承担得起吗？” 是溪姨娘的声音。 陆铮轻声道：“四爷清醒后，一日三餐都是溪姨娘亲手准备的。” “在溪姨娘身上足以印证一句话，四爷虐我千百遍，我待四爷如初恋！” 陆铮稍作愣神，体会到其中的含义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的瑶瑶怎能这么可爱有趣？ 顾瑶道：“这话可不是我总结的，我也只是听说。不过以前这样的女人……我还这没见过，在溪姨娘身上，我才明白这句话。” 说溪姨娘愚蠢吧，她对外人也是理智的，说她谦卑，在面对别人时也蛮强韧，然而偏偏对顾四爷……顾瑶现在都不明白，溪姨娘对顾四爷的执念到底有多强。 倘若这就是爱情的话，她宁可不要！ 陆铮说道：“你放心，她进不来，而且她也无需你动手。” 有他的侍卫在，让溪姨娘冲进厨房可真成了笑话。 很快侍卫们把溪姨娘带离开厨房，并且交代监管溪姨娘的嬷嬷们，以后溪姨娘就在自己小院待着就好。 “四爷的一切都有李夫人和六小姐操持。” “……” 溪姨娘呆愣在原地，“她们……她们不离开吗？” 侍卫回道：“李夫人是永乐侯的正妻，照料永乐侯本就是应当的，小妾就要有小妾的觉悟！” “有个事再同你说一句，陆侯爷已同六小姐定亲了，不日便要完婚。” 溪姨娘还没怎样，监管她的嬷嬷们齐齐打了个冷颤，“恭喜陆侯爷同六小姐喜结良缘。” 这话也是说给她们听的。 她们可都是从宫中出来的，自然知晓陆侯爷捏死她们如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轻松。 倘若她们看不好溪姨娘，让溪姨娘再给李夫人和六小姐添堵，陆侯爷都饶不了她们。 溪姨娘按着额头，默默叹息一声，“不知六小姐做得菜色四爷是否喜欢？” 嬷嬷们脑袋更疼了，事关顾四爷，溪姨娘总有几分讲不明白的固执偏激。 顾瑶提着食盒，把菜肴摆放在顾四爷面前，虽然早有准备，但见四爷眼上蒙着的黑布，顾瑶依然很不好受。 “你亲手做的？” “是。” “闻起来味道不怎样。” “……” 顾瑶很想堵住顾四爷嘴。 李氏在一旁劝说，“总是瑶瑶的一番心意，您看陆侯爷还在呢。” 顾四爷朝向陆铮：“你说瑶瑶做得饭菜怎样？” 陆铮道：“挺好的。” “假话！”顾四爷直接下了评断，随意夹起菜色，“因为这是瑶瑶做的，陆侯爷连最基本的诚实都没有了。” 陆铮：“……” 顾四爷把菜色放在口中咀嚼，又挑出很多毛病，顾瑶听着听着额头隐隐跳动，忍耐，要忍耐，熊孩子还伤着，不能动怒。 这是她亲爹啊。 就在此时，陆铮突然放下筷子，“有人闯进来了。” 顾四爷立刻丢下筷子，“悦娘，带着瑶瑶去密室，外面没有太平前，不许出来，快去！” 顾瑶抽出短剑：“我同您一起。” “少废话，你能做什么？只会添乱！” 顾四爷精准抓住顾瑶的胳膊，让顾瑶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眼睛已经复明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遇袭（三） 顾瑶被顾四爷推到李氏身边，李氏伸手扶住了她。 顾四爷道：“若是有可能，你当爷愿意待在外面？爷是没有办法，你不一样！你不在，陆侯爷就可全心全力保护爷，根本再顾及你。” “顾瑶，你不是天才，从来就不是。” 顾瑶沉默半晌，拉着李氏的手向已经打开的密室走去。 陆铮在关上密室门之前，伸手抱了抱顾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一切由我。” 上次贡院爆炸，陆铮不在，让顾四爷和顾瑶都受了伤，这次他绝不准许狗屁的天地盟再伤四爷一根汗毛。 顾瑶回抱陆铮，“一切小心。” 陆铮亲自关上密室的门，在密室也有通风口，虽然没有在外面呼吸顺畅，但也并不感到憋气。 顾瑶随意坐了下来，李氏坐在她身边，欲言又止道：“瑶瑶……” “您不必说了，我明白父亲是疼我的。” 顾瑶手中握着短剑，一下一下翻转，上一次能击杀绑匪运气成分不小，她不能总指望着运气。 是不是该向嘉敏郡主请教一二呢？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医治顾四爷的眼睛。 顾瑶听着外面传来的厮杀声，“没想到还真被陛下料准了，天地盟少主竟也是一个爱情脑，天地盟这么多年都被朝廷灭杀，不知是不是朝廷太无能了。” 李氏轻笑摸了摸顾瑶的脑袋，顾瑶同陆铮相恋，但对脑中只有爱情，不顾其他的人却多是看不上的。 瑶瑶既有四爷的天真浪漫，也有自己的冷静自持。 “朝廷上最近几年已经不大重视这些反贼了，随着皇上稳坐江山，他们也只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那就随意伤害平民和无辜的人吗？” 顾瑶显然是极不赞同天地盟这种自杀性的袭击，“打着先帝太子的名号，若是先帝太子在天之灵知晓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怕会很伤心的。” 据说先帝先帝太子是一位仁爱宽容的人。 李氏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说是为先帝太子报仇，还不是为蛮族自己的野心？”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顾瑶手心冒汗了，“也不知父亲……他会不会再受伤？不，一定不会的，这次有陆铮。” “皇上准备充足，应该不会再让反贼跑掉，这次行动，无法全歼反贼都算是失败。贡院爆炸案子已经落了陛下一次面子，这次再失败的话，陛下更加没脸。” “娘，以后溪姨娘还会在父亲身边么？” “应该吧。” 李氏无所谓说道：“把握住四爷是关键，其她女子都是浮云，无需太过操心，有她在也好，起码外人不会对四爷非议太多。” 顾瑶暗道一句，何时没有妾被当做不正常的男人？ 密室之外，陆铮并没有参战，而是把顾四爷护得密不透风。 顾四爷看不到，索性坐下来听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抿一口茶，显出稳坐钓鱼台的悠然。 “看样子他是直奔溪姨娘去的。” 陆铮如是说道。 “若是能把那个女人带走最好，爷看着她就心烦，爷就是被她害的。” 陆铮再次命令，“差不多了，围剿所有反贼，生死不论。” “是，侯爷。” 信号蛋升空，侍卫们再同反贼交手时，纷纷下了死手。 反贼本就人少，这次顶不住了。 有人道：“少主，请迅速离开此地。” “我……” “少主，大业要紧，那个女人的一颗心已经向着顾湛了，她明知道这是个局，却没通知您一声，您还不明白吗？” “也罢，全力突围，迅速离开此地。” 可这不是贡院，陆铮设下了天罗地网，反贼只要踏进来，断然没有再逃脱的可能。 不趁此机会彻底击杀鬼面书生，以后皇上少不了用顾四爷继续设伏此人。 天地盟其他人未必如同他执着于溪姨娘。 陆铮在京城到是能护住顾四爷的安全，万一他领兵出征呢？ 上次贡院的教训足够陆铮铭记一辈子。 同时，皇上也想得到火药的方子，很明显反贼们用的火药比朝廷上所掌握的要好上不少。 陆铮却并不在意这些，只想着速战速决。 在京城还真能让这群反贼翻天地复？ 很快不少反贼都被击杀，而鬼面书生身上也挂了好几处彩，他也知道自己是冲不出去了。 陆铮道：“去把溪姨娘带过来。” 顾四爷起身道：“爷也去凑凑热闹。” “四叔……” “爷要去！” 陆铮无奈妥协，紧了紧袖口，带着顾四爷缓步来到鬼面书生面前。 有一众侍卫保护，顾四爷的胆子大了起来，明明看不到，却显得极为从容。 溪姨娘先是看到顾四爷，随后才见到陷入死地的天地盟少主。 她含泪道：“我早就说过了，这辈子是四爷的人，你……你为何要来？” “他对你并不好，你为何执迷不悟？” 鬼面书生脸上的面具早已脱落，露出一张俊美年轻的脸庞，只是在他眼角处有一道很深的旧伤，破坏了整个面容。 不过他并不难看，一道伤疤在有些女子看来是勇气的勋章。 他慢慢靠近溪姨娘，气恼道：“我们从小一处长大，我哪里不如他？他不过是救过你一次，你至于把一切都交给他吗？” “现在他已经是个瞎子了，你宁可跟着瞎子也不肯同我离开？” 溪姨娘坚决说道：“我生是四爷的人，死是四爷的鬼，你不要再说了，我永远都不会……” 鬼面书生一把拽过溪姨娘，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匕首抵着溪姨娘的咽喉，对顾四爷道：“放我离开，否则我杀了她。” 溪姨娘根本挣扎不开，苦涩道：“四爷不必管我，射杀此人！来世，我们再相聚。” 她甚至有意向匕首上去撞，鬼面书生吓了一跳，下意识缩回匕首，不过锋利的匕首还是划破了她的脖颈，鲜血缓缓从伤口处流出，鲜红的血划过她白皙的脖颈，分外骇人。 “谁同你来世相聚？若有下辈子，千万别再来烦爷了。” 顾四爷丝毫没被感动，冷酷而绝情，“你竟然拿她的性命威胁爷？很好，太好了，杀吧，把他杀了，爷许是格外开恩，给你留一具全尸。” “你不杀她，爷都看不起你！” 第六百八十三章 遇袭（四） 鬼面书生冷哼道：“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他根本不顾你的死活，你到底明不明白？” 溪姨娘眼泪簇簇滚落，哽咽道：“不，他是为妾着想，不想妾被你掳走，更不想被你……” 这番爱的告白还没说完，陆铮抬起手，袖箭飞出，正中鬼面书生的肩膀，匕首一下子掉落，溪姨娘义无反顾扑向顾四爷。 随即鬼面书生同样勉力射出袖箭，溪姨娘尖叫：“四爷，小心。” 果然，他还是仇恨顾四爷的。 她决不能让顾四爷再受一点点的伤了。 溪姨娘费劲全身力气意图挡住顾四爷，宁可自己被淬毒的袖箭伤到，可就在此时，陆铮拔剑砸开袖箭，顺带将顾四爷拽到自己身后。 溪姨娘扑了空，不知是被脚下的石头绊了，还是突然脚软，她整个人栽倒在地。 溪姨娘望着顾四爷，喃喃道：“四爷……” 而顾四爷毫无任何的反应。 “废了他四肢，本侯只要他一个活口。” “遵命。” 侍卫们一哄而上，不消片刻鬼面书生的手脚筋骨都被挑断，隐藏在他身上的毒药也被搜出，再无自尽的可能。 “带去锦衣卫，严加审讯，另外派人去宫中向陛下报喜。” “是。” 陆铮安顿好一切后，才转过身，亲近般询问：“四叔还有交代没有？” 顾四爷弹了弹衣袖，蒙着黑布的面容更显俊美而神秘，“爷其实很想问他一句话的，溪姨娘这样的女子，到底哪里好呢？” 陆铮：“……” 看了一眼鬼面书生的样子，陆铮道：“怕是现在他回答不了您任何问题了。” 下巴都被强行卸下来，哈喇子流淌，异常狼狈。 “溪姨娘，他这么为你，你就没一点的感动？” 顾四爷轻声问道：“你可知等待他的是比死更残酷的结局。” 溪姨娘抹去眼泪，坚决说道：“我又没让他来，他踏入庄子就该想到今日的局面，我只爱慕四爷，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在乎。” 顾四爷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法一样的偏激，一样的可悲可笑。” 陆铮默默点头，顾四爷好似经历挫折后更成熟冷静了。 顾瑶对顾四爷的培养已见了成效，此时就连陆铮也满怀期望，将来顾四爷会变成怎样的人？ “此事已经了结，爷是不是可以回顾家了？” 陆铮点头道：“我一会儿亲自送四叔和夫人，以及瑶瑶回去。” 顾四爷这才笑了起来。 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庄子上，太寂寞，也太孤独。 他还是喜欢被父母和大哥宠着。 “不过四叔的眼疾……” “爷都不在意了，母亲和大哥都得听爷的，听说所有贡生都有资格参加殿试？以殿试名次定排名？不再废黜任何一个考生？” “是的，陛下这也是为安抚在贡院受伤的贡生，同样也对炸死的考生给予一定的抚慰。” “那瑾哥儿呢？” “等到鬼面书生归案，锦衣卫彻查清楚，顾瑾自然会平安回去的。” 陆铮斟酌般说道：“如今顾瑾已是本科贡生的当之无愧的领袖，以后这群人进入官场，少不了以顾瑾马首是瞻。” 顾瑾这步棋不得不说走得精妙之极，就连座师何大人都无法同顾瑾抗衡。 何大人现在老郁闷了，有给顾瑾做了嫁衣的感觉。 本来何大人有意在本科举人中挑选几个得用的干将，可经历贡院爆炸，所有人心都被顾瑾收了。 “有我关照，顾瑾在锦衣卫并未吃太多的苦，毕竟在面上他还是要同所有贡生同甘共苦的，不过陛下本也没打算为难他们，锦衣卫对他们颇为客气。” 陆铮继续说道：“在牢房中，顾瑾还把自己对圣贤书的看法传给众人，不说旁的，单以才学来说，顾瑾就足以令他们信服。” “我推测，在殿试上他们的成绩会很好，灌了大半个月，学问上涨许多，陛下也会欣慰的。” 顾瑾以人格魅力，以才学得到一众学子的拥护，这还是三百余人，等到这些人释放，然后经历殿试后，口碑传出去，还会有更多读书人支持顾瑾。 这次爆炸中，收获最大就是顾瑾！ 陆铮都有些羡慕他了。 顾四爷显然也嫉妒羡慕顾瑾，哪怕顾瑾是他儿子，“心眼子多得令人发指！兔崽子，爷受了这么大苦，好处全被他占去了！” 陆铮嘴角稍稍牵起。 “爷是不是也要参加殿试？总不能别人都成了进士，爷因为没去考试而不算成绩吧。” “……” 陆铮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据说殿试安排在半月后，而四叔的眼伤怕是一时半刻无法好转，就算您去了，也无法写出文章。” “那爷就交白卷，宁可排在最后，也不能不中进士！” 顾四爷小声嘀咕，“爷现在对进贡院都有了阴影，再也不想去考试，而且你是不知道，在考试前，瑶瑶都把爷逼成什么样了？” “当时爷就暗暗发誓，只此一次，再被瑶瑶逼着读书，爷宁可……” 顾四爷一时想不出适合的词语，甩手道：“反正爷是不读书了，撬开进士大门，爷对瑶瑶，对祖宗也有了交代，这就足够了。” 陆铮：“……” 同顾四爷一起说话，他总有接不上的尴尬。 “主人，残余已经清理干净，再无任何危险。” “再仔细搜寻一遍。” “是。” 侍卫又再次展开地毯似的搜索，陆铮可不想顾瑶从密室出来后，再遇见危险，那也太打他的脸面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侍卫再次来回禀，“一切正常。” 陆铮这才扶着顾四爷回转原先的屋子，至于溪姨娘，早就被嬷嬷们拽走了。 有了陆铮的交代，谁还敢放溪姨娘碍李夫人的眼？ 这年头妻妾和睦？ 别逗了。 似李夫人已经对溪姨娘很宽容了，换做别人家，妻妾早就掐得跟乌眼鸡似的。 没有女人能容下丈夫的妾。 密室的门打开后，陆铮说道：“瑶瑶，可以出来了。” 顾瑶快步走出，狠狠瞪了陆铮一眼，看到顾四爷安然无恙，长出一口气，“爹，下次不许再把我和娘塞进密室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回家（一） 一家人就应该同生共死。 顾四爷挑起眉梢，“你还想有下次？瑶瑶的思路有问题啊，你得明白，爷是永乐侯，纨绔子弟，这次不是溪姨娘，爷会有这无妄之灾么？” “真正被反贼仇恨的人不是忠臣就是干将，爷哪边都算不上！” “你别以为爷考了举人就是能人了。” 顾瑶：“……” 特么的，她竟然无言以对。 李氏嘴角含笑，顾四爷这是把所有的黑锅都扣在溪姨娘头上去，回到顾家后，顾老夫人也不会因为顾四爷失明而怪罪顾瑶。 “妾身给四爷归拢物什，咱们回顾家吧。” “嗯。” 顾四爷点头道：“其实也什么可整理的，你随意看着办就是了，不过皇上赏赐的药材补品都带上，还有一些金银之物。” “你若是看着屋子里摆设好，也带上。” 还说没多少？ 顾四爷这是占皇上的便宜吗？ 很明显这处庄子虽然比不上行宫或是皇庄，但也很精致了。 顾四爷摩挲着下颚的胡须，“要不改日爷去宫里同陛下说，把庄子讨过来？听说庄子上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夏天过来避暑应当很舒服。” 得，这回顾四爷打算全要了。 陆铮道：“我到是可以为四叔同陛下提一嘴，毕竟四叔在这次擒拿反贼上立有大功，陛下一向不吝啬奖励功臣。” “成，在陛下面前，陆侯爷的面子比爷大。” 顾四爷等了小半个时辰，李氏收拾了不少的好东西，并一样样搬上马车，陆铮在旁看着，心说，不愧是夫妻啊。 李氏的鉴宝眼力还是不错的，能搬动的珍贵物什，都搬走了。 按照李氏的话说，以后是给瑶瑶添妆，还是给顾瑾顾珏当做聘礼都是不错的。 顾四爷赞同般点头，李氏做得好！ 即便向皇上讨要不到庄子，他这趟也不亏。 以后庄子是他的，他再把东西搬回来就是了。 陆铮再次被顾四爷一家人刷新了认知。 顾瑶在旁抿嘴偷笑，陆铮见过的人很多，却从没见过顾四爷和李氏吧。 马车上，顾瑶很少提起顾四爷的眼睛，反而说起这几日顾家发生的事，还说娘亲是如何拿着顾家的对牌打理整个顾府上下的。 顾四爷赖洋洋的，一脸无赖状，“大哥对大嫂还是有几分情分的，不过在关键时候，大哥宁可相信爷的夫人，也不信大嫂……这几年大嫂把大哥的耐性磨得差不多了。” “反倒是三嫂，啧啧，眼光和见识都有所提高，能看上爷给顾珊选择的姜祁，果然好眼力，别说七丫头同他到是蛮般配的。” “这几年三嫂和三哥其实没少搂银子的，私房定然不少，姜老五的儿子多，就算没个儿子娶亲都有定数，也不会太多，有三嫂资助，姜祁又同你五哥玩得好，将来的仕途啊，没准比只是徒有虚名的姜世子更好。” “姜家是国公爵位，可现在可不是看爵位的年代了，还是要有本事官位和圣宠才行。” 顾四爷淡淡说道：“你信不信爷把姜世子揍一顿，皇上都会偏向爷？他们姜家风光的日子早过去了，万一承爵的长房再出点意外，嘿嘿，爵位许是会落到姜老五头上去。” 顾瑶：“……” 顾四爷明显感到顾瑶的呆愣且不可置信的目光，得意一笑：“你要学得还很多呢，以后多同爷学一学，你姜五叔若有爷一半的眼力，也不至于一事无成。” “不过是这些还太早，只要姜老五紧跟爷的步伐，听爷的话，将来不愁混不到一个爵位，而他长子不堪大用，还在私下里嘲讽过爷几句，若是他有爵位，姜祁才是他最好的继承人！” 就为私下里嘲笑的几句话，顾四爷竟然这么报复他？ 果然心眼儿够小的。 顾瑶暗暗吐槽，却很喜欢此时牛逼哄哄的顾四爷。 即便他眸子无光，可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智慧的光芒。 熊孩子长大了。 顾瑶有几分心酸，亦有几分欣慰。 回想起当初的顾四爷，同现在相比，他的进步太大了，而在其中，她顾瑶又付出多少。 有多少次想把熊孩子掐死？ 又有多少次顾瑶会在心里默念每个熊孩子都是天使。 顾四爷是她亲爹！ 李氏轻声道：“瑶瑶的婚事已经定下，按说也该轮到珊丫头和七丫头了，珊姐儿是个有主意的，情况又特殊，一时不好定下，三小姐同二嫂也自有盘算，三嫂最近帮了妾身不少，四爷若是对七丫头和姜公子的婚事颇为看好，妾身就让珏哥儿把姜公子请回来？” “咱们看着好，但两个孩子还是要见上一面的，盲婚哑嫁也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习俗。毕竟将来过日子是他们两个，咱们代替不了。” 顾四爷不置可否点点头，“若说姜祁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老实，话太少了，该争得也不懂争，容易被人欺负！” “不过七丫头性子活泼，到是能改变他一些，他是不懂的争，可他娶了七丫头后，三嫂一定会帮忙的。” 顾瑶噗嗤笑出声。 顾四爷道：“就三嫂那泼辣，见到好处就拼命抢的性子，有她在，姜祁很难再吃亏了。” 总结得真是再恰当不过。 钱氏只有一子一女，也是个疼女儿的，为女儿未来的富贵日子拼命，也不是做不到。 “左右该头疼的不是爷，爷就等着看姜老五热闹了，他后宅那些女人都算上，未必能说得过三嫂。” 马车缓缓行驶入顾家，装货的马车先是大包小包的抬着东西去四房院落。 得到消息出了二门的欧阳氏等人齐齐一愣，本以为李氏会在庄子上住一段日子，可李氏刚走没有几个时辰，天也刚刚擦黑，李氏竟然回转了。 不仅人回来了，还带回了大批珍贵的物什。 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这是去侍奉四爷了，还是去搬空了谁家？” 钱氏看得颇为眼热，小声嘀咕了几句。 陆铮翻身下马，走到顾四爷乘坐的马车前，毕恭毕敬道：“四叔，李夫人请下车。” 欧阳氏：“……” 第六百八十五章 回家（二） 顾四爷回来了？！ 这可是顾家的大事。 自有伶俐的仆从跑着去给顾老夫人和顾清送信。 顾四爷端坐马车上，颇为自得。 顾瑶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顾四爷却道：“别以为爷看不到，你就感觉不到你对爷的抱怨。” 顾瑶：“……” 熊孩子失明后突然聪明了怎么办？ 在线等，十万火急！ 顾四爷慢条斯理道：“你是心疼陆侯爷吧，别急着否认，若不是他站在马车外，爷才不信你敢向爷翻白眼呢。” “他是爷的女婿，孝顺爷是应该的。爷如珠如宝似的养大的女儿，被他娶走了，爷还不舒服呢。” 顾瑶：“……我从来就没看出您有片刻的不舒服！要不，我不嫁人了，只陪着您，好不好？” 顾四爷：“……” 呵呵，顾瑶总算是搬回一程。 李氏不轻不重捶了顾瑶一下，“竟说傻话，哪有不嫁人的女儿？四爷有我就足够，你同女婿该过自己的日子，还记得我们就算没白疼你一场。” 顾四爷嘴角上扬，暗赞李氏一句，贤妻啊，总是站在自己这边。 顾瑶闷闷点头，“您就向着父亲！” 李氏暗暗给了女儿赞赏之色，乖顺靠在顾四爷身边，有几分羞涩微垂脸颊，“瑶瑶有陆侯爷为伴，我也有四爷呢。” 顾四爷笑容灿烂。 顾瑶暗道，蠢哈，被李氏吃得一干二净！ 得到消息的顾老夫人和顾清快步赶到垂花门，顾老夫人哽咽道：“老四，娘的心肝儿啊。” 顾清也是满脸的焦急，不过在陆铮面前，还勉强保持着阁老的气派和气度。 陆铮这么郑重对待顾四爷，也足以证明陆铮对顾瑶的在意！ 这也是陆铮做给顾家人看的。 他可以因为顾瑶而尊重顾家的主子，也可以因为顾瑶而不把顾家当回事！ 端看顾家怎么对待顾瑶了。 这份不可明说的警告，除了爱子心切的顾老夫人，其余人都看懂了。 钱氏洋洋得意，这次又站对位置了。 顾瑶撩起车帘，把自己手交到陆铮的手掌上，嫣然浅笑，陆铮眼里的宠溺也无需隐藏。 借着陆铮的支持，顾瑶跳下马车。 她站在一旁，不知顾老夫人见到顾四爷……肯定会伤心难过的。 毕竟她是那么疼爱顾四爷。 随后李氏搀扶着顾四爷走下马车，当顾老夫人见到顾四爷头上包裹着纱布，俊脸上的伤痕还没完全好时，心似被割掉了一半。 她泪眼婆娑扑向顾四爷，“老四……你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即便早有几分准备的顾清都心疼的红了眼圈。 顾四爷扶住顾老夫人，“儿子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都是溪姨娘那个贱人惹得风流债，要不儿子现在早就跨马游街，风风光光做了进士！” 顾老夫人眼泪止都止不住，哽咽道：“没错，都是那个贱人害了我的老四。” 最后顾老夫人才见到顾四爷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脚下一软，亏着李氏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否则年岁已大的顾老夫人非摔个好歹不可。 “母亲，此事回去再详谈，这次四爷有功于陛下，以后赏赐少不了，陛下已经发下诏令，为四爷请名医了。” “再有就是陆侯爷也已经打听到专门治疗眼疾的杏林高手，等四爷身体将养得差不多，我和瑶瑶就陪着四爷去寻那位名医。” 虽然这些话能稍稍安抚顾老夫人，可是顾老夫人依然很难过。 她抱着顾四爷就是一顿痛哭。 顾瑶等人心情更为沉重。 顾四爷眼圈也有点红了，拍着顾老夫人的后背，“娘，儿子没事的……” 可他却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复原，其实他也是胆突突的，对未来也很迷茫。 可是一味去犯愁能不能治好眼睛有什么用？ 还不如享受今日的荣华富贵。 明日的愁，明日再去想办法，横竖就算他失明了，也不见得会失去多少。 李氏还在，儿女们也还在，就算他出门玩乐，谁又敢欺负他？ 陆侯爷揍不死欺负他的人！ 只是再也见不到精彩的表演了，看不到美人……顾四爷想到此处，暗啐自己一口，他被美人害得还不够惨？ 不是他包养外室哪来得今日？ 顾四爷同李氏一起扶着顾老夫人回转内宅，顾清也看出顾四爷的失明，一脸的心疼，“老四。” “大哥，人活着总是好的。” “嗯。” 顾清一瞬间觉得被自己养大的幼弟成熟了，可这成熟的代价却如此沉重。 他宁可老四永远是天真浪漫的性子，时不时需要自己出面帮忙。 顾清抬起手臂按在顾四爷肩头，多余的话也无需再多说。 顾瑶同陆铮告别，陆铮不放心捏捏顾瑶的手，轻声道：“若是受委屈千万同我说，无论是谁，我都有法子……” “都是亲人，他们能给我什么委屈？” 顾瑶也有心里准备承受一些非议，也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在这上头，我不需要你帮忙，陆铮，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自认没有做错，父亲受伤，只是意外，我不会因为几句不满就抱怨。” “父亲都能勇敢面对困境，我只会陪着他闯过难关！” 陆铮为顾瑶抚平衣襟，“听四叔的意思还要参加殿试，待到殿试结束后，我立刻带你们去找大夫。” “嗯嗯嗯。” 顾瑶小鸡吃米似的连连点头。 陆铮骑马离开顾家，虽然顾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该做的准备陆铮不会少做。 他先去见了何大人，同他商量许久，又去见了一些曾经欠过他人情的人。 外面隐隐有股风声，何大人是板上钉钉的首辅人选，而次辅极有可能是入阁不久的顾阁老。 他越过一众在内阁熬资历的人，被陛下轻点为次辅的可能性很大。 顾清以及他的党羽们自然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纷纷上门恭贺，而此时永乐侯因贡院爆炸而失明的消息也传遍京城。 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厌恶憎恨顾四爷的人自然欢心鼓舞，恨不得顾四爷永远失明才好。 第六百八十六章 烦心 紧接着隆庆帝流水般的厚赏送到顾家，珍贵宝物跟不要钱似的。 指明是赏赐永乐侯的。 最后隆庆帝竟然亲自给顾四爷打造了一块令牌，刻着永乐两个字。 顾家一时之间，风头正劲。 这让仇视顾四爷的人砸碎了一地的杯盏碎片，比如顾珈，比如汪氏，再比如方姨娘等人。 当得知顾四爷失明后，她们笑得极为开心，连米饭都能多用几碗。 成了瞎子的顾四爷再也无法嚣张下去了，足以证明她们的选择没有错。 然而隆庆帝对顾四爷的重视让她们的心顷刻从巅峰跌入谷底。 她们连个瞎子都比不上。 汪氏更是恼恨得几天没见笑，哪怕方展百般安慰，都无法让她开心起来。 顾璐也很是无奈，既然母亲都已经离开顾家，又有方世伯陪伴，同顾家本就做个了断，怎么偏偏还会在意顾四爷？ 这么做，对方世伯未必公平。 顾璐最近忙于生意上的事，到是很少同母亲交流，为给母亲和哥哥过上比在顾家更好的日子，顾璐忙里忙外。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做生意并不如以前容易，哪怕她有重活一次的经验，依然被一些同行们刁难。 以前还好一些，毕竟方世伯的爵位还在，文名也算显赫。 再加上同行商贾或多或少会看在顾家的面子上，对她并未太过苛刻。 随着顾家对顾璐不闻不问，方家也再没以前的地位，来找顾璐麻烦的人多了起来，纵然她养着不少的江湖义士，也吓不住背景深厚的商贾们。 每次忙完回到府中，顾璐都是满心疲惫。 “璐姐儿。” 汪氏一如既往的清高出尘，“我屋中缺了一套茶具，改日你给我补上，还有就是我的茶叶不多了，西湖龙井和信阳毛尖这两样茶叶，可是少不了的。” “没有好茶叶，我读书都读不下去。” 汪氏理所当然提出要求，“眼见着就要到夏日了，咱们也该让裁缝过来，做几身新衣服，上次的绸缎太过俗气，我不喜欢。” “最好寻一些宫中的样式。” 汪氏注意到顾璐的疲倦，不赞同道：“我早就说过你了，休要同满身铜臭的商贾为伍，降低自己身份不说，你看看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顾璐忍耐到了极致，回道：“没有银子怎么给您买茶叶，衣服，笔墨纸砚？你当我愿意出门应酬？还是您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娘，现在我们已经不再顾家了，一切的东西都要自己赚回来！” “不再是你说一句，顾家仆从就能从库房找到和您心意的笔墨衣裙，巴巴的给您送过来。” 汪氏捂着胸口倒退一步，面白如雪，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泪水在眼圈中打转，“你这是……这是怪我了？嫌弃我拖累了你？嫌弃我没用？”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就养了两个儿女，儿子指望不上，同个活死人似的，本想着依靠的女儿也成了这幅样子！” “当日璐姐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是离开顾家，一样给我过更好更舒心的日子，可你看我……有名望家族的府门都进不去，娘家人恨我，外人也骂我，就连方家老太太都嫌弃我。” 汪氏崩溃般大哭，顾璐的话好似让她万劫不复，“如今我连一点点要求都不能有了？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顾璐闭上了眸子，疲惫感更重，不仅身体疲倦，就连心也难受得不行。 这并不是她重生回来想过的日子。 可她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娘，算了。”顾璐缓缓说道：“往后您稍微节俭一点，毕竟现在银子不好赚了，哥哥也得说亲，您少用一些笔墨纸砚，而且您嫁给方世伯一样得操持方家……” 汪氏好似失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身体，喃喃问道：“顾湛他是不是又得了陛下的赏赐？听说顾瑶都同陆侯爷定亲？还是很多人上门提亲？” 顾璐面色一暗，“我没去打听顾家的事，无论顾家荣辱，都同我们再无干系。” “怎么能没干系？璐姐儿不明白么？只有顾家落魄了，才能证明我们离开是对的，才能堵住外人恶毒的嘴巴。” 汪氏道：“或是让你方世伯比顾湛更有名声权力，这才……好。” “娘，方世伯未必想听您说这些话，也未必愿意您拿他同顾……顾四爷相比。” 顾璐低声道：“何况皇上给他再多的赏赐又能如何，他已经瞎了，不再是个完整正常的人，现在还看不出不方便，以后……随着他眼睛失去治好的可能，他的性情定然大变的，跟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他暴躁古怪的脾气所伤。” “最后他落得一个众叛亲离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顾家风光，可依然蕴含着无穷的凶险，顾瑶嫁入镇国公府，日子也未必好过。” 谎话说上一千遍连自己都相信了，眼下顾璐除了这么说，还能怎么办？ “娘以前就教过我，平平淡淡才是福气，只要您同方世伯好好的，我们的选择就没错，外人怎么说，都无关要紧，重要是我们过好日子！” 门口的仆从来回禀，“小姐，夫人，方先生说今日就不过来了。” “怎么回事？” 顾璐好奇问道，每日方世伯都会来看望汪氏的，或是以她为蓝本作画。 方世伯说她们母女是自己的灵感。 仆从轻声道：“听说方老夫人给方先生安排了相亲……他着实走不开。” 汪氏脚下打跌，“连师兄也不要我了吗？” “胡闹，皇上都说方世伯同娘亲是天生一对，莫非方老太太敢于抗旨不成？” 顾璐不愿意提起此事，毕竟这道口谕是对汪氏和方展并不看好。 然而此时这道荒唐的口谕却是汪氏的救命符。 汪氏哭诉道：“我不需要这道旨意，不需要！” 她推开顾璐，掩面狂奔，顾璐追上了几步，缓缓停下脚步，她还有生意上的事需要处置，让娘亲冷静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何况她相信方世伯不会背叛娘亲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 自尽 顾璐似往日一般，去看望顾瑞，今日还没等顾璐开门，顾瑞率先走出屋子。 他虽然身形依然消瘦，不过木讷的双眸多了几分精神。 顾璐颇为高兴，“哥哥今日感觉如何？” 这也算是不多的好消息了，只要哥哥能从失落中走出来，顾璐觉得自己再劳累一点都无所谓的。 顾瑞目光盯着顾璐，多日不怎么说话，嗓音有几分沙哑，犹如砂砾摩擦的感觉，“我……我听说父亲失明了？” “嗯。” 顾璐点头道：“因贡院爆炸的影响，如今看来哥哥当初没能中举也是幸运呢，听说爆炸中炸死不少的考生，受伤的考生不知有多少。” 说着她听来消息，顾璐还是庆幸顾瑞没有再涉及其中的。 “即便皇上给些许的补偿，可人都没了，要这些补偿又有何用？哥哥，我更希望您能平平安安。” “我是说父亲的果真伤了眼睛？” 顾瑞只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你……你有没有法子医治父亲？” 顾璐抿了抿嘴唇，“哥哥的意思是让我请大夫为他治病？他都不要我们了……” “不是他不要我们，而是当初我们错了，顾璐，你何时才能明白过来？是我们一步步逼得父亲绝情，逼得他只能舍下我们。” 顾瑞缓缓说道，“这段日子我想了许多，以前的事，以及现在发生的事，我们责怪父亲不尽责，偏心顾瑶，可看看我们，又为父亲做过什么？” “你和我有没有似顾瑶一般，处处为父亲着想？有没有想着维护父亲的体面和尊严？有没有想着为父亲做一件小事？” “没有！统统没有！” 顾瑞痛苦般捂着额头，呻吟道：“不仅没有为父亲做什么，反而把脏水黑锅往父亲身上丢，处处拆父亲的台，落他的面子，直到父亲忍无可忍，只能舍弃我们。” “你还认为母亲和方展是正确的？顾璐别傻了，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心里惦记着别人？就算是我，也恨死这样的妻子了。” 顾璐：“……” 眼见着顾璐还是不知悔改，顾瑞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认他为父亲的，会想尽办法医治他的眼睛，若是可以，我宁可把我的眼眸给父亲。” “哥哥，你疯了！” “我长在顾家，是父亲给了我生命，给父亲一双眼睛怎么能叫疯了？” 顾瑞眸子闪过坚决之色，“我求你别阻止我，一如我无法说服你，你也劝不了我，我这辈子已经过得很悲哀了，总是迫不得以听从你和母亲的安排，你们说怎么做，我即便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他握紧拳头，“这一次，我只想自己做主一把，不为回到顾家，只想为父亲尽一份心力。” 顾瑞说完，转身回到屋中，不仅让侍女打扫屋子，还多吃了不少的饭菜，人也比往日有了精神。 顾璐既是高兴，又有几分怅然，莫非她真的做错了？ 生活在顾家对哥哥才是最好的？ 顾璐毕竟是重生的，她还真知道一位能治疗眼病的名医，她也在犹豫是不是告诉顾瑞，毕竟她还是不希望顾四爷恢复光明的。 她甚至觉得失明是对顾四爷上辈子吃喝玩乐的最好惩罚。 最近几日，顾璐又忙于经营等各方面事宜，甚至同顾珈见了一面，虽然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但顾璐觉得顾珈还会继续报复顾四爷。 她自然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方世伯果然拒绝了方老太太拟定的人选，言明只会娶汪师妹。 顾璐再次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方世伯，更是尽心尽力为方世伯找寻灵感，不再介意方世伯画作上出现自己的身影。 如同方世伯所言，这是艺术。 有一次方世伯以自己作画时候，被汪氏发现了，顾璐隐约感到不妥，可又无法向娘亲多做解释。 横竖娘亲也是懂画，懂得欣赏艺术的人，娘亲一定能想明白。 方世伯随后拿着画好的画作同娘亲一起欣赏，娘亲面色虽比往日苍白几分，没见太大的异样，同方世伯有说有笑的。 顾璐这才放下心来，寻了个借口，顾璐率先离去。 只是顾璐没见到汪氏看她的目光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此事过后，汪氏又提出了诸多要求，顾璐因银子不凑手，无法完全满足汪氏的需求，只推说，再等几日，把账本拢一拢后，定然给她购买最好的茶叶和丝绸。 汪氏神色却是越来越暗淡，不过顾璐太过忙碌，倒也没过多注意到这些细节。 半夜十分，顾璐突然惊醒，心跳得非常快，呼吸有急促，好似有大事发生了一般。 顾璐披上衣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喝着，可依然无法压下狂跳的心。 莫非真出事了？ 记得上一世，母亲故去前，她就是如此的不安……顾璐不敢多想，外袍都顾不上穿，飞快跑去汪氏的屋子。 丫鬟们惊慌失措，跟着顾璐一路狂奔。 顾璐使劲推开汪氏的房门，发现里面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娘，是我，是我。” 啪啪啪，顾璐一边用手敲打着房门，一遍高声喊道：“娘，我是您女儿。” 可是屋子里毫无动静，伺候汪氏的婢女婆子都被汪氏赶了出来，并不知里面的详情。 顾璐只能命令有力气的婆子撞开房门，两三个个婆子一起用力，撞了几下后，房门被生生撞破。 月朗星稀，银白的月光撒入屋中，墙壁上晃荡着一道漆黑的影子。 顾璐差一点跌坐在地上，丫鬟婆子们吓傻了，“夫人这是投缳自尽？” 有人点亮蜡烛，汪氏整个人悬挂在房梁之上，双脚轻轻晃动。 顾璐高声尖叫，“娘……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女儿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惩罚女儿？” “小姐，还是快放夫人下来吧，许是还有救。” 有老练的婆子轻声建议，顾璐泪流满面，跌坐在地上，茫然看着婆子，“去吧，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我娘。” 几个人合力抱住汪氏双腿，有人登高割断白绫，汪氏被重新安置在床榻上，顾璐挣扎着爬了过去，手指放在汪氏鼻尖，隐约还能感到几许微弱的呼吸。 顾璐趴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第六百八十八章 嫉妒 几个人合力抱住汪氏双腿，有人登高割断白绫，汪氏被重新安置在床榻上。 顾璐挣扎着爬了过去，手指放在汪氏鼻尖，隐约还能感到几许微弱的呼吸。 顾璐趴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她不明白好好的，为何娘亲要投缳？ 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多，还不够好吗？ 此时此刻，顾璐面色比汪氏更显得灰白，面无人色，同时她的身躯也比渐渐缓过来的汪氏更为冰冷。 本以为娘亲比前世幸福，可结果却是娘亲投缳自尽。 这让顾璐情何以堪？ 她重生回来只是为体会比前世更多的苦难和折磨？ 婆子轻声请示：“是不是请个大夫给夫人看看？” 顾璐茫然点头，婆子立刻叫人去请大夫。 因为发现得及时，大夫只留下个药方子，说是将养一段日子，身体就能恢复元气。 不过大夫也说，投缳自尽的人最怕就是想不开了。 毕竟自尽一次就有可能自尽下一次。 还是要解开她的心结。 顾璐默默听着，眼泪从来就没断过，心结……她竟然不知母亲还有什么心结。 莫非是不给母亲买笔墨纸砚和新衣服？ 她不是不想供给母亲最好精致的日子，只是她还要为以后考虑。 她们已经不是在顾家了，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 银子好花，但是难赚啊。 照顾一个敏感清高的娘亲并不容易，重生后的顾璐彻底领教了。 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顾璐也在回想上辈子……其实顾四爷也没那么不堪，起码他满足母亲不少任性奢侈的心愿。 只是没有给过娘亲感情罢了。 她的思绪一旦发散开去，就很难收回，更无法似刚刚重生那会儿怨恨顾四爷。 一心想着报复。 因此顾璐才拒绝了顾珈好几次合伙的建议，她现在只想着赚钱，养家，既然离开了顾四爷，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她比顾珈更懂得分寸，以单独的力气如何能撼动逐渐走上顶级勋贵重臣圈子的顾家？ 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小姐，汤药熬好了，您看是不是给夫人用汤药？” “放下吧，你们都先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要进来。” 顾璐声音透着几分冷漠，仆从纷纷点头，倒退出门。 汪氏闭着眸子直挺挺躺在床榻上，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所知觉一般。 顾璐突然想到外面的传闻，在顾瑶昏迷，且不利于顾瑶的消息满天飞时，李氏是如何摆平顾家众人，压制不利顾瑶的消息。 李氏甚至从欧阳氏手中拿到了对牌，甚至联合三夫人钱氏，彻底压制蠢蠢欲动的二太太和三小姐等一众看热闹的人。 不说旁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李氏对自己所生的三个儿女都很疼爱维护。 前世顾瑶在娘家风光，出阁后更是风光，其中少不了李氏为她的谋划。 顾瑾固然天资聪颖，没有李氏为他扫清障碍，他也不可能携顾家之势一飞冲天。 在顾瑾功成名就之后，曾经写了好几首诗词以此歌颂母亲李氏。 甚至在顾瑾娶妻时，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孝顺母亲！ 顾瑾不止一次说过，今生对他影响最大的人就是李氏。 因此前世最后李氏哪怕就是个妾，却比不少豪门望族的夫人都要风光。 都说李氏是以子为贵的典型。 可顾瑾等人能太太平平长大，李氏又为之付出多少的心血？ 李氏却很少参加一些宴会，即便是宫里设宴，她都能推就推。 有人说李氏只是个村姑，不懂得琴棋书画，不懂得社交应酬。 可以顾瑾的地位，只有旁人巴结李氏的份，她需要应酬谁？ 而且顾璐也曾经见过李氏写的字帖，以及亲笔所画的画作，虽然没有娘亲的灵性，但已在水准之上了。 反而从她的画作中看出一股淡然悠然之意，李氏不是娘亲刻意追求极致，琴棋书画对她来说只是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 顾璐想到了许多，她从不奢求娘亲能似李氏一般，但是她心里还是会难过。 端起半凉的汤碗，顾璐眼睛红肿，坐在床榻旁边，“娘，我知晓您已经清醒了，先把汤药喝了，咱们得好好谈一谈。” 必须得谈一谈！ 顾璐着实不想再等到哪天醒过来，见到自己母亲真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头。 只要一想到方才进门时，母亲飘荡在半空的双腿，顾璐就一身的冷汗。 这次是有了预警，下一次她未必就有这运气。 顾璐先把汪氏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上软枕，把盛满汤药的汤匙送到汪氏唇边。 汪氏并不张嘴，一副求死的模样，生无可恋。 顾璐眼泪再次落下来，可她还是坚持端着汤匙，哽咽道：“女儿做错了什么呢？您都可以说，您这样不肯吃药，身子怎能好转？” 汪氏继续沉默以对。 倘若面前这人不是自己生母，顾璐能拂袖而去。 “娘，您不想嫁给方世伯了？不想见哥哥娶媳妇？不想见女儿成亲？” 说到方世伯时，汪氏突然睁开眼睛，射向顾璐的目光满满都是怨恨。 最终汪氏开口道：“你……你……你还有脸同我提他？” 嗓音如同砂砾，听起来犹如地狱般恐怖。 顾璐愕然，“娘在说什么？我一直很尊重方世伯的。” “尊重？！” 汪氏嘲讽般勾起嘴角，费力抬起手指戳着顾璐年轻富有弹性的脸颊，“到底是年轻啊，如同花儿一般的年岁，比起我这人老珠黄的师妹强太多了，而且我又是再嫁之身，哪有处子可心？” 顾璐也是有过夫妻之间经历的，立刻明白其中的深意，“您在侮辱我，侮辱您的亲生女儿！我把方世伯看做长辈，看做父亲一般的人，怎会同他不清不楚的？” “何况方世伯挚爱于您，您对自己有点信心，也对方世伯有信心。” 顾璐满脸通红，没想到母亲竟然怀疑自己同方世伯？ 怎么可能？！ 先不说她没有爱慕上比自己大出一轮还多的男人，就算不顾及年龄差距，也不会找方世伯啊。 第六百八十九章 劝说 汪氏张嘴还想说什么，顾璐已经走出门去，而且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她只能直勾勾盯着幔帐，神色莫名。 顾璐说得再好听，此时也是极为难过的，从来不曾抱怨过生母，然而她心头多了很多的委屈和恨意。 她脚下的步伐凌乱，眼泪再次不争气般滚落，一身的孤独和委屈。 竟然没有一个朋友和亲人可以倾诉。 为何会这样？ 哪怕在上一世她还是有个朋友的。 重生后，她只记得自己犯难的时候，那些朋友对自己没有尽力，也怕朋友占自己的好处，便逐渐疏远了她们。 本想着自己这辈子掌握先机，怎么也轮不到求朋友办事的地步，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落到今日这般光景。 顾璐跌坐在回廊下，宛若受伤的小兽一般无助。 银白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地雪白，夜风吹拂树叶，更显出几分萧瑟。 脚步声由远及近，顾璐抬起头，身形单薄同样一身落魄孤寂的顾瑞走了过来。 “哥……” 眼前的顾瑞好似同上一世，顾璐见过的顾瑞重合了。 不，今生顾瑞比上一世更显得悲凉。 不到二十的年岁，本该风华正茂，器宇轩昂的，可他两鬓已有几丝华发，本该充满希望眸子也如同行将就土的老者一般。 是她毁了哥哥么？ 这个念头令顾璐遍体生寒，格外扎心。 顾瑞望着凄凄惨惨的妹子，默默叹了一口气，席地而坐，将帕子递了过去，“四妹，别哭了，娘是自私的，她只会想着自己。” “她想表现出一个好母亲时，总会为儿女做很多，可她又能做什么？除了以死相逼外，要计谋没计谋，要策略没策略。” 顾瑞叹道：”她是不会去想子女们怎么想的，是否会认同她所为，横竖她认为自己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 “你看，我连性命都可以为你们失去，我还不是个好母亲吗？” “你们不该感激我？！” 停顿片刻，顾瑞苦笑：“可这是我们做儿女所需要吗？偏偏她不会管，横竖她把自己感动了，而我们也要背负着她的恩情，有苦都说不出来。” 顾璐擦拭眼泪，苍白的唇瓣微张，本能想为娘亲辩驳上几句，却一时找不到话。 “我不知你为何突然间对父亲诸多的不满，对娘亲诸多的维护，甚至支持娘亲同方展的痴恋。” 顾瑞一直弄不明白原本好好的妹子怎么会突然大变样，“你不必同我说，我已经不想知道了，顾家能供得起母亲的奢侈的日子，方家是不能的，既然走到这一步，他们是一定得成亲，以后母亲所承受的苦楚，也是她求仁得仁求来的。” “四妹，别再说银子和地位不如真情重要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倘若方展是个上进的，母亲又有些手段，方家未必就不能富庶起来，毕竟他们有才华，方家也有底蕴。” “然而他们两个……” 顾瑞不看好般摇头，“我是不会随着娘亲去方家生活的，若是求得父亲的原谅，是最好的事，若是不能，我赔了父亲一双眸子后，便会离开京城，再也不会踏足有娘亲在的地方。” “也许下辈子我会因为不孝而入地狱受尽折磨，我不想活着的时候被娘亲再牵连进各种麻烦尴尬之中去。” “做人子女当为父母考虑，所以我没有全力阻止母亲再嫁方展。”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以后她有麻烦也别牵连到我身上。” 顾瑞缓缓起身，将披在身上的披风解开盖住顾璐，“方展多情而软弱，面对重压很难坚持，当年他为了爵位而放弃母亲而另娶，以后难免也会为什么事而再次抛弃已经无依无靠的母亲。” “我知晓你看不上父亲，可是父亲从未做过任何突破自己底线的事，哪怕耍赖打滚，哪怕被大伯父罚跪祠堂，他依然会坚持下去。” “就冲这一点，父亲就比方展更似个男人！” 顾瑞这段日子也不是白过的，一直在反思，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也更能看懂人性，“四妹总是认为我该同三哥比，只要我肯努力，有你的先机辅佐，一定能碾压三哥……” “可你始终不明白，天才和庸才的区别，天才就是不管多困难，他依然能抓住机会绽放出光彩，越是艰难，他越是成功。” “四妹，承认三哥是天才并不是太难，而且三哥从来就没想过踩着我们上位，否则在顾家早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顾瑞眼里闪过佩服，缓缓说道：“三哥的格局很大，从不在顾家继承权之争，真正做到了不卑不亢，志在天下！” “当初若是李姨娘想争的话，哪有母亲稳坐这么多年的夫人之位？” “说句戳心窝的话，你所看重的，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顾瑞抬手摸了摸顾璐的额头，“你仔细想一想吧，即便以后你继续跟着母亲，也要多个心眼儿，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纵容的母亲事事依赖你，一旦不让她满意，她又闹出寻死觅活这出戏。” 顾璐睁着迷茫的眸子，裹紧身上的披风，“哥，你要离开吗？” 顾瑞点点头，“现在我不好去打扰父亲准备殿试，等到父亲出门寻大夫，我是一定要跟随左右的，以报答父亲多年的养育之恩。” 顾璐：“……” 顾瑞离开了，一如来时突然，翌日一早，顾瑞的屋子已经空无一人，留下了顾璐给他的几百两银子。 他除了一身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带走。 顾璐站在空荡荡的屋子，痛苦的合眼，却也明白即便自己勉强留住四哥，也是留住了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罢了。 还不如……放四哥去做真正想做的事。 她期望四哥能达成所愿，重新被顾四爷召回顾氏。 由此她同顾瑞牵扯越少，越能帮助四哥达成目的。 不过顾璐还是把四哥离去的事告诉了汪氏。 “这个不孝子，我就知道他还是贪恋顾家荣华富贵！” 汪氏狠狠说道，眼泪滚滚，“我做错了什么？连儿子都抛下我了？” 第六百九十章 豁达 顾璐已无话安慰汪氏，听着她哭，听任她闹，直到门口仆从传话说，“方先生到了。” 汪氏这才渐渐止住了泪珠儿。 她今日穿上了一件高领的衣裙，足以掩盖住脖颈上尚未痊愈的伤痕。 “璐姐儿……” “我去账房看看，理一理账本，您有吩咐尽管吩咐下去。” 汪氏眸子湿露露的，咬着嘴唇道：“我昨日说的话，大多都是气话，璐姐儿不必放在心上，是我糊涂了才会说那样的话……” 她握住顾璐的手臂，“是娘的错，璐姐儿原谅娘，好不好？” 顾璐道：“我没有怪过您，不过您也别怪哥哥了，他到底有自己的想法，同我不一样的。” 汪氏道：“我只是担心他而已，哪会真生他的气？你们是我唯一的儿女了，没了你们，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顾璐看了一眼门口，“一会儿方世伯就到了，娘先去洗把脸吧。” 汪氏立刻松开顾璐，招呼下人准备清水，顾璐无力般牵起嘴角，转身出门。 “璐姐儿……” 方展见到从远处走过来的顾璐，温柔喊道：“我给你带了……” 顾璐仿佛没听见一般，拐进一旁的小路，方展愣了片刻，不解前几日还同自己颇为亲近的顾璐，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疏远了？ 也许是没见到他吧。 顾璐走上小路，面色有几分凄然，到底方展不是自己的父亲，哪怕她把方展当父亲看待，都会引起一些闲言碎语。 连她生母都会嫉妒！ 见到汪氏后，方展把方才遇见顾璐的事当做笑话随意说给汪氏听。 汪氏笑容有几分勉强，一寸寸捏紧帕子，“璐姐儿到底是孩子，性情不定，指不定又想到了什么，这才没同师兄碰面。” 方展笑容温柔，”也是，女孩子总有一些心事的。” 随即方展便同汪氏谈论起画作来，颇为遗憾说道：“原本我还想再为璐姐儿画上一副的。” “师兄，璐姐儿是年轻小姐，我得为她考虑一二，她将来还要嫁人的。” “这是艺术，怎能同那些人物画相提并论，师妹太俗气了。” 方展并不赞同，而且他所画出的画作同绘画青楼名妓的画作有明显的不同。 他是高雅的，而那些不过都是低俗勾引男人的玩应儿。 汪氏连忙捧着方展说话，倒也不再让方展嫌弃。 ***** 顾家，顾瑶端着汤药走进书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燃烧纸张的味道。 “您又烧书了？” 顾四爷端坐在椅子上，之风蹲在炭火盆旁，拿着木棍挑亮火苗，促使尚未完全燃烧的卷轴燃烧。 “烧书？爷以前倒是做过，不过烧了几本而已，就让你祖父追着爷揍了半个时辰，后来你祖父过世，爷被大哥逼得不耐烦，又烧了几本，然后……” 顾四爷摸着下颚追忆，“大哥把爷按在祠堂跪了三天，并逼着爷指天发誓，再也不烧毁任何书册。” “他们都说，爷可以不读书，但是要珍惜每一本书！” 难怪这么多人溺爱顾四爷，他还没完全长歪，在关键的时刻，祖父和大伯父还是满靠谱的。 起码严厉警告顾四爷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顾瑶把汤碗递给顾四爷，盯着他苦着一张脸把汤药喝干净。 她随手打开门窗，拿着扇子煽动，尽快驱散烟尘味道。 “您方才在烧什么东西？” 顾四爷咳嗽了几声，“一个破烂画作罢了。” 之风悄悄抬起眼儿，无声道，顾璐。 顾瑶秒懂，当日在贡院门口，他们之所以很轻易被骗到僻静的地方，就是因为以顾璐模特的画作。 顾四爷还惦记着这事。 他想来是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方展的画作都买了回来，一把火烧个干净。 以艺术的角度，顾四爷这明显是太过愚昧封建了，不懂得艺术的美。 不过站在一个父辈的身份，顾瑶又觉得顾四这么做是没错的。 毕竟也不是没有小姐的人物画，不过大多是收藏在家里，根本不会轻易给人看。 只有风尘女子的人物画才展示给众人看，任由文人书生们评说。 顾四爷做这些事情，显然不想让任何知晓，顾瑶装作不知，“您既然不喜欢，就别再耗费银子买一些不知名的破画家的画作了。” 破画家显然取悦了顾四爷，只见他嘴角扬起，“卖画的人非要找上爷，爷看他可怜这才勉强买下的。” 顾瑶心说，装，继续装！ 这几幅画作，顾四爷没花个千八百两银子根本买不下来，还不能自己出面。 难怪昨日姜五爷鬼鬼祟祟带了一个神秘的包裹来看望他。 其实父亲所交的人也不是没有义气的，起码在他入狱时，会带着礼物去看望，受伤后，也会登门慰问。 时不时还会出面帮他办一些事。 酒肉朋友也是值得交往的。 “方才陆侯爷传了消息过来，皇上知晓您情况特殊，特许您带着一名书童参加殿试。” 顾瑶目光扫过之风。 “六小姐……”之风声音都颤抖了几分，双腿有点打颤，“奴才怕是伺候不了四爷。” 殿试啊，那么多贡生，又有皇上坐镇，之风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呼吸困难。 顾四爷抬起一脚揣在之风的屁股上，“没出息的东西，参加殿试的人是爷，你就是在旁边伺候罢了，看把你吓的。” “爹真要去殿试？到时怕是少不了……议论。” 顾瑶有几分担忧。 顾四爷骄傲般扬起下颚，缠在眼上的黑布依然存在，“爷怕啥？爷就是让大臣和皇上，以及贡生们看清楚，爷吃了多少的苦！没准皇上看在爷的功劳上，还能把爷的名次提前几位。” “瑶瑶，受了罪吃了苦，就要让人知道，把委屈藏在心里，嘴上说着没事没事的人，不是傻逼，就是大傻逼！” 顾瑶：“……” “爷就算看不到，一样风光！爷就是要精神焕发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他们明白，这点事根本击不垮爷。” “爷照样享受荣华富贵，做着永乐侯！” “顺便警告那些看爷不顺眼的，往后爷出门，还是躲爷远点。” 第六百九十一章 炫女 正是由此自信，顾四爷才能坦然面对骤然失明的痛苦。 他才没有被磨难击垮。 不得不说，熊孩子身上还是有很多闪光点的。 顾瑶暗自赞叹，突然感到顾四爷神色不大对劲，他面向着自己，似笑非笑的。 “您想做什么？” 顾瑶本能感到危险，以前还能把握顾四爷的一些思绪，眼下却已是不管用了。 顾四爷思路天马行空，令人捉摸不定。 “顾瑾要也要参加殿试，对吧。” “嗯。” 顾瑶点头，不安越来越大。 顾四爷诡异笑道：“你五哥粗手粗脚的，一派兵家武将的做派，贸然闯入殿试，会吓到贡生们，何况他还要在神机营当差，不好轻易请假，对不对？” 这话也没太大毛病！ 顾四爷突然神色转为暗淡，摸了摸眼上的黑布，长吁短叹，自怨自怜起来，“若是爷眼睛是完好的，也不用旁人伺候着，可惜身边除了你们几个外，别人是依靠不上的……” 顾瑶还能说什么？ 只能躺平任由顾四爷欺负了，顾瑶无力挣扎，“您想让我女扮男装陪您去参加殿试？” 顾四爷抚掌笑道，“啊呀，果然瑶瑶聪明，爷竟然没有想到这招呢。” 顾瑶：“……” 我信你个鬼！ 顾四爷笑容灿烂，“爷眼睛不得用，无法书写卷子，不如瑶瑶也趁机代劳吧。” “……你当皇上和朝臣，以及贡生们看不到吗？明晃晃的作弊，总要有个交代吧。” 顾四爷把顾瑾给自己准备的文章交给顾瑶，身后的尾巴欢快的摇晃，“回去好好背诵，许是能用得上，爷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有些特殊优待啊，怎么能说是作弊嘛。” “爷可以把答案文章写到你手上，然后瑶瑶在誊写在卷子上，谁敢说爷是作弊的。” 顾瑶捧着试卷，艰难的开口：“您可真是天才啊。” 这种方法也想得出来？ 顾四爷得意洋洋道：“好好背题哦，这次爷的名次可全靠瑶瑶了。” 顾瑶：“……” 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很想打掉顾四爷一脸的得意臭屁！ 顾四爷仿佛感受到瑶瑶气愤，笑道：“瑶瑶啊，爷其实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 在他看出顾瑶是个绝色美人时，他就一直很想着炫耀自己的女儿。 暗搓搓想了很久。 以前让顾四爷得意的事没有几件，顾瑾和顾瑶就是他最因为为傲的事了。 顾瑾走文人路数，严谨刚正，他有心炫耀儿子也不能太过分。 “你现在已经同陆侯爷定亲了，即便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你。” “爷有一个相貌好，学问好，性情好，而且嫁得好的女儿，不让他们看看，还以为爷的女儿只能是……” 顾四爷面色有一瞬阴郁，摆手道：“你也不必女扮男装了，对爷尽孝，不分儿女。” 原来顾四爷是隐藏得很深的炫子炫女狂魔吗？ 若是顾四爷长在现代，朋友圈中怕都是炫耀的截图吧。 顾瑶沉思片刻，点头道：“我只能帮您润色试卷，绝不可能代替你答卷的。” 顾四爷面色僵了僵，随即摇头道：“随便啦，横竖爷怎么都不会落榜。” 最重要是炫耀他出色的瑶瑶！ 他的女儿可不是退亲后无人问津的可怜姑娘，而是多位重臣权贵上门提亲的香饽饽，所嫁之人又是冠绝当世的陆铮！ 不在集中了全天下焦点的殿试炫耀，难道只能暗暗窃喜吗？ 那显然不是他顾四爷的作风。 顾瑶任命拿着文章回去背诵，她高考时都没这么用功过，古代八股文太特么的难背了。 顾瑾在旁边暗暗偷笑，顾瑶眼睛熬得红红，“别以为我看不到三哥在笑！” 顾瑾一本正经说道，“我没有笑你，而是赞叹父亲太聪明了。” “偷懒耍滑的聪明吗？” 顾瑶听说顾四爷由着娘亲陪着在逛后院花园，一会儿还要去听戏曲。 失明后并不耽搁顾四爷享受。 因为他受过伤，顾家上下谁不纵着他，因此顾四爷即便把顾家棚顶掀了，也有一堆人拍手叫着，掀得好。 顾瑾淡淡说道：“父亲本性是个豁达的人，旁人遭遇这么大的变故，未必有他这份心态。若是我……只怕也得消沉一段时日，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顾瑶放下试卷，揉了揉额头，这一点她也承认，将放得温热的补品分了一大半给顾瑾，“你在锦衣卫牢房也吃了一些苦，好好补一补，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不顾身子，没有健康的身体，再有气魄和志向都没用。” “嗯。” 顾瑾也没客气，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吃着，顾瑶可没顾瑾这么讲究，几口把自己那份吃干净，继续背诵文章。 她是被顾四爷害苦了。 以前给顾四爷留的作业，全成了她的。 她既然答应帮顾四爷润色文章，总要有个好一点的成绩，这事关学霸的尊严！ 不如顾瑾底子，她只能后天努力了。 顾瑾眼见着她摩拳擦掌，轻笑道：“别光顾着说我，小妹也要仔细身子，女孩子更为娇嫩。” “嗯嗯嗯。” 顾瑶随意应付，拿出前世高考的架势，她的时间不多了。 两日转瞬而过，顾瑶也只能囫囵炖枣般记得大概，顾瑾说道：“只要陛下点我为状元，父亲的名次不会太差，小妹放松一些，你这几日绷得如同弓弦一般。” 顾瑶整理身上素色的衣裙，素雅的妆容没有往日明艳，却有清水琢芙蓉的清新出尘。 顾四爷是看不到，否则一定让顾瑶重新换上最最华丽的衣裙，带上名贵的首饰。 过来送顾四爷和顾瑶去殿试的顾家人，都有被顾瑶再次惊艳的感觉。 顾清虽然觉得幼弟过于胡闹，可幼弟伤者眼睛，总不能让他再伤心了，也就默许了顾瑶随行。 “她……”顾清叹了一口气，“对贡生们是个不小的考验呢。” 顾四爷不屑道：“考试时，还被美色所迷惑的人不值得陛下重用，爷这是帮陛下测试贡生们的人品。” 顾清：“……你总是满嘴的歪理。” 第六百九十二章 殿试（一） 隆庆帝高坐龙椅上，大臣勋贵分列两侧。 为表慎重，隆庆帝把殿试的地方设在文华殿。 贡生们进入皇宫之前，自然要进行更为严格的搜身检查。 上次贡院爆炸案余波还未散去，皇宫门口的检查更为严格。 不过无论是检查的差役侍卫，还是等候检查的贡生，此时都有几分神色恍惚。 因为顾四爷领着顾瑶出现了。 永乐侯因为爆炸而失明的消息不少人都是清楚的。 他来参加殿试已经很让人意外。 更为意外是扶着永乐侯下了马车的清丽绝俗的少女。 她笑盈盈的，眸子明亮而沉稳，气质比颜色更胜一筹。 堪称人间绝色。 即便贡生们中有年岁较大的人也多看了顾瑶两眼。 这等美人，可不是时常能见到的。 尤其是她还是冠世侯为过门的夫人，陛下都赏赐了佳儿佳妇的人。 陆铮对顾四爷领着顾瑶一起赴考，颇为无奈，可他又没有办法阻止。 虽然顾瑶嘴上不说，可在她心里总觉得亏欠了顾四爷，不让顾瑶为顾四爷做点事儿，她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顾四爷宛若得胜的将军，骄傲得不行。 看吧，都看好了，顾瑶是他的女儿。 而顾瑶早已习惯众人的侧目，落落大方，温婉含笑。 顾四爷走到宫门口，扬起自己的脸庞，“爷还需要检查么？” 侍卫看了一眼陆侯爷，躬身道：“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侯爷别让下官为难。” 看来顾四爷刷脸失败了。 顾瑶暗笑一声。 不过并未影响顾四爷的好心情，侍卫们果然是做做样子，顾四爷很快通过检查。 “爷的女儿……” 顾四爷显然不会让侍卫碰顾瑶一根汗毛，陆铮走出来，说道：“有尚宫为顾小姐检查。” 语气里满是无奈。 顾四爷嘿嘿一笑，“爷这还不是为了陆侯爷嘛，你生气了？” 陆铮心说，自己哪敢生岳父泰山的气，摇头道：“不过是麻烦了一点罢了，总是瑶瑶对您的一份孝心。” 有了婚约后，陆铮也不怕隆庆帝把过多的目光集中在顾瑶身上了。 严格说起来，父亲镇国公到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做了一件好事。 尚宫对顾瑶的检查也很简单，连多碰顾小姐身体一次都不敢。 没见陆侯爷在一旁盯着？ 顾四爷道：“瑶瑶，陆侯爷，扶着爷去考场。” 他此时的气场足有两米八。 顾瑶和陆铮相视无奈浅笑，一左一右陪着顾四爷前行。 顾四爷把一众今科状元的大热甩在身后，就算是本科领袖顾瑾都没他风光。 “永乐侯不是状元，胜似状元啊。” 人群中有人感叹一句，贡生大多点头，“状元大热是永乐侯儿子，冠世侯是他未来女婿，又有绝色孝顺的女儿，永乐侯……纵然失明，也无需任何同情，反而比我等过得自在。” 重要还有圣宠。 除了永乐侯敢带着女儿一起奔赴考场外，换个人，隆庆帝能直接夺其功名。 比不了三个字深深镌刻在每个人心头。 不仅贡生们有此念头，见到永乐侯被顾瑶和陆铮簇拥走进文华殿后，满朝勋贵重臣心头都不由的涌起一股的羡慕嫉妒。 贡生是按照批次一起进入文华殿的，可在贡生中，所有人只会注意顾四爷。 当然少不了顾瑶。 隆庆帝彻底绝了对顾瑶的念想之后，看她目光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顾四爷高昂着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众人总觉得顾四爷的脑袋比没有失明时扬得更高。 甚至毫不忌讳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隆庆帝却在见到顾四爷时，有几分愧疚，伤的那么重，他还用顾四爷做了诱饵，虽然收获很大，但是面对坦率的顾湛时，隆庆帝难免多了怜惜和维护。 贡生们齐齐向隆庆帝下跪叩首。 顾瑶跪在顾四爷身边，她脑袋放得很低，面皮没有顾四爷厚啊。 隆庆帝向身边的太监微微点头，太监操着奸细的嗓音诵读圣旨，严明考场纪律，给予在贡院爆炸死伤举人补偿，也说明这次科举所有贡生在实授官职时，都会得到一定的有待。 有缺先补，并且提升半格官职。 这意味着本科进士起码比前辈们少走了三年的道路，更容易得到晋升。 贡生们感激涕零，万岁万岁喊得震天响。 顾四爷在琢磨，没准他还能混个七品官当当？ 算了，还是做他的永乐侯吧。 管理民生，审讯案子多累啊。 “平身。”隆庆帝自然也是满意贡生们的表现，微微抬起手臂，“众考生落座，准备殿试。” 陆铮轻声吩咐小太监几句，小太监悄悄端着一个椅子送到顾四爷面前。 顾瑶坐在摆放好的书案后，顾四爷只能坐在一旁，“有没有垫子？” 小太监：“……” 顾清低头好似不认识犯蠢的幼弟。 隆庆帝嘴角微微勾，点头道：“朕知晓永乐侯于社稷有功，恩准赐其软垫。” 小太监连忙又取了厚厚的垫子，顾四爷拱手向陛下道谢，光明正大坐了上去。 “瑶瑶，一会爷在你手上写字，你帮爷誊抄在卷子上。” 众人；“……” 已经不想理会他了。 反正这次人人都能中进士，又有特殊的优待，即便是最正直的御史也不会在此时找圣宠最盛的永乐侯麻烦。 没听隆庆帝说永乐侯有功于社稷吗？ 隆庆帝亲自说出早已拟定好的考题，又有太监高声诵读三遍。 顾瑶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三哥，以后押题就找三哥！ 同她背诵过的文章有五成的相似。 顾瑶怕打扰旁人思路，压低声音道：“父亲听明白了？” 顾四爷点头道：“把手伸出来吧。” 他的食指在顾瑶手心上比比划划，顾瑶感觉到他写的字后，嘴角有点抽。 不过顾瑶研磨后，先在草稿上写了一遍，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读给顾四爷听，省得旁人挑刺。 顾四爷点头道：“就是这样的，爷就是想这么写，瑶瑶可以直接写在卷子上了。” 顾瑶：“……” 再次败在顾四爷的厚脸皮之下。 第六百九十三章 殿试（二） 顾四爷一本正经，好似对文章颇为不满意。 仿佛他自己去誊写，一定比顾瑶写得更好。 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即便早有准备的隆庆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顾四爷是不愿意背书，不意味着他记忆很差，在关键时刻他还是能靠得住的。 顾瑶只是念了一遍，他遍记得七七八八，何况这道题目本就是他读过的，因此顾四爷更有信心了。 此时他反而希望有人跳出来反对自己，然后自己再狠狠秀一把才学，没准除了炫耀女儿外，还能给自己赚一个才子的名儿。 可惜御史们吃过顾四爷几次亏，已经轻易不愿意招惹这尊不按常理出牌，胡说胡有理的永乐侯。 尤其是顾瑶同陆铮定亲后，御史更是绕着顾四爷走。 这位可是陆侯爷的岳父泰山，据说镇国公对亲家永乐侯颇为满意。 虽然御史们也不清楚文武双全的镇国公到底满意顾四爷哪里。 但是朝野上下公认，顾四爷是得罪不起的。 隆庆帝从龙椅上起身，佯装随意一般在一众埋头答题的贡生们中间穿行，时而停下，时而皱眉。 此举引得心里状态不大稳定且紧张的考生写错了不少的字。 隆庆帝默默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走到顾瑾身后，一行行极为出众的字迹映入眼帘，隆庆帝是个爱书画的人，鉴赏书画的能力很强。 他喜欢顾瑾内敛又不失锋芒的字体，一看便知是经过苦练而成。 文章更是行云流水，果断干脆，契合隆庆帝有心革新，又求稳的复杂思绪。 状元之才！ 果然是状元之才！ 隆庆帝没有看其他才子的试卷，在心里已把状元的桂冠挂在顾瑾头上去了。 顾湛那样的人竟然养出顾瑾，真是……气死多少读书人呐。 要知道不少书香门第之家倾其所有都未必能培养出一个顾瑾。 隆庆帝听说顾四爷不怎么管儿女的。 不过这时候，顾四爷到是跑到他面前又是炫耀天赋惊人的儿子，又是炫耀绝色明艳的女儿了。 若是让顾湛管儿女，怕是这两块璞玉都得被他给糟蹋了。 一个没皮没脸的顾湛让隆庆帝觉得新奇，再多出几个的话……他纵然是皇帝也承受不住。 不过隆庆帝思索自己该把哪位皇子公主叫过来呢？ 同顾瑾顾瑶比一比？ 越想隆庆帝越是郁闷，六公主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但就容貌上……他是分不清美丑的，可顾瑶能让他铭记，这一点六公主做不到。 这么推测六公主怕是比不过顾瑶。 而隆庆帝有心册立的太子人选，算了，同臣子比，太跌份！ 比不过更跌份！ 突然隆庆帝对身边的太监耳语几句，太监颠颠跑到陆铮身边，传达陛下口谕。 陆铮快步走到隆庆帝身边，“陛下……” 隆庆帝得意拍了拍陆铮的肩膀，还好他有陆铮撑场面，不至于被顾湛完全比下去。 “你随着朕一起看看贡生们的试卷。” “遵旨。” 陆铮先看了顾瑾的试卷，无论隆庆帝在不在顾瑾身后，顾瑾的字迹就没见任何波动，这份沉稳，陆铮也是在宫中锻炼了两三年后才有的。 许是顾瑾的天分比他还要好。 陆铮眸子明亮，再次有棋逢对手的酣畅感觉，顾瑾的志向可不是成为一人之下的臣子！ 此时只有他一人清楚顾瑾，这种感觉居然不坏。 陆铮自己因为身份所限，无法似顾瑾一般，不过顾瑾若是能做到，他还是很欣慰的。 隆庆帝亲近低声问道：“铮儿看他的文章如何？” 他不言而喻指得就是顾瑾。 陆铮同样低声道：“他即将是臣的大舅子，此时臣不便多说，不过陛下问臣，臣只有一句话，状元之才舍他其谁？！” 周围的贡生再次写错了几个字。 隆庆帝再次欣慰拍拍陆铮的肩膀，笑容多了几分。 “比你如何？” “他比不上臣！” “好！” 隆庆帝的这声好字声音嘹亮，越发欣赏陆铮，可惜他竟然不是皇子！ 陆恒那个死心眼何时能想明白？ 铮儿是不可能永远留在陆家的。 一旁的皇子们齐齐叹了一口气，若是私生子有这待遇，他们宁可舍了皇子身份托生在镇国公夫人肚子里了。 兜兜转转，隆庆帝带着陆铮最终走到顾四爷身边。 嗯？ 顾四爷正在品尝宫里专门为贡生们准备的点心！ 隆庆帝嘴角再次不自觉的抽了抽。 顾四爷靠在软枕上，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点心，若不是他还记得在考试，没准二郎腿就翘起来了。 而顾瑶在书案后奋笔疾书，珍珠白的肌肤上已有汗水，几缕碎发黏在脸上，为保持试卷整洁，她全神贯注，深怕错了一点，或是让汗水落在卷子上。 陆铮看着有几分心疼。 隆庆帝探头看着卷子，轻轻摇头，人无完人呐，顾瑶的字迹虽是整洁整齐，但字体可说不上多好。 往好了说也只能中规中矩来形容。 同顾瑾的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瑶以前一定在练字时偷懒了。 隆庆帝也听说顾瑶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平平，据说是随了顾湛的。 他的六公主都比顾瑶强一些。 不过隆庆帝见到认真答卷的顾瑶容貌后，对她在才艺上的平庸多了几分释然。 相貌倾国倾城，还需要什么才艺？ 倘若顾瑶才色双绝，他错失顾瑶后，即便是顾瑶被陆铮娶了回去，隆庆帝也难免会郁闷！ “顾湛，你挺悠闲啊。” “陛下……” 顾四爷无辜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臣看不到，只能让臣女代劳了。” 隆庆帝：“……” 何时失明已经成了偷懒的借口了？ “陛下，若是臣亲自答卷，写得一定比臣女好。” 顾四爷起身，陆铮搀扶了他一把，隆庆帝示意他同自己来，省得气坏了一众贡生。 陆铮虚扶顾四爷，他们走到一旁，不知顾四爷说了什么话，众人就见方才有几分恼怒的隆庆帝重现笑容。 有亲近顾清的同僚轻声道：“难怪顾大人宠爱幼弟，永乐侯果真是厉害。” 第六百九十四章 殿试（三） 顾清能说什么？ 他脸皮没幼弟厚，只能谦虚般连连拱手，说着一些场面话。 其实他可不是因为知道老四有今日才宠着的。 以前谁拿正眼看过老四？ 当着顾清的面不说，背地里不都嘲笑他宠出个纨绔子弟嘛。 现在老四风光了，改口最快就是这群墙头草们！ 哼，顾清傲娇得想到，六丫头说过一句话，昔日你对爱理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这话用在老四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然而顾清可不能学老四，无论心里如何鄙夷同僚，面上也会过得去。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朝廷上的常态。 一旦发起残酷的党争，只会两败具伤，得不偿失。 隆庆帝不可能陪着贡生们答完试卷，同顾湛说了几句话后，隆庆帝便带着重臣勋贵去御书房处置政务去了。 只留下本科的主考何大人。 没了隆庆帝，顾四爷更是肆无忌惮，越发悠闲。 气得顾瑶都想在顾四爷脸上画上一只蠢哈了。 顾瑶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试卷，毕竟科举考试同高考还是有区别的。 例如先帝等本朝皇帝的名讳都要避讳，不是多写一划，就得少写一笔，反正就不能写正确了。 这在考试前，顾瑶仔细了解过。 想取得好成绩，细节同样不可或缺。 “他们好似都交卷了，瑶瑶还没誊写完吗？” 顾四爷听到周围交卷的动静，不耐道：“你也太慢了，爷都饿了！” 饿了？！ 顾瑶阴恻恻说道：“您好意思说这话嘛？整盘点心都被吃了，方才皇上特意让御膳房送来的双皮奶也被您吃得干干净净。” 真正饿了一天的人是她！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你不是不喜欢双皮奶嘛。” 顾瑶：“……” 这是亲爹，还是个眼睛失明的熊孩子，不能同他一般计较。 能吃能睡总比他陷入阴郁落寞强。 顾瑶做足了心里建设，再次检查一遍试卷，才把试卷和草稿纸一起交上去。 她甩了甩酸胀的胳膊，毛笔字啊，哪怕有前身的基础，也不如钢笔字省力。 何况在她那个年代，连钢笔都很少用了，直接电脑打字，又快又节约时间。 顾瑶不是没感觉到隆庆帝对自己字体的失望。 若是有一台电脑，她能用打字速度吓死隆庆帝。 一群老古董们！ 顾瑶起身后，脑袋有几分眩晕，毕竟她也是伤势未曾痊愈，又一整天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顾四爷伸手去搀扶，比他更快是顾瑾抓住顾瑶的胳膊。 “没事吧？” “嗯。” 顾瑶轻轻摇头，语调轻快说道：“我是被爹气的，他在我身边吃了一整天的东西，却还嚷嚷着喊饿。” 顾四爷轻笑：“回去犒赏瑶瑶就是了，多大点事情啊。” 顾瑾却感到顾瑶身体虚弱，还想说什么，顾瑶紧紧握住顾瑾的手，轻轻摇头，别让爹担心了。 顾瑾默默叹了口气，顾瑶勉强站定后，即便脸颊苍白，依然同顾四爷斗嘴，父女两人从宫里一直吵到顾家。 顾瑾在一旁静静望着顾瑶时不时揉着太阳穴，这段日子最辛苦就是她了。 三兄妹中，若说对父亲最孝顺的人也是她。 而父亲能有今日，顾瑶功不可没。 回到顾家后，顾老夫人自然准备了丰盛的酒宴，其她人都看出顾瑶的疲倦，唯有失明的顾四爷看不出。 顾老夫人心疼顾瑶，频频给她夹菜，顾瑶已经成为实际上孙女辈分第一得意人。 李氏抿了小半杯美酒，有苦亦有几分甘甜。 往日顾珊定是要说些什么的，此时此刻她却默默用着饭菜。 至于溪姨娘……还没有她来此的资格。 只要李氏不发话，她很难从自己的院落出来！ 二太太几次想开口，都被李氏淡淡撇过来的目光吓住，就算是三小姐也变得沉默寡言。 如今李氏只要在外说上几句三小姐性情不定，言辞适当，她相中的婚事就得黄。 顾四爷端着酒杯自吹自擂，把自己说成天才，顺便也把瑶瑶赞了几句，不过更多还是他怎么厉害。 生养的儿女都是怎么出众！ 顾清等人很想砸酒杯，可老四……兄弟们对视一眼，算了，让他高兴高兴吧。 用过晚膳，顾四爷就带着李氏回房了。 夫妻两人少亲密，毕竟顾四爷憋了好几日，早就欲火旺盛，同李氏恩爱缠绵，倒也是为尽兴的。 相反顾瑶回去后，喝了李氏特意吩咐准备的补品，一头扎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一连三日，顾瑶都在调养补眠。 没人挑她没去给顾老夫人晨昏定请的错处。 李氏来看过她几次，叫醒她后，给她灌了不少的补药下去，再让顾瑶接着睡。 顾瑶年轻，调养个三日，她面庞红扑扑的，透着健康的光泽。 不过她又要忙起来了，等到殿试榜单公布，她还得陪着顾四爷去寻访名医。 她习惯提前做好计划，让陆铮帮忙打听神医的喜好和怪癖，走那条路途适合，顾四爷是个爱玩的，怎么也要选一个热闹繁华的路段。 否则顾瑶怕熊孩子又会闹腾。 别以为做了进士的顾四爷就不会折腾人！ 陆铮失笑反问：“瑶瑶这是孝顺父亲，还是提前预习怎么养儿子？” 顾瑶：“……” 再生一个顾四爷这样的儿子，顾瑶觉得自己得活活累死！ 方家，方展跪在方老太太面前，此时他面色苍白，“母亲，儿子非师妹不娶，求您成全儿子吧。” 方展已为娶汪氏跪了三天三夜。 他滴水未进，身体极是脆弱。 而方老太太手中的教子鞭都打折了两根，依然无法让方展改变主意。 “那个扫把星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为了她不顾一切？” 方老太太哭得眼睛红肿，声音沙哑，“你怎就认准一个嫁过人的扫把星，你看她离开顾家，顾四爷立刻一飞冲天，你再看看她娘，原本还颇有根基，现在汪家连在京城都待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离开。” “等汪家再崛起，还不知需要多久。” “这些话母亲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儿子只想同您说，汪家落魄，不关师妹的事，母亲若是心疼儿子，就答应吧。” 第六百九十五章 答应 方老太太显然不肯成全方展这番苦恋。 方展跪爬几步，靠近方老太太，低声说道： “何况儿子同师妹的亲事已经直达天听，一旦儿子违背陛下的意思，儿子已经承担不起陛下的怒火。” 方老太太闻言面色大变，多了几分迟疑，“陛下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算是圣谕，纵然你不娶汪氏，皇上应该也不会过于追究。” 毕竟现在方展一没有官职，二没爵位的，除了渐渐恢复几分才名外，不值得隆庆帝关注。 方展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满京城都知晓儿子同师妹的事儿，若儿子再次背信弃义，以后谁敢再同儿子相交？还不得被人笑死？” “倘若有嘴快的人说给陛下听，难免陛下狐会怪罪儿子，您不想见儿子一事无成吧。” “最重要是满京城都等着看儿子同师妹的热闹，笃定我们不得幸福快活，只有为娶了师妹，生活富足安宁，才能打破架在儿子身上的枷锁。” 方展缓缓说道：“璐姐儿也会同汪氏一起搬到过来，有她在，儿子就有了创作画作的灵感，何况璐姐儿是个懂事的，也会赚取银子，手下能人异士颇多，以后儿子有机会借助璐姐儿重新得到贵人的喜爱。” “只要儿子能恢复才名，重新赢回太后娘娘的欢喜，方家就没人再敢欺辱。对您孙子孙女也是颇有好处，他们现在一时想不通，等以后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方老太太显然已有了几分改变，问道：“到时候你别只顾着疼顾璐，而忽视你亲生的儿女！” “母亲，儿子是那么糊涂的人嘛。” “都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若是你对他们有一丝不好，别怪我把顾璐母女赶出去！” 方老太太拍着桌子说道：“汪氏既然能被顾家休了，我同样能休掉她。” 方展连连保证最疼亲生，方老太太这才让他起身，心疼道：“为了一个被休的女人，你跪了三天，哎，你爹若是还在，指定打折你的腿也不会让汪氏进门。” “我到底还是心软，让方家列祖列宗蒙羞，死后都无法见你父亲了。” “……母亲。” 方展揉着膝盖，轻声道：“顾璐到底是永乐侯的女儿，虽然被赶出顾家，血脉是无法完全斩断的，有她在，顾家再针对儿子也会多了几分顾虑。” “你……” “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当世谁看不出顾家正在显赫？” 方展眸子复杂，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他身上的清高少了许多，“老天不长眼，似顾湛那样不学无术的人都能出人头地，不过儿子也不是……母亲，有人已对儿子发出招揽，若是能让顾家难堪，儿子定然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方老太太眸子亮了，欣慰拍拍方展，“我只求在我闭上眼时，你能把泰安伯爵位重新拿回来，其余的……我管不了，随你去闹。” 总不会比眼下更差了。 方家现在存在的价值就是恶心永乐侯顾四爷。 这个认知令方展难堪。 但是方展也只能接受。 否则他会过得更为艰难。 离开方老太太后，方展立刻给汪氏写信，把这桩好消息告诉汪氏。 接到书信后的汪氏喜不自禁，落下喜悦欢喜的泪水。 她捧着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昏花了字迹，她终于等到了。 熬过多少年，她终于可以做师兄的新娘！ 多年的相思和苦恋最终修成正果。 她也不必再忍受旁人的奚落嘲笑，外人哪里知晓做师兄的妻子，比做顾湛的妻子幸福一万倍。 听到消息的顾璐走进来，汪氏宛若怀春的少女扑到顾璐面前，欢快说道：“师兄终于能娶我了，璐姐儿，我好开心啊。” 汪氏脸颊红润，容光焕发，比往日更显年轻几岁。 不过她以三十多岁的年纪摆出少女的姿态，依然显得很是违和。 顾璐笑容道：“方世伯果然是值得信任的，这一次他没有失信于娘亲。” 她扶着汪氏重新坐下，汪氏便显摆般把书信给顾璐看，顾璐看后，微微皱眉，“日子是不是定得太仓促了点？” 下小定和婚礼只隔了不到十日，一般遇见这样的状况，要不就是奉子成婚，要不就是为冲喜，横竖没太大的好事。 汪氏不赞同道：“你不知道我同师兄等这一日等了多久，不怕璐姐儿笑话，我宁愿明日就成亲。” 顾璐：“……” “璐姐儿先把陪嫁准备起来，这是我的大喜事，我又是再嫁之人，嫁妆最好多一些，以后我们母女在方家也有面子。” 汪氏提起诸多要求，顾璐默默听着，汪氏的嫁妆，顾璐准备了一些，但同汪氏所要求得有些许差距。 顾璐并不大信任方老太太，自然不会把全部身家都充作汪氏的嫁妆。 而且同顾瑞也劝她说凡事多留个心眼儿，顾璐此时有几分犹豫，“我同娘一起去方家，是不是不妥？” 汪氏道：“有何不妥？你同方小姐不是很好的朋友嘛，方老夫人对你也如同亲孙女，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孤单。” “而且你一个人在外居住，我也不放心，哪有小姐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的？以前还有瑞哥儿帮你一把，现在……” 汪氏提着帕子擦拭眼角，“你想让我担心死？璐姐儿若是怪我当初说的话，我……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顾璐泪水溢满眼眶，哽咽道：“娘，女儿怎会怪您，只是您以后别再说戳女儿心窝这些话了，毕竟女儿……” 她重活一世，真正为自己谋划了什么？ 全部在为母亲和哥哥付出。 倘若同母亲的情分淡了，顾璐宁可没有重生，也好过今生痛苦。 方家很快派媒人提亲，方老太太毫不掩饰挑剔的目光，把汪氏从头打量到脚底下，鄙夷得好似在说，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方展！ 顾璐一寸寸捏紧帕子，原本不想去方家的心反而坚决了几分，她若不去守着汪氏，母亲还不得被方家生吞活剥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区别 唯一让顾璐感到安心得是方世伯一如既往温柔，重视汪氏。 他频频暗示顾璐原谅无礼的方老太太。 顾璐本来觉得方世伯温柔，在端起茶盏后，突然想到了上一世。 那时候母亲还是顾四爷的夫人，顾老夫人同样对母亲诸多不满。 顾老夫人涵养远比方老太太要好，不过不满也很明显了，顾四爷却是耍赖般哄顾老夫人喜笑颜开，不再追究母亲。 虽然顾璐不认为母亲有错，可顾四爷……他也是维护母亲的吧。 同方世伯谁优谁劣？ 顾璐一时也想不明白，甚至不敢去想明白了。 “不知你们出多少的嫁妆？” 方老太太问出了最为关键且最在意的问题，只要嫁妆进了方家，她就有本事把汪氏的嫁妆变成方家自己的。 汪氏同方展两情惬意，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俗物，同师兄相处才是主要的。 顾璐只能开口，“俗礼讲究男一头，女一担，方老夫人的聘礼估摸着有三千两银子，我娘虽是再嫁之人，但我也不想让旁人小看了，娘亲的嫁妆有田产店铺，书画古玩，价值在一万两左右。” 一万两放在勋贵名门之家已经是一份数得上的嫁妆了。 方老太太并不太满意，“你也说她是再嫁之人，娘家又没在京城，这些年攒下的银子不都该做陪嫁？” “不是她同展儿着实分不开，我绝不会让儿子娶个被休掉的女人。” 汪氏打了个激灵，生怕婚事再出变故，出言道：“璐姐儿不懂事，年岁又小，不知如何操办婚事，您说多少聘礼适合？” 方展出言道：“母亲。” “你闭嘴！”方老夫人直接一句话就制止方展，“你难道不想婚礼风风光光的？我可不想被外人再说嘴了。” 方展尴尬挠头，端起茶盏继续品茶，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子。 顾璐眸子暗淡了几分。 方老太太说道：“璐姐儿将来也要在方家出嫁，你的嫁妆不如也先同你娘的一起搬过来，先冲冲门面，等你出嫁，自然会把这份嫁妆给你。” 她打量这座宅邸，不得不说顾璐眼光很好，此处宅邸少说也值个千八百两银子。 “你又不在住在此处了，要不把宅邸卖出去，要不记在你娘名下吧，你们是嫡亲的母女，何必区分得如此清楚？” 顾璐被这话气得胃疼，前世她没看出方老夫人是个贪财的，今生方展没了爵位后，方老夫人变得比三婶钱氏还市侩！ 汪氏在一旁连连点头，“您说得是。” 顾璐只能自己亲自上场同方老太太争论，经过多次的较量，双方总算商定出一个……都很不满意，都认为自己吃亏，且只能无奈接受的结果。 送走方老太太后，方展留了下来，对顾璐多加安慰，一个劲为方老太太的无礼道歉。 “她年岁大了，不懂我同师妹的情分，难免想得偏颇一些，璐姐儿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方展连道歉都是温柔，令人如沐春风，不忍责怪，“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娘的人并不坏，等我同师妹成亲后，璐姐儿时常陪伴在她身边，你们彼此了解后，定会相处得很融洽的。” “璐姐儿是个孝顺善良的好女孩，多让让她。” 顾璐的郁闷消散了几分，“我也不是计较银子嫁妆多少的，可方老夫人说话……方世伯同我娘情投意合，你们是为爱而成亲，何必在意这些俗物？” 方展淡笑道：“母亲也是为给我们撑起场面，毕竟有些事情也要做给外人看的。” “我一切都听师兄的。”汪氏赶忙说道：“身外俗物远没师兄要紧，能嫁给师兄，我付出再多也是心甘情愿。” “璐姐儿就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办吧，别让师兄为难，我还没进门就给她留个不好印象，何况我是同师兄一心一心过日子，我的就是师兄的。” 顾璐叹道：“我给娘准备嫁妆，您同方世伯说说话吧。” 等到顾璐走后，方展才问道：“她是不是生气了？” 汪氏笑道：“璐姐儿是有些在意银子，这点不似我，以后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方展笑了笑，温柔抱住汪氏，“我们总算能在一起了。” 汪氏羞答答点头。 明明是她促成的婚事，成全母亲的苦恋，顾璐却一点不觉得开心。 她好似带着沉重的锁链，保不准哪一日就把自己累死。 顾璐不由得回忆起在顾家的生活，虽然姐妹间有些矛盾，有顾老夫人在上面压着，很少有撕破脸的时候。 她唯一不对付就是顾珊。 不过若说她们争得你死我活倒也说不上，否则她重生回来就不会放过顾珊了。 其实顾家还是个很有规矩的人家，该是怎样的地位，区分的明明白白，即便是当时爱掐尖的顾瑶也没越过她们去。 ****** “侯爷，汪氏同方展已定亲了，婚期就安排在最近。” 陆铮射出手中的箭翎，淡淡说道：“八皇子的人是不是偷偷联系了方展？” “只是八皇子殿下的一个门人罢了。” “婚期定在何时？” “本月初十。” 陆铮微楞，嘴角玩味般勾起，再次从箭壶中拿出箭翎，再次命中把心。 随从似乎知晓了点什么，躬身退了下去。 自从贡院让顾小姐遇险之后，陆铮对顾瑶的任何事情都无比的上心。 翌日，隆庆帝翻阅何大人等主考共同拟定的头十名卷子。 顾瑾自然是众望所归的榜首。 江南解元陈闵之为榜眼。 而荣国公幼子竟然能冲进前十，让隆庆帝颇为意外。 看来每一个纨绔子弟都是潜力股，只要他们摒弃玩乐的心思，认真起来，成绩比中规中矩的读书人更好。 许是因为他们更聪明。 “顾湛的卷子在何处？”隆庆帝好奇的问道，“朕记得他的文章做得还好，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何大人呈上顾四爷的试卷，低声道：“奴才拟定永乐侯为二甲二十名。” 隆庆帝又仔细看了一遍试卷，“他儿子是状元，朕不好亏待了他，让他们父子名次差距太远，何况他是有功之臣，试卷也算中规中矩，朕钦点为二甲头名。” 第六百九十七章 名次 此话一出，就连何大人过于偏向顾四爷的人都感觉陛下过分了。 顾四爷当庭作弊也就算了。 二甲头名等同于本科第四名啊。 就算有顾瑾的加成，也难免读书人议论不公。 陆铮说道：“臣以为陛下的名次定得很适合，天下是陛下，为国选才，并非只注重文章，因才试用才是朝廷之福。” “永乐侯的文章也在水准之上，深入浅出虽不如旁得考生辞藻华丽，但是言之有物，深合陛下的心意。” 陆铮稍稍停顿，在他脸上绝对看不出任何的私心，好似他同永乐侯不是岳父和女婿的关系一般。 可谁人不知永乐侯如今最大的靠山就是冠世侯？！ 而陆铮对也顾四爷极是孝顺。 隆庆帝满意且欣慰频频点头，铮儿懂自己啊。 当一个偏心的帝王看好谁时，那人哪怕是恶贯满盈，帝王也能看到其身上的优点长处。 当然若是帝王不喜的人，那人就算是道德圣人，帝王一样把他赶出京城。 这就是权力集中在帝王一人手中的原因。 完全以帝王好恶为标准，臣子们能对帝王施加的影响很是有限。 “而且选进士为官也是为陛下效力，陛下更相信永乐侯，上次在贡院让永乐侯好悬丧命，随后永乐侯拖着病体，再次冒着生命危险，把天地盟反贼一窝端，如此功劳，还还不足以名列二甲第一么？” “我问一句，本科贡生中，谁人有永乐侯爷的功劳？” 何大人等人齐齐沉默了。 陆铮又道：“何况状元是永乐侯长子，若有谁不满，便是非议老祖宗传下来的孝道至上，陛下怜惜顾瑾才学，不忍本科状元名不正言顺，这才点顾瑾为状元。” “还要有人叽叽歪歪就怪自己没生养出有状元之才的儿子。” 隆庆帝抚掌大笑，“这话说得极是，养出个好儿子，做父亲面上也有光彩。” 他满是期许的望着陆铮，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何大人拱手道：“臣等愚钝，不知陛下深意，陛下点永乐侯为二甲头名，臣亦是赞同。” “不过，按照往年规矩，殿试之后就是庶吉士，永乐侯也会参加选拔吗？” 何大人委婉般建议，“奴才觉得还是早日医治好侯爷的眼伤要紧。” 二甲第一名，他们忍了。 若是让顾四爷混进翰林院，读书人非暴动不可，毕竟翰林院在读书人心中可是圣地。 在官员心中也有很高的地位，储相的摇篮嘛。 隆庆帝道：“他不会去考庶吉士，朕也没打算对他委以重任。” 何大人心说，您就是想让顾四爷承担责任，顾四爷还未必乐意呢。 有顾四爷在六部观风问政，呵呵，六部绝对热闹了。 何大人有几分头疼，决定到时候就让顾阁老去协调顾四爷同六部闹出的官司，他绝对不插手。 最难确定的顾四爷科举名次定后，其余卷子按照次序排列。 隆庆帝满意看着重新誊抄出来的名次，满意点头，这些都是人才，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朝廷栋梁。 也算是他留给太子的班底了。 他正准备让何大人在宫门口张贴皇榜时，陆铮再次上前几步，越过众人，直接走到隆庆帝身边。 也只有陆铮有这贴着隆庆帝说话的待遇。 陆铮小声了几句，隆庆帝眉头突然皱起，面色有几分阴沉。 何大人等大气都不敢出了。 他们纷纷猜测陆侯爷到底说了什么？ “这么久了，他们还不肯安分？” 隆庆帝到是多了八一八的心思，陆铮却说道：“倘若没人授意，他们不敢的。” 又不是傻瓜，频繁被顾四爷打脸很好吗？ 陆铮压低声音道：“永乐侯因为殿试耽搁治疗，他的眼伤最是受不得刺激……” “毒妇，小人！” 隆庆帝怒道：“就按照铮儿说得办！顺便让锦衣卫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害朕的永乐侯。” 陆铮拱手道：“臣遵旨。” 期望八皇子能把尾巴收拾干净……否则他在陛下心中的评价又要低上一分了。 连顾四爷这样的人都容不下，隆庆帝得怀疑他往日的宽和雍容是不是都是装出来。 这一份可不是单凭德妃和六公主在隆庆帝面前小心伺候就能弥补回来。 从御书房出来后，陆铮同何大人说暂时延缓放榜单，而且科举的名次是机密，不可泄露。 今日来向皇上成交榜单除了何大人外，只有两个副主考跟随，他们身上并未任何派系的痕迹。 好似也没听说他们暗中投靠哪位皇子。 其实他们不是八皇子的人就可以了。 有了陆铮和何大人的警告，副主考纷纷发誓不敢泄露半句。 何大人小心翼翼问道：“陆侯爷这是……” “有人给顾四叔难堪，爷就让他们更磕碜！” 何大人点头道，“就该如此。” 多余的话，他也无需多问，谁不知道陆铮现在憋着一肚子火气，只有不长眼睛的才往枪口上撞。 ***** 顾璐手忙脚乱为汪氏操持出嫁示意，亏着有上辈子的经历，否则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哪里懂得那些俗礼？ 为让汪氏有面子，顾璐已经拼劲全力了，但因为时间太过匆忙，难免有些不足。 汪氏是不管事的，每日不是给方展写一些婉约情诗，共同畅想美好的未来，就是提着毛笔画画。 俗物好似会沾染出尘的她一般。 顾璐本想让她多上心几分，见汪氏不解世事的模样，也只能作罢。 婚前，男女双方一般不会碰面，可他们两人多年苦恋修成正果，正是情浓之时，方展在天亮后就登门，很晚才会离开。 有时甚至就安置在厢房之中。 这处宅邸周围都有邻居，听说了此事后，纷纷鄙夷汪氏的人品，连带顾璐的名声都受了不小的影响。 在得知隔壁住着顾璐后，顾瑾很快就处理了自己这处私宅。 不过汪氏再嫁的消息还是传入了顾瑶的二中，“我不看好他们，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方展……看似长情，但婚后对汪氏会怎样，谁都说不好。” 第六百九十八章好意 李氏正在给顾四爷做袜子，闻言抬头含笑看了顾瑶一眼。 她把绣花针放在鬓角抿了抿，轻笑道：“你不紧张四爷的殿试成绩了？” 刚考完那会儿，顾瑶每日都紧张兮兮的，非说这事关什么尊严！ 听着隔壁院落传来的丝竹以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顾瑶颇为无奈，顾四爷又去听曲了，这次还请了姜五爷等人。 顾家好就好肉的招待着，生怕惹顾四爷不快。 现在顾家上下都把顾四爷当做祖宗一般供起来了。 顾瑶托着下颚，她能说刚刚接到陆铮的消息，顾四爷的名次，她已经知道了。 结果处于意料的好。 不过她现在不想说，省得顾四爷越发得意。 虽然公布科举名次后，顾四爷也会得意，不过她起码最近几日耳根子能清净一点。 “娘看好他们的婚事？”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李氏反问，笑呵呵说道：“在汪氏离开顾家后，她是幸福还是落魄都同我无关的。” “不对，她若是过得好，少不了在父亲面前炫耀！” “瑶瑶，她就是想炫耀也得有炫耀的资本呀。” 李氏咬掉丝线，轻笑道：“方展同四爷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以后方展甚至连四爷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你让汪氏拿什么炫耀？” “银子？” “地位？” “权势？” “还是家族底蕴？” 一连串的问题让顾瑶敲了敲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同熊孩子相处久了，自己也变笨了？ “你不是变蠢了，恰恰相反，瑶瑶是太关心四爷。” 李氏不紧不慢说道：“不是有句话说是关心则乱，瑶瑶太怕四爷受伤。” 顾瑶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李氏叹道：“你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砍儿，依然责怪自己没照看好四爷。” “娘……” “只有四爷完全恢复光明，瑶瑶才能放下一切。” 李氏眼底深处有几分心疼，如何开解都是徒劳的。 索性她顺着顾瑶感兴趣的话说，“方家老太太也不如你祖母，虽然你祖母偏心，可在大体上还过得去，不会算计儿媳妇的嫁妆，正因为她偏心你爹，咱们的日子才更为舒坦。” 顾瑶默默点头。 李氏道：“你方才说得不到的永远不知珍惜，还有一句话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以后汪氏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了，夫妻之间的感情……远没日常重要。” “娘，听说顾瑞离开顾璐，搬出去了，这几日每天都能在咱们府门口看到他，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每日送一些吃食。” 顾瑶瞄着李氏的脸色，“父亲好似也听说了，只是没有多说什么。三哥去见了他一面，不让他送了，可他依然不肯听，听三哥说他现在以给人抄写书卷赚钱，还……还会去外面找一些零散的活计。” 李氏眸子深邃，静静听着。 顾瑶道：“若是父亲让他回来，娘会伤心吗？” “到底是四爷的骨肉，我能容忍顾珊，也不会把顾瑞拒之门外。” 李氏抬手戳了戳顾瑶的脸颊，“傻丫头，竟操一些没用的心儿，我的心眼儿没那么小，四爷留下顾瑞，我便把他当做继子看待，若是……我也不会为了贤惠的名声去劝四爷。” “四爷同汪氏闹成这样，最可怜就是顾瑞了，他一半的人生被汪氏毁了，另外一半被顾璐耽搁。” 李氏说道：“顾家上下养了不少的族人，还缺顾瑞一个？而且你三哥的志向可不在你爹的爵位上，慢说四爷的爵位不是世袭的，就算是世袭的，你三哥未必就看得上。” “养着顾瑞，也能为你三哥赢得一些好名声，我连溪姨娘都忍了，还怕一个继子？” “何况我早就说过了，差距太大，连嫉妒的心思都不会有，经过这番磨砺，顾瑞也该明白些道理，安分些还好，若是……到时也怪不得我心狠。” 顾瑶闷闷说道：“我可不如您想得开，即便事实就是如此，还是难受。” “所以陆侯爷不能犯错啊。”李氏轻笑道：“我的女儿比我幸运，遇见了风华正茂的陆侯爷，你们在最恰当的时候相遇。” 不过，若是她同四爷相逢时，四爷尚未娶亲，她也嫁不进顾家来。 一饮一啄，上苍都安排好的。 顾瑶不会受自己这份气！ 比她过得好，这些年她的谋算也不算白费了。 ***** “又是顾瑞送来的？” 顾四爷品出喝得茶叶同往日不同，皱眉问道：“爷不是让瑾哥儿告诉他，不用乱花钱了？他送的茶叶，爷并不喜欢。” 顾瑶回道：“三哥说了，但也得他能听进去。” 顾四爷手指拨弄着茶杯盖，“罢了，暂且再看看吧。” 若是顾瑞果真同顾璐断了关系，到是可以关照他一二。 “我方才可听姜五叔说了，您让他安排人帮他找个轻松的抄书活儿，甚至还让姜五叔帮忙给他找个西席的活儿。” 顾四爷脸上浮现一抹尴尬，撂下茶盏道：“你听错了！” “您就嘴硬吧，是谁说做好事就要让人知晓的？您对外人能做到，偏偏对您的儿女处处瞒着，任由他们误会你。” 顾璐指了指炭火盆，“方才您又烧了不少方展最近做画的画作，您算算光这个月您为买他的画出了多少银子？” “现在外面都说方展的画有价无市，值很多银子，其实他的画真有那么好？是您把他的名声抬起来的，拿银子把他的画砸成了大家。” 顾四爷：“……” 提起此事，他就郁闷，可他能怎么办？任由人赏玩方展的人物画？ 那上面可是画得顾璐！ 顾瑶说道：“咱们虽然不差银子，但总不能只靠买画解决问题，捧火了方展，您也不好受。” 顾四爷默默点头。 “此事交给我来处理，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顾瑶为让顾四爷心情好一点，问道：“方才三婶还打发人过来……她想问一问，七妹妹同姜公子的婚事，您同姜五叔提了没？” 顾四爷道：“爷的侄女，姜老五还敢嫌弃？不是爷吹求，爷刚开口，他立刻就同意了，还说他的儿子，随便七丫头挑呢。”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主意 这是不是吹牛？ 算了，就让熊孩子高兴一会儿吧。 顾瑶发觉自己对顾四爷越来越宽容了。 也许他也琢磨过味儿来，仗着自己眼睛不好，把顾瑶指使得团团转悠，往日不好说得要求，如今随口就来。 顾四爷觉得自己除了看不到之外，比往日还要享受呢。 换做以往，瑶瑶早就教训他了。 不过，他还是好起来为好，昨儿李氏就层担忧过瑶瑶，他明明已经很开朗活泼了，偏就瑶瑶心事重。 顾四爷心头难得酸涩，好似吃了柠檬一般。 “过几日张贴本科进士榜单，爷让姜老五把姜祁带过来，爷都看好的后生，品行上是不差的。” 顾四爷略略沉吟，“顾家也不是用女孩子换富贵的，没那么多死板的规矩，你领着七丫头去见见姜祁，若是双方都有心，这门婚事就成了。” “倘若七丫头嫌弃他沉闷老实，再给七丫头找适合的。” “横竖现在只有咱们顾家挑别人的份，七丫头纵然不是你亲妹也是你堂妹，谁人不想同陆侯爷攀上关系？” 顾四爷面容多出几分严肃，沉吟片刻，说道：“最近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风声，皇上有意把陆侯爷记在……宫妃名下去。” “您也听说了？”顾瑶没想到顾四爷还会关心这些事情。 “瑶瑶以为爷只会吃喝玩乐吗？”顾四爷精准敲了顾瑶额头，一本正经道：“事关爷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爷怎能不在意？姜老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镇国公同皇上之间的一问一答都似模似样。” “您在意陆侯爷的身份？” “爷是不想他成为皇子的，瑶瑶，皇子啊，远没有现在陆侯爷自由，有太多的逼不得已，有许多的不得不为之。” 顾四爷冷哼道：“你看你大伯父就知道了，好些事并非出自他本意，可为了大局，为了什么的，以前还总是让爷委屈呢，大臣尚且如此，皇子就更该考虑大局。” “何况……” 顾四爷声音低沉，“爷是觉得陆侯爷去做皇子，对镇国公打击绝对不小，镇国公为他同样付出良多，对他的疼爱培养绝不比皇上少上一分，甚至要更多。他舍弃镇国公，挺没良心的。” 顾瑶震惊望着顾四爷，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的下巴掉了无数次。 “其实陆侯爷有今日特殊的地位，就因为他不是皇子，陛下……总是看着得不到的儿子好。” 顾四爷按了按额头： “都说儿子是自己的好，皇上许是站得太高，考虑得太多，反倒认为陆侯爷好。其实几个现在冒头的皇子，论才学，论气魄，论野心，比陆侯爷又差多少？只要皇上用心培养，多派一些差事磨砺一番，他们未必就不如陆侯爷做得好。” “可是皇上敢吗？” 顾四爷最后这句话很轻，不是顾瑶仔细倾听，还真听不到。 “哎，罢了，爷只是个纨绔子弟，永享康乐，这些事，爷是懒得过问的。” 纨绔子弟真是个好理由啊。 “你提醒陆侯爷几句即可，爷估摸着这次风波是冲着他来的，逼迫他表态。” 顾四爷把玩扇子，托着下颚说道：“今晚该吃什么呢？江淮菜已经吃腻歪了，你大伯给爷找了个做粤菜的厨子，要不试试看？” 顾瑶：“……” 很难相信方才还很有智者风范的顾四爷一下子又转到吃吃喝喝上头。 顾四爷起身迈着方步，悠然自得离开屋子。 顾瑶眸子明亮，扶额长叹，既然顾四爷有如此才干见识，她怎能忍心让其埋没呢？ 浪费才华，是会遭天谴的。 顾四爷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寒意，莫非变天了？ 他不知自己已经被顾瑶盯上了。 顾瑶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也并非想不到顾四爷所说的，只是吃惊顾四爷的敏锐罢了。 她研好墨汁，提笔思索半晌，最终放下了毛笔。 不能干涉陆铮的决定。 虽然她也不赞同陆铮去做皇子，不过倘若是陆铮选择，刀山火海她也会陪着陆铮一起走过去。 最近几日顾珊倒是彻底老实下来，除了坚决拒绝同白家公子的婚事外，她每日也会来给李氏和顾老夫人请安。 只是顾老夫人根本不见她。 李氏每次也只是匆匆同她说上几句话，顾珊依然风雨无阻去请安。 同三小姐的关系到是疏远了几分。 李氏不让溪姨娘请安，算是变相禁了溪姨娘的足。 顾珊有时候会去看望溪姨娘。 每次都能见到溪姨娘满怀期望为顾四爷做鞋袜衣服，哪怕这些衣物根本到不了顾四爷面前。 “珊姐儿不必怜悯我，我对四爷一番苦恋，本就没指望顾四爷回报。” 溪姨娘白净年轻脸上满是无怨无悔，双眸蕴含着深情，轻声道：“夫人这么做，也是为我好。” 顾珊：“……” “你不明白，四爷受伤，我是有责任的。倘若夫人放过我，老夫人等人也不会饶了我，虽然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四爷伤到一根汗毛。” 这几就是爱情吗？ 做过梦的顾珊虽然也受困于几段感情纠缠，但是依然无法完全理解溪姨娘。 顾珊道：“我听你的劝说，尽力讨好李夫人她们，这般我真能同四皇子……修成正果？” 溪姨娘握住顾珊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只要你有此心，四皇子会明白的，李夫人帮你说一句话，比旁人说很多话都管用。毕竟现在四皇子最为缺少勋贵武将的支持。” “而且……”溪姨娘压低声音在顾珊耳边说道：“德妃娘娘全力支持八皇子，对四皇子颇为冷淡，听说他们母子之间有很深的矛盾。” “我在天地盟时，听说过一个消息，四皇子本来的嫡子就是因为德妃娘娘而夭折的，四皇子的那个嫡子同皇上同日降生，皇上颇为喜爱，亲自赐名……” 顾珊惊讶极了，“还有这事？” 溪姨娘说道：“以前我们在宫中有不少的眼线的，现在……怕是传不会有用的消息，而我也听不到消息了。” 第七百章出继 “德妃娘娘同四皇子有杀子之痛，再深的母子感情也会破裂。” 溪姨娘缓缓说道，“何况那个嫡子对四皇子无比重要，而四皇子本身儿子并不多。” 顾珊点点头。 听说当时四皇子因为丧子而大病了一场，此后他调养好身子，终究不如大病之前健康。 顾珊眼里含着泪水，四皇子当时得多痛苦难受？ 被生母这般狠狠伤害过。 溪姨娘继续说道：“现在八皇子占据优势，同为一母兄弟，四皇子身份太过尴尬了，争也不是，不争……难道他愿意跪在自己亲弟弟面前，把亲弟弟看做储君？” “溪姨娘的意思是？” “过继。” “什么？” 顾珊捂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受惊的兔子。 “很惊讶？这事在皇家并非没有过先例。” “可是陆皇后已经过世了。” “我没说过继到陆皇后名下，就算四皇子有意，皇上同镇国公也不会同意的，过继只是为了德妃娘娘不再伤害四皇子……这一点尤其重要！” “若是让陛下看出四皇子的野心，那皇上对四皇子的印象将会降到底，皇上也不会同意。” 顾珊郑重道：“我记住了。” “皇贵妃膝下无子，她是最好的选择，你别小看皇贵妃，在陆皇后在世时，皇贵妃是能同陆皇后分庭抗礼的人。陆皇后最后生下……据说也是因为受了皇贵妃的闷气。” “若记在皇贵妃面下，岂不是得罪了镇国公？” “珊姐儿，万事没有样样周全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占据副后之子的便利，就不要去想镇国公了。” 溪姨娘弹了弹手指，“何况镇国公是个内敛聪明之人，他不会让一些私怨影响陆氏一族，他若是找皇贵妃报仇，以皇上对陆皇后的亏欠，谁能阻止他？” “陆皇后故去后，陛下很是悲痛内疚，追忆陆皇后，因此冷落了皇贵妃。” “您怎么懂得这么多？连这些消息都很清楚？” 顾珊诧异般问道，宫中密辛可不是谁都能知晓的，听溪姨娘的意思，她还很了解当初陆皇后病逝的前后原因，以及陆皇后同皇贵妃之争。 “因为……入宫本是我的宿命，可我偏偏碰见了四爷，舍不下四爷，这才抗命，逃离组织。” 溪姨娘轻笑：“我并不后悔，起码我不在是他们手中摆布的木偶，能陪在四爷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夫人对我严厉一些，我也不曾嫉恨，因为这就是我的家。” “我加入了你们！” 顾珊：“……” 暖阳斜射进来，令溪姨娘五官更显得柔和，清丽无双。 可顾珊还是很难理解溪姨娘。 而在门口守着的嬷嬷把溪姨娘的这话记下来，按照规矩上报。 她们不敢大意，再让溪姨娘折腾出事端来。 溪姨娘的消息自然送到陆铮手中，陆铮似笑非笑道：“他们耗费无数心力本想培养出一代宠妃，结果她遇上了四叔，一切都付出东流。” “主人，四皇子是否会过继？” “这要看四皇子怎么想了，他若是谋划过继，到是可以冲淡坊间的风声。只是他想成为皇贵妃的儿子，皇贵妃……” 陆铮停住口，在入宫之初，他再聪明也是五岁的孩童，当时皇贵妃还曾照料过他一段日子。 甚至他能在宫中迅速站稳脚跟，皇贵妃也曾暗中帮忙。 太后娘娘一直看不上陆铮的私生子身份，有时会寻理由狠狠责罚陆铮。 记得在酷日之下，他整整跪了一个时辰，当时他只有六岁而已。 没有奴才敢给隆庆帝送信。 陆铮嘴角干裂，不是一口气撑着，他早就昏过去了。 最后还是皇贵妃悄悄派人去请了隆庆帝赶过来。 他是晕倒在隆庆帝怀里的。 当然他是有意为之，也就是从那日起，隆庆帝把他带在身边，每次他再去见太后，隆庆帝总是陪着他。 据说事后，隆庆帝对太后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太后便对他视而不见了。 可太后却把气出在皇贵妃身上，那段日子总是刁难皇贵妃。 隆庆帝是一位多情风流的帝王，自从陆皇后故去后，对皇贵妃也淡了几分，宠爱起更年轻的宫妃。 他并未替皇贵妃做主。 “主人……” 仆从的声音打断陆铮的回忆，陆铮烧掉书信，轻声说道：“派个人把这消息提前透露给皇贵妃知晓。” “遵命。” 陆铮也很糊涂皇贵妃同陆皇后之前的恩怨，按说皇贵妃该痛恨她和陆家才对。 镇国公也从未过于针对皇贵妃。 两边似有默契一般，面上谁也不理会谁，可关键时，总能相助一二。 在隆庆帝后宫的女人，陆铮最看不懂的女人就是皇贵妃。 她好似安于失宠的状态，从未再争宠过，也从未想过谋夺凤位。 皇贵妃甚至与世隔绝般住在自己的宫殿里，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不是她同荣国公有亲戚关系，曾经出手帮过初次进宫的顾瑶，很多人都忘记她曾在陆皇后活着时，宠冠六宫！ 陆皇后过世，好似也带走了皇贵妃所有的野心。 陆铮摇摇头，女人都是复杂的，还是瑶瑶好，爱恨分明，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想起顾瑶，陆铮心头都是甜甜的，被俗物困扰的心情都觉得轻松很多。 ****** 皇贵妃手中拿着小剪子，修剪宫女刚刚采摘来的花枝，一枝一枝插在漂亮的花瓶中。 宫女在旁说道：“主子插花的技巧整个后宫都没人比得上。” “熟能生巧罢了。” 皇贵妃柔柔一笑，“真正有天赋的人不是本宫。” 有小太监跑过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他有心了。”皇贵妃淡笑道：“本宫本来只想过些安静的日子，偏偏有人把本宫扯入旋涡，真以为本宫是个好性子的？” 为以后的尊荣，再去后宫旋涡走一遭？ 她是疯了才会那么做。 “你们把账册拿过来，本宫很喜爱顾小姐。” 皇贵妃翻看多年的积累下宝物账本，挑选几件寓意好的宝物，以及首饰，“把这些物什找出来，赏给永乐侯爱女。” 第七百零一章用意 接到皇贵妃赏赐的顾瑶一脸莫名其妙，着实弄不懂皇贵妃的用意。 顾四爷听着之风念着礼单，说道：“指定是因为爷啦，你个小丫头在皇贵妃面前没有面子的。” 顾瑶：“……” 顾家人对顾瑶时不时接到赏赐已经很是习以为常了。 在顾瑶同陆铮定亲后，隆庆帝后宫排得上号的宫妃都巴巴的送来贺礼，就连太后娘娘也不例外。 当时皇贵妃也送了一些礼物，但是绝没有眼前的礼物贵重。 李氏轻声说道：“没准是因为陆侯爷。” “悦娘，你说什么？爷没听清楚！” “……到底还是看在四爷的面子，毕竟您可是荣国公幼子的救命恩人。” 李氏有几分好笑，四爷有时候幼稚的如同孩童。 顾瑶心说，哪里是有时候？顾四爷一直是熊孩子一只。 顾四爷这才笑了起来，“赏你就接着呗，正好都放在你嫁妆中，省得你的嫁妆被镇国公其她儿媳妇比下去。” 别人家都是尚主，或是公主下嫁。 公主成亲后都住在公主府。 可镇国公娶的公主儿媳妇不一样，不仅没建造公主府，据说镇国公夫妇把公主当做寻常儿媳妇一般。 毕竟镇国公府上可是住着当今皇帝的姑姑，大长公主呢。 虽然大长公主不时常入宫，同隆庆帝的关系不如以往亲近，谁也不能否认大长公主的影响力。 李氏笑道：“四爷说得是，镇国公那样的人家不会因为嫁妆多少就轻视瑶瑶，可嫁妆丰厚总会好看一点。” “也可证明四爷又多疼瑶瑶，证明瑶瑶在娘家是受宠的，万一镇国公府有人欺负了瑶瑶，四爷定会上门去为瑶瑶讨个公道。” 一句话就把顾四爷架上去了，此时顾四爷不点头都不成。 而且顾四爷还是心甘情愿的。 顾四爷倨傲般扬起下颚，“那是自然，谁欺负瑶瑶都不成。” 顾瑶眼见着李氏搀扶着失明的顾四爷，可她明有种荒谬的感觉，是顾四爷拉着李氏前行。 明面上一直占据主导是顾四爷！ 特么的，顾瑶十分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李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莫怪往日在外吃喝玩乐的顾四爷每日除了听曲之外，就围着李氏转悠，再也记不得外面的人了。 李氏不曾在意过顾瑞和顾珊，因为她的心思也没放在同继子继女争宠上，或是让顾瑾踩着他们出人头地。 就她三哥如今的名声，倘若顾瑞和顾珊是顾瑾承认的亲人，他们还不得乐得屁颠屁颠的？ 没见顾珊现在对顾瑶都很客气么？ 顾珊也是想明白了吧。 钱氏在一旁啧啧赞叹皇贵妃赏赐，顾珊走到顾瑶身边。 她微微抿了抿嘴唇，犹豫般开口：“六妹妹同皇贵妃很熟？” 顾瑶淡淡说道：“不算熟悉，方才爹也说过了，皇贵妃的赏赐怕还是看在爹的面子。” 四两拨千斤，顾瑶也是会用的。 顾珊再次咬了咬嘴唇，一直以来她都有着嫡长女的骄傲，看不上顾瑶。 可是溪姨娘劝说过她，若想让李氏放弃同白家联姻，她最好让顾瑶帮忙。 而顾瑶本身同李氏不一样。 有着她独特的柔软和坚持。 溪姨娘也理解不了，不过到也有几分佩服顾瑶有底线的善良。 顾珊仔细回忆过，顾瑶对自己的确多有提点。 可顾瑶的同情怜悯也不是顾珊愿意看到的。 此时顾珊却又希望得到顾瑶的帮忙。 正是矛盾的心里，顾珊在顾瑶面前颇为不自在，白家眼见着就要进京，若是她无法让四皇子的信心，她只能嫁给梦中顾珈丈夫了。 “六妹妹可否单独同我聊几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顾珊难得露出恳切之色，顾瑶点头道：“我们去书房吧。” 两姐妹一前一后走着，顾瑶神色轻松，顾珊微低头，面孔有几分阴郁。 钱氏拽住七小姐，“方才瑶丫头同你说什么？” 七小姐脸庞微红，难得羞涩起来，“……没说什么，您看错了。” “呵呵。” 钱氏皮笑肉不笑，抬手捏着女儿的脸颊，“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没什么，你做什么脸红？瑶丫头办事稳妥，再是细心不过，但凡她答应下的事，无论成或是不成都会给个准信。” “不似有些人非要求着才肯说，她指定同你提起姜公子吧。” 七小姐躲闪着娘亲的魔爪，喃喃道：“您都猜到了，还问我？” 钱氏眼角眉梢露出喜色，抓着七小姐的手风风火火直奔自己的院落，奚落嘲讽二太太哪有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要紧。 进了门，钱氏赶忙问道：“你把她的话仔细复述一遍。” 七小姐跺脚娇嗔：“娘，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到是着急起来了。” “没有一撇，咱们这不是正往上写嘛。” 钱氏说道：“你是年轻，不知姜公子对咱们来说已是顶顶好的人选了，万一错过了，以后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其实我最怕你……你同瑶丫头待得太久，被她弄得眼光太高，你当娘不希望你嫁个似陆侯爷一样的夫婿？” “可是你不是瑶丫头，没有那命儿，我和你爹也不是你四叔和四婶，是我们无能耽搁了你，因此我最是希望你和你哥哥的后代，就是我的外孙孙子不再重复你们的经历。” “娘……”七小姐蹲下身，下颚放到钱氏膝盖上，轻声道：“您已经是很好的娘亲了，我和哥哥很知足。” 钱氏摸了摸女儿的发髻，“现在说说吧，姜五爷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七小姐刚有几分感动，讪讪道；“六姐姐说姜五爷挺看好这门婚事，等到四叔放榜宴客时，六姐姐会带我去同……他见上一面。” “六姐姐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必须得慎重，若是彼此看不上，千万不要勉强。” “她还说虽然婚姻看重门第财富，但也不可太过看重，有感情的婚后，才是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钱氏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她的话，你听听就好，说得……对也不对，到底你同她不一样啊。” 第七百零二章 拒绝 书房中，顾瑶端着茶杯品茶，顾珊揪着自己衣角，“六妹妹……” “二姐有话就说，你这样自己难受，我见着也难受，被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又以势压人，欺负你了。” 顾瑶放下茶盏，“不过若是二姐想说四皇子的事儿，我只能请二姐离开了。” 顾珊面孔白了几分，手心全是冷汗，“我……我着实不想嫁给白家公子。” “你了解白家少爷吗？” 顾瑶等顾珊的回答，“因为一些传言就断定一个人优劣，并没有亲眼看到的可信。在父亲身上不也证明了吗？父亲并非纨绔平庸的人，对二姐生母也做到了仁至义尽，反而是她抛夫弃女，诈死令嫁，为世人所不耻。” 顾珊鲠了好半晌才道：“父亲只是意外，没有顾家支持，没有六妹你，他还是个人人嘲讽的纨绔子弟。” “二姐说得顾家同我都是促使父亲成长的外因，父亲在几次面对陛下都得到了不少的收获，这些可是凭着他自身的本事。” 顾珊嘴角噙着一抹嘲弄，“谄媚的本事吧。” 顾瑶摇头道：“这世上想向陛下谄媚的人数不胜数，每日皇上听到的奉承话更多，为何只有父亲一人成功邀得圣宠？” “二姐，父亲本身就是个聪慧的人，他审时度势的敏锐远远超过众人，虽然有时候他满嘴的歪理，但你也不得承认他的歪理仔细听听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顾瑶郑重说道：“承认父亲是个优秀的人，并不是那么难的。有人的优秀表现在仕途上，有人优秀表现在经商上，父亲这样的人很少，也许千百年只他这么一个。” “难怪父亲喜欢你，你往日都是这么哄骗他的。” “二姐又错了。”顾瑶灿烂一笑，只是额头隐隐垂下几条黑线，“我对他……督促他读书，逼他做文章，几乎从未违心的夸过他。” “他现在看到我就装头疼呢，让我赶紧滚！” 顾珊：“……” 她着实理解不了顾瑶同顾四爷特殊的父女之情，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心头竟然隐隐有几分羡慕。 “在你眼里，父亲是完美的……” “不。” 顾瑶打算顾珊的话，望着窗外的桃花，一簇簇的桃花开满枝头，随着风荡漾，粉嫩的花瓣飘落，如梦似幻。 顾四爷眼睛还看得到的时，最喜欢这份美景了。 他还喜欢拽着李氏在桃花中穿行。 其实顾四爷是个很浪漫，也很有些几分小资情调的人。 若是他在现代，托生在富豪之家，没准能得个国民老公的称号。 “他身上依然有很多缺点，到现在他还没学会担当。” 顾瑶勾起嘴角，“不过他在长大，也在进步。只要是人，身上哪会没有缺点？以前我就说同二姐说过，不要过于指望他为你做事，就不会再有失望。” “靠着顾家，二姐一样可以嫁个不错的人家。” “例如白家？你想让我做商人妇？想让我去捡……” 顾珈都不要的男人？！ 顾瑶可以嫁给高高在上的陆铮，她却只能去做商人妇，这不公平！ 顾瑶轻声说道：“造成二姐如今局面的人，不是父亲，也不是我娘，若是怨恨只该去恨你的生母。” “算了。”顾珊眸光微沉，“我不想提白家的事儿，我只想问你，皇贵妃的事。” 顾瑶坦言道：“让二姐失望了，我同皇贵妃不熟悉，只是在我初次入宫时，被皇贵妃召见了一次，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便被太后娘娘叫去了。” 顾珊显然不愿意相信，轻声道；“皇贵妃膝下无子，在后宫生活多有艰难，若是皇子登基，她只有孤独终老的命儿，新帝必会尊其生母为太后。” “这些年她同后宫妃嫔争宠，能不留下仇怨？看看当年先帝最为宠爱的贵太妃如今过得日子，皇贵妃娘娘莫非就不怕？” 顾瑶浅浅一笑，“二姐是说太后娘娘亏待了贵太妃？” 顾珊噎了半晌，长出一口气缓解胸口的郁闷，“都是一家姐妹，不必说话藏着掖着，六妹敢说贵太妃的日子好过？太后娘娘没有折腾她？” “还有就是齐王，当初齐王可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儿子！现在齐王在陛下面前不是一样老老实实的？连每月的俸禄都得亲自去户部找一些小吏去讨要。” 堂堂王爷跟个要饭似的。 没有太后娘娘授意，户部官员敢过于刁难齐王？ 顾珊从没听说户部敢亏欠陆侯爷的俸禄和军饷。 顾瑶说道：“既然二姐这般坦诚，把我当做姐妹，二姐不妨明说打听皇贵妃的用意，其实二姐方才说得这些话……我并不认为太后娘娘做过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当初若是齐王……现在太后娘娘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顾珊抿了抿嘴唇，“我……不隐瞒六妹妹，若是你能帮我搭上皇贵妃，以后我富贵了，绝不会忘记你这份情。” “即便是陆侯爷，我也会尽力保全他的性命。” 顾瑶笑不可止，“二姐啊，你怎么还这么天真，慢说陆侯爷无需你保全，就是他有朝一日落难了，还能求到你头上？你是不是太高看了自己？” “高看了你对你认可的男人影响力？” 顾瑶此时都不敢保证陆铮爱自己就会完全听自己的。 甚至不敢保证陆铮和三哥将来不会起冲突。 顾珊又凭什么这么自信？ 谁给她的勇气？！ 四皇子？ 为帝位百般隐忍的四皇子又岂会因为顾珊一句话就放过陆铮？ 陆铮说过，四皇子被压得太狠了，一旦得势，报复也会更凶猛。 顾珊气得胸口起伏，“我都这么低三下四恳求你了，向你示弱，你都无动于衷？还说你是我姐妹？不过是让你同皇贵妃说几句话，又没人你做过分的事。” 顾瑶说道：“你示弱，我就要领情？你求我，我就要帮忙？” “二姐，你正当我善良到不顾全大局？我虽然同情你，但不会因为同情而伤害我的亲人！” “既然只是几句话的事，二姐不必求我，你在宫中不是很有脸面嘛，六公主比我同皇贵妃熟悉，你可以去求她！” 第七百零三章 不孝 “素月，送二姐出门。” 顾瑶直接让顾珊走人。 “以后二姐的事儿，你就自己拿主意，我才疏学浅，只是仗着陆侯爷而已，帮不上二姐的忙。” 在顾珊气鼓鼓出门后，身后传来顾瑶的声音，顾珊愕然回头，顾瑶低头看着茶杯，“二姐志向远大，本也无需我帮衬。” 顾珊拂袖而去。 顾瑶叹道：“白家果真那么可怕么？” 李氏不至于为以前的一点矛盾就毁了顾珊，以现在顾珊带着有色眼镜去看白家少爷，很难真正做到公允。 而且顾珊一心扑在四皇子身上，娶顾珊不等于害了白家？ 日子指定过不好，没准顾珊还会在成亲前再闹出动静来，顾瑶觉得自己还是同娘亲再谈一次为好。 即便不同白家结亲，也不能平白给顾家添上一个敌人。 虽然顾家不畏惧白家。 晚上，顾瑶将自己担心私下同李氏说起，李氏道：“婚事一旦确定，顾珊就是闹出花来，我也能压着把她嫁去白家。” “娘……” “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顾珊就是太……想不清楚了，让她留在京城，才是害了她。” 李氏拍了拍顾瑶的手说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不再理会她，我也就放手，让她去闹，去折腾，迟早又是一个被四爷逐出门墙的人。” 顾瑶重重叹了一口气，是不是拿着攻略的人总会相信攻略？ 都有几分偏执般的自信。 顾璐是这样，顾珊也是如此，至于顾珈？ 顾瑶已经懒得再提起她了。 不过听娘亲说，顾珈到是在泰宁长公主府混得风生水起，颇为得泰宁长公主喜爱。 “长公主把顾珈当做早逝女儿的替身，我劝过她，可她……” 李氏幽幽说道，“倘若她女儿在天有灵，眼见着自己的母亲疼爱一个替身，怕是也会伤心吧。” 顾瑶立刻底下头去。 李氏并未察觉到顾瑶的异样，轻笑道：“不过也许她孝顺，不希望泰宁长公主再为自己伤心，有个寄托总也不是坏事。” “只要顾珈真正孝顺泰宁长公主。” 顾瑶对着手指，继续不吭声，她到是希望自己梦中原主去了现代是真实的。 她也在尽力孝顺李氏和顾四爷。 李氏又道：“不过顾珈的野心不小，对泰宁长公主也是多有利用，她虽然能听进去我的劝说，到底心结难解，我又不好太过勉强泰宁长公主。” “娘，为何泰宁长公主的女儿……” “是一桩伤心事，当日她若是肯我一句劝，她的驸马就不会……至于她的女儿？” 李氏望顾瑶亮晶晶清澈的眸子，同四爷真的很像，“这些往事就不要提了，你只需要知晓泰宁长公主之所以对顾珈那么好，只为补偿。” “皇家之人，纵是公主也有许多逼不得已，危险时，还需要牺牲女儿才能保住性命。” 顾瑶：“……” ***** 泰宁长公主府，顾珈最近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而且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去找李氏的麻烦，泰宁长公主对自己有求必应。 顾珈也是个聪明的，即便依然对李氏和顾四爷怀恨在心，在依靠泰宁长公主时，她却不敢再表现出来。 “小姐，田姨娘又让人送信，说是想见您。” “不见。” 顾珈对着镜子把泰宁长公主送来的新式样的首饰和衣裙一件件往自己身上比划。 每一件都很合身，她偏要选出最好的一件随泰宁长公主去宫中宴会。 每次恩科之后，皇上都会设宴款待新进进士们。 这也是勋贵重臣人家挑选女婿的重要机会。 尤其是本科的进士年轻人居多。 泰宁长公主指望为顾珈选个如意郎君，虽然顾珈不屑嫁给进士，但在簪花宫宴上，不仅有进士，更有皇子们和勋贵世子。 那些人才是顾珈的目标。 听到顾瑶同陆铮定亲后，顾珈更为迫切嫁得比顾瑶更好，更风光了。 顾珈嘟囔道：“这时候，她只会给我添乱，拖我的后腿，去拿五两银子送去给田姨娘，父亲已经不要她了，让她趁着年轻，找个庄户人家嫁了吧。” 丫鬟虽然不齿顾珈的薄凉，奈何公主宠着她，也就不好多说。 她拿了银子弯曲膝盖，去给等在门口的天田姨娘送了过去。 田姨娘捧着银子，哭成了泪人。 而高墙之内，顾珈巧笑嫣然陪伴泰宁长公主，奉承着她，在她面前尽孝。 随着田姨娘来的庄子上婆子把哭得瘫软的田姨娘搀扶上破旧的马车。 田姨娘哽咽道：“珈姐儿不该这么对我，我是她亲娘啊。” “您想开一些吧，不是所有儿女都是孝顺的，前头村子上的一个寡妇，守寡三十多年，带大了四个儿女，可儿子娶了媳妇就把老娘给忘了，那寡妇死了三日，尸体都臭了，才被人发现……” 婆子很有一把子力气，皮肤也是常年耕种后的粗糙通红，“我多说一句，女儿已经指望不上了，你……你也要为自己想一想，你现在还能再生，即便无法有孕，有个男人在身边，你总能过得好一些。” “我……我不改嫁的。” 田姨娘仿佛受惊的兔子，双眸通红，“我要为四爷守着，他总有一日会来接我回去的。” 婆子摇头道：“男人的话能相信？你都拿了放妾书，还指望顾四爷吃回头草？现在顾四爷已是永乐侯了，就你这身份，别说姨娘了，连站在他身边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田姨娘嘤嘤嘤的哭泣。 “不过我听说永乐侯伤了眼睛，好似看不到了。” “什么？” 田姨娘抓住婆子的手，“快，送我去顾家，我要看望四爷！” 婆子却是摇头道：“我还听说，四爷只留李夫人一人伺候，谁都不让进他的身，你现在就是去顾家，李夫人也不会让你进门的。” “她以前同你一样都是妾，然而现在她已是永乐侯夫人了，她嘴巴若是歪上一歪，你日子更难过。” 婆子语重心长劝说：“本来这些话，我不该同你说，可你用银子救了我当家的命儿，我总不能看着你走上死路，田妹子，你自己仔细琢磨吧。” 第七百零四章 心计 最后田姨娘还是不甘心让马车特意去了一趟顾府。 她坐在马车上，透过帘子向外张望，顾府的门房下人收拾得干净利索，面上带着几分以往看不到的倨傲矜贵。 顾府的府门被重新修缮过，挂着侯府的字样，当然不是永乐侯，而是顾清的爵位。 不过在府门前的竖起的门楼上也有永乐侯的字样。 田姨娘眼泪再次滚落，“若是当初……当初我不听顾珈的建议，现在我还是四爷的妾。即便不如李姨娘，也有一份安稳的日子。” 顾四爷对妾室并不苛刻，虽然顾家几位爷们只有顾四爷纳妾了，顾老夫人对她们伺候四爷是满意的，时不时会给些赏赐。 当日，田姨娘又是颇为得宠的，真真是过着穿金戴银，吃用不愁的日子。 那时候顾四爷还不是永乐侯。 如今顾四爷身边的人只怕富贵更盛一筹了。 田姨娘肠子都悔青了。 府门口有不少勋贵重臣派下人提着礼物到访。 婆子在一旁为田姨娘解释，“多是听说永乐侯受了伤，他们送些礼品过去。” 田姨娘咬着嘴唇，刚想下马车，婆子自知拦不住，索性让田姨娘认清现实。 顾府府门开了，顾四爷牵着李氏从府门走出来。 田姨娘停住下车的动作，呆呆望着风度翩然，潇洒俊美的顾四爷。 他眼上还缠着黑布，却比往日更英俊。 李氏的衣裙奢华低调而不显得张扬，一对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环，衬托她温婉高贵。 许是李氏说了什么，顾四爷侧头倾听，随即露出浅笑。 即便顾四爷看不到，但他脸上的宠溺和信任依然深深刺激田姨娘的眼儿，扎得她的心千疮百孔。 顾瑶坠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暗暗嘀咕，她做什么要跟父母出门啊？ 往日已经狗粮已经吃得够多了。 马车随后行事出门，李氏扶着顾四爷上马车，似有似无向停在一旁的简陋马车看了一眼。 顾瑶顺着李氏的目光看去，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值得母亲过于关注？ 而且顾瑶着实弄不懂李氏为何不在二门上马车，非要陪着父亲出了府门再上车。 田姨娘揪着自己的衣襟，目送四爷乘坐的马车远去，浑身瘫软在婆子身上，“走，立刻回庄子。” 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更不想见四爷同李氏恩爱。 婆子微不可闻的长出一口气，让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一路上田姨娘宛若死人一般，除了还有轻轻的呼吸，再没任何的精神。 婆子细心照顾田姨娘，默默感叹一句，同李夫人过招，就田姨娘这样的，根本不值得李夫人亲自出手。 简简单单的几招，就让田姨娘再无还手余地。 其实田姨娘不知是婆子是听命李夫人的，当然李夫人只是给了她一百两银子，给她家小子安排了好差事。 李夫人不让她做伤害田姨娘的事，只是吩咐她在旁边劝说田姨娘，最好对四爷死心。 若是田姨娘出了庄子，婆子提前给李氏送个消息。 这不，顾四爷同李夫人的恩爱就让田姨娘看个正好。 田姨娘先被顾珈所伤，又被李夫人刺激。 婆子心想过几日再提让田姨娘改嫁的事，田姨娘应该不会再拒绝了。 人选……还是李夫人帮忙参谋的。 那户人家家境殷实，有良田，京城中好似还有一个杂货铺。 男人也很老实忠厚，虽然前头留下一儿一女，不过儿女都已长大，无需继母照顾。 儿子是个肯读书的，去年刚刚考中童生，和一般庄户人家不一样，他家完全供养得起儿子继续读书。 读书人懂礼仪，知晓分寸，起码不会如同庄子上的熊孩子一般仇视继母。 若不是李夫人暗中帮忙，那人未必就肯娶田姨娘！ 这等好人家，就是娶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也使得。 婆子有点弄不懂李夫人的意图，若说对田姨娘不好，以李夫人现在的身份，随意就能捏死田姨娘。 若说为田姨娘着想，又是刺激她，又是暗示她改嫁的。 婆子心说，果然是贵人行事，似她这样的粗人是看不懂的。 ******* 傍晚，顾瑶推开李氏亲自端过来的补品，“不吃了。” 李氏笑呵呵问道：“怎么？不和胃口？在外我也没见你吃什么，晚膳吃得也很少。” 顾瑶嘟着嘴巴，能说被狗粮塞到肚子疼吗？ 她又不是单身狗，可每次都会被父母虐到。 李氏端起汤碗，亲自一勺一勺喂给顾瑶吃，“你身子刚刚复原，还需要再补一补，你也不想将来倒在生产上头。” “哪有那么严重？”顾瑶小嘴一张一合，倒也享受起李氏的关爱。 李氏道：“不可忽略这些小事，女孩子的身子是最最要紧的，别听陆侯爷现在说得好听，男人啊，就没有不在意子嗣的。” “不是我给四爷生了你们三兄妹，我即便再有算计，也没有今日。” “娘总是这般清醒啊。” 顾瑶有几分无奈，李氏好似从不会被顾四爷的绵绵情话而失去冷静。 虽然李氏很享受顾四爷的珍惜，又时仿佛也很陶醉。 李氏放下空空的汤碗，“再爱慕一人，也要记得最爱自己！你自己都舍弃了，又指望男人疼惜你？” “……” 顾瑶愕然，很好，娘亲果然有着超时代的爱情观。 “对了，今日出门……”顾瑶坐在李氏身边，轻声问道：“我见您看了那辆停在门口的马车，上面坐着什么人？” “应该是田姨娘。” “……” 李氏捏住呆愣的顾瑶脸颊，轻笑：“过几日，你也许就收到田姨娘再嫁的消息了。” “……那她嫁的人？” 顾瑶止不住想着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宅斗失败的姨娘总是嫁得很不堪。 李氏轻笑道：“还不错，家境人品样样都跳不出毛病，那人老实忠厚，是个会疼人的。” “娘帮忙安排的？” “嗯。” 李氏食指点在顾瑶额头上，“我知道你想什么，田姨娘往后过得舒心，才不会上门来麻烦四爷，我若是作践她，一旦被四爷知晓，四爷那性子肯定同我犯倔，我何不让田姨娘真正成为四爷身边的过客？” 第七百零五章 幸福 顾瑶直接跪下来，下颚放在李氏膝上，“娘，请收下我的膝盖！” 噗嗤。 李氏笑不可止，仿佛哄小狗一般爱抚顾瑶额头，“傻丫头，我同田姨娘是有争斗，当时不能说谁对谁错，都是为了四爷罢了。我也没吃亏，说死仇也谈不上，就算没有四爷的原因，我也不会故意作践她，以此来耀武扬威。” “何况我有你们三个，我得为你们积福。与人为善，总有福报的。” “苍天神灵不会放过作恶多端的人，即便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许会报应在儿女们身上。” 最近李氏也在自己屋里供奉了佛龛，每日都会诵读一遍佛经。 顾瑶说李氏提前过上了老封君的日子。 李氏眸光慈爱温柔，自己就是下地狱也是不怕的，有今日，她不敢说自己是完全干净的。 可她的儿女们只要有一点不好，她都受不了。 “咳咳。” 顾四爷在门口说道：“悦娘，该伺候爷了。” 李氏笑着拽住顾瑶，轻轻摇头，轻声道：“你爹还病着，你自己先歇息吧。” 随后，她便走到门口，挽住四爷的胳膊，一起回去。 顾瑶有几分羡慕，亦有几分好笑，熊孩子现在离不开李氏了吗？ 已经完全被驯服的感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科举的皇榜到现在还没张贴出来。 京城便起了不小的风声流言，大多指向永乐侯的。 说是隆庆帝想提升永乐侯的名次，遭到主考何大人等人反对，何大人难得硬气一把，为考生求个公平。 甚至连何大人同皇上抗辩的话语都传出去来了。 何府，阿娇插着腰，几乎把手伸向何大人的胡须上，“爹怎么能这么对待永乐侯？你让我以后该怎么同顾珏相处？” “他……他虽然没说什么，可我觉得对不住他，而且我还对不住瑶瑶，上次不是她帮忙，我和嘉敏绝对无法轻易脱罪的，毕竟我们科室打扰了皇上。” 何大人躲闪女儿的魔爪，指天发誓道：“阿娇啊，你听我说，我没有，我真没有阻止陛下点顾四爷为……” 阿娇眼睛忽闪忽闪的，亮得很，“第几名？” 其实阿娇是故意为之，就是想从何大人口中套出话来。 何大人摇头道：“我答应陛下不能说，阿娇啊，横竖离着放榜也没几日了，你就再耐心等两日吧。” “爹保证，顾四爷的成绩能亮瞎所有人的眼，狠狠打那些胡乱嚼舌根子的人的脸。” 阿娇问道：“按说早该放榜了，皇上在等什么？” 何大人缕着胡须，摇头道：“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得罪陆侯爷，被打脸且损失惨重也是活该！明知道陆侯爷现在一肚子火气，还故意送上门去？” “如此让陆侯爷发泄一通也好，省得再被陆侯爷找麻烦。” 最近朝廷上的官员都特别谨慎小心，真可谓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绝对不给陆铮发泄的借口。 “陆侯爷是因为贡院爆炸时候，不在瑶瑶身边？” “更多是顾小姐受伤，听说还杀了人。” 何大人也没想到温温柔柔的顾瑶能捅死反贼，“再有就是顾四爷的眼睛……陆侯爷最后悔就是没有派人跟着他们。” 阿娇道：“谁能想到反贼会在贡院动手？胆子也太大了。” “爹，我不信没人帮忙，他们能……” 何大人连忙对阿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轻声道：“此事可大可小，你爹我是臣子，都不敢乱说的。” “你道被顾四爷引诱出来的反贼现在哪？” 何大人指了指东厂方向，阿娇会意般点头。 阴司的事上，隆庆帝更信任太监奴才。 都说锦衣卫大牢是人间地狱，东厂的牢房可以说是十八层地狱了。 隆庆帝除了新式火药配方之外，还有许多事要问清楚。 同阿娇想得一般，隆庆帝也相信在京城有人接应反贼。 因此隆庆帝才放任陆铮震慑朝臣和勋贵，以及皇子宗室。 有时候何大人觉得陆铮就是隆庆帝手中的一杆枪，或是一个靶子。 一般这样人都不得善终。 可有时候何大人又觉得隆庆帝对陆铮的汤疼爱不是假的，有种恨不得把皇位都给陆铮的意思。 偏偏镇国公陆恒不肯放手，陆恒对陆铮同样疼爱。 何大人揉了揉眉心，着实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 “好了。” 何大人安抚阿娇，说道：“你再闹下去，我一样不可能告诉你，若是顾珏连这点小事都怪你，我看他还不够成熟，不配做我女婿。” “不是他啦。”阿娇连忙道：“他巴不得顾四爷不曾考中呢，他说，现在顾四爷已经时常拿科举成绩刺激他了，一旦四爷名次很高……” 阿娇捂嘴偷笑，眸子弯弯，“顾珏可伤心啦。” 这对父子特别有意思！ 四爷受伤，顾珏比谁都着急，可寻常时，顾珏每每都被四爷嫌弃，刺激得顾珏在神机营拼命苦练。 他说在科举上已经比不上父亲了，再骑射上一定要做到最好。 正因为顾珏由此志气，他在神机营中颇声很好，许多人都很看好顾珏的前途。 也有不少将门千金中意顾珏，可顾珏都婉言谢绝了。 阿娇心里甜滋滋的。 顾珏说过，等顾四爷放榜后，就求父亲上门来提亲。 他也是心悦她的。 哎，何大人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女儿的一颗心都飞到顾珏身上去了。 不过，顾家倒是他女婿人选中，条件最好的一家了。 而且顾四爷绝不会因为何大人在外名声不佳就亏待阿娇。 ****** 明日，汪氏就将嫁给方展。 虽是再嫁，也不如头嫁顾四爷热闹，汪氏这次嫁得是心心念念的方师兄，紧张得坐立不安。 “璐姐儿，师兄明日不会迟到吧。” “不会。” 相比较汪氏面色红润，顾璐倦怠疲惫，忙里忙外，还要同方老太太抗衡，她不知身体累，心更加沉重。 “娘，您……” 顾璐突然很想让汪氏在考虑一二，方老太太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婆婆。 可见汪氏那满满幸福的模样，顾璐握住汪氏的手，“您一定要幸福！” 第七百零六章 尴尬（一） 汪氏娇羞无限低垂眼睫，宛若少女一般。 “能嫁给方师兄，我自然会幸福！” 她对方展很有信心，顾璐轻轻出了一口气，这段子的忙碌也不算白费心思。 “那您先歇息吧，明日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顾璐起身，汪氏拉住顾璐的胳膊，“嫁妆的事，你可有了安排？我不想令方师兄为难，他为了我的事，双膝都跪肿了。” “璐姐儿，娘是再嫁的，没进门就让婆婆反感的话，即便有方师兄护着，日子怕是也很难熬。” “娘知晓你是个会经营的，不在意这些银钱，我不是俗气的人，更不会喜欢铜臭之物，可婆婆喜欢的话，我也不愿差方师兄前头的妻子太多了。” 这些话，顾璐已经听过一遍了，还是在方老太太来提亲时听到的。 当时她已经很难受，今日母亲再提起，顾璐尚未愈合好的心伤又被狠狠撕裂开，鲜血淋淋。 顾璐耐着性子说道：“我已经满足方老太太大部分要求，娘，虽然您嫁给方世伯，是他方家的媳妇，可是银子还是要留下一些的，以后有个急用，您也不至于拿不出银子来。” 上辈子，顾璐有段日子也受过缺少银子的痛苦，在后宅中，没有私房银子，连奴婢下人都对你轻慢几分。 她赚不来银子，竟比一姨娘压得死死的，只因为那姨娘陪着丈夫在边关吃苦六七年，积攒了不少银子。 她出手阔绰，反倒把她给比下去了。 重生回来之后，顾璐慢慢开始重视银子了。 汪氏说道：“方师兄不会在意我有没有私房银子，璐姐儿不明白方师兄同顾湛不一样，顾湛是没银子过不了日子，方师兄目下无尘，只只看重才情。” “娘，您不晓得方世伯往外卖了多少的画作！” 顾璐没想到方世伯会卖画，还是以她为背景的画作，她不是没想去找方世伯，可面对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的方世伯，顾璐有几分于心不忍。 毕竟这些定价很高的画作卖出去之后，不仅给方世伯带来了银子，更平添了才子的名头。 方世伯恢复往日的风采。 也是让顾璐心折的才子模样。 方展嘴上从未怪过顾璐，可顾璐到底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因此也就忍了下来。 如同方世伯所言，画作是艺术，只有心怀不鬼的人才会看成低俗之物。 “方世伯不是不爱银子，同样的，娘用的毛笔宣纸，以及我帮您找到的孤本，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顾璐望着汪氏，轻声道：“银子在您眼里只是铜臭之物，可没有这些铜臭，您过不了精致美好的日子！” “娘，我不求您懂得银子的重要，但希望您能明白，您身边绝对不能缺了银子，千万别一进门就把嫁妆全都交给方老太太打理。” “她可不是顾……顾家，不在意儿媳妇的嫁妆，反而因为祖母偏心父亲，时常贴补娘亲。” 汪氏面容一僵，“璐姐儿也后悔了？你是责怪我离开顾家？是我无用笼络不住顾四爷，让你做不了永乐侯的女儿。” “……” 顾璐倍感疲倦，心累得很，“娘别再说这些话了，被方世伯听到了不好，我从未后悔离开顾家，只是……提醒您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便我陪着您一起去方家，我也不能照看您一辈子，总有一日我是要嫁人的。” “方老夫人养大了师兄，我既然做为师兄的媳妇，定会好好孝顺她，同师兄一起为她养老送终。” 汪氏握着拳头，轻声道：“我不喜欢顾湛，他做得再多都只会让我恶心，顾老夫人再贴补我，也补偿不了我不得自由的痛苦。” “同不爱的人一起生活是最痛苦的，璐姐儿，现在方老夫人看不到我的好，等我嫁过去，她就明白我才是最适合方师兄的女人。” “我不仅要孝顺她，还会对方师兄的儿女很好很好的。” 汪氏抓住顾璐的手，“你是我女儿，我们母女之前本无需解释太多，你只需明白我在心里是最疼你的。” 顾璐：“……” “在面上，璐姐儿一定会体谅我的难处是不是？” 汪氏唇边含笑，“我对继子继女好一些，也是为璐姐儿好，省得你孤零零一个人，你稍稍吃点亏，在人后娘再补偿你。” 顾璐心头似撒了辣椒面一般，嘴角微抽，“您高兴就好。” “我就知晓璐姐儿是最懂事的，也是最孝顺的，亏着有你，否则娘……娘这辈子都无法嫁给方师兄了。指望不上顾瑞，娘只能靠你了。” 自从兄长离开，汪氏很少提起顾瑞。 顾璐会派人出去打听顾瑞的消息，“娘就没想哥哥？” 汪氏脸庞微白，眼泪顺着两腮流淌，“怎么会不想？可他一心都想做顾湛的儿子，不理会我死活，他无情不孝至此，我……我怎么管得了他？” 顾璐眸子闪了闪，轻声说道：“哥哥日子过得苦了一点，但比以前有精神许多，我上次偷偷去看过他，姜五爷让人给哥哥找了个营生。” “姜五爷那人能给他找什么好营生？璐姐儿有机会还是要劝说他回来，起码我和方师兄不会亏待了他。” 顾璐说道：“姜五爷不会平白无故帮人，应该是受了顾四爷的请托……” “顾湛？璐姐儿不要被他糊弄了，他何时管过你们？在顾家时，就只会吃喝玩乐，现在你们被他无情赶走，反倒关心顾瑞。” 汪氏肯定般说道：“他一定没安好心！你们可要防着他点，没准他是看上了你哥哥的眼睛，顾湛太可怕了。” 说到此处，汪氏已经牙齿打颤了，“他不舍得用顾瑾顾珏的眼睛，却瞄上了顾瑞，也只有顾瑞这个傻瓜肯为他付出双眸……以前我听过有换眼的，越是亲近人，越是容易复明。” “璐姐儿，无论如何，你都敲醒顾瑞，别让旁人害了他啊。” 顾璐微微颔首，“娘，我明白的。” 可哥哥却心甘情愿把眼睛换给顾四爷。 不过，顾璐绝对不会让哥哥这么做的。 第七百零七章 尴尬（二） 古时婚礼大多会放在黄昏，但新娘子却在太阳没出山时起床梳洗。 汪氏再嫁，程序不如头婚繁琐。 不过汪氏也早早起来，任由全福太太们围着自己忙碌。 对比同顾四爷成亲，汪氏更为注重这次为爱而嫁人。 光上妆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汪氏知晓自己比不过年轻的女孩子，因此格外注重妆容，期望能通过化妆显得自己年轻漂亮。 让方师兄惊艳。 为此她提前买了许多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每一盒都是十两银子起步的。 顾璐舍得给汪氏花银子，毕竟她只希望娘亲这次能嫁得幸福。 好一顿忙碌，汪氏一整日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甚至连水都很少用。 离着来迎亲的时辰越来越近，汪氏面带几分焦急，频频让婢女去府门口打听消息。 本来汪氏是有几个朋友的，她自从被顾家休掉后，很少再往来。 顾璐没办法只能找一些熟悉的商贾妇人来凑数，总不能让场面太过冷清。 这些人说话自然不讨汪氏喜欢。 汪氏在心里对顾璐狠狠埋怨了一通。 “王夫人到了。” “啊。” 汪氏面带几分惊喜，看了一眼上不得台面的商贾妇人，狠狠皱了皱眉头，“她是御史的夫人，往日同我最是要好。” 顾璐领人迎了出去，王夫人下了马车，眸子满是嫌弃，好似她踏入了卑贱的地方一般。 她甚至用帕子掩饰口鼻，极是失礼。 在顾家时，顾璐见过王夫人，当时她可不是这般轻蔑的，对汪氏百般讨好奉承，把汪氏用来练字的废纸都珍藏起来。 “璐姐儿。”王夫人上下打量顾璐，扯起嘴角：“一段日子不见，我还真认不出你了。” 顾璐倍感侮辱，弯了弯膝盖，“王夫人。” “哎。”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说道：“你说你……好好的永乐侯小姐不做，偏偏同你娘一起嫁人，这名声啊，怎能好听？” “今儿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我家老爷说，你外祖父到底对他有提拔之恩，于情于理我都得过来一趟。” 王夫人无需顾璐谦让，直接向后宅走去，顾璐快跑几步，追上王夫人，“您留步。” “怎么？”王夫人回头看着顾璐，“我堂堂六品御史夫人，还去不得了？你还当这里是顾府吗？” 顾璐好似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今儿是我娘的好日子，您若是真心过来祝福我娘，我自是欢迎的。” “从您下了马车，都是嫌弃。既然您看不上我娘，何必再过来给娘添堵？” 顾璐眸子锋利，王夫人不由得后退一步，面上有几分尴尬。 “来人，送王夫人离开！” “如今我和娘不是勋贵重臣的亲眷，但是我也不会任由你来侮辱！” “有句话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你看不起我娘，明日再上门求我娘时，你也进不去方家的门。” 王夫人一甩帕子，冷笑说道：“话说得挺有气势的，你还以为自己在顾家？还把自己当做勋贵重臣家小姐？” 顾璐鲠住了。 王夫人洋洋得意，目光从上向下扫过，略略长的脸庞显得很刻薄。 “若你是永乐侯的千金，我今儿断然不敢这么对你，你不去打听打听，顾六小姐是镇国公未过门的儿媳妇，恒亲王，淮阳王等曾经上门提亲。” “你在顾家纵然不如六小姐，何愁嫁不进勋贵人家？” “可是你娘和你好一顿作妖，把自己前途和名声都毁了，现在觉得委屈，认为我市侩，长了一双势利眼儿，瞧不起你们，伤了你们的自尊？” 王夫人冷笑连连，手指头都快戳到顾璐脸上去了，“早有礼义廉耻之心，你娘会在还是顾四爷夫人时惦记着外面的野男人？若是觉得被我侮辱，你就不该离开顾家。” “还说什么三十年，呵呵。”王夫人啐了顾璐一口，“别说三十年了，你这辈子都兴盛不起来，离开顾家，你什么都不算，即便有银子又如何？以后找上门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舍了永乐侯，去嫁给一无是处的方展，我看你们母女脑子有病。” “不做顾四爷亲生女儿，去认个继父，你也不嫌弃腌臜，你病得比你娘还重，脑子糊涂透顶。” 王夫人转身直接上了马车，“你不想招待我，我还不愿意在你府上多待一会儿呢，别人日子都是越过越好，你看看你现在，除了商贾妇之外，还有谁肯同你们来往？” “走，回去。” 马车慢悠悠出了府门，顾璐眼圈通红，眼泪欲滴。 不能哭，不能哭！ 顾璐在心里如是提醒自己。 她颤抖的手臂捂着胸口，王夫人那番话语仿佛生生在她心头扯出一道口子，以前朦朦胧胧的画面，变得无比清晰。 顾璐呼吸很是困难，头晕目眩，可是她不能倒下，毕竟汪氏的婚礼离不开她。 前世哪怕最为艰难的日子，她都没感觉有现在疲倦。 她倒下了，会有人搀扶她一把。 在丈夫戍边时，是婆婆一直帮衬她，还没同娘家闹僵前，偶尔哥哥同顾珏也会帮忙。 现在她若是倒下，府中上下一定是乱做一团，娘亲是承担不起这份重担的。 娘亲嫁给方世伯以后，她就能轻松许多。 官职也很重要。 顾璐为争一口气，也要凭着先机为方世伯谋个前程，最要能重得泰安伯的爵位…… “璐姐儿，王夫人呢？怎么没见她？” 汪氏坐在喜床上，只见顾璐进门，并未看到能抬高自己身份的王夫人。 顾璐声音沙哑：“她……她看不起娘，先回去了。” “看不起我？”汪氏不信说道：“她怎会看不起我？以前她连我练笔用的东西都要珍藏的，是不是璐姐儿你脾气不大好，惹王夫人不高兴了？” 顾璐：“……” “不是我这当娘的说你，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今日来得宾客本就不多，王夫人好歹有诰命，你竟让她走了，方家会挑礼的。” “我不想在今儿同您争吵，娘，只要我们好好的，就没人会瞧不起我们。” 顾璐勉强应付汪氏几句，端起热茶喝了一大口，以此缓解僵硬的身躯。 第七百零八章 尴尬（三） 汪氏又追问了几句，顾璐却一直沉默。 直到汪氏放弃般长叹一声，环顾四周上不得台面的女眷，惆怅不已。 嫁给方师兄是她的心愿，正因此她的婚礼不想不够完美。 尤其是她还记得嫁给顾四爷时的风光，那时候顾老夫人以为顾四爷欺负了她，特意请了很多勋贵命妇捧场。 汪氏风光无限嫁入顾家，丝毫不比顾四爷娶嫡妻差多少。 因为顾清仕途得意，反而有不少人更给顾家的面子。 不过那时的顾家还是比不上现在的，一门双侯，满朝也只有顾家独一份。 汪氏颓然道：“算了，我不逼你了，只希望方师兄不嫌弃我。” 顾璐抿了抿嘴唇，已经心累到没有力气张口说话。 “可是方师兄怎么还没到？” 汪氏又焦急起来，生怕出现婚事再出现变故，再嫁的场面不如初嫁，她也勉强能接受。 若是方师兄没有来，她就太丢脸了。 ***** 方展是骑在高头骏马上，一身喜服衬托得他俊美文雅。 只是他面色带出些许的挣扎犹豫，并未见到娶到心心念念师妹的喜悦。 好似有什么事情困扰他一般。 京城百姓见到迎亲队伍，都会凑趣问上一声是谁家娶亲。 方展容貌俊美，又算是京城名人，很快方展迎娶顾四爷弃妇的汪氏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方才还说着恭喜的吃瓜群众，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真没想到他们真敢成亲？” “这是找死吧。” “现在还有人敢得罪永乐侯？方公子爵位没了，官职没了，连脑袋也被塞进稻草了吗？” 即便有顾璐花银子请的带节奏的人，也难以洗白方展和汪氏，更不会有说永乐侯的不是。 毕竟从以前传出去的消息看，顾四爷对汪氏还是挺好的，虽然有妾有庶子，可大宅门的少爷公子哪个没有妾的？ 汪氏还是做顾四爷妻子时候就同方展勾勾搭搭，甚至惹恼了重视女子贞洁操守的太后娘娘。 顾四爷这才封太后娘娘懿旨休掉汪氏的。 这些往事被吃瓜群众一样样翻出来，造成京城一道很奇特的景象。 跟随在方展迎亲队伍后的百姓越来越多，可没一人说恭喜，都等着看奸夫**如何凑成一对。 顾璐使银子派出去的人很是着急，在滔天的舆论面前，他们为汪氏洗白根本溅不起一丝一毫的水花。 就算方展现在有了才子的名声，百姓会口中留德，可对汪氏却越发不客气。 男人骂汪氏红杏出墙的**。 女人们同样看不起汪氏，觉得她丢了西瓜捡芝麻，顾四爷即便失明也比方展强。 正因为有汪氏水性杨花的女人，才败坏了女人的名声，让她们在自己丈夫面前都感觉抬不起头。 “方公子还没考虑清楚？”有个文士幕僚打扮的人凑近方展，“这可是你唯一能强压顾四爷一头的好机会。” “当着他面娶走汪夫人，足以令他难堪，世人再同情他，他的名声也未必好听。” “能让他见到……” 文士顿了顿，才记起顾四爷现在失明了，自然是看不见的，轻笑道：“许是他被方公子气一顿后，眼眸伤势加重，再无复原的可能了。” “以后你同汪氏生活甜蜜，他彻底成为瞎子，百姓们自然会转变对方公子的看法。” 文士慢条斯理摇动羽扇，似笑非笑道：“莫非方公子不想恢复爵位？重现祖上的荣光？你们方家在祖上可比顾家强太多，泰安伯爵位一直是世袭的，在方公子身上被夺了爵位，你以后如何面对方家的列祖列宗？” “就算不为祖宗考虑，你不为儿女们考虑？没有爵位，令郎令爱身份下降一大截，很难有前途，也很难嫁给勋贵人家。” “再有就是……方公子也不愿意汪氏后悔吧，眼下你比永乐侯差太多了，只有投靠主子，才能超越顾四爷，毕竟当今可是很宠爱顾四爷的，方公子就是画作再出色，诗词写得再好，都无法同顾四爷争宠。” “方公子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有了爵位，方公子才能做风流才子，被人追捧崇拜。” 方展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有了决断，“回来时，我会从顾家门口经过，带着师妹拜谢顾四爷放手成全之恩。” “可是你们也要给我个保证，这一次……别再让我没脸了。” 方展着实被顾四爷左一出，又一出频频打脸给弄怕了。 同顾四爷对上，他就没占过任何便宜。 方展被昔日瞧不起的顾四爷打脸，并踩在地上摩擦摩擦，再好的心态也得崩。 何况方展本就是个骄傲的人，被才学比自己好的人比下去，他还能找个技不如人的借口。 被顾四爷打脸，他着实找不到任何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文士完全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轻笑道：“不慢方公子，皇上怕是向朝臣妥协了，顾四爷这次是唯一一个名落孙山的贡生，而且据说大热门顾瑾也因为受顾四爷牵连，科举名次并不好，只是个勉勉强强在二甲，差一点成为同进士。” “顾瑾心气太高了，毛都没长齐，就敢当着陛下的面招揽本科的贡生，皇上和诸位皇子，甚至主考何大人，哪个不是对顾瑾有意见？” 本科贡生不仅平均年龄小，才学更是比往届进士更好，不少皇子都盼着从中挑选几个可以拉拢的进士。 然而这些人大多听顾瑾的。 皇子们无功而返，如何不恼恨顾瑾？ 不是没想过直接招揽顾瑾，可顾瑾是那么好招揽的？ 没见皇上都盯着嘛。 八皇子的门人安排这一出，也是给烈火烹油的顾家泼一盆冷水，让顾家明白，谁才是主子！ 方展将信将疑点头，脑海中闪过顾瑾从容冷静的模样，当然少不了霸气不凡的冠世侯。 陆铮会眼看着他落顾四爷的面子？ 可箭在弦上，他也不得不如此。 他也是在失去爵位后，才逐渐体会到人情冷暖，世上多是趋炎附势之徒，他也只能暂且放下清高了。 第七百零九章 尴尬（四） 门口的仆从喜气洋洋跑进来，“来了，来了，新郎到了。” 汪氏差点落下眼泪来，连忙盖上了盖头，双手交叠般垂放在一起。 顾璐突然有股把单纯的母亲送进火坑的感觉，甚至她自己好似也坠入了深渊。 是错觉吗？ 顾璐走到门口，方展唇边噙着温柔的笑容，眸子亮亮的，身材修长，俊美儒雅。 她想到前世在府门口苦苦守护的母亲的泰安伯，想到泰安伯扶着从顾家哭着离开的自己……一切的一切再次在眼前浮现。 她没有错！ 方世伯虽然有个贪财市侩的娘亲，但是他是心爱母亲的。 顾璐嘴角终于扯出一抹真挚的笑容，荣华富贵不如深情款款。 以后方世伯比不上顾四爷，单他对母亲的深情，也足以弥补一切。 顾璐向方展盈盈下拜，“世伯。” 方展欣慰般望着整个人瘦了一圈的顾璐，“快起来，明日见过母亲后，你便是我女儿了，璐姐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你娘是个有才情的，对俗物不大上心，你为婚事忙抢忙后，有今日的局面，我和师妹都要谢谢你。” 方展不仅表情温柔，话语也很暖人心。 顾璐顿时感觉自己身体轻松，整个人似泡在温泉中一般舒服。 她所求不多，只为亲人能过得更好。 结果哥哥不理解她，离她远去，娘亲……亏着还有温柔的方世伯。 顾璐也希望得到亲人的承认啊。 她眼圈微红，甜甜的眼泪滚落，方展连忙递过去帕子，顾璐哽咽道：“只要您同我娘好好的，再苦再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方展温柔拍了拍顾璐肩膀，在她耳边又是好一顿安慰。 顾璐仿佛整个人依靠在方展怀里，俊美捉男人同娇弱的女孩子，彼此之间又那么近，情意绵绵的，引得在一旁的妇人们纷纷侧目。 汪氏等了半晌没等到师兄，悄悄撩开盖头向外张望，本是含情脉脉的眸子立刻堆满了冰霜。 汪氏放在喜床上的手紧紧握紧鸳鸯戏水的被褥。 方师兄的温柔只属于她一人！ “我没事了。”顾璐后退一步，泪莹莹眸子含着笑，“今儿是您和我娘的大喜日子，千万别耽搁了吉时。” 顾璐盈盈福了一礼，“祝你们百年好合，恩爱一世。” 方展微笑着点头，轻轻刮了顾璐的脸颊，“借你吉言。” 顾璐俏脸微红，清丽无双。 方展感到手指碰触到柔软如同嫩豆腐一般的凝脂，不由得心头微微一荡。 不过他很快稳住心神，迈步走进新房，直接牵起师妹的手……若是没碰过顾璐，他此时会赞叹师妹手指细腻。 此时方展感叹，虽然师妹在顾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得很好，到底不如年轻的少女。 汪氏微微低头盯着方展的手，神色异常复杂。 就在此时，报喜的人分几批分头去贡生面前贺喜。 隆庆帝本来不大相信陆铮所言，可没想到方展还真敢在迎娶汪氏回方家的路线上做文章，故意落顾四爷的面子！ 其中也有八皇子的手笔。 锦衣卫指挥使轻声道：“只是八殿下的门人，许是殿下并不清楚。” 隆庆帝面色阴沉犹如滴下水来，能抓到天地盟的鬼面书生，问出了隆庆帝最想知道的问题，顾四爷是立了大功的。 当时顾四爷本就伤了眸子，不是为他的布局，顾四爷早就出京去寻大夫了。 隆庆帝嘴上不说，心里也记着顾四爷的功劳，所以他才力排众议，不顾朝臣反对执意提高顾四爷的名次原因就在这里。 偏偏他的儿子在背后搞东搞西，弄别的大臣就算了，弄到永乐侯头上，隆庆帝无法视而不见。 他会忍不住多想，八皇子这是不是冲着陆铮去的？ 天下人都知道顾湛是陆铮的岳父！ 岳父没脸，前妻被方展娶走，陆铮还有面子吗？ 岂不是显得陆铮很无能？！ 隆庆帝踱步到御书房门口，望着落日余晖下的皇宫，淡淡说道：“希望这次他能得到个教训，明白朕讨厌什么。” 陆铮是隆庆帝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的儿子。 一旦这些皇子不争气，不管陆恒心意，他是一定要抢回陆铮的。 他冒险从先帝太子手中夺来的帝位，决不能传承不下去。 方展一路前行，一边让人打听报喜的进程，听到没有顾四爷的名字，也无人去顾家报喜。 他放心了一些。 按照商量好的线路，迎娶的队伍特意拐了个弯，从顾府门前经过。 跟在后面看的吃瓜群众，各个很是兴奋，又有热闹可看了。 顾璐也是跟着队伍前行的，只是她头上戴着惟帽，薄纱垂在胸前，混在队伍中，倒也无人看穿她的身份。 她精心为汪氏准备的嫁妆，并未引起她预想中的轰动。 眼见着踏上了熟悉的道路，顾璐愣了片刻，顾家已经再望了。 “……方世伯。” “璐姐儿。” 方展已经翻身下马，来到汪氏的花轿前，对顾璐解释，“我还是想着同师妹向四爷说一声多谢成全，我和师妹的喜事，也希望得到永乐侯的祝福。” “师妹，先下轿。” “好。” 汪氏自然是方展怎么说，怎么做。 而且她也觉得在顾湛面前嫁给心爱的师兄，颇为得意。 “顾家再富贵，我也不稀罕！” 方展欣慰笑笑，牵着汪氏的手，回头对呆愣的顾璐道：“你也应该向永乐侯表明态度，他虽是你生父，璐姐儿却更愿意做我的女儿！” 顾璐犹豫无法迈开脚步。 汪氏催促道：“璐姐儿，你该听你继父的，师兄对你犹如亲生，比顾湛好上百倍不止。” “你再犹豫，念着一点点旧情，我可是要生气了。” 汪氏最后的威胁让顾璐下意识移动脚步，他们三人宛若骄傲的孔雀一般走向顾宅门口。 门房下人恨不得操起棍子，直接把这等无耻的人打跑。 方展向着顾家拱手，“还请告知顾四爷，方某特来拜谢他的成全之恩。” “不必通禀，爷会怕你？” 顾四爷领着李氏和顾瑶，以及温润如玉的顾瑾，英武伟岸的顾珏走出府门。 第七百一十章 尴尬（五） 原本按照李氏的想法，直接让仆从把闹上门的方展赶走也就是了。 以顾四爷如今的身份，搭理方展和汪氏等同于给他们画面，丢身份！ 然而顾四爷最近陷入显摆中不可自拔，炫耀的热情高涨。 方展不是炫耀汪氏么？ 他就炫耀李氏同自己的儿女们，还特意把顾珏从神机营叫回来，就为了狠狠落方展的面子。 被方展欺负上门，怎能让仆从出面。 无论顾四爷身份有多贵重，熊孩子的心性难以改变，依然喜欢亲自动手欺负人。 尤其是从顾瑶口中听说了陆铮的安排之后，顾瑶就是豁出去也拦不住熊孩子的。 方展今日衣冠楚楚，文雅英俊。 本以为会因为失明而落魄的顾四爷却灿若星辰，俊美无匹。 他一身奢华的外敞，娇妻在侧，儿女个顶个的人间绝色。 难怪京城有人说顾四爷天生就是赢家。 被所有人所嫉妒羡慕。 看热闹的人早就听说顾四爷失明了，今日见他后，顾四爷身上多了几分洒脱，令人越发佩服了。 “方展啊，你是不是没有记性？上次登门来同爷说什么不爱的才是第三者，今儿你们这对奸夫**成亲，又特意来等爷的门，以为爷就是好脾气的？” 顾四爷摇晃着扇子，潇洒翩然，“以为爷不敢揍你们？” 方展面色微沉，“我今日只为上门道谢……” “爷不要的女人，你也愿意捡回去。” 顾四爷手中的扇子点了点汪氏，如同看一堆垃圾一般，“谢就不必了，毕竟爷有更好的悦娘嘛。” 李氏含笑，眸子却是清冷般望着方展。 不再掩饰自身魅力的李氏美得惊人，气质比汪氏更盛一头。 任何人都会觉得李氏比汪氏更为出众。 倘若李氏容貌不如汪氏，也生不出绝色的顾瑶来。 顾璐拽住汪氏，她脑袋很低，几乎垂到胸口。 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令顾璐着实不想再面对顾四爷。 可顾四爷面对失明这般洒脱，着实令顾璐意外，没想到她所嫌弃的父亲，也有这么一面。 本以为她会见到脾气暴躁，不近人情的顾四爷。 方展刚想开口辩驳，一阵铜锣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是报喜的队伍。 顾四爷扯起嘴角，“爷发觉每次遇见你，爷总有好事啊，你是一只专门送给爷送喜报的畜生。” 他直接走过来，故意往方展身上一撞，神色落魄的方展毫无准备，被养精蓄锐的顾四爷撞了一个跟头，更显狼狈。 汪氏听到方展的惊呼，一下子撩开盖头，“师兄。” 她扑过去想着搀扶起方展，可此时她头戴凤冠，喜服又很长，不仅没能搀扶起方展，还被方展带倒了。 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滚做一团。 顾四爷冷哼一声，“别人改嫁都是嫁个更好的才敢上门来炫耀，你嫁了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还敢同爷显摆？” “汪氏，爷以为你还有点脑子，现在再看你，说你比猪蠢都侮辱了猪！” 汪氏泪流满面，“我就是喜欢师兄，不喜欢你……” “真是巧了。”顾四爷皮笑肉不笑说道：“爷不仅不喜欢你，而且看到你就倒胃口，休弃你之后，爷过得可好了。” “你的喜爱又有什么要紧的？是能当银子用，还是能当饭吃？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你是不喜欢爷，可爷是曾经是你的丈夫，你被爷用过后，赶出了顾家！” “而你爱慕的方展，如今连给爷提鞋都不配呢。” 汪氏：“……” 顾四爷毫不留情，别以为他对失明就真的不在意，只是没找到人发泄罢了。 既然贱人们送上门来让他出气，他还客气什么？ 他可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有仇就要报，有气就要出。 以前他还算计着能不能打过对方，如今他对方展可是碾压一般的。 顾四爷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恭喜永乐侯，高中本科二甲头名。” 报喜的人跪了一地，训练有素向顾四爷贺喜，皇上特意在此时放榜，还不是为给顾四爷做脸？ 奴才们自然懂得主子的心意。 给顾四爷贺喜时扯着嗓子，满脸的真诚的喊着高中二甲头名。 顾四爷对成绩很是意外，没想到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之外，他名次最高！ 顾四爷面带几分遗憾，“可惜没能成为探花郎，爷一直都认为探花非爷莫属。” “还有人在才学品貌，家世上同爷抗衡？” 顾瑶：“……” 这个逼装得，她无话可说。 先让顾四爷继续装逼去，顾瑶招呼下人给祖母等人送信，顺便大把大把往外撒铜钱。 在顾家门口聚集了这么多吃瓜群众，铜钱怎能少？ 何况顾家不缺银子。 为给顾四爷面子，顾瑶命人洒出好几筐铜钱出去，给报喜的封红更是极为厚实。 百姓们得了铜钱，自然高声恭贺顾四爷。 声音喊得震天响。 这份热闹喜庆让方展和汪氏的脸庞毫无血色，只想着灰溜溜的离开。 然而这么多百姓和勋贵重臣陆续派人来给顾四爷送礼的人堵住了道路。 本来很阔气的迎亲队伍，在这股贺喜顾四爷高中的人群中如同沧海一粟，根本挤不出去，只能被堵在道路中间。 顾璐死死咬着嘴唇，意气风发的顾四爷同落魄的方世伯好似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学无术的顾四爷竟然高中本科二甲第一，总榜的第四？！ 哪怕顾璐就是再重生十次也想不到会有这个结果。 偏偏她认可的大才子方世伯被剥夺了再考科举的机会，还得罪了隆庆帝。 热闹的婚礼弄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顾璐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在顾家大门口，溪姨娘拽着顾珊，眼里满是喜悦，不过她却不敢靠近顾四爷，生怕自己破坏了四爷的好兴致。 她能在一旁看着四爷风光得意就很好了。 “珊姐儿还看不明白吗？”溪姨娘指了指顾璐，“你想同她一样？” 顾珊差点认不出顾璐，死命摇头道：“不想。” 第七百一十一章 摧毁（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过顾璐后，顾珊越发不敢离开顾家。 让她心甘情愿嫁去白家，她自然也不愿意。 虽然顾瑶不肯帮忙，不过最近几日四皇子因为她出的过继主意，对她到是显得热络了几分。 有精通宫闱秘密的溪姨娘在旁指点，顾珊即便不靠顾瑶，也一样能达成心愿。 生母方姨娘是连累了她，但不至于似顾瑶所说那般严重。 只要见过她顾珊的人，很容易把她看做一个骄傲自强的好女孩儿。 “喜报喜报。” 恭贺顾四爷的声音尚未散去，又赶来一队报喜的队伍，“恭喜上顾下瑾老爷，高中本科一甲头名。” “恭喜顾瑾状元！” 顾四爷先是一喜，随后又有几分不高兴，风头都被顾瑾状元给抢了去。 顾瑾上前一步，没有接下喜报，反而撩起衣摆跪在顾四爷面前，感慨恭谨道：“没有父亲细心教导，断然没有儿子今日，请父亲受儿子一拜。” 砰砰砰，顾瑾对顾四爷连磕了三个头。 “儿子拜谢父亲养育之恩，拜谢父亲在贡院时对儿子的维护。” “儿子最大的幸运不是高中状元，而是投生在父亲膝下，托生为顾家子弟。” 一番话语说得很是恳切，顾瑾面上也带着对顾四爷的感激，引得一旁人纷纷想起自己的老父亲。 顾四爷这才高兴起来，顾瑾没有忘了自己，还是把风头留给了自己。 很有眼色嘛，比上窜下跳的顾珏强多了。 顾珏说不出这番话来。 听到喜报扶着顾老夫人出门来的顾清面色有点黑。 尤其是见顾四爷很是得意的样子。 顾瑾是他顾清手把手教出来的，督促顾瑾读书，辅导顾瑾功课也是他！ 在顾清教导顾瑾时，顾四爷在干嘛？ 吃喝玩乐，整日的不着家，即便顾四爷见到顾瑾，也都是能避就避开。 结果，他所有的功劳都戴到顾四爷头上去了。 就因为顾瑾不是顾清的儿子。 顾清一时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幼弟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可到底……顾四爷如今被儿女环绕，享尽儿女的孝顺。 没有顾瑶和顾瑾，顾清很清楚幼弟别说是二甲第一了，就是秀才考试都过不去。 当年他的科举名次都没幼弟好。 读书好不如生个好儿女！ 顾清失笑摇头，自己竟也吃起幼弟的醋了。 “母亲，这是欢喜的事，您该高兴的。” 顾清安慰喜极而泣的顾老夫人，“四弟有今日，父亲也该放心了。” 顾老夫人擦拭眼泪，连连点头，“没错，你父亲最放不下老四的……我这是高兴欢喜，哪怕现在我闭上眼睛，这辈子也再无遗憾了，只要老四……老四的眼睛都好起来。” 顾清眸子微沉，“您放心吧，老四的眼伤总能医治好的。” 顾四爷接下两份喜报，屁颠颠跑到顾老夫人和顾清面前，得意洋洋说道：“爷早说过咱们顾家以后是一门三进士，大哥，你看这是爷的喜报，第四名啊，比大哥还高了六名呢。” 当日顾清是第十名。 顾清嘴角抽动，很想抬手教训老四一顿，不过见到他脸上的黑布，始终舍不得下手，改为揽住幼弟的肩膀，“既然中了进士，你也要有点样子，别总是同比不上你的人计较。” 顾阁老在幼弟面前是慈爱又无奈的兄长，但面对外人时，尤其是敌人时，同样不留任何情面。 他被人称为笑面虎，整人都不吐骨头的。 顾清淡淡目光掠过方展等人，“往后再碰见他们，直接打出去就是了，他已经不够资格同老四你说话。” “让奴才打人哪有自己踩他舒服？”顾四爷摇头道：“爷就是喜欢欺负弱小，也不介意被啦蛤蟆弄脏鞋子。” 方展被顾清吓了一次，又被顾四爷扎心，他面容苍白，哪里还有办喜事的意气风发？ 顾璐扶着汪氏，轻声道：“我们赶紧离开吧。” 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 顾家的富贵荣耀同顾璐还在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顾璐不羡慕这份荣华富贵，可还是会因为同顾瑶顾珊之间的落差而难受。 顾珊穿得是什么？ 她呢？ 顾瑶可以随意指使顾家下人，她那身猪猪红的外衫，光是布料就是在寻常勋贵家都难得一见的。 佩戴的首饰并不多，可顾瑶戴在身上的饰品哪一件不是珍品？ 顾璐拽了拽衣襟，这已经是她最好的衣裙了，比不上顾瑶随意穿上身的衣裙。 不是银子多少，而是她纵然有银子买不来贡品啊。 她随着母亲搬去方家，果真能过上好日子？ 她凭着重生的机缘辅佐方世伯重新崛起？ 一个个念头砸在顾璐的心头。 此时顾璐眼里迷茫更重。 “慢着。”顾瑶突然开口阻止灰溜溜且狼狈的方展等人。 她一发话，周围立刻安静下来，顾家仆从团团围住方展一行，他就是想走都走不掉。 顾瑶抿了抿嘴唇，眸子满是冰冷，“今日你来得正好，省得我上门去。” “素月，把父亲书房中的箱子拿过来。” 顾四爷动了动嘴唇，顾瑶回头轻声道：“爹，女儿不忍您受委屈，平白抬高小人的名头。” 素月立刻带着人把顾瑶准备好的箱笼抬出来，顾瑶打开箱笼盖，一幅幅画作摆放得很是整齐。 方展面色大变。 “你自己画过的东西自然是认识的，自从你把顾璐画在画作上后，我爹便频频花高价买这批画作，并非是我爹欣赏你的绘画水平，而是不想顾璐的画像落入登徒子手中。” 顾璐脸庞一会白，一会红，手指紧紧掐着手心。 “你也足够聪明，知晓什么画好卖钱，频频画美人图。” 顾瑶慢吞吞往画作上倒上煤油，“今儿我便代替我爹烧毁这些画作，你画的美人图给我家当柴火烧都不够资格。” 噗。 顾瑶把点燃的火种扔到箱笼上，火光冲天，映衬着宛若僵尸一般的方展。 “你再为顾璐画美人图，别怪我让你一辈子再拿不起画笔！” 第七百一十二章 摧毁（二） 再没比眼前的事情更刺激方展了。 不管方展人品如何，他对自己才华甚至是画法是极为自信自负的。 然而顾瑶残忍般把他的心血一把火烧了。 还说他的画给顾家烧火都不够资格！ 蓬勃而起的火焰烧得不单单是画作，还有方展的骄傲和才华。 顾四爷的打脸固然伤方展的自尊，可是不至于致命。 顾瑶彻底摧毁了方展。 噗嗤。 方展吐血后，身躯直挺挺的后仰，如同身上插上木棍一般向后到地，气息微弱，精神奔溃。 “方师兄。” 汪氏哭着抱起方展，又是掐人宗，又是拍打后背，方展依然没有任何活人的反应。 对才子来说，顾瑶所做的一切太过残忍。 “你……璐姐儿，帮我报仇。” 汪氏指望顾璐，“快去狠狠揍顾瑶那个贱人，她害了你继父啊，想着毁了我们。” 顾璐咬着嘴唇，靠近顾瑶，神色颇是复杂，“你不该这么做，这是艺术，并非你想得龌蹉。” 顾瑶扬起下颚，“你知道父亲烧了多少这美人图？你别把艺术挂在嘴边上，不是父亲买下这批画，你难道想不到这种画会流在何处？青楼楚馆，贩夫走卒手中。” “现在已经传播得这么快，你将来还怎么嫁人？你未来的夫婿真不会在意么？” 顾瑶反而上前靠近顾璐，漆黑明亮的眸子一瞬不动的盯着顾璐。 “我承认世人多是庸俗的，对女子不够公平，可你能改变这个世道吗？” 顾璐咬着嘴唇。 “不能！你不能，我同样不能。”顾瑶轻叹，“再过一千年，一样也有这样那样对女子的歧视，我也不满的，却无力改变，只能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你的事，我本是懒得管的，但是父亲还念着你身体里留着他的血，不愿意让你被人亵渎，才耗费大量的银子买下这些画作。” 顾瑶瞥了一眼方展，“我本以为他会明白适可而止，可父亲暗中大手笔购买他的美人图，让他找到了财路，一日竟画出五六幅美人图。我们顾家是有银子，我宁可把银子用在无家可归的灾民身上，也不会用在方展这种人身上！” “他不配，也不值得！” “他明明知道犯了忌讳，为了银子依然拼命去画美人图，甚至最后我都使人暗示他了，购买画作的人是我爹，他依然不曾停手。” 顾瑶也是一步步被方展气到极致，又正逢方展娶亲羞辱顾四爷，顾瑶才会用这么决绝不留情面的手段。 毕竟她的心肠还不至于狠到这一地步。 “他把我爹当做冤大头，想拿你赚顾家的银子。” 顾瑶声音清冷，“你最好考虑清楚，别为了汪氏而耽搁自己一生！” 说完之后，顾瑶直接转身，吩咐道：“放他们离开。” “明日顾家设宴，大摆流水席，人人说句恭喜，都可来顾家赴宴。” 顾瑶直接代顾四爷做了决定，横竖顾家现在花得起银子，何不让辛苦几个月的熊孩子开心一下？ 顾四爷大赞般连连点头，“瑶瑶真是孝顺啊。” 顾清望着顾瑶的目光有难言的赞赏，难怪这么多人上门提亲，陆侯爷把顾瑶当做宝贝疙瘩。 他这个侄女干脆利索，该狠得时候绝不留情，又不是仇恨所有人，侄女心中有爱有狠，不会让人害怕恐惧，反而放心把自己身后交给她。 镇国公陆恒对顾瑶的评价是很高的，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被皇上责怪的危险，上门来给陆铮提亲。 顾家欢声笑语，方家愁容惨淡。 方展高高兴兴出门，却被人抬着回来，对汪氏颇为不满的方老太太指着汪氏一顿臭骂。 顾璐也没躲过去，老太太也指桑骂槐说了她一顿。 喜宴草草结束，方展被方老太太抬去自己的屋子亲自照顾，根本不让汪氏插手。 汪氏哭成了泪人，帕子哭湿了好几条，“顾瑶那个死丫头是在报复我！他们都见不得我好，见不得师兄好，竟然毁了师兄的心血，以后师兄可怎么办呢。” 顾璐孤零零坐在一旁，听着汪氏的痛哭念叨，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娘……” “你以前不是说自己很能耐吗？你继父的画作被烧毁时，你在做什么？” 汪氏哭着指责顾璐，“为何不冲上去抢出那些画作？那可都是师兄的心血，顾瑶连沾都不配沾的。” “当时火势那么大，我……我也是血肉之躯。” 顾璐耐着性子说道：”我去抢画作会被烧伤的。” “你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有心就不怕受伤了。师兄待你比亲生闺女还好，保护你，疼爱你，可是关键时刻，你竟然退缩了，你对得起师兄吗？” “……” 顾璐抿着嘴唇。 汪氏继续道：“即便抢不会画作，难道你不会狠狠抽顾瑶死丫头的耳光？我让你上去报仇，可你做了什么？被她几句话就说动了，你同顾瑞一样，没有心，一点不理解我的苦心。” 顾璐拳头紧紧攥紧，从不知道娘亲是怎么难以交流的，“您先歇息吧。” 她载流下去，难免同娘亲争吵起来，到时只会让方家看笑话。 “我哪有心思安歇？今晚明明是我期盼了一辈子的好日子，被你们给毁了！” 汪氏哭得更伤心了，哀叹自己命苦，顾璐已经无心再劝她，直接去了厢房歇息。 不过一会儿，顾璐听到新房那边动静，跑去窗户往外看，汪氏换下了喜服，提着帕子向方老太太屋子走去。 她不放心汪氏，便让丫鬟去打听消息。 “汪夫人跪在方老太太门口，恳请老太太准许她亲自照顾方……” “别再说了。” 顾璐痛苦闭上眸子，她曾经发誓不让娘亲这辈子再跪求任何人的。 前世汪氏为她跪求顾四爷，今生母亲还是只能跪求方老太太，只为照顾方展！ 难道母亲看不出，她也很难受吗？ 听不到顾瑶说得那番话吗？ 方世伯到底把她当做什么？ 这一夜，汪氏一直跪着，而顾璐同样没有合眼。 母亲和方世伯的婚事会幸福？ 第七百一十三章 相看（一） 顾家流水宴会，自然有很多人捧场，给永乐侯登门贺喜。 毕竟父子两人一个一甲第一，一个二甲第一，也算是一桩千古佳话了。 谁家没有几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现在永乐侯更是这群人的偶像，不过他们的父兄辈分却也因此管教他们更紧。 顾四爷不是偶像嘛？ 没问题！ 你们得向偶像学习。 顾四爷都读书科举了，你们还敢浪费光阴？ 就算不学顾四爷读书起码也要学顾四爷娶妻生子吧。 自己读书不好，养个读书好的儿子和嫁给陆侯爷的女儿，一样可以效仿你们偶像。 这因此，京城的画舫等烟花之地生意惨淡了不少。 奉顾四爷为偶像的纨绔子弟都被父兄们关起来了。 毕竟有顾四爷前车之鉴，足以证明每一个纨绔子弟都有闪光点，都是潜力股。 不说似顾四爷一般，能上进少花点银子，也是好的。 至于顾瑶当众火烧方展美人图的事更被传得沸沸扬扬。 有赞同顾瑶的，说她果敢干脆，行事不拖泥带水。 无论何时都少不了圣母，有人鄙视顾瑶毁了方展，毁了一个书画界的奇才。 不过这些论调丝毫影响不到顾瑶如今的地位。 在顾家宴请时，几乎人人都捧着顾瑶说话，把她是赞了又赞。 赞完美貌，赞性情，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夸奖的话了，便说起顾瑶孝顺。 顾老夫人揽着顾瑶笑得老得意了，嘴上一改往日的谦虚，说起她这个孙女的好来。 顾瑶觉得顾四爷爱显摆炫耀的性子没准就是遗传自顾老夫人。 旁人自然很给面子，纷纷问起顾老夫人是如何养出顾瑾顾瑶，以及顾珏这等孙子孙女的。 如同高考状元的父母总会被家长们围着问起经验。 顾老夫人整个人似年轻了十岁，笑着说道：“若说培养他们，我也就同别人家一样，只是这几个孩子格外懂事，孝顺老四，他们啊，天分好，往日我是没见瑾哥儿怎么用功苦读，给他开蒙的第一位师傅就颠颠跑回来说，瑾哥儿是个读书种子。” “师傅这么说，我又让老大看过瑾哥儿，便不敢耽搁了他，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瑾哥儿是个自律的人，不似他爹爱玩，并未因我对他纵容就荒废学业，反而对读书更努力了。” 顾老夫人一边说着顾瑾儿时的趣事，一边感叹幼子的好运气。 说顾四爷把父子两人的童年都一起过了，顾瑾很小就很懂事。 顾瑶：“……” 就算现在，顾四爷还不是熊孩子一只吗？ 顾珏冒了个头，顾瑶心领神会带着七小姐离开顾老夫人。 走出很远，顾瑶才感到众人的目光没有那么热切。 七小姐同顾珏一起偷笑，顾瑶狠狠踩了顾珏一脚，“没人称赞你吗？” 顾珏摸着鼻子道：“有三哥在，他们都见不到我，小妹是没听到父亲在外院多能吹牛。” “虽然听不到，但是还是能想到的。” “……不是我打击小妹，你是真想不到啊。” 顾珏笑道：“三哥一直很冷静持重，荣辱不惊，自小夸奖三哥的话说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对吧。” 顾瑶点头。 “可是方才我见三哥脸红了，还私下同我说，很想堵住父亲的嘴。” 顾珏笑容灿烂，“我可是很多年没见过三哥有囧然的样子了，父亲眼睛受伤后，他明知道咱们都会顺着他，他做事越发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这也难怪顾四爷一点不着急治疗眼伤，他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只需要把脸上的黑布展现出来，任何人都会更加纵容他。 顾四爷虽然因为失明不大方便，可是他衣食住行都有人小心侍奉，天生敏锐，倒也给他的生活带来麻烦。 顾珏说道：“我都想……” “想什么？”顾瑶似笑非笑反问。 顾珏后背一紧，连忙摇头：“什么都没想，真的，小妹你要相信我啊。” 一旦小妹向三哥和母亲告状，顾珏无法想象自己会遭遇怎样的悲惨了。 “你走得是武将路数，领兵拼杀是五哥的使命，也是五哥捞去战功，扬名立万的事，我和娘亲不会拦着。” 顾瑶望着顾珏，“不过你不谨慎受伤，或是闹出父亲此次受伤的事，让我和娘，还有三哥伤心，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五哥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们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为征战受伤，我们虽然心疼，但也会觉得光荣，为一些小事受伤，娘一定会把你关起来的。” 顾珏性情跳脱，把他关在府里不让他出门，同要他的命没有区别。 “不会，不会，我才不会似父亲笨手笨脚的，被反贼给伤到，反贼遇见我，就是他们的死期。” 顾珏特意向顾瑶展现自己的力量和肌肉，自从入了神机营后，顾珏皮肤比往日更黑了几分，身上一股英气，很难见到往日的稚嫩。 阳光下，古铜色英俊少年特别吸引人。 他笑容灿烂而温暖，眸子明亮，顾瑶心说，好一个英俊的儿郎。 再披上铠甲后，顾珏能让很多女孩子心仪。 何小姐也算是慧眼识珠，先于一众闺秀攻占顾珏的心。 别以为顾瑶没见到方才何小姐匆匆离去，不就是去见顾珏吗？ 而且五哥腰间也多了个荷包呢。 绣功说不上好，可五哥却是舍了顾瑶挑选给他的荷包，而挂着一个崭新的。 顾珏察觉到顾瑶目光落在自己荷包上，古铜脸庞微微一红，双手捂住荷包，掩耳盗铃一般，“这个是……是……” 明亮的眸子转悠，想找到一个适合的理由。 顾瑶扯起嘴角，不忍心看天真羞涩的少年窘迫，她的五哥意外的单纯呢。 若是此事放在三哥身上，她绝对占不到三哥的便宜。 “不是说带我去见见五哥的朋友嘛？他还没到吗？” “对，对。” 顾珏连忙说道：“他在后院的凉亭等着呢，他……他喜欢看桃花，咱们家后院的桃花也正是开得最好的。” 一路上，顾珏说着姜祁的好话长处，七小姐挽着顾瑶的手，默默听着。 第七百一十四章 相看（二） 顾府后院桃花开得正艳，因为顾四爷喜欢桃花，每到桃花花期，顾家各处桃花泛滥。 粉嫩的桃花随风摇摆，如同美人摇曳生姿。 凉亭正在桃花林深处，站在凉亭中可眺望大部分美景，环境清幽，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顾瑶给了顾珏一个不错的眼神。 顾珏得意浅笑，轻声道：“祁哥儿挑的，别看他沉默老实，其实比我更那么懂得点情趣。” 七小姐脸庞红扑扑的，仿佛涂抹了最为艳丽的脂粉，娇俏可人。 莫名顾瑶直觉七小姐同姜祁有戏儿。 “祁哥儿，这是我六妹和七妹。” 顾珏熟稔同姜祁打了招呼，比顾珏皮肤更黑了一分的姜公子不敢去看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很守礼般低垂眼睑，“见过两位小姐。” 七小姐虽是也很害羞，还是壮着胆子瞄了姜祁几眼。 姜公子自然比不上陆侯爷，可七小姐自己也自知比不得六姐姐啊。 他高高大大的，很是强壮敦厚，面上还带着憨厚的笑容，让七小姐感到安心。 顾瑶以前就听七小姐念叨过，不喜欢身材修长文弱的公子哥儿。 姜祁的身材气质是七小姐所喜欢的，两家身份又相当，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就此成就良缘也是合情合理。 顾瑶同姜公子说了几句话，“我有几句话同我五哥说，劳烦七妹妹带着姜公子四处转转，把最为美好的景色指给姜公子看看。” 七小姐低头嗯了一声，率先走出凉亭，顾珏狠狠拐了一下发愣的姜祁，示意赶紧跟上去啊。 姜祁向顾瑶拱手道别，迈开大长腿追上七小姐，他有不敢离得太近，又不能离着太远，显得很是紧张。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转到桃林深处，繁盛的枝叶遮挡住顾瑶的视线。 顾瑶笑盈盈说道：“紧张好啊，紧张了证明他也是看重七妹妹的。” “姜祁老实忠厚却并不迂腐，他对女子也是很温柔的，七妹若是能嫁给他，也可算是一桩极好的亲事。” 顾珏扶着顾瑶坐在凉亭，他们可不敢彻底远离此处，万一那两人出现点意外，他们也能最快赶过去。 倒不是怀疑姜祁的人品，而是三婶钱氏郑重其事把七小姐交给顾瑶。 “我觉得他们挺适合的，七妹妹许是见惯了爹那样的人，更为欣赏老实稳重的。” 顾瑶轻声说道：“七妹妹希望寻一个可靠的丈夫，而不是似娘一般哄着父亲，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 顾珏憨笑：“可我看娘亲是乐在其中呀，我偏偏喜欢娘亲哄着父亲，可有意思了，父亲自以能掌握一切，其实娘亲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个。” “五哥也看得出？”顾瑶诧异问道。 “我有那么蠢吗？纵然比不过你和三哥，比父亲起码聪明那么一点点。” “你不是比父亲聪明，而是父亲身在局中罢了。” 顾瑶指了指顾珏腰间的荷包，“没见你在何小姐面前聪明过。” 顾珏：“……” 顾瑶笑得更开心了，顾珏凑过问道：“三哥还没喜欢的？小妹就不惦记着三哥？” “五哥是不是怕三哥没有定亲，你不好让母亲去何家提亲？” “哪有，哪有。” 顾珏被顾瑶说中了一大半的心事，辩解道：“我很关心三哥的终身大事，就三哥那性子，没人逼着，他很难娶到媳妇。” “正因为三哥太优秀，父母才不愿意勉强了他，今日来了这么多位闺秀，重臣勋贵千金，甚至郡主县主都来了好几个，还不是冲着三哥过来的？” 顾瑶指了指客厅方向，“父亲，母亲，祖母甚至大伯父身边一定围了不少的人，他们可不单单听如何培养出一位状元郎，而是奔着状元的婚事来的，也想从父母口中了解三哥的喜好。” “可不单单是勋贵重臣啊。”顾珏眸子微沉，“方才八皇子亲自过来贺喜，带了很多的礼物，言谈间暗示父亲，那个挑拨是非的门人已经被八皇子重重责打一顿赶出京城。” “八皇子说那日的事，他完全不知情，都是门人嫉妒顾四爷，打着他的名头做了糊涂事。” 顾瑶扯了扯嘴角，“父亲相信了？” “嗯。” 顾珏点头道：“父亲陪着八皇子把门人大骂一顿，并说方展那个伪君子就是想着攀龙附凤，八皇子人品贵重，不该同伪君子相交。” “当时父亲说了这番话后，八皇子面色有一瞬僵硬，很快就恢复寻常的儒雅风度。” 顾珏叹道：“不愧是八皇子，令人如沐春风，对他很难有任何的反感。” “我听说……”顾珏压低声音说道：“顾珈同八皇子好似挺熟悉的，在泰宁长公主府上，他们两个见过好几次，八皇子现在可没皇子妃，不少的闺秀都盯着这个位置。” “顾珈？” “是。” 顾珏说道：“她的本事可不小，不仅是八皇子，就连镇国公那位义子，番邦小王子对她也颇有好感的，泰宁长公主只有来见娘时，才会稍稍冷落顾珈，往日一直把顾珈当做心肝儿。” 顾珈身上总算有穿越光环了？ 顾瑶失笑道：“随便她怎么折腾，父亲对四姐还有一分怜爱，对她可没有半分的感情，她是嫁给八皇子，还是嫁番邦王子，父亲都不会去管她死活。” “就算她是泰宁长公主义女，按身份也做不得八皇子妃。” 顾珏犹豫片刻说道：“我是担心她以后同你较劲……” “我会怕她吗？” 顾瑶自信一笑，陆铮也不会怕八皇子，不过想一想还挺有趣的，有攻略的顾珊和顾珈选了不同的皇子。 有陆铮和三哥后，顾瑶觉得无论攻略上写的最后胜利者是谁，都未必能赢。 “小妹，你看……”顾珏指了指一道快速算过的人影，“好似是二姐。” 顾瑶提起裙摆，快速向人影闪过的地方跑去，顾珊突然出现是打算做什么？ 她总感觉顾珊对姜祁有几分怨恨和轻视。 再想到姜祁本是顾四爷打算留给自己女儿的女婿，也许顾珊同姜祁有所牵绊？ 第七百一十五章 相看（三） 不管顾珊同姜祁在前世有何关系，起码在今生顾瑶知晓他们是没任何关系的。 顾瑶不愿意让过于相信攻略的顾珊破坏七小姐的姻缘。 何况姜祁无论从哪方面上看都不是辜负了女子的渣男。 人品敦厚老实，并非虚有其表的人。 顾瑶提前了解过姜祁，她不信顾四爷片面之词，特意让陆铮帮忙查过姜祁。 七小姐那么信任她，在婚姻大事上，顾瑶自然要慎重，绝不会介绍不靠谱的男人给自己的堂妹。 别说七小姐一向同她交好，她喜爱七小姐活泼的性子，就算是有过矛盾的顾珊顾璐等人，顾瑶也不会拿婚事坑她们。 尽量提醒她们。 不过她也只能做到提醒，若是不肯听，顾瑶也不会拼命去阻止。 比如顾璐随着汪氏嫁去方家。 顾瑶对顾璐做到了仁至义尽，往后顾璐过不好，她也不会可怜心疼顾璐。 “二姐是打算去何处？还是找什么人？” 顾瑶从顾珊后面小跑过来，顾珊稍稍停顿，顾瑶已经来到她身前，“二姐怎么一个人来此地？” 顾珊抿了抿嘴唇，眸子灵活转动，好似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二姐还是随我去客厅吧。” 见顾珊不肯说话，顾瑶只想把顾珊快速带离此处。 万一被七小姐或是姜祁瞧见，明明不关今生的事，非要闹出波澜，岂不是太无辜了？ 对姜祁和七小姐都不公平。 顾珊耍开顾瑶拉自己的手，沉声道：“我不想同六妹妹拌嘴，当日我求你的事，你都可以拒绝，此事六妹不该再过问了。” 顾瑶：“……” 这能一样吗？ 顾珊是要给四皇子做侧妃，帮四皇子谋划出继。 顾瑶可不敢管这种事。 而七小姐的婚事，三伯母开口了，顾瑶力所能及帮忙堂妹寻门好亲事。 顾珊继续说道：“我听说三伯母因为父亲而相中姜五爷的公子，想把七妹嫁过去。” 顾瑶说道：“两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是极好的，二姐连自己的婚事都还没弄明白，反倒是为七妹妹操心？” “姜祁平庸无能，只是靠姜家过日子的人，性情又木讷无趣，不懂得怜爱妻子，他只是姜五爷次子，连姜五爷都没前途，何况是他……” “二姐不知姜公子现在已经是神机营校尉？前两日他刚刚得到晋升，虽然还不如五哥官职高，但他能领到正六品的官职俸禄，再凭着姜国公家祖上的荣光，姜公子将来的仕途还是很被看好的。” 顾珊眸子闪过懊悔，竟然忘了姜祁做官了，梦中姜祁也是有官职的，不过不是这般显赫。 姜祁因为娶了她的关系，同顾珏也不似现在这般亲如兄弟。 毕竟在梦中，顾珊对庶出的兄弟还是诸多看不起的，有着本能的戒心。 梦中还是姨娘的李氏对顾珊态度还好，但并不足以消除顾珊对庶出的怨恨。 娶了顾珊的姜祁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同顾珏来往？ 姜祁一事无成的。 “我同七妹妹姐妹一场，不想她将来后悔，听说了消息，这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顾珊诚恳说道：“我是为七妹妹好，不想她将来后悔，姜祁那人……很无趣的，同他一起过日子太痛苦。” 不是姜祁太没用，梦中她也不至于同姜世子有了纠葛，并非是她水性杨花，或是她不守妇道，而是姜祁太没用。 顾瑶隐隐听到七小姐的笑声，直接拉着顾珊向桃花林外走去，“二姐又没同姜公子相处过，怎知他是无趣不懂温柔的人？” “何况他纵然对旁人比如二姐姐不够体贴，未必对七妹妹就不好啊。” “人同人也要讲究缘分和用心的。” 顾瑶说道：“我以为二姐在父亲看错了父亲，已经有了眼力，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是只看重一些莫名的其妙的感觉，不肯认认真真睁开眼睛去看清楚身边每个人。” “二姐，人是最为善变的，境遇不同，身份不同，以及环境不同都会对人有所改变，虽然有一句话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本质很难改变，可是性子和处事，以及对待身边人并非人的本性，是可以加以影响改变的。” 顾珊咬着嘴唇，固执般盯着桃花深处。 她也不明白为何要阻止七小姐，明明她是不在意姜祁的，可听说他们彼此有意的消息后，她把溪姨娘的劝说全然抛在脑后。 只有一个念头在顾珊脑中闪过，阻止这门婚事！ 若说为七小姐……顾珊一直看不上钱氏，对堂妹更没多深的感情。 就是她觉得本来自己不要舍弃的烂人竟然还有人肯嫁过去，她很不开心。 梦中，他都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还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他若是争气一点，她至于被姜世子迷惑？ 终归还是他自己没本事，只会打她出气！ “六妹说得好听，可你这套歪理也要分人的，对姜祁根本就无用，他就算做了校尉，还是个无能平庸的人！” 顾瑶颓然般摇头，发觉唤醒一个执迷不悟的人到底有多艰难。 顾珊和顾璐一般，只有真正吃过苦才能明白现实和攻略的区别。 “既然二姐不看好姜公子，你何必再多嘴管这事？你这么急冲冲跑过来，被三伯母看到了会误会二姐也惦记着姜公子。” “……”顾珊鲠了一下，“我只是不想眼见着七妹受苦……” “人是三伯母和七妹妹自己相中的，婚后的日子是苦还是甜，都得她们自己承担。” 顾瑶轻笑：“我不信姜公子会亏待七妹妹，二姐不信就在旁看着，他们未必是最富庶的一对夫妻，却是幸福的一对呢。” “三伯父很满意姜公子，姜五叔也愿意同父亲亲上加亲，姜五叔说娶不到父亲的女儿，娶个侄女也是好的。” “姜五叔对顾家教养出的小姐品行很是信任。” 顾瑶已有所指，“二姐可要仔细自己的言行，别再闹出什么事来，让姐妹们没脸，有损顾家声誉，二姐的状况同我和七妹妹不一样，你有一点不好，旁人最先议论不是顾家，而是你生母方姨娘！” 第七百一十七章 春药（二） 顾珊生母在外什么名声，顾珊心里没点逼数？ 也就是在顾家，换个更迂腐注重规矩的人家早就把顾珊送走了。 顾珊的存在就是顾四爷的耻辱。 顾瑶轻声道：“你也别总是抱怨父亲，不是父亲不曾迁怒你，求过祖母，你以为你还能在顾家安稳的住着？” “不，他不敢的。”顾珊面色苍白，死死拽着一角。 她的心好似被狠狠挖去一大块血肉，冷风呼呼顺着缺口灌进心中， “不敢？” 顾瑶好笑般重复了一遍，“祖母和大伯父到底多疼父亲，你还看不明白？在顾家还有父亲不敢做的事？！” “方姨娘和汝阳郡王的遭遇还用我说？” 顾瑶冷笑道：“二姐不会认为父亲不敢碰汝阳郡王吧，他把你远嫁，世人都会赞父亲一声善良有良心。” “二姐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顾瑶眼见着顾珏陪着姜祁和七小姐走出桃园林，撇下呆愣的顾珊，顾瑶迎了上去。 她仔细看过七小姐，又瞄了憨厚的姜祁一眼，发觉这两人都带了点小羞涩，又有几分小甜蜜。 显然对彼此都很满意，有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情愫。 七小姐挽住顾瑶的胳膊，羞红脸庞，“六姐姐去哪了？” 顾瑶轻笑：“去采了几枝桃花，咱们府上的桃花景色不错吧。” 两姐妹走在一起，顾瑶低声浅笑，“我见姜公子好似挺满意的。” 哎呦。 顾瑶揉着被七小姐掐住的胳膊，“七妹妹好狠的心啊。” “再说，我就……我就去闹陆侯爷。” “你敢吗？” 顾瑶抿嘴一笑。 七小姐败退，六姐什么都好，总是爱开她玩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正好在顾珊面前路过。 姜祁面不改色，似往日一般对出现在眼前的少女微微点头，有七小姐在时，他多出几分的冷漠。 可是顾珊盯着姜祁的目光，让姜祁心头一跳，“顾兄弟，她是……” “我二姐。”顾珏轻声说道：“她因为生母的事情身子一直不大好，你别多心了。” 姜祁皱起眉头，“就是方姨娘生的那个二小姐？” 话语中满是嫌弃鄙夷。 顾珏点点头，拉着姜祁走快几步，轻声道：“她最近脑子也不怎么好了，母亲一直让她静养的，可她偏偏爱往外跑，看谁都跟带着仇似的。” 显然顾珏也感到顾珊对姜祁的恨意，明明是第一次见，也没再多的牵扯，这股恨意从何而来？ 姜祁说道：“顾四伯和李夫人的心肠太软了，就她娘做的事，换做别人早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心狠一点，弄个病逝也不是不可能。 顾珏道：“父亲到底把她当嫡长女看待了十余年，母亲也不想落下刻薄的名声，横竖不过是一副嫁妆，养着就养着。” 七小姐更为敏感，看了顾珊良久，顾瑶拽了几次才把她拽回来。 “七妹妹若是听说什么风声，可还会相信姜公子？” “什么风声？” 七小姐眸子明亮，“是关于二姐姐同姜公子的？” 果然，女人对自己在意的男人总会变得格外敏锐。 顾瑶微微点头，“不知怎么回事儿，二姐对姜公子颇多的意见，方才就说他这不好，那不妥的，她被拦了下来，我也劝过她，可我的话，她未必能听进去，看她的样子，还会找机会亲自同七妹说的。” “六姐是怕我因此误会姜公子？” 七小姐笑颜如花，更加亲近挽着顾瑶的胳膊，“六姐姐认为姜公子如何？” 顾瑶认真打量七小姐，把姜祁的优点和缺点都说了。 七小姐笑容更甜，“六姐姐是说姜公子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么？” 顾瑶点头。 “这就对了。”七小姐说道：“难道我不信六姐反而相信没任何交往，还瞧不起我娘的二姐吗？” “不仅六姐看好姜公子，我……我也觉得姜公子很不错。” 一抹娇羞浮现在七小姐顾玲的脸庞，她的确是相中了姜公子。 顾瑶笑道：“有你这句话，即便你往后遇见不如意的地方，也能顺利渡过，逢凶化吉。” 没有攻略文本的人更在意眼睛看到的事儿，哪怕会吃亏，性子好的人反而会成长。 可拿着攻略的人太容易被攻略影响了。 总是想着走捷径，却不明白捷径很难走通，攻略不代表全部。 顾珊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脚发麻，她才落魄般回到自己的屋中。 在她清净的小院之外，顾家处处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顾珊不是不想过去凑热闹，只是她去了能做什么？ 只是平白受人冷眼罢了。 她见不得一群人巴结顾瑶和李氏！ 直到顾珊听到丫头带来的消息，“四皇子殿下也登门道贺了。” 顾珊一脸的欣喜，重新梳妆向前面赶去。 刚刚穿过垂花门，顾珊迎面走过来几个公子哥儿。 顾珊见到了昔日的汝阳郡王世子，以及姜世子，他们由顾瑾亲自陪同，其中自然还有一些身份贵重的人。 梦中同她有过感情牵扯的两个男子出现在眼前，顾珊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顾瑾不动声色引着贵公子们走上一旁的小路，远远避开顾珊。 姜世子抬眼看了顾珊一眼，眸子微沉，而不再是汝阳郡王世子的少年并未过多注意到顾珊。 虽然他是方姨娘带大的，也曾对顾珊有好感，但是他绝不会娶顾珊。 今儿不是陪着安然郡主，他断然不会踏顾家一步。 好在顾瑾对他并未太过冷淡，还缓解了他几分尴尬。 顾珊收拾好心情去见四皇子，顾瑶听说顾四爷去了花园。 “你先去看看。”李氏着实脱不开身，轻声交代顾瑶，“方才我没见到你二伯母，三丫头那边……你父亲身边只有之风，我不大放心。” 顾瑶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她已经是定亲的小姐，相对很是自由，巴结她的人不少，但顾瑶离席，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们没准都想顾瑶是去同陆侯爷见面去了。 相反李氏身边都是一品二品诰命夫人，李氏不好离席失礼。 第七百一十六章 春药（一） 李氏担心二太太和三小姐对顾四爷使坏，顾瑶反而不怎么在意二太太。 诚然她们对顾四爷没按好心，但在顾家她们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三小姐是个讲究脸面的，明知道以二房的实力奈何不了顾四爷，三小姐会劝说二太太静等待机会。 不过顾瑶出来一趟，除了让娘亲安心外，更多也是想看看顾四爷。 省得他吹牛逼太厉害，把自己吹到天上去了。 以前顾瑶都没发觉顾四爷愿意炫耀子女的。 安然郡主虽然还是郡主，但因为汝阳郡王和方姨娘而备受非议。 汝阳郡王如今实力被隆庆帝削弱不少，但还有个郡王的爵位，一般勋贵小姐不敢太过分。 然而安然郡主却在皇宫中得罪过几个宗室贵女。 她方才同顾瑾说了几句话，便被看上顾瑾的贵族少女们嫉恨起来了。 有人自持身份不屑于当面同安然郡主撕逼，但是贵女身边不会缺少跟班。 有跟班代劳，即可以出口恶气，又能不失贵女的身份。 当面撕逼的贵女在京城是很少见的。 但是女孩子争起金龟婿来无论哪个年代都是很激烈恐怖。 有身份，有才学的好男人就那么几个，你顾及身份不出手，自然会比旁人少了接近顾瑾的机会。 毕竟贵女们的身份都是差不多的。 单以家世看，顾瑾娶谁都一样。 安然郡主自己是有苦说不出，被一众贵女们的跟班言语嘲讽攻讦，她又难堪，又难受。 偏偏她无法为父亲和方姨娘辩解。 方姨娘抛夫弃女的真相满京城谁人不知？ 更过分是方姨娘还敢上顾家来嘲讽顾瑶嫁不出去，结果被一众提亲的人狠狠打脸。 安然郡主承受不住责难，又不能直接和自己身份爵位相当的宗室郡主争吵，提着裙摆快速离开伤心地。 她越发怀念在西南的日子……以前可没人敢于欺负她的。 正在她伤感不已时，突然闻到了一阵迷离的香儿，本能安然郡主感觉不好。 有人算计她！ 安然郡主脑子昏沉沉的，身上也犹如发热一般。 她止不住的后悔就不该因一时之气跑到僻静的地方来，只是顾家盛宴，竟然还有小人用这样的手段…… 不是有人故意设计顾家，就是顾家也不是个干净的。 不管哪种可能，安然郡主都不能坐以待毙，被人抓住把柄的话，汝阳郡王府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安然郡主咬着舌尖，勉强站起身，脚下虚悬向外跑去。 跌跌撞撞的，她仿佛喝醉了一般。 “四爷，前面有人。” 之风小心翼翼扶着顾四爷。 “是个女子吧。”顾四爷闻到香水脂粉的味道，“避开一下。” 没等他把话说完，安然郡主一头撞上了之风。 “安然郡主？！” 之风是认识眼前脸庞潮红的女孩子，连忙后退半步，亏着没让郡主同四爷碰上。 顾四爷眉头微微一皱，“汝阳郡王的女儿安然郡主？” “是。”之风看着安然郡主的状态不对，轻声道：“好似她身上不怎么舒服，脸特别红，倘若奴才没有看错，许是喝了不干净的东西……” 安然郡主已是力竭，浑身燥热难受，抬眼望着顾四爷，“我……我……” 她原本对顾四爷就有几分印象，却不是如同父亲一般怨恨着，其实她挺可怜顾四爷的。 方姨娘所作所为令女人都觉得不耻。 虽然她在顾家被人暗算了，却是笃定此事同顾四爷无关。 她一把扯住顾四爷的衣袖，身体松软站立不住，几乎跌入顾四爷怀里，“救救我，我中了……中了春药儿……救救我。” 顾四爷身上的男人气息冲击着安然郡主敏感的神经。 春药着实太过猛烈。 她靠近顾四爷后，一身的燥热竟多了几分清凉舒服。 安然郡主喃咛道：“好舒服啊。” 她柔软的身体使劲往顾四爷怀里钻，被妙龄少女投怀送抱，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这份诱惑。 顾四爷是男人，不可否认他自己也有了几分反应。 然而溪姨娘的教训太过惨烈！ 若是身份寻常的女孩子，没准顾四爷也就将错就错了。 偏偏眼前媚眼如丝任由他为所欲为的女孩子是安然郡主。 虽然他要了安然郡主对汝阳郡王是个不小的报复。 征服前妻奸夫的女儿对男人来说快感极强。 顾四爷硬着心肠把安然郡主从自己怀里挖出去，甩给一旁的之风，双腿移动了几步，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找个空置的院落，把瑶瑶找过来，仔细处置此事。” 顾四爷摸了摸自己微痒的鼻子，被安然郡主撩拨出一身的火气。 之风扶着安然郡主，可安然郡主显然更在意顾四爷，很快摆脱之风，再次缠上顾四爷。 之风心说，自己也是男人啊。 中了春药的女子不是男人都成？ 原来在女子中春药后，还会自动选择最有权势的男人？ 还是说安然郡主本就对四爷有好感？ 之风有点怀疑是不是安然郡主故意这么做的，只为他们四爷。 顾四爷再次费力摆脱安然郡主的纠缠，他现在害怕有人突然从此地经过。 他着实不想同汝阳郡王再有任何的牵扯。 可是顾四爷眼睛看不到，身边只有之风一个，他又不能对失去理智的安然郡主太过残忍。 顾四爷同之风两个竟然一时控制不住安然郡主。 毕竟安然郡主不是宗室的郡主们，她骑射功夫虽不如嘉敏郡主，但比顾瑶还是强上不少的。 起码力气也比较大。 顾四爷越是拒绝，她越是纠缠得紧。 她抓着顾四爷好似抓住救命稻草，生怕顾四爷把她舍下。 顾四爷额头见汗了，身上的衣服被安然郡主扯开一大半，当然他的男人象征也在少女的摩擦下，渐渐有失控的危险。 特么的，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学不来柳下惠，而且柳下惠抱着一夜的女子也不会如同安然郡动来动去的。 “去……去叫人……” 顾四爷喘着粗气吩咐之风，“快去叫几个婆子过来！” “可是四爷您……” “爷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第七百一十八章 春药（三） 顾四爷从来不是个正人君子。 不是顾及安然郡主的特殊身份，以及溪姨娘的教训，他怕是早就抱起眼前的少女了。 安然郡主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四爷脖颈上，顾四爷怒道：“快去啊，你是不是想见爷出丑？！” 之风连忙去喊可信的下人，最重要是提前告诉六小姐一声。 顾四爷真的只能坚持一会儿了。 之风正好撞上来寻顾四爷的顾瑶，“见到六小姐太好了，安然郡主中了春药，正在纠缠四爷。” 顾瑶：“……” 她很佩服顾四爷招蜂引蝶的本事，好似怎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在顾四爷身上出现。 顾四爷走到哪，哪里就出问题的状态，不是该在男主身上吗？ 无论从哪方面看，顾四爷都不似男主啊。 顾瑶随着之风赶过去，又碰见了陆铮，“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陆铮淡淡浅笑，不紧不慢跟上小跑的顾瑶，有一个强塞给顾四爷的溪姨娘已经够了。 若是再加上一个汝阳郡王的女儿……顾瑶都不敢想京城有多少人会惊掉下巴。 顾四爷这不是艳福，完全就是烂桃花嘛。 “一个个都在利用女子的名节，下药，通奸这等龌蹉的手段简直是太卑劣了，受委屈永远是女孩子！” 陆铮握住顾瑶的手，轻轻摩挲缓解她的愤怒，“只要管用就行，此事出现在顾家，无论是谁下的黑手，顾家都难辞其咎，引人嘲笑。” 顾瑶眸子闪烁，陆铮继续说道：“你三哥和大伯父还没去争什么，或是表明立场，显然有人已经看顾阁老不顺眼，嫌他碍事了。” “只是下手的人断然没想到，四叔会碰上安然郡主。” 陆铮已经见到顾四爷在努力摆脱安然郡主，意味深长说道：“四叔能拒绝，已是很不容易了。” “你还说风凉话？”顾瑶瞪了陆铮一眼，“我就不信中了春药的安然郡主身后会没人跟着，帮我把那人找出来！” 陆铮微微点头，食指轻轻凌空划过，在他身后的几道人影四处散开。 顾瑶直接跑到顾四爷身边，“爹，我送安然郡主去清醒清醒。” 她见安然郡主只是有点松垮的衣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对顾四爷高看了一眼。 能抵挡少女诱惑的顾四爷还真不简单呢。 万一安然郡主在顾家出现差错，或是同顾四爷有了关系，汝阳郡王岂会放过这等报复的机会？ 顾四爷听到顾瑶的声音，“是瑶瑶？” “嗯，我方才碰到了之风，除了我以外，陆侯爷也在。” 顾四爷这才把安然郡主甩给顾瑶，后退好几步，背部朝着顾瑶，总不能让瑶瑶见到他略略抬头的物什吧。 他不要面子吗？ 陆铮同样是男人，理解顾四爷的窘态，毕竟他每次见过顾瑶之后，都有那么一瞬的冲动。 “四叔。” 他快走几步来到顾四爷身边，“我扶着您去重新梳洗一番吧，您的外衫有点脏了。” 顾四爷点头道：“好。” 不管陆铮是不是认路，顾四爷把腿就走，陆铮给顾瑶一个放心的目光，紧跟上顾四叔，怎么都不能让未来的岳父摔了吧。 顾瑶同素月以及多个丫鬟好不容易把安然郡主扶回屋中。 这种时候好似要泡凉水，可顾瑶又怕凉水伤了安然郡主的身子。 她废了很大力气才按住安然郡主，忙了一脑门子汗，给安然郡主灌了一大碗安神汤，安然郡主好似有了几分神志。 方才见顾四爷挣不开安然郡主，顾瑶还以为是他想占便宜。 直到她亲自面对安然郡主才明白陷入情欲的女子有多恐怖。 “您好点没有？” 顾瑶擦着额头的汗水，轻声问道：“我已经让人偷偷去叫大夫了，方才给你喝下的汤药有安神清火的功效，而且也有缓解……你再忍一忍，大夫一会儿就到。” 安然郡主眸子迷离，一半羞愧，一半充斥着未曾散去的情欲。 她纠缠顾四爷的事情，她都记得，甚至她身体贴着顾四爷的身体，她也记得顾四爷身上紧绷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 “再给我倒杯凉水，我想静一静。” 沙哑的声音令安然郡主同顾瑶同时一愣，上扬的尾音有着难掩的魅惑。 顾瑶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安然郡主，“女孩子不好喝太冰的水，你先用一些吧。” 安然郡主直接喝了凉茶，可小腹的空虚和灼热还是无法散去，不安般动了动身子，“方才的事……” 顾瑶说道：“除了我爹，同陆侯爷外，没人知晓，郡主放心，此事断然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我爹虽是性情顽劣，但在女子贞洁名声上，他自当守口如瓶，何况我爹只是扶了郡主一把。” “……那就好。” 安然郡主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头却又空落落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离她似顾四爷那么近。 顾瑶决定以后也要在顾四爷身边多放侍卫了，陆铮就因为带的侍卫随从多，没有一个千金小姐能碰到陆铮的衣襟。 顾家专门有几个相熟的大夫，顾瑶特意青来口风最严的一个。 她又让安然郡主躺在床榻上，放下了帘子，只让大夫见到半截皓腕，大夫根本不敢去看幔帐后的女子是谁。 大夫摸了一会脉搏，轻声道：“小姐怕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我开一个补气静心的药方，按照方子抓药，准保小姐无恙。” 顾瑶示意素月亲自去随着大夫抓药，并叮嘱素月亲自熬药。 这种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顾四爷洗了个半凉的澡，换好衣衫，带着陆铮去见顾瑶。 “爷差一点……”顾四爷同陆铮后怕般说道，“万一爷没忍住，汝阳郡王还不得同爷拼命？” “陆侯爷说这叫什么事啊，汝阳郡王拐走方氏，爷就同他嫡女……” 顾四爷手中的扇子呼呼的扇动着，自傲般说道：“爷不做那么没道德的事！为一时痛快，或是报复汝阳郡王和方姨娘，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这话正好被屋中的顾瑶听到，安然郡主眸子微沉，显然她也听到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春药（四） 不管顾四爷说这番话是真是假，顾瑶都觉得暖心。 熊孩子再不好，也有身为男人的底线。 顾四爷有装逼的嫌疑。 不过顾瑶希望见到有人品有档次的顾四爷。 倘若顾四爷对安然郡主做了什么，哪怕顾四爷是被逼无奈，顾瑶也不会开心。 顾瑶打开房门，顾四爷由陆铮陪着走进来，陆铮眼底含笑，顾瑶彻底放心了。 之所以耽搁给顾四爷治疗眼伤，倒也不是全然为了科举，据陆铮打听回来的消息，那位神医尚未归家。 神医行踪缥缈，很少在一处常住。 顾瑶带着顾四爷赶过去未必能堵住神医，可每年此时，神医不管在何方总会回家祭奠亡妻。 时间刚刚好能在神医祭奠亡妻时，顾四爷从京城赶过去。 京城的杏林高手不少，还有太医可以减缓顾四爷的伤痛。 不把顾四爷其他伤处养好，顾瑶也不放心他长途跋涉。 顾四爷面色红润，除了失明之外，其余伤口都已是好转。 不是最后爆炸的冲击，顾四爷推开顾瑶，他许是能毫发无伤走出贡院。 顾四爷磨难颇多，可运气一直很好。 顾璐等人占据先机也没能伤到顾四爷半分，反而给足他好处。 顾瑶望着顾四爷，暗暗好笑，反倒是她狠狠磨砺熊孩子，督促他读书上进，不让他再把命运交到大伯父和三哥手中。 顾四爷因顾瑶吃足了苦头。 再无法过混吃等死的纨绔日子。 原来她才是顾四爷命中注定的磨难？ 而顾璐她们是来成全顾四爷的。 “瑶瑶。” 顾四爷坐下来，端着茶杯，神色严肃，半干不干的头发并未完全梳成发髻，大半披散在身后，衬托得顾四爷越发洒脱。 安然郡主捏紧茶杯，再次灌了一口凉茶。 “别以为爷见不到，就不知道你在偷笑！” “……” 顾瑶很想说冤枉的，顾四爷冷峻的脸庞拂过一抹可疑的羞恼。 她立刻想到方才顾四爷被安然郡主纠缠得狼狈样子，唇边笑容更浓了几分，“父亲说笑了，女儿怎敢笑您，女儿对您只有敬佩呢。” 顾四爷鼻子微动，冷哼一声，显然不信顾瑶。 “陆侯爷……”顾四爷突然顿了顿，摇头道：“算了，你也不必说了。女婿再孝顺爷，一般会站在瑶瑶那边去的。” 陆铮淡笑道：“四叔英明，不过我向四叔保证，瑶瑶方才没有笑。” “哼。” 顾四爷再次冷哼，却显得轻松不少，被瑶瑶看到方才的场面，他面上挂不住。 “到底是谁对安然郡主下黑手？” 顾瑶主动问起，安然郡主抬眸看向陆铮，“我也很想知晓……谁黑了心肠，想着毁掉我，毁了王府的名声！” 不是她跑得快，不是她恰好遇见坐怀不乱的顾四爷，后果不堪设想。 顾四爷悠然抿了口茶，“你们汝阳郡王府还有名声？幕后之人是想毁了顾家，毁了爷的庆功宴！这才是他们的目的。你不过是顺便罢了，不是你同方氏……你也不会倒霉中了春药。” “一个女孩子，还是朝廷上封的郡主，去本就有仇怨的人家做客贺喜，你没事到处溜达个什么？” “顾氏注重名声，爷是个有品的男人，可其他人家未必会有善意。” 安然郡主解释道：“她们说话……” “说话难听，还不是你父亲和方氏，哼，堂堂郡主身边没有奴才伺候，你们把京城当做西南了，以为谁都不敢动你们？” 顾四爷嘲讽道：“土皇帝当久了，便认为天下人都得奉承巴结你们。皇上对西南动手，最是英明不过！” 安然郡主：“……” 读书之后，顾四爷自身怨人的境界提升不少，言谈也更扎心，更给力。 陆铮说道：“把人带进来。” “是，侯爷。” 侍卫推搡一人进门，顾瑶看到他的容貌后，吃惊说道：“怎么是你？” 安然郡主恨不得想剥了他的皮！ 少年低垂着脑袋，眸光躲闪不敢同顾瑶相碰，更不敢去看陆铮，“我……我是被冤枉的，只是去后院寻三妹，不知……完全不知情。” “子孝？！”顾四爷听出此人是谁，“二哥自诩君子，品德高尚，竟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去找三丫头？你当爷是傻瓜吗？” “四叔。”顾大少爷扑倒在顾四爷腿边，“您要相信侄儿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见到安然郡主匆匆忙忙的，怕她出事，这才悄悄跟上去。” “三妹同二妹一向交好，从二妹口中听说过安然郡主，我总不能眼看着安然郡主在顾家出现意外。” 顾大少爷苦苦解释，顾四爷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安然郡主一出事就被你看到了。” “三丫头的闺中好友也不少，爷没见你特别在意保护过谁。” “你难道不知汝阳郡王同爷有仇？竟然……竟然想着趁虚而入，娶安然郡主？！爷是不是待二哥你们一家太仁慈了？把仇人之女弄到爷眼前，恶心爷？” 安然郡主眸微沉，面色变得僵硬几分。 她的存在对顾四爷是耻辱和恶心？ “四叔，侄儿不瞒您，侄儿已有婚约，怎会去肖想安然郡主？” 顾大少爷哭着说道：“侄儿断然不敢在顾家做出这等事来，在糊涂侄儿也知自己是顾氏子弟，侄儿当时……当时只想救下安然郡主。” 陆铮挑起眉稍，轻声说道：“他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起码让安然郡主中招的香料是……” 靠近顾四爷，陆铮压低声音：“他应该拿不到此药，它是宫中的秘药之一，当年皇上特意下令毁去配方，宫中不可再留任何的春药。” 顾四爷摸着下颚，“莫非皇上也中招……” 陆铮神色淡淡的，顾四爷连忙改口道：“这等害人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顾家？” 顾瑶在旁听得一清二楚，眸子转动了几圈，问道：“除了大堂哥之外，可还有旁人经过安然郡主所在之处？” 陆铮思索片刻，“是有几人，但他们……不大可能会牵扯到此事中去。” 第七百二十章 春药（五） 顾瑶追问道：“都有谁啊。” 陆铮说了几个人名儿，其中白家少爷的名字让顾瑶面色微有改变。 “不管是不是你对安然郡主下药，让陆侯爷找到你，足以证明你没安好心！” 顾四爷怒斥顾大少爷，“读书不成，练武也不成，你除了吃白饭还能做什么？” 顾大少爷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反抗顾四爷的指责。 这些话语对顾大少爷来说无比耳熟，他父亲顾二爷就曾在私底下抱怨过顾四爷无数次，在二房风光时，顾二爷甚至当面指责顾四爷。 他因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落到被人指责为吃白饭的境地。 还曾嘲笑过顾四爷。 现实极为残酷，他成了自己最为鄙视的窝囊废，反而顾四爷功成名就，成了顾氏一族的顶梁柱。 比大伯父顾阁老还要耀眼的存在。 顾四爷狠狠对他发泄一通，完全没有不该欺负晚辈的觉悟。 他只图痛快，谁管侄子能不能接受？ 若说完全误会了也算不上，他既然敢跟着安然郡主，便也存了歹意的。 顾二爷和二太太已经同王总兵有过默契，可王家小姐相貌太过普通，别说同他心心念念痴迷的顾瑶没法比。 安然郡主比王小姐漂亮不少。 何况又有郡主的诰命，汝阳郡王被陛下打压，可还是堂堂王爷。 他发现安然郡主不妥之后，没有通知任何人就是想着……娶安然郡主比娶王小姐好处更多。 只是他没想到安然郡主竟然一头撞上顾四爷，还同他四叔仿佛大有情分的模样。 方才他躲在暗处看时差一点咬碎了门牙，安然郡主莫非不知顾四爷有妻有子？ 顾瑶只比安然郡主小了两三岁而已！ 顾四爷痛骂他一顿，吩咐之风把他压去偏院看管起来。 “你做得龌蹉的勾当，连罚跪祠堂都不够资格！没得让你玷污祖宗。” 之风等人拽走顾大少爷，在他眼中，顾瑶看到了一抹很深的怨恨。 她不觉得顾四爷处置有错，跟在中了春药的女孩子身后捡便宜，他的人品很有问题。 顾四爷起身向外走去，安然郡主神色复杂说道：“这就完了？” “你还想如何？”顾四爷背对着安然郡主，身材玉立，飘然潇洒：“此事固然顾家有疏忽之处，你自己也该反省一二，给了小人可乘之机。” “你们王府同爷只有仇怨，没有往来，你们就不该来顾家！” 顾四爷冷冷一笑，“爷不缺你们贺喜，见不到你和汝阳郡王府的人，爷还能痛快一点，现在爷是看见你们就烦！” “永乐侯……”安然郡主有心解释，“方姨娘她一时情难自已，并未有意欺辱于您，现在她已经得到了报应，您无需再针对我……” “你再提起她，信不信爷让人把你和你哥哥一起乱棍打出去？” 顾四爷冷哼，安然郡主抿了抿嘴角，轻声道：“只以为方姨娘一人，永乐侯便同我父亲过不去，实属不智，此事是父亲对不住你，父亲愿意补偿永乐侯。” “从来爷就没被看做个有智慧的聪明人，你不用再替你父亲说话，补偿什么的更是提都不必提。” 顾四爷扯出一抹狞笑，“就算你娘还活着，你父亲把你娘送给爷，爷都嫌弃呢，爷如今有爵位，有儿女孝顺，怕一个在陛下面前惶惶不可终日的异姓郡王？” “安然郡主别以为汝阳郡王还能震慑住朝臣，爷同他一起入宫请见，陛下绝对会见爷，而不会见他！” “你也该从郡主的风光中清醒清醒了，今日有人对你下春药，故意让你丢脸，就没把汝阳郡王当回事！” “而爷的瑶瑶就算一个人去汝阳郡王府，或是顾家政敌府邸，也没人敢动瑶瑶一根汗毛，一样好吃好喝款待瑶瑶。” 顾四爷傲然扬起下颚，“这就是面子？懂吗？是爷的面子！” 顾瑶：“……” 陆铮笑容加深，不介意岳父自吹自擂，很有精神的岳父太有趣了。 他在朝廷上谋划不就是让瑶瑶和她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安然郡主目送顾四爷远去，她再次感到脸颊的燥热，这不是春药的作用，而是被顾四爷无形的巴掌打的。 “我先让随从送安然郡主出府，您回去仔细调养，在王府您会自在许多。” 顾瑶客气的送客，“此事有我顾家的过错，如同父亲所言，您行事亦不够谨慎，父亲处罚大堂哥算是给您一个交代，至于到底是谁给您下的春药……怕是一会半刻查不出。” “不如您回去同令尊说上一说，许是令尊得罪了什么人，让您受了一些委屈。” “好在安然郡主平安无事，换个地方，您未必能顺利脱身，对此事，顾家自当守口如瓶，绝不会外泄半句，或是说您半点是非。” 顾瑶客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安然郡主否认的强势，“至于父亲救了您一事，我爹并不想同汝阳郡王相逢一笑泯恩仇，父亲也曾扶住过弱小孤寡，做过不少义薄云天之事，安然郡主无需为此事介怀，也无需报答我爹。” 一抹轻笑含在少女唇边，眼睫微微眨动，“您不出现在我爹面前，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我爹最怕女孩子报恩。” 安然郡主更觉脸颊燥热，好似被顾瑶看破心事一般。 她匆匆嗯了一声，快步离开顾瑶的闺房。 直到转出院落，安然郡主依然感觉顾瑶似有似无的目光。 顾瑶挽住陆铮的手臂，叹道：“这般狗血的事莫非也要落到父亲头上？” 她该说顾四爷运气好吗？ 陆铮抬手摸了一把顾瑶的脸颊，“四叔会躲得远远的，他根本没那份心！” “安然郡主不是溪姨娘，被四叔救下后，心存几分感激罢了。” 顾瑶拉着陆铮去逛花园，好不容相处的时光，她不想被顾四爷一朵朵烂桃花破坏了。 “你说过教我弹长相思的。” 顾瑶接过素月送来的古琴，同陆铮席地而坐，古筝横放在膝头，顾瑶回头对靠着树干的陆铮浅浅一笑。 第七百二十一章 惊艳 顾瑶的手指拨弄琴弦，说不上娴熟，但同笨拙相差甚远。 不过她故意显得很笨拙。 陆铮从后靠近顾瑶，张开双臂似把她抱在怀里一般，双手同样按在琴弦之上。 他们的手指时不时会碰撞在一处。 陆铮细心教导顾瑶弹奏长相思，顾瑶低垂浓密的眼睫儿，眸光温柔，恬淡静谧。 而傲气的冠世侯也好似褪去了一身的骄傲和算计，专注教导怀里的少女抚琴。 涓涓婉约的琴声悠扬。 少女绝色，少年昳丽，彼此心意想通，情意绵绵，构成一副极漂亮的画卷。 虽然有陆铮的侍卫零星散在周围，不会有人贸然过去打扰他们。 只是顾家后花园外建造了一处用于观景的二层高茶室。 本是给顾四爷享受的。 此时再茶室内，赵炼大人陪着四皇子坐在其中，顾清亲自招待四皇子。 顾清对四皇子很是重视。 他至今没有投靠哪位皇子殿下，四皇子突然在赵炼大人的陪同下来顾家贺喜，顾清倍感意外。 毕竟四皇子一直内敛沉默，始终不曾表现出做太子的野心。 相反他的同母兄弟八皇子风头最为强劲。 顾清陪着四皇子闲聊，既不过于谄媚，也不失亲近。 期间四皇子问起江南官员的事，顾清解释得很清楚。 他已经入阁，但在吏部依然还有不小的影响力，有些官员的委任，顾清都能说得上话。 “今年有京查，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很是小心谨慎，生怕被吏部派出去的检查的官员抓到把柄。” 顾清捧着茶盏，轻声说道：“四皇子殿下到是不必为门人操心。” 吹了吹茶盏中的嫩绿茶叶，顾清继续说道：“在江南任御史的贾大人官声不错，陛下对御史衙门诸多不满，又闹出了汪家诬告的事儿，陛下为补偿受了委屈的何大人，还是有可能把贾大人调回京城的。” 这位贾大人同四皇子殿下不太对付，应该说四皇子殿下最是看不上谄媚贪财的何大人。 如今四皇子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也怕让何大人不快。 不过四皇子的老师赵炼大人一直强硬般对抗何大人，纵然被隆庆帝关进天牢多日，他出来后肯向隆庆帝低头，却是不曾对何大人服软过。 四皇子眸子微沉，“顾阁老果然消息灵通，本殿下尚且不知贾御史即将荣升回京的消息。” 顾清笑道：“只是有些许风声罢了，谁能去御史衙门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下官不过是同四殿下闲聊几句罢了。” “听闻何大人欲将爱女许配给顾阁老的侄子？” 四皇子稍一停顿，看向茶室外的风景，遥遥望到桃树下抚琴的一对璧人。 他没有隆庆帝的怪病，哪怕隔着很远，依稀可见绝色温婉的少女。 因为他偏爱顾珊，从她口中听到最多就是顾瑶爱显摆，骄横无礼。 使得四皇子无视顾瑶的美貌，本能把顾瑶看做轻浮爱慕虚荣的女子。 然而他所信任的恩师赵炼大人竟然为孙子亲自去顾家向顾瑶提亲，被顾家拒绝后，赵炼在言谈间颇是遗憾。 并说出，谁娶了顾瑶，能繁盛三代人的话语。 要知道赵炼性情迂腐，时常挂在嘴边上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等话语。 他偏偏对顾瑶刮目相看，四皇子又知晓陆铮同顾瑶已经定亲，索性让暗卫仔细调查顾瑶。 今日四皇子被顾瑶美色所惊艳，她美得惊心动魄，又有几分锐利锋芒。 可此时四皇子隔着远，依然能感到顾瑶对陆铮的柔情似水。 顾清顺着四皇子的目光看去，唇边露出长辈般欣慰笑容。 以前他会担心陆铮不得善终，牵连幼弟。 如今顾清渐渐看明白了，这些皇子们没一个能算计过陆铮。 幼弟顾四爷又陆铮帮衬，只会过得更好。 顾清掌握不住顾瑾的志向，不过他却隐隐猜到顾瑾同陆铮有过约定的。 不管是怎么样的约定，一直想着臣权能抗衡帝权的顾清还是很乐意见到两位天资聪慧的天才联手。 顾清外表一副忠臣老实的模样，内心深处同样有着为人臣的野心，他不敢轻视何大人，却也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帝王身上。 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朝廷上一个党派的党魁了。 顾瑾能在年少时就想限制帝权，无畏陛下，或多或少受了顾清的影响。 “何大人相中老四的三子，顾珏。” 顾清淡淡回道：“他读书不成，只能转去习武，现在他是神机营校尉，有他舅舅帮扶，我到是不用担心他的前程。” 四皇子从外面收回目光，隐藏起恋恋不舍和好奇，转而面对顾清，“父皇有意任命顾阁老为次辅，何大人已是父皇默认的首辅，倘若捏们两家联姻，对何大人影响不大，父皇还需要何大人，但是顾阁老……” “陛下若是让臣做次辅，那是陛下信任臣，臣定然一心为公，为陛下效力。” 顾清抿了口茶水，“四殿下也知臣至今无子，先把幼弟老四养大，又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瑾哥儿身上，至于珏哥儿，不怕四殿下笑话，我对他没有尽过半分心力，每年见面的次数都有限。” 他按了按额头，有几分好笑：“珏哥儿在读书上随了老四，一个老四已让我精疲力竭，因此见他我就头疼不已。” “何况只是老四同何大人联姻而已，珏哥儿是次子。” 顾清渐渐收敛玩笑，严肃许多：“顾家始终是要交给瑾哥儿的，顾氏一族的传承富贵重于一个家族子弟。顾家能帮上珏哥儿的有限，因此珏哥儿的妻子是何人，不足以影响臣。” 四皇子如同鹰鹜一般眸子盯着顾清看了良久。 顾清轻声说道：“首辅和次辅分庭抗礼，弄得朝廷动荡，党政不断，并非社稷之福啊。陛下是坦荡的明君，自然希望诸臣子齐心合力，文武同心，共同辅佐陛下开创帝国万世基业。 ” 四皇子身体微微一震。 “四殿下今日来臣府上，臣有一句话说给殿下听。” 顾清缕着胡须说道：“联姻不等于不能背叛，四皇子不值得耗费心力在此事上，着眼于大局，许是您有意外的收获。” 第七百二十二章 隐藏 四皇子身子不大健康，就是因为思虑过重，影响身体的元气。 顾清一直觉得四皇子办事没问题，处事也很公允，虽然略有几分阴险小心眼儿，可皇家的人都有这毛病。 就算是风光无限的陆铮同样心眼儿也很小，只是陆铮没有表现得皇子们那般明显罢了。 不信的话，谁去碰一下顾瑶，看陆铮会不会整死他？ 四皇子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计较上头，若是精力充沛倒也没问题，偏偏他身子并不好。 相比较健康的八皇子，其实顾清更愿意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聪明，但身体不好。 如此一来，他们做臣子的日子也能轻松一些。 顾清还是很看好四皇子的。 否则他也不会专门陪伴四皇子，还同四皇子说了这些话。 四皇子的眼睫儿同陆铮一般又浓又密儿，八皇子同隆庆帝面容相似，因此八皇子同陆铮才更似兄弟。 反倒是四皇子酷似隆庆帝的地方并不多。 “多谢顾阁老提点，本殿下记住了。” 四皇子面带几分感激，顾清谦虚般推辞：“殿下不嫌弃下官多言就好，殿下心胸宽阔，对下官颇为关照，又有明主之姿，下官才狂妄说了一些话。” “终究是下官的过错，不该小窥殿下。” 顾清起身连连向四皇子认错，赵炼大人扶住顾清，“顾阁老不必如此，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前我也劝过殿下，却没顾阁老看得透彻，我总以为殿下心细较真是优点，却是忘记殿下如此太过伤神。” “说到底还是四殿下的人手不足，无法为殿下分忧啊。” 说完，赵炼颇为期待望着顾阁老。 顾清是比狐狸还精儿的人，岂会因为赵炼几句话就表明立场投靠四皇子？ “四殿下名声不显，门人不多也有好处，似八皇子那般，在门人中总会冒出几个不着调的，耽搁主子的大事不说，经常给主子添乱。” 顾清哀声叹气，“我家老四也是可怜的，不是陛下英明，老四他好悬因为八殿下的门人伤了脸面！弄得八殿下亲自登门向我解释……我自是相信八殿下的，只是到底心里不痛快。” 四皇子眸子微微闪烁，心头难免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失望。 不过顾清没有投靠他，也顺势表明不会同八皇子牵扯太深。 顾清的立场就是顾家的立场，甚至能影响到何大人。 这也算是四皇子来顾家的收获了。 随后，赵炼大人同顾清谈起诗词，闲聊起来，他们可不敢把顾清逼得太紧。 四皇子再次把目光投向后花园，明明知晓见陆铮同顾瑶你侬我侬，他会不痛快，会嫉妒。 他依然还是看了过去，顾瑶为何能让陆铮捧在掌心？ 四皇子寻了借口出了茶室，顾清在四皇子离去后，说道：“赵大人如此旗帜鲜明，怕是会让陛下很不高兴。” 赵炼缕着花白的胡须，“老夫被你家老四的歪理弄得狼狈，在陛下面前早就没了当初的气节和硬气。” “顾阁老也该看得明白，在一众皇子中，唯有四殿下有先帝遗风，当今陛下到底太过在意史官们的笔刀，在意后事的名声。” “帝国虽是太平，比之先帝时……浮夸奢靡，贪婪之风更甚。” 顾清默不作声。 赵炼说道：“四殿下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佳选择。” “倘若……”赵炼同样看向后花园，“镇国公肯割爱的话，他未必做得比四殿下差，可惜当初陛下一念之差，他不会再来蹚浑水。” “我能保证四殿下继承正统，不会亏待他半分。” 顾清不知可否笑笑，“以陆侯爷的心思，他后路早就想好了，他无需四殿下开恩。陛下也会让自己真正的继承人同陆侯爷结下死仇，甚至把陆侯爷留给继承人登基时立威。” 赵炼：“……” 就因为顾清有这份自信，才答应顾瑶同陆铮的婚事？ 在天牢同顾四爷作伴时，赵炼小看了纨绔子弟顾四爷，让顾四爷一顿歪理邪说得放弃多年的坚持。 如今赵炼发觉自己同样小看顾清，不愧是顾四爷的长兄，顾清可不是凭着人缘和运气走到这一步的。 顾瑾又会给赵炼怎样的惊喜？ “顾三公子是否有尚主的心思？”赵炼试探般问起，“据说你们家二小姐同六公主伴读，同公主殿下交好，八殿下没有提起六公主的婚事？” 顾清摇头道：“瑾哥儿性情沉闷，同活泼高贵的六公主不相配，他的婚事……还是要老四做主，我一个做伯父的，不操这份心。” “顾阁老言不由衷啊。”赵炼轻笑：“你把他当做顾家继承人培养，怎么在婚事上却推给顾四爷，你就不怕顾四爷一时糊涂，给顾三公子定下一门不好的亲事？” “何为好？何为不好？” 顾清抿了口茶水，“当初我同我夫人的婚事被称作良缘，般配得不了得了。我不瞒赵大人说一句实话，我现在羡慕老四羡慕得不行。” “当初谁又会认为李氏同老四般配？” 顾清叹道：“老四虽是胡闹，没个正经模样，在想看女婿和儿媳上头，他眼力比我更好。” “既然有了瑶丫头和珏哥儿先例，我和老四也会放纵瑾哥儿，他只要不寻个太过分的媳妇，我都会点头应允，毕竟过日子的还是他们夫妻。” 赵炼频频摇头，“没想到顾阁老竟是个开明的人儿。” 只要六公主不嫁给顾瑾就好！ “我以为六公主许是会嫁去镇国公府。”顾清淡淡说道：“毕竟镇国公一等一的实力，朝中勋贵重臣哪个敢说比陆家更贵重？” “老国公虽已病逝，他除了留下赫赫战功外，更有数不清的人脉。” 顾清眸子微沉，父亲曾说过陆家并不简单，这是父亲除了交代他抚养善待老四外，所剩不多的交代。 万不可同陆家为敌！ 本来这些话，顾清都渐渐遗忘，镇国公陆恒可不似个有脾气的，对朝臣颇为宽容。 然而镇国公能让那么多勋贵来为陆铮上顾家提亲……谁知晓镇国公到底隐藏了多少的实力？ 第七百二十三章渣男 那日所见的一切，怕只是陆家冰山一角而已。 不是老国公病逝突然，先帝紧接着病重，又遭逢儿子逼宫，一命呜呼。 先帝又会如何处置陆家？ 顾清甚至怀疑过，陆恒毅然决然帮助四皇子逼宫，并非是因为四皇子是他姐夫，而是拥立新君能让陆家根基扎得更深。 这些年陆恒除了领兵征战外，在朝上很难听到他任何的风声。 又因为隆庆帝同镇国公夫人的事，陆恒被说少了骨气。 就连隆庆帝对镇国公…… 顾清眯起眸子，一时不慎扯掉几根胡须，不能再多想下去。 沉默内敛，温润谦和的镇国公怎么都不似阴险之辈。 寄希望是他多想了吧。 否则陆侯爷太……不过有小太阳似的瑶丫头陪着，这辈子陆侯爷不愁见不到阳光，陷入绝境仇怨中去。 “陛下是不会答应六公主嫁去镇国公府的，镇国公也不会再让自己的幼子五公子尚主了。” 赵炼只当顾清是怕顾瑶嫁过去受公主的气，辅佐四皇子多年，他又在御书房教过皇子，对宫中的事要比旁人更清楚几分。 “镇国公世子尚主，公主下嫁，可公主的生母只是丽妃娘娘，连四妃都不算，二公子和三公子娶得是宗室郡主。” “她们的娘家贵为王府，若论起圣宠还不如顾四爷，论娘家的权势亦比不上顾大人。” “当年二公子可是看重了恒亲王的嫡女嘉敏郡主的，陛下赐婚的郡主却是一位宗室寻常郡王之女，在出嫁前才得了郡主的诰命。” “三公子也没娶到心仪的宗室贵女，只是一个郡君罢了。” 顾清并没解释赵炼误会了，郑重点头道：“如此也好，瑶丫头嫁过去不至于身份太低。” 赵炼说道：“镇国公夫人一共有五子，陆侯爷定亲之后，只剩下五公子，他一贯得大长公主溺爱，说是连镇国公都无法管教于他，纵然八皇子有意把六公主许配给他，陛下也不会应允这门婚事。” “镇国公极有可能为幼子寻一门勋贵结亲，也省得让陆侯爷为难，有翻脸的借口。” “顾大人的侄女可是被陆侯爷捧在掌心，受不得半分委屈，最近连后宫的丽妃娘娘都叮嘱镇国公世子夫妻少同陆侯爷起冲突，当多在意兄弟情分。” 顾清满意扯起嘴角，“赵大人不说，我还真不知此事，陆侯爷同瑶丫头很少提起这些琐事。” 赵炼眼里闪过一抹遗憾，可惜四皇子被顾珊给耽搁了，若是当初……以四皇子的性子纵然肯娶顾瑶，顾家也未必答应。 四皇妃一直病重，可还有一口气吊着。 四皇子错过顾瑶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不必同陆侯爷为顾瑶而起争执。 隆庆帝肯为陆侯爷放过顾瑶，四皇子未必能让隆庆帝心甘情愿的放手。 ***** 四皇子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穿过抄手回廊，走近通向顾家后花园的垂花门。 他能听到似有似无的琴音，不由得站在原地，“长相思？！” 他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方才窥见的场景，被陆铮揽入怀里的绝色少女。 没有陆铮对顾瑶的痴情，他未必会在意顾瑶，哪怕顾瑶是绝色美人。 对于早把情欲抛在野心之后的男人来说，顾瑶是美是丑都不重要。 顾珊得知四皇子来顾家，派出不少的下人打听消息。 知晓四皇子去了后花园，顾珊匆匆赶过来。 可是顾珊没想先是碰到满脸潮红的安然郡主，没同安然说上几句话，安然郡主很快乘坐马车离开。 在梦中顾珊是经历过情事的，安然郡主的状态好似被男人狠狠疼爱过一般。 而据说安然郡主见过的人中就有顾四爷！ 顾珊心事重重送走安然郡主，现实同梦境的出入着实有点大。 梦中安然郡主从未拿正眼看过顾四爷，还曾帮着她骂了顾四爷是不负责的父亲。 她方才见安然郡主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媚态和春色。 “二姐这是去哪？” “……你怎么还有脸来顾家？” 顾珊瞪着笑盈盈的顾珈，一身亮瞎人眼的顾珈显得贵重端方，颇有贵女的风范。 佩戴的首饰大多出自宫中。 顾珊听说顾珈颇受泰宁长公主的宠爱，没想到以顾珈薄凉的性情还真能攀上贵人。 “我虽是被渣爹给赶出门去，可依然得长公主的喜爱，她偏要带我过来，我也想看看二姐姐过得日子。” 顾珈漫不经心弹了弹手指，似笑非笑的说道：“听说李夫人打算把二姐姐许给白家的公子？” “我不会嫁去白家的。” 顾珊咬着舌尖，对李氏的恨意又深了一层，埋怨顾四爷纵容李氏胡乱安排自己的终身幸福。 顾珈笑道：“我对二姐姐诚心一片，听说这消息后，为二姐姐着急啊，怕那个浪荡好色，软弱的公子哥害了二姐姐一生的幸福。” “你做了什么？”顾珊想到安然郡主，一把扯住顾珈的手臂，“你害了安然郡主？” “怎么能是害她？二姐姐难道不怨她吗？” 顾珈不慌不忙，“上辈子二姐姐被迫嫁人，断了同她兄长的感情时，她没有帮二姐姐说上一句话，我想为二姐姐报仇，也想帮二姐姐摆脱白家公子，这才出此下策……” “没想到就那么巧合，渣爹突然拦住安然郡主，而白公子……那个渣男竟然没有……” 顾珈脸上完美的笑容保持不下去了，“胆小鬼一般的渣滓，真真是没半分勇气，他连追上去都不敢！” 白公子出乎顾珈所料，不仅没跟上安然郡主，反而他往宾客多的地方钻。 丝毫不怕宾客轻视他只是商贾出身。 甚至他还努力奉承巴结内务府的官员，伏低做小只为白家的生意能同内务府搭上线。 顾珈记得在书中，姓白的渣男就是个风流好色之徒，妻妾成群，甚至做出拐走顾珈的事，没到江南，白渣男就破了顾珈的身子，再加上顾珈被渣爹除名。 她只能做了白公子的妾，受宠一时，随后便死在后宅的宅斗之中了。 顾珈笃定自己不会再跟白渣男私奔，却没放弃为原主报仇！ 第七百二十四章 动手 顾珈从不认为自己报复白公子是错。 细数她看过的重生穿越，或是穿书的小说，哪个女主放过前世对不起自己，且移情别恋的渣男了？ 这种下药的手段更是常规操作。 甚至都无法让审美疲劳的读者感到虐渣男的爽快。 虽然不够爽，但起码顾珈觉得自己为原主出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渣男变聪明了，或是他变得小心谨慎，并没有跟上安然郡主。 莫非是安然郡主如今身份不如顾珈书中所描写的那般？ 汝阳王都被隆庆帝削成郡王，老巢西南也比隆庆帝委任的朝廷官员渐渐接管，现在汝阳王可不是书中所描写的风头正盛，在朝中颇有影响力。 相反汝阳郡王因为勾引有夫之妇方姨娘而名声很差，许多读书人都看不起他。 即便读书人也不大看得上顾四爷，可读书人最是爱惜羽毛不过，汝阳郡王的名声比吃喝玩乐的顾四爷更差。 毕竟顾四爷虽然风流但从不同成亲的女子纠缠，更不会拐有夫之妇死遁淫奔。 白家公子虽是渣男，但出自商贾人家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现在急于攀上顾家，自然不敢在顾家做出格的事。 顾珈想通后，暗道一声渣男好运气，下一次她可不会再让渣男跑掉。 “你……为了报复他，我能明白几分，可你为何要针对安然郡主？” 顾珊眸子闪过厌恶，顾珈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利用无辜的安然郡主，已经泯灭了人性。 顾珈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 顾珊轻声说道：“当初纵火火烧祠堂是你，根本不是田姨娘，你就是想着烧死六妹妹和父亲。” “哈，现在你肯叫他为父亲了？以前你不是最为看不上他吗？” 顾珈冷笑，“可惜渣爹就是爱记仇的小心眼儿，你以前对他不好，他也不会在意你。否则他也不会纵容李夫人随意把你许配给商贾之家，他根本不想你在眼前晃悠……” “哎呦，我竟是忘了渣爹眼睛瞎了，哈哈哈，真真是人不报，天报！他无视子女的凄苦，偏心偏爱，活该被他最疼的女儿害得瞎了眼睛！” 顾珈特别得意，同时又有一股淡淡的遗憾：“我同四姐还有你百般算计，万般针对，结果往往成全了渣爹，反而是顾瑶……把他吃喝玩乐的人生都给毁了。” “父亲不曾怪过六妹妹，而六妹妹也没有毁掉父亲。” 顾珊同样不是很开心，本以为见到顾四爷失明，自己会觉得满意的。 她心头还是有几分心痛。 顾珈面容微变，“二姐姐已被顾瑶给收买了？你不觉得此时再去捧顾瑶的臭脚已是太迟？顾瑶根本就不会帮二姐姐的忙！” “反倒是我。”顾珈上前握住顾珊微凉的掌心，亲昵般说道：“一直在帮二姐姐避免嫁给白公子啊，这世上只有我同二姐姐是一样的人，我们理当互相帮扶，共同虐了渣爹，一切对不起我们前世的渣滓！” 不是同顾璐合作不顺利，顾珈也不会找上顾珊。 陪着汪氏嫁去方家，顾珈都不好意把蠢货说出口。 说顾璐蠢货，都侮辱了蠢货这个词！ 顾珊手腕被顾珈牵住，莫名心头一阵阵发冷，后背如同被阴风吹拂一般，很是不舒服。 “你……你有话就说，别拉扯我。” 顾珊本能想甩开顾珈，清纯中透着几分妩媚的顾珈令人毛骨悚然。 可顾珊也有私心，指望顾珈能解决掉白公子。 顾珈浅笑：“我不是想同二姐姐亲近一二嘛，往后我还要同二姐守望相助啊。” “你想害白公子，我能明白，不该把安然郡主牵扯进去，让她……她对父亲产生了遐想误会。” 倾慕一个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男人是极为痛苦的，看看溪姨娘，再想到梦中的顾珊爱而不得，只能偷情……顾珊并不希望安然郡主因为意外而倾慕上顾四爷。 她确实把安然郡主当做好友，盼着她过得好。 顾珈嘴角抽动，无奈说道：“我没想到安然郡主会碰上渣爹！这不是我安排的。” 她下意识咬着指甲，愤恨不平，“渣爹的运气也太好了！不过面对安然郡主这等妙龄美人，又有仇怨，渣爹竟然没想着征服凌虐安然郡主，到是出于我的意料。” 一般渣爹不都该跟只狗似的上了安然郡主，然后狠狠折辱汝阳郡王一番？ 让高贵的仇人之女在自己身下哀嚎呻吟，毁了她的清白和幸福，哪个正常男人会拒绝？ 在一旁的暗处，陆铮按住差一点冲去的顾瑶，两人身体挨得很近，几乎贴合在一起。 顾瑶气得呼吸沉重，甚至眼角都有晶莹的泪珠滚落。 变态才会有顾珈那样的龌蹉到下流的念头，顾四爷只是熊孩子，并不是没有人格品德的变态！ 虐恋情深的戏码不适合熊孩子啊。 陆铮凑上去吻掉泪珠，又咸又色的味道，可陆铮却犹如品尝最美好的东西。 顾瑶只顾着生气，并不知道四皇子同样也躲在暗处，不仅能看到顾珊顾璐，还能隐约看到陆铮…… 四皇子缓缓握紧拳头，陆铮把顾瑶挡得风雨不透，他见不到顾瑶一丝的头发。 可是陆铮对顾瑶的疼爱，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陆铮挑衅般眯起眸子，四皇子连忙移开目光。 顾珈释然一笑，轻声道：“不过这次失败了，下一次渣男和渣爹未必就能逃得过，我总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的。” “李氏既然看不上我，不把我当回事儿，我就让她的日子过得糟心一些，让她明白，顾瑶根本就是养不熟的，对顾瑶再好都没用！” “她想同渣爹好好过日子，还要看我是否答应呢。” 顾珈看着顾珊，“二姐姐难道不想报复李氏？她可是把方姨娘折腾惨了，方姨娘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李氏和渣爹害的。” “二姐也是心有感触吧，同不爱的人过日子有多痛苦？方姨娘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罢了，却被世人所诋毁，反倒是占了大便宜的李氏，从妾室到永乐侯夫人……她是吃着方姨娘和汪氏，还有我生母的人血馒头，爬上来的。” 第七百二十五章暴露 顾珊想说李氏没有那么无耻，吃什么人血馒头。 为李氏辩解的话语到了嘴边，顾珊又吞咽回肚中去了。 李氏无辜的话，顾四爷身边除了溪姨娘外，再无半个女人。 不是溪姨娘是皇上所赐，顾四爷无法拒绝，只怕溪姨娘也留不下的。 除了李氏所生的三兄妹外，只有顾珊勉强住在顾家，头上还顶着顾四爷女儿的名头。 就算顾珊不再针对李氏，她不也要被李氏远嫁？ 再难回到京城！ 李氏没有心机的话，绝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顾珈拍了拍顾珊的手，“咱们虽然有些特殊的机遇，也不可小看了李氏，这个女子绝不简单，可不是想得淡然不争。”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针对安然郡主？若是可能的话，我不希望安然郡主受到伤害，她已经够可怜了。” 顾珊对安然郡主的怜悯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好似上位者对依附于自己的人的怜爱，“我虽已经不再喜爱他了，总不想安然郡主过得不好，她到底曾为我说过几句公道话。” “二姐姐心肠真好啊。”顾珈笑容不达眼底，神态娇媚中有着难言的恨意，“她不是一样只顾着自己？为二姐说话，最后也没告诉二姐真相，不是后来顾瑾……只怕汝阳王还能继续风光下去。” “现在汝阳王不过是早落魄了十年罢了。” 隐藏在暗处的四皇子眸子微沉，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层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波涛汹涌。 顾珊往日对他的好，是不是也带着目的？ 果然不能相信女子的情分！ 而顾珊和顾珈仿佛洞察了一部分先知……四皇子心头有了几许火热。 不管是真，是假，这两个女子，他都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陆铮的手紧紧扣着顾瑶纤细的腰肢，手掌轻轻摩挲着，顾瑶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 他轻轻吻了顾瑶脸颊，无声轻笑，四皇子舍得放弃顾珊和顾珈吗？ 而这两个女人也太自信了。 顾珊并没有梦见那些事，稍稍一愣，汝阳王府最后落魄了？ 顾珈自觉失言，轻笑道：“我答应二姐，不再针对安然郡主，不过她若是再破坏我的计划，二姐也别怪我。” “嗯。” 顾珊微微点头，两人凑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四皇子功夫不成，自然听不到声音了。 陆铮敞开外敞，将顾瑶包裹住，随后抱着顾瑶从容离开。 四皇子望着满脸柔情宠溺的陆铮，神色颇是复杂。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陆铮在意过什么。 虽然隆庆帝总是把最好的物什留给陆铮，可他也没见过陆铮欢喜过。 他以为陆铮这辈子都不会有挂念的东西和人了。 顾瑶到底有何魅力让陆铮从高不可攀懂得情爱和珍惜？ 顾珈方才说顾瑶改变了顾四爷，四皇子也是赞同的。 就算一向是认为女子无需太多才学的赵炼都因顾瑶而改了口风。 还有荣国公幼子，以及陈闵之，甚至连淮阳王都因为顾瑶的拒绝而黯然神伤。 顾瑶不仅有着绝色的相貌！ 四皇子掐着手心，心头竟也有了几分欲望。 陆铮坐下来，却没有放开顾瑶，依然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头。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瑶察觉出陆铮不同往日的表现，以前他们虽是亲昵，也有过亲亲抱抱，举高高，但是陆铮很少表现如此露骨。 陆铮的下颚撑在顾瑶肩头，嗅着淡淡的清冷香气，“我就是想抱着你！瑶瑶，她们再多的算计也伤不到四叔，你去指责她们一通，她们也不会醒悟，只有痛苦和磨难，才能让她们明白做错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代价，她们未必承受得起。” 顾瑶沉默半晌，才说道：“比如顾瑞？！他是醒悟了，父亲也暗中帮他，可是依然很难原谅顾瑞当初做过的事。” 陆铮欣喜顾瑶不再追问下去，点头道：“顾璐也有几分悔意，在方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汪氏……对继子继女可是比顾璐还要亲近慈爱。” “甚至拿着顾璐的面子给继女当踏脚石！” 顾瑶再次沉默，重重叹了口气，“我爹是没长大，所以不怎么会做好父亲，汪氏脑子除了方展外，连儿女都不放在心上，她其实是最自私的人！” 比顾四爷还要渣！ 汪氏这样的女人在现代也有，她就处置过把亲女送到继父身边的母亲。 “顾珈之所以针对安然郡主设套，一是因为汝阳郡王同顾家的矛盾不可调解。” 顾瑶点点头，示意陆铮继续说下去。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陆铮紧了紧自己手臂，“八皇子好似看上了安然郡主，有心娶她做正妃！而顾珈对八皇子颇有好感。” 这是怎样的骚操作？ 八皇子？！ 顾瑶没有攻略，渐渐推断出八皇子未必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顾珈是要挑战失败者翻盘逆袭的地狱级难度？ “八皇子怎会为了安然郡主就不顾汝阳郡王不得圣上信任？” 顾瑶不解的说道：“他怎会如此不智？” 如今满朝文武谁也不敢轻易沾上汝阳郡王。 陆铮说道：“到底是传承几代的异姓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派去西南的官员收揽地方的权柄并不顺利，皇上又不想真正逼得西南叛乱，进而让南疆有可乘之机，只能徐徐图之。” “再过几日，若是进展不大顺利，皇上说不得会让汝阳郡王出来。” 陆铮轻声说道：“陛下对四叔的宠爱远远比不上江山重要，不过四叔对汝阳郡王的怨恨，也可让皇上做很多不好做的事儿。” “何大人的独生爱女即将同你五哥定亲，你又被我娶到手，八皇子想找一个可靠的岳家，并不容易。” “不是还有镇国公府的小姐？” 顾瑶可是听说镇国公世子有意把自己妹子嫁给三哥的。 “镇国公不会同意的，陆家子弟可尚主，他不会准许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子。” 陆铮神色复杂，嘴角带着几分嘲讽，“陆皇后的教训太过深刻，当初差一点……陆家就……被陛下连根拔起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不同 陆铮提起隆庆帝同陆家的合作或是敌对如同一个外人。 他既不站在隆庆帝这边，也仿佛无心保护陆家。 “镇国公对你还是很好的。” “傻丫头。” 陆铮的手掌盖住顾瑶的眼眸，被那么纯澈的眸子盯着，他有点不舒服。 到是没有狠狠弄脏眼眸的冲动。 “我没说父亲待我不好，只是有些事儿不好说，也不方便提。” 陆铮鼻尖蹭着顾瑶，镇国公府甚至隐藏着连他都不知的秘密。 无法知晓父亲镇国公真正的想法，陆铮很难完全相信陆恒！ 哪怕在他婚事上，陆恒支持了他的任何决定。 陆铮从六岁起就明白一个道理，他要走的道路同任何人希望都不一样。 无论是隆庆帝还是陆恒都无法勉强他。 他对父慈子孝同样嗤之以鼻。 顾瑶虽然眼前漆黑，她的眼睫儿被陆铮手心挡着，时不时都会碰触到。 一般而言私生子都会自卑或是自负，再然后性子上都带着一点渴望亲情的憧憬。 电视和小说中都有不少这方面的描写，她在现代时也见过有钱人的私生子。 陆铮特别到这些特质在他身上毫无体现。 他不是佯装不在意，而是根本就没把父爱或是亲情放在心上。 是陆铮天生薄凉？ 还是儿时受过太大的刺激？ 无论哪个原因，顾瑶的心都有淡淡的刺痛感。 她乖巧般靠在陆铮怀里，任由陆铮一下一下吻着自己。 陆铮嘴角弯起，心中窃喜不已。 被瑶瑶怜惜的感觉挺不错的。 否则顾瑶绝不会这么乖巧。 有时候陆铮能感到顾瑶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即便是情侣之间的亲密，顾瑶也总会表现出几分强势。 无论瑶瑶是示弱，还是强势，他都喜欢，甚至他痴迷得无法自拔。 顾瑶靠在陆铮胸口，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当年的事儿，你就没想过弄清楚吗？陛下即便有意镇国公夫人，也不会在陆皇后怀相很不好时，身体最差的时候做出折辱陆家的事。” “即便是陛下中了陷阱，也不该……” 陆铮的轻笑打断顾瑶的话，再次亲了亲她的朱唇，“是不是有隐情同我有何关系？父亲一直很爱重母亲，祖母不敢对我和母亲有半分不好。” “陛下同母亲再也没单独见过，除了陆皇后因为此事而产子病逝外，后宫消失了几个得宠的妃嫔，再没任何的异样。” “每个人都过得很好，我根本不想去查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陆铮轻笑道：“同样我也过得不错，瑶瑶，只要得到利益好处，谁会在意是对是错？凡事不必弄得清清楚楚。” “可是以后万一……” 顾瑶依然很担心，总觉得这就是个炸雷，说不准哪一日就爆炸了，“伤到你，我会心疼的。” 她也是自私的，才不会去同情镇国公他们，只要不惹到陆铮！ “不会伤到我。”陆铮缓缓开口，“因为我从未在意过他们。” 只不过是给了他生命的人罢了。 顾瑶反倒为陆铮这份薄凉自私而欢喜，不在意就不会伤到他。 管陆恒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准陆恒就是个圣父之类的好男人！ 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怎么高。 陆铮不屑于去查，顾瑶觉得自己可以偷偷查查看，不求翻出惊天的秘闻，只希望她真正看清楚这桩往事。 没有隆庆帝私生子身份，陆恒倾力栽培，陆铮断然也没有今日。 ****** 顾家宴会散去，陆铮等人离开顾家后，顾四爷一个人气鼓鼓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重重摔了茶杯，“普洱，又是普洱，爷不是说要毛尖吗？你们听不懂爷的话，是不是？” 之风等人尴尬低头，方才明明四爷说得就是普洱，啥时说是毛尖了？ 李氏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走进来，“还不快去给四爷再端来毛尖？” 之风感激向李夫人一瞥，领着小厮匆匆退了出去。 顾四爷冷哼一声。 李氏披着外敞，行动间修长白皙的大腿时隐时现，顾四爷虽是看不到，但李氏沐浴后的味道，他还能闻不到？ 他不自在揉了揉鼻子，看不到更觉得香艳是怎么回事？ 最近他是不是在李氏身上沉沦太久了。 好似怎么都要不够她似的。 “还生气呢？”李氏按住顾四爷的肩膀，手指时重时轻的按着他紧绷的脖颈。 胸前的柔软靠在他后背上，顾四爷耳根子有点热。 “明明是该我嫉妒吃醋呀。” 李氏趴在顾四爷耳边轻轻吹着气息，带着几分醋意，“听说四爷同安然郡主贴得可近了……” 顾四爷抬起手臂精准拽住了李氏这只妖精，扭转身子，稍稍用力李氏便被他带进怀里，“你明知道爷最讨厌凑上来的女人，还吃这种醋？” 他的手指顶入李氏口中，李氏舌尖微卷，顾四爷感到手指被温热包围，掐着李氏腰肢的手更紧了。 李氏眼角上扬，勾人一般的妩媚，“妾身就是吃醋嘛，再被四爷救了一次，安然郡主怕是又是一个溪姨娘。” “爷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爷可是风流的永乐侯……” 李氏牙齿轻轻咬住他的手指，顾四爷感到一阵的刺痛，“你敢咬爷？” “怎么不敢？！”李氏罕见得不柔顺，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 顾四爷莫名觉得新鲜，如同瑶瑶养得那只白貂一般，奶凶奶凶的。 “旁人也就算了，四爷当着妾的面也这么说。” 李氏把顾四爷的手指吐出来，看着上面的齿痕，轻声说道：“妾身也没想着四爷只宠自己，可四爷连让妾身美梦都没得做，妾身……” 顾四爷抬起李氏的下颚，狠狠吻上她的朱唇。 好半晌，他才放开李氏。 李氏娇喘微微，眸子有了几分水雾，却显得更加明亮，“谁都好，千万别是安然郡主，妾身不愿四爷再受委屈了，一个溪姨娘已经让妾身心疼不已。” 顾四爷心头热乎乎的，差一点就说出不再有任何妾室了。 话到嘴边上，李氏却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他的口，顾四爷脑子嗡了一声，然后什么普洱，还是毛尖，他只想同李氏一处缠绵！ 第七百二十七章 说服 接连庆祝了三日，高中本科二甲第一的永乐侯顾四爷很是出了一把风头。 不是没人说他借助未来女婿陆侯爷和儿子顾瑾的光儿，顾四爷毫无羞愧的怨怼回去，“有本事，你们也养出瑾哥儿状元和未来的冠世侯夫人啊。” 非议顾四爷的人再次败退在他的厚脸皮之下，同时也确定自己的确养不出顾瑾和顾瑶。 “爹，咱们是不是该上路去治疗伤了？” 顾瑶催促在顾家乐不思蜀的顾四爷，许是熊孩子没那么复杂的心思，失明不影响他吃喝玩乐，顾四爷现在对离开京城去治疗眼伤儿，一点都不着急！ 一大早就让戏班子唱起来，顾四爷还让陆铮新送来的厨子做拿手私房菜。 顾四爷翘着二郎腿，躺在铺陈着锦缎的躺椅上，随着戏曲咿咿呀呀的唱腔而晃动着脑袋。 一旁的点心瓜果，零嘴摆得那叫一个齐全。 几位俏丽的婢女半跪在一旁，随时注意顾四爷的动向，随时上前伺候着。 难怪熊孩子乐不思蜀！ 这日子过得比神仙也不差了。 有了功名，又受了伤儿，顾清和顾老夫人对顾四爷是有求必应，宠得不得了。 再也听不到顾清的唠叨，顾四爷放松心情全然享受，而且外面的人也无人敢欺凌于他。 毕竟隆庆帝都觉得亏待了他。 “爹。”顾瑶额头垂下几道黑线，“您不想复明么？” 他还真不大想！ 不过这话他是不好说的。 “瑶瑶，你也坐下来。”顾四爷慢吞吞说道。 顾瑶耐着性子坐在一旁，轻声说道：“此时动身正好能赶上神医回家扫墓，等到爹的眼伤治好后，您依然可以好享受的，难道您不想见女儿出嫁么？” 顾四爷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躺椅扶手，“若是能把神医请到京城来就更好了，毕竟路上太辛苦，爷的身体……咳咳咳，总是不大舒服呢。” 他睁着眸子，本来纯澈的眼眸此时犹如一对无神的黑耀石。 顾瑶心头一紧，顾四爷佯装身体不适般咳嗽，可是顾四爷的面色满是健康的神采，俊脸都比往日圆上了一分。 哪里有病态的模样？ “陆侯爷的面子也不成啊，怎么连一个大夫都请不到京城？” 让此时顾四爷出京，他是不乐意的，“而且珏哥儿的婚事还没定下来，你母亲是要随爷一起出门的，难不成珏哥儿的婚事还要劳烦大哥？” “爷没能见到陆侯爷提亲，珏哥儿定亲，爷再不在的话，会成为爷一辈子的遗憾。” 顾四爷面带几分惆怅，“如今爷只剩下你们几个儿女了。” 有一种人明明知道他说得话都是假的，他就是想偷懒，想着出风头，可你偏偏会同情他，愿意被他骗，心疼他。 熊孩子就是这种人。 顾瑶捏着帕子，“那位神医性情古怪，不为世俗利益所动，想要请动他来京城给您治疗眼伤……有点困难。” 有点困难？ 顾四爷好似头顶上长出的耳朵立刻起了起来，证明还是有门的。 “爷不是不够尊重大夫，可大夫的职责不就是治病救人嘛。爷现在眼睛看不到，着实不方便出门啊，儿子们的婚姻大事也很要紧……” 顾四爷闷闷说道：“要不再等一等吧，反正爷的眼睛即便去给大夫看过，也未必就能复明，爷已是废人了，不能再耽搁顾家的未来。” “瑶瑶，爷在努力做个好父亲，省得被人说成没有担当的渣爹！” 顾瑶：“……” 顾四爷一脸落魄摊在躺椅上，唱戏好似也不听了。 顾瑶张口道：“我同陆侯爷商量商量吧，爹，我说过一定会治好你的。” 顾四爷闭上了眸子，颓然摆手道：“废人就废人吧，现在大夫都这么难惹了，得让患者求人治病，真是……爷宁可瞎眼儿也不想让瑶瑶受辱为难。” 顾瑶心头似被针扎了一般，起身道：“总会有办法的。” 等到顾瑶离去后，绵软无神的顾四爷立刻来了精神，又吩咐戏子们唱起来，继续品茶听戏。 之风喃喃说道：“四爷，您……” “不逼一逼瑶瑶，她一定是要爷出京的，还不是怕爷惹事？想让爷去京外看看寻常百姓的日子？让爷明白一些道理！” 顾四爷慢条斯理说道：“爷生来就是富贵人家，看得再多也改变不了爷好享乐的富贵气，做一个富贵公子，就是爷这辈子的目标，爷一点都不想知晓百姓过得苦日子。” 说到此处，顾四爷微不可闻叹息，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张扬，“何况过两日那位圣女入宫拜见陛下，这等勋贵云集的宴会，爷怎能缺席？” “您又看不到……”之风脑袋挨了顾四爷一记巴掌。 “爷是看不到，不过还听不到么？” 顾四爷冷笑道：“都说那个什么圣女比瑶瑶好看，爷可不信这世上还有女子能比过瑶瑶，她可是爷的女儿，本就是倾城绝色。” “此时瑶瑶随爷出京，仿佛怕了圣女似的，怕被圣女比下去！爷可丢不起这人。” “爷的女儿就是最漂亮的那个，谁都比不上！以前爷就想着炫耀瑶瑶了，到底有几分顾及。” 顾四爷得意浅笑：“如今皇上所赐的佳儿佳妇就挂在瑶瑶的香闺，爷还怕什么？” “你去把京城最好的裁缝找来，爷要让瑶瑶光鲜万分去宫中赴宴。” “爷这辈子本没多少能炫耀的，是瑶瑶和瑾哥儿珏哥儿给了爷炫耀的资本。这等好机会，爷岂能错过？” 顾四爷压制多年蠢蠢欲动的心再次活跃起来，他的儿女就是自己的底气和资本。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炫耀儿女，多愿意听旁人称赞他养出的好儿女。 虽然他没管过他们，反而被瑶瑶逼着读书，可是依然阻止不了顾四爷炫耀的心。 顾瑶给陆铮送了一封书信过去，拜托陆铮把神医请到京城来。 接到书信后，陆铮摇头苦笑，瑶瑶又被顾四爷套路了。 顾四爷此时离开京城，陆铮也不大放心，毕竟天地盟不敢再在京城搅动风雨，但在路上……陆铮也不希望顾四爷再次成为诱饵！ 第七百二十八章 安排 隆庆帝对顾四爷是有几分亏欠，但是这份亏欠在清缴天地盟的大事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要顾四爷出京寻大夫，纵然有陆铮领人保护，难免也会被天地盟的反贼们报复。 顾四爷身边可还有一位溪姨娘，而天地盟的少主鬼面书生就是因为顾四爷而被逮捕的。 天地盟中的反贼们都是有义气之辈，断然不会轻易放过顾四爷。 陆铮思索片刻，提笔给顾瑶回了一封书信，此时顾四爷留在京城更安全一点。 神医性情古怪，但是陆铮也不是没有完全对他没有办法。 “去把顾瑞请进来。” 陆铮扯起嘴角，到是可以给顾瑞一个机会！ 毕竟能用怀柔的手段请来神医，陆铮也不愿意闹得太僵了。 有些杏林高手不畏惧权势，连医治病人都要挑三拣四的，可碰上真正掌握重权的人，神医那点坚持和怪癖，根本无法坚持下去。 从昨日起，顾瑞便一直偷偷躲在暗处，注意顾家的动向。 顾瑞无法确定顾四爷何时出京寻找神医，他只能一直盯着，省得错过了。 “顾公子，陆侯爷有请。” 侍卫出现在顾瑞面前，话语冷冰冰的，顾瑞迟疑片刻，问道：“敢问陆侯爷叫我有事吩咐？” 他想到是不是陆铮有意支开自己，不让他跟上顾四爷。 “侯爷吩咐，我等不好猜。”侍卫抓住顾瑞的胳膊，很轻松就架起顾瑞，“你还是自己去问侯爷吧。” 陆铮并未在衙门或是镇国公府见顾瑞，而是选了一间清雅幽静的茶楼。 顾瑞进门后，侍卫们退出门外。 陆铮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顾瑞却是不敢坐下来的，略显几分局促不安。 “不知陆侯爷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顾瑞穿着浆洗多次的藏青外敞，袖口泛起毛边，显得他很质朴，再无出身富贵的娇奢贵气，反而有一股寒门学子的清淡。 面对陆铮时，顾瑞腰完全弯下来的。 生计的艰难和在外的挫折深深镌刻在他消瘦的脸上。 以前在顾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离着他已经很遥远了。 被赶出顾家，离开顾璐后，顾瑞才真正体会到困苦的日子有多难捱。 以前他太过天真了。 “你可知道顾四爷请姜五爷帮了你一把？” “嗯。” 顾瑞躬身站着，双手垂在身侧，点头道：“姜五叔没有现身，给我安排西席的人也没明说，我却知道以我如今的名声，若无旁人吩咐，我很难谋得西席的活儿。” 说到此处，顾瑞唇边多了几分苦涩，“那家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同不孝子学习读书？” 顾瑞现在不孝，嫉妒顾瑾的名声很难洗掉，甚至还有他造假贩卖考题的消息……这一切都足以毁掉他。 陆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道：“你很想回报顾四爷？” “是。”顾瑞点头道：“我不求他认回我，因为我知晓自己做错了多少的事，因为我当时的贪念而伤害了他，伤害了顾瑾，如今我的窘迫是我应当承受的。” “我不怪任何人，他们都没错，错得是我自己不够坚定，以及不匹配才学的野心。” 顾瑞每日都在反省中渡过，对顾璐也没多大的怨恨之心了。 他若是足够坚定，顾璐那些话也不会影响到自己，最终还是他想走捷径，强压顾瑾一头。 当初他心胸能再开阔那么一点点，许是就不会被顾四爷赶出顾家。 他对顾四爷再信任一些，也不至于纵容顾璐一个劲伤害顾四爷。 汪氏和外祖父一家也不会被毁了。 “我当时该规劝四妹和母亲的。” 顾瑞眼里带出几分痛苦，嘴唇干裂，“多说一句话，局面同现在大不一样。母亲也不至于狼狈不堪嫁去方家，四妹……她也不至于走上歧路。” “你得到顾四爷原谅后，如何对顾璐和汪氏？” “……” 顾瑞张了张嘴唇，神色颇是复杂。 陆铮那双眸子好似能看破他所有的心思，顾瑞甚至不敢开口说违心的话语，蒙骗陆铮。 “……她们是我的亲人，我不可能完全不理会四妹和母亲。” 陆铮微微点头，“你倒是没有说谎，其实四爷对你还是垂爱的，可你的性子……他不希望再同顾璐，尤其是汪氏有任何的牵扯，你本可以继续留在顾家，汪氏改嫁后，方展处处给四爷难堪，虽是方展阴谋没能得逞，但是方展是不会放弃报复顾四爷的。” “你娘的性情，你也清楚，否则你不会离开顾璐她们。” “陆侯爷。”顾瑞苦笑道：“父亲给了我骨肉，母亲给了精血，我割舍不下父亲，同样也无法完全无视母亲和四妹……” “我自知能耐有限，只希望报答父亲一二，然后……我会离开京城，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知晓我经历的地方生活。” 顾瑞首次直视陆铮，认真说道：“我管不了他们任何一人，也劝不了他们，只能眼不见为净，随他们闹去。” 陆铮摩挲着下颚，说道：“四叔此时不方便离开京城治疗眼伤，那位神医最近会返回他家中，本侯给你回报四叔的机会，本侯派人保护你去请神医进京。” “顾瑞，你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 顾瑞欣喜说道：“无论神医多难缠，他住处有多远，我都要把他请过到京城，哪怕失去我的眼睛，我也在所不惜！” “你不用急于表态，毕竟四叔若是换眼儿的话，也用不上你的双眸。” 陆铮缓缓起身，声音不轻不重，“本侯同瑶瑶都不希望四叔因此而觉得亏欠了你，四叔就该开心快乐的生活，他身上无需太大的责任，也无需你的报答。” 顾瑞：“……” “明儿一早，你就出发去请神医。” 陆铮又道：“若是神医不肯来京城，本侯自当会用些手段，其实有没有你，本侯都能请到他，让你跑一趟，更多是安四叔的心。” “小人明白。” 顾瑞躬身应道。 有他的悔过，更能证明顾四爷是对的，陆铮只是为顾四爷着想罢了。 他在陆铮等人眼中始终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第七百二十九章 看重 有顾瑞去请神医，一旦神医不肯来京城，陆铮就更有借口动手了。 顾瑞离开茶楼之后，独自一人走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死灰一般的眸子多了几分神采。 不再是木讷无神，顾瑞明日即将离开京城，他想去方家看望顾璐。 到底是他的妹妹，劝不住顾璐，也无法完全割舍下顾璐。 茶楼酒肆等热闹的地方都在说着顾家的风光，讨论永乐侯的科举名次。 京城勋贵纨绔子弟众多，永乐侯又是他们的榜样，有部分纨绔子弟被家人看管用功读书，更多的人聚集在热闹的场所，说着听来的八卦消息。 只要是永乐侯的消息，都有人打听。 往往无关紧要的消息经过他们之口散步，都会成为了不起的大消息，极是夸大的。 顾瑞以往总是躲着这些人走，不愿意被人认出他的身份。 今日他总算能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之下，同往日见过面的人打一声招呼，露出一张笑脸。 “他这是有什么好事？” 不少人在顾瑞走过之后，悄悄议论顾瑞的转变。 顾瑞被顾四爷赶出去家门，宗族除名，不是没人笑话过他，却不敢太过分，毕竟有传言顾四爷对顾瑞还有些许的父子情分。 总归是顾家养大的公子，顾四爷的亲生骨肉，在顾家没有彻底断绝同顾瑞的关系或是传出风声不管顾瑞死活之前，也没谁主动去奚落顾瑞。 人家顾瑞有个做侯爷的爹！ 对顾瑞，不同于汪氏和顾璐，起码顾家已经明确表示同汪氏和方展势不两立了。 “我听说永乐侯有意让顾瑞重归门墙，总归是永乐侯的子嗣，比女儿更为要紧，顾家如今烈火烹油，又不缺顾瑞一口吃的。” 有消息里灵通的人显摆道：“我的叔叔同姜五爷喝过酒，姜五爷可是永乐侯的至交好友，他们除了包养外室不是一个人，其余时候大多是形影不离的。” “这次姜五爷借着顾四爷的东风成了秀才，据说三年后，姜五爷也能中举。” “顾四爷对好友一贯大方，姜五爷的儿子不仅去了神机营，就连他自己头上都有了个轻车都尉的爵位，虽是最低等的爵位，但是姜五爷在内务府也做了官儿。” “比他的世子大哥都不差多少呢，银钱收入大幅度增加，如今连姜世子都想借着他同顾四爷拉近关系。” “姜五爷暗中帮过顾瑞顾公子，这么做怕还是永乐侯授意的。” “永乐侯一片慈父之心，即便儿子不孝顺，不争气，他也不会把儿子往绝路上逼儿。” 周围喝酒的人纷纷称赞顾四爷，也有人暗暗腹诽，以前提起顾四爷，他们都认为顾四爷就是个窝囊废。 可不是这么推崇的。 不过心里如何腹诽，他们口中同样称赞顾四爷，向权势低头，丢人么？ 当然不！ 如今谁不想靠向顾四爷。 “我还听说过几日永乐侯府的珏少爷即将同何大人掌珠定亲。” 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自然引得京城人的惊叹，顾家接连同何大人，以及镇国公联姻，顾氏一族实力一跃成为京城顶级勋贵名门。 “除了顾六小姐外，顾四爷可还要别的女儿？” “听说还有一位二小姐，只是她生母是汝阳郡王府上那位……” 说话的人满脸的一言难尽，“本是永乐侯的嫡长女，如今因为生母的事……她身份太过尴尬，有几人敢娶她？” “是啊，哪怕她生母死了，也比现在好些，娶丧母长女不好，但也不是没有嫁入好人家的。” 有人应和道：“偏偏那位还活着，又坏了名声，因为她，汝阳郡王同顾家势不两立，她若是远远嫁人总好过留在京城啊。” “李夫人若是贤惠，就当把早日让顾二小姐远嫁，而不是似现在留她在顾家。” “扶正的妾，只因为生了三个出色儿女，李夫人……啧啧，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顾二小姐？” “我可不信被扶正的妾会不忌惮顾二小姐，当日李夫人怎么对待汝阳郡王府那位，咱们又不是没见到？” “顾六小姐更狠，直接把方展的心血画作都当众焚毁，我若是方大才子，只怕再也拿不起毛笔书写绘画了。” “我看方大才子就是活该，也看看自己如今是何身份，娶被休掉的女人，还要去落顾四爷的面子，只是烧掉他的画作还算仁慈的，就算顾四爷使人打断他的胳膊腿脚，你以为还有人为他不平？” “同情方展的人，我想他的妻子也是红杏出墙，且有个青梅竹马一往情深的师兄！” 此话一出，所有人哄堂大笑。 这真真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莫怪这群人关注顾四爷的事，这段日子顾四爷就没消停过，总有他的事情流传。 茶楼二楼相对清幽，楼下的谈笑声还是能传上来一些。 顾珊满脸通红，死死咬着朱唇，手中的帕子搅成了麻花。 在她对面，坐着一身便服内敛沉默的四皇子。 今日她得到四皇子肯见自己的消息，精心打扮了一番，盼着能让四皇子惊艳。 他们刚刚登上茶楼，就听到顾瑞从茶楼门口经过，这才引得一众闲人扯着顾四爷的事说个没完没了。 原本顾珊还能听进去，直到说起她的婚事。 顾珊眸子湿漉漉的，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我……我没脸见您了。” 她本想做最骄傲的嫡长女，怎能在心仪的四皇子面前落下无能的泪水？ 四皇子眸子望着顾珊，不否认，顾珊无疑是明艳的，顾四爷本身相貌就不差。 永乐侯的儿女相貌都极是出色，女孩儿各有特色，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不过顾珊比起绝色的顾瑶还是差了一点，哪怕顾珊自身的独特气质也无法掩盖容貌上的差距。 何况顾瑶的气质也是极好的。 四皇子暗暗吐出一口气，抬起手臂盖住顾珊紧张的小手，纤细柔滑，软弱无骨。 顾珊面色微红，只听四皇子清冷中透着关心的话语，“别想太多，本殿下是看重你的。” 第七百三十章 旺夫 被四皇子所承认，顾珊本来悲伤的情绪好转许多。 “其实我在顾家并非外面所传说中过得不堪。” 顾珊仿佛为加重四皇子对自己的重视，轻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父亲的嫡长女，在几个姐妹中，地位最高，否则我也无法被选作六公主伴读，更不会入宫，遇见四殿下。” 四皇子不如陆铮昳丽俊美，但他身上有股特殊内敛的气质，特别成熟，很是吸引在梦中经历过一生的顾珊。 “李夫人的确有意把我远嫁，可我……我不愿意的话，顾家也不会逼迫我。” 顾珊羞涩般垂下头，四皇子的手握着她的小手更紧，“珊儿，爷想娶你过门。” 总算是等到四皇子这句话了。 只要她能嫁给四皇子，以后谁人再瞧不起她？ 她辅佐四皇子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后，为四皇子生儿育女，成为最贵重的女人！ 哪怕前期吃点亏，受点委屈，为以后的好日子也是值得的。 现在嘲讽她的人，以后都会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 “四殿下。”顾珊向四皇子怀里靠了靠，四皇子不动声色拥抱住她。 本能他不喜欢太主动的女孩子。 尤其是他们尚定亲时，牵手已是四皇子的极限了。 但是顾珊在梦中有过几段感情的经历，比起保守的少女，她难免更为外向。 四皇子想着也许顾珊是受了生母的影响。 顾珊满心欢喜，很难看穿内敛的四皇子真正心思，手臂环住四皇子的腰，轻声说道：“上次我同您说得事儿，您可有考虑清楚？” “你是说出继为皇贵妃子嗣的事？”四皇子声音沉稳，“此事恐怕很难，爷毕竟是有生母的……” “可她对您并不好，我知晓您孝顺她，但是她不值得您付出啊。” 顾珊温柔心疼的眸光宛若一只无形且温暖大手，轻轻抚摸四皇子的脸庞。 “别人不心疼您，我为您委屈难过。难不成就因为她是您生母，她为了另外一个儿子害您性命，伤害您身边的人，害您子嗣，您也不得反抗？” 四皇子眸子锋利几分。 顾珊哽咽道：“我同四殿下都是父母缘浅的可怜之人，父亲对我不闻不问，生母又……四殿下，这世上只有我最能体会您的委屈，您的痛处。” “因为当年的事儿，四皇子妃不理解您，怨恨您，可她却不知您是最痛苦的一人，一边是生母，一边是爱子。” 晶莹的泪珠从顾珊脸颊滚落，四皇子微垂着眼睑，好似极为是难过，强忍悲伤。 顾珊扑到四皇子怀里，呜咽了好一阵子，溪姨娘说起这些事，顾珊就很伤心了，当着四皇子的面，她哭得跟自己受了很大委屈一般。 甚至比哭自己更悲悲切切。 总要让四皇子明白，她才是最爱慕四皇子的女人。 毕竟顾珊是做不了皇子正妃的。 不过李氏能从妾成为夫人，她为何就不成？ 入了四皇子府，就是皇家媳妇了，在皇家中正妃和侧妃并不似勋贵重臣之家分得那么清楚。 谁得宠，谁就有面子！ 在皇家最看重得就是儿子，母以子贵是常态。 最近的例子就是当今太后娘娘，当时在后宫中，她不是最为得宠的妃嫔，很多妃嫔都看她不起。 她出身又低，没有娘家做靠山，默默无闻。 但是她现在却是最为尊贵的女人。 “四殿下有着鲲鹏之志，何必为不值得人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顾珊哽咽劝说道：“父母不慈，儿女总不能憋屈着，任由父母欺凌，何况眼下……德妃娘娘只看重八皇子，为了他，德妃娘娘连您也会牺牲的。” “并不是出继后，您就不孝顺德妃娘娘了，不管如何，她总是生养了您一场，只是以后您再同八殿下起争执，不至于再因为她的偏心而受委屈。” 四皇子的手轻轻拍着顾珊的后背，眸色复杂，“皇贵妃未必肯答应，她若是想抱养皇子也不至于等到今日。” 顾珊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知晓皇贵妃命中有一劫难，若是四殿下有心，解救了皇贵妃的话，她就会明白没有儿子，在后宫中到底有多艰难。” “你知道？” 四皇子目光深沉，捏起顾珊下颚，“你不是哄骗爷？” 顾珊含泪浅笑，“我欺骗谁都不会欺骗您，您是我全部的希望，是我倾心相恋的人，除了您以外，旁人对我只有侮辱轻蔑，只有您把我当做珍宝。” 不知是不是老天怜爱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委屈，顾珊最近做梦虽然次数不多，但梦中也不再是姜世子和她的爱恨情仇。 反而同她有牵连的人多了起来。 比如四皇子，昨儿她就梦到同四皇子有关的事情。 顾珊在四皇子耳边轻声说道：“有一件事情，我从未同人说起过，在我降生时，有道长给我推算过命格儿，说我是旺夫命。” “不是六妹妹那样被李夫人吹捧起来的旺夫旺子的命格。” “而是真真的好命格儿。” 顾珊有几分自傲，她比顾珈和顾璐厉害多了。 如今她也看出顾珈和顾璐都有特殊的机缘。 顾珊始终认为没人比得上自己的机缘。 至于顾瑶外面的好命格，不过都是李氏花银子胡吹出来的。 四皇子紧紧扣着顾珊的腰，审视的目光一寸寸划过顾珊周身。 顾珊莫名胸口一紧。 四皇子扯起嘴角，”旺夫命？好，爷想到怎么能尽快娶你过门了。” 顾珊眨了眨眼眸，“您是说真的？” “江南白家少爷配不上你，爷一会儿使人给他递个话，他自然不敢再纠缠于你。” “谢谢四殿下。” 顾珊卸掉了心头的大石头，预期靠神神叨叨的顾珈，还不如依靠四皇子呢。 “爷的女人不是一个商贾少爷能碰的。” 四皇子难得显得很霸道，顾珊将脸庞埋入他胸口，激动和欣喜令她身体柔软，且微微颤抖着。 因此顾珊错过了四皇子眼底划过的戒心。 旺夫命？！ 可以提前预知危险？ 顾珊这样的女子决不能落在他兄弟手上！ 第七百三十一章警告（一） 顾珊同四皇子你侬我侬，虽然四皇子略显冷漠，顾珊却不以为意。 四皇子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一旦四皇子动情可比整日说情话的男人更动人。 顾珊能辅佐四皇子成就大事，还能为四皇子生下聪明伶俐的继承人，陪着四皇子走过最为艰难的日子。 她最后会是四皇子最为在意的女人！ 顾瑶却只是享受陆铮带给她的种种好处，享受权力尊荣，根本帮不到陆铮，不经历磨难的感情，不得长久。 等到陆铮厌弃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顾瑶，她会告诉顾瑶错在何处。 “你方才说皇贵妃有一劫难？” “嗯。” 顾珊点点头，四周看了看，趴在四皇子耳边轻声嘀咕了一阵子。 四皇子面色从僵硬不敢置信，到最后的平静，“皇贵妃娘娘……” “四殿下若是相信我，就在那日过去救下皇贵妃娘娘，若是……就当我今日不曾见过您。” 顾珊作势离开四皇子怀里，四皇子拽住她的胳膊，不悦道：“爷想着纳你进门，并非是为你命格儿，爷只是看上你而已。” “你对爷一片痴心，爷怎会不相信你？即便你今日不说这些话，不提醒爷，爷也不会辜负你一片痴心。” 顾珊感动得泪洒衣襟，再次紧紧靠着四皇子，喃喃道：“值了，妾真的值了。” 在梦中，姜世子说得情话比四皇子更动听，更能撩拨他的心弦。 但是在她同姜世子奸情曝光后，姜世子被软禁，却是眼看着她被丈夫折磨，被姜五爷怒骂。 她知晓他那时境况也不好，不曾怨恨过他。 从梦中惊醒后，顾珊依然能感到梦中自己的委屈痛楚。 她还是很希望姜世子站出来保护自己的。 四皇子比姜世子冷漠，但四皇子的心肠是热的，是怜爱她的。 顾珊抱着四皇子落下欣喜幸福的泪水。 四皇子眸子微沉，并未再说安慰顾珊的话语，只是他的手一下一下拍着顾珊后背，仿佛爱抚小动物一般。 此时四皇子的心绪不在顾珊身上。 出继为皇贵妃的子嗣？ 这到是个办法，只是一旦成为皇贵妃的儿子，他怕是会成为皇子们的眼中钉。 本来四皇子给朝臣的表现是一个不大有野心的皇子。 此事有利有弊，四皇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过顾珊说起皇贵妃有劫难的事……到是可以利用一二。 送走顾珊之后，四皇子回到自己的皇子府。 死士进来回禀消息，“顾二小姐出生时，并未有道士说她有旺夫命，反倒因为顾二小姐出生，她的生母病情更重，很快生母病逝。” “不是病逝，是同汝阳王私奔了。” 四皇子脱掉身上的外衫，很是不耐烦身上沾染的女子香水味儿。 “准备热水，爷要沐浴。” 不大一会，四皇子整个人泡在温水之中，顾珊的香水比顾瑶重得多，而四皇子最讨厌女子涂抹香水！ “反倒是顾六小姐，一直都有道士和尚说她天生富贵相，奴才也不知是不是李夫人所为，不过淮阳王一直坚信她是多子的命儿。” 死士隔着屏风继续向四皇子回禀，“也因此淮阳王向顾六小姐提亲。” 四皇子用温水洗了洗脸，水珠沿着他冷峻的面容滚落。 儿子，他也缺的。 现在只有侧妃所出的两个庶子，自从他嫡子死在宫中后，四皇子妃再无所出。 他不在意儿子是庶出还是嫡出，却希望多几个儿子。 毕竟现在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健康，稍不注意，便会发热，吃得药比吃得饭食都多。 四皇子身体慢慢沉入温水中，顾瑶？顾珊？！ 一声微不可闻的低沉笑声从屏风后传来，死士心头一紧，连忙低垂下脑袋，当做没有听见。 ****** 顾瑞站在方府门口，府门前的喜字等喜庆物什还没完全撤去。 本该是喜庆的事，可顾瑞愣是感到方府的落魄气息。 同顾家花团锦簇的富贵相比，方府上空好似聚集着一团团黑色乌云，整座府邸死气沉沉，有衰神降临的感觉。 顾瑞不打算进入方家，向门房下人说明状况，给了仆从半钱银子，下人才勉强答应给顾璐送个口信。 方家下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顾瑞暗暗摇头，方家不再落魄就算好的，还想着方展能带领方家崛起？ 四妹就算再提前知道消息，怕是对方展也没多大用处。 顾瑞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顾璐从方家角门走出来。 “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顾瑞吃惊顾璐的消瘦，“他们对你不好？” 顾璐眼圈微红，哽咽着摇头，“我同娘都挺好的，哥哥不必为我担心。” 有些事，即便是亲哥哥，顾璐也不好启齿。 她怕说出来后，顾瑞会大闹一场，到时没脸的还是她！ 而且说出来后，她会止不住的后悔。 她不想后悔！ “方世伯对母亲挺好的，只是方老太太她们不了解母亲的品行。” 顾璐轻声解释：“等日子久了，方伯父身子完全复原，他们会明白娘亲的。” 顾瑞默默叹了一口气，“我明日会离开京城，代替父亲去请神医来京城给父亲治疗眼伤儿，我估摸着这一去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 顾璐指甲扣着手心，很是不舍，“顾家没旁人了？竟让你去请神医来京城？他不是总说顾瑾顾珏孝顺吗？这等寻医的苦差事想到你了，他们却可在京城享福。” “哥，你不该答应下来。” “……三哥即将入翰林院，还要去六部观风，他已步入仕途，轻易离不得离开京城，而五弟早已是神机营校尉。” 顾瑞说道：“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他们为陛下尽忠，我无官无职，正该在父亲跟前尽孝。能为父亲做点事，回报父亲的养育之恩，我很高兴的，如此也可减轻我的痛苦。” “我很感激陆侯爷给我这个机会，四妹，我是来同你辞别的，不想再听你说父亲的不是。” 顾瑞制止住顾璐继续开口，“我已经清醒过来，反省自己的过错，以前的确是我做错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警告（二） 顾瑞邀请顾璐去酒肆，不愿意在方家府门口让旁人看了兄妹拌嘴的笑话。 他不认同汪氏的选择，却不希望再让汪氏被方家抓住把柄。 汪氏能过得好，他这个做儿子也能放心离开京城。 市井中一间略显破旧的酒肆，顾璐看着迎风招展油腻腻的酒肆幌子，眼见着不少穿着粗衣短衫的汉子进进出出。 “哥怎会来这个地方？还是寻一个干净安静一点的酒肆吧。” 好在今日顾璐衣裙朴素，如同市井人家的女孩子。 顾瑞熟稔进门，“四妹不知，这家的馄饨特别好吃。” 酒肆里面到是很宽敞，看起来也很干净，不过桌子摸上去还有淡淡油腻感觉。 顾璐咬着嘴唇走了进去。 她眼见着顾瑞熟悉般同老板打招呼，同几个相熟的常客说笑几句。 “哎呦，这就是你妹子吧。” 老板娘三十多岁，风韵犹存，腰间挂着围裙，利索得收拾前头客人留下的碗筷。 顾瑞点头道：“是我四妹，过几日我离开京城一段日子，今儿特意请她来吃一碗馄饨，晴娘多给放点辣子。” “出落得可真漂亮啊。”老板娘笑嘻嘻说道：“不仅多放辣子，我再送你一碟卤肉，让你妹子也知晓我晴娘的手艺。” 顾瑞含笑道谢，顾璐坐下后，心头隐隐有几分刺痛。 前世哪怕在哥哥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同市井百姓称兄道弟，更不会来这等逼仄的地方吃饭。 看兄长的做派是经常来此吃馄饨的。 顾瑞无需老板娘伺候，直接取了筷子和汤勺，“前些日子，我时常来此吃馄饨，比当初在府上厨娘做的还要美味儿。” “其实不是后来寻到活计儿，我连馄饨都吃不起了。” “我同你分开后，此处碰壁，很快身无分文，饿了好几日，最后晕倒在这家店铺门口，晴娘没有嫌弃我，给我煮了一碗馄饨。” 顾瑞笑容柔和，仿佛回味儿最美妙的滋味一般，“那碗馄饨是我吃过得最好吃的，后来我赚到银子后，也会来此吃一碗馄饨。许是银子是凭我本事赚到的吧，每次都觉得特别香甜。” “哥哥不该这么……” 顾璐哽咽说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老板娘端来馄饨和卤肉，“不够姐在给你加，小兄弟你出京可得小心啊，道上不太平，你这身子又弱，最好寻个伴儿一起走。” 顾瑞笑着点头，“我省得。” 他好似真把晴娘当做了姐姐一般，常客调笑几句，晴娘笑呵呵把他们的调侃堵了回去。 “你别小看晴娘，她守寡有十年了。当初她婆家嫌弃她克死了丈夫，把她赶出家门，当时她才有身孕三个月。” 顾瑞先喝了几口汤，轻声说道：“她并没有寻死觅活，也没去做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先在酒肆帮佣，生下儿子后，带着儿子一路苦熬过来，有了如今这间酒肆。” “她的生意很好，每月都有十几两银子的收入，她还能供儿子读书。” 顾瑞眼里闪过一抹钦佩，顾璐吃了馄饨，味道还挺好的，“十几两银子？都不够娘每半月买宣纸的。” “……” 顾瑞意味深长叹息，“若是母亲有晴娘的坚毅性子，不总是清高只看重情爱和诗词，许是今日我们还是顾家的少爷和小姐。” “哥在怨恨母亲？” “不。” 顾瑞摇头道：“有感而发罢了，晴娘的儿子天分很好，又孝顺懂事，不过十岁却似个小大人一般，每日读书后总会帮助晴娘。不是没有混混来此捣乱，但是支持晴娘的街坊也很多。” “四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一些，只要是人品好的人，总会得到好心人帮助。” 顾璐吃着馄饨，心头蒙正一层晦涩不明的薄雾。 “许是再过十年，晴娘就是进士娘亲了，到时候她封了诰命，我可没机会再吃她亲手做的馄饨。” 顾瑞轻笑，“那孩子算是我的学生吧，虽然我能教导他的有限，只希望他能保持现在的刻苦用功的劲头，不想着算计谁，或是走捷径。” “科举之路阻且长，没有任何捷径的。” “那他呢？” 顾璐抿了抿嘴角，“没有捷径的话，永乐侯怎么可能高中二甲第一？” “天下只有一个永乐侯，四妹，如他所言，不服气的人也可生出三哥一般的天才啊，何况他……他双眸受伤进而失明，也是为陛下立功所致，科举高中也是陛下给他的奖励。” 顾璐有几分不服气，嘟囔了一句，“他就会媚上巴结陛下。” “能让陛下刮目相看，也是他的本事。”顾瑞吃了大半碗馄饨，有夹了卤肉放到口中咀嚼。 “既然母亲已经改嫁，她嫁给心仪之人，也该满意在方家的日子，以前的种种就不要再提起了。” “哥……” 顾瑞望着顾璐，郑重其事说道：“无论谁对不住谁，谁是谁非，他们再无任何干系，母亲不该再去寻顾四爷的不是。倘若母亲还想过上好日子就不要再去打扰顾四爷。” “几次三番被顾四爷打脸，母亲还不知畏惧和反省？” 顾璐眸子闪了闪，强辩两句道：“母亲只是不甘心罢了，倒也不是故意同他作对，哥哥不知方世伯被……被顾瑶害得有多惨……” 说到此处，顾璐停顿片刻，捏着汤匙，“顾瑶嘴上说是为我着想，归根结底还是为顾四爷罢了。”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在当时她有几分动容，可顾瑶这么做却毁了方世伯，她和母亲在方家的日子特别艰难。 看着方世伯如今的颓然样子，顾璐又忍不住抱怨顾瑶太过心狠了。 “她若是真替我着想，不能私下里同方世伯说？” 顾瑞叹了口气，望着晴娘忙里忙外的勤快身影，“我本来以为你来此能想明白一些事，看透一些人的。四妹已经不是顾家小姐，不是顾瑶的姐姐，她为何要为落她父亲面子的方展着想？” “六妹妹性情刚毅果决，不惹她，她就是一只善良的小白兔，一旦招惹她在意的人。” 顾瑞轻声说道：“那就要做好被她十倍报复的准备了，四妹，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再招惹她了，你斗不过她的。” 第七百三十三章 醒悟 顾璐微微开启嘴唇，顾瑞罕见很是认真，她想出口的话语吞咽回腹中，低头发泄一般吃了好几个馄饨。 蒸腾的热气湿润顾璐的眼眸，浓密的眼睫儿也多几分潮湿。 不知是热气还是眼泪。 顾瑞叹了一口气，酒肆外走进来十岁左右的男孩儿，一身质朴，齿白唇红，甚为可爱。 男孩明明有着一张可爱的面容，偏偏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沉稳内敛模样，显得更为有趣儿。 “老师。” “嗯。” 顾瑞向男孩子点点头，“从学堂回来了？今日可有疑问？我打算出京一段日子，你若在学问上有难处，尽管同我说。” 男孩子从书箱中拿出书本，小心翼翼捧在他手中，靠近顾瑞仔细请教。 顾璐发觉方才还显得很热闹的酒肆安静了许多，酒客自觉放低谈笑声，好似怕打扰了小男孩请教功课一般。 “这时候来此地的人都是晴娘的常客，他们也算是看着轩哥儿长大的，如同他们自己的子侄。” 顾瑞解释了几句，专心回答男孩的问题。 他虽然天分不如顾瑾，但也不是十足的不开窍的蠢货，又曾经用功苦读过几年，基础很是牢固。 顾璐记得上辈子四哥凭着自己的本事也总了秀才的，只是在举人上蹉跎了几年。 若不是嫂子不好相处，让顾瑞分了心，没准他也能考过举人。 顾瑞从小去得学堂都是最好的，又有熬过科举的顾清指点科举的套路和经验，他比寻常草堂的老师更懂得科举的门路。 他指点男孩儿颇为用心，告诉了他许多学堂中学不到的东西，毕竟男孩家贫，晴娘供他读书都很费力，也没有门路送他去最好的学堂。 男孩在学堂的老师不过是个老童生，连秀才都不是，自然摸不到科举的诀窍。 顾璐看着耐心辅导学生的兄长，此时顾瑞眸子明亮，消瘦的脸庞也很有神采，即便身处简陋的酒肆，顾瑞身上好似发光。 也许这才是适合兄长的生活？ 前世今生，兄长在顾家总是压抑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顾瑾不会有意打压顾瑞，可是顾瑾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就能让身边的兄弟黯然失色。 天才和凡人是不同的。 男孩手中的书卷所用的纸张粗糙不堪，只能勉强让字墨不曾化开。 顾璐觉得字迹很熟悉，惊讶道：“哥哥……” 顾瑞头都没抬，说道：“我抄给他的，可以节省一笔银子。”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男孩向顾瑞行礼道谢，并掏出了一个平安福送给顾瑞，腼腆害羞般说道：“老师即将远行，带上平安福吧，学生很诚心向菩萨恳求，求菩萨庇护您。” 顾瑞笑呵呵收下粗糙的平安福，顺手摸了摸学生的脑袋，“你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以你现在的才学比很多同龄人都要好了，再过两年，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了。” “老师……” “读书虽然重要，身子更重要，科举之路不仅比拼得是学问，还要看你能不能撑过一关又一关的考试。” 顾瑞认真说道：“我可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熬坏了身子，明明可以写完试卷，却因为身子孱弱而不得不放弃。” “老师的教训，学生谨记。” 男孩恭敬行礼，顾瑞留下饭钱后，同顾璐走出酒肆。 “他让我想起了三哥……”顾瑞轻声说道：“一样的刻苦，一样的内敛，不过三哥的天分要比他更好。” “兄长很看好他？”顾璐仔细回忆前辈子的经历，好似朝廷上并无名轩的重臣。 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 不是遇见顾瑞，他一辈子都未必能摸到科举的门槛，哪怕他很刻苦努力读书。 寒门难出贵子啊。 顾瑞笑道：“有心向学，且努力的孩子谁人不喜欢？当年我若是有他的决心和毅力，不去同三哥比较，许是现在……我也有举人功名了。” “哥哥。” 顾璐死死咬着泛白的唇瓣，顾瑞轻笑道：“我并没有怪过你，你也是为我好嘛，不过以后四妹还是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你对我的好，未必我就能承受，我也享受不了这份好。” 顾瑞在摊床前，挑选了一对银耳钉，递给顾璐。 “这是我自己赚的银子，以后我有银子，再给你买更好的。” 一对银质的明月珰却让顾璐眼圈潮红，哥哥太不容易了，赚了银子还记得送她礼物。 “哥哥会平安回到京城，对吗？” 顾璐跟在顾瑞身后，眼泪模糊了双眸，哽咽道：“你还把我当做妹妹看待，对吗？还会心疼我，关心我，对吗？” 顾瑞后背绷紧，并未回头，轻声说道：“我是个没用的人，比不上三哥和五弟，能给你的东西许是只有那对明月珰了。” “以后你对人对事多存点心眼儿，别只想着孝顺母亲，其实我们并不亏欠她什么，你也要学着自私一点。” 顾璐有种感觉好似四哥即将舍弃自己一般，她伸手去拽顾瑞的袖子，却只抓到空气。 等她回过神时，顾瑞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她手心中的明月珰表示一切不是梦。 顾瑞今日是同她告别的。 即便顾瑞请回来给顾四爷治伤的大夫，他也不打算再留在京城，再同汪氏有任何的牵扯了。 顾璐眼泪簇簇滚落，哭得极是伤心，回到方家后，她赶忙跑去找母亲。 “你怎么才回来？我要的宣纸买回来没有？” 汪氏不悦是说道，“方才师兄好不容易提起毛笔，尚好的宣纸却没了，他……他已经够痛苦了，断然不能再在笔墨纸砚上让他束手束脚。” 顾璐见到地上一个个雪白柔软的宣纸团儿，再想到顾瑞在粗糙暗黄的纸张上为孩童抄写课本，心头似被狠狠戳了一刀。 “我不指望您似晴娘一般坚韧，但是您何时才能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多可以挥霍的银子，赚取银子很难的……以后您和方世伯别再浪费笔墨了。” “你说我浪费？没有好的笔墨纸砚，如何写得出好诗词？” 汪氏恼道：“我看你一身的铜臭，只知晓银子，不再是以前的璐姐儿。” 第七百三十四章 黑化（一） 汪氏这话，顾璐听了不仅一遍。 然而每次听到总会深深刺痛她的心。 她不是苛责不孝顺母亲，千方百计赚回来的银子几乎都给汪氏用了。 顾璐很少给自己添置衣服首饰。 自打确定重生之后，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让母亲和兄长获得幸福上头，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需求。 然而母亲不理解她，甚至埋怨她，顾瑞宁可去做收入微薄的活计也不愿意留下来。 “您知不知道哥哥这段日子在做什么？您就不担心他吗？” 顾璐含着泪珠问道，“我早同您说过了哥哥打算把自己的眼睛给……给顾四爷！” “什么？” 汪氏一下子站起身，面孔煞白，“你何时同我说过这事？” “在您陪方世伯练习书法的时候……” “他怎么这么蠢？”汪氏恼怒道：“你去把他给我叫回来，我以为他只是羡慕顾家富贵，去讨好顾湛，没想到……他竟然还要把眼睛给顾湛？” “他真真是脑子坏掉了，顾湛复明对他有何好处？他以为顾家会感激他？” “顾湛有顾瑾顾珏两个儿子，用得上他出头尽孝？” 汪氏抓住顾璐的肩膀，使劲摇晃道：“璐姐儿，顾湛对我们母女残忍无情，你是知道的，他甚至毁了师兄，我们被方家嫌弃，都是因为他。” 顾璐身体剧烈晃动，脑子有一瞬的眩晕，“娘，我很不舒服……若是担心哥哥的话，我还能劝他几句的……” “你千万不能让顾湛复明！绝对不可以！顾湛那样的人就该一辈子失明！如此我……我……我才能出这么多年的气。” 汪氏眸子闪过暗芒，“如此师兄还有重新崛起的希望，李氏那个贱人才是扫把星，克夫克子的扫把星！” 顾璐：“……” 原来母亲不是担心哥哥，而是怕顾四爷恢复光明，其实母亲也有几分的后悔了。 嫁给方展的日子并没有汪氏想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反而因为成亲当日闹出来的烧画事件，方老太太扯着汪氏的胳膊一顿痛骂，她跪了两个时辰，才被准许照顾方展。 直到今日，汪氏的膝盖上还残留着那日归出来的淤青。 她的膝盖还隐隐作痛。 从小她就是娘家最得宠的女儿，兄长父亲以及父亲所教的学生都捧着汪氏。 这也养成她娇气的性子和娇贵稚嫩的酮体。 出嫁后，汪氏从未在顾家受过半分的体罚，顾老夫人即便不喜汪氏对顾四爷冷淡，也没有过分责难惩罚她不会讨好侍奉丈夫。 同是女子，顾老夫人对丈夫的妾也是不喜的，顾四爷又是出了名的胡闹不学无术，顾老夫人本意想着对汪氏好一点，和蔼一点，汪氏也能对幼子多几分真感情。 在顾家，汪氏的日子过得精致而富贵，从未受过婆婆刁难的汪氏嫁给方展后，才彻底明白婆婆若想刁难儿媳妇到底有多少的手段。 她百般讨好方老太太，可依然无法避免被折磨的痛苦。 她娇嫩的身躯因为磕磕碰碰，跪来跪去留了不少的淤青，这些都是方老太太罚她造成的。 汪氏甚至不敢回忆在顾家做媳妇的轻松，她怕自己后悔。 “虽然现在师兄……师兄的自信还没完全恢复，有我陪着他，有尚好的笔墨纸砚，师兄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成为令人敬仰的大才子！” 汪氏喃喃说道：“这才是正确的，顾湛就该失去眼睛，一辈子穷困潦倒，他凭什么享受荣华富贵？他有师兄的才学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 汪氏神经质一般再次抱着顾璐，失声痛哭起来，“璐姐儿，我不想他再……再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我和师兄头上了，他越是富贵，外人会越是看不起我，鄙视我，方家也越是艰难。” “唯一能让我和师兄翻身的可能就是……”汪氏哽咽着，抓住顾璐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儿，“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能让顾家彻底被抄家的，对不对？” 顾璐神色复杂，又对汪氏的心疼，亦有几分说不清的厌烦。 前世她可从没觉得母亲不疼自己和哥哥。 当日母亲为了她的事，在顾四爷书房外跪了很久，最终邪风入体，一病不起，母亲病逝前，没见到方世伯，也没见到顾四爷。 据说那几日顾四爷一直在外饮酒作乐，完全不把母亲放在心上，对母亲病逝的噩耗传入他耳中时，顾四爷还醉醺醺说死了干净！ 前世的一幕幕在顾璐脑子浮现，她又回到了同顾四爷大吵一架，摔门而去的场景。 母亲的丧事低调的处置了，根本不符合顾家儿媳妇丧事的程序。 顾家连给母亲最后的哀荣都不乐意。 渣爹着实可恨！ 顾璐暗骂自己怎会因为顾瑞的几句话就心软？ “娘。”顾璐轻声说道：“以前是有法子的，现在顾家已经很难撼动了，不过我们还有机会的，您不要着急，早晚有一日，世人会知晓他冷漠无情的真面目。” 汪氏大哭：“我就靠璐姐儿了啊，一定一定不能让顾湛过得好！” 顾璐毅然决然的点头，同时暗恼恨前世自己怎么就很少去关注顾家？ 出嫁后，她更是对顾家的事一无所知了，只晓得顾瑾风光，步步高升，顾瑶成为淮阳王妃后三年生了两子，淮阳王专宠顾瑶。 丈夫和婆婆到是常说让她回娘家，她却不愿意的，总会找理由推脱。 回去干什么？ 眼见着顾瑶他们越过越好？ 顾璐捂着沉闷的胸口，好似喘不过气一般，前世的痛苦，今生她又体会到了。 甚至比前世更难过。 耳边传来汪氏的哭声，顾璐缓缓低垂下眼睑，也许只有渣爹过得不好，她才能彻底摆脱噩梦。 以如今渣爹的权势，她该怎么让渣爹倒霉？让顾家落魄？ 顾璐抿了抿嘴唇，权势如此重要，她当日怎么就没想凭着先机争权夺利？ 原本她只想着岁月静好，过一些平淡的日子，可现实的残酷，让顾璐明白，没有权势和依仗，永远过不了平淡幸福的日子！ 第七百三十五章 黑化（二） 顾璐答应汪氏会想办法，丫头端着燕窝粥走进来。 “夫人，您看何时送去给大小姐？是奴婢送过去，还是您亲自端过去？” 汪氏放开顾璐，打发奴婢端来冷水，重新梳洗过一番，显得眼睛没那么红肿。 “我亲自给姐儿送过去。” 汪氏抿了抿发鬓，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上次姐儿说喜欢那只点翠珍珠簪子，你去把它包起来，我一起送过去。” 顾璐摸了摸小腹，燕窝粥不是给自己准备的，点翠珍珠簪子也不是母亲留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璐姐儿。”汪氏似有所感，转过身后用泪盈盈且无辜的眸子望着顾璐，“我正讨师兄的儿女喜欢，让他们对我不再有成见，这段日子必然会委屈你一些，我这也是为我们母女在方家过上好日子。” “你只要记得我是最疼你的，璐姐儿一向是大气不羡富贵的，一口吃的，几件首饰，你不至于放在心上。” 顾璐眸子微沉，轻轻点头，可是心头却好似压了一座山一般。 她好似已经习惯汪氏对自己的忽视。 住在方家这几日，汪氏对继子继女真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上次更是拿着她的面子抬高继女的身份。 “我是不在意这些，只要娘对我有心就成。” 顾璐轻声说道：“可是娘，她也是生长在富贵乡，以前郡主在世时，过得日子并不比我在顾家差，见识过的吃食首饰许是比我还要强一些的。” “她会因为您给准备的吃食和首饰就对您消除成见么？” 汪氏很有信心说道：“会的，师兄也会帮我说好话，我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她自然能感到我的真诚，我以真心的慈爱还换不来她半分的感激？” 顾璐没有再言语，汪氏收拾停当后，带着贴身婢女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继女院落。 以前顾璐同她还是闺中好友，自从方世伯和汪氏的事情暴露后，她便同顾璐再没话好说。 即便在方家碰见了，她也总是高昂着头，鄙夷打量顾璐，仿佛她肮脏又龌龊一般。 而且她最是喜欢看汪氏拿顾璐的自尊讨好她。 顾璐揪着衣襟，在顾家时，汪氏若是对庶出的顾瑾他们有对继女的半分好，顾瑾他们定然也不会对汪氏冷淡疏离。 汪氏也不会被顾老夫人总是念叨了。 不爱的顾四爷所出庶女，汪氏冷漠对待，心仪的方展的儿女，汪氏却可以当做亲生的看待？ 这就是爱屋及乌？ 顾璐脚步沉重回到自己屋中，一头倒在床上，再忍忍吧，总要有一段的磨合期。 她若是能让方家日子好过起来，让方世伯压下渣爹……也许方世伯会更心疼自己？ 没几日，顾璐就在一个粗使婢女头上见到那支点翠珍珠簪子。 她忍无可忍，直接冲到方小姐面前，“这是我母亲送给你的，你若是瞧不上，大可拒绝她，你却把簪子给了丫鬟？你知不知道，那支簪子是我娘的一份心意？” 方小姐皮笑肉不笑回道：“我也没求着她送我簪子啊，是她巴巴送过来，还说这簪子，顾璐你带不起，可我却觉得这簪子最是适合我家丫头了。” “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家丫头还不如？”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把你同低贱卑微的丫头相比！” 方小姐扬起眉稍，轻轻把玩手中的扇子，“顾璐，我是永远不可能原谅你的欺骗，当日我把你当做好友，你却想着你娘取代我娘……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我娘是怎么死的。” “方世伯他同我娘情深，他们是真心的。” 顾璐为汪氏辩解，“是方世伯一直放不下我娘，郡主早逝同我娘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娘也是在郡主故去后，才又同方世伯有了来往……” 砰，方小姐把茶盏砸向顾璐，“你不要脸！若没有你娘的勾引，我父亲怎会去顾家门口苦苦苦等候？顾家……哈哈，真是个笑话，这么明晃晃打脸的事，竟然也忍下了，当做完全不知道！” “你父亲是最大的傻瓜！” 顾璐被砸了一身的茶水，衣裙湿漉漉的，茶叶黏在裙摆上。 方小姐继续说道：“我不是你，有亲爹不认，偏偏去抢别人的父亲！哪怕我并不喜欢父亲……作所作为，认同他对我娘过于冷淡，所以一切的错，都是你娘水性杨花，是她无耻卑鄙勾引我爹。” “来人，送她离开。” 方小姐冷笑，“你也可以去向我父亲告状，说我骂了你，我是不知父亲会不会为你而责骂我，不过我可以保证，你娘绝不会说我半句不是！” 顾璐双拳握紧，嘴唇泛白。 “还会拉着你向我道歉呢，你娘就是个下贱的人，为了让我接受她，什么都肯做。” “正好，我也想同她玩一玩，也算是帮我娘报仇了！” 婢女上前，“顾小姐请。” 语气颇为傲慢轻视，如同打发一个死皮赖脸住在方家的穷亲戚。 顾璐眼圈再次红了，转身飞快跑了出去。 “小姐，您何必同她一般见识？老太太不是说过了，指望她为老爷……” “我就是针对她又如何？只要我给汪氏那个贱人半个笑脸，汪氏自然会让顾璐忍下来。” 方小姐弹了弹手指，眸子复杂难懂，昔日她对顾璐多了几分真诚，可是顾璐背叛了她！ 若是把她当做好友，就不该让她娘嫁过来。 “其实没有汪氏，老爷也不可能不续弦的。” “我知道父亲不会一辈子不娶续弦，可是父亲娶谁都成，就不能是让我娘痛苦半辈子的贱人！” 方小姐冷冽说道：“不是她频频勾引父亲，我娘怎会过得那么辛苦？” “方家丢了祖传的爵位，我父亲名声扫地，甚至颓废落魄，都是汪氏母女害的！祖母怕是想差了，我宁可顾璐再不帮忙，否则我怕方家……落个抄家灭族的结局。” 本来方小姐很想劝说祖母，可祖母眼里只有银子。 方老太太不把顾璐最后的银子掏出来，是不会甘心的。 第七百三十六章绝交 方小姐在顾璐离开后，并没有如同预想的一般欢喜。 “小姐……”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方小姐把丫鬟都打发出门，狠狠把多宝阁上汪氏送过来的珐琅花瓶扔到地上。 谁要汪氏送的物什？ 明明她对顾璐很好的，现在却是……最让她难以接受是父亲方展对顾璐的喜爱。 “这点事，你就受不了。”方小姐眸色阴沉，“若是我狠心一点，你同我父亲？” 她着实还是忍不了方展同顾璐有了牵扯，哪怕可以报复汪氏和顾璐这对欺骗了自己的贱人！ “到底是我不够狠心，不够卑鄙。” 方小姐抽出抽屉，在一尺见方的盒子底下压着一串手链，本是一对的，其中一只是顾璐，一只属于她。 当日她们宛若姐妹一般，发誓交好一辈子的。 可惜顾璐做出让她永远无法原谅的事！ 方小姐合上抽屉，抹去眼角的潮湿，她也该为自己着想了。 ***** 顾璐一路哭着奔跑，穿过回廊，捂着脸庞并没看清楚道路。 对方家的建筑，她并不熟悉。 她没见到台阶，又被垂地的长裙绊了个踉跄，在即将倒地时，有人拽了她一把，两人身体转了大半圈。 “璐姐儿，你没事吧。” 温润好听的声音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顾璐抬起红红的眸子，隔着泪水看清楚面前的人。 她被他握在手中的手臂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顾璐死命挣脱开，连着后退好几步，迅速拉开同他的距离。 方展眸子微暗，“璐姐儿不要怕，没人能再伤到你。我知晓你是……你是听信顾瑶的话语，她不懂画作，更看不懂画作蕴含的艺术。” 顾璐倒不是没有想到顾瑶当众烧画作时说过的话，她只是想到了母亲悬梁自尽时，一双腿在空中摇晃的情景。 她越是躲闪不安，方展不由得越是靠近顾璐，安慰她，开解她。 顾璐的后背靠在柱子上，没有再后退的余地，“方世伯，我没事，只是沙子进了眼睛而已。” “你说谎！”方展身形消瘦，顾璐如同可怜的小动物一般，惹得他很是心疼。 顾璐身上有种复杂的脆弱又很坚强的特质，很容易刺激男子对她的保护。 顾璐摇头，泪水再次涌出，沙哑说道：“我没有说谎，一会儿我让丫头帮我看看就好，您还是先去看望我娘吧。” “你把我看做什么人？” 方展和缓的面色骤然冷硬起来，“我把你看做女儿，你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好色之徒？” 眼见方展拂袖而去，顾璐下意识说道：“不是的。” 她伸出手拽住方展的衣袖，随后意识到不妥，又赶忙松开，苦涩般哽咽：“我自是知晓您是正人君子，目下无尘的才子，可是我同您太过亲近，会惹人侧目，被人误会的。” “我已经承受了太多非议和责难，若是娘亲也误会了，我……我还不如……” 顾璐捂脸失声痛哭，还不如不再重生。 方展怜爱般轻轻拍了拍顾璐的肩膀，柔声道：“你娘竟是也误会你？一会儿我同师妹说道说道，她是不相信我的为人，还是不信你？璐姐儿在我心里纯粹干净，有一副水晶般剔透的心肠。” “你又是心软，又是善良，还很能干，管家打理庶务样样出色。” 方展幽深的眸子闪过不容错变的欣赏之色，语气坚定赞道：“你是最让父亲觉得骄傲的女儿，是个很完美，很美好的女孩儿，值得所有人喜爱。” 这几句话如同春露一般滋润顾璐裂开的心田，扬起头孺慕般望着方展。 顾璐哽咽道：“我有那么好？可是哥哥走了，他虽然没有怨我，不过我知道他是不开心的。” “顾瑞去了何处？”方展错愕一瞬，轻声说道：“科举的事也怪不得你，你也是为他好，顾瑞的心眼儿也太小了一些，也是我不争气，不如顾湛有权有势，反而让你和师妹跟着我被人奚落。” “倘若我还是泰安伯，顾瑞对你和师妹就不会这么冷漠了，师妹更不会没个应酬的人，让你们出门总是被欺辱。” 方展有几许落寞，顾璐本就有心让他再次扬名立万，“方世伯若想重获爵位也不是毫无希望的。” “我倒也不是非要爵位不可，权势于我不过是身外物，只是我不想让师妹，让你还有我的儿女在外被人欺辱，抬不起头来。” “嗯。” 顾璐点头表示相信方展的高洁品行，虽然她看出方世伯同自己前世所认知有一定的差距，然而她依然相信他。 前世她看到得是方展身上更多的优点，现在她看到了他的缺点，可是方展依然温柔慈爱，对母亲专情。 方展也更似一个寻常人，有着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 顾璐为方展找了很多的借口，就冲他上辈子对她的疼爱，她就应该报答他的。 方世伯面对锦衣卫严刑拷打也没吐露她半个字。 他一直在维护保护她，即便这份保护很有限。 总比顾四爷好，明明有实力让她过得更舒心，他偏偏把她抛在脑后，对她不闻不问。 “去书房吧。”方展眸子炯炯有神，“我给你再画一幅画作。” 只有面对顾璐，他才能拿得起毛笔。 顾璐咬着嘴唇，“您还是同娘亲一起去书房吧，我……我有点事需要处置。” “璐姐儿还是不肯相信我啊。” “不是的。” “那就同我一起去书房，我不会再给顾瑶胡搅蛮缠的机会，这次我不画美人图。世人多龌龊，看不懂我的意境，顾瑶心机太深，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她心里有鬼，看谁都是坏人。“ 方展再次邀请顾璐去书房，顾璐盛情难却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她也希望看到振作起来的方世伯。 她特意偷偷打发人去给汪氏送个口信，本想着汪氏很快也会去书房，到时候顾璐就可以功成身退，让母亲和方世伯好好相处。 可是顾璐没想到汪氏被方老太太叫去立规矩了，等到汪氏疲倦回到屋中，听说方展同顾璐相处整整大半天后，汪氏再次哭成泪人。 第七百三十七章 救人 同样自尽的把戏汪氏不可能再演一次。 上一次差一点她就没命了。 汪氏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窒息的痛苦，此时她再没寻死的勇气。 好死不如赖活着。 汪氏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再死了。 顾璐总是同师兄在一起，汪氏又是吃醋，又是担心，如今唯一能做得就是让顾璐尽快嫁人。 如此师兄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旦顾璐嫁人，汪氏在方家孤立无援，她还不得被方老太太磋磨死？ 而且汪氏不耐烦管家的，离开顾璐这座金靠山，往后她的书卷孤本，笔墨纸砚从哪里来？ 最好……汪氏突然想到方展的儿子正好同顾璐年岁相当。 顾璐若是能同继子成亲，她们母女就真正融入到方家，母女两人既是婆媳，又是母女，再没有比这门婚事更好了。 她可以完全把庶务撩开手，全都交给顾璐去打理，汪氏只需同师兄谈情说地就好。 而且顾璐嫁过来，继子继女的心许是可以偏向汪氏。 继子一表人才，才华纵然比不上师兄，但也是不错的。 汪氏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再适合不过。 傍晚时，方展回来歇息，汪氏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我看璐姐儿同他很有话说，他们两个很是谈得来。” 方展脱口而出说道：“不成！我的长子不能娶顾璐……” “师兄为何这么说？” 汪氏泪水滚滚，一寸寸捏紧帕子。 方展察觉到言语适当，连忙搂住汪氏，轻声说道：“是我家的混小子配不上璐姐儿，我把她当做女儿看待，自是希望她能嫁得更好。” “既然师兄疼爱璐姐儿，也知璐姐儿舍不得离开我，是个孝顺懂事的人，璐姐儿很懂得了体贴人，现在还看不出，等到成亲后，璐姐儿绝不会看不起自己的丈夫。” 汪氏靠在方展怀里，“我不想同璐姐儿分开，当初我说过要好好照顾她，把她嫁出去，我怕她受婆婆的气，还是留在我身边，我更安心。” “师兄就答应我吧。” 汪氏语调轻柔般哀求，方展却并未动摇分毫，顾璐是有些门道，可她是汪氏的女儿，他对自己的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 因为当初他娶了郡主，得意延续泰安伯的爵位和荣华富贵。 他虽然同郡主做了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郡主管他管束得很严儿，他厌烦郡主的冷硬不够温柔，不如诗情画意的师妹。 但是方展落魄后才明白娶一位贵女有多重要！ 娶一个权贵人家的小姐，方展不用再操心儿子前程，他的儿子可以少走不少的弯路。 何况方展把顾璐看做自己的灵感源泉，若是顾璐成为他的儿媳妇，方展下意识摇头否定汪氏的建议。 “咱们两个已经成亲，再让晚辈凑在一起，外人会怎么说？璐姐儿是个有志气有主意的孩子，她对自己的婚事许是也有了打算。” 方展的拇指按住汪氏的唇瓣，堵住汪氏的话，柔声哄着：“咱们算是父母之命的受害者，为此耽搁了十几年，彼此互相惦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修成正果，可是十几年相思相望不相亲的痛苦，还没尝够？” “你怎忍心让璐姐儿也同你一般，只是认为适合就不问她的心思擅自定下婚事？” 汪氏哽咽回道：“那份苦，我自然是记得的，师兄这句，相思相望不相亲用得真好！说到我的心坎去了。” 说完后，汪氏立刻起身，小跑到书桌前，用最好的宣纸把这句诗词默写下来，仔细研读揣测，“师兄可还有下句？这明显就是一首极好的诗词。” 方展面皮发烫，“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是……” 在汪氏热切崇拜的目光下，方展压下从八皇子门人那听来的诗词，无限深情般说道：“是我有感而发，尚未想到其他诗句。” “有此绝句，已经证师兄的才华。”汪氏说道：“总有一日，师兄能写出完整且传世的诗词，我一直相信师兄的。” 方展走过去再次把汪氏揽入怀里，两人想用一处，无限柔情和温馨。 他暗暗庆幸师妹没有再提起婚事，可汪氏低垂眼睑盖住眼底的坚决，她并未因为方展不赞同而放弃这个盘算。 若是顾璐还是顾四爷的女儿，顾家小姐，方展未必就会反对娶顾璐进门。 ****** 翌日一早，顾璐匆匆同汪氏请安之后，坐着马车出了方家。 若是她的记忆没有错的话，那件事也该发生了。 重生后，顾璐没想过攀附权贵，更没想过去嫁给权贵重臣。 但是她若不攀上贵人，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前世顾璐其实是见过那人落难的，只是她怕惹麻烦就没去管他，并未搭救那人。 后来听说他被一个村姑所救，因此结下良缘。 顾璐想着即便自己还是不愿为荣华富贵嫁人，还是可以同恒亲王王府攀上关系，进而渐渐改变方世伯给恒亲王的不良印象。 恒亲王是隆庆帝最为看重的兄弟，对他百般纵容，在顾璐前世，直到她病逝，恒亲王依然是颇得圣宠的王爷。 而且有一些消息说，先帝对恒亲王有过交代，甚至给恒亲王留下了一些保命的势力。 顾璐不知前世偶尔从命妇口中听来的八卦是否可靠。 她暂且不去理会这些事。 这几日的目标就是恒亲王世子！ 先知就有这点好处，顾璐脸上多了一分的自信和得意。 不过她又想起每次都同顾珈碰上，叫人停下马车后，顾璐吩咐护卫自己的江湖义士，“在三日之内，你务必堵住顾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许她离开京城！” 因为顾璐赚银子数额减少，许多江湖义士离开了她。 现在唯一还肯为她办事的人只剩下马奔的好兄弟，对她有几分欲望的那人。 顾璐每次都想甩掉他，厌烦他赤裸裸的目光，但是有些事，她没有办法亲自动手，只能指望他了。 江湖义士不都应该豪气干云，义气为先？ 她帮过和资助过不少的江湖义士，当真正肯为她效力只有马奔一人而已。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截胡（一） 顾璐给了江湖义士一个笑脸，保证般说道：“你若是助我一臂之力，我定当回报于你。” 银子是江湖义士所喜爱。 顾璐更清楚怎么运用女子的天赋，毕竟前世她嫁过人，有过夫妻之间的亲昵，并非腼腆青涩的纯真少女。 江湖义士果然被妩媚中透着清纯的顾璐迷住了，被这么一位美人轻声哀求，男人的信心爆棚。 拦下顾珈又不是造反诛杀贪官污吏，江湖义士上前从顾璐手中抽走帕子。 淡淡的香味儿，着实令人迷醉。 顾璐可是永乐侯亲生女儿，若不是犯错被永乐侯驱逐，他别说亲近了，就算见上一面也是困难的。 “我帮顾小姐这个忙，你可别忘了我对你的好。” 顾璐脸庞红似红布一般，含羞般垂下头，手指微微颤抖。 江湖义士只当她是害羞了，把帕子鼻下轻轻一嗅，笑道：“顾小姐好香啊，等此事了结，不知我可有机会一亲芳泽？仔细品尝顾小姐的胭脂？” “……” 顾璐拼命忍住发火，不说面前的无良男人武功高强，就是此时，她也不能同他翻脸，咬着后槽牙，淡淡说道：“会有机会的。” 江湖义士满脸笑容骑马离开，他可不是马奔那个废物，心甘情愿被顾璐驱使，最后被冠世侯派人满天下的追杀。 顾璐给过他银子，也帮过他，可他帮顾璐做了不少的事儿，否则现在顾璐的买卖和胭脂铺子就不仅仅是被富商们针对打压了。 他们互相协助，本该就是夫妻。 万一以后永乐侯思念顾璐，想起顾璐的好，许是还能帮他一把。 他没准也能混个官差当当。 江湖义士的生活有什么好？ 风餐露宿，时不时还要同人比武，根本赚不到银子。 若是落草为寇，劫富济贫的话，还要躲避官府的追杀。 他最开始跟着顾璐就是想搏一个正式的身份，不再过着表面风光，朝不保夕的日子。 顾璐离开顾家后，他就存了娶顾璐的心思，即便没有永乐侯帮扶，顾璐的容貌也足以令他动心了。 何况顾璐还会赚钱，只是名声差了点。 可这也是好事！ 他不嫌弃顾璐，勋贵重臣可都不会娶顾璐这等儿媳妇。 马车行驶出京城后，顾璐的身体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她是被江湖义士气的，又羞又愤，前世她从未受过下九流的男人欺辱！ 说好听是江湖义士，其实他们不过是顾璐请来的下人奴才。 如今昔日的奴才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好色，胆子也越来越大，顾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都觉得我现在不行了，所以他们才会……” 顾璐愤恨不平，“不是渣爹，我也不会落到这一步，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渣爹既然不爱我娘，为何就不能好好成全她同心爱的人？” “非要彼此不死不休，弄得这般难堪？” 顾璐扶着车窗，脸上满是悲痛，从未想过故意针对渣爹，可渣爹给她的伤害最深。 现在连一只很听她话的兄长都离开了。 顾璐也反省过自己。 人是很奇怪的，总习惯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纵然认为自己有过错，但错更大得是旁人。 顾璐本不想再怨恨顾四爷。 最近的日子很不顺心，她又要去争抢先机，娘亲同她的关系有几分疏远，一切的一切主因就是顾四爷对方家的针对！ 恨顾四爷成了顾璐的习惯和本能。 一有不顺心的事，她就想到一切都是顾四爷害的。 ****** “瑶瑶啊，爷又看不到，作甚非要出门来？在府里多舒坦啊。” 坐在马车中的永乐侯披着宝蓝色华丽的外敞，头戴玉冠，风度翩翩，潇洒英俊。 顾瑶额角微微跳动，“您再在府里胡闹下去，身子都折腾坏了。” 看了一眼顾四爷最近养出来的肥肉，虽然他身材并不臃肿痴肥，可顾四爷腰间明显有一圈肥肉。 “爷最近除了你娘外……”顾四爷用扇子捂着嘴唇，咳嗽两声，“瑶瑶是羡慕了吧。” “是啊，是啊，我好羡慕您吃喝玩乐！整日在府里邀请您的好友过来玩耍，酒色财气，您一样不少。” 虽然娘亲专宠，可也架不住顾四爷这么不知节制。 夫妻之间没有性生活肯定不成，可一日好几次的情况也太伤身子。 李氏都有点受不了，顾四爷重伤未愈，身子元气还未完全恢复。 顾老夫人和顾清明知道顾四爷这么做伤身子，却没办法劝说宝贝疙瘩。 毕竟顾四爷总是把失明的眼睛亮给他们看。 顾清内疚心疼，顾老夫人更不用说了，只会吩咐厨房给顾四爷多做补品。 所以让顾四爷摆脱醉生梦死的局面的人只有顾瑶。 也只有她狠得下心。 顾四爷不满的嘟囔，”若不是你用陆侯爷威胁爷，爷才不会出来呢。” 今儿一早，顾瑶就赶跑了围着顾四爷唱戏的戏子，然后用陆铮做威胁，顾四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 顾瑶再次在心里默念，这是熊孩子，受伤的熊孩子，是自己亲爹。 要用耐心感化亲爹。 “出门走一走，也可透透气，四哥已经去寻找神医，难道您想神医到了，却因为你身体元气不足，而无法用药或是做……” 手术这个词不能说，顾瑶笑道：“您是想享受十年，还是想享受到老？太过放纵自己，会影响您寿元的，酒色财气当适可而止。” 顾四爷不满哼了一声。 顾瑶耐着性子说道：“何况咱们今日去的寺庙斋菜特别可口美味，寺庙之后还有一眼儿清泉，就说是神赐之水，用来煮茶能强生健体，益寿延年。” “当日陛下也曾饮用过清泉，还留下过一首诗词呢。” “不是陆侯爷的面子，那座寺庙未必肯让我们进门。” 顾四爷立刻反驳，傲然般说道：“那是以前了，爷想去而去不得，如今拿着爷的名帖，爷就不信老和尚还敢把爷拒之门外！” “和尚也是看香客身份的，那个主持是把陛下的马屁拍舒服了，陛下才说清泉好喝。” 顾瑶扶额，“您哪来那么多废话？”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截胡（二） 最近顾四爷越发愿意讲歪道理了。 不把身边的人说个哭笑不得，他是不会甘心的。 顾瑶一直担心突然失明的顾四爷的心里会出现问题，毕竟他虽是成年人，但还有着漫长的熊孩子期间。 本来很寻常的事对失明的顾四爷变得很不方便。 万一没能轻易发觉顾四爷的心里变化，顾四爷变态了怎么办？ 在现代她见了太多因为挫折就报复社会的案例。 顾瑶所担心的事情统统没有发生，只是顾四爷最近成了仙人掌，碰都不碰不得了。 若说最大的变化，熊孩子有向话痨方向发展的趋势，还是个会利用失明缺点话痨的熊孩子。 顾四爷显然不理解顾瑶内心的纠结，此时纯然的眸子更为清澈。 “爷同瑶瑶你一起出门，总是提心吊胆的。” “……您这话是何用意？” 顾瑶此时额角已有明显的抽动，她还没嫌弃熊孩子呢。 顾四爷怅然般说道：“你自己算一算，哪一次爷没碰见各种奇葩的事儿，哪一次能太太平平的？” 顾瑶仔细回忆，脸色渐渐晕开尴尬，顾四爷继续说道：“爷同你别处都是相合，在外出上头……横竖也不都是坏事。” “爷原谅你了！” 顾瑶用得上他原谅？ “今儿一定不会再发生意外，以前也不都是我的错，还是您自己惹来的麻烦。” 顾四爷皮笑肉不笑，“你高兴就好。” 上次顾瑶才这么对顾四爷说，顾四爷学这些东西特别快。 顾瑶的心七上八下的，暗暗祈祷不要再出状况。 等马车顺利抵达寺庙的山脚后，顾瑶扶着顾四爷下了马车。 “气候宜人，外出走一走，对您好处很大。”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处寺庙很少有其他香客，多是权贵宗室，陆侯爷又给寺庙主持递了帖子，听说寺庙已经封山了，所以您担心的意外状况，不会出现……” 顾四爷淡淡一笑，“话别说得这么绝对，爷反而预感今日……许是又有意外，不是坏事，是好事啊。” “瑶瑶不觉得最近陛下对爷的宠爱少了？外面关于爷的消息也少了？” “爷虽然已经有几日没有出门，却一直想着外人始终记挂爷，谈论爷，羡慕爷！” “就似瑶瑶说瑾哥儿的话……”顾四爷思索片刻，“爷已经不在江湖，江湖依然有爷的传说。” 顾瑶：“……” 许是最近被熊孩子磨得耐性极好，顾瑶轻声说道：“走吧。” 从山脚去山上寺庙需要攀登一段平缓的台阶，本来顾四爷想让奴才抬自己上去。 顾瑶坚决反对，“您是该活动活动筋骨，有我搀扶着您，您摔不到，台阶很平缓，还可以沿途……多呼吸一些山里的清新。” 顾四爷说道：“爷有奴才可是指使……” “爹。”顾瑶打断顾四爷的话，“您不想多陪陪我？等我出嫁后，很难再似今日一般陪您上山。” 顾四爷嘀咕了一句，“瑶瑶学坏了。” 随后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台阶，俊脸上还带着几分的幽怨，顾瑶连忙跟上去，笑颜如花，一路上同熊孩子攀谈，很是吹捧了他几句。 爬到半山腰时，顾四爷脸上已有了笑容，扯着顾瑶的胳膊，说着他昔日在外的丰功伟绩。 父女两人说说笑笑，倒也轻松愉快，顾四爷偶尔还能背上一首应景的诗词，让顾瑶大感意外。 “爷这么聪明，只要看一遍就会了。” 顾四爷得意极了，“以前爷没爵位时，想要在得到清伶名妓的另眼相看，就得背诵几首诗词，充充场面。” 顾瑶：”……” “现在爷无需诗词就可进入任何清伶的闺房，只要爷出现在青楼等烟花之地，她们都是主动巴结爷，丝毫不敢再用爷不擅长诗词书画而轻视爷。“ “什么只认才子？哼，她们啊都是冲着爷的爵位和银子！” 顾瑶嘴唇蠕动半晌，找不到该说的话，说顾四爷是风流好色，倒也没冤枉他。 唯一值得称道是他不勉强女子，也不同那群纨绔子弟一样玩得太过狂野。 顾四爷这辈子都学不会如何尊重女性。 似顾四爷这样的男人，顾瑶在现代会送上一句渣男！可在当下，他已经算是水准之上的男人了。 唯一让顾瑶感到欣慰得是顾四爷一直在进步，对女色上不再过于放纵自己，对娘亲越发体贴温柔。 其中还有溪姨娘的作用。 “救命，救命啊。” 顾瑶听到微弱的求救声儿，大感意外，顾四爷的扇子敲打在手心上，“你看看，果然又有意外发生，爷同你一起总会救下贵人啊。” “听声音好似是个男的！？” “嗯。” 顾四爷点点头，“若是女子，爷掉头就走，去了寺庙后再让老和尚派人下山救人！” 顾瑶抿嘴偷笑，顾四爷的扇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敲在顾瑶头上，“听声音好似是那边传来的，你派人过去看看吧。” 随后，顾四爷一屁股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上，悠然自得摇动扇子，强劲的风吹过他的宽大袍袖，更有几分飘然的感觉。 顾瑶领着之风等侍卫靠近凉亭左侧，之风拨开繁盛的草木，探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有两米深的大坑。 “你还好吗？” “……救命，救命。” 顾瑶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呼救声，知晓他怕是已经落在深坑里许久，体力已经耗尽。 不是顾四爷嫌累，非要进偏僻的凉亭歇息，他们遇不上此事。 顾瑶嘟囔一句，“爹才是事故体质，根本就不怪我！” 顾四爷冷哼一声，显然不赞同顾瑶所言。 如今顾四爷出门都带有五六个功夫极好的侍卫，他们都是陆铮精挑细选出来的，足以一抵十个武功高手。 “属下下去把人带上来？” 侍卫请示顾瑶，没有绳索等物什，着实不大方便。 顾瑶点头道：“救人也要小心。” 侍卫直接一跃进入坑中，对寻常人很艰难的事，对他们这群练武的人却是很简单。 不大一会，侍卫背着一人攀爬上来，顾瑶看着满脸血渍，脱水严重的人，轻声说道：“已经没事了，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第七百四十章 截胡（三） 他身上的衣服撕扯开，隐约能看出暗红的底色，顾瑶仔细观察，他的衣服面料很好，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上次她同顾四爷救下荣国公幼子，这次好似又救出一个阔少爷。 顾瑶蹲下身，拿出帕子一点点擦拭少年脸上的血污。 没指望侍卫帮忙，毕竟这些大男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少年看起来脱水很严重。 至于丫鬟……顾瑶一个都没带，省得丫鬟对着顾四爷暗送秋波。 最近伺候顾四爷的婢女大多春心荡漾，有胆子大的直接诱惑顾四爷。 顾瑶连素月都没带，只能亲自动手了。 古代是有男女大妨，顾瑶却相信陆铮，让她眼看着有人落难为了贞洁名声那点事而不救人，她也做不到。 少年的五官精致，是一个英俊的。 顾瑶总觉得少年酷似一人，还是她见过的，因此她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又吩咐侍卫拿来水壶，她小心翼翼撬开少年的嘴，灌了几口水进去。 方才她怀疑少年是失足落入深坑中，如今她觉得少年应该是遭遇了不测，被人扔进去的。 有水滋润，少年好似恢复精神，费力撩起眼睑，可眼光太刺眼，他看不大清楚面前的人。 只觉得是个女孩子！ 少年感觉自己逃出了危险，意识飘散，昏了过去。 顾瑶：“……” 顾四爷的笑声爽朗，有几分看好戏的一味儿，“不知是哪家的，这可怎么办？” “自然先把他背上山了，在寺庙里歇息一会儿，他应该就能清醒。” 顾瑶仔细检查少年的胳膊上伤口，一圈又一圈齿痕，“他对自己到是挺狠的，正是因为他求生意志强，才能撑到我们听见他的呼救声。” 顾四爷不以为然回道：“谁愿意死在深坑中？倘若是爷……爷身边这么多人，绝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侍卫背起少年，顾瑶再次扶着顾四爷去寺庙，顾四爷边走边喊累，也要侍卫背着。 他无礼的要求都被顾瑶驳回，她陪他出门就是为了让他多运动，不爬山哪里能成？ “您不会连我都比不过？” 顾瑶刺激顾四爷。 然而顾四爷理直气壮回道：“你再厉害，也是爷的女儿！爷不同小孩子一般计较。” 顾瑶：“……” 吵吵闹闹，同熊孩子拌嘴，顾瑶他们总算走到寺庙门口，主持穿着火红绣金线的袈裟，带着一众僧侣迎上来。 一群光头，顾瑶下意识眯起眸子，真是太亮眼了。 主持客气而恭谨，宝相庄严的脸上看不出久候的抱怨。 毕竟和尚的脑袋虽然亮，但覆盖上了一层汗水，有些爱出汗的和尚的僧衣的袖子颜色比其他地方深，被汗水侵湿了。 “这人是爷在山下的深坑中捡来的，你给他安排个禅堂歇息，让你们寺庙里懂得医术的和尚给他看看。” 顾四爷潇洒般打开折扇，“主持你不必同爷说经文，爷听不懂，也没耐心去听，你领着爷去皇上留下墨宝的地方转转，给爷打上清泉，煮上茶水，至于斋饭……一会儿爷给你个菜谱，你就按照菜谱准备就是了。” 主持：“……” 永乐侯这气派比皇上都不差什么。 勋贵重臣见他时大多客气，平辈论交，永乐侯把他当做奴才使？ 顾瑶上前福了一礼，歉意般说道：“我爹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大会拐弯抹角，有失礼之处还请主持见谅。” 虽然是道歉，却也把顾四爷的骄横粉饰太平一番。 主持知晓面前绝色少女的身份，连声说着不敢，不敢。 陆侯爷未过门的夫人，不是他能得罪的。 “永乐侯爽直，贫僧也听过一些，今儿侯爷又救下陌生人，足以证明侯爷是个善良慈爱的人，闻名不如见面，侯爷高义果真名不虚传。” 主持狠狠夸奖顾四爷一番，顾四爷一脸倨傲，显然很习惯听这些吹捧的话语。 太臭屁了！ 顾瑶跟在后面，主持对顾四爷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连绵不绝。 偏偏这些马屁是从高僧口中说出来的，主持很有高僧的气度，也更让顾四爷欢喜。 不过片刻，顾四爷已经同主持特别熟悉了。 在京畿重地做一位主持也不简单，眼前这位主持是京城附近所有寺庙主持的佼佼者。 他的消息贴别灵通，明明是拍马屁的奉承，却让人感到他是认真的。 他几次说到顾四爷引以为傲的地方，顾四爷叫顾瑶，“多给主持香油钱，爷不差钱，就当给你祖母，伯父他们祈福了。” 顾瑶：“……” 主持连忙道谢，说起寺庙颇为灵验，有菩萨显圣的事迹，顾四爷总算对朝拜佛祖观音多了几分兴趣。 “你领着爷去拜一拜。” “侯爷这边请。” 主持领着顾四爷沿着宽敞的青石路走向主殿，此处供奉是观音菩萨。 顾四爷推开主持的搀扶，直挺挺跪在菩萨面前的蒲团上。 奉客的僧人连忙点燃香料，以及供奉侧面的上千盏长明灯。 主持亲自领着僧人诵读佛经。 如此烘托之下，显得大殿庄严神圣，栩栩如生的观音菩萨高高在上，俯视蒲团上的信徒。 顾瑶跪在顾四爷身边，隐隐有种被菩萨注释的感觉。 既然有穿越重生的事，她也不敢再忽视神佛等神秘力量，顾瑶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熊孩子更有担当，少气人。 也希望顾四爷同李氏能白头偕老。 虽然李氏并不在意顾四爷纳妾，但是顾瑶还是期望顾四爷专一的。 最后顾瑶祈祷陆铮能一世安稳，三哥达成所所愿，幸福一生。 顾瑶悄悄看了一眼顾四爷，只见他嘴唇一张一合，一篇复杂难懂且难背的经文竟然从他口中传出来。 不仅顾瑶愣住了，就是一直注意顾四爷的主持诵经时都卡壳了，眼里射出灼热的光芒。 顾四爷背诵经文之后，抬眼看着菩萨，轻声说道：“让爷大哥有个自己的儿子，保佑母亲长命百岁。” 他又念叨了几句，顾瑶耳朵立起仔细听，好似提到保佑悦娘什么的……具体求菩萨什么，她并没听清楚。 第七百四十一章 截胡（四） 顾四爷磕头后起身退出大殿，顾瑶连忙跟上，怕他被门槛绊倒了。 顾瑶很意外失明的顾四爷精准迈过门槛，还能调整好是男左女右。 正常人都需要犹豫片刻的，估量迈门槛高度。 顾瑶快走几步，抓住顾四爷的袖口。 “你又有何事？”顾四爷不耐烦，“爷口渴，打算去饮用清泉，顺便还可以给你祖母和大伯父带些回去。” 顾瑶望着顾四爷无神的眸子，好似两块黑镜子只能倒影周围的景物和人影。 “您别忘了娘亲同三哥。” 顾瑶始终无法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也许顾四爷天生五感敏锐呢。 “爷记不得，不是还有你吗？爷孝顺母亲和长兄，你孝顺你娘和瑾哥儿，正合孝道。” 顾四爷摸了摸顾瑶脑袋，“你同爷一样孝顺呢。” 顾瑶黑了半张脸，“我带回去的泉水同您能一样？而且我比您更孝顺，从不惹母亲生气，也不用三哥总是帮忙……没有祖母和大伯父， 当初您能过得逍遥？” “你这话说的，爷孝顺他们，他们爱护爷，这有问题吗？” 顾四爷微扬下颚，“瑶瑶没麻烦过你娘？没让你三哥帮忙？” 他摸着下颚，“爷是不是记忆出了茬子？哎呀，别是当初的旧伤影响了记忆，爷好似断片了，明明瑶瑶以前总是让悦娘收拾麻烦，几次惹恼瑾哥儿。” 顾瑶：“……” “你犯的错事比爷还要严重，起码爷只是花天酒地，没有被人胡乱说了几句话就变得骄纵任性，差点被黄灿那样的渣滓哄骗了去。” 说起当初顾瑶做得任性事，顾四爷记得特别清楚。 总是闯祸又刁蛮任性的女儿会让顾清那样的严父不喜。 然而顾四爷始终认为顾瑶鲜活可爱，不刻板，有精力，而且顾瑶一直向他骗吃骗喝，每次顾四爷回府后，总会或多或少给顾瑶带点零嘴。 当初顾瑶是庶女，有好东西都未必轮到她。 顾四爷的口味同顾瑶很像，又时常凑在一起品尝美食，顾四爷自然对顾瑶多了几分偏爱。 他的偏爱并不明显，因为他给予顾瑶的爱护同样很少，只是几盒点心而已。 顾珊等人根本看不上，反而认为顾瑶同顾四爷一样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蠢货。 “你以前的性子做女儿是好的，爷很喜欢。” 顾四爷长叹一声，“不过做妻子未必能有个好结果，懂事后到是适合做夫人了，不过比你娘还是差了一点。” “……您认同我娘？” “废话，不喜欢她，爷绝不会扶正她的，即便你三哥功成名就都没用！” 顾四爷摇着扇子往前走，不去理会顾瑶的惊讶，“陆侯爷比爷强，无论是喜爱你，还是权势地位，对你都比爷对悦娘好。有陆侯爷宠着，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不必似你娘过得谨慎小心。” “明明就是吃醋了，偏偏装出大度的样子，哼，当爷瞧不出她的心思？” “爷只是懒得说罢了。” 顾四爷神采飞扬，眼角流淌出一抹温情，从未同妻子和睦相处过，如今同李氏的情分令他新鲜，也格外珍惜。 顾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如同看着自作聪明的蠢哈被李氏一点点的栓上了狗链子，而蠢哈还以为自己占据上风！ 以前她不喜欢看迷途知返的纨绔公子变得深情，见了顾四爷和李氏的先婚后爱，顾瑶觉得还挺带劲的。 受欢迎的爱情小说总有可取之处。 主持默默跟在这对父女身后，刚听到永乐侯说起私事，主持很有眼力落后很远的一段距离。 直到顾瑶说起四周的景色，询问寺庙的建筑和供奉那些佛祖菩萨后，主持才快步走过去，详细为顾瑶讲解。 “方才贫僧听到永乐侯念诵了经文……不知是那一篇？” 主持持重的眸子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顾瑶愕然，“什么哪一篇？” 顾四爷不清不淡说道，“就是你想要的那篇喽。” 高高扬起的尾音特别的气人。 顾瑶都为主持脸疼。 主持稽首道：“不知侯爷能否把经文誊写一份？” “你的面子不够！”顾四爷扬起眉梢，直接扎主持的心，“不给好处就想得到失传多年的经文？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何况你可知晓，当日爷为了背下这篇经文受了多少的苦？糟了多少的罪？” “所有人都说爷的父亲还在世时没碰过爷一根指头，无论爷闯祸还是怎样，他都没指责过爷一句。” 顾四爷停顿片刻，好似挥走脑子对父亲的思念，“为让爷记住这篇经文，爷挨了好几下劫持。” “爹，这篇经文是……” 顾瑶一脸懵逼。 主持连忙解释：“这篇经文有增强气运福报的传说，有这篇经文的地方，就有菩萨显圣，对信徒降下福祉，遇难成祥，化险为夷。” 顾瑶：“……” “经文失传有上百年，据说本朝开国太祖就因为得这篇经文点化而一飞冲天，建国立业。” 主持继续说道：“不过后来太祖把经文烧毁了……” 他不敢说本朝太祖的是非，民间公认太祖怕别人也得了福报。 顾四爷拍了拍顾瑶的脑袋，臭屁道：“瑶瑶可得讨好爷啊，若是让爷高兴，爷就把这篇经文做你的陪嫁，不是爷自夸，当今皇上怕是记得这篇经文……都没爷记得全。” “难怪您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嫁妆，这篇经文做我陪嫁，连皇上都会心动。” “爷可没说一定给你做陪嫁，瑶瑶得孝顺夜，顺从爷才可以。” “……您口是心非的毛病何时能改？” 顾瑶心说，难怪顾珊等人对他的恨意那么深。 “谁口是心非？爷说得可是真话，在顾家有爷一个不劳而获的人就够了，瑶瑶想要似爷一般锁心所欲，就看陆侯爷能宠你多久了。” 顾四爷从怀里掏出一份纸张，“你按照上面的菜谱准备菜色，爷饿了。” 主持：“……” ”方外之人，戒嗔戒怒，戒贪戒色。”顾四爷慢条斯理不紧不慢说道。 主持面红耳赤，扎心啊。 第七百四十二章 截胡（五） 寺庙的山下，顾璐抿了抿嘴唇，眼见着前世那位少女背着背篓走过来。 顾璐犹豫片刻，轻声吩咐：“拦下她！” 聘请过来两名侍卫快步走到少女面前，“你站住！” 少女眉清目秀，荆钗布裙，通身有股干净内敛的气度。 她瞪圆眸子，狐疑说道：“我是去给山上的主持送新鲜的叶子菜，并非歹人，何况我并不认识您。”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顾璐。 顾璐虽有挣扎，紧紧握住拳头，别人能对自己狠心，她为何要善良？ 真正有良知善良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她也算成全了少女，以救命之恩即便嫁给恒亲王世子也过得不舒心！ 阶层的矛盾和习惯，不是少女能应付的。 顾璐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到少女面前。 少女更家疑惑，“您认识我？” 毕竟顾璐气度极好，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顾璐摇头道：“我们从未见过，我也不认识你。” 随即顾璐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少女说道：“从今日起到本月结束，你不必再来给主持送菜了。” 因为顾璐记不得前世具体的日子，她准备来个守株待兔，不希望少女过来坏她的好事。 给予少女补偿，顾璐便会心安理得去营救恒亲王世子。 少女推开顾璐递过来的银票，“我给山上寺庙送菜已有两年，从未因为银子而不把菜送过去，小姐好意，我心领了，山上的主持对我和我爹有恩，给他们送菜和豆腐也许能得到菩萨垂怜，我家的豆腐和蔬菜只是寻常，小姐可以用这些银子买来更多的东西。” 少女越过顾璐迈上阶梯，顾璐眸子闪过不悦，冷声说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可知道同我作对是没有好处的。” “我只是个寻常人，为山上寺庙送菜，并非想得罪您。” 少女回头，固执回道：“我同小姐素不相识，您何必寻我的麻烦？！” “你父亲是个秀才，兄长今年也考过了秀才，听说你也读书识字？” 顾璐弹了弹衣袖，“你这般固执任性会给你父兄招来麻烦！我只是让你这半个月不用过来而已，怎是寻你麻烦？” “倘若我有心针对你，早就让人把你囚禁起来了，别把我对你的善良仁慈不当回事儿，我能让你父兄再也无法继续科举！” “你这叫善良仁慈？”少女很是倔强刚烈，“威胁我的话说得这么轻松，你到底是哪家勋贵重臣府上千金？” “我父兄见官都可不必跪拜，又领着朝廷给予秀才的钱粮，就算是当朝王爷一品大员都不能无缘无故夺秀才的名头！” 少女望着顾璐，“我听说过几位身份贵重的千金，你是嘉敏郡主？还是何小姐？亦或是永乐侯的宝贝千金？”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璐面色一变，“来人，动手！把这个丫头给我抓起来！” 侍卫带着狞笑接近少女，在侍卫伸手去抓她时，少女身姿灵活躲闪开，凭着轻盈的脚步同侍卫对峙起来。 顾璐没想到少女身手如此之好，上辈子她可从没听说过恒亲王世子夫人有此本事。 少女扔掉背篓，把蔬菜和豆腐扔向侍卫，她转身就往山上奔逃。 侍卫抹去脸上的豆腐渣滓，快速追了上去。 顾璐同样提起裙摆快步跟上，万一恒亲王世子已经跌入深坑呢？ 少女经常攀爬阶梯，哪快台阶不平有坑，她一清二楚。 侍卫虽然很有脚力，却没能抓住追上少女，时不时都会被台阶的坑洼绊一下，速度远不如少女。 顾璐也是气喘吁吁的，前世今生她都没似今日这般急促攀登台阶。 一转眼就到了半山腰，顾璐更加焦急，催促侍卫快点抓住少女！ 因为她记得那处隐藏的深坑快到了。 少女身形一晃，向凉亭一旁跑去，双脚用力越过一片草丛，侍卫却没能跃起，扑通扑通两声巨响，侍卫落入深坑之中。 他们只是寻常的汉子可没陆铮派来保护顾四爷的侍卫有本事，跌入深坑歪了脚儿，更是爬不上来。 顾璐眼见着侍卫原地消失，这才明白此处就是陷入恒亲王世子的深坑。 她停下脚步，满眼震惊之色，“你……你早知道此处有坑？” 少女嘴角微扬，俏皮说道：“你猜？” 顾璐：“……” 她好似小看了少女，难道恒亲王世子遇险同少女有关？ 一切都是少女设计的？ 少女转身继续快速向上攀爬，顾璐没有去管少女，她小心翼翼走到深坑前，出声询问：“你们还好吗？” 落在坑底的侍卫痛苦呻吟，“坑里有东西，刺伤了我，而且我的腿脚受伤了，动弹不得，还请小姐尽快找来绳子，让我等早日脱困。” 顾璐拨开草丛，再次问道：“坑中除了你们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她趴在深坑旁向下张望，借着充足的光线，大致能把深坑底部的状况看清楚。 顾璐只见到自己的侍卫，并未见到恒亲王世子，莫非不是今日？ 随后顾璐又看到深坑墙壁上有几处泥土剥落，好似有人攀爬的痕迹…… 没等顾璐再深想，身后传来一阵阵浓烈的酒气。 顾璐警觉起身，回头看去，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壮汉摇摇晃晃的走近。 壮汉看到顾璐后明显一愣，因喝醉而通红的脸庞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是何人？”顾璐后退几步，本能感到危险杀气，“我的侍卫还在，你别过来。” 壮汉对顾璐的警告置若罔闻，两三步跑到深坑旁，向下张望，除了两个陌生的人外，不见本该在深坑中等死的公子哥儿。 他这回彻底的慌了，冲着顾璐高喊：“人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顾璐心一沉，最坏的状况还是发生了，恒亲王世子被人提前救出去。 她阻止顾珈，阻止了少女，却还是慢了一步！ 明明她才是先知，怎么每次都没有别人快？ “我不知道你说得是谁！我也没隐藏任何人！” 顾璐很沮丧，语气也不善起来，“你赶紧离开此地，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相救（一） 一句报官，彻底惹恼酒醉的汉子。 “臭丫头把人藏到哪去了？既然爷找不到他，先要了你的性命！” 就因为他贪杯没能在原地看着，致使那人逃脱。 明明他都守了三四天，眼见着那人即将没命，偏偏就因为几杯酒而坏了好事。 回去之后，大哥非剥了他的皮不成，哪怕他姐姐是老大的爱妾，有姐姐求情也落不下好。 老大对办砸事的手下特别残忍！ 若是被眼前的丫头报官，他更得死无葬身之地。 他快速做出决定，先把臭丫头抓住送去给老大。 比较好色的老大许是见到美人，对她下手没那么凶残。 何况这丫头好似知道点什么，特意过来救人。 以老大审问人的手段定能从臭丫头口中知晓点消息，他也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汉子直奔顾璐而去，顾璐没想到报官吓唬不住汉子，也不顾不上深坑中的侍卫了，提起裙子向上山跑去…… 与此同时，被顾璐‘追杀’的少女跑到寺庙门口，气喘吁吁对看守寺庙的小沙弥说道：“救我，救我！” 小沙弥认识常来送蔬菜和豆腐的少女，领着少女进入寺庙，去后山寻找主持。 少女精疲力竭，见到主持后，双腿一软，直接一头栽在地上，“主持，有个小姐追杀我……一会儿她就会来山上，好似她……” 等少女抬眼，入目是一位俊美潇洒的中年男子。 顾四爷闻到脂粉香气，又听说少女喊救命，似被吓到一般，一个转身躲到顾瑶身后。 他用扇子捅了捅顾瑶的腰肢，“快把她打发了去，爷最近不想再救人了，尤其是女人，沾染上便是一身的麻烦！” 顾瑶有几分好笑，熊孩子还是记得痛的，此时顾四爷特别的可爱！ “你先起来，慢慢说。” 顾瑶亲自搀扶起少女，递上了帕子，“不要着急，歹人追不到寺庙里。” 她带了好几个侍卫过来，自然是不怕的。 主持接话道：“此女时常代替她兄长给寺庙送蔬菜和豆腐，贫僧相信她所言，她是个孝顺懂事的，从无半句谎话。” 顾瑶看出少女并非坏人，问道：“方才我听说是个女子追杀你？是你惹了什么事？” 少女感到顾瑶很温柔，虽然面前的小姐绝色倾城，却不给人高不可攀的高冷感觉。 “不是，我没见过那个小姐，她却不让我上上送菜，还追问我……凉亭旁边深坑的事，听她的口吻，好似坑里该有人一般，而她说我救了那人。” 少女一脸狐疑，“那个深坑当初差一点让我哥掉进去，我便记住了深坑的位置，因为深坑比较偏僻，甚少有人经过，我就没同主持大师说起。” 顾瑶想到在禅堂歇息的少年，莫非追杀少女的小姐寻找就是少年？ 如此看来，少年的身份好似很不简单。 少女盯着顾四爷看了好一会儿，“那人同这位爷眉宇有几分相似……” 顾四爷愣了片刻，扇子敲打掌心，喃喃说道：“同爷有相似？是谁呢？还是个女子……爷绝不认识她！” 现在顾四爷最怕就是外面不知身份的女人了。 一个溪姨娘已经让他遭足了罪过。 “既然是要救深坑中的少年……”顾瑶想到顾璐顾珈的常规操作。 一般手拿攻略的人总会在特定的地点和时间出现在落难之人面前，或是痛下杀手，或是救人而谋得好处。 不是顾瑶看低她们，而是她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了。 陆铮曾说过顾瑾研究出的稻种差一点被顾璐顾珈不劳而获。 少女问道：“深坑中果然有人？” 顾瑶点点头，“我同家父上山时听到求救声，便把他救了上来，如今他正在禅堂歇息调养。” 有了先知又如何？ 没有救人的运气也是白搭。 顾瑶看了一眼顾四爷，他的运气简直是爆棚啊，每每都能抢在她们前面，甚至可以借此得到巨大的好处。 “我带几个人去看看，父亲您先在寺庙里歇息。” “爷同你一起去。” 顾四爷离着少女远远的，抓住顾瑶的手臂，带着几分兴奋，“爷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儿，想着救人，却阻止别人，最后……阻拦打水一场空！” “活该！真真是活该！救人目的不纯，活该得不到好结果。” 顾四爷自得说道：“也不知她的父母是怎么教导她的，做人就该脚踏实地，少走捷径，真是对失败的父母啊，养出个蠢货笨蛋。” 顾瑶：“……” 若是熊孩子知道是顾璐或是顾珈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自己骂自己，您是第一人。” “瑶瑶，你这话是何用意？” 顾四爷眨了眨眸子，一派费解，过了片刻，有几分恍然，“没那么巧吧。” 顾瑶呵呵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四爷面上带了几分窘然，被顾瑶扶着出了寺庙，走下台阶没有多远，便听到呼喊救命的声音。 “……这是顾璐的声音！” 顾四爷最后的侥幸散去，紧张问道：“怎么回事？她为何叫救命？不是她追杀那个女子嘛？” 顾瑶见到顾璐倒在台阶上，发丝凌乱，脸庞苍白，而一位身高体壮的汉子已经抓住她的胳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就是她，就是她追杀我的。” 少女指着顾璐，同样很疑惑，“可我当时没见到那个男人啊。” 顾瑶示意侍卫去救人，总不能看着顾璐被汉子抓走。 倘若那位少年身份贵重，是顾璐想要以救命之恩得到好处的贵人，他孤身一人在深坑中求生，背后怎么可能没一点缘故？ 少年的侍卫呢？随从呢？ 就算是不爱带侍卫随从出门的贵人也多会有小厮的。 顾璐凭着攻略赶来救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故，重生的金手指不是这么用的！ 救人不成，反而差点丧命！ 不是顾瑶今日来寺庙，即便顾璐救出少年，怕是有好处，也没命享受。 追杀顾璐的男人看起来极是凶悍，不是一般的市井地痞流氓。 第七百四十四章相救（二） 侍卫们冲下来，带着强劲的肃杀之气。 顾璐眼见有人过来，高呼：“救命，我是永乐侯的女儿，救我，救我啊。” 顾四爷听见这话，刷得打开扇子，盖住半张的俊脸，不愿让主持和少女见到自己的不自在。 “胡说，她早就被爷赶出家门，在族谱中都没有她的名字！” 顾四爷声音很高，“顾璐你给爷要点脸，以前你这么说，爷念在血脉份上，不承认也不会否认，汪氏已经嫁给方展，畜生贱人天生一对，你随着汪氏嫁去方家，认贼作父，对方展比对爷还要孝顺！” “遇到难处时，你怎么不曾喊出方展的名字？反而打着爷的旗号？” 顾璐挣脱开汉子的束缚，跌跌撞撞向顾四爷身边跑过去。 虽然顾四爷话语很是无情，可顾璐隐隐感觉只要她爬到生父面前，一切的危险都将远去。 为了活命，顾璐忽略扎心的话语。 顾瑶轻轻拽了拽顾四爷的衣袖。 顾四爷面对顾瑶不悦说道：“你又阻止爷？莫非爷说得不对？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方展如何好，如何疼爱儿女？” “她做梦都想做方展的孝顺女儿，遇见难处还喊爷作甚，有事时，说自己是永乐侯的女儿，无事时说爷是不疼儿女，不懂事只知晓吃喝玩乐的纨绔窝囊废！” 顾璐面色惨败，嘴唇咬出血丝，“我……我……不是。” “不是？你当爷不知道你的心思？伙同方展一起欺负爷，不是爷命好，几次躲过你们的算计，爷哪有今日？早被你们整得声名狼藉了，顾家也没今日的富贵昌盛，你娘和你就是个灾星！在爷陷入危难时，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你来帮忙？” “明知道方展对你居心不良，你还让她画你？！你怎么这么卑贱？” “你口口声声说的自尊自爱哪去了？你也知道你是爷的骨肉，同方展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你一个劲仰慕方展，就不怕他……” “方世伯人品贵重，不会做出龌龊下作的事。” 顾璐倒不是非要为方展辩解，而是顾四爷得话太伤人。 她对方展只有濡慕之情，绝无男女之意，“方世伯对我娘忠贞深情，不似您总是忽略我娘，纳妾进门伤我娘的心！” 顾四爷冷笑：“好，爷是风流多情，明日爷就给方展送两个妾过去，到是看看方展收不收！” 顾四爷恨不得一脚把顾璐踢开，顾瑶眼见顾四爷是气狠了，劝道：“您先消消气，我早就同您说过，您很难叫醒一个装睡且执迷不悟的人，您再提点她，怕她出事闹到不可挽回的结局，都没用的。” “爷才没有提点她！” 顾四爷扭过头去，嘀咕道：“迟早有一日，她非后悔不可，想要再回头，她已经退回不到当初了，她孝顺的娘亲，汪氏……那个人除了诗情画意之外，还给她什么？除了跪求，不，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外，她还有什么用？！”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对心意已决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顾璐身体一震，眸子闪过愕然。 顾四爷拂袖而去，他大步向寺庙走去，“顾璐再扔爷听到你打着爷的名头，别怪爷无情！爷不缺儿女，不会要你这样不孝的糊涂蛋儿。” 当初他决定把顾璐顾瑞赶出去，就是怕这两人牵连顾家，牵连顾瑾！ 一旦他们做错事而连累大哥和大哥以及顾家的希望顾瑾，顾清随手就能把他们打发了。 历经宦海多年，顾清的心早就磨砺的坚硬无情。 离开顾家，顾瑞顾璐还能有活路，一旦惹恼了顾清，顾四爷都没信心能让长兄网开一面。 顾璐接二连三闯祸，因为不是顾家人，顾清见顾四爷没吃亏，也就没同顾璐一般计较。 再让顾璐打着顾家的名头，真把顾清当做和蔼的老好人？ 多少的官员小辫子在顾清手中握着？ 顾四爷就见过顾清如何整治不听话的官员。 最近顾清把顾瑾带在身边，顾四爷没去打听，却明白顾清在渐渐磨砺顾瑾的狠辣无情。 侍卫们很快抓住了汉子，压到顾瑶身前，顾瑶说道：“你们把他带下去审问，他的出身，听谁的命令，是否于少年跌入深坑有关？” “遵命。” 侍卫提起汉子，向山下走去，总不好在寺庙里见血。 他们不仅能打能抗，剥皮审问更是拿手。 顾璐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上辈子娘亲就是哭着恳求顾四爷的……可是顾四爷没有帮她。 她认为顾四爷无情，娘亲可怜。 然而再看李氏对顾瑶，李氏即便是妾也从未跪地恳求过顾四爷，从未无力的抱着顾瑶痛哭。 上辈子淮阳王上门求娶顾瑶，都说是顾四爷的缘故，他同淮阳王说起顾瑶，这门婚事才落到顾瑶头上。 她还记得顾瑶的得意。 她和顾珊顾珈的羡慕，那时候她以为顾四爷是偏心的，更疼爱庶女顾瑶，却把她随意嫁给一个武将。 今生她看多了李氏所做所为，不由得怀疑当初的婚事真是顾四爷决定的？ 李氏那么疼爱顾瑶，肯定会帮她找门好亲事，顾瑶旺夫旺子的命格怕也是李氏让人传出去的。 因为顾四爷根本就不会记住琐碎的事儿，对顾瑶也只是多看几眼罢了。 顾璐心甘情愿为汪氏付出，可她也希望汪氏给予自己一些疼爱，不是嘴上说的，而是真正维护她。 顾璐趴在台阶上默默落泪，哽咽声音令人心生怜爱。 顾瑶叹了一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四姐，我再叫你一声四姐，方才父亲说的话虽是不大顺耳，但他也有为你好的心思，忠言逆耳啊，父亲的性子就是关心你，也会把话讲得偏颇……你自己多想想，男人，很少有不爱清纯年少如同娇花一般的少女的。” “你……你不要再说方世伯的不是，他不是肖想继女的畜生！” “就算他不是，外人会怎么看你？他们可没你相信方展的品行。” 顾瑶再次警告顾璐，“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走，你娘已经得偿所愿，你也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一二了，女孩子的名声至关重要。” 第七百四十五章 相救（三） 顾瑶不知自己劝说是否有用，单纯不想看到顾璐将来的路越走越窄，落个苍凉悲惨的结局。 顾璐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眸，顾瑶衣衫简单，却是难掩贵气。 她的灵动更平添几分姿容。 顾瑶甚至比她前世做淮阳王妃更为风光，那时顾瑶过得富贵舒心，远没有现在的顾瑶快活率性而为。 顾瑶没有重生，不知以后的机缘，却把日子过得比顾璐前生的记忆还好。 同冠世侯相知相许。 看了顾瑶现在满面风光，顾璐知晓顾瑶前世怕是没有真正爱慕过淮阳王。 顾瑶对陆侯爷才是爱情，对淮阳王的感情绝对比不上对陆侯爷。 她是真心实意劝说自己的，顾璐闭了一下眼眸，心头颇为不是滋味，是不是因为顾瑶比前世更为善良，更愿意伸手帮助姐妹或是他人，顾瑶才得到了更多的福报？！ 可是她也是善良宽容的，很少去害人，愿意帮助身边的人和上一世对自己有恩的人。 可是结果却总是苦涩的。 汪家完了，大舅母等人怨恨她，哥哥远走……就连母亲也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吗？我只是希望他们过得好，对我好的人，都得到幸福和富贵。” 顾璐神色茫然无措，仿佛明明知道摆脱困境的出口在何处，她却怎么都找不到。 顾瑶幽幽叹了口气，没办法再劝说顾璐，让她舍弃汪氏？ 她不会听，反而会把顾瑶想得十恶不赦。 何况顾瑶也不是圣母，她说这些话，只是不想顾璐再误会顾四爷，再因为顾四爷那些扎心的话语报复熊孩子罢了。 “我只能说一句，父亲并非你想得或是看到的无情，他的本事不足以保证儿女们一辈子无忧无虑，但他做得每一个决定，都是在当下状况下最好的。” “也许他为你好的决定，并不能让你满意，然而他也是真心实意，毕竟他的顾虑不会那么全面，而且父亲做了决定，儿女们不能反抗……” 顾瑶不是很喜欢迂腐的父父子子的规矩，更是鄙夷父为子纲这句话。 孝顺不是盲目，只能听命。 “若是你同父亲讲道理，认真听父亲的想法，摒弃他让你不舒服的话语，许是……你能让父亲听懂你的意见。” 她不知前世的顾璐到底经历了什么，却觉得顾璐和顾四爷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缺少沟通。 一个随性而为，一个有话不说还瞧不起父亲。 这样的父女关系其实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顾璐苦笑，抹了把眼泪，“顾瑶，你太天真了，只有你始终认为他是为儿女们好！” “……” 顾瑶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算了，我也不同你废话，既然你已经获救，先下山去吧，以后你最好别再喊出我爹是永乐侯！” 顾璐脸色一红，“我……我……” “瑶瑶，你还不上来？同一个脑子不清楚的混蛋儿废话再多也是没用的。” 顾四爷站在不远处回头喊顾瑶，“过来扶爷，爷看不到啊。” 顾瑶勾起嘴角，明明就是想偷听，偏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熊孩子继又熊又会讲歪理之外，有点亮了别扭的技能！ 她快走几步，很快来到顾四爷身边，不失恭敬搀起顾四爷胳膊，“您走慢点，若是伤了脚踝，回去我同娘没法交代。” “现在你就又法交代了？你说说同你出门，哪一次太平，不是爷鸿运当头，帮你抵挡了霉运，现在指不定会闹出事来。” “以后你别同爷一起出门了，爷宁可带着你娘，也不带你！” 顾瑶心头爆了一句粗口，到底是谁有霉运？ 顾璐听着顾四爷和顾瑶拌嘴，心头颇为不是滋味，这是渣爹吗？ 还是说他对顾瑶始终是特殊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羡慕嫉妒，一直期望得到同父亲有说有笑的机会……方展慈爱，顾璐看过顾四爷后，也觉得方世伯有点别扭。 不过似顾四爷这样的父亲世上绝无仅有，指望顾瑶嫁给陆侯爷带来的荣耀……顾四爷永远想不到，陆铮是不得长命的。 顾璐慢慢跟了上去。 顾四爷听到脚步声，不悦说道：“你跟着爷作甚？不去找方展哭诉？” 顾璐：“……你……你抢先一步救下……我怎么就不能见他一面？毕竟我也有心救他的。” 好处不能全让顾四爷占了！ “说你脑子不好使，你真是一直犯糊涂啊。” 顾四爷嘲弄般一笑，“你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也是你这么精通算计，没有好处会赶过来救人？甚至不惜仗势欺人！你可知晓不是你欺负的女孩子去寺庙求救，不是瑶瑶善良，你现在早落入匪徒之手了。” 顾璐无言以对，固执般咬着嘴唇，依然不肯离开。 “你把你认定的贵人看做同你一样愚蠢，救人不是该在他陷入危险之前出手？等着他落入陷阱，你再去救人，功利心太重！” 顾四爷对之风吩咐，“爷不想再见到她，也丢不起这人，你亲自把她给爷送去方家，警告方展既然被顾璐认作父亲，就管好他这个继女，少在爷面前出现！” “还有让汪氏教好她，别再提起爷。” 之风答应下来，快步走到顾璐身边，顾璐反抗道：”我不回去！你管不了我！” 她这么被送回去，娘亲又要丢脸了，方世伯又被顾四爷打脸。 之风可不会惯着顾璐，招呼随从架起顾璐向山下走去，被四爷舍弃的女儿还想得到六小姐的待遇？ 别做梦了！ 六小姐为四爷做了多少事才有今日？ 顾璐除了害四爷之外，就没对四爷孝顺过。 顾四爷冷哼一声，“往后瑶瑶离着顾璐远点，沾上她，你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顾瑶笑道：“爹，我听您的。” 本来顾瑶就没想着同顾璐牵扯太深，“您说那人到底是哪位贵人？” “你问过他不就知道了？”顾四爷眉头微皱，“算了，爷先去见他，你就在门口听一听就是。” “爹……” “你这么漂亮，爷不想你再害了他得了相思病，贵人总是对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很是认同。” 第七百四十六章 拜师（一） 顾瑶被顾四爷关在禅堂之外，只能对着留有一道缝隙的大门暗暗生气。 说得好似她是万人迷，玛丽苏！ 除了陆铮外，还有哪个男人对她苦练？纵然有好感，也在权势利益得失面前，好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不是活在玛丽苏童话世界，只要有爱情什么都无所畏惧，所有的男人脑子里也只是装满了爱情。 不顾家族，不顾父母，不顾一切。 但凡顾瑶见过的人大多考虑周全，绝不会为爱情冲昏头脑。 唯一一个汪氏……是特例，不过若没顾璐在旁帮忙，汪氏即便暗恋方展一辈子，也不敢轻易离开顾家。 顾瑶突然明白几分汪氏遇见不顺心的事情就折腾顾璐的原因了，她怕是扭曲的心里认为是顾璐害了她。 顾璐就应该补偿她，让她的日子过得如同想象一般美好。 汪氏太过自私，完全不似一个母亲！ 起码熊孩子还能为儿女们考虑一二，汪氏以前还会为顾璐着想，嫁给方展后，她变得偏激而更为自私。 屋子里传来声响，顾瑶附耳倾听。 顾四爷问道：“爷见你眼熟，你到底是谁？” 少年有气无力，精神极为萎靡不振，磕磕巴巴说道：“我……我爹……是恒亲王，我三岁上就被……封了世子。” “啊，你是恒亲王世子？差一点娶走瑶瑶的世子爷？” 顾四爷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侥幸，“亏着爷没答应恒亲王，今儿你没遇见爷和瑶瑶，怕也活不了，若你们定亲，瑶瑶岂不是得守望门寡？外人没准会说瑶瑶克夫呢。” 顾瑶一脑门黑线。 “救我的……她……就是……顾六小姐？” “爷的瑶瑶已经定亲了，对象是冠世侯！”顾四爷傲然说道：“看你一脸衰相，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瑶瑶了，爷可不希望瑶瑶的夫君还要靠她相救。” 恒亲王世子：“……” 被打击得够呛，他索性闭上眼眸，早就听说顾四爷得意便张狂的性子，亲身领教之后，他真想封住顾四爷的嘴。 对救命之恩的感激全都没了。 恒亲王世子此时只想继续昏厥，不再搭理顾四爷。 顾瑶既然知晓少年的身份，又同嘉敏郡主交好，打算给嘉敏郡主送个消息。 少年可是嘉敏郡主的亲弟弟，失踪好几日，嘉敏郡主怕是很着急吧。 顾四爷的声音阻止顾瑶，“爷看你的样子，连谁害得你都不知道，你还瞧不上爷？把眼睛闭上就听不到爷说话了？” “你有本事把耳朵也堵上啊。” “爷现在是个瞎子，可是爷出门在外，所有人都不敢轻视爷！” “这是什么？这叫做地位和本事，没本事的你就得老实点，懂吗？” 恒亲王世子：“……” 顾四爷是怎么活蹦乱跳活这么大的？ “爹。” 顾瑶再门口叫了一声，总不能让熊孩子把恒亲王世子再刺伤了。 恒亲王世子没能被绑匪坑死，反倒因为顾四爷吐血，真当恒亲王好惹的？ “您少说两句，世子爷需要静养。我这就派人给嘉敏郡主送信……” 顾四爷没来得急说话，恒亲王世子出声阻止，“先别告诉我姐姐……咳咳咳……” 他一着急没能撑起身子，身体失去依靠想床榻下栽倒。 碰，恒亲王世子跌到地上。 “你怎么……”他狼狈趴在地上，脑袋磕出一个大包，最重要是在顾四爷面前丢人了。 更不能容忍是在顾瑶面前！ 门敞开一大半，绝色无双的顾瑶显露身形，恒亲王世子本能不愿在她面前丢人。 前些日子，他是很反对恒亲王为自己求娶顾瑶的。 毕竟当时顾瑶的名声才刚刚洗白一些，不过称赞顾瑶的人多是看在顾家的面子。 并非认为昔日有刁蛮任性的顾瑶成为命门淑媛。 顾瑶同他想要的妻子不一样。 姐姐嘉敏郡主却说，娶到顾瑶是他的运气。 这让他犯了倔儿，更为不得已顾瑶。 他本以为恒亲王提亲后，顾家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毕竟顾瑶嫁过来就是亲王世子夫人。 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顾家拒绝了，恒亲王耷拉着脑袋回来后，对着他一顿长吁短叹，说他不如陆铮！ 从小到大，无论是皇子还是宗室子弟，陆铮始终是他们头顶上的一座不可逾越大山。 他们总是被长辈父母拿来同陆铮比！ 恒亲王世子叛逆了，再加上姐姐说自己没福气娶到顾瑶，他又听说陆铮同顾瑶定亲后，直接离家出走。 他狠狠逍遥了几日，便被人捉住，唯一的随从被杀，他也被折磨后，扔进深坑中自生自灭。 不是他察觉有人经过，听到父女的交谈声，他也不敢贸然求救。 恒亲王世子看清楚顾瑶之后，心头也有几分遗憾，不说旁的，顾瑶长得很漂亮。 是那种能让任何男子都认可的精致绝色。 他虽然半昏半醒，却听到顾瑶主张救人。 顾四爷那臭脾气，让他救人？ 而且是顾瑶不嫌弃他脏，为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污，还让人喂水给他喝，更是让侍卫背他上山。 顾瑶不仅相貌出众，也有一颗扶危救困的善良美好的心。 他见过不少漂亮的闺秀，总觉得她们做作，办任何事都好似怀着某种目的，特别在意名声。 只有顾瑶不计较得失去帮助危难中的人，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顾瑶不就曾经救过被拐卖的荣国公幼子？ 据说当时顾瑶不嫌弃叫花子一般的荣国公幼子，还背起过他。 在顾瑶救人时，她绝不会认出叫花子的高贵身份。 她只是想救而已，无论那人是否出身高贵。 恒亲王世子撑了半天没能起身，对着嘲笑自己的顾四爷道：“你就不能扶本世子一把？” 他可不想再在顾瑶面前丢人了。 特意在本世子上加重语气，暗示，不，几乎是赤裸裸明示他是亲王世子！ 爵位和地位比永乐侯高得多，永乐侯只是民爵，而他是宗室，还是比较重要的皇室子弟。 顾四爷灿烂一笑，理直气壮的回道：“爷看不见啊。” 第七百四十七章拜师（二） 顾四爷气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趴在地上的恒亲王世子：“……” 他仰头望着已经坐在软塌上的顾四爷，喃喃说道：“你真的失明了吗？” 行走坐立间，顾四爷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顾四爷这般特殊，连失明后的他也同一般的瞎子不一样。 恒亲王世子不敢想若是自己失明后，眼前一派漆黑，他怕是得直接崩溃了。 顾四爷说道：“太医的诊断用不用给你看看？爷可不是借着失明逞威风的人，看得到就看得到，看不到……自然也不会为宽慰亲人说自己没事。” 顾瑶感觉自己脸有点热，熊孩子这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方才她怀疑过顾四爷恢复光明了。 “只是老天爷特别喜爱爷，虽然看不到，但爷的感知变得特别敏锐，冥冥之中好似爷能感到周围的一切物什。” 顾四爷得意笑道：“虽然有几分不方便，不如看得清楚，但日常生活也不会有障碍，何况爷身边一直有人伺候，也无需爷做什么。” 因此顾四爷格外开朗，很容易就接受了失明的状况。 甚至因为他失明，他觉得身边的亲人对自己更好了，他是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敢教训他一句！ 熊孩子的思维！ 顾瑶摸准顾四爷的脉络，又好气又好笑，难怪他一直不肯离开京城去让神医医治，原来他并不十分着急恢复光明。 当然顾瑶心疼熊孩子，他这般表现，也让顾清和顾老夫人无话可说，顾四爷一如既往的嚣张过着享乐的日子。 他们对顾瑶的埋怨几乎为零。 倘若顾四爷整日落寞，长吁短叹，没有精神或是偏激，哪怕如明理的顾清也会对顾瑶多几分埋怨。 顾老夫人更不用说了，到底是因为顾瑶督促顾四爷上进科举而造成的。 顾瑶就曾经听顾老夫人对李妈妈抱怨过，说顾家也不是养不起顾四爷，何苦要逼他那么紧？ 顾四爷已经是永乐侯，有爵位有俸禄，他甚是无需顾清再养着了。 而顾瑾已经成才，足以按照顾老夫人的设想保证顾四爷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在顾四爷的事上，顾老夫人总会失去往日的冷静理智，偏心得不成。 顾老夫人眼里顾四爷自是千好百好的，即便顾瑶同陆铮定亲，顾老夫人未必会完全散去对顾瑶的埋怨。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顾四爷能让顾老夫人完全不嫉恨顾瑶。 顾瑶目光落在顾四爷身上，带着她不知的温柔和信任。 熊孩子虽然熊了点，但他却为她做了很多，哪怕顾四爷说得在轻松，突然失明还是对他有影响的。 只是他不曾表现出来罢了，反而他特意仗着失明而嚣张跋扈，要求极多，让顾清等人更是无暇分心。 都说她为顾四爷操心，眼见顾四爷渐渐成长，可以维护她，顾瑶唇边露出老母亲般的和蔼笑容，如同眼见着熊孩子长大懂事了一般。 以后她同陆铮有儿子的话，绝对不会再犯愁儿童教育了。 期望她的儿子千万别再是个酷似顾四爷的熊孩子。 不过据说外孙相似外公的案例也不少。 顾瑶想着是不是生个女儿？ 还是儿子吧。 不管她是否承认，在当世生儿子才是女人的资本！ 只是一瞬间，顾瑶就想到了很多，而禅房中，恒亲王世子还在地上趴着，顾四爷就坐着他笑话，不曾搭上一把手。 审讯汉子的侍卫走进，毕恭毕敬递给顾瑶一份口供。 顾瑶快速扫了一眼，捏着口供进门，“爹，世子爷，那个在深坑中守着的男人招供了。” 她示意侍卫搀扶起世子爷。 既然世子爷已经清醒，她反倒不好过于同他有身体的接触了。 顾四爷扬起眉梢：“把口供念上一念，爷听听世子爷到底得罪了谁。” 恒亲王世子满脸通红，没听一次顾四爷叫自己世子爷，好似都在嘲讽他无能一般。 顾瑶说道：“世子爷运气还算好，那人贪杯，无酒不欢，忍了几日，着实忍不住这才去山下的小镇子寻了酒馆，他以为今儿不会有人上山，而且以为世子爷已经昏厥……没想到世子爷可以脱困。” “不是世子爷运气好，是爷吉星高照救了世子爷！” 顾瑶很想说，没有顾四爷抢先救出世子爷，还有顾璐和送菜的少女！ 顾四爷明明就是抢了顾璐辛苦谋算来的机缘。 不过这种抢重生者机缘的事，倒是很爽的。 以后自然是多多益善。 别以为手拿攻略就天下无敌了，所有人都会成为重生者的棋子。 她救谁，全凭心意和好处。 陷害伤害谁，也是那人活该！ “他的口供上说，他并不知道世子爷的身份，只是听从老大的命令行事。” 顾瑶说道：“世子爷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恒亲王世子本能摇头，随后又说道：“我……我也不太清楚有没有得罪人。” 顾四爷嘲讽道：“傻蛋连得罪谁都不知道。“ 恒亲王世子恼道：“你知道得罪过谁？你同本世子一样，谁能猜到是不是有人对咱们这样的人怀恨在心？” “爷可以保证绝不会得罪招惹不起的人，至于爷是不是被人嫉恨……呵呵。” 顾四爷潇洒般弹了弹衣袖，“爷现在还过得好好，不足以证明怀恨爷的人只能恨着，却奈何不了爷！” “……” 恒亲王世子烦躁般抓了抓头发，这是他从小就有的坏习惯，虽然长大后改了不少，不过顾四爷也太扎心了。 “你失明还不是因为得罪了天地盟的少主？！” “不是爷得罪了他，而是他心爱的女人死活要做爷的妾，爷赶都赶不走啊。” 顾四爷幽幽说道，“不是爷瞧不起你，你绝对没爷这份机遇。” 恒亲王世子耷拉下脑袋，比脸皮厚，他自愧不如顾四爷。 “要不这样吧，你拜爷为师，以后以师尊称呼爷，爷就帮你找到幕后真凶，教你怎么再胡闹，恒亲王也不会怪你，而且爷还可以教你如何分辨那些人是你招惹不得的。” 顾四爷有几分兴奋，“你做了爷徒弟，爷绝不会让再掉入深坑中，求生不能！” 第七百四十八章 拜师（三） 顾瑶差一点被顾四爷的奇思妙想吓得脚软！ 堂堂恒亲王世子竟然拜一个熊孩子为师？ 顾四爷这是嫌弃恒亲王府还不够热闹吗？ 而且恒亲王世子就算拜师也会拜名家大儒，或是出名的才子。 顾四爷头上戴着明晃晃的纨绔子弟帽子，即便他成为永乐侯，依然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您能教世子爷什么？”顾瑶无奈说道，“您别逗世子爷了！” 顾四爷扬起下颚，“瑶瑶方才没认真听爷说话啊，教什么？爷能教得太多了，那些名士只会读书，爷可以教他做人的道理和人生的感悟！” 顾瑶：“……是吃喝玩乐的感悟……” “吃喝玩乐怎么了？没有档次的人连玩都玩得很落伍，而且瑶瑶不需要吃喝么？怎么吃得最好，玩得最好，有何不可？” 顾四爷漆黑的眸子望着顾瑶，有几分思想者的味道，“人活着不就是为一张嘴吗？真正名垂青史的人又有几个？前朝把那个名臣骂得狗血淋头，本朝却又说他是大忠臣！” “谁知道随着年代变迁，你留下得是臭名还是好名声？” “爷从不觉得做饱读诗书的圣人有何好的。” 顾瑶：“……” 顾四爷又指着恒亲王世子，“不是爷瞧不起他，就他上看下看，都没青史留名的潜质，既然这辈子有幸投胎做了恒亲王的儿子，不好好享受一番荣华富贵，难道还等着下辈子投胎做猪吗？” 恒亲王世子动了动嘴唇，谁下辈子会投胎做猪？ 永乐侯是说自己很笨吗？ “其实野猪都比你聪明，起码不会跌入深坑中出不来。” 恒亲王世子：“……” 顾瑶赶忙说道：“世子爷是被人扔进去的。” 她怕顾四爷再说什么刺激得世子爷吐血而亡，又说道：“世子爷，这份口供交给你，我的侍卫问出他老大的藏身地点，您看是不是让侍卫送你回王府，求王爷帮你？” 恒亲王世子稍作犹豫，刚同恒亲王大吵一架，他还真没脸此时回去。 顾四爷不紧不慢说道：“打了小的，来了老子很寻常，世子爷无需觉得丢人，爷以前也是时常回去找大哥帮忙，每次都能达到目的。” “不过你若拜爷为师的话，爷也算你长辈了，更有借口为你出头，你甚至无需去求恒亲王。” 顾四爷语气中有着手到擒来的自信，好似他收恒亲王世子为徒，恒亲王世子占了很大的便宜一般。 恒亲王世子呐呐的开口：“此事不急，待我回去同父亲商量一二。” “爷是不是救了你？” “是。” “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是不是？” “……是。” 恒亲王世子越听越紧张，总觉得自己好似一脚踏入顾四爷挖得坑里了。 “爷不求你涌泉相报，也不让你舍命报恩，爷今日心情好想要收你为徒，你还推三阻四的，看来你不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恒亲王世子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左右为难。 顾四爷幽幽叹息，“指使他们对你动手的幕后黑手啊，指不定是谁呢，许是恒亲王府的人……毕竟他们能精准找到你，万一果真是恒亲王府的人，还是恒亲王所喜爱的人，啧啧，你只是受了点苦罢了，恒亲王未必肯追查到底，掩盖或是处死几个奴才到是有可能。” 顾瑶眸色凝重，眼前冷静分析的人是自己认识的熊孩子嘛？ “你们恒亲王府的消息，爷听说了一些，你爹恒亲王在对待儿子上面，可是个偏心的，听说他很疼你的庶长兄？毕竟是他侧妃所生，而那位侧妃一直陪着他多年，容颜不老，善解人意。” 顾四爷对这些消息如数家珍，顾瑶都听傻了。 她怎么没听说过？ “就连令堂恒亲王妃都对侧妃退让半步，据说她还救过恒亲王的命儿。” 恒亲王世子：“……” “爷还知晓你三岁才被册为世子爷，是令堂花了大笔银子疏通，求得太后娘娘开口，陛下这才以嫡子为缘故册你为世子的。” “可你庶长兄也被封了个爵位，是镇国将军吧，最近他晋升金吾卫同知，时常戍卫陛下。你比起他来……” 顾四爷一脸的一言难尽，“爷可不是故意挑拨你们兄弟相争，侧妃之子同勋贵家的妾生子还是有点不同的。” “爷主动让你抱大腿，你却不知珍惜，哎，你太过迂腐木讷，你这样的徒弟，爷收下也是累心的。” 顾四爷最后吩咐道：“瑶瑶派几个人送他回去，他傻乎乎的，再让他在外晃悠，没准又会跌入什么地方去了，下一次可没这次的好运气！” “……” 恒亲王世子面色微变，恒亲王府的复杂远远超过顾四爷方才说得这些。 他和庶长兄的关系的确不用挑拨。 虽然庶长兄对他总是笑脸相迎，亲近关爱，但他却是后背发麻的。 哪次父亲教训他时，没有庶长兄和柳侧妃在背后挑拨？ 连母亲都奈何不了柳侧妃！ “似你们家这样有世袭爵位的人，别说异母兄弟，即便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又有多少为爵位斗得你死我活？” 顾四爷故作深沉的叹道：“你这条算是爷就下来的，爷可不想下一次参加你的丧礼，送你最有一程。“ “爹……” 顾瑶不大明白顾四爷为何执意收下恒亲王世子为徒？ 莫非父亲太闲了，想找个有身份地位的世子做徒弟，如此他出门更加拉风？ 别以为熊孩子这种事做不出！ “世子爷别听我爹胡说。”顾瑶笑盈盈说道：“我让人送您回府，您同恒亲王和郡主仔细说明情况，王爷定然会为您报仇，郡主也会帮忙的。” 恒亲王世子被侍卫搀扶着向外走，他停在门口，抬起手挡住眸子，随后转身说道：“我拜你为师，您果真能揪出幕后黑手？能为出口气？能教我似您一般吃喝玩乐？” 顾瑶：“……” 顾四爷的扇子打开又合上，“这要看你天分了，毕竟爷是独一无二的，不过若是能学到爷几分，你的日子起码比现在好过太多。” 第七百四十九章 拜师（四） 顾瑶连忙说道：“世子爷别冲动，我爹是……” 顾四爷冷冷说道：“瑶瑶，你闭嘴！” 顾瑶低头沉默了。 “爷无法教你诗书和圣人教诲。”顾四爷自知才学有限，轻声说道：“不过让你爹更疼爱你，不再教训你，爷还是能做到的。” 恒亲王世子直接跪拜下来，郑重磕了三个头，“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顾四爷嘴角微微上扬，故作矜持道：“你可曾考虑清楚？要知道入爷的门墙，你不能反悔了，若是背叛爷，判出师门，爷就去外面败坏你的名声，公布你的罪行，甚至去找皇上评理，让你成为目无师长的无德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恒亲王世子同顾瑶两人在听到皇上时，彼此目光微凝。 “学生断没有背叛您的道理，往后学生一定听您的教诲，更不会后悔今日拜师。” 恒亲王世子一脸真诚，隐隐有些许惭愧，“只是今日拜师匆忙，学生没有给恩师准备拜师礼，着实愧对恩师。” 顾四爷洒脱道：“无妨，为师不在乎那点礼物，收你为徒，等哪日爷高兴了，兴许还会给你点好东西呢，爷不差钱，也不指望拜师礼。” 恒亲王世子心好累，都会说的场面话，怎么师傅就这么认真呢？ 可他心头却有暖流划过，有顾四爷为师，以后的日子，他会不会被欺负算计尚且不知，不过绝不会无聊。 姐姐嘉敏郡主也会高兴。 恒亲王……不再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儿。 “不过，爷有几条规矩你得遵守。” “您请说。” “第一条，爷说得都是对的。” “嗯。” “第二条，别人欺负爷，你要帮爷揍回来。” “……嗯。” 恒亲王世子感觉自己又找个了祖宗，不过师傅如同父亲，恩师又事自然是学生出头。 “第三条，爷欺负人时，你也要帮忙，但切记不可抢了爷的风头，你要明白一点，爷最无法容忍别人比爷出风头了。” “……” 他现在还能反悔不？ 顾四爷说道：“最后一条，在外你要承认是爷的学生，旁人问起，你还要说是你哭求爷，爷才收下你的。” “嗯。” 恒亲王世子坚硬下颚微微点头，抬眼看了脑袋快缩进胸口去的顾瑶。 能应付顾四爷这样的父亲，顾小姐绝非常人。 “暂且爷只想到这么多，以后爷再想起师门戒律，再加上去。” 顾四爷说道：“瑶瑶帮爷纪录下来。” 顾瑶：“……” 顾四爷说完也不等顾瑶是否答应，反正顾瑶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哼哼，爷得答应。 他直接起身向外走，“徒弟，爷带你去报仇！” “爷记得陆侯爷给瑶瑶调动侍卫的玉佩来着？” 顾四爷理所当然向顾瑶伸出手去，“先借爷用用，爷是为瑶瑶好，提前验看一下能否调来侍卫，万一陆侯爷送的玉佩不好用呢？” 恒亲王世子窘然后悔拜个二百五为师的郁闷顿时散去一大半。 没错，他是拜了个二百五。 可顾四爷是陆侯爷的岳父泰山！ 他竟然借此机会同传说中的陆铮攀上关系，若是让他的好友和兄弟表兄弟们知道，怕是也会羡慕的。 他们是不愿意长辈拿陆铮教训自己，但是对陆铮，他们是又害怕，又佩服。 陆铮一贯独来独往，很少同皇族子弟亲近，甚至就连他名义上的兄弟镇国公世子等人都很少亲近。 这也造成他们很难接近陆铮。 顾瑶无奈问道：“您非要插手这件事么？” “瑶瑶，你是他的大师姐，眼见着师弟被欺负了，怎能不帮忙？” 大师姐？！ 恒亲王世子很是茫然，“那顾瑾是不是我师兄？” 顾四爷说道：“爷从未教过瑾哥儿，他都是爷大哥教导的，说不上你师兄，不过你是爷的学生，他和顾珏都是爷的儿子，叫一声师兄也成。” “你别想着凭着师弟的情分让顾瑾帮忙，说实在的，爷都没指望顾瑾，爷那个儿子啊，看似温柔内敛，实则……” 顾四爷微微摇头，恼恨道：“都被大哥教坏了，等大哥有了儿子，爷一定也要让他儿子似爷一般。” 顾瑶：“……这话大堂伯听到了，只怕能有儿子也宁可没有。” “爷很差吗？永乐侯说过出去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大哥的爵位还是爷帮忙争取来的呢。似爷的侄子，爷才不知亏啊。” 顾四爷冷哼：“这辈子谁也别想沾爷的便宜！” 顾瑶：“……” 恒亲王世子本来身体很弱，不知怎么同顾四爷交谈，嗯，这算是交谈吧？ 他不确定是不是想差了，不过他感觉身上恢复力气，一瘸一拐被侍卫搀扶同顾四爷一起横行霸道报仇的感觉，相当的美妙！ 这波师傅拜得绝对不亏啊。 顾瑾顾珏怎么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爹，我为何不是小师妹？我比他还要小一岁吧。” “你是为师的开山大弟子，自然是大师姐了，师门不以年龄序齿，而是以入门先后。” 顾四爷叹道：“瑶瑶以前说过的一句话，爷特别认同，没文化真可怕，以后瑶瑶多看看江湖轶事的小说，对门派也就有所了解。” “不过瑶瑶即便没文化，爷不会笑话你的。” “……” 顾瑶有日了狗的感觉！ “我何时拜爹为师了？三哥和五哥都不是您学生，只有我是？” “因为你经常同爷在一起，爷教了你许多做人出事的道理，爷带你也是最亲近的，看你根骨性情最为相爷，自然是爷的首席学生。” 顾四爷拍了拍顾瑶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往后爷若是没空教导你师弟，你要承担起大师姐的责任，多教教他。” 顾瑶哭笑不得说道：“没空？您会没空？” 顾四爷说道：“其实听戏什么的也要消耗时间啊，爷可忙了。” 他是魔鬼吗？ 恒亲王世子眸子明亮，何时自己能学会恩师的不要脸？！ 许是他就能在京城横着走，恒亲王再也不会嫌弃他。 顾瑶忍着向挥拳亲爹的冲动，把随身带的玉佩交给侍卫，“多调几个人过来，保护我爹……去砸场子闹事。” 第七百五十章用意 恒亲王世子眼见着顾瑶把代表着陆铮所掌握的兵力的玉佩交给侍卫。 顾四爷满脸得意。 合着顾四爷任性妄为，嚣张跋扈都是被这群人惯出来！ 顾瑶被世子爷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狠狠瞪了顾四爷一眼，迈步就要上马车，她总是无法拒绝顾四爷。 明明知晓他很过分！ “瑶瑶，爷看不到啊。”顾四爷自然而然把胳膊抬起，“扶爷上马车，爷的学生自己还要别人搀扶着，爷若是磕到碰到了，你还不得心疼？” 谁心疼他！ 顾瑶心里这么说着，却转身搀扶住顾四爷的胳膊，暗暗恼恨自己太娇宠亲爹了。 顾四爷轻轻按了按顾瑶的手腕，宛若撒娇的二哈一般，亦有几分小得意。 顾瑶不甘散去大半，“您小心点。” 顾四爷头都没回，直接说道：“世子爷伤势重，不好同爷坐在一起，你们把世子爷抬去另外一辆马车，之风，你去伺候世子爷。” 恒亲王世子：“……” 在恩师面前，他没反对的余地，毕竟师门第一条规矩——师傅说得都是正确的。 他不想还没报仇就被逐出师门！ 等他健康后，再去观察师傅的言行。 恒亲王世子被扶上另外一辆马车，顾四爷同顾瑶坐上马车后，顾瑶习惯为他端了杯温茶。 马车急速向京城驶去。 顾瑶又为顾四爷披上外袍，生怕熊孩子着凉了。 顾四爷懒洋洋靠着软垫，品着茶水，浓密眼睫低垂，“瑶瑶是不是很好奇？为何爷要收下恒亲王世子？甚至愿意为他出气？” “您做任何事，旁人都理解不了的。”顾瑶坐在一旁，无奈轻叹，“你高兴就好！” 顾四爷不满撇嘴。 顾瑶只能顺着他说，“不过是为您以后出门更威风罢了，堂堂亲王世子，皇上的亲侄子都拜您为师，宗室子弟再面对您，可不敢摆皇族进枝的谱。” “瑶瑶真聪明！”顾四爷奖励般爱抚顾瑶的脑袋。 顾瑶垂头丧气，宁可不愿意担着聪明二字，他夸人都让被夸的人无语的。 顾四爷接着说道：“爷不瞒你，的确有你说的原因，不过瑶瑶还是不如爷聪明啊，笨点的女孩子更惹男人喜爱，太聪明厉害的，只会让男人心生芥蒂，往后你嫁给陆侯爷，有时候就要学会装糊涂，越是骄傲的男人越是要面子！” 顾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陆铮可不是顾四爷这样的性子，即便她厉害，陆铮也不会疏远她。 只是偶尔示弱撒娇倒是李氏同她说过的奴夫手段。 李氏说无论怎样的男人都吃这一套的。 顾四爷自己感觉自由自在，其实他就是风筝，拴着风筝的线已被李氏紧紧握在手中。 就他陷入情网而不自知的，还有经验传授给她？ 顾四爷说道：“爷知晓你担心因为世子爷而连累你三哥五哥，所以爷没有把让他称你三哥为大师兄！没有固定的名分，即便世子爷闹出事来，你三哥也无需顾及。” “何况他若闯出大祸，爷可以把他逐出师门嘛。” 顾四爷得意一笑，“学生不敢破门而出，可师傅却可驱逐徒弟。以后的事，爷说得算。” 顾瑶：“……您这样还能教好学生？千万别误人子弟，让人笑话。” “爷又不是教他诗书礼乐，只教他如何玩得更好罢了。你当他答应拜师的心思就很单纯？还不是看在爷的靠山上头？” “您到是看得清楚！” “因为爷一直显摆陆侯爷等靠山啊，怎会被旁人对爷的称赞而迷失？爷自己有多少分量，爷一直很清楚的，你祖父常说，人贵有自知之明，端多大的碗，享多大的福气。” 顾四爷沉默一会，又押了口茶水才继续说道：“爷收下他为徒，定了你是他大师姐就是不想陆侯爷听到一些不实的消息而吃醋，同你生气。更不想他又以救命之恩缠上你，似得了相思病一般。” 顾瑶哭笑不得，“爹，陆铮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相信我的品行，不会听信谗言。” “三人成虎，明白吗？”顾四爷摇头道：“纵然他相信你，你算算陆侯爷和看爷不顺眼的人有多少？他们不敢搞大动作，只会下作的用言语伤人，你是要嫁去镇国公府的，别被你的妯娌她们拿着救人的事说你是非！” “哼，那些女人啊，口口声声说什么名节名声的，难道为了名声连对危难之人搭把手都不肯？” “虚伪！虚伪至极！” 顾四爷轻声说道：“瑶瑶心肠软，是个善良的，爷总不能看着你明明做了好事，救人一命，却被人诽谤欺辱！” 顾瑶揉了揉太阳穴，又被熊孩子感动了。 “当然他有意借爷的势力，爷也想在他身上得到些许好处。” 顾四爷罕见严肃了几分，声音很轻：“恒亲王府的消息很多，但是你祖父曾经提过一嘴，恒亲王其实在先帝皇子之中，是被先帝选为执掌宗室的人。” “祖父就没告诉大伯父？只告诉了你？” “……当初爷背书睡着了，就在你祖父的小书房之中，半梦半醒听你祖父和先帝一个重臣交谈，当初你大伯只顾着读书，哪有时间陪你祖父？” “原来装睡也有好处啊。” 顾瑶能想到顾四爷时常会背书背睡着了，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听到屏风后的老侯爷同人交谈。 老侯爷防范谁，也不会防范幺儿。 更没想到背书都很艰难的幺儿在密辛上却记得可清楚了。 “陆侯爷和你三哥……”顾四爷叹息：“以后他们许是能用得上恒亲王世子，不，一定能涌上先帝交给恒亲王的东西。” “爷帮不了他们，也不明白他们为何有福不去享受，偏偏挑最难的路走。” 顾四爷长叹一口气，“能享受多好啊，他们脑袋绝对被毛驴踢了，爷怎么生出顾瑾这么个榆木疙瘩？你看看史书上的榆木疙瘩，有几个得好的！” “若都您这么想，社会如何进步？” 顾瑶再次为顾四爷提了提外衫，“我们虽然不会成为三哥那样的伟人，但是也该敬佩他的。” 第七百五十一章 灭口（一） 顾四爷又嘟嘟囔囔一阵子，顾瑶听不明白，许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抱怨心疼多点，还是敬佩多些。 总之，他能做得都做了，以后就算儿子女婿出现危难，他再做不了什么。 他不至于后悔。 “爹确定此事是恒亲王侧妃指使的？” “爷是故意吓唬世子爷的。” “……” 顾瑶再次哽噎，“您又忽悠人！” 前前后后多少人被熊孩子忽悠？ 顾四爷得意说道：“怎么能算是忽悠人？恒亲王世子不也怀疑侧妃？他不愿意拜师，爷总不能强行收下他。” “不过爷还是认为恒亲王侧妃做的可能性很大，她总不能眼见着世子爷娶亲，若是她想让自己儿子继承恒亲王的爵位，此时是最佳时机。” “顾璐她们都说爷无情无义，宠妾不亲近妻子。” 顾四爷有几分委屈，眨动眸子好似寻求顾瑶的肯定，“爷没有那么坏，是不是？” 顾瑶很想摸一把熊孩子的狗头，看似他不在意顾璐等人的非议，在心里还是自我怀疑过的。 毕竟他的几个儿女中，只剩下顾瑶三兄妹，而真正对他孝顺的人，穿越过来的顾瑶排在第一。 五哥活泼爽朗，很难注意细节，纵然有心孝顺，他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顾四爷觉得贴心。 反而五哥时常同顾四爷抢着享受。 至于三哥，也只是最近才开始真正把顾四爷当做父亲孝顺。 以前……不过是供起来罢了。 可即便三哥孝顺顾四爷，对顾四爷独特的性子也缺乏认同，而且三哥比较忙，他的重心在朝廷大局上头，无法去做个孝子。 “您一直很好的，只是偶尔犯蠢罢了，比不上专一痴情的好男人，做不了父爱如山的慈父，但比一些人有底线，亦有品格。” 顾瑶轻笑，“简单一句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我期望您能同好男人相比，而不是总是回头去看不如你的人！” “同好人相比，能让您进步，彻底扭转外人对您的误解，也让四姐她们明白看错了您。总是同不如自己的人相比，您很容易放纵自己。” “有句话是同坏人在一起，很难学好，而同品德高尚的人多相处，总会有好的一面。” 顾四爷摸着胡须，“爷就是愿意同不如自己的相比啊，同比自己好的人相比，太累了。在男女之事上，爷没见过几个比爷好的，你让爷怎么去比较？” “……您哪里的自信？谁给您这么说的勇气？” “那瑶瑶你说，有几个做得比爷好的？” “……” 顾瑶仔细回想半晌，还真找不出来，最后磕磕巴巴说道：“镇国公？” 就镇国公能原谅镇国公夫人，相信妻子没有出轨皇上，这份气度应该算是爱得痴且真诚。 从他对陆铮，对陆家看，他除了战功外，算是一个好父亲，好儿子，好家主。 顾四爷顿了顿，摇头道：“爷就是整日同镇国公在一起，也学不来他的宽容大度，你再找一个吧。” 也就是顾珊，顾璐顾瑞证明是自己的骨肉，否则他都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掐死汪氏和方氏。 顾瑶说道：“我一个内宅女眷，还是个未曾出阁的女孩子，哪里知晓哪个男人宠妾灭妻？哪个对妻子专一痴情？” “您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歪理！爷看你是找不到。” 顾四爷得意极了，“比爷好的人没几个，以后顾璐她们就明白了，你娘跟了爷是她的福气呢。” 顾瑶很想说，若不是你能让娘亲生儿女，现在娘亲没准已经是皇贵妃了，最差也能混个四妃的位置。 无知就是福啊，熊孩子！ 马车很快进了京城，来到汉子口供给出的地方。 外面吵吵闹闹说着救火，救火。 顾四爷面色一凝，“瑶瑶看看是不是咱们要找的地方起火了。” 顾瑶也觉得事情有点出于意外，连忙撩起帘子向外张望。 外面的院落已经起了很大的火，虽有街坊和京城救火队努力救火，火势却很旺。 顾瑶直接吩咐听命赶过来的十几名侍卫，“帮忙救火，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 “是，六小姐。” 侍卫是陆铮的人，但陆铮早就说过，顾瑶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当不折不扣的执行。 就算顾瑶让他们跳进火坑去，他们也得执行。 几十人训练有素帮忙救火，有他们加入倒是让火势得到了控制。 顾瑶又高声吩咐：“别冒险进去救人，你们保证自己的安全。” 若是三哥和顾四爷在火海里，她一定会让他们进去救人。 顾瑶从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才值得拼尽一切，甚至牺牲侍卫的性命。 烈火又燃烧了半个时辰才渐渐被扑灭，另外一辆马车上的恒亲王世子已经吓得满脸苍白，神色惶恐。 尤其是见到从扑灭的火海中抬出了十几具焦尸，恒亲王世子更是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搀扶我去见师父！我要师父！” 他抓住一旁侍奉的之风手臂，“快去。” 此时顾四爷才是他的主心骨。 顾四爷听到顾瑶的复述后，又问道：“你确定烧死的人中有供词上的那位老大？” “侍卫方才向周围的人打听了，应该不会错，那人起火后就一直没见过门。” 顾瑶觉得太过惨烈，连那位老大五六岁孩子都没能幸免。 几乎可以说是灭门惨案了。 而且这把火还连累了邻居，不仅房屋烧毁严重，每家都有没能逃脱火海的人。 或是老人，或是小孩。 十几具尸体盖着白布并排放在一起，痛失去亲人的家属哭声撕心裂肺，令人听着极为心痛。 顾瑶眼圈也有些红，“太惨了。” 顾四爷叹道：“爷现在把世子爷逐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师傅。” 恒亲王世子爷正努力向马车上爬，听到这句话后，差一点摔到地上，之风帮他稳住身体。 “您不能不要弟子啊。” 恒亲王世子直奔顾四爷身边，哽咽道：“除了师傅外，我不知还能相信谁？指望谁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灭口（二） 难怪顾四爷收下恒亲王世子为徒弟。 就冲恒亲王世子抱大腿的本事，同耍赖的顾四爷如出一辙。 顾四爷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仿佛对恒亲王世子的哭求无动于衷，俊脸透着严肃认真。 恒亲王世子心头越发没底。 谁都看得出，出了这么一桩灭门惨案，可以说京师震动，京兆府尹绝不敢隐瞒此事，定是要上报隆庆帝的。 而隆庆帝必然震怒，毕竟京城刚刚经历了反贼炸掉贡院的大事。 到时候隆庆帝追究起来，一切的源头没准会落在他身上，到时候侧妃再在恒亲王耳边吹吹枕边风。 这事许是被判为他同人争锋吃醋或是起了纷争，因此才有这场大火。 谁能保证恒亲王世子不是上演的苦肉计？ 纵然他能保住性命，世子爵位怕是得被隆庆帝削去。 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人竟然只有他新拜的师傅顾四爷了。 京兆府尹在官差的护送下赶了过来，眼见着烧光的废墟，以及地上的盖着白布的尸体，他眼前一阵阵的眩晕。 他上辈子做了多少的坏事才做京兆府尹啊。 好不容易他因为讨好顾四爷，让顾阁老对他网开一面，即将卸任京兆府尹，可现在又闹出这样的大事。 他此时已有了辞官的念头。 “大人，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失去亲人的百姓一边哭，一边苦求京兆府尹。 顾家马车外面挂着标识，京兆府尹一眼就见到了，心说，顾四爷怎么又掺和进来？ 好似每次京城有大事，都少不了顾四爷啊。 京兆府尹暗示差役隔开喊冤请命的百姓，他一人小跑前进，来到马车跟前。 对护卫马车下人和侍卫都很是恭敬。 因为他看得出，下人是顾家的，可侍卫绝非顾家能养出的，再联想到因为顾四爷和顾六小姐在贡院爆炸中受伤，陆侯爷怒不可遏，把抓到的反贼拷问得尸骨无存。 京兆府尹本就谦卑的脸庞越是恭敬，腰也再弯下几寸，“下官见过永乐侯。” 就这排场，除了顾四爷之外，顾家再没别人了。 顾阁老从不讲究排场，待人温和有礼，礼贤下士，可是背后整起政敌却是狠辣无比。 顾三爷是用不起这等排场。 “方才下官听说侯爷让侍卫帮忙救火，下官代替百姓拜谢侯爷高义。” 京兆府尹做戏做全套，不管顾四爷有没有见到，他诚恳的一躬到地。 知晓顾四爷要面子，他的手偷偷在身后打了个手势，差役们暗示百姓随着京兆府尹一起高喊，“拜谢永乐侯救命之恩，永乐侯义薄云天。” 顾瑶：“……” 混迹官场的人首先点亮的技能就是怕马屁吗？ 顾四爷嘴角翘起，淡淡说道：“你先起来安顿百姓吧，爷只是做了能做的事，救危扶困乃爷的本性使然，并非求得百姓的感激。” 厚脸皮也没谁了。 顾瑶垂下眼睑，就算如此她也能感到顾四爷傲娇得意的笑容。 京兆府尹说道：“不知侯爷怎会突然来此地？可曾见过……” “本侯带着恒亲王世子来遛弯的，突然见到起火，这才让侍卫帮忙。” 顾四爷弹了弹手指，“京兆府尹你是想把本侯当犯人审问？你有同爷废话的功夫，还不如早已抓到真凶，为百姓伸冤报仇。” 京兆府尹：“……” 马车里还有恒亲王世子？ 顾四爷厉害啊，结交的人身份地位越来越高。 而且顾四爷越来越狡猾，根本不给京兆府尹攀附上来，借此甩锅的机会。 倘若顾四爷能插手一二，京兆府尹身上的压力会少很多。 方才他积极称赞顾四爷，打算义薄云天的名义让顾四爷帮忙。 每个人即便是拍马屁也是有各自的目的，顾瑶感叹，每个人都不单纯。 不过熊孩子长大了，也成熟了。 不该不能管的事，就算把熊孩子称赞得通体舒畅，把熊孩子当祖宗供起来，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此事涉及到恒亲王，若是为争世子爵位，那对母子下手太狠。 可若是……顾瑶总觉得事情未必那么单纯。 京城好似又有一股阴影暗流逐渐形成。 她真该狠狠心带着顾四爷出京去，躲开这些麻烦纷争。 若是她出京，陆铮也会跟随。 危险和机遇并存。 危险越大，收获就会多。 她又不忍心陆铮错过机会。 顾四爷跺脚，马车一颤，车夫连忙问道：“四爷去何处？” “恒亲王府。” “遵命。”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重新动起来，京兆府尹向旁边闪身退开，高声道：“永乐侯，下官……下官能否去侯府拜访您……” 留给京兆府尹得只有马蹄扬起的灰尘。 顾四爷对恒亲王世子说道：“你看懂了？” 恒亲王世子摇摇头，又点点头，顾四爷的扇子毫不客气敲击他的脑壳，丝毫不顾及恒亲王世子还未复原。 “他明显想让爷出头，若想过得舒心，少管自己处置不了的闲事。” “……” “爷会把此事仔细同恒亲王交代清楚，你一会儿，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怕恒亲王，有爷这个师傅在，即便他是王爷，爷也不怕他的。” 顾四爷若有所思。 恒亲王世子勉强从马车地上爬起来，蹭到顾四爷身边乖巧坐好，“以后学生都听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赶鸡。” “爷可没心思关心你往哪方面走。”顾四爷干脆利落回道：“你堂堂恒亲王世子若是落到打狗赶鸡的地步，爷一定把你逐出师门。” “爷丢不起那脸面啊。” 恒亲王世子：“……” 他看向忍笑的顾瑶，用眼神询问，你爹以前也这么说话吗？ 你爹就没气死过人？ 你爹能活这么大没被打死，被他气过的人心胸都似大海一般宽广吧。 顾瑶回了一个眼神，我也想知道啊。 恒亲王府，嘉敏郡主风尘仆仆冲进来，对着恒亲王问道：“弟弟失踪多久了？您就没一点消息？” “尚且不知他的去向。”恒亲王说道：“他是在外玩疯了，忘了回府。” 嘉敏郡主说道：“以往他都会打发人给我送消息的，父亲就没派人去寻他？” 第七百五十三章 大闹（一） 恒亲王始终相信世子不会有危险。 以前世子因为同他生气在外面逛游了十天半月，直到用光银子才回来。 “若是他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本想给他娶个厉害的媳妇，好管教他一二，谁知却是娶不到。” 恒亲王颇为无奈，虽然他偏心庶出的长子，可对世子也是疼爱的。 他在顾家说世子如何出色，倒也不是吹牛，宗室子弟尤其是被请封世子的人还真没几个有恒亲王世子出众的。 恒亲王世子读书和骑射功夫都不错，在人品上，恒亲王觉得世子比顾四爷强。 顾瑶都能管教顾四爷，嫁过来后，有他和嘉敏的支持，自然能管恒亲王世子。 恒亲王爵位是世袭的，只要不犯大错，恒亲王世子无需太过出色。 在隆庆帝面前，荒诞注重享受并非是坏事。 嘉敏郡主很是担心，“父亲还是派人去找一找吧，您以后也少在弟弟面前提起陆侯爷，这世上又有几个男子能比得过他？您总是这么刺激弟弟，难怪他同您总是争吵。” “瑶瑶已经同陆侯爷定亲了，再没可能同弟弟成亲，您总是提起这事，不说弟弟会怎么想，这也对瑶瑶名声有妨碍。” 恒亲王不屑于顾，有恃无恐。 嘉敏郡主可不想自己同瑶瑶的关系因此恒亲王的大嘴巴而疏远。 她很珍惜同顾瑶的情分。 “瑶瑶是我最重要的闺蜜之一，父亲，我盼着她好好的，不希望因为您而伤到她。” “本王是认同她！你见本王提过哪家闺秀？” 恒亲王依然坚持，“顾家虽然现在风光，但还能比得上本王？本王明显是在抬举她！” “您就不怕陆侯爷找上门来？” “……” 恒亲王不安般移动了坐姿，屁股下好似被针扎了一下，额头冒汗了。 他这个皇弟在陆铮面前，根本不够看啊。 嘉敏郡主说道：“陆侯爷对瑶瑶怎样您还看不明白？若不是我同瑶瑶是好友，我也会羡慕嫉妒。” “不过我却只有为瑶瑶欢喜，她嫁给了最适合她，也是最宠爱支持她的陆侯爷。” 恒亲王认怂般哼了一声，色厉内荏，“陆铮应该不会找上门来，本王也没说什么，夸他未来媳妇几句还有错了？” “就算来得是永乐侯，抛开爵位不提，您能应对顾四爷么？” “……嘉敏，爷才是你爹！” 恒亲王很是不满嘉敏郡主胳膊肘往歪拐，门口传来脚步声，“王爷，世子还没找到么？” 一位端庄的命妇走进来，她略显富态，面容白皙，眉眼清秀，年纪在三十多岁。 她双眉间蹙着忧愁担心。 嘉敏郡主起身搀着她落座，“母亲别太担心了，父亲已经派人去寻弟弟，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传来。” 恒亲王妃感激拍了拍女儿的手臂，提着帕子擦拭眼角，“从他失踪，我整日都做噩梦，嘉敏，这次不同往日，世子一定碰到了危险，母子连心，我是最明白的。” 嘉敏轻声安慰恒亲王妃，就在此时又有一位明艳的妇人走进来，她身边跟着俊朗的少年。 “王妃姐姐切勿担心，世子只是同您闹着玩儿。” 柳侧妃的容貌明显比恒亲王妃更出众，浓密乌黑的发丝梳了个坠马髻，更显她万种风情。 若按年纪，她还比恒亲王妃大上一岁，可她却比恒亲王妃显得年轻娇媚，一举一动风情万种，身段也不似生过孩子，不可盈握的腰肢堪比少女。 她身边的少年同恒亲王有八分相似，他身形高大矫健，唇边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令人观之可亲可信。 柳侧妃能得宠多年，容貌性情都是上乘，“王爷也该多派几个人去寻世子，我今儿特意让锋儿回来，就是想着锋儿认识的人多，许是能找到世子爷的消息。” “父亲，儿子已经通知属下和同僚好友，他们都答应帮儿子注意世子爷的动向。” 他温润中自有一分带兵的锋芒，向恒亲王妃拱手，说道：“今日一定能找到世子爷。” 恒亲王妃拽住嘉敏，向这对母子笑了笑，“麻烦你们了，只要世子能平安，我定有重谢。” “王妃姐姐说笑了，咱们可都是一家人，锋儿是世子爷的兄长，怎能眼见着世子爷负气出走就不回府呢。” 柳侧妃轻笑，走到恒亲王身边，“王爷别怪我耽搁锋儿的差事就好，世子爷一日不回，姐姐不开心，我也总是提着心，锋儿即便去金吾卫衙门也无心办差。” “他一直担心世子爷。” 恒亲王点点头，“锋儿是个懂事的，等寻回世子，你们谁都许拦着，爷得仔细教导他……” 恒亲王长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跑进来一个随从，“王爷，伺候世子爷的人找到了。” “还不把兔崽子带过来？” “回王爷，他……他已经死了几日，尸体都变味儿，奴才怕吓到王妃和侧妃。” 恒亲王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凝重说道：“你说什么？他死了？！” 恒亲王妃脑袋一阵阵眩晕，视线模糊，“世子啊……王爷快去救世子，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不会这么多日不给我送信……” 嘉敏郡主扶着泪流不止的恒亲王妃，柳侧妃刚要开口，“柳侧妃说得已经够多了，你不知外面状况，我娘现在还不想听你说得安慰话儿，死得只是我弟弟的常随！” 柳侧妃：“……” 她看向恒亲王，可被消息震动的恒亲王却没有似往日一般注意到她的窘迫，在客厅中走来走去，时不时摸着垂在腰间的玉佩。 恒亲王长子开口：“郡主误会我娘了，她是一片好心。” “你是想同我较量一二么？”嘉敏郡主根本没同他废话，凌厉凶悍的目光望进他眼里，“上次的教训，你是不是忘了！” 恒亲王长子感到后腰隐隐作痛，被嘉敏郡主一脚踢下马的耻辱，他怎么可能忘记！ 嘉敏郡主根本就不是女人！ 耍狠比男人都要厉害。 倘若恒亲王世子有嘉敏郡主一半的骑射功夫，他也不敢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大闹（二） 嘉敏郡主这般强悍的女人真不知将来会嫁给谁。 整个勋贵人家的子弟，哪怕是将门虎子都躲着嘉敏郡主走，生怕同嘉敏郡主太过亲近，惹得为女儿婚事犯愁的恒亲王找上门去。 恒亲王耍赖非要逼婚，他们也没折。 好在嘉敏郡主根本就没考虑过嫁人，勋贵子弟躲她，她懒得理会他们，依然如故练习骑射，从不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任由恒亲王急得直跳脚。 嘉敏郡主是恒亲王的长女，一直备受宠爱，恒亲王虽然偏爱庶出的长子，却是更爱嘉敏郡主的。 说嘉敏郡主有他当年的影子！ 他说这话时，总会换来很多人的非议和哄笑。 谁都不信恒亲王骑射功夫很好。 真正经历过先帝朝的人，除了镇国公陆恒外，很多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出京。 即便还能记得先帝曾经赞过恒亲王有大将军之才的人也多是闭口不敢说。 恒亲王如今以荒唐为名，放浪形骸，醉生梦死。 “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 两个都是恒亲王疼爱的儿女，“锋儿是不是好意，本王很清楚。” 被父亲清明的眸子盯着，恒亲王长子莫名心头一紧，“我这就出门去寻找世子。” 恒亲王倦怠般摆手，“不必了，你多陪陪你生母，让她少说几句就好。他是爷的儿子，爷还不会让他在……” “世子！世子爷回来了。” 仆从的喊声迅速传入屋中，方才悲伤哀怨的恒亲王妃立刻起身，快步跑向门口。 柳侧妃杏眼深处闪烁一抹失望。 嘉敏郡主唇边浮现笑容，恒亲王长子错愕一瞬后，也表现得很得体的欢喜之情。 恒亲王松了一口气，骂道：“这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当爷这是什么地方？不高兴就跑出去花天酒地，没银子才知道……” “除了世子爷外，还有永乐侯顾四爷以及顾四爷的掌珠顾六小姐。” 恒亲王接下来的话生生鲠在喉咙中，顾四爷的威名，他是听说过。 虽然他没同顾四爷正面交锋，不过他们也算是神交已久。 同嘉敏郡主交好后，顾瑶便同她常来常往，顾瑶去恒亲王府的次数并不多，不过她们的关系一日渐浓，书信和礼物从未断过。 何小姐等人都抱怨嘉敏郡主有了新欢忘旧人，每次小姐妹小聚，嘉敏郡主都同顾瑶聊得最为起劲儿。 还竟说一些何小姐等人听不懂的军事话题。 顾瑶觉得嘉敏郡主的性子才是最接近现代女孩子，不，接近现代女军人的一个。 她虽然没当过兵，可在知识爆炸的时代，总是可以记住一些知识。 她说得那些东西，陆铮未必在意，不过她凭着半吊子却是让嘉敏郡主把她当做知己。 嘉敏郡主也不是认为顾瑶在军事骑射上胜过自己，她只是隐隐觉得顾瑶跟得上自己的思路。 不会似何小姐她们只是为了友谊而迎合自己。 顾瑶同她该是一类人，只是没有她纯粹罢了。 恒亲王见顾四爷摇着扇子缓缓走进客厅，风流洒脱，玉树临风。 他不由得暗骂一句，这是瞎子能有的风度？ 出于本能恒亲王坐直身体，同样拿出亲王的派头，“永乐侯今日来爷的府上，所谓何事？” 恒亲王妃见到伤痕累累的儿子，泣不成声。 恒亲王世子拖着病体，跟在顾四爷身后，向母亲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现在他可不敢离开师傅。 嘉敏郡主扶住母亲，看向顾瑶。 顾瑶轻轻摇头，暗中点了点顾四爷，嘉敏郡主便不再着急了，有顾四爷出头，即便是父亲也得掂量一二啊。 顾四爷直接坐下来，不紧不慢说道：“连杯茶都没有？恒亲王这是看不起爷吗？” 一位是纨绔界的魁首，另一位是皇族宗室的异类。 今日正式在恒亲王府碰面了。 “爷记得以前顾老四你在爷面前一直恭敬小心，往日从不往爷身边凑的，每次见到爷都会避开。” 恒亲王冷笑道：“爷府上有得是好茶叶，就是不给你喝！” 明明都是成年人，还都是有妻有子的成熟男人，偏偏做一些小孩子都不会做的事！ 顾瑶同嘉敏郡主目光相碰，同时露出几分无奈。 她们为拥有这么任性孩子气的父亲……一点都不觉得骄傲。 “当年爷只是被兄长护在羽翼下的幼弟，帮不上兄长忙，只求不招惹是非，恒亲王喜怒无常，爷既不用讨好您，得到您的赏赐和银子，也不愿意无缘无故做您的出气筒，被您一脚踢下楼梯。” 顾四爷耍扇子的动作可帅气了，不仅吸引了顾瑶，连嘉敏郡主都看了好几眼。 顾瑶深知熊孩子最会耍帅，扇子的玩法更是极为精通。 “你说爷喜怒无常？”恒亲王听出顾四爷话中的嘲讽，“谁给你的勇气指责爷？皇上？还是陆铮？” 顾四爷无神的眸子眨了眨，“皇上日理万机，怎会管爷同王爷的小事？至于陆侯爷，他是想孝顺爷，可是他也有大事要做，爷更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去烦他。” “就算是儿女，做父亲也不好总是提这要求，提那要求的，何况他只是爷的女婿。” 在女婿上特意加重语气，同时顾四爷剑眉飞扬，显示他有多骄傲自豪，“若论给疼爱女儿，给女儿找个好夫婿，爷不是自夸，除了爷之外，你们都不够看呢。” 恒亲王：“……” 恒亲王世子满眼的崇拜，师傅好厉害，他以后也要像师傅一样，说得父亲哑口无言。 原来靠山还能这么用啊。 以前是他太浅薄了。 恒亲王长子一直低垂眼睑，神色恍惚，人在当场，心神仿佛已飞出很远。 “爷这份得意，恒亲王纵然是亲王之尊，当今皇弟，怕也永远感受不到了。” 顾四爷似对恒亲王有所可怜，然而高高扬起的唇角显示他就是专门来扎心的。 毕竟这几年恒亲王在京城上窜下跳给嘉敏郡主找夫婿。 “最好的一个已经被爷选中了啊。” 恒亲王握着椅子扶手，特么的，气死爷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大闹（三） “倘若陆铮不是……”恒亲王呼呼喘着粗气，“会便宜你？！爷就是去镇国公陆恒面前撒泼打滚，也不会……” “父亲！” 嘉敏郡主的声音打断恒亲王的话，“您又胡说八道，陆侯爷看不上我的，而我也不喜欢他。” 顾瑶轻轻扯起嘴角，示意自己不会为此事介怀，先不说陆铮的隆庆帝私生子的身份，就是闺蜜抢走男友这事也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铮不是受不得诱惑的渣男。 而顾瑶也不会交到那样的极品闺蜜。 她始终有这份自信的，同时也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嘉敏郡主的人品。 “上茶！”恒亲王得到嘉敏郡主警告的目光，果然不敢再胡说了。 万一被陆铮找上门来，他才叫丢脸呢。 有茶水喝会堵住顾四爷的嘴巴，以前怎么没发觉顾四爷这么的烦人呢。 顾四爷端起茶杯，轻轻撇了茶叶，淡淡的茶香扑鼻，“普洱？爷不是很喜欢呢。” 恒亲王哼了一声，“有得喝就不错了。” “徒儿。”顾四爷把茶杯放下，说道：“为师今日初次来王府，想讨杯极品大红袍，不过分吧。” “你喊谁徒儿……” 恒亲王嗓子突然好似被人用大手捏住一般。 恒亲王世子一瘸一拐把茶杯挪开，吩咐道：“去把本世子珍藏的大红袍泡上一杯，师傅，徒儿再给您准备几样点心？王府的点心厨子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做得宫中的点心，味道特别好。” “您和……”恒亲王世子停顿片刻，“您和大师姐都尝尝吧。” 恒亲王妃呆愣在当场，一向任性的儿子何时这么体贴过？ 恒亲王嘴巴张得大大的，“你……拜了顾老四为师？” 恒亲王世子正色道：“他不仅对儿子有救命之恩，还不嫌弃儿子愚钝贪玩，肯把儿子收入门墙，教导和关照儿子。” “儿子很庆幸拜得名师，父亲，以后儿子也是有师傅的人了，多一个人管教儿子，儿子一定痛改前非，做个让师傅和您都满意的人。” 恒亲王长子感到柳侧妃掐自己胳膊，刺痛让他皱眉，刚刚放下心事又被这个消息震得差一点心神失守。 这是什么操作？ 世子爷那倔强的脾气怎么可能拜永乐侯为师？ 永乐侯不算什么，除了皇上的宠爱，在朝廷上没有任何根基，可在永乐侯背后站着的人，一个个都是帝国最顶尖的那批。 这股势力将会成为世子爷的靠山！ 他若是再想搬动世子爷只怕……难上加难。 嘉敏郡主面露几分欢喜，“小弟总算懂事了，一杯大红袍和点心哪够？选个日子，我父亲带着他亲自去给顾四爷行礼拜师。” “父亲！”嘉敏郡主笑盈盈说道：“您说呢？” 恒亲王长子说道：“此事不妥，世子爷乃是王府继承人，又是陛下的侄子，草率拜师……只怕会耽搁世子爷。” “你是嫌弃爷没名声？还是嫌弃爷没有才学？” 顾四爷高高扬起头，“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爷义薄云天的名声，京城谁不知道？在本科科举龙虎榜上，爷可是二甲第一名！” “你的二甲第一是怎么……怎么来的？谁人不知？” 恒亲王长子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义薄云天的名声更是笑话！你能教导世子爷诗词歌赋，礼仪仪态，还是能教导他骑射功夫？不过是想攀附恒亲王府罢了。” “听你的口气怎么把恒亲王府当做自己的，生怕旁人来占便宜？若是没记错的话，恒亲王世子不是你来做吧。” “……” 恒亲王长子脸庞涨得通红，很少有人敢当面落自己的面子，说扎心的话了。 顾瑶暗道一声，熊孩子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一般的规矩对他完全没有作用。 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自己绝不受委屈，至于听到这些话的人是否被打得脸疼，顾四爷从不操心这事，事后的报复，那也有顾四爷身后一堆靠山撑着。 不过顾四爷这么说，显然他认为自己是得罪得起恒亲王长子的。 也表明他为自己徒弟立威的态度。 “父亲……” “说不过爷就想着找王爷，哎，你还不如世子爷。” 顾四爷淡淡说道：“你就是跪在爷面前，爷不会收你为徒的。” 恒亲王长子握紧拳头，深深的耻辱感喷涌而出。 恒亲王眸子转了转，“顾湛，你果真收下世子为徒弟？” 顾四爷回道：“不收也不行啊，世子爷一个劲哀求，爷看他可怜，带着一身伤的进了家门，除了嘉敏郡主和王妃之外，竟无一人询问，爷这人心软，见不得人受苦。” 恒亲王脸上似被挨了一巴掌，“爷不是光同你斗嘴了。” “倘若是爷带着世子爷身上一小半的伤回顾家，啧啧，母亲和大哥指定围着爷团团转，保证为爷出气，为爷报仇。” 顾四爷弹了弹手指，“方才他问爷能教导世子爷什么？爷今日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教导世子爷如何成为恒亲王府的宝贝疙瘩，成为恒亲王最疼的儿子，若是世子爷争气，许是还能学到一些爷身上的其他优点，比如，如何生出出色的儿女，享受儿女的孝顺。” 顾瑶再次深深垂下脑袋。 嘉敏郡主却是点头，“小弟当同你师傅好好学习，我以后等着抱出色的外甥外甥女啦。” 恒亲王世子：“……” 没准嘉敏郡主才是最适合做顾四爷学生的一个？！ 恒亲王不吭声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世子这几日去了何处？你又是在何处遇见永乐侯的？你这身伤口……还有你的小厮被人杀死的事情，你且一桩桩说清楚了。” 随从端上大红袍和几样新出炉的点心，恒亲王世子殷勤递给顾四爷，“师傅，请用。” 恒亲王嘀咕：“没见你以前这么孝顺过爷！对个外人……倒是殷勤。” “父亲，他是儿子的师傅，不是外人。第一次来王府，儿子怕师傅太拘谨了。” “拘谨？！” 恒亲王差点被这话给气乐了，顾四爷宛若主人同他平起平坐的做派，可以说嚣张至极！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大闹（四） 恒亲王长子温润的笑容绷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 世子怎么可能拜顾四爷为师？ “世子这几日可曾遇见了什么事？”他转而询问世子爷，“父亲和王妃都很担心你，往后你可不要再无故跑出去了。” 恒亲王点点头，“你哥哥说得，你可听清楚了？” 顾四爷慢条斯理说道：“本来王爷如何对待儿女，爷是不该多问的，如今世子爷既是拜了爷为老师，徒弟的事，爷可以说两上两句。” “倘若在家待得舒心，谁愿意去外面游荡？” “……顾老四的意思是王府不好喽？别以为本王给你一分颜面，你就敢在本王面前嚣张！本王纵横宫里宫外时，你还躲在你大哥身后装可怜呢。” “爷是躲在大哥身后，现在有事也是找大哥，找陛下！” 顾四爷扬起眉梢，毫无羞愧之情，“这有什么问题？爷就是愿意回家告状，怎么了？爷又没向王爷求助，爷的大哥都没不满，皇上都没说爷什么，王爷生这么大气作甚？” “莫非王爷现在向皇上告状已经不好使了？” “混账！” 恒亲王拍了桌子，“来人，给本王拿下他！ 本王到是要看看，皇兄是向着你，还是向着爷。” 恒亲王长子一边劝说恒亲王消气，一边却暗示侍卫们冲进来，即便动不了顾四爷，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让恒亲王世子明白王府到底谁说得算！ 恒亲王世子说道：“父亲别伤害师傅。” 他是站在顾四爷这边的，顾瑶在旁默默点头，起码世子爷有几分诚心。 恒亲王冷哼，“拿下顾湛！” 然而打脸的事来了，恒亲王府冲进来的侍卫全部被顾四爷带来的人挡在客厅之外。 恒亲王府侍卫很多，但是顾四爷带来的人都是精兵。 经过陆铮训练出来的侍卫以一抵百。 恒亲王看着莫名熟悉的侍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顾老四，你……你靠顾清就算了，你还舍得下脸依靠陆铮？他是……是你女婿不假，可也是晚辈啊。” “爷一直认为没有靠山才丢人呢，王爷您想啊，连个肯孝顺同爱护自己的亲人都没有，不丢人嘛，生生活成了孤魂野鬼，六亲不靠。” 顾四爷继续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歪理，“要不爷同王爷去皇宫求陛下？” 恒亲王：“……” 顾瑶轻声解释，“我调侍卫过来是为保护……保护爹的，恒亲王别误会，我和陆侯爷断然没有砸王府的意思。” “本以为只是砸一个是市井流氓的场子，我没想到我爹和世子爷会来王府。” 顾瑶说着抱歉的话，却没有让侍卫闪开，到底还是要保护熊孩子不是？ “王爷和我爹的矛盾只是口舌之争，就是谁也不服谁罢了，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去打扰陛下了。” 顾瑶绝对不想带着陆铮的侍卫去皇宫走一趟，“世子爷被人绑架，且差一点害死并不简单。” “那是他没用，若是有他长兄的骑射功夫，怎会被人绑走？！” 恒亲王气急败坏，指着世子爷怒道：“爷以前就教过你，让你低调老实一点，爷宁可要一个平庸的世子爷，也不愿意你出门闯祸，平庸对你并不是坏事，可你竟然……竟然为了给你哥哥好看，拜顾老四为师，让你师傅来压你哥哥？” “你已经是世子了，还有何不满足的？你哥哥只能靠自己能力去封官……” “屁话！” 顾四爷同样站起身，面容冷峻，无神且纯然的眸子同恒亲王针锋相对。 他的眸子不如旁人深邃，却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倒映着对面人的影子。 甚至比寻常镜子厉害，不仅照应出外貌，更能映射出恒亲王的偏心和不可告人的心思。 恒亲王罕见别开目光，不敢在去看顾四爷清澈的眸底自己的影子。 “别怕，有爷在，谁也动不了你！” 顾四爷拍了拍世子爷的肩膀。 在客厅外，顾瑶调过来的侍卫把王府的侍卫打得纷纷求饶，倒地了一大片。 嘉敏郡主捂着脸庞，着实太丢脸了。 顾瑶张了张嘴唇，此时再说他们不是来恒亲王府砸场子的，谁会相信？ 每次同熊孩子出门，她总是最倒霉的一个。 这一堆乱摊子该怎么收拾？ 顾瑶愁啊，再被熊孩子折腾几次，她没等老呢，头发先愁白了。 顾四爷听到外面的求饶声音，鄙夷说道：“听说王府侍卫都是王爷长子训练安排的？被王爷说成文武双全的长子也不怎样嘛。” “王爷方才说他只能依靠自己才干去升官？这话……哈哈，说得也太假了。” 恒亲王长子面红耳赤。 “他若不是王爷的长子，能入金吾卫？不是皇上看在王爷的面子，他能做上同知？” 顾四爷继续摇晃着扇子，在剑拔弩张之时，他依然有着闲庭信步的从容，潇洒。 “王爷觉得给世子爷已经够多了，反而亏待了长子，可是爷却觉得，王爷真正亏待是世子爷。爷见过不少的世面了，王爷的教育儿子的方法，爷真是闻所未闻啊。” 恒亲王问道：“本王哪里做错了？” “让王府的继承人平庸，却让庶长子风光无限，王爷……您是想做什么呢？让两人骨肉相残，还是让陛下……咳咳。” 顾四爷合起扇子，且用扇子挡住嘴唇，双眼弯出一定弧度。 他这样要说不说的，更让恒亲王难受。 隆庆帝的疑心病特别严重。 今儿这话传入隆庆帝耳中，恒亲王简直不敢想象，“顾老四你给爷说清楚了，陛下对爷有何想法？” 顾四爷继续高深莫测笑着。 恒亲王跳脚说道：“笑什么笑？！爷对陛下赤胆忠心，只是吃喝玩乐，从未做过对不住皇兄的事！” “没错，没错。”顾四爷笑着点头，“王爷说得都是实话，大大实话，王爷高兴就好，瑶瑶曾说过，假话说了一千遍，自我欺骗一千遍，也会成为真话的。” 恒亲王怒气般看向顾瑶，“你都教了你爹什么？小姑娘不要乱说话！” 顾瑶：“……” 第七百五十七章 赌注 顾四爷又在旁边添油加醋，“爷的女儿就是聪明，随随便便说句话就是至理名言。” “爹……” 顾瑶不想给熊孩子背锅啊。 恒亲王鼻翼一颤一颤，显然又生气又着急。 “你明知道你爹是个怎样的性情，还教他这些乱七八遭的东西，你就不怕他因为乱说话而出事？” “你这是孝顺吗？你这是害了他。” 顾瑶正色回道：“王爷这话就说错了，我怎么害我爹了？王爷这般疑神疑鬼，证明我爹说得没有错！” “你……”恒亲王没想到顾瑶敢回嘴，“你同你爹一个样子！” “不，爷可比瑶瑶强多了，她离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差点火候啊。” 顾四爷有几分惋惜，“再同爷待一段日子，瑶瑶会更厉害的。” 顾瑶：“……” 恒亲王长子说道：“世子就看外人欺辱父亲？你只记得你的好师傅，就不念着父亲？不顾及王府？” “我……” 恒亲王世子喃喃不知该怎么解释，看师傅欺负长兄，太开心了，有没有？！ “你什么！”顾四爷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恒亲王世子的后脑上头，“你才是王府继承人，堂堂亲王世子爷，怕一个庶子作甚？该教训就要教训他，省得他不知庶出的身份！庶子就要有庶子的谦卑！” “可是我……我功夫不如他啊。” 恒亲王世子失落低下脑袋，可怜兮兮的。 “你是没有能人教你骑射功夫！不是你不如他天分好。” 顾四爷摸着下颚。 恒亲王长子说道：“你不是他师傅吗？除了胡搅蛮缠外，你也教不了世子爷骑射。” “没错，爷是教导不了他骑射功夫。”顾四爷灿烂一笑，“可是爷可以找比你功夫好的能人教导他。” “你可听说爷的儿子，除了文状元顾瑾之外，还有在神机营做校尉的顾珏？他的骑射功夫未必就比你差。” 顾珏，同样是新进崛起的年轻人，有虎将之资，已经进入隆庆帝的眼帘。 “半月后，世子爷同你在陛下面前较量一番，不知你可敢应下世子爷的挑战？爷要让你知晓，何为名师出高徒！” “你还敢说自己是名师？不过是顾珏教他罢了。” 恒亲王震惊了，顾四爷的脸皮太特么厚了，“指望顾珏教他，他未必能赢，本王的长子从小练武，他仅凭着一时的苦练是打不过锋儿的。” “顾珏不成，陆侯爷呢？” “……” “爷除了儿子外，还有女婿可用呢。” 顾四爷笑道：“爷只问你敢不敢？若是不敢，以后对世子爷恭敬些，少用一些有的没有的手段！” 恒亲王长子面容略带几分狰狞，着实忍不下这口气。 陆铮的名声太过响亮，万一陆铮把世子调教出来，他输给世子爷，这些年的努力将会前功尽弃。 “王爷苦心培养的长子也不怎样嘛，文韬武略吹嘘得厉害罢了，世子爷若是以前得王爷培养，指定比他更出色。” “比就比。”恒亲王长子说道：“半月后校场见高下。” 恒亲王世子眸光闪烁，“师傅，我……” “你是不信爷能让陆铮教你骑射绝学，还是你认为自己不如他？” “我怕让师傅失望。” “输了你还是爷的学生。”顾四爷鼓励般说道，“你想想，爷都能高中二甲第一，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爷做不到的？你不信自己能行，也要相信爷能把你推上去，相信爷能让你吊打他！” 恒亲王世子莫名心头一热，到底是热血少年，他看向顾瑶。 顾瑶微微点头，“我爹看人从来没看错过，世子爷当有自信。” “好。”恒亲王世子把心一横，“我答应了。” “你们……你们……” 恒亲王想要阻止。 “父亲，我也想让您知道，儿子不是没用的。” 恒亲王世子果断说道，“您别再阻止儿子了，即便被他揍了，踢下马去，儿子也不怕。” “就是要有这份气势！谁没输过？谁没窝囊过？只要有勇气，下次就能赢回来。” 顾四爷笑道：“顾瑾当日还不是被人文压过？他还哭鼻子了呢，输了不可怕，最怕没有追上去的信心和勇气。” “三哥也输过？” “嗯。” 顾四爷点头，轻声说道：“不过他输得人是比他大十多岁的才子，当时他是八岁还是六岁来着？爷给忘了，不过爷记得他哭了。” 顾瑶：“……您就不能记点三哥的好？” “他赢得时候太多了，出糗才值得记忆啊。” 做顾四爷的儿女真可怜。 嘉敏郡主颇为同情顾瑶三兄妹，尤其是顾瑾，摊上这个父亲，顾瑾一定过得……相当的郁闷吧。 “王爷，王爷，宫里传旨意，让您和世子爷即刻入宫。” “还有永乐侯，皇上也让您一起去。” 恒亲王眉头皱紧，顾四爷慢悠悠说道：“绑架暗害世子爷的人被人灭门，王爷没见到京城起火？” “有这等事你为何不早说？” 恒亲王气极败坏，“一个劲同本王废话？顾老四，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是非轻重分不清吗？” “爷以为方才说得才是要紧的事，京城起火的灭门案子该有京兆府尹去调查清楚，该有他去回禀陛下。” 顾四爷眨了眨眸子，“王爷这么焦急作甚？” “……” 恒亲王一甩衣袖，转身出了客厅，再同顾四爷一起入宫，他会被气吐血的。 可外面的状况，满地倒着的侍卫，让恒亲王气血翻滚，知晓陆铮厉害，训练出来的侍卫也是身手不凡。 恒亲王府的侍卫也太没用了。 在他开府后，他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他一直以为很争气的长子竟然训练出这些窝囊废？！ 恒亲王狠狠瞪了长子一眼，“你给爷重新训练侍卫，再被人打得这么惨，爷饶不了你！” “本月后的校场比武，你不许输。” 顾四爷慢悠悠的声音传来，“爷压世子爷赢，王爷，咱们赌一把，如何？” 恒亲王没有吭声。 “罢了，原来王爷对他也没信心啊。” “你想赌什么？” “……银子，爷不缺，店铺，爷也有。”顾四爷思索片刻，“爷若是赢了，王爷只需要高喊一声，永乐侯是名师即可。” 恒亲王呆愣片刻，“只是这个要求？” 第七百五十八章 好爹 顾四爷意味深长一笑，“瑶瑶搀扶爷入宫去，爷看不到。” 顾瑶后退一步，摇头道：“父亲见谅，女儿就不去了。” “为何？”顾四爷颇为意外，大有顾瑶舍弃自己的感觉。 顾瑶轻声说道：“今儿意外已经够多了，女儿受了点刺激，请恕我无能，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只能护着您到此处，大闹皇宫……女儿怕拖累影响您的发挥，您还是自己去吧。” 顾四爷：“……” “不去就不去，精彩你是看不到了，哼。” 顾四爷气呼呼拂袖而去。 恒亲王世子紧赶慢赶追了上去，“师傅，慢点，慢点。” 恒亲王大有深意看了顾瑶一眼，随后离开王府。 这丫头太聪明了！ 这等绝色总在隆庆帝面前晃悠，即便隆庆帝能忍住，可后宫前朝看陆铮不顺眼的人极多。 陆铮在宫中是有几分势力，但是有品级的宫妃同样经营了十几年，若是有心算计……当年隆庆帝怎么同镇国公夫人滚到一起的？ 事后，隆庆帝杀了很多人，血染后宫，可谁能保证当年的事情不会重现？ 尤其是在隐隐有传说隆庆帝意图认回陆铮的传闻之下，皇子们极为有可能联手，先除去一直压在他们头顶上的陆铮！ 恒亲王走后，恒亲王长子扶着柳侧妃离开，嘉敏郡主冷笑，“还算识趣。” 恒亲王妃摇头道：“你这孩子太好强了，她到底是你父亲的……” “母亲您就是太好性子了，但凡您稍微硬气一点，她不敢阳奉阴违，动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嘉敏郡主不愿意理会后院女人的争锋吃醋，不等于她不会做。 顾瑶听嘉敏郡主说过，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到底有何意义？ 恒亲王妃擦了擦眼角，笑容和蔼对顾瑶说道，“世子能拜师令尊，我特别的高兴，我娘家只是寻常，他几个舅舅也不大中用，教不了世子太多，我一直怕他承担不起王府的重任。” “您别对我爹寄往太深，他……”顾瑶也不好评价熊孩子，“既然我爹收下他，总会尽力。” 恒亲王妃越发满意，给了顾瑶很多的礼物。 顾瑶一旦推辞，恒亲王妃就抹眼泪，大有顾瑶不收，她怕世子会被顾四爷逐出师门的意思。 嘉敏郡主落落大方劝道：“不说别的，就是今儿你和顾四爷救了我弟，这些礼物，你就该收下，没有你们，我弟还不知能不能熬过去，发生灭门之事，没有四爷在前顶着，父亲又该痛骂我弟一顿，更会指望着庶子。” “娘先回去歇息吧，有顾四爷在，小弟吃不了亏的。” 嘉敏郡主安抚自从恒亲王世子离开王府就不曾休息好的恒亲王妃。 “我去佛堂为你弟和你爹祈福，你陪着顾小姐说说话，你们是好友，又说得到一起去，我在此处反而让顾小姐拘谨了。” 恒亲王妃被丫鬟扶着转去了佛堂。 顾瑶望着她的萧瑟的背影，失神了许久。 “怎么了？”嘉敏郡主狐疑般问道。 顾瑶喃喃说道：“我见过汪氏还是我爹夫人时候的样子，她虽然也很萧瑟，同王妃略不大一样。” 顾四爷的妾从未似柳侧妃这般嚣张，也许是因为李氏和田氏的性格原因？ 不，顾瑶本能摇头，“我爹还真算不上是渣男呀。” 只有亲眼见到宠妾的男人，顾瑶才能清楚感到顾四爷其实还是敬重妻子的，没有荒唐到纵容小妾。 哪怕当时汪氏根本就没瞧得起他。 “谁说顾四爷荒唐了？” 嘉敏郡主抿了口茶水，“你们家同王府状况不一样的，在宗室中，得宠的王妃夫人太少了，因为正妻都是皇上或是宫里指下来的，不得不娶。而养尊处优的王爷宗室们，平时空闲日子比较多，花天酒地才是常态。” “皇族宗室要求王妃夫人最基本就是大度宽容，不得吃醋，太后娘娘几次训斥同妾争宠的王妃，而且侧妃生下来的儿子并非一般的庶子。” 嘉敏郡主轻叹一口气，“所以我一直不希望阿娇你们嫁给宗室子弟，先不说他们是否有才干，做宗室夫人是最为辛苦的，只是外表风光罢了。” “母亲也曾经抗争过，不满过，可是被太后娘娘生生的磨去所有的棱角不平。” 顾瑶心头一颤，以后怕是少不了面对太后娘娘了。 “嘉敏骑射功夫都很好，为何不教导世子？” “你祖母为何不督促四爷读书？” “……” 顾瑶呆了呆，嘉敏郡主无奈的点头：“他是我娘所有的指望，也是我娘唯一站住的儿子，是我娘的命！我娘舍不得他辛苦，当然我也……我自己可以摸爬滚打，吃苦受累，始终对我弟下不了狠心。” “他只比我小两岁，等我能教他时，他已经很难管教了。” 嘉敏郡主笑道：“我不求他似你五哥一般骑**湛，只要比现在更好就行，方才你爹同我父亲对抗不落下风，还隐隐把我父亲教训了一顿，我相信顾四爷纵然教不了我弟骑射诗书，也能让我弟不再时常被父亲骂，也许我弟会成为他最疼爱的儿子！” 顾瑶嘴角隐隐抽动，“我都没那么大的自信，你到是看得起我爹啊。” “顾四爷是神人！” 嘉敏郡主神色严肃，露出崇拜之意，“从我记事起，我爹今日最窘迫，以往都是他堵得别人哑口无言的，即便在陛下面前，我爹都没似方才一般狼狈。” “其实我爹的那些念头也该改一改了，只是一直没人敢说。” “瑶瑶，我是诚心诚意感激顾四爷的。” 嘉敏郡主说道：“也很羡慕你呢。” 顾瑶心头一跳，“羡慕？” “羡慕你有顾四爷这样的好父亲啊。” “……呵呵，羡慕啊，好父亲？！” 顾瑶是不是有了幻听？ 熊孩子啥时在别人眼中是好父亲了。 嘉敏郡主是没见到熊孩子熊人的时候，嘉敏郡主认真的点头，“期望父亲将来有一日能似顾四爷一般，我出征后就不会再担心母亲和小弟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诬陷 这些话若是被以虐渣爹的顾璐顾珈听到，非气吐血不可。 顾瑶不知该笑还是无奈，横竖心情很复杂。 倘若有朝一日，顾四爷成为举世公认的好父亲，顾珈她们会不会气得原地爆炸？！ 那场面一定很意外，也很惊喜啊。 皇宫中，顾四爷趾高气昂走在去见隆庆帝的路上，恒亲王世子亦步亦趋，跟个三孙子似的跟在他身边。 恒亲王臭着一张脸，神色阴郁，看向世子时，既恨不得掐死不争气的儿子，又有几分说不清的羡慕。 他才是世子的亲爹！ “四皇子殿下。” 恒亲王世子意外说道：“师傅，四皇子殿下跪在暖阁外，好似犯了错。” 顾四爷自然是看不到的，“这么大热的天，四皇子殿下可有得吃苦了，又是一个不会说委屈的，哎，似爷这样的聪明人太少太少。” 恒亲王世子：“……” 汗水顺着脸颊流淌的四皇子：“……” 小太监进去回禀，里面传来隆庆帝的怒吼，“让顾湛同老五给朕滚进来！” 恒亲王打了个哆嗦，顾四爷做了个王爷先滚的手势。 “爷看不到，要不王爷先给爷打个样儿？皇上所说得滚，是怎么滚的？” “……顾老四！” 恒亲王很想一脚把顾湛踹进去，他狠狠瞪了顾四爷一眼，又想到顾四爷看不到，胸口更是委屈了。 “皇兄。” 恒亲王揉了揉眸子，迈进暖阁。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哎，王爷脾气太臭。” 四皇子眼见着他们走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顾四爷委屈至极的喊冤，“臣是无辜的，不过是救了恒亲王世子，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人针对他，便带着侍卫过去为世子爷出气。” “可是没想到……臣到得时候已经起火了，臣还命侍卫救火来着，百姓都说臣义薄云天的。” “其他的事，臣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管，京兆府尹是不是向陛下进了谗言？说臣的是非？他老早就看臣不顺眼，还请陛下明鉴。” “臣扑灭火之后，便带着世子爷去了恒亲王府，恒亲王亏待世子爷，臣看不过去，就同他对质了几句，恒亲王长子说臣教不好世子爷，臣不服气，便同他约下半月后，让世子爷同他在校场比试，到时还请陛下做个见证。” “对了，臣还同恒亲王打赌来着，陛下，臣一定能赢，您看是不是也赌一把？您更看好臣的，对吧，对吧。” 隆庆帝低头看着跪在腿边的顾湛，按着太阳穴，方才他说什么来着？ 从进门后，顾湛一如既往滚到他腿边，然后就开始喊冤了。 恒亲王张了张嘴，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不要脸，今日才发觉顾湛才是不要脸的祖宗！ “朕只听说你带着陆铮的侍卫在京城耀武扬威，甚至让侍卫大闹恒亲王府？若不是突然起火，绑架恒亲王世子的贼子被灭门，你是不是还要大闹京城？在市井百姓面前砸场子，逞你永乐侯的威风？！” 顾四爷卡巴卡巴眼睛，义愤填膺说道：“污蔑，是谁污蔑臣？臣是带了侍卫去恒亲王府，但从未大闹王府，不信您问恒亲王。” “反倒是恒亲王的长子自诩是金吾卫的同知，欺负臣不擅长骑射，臣的侍卫只是同王府侍卫友好的交流一番。” 恒亲王：“……” 顾四爷又道：“结果不言而喻，陛下苦心栽培的陆侯爷在训练侍卫上完胜恒亲王长子，陆侯爷的侍卫都有以一抵百的能耐，而他训练出来的侍卫一个个都是绣花枕头。” 隆庆帝微微勾起嘴角，显然顾四爷挠到了他得意之处。 陆铮就是隆庆帝最为得意的儿子。 “陛下。”顾四爷欲言又止，作势把心一横，“您不考虑一二？” “嗯？” 隆庆帝不明白顾湛的意图，“有话就说，朕还不至于封了你的口，因你说错话而要你脑袋！” 怎么看顾湛的脑袋都长得挺结实的。 顾四爷一派认真，“臣为陛下尽忠，不怕得罪恒亲王，若是恒亲王因此怨恨臣，臣上可对日月，下可无愧百姓社稷，亦不怕恒亲王报复。” 恒亲王恼道：“顾湛，本王哪里得罪你了？”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顾湛是忠臣，他莫非就是奸臣？愧对日月，百姓和社稷？ 呸，恒亲王暗啐一口，这都哪跟哪啊。 顾四爷说道：“臣才听世子爷说恒亲王长子是金吾卫同知，金吾卫也是陛下的亲卫之一，拱卫皇宫，近身保护陛下，神机营虽然个顶个精锐干练，却是驻扎在京城之外，无陛下调令不得进入京城宫闱。” 隆庆帝目光颇为锐利。 “您身系天下安危，金吾卫的侍卫交给连臣都打不过的恒亲王长子操练，臣担心他们的战力，在遇见危险时，是否能护卫陛下安全。” 顾四爷忧心忡忡说道：“您是没见到，臣的侍卫几下子就把恒亲王长子的侍卫给打倒了。” “即便宗室更值得陛下信任，您不是应该跟器重恒亲王世子吗？” 顾四爷轻声说道：“臣虽然眼睛瞎了，可心却没有瞎，至恒亲王世子于死地的人，绝不是市井的流氓所为，那群流氓地痞没胆子招惹亲王世子。” “皇兄，锋儿他做不出残害兄弟的事，他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不如陆铮，论骑射功夫在宗室子弟也是出类拔萃的。” “有个偏心他的爹，再加上恒亲王让世子爷低调平庸，臣觉得纵然他是好的，也会被挑动得动了一些外门邪道的心思。” 顾四爷直接面对咬牙切齿的恒亲王，“王爷不必动怒，也不用瞪爷，爷早就说过，为陛下尽忠，不怕得罪王爷。” “爷只是说出了疑点，从没说过谋害世子爷的黑手，造成京城灭门惨案，杀人灭口的真凶就是恒亲王长子。” “……” 恒亲王喉咙干涩，艰难说道：“你说得已经够多了。” 顾四爷无辜眨了眨眸子，“那臣最后还有一个建议，恒亲王世子是清白的，但他若是在半月后败给世子爷，证明他学艺不精，陛下当慎重委任统领人选。” 第七百六十章 破坏（一） 隆庆帝神色严肃，恒亲王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恒亲王世子感觉在自己面前推开了另外一扇大门，太刺激，太新奇了。 “皇兄……” 恒亲王组织好语言刚要出口，顾四爷再次抢先说道：“臣始终认为没本事的人不该做保护陛下的差事！” “你没本事还不是做了永乐侯？” 恒亲王直接对顾四爷开喷，顾四爷毫不客气怨怼回去，“爷是永乐侯，可爷没有差事啊，无需承担责任，王爷不是先帝的儿子，也做不成恒亲王！” “你是说爷没本事？” “……胡闹的本事还是精通的，不过不如爷就是了。” 恒亲王同顾四爷你一句，我一句，闹得隆庆帝头疼不已。 “够了！” 差一点掐在一起的两人彼此狠狠瞪了一眼后，泾渭分明般跪在一旁。 隆庆帝按着额头，“灭门之事外面传得风风雨雨，朕叫你们来，是问清楚缘由，不是听你们如同三岁孩童争吵不休的。” “陛下，臣今年快四十了，不是三岁。” 顾四爷坦率说道，“反倒是恒亲王……” “朕说错了，你们还没到三岁！”隆庆帝抬起手不轻不重敲了顾四爷的脑壳，“你们不为朕办事就算了，还让朕烦心，朕看……” “你们两个也给朕跪到外面去，让朕耳根子清净一会儿，也让你们只记得玩闹的脑子清醒一二！” “陛下。” “皇兄。” 两只方才跟斗犬似的人耷拉下脑袋，顾四爷捂着双眸，“臣眼睛疼，晒不得太阳，瑶瑶最近一直在让臣调理身体，好不容易双眸轻快了一点，隐隐有点光线，此时若是暴晒……臣怕一辈子只能做瞎子了。” 恒亲王嘀咕一句，不要脸！ 顾四爷抬起眸子望着隆庆帝，“陛下，臣不想看不到儿女成亲，不想成为真正的瞎子，臣……臣还想陪陛下一起喝酒呢。” “瞎子？！朕就没见过比你还轻松自在的瞎子！” 隆庆帝冷哼一声。 “陛下，陆侯爷求见。” “……来得到是快。” 隆庆帝更为不满，每次顾湛入宫，陆铮随后便到。 陆铮进门后，隆庆帝见到他手中光秃秃的，问道：“这次连奏折都没拿？” “回陛下，臣是为永乐侯而来。” 陆铮此番连遮掩都不需要了，毕竟他已经同瑶瑶定亲，孝顺帮衬岳父也是应该的。 隆庆帝心头有几分恼火，怎就没见陆铮孝顺关心过自己？ “陛下，永乐侯伤势未愈，臣恳请陛下网开一面。” 陆铮拱手说道：“臣愿代替永乐侯被惩罚。” 跪在外面的四皇子猛然抬起头，敞开的门隐隐可见陆铮屹立挺拔的身影。 隆庆帝摇头道：“你代顾湛受罚？朕不知是在罚顾湛，还是在让朕心疼你！” 四皇子眸色暗淡下去，父皇连惩罚陆铮都不舍得么？！ 那他跪在外面算是什么？ “陆侯爷多虑了，皇上心怜臣的眼睛，不舍得惩罚臣的，是不是，陛下？” 顾四爷凑过去，“臣带人灭火，抢救受波及的百姓，细心教导恒亲王世子，为宗室培养有用可用之才还要被惩罚的话，以后谁还敢乐于助人，谁还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谁还敢认真教导宗室皇族子弟？” “陛下您想一想，倘若碰见危险没人去救人，只会在旁落寞般衡量利益得失，衡量是不是会被牵连，那该多可怕啊。” “臣记不住圣人教诲，也背不熟四书五经，可冷漠无情的尘世绝不是圣人所希望见到的。” 隆庆帝费解般看着顾湛，不仅是他，恒亲王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四爷身上，好似在瞧着稀奇的物种。 “朕不明白，你父兄到底是怎么把你养大的？” “好吃好喝，好玩好乐的，臣就无忧无虑的长大了。” 顾四爷一派纯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不过臣女却始终认为臣……臣太过天真，担不起责任。” “臣真不知该承担什么责任啊，臣家里啥都不缺，既然如此，还那么累做什么？” 恒亲王直接起身，“臣弟认输，先去外面反省了，皇兄慧眼识珠，顾湛……不，永乐侯是个人才。” “臣弟的世子交给他教导，臣弟也放心了。” 不等隆庆帝点头，恒亲王走出门去，跪在四皇子身边。 四皇子多看了他一眼。 恒亲王撇嘴道：“别看你皇叔，以后遇见顾湛，说不过他，你就躲远点，否则你会认为自己往日所学都是……垃圾，一点用都没有，更会怀疑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四皇子：“……” 隆庆帝又仔细询问恒亲王世子被绑走且扔进深坑的经过，恒亲王世子一五一十回答，有顾四爷在旁边，他莫名很冷静从容。 就算是跪在外面的恒亲王都觉得世子的表现比往日好很多。 又有顾四爷补充，隆庆帝排除恒亲王世子眼苦肉计的疑虑。 隆庆帝问道：“你身上有伤，半月后伤势未必能痊愈，你敢同你庶兄在校场比试？你要明白，倘若你失败，世人可不会认同你带上比武的借口，你世子的位置怕是……” “臣愿意比试！” 恒亲王世子咬着嘴唇，倔强说道：“臣有师傅在，臣不怕他。” 这还是隆庆帝印象中略带几分懦弱荒唐的恒亲王世子？ 隆庆帝缕着胡须，是不是让顾湛去上书房教导宗室子弟？ 不过他想到顾湛的性子，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宫未必能经得住顾湛折腾！ “陆铮去同锦衣卫和东厂说一声，三日内朕要看到灭门惨案的真凶。” “遵旨。” 陆铮搀扶起顾四爷，“我送四叔先回府吧。” “太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四皇子身躯一震，德妃搀扶着太后下了銮驾，德妃双眼带着几分红肿，望过来的目光却让四皇子心生警觉。 自从他听了顾珊的建议后，虽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但四皇子不由自主向出继做准备。 今日被隆庆帝罚跪就是四皇子故意招惹德妃的结果。 第七百六十一章 破坏（二） 四皇子躲避德妃娘娘的目光，缓缓垂下脑袋。 德妃娘娘在心里暗骂一声，没良心的儿子！ 她承认自己偏心八皇子，却从未想过四皇子竟然把她的短处暴露在隆庆帝面前。 在后宫中养大皇子，是那么容易的？ 她再偏心也护着四皇子顺利长大了。 “德妃啊，你不必难过。”太后娘娘扶着德妃的手，轻轻拍了拍：“有哀家在，谁也不得冤枉了你！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说老四的嫡子是你害死的？” “娘娘……” 德妃呜咽垂泪。 “臣拜见太后娘娘。” 陆铮见太后和德妃直接进门，扶着顾四爷向旁边闪了闪，行礼请安。 顾四爷同样一丝不苟的行礼。 太后本来就带着一腔怒火，瞧见陆铮后，心火越烧越旺。 她弄不明白隆庆帝非要留下陆铮这个孽种不说，对陆铮还百般宠爱维护。 以前她是眼不见为净，皇帝愿意宠着就宠着，可陆铮的存在已经影响到江山社稷，影响到立储大事！ 更有风声说隆庆帝打算把陆铮记在后宫妃嫔名下，并册立为太子！ 太后绝对忍不了一个孽种成为储君，哪怕陆铮再优秀也不成。 在她眼里其余的皇子一个个都比陆铮出色，陆铮到底姓过陆，即便是皇帝的骨肉，她怎能眼见着同陆皇后有关的人成为太子？ 连带着因为陆铮，太后本来挺喜欢的顾湛看起来都不觉得顺眼了。 太后在陆铮面前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昳丽少年。 “陆铮。” “臣在。” 相比较太后面上带出几分不喜，陆铮一如既往平静，虽是跪着，气势并不弱。 “你可记得哀家在你入宫时，对你说得话语？” “臣一辈子都忘不掉。” 陆铮平静回道：“不妄想，不奢望，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辜负镇国公陆家几代忠诚。” 太后娘娘眸色复杂，“现在哀家再教你最后一条，有哀家在一日，你就在陆家在一日，哀家绝不容许皇帝被后世人非议！” 隆庆帝眉头不悦皱起。 “陆侯爷当日入宫才五岁吧。”顾四爷突然插嘴，恍然大悟道：“原来陆侯爷那么小的年岁就已经得太后娘娘另眼相看了。” “陆侯爷没有长歪，才干出色，战功赫赫，娘娘您真是厉害，他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呢。” 太后娘娘：“……” 隆庆帝反倒不着急了，松缓开眉头，扶着椅子扶手静静看着顾湛胡搅蛮缠。 “顾湛，你懂什么？哀家何时对陆铮寄托期望？” “……不是吗？”顾四爷频频眨了眨眸子，“臣是眼睛瞎了，可耳朵没聋啊，臣虽然文采说不上出类拔萃，臣是今科二甲第一，不会笨到连人话都听不懂。” 顾四爷有事没事就拿科举成绩炫耀，从宫外炫耀到皇宫，谁在说他胸无点墨，他甩那些人一脸科举成绩单。 太后娘娘鲠了一下，“岂有此理，你竟然敢说哀家说得不是人话？” “没有，没有，臣冤枉，臣无辜。” 顾四爷被吓得满脸煞白，“娘娘要相信臣，臣从未说过您说得不是人话！陛下，您帮臣向娘娘解释，臣真的特别冤枉。” 隆庆帝：“……” 这锅，隆庆帝不想接，因为他都摸不准顾湛下一步的意图。 一向都是何大人和臣子给他背黑锅的。 “朕也想听听顾湛为何会说太后对铮儿寄托期望。” 隆庆帝在铮儿上加重语气，德妃抿了嘴角，还是不成，八皇子就是再得宠，也不如陆铮！ 太后同样心头一凛，隆庆帝是她亲生的，他们母子也曾在先帝后宫中一起熬过艰难的日子。 隆庆帝在吃穿住用度上孝顺她。 但她能影响隆庆帝的地方却很有限，尤其是在对陆铮上，隆庆帝若是肯听她的，陆铮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更不会有今日的风光。 隆庆帝依然护着陆铮。 顾四爷说道：“方才娘娘的话不就是期望陆侯爷继承镇国公的赤胆忠心，开疆拓土，实现太祖收复关外辽东的遗愿？” 这是何等的神展开？ “娘娘把皇上身后名都交给了陆侯爷，对陆侯爷也太过看重了。” 顾四爷故作感叹，“臣有个建议，娘娘往后最好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毕竟您膝下还有皇子皇孙，为祖母的您不能太偏心陆侯爷啊。” “……” “臣不知娘娘为何会这么看重陆侯爷，臣也不敢问。” 顾四爷清了清嗓子，“您往后对陆侯爷稍微慈爱一些，少几分严厉，省得陆侯爷误会您。臣女常说，臣不大会同儿女们交流，对儿女们明明是善意的，却因为过于严厉，让他们误会了。” “臣不忍见您好意被陆侯爷误会，这才冒死向您建议，有不周全之处，娘娘别见怪。” “陆侯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娘娘其实特别特别的疼爱您呢。” 太后娘娘嘴唇泛紫，胸口闷得几乎出喘不上来气，她已经怎么会认为顾湛是个好的？ 顾湛是来气死她的！ “臣不打扰陛下同娘娘母子相聚了。” 顾四爷抓了陆铮一把，从地上爬起来，顾四爷的扇子敲了敲自己肩膀，“走了，走了。” 陆铮嘴角微微勾起。 “四皇子殿下还跪在外面？” 顾四爷轻声问道，陆铮看了一眼四皇子，轻声说道：“别管闲事。” “为陛下尽忠怎能算是闲事？陆侯爷的觉悟赶不上爷。天家和睦，父慈子孝，天下才得太平。” 顾四爷回头对隆庆帝，眸子一如不曾失明一般的纯然，“罚在儿身，痛在娘心，德妃娘娘是疼爱四皇子殿下的，知晓她无法为四殿下求情，便请来的太后娘娘，哎，天下间的生母对儿女的疼爱都是一样的。” 德妃娘娘：“……” “陛下，臣认为四殿下也是孝顺德妃娘娘的，您就让四殿下起来吧，跪坏了四殿下，不说德妃娘娘，您也心疼啊。” 隆庆帝似笑非笑，“好，冲着顾湛你这句话，朕饶了老四！” “德妃。” “臣妾在。” 德妃跪伏下来。 “朕赏赐你们母子一桌御宴，你们母子好好说说话，早日解开误会。” 第七百六十二章 破坏（三） 德妃感激得热泪盈眶，“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顾四爷唇边笑容飞扬，同陆铮走了出去。 他特意走到四皇子身边，赶在四皇子说话前，开口说道：“四殿下不必谢臣，臣只是做了一个臣在该做的事，向皇上进言也是臣的本分，您同德妃娘娘母子连心，臣很是感动，见到您，臣就想起当时被大哥教训时，臣母在旁边揍臣大哥……” “都是浓浓的母爱啊。” 四皇子眼前一阵眩晕，气血翻滚上涌，为今日，他提前用过汤药。 此时吐血，他身体有隐患的短处将会暴露在隆庆帝面前。 若是父皇追究他吐血的缘由…… 四皇子生生咽下已涌到嗓子处的鲜血，扯出一抹感激：“多谢……永乐侯为本皇子求情。” 陆铮把顾四爷拽到自己身后，直面四皇子。 他伸手虚扶了一把四皇子，两人目光相碰，陆铮似笑非笑扬起嘴角，“四皇子今日着实辛苦受罪了，不过有陛下赏赐的宴席，以及德妃娘娘的关心，你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 “我同四叔预祝四皇子同德妃娘娘早日解开心结，母子和睦。” 四皇子漆黑的眸子闪过锋芒。 陆铮拱手后，陪着顾四爷出宫去了。 恒亲王从头看到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嘟囔道：“总感觉顾湛那小子比本王的聪明？！” 四皇子看过去，恒亲王无辜眨了眨眸子，“老四啊，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恒亲王可不敢再在皇宫待下去了，抓住对顾四爷恋恋不舍的恒亲王世子，飞也似的逃离皇宫。 隆庆帝赏赐宴席，德妃和四皇子不敢不用，母子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德妃的寝宫，一路上，他们谁都没说一句话。 同样在宴席上，两人也是静静用膳。 德妃母子离去，太后娘娘不好再提起四皇子嫡子病逝的事儿。 那毕竟是隆庆帝最喜欢的孙子。 太后只是说了几句德妃对四皇子的好，虽然有偏心，但不至于做出害了亲孙子的事。 至于太后娘娘如何同隆庆帝控诉顾湛狂妄，胡搅蛮缠，隆庆帝一概不理会。 只是说了一句，“母后无需同顾湛孩童性子的人一般计较！” 太后娘娘堵了一肚子气返回慈宁宫。 寻思着她对付不了顾湛，还不能找顾瑶和李氏的麻烦？ 命妇总会入宫请安的。 ****** “四叔看出四皇子有意挑明德妃的偏心八皇子？” “看？” 顾四爷翘着二郎腿，“爷是瞎子，哪能看得出啊，只不过四皇子跪着挺可怜的，才多说了几句罢了，帮一把四皇子，也许能结下个善缘呢。” 陆铮：“……善缘？您还想同四皇子结下善缘？” “爷帮他和德妃娘娘缓和关系，避免皇上继续罚他，四皇子难道不该感激爷？纵然他不知感激，往后也不会嫉恨爷。” 顾四爷喝了一口茶，“听瑶瑶说，顾珊挺中意四皇子，以顾珊生母的身份，四皇子就是纳妾也论不到顾珊头上！” “期望他能念在今日爷的情分，放过顾珊，不再给顾珊任何的幻想和机会，让顾珊顺利嫁人，爷不求别的，她能离京城远远的最好。” 陆铮看出顾四爷的认真，暗道一声四皇子这是什么运气啊？ 偏偏在今日行事，碰上爱管闲事却只想同四皇子结下善缘的顾四爷！ “您许是四皇子命中注定的磨难。” 陆铮本来认为四皇子是最有希望的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纵然他做不了太子，以四皇子的脾性和心智，到是有可能铤而走险，重走隆庆帝的逼宫老路。 顾四爷扬起眉稍，“爷可不想成为他的磨难，陆侯爷别吓唬爷，爷一点都不想同皇子们有任何牵扯。” “万一顾珊……” “她若是执迷不悟，爷当日怎么对顾珈顾璐，也会怎么对她。” 顾四爷闭上眸子，靠着软垫，有几分丧气亦有几分无奈，”把所有搅祸的人都赶走，爷就清净了，顾家也安静了。” 陆铮记起顾瑶的话，没赶走一个儿女，顾四爷其实都是伤心的，只是不曾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爷怎么觉得……最该赶走的人……” 顾四爷嘴角微抽，“是瑶瑶呢？” “四叔！” “哈哈，玩笑玩笑。” 顾四爷拍了拍陆铮的胳膊，“你想早点把瑶瑶娶走，爷还舍不得她这么快就嫁给你，她今年虚岁才十六，你再等一年吧，爷记得女孩子太早成亲，太早生孩子伤身子，瑶瑶受过几次的伤，虽然大夫说养好了，可到底不如没受伤时。” “……四叔就不怕被瑶瑶督促上进？” “瑶瑶说，她出嫁后也会时常回娘家。” 顾四爷认命一般长叹一口气，“陆侯爷明年是不是还要出征？” “您怎会知晓？瑶瑶说的？不，她不知道此事。” “听爷小舅子李木头提过一嘴！” 顾四爷说道：“上次李木头给李氏稍了一封书信，提起让顾珏早做准备，信的末尾还特意给爷说，战事不远，若是他有个好歹，让爷照顾他的妻儿。” “一个个怎么都把麻烦事甩给爷？爷只想吃喝玩乐！” “他已经是总兵了，无需亲自上阵，即便有战争，也不会动他大同总兵。” “你……你自己小心，爷是不会再你凯旋之前，把瑶瑶嫁给你的。” “四叔是怕我回不来？” “哼哼。” 顾四爷说道：“你若是轻易被人算计了，爷会答应这门婚事？爷是希望你……有个惦记的人，还有不曾满足的念头。” “爷知道太后不喜欢你，知道很多人都羡慕嫉妒你，甚至怨恨着你。” “可也有瑶瑶关心你，爷还等着享受你的孝顺！” 顾四爷沉默片刻，说道：“其实你也别怪太后，以你的出身，除非面临绝嗣的境地，否则没一个做祖母的人会认同你。” 陆铮淡淡一笑，“四叔，我明白的，我也不在意这些事。” 顾四爷小心翼翼揽住陆铮的肩膀，碰到陆侯爷了，好开心啊。 “爷就是喜欢你这脾气！”顾四爷轻声问道：“你是见过那个什么圣女的，她果真有瑶瑶好看吗？” 第七百六十三章 请求 顾四爷的手臂亲近般搭在陆铮的肩膀上，他暗暗决定回去后不净手了。 他同谁都没说过，陆铮是他的偶像。 瑶瑶只知晓他期望有陆铮的嚣张本钱和地位，想过陆铮高高在上，谁都不敢惹的日子。 顾四爷不仅羡慕陆铮所有的地位和权势，更佩服陆铮这个人！ 因此在宫中，顾四爷宁可得罪太后娘娘也要帮陆铮狡辩一二。 可不单单是因为陆铮是他女婿！ 说实话，顾四爷有时候连儿女都顾不过来，再疼女婿也不会越过儿女去。 没错，顾四爷就是这么的自私。 自己亲生永远比外人亲近！ 陆铮肩膀绷紧，侧头看过去是顾四爷灿烂好奇的笑容。 他肩膀上的手臂……很少有人敢亲近他，更不会似哥俩好一般凑在一起谈论女子的美貌。 这份感觉很新奇。 无论是隆庆帝还是镇国公陆恒，他们对陆铮再亲近，都没此刻嬉皮笑脸的顾四爷亲近。 “没有瑶瑶漂亮。” “这还差不多！” 顾四爷眉眼飞扬，“爷就说嘛，只有爷生的女儿最漂亮，外面人都说圣女如何如何出色，如何如何绝色，爷最是不爱听了。” 陆铮总不能告诉顾四爷这些流言是自己授意放出去的。 更不能说他借此为圣女造势，以此吸引隆庆帝。 “爷很庆幸是帝国人，瑶瑶生长在京城。”顾四爷突然语调多了几分的沉重，“若是瑶瑶出生在朝不保夕的弱小部族，此时也同那位圣女一般，被当做礼物送到陛下面前。” “他们口中称她为圣女，可有几个人真正尊重她？更多是调侃，甚至有人打赌她能得宠多久呢。” “陆侯爷。” 陆铮感到顾四爷放在自己肩膀上手劲儿重了几分。 “虽然爷做不了什么，去了疆场也是逃兵，不，爷根本就不会踏足疆场一步，但是爷还是佩服你们的。” 顾四爷声音低沉：“其实每个男子都有成为大将军的梦，爷小时候也想过的，可是啊，爷吃不了那份苦练的苦儿，记得第一次骑马，爷屁股都被磨破了……” “爷娶嫡妻方氏后，被方氏的兄弟逮着机会就拉去骑马射猎，每次都被他们奚落教训，说爷配不上方氏。” 陆铮嘴角微抽，方才的感慨一瞬间变得窘然，“您的意思是他们故意刁难，打击您的自信，让您不再练习骑射？” “没错！陆侯爷懂爷！” 顾四爷眸子亮了一瞬，理直气壮说道：“爷就是被他们给耽搁的，方氏害人不浅，不是他们，爷现在骑射功夫未必就比……比李木头差。” “爷偷偷告诉你，李木头被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选去做侍卫时，也就力气比别人大了一点，他马都没骑过几次，更别说骑射功夫了。” 顾四爷挺起胸口，骄傲般说道：“他有今日，是爷把……给他找得师傅，是爷一直督促他练习。” “当时他在骑马练射箭，爷在躺椅上监督他，看他练习骑射，其实就如同爷自己练习一般。” 陆铮：“……” 这样的话，也只有顾四爷说得出来。 难怪李勇对顾四爷特别恭敬，除了顾四爷出银子救了他的性命外，李勇那一身功夫都是顾四爷花钱请师傅教出来的。 穷文富武，练武需要的银子比读书更多。 李勇只是贫寒的农家子，若无顾四爷的财力支持，他无法从农家子蜕变成有一身不俗骑射功夫的武将。 “若不是爷扶正李氏，李木头才是爷开山大弟子。当日爷为他请师傅，给他练骨的汤药，花了爷一整年的私房银子，爷把母亲给的玉佩都卖了。” 顾四爷唇边噙着笑容，“不过那一段日子，爷过得特别舒心，时不时就可以教训李木头，爷想做又怕累的练习都可以扔给他。” 带了几分的追忆，顾四爷揉了揉太阳穴，“都怪李木头说什么照顾他妻儿的话，才让爷说起这些往事。呸，爷已经回信给他了，让他死了这条心，爷绝不会管他的，不仅爷不管，爷还不让李氏和瑶瑶他们管！” “陆侯爷。” “嗯。” 陆铮的心再次被顾四爷突然的正式提起来，每次同顾四爷在一起，他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 顾四爷一会一变，时而幼稚，时而干练，他摸不准顾四爷思绪跳跃，谁都想不到他下一句话会说出什么来。 “他是个木头，为人倒是个好人，但是就是太木了，容易被人顶到前面去，他不怕牺牲，可是爷不愿意他的牺牲换来别人的顶戴红了，他的付出和牺牲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更担心万一失败，他就是第一背黑锅的人。” 顾四爷咬牙切齿，“爷提着他耳朵教他聪明点，机灵点，他就给爷露出四颗大白牙嘿嘿傻笑！” “陆侯爷不一样，你是天生的将才，为人处事也比李木头圆滑，该狠辣的时候狠，而该宽容的时候，又能同那群官员说得上话。” “你是要娶瑶瑶的，李木头是瑶瑶亲舅舅，陆侯爷看在瑶瑶和爷面子上，关照他一二。” 顾四爷面上带了几分复杂，轻轻叹息道：“爷生来就是向享受富贵的，陆侯爷更是天生富贵，咱们无需做什么，荣华富贵都是不缺的。” “李勇能爬到今日，从农家子到总兵将军，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付出了太多，直到现在将门勋贵还有人嫌弃他是土老巴子。” “四叔放心，我不会让李总兵的战功被夺。” 陆铮保证说道：“他……皇上也有所安排，未必会让他在大同待多久。” “爷期望他能有征战的资格，毕竟只做陛下的侍卫，可惜了。” 顾四爷幽幽一叹，“没有战功支持，李木头即便做了一品将军，依然得不到勋贵将门的承认，李家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新贵将门。” 皇上的侍卫说着好听，地位也够高，可没有底蕴，李勇有可能死得悄无声息，一如以前跟在皇上身边的侍卫一般。 陆铮望着顾四爷，喃喃说道：“瑶瑶说对了，四叔才是被耽搁的人。” 第七百六十四章 偷盗（一） 顾四爷懒惰耽搁了他自己，还是顾老夫人等人对他的溺爱？ 陆铮又认为顾四爷又此见识，许是正是因为他不曾奋斗努力，不曾经历过宦海的沉浮起落。 顾四爷还保留着一颗纯粹的心，身在局外，反而看得更清楚。 不过陆铮承认顾四爷是个难得有趣，又聪明的人。 “去脂粉铺子转转。” 顾四爷随意吩咐，马车立刻转向繁华热闹的脂粉铺子。 “别听女人说什么不在意礼物的鬼话，你给她们带一盒脂粉回去，哪怕不经意送给她，或是说只是顺便，都能哄她欢喜。” 顾四爷很是有经验的模样，“她若是欢喜，对你伺候得更尽心，自从扶正悦娘后，爷省了很多的银子，再不用去买昂贵的笔墨纸砚和孤本了。” 陆铮：“……” “当然悦娘心里装着爷，否则你就是把金山银山送给她，似汪氏方氏还嫌弃银子庸俗，爷鄙俗无趣。不过爷就是送悦娘一堆稻草，嗯，爷不会做那样没品的事，横竖买礼物讨好妻子，并不丢面子，陆侯爷这点做得就很好，爷时常在瑶瑶身上见到你送的首饰饰品。” 顾四爷遗憾说道：“本以为爷还能教陆侯爷呢。” 陆铮摸了摸鼻子，心头也是甜甜的，“瑶瑶也送我不少的礼物。” “悦娘只会给爷做衣服！上次爷暗示她好久，她都没弄明白爷想让她在爷的扇面上画一幅桃花图。” “不是爷为悦娘吹嘘，她的画技进步很大，也许达不到汪氏书画的意境，可爷看着舒服，没那么多似是而非的内涵反而生动鲜活，尤其是桃花，她画得可好看了。” 顾四爷一脸得意，“悦娘是爷自己相中的，她比父母给爷选的妻子强上太多。她同李木头一样，天分不怎样，却都很努力勤奋，寒门也能出现优秀的人。” “您说得是，李夫人的确足够优秀，端庄大气，又不失锋芒，最重要是对您特别上心。” 陆铮顺着顾四爷的话称赞李氏，看得出来顾四爷已经陷进去出去来了。 李夫人是顾四爷选的吗？ 应该反过来才对，李夫人选了顾四爷，在有机会抓牢顾四爷后，李夫人义无反顾的出招了。 以前顾四爷对汪氏她们，可从未想过每次回去都要带点小礼物。 固然有汪氏清高看不上脂粉的原因，但不可忽视是顾四爷对汪氏没有爱慕在意。 纵然买书画笔墨，顾四爷只是吩咐下人去买，而不是他亲自去脂粉铺子挑选。 顾四爷堂而皇之逛了好几家有名的脂粉铺子。 他大摇大摆挑选脂粉，眼睛看不到，他可以用鼻子闻一闻，还很有经验同陆铮大谈特谈脂粉的种类。 一听就知顾四爷是行家。 脂粉铺子大多是女子，突然来了两个男子，女子有几分羞涩，毕竟顾四爷英俊潇洒，而陆铮更是昳丽俊美，有认出陆铮身份的女子，频频对陆铮送出秋波。 陆侯爷是定亲了，可她们不介意去做妾，为陆侯爷的妾比做正房夫人还要风光。 当然也有人议论顾四爷不务正业，对脂粉比对四书五经都熟悉。 顾四爷扬起下颚，“你信不信爷给你夫人挑选一盒脂粉，能让你夫人美上几分？让你有重做新郎的爽感？！” 方才议论的人：”……” “爷天生聪慧，随意看几眼脂粉就明白优劣，熟悉脂粉又不耽搁爷读书，爷不似你，只能全力做读书，却又没考出功名，爷随随便便看了半月书，就考取二甲第一名。” 说话的人掩面而去，着实没脸再说下去了。 说顾四爷不务正业？ 他连秀才都没考过，在科举路上顾四爷已经走到尽头。 顾四爷冷哼：“不知所谓，瑶瑶说得对，爷努力半月，幸福一辈子，爷看谁不顺眼就把科举名次拿出来说上一说，只要有功名，爷就是整日不务正业，那群人也得给爷憋着。” 太爽了，有没有？！ 陆铮捏着顾四爷递给自己的脂粉盒子，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刺痛，瑶瑶着实会教导她爹啊。 瑶瑶调教出顾四爷，让顾四爷为祸人间。 一间间铺子走过去，之风等随从手中提着大包小裹，不仅有脂粉，还有一些不是特别昂贵的饰品，更有不少的零嘴。 陆铮听着顾四爷侃侃而谈，对吃的，顾四爷的研究更深，他能精准说出那家酒楼的私房菜更好，哪家卖的小吃最是可口。 不是玩遍整个京城，吃遍大多数馆子，顾四爷总结不出来。 陆铮都觉得自己好似白活了十几年，少了多少的吃喝玩乐。 “你还敢胡说！这胭脂水粉就是我家小姐弄出来的配方，你却偷到配方，并拿来卖，抢我们生意？你个老太婆怎么这么歹毒？” “被我们抓住了，还敢说方子是你家祖传的？！” 前面围了一群人，堵在脂粉铺子前面，人群议论纷纷，大多指责偷盗脂粉配方的妇人。 顾四爷皱了皱眉头，听到人群中有女子沙哑的声音，“我也不知脂粉配方怎么就同贵店出售的脂粉一样，不是我儿受伤，需要银子治病，我也不会来卖脂粉。” “我只是小本经营，等凑够给我儿治病的银子，便不会再来卖脂粉了，还请小哥儿帮我同你们小姐说一说，我极需银子……而且我就这点脂粉，影响不到你们生意。” 上了年岁的妇人苦苦哀求。 脂粉铺子的伙计却不肯退让，执意要把人赶走，“用我们小姐的方子赚钱，还想让小姐通融一二？你怎么想得这么美？看你不似奸诈之人，实际却是个小偷，快把脂粉方子教出来。” “脂粉方子的确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并没有偷取你们的方子。” “小姐，小姐，就是这个老太太卖同我们一样的脂粉。” 伙计推开围观的人群，陆铮见到那位小姐，不由得一愣，“京城还真实小啊。” “是谁？”顾四爷好奇问道，陆铮轻声说：“顾璐。” 顾四爷面色微变，才同顾璐在寺庙碰见，“她还真不知消停，上午教训并没让她警觉。” 第七百六十五章 偷盗（二） 来人的确是顾璐。 上午时，她被之风送回方家，自然少不了被方老太太冷嘲热讽一番，汪氏跪地苦苦哀求，方老太太才没把顾璐关起来。 汪氏埋怨顾璐不懂事，总是给她添乱惹麻烦。 后来还是方世伯开口，汪氏才放过继续教训顾璐。 被送回方家时，顾璐满身狼狈，重新梳洗后，顾璐身上也只是一点点擦伤罢了。 不过顾璐今日再次受了顾四爷的刺激，好好的机缘又被顾四爷抢走了。 顾璐呕得吐血，本想歇息，脂粉铺子的掌柜却派人来说抓到盗取脂粉方子的人了。 最近一段日子，脂粉铺子的生意不如以前，可汪氏和方家的花销却是一日比一日多。 顾璐以往不会在意有人贩卖同样的脂粉，可如今脂粉铺子赚取的银子相当她每月一半的收入，出现分流客人的状况，由不得顾璐不重视。 她清楚没有银子，方老太太会更加刻薄，她娘的日子会更难过。 方世伯温柔体贴，却不擅长经营，又不似顾四爷没银子直接去找顾老夫人要，或是去磨顾清。 直到现在顾璐才渐渐发觉银子的重要。 没有银子，哪怕汪氏有方世伯陪伴，日子过得也不会顺利。 以前顾璐从未缺少过银子，想要什么只管说一声，顾家仆从就会颠颠的把她所需要的东西拿来。 只有在上一世时，顾璐因为婆家有过稍微拮据的日子，不过当时她没动用自己的嫁妆，跟着婆婆做了几盒子脂粉。 也正因为当日做脂粉，她今生才能卖脂粉赚银子。 她提前用了脂粉方子，有意遗忘方子本来不是她的，可顾璐不能容忍别人盗用自己的脂粉方子。 听说抓到盗取方子的人，顾璐立刻赶了过来。 可是见到熟悉的妇人时，顾璐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好似被人戳破谎言一般，无地自容。 “你……” 她前世的婆婆一如记忆中衣衫简朴，不过婆婆的衣裙浆洗的很是干净，周身上下收拾得很利索。 “就是这个老婆子盗取了脂粉方子，特意贱卖脂粉，抢我们的生意。” 妇人所贩卖的脂粉都被顾璐的打翻，盒子散落一地。 她面容凄苦，向顾璐恳求：“方才我也说了，我无意同小姐争抢生意，也许同小姐前世有缘分，竟然知晓一模一样的方子，我儿受伤了，需要银子……等我赚取足够的银子，我……我绝不会再来卖脂粉。” “顾小姐，我可以对天发誓，这方子不是偷盗而来。” 妇人一声声恳求如同针一般扎进顾璐的心头。 受伤？ 她怎么不知道前世他曾经受伤过？ 现在他不是应该已经入了武职吗？ 顾璐对妇人有怨恨，亦有感激。 怨恨得是婆婆眼睁睁看她同妾争斗而不肯帮她。 只顾着疼妾生的孙子，还劝说她想开一点，早日怀了孩子。 她面对带回个爱妾来的丈夫如何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 顾璐自认自己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在丈夫没有高升回京之前，婆婆对她还是挺好的，关心她，护着她，在她同小姑子闹矛盾时，婆婆在大面上也秉着公平，甚至稍稍偏向她。 就因为婆婆这份善心，重生后的顾璐没有报复丈夫，而是选择远离。 然而现实又把婆婆章氏送到她面前，“你儿子受伤了？” 章氏脸庞坚毅，虽是被围攻指责，哀求着顾璐，但她从未失去自身的气节，“我儿训练时被人打伤，只怪他学艺不精。” “小姐可不能饶了她，得给她个教训，否则不知多少似她这样的贪婪之人用您的脂粉方子赚钱呢。” 随从劝说顾璐，“就是这群人抢咱们的生意，小姐就算是心善，也不能对这个老太太慈悲，她就是小偷！” 顾璐脸庞臊得通红。 “真是巧合了，你同她的脂粉方子竟是一模一样的，虽然你先开了脂粉铺子，可你也不能证明她的脂粉方子就是偷来的。” 顾瑶的声音传来，她同嘉敏郡主一起，还有活泼可人的何小姐。 “怎么哪里都有你？” “路不平有人踩，我见这位夫人不似说谎的人，而顾璐你……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从未听说你掌握了脂粉方子。” 顾瑶似笑非笑回道：“顾家祖上也没传下脂粉方子，毕竟顾家不指望脂粉赚银子，至于你外祖家满门清贵，不屑于经营脂粉的银子。” 从顾璐的表现上看，这方子本就是该是眼前被逼迫的妇人的。 重生者一般都会把别人的秘方拿来用，“谁是李逵，谁是李鬼，谁用了谁的祖传秘方，谁的心里有鬼，一切都该弄个清楚。” 顾璐咬着嘴唇，狠狠瞪着顾瑶。 “您除了脂粉方子外，可还有别的证据？一张方子最终确定怕是经过不少的改良。” “我……”妇人沉思一会儿，说道：“我家祖上就是做脂粉买卖的，的确如同小姐所言，我还记得方子有一些改动。” 顾璐一听，脸庞更红了，气势顿时弱了许多。 章氏说道：“多谢这位小姐仗义执言，不过是一张脂粉方子罢了，顾小姐能用，也是缘分，我只想赚取银子，并不打算长久经营脂粉铺子。” “……我不能给儿女拖后腿，从事买卖会被我儿的同僚看不起。” 她在提起儿子时，带有几分骄傲。顾璐毕竟姓顾，虽然被赶出顾家，也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章氏不愿意再深究下去。 顾瑶说道：“既然您不追究，我也不好再多说了。” 转而面对气愤的顾璐，顾瑶说道：“你的人砸了她的脂粉，无缘无故就说她偷了方子，你不道歉赔脂粉银子么？她不在意方子的归属，可她的名誉不该被污蔑践踏。” “你已经借着脂粉方子赚了不少，再欺负污蔑她，你不觉得银子烫手？！” 顾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章氏，“权当我的赔礼了，以后你可以继续卖脂粉，我不会追究你的。” 说到最后，顾璐的声音已低不可闻。 第七百六十六章 相遇（一） 章氏并没接下银票，向顾璐福了一礼，轻声说道：“银票，我不能收下。” “你不是缺银子用？无为的清高改变不了您的窘迫处境，你儿子……伤好之后也是需要银子的。” 顾璐怨恨章氏不识时务，硬要把银票塞过去，如此，她也就不亏欠章氏了。 她也会好过几分。 毕竟她不曾报复过前世夫家不是吗？！ 比起顾珊顾珈，顾璐自认还是善良仁慈的，甚至反省在前世的婚姻中，她许是也有错处。 不过顾璐始终认为别人的过错更大，丈夫，婆婆，渣爹是早就她不幸的主因。 章氏依然不肯接下银票，后退几步，带着女儿蹲下身把散落的脂粉盒子捡起来，有几分心疼看着洒落的脂粉。 她们沉默以对，让顾璐更觉得难堪。 脂粉铺子的伙计说道：“老太婆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小姐格外开恩，看你可怜，你是一定同小姐作对？你可知我家小姐的身份？” “闭嘴！” 顾璐低声告诫随从，伙计不解说道：“小姐怕什么？您可是永乐侯的女儿，虽然现在您不在顾家，但是血脉骨血是割舍不下的，永乐侯为您火烧画作，还是心疼您的。” “此时不摆出身份来，以后来脂粉铺子捣乱的人会更多。” 掌柜压低声音给顾璐解释，“寻不到靠山，无法让那群人惧怕，光靠方家起不到震慑作用，还是永乐侯名头好用。” “况且咱们的脂粉若是能被内务府选做贡品，不仅能搭上宫中娘娘的线儿，也更受命妇小姐们喜爱。” 顾璐闷得胸口疼，在顾瑶大有深意的目光下，失口说道：“我同永乐侯早已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关系，我不信没有他，我的铺子经营不下去。” “内务府的事，我会想办法争取，凭着脂粉的质量，我还是占有优势的，不求人，内务府也会选我们铺子的脂粉。” 管事失望般摇头，顾璐太过天真了。 内务府那群人都很贪婪，没有顾四爷做靠山，脂粉被选为贡品，怕是才是麻烦的源头。 谁向内务府讨要回出卖贡品的银子？ 一旦内务府要求几千盒的脂粉，他们做脂粉都忙不过来，更别说卖脂粉赚银子。 顾瑶冷笑：“期望你说到做到，别再拿着家父的旗号在外招摇，顾家同你再没任何关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人群中，走来一位拄着拐杖的青年，他皮肤古铜色，剑眉朗目，高大的身材带着几分狂野和彪悍气息。 他远不如陆铮等人英俊，但也并不丑，铺面而来一股阳刚气魄，看似就知不是轻易欺辱之人。 围观的人不自觉让开，青年缓缓走到章氏身边，“娘……” “哥。”跟在章氏身边的女孩子小心翼翼问道：“您怎么来了？大夫让您多歇息的。” 顾璐整个人似被雷电霹过一般，呆愣在当场，怔怔望着上辈子的丈夫。 她知晓会同他相见。 却是没有想过会在眼下这种情况见面，按照顾璐的设想，应该是她得到幸福后，可以挽着丈夫的手同他碰面。 最好能让他明白……明白他错过了自己。 顾璐即便不爱他，也希望他能后悔！ 这是每个重生女都有的私心，让前世的丈夫后悔痴恋，求而不得，顺带眼见着重生女事事顺遂，幸福美满。 顾瑶额角隐隐一跳，这人怕是同顾璐前世有所牵扯吧。 “是儿子没用，让娘劳心劳累。”青年拿起背篓，“儿子的伤已经好了很多，无需再用昂贵的汤药了，您不必再如此辛苦。” 眼见着母亲被顾璐针对，低三下四的求饶，明明是母亲的脂粉方子却不敢深究，还不是母亲怕得罪人？ 让他的仕途更为艰难？ 他的父亲若不是战死，他家不至于落入窘境。 若是他再争气一点就好了。 他仅仅凭着父亲昔日的关系谋的一个小小的校尉，没想到得罪了将门公子哥儿，被针对后受了伤，这更使得家里的日子艰难了几分。 顾瑶看出章氏母子日子窘困，若是前世顾四爷把顾璐嫁过去，不至于挑选他啊。 难怪顾璐对顾四爷过多的怨气。 不过顾瑶不信顾四爷不曾考虑过顾璐夫家日子艰难的状况。 前世顾四爷……顾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前世的顾四爷只是个纨绔子弟，虽有顾清在，但他的女儿身份也高不到哪去。 此时青年窘迫也许是遇见了什么事，同前世同顾璐成亲时的地位不大一样。 也有可能青年正在蛰伏期。 不是顾瑶为顾四爷辩解，而是顾四爷不是不可救药，选他为顾璐的夫婿，总是有原因的。 往事一幕幕在顾璐的脑中浮现，一些她原本想要忘记的记忆再次涌上，一时之间酸甜苦辣等情绪刺激得顾璐红了眼圈。 “是你啊，难怪爷听着声音耳熟。” 是熊孩子？！ 顾瑶赶忙看过去，陆铮扶着顾四爷走了过来。 青年先是看到了冠世侯，微微一愣，随即眼里闪过狂热，“末将见过陆侯爷。” 他屈膝半跪，低垂下脑袋，“陆侯爷安。” 顾四爷随意摆了摆手，“起来，起来。” 人家有没向他请安，他倒是派头摆得十足。 青年撑着身子站起来，“四爷……没想到又碰见您了，您最近可好？” “上次爷封永乐侯，特意给你送了一张帖子，你只送了一份礼物，却没来给爷贺喜，怎么？你是不是瞧不起爷了？” 顾四爷挑起眉梢，手中的扇子敲打青年的肩膀，“方才听说你受伤了？你娘还来卖脂粉？” 青年咬着偏厚的嘴唇，“四爷不知，最近家里出了点意外，也怪我没用，不能为母亲分担，反而招惹了一些是非，让家里更是艰难。” “爷早就说过，你当日帮了爷！有难处尽管来找爷。” “我……我不是不曾想着找您，只是当日您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本就无以为报……不忍再麻烦您。” “你得罪了谁？” “……” 这么犀利的顾四爷令人颇为意外，青年沉默下来。 顾四爷说道：“看来你当初帮爷，他们不敢对爷如何，反而来为难你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相遇（二） “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顾四爷侧头对陆铮说道：“他应该是被爷连累了，若是爷没有爵位，不得帝宠，他们自然不会迁怒他，而是会来找爷的麻烦。” 顾瑶好似抓到了一些关键所在，“爹得罪了谁？” 青年颇为惊艳，毕竟顾瑶太过明艳，纵然有姿容不俗的嘉敏郡主同何小姐在，顾瑶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 方才顾瑶又帮着他母亲说话，青年对顾瑶亦有几分感激。 突然他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冷意，恍然记起顾瑶的身份，陆侯爷的未婚妻……他偷偷向陆铮看去。 果然陆侯爷神色平静，不过眼底已有冷意，微微屈起的手指如同捏住他的三寸咽喉。 得罪那群将门勋贵子弟，他只是受些挫折，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 然而惹陆侯爷不快，他就是一身勇武，有报效帝国的志向，也难以出头。 青年连忙低垂下眼睑，不敢再多看顾瑶一眼。 “你怎么也在？”顾四爷带了几分嫌弃，“爷以为你早该回去了，爷被陛下叫进宫去，生死未卜，瑶瑶你有心思出门闲逛？” 何小姐想解释一二，毕竟是她去王府找嘉敏郡主，她们才碰到一起，又是她建议来买些胭脂水粉的。 “您这不是平安从皇宫出来了嘛。”顾瑶扬起灿烂的笑容。 周围一众人纷纷抽了一口气，肤若雪光，明艳含笑的顾瑶已经不仅是惊艳了。 尤其是她带着撒娇的甜美声音，令人销魂。 陆铮自己都觉得心跳加快。 顾瑶笑盈盈面对顾四爷，“您是谁啊，皇上指定不会为难您，每次您入宫去见陛下，倒霉都是旁人。” “何况不是还有陆侯爷嘛。” 顾瑶浓而密的眼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扇动，犹如一对蝶翼落到陆铮的心头。 她俏皮眨了眨眸子，陆铮耳根子红了，冷意顿时卸去一大半。 红颜祸水啊，顾四爷虽然看不到，但听得到周围人痴迷般吞咽口水的声音。 甚至他能感到陆铮气血上涌，啧啧，陆侯爷此时就是为顾瑶舍生忘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他作为瑶瑶的亲生父亲，让陆侯爷帮忙不算什么。 顾四爷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顾瑶的额头，得意说道：“算你还有点眼力，知晓爷不会吃亏，爷顺利出宫，恒亲王……嘿嘿，同四皇子一起被皇上罚跪呢，瑶瑶是没见到，恒亲王都向爷认输了。” “有了这次教训，恒亲王再不敢过于苛责爷的徒弟，世子爷在王府的日子好过不少。” 嘉敏郡主一听，拱手向顾四爷道谢。 何小姐抿嘴偷笑，果然父亲说得对，皇上也怕顾四爷呢。 未来公公这般争气，何小姐对同顾珏的将来更有信心。 顾家断然不会突然就落魄了，随着顾瑾顾珏进入仕途，顾家的根基只会越来越稳固，枝繁叶茂。 青年面带几分吃惊，“四爷今非昔比了，同您结交的人都是王爷皇子，我……” “爷不是忘本的人，现在风光了，可以关照你们。” 顾四爷说道：“你再说这样的话，爷就同你绝交了。” “陆侯爷寻个干净的地方，爷听他好好说说，到底是哪个臭小子欺负了他！” 陆铮点头吩咐下去，他的侍卫很快包下了最近的酒楼。 顾四爷领头带着青年顾瑶等人去酒楼，期间他没同顾璐说上一句话，完全把顾璐当做陌生人一般。 顾璐眼见着他们离去，却是死死盯着青年，眼泪在眼圈里转悠，上辈子顾四爷就以为青年帮过他，就把她低嫁了。 顾瑶却可以去做淮阳王妃！ 渣爹还不是偏心？ “小姐……” “你去打听打听，他到底得罪了谁？”顾璐轻声吩咐。 随从尴尬般回道：“无论他得罪了谁，只要永乐侯插手，他以后都不会再有事了，借着永乐侯攀上陆侯爷的话，他……往后的前程不容小看。” “……” 顾璐眸子一变在变，前世她出阁时，他已经是正四品的武将，婆家也还算富裕，即便不如顾家，有了今生的经历，顾璐觉得比此时寅吃卯粮的方家强很多。 后来他更是主动去戍卫边关，再次得到晋升。 莫非前世他也是靠了渣爹？ 既然他依靠了她的娘家，为何还敢那么对她？ 她哭求渣爹时，他们为何不肯帮自己？ 顾璐很想去问个清楚，她不由自主去他们所在的茶楼。 不过有人叫住了顾璐。 “四姐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顾珈衣衫华美，俏丽中透着清纯，一双明亮的眸子褶褶生辉，头上的钗环甚是名贵，衬得她富贵美艳。 “你……”顾璐看清楚款款走来的顾珈，“变了很多。” 一群侍卫簇拥着顾珈，一如名门贵女出行。 顾璐即便不爱慕富贵，猛然见顾珈如此排场，心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听！” “四姐现在还看不开吗？”顾珈轻笑，“你可真是好脾气啊，受了那么多苦却不想着报复，只惦记着报恩，让你娘和你哥过上好日子，把自己的终身放到一旁去，对亏待自己的人又狠不下心，啧啧，四姐难道不明白，恩怨分明才能过得逍遥自在？” 顾珈走过来，靠近顾璐，压低声音：“上次是我的错，以后我保证不再同四姐争抢机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依然有效，难道四姐不想令堂过好日子？不想你的继父重新得回爵位？” “只要渣爹风光一日，咱们这些被他抛弃的儿女日子都不好过。” 顾珈愤恨不平，“他眼睛都瞎了，依然我行我素，处处打压我们，看他过得好，四姐不生气吗？” 顾璐抿着嘴唇。 “为何渣爹会把四姐嫁给他？” 顾珈星眸闪过寒芒，“因为他是长子，而他家的祖训是娶妻不娶庶女！顾四爷为报答他的帮忙，这才把四姐嫁过去的。在渣爹眼里，我们都不过是被他利用报恩的工具，从不曾为我们考虑过，他眼里只有顾瑶……四姐若是放过这群渣滓，你对不住老天爷给你的机缘。” 第七百六十八章 相遇（三） 顾璐面带惊讶，无法全然相信顾珈的话语。 毕竟顾璐也不似以往天真，对顾珈有着本能的戒心。 前世她竟然没发觉婆家这条规矩？！ 是她太过愚蠢，还是婆家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 顾璐眼里的泪水越聚越多，既然婆家有此祖训，为何还要让丈夫的小妾领着庶子进门？ 她为此平白流了多少的眼泪？ 见到庶子后，她只觉得自己独守空房那些年，太委屈了。 她独自一人忍受寂寞，可丈夫却在边关纳妾生子。 婆婆和李姨娘当时还让她抚养庶子，李姨娘甚至提醒她先把庶子攥在手中。 顾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今生不会再为他们落半颗眼泪，“我不会忘了答应过你的事，但是你也别再想抢我的好处，我们一码归一码，顾珈再算计陷害我的话，我也不是好惹的。” “又让你手下对付我？四姐，我提醒你一句，江湖义士可不都是忠义双全，不是你帮了他，他就要舍命报答。” 顾珈难得好心提醒顾璐，“看在我们都曾经被渣爹伤害的份上，我再多说一句，四姐容貌出众，还是寻个爱慕你的男人嫁了吧，再耽搁下去，白白蹉跎了花期，而且你在方家待得时间越长，你越是难以嫁给有身份有地位的丈夫。” “我不愿意依靠男人……” “四姐的志向是很好的，也很独立自主，可是你生错了年代。” 顾珈唇边含笑，“对女子而言生得好，不如嫁得好，以后地位的高低，全在丈夫身上。你看六妹如今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还不是因为陆侯爷？！” “我同四姐说句掏心窝的话，抱金大腿不丢人，抱不上金大腿才丢人呢。我同样离开了顾家，可现在吃穿住用比当初好上许多，更有名门公子对我倾慕，以后我的丈夫必是人中龙凤，有他宠着我，六妹妹只能跪在我脚边。” “……你……” 顾璐被顾珈的变化吓了一跳，四周看了看，轻声说道：“四皇子很难讨好，他会宠着你？” “四姐啊，我可没说指望着四皇子呀。” 顾珈不是没想过短命的四皇子，毕竟他最后是登基做了皇帝的人。 可是纵观这本书，四皇子前半生过得隐忍憋屈，隆庆帝不喜他，德妃娘娘不疼他，儿女总是夭折，夫妻生活也不和谐。 四皇子憋屈了一身的病，苦闷压抑，极是苦逼的一个人。 好不容易熬死了隆庆帝，做了皇帝，四皇子是把同自己争夺帝位的兄弟们狠狠收拾了一顿。 可他却动不了自己最大的债主陆铮。 等到陆铮战死后，他还得捏着鼻子追封陆铮为王，亲自捧着陆铮的灵位供奉到太庙之中。 甚至他还得为陆铮扶棺，哭得宛若失去重臣干将，山河为陆铮的战死而变色，天下皆缟。 书中写得很清楚，他被陆铮刺激的吐血，头疼病症加重。 然后就是顾瑾的天下了。 他在病重时，甚至奈何不了顾瑾，被顾瑾改过诏书，甚至封还过圣旨。 当时顾珈只觉得看得很爽，把自己代入顾瑾打皇帝的脸面自然是酸爽了。 可是若是代入到帝王身上，那可真是千古唯一一个苦逼帝王，比亡国之君稍微好些。 四皇子身子不好，登基后也没能再生出儿子，顾珈最终的愿望可是做太后的，辅佐儿子摄政天下。 相比较四皇子，顾珈更看好八皇子，只要她让本来被册为储君的八皇子躲开几个天坑陷阱，八皇子就能顺顺利利登基。 有顾四爷命运轨迹的改变，顾珈也有信心逆转八皇子的命运。 顾珈的计划自然不会同顾璐和盘托出，继续劝说顾璐，“不过四姐到是可以结好四殿下，他成熟稳重，对四姐也有几分好印象。” “我是不会为了权势而嫁人，若是成亲，我只会嫁给心仪之人，我一心一意待他，他也会专一对我。” 顾璐受够无爱婚姻的痛苦，又亲眼见过娘亲同渣爹是怎么彼此厌恶，看着娘亲渐渐丝入死灰，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顾珈扯起嘴角，“好，好，你别着急，是我看错了你，若是四皇子心仪四姐呢？你嫁得好，才能帮衬你娘和四哥。” “而且……四姐，我再给你透漏个消息，方家小姐好似看上了你前世的丈夫呢，他们前段日子就曾碰过面！” “什么？” 顾璐大吃一惊，“她怎么会看上那么个莽夫？不对，她明明是嫁给了侯爷的次子，后来……后来……” 顾珈耳朵动了动，有心询问方小姐嫁给了哪家侯府。 毕竟在书中，方小姐根本就没做交代，只是在顾璐受委屈时，方小姐安慰过顾璐几句罢了。 顾璐眸子复杂，“她以后可是侯夫人，我不能眼看着她踏入火坑。” 同顾珈辞别后，顾璐急冲冲回了方家，甚至连脂粉铺子的生意都扔到了一旁。 虽然她同方小姐没有前世那般交好，可是顾璐无法见方小姐重复自己上辈子的凄苦。 她一定要让方小姐认识那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顾珈嘲讽一笑，对顾璐的愚蠢颇为不屑，顾璐浪费了重生的名额，这么蠢的人，再没有女主光环，顾璐这辈子很难比上辈子过得更好。 前世方小姐能嫁去侯府，那是因为方展是才子，身上还有泰安伯的爵位，方小姐做为嫡女，她亲娘又是宗室郡主，自然可以说门好亲事。 虽然她外祖父家王爷爵位没了，但还保留着宗室身份。 今生方小姐能找到他已经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毕竟那个男人……还是挺有本事的。 顾珈可不会同顾璐说，前世顾璐做错了什么。 茶楼内，青年带了几分惭愧，“我被人打伤，倒也不是全因为四爷，而是我……我同方小姐认识了。” 顾瑶瞪圆了眸子，“方小姐？哪位方小姐？” 陆铮给顾瑶倒了一杯花茶，淡淡瞥了青年一眼。 顾四爷呼呼的扇动扇子，有几分气恼，“你竟然看上方展的女儿？！” 第七百六十九章 相遇（四） 青年面带几分红晕，正因此他才不敢同顾四爷太亲近了。 顾瑶暗道一声，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方小姐温婉大方，明白事理，她也不认同其父续娶汪氏。” 青年为自己心上人解释了几句，“方小姐帮过我母亲，同我妹子交好，家母很是喜欢她，若不是这次我受伤，耗费了太多的银子，家母会找媒人向方家提亲。” “方展能答应把女儿嫁给你？别看方展一派清高，不贪恋权贵财富，可他本性还是在意地位的，他最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有爵位的功勋子弟。” 顾四爷冷笑，“当年他为了继承爵位而舍弃汪氏，娶了王府郡主，得到好处后，他又嫌弃郡主无法同他交心……嫌弃郡主鄙俗，可在郡主活着时，也没见他敢做什么。” “他现在也该尝到捉襟见肘的窘迫，没有爵位和毁掉的名声让方展连门都不敢出，明面上是怕爷报复他，嘲笑他，其实他本就无法接受身份的落差。” “爷听姜老五说过，方展暗暗打听姜家子弟，有意用女儿同勋贵联姻，以谋求重新振作方家！” “真该让顾璐看清楚她心心念念的继父到底有多龌蹉无耻，竟然卖女求荣！爷都做不出这事来，瑶瑶嫁给陆侯爷，可不是爷主动攀附过去的。” 顾四爷拍着桌子，“是不是，陆侯爷？！” 陆铮正色说道：“举世皆知四叔疼爱女儿，我心仪瑶瑶，主动上门求亲，四叔是在考察我之后，才勉强答应这门婚事的，四叔并不看重我的爵位，只求我对瑶瑶好。” 一顿马屁拍得顾四爷气顺了不少，眉开眼笑又矜持的频频点头。 陆铮这个会看眼色的女婿越发讨顾四爷喜爱了，将将赶上顾珏。 他的儿子顾珏没陆铮懂事啊，不过儿子还是自己的好，他是骂过顾珏，也生过顾珏的气。 “你认准方家小姐了？” “她若肯嫁，我必会娶她，若是她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我……我不再强求。” 青年义正言辞，既然表明对方小姐的喜爱，又不会过多纠缠给方小姐添麻烦。 顾瑶看着青年的一言一行，成熟稳重，也富有野心，不甘心平凡，对他母亲孝顺，对妹子也多有维护。 而且虽然他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让母亲卖脂粉赚银子，从他身上看不到自卑。 他对顾四爷和陆铮是恭敬，却不巴结谄媚。 这样的男人怎会被顾璐嫌弃？ 莫非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顾瑶本能摇头否定这个念头。 陆铮很想把顾瑶的脑袋掰正，只看着他一人就好，那个青年有何看头？ 青年浑身不舒服，好似坐在了冰山上，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扫顾瑶。 好在顾瑶的目光好奇打量居多，并未任何暧昧的举措。 不过顾瑶好似要把他看透一般。 顾四爷说道：“你娶谁，爷不会多管，不过爷同你交个实在话，爷厌烦方展，同方家势不两立。” “四爷……我……” 青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知晓四爷对他的恨意，方小姐是无辜的，我也会一直记得四爷。” “不站在爷这边就是敌人！” 顾四爷喝了一口茶，独断专行：“本来爷可以为你出口气，不过既然你同方小姐有情，你同爷的情分也就到此位置了。” “你走吧，以后爷就当不认识你，你为方小姐针对爷同样无需手下留情。” 青年：“……” 他的母亲章氏抿了抿发鬓，轻声说道：“娶了媳妇，她自然会以夫家为主，我并不认同她父亲所作所为，尽量不让她同顾侯爷起冲突。” 顾四爷淡淡说道：“爷见老夫人也是个有气节的，出事有章有法，索性多再说一句，娶妻娶贤，儿媳妇的娘家家风同样重要，有句话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就不怕娶进门的儿媳妇随了方展的人品？” “以后她生出来的孙子若是像方展，你们家也别指望重新振作了。” 章氏显然把顾四爷的话听进去了，面色不由得一僵，起身拜别，“多谢顾侯爷提点。” 她同儿女们离开后，顾四爷冷哼一声，“不管以后他是否为方小姐同爷为敌，谁伤了他，爷总要为他出一口气，爷从不欠外人的情分。” “之风，你去抓一些补品给他送去。” “是，四爷。” 之风迅速从顾瑶手中拿了银票去买补品了。 “您是不欠外人的人情，对我和大伯父等亲人是一点不客气啊。” “你是爷的女儿，需要客气吗？” 顾四爷眼皮一番，“既然是亲人自然得互相帮衬嘛，爷也为瑶瑶做过事，比如没有爷，你能同陆侯爷约会？” 顾瑶：“……” “好了，爷知晓你的心思，去吧，同陆侯爷玩去吧。” 顾四爷频频摆手，“爷帮你们兜着，其实爷还是很有用的，是不是？” 陆铮同顾瑶面面相觑，顾瑶庆幸何小姐和嘉敏郡主先走了，没让何小姐看到顾四爷这一面。 否则她真怕何小姐会被顾四爷的真性情笑死。 陆铮起身说道：“我让人送四叔回府，欺负他的勋贵子弟，我挨个去警告一番，他们以后不敢再招惹他了，也算是四叔还了他的情分。” “可惜啊。”顾四爷摇头道：“本来爷还想他跟着李木头的，其实他只缺一个机会罢了。” 顾四爷让人提着脂粉等物什坐着马车回了顾家。 分出几盒脂粉颠颠给顾老夫人送去，把顾老夫人哄得很是开心，顾四爷顺手顺走了两个插花的瓶子。 顾老夫人明知道幼子占自己便宜，可她就是愿意给幼子好处。 很少用脂粉的顾老夫人对着镜子把幼子送的脂粉涂抹在脸上，她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岁。 李妈妈等人都赞四爷孝顺。 顾四爷把瓶子送给李氏，亲自为她画眉，“爷早就说过，你相中母亲的物什，爷都能给你弄回来。” 李氏笑盈盈靠在顾四爷怀里，“四爷对妾身的好，妾身都记着，以后别再管母亲要物什了，我有四爷就足够了。” 第七百七十章恳求 在顾四爷离开之后，顾瑶噗嗤一声笑道：“我爹今日是不是又让你大感意外？他最近越发不可捉摸，在宫中有没有让你为难？” 陆铮握住顾瑶的手臂，顺势把她揽入自己怀里，“方才你看他好几眼……” 顾瑶低头吻了陆铮的额头，轻笑道：“我只会吻你一人。” 陆铮璀璨的眼眸越发绚烂夺目，紧紧扣着顾瑶的腰肢，好似隐忍着什么一般。 最近他在顾瑶面前自制力越发差了，最让他上火得是，顾四爷竟然还要留着瑶瑶一年。 说是给他留个得不到的人，让他在疆场上珍视性命。 其实顾四爷是故意折腾他。 连顾四爷创造机会给他约会瑶瑶都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怎么了？”顾瑶感觉陆铮好似很失落，悲伤，额头抵着他饱满的额头，“谁欺负了你？” 问出这句话后，顾瑶先噗嗤笑了。 “怎么可能有人欺负堂堂的冠世侯呢？”顾瑶双手交叠在陆铮的后脑上，轻笑：“你是我的盖世英雄呢。” 陆铮呼吸有几分沉重急迫，恨不得把瑶瑶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顾瑶再次失笑，“同我爹待久了，我……我好似也幼稚了一些。” 以前这种话打死她，她都说不出来。 熊孩子在成长，莫非她反而退化变得天真幼稚了么？ 还是说她依然有一颗蠢蠢欲动的玛丽苏少女心？ “四叔破坏了……”陆铮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燥热躁动的情绪，“四皇子的计划，下次宫宴，你要多加谨慎，毕竟在后宫，我……我有些时候略有鞭长莫及。” “你是说二姐建议四皇子殿下出继？我爹也太厉害了吧，他进宫去不是为恒亲王世子么？怎么还同四皇子殿下有过牵扯？” 顾瑶佩服顾四爷惹祸的能力，这次一准是得罪了四皇子，据陆铮说，四皇子是个小心眼，恨其欲其死的性子。 往后四皇子对熊孩子怕是少不了怨恨。 最重要是没准四皇子就是下一任皇帝陛下！ 顾瑶忧心忡忡般叹息，“我把他推入官场，到底是对是错？八皇子殿下好似也不怎么得意我爹，其余皇子殿下还看不出，不过我爹总是惹事的本事，只怕……” “还得劳烦你和三哥了。难怪三哥最近特别努力，一直跟在大伯父身边学习，还同他特意找来的幕僚商谈。“ 顾瑶按着陆铮的肩膀，“我倒是无妨，即便太后娘娘她们给我脸色看，不过是听几句教训罢了。” 陆铮的嘴唇被顾瑶的手指堵住，“我没你想的娇弱脆弱，陆铮，那些话根本伤不到我，也伤不到我的自尊，我只会把那些教训当做更年期的女人发神经罢了。” 在现代她一个不靠父母，没有深厚家世背景的人，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一点都不少。 她从来不是人民币，可以得所有人喜爱。 “只是我爹……他是例外，你照顾好他就好了。” “谁让祖母和大伯他们把我爹宠得太厉害，我也舍不得见他被人欺辱。” 陆铮莫名感到一阵心疼，瑶瑶以前吃苦了，他出现得太迟。 “帮我照顾我爹就好。”顾瑶轻声说道：“他还没有能力承担朝廷上的风风雨雨。” 陆铮沉默片刻说道：“你太小看四叔了，这话若是被四皇子他们听到，他们会呕吐血，你信不信？你真该去看看四皇子方才……方才的样子。”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皇上也是有分寸的，他未必愿意四皇子出继，何况皇贵妃……她能在陆皇后在世时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个随意被人算计的。” 陆铮轻声说道：“若是太后娘娘过于针对你，你也无需太过顺着她，你越是谦和，太后越是认为你怕了她！” “……那是太后娘娘……” “四叔今日就当着皇上的面把太后堵得哑口无言，太后娘娘如今正在慈宁宫生闷气呢。” 顾瑶嘴角一抽，熊孩子威武？！ 特么的，顾瑶突然觉得顾四爷才是真正开挂的。 “陛下不是孝子么？他就眼看着我爹怨怼太后娘娘？” “怎么说呢。”陆铮嘴角勾起，“陛下是孝子，但太后不能踩在陛下的底线上头，四叔看似莽撞，但每一句话都是陛下认可的，四叔从来没有怨怼或是无视太后娘娘，他对太后可恭敬了。” “何况在陛下眼里，我比太后娘娘更为重要。无论是他想让我做的事情，还是我成为皇子们的眼中钉，他都不会让我在此时此刻感到委屈!” “陆铮……” 顾瑶似被钝刀戳心一般。 陆铮不在意笑道：“一直是我占据优势，再矫情的计较那些有的没有的，白白浪费功夫，瑶瑶，我一直知晓我是谁，也一直明白怎么保住我所拥有的一切。” “当日我同说只有老天爷能决定我的生死，现在我要说……你好好的，我就能继续活下去。” “我的命已经在你手上了。” 顾瑶感到手心很热，脸庞也似着火一般。 “至于看我不顺眼的人，我若不死，就继续憋着吧。” 陆铮自信飞扬。 顾瑶无力默默叹了一口气，穿越啊，真是处处有惊喜啊，看看她遇见得都是什么人？ 陆铮陪着顾瑶再次去了脂粉铺子，做首饰的店铺，顾瑶很难想象骄傲的陆铮会笨拙帮自己挑选首饰饰品。 而且并不名贵。 陆铮仔细询问顾瑶是不是喜欢？ 他还说，“都是四叔教的。” 顾瑶决定回去在逼着熊孩子背书，因为在这些地方，顾瑶和陆铮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们身边总会跟着一群人，躲在不远处叽叽喳喳。 顾瑶觉得这不是约会，更作秀一般，而顾四爷的那番对陆铮的教导，把高冷的陆铮拉下凡尘。 虽然她挺高兴陆铮的体贴温柔。 陆铮不在意身旁是否有人，只管拉着顾瑶逛街采买一些往日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物什。 “陆侯爷……” 顾瑶抬头看过去，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有几分尴尬向陆铮拱手。 “承恩公。”陆铮在顾瑶耳边点名老人的身份，随意般拱手，拉着顾瑶继续向前走。 第七百七十一章 设套 皇后的娘家大多会被封为承恩公。 太后娘娘虽然没做过皇后，因为生出的当今陛下，获封太后，她娘家兄弟被隆庆帝恩封为承恩公。 眼前身材圆滚滚的老人就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 陆恒因为本身就有镇国公爵位，自然不会再接受承恩公的爵位。 顾瑶回头看了一眼承恩公，轻声说道：“他好似有事寻你。” “我没空应付他，若是他有要事，自然会等我有空了。” 陆铮温柔的建议：“再去丝绸店铺转转？” 没空应付承恩公，有空陪顾瑶逛街？ 难怪陆铮一点都不怕太后娘娘。 “我想回去了。”顾瑶终究没有陆铮强大到极致的自信。 “你还是去见见承恩公吧，总要给太后娘娘一点面子，毕竟她是陛下的生母。” 身后突然多了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跟着，顾瑶越发不自在了。 她不再为难自己，叫来马车后，同陆铮挥手道别。 陆铮早就习惯顾瑶种种不同，别得女孩子喜爱的东西，她未必看得上！ 他并不知自己眼上带了多厚的滤镜。 “侯爷，陆侯爷。” 承恩公屁颠颠跑过来，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他这个样子被太后娘娘看到，一准被太后说成废物。 太后娘娘有多不喜欢陆铮，不仅他知晓，整个京城上至权贵，下至普通百姓就没有不清楚的。 承恩公也不愿意在陆铮面前卑躬屈膝，然而他的短处把柄被陆铮握着，不来苦苦哀求，一旦陆铮把他贪墨银子的事禀告给隆庆帝，他绝对得不了好。 是性命还是面子重要？ 当然是性命了！ 陆铮神色淡淡的，双手负在身后，方才对顾瑶时，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冷，目下无尘。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陆铮的侍卫悄悄回到他身后，簇拥着，保护这冠世侯！ “那日的事，不知陆侯爷考虑得如何？您……我是一时糊涂，已经认真的反省过，银子也填补上了一些，明年重修河堤，陆侯爷如何才能……高抬贵手？” 承恩公带着恳求讨好，隆庆帝对朝臣多有宽容，对贪官污吏也并非如同先帝时查得那么严苛。 但是有些银子是绝对不能贪墨的。 他就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隆庆帝无法容忍的事儿。 如今唯有陆铮帮忙遮掩，他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太后娘娘的弟弟有好几个，没了他，还有承恩公。 看在太后的份上，隆庆帝即便恼怒也会给太后娘家留下一条根儿。 但是他的性命只有一条，同时他舍不得承恩公的尊荣。 陆铮说道：“此事不是不可以协商，本侯正好有一桩事情需要承恩公帮忙。”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重了，本侯只是……”陆铮示意承恩公近前，承恩公乖巧老实上前，凑到自己孙子都比陆铮大的少年身边。 很多人见到往日高傲的承恩公在陆铮面前卑躬屈膝。 可没人敢笑话承恩公。 因为他们在少年面前，又比承恩公好多少？ 承恩公还能把耳朵凑到少年嘴边，听到少年的交代。 少年想要对付一个人时，根本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的反抗余地。 “只是这些？” 承恩公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疑般望着陆铮，好似要从他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破绽。 陆侯爷费尽心思把陈年旧事挖出来，只为了这点小事？ “承恩公认为的小事，对本侯而言异常要紧。” 陆铮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承恩公，“您不会让本侯失望，是么？” “陆侯爷放心，我亲自去一趟宫里，定会让娘娘消除……” 陆铮轻轻嗯了一声，策马而去。 承恩公直到看不到陆铮和他侍卫的影子，才有心思擦拭额头的冷汗，“就这么简单？是不是他有何阴谋？虽然太后娘娘难哄了一些，不至于他费这么大劲儿。” “若是让我为他在太后娘娘面前进言，怕是娘娘不会听，可若是……”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陆铮一向深不可测，一向大坑套小坑，能坑得人抄家灭族。 陆铮是不是故意设局，看似简单，实则另有玄机？ 承恩公越想越害怕，面色僵硬了几分，“走，快回府去，我得去同幕僚商量一二。” 他脑子转悠不过陆铮，有幕僚帮忙的话，总能有几分底气，不至于被陆铮坑死了。 ******* 顾珈正同八皇子私下碰面，“四殿下这次并未达到目的，顾四爷到是歪打正着，帮了八殿下您一把。” 八皇子笑容温润，令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和感，眸子专注望着顾珈，似有无限的深情，“他此举伤了母妃的心，以后母妃更会支持我。你父亲……” “殿下，他已经不再认我了。” 顾珈倔强又骄傲，扬起下颚说道：“我也不愿得他的好处，他对我姨娘太过狠心，只会宠着李氏。” “他却不知道李氏和李勇……” 顾珈意味深长说道：“将会成为他们顾家的催命符！” 既然李氏不让顾珈抱大腿，又频频在泰宁长公主面前指摘顾珈的不是，顾珈自然是打算还击的。 “大同总兵的位置对您来说最是要紧，能换上忠于您的人最好，何况我……我认为李勇有可能会被陛下调回京城，重新做陛下的侍卫，万一陛下有个好歹，他有可能成为……护送太子入宫登基的人。” 八皇子有几分震惊，“父皇这么相信一个出身卑贱的农家子？” “到底是随着陛下最久的侍卫，李勇本身是个话不多，且木讷的人，但是他身后可是有不少人为他出谋划策，李勇最是听李氏的话，为他的外甥甚至不惜……” 顾珈扯了扯嘴角，“不惜篡改诏书，到时候明明让太子登基的诏书改为令太子自裁，殿下可否甘心复命？李勇必须除去，而顾家也要连根拔起，毕竟顾瑾此人志向远大，可是有不臣之心的，而且有还有陆侯爷，今日我那位好父亲可是为陆铮不惜得罪太后娘娘！” 第七百七十二章 恶毒 对于渣爹在宫中的表现，顾珈也是颇觉得意外，不，震惊！ 虽然顾珈已经察觉自己所在的书中世界的人并非纸片人，每个人都如同她穿越之前的世界的人群一样。 有喜怒哀乐，有着爱恨情仇，以及饱满的性格和人设。 不是她穿越光环一闪，众人便智商跌为负数，任她想抱大腿就抱大腿，想怎样就怎样。 可顾四爷的表现是最为出乎顾珈预料的一个。 “他对我无情无义，我自然也不会再把他看做……” 顾珈眼波流转，倔强中别有一股脆弱，狠狠说道：“亲生的儿女不闻不问，看着我们被践踏，欺辱，他却记得去保护陆铮，一个根本无需他保护的人！” “你说他是不是渣爹？是不是对我不好？” 八皇子：“……” 他能说自己虽然心疼顾珈，也被顾珈那句根本无需保护的陆铮给郁闷到了。 如今的皇子虽然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惨烈无比，但是几乎每一个人最为恼恨的人只有陆铮一个！ 可以说若是能除掉陆铮，皇子们愿意联合起来，只是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联合就能干掉陆铮。 更加不敢保证，他们不会有人向陆铮告密！ 怨恨是怨恨，只是陆铮一日姓陆，他就不可能成为当朝太子。 万一有人向陆铮告密换取好处呢？ 他们彼此间的不信任也让陆铮继续压在自己头上，除了心里怨恨之外，甚至在人后，他们都不敢多骂一句陆铮是孽种！ 怕被无孔不入从的锦衣卫探听到，然后宝报告给陆铮。 只要隆庆帝还宠爱陆铮一日，他们就不敢下狠心对付陆铮。 顾珈擦拭潮湿的眼角，根本就没有眼泪，可她是显得难过。 不过是做给八皇子看得。 她对渣爹只有怨恨，再无一丝一毫的好感。 但孝道大于天的古代，她也不敢时时刻刻把对渣爹的怨恨报复挂在嘴边上。 “他可以为陆铮去得罪太后娘娘，不肯给我们一点点关爱，因为顾瑶同陆侯爷定亲，便把顾瑶当做宝贝疙瘩。” 顾珈哽咽道：“我早该明白的，谁能给他带来好处，他喜爱谁，更明白似我姨娘这般全心全意爱着他，以他为天的女人比不上心机深沉，看似柔情蜜意，其实从未爱慕过他的李氏！” “等到顾家落魄的那一日，他才能看清楚李氏的真面目，才想着补偿我娘，可惜已经迟了。” 八皇子温润一笑，“你方才说李勇会给顾家带来……” 显然八皇子更关心这件事，而不是一个被顾四爷舍弃的女儿对顾四爷的控诉和抱怨。 爱慕对他们来说本就是奢侈无用的情感。 不爱又如何？ 还不是照样小心翼翼的伺候他吗？ 八皇子看上顾珈，对她有一分好感，三分好奇，四分看在泰宁长公主的面子，剩下的就是顾珈往往有惊人的表现。 他也不认为陆铮就如同传说一般爱慕顾瑶。 顾珈微微扬起嘴角，“殿下以为李氏姐弟只是平凡的农家子？父母聪明，生出优秀的孩子的概率比寻常父母要大得多。“ “你的意思是李勇的身世……” “不。” 顾珈轻轻摇头，“他们姐弟应该是特例，不过他们的祖父并非是平凡的农户……殿下可还记得太祖耻辱的一场败仗？” 八皇子面色骤然一变，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本殿下还没出生，也只是听说罢了。” “可是当初叛逃的人，重伤老镇国公，令太祖蒙羞，丢掉整个关外的人，他还活着！” “……” 八皇子看了看窗外，“此事还是不要再提起为好，皇祖父和父皇都下达了封口令，知晓当年事的人已经死绝了。” “……你是从哪里翻出此事？” 顾珈浑不在意笑了笑，眸子闪烁，靠近八皇子耳边，红唇如同烈焰一般，令八皇子心跳猛然加快。 “若我能证明李氏姐弟是那人的骨血，您说陛下会如何对付顾家？当年太祖二十万大军可是……全部被坑杀了。随行的开国功勋战死了不少，不是后来老镇国公拼命救援，太祖怕是……也正因此老镇国公才身受重伤，整日在公主府修养身体，直到先帝再遇见危险，他才披挂上阵，又因为征战旧伤复发，最后撇下妻儿撒手人寰。” “倘若老镇国公还再世，陆皇后未必会因为陛下同镇国公夫人的私情，因为陆铮的出生而被气死！” 八皇子：“……” “殿下怕了？”顾珈浅笑，“此事是禁忌，也是殿下的机会，您别忘了，太祖留下的祖训，得辽东者为王！” 顾珈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陆铮就是因为收复辽东战死的，哪怕四皇子再讨厌仇恨陆铮，他也得捏着鼻子追封陆铮。 为陆铮扶灵，为陆铮的死而罢朝半月。 四皇子最后重病难治也是被封陆铮为王气的。 顾珈当时还很是嘲笑了书中的新帝四皇子。 好不容易熬到登基，摆开阵势折磨欺辱陆铮，可陆铮却死了！ 他还得好好吊唁陆铮。 换谁都会憋屈的。 八皇子温润俊美的脸庞微一白，他伸手抱住顾珈，“你说什么？” 顾珈扬起下颚，嫣然浅笑，“若有收复辽东之功劳，谁还能同您争太子之位？” 眼前的八皇子也不会因为书中那般先被立为太子，然后再被废掉！ “四皇子谋求出继，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身份再高一点，怕是看上了无子的皇贵妃。” 顾珈眸子闪了闪，指定是顾珊给四皇子出的主意，顾珊只把眼光放在后宫，却忘了决定谁为太子的人是隆庆帝。 太子的根基始终是前朝的实力。 这次顾珈不同顾珊顾璐这两个眼皮浅的人抢占先机。 她会看得更远，以天下朝局为棋盘，朝臣为棋子。 把陆铮将来的战功抢过来，以后八皇子登基，陆铮和顾瑶，还有偏心的渣爹，不曾看到自己好的李氏，无视自己的顾瑾，一个个都得跪在她面前！ 顾珈似妖似狐，安静趴在八皇子怀中，魅惑道：“能不能坐稳太子之位才是最为重要的。” 第七百七十三章 讨好（一) 八皇子低头望着顾珈。 “以您的实力，自然是太子的第一人选，然而被册立的太子，未必就是未来的天子。” 顾珈轻声说道：“不说前朝被废了的太子，就是先帝时，先帝对太子器重有加，太子也辅佐先帝多年，在朝廷上得到不少臣子的支持。谁能想到最后太子身死东宫？！陛下说先帝太子是病死的，殿下相信么？” “不过是成王败寇的话语罢了。” “你住嘴！”八皇子低喝了一声，脸庞更显得苍白。 顾珈手指轻轻点在八皇子的胸口，“我是为殿下好，才为您百般谋划，万般操心的，倘若我不在意殿下，又怎会明知您不喜，却冒着杀头的风险同您说这些真诚的话语？” 八皇子鲠了一下，拉住欲要离开的顾珈手臂，抿了抿嘴角，“你继续说下去。” 顾珈颇为享受这份感觉，这比宫斗宅斗爽快多了。 她可不是把有限的精力用在同女人争斗上的，更不会似顾瑶一般，为个渣爹费心。 顾珈隐隐觉得顾瑶未必就没有机缘，毕竟渣爹只有四个女儿，只有顾瑶没有金手指的话，老天爷岂不是不公平？ 总之，顾珈绝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土著顾瑶。 输给顾瑶比输给李氏更为难堪。 顾珈宁可相信顾瑶同自己一样！ “我有办法证明背叛太祖的人遗留在中原的血脉就是李氏姐弟，殿下若是可以领军出征，我也能辅佐您光复辽东。” 顾珈也学聪明了，自然不会把全盘计划告诉八皇子，“我能给殿下带来的好处，殿下已经知晓了，我虽然倾慕殿下，同您有情，可到底同殿下非亲非故，您能给我什么？” “殿下想要的，我都能给您，而我想要的，不知殿下能不能舍得给了我？” 八皇子抬手轻抚顾珈脸颊，眸光深情且专注，“有本殿下的喜爱还不够么？” 顾珈面带几分痴迷和羞涩，宛若钟情于八皇子一般，内心深处却是极为冰冷的。 玩弄诸多皇子可是穿越女的专利，尤其是穿书的人，无论是反派还是男配，或是隐藏的大人物，没有不爱她的。 以前顾珈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这些人总能发觉自己身上不同于土著的特质，进而钟情于自己。 几次撞墙之后，惨痛的教训令顾珈分清楚自己看得穿书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该做的事，她做了。 讨好金大腿，结果李氏和顾瑾把她当做垃圾空气，只宠着搅蛮任性的顾瑶。 事事抢占先机，可每次都成全了渣爹。 顾珈缓缓掰开八皇子禁锢自己的手臂，轻声道：“我要回去了，长公主只怕等着急了。” 八皇子颓然放下手臂，顾珈走到门口回眸浅笑，“我等您，殿下。” 她要得可不是八皇子口头上的爱慕，而是王妃之位！ 现在是王妃，以后就是太子妃，再然后就是皇后！ 顾珈周旋于几个男人中间，她真正喜爱过的人却是混血小王子，那个救了她的王子殿下。 可惜他只是个质子，即便镇国公陆恒认他为义子，他也是个没有任何未来的人。 顾珈坐上马车，颇为心痛。 八皇子自然知晓顾珈要得一个名分，但他怎会把皇子妃的位置许诺给她？ 但是八皇子又想得回辽东，进而成为实力雄厚，民心在手的太子。 隆庆帝说只有陆铮最是像自己，文武双全，战功赫赫，八皇子不服气，若是他去了疆场，一定做得比陆铮更好！ 辽东……太子…… 八皇子彻夜难眠，衡量得失。 ***** 顾清难得有一日清闲，在书房中看几本闲书，有几本话本，据说是……老四看过的。 他很想知晓幼弟脑子里的想法，想要明白幼弟，起码要知道幼弟喜爱什么。 顾瑾现在依然为顾瑶化名写着话本，经过顾四爷宣传之后，话本的销量要好很多。 不过顾瑶喜爱的话本依然无法讨好士大夫们，毕竟大多都是负心的男人没有好结局，而不是寻常话本，才子佳人完美结局，或是男人左拥右抱，妻妾和睦，做得高官。 顾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嘴角微抽搐，几次想把老四所喜爱的话本撕了。 “这都是什么？难怪老四……他不务正业……” 毕竟顾阁老可是士大夫读书人。 “哥，大哥。” 顾四爷欢快的声音传进来，顾清先是一愣，幼弟何时会主动来他的书房？ 往日幼弟没有他三催四请绝不会踏入书房。 幼弟说闻到墨汁头疼！ 借口！ 顾清下意识藏起方才拿在手中的话本，在顾四爷推开书房门前，顾清已经换了一本论语。 哐当一声，顾清本装作看论语的，听到响声，赶忙抬头，顾四爷显然被门槛给绊了一下，抢了好几部。 顾清立刻扔下论语，起身紧张说道：“老四，小心。” 顾四爷稳住身体，回头狠狠踹了惹事的门槛，“大哥书房同爷八字犯冲，连门槛都欺负爷，您是不是故意的，知晓爷看不到，故意加高门槛？” 顾清：“……” 谁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也就老四的脑袋会这么想！ “……你不是没摔倒吗？冒冒失失的，也不知让下人奴才搀扶你一把！” 顾清还是不放心，直接绕过书桌，仔细查看幼弟的双腿，“哪里疼？” 顾瑶站在门口，颇为无奈，“大伯。” 顾清直起腰，面带几分窘态，持重嗯了一声，顾四爷摇着扇子，踢了踢被脚，“爷有腿有脚，不用人搀扶。” “你不是……”顾清望着幼弟依然无神的眸子，“说吧，你是缺银子使了？还是又闯祸？或是又看上我的什么物什？” 顾四爷拉着顾清的胳膊，利落熟悉一般把顾清按在椅子上，他自己站在顾清身边，不轻不重捶打顾清的肩膀，“哥说得这些统统都没有哦，爷是……是想您了，担心您读书太辛苦，特意来给大哥按一按肩膀。” 顾清满脸的便秘状，垂下的眼睑在眼下留下两圈暗影，嘴角却是止不住微微上扬。 顾瑶蹑手蹑脚进门，乖巧站在一旁，顾清，她的大伯父一辈子都难逃顾四爷这个坑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相求 顾清眯着眸子享受幼弟的伺候，论起气人，幼弟是真让他生气。 不过幼弟每次有事相求时又特别乖巧温顺。 即便躲到他身后，被外人的议论下得不敢出门时，顾清现在都觉得老四特别的可爱。 “说吧，只要我能办的事，就帮你办了。” 顾清嘴角翘起一定弧度，“你永乐侯的爵位还不够你显摆？眼下京城有人敢不给你面子？让你再次求到我面前？” 顾四爷甩了甩胳膊，坐在一旁，说道：“瑶儿同你大伯说说，你娘今儿为何不大高兴？” 顾瑶：“您怎知我娘有心事？” “爷虽然看不到，眼睛瞎了，可心未瞎啊，往日悦娘都温温柔柔的，只会围着爷转悠，今日她好几次都没接上爷的话，爷就猜到她在走神。” 顾四爷甩着扇子，继续说道：“爷让之风去打听了，你舅母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生怕你娘继续摆布李木头父子，她上门来能有好事？指定又求到你娘面前，而悦娘根本解决不了李木头的难事。” “别看她同泰宁长公主是旧识，这么多年了，泰宁长公主莫非不知她在爷身边，爷就没见过泰宁长公主给她送过只言片语。而且泰宁长公主明知道爷不得已顾珈，偏偏把顾珈认作义女，泰宁长公主嘴上说得好听，根本就没把你娘当回事！” 顾四爷稍稍停顿，“看不到才更担心她，哎，她还没跟爷享受侯夫人的尊荣，又被一堆的难事绊住了。” “瑶丫头说说你舅舅有何难处？”顾清懒得听顾四爷废话。 幼弟话语中对李氏淡淡的宠溺是怎么回事？！ 他有资格宠人嘛，自己都没长大。 顾瑶默默想到昨日娘亲几次走神，几次欲语还休的状况，方才她追着顾四爷时，娘亲还向她轻轻眨了眨眸子。 娘亲早就料到顾四爷会来讨好顺便恳求大伯父帮忙？ “娘亲接到了舅舅的书信后，娘亲说，舅舅许是有麻烦了，不提是否有战事，大同知府是齐大人。” 顾清摸着胡须沉思。 顾四爷扬起眉稍：“齐大人？齐淮海？！” “是。”顾瑶点头，“您知晓他？” 顾清颇为意外，“他学识不错，为人方正不缺圆滑，在宦海沉浮多年，官声一直很好……” “他纵有千百好，爷不喜欢他！” 顾四爷轻声道：“难怪悦娘担心李木头，原来是落在齐淮海这个伪君子身上！” “哥，帮爷把他调离大同。” 他说得理所当然，自然无比，好似如同说出今晚吃什么菜色一般轻松。 顾清：“……你以为你哥是皇帝？说调开大同知府就调开？你哥我只是个内阁阁老而已。” “大哥为官多年，这点事都做不到，您在吏部多年经营为得是什么？” “住嘴！” 顾清脸庞一阵红，“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安排官员官职也是秉公处置……” “大哥就说能不能调开齐淮海吧，您少扯这些话，皇上又听不到？您可不是一般的阁老，不是说你即将成为次辅？又有何大人帮衬，给吏部那边透个口风，调开齐淮海，爷又不是要您把他就地免职，不过是不让他在李木头身边罢了。” “其实爷这也是为大哥您好，齐淮海一定会算计李木头，知府和总兵不和，如何抗敌？倘若李木头中了那个伪君子的奸计，他固然落不到好，爷是无法看着李家倒霉的，到时候局面更复杂，大哥再想管会更费力，付出更多。” “悦娘已是爷的夫人，她娘家兄弟的事儿总会牵连到顾家。” 顾四爷面色很是冷峻，再无方才的轻松，“李木头同齐淮海不对付，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爷！”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同他……” “爷不想说。” 顾四爷固执般摇头，“大哥就别再细问原因了，爷只能告诉大哥一句话，齐淮海对李木头有恨意，对爷也有芥蒂，这些年他时时刻刻都准备咬李木头一口，进而牵连整个顾家。” 顾瑶轻声问道：“有这严重？” 顾四爷冷哼，“瑶瑶不要去问你娘，爷同他的事，说了都脏嘴，大哥不肯帮忙，爷去找陆侯爷，去求何大人，实在不成爷入宫去求陛下。” “你给我回来！” 顾清虽然很想把幼弟扔给陆铮管教，但又觉得没有幼弟胡闹，他会寂寞，“瑶瑶还没去做侯夫人，你算算你麻烦陆侯爷多少事了？你让陆侯爷怎么想？” “大哥放心，陆侯爷不会嫌弃瑶瑶，能为爷排忧解难，陆侯爷高兴着呢。” 眼见着顾四爷抬腿就走，顾清拍了桌子，”站住。” 顾四爷背对着他，身形一顿，透着一股失望和倔强，“小弟不让大哥为难，您就别为小弟操心了，就让小弟被齐淮海报复，让小弟早日去见爹爹，到时候小弟不会同爹说大哥的任何坏话。” 顾清：“……” 顾瑶心疼大伯父，这几句话太特么戳心了。 大伯父顾清简直就是伏地魔！ 顾清快走几步拽住幼弟，好言好语说道：“把齐大人调走，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只有陛下才能一道口谕调开一府知府，而且知府调派固然归吏部管辖，可你别忘了他是大同知府，是被皇上所信任的臣子，不同于一般的知府……” “倘若爷说他奸淫幼女，伤风败俗，甚至同关外的蒙古有牵连呢？” “你说什么？” 顾清面色严禁，正色道：“老四，这可不是你任性玩笑的时候。” 顾瑶也有些震惊，“爹从何处听说？” “奸淫幼女的证据已被他毁了。”顾四爷叹了口气；“至于同关外有牵连的事，爷只是推测罢了。” 顾清气恼道：“只是推测？” “倘若爷有证据，会让他逍遥到今日么？您也别认为是瑶瑶舅舅牵连了爷，是他惹事，当初是李木头为爷得罪了齐淮海的。” 顾瑶眯起眸子，熊孩子有几分悲愤，好似又被绿的感觉， 莫非这个齐大人曾经对娘亲……毕竟顾瑶已经不敢低估熊孩子头顶上的青青草原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达成 有女子倾慕顾四爷，比如溪姨娘这样的女子。 可顾四爷的妻妾也总是有人惦记着，汝阳郡王，方展就是例子。 李氏出身不好，年轻时也是美人，否则李氏也不会让顾四爷抬进门为妾。 男人最先看到得永远是女子的美貌，而不是什么气质或是有趣的灵魂。 没有令人惊艳的容貌，李氏即便再智谋百变也无法走到今日。 顾瑶自己都承认陆铮最先看重自己绝对是倾城之容，何况陆铮同隆庆帝一个毛病，对女子眼盲。 “此事不是非要劳烦大哥帮忙，不是不能同陆侯爷说，只是……” 顾四爷欲言又止，顾瑶识趣般说道：“我爹的意思毕竟牵扯到大同知府，如今陆侯爷已经很招皇子们忌惮，他再提起大同知府的事，我爹担心就连陛下也会多心。” 顾清理解般点头，唇边多了几许欣慰，“老四能想到这些事，我已经很开心了。” 顾四爷扯了扯嘴角，感到自己脑袋被大哥爱抚了几把，如同儿时他做对了题目，大哥给自己的奖励一般。 “此事交给我来处置，半月之内定让你满意。” 顾清声音温柔而低沉，似笑非笑说道：“往后有人再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尤其是三品以下的官员，我还是能为老四你出口气的。” “大哥，爷记住了。” 顾清再次摸了摸幼弟的发髻，“去玩吧，瑶瑶照顾好你父亲。” “……” 所以说家有熊孩子的确都是家长的溺爱娇惯出来的。 顾瑶同顾四爷离开后，轻声问道：“您明白大伯父的意思么？” “以后爷再去找你大伯，你就按照方才的话说，其实爷本就没打算求陆侯爷，故意吓唬大哥罢了，更不是你说得那些。” 顾四爷叹道：“爷了解大哥，可大哥不了解爷啊，爷这么自私好享受的人，怎会因为陆侯爷被陛下猜忌就不让陆侯爷帮忙？何况陆侯爷是陛下的崽，一直亏欠他甚多，陆侯爷遇见难处求到陛下面前，陛下会在意一个大同知府？” “而爷不去求陆侯爷的原因还是因为恒亲王世子，你五哥竟说教不了他骑射，没用的小崽子，爷今早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想让世子爷校场杨威，爷只能求助陆侯爷。” “逼一逼大哥就能达到目的，爷不必再去同陆侯爷说。” 顾四爷把何时该用哪座靠山盘算得特别清楚，“你不必再为李木头担心，调走齐淮海之后，没人再能在他身边动手脚了，也告诉你娘一声，让她安心只管等着李木头得胜归京，你舅舅若是聪明就会主动出击，不管是大仗小仗打一仗，不过爷看他那木头脑子，怕是不会开窍了。” 顾瑶：“……要不我让娘亲写信提醒舅舅？” “他是听你娘的话，但是榆木脑袋就是榆木脑袋，他懂得弄虚作假或是夸大战功的话，爷能叫他李木头？！” 顾四爷恨其不争般摇头，向顾瑶摆摆手，顾四爷走出几步后，失落立刻转为欢快，继续在府上吃喝玩乐。 他玩得可开心了。 顾瑶以为顾四爷会抽空去校场看看恒亲王世子，毕竟顾四爷在皇上和恒亲王面前把胸脯拍得震天响，特别有信心教导好世子爷。 然而直到比武前一日，顾四爷还同姜五爷等人抱着酒坛子喝酒，或是推牌九，他根本就没想过教导世子爷。 而顾瑶却收到嘉敏郡主同恒亲王妃送来的厚礼，看着厚厚的拜师礼单，顾瑶脸庞臊得慌。 她该怎么同嘉敏郡主解释啊。 恒亲王世子训练特别刻苦，每日日出就去校场，日落后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恒亲王府。 嘉敏郡主从未见过弟弟如此努力过，颇为欣慰。 她本想说即便弟弟输了也无妨，却记起顾瑶送过来的书信，转而夸奖弟弟，相信他能赢！ “嘉敏，你这么说，我怕你弟弟太紧张。” “娘。” 嘉敏郡主轻笑：“这是瑶瑶特意送过来的教养纨绔子弟宝典，她就是这么把她爹从白身教成今科第四的，咱们都知晓顾四爷封永乐侯机缘巧合更多，不是汝阳郡王勾引方氏，此事闹得那么大，等等一些列巧合，他也做不了永乐侯。” “但是他的科举上文章是自己一笔一笔写出来的，以前谁会相信他能写出一篇完整还算有水平的应试文章？” 嘉敏把能让恒亲王妃知晓的话语复述出来，“我觉得瑶瑶说得很对，娘以后不妨试试看，不求弟弟出人头地，只求他能守住王府，顺利继承爵位，这几年……陛下已经夺了不少宗室爵位了。” 恒亲王妃深以未然点头。 很快吏部收到顾清的口信，重点提起大同知府齐淮海。 顾清暗示把齐大人调入京城，另外派遣人去大同做知府。 好听的借口就是齐大人刚正清廉，既有在地方为官经验，又有在六部的履历，顾清认为他适合为京官，有意提拔他跟随吏部官员进行各级官员的评定。 其实就是明升暗降，官场上的人都是明白的。 不过此事到底还是被隆庆帝知晓了，特意让顾清回话，顾清本就是承担着检管此次官员考核的差事，同吏部一起举行官员评定。 顾清可不单单调回一个大同知府，更是从各地抽调四五品的官员回京。 “臣以为若用吏部之人，容易滋生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吏部官员同本次京官评定关系太深了，不如多调一些有名望的地方官员配合评定，以此才能彰显公平。” 隆庆帝不置可否般笑道：“顾爱卿此举身妙，朕准了你所请。” 顾清心说，他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容易吗？ 本来他很欣赏齐淮海的，不过既然幼弟同他素有仇怨，直到现在幼弟依然惧怕他报复，顾清已经有意借着此次官员评定弄垮齐淮海，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一直在暗中忙来忙去的顾珈听说齐淮海调入京城后，她砸碎了一地瓷器碎片。 顾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计划已经被顾家获知？ 可八皇子对此抱有很大希望，也保证娶她为侧妃，若是计划搁浅，达不到目的，顾珈很难再找这么好的机会了。 “该死的渣爹！你就不能安分点？非要跳出来破坏我的计划。” 第七百七十六章 指责 顾珈把渣爹骂了又骂，她渐渐发觉渣爹越来越难以对付。 好似这个因为一本书而演化出的小世界气运之子从顾瑾变成了渣爹。 思细极恐！ 顾珈脸庞煞白，莫非因为顾珊顾璐和她的存在，让渣爹走上了同书中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渣爹时常破坏顾珈的计划，让她们这些拿着攻略的人屡屡受挫，可渣爹犹如气运加身升官发财。 最重要是渣爹根本无需努力付出，也无需谋划算计，渣爹甩着手就把官职和爵位弄到手了。 她们反而成为渣爹的踏脚石。 “这是不对的！”顾珈难受得要死，在屋子中走来走去，发狠自虐一般狠狠跺脚，“该死的渣爹……嗷呜。” 瓷器尖锐的碎片刺破顾珈脚上的绣花鞋，血迹迅速染红绣花鞋，顾珈疼得嗷嗷叫，却不敢再乱发脾气，生怕再踩到瓷器碎片。 对渣爹等人更是恼恨上一层。 以顾珈看小说的经验，但凡针对本世界气运之子的人都没好下场，可她已同渣爹势不两立，只能投靠反派了。 毕竟在她穿越前，气运男主一般都不如反派给力，穿书的女孩子大多都会心疼反派。 因为反派为人处事底线更低，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已经不是贬义词了。 那象征着果决狠辣！ 反派可以对不起天下人，只要对穿书女忠心不二就有一堆人，似顾珈这样的读者嗷嗷叫着跪舔。 八皇子应该算是反派吧，毕竟他曾被立为太子，又被四皇子坑得被废了，最后被关进皇陵……据说被活埋。 顾珈坚定辅佐八皇子的心，反派和炮灰是无辜的，气运之子怎能践踏这些人呢？ 没了齐淮海虽然比较麻烦，顾珈依然有信心弄垮李氏。 太祖太宗最恨之人的后代……她虽然感到脚疼，脸上却绽开了笑容，顾瑶身上流着李氏的血，还想嫁给陆铮？ 小丫鬟给顾珈处理伤口上药，听到顾珈阴森得意的笑声，莫名后背一寒，把头垂得更低了几分，再不敢去看顾珈。 泰宁长公主认下的这个义女太可怕，偏偏长公主始终认为顾珈善良纯真。 ****** “你总是跟着我作甚？”方小姐怒视顾璐，嘲讽般说道：“你还想教训我？同我说他配不上我？” 自从得知自己前世的丈夫同方小姐情定今生后，顾璐一直劝说方小姐放弃这门婚事。 “他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 一连几日顾璐苦口婆心劝说方小姐，哪怕被方小姐怒骂怨怼，嘲讽欺辱，顾璐从未退缩过。 方小姐被顾璐气笑了，“更好的？自从我爹同你娘的丑事曝光之后，我还能嫁给你口中更好的人？他不嫌弃我，愿意为我忍受有可能会出现的顾家的报复，我已经很感激了。” “顾璐，你不是我，不明白我从一个伯府千金沦落到今日的痛苦，以前我好歹可以去顶级勋贵圈子赴宴，可是自从你娘进门后，我同昔日的朋友越来越生疏，差距越来越远。” 方小姐双眸通红，隐隐透着一股悲凉，“我再也融不入不到她们的圈子中，她们已经甩开了我。” “那些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捧高踩低没半分的人品，你何必同她们交好？真挚纯粹的友谊才能地久天长，似那群人的作风，你离着她们远一点反而更好。” 顾璐义正言辞，痛斥那群闺秀们的肤浅和势利！ 方小姐嘴唇动了动，“蠢货！” 顾璐：“……” “你融入不到那个圈子，你的机会就会减少，你怎么帮你的丈夫，怎么帮你的娘家？以后你的儿女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底层！你是见过顶级圈子的富贵奢靡，你却忍心你的儿女们一辈子去捡他们不屑于顾的机会？” “寒门学子高中后最先考虑就是改换门庭，甚至为此不惜牺牲自尊和骄傲，为得不是银子，而是为了身份地位，为了子孙不再重复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屈辱。” 方小姐冷笑道：“我从不觉得她们虚伪，不够真诚，反倒是我看错了你！以前我想你即便有几分天真，在意感情也总归不是太蠢笨的人，自从你鼓动你娘和离并让你娘嫁给祸害我爹之后，我就明白你不仅是个拎不清的蠢货，更是一个该死的祸害。” “你是不是觉得你哥不理解你？是不是认为你为他好，他却舍弃了你？” 顾璐身躯颤抖，嘴唇泛起青紫，方小姐步步紧逼：“你自己为你对顾瑞和汪氏的付出所感动，即便看到她们的日子越来越差，名声丧尽，你依然认为自己是为他们好……” “如今你把这份好意用在我身上了。”方小姐抬起手臂，重重一巴掌扇在顾璐脸上，厉声说道：“我警告你，你离着他远一点，别把你那套说辞用在他身上……否则我杀了你！” 顾璐被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吓到了，心口更是鲜血淋淋，一阵阵抽痛，嗓音沙哑说不出话，方小姐的威胁是真的。 “永乐侯到底顾及着一丝的父女之情，他不发话，纵然你做了再多的错事，顾瑶也不愿意动你。也许她是可怜你，也许她不想因为微不足道的你让永乐侯心里存了个疙瘩。” “因为你不值得让顾六小姐丢掉自己在永乐侯心中的分量！” “可是我同你只有仇恨，你说勋贵小姐虚伪，她们不会一边同我交好，一边鼓励自己的娘亲同我爹有私情！” “我越是记得当日我们要好，越是没有办法原谅你！你把我当做什么？” 方小姐眼角渗出泪珠，对顾璐的背叛深恶痛绝。 顾璐咬着嘴唇，“我娘同方世伯才是真爱，身为儿女不该看着他们痛苦啊，我只是做了一个女儿该做的事！方世伯总要续弦的，娶一个他喜爱钟情的女子不好吗？” “以前我们那么和睦，成为真正的姐妹，彼此交心相互扶持……我再劝你一句，你不能嫁给他啊。” 呸，一口浓痰吐在顾璐脸上，方小姐狠狠又啐了一口，“我也再说一句，你敢算计他，我会亲手杀了你！以后就算我守寡，或是如你所言独守空房，我也心甘情愿。” 第七百七十七章 比武（一） 方小姐一把推开碍事挡路的顾璐，快步离去，这几日快被顾璐烦死了。 她担心章氏根本不会来方家提亲！虽然章氏对她很好，她派人打听了一番，他竟同顾四爷有旧！ 方小姐始终无法认同父亲同汪氏的感情，反而很同情无辜的顾四爷，昨儿方小姐给他写了一封书信，以后她绝不会同永乐侯为敌。 若是她父亲再算计永乐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方小姐宁可不再回娘家，不认方展这个父亲！ 不是她心狠，而是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很难原谅父亲了。 尤其是娶回汪氏的父亲更令她恼恨不已。 方小姐已经再同兄长商量如何把父亲犯蠢降到最小，她甚至想过直接软禁父亲……只是祖母还是不舍得父亲的，盼着父亲能及时迷途知返。 方展眼见着顾璐哭花的妆容，心头一痛，轻声说道：“是不是有人欺辱你？同我说，我去教训她。” 顾璐和方小姐的争执，方展在一旁已经看到了。 在方小姐走后，他才出面就是不想碰见自己女儿。 顾璐哽咽道：“没事，她只是一时不痛快，说出来就好了，我……我不在意她说得这些话，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顾璐没再理会方展，同样转身提起裙摆跑开了。 虽然她很想得到方伯父的疼爱，娘亲昨日又哭了，顾璐不敢过于亲近方展。 在方家的日子并非她想得美好和睦，娘亲落得泪，受到的屈辱，被方老太太刁难的次数远远超过在顾家的时候。 甚至午夜梦回，顾璐竟然梦见在顾家轻松自在的日子。 这一切她不敢同汪氏说，更不敢去想后悔那两个字。 因为她同娘亲已经无路可退。 方展站在原地，望着顾璐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涩难明。 ****** 京郊校场，恒亲王世子同他庶出兄长的较量即将展开。 恒亲王早早来到，他身边跟着端庄的正妃同妩媚的侧妃。 勋贵们也到了不少。 毕竟恒亲王长子一向被看好，不过其中不少是永乐侯请来的。 顾四爷对恒亲王世子特别有信心，早早发出了请帖，如今勋贵们可不敢不赴约，几乎在京城的勋贵都来捧场了。 留在京城的武将将军们也来到校场，几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顾瑶并未和顾四爷同行，她陪着嘉敏郡主，同何小姐等人交谈。 顾四爷被一众人簇拥着，他高谈阔论，说着如何把恒亲王世子培养成才的。 如今他就是放个屁都有人说是香的，陪在他身边的人连声称赞，完全忘记恒亲王世子是由陆侯爷亲自训练出来。 陆铮就在这块校场上操练世子爷整整十日。 顾瑶无需多说，甚至顾四爷也不用开口相求，陆铮总会把她在意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嘉敏郡主听到鼓声，轻声说道：“陆侯爷到了。” 先是两队兵强马壮的侍卫冲入校场，伴随着大鼓响声齐齐下马，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却依然单膝跪地，头盔顶上插着的簪缨随着他们低头而晃动。 顾瑶不自觉上前一步，手扶着观战台上的栏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在领兵的陆铮。 他一身玄墨似的盔甲，暗红如同鲜血干涸的披风随风翻滚，衬托得陆铮犹如神将。 方才议论纷纷的声音噶然而止，并非因为鼓声，而是陆铮，骑着白马走过的冠世侯！ 他明亮的眸子微微抬起，说他目下无尘，其实不如说他目中无人，可是在陆铮面前的人丝毫不觉得陆铮羞辱了自己。 陆铮眼底却浮现一抹笑意，一个人的身影。 无论在何时何地，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顾瑶，而她也能感到陆铮只看自己一人。 镇国公陆恒欣慰笑笑，侧头同恒亲王说了几句，恒亲王扯起嘴角，“你可不如他！当日你率领十万大兵都没陆铮有气势，若是他放在你身边，不过又是一个镇国公而已。” “王爷说得是，铮儿毕竟是陛下费心教养长大的。” 镇国公并不在意恒亲王的话，眼见陆铮下马，再次扬起浅浅笑容，恒亲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陆恒，咱们也算是认识多年，青梅竹马的……当日在校场比试过，在御书房一起读书。” 恒亲王轻声说道：“你选了皇兄，陆表姐也选了皇兄，因此皇兄渐渐被父皇所看重，托付江山，本王觉得你也是疼陆铮的，皇兄更是把陆铮当做骄傲，本王就看不懂了，你对陆铮就没半分的芥蒂……你图什么？” 镇国公眉头舒展，轻轻指了指陆铮，同样放轻声音，“他身上寄托着我所有的期望，也是陆家，甚至帝国的希望。” “王爷……”镇国公再次压低声音，几句话拂过恒亲王耳中，“铮儿说，王爷长子同齐王殿下有来往。” “什么？” 恒亲王瞪圆眸子，后背凉飕飕的，镇国公却是已经离开了，好似就没提醒过恒亲王一般。 陆铮拱手行礼，镇国公双眸蕴含慈爱欣慰，“同我一起迎接陛下，得亏你比陛下早到一步，否则陛下见到方才你这么大的派头，只怕会觉得你太过张扬，不过这未必不好。” 镇国公轻笑：“倘若你祖父见到你，会很高兴的，当年你祖父就是整个天下最为耀眼的一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穿寻常的衣衫，依然无人能忽视他。” 陆铮扯起嘴角，“父亲此言差异，祖父不会高兴，亦不会喜爱我，一如祖母对我只有疏远和讨好，很矛盾，不是吗？可祖母从不曾把我当做孙子看待。” “铮儿……” “您不必这么看我。”陆铮淡淡回道：“我从未觉得委屈不满，你们的疼爱，我亦从未奢望。” 陆铮迈步上了观战台，“您自个儿去迎接陛下吧。” 来到顾瑶身边时，嘉敏郡主等人已经躲开了，把顾瑶身边的位置让给陆铮。 顾瑶轻声问道：“怎么了？” 外表看不出，顾瑶就是感到陆铮并不平静。 陆铮的手盖在顾瑶扶着栏杆的手上，居高临下望着镇国公，“他是个好人，于国忠诚，严于律己，大度宽容。我不是他，永远成不了他！” 第七百七十八章 比武（二） 陆铮幽深的眸子直盯着顾瑶，蕴含着难以言语的疯狂。 顾瑶后背冒着寒气，莫名想到被关小黑屋……其实仔细想想也挺带感的。 “倘若你红杏出墙，不管那人是谁，我会让求生无门，求死不能！” 陆铮唇边勾起一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越发显得他昳丽俊美。 一旁的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觉得陆侯爷特别喜欢顾六小姐，绝色少女同昳丽威武的将军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顾四爷听到旁人对这一对的称赞，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笑容，头扬得更高了。 顾瑶喉结滚动，艰难说道：“那我呢？” “你？”陆铮凑过去，仿佛捏住顾瑶的灵魂，“关你一辈子，让你除了我之外，再见不到任何人，每日只能同我……” 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陆铮很想狠狠扣紧顾瑶的腰肢。 “你骗我。”顾瑶扬起明亮的眼儿，轻佻般拨弄陆铮盔甲上垂在胸口的簪缨，“你绝不会关着我。” 陆铮微楞，不解方才顾瑶还很害怕的样子，却说出这样的话。 顾瑶笑容明媚，动人心魂，“因为你舍不得我啊。” 舍不得她在密室中枯萎，舍不得她失去所有的尊严骄傲。 陆铮宁可自己痛苦也不会让她难受的。 “我也不会是镇国公夫人。”顾瑶手指轻轻蹭着陆铮的手心，小声道：“不过我们成亲后可以玩一玩你说得把我关起来，手脚都带着链子。” 她还没说完，陆铮耳根在迅速红了起来，一看就是个色厉内荏的，顾瑶笑得更灿烂了几分，“怎么？你不想吗？” 想！ 他做梦都想啊。 可是岳父不肯定下成亲的日子，而且陆铮也想彻底解决了关外的麻烦之后，风风光光迎娶顾瑶。 隆庆帝亲临让人颇为意外，镇国公陪他走上观战台，隆庆帝让众人平身之后，把顾四爷叫到近前。 除了永乐侯之外，其余随行的重臣勋贵都被隆庆帝挥退。 隆庆帝同永乐侯谈笑风生，很多人看得眼睛都嫉妒红了。 谁都弄不明白顾湛到底哪里好？为何总能让隆庆帝另眼相看，宁可抛下一众勋贵重臣，以及清客文人。 恒亲王世子两人跪在隆庆帝面前，同是兄弟，两人相貌还是有几分相似。 不过恒亲王长子身材高大，恒亲王世子略显瘦弱。 恒亲王世子眸子明亮，脸上因为暴晒的缘故有几处爆皮，隆庆帝记得以前的恒亲王世子白白净净的，如今他比记忆中黑了几分。 “看来你苦练过一番，你们两个别让朕失望，你们身为近枝宗室也当让朝臣看到皇族并未腐化堕落，依然保持着传自太祖太宗的尚武之风。” 隆庆帝把所有宗室子弟都传到校场，也是为杀一杀宗族子弟只顾享乐的风气。 虽然他防备宗室王爷，但不愿把他们养成废物。 顾湛提出比武一事正合隆庆帝的心思，因此顾湛才能陪在隆庆帝身边，这是他给予顾湛的奖赏。 “臣遵旨。” 两人磕头后起身，彼此对视一眼，恒亲王长子说道：“世子当多加小心，我虽是有心手下留情，但比武开始后，刀剑无眼，怕是难保世子毫发无伤。” “倘若世子感到不敌，高呼一声，我定会停手，脸面受损总比没了性命好。” 说这句话时，恒亲王长子的声音很轻，他还和善般拍着世子的肩膀，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我苦练骑射十几年，不是世子半月就能追上的，你现在认输也省得随后丢脸，装病不是你常用的手段吗？” 恒亲王世子冷笑道：“你害怕就自己认输，少扯东扯西的，我知晓你怕被我姐一脚踢下马后怕也也被我踹下去，被我们姐弟如此侮辱，哪里还有脸面说自己是青年才俊？” 恒亲王长子：“……” “我老师说过，丢脸不怕，横竖我以前没少做丢脸的事，已经没脸可丢了，以前我丢掉的面子会一点点的捡回来。” 恒亲王世子拍下他搭在自己把肩膀的手，“你若是伤到我一分一毫，就等着我老师和陆侯爷的报复吧，我姐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转身去准备比试的事宜，只留下呆愣砸原地的恒亲王长子，怎么会？世子最后竟用别人威胁自己？ 前后变化有点大，恒亲王长子一时接受无能，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呆滞。 隆庆帝默默摇头，对他的评价再次下降了几分。 他青年才俊的名声莫非是恒亲王花银子买来的？ 恒亲王长子呆头呆脑的看着生气，隆庆帝冷哼，“宗室子弟是该请个好师傅，朕不能让他们再继续混日子。” 顾四爷小声嘀咕了一句，“混日子也挺好的……” 比试射箭上，恒亲王世子绝不是他的对手，毕竟练习射箭十年的恒亲王长子绝对比他好。 骑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于是恒亲王世子直接越过射箭，直接要求同他骑马对战。 隆庆帝默许般点头，“准。” 陆铮勾起嘴角，“你师弟赢了。” 顾瑶反应一会才明白他说得是恒亲王世子，“你这么有信心？” 陆铮意味深长说道：“比武上他可能会落和一头，未必能全胜，可这次不单单是比武，比得是谁更有资格承袭王位！” “谁更得陛下的信任。” 陆铮看恒亲王长子如同看一个失败者，哪怕如今占据两方较量，占据上风的人是恒亲王长子！ 他是严苛训练了恒亲王世子，可动手后，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世子爷只有招架之力，只能偶尔反击。 恒亲王长子游刃有余，轻松挡下世子爷的反击，他暗自好笑，方才竟然被世子这个窝囊废给吓住了。 他不过是嘴上的本事，同永乐侯一般。 恒亲王世子拼劲全力才没让对方把自己踢下马。 他努力坚持着，按照陆铮所传授的功夫对敌，死活不肯看放弃。 恒亲王长子手中的长枪重重拍在世子肩膀，冷声道：“认输吧，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绝不！” 世子目眦欲裂喊出声：“我绝不认输……” 第七百七十九章 比武（三） 恒亲王世子使出陆铮所教的绝招，长枪横扫过去，恒亲王长子挥洒自如般挡开，却感觉身上一麻，手中长枪落地。 好机会，世子爷一脚揣在他腰上，恒亲王长子摔下马去。 在场众人齐齐愣住，顾瑶惊讶般喃咛：“翻转有些大啊，世子爷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即便如顾瑶不太懂得骑射的人都看出恒亲王世子处于绝对的劣势，世子爷唯一值得称道就是坚韧，远比以前更为坚强！ 废材逆袭和绝境中翻盘总能让人激动，在隆庆帝亲口宣布恒亲王世子获胜之后，观看的比试的众人纷纷叫好。 恒亲王长子滚落马下，再次体会到上次被嘉敏郡主一脚踹下去的痛苦难堪。 上次他技不如人，可这次却是有人暗算他。 恒亲王世子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狼狈的庶出兄长，多年的压抑在今日完全发泄出来。 他并非不如庶出兄长的窝囊废，只要他坚持下去就可以迎来奇迹。 “你也不过如此嘛。”恒亲王世子才不管自己是怎么赢的，冷哼道：“父亲最优秀的儿子是本世子！” 以恒亲王世子的脑袋自然想不到自己为何能赢，只当是自己的坚持有了效果。 他撇下面红耳赤的庶兄，屁颠颠跑去找顾四爷显摆去了。 恒亲王眼见着嫡子如同小狗一般围着顾四爷撒娇，世子爷明亮的眸子满满都是对顾四爷的崇拜信任。 如今顾四爷就算是说太阳是方的，世子爷都会点头。 恒亲王差一点一口老血喷出，死死捏着扇子，神色复杂望着同顾瑶小声说话的陆铮！ 偶尔恒亲王甚至能感到陆铮投过来的眼角余光。 果真是个难惹的人。 皇兄竟然教养出陆铮这么个……一时恒亲王找不到适合的词汇准确衡量陆铮。 再见那群争夺东宫太子之位的皇子们，恒亲王不由得替他们难过，皇兄对皇子们明争暗斗完全是放任的，莫非皇兄已有心让陆铮回到皇族，恢复皇姓？ 有陆铮这么个保底的妖孽在，皇兄根本不怕后继无人。 以前恒亲王只是嘴上说说陆铮厉害，总想着陆铮到底年轻，经验不足。 他熬过先皇的夺嫡之争，糊弄过隆庆帝，经验十足了吧，照样被陆铮摆布了。 “为什么？” 庶长子的声音很快传入恒亲王耳中，气恼愤慨，甚至有着浓烈的仇视，“父亲为何害我，您就那么疼他吗？以前您对我的维护宠爱都是假的？父亲，我也是您的儿子，亲生骨血，姨娘伺候您多年，您忍心亲手算计我？！” 恒亲王面有几分讪讪的，庶长子特别狼狈，“你回去好好歇歇，调养好身体，一次失败没算不得什么……” 他将斗篷披在庶长子肩头，然而庶长子并不领情，一巴掌打掉斗篷，“我只想问一问，您对儿子下药到底为什么？” 恒亲王脸色一变，再无慈爱愧疚，低声说道：“你想问为何本王让你被你弟弟踹下马？” 恒亲王长子莫名心头一慌，总觉得自己的秘密好似被恒亲王看透一般，色厉内荏说道：“若不是父亲用了手段，让我的手臂突然发麻，我怎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被世子翻盘？这场比试本就不公平！” “公平？你们的出身就意味着不公平，他是本王嫡子，而是你庶孽，王府不同读书人之家，谁读书好就更为器重哪个儿子，所以你不用拿顾瑾说嘴，顾瑾现在也不完全算是庶子了，但是顾瑾的惊人才学，他的干练，你根本比不了！” 恒亲王更是冰冷，为了消除皇兄的怀疑，他行事荒唐，放弃幼年的大将军的志向，他牺牲得还不够多？ 又不是没儿子承嗣，恒亲王并不在意少了一个庶长子！ 恒亲王长子倍感羞辱，甚至比败在世子手中还要耻辱。 陆铮因为身份惹不起就算了，顾瑾凭什么也要拿来同他比较？ 恒亲王失望般摇头，“到底本王不如永乐侯，没养出让本王放心的儿子。” 顾瑾虽然现在只是在六部观政，很少再有突出的表现，时常还因为他年轻被人刁难，恒亲王到是佩服顾瑾的。 看似不显山不漏水，顾瑾轻松避开了不少的陷阱，如同官场老油条一般，这不单单是顾清能教出来的。 顾瑾不如陆铮耀眼，以长远看，恒亲王却是更看好沉稳内敛的顾瑾。 恒亲王目光扫过观战台，果然在一众官员中，顾瑾是那么年轻，那么的儒雅。 这小子……好似还没定亲吧。 恒亲王莫名心头一动，顾四爷抢走最出色的陆铮，他就抢走将来最出色的顾瑾。 有了这层姻亲的关系，他也不会再被陆铮威胁了。 “父亲，儿子……” “本王之所以让世子赢，并非是看重他而拿你的尊严面子当他的踏脚石，你到底是本王疼爱了十几年的长子，曾经本王对你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恒亲王颇为冷淡，轻声道：“本王以为你能实现本王放弃的志向，可以凭着你苦练多年的骑射和研读的兵法疆场杨威，因战功而封爵位，封王……哪怕只是一个侯爵，也比做只能在京城荣养的王爷更自由，更洒脱，更有骨气尊严。” “可是你没有！你口中说着不惦记世子之位，却是一直糊弄本王！这些年为培养你，本王煞费苦心，用得心思和银子比吃喝玩乐的世子多得多，你辜负了本王，让本王一番心血成了笑话，成了抬高庶子压制嫡子的糊涂虫，甚至让顾湛都能嘲笑本王糊涂。” 恒亲王尤其不能忍顾四爷骑在自己头上，“本王可以告诉你为何暗中对你动手脚，你能告诉本王你同齐王的事么？” “……” 恒亲王长子面容大变，额头冷汗淋淋，瞬间脸庞毫无血色。 “原来你也明白啊。”恒亲王冷笑，“明知故犯更该死！齐王是什么人，你竟然凑上去？你不仅是看不惯世子，连本王这一门也得给你害了！” “父亲您听儿子解释，齐王……” “够了。” 恒亲王摆手喝止长子，“你最好同齐王断了联系，也祈祷最好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否则你出事后，本王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第七百八十章 打脸（一） 齐王现如今在隆庆帝面前摇尾乞怜，如同一只哈巴狗，一切都被隆庆帝掌握着，隆庆帝给齐王一分好脸色，齐王能欢喜一整年。 然而恒亲王从不曾忽略先帝最疼爱的儿子齐王殿下！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所图能小了？ 越王勾践可是连吴王的粪便都品尝过，韩信也曾受过胯下之辱。 齐王甚至有时候把被户部小官磋磨的事张扬得满京城都知道，被勋贵宗室子弟所耻笑。 恒亲王轻轻叹息，“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同情他的人远没自己所想得多，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反而失了皇子的尊严骨气。” 陆铮能这么快就查到齐王头上，想来锦衣卫从未因为齐王的窘迫老实而放松对其的监察。 只有他的蠢儿子才会凑到齐王身边去，还不是因为外面传言说他手中握着先帝的遗诏？ 无论齐王有没有反意，他都会让自己的儿子同其有过多的牵扯干系。 恒亲王再见自己的世子围着顾四爷转悠，反而平静了，也许他这个嫡子永远没有庶长子的骑射功夫，也没庶长子聪明能干。 然而世子有靠山，也听话。 嫡子才是最适合继承恒亲王府的人。 “大公子，请。” 随从上前彬彬有礼请走失魂落魄的恒亲王长子。 恒亲王眸子闪过一抹锋芒，淡淡说道：“去给本王的好弟弟齐王送个口信，本王长子多谢他这几日的关照了，本王世子被人陷害的事，本王会继续追查下去。” “王爷……” 柳侧妃慌忙从一旁跑过来，方才见到她的儿子被王府的侍卫带走，甚至没让她同儿子说上一句话。 往日王府侍卫对她一贯客气，也能听进她的吩咐。 还没等跑到恒亲王身边，施展柳侧妃所有的魅力，恒亲王直接吩咐：“送她回王府，以后不许她在出门。“ “王爷是恼了妾吗？” 这些年的感情王爷都忘了？柳侧妃很受伤，娇媚的脸庞渐渐枯萎。 “是本王的私心纵容让你们母子得寸进尺，以往本王不在意，不过既然世子拜师永乐侯，本王自当得给世子师傅面子，毕竟本王实在不是愿比本王纨绔的永乐侯上门指责本王！” 被顾湛欺负骂一次就够了，他不想时常让顾湛有借口来王府教训他。 何况他已经动了为嘉敏同顾瑾牵线的心思，怎么能让嘉敏未来的公公认为他宠妾灭妻，没有规矩呢？ 小两口能否和睦，双方家庭也很重要的。 “往后在王府对王妃多些恭敬，若是再让本王察觉你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你就去庄子上养老吧，王府后院缺你一个不缺。” 恒亲王除了一正妃两侧妃之外，更有好些个年轻漂亮，身体娇嫩的侍妾。 隆庆帝喜爱清雅女子，恒亲王没有隆庆帝的毛病，后院可以说百花齐放，美女如云。 恒亲王妃是个大度贤惠的，她很少为难侍妾们，有意无意会真心关照年岁不大的侍妾，除了柳侧妃敢对王妃阳奉阴违之外，其余侍妾到是挺老实的。 争宠也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 毕竟恒亲王妃身边站着嘉敏郡主呢，她们娇嫩的身子挡不住嘉敏郡主的拳头。 柳侧妃被随从堵住嘴拽走了。 顾瑶一直注意恒亲王这边的动静，不由得瞪圆了眼眸，“你做了什么？” 陆铮淡淡回道：“恒亲王一直是个聪明谨慎之人，处置一个侧妃庶子，当不得什么。” 这就是鸿沟般的妻妾之分？嫡庶的差距？ 顾瑶庆幸顾瑾生在顾家了，倘若在勋贵王府，怕是三哥再天才也很难得到家族的培养。 不过恒亲王心肠挺狠，心硬如铁，柳侧妃陪伴他多年，说放下立刻不讲任何的情面。 是不是当世的男人都是如此？ 顾瑶过于专注的望着陆铮。 不会，她又不是去做陆铮的小妾，是冠世侯夫人呢，即便以后陆铮对她的爱情随着岁月而消减，她也拥有不可破的地位。 毕竟她爹和三哥都是她的底气，甚至她娘都足以帮她出谋划策。 恒亲王世子的比武结束得太快，世子翻盘出乎意料，让隆庆帝不慎过瘾，毕竟他们兄弟交手并不激烈刺激。 隆庆帝也发觉其中有些猫腻，不过有顾四爷在一旁逼逼叨叨的，隆庆帝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世子赢了也符合隆庆帝的意愿。 至于怎么赢的？ 谁会关心一个失败者是怎么丢掉优势的？ 何大人颇懂隆庆帝心思，建议让神机营派人演武，顺便让隆庆帝亲眼见到近卫的悍勇。 隆庆帝欣然答应下来。 神机营几个校尉各自领着人冲杀，其中最出风头的人当属顾珏和姜祈，这两人配合得特别默契，攻守兼备，骑射也都是顶尖的。 顾珏已经被何小姐内定了，姜祈到是不少人暗暗留了心思。 “陛下，蛮族圣女求见。” “嗯？” 隆庆帝兴致正高，猛然听到圣女稍一愣，“她不是一直病着？怎会来校场？” “圣女说听闻中原将领云集校场，她也想见见骁勇的中原武将，听说她的病已经大好了。” 隆庆帝沉思片刻，“去把铮儿叫来。” 陆铮听到太监传话，轻轻拍了拍顾瑶的手臂，示意自己无事，转身后对顾瑶温柔的眸子冷若寒冰。 他逼着圣女入京，本是想着让圣女伺候隆庆帝的，可这位圣女左一出，又一出的折腾，陆铮极是厌烦。 真当他好脾气到不敢拿她的族人开刀？ 不过是他没腾出手来罢了。 “陛下。” “你也听说圣女要来校场。” “要不她是想窥探军力，要不就是想以特殊的方式，让陛下您记住她。” 陆铮眉梢高挑，浑不在意说道：“臣猜测后一种可能更大，毕竟她所在的部族已经很难承受再一次的交战，就他们那点实力，就算看明白国朝的兵力又能如何？” “他们实力太弱了，不堪一击！” 隆庆帝愉悦大笑，满是欢喜和欣慰，手臂搭在陆铮肩头，“你这话，朕喜欢听。” “宣圣女觐见，朕看看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的美人。” 第七百八十一章 打脸（二） 顾瑶非常好奇这位据说能在容貌上一整高下甚至隐隐传说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圣女。 只是陆铮不同她说任何圣女的事，每次她问起来，陆铮总是说圣女没她漂亮！ 她是在意谁更漂亮吗？ 不好意思，被熊孩子影响了，顾瑶变得有几分肤浅。 有陆铮陪着隆庆帝，顾四爷便由之风搀扶着来到顾瑶身边。 “别人在陛下面前争宠，爷自然不会相让，爷只会让着陆侯爷。” “您是根本争不过陆铮……” “胡说！” 顾四爷俊容微冷，一下一下用扇子敲打顾瑶的肩膀，敲击瑶瑶脑袋，他是舍不得的，万一把瑶瑶敲傻了怎么办？ 以后他还要指望瑶瑶呢。 圣女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骑着毛色通红的宝马，一面薄如蝉翼的轻纱挡住她大半的脸庞，只有一双明月般的眸子露在外面。 轻纱无法完全挡住她的美貌，似露不露更令人多了几分遐想，圣女应该比顾六小姐的容貌更上一层。 顾四爷努力瞪着眸子，“她到底长得怎么样？爷就不信比你还漂亮！” 又看不到，顾瑶都不知道顾四爷伸长脖子做什么。 她扶住顾四爷的胳膊，轻轻拽住他探出栏杆的身体，叮嘱道：“您别一时激动，从观战台上摔下去。” 观战台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熊孩子万一不慎跌下去，眼睛还没好，腿脚又得摔折了。 “你同爷说说，不是说你要做爷的眼睛吗？” “这话好似溪姨娘说的。” 顾瑶满脸黑线，自己可说不出这么狗血小言的话，“她带着面纱看不到具体的相貌，不过她的眸子很明亮，形状也很好看，上扬的眼梢，浓密的眼睫儿透着一股昳丽，偏偏她气质有几分清冷，他们部族说圣女是天山上的高洁雪莲倒也没说错。” “妩媚中蕴含清纯，明艳又有几分高洁。”顾瑶不自觉把前世看得小说形容女主的话语说出来，“以前我不信有这么气质完全相反矛盾的女孩子，甚至想不出这样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顾四爷眨了眨眸子，“你认为圣女就是你想不出的女孩子？听你的说辞，爷怎么觉得她特别古怪磕碜呢。” 顾瑶：“……” “等您复明后亲眼去看就是了，她现在下马向皇上所在走去，她身材极好，前凸后翘，双胸丰满，腰肢极细，不可盈握，好似能在男子掌中舞蹈一般。” 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这样的圣女似尤物，更能迷住任何男人。 顾瑶压低声音说道：“她好似已经入了陛下的眼儿，陛下正不错神的看她，您没听到抽气声吗？都是被她惊艳的。” “爹，你们男人是不是特别喜欢腰细腿长的女人？” 顾四爷鲠了片刻，正色道：“你都是什么话都敢问，你到底是女孩子，别以为爷和陆侯爷骄纵宠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瑶瑶，爷还不是制定礼数规矩的人。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一味任性。” “爷可以告诉你，倒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腰细的，不过陛下对腰细的女子有几分偏爱。 ” “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爷同陛下喝过酒，微醉时就谈起女子。” 果然一起同过窗，一起抗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的男人情义特别坚固。 毕竟顾四爷是同隆庆帝一起喝过花酒的，还曾有默契一起坑过人。 “刨除掉你前面几句话，陛下应该是喜爱圣女的。” 顾四爷长出一口气，以后他不用再担心隆庆帝对顾瑶有歪心思了。 隆庆帝果然被不曾显现真容的圣女惊艳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令隆庆帝恨不得撕开圣女的面纱，紧紧握住她纤细的腰肢…… 到底陆铮还在身边，隆庆帝不动声色稍稍移动身躯，掩饰他身为男人的尴尬。 圣女是又一个让他分辨清楚的女子，他能认出圣女的眼眸。 隆庆帝对圣女的欲望比面对顾瑶时强烈得多，许是因为圣女还有他所喜爱的细腰长腿，年岁也比顾瑶大，显得更为成熟妩媚。 “拜见陛下。” 声若黄鹂，空谷幽兰，格外悦耳，隆庆帝目光更为专注，甚至连陆铮何时退到他身后去，他都毫无察觉。 他的手紧紧握住栏杆，居高临下望着跪在身体凹凸有致的圣女，“平身，你病情刚有好转，又是远道而来，代表着你们部族的诚意，朕当好好待你。” 圣女眉眼微微弯，清冷骄傲说道：“我也是自幼练习骑射，早就领略中原近卫的精湛功夫，这才不请自来，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隆庆帝对美人很宽容，尤其是他很有兴致的美人，“你过来陪朕一起看，朕的近卫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圣女聘聘婷婷，风姿卓绝，她上了观战台，站在隆庆帝身边，一双妙目流转，一身暗香袭人。 隆庆帝心头火热，鼻翼微动，圣女身上的香气不是脂粉和香水味儿，好似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清香，不浓不烈，淡淡的回味悠长。 雪莲花开的香气是不是就是这个味道？ 隆庆帝心思大半都放在了圣女身上，无暇去看校场的比武。 他询问圣女一路的经过，询问她可曾适应京城的生活。 圣女巧笑嫣然说着中原富饶，她大开眼界，适当的恭维隆庆帝治国有方，微微低垂的脑袋，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弯出诱人的弧度，脖颈后的肌肤白似雪，白得发光。 隆庆帝犹豫许久才没有去抚摸那片肌肤。 圣女的肌肤不同中原女孩子，更白更为细腻。 “一路之上多亏了陆侯爷派去的人关照。”圣女目光落在陆铮身上，眸子微沉，“陆侯爷，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隆庆帝眉头微微皱起，陆铮坦然说道：“本侯记得上次打伤了你，如今你父兄归顺陛下，只要你们臣服忠诚陛下，以前的事，本侯不同你计较。” 当日陆铮出征时，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后来她到是改换妆容身份接近过陆铮，可惜陆铮对送上门的女子没兴趣，下手无情打伤女扮男装的圣女。 第七百八十二章 打脸（三） 圣女如何能忘记陆铮？ 就是他率领着铁骑把她的部族给毁了，也是陆铮傲慢坐在马上，她的父兄和亲人只能如同落水狗一般对着他摇尾乞怜，送上大把的财务甚是矿脉。 那些都是部族的财产，对他们至关重要，可是陆铮却毫无愧疚的掠走，令她的族人生活更加拮据困苦。 尤其是令圣女难以忘记是陆铮对自己的无视！ 冠世侯年少英俊，英勇善战，哪怕他们处于敌对，亦是不少异族少女所倾慕之人。 她自幼就有天选之女的名头，是部族最为重要的瑰宝，不少外族之人都倾慕膜拜于她。 可是陆铮竟然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原先她的首领父亲可是有意把自己嫁给陆铮的，本以为她只要同陆铮见上一面，陆铮就会如同那些痴迷于她的人一般，眼里再无旁人。 她提出的要求都会答应。 甚至她只要给陆铮一个笑脸，陆铮就会为她在所不辞，赴汤蹈火，甚至为她背叛中原的皇帝。 毕竟陆铮天纵奇才，若是能让陆铮为她的部族所用，她没准能带领族人一统西北，进而威逼中原。 圣女是有这个自信的，因为在她有记忆起，就没人能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外部族的勇士为她叛逃过来，甚至对自己的族人举起过屠刀，只为博得她一丝笑容。 这样的事情上演了无数次，圣女有理由相信在陆铮身上自己不会失手。 结果陆铮无视她，还说她特别丑！圣女气不过女扮男装去挑战陆铮，她再次惨败，陆铮对她就没有手下留情一说。 陆铮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拒绝伤害她的男人。 圣女憋了一口气，本以为陆铮回到中原后，她再没机会报仇了。 前一段日子陆铮竟然逼迫她的父亲把她送到京城，若是她不肯来京城，陆铮就要再次兴兵彻底荡平她的部族。 是臣服还是灭族？ 她的父亲流着眼泪把天选之女送来京城，在踏入中原那一刻，圣女暗暗发誓一定要洗刷耻辱，让陆铮痛苦不堪。 她以为陆铮总算记起自己的绝代风华，想迎娶自己，可谁知她竟然听说陆铮钟情顾瑶，号称京城草包的顾六小姐。 因为隆庆帝扭曲的审美观，以前就是顾瑶出落得同神妃仙子一般，也不会有人敢说顾瑶漂亮。 自然说得最多就是顾瑶性情骄横，学问上草包。 当然这些流言在顾四爷得帝宠后，已经没人再提了，再加上陆铮对顾瑶的在意，顾瑶的名声立刻扭转。 不过圣女还是更愿意相信顾瑶就是个草包！ 陆铮眼瞎了才会看上顾瑶。 她一路装病，期望能得到陆铮的关注，可是来到京城后，无论她是明示还是暗示，陆铮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反倒听说陆铮同顾瑶定亲了。 为她神魂颠倒的男人太多，她不稀罕，出了一个对她无动于衷的陆铮，圣女反倒想着陆铮，再加上对陆铮的仇恨，爱恨交织的感情太过浓烈，圣女始终无法放下。 今日她冒冒失失跑来校场，就是想让陆铮明白，她的魅力和本事。 想见陆铮后悔选了顾瑶。 圣女性情高洁，却见到痴迷她的男子，隆庆帝的反应给了她十足的信心。 不是她魅力下降，而是陆铮看不到而已。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圣女就在心里想了许多，她向隆庆帝嫣然一笑，“陆侯爷的骑射功夫，我也是佩服的，当日是我学艺不精，被陆侯爷击败之后，我痛定思痛，勤学苦练，只希望……” “你不是本侯的对手，本侯已有婚约，不会再同任何女子比武交手。” 陆铮冷得如同冰山，然而圣女见到他目光在落到一旁观战台的少女身上时，暖得能融化一切，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 圣女握紧拳头，那个扶额的少女就是草包顾瑶吗？ 她可真是好命啊。 生在强大繁盛的中原帝国，又是永乐侯的女儿，她不怕任何人因为美貌而抢走自己。 不似她一般周旋在各部族之间。 现在顾瑶又有了陆铮护着，圣女轻轻吐出浊气，缓解几乎要爆炸的五脏六腑的炙热。 “瑶瑶，你怎么了？”顾四爷总感觉顾瑶不大对劲，在圣女面见陛下后，顾瑶就嘟囔着头疼。 “你气息不稳，哪里不舒服？” 顾四爷听力很好，顾瑶扶着额头道：“没事，就是突然被圣女蠢哭了。” 方才直接冲进脑海里的念头是圣女的吧。 不是突然窥伺到圣女的心思，顾瑶几乎忘记自己有‘读心术’。 读心术不能主动去探知顾瑶指定人的心事，她只能被动接受，对大伯父三哥，甚至陆铮隆庆帝统统没用。 她只能接受极品的心事，如同她是垃圾桶一般，因为顾珊顾璐，甚至圣女的那些心事在顾瑶看来就是垃圾。 除了让她头疼外，还会令她恶心反胃。 老天不是在关照她，给她打开金手指，而是惩罚她，要不是她能听到这些人的心思，谁会想到圣女如此脑残呢？ 陆铮是什么人？ 不说他本身的志向，就是受到隆庆帝和镇国公陆恒的培养，保家卫国和开疆拓土已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责任。 为了一个圣女，陆铮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诚然陆铮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勾连太监锦衣卫辖制百官，偶尔进进谗言的事也没少做。 可在官场上沉浮，好人早就死了，只有政客才能如鱼得水。 陆铮哪怕同皇子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矛盾，也不会做出卖国叛国。 听不到顾瑶说话，顾四爷自以为聪明说道：“你别太拈酸吃醋了，陆侯爷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少不了会被女子倾慕，他在外有些应酬，始终对瑶瑶最好，圣女纵然比你漂亮，她不过是送过来的玩物罢了。” “如何能同你比？而且陆侯爷不都拒绝她了？瑶瑶你不能对此事无动于衷，却也不要大动肝火惹陆侯爷心烦。” 顾四爷慢条斯理说道：“爷就最烦正房夫人抱着醋坛子，同爷不冷不热的，你娘一直做得很好，回去让你娘教教你。” “顾瑶，你以为如何？” 隆庆帝的声音传来，顾瑶愣了一会，隆庆帝又道：“圣女想着同你较量一二。” 第七百八十三章 打脸（四） 陆铮看圣女的目光犹如死人一般。 圣女后背一凉，下意识向隆庆帝身边移动，仿佛寻求隆庆帝的保护。 香气越发浓郁，隆庆帝心头一荡，眸底燃起两团烈火。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也是猎人对猎物的追逐。 隆庆帝看上过顾瑶，因为顾四爷等人打岔，又因为顾瑶的稚嫩，隆庆帝尚且还有一丝的理智。 顾清和顾湛可不认为顾瑶入宫为妃是隆庆帝的恩宠。 毕竟他同顾瑶起码相差三十岁。 他还用顾清，也怕顾湛抱着自己大腿哭，再加上陆铮对顾瑶势在必得，隆庆帝打消对顾瑶的欲念。 番邦的圣女有着同顾瑶不相上下的美貌，圣女身材丰满，妩媚妖娆，又有几分清纯清高的气质，更是刺激男人的征服欲望。 圣女说是来朝拜天子，其实不过是番邦送给他的一份珍贵的礼物。 不过圣女着实吸引他罢了。 因此隆庆帝愿意多宠爱圣女几分，他脑子一热就出声询问顾瑶，自然换来圣女的笑容。 隆庆帝话一出口就有几分后悔。 他是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不能反悔，因此他又给了顾瑶一次机会，只要顾瑶稍加推辞，他就顺势而为。 圣女说不出什么。 陆铮黝黑的瞳孔看了隆庆帝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铮儿……” 隆庆帝剩下的话堵在口中，陆铮生气了，敢同他耍少爷脾气？！ 这还是第一次陆铮这么孩子气。 他既然欣喜又恼怒，陆铮是他儿子没错，他也疼陆铮，可他还是一国之君，君在前，父在后是每个皇帝的儿子都明白的道理。 陆铮不懂吗？ 天底下脾气最大的人无疑是帝王！ 隆庆帝脸庞阴沉，一众皇子暗暗窃喜，镇国公不由得露出担心的神色，却不好在此时开口为陆铮求情。 圣女嘴角翘起，对隆庆帝越发缱绻柔顺，“陆侯爷是怕顾小姐不敌我吗？他是生陛下的气，不，是生我的气了？陆侯爷是陛下的忠臣，他只会气我。” “在我的家乡，女子比试骑射也是寻常，我不懂陆侯爷为何不高兴呢。” 隆庆帝安抚道：“他的脾气不好，并非是气你，顾瑶她……” “陛下。” 清灵悦耳的声音从绝色少女口中而出，顷刻间就分走圣女一半的光彩。 圣女单独出现时，众人都觉得圣女容貌更胜顾瑶一头。 然而顾瑶同圣女站在一处，梅兰竹菊各有千秋。 圣女妩媚妖娆，顾瑶明艳大方，圣女高洁出尘，顾瑶纯净沉稳。 一时之间很难分清她们谁更漂亮。 两人四目相对，让众人大饱眼福，争奇斗艳才能显出美人。 顾瑶清浅向陆铮一笑，“方才他是接臣女去了，毕竟圣女挑战的人是臣女，陆侯爷不会代臣女做出决定，他认为臣女该当面同圣女说清楚。” 陆铮一如既往沉默。 隆庆帝稍作缓和，顾瑶望向圣女，总算有女孩子敢同她抢陆铮了。 虽然剧情狗血，但是顾瑶还是有几分开心的，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她看顾四爷招蜂引蝶，桃花朵朵开。 陆铮的相貌，身份，年龄，地位哪一点不在顾四爷之上？ 那群花样少女倾慕上熊孩子是不是眼瞎了？ 顾瑶被熊孩子折磨的心累，又不能撒手不管，就算如此亲近熊孩子的女人不少。 只是最近顾四爷被女人算计怕了，才收了几分风流的心思。 圣女淡淡说道：“顾小姐是勋贵千金，想必骑射功夫不错，我让你划出比试的规矩，若是我侥幸赢了，我要陆侯爷夺走我部族的矿脉。” “你若是输了呢？” 顾四爷见顾瑶没有出声，主动问道，“你输了如何？你们部族还有矿脉做彩头。” 话语中满是不屑，顾四爷对隆庆帝说道：“据说他们穷得都死人了，臣看她是穷疯了，送出去的战利品还敢往回拿。” “臣。”顾四爷正色半跪下来，一派忠臣四死谏的模样，“臣一直记得太祖留下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她老实侍奉陛下，不过是个陛下解闷的玩应，可臣觉得她方才句句针对陆侯爷，挑拨陆侯爷同陛下，让您和陆侯爷君臣失和。” “我没有！”圣女申辩，“你休要冤枉我。” “当陆侯爷威压你们部族，坑杀你们部族的族人，你所说的每一句针对话，没准都隐藏着对陆侯爷的报复。” 顾四爷冷笑道：“陛下，臣读书不多，可臣知道毁了臣府邸家族，杀了臣亲人的人就是臣不死不休的死敌，别同臣说什么血海深仇能够宽容化解，当陛下强势时，她必然会温顺，一旦她找到机会，不仅会陷害陆侯爷，还会威胁陛下。” “众所皆知臣喜欢听戏，有不少折子戏都有美人计，比如越过献西施，比如吕布戏貂蝉……” 隆庆帝一巴掌拍在顾四爷脑袋上，“你的意思是朕是昏君？会被美人所迷惑？” “您自然不是昏君，圣女这人也没西施的本事，西施能够成事，还是吴王动了真情，又有范蠡等人在背后相助，再加上越王卧薪尝胆。” 顾四爷说起戏文来眉飞色舞，侃侃而谈说道：“天下人都知晓陛下对后雨露均沾，不为美色所迷惑，每年陆皇后祭日，您总会写诗词悼念同您青梅竹马的陆皇后，您唯一的真情都给了被先帝成为妇人表率的陆皇后，一个番邦女子如何能同陆皇后相比？她给陆皇后提鞋都不配。” “陛下是雄主霸主岂会对空有美色的番邦女子动心？” 圣女气成河豚，目光不善盯着顾四爷，恨不得撕下顾四爷一块肉。 隆庆帝给陆皇后写过诗词，自然不能承认顾湛说错了，而且顾湛拍他马屁，他也要有雄主的气度。 “您不是好色昏庸的夫差，她爹也不是越王勾践，他们部族好不容易出来的英杰，不说旁人，臣一张嘴都能喷死他。” “西施不常有，范蠡更难寻啊。” 顾四爷摇头晃脑，“臣新得了戏班子，唱戏可好听了，重新排演了西施这出戏，陛下若得闲，同臣一起欣赏呗。” 顾瑶：“……” 她是不是又被熊孩子抢了风头？！ 第七百八十四章 打脸（五） 圣女依然美艳动人，身段依然能勾起隆庆帝的欲望。 他听顾湛说完之后，不由得有几分索然无趣儿，对圣女的心思竟然转淡了不少。 圣女抿了抿嘴唇，倔强又骄傲，“我的部族诚心诚意归顺陛下，否则我也不会来到京城，我倾慕中原人杰地灵，只想同顾小姐较量切磋一番，没想到永乐侯这般爱面子，为保住顾小姐的脸面说了这些有的没的。” “他言谈举止多有看不起我和我的族人，难道你们中原人只用几千年前的事说嘴？若有真本事。” 圣女挺起胸膛，美艳无双，上扬的眉梢不仅有迷人的风情，更兼有果决傲然。 她自信的神色显得白皙的脸庞都在发光。 “不如在校场中比试，动嘴有何本事？”圣女越过顾四爷，挑衅般望着顾瑶，“总是躲在令尊身后，你不觉得羞愧？” 顾瑶紧皱眉头，似有似无叹息，听起来极是无奈和委屈的。 她愿意躲在熊孩子身后？ 圣女长眼睛了吗？ “我在校场等你。” 圣女向隆庆帝屈膝后，转身下了观战台，浑身充斥着战意，可顾瑶却有她说不过熊孩子狼狈的感觉。 “现在来向陛下朝拜臣服的外族人都这么傲气？” 顾四爷喃喃说道：“不知道得还以为陛下求着他们臣服归顺似的。” 砰，隆庆帝的巴掌打在顾湛头上，“你给朕住嘴！” 顾四爷听话顺从不再吭声，耳朵好似耷拉下来。 明明很乖巧，隆庆帝依然不高兴，胸口憋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怒火。 圣女骑在马上，高高扬起手中的长枪，银亮的尖端指着顾瑶，“来战！” 随同圣女一起来的族人发出呜呜呜的长啸，营造出气势来。 圣女赤红战袍，上锈金色和黑色交缠的暗纹落在战袍裙摆处呈现凤凰展翅的图案，金黑如同两道滕文缠绕着她的身体。 她美艳得令人神往，更衬托着她肤色雪白，眉眼如画般精致，犹如从天上落下的女神将，柔中带刚，杀气逼人。 “不愧是有着天选之女的称呼，九天玄女临凡也不过如此。” “哼。” 顾四爷显然听到身边人的议论，横竖他看不到，自然比旁人痴迷圣女容貌多了几分清醒，“你到底是陛下的臣子？还是番邦的走狗？竟然说她是九天玄女？狗屁的天选之女！即便老天爷格外恩赐下出众的女孩子也会落到中原，而不是番邦。”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掩饰勾起的嘴角，顾湛果真有趣儿。 不过众人还是对顾瑶有所期待的。 毕竟顾四爷可把自己闺女抬得很高，倘若应对不当，不仅让陆侯爷没面子，还会影响帝国在属番的名声。 嘉敏郡主本想代替顾瑶出战，却被恒亲王给拦下来，“我知道你是好意，此战哪怕顾家丫头输了，也不能你去同圣女交手，怕顾家丫头受委屈，你可以在她失败后，再去挑战圣女。” “这是面子问题，嘉敏不许冲动。” “顾家丫头可以输，但绝不能怯战，更不能用阴谋诡计。” “陆铮的媳妇可不好做呢，不是光得到陆铮宠爱就行，宫中和镇国公府的关系……以及她必须证明自己是同辈人中最出色的。” 恒亲王意味深长，“门当户对之外，顾家丫头的自身才华也要配得上陆铮。” 嘉敏郡主摇头道：“父亲并不了解陆侯爷，他并非要选一个最优秀的女孩子为妻子，当然瑶瑶本身就很优秀，只是不似父亲方才说得那样。” “无关瑶瑶的身份，是否优秀，陆侯爷只会选自己喜爱的女孩子为妻，他们之间不存在是否配得上。” 嘉敏郡主眼见着顾瑶同坐在马上的圣女对视，轻声道：“圣女同瑶瑶较劲，着实不智，别惹瑶瑶，她看似甜软，依靠着顾四爷，可能让顾四爷上进的人又岂是寻常人？” 顾瑶做到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恒亲王嘴角微抽。 顾瑶不如圣女会渲染气氛，她轻巧般扬起笑容，明媚无双，“让圣女失望了，我是不会同你比试切磋的。” 众人明显有几分失望，然而顾瑶太过漂亮，双眸明亮，不忍心责备顾瑶。 “我所学的骑射不是圣女这种只在校场中比试切磋。” 顾瑶渐渐敛去笑容，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杀人，不比武！” “你我同时在疆场上生死相对，死得人是你，活下来那个是我！” “天下第一美人？天选之女让你了。” 顾瑶主动挽住陆铮的胳膊，“不过他是我的夫君！” 校场寂静无声，所有人望着顾瑶出神。 他们仿佛听到了啪啪啪的打脸声，不仅打得圣女身上光环全无，就连他们也不觉得脸热，对顾瑶有所愧疚。 他们误会顾六小姐！ 草包？ 顾六小姐明明就是天才！ 顾四爷嘴唇一张一合，想到顾瑶说过的话，这才是逼格的最高境界啊。 圣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顾瑶欣赏了她的失落，痛苦，委屈，以及郁闷，理解顾四爷总爱怨怼人，原来很爽快的。 顾瑶转身时长裙划过完美的弧度，躬身说道：“臣女看圣女心思不纯，嘴上说着仰慕中原文化，崇拜帝国贵女，其实她始终认为自己才是最强的，动不动就用神迹加身，陛下当派人仔细教导圣女的规矩。” “毕竟若她有神奇之处，她的部族也不会送她来京城朝拜天子。” “真正的好东西都会留做镇族。” 隆庆帝若有所思，顾瑶福礼后，“若陛下再无吩咐，臣女先行告退。” 此时她早已放开陆铮。 隆庆帝眸子微沉，神色颇为复杂，“准。” 顾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特意从圣女面前经过，只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打不过你，我说了假话一样风光无限，因为我爹是永乐侯比比爹厉害。” 顾瑶点亮拼爹技能。 圣女：“……” 顾瑶说得都是假话，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了。 顾瑾眼底含笑，小妹气死人的显摆样子可爱极了，比之父亲更胜一筹。 许是顾四爷气人时太多，反而不如顾瑶偶尔展露锋芒。 陆侯爷看上的女孩子就该有此风华。 第七百八十五章 刺杀 圣女着实愚蠢，她本就是一份番邦献上的礼物，妄想同顾瑶较量，她只能是自取其辱。 身后马蹄声响，顾瑶回头只觉眼前一黑，腰肢被一只手臂扣紧，身体被带离开地面，等她回过神时，已被抱到马上。 她身后靠着冷硬的盔甲，不必回头，除了陆铮之外，再没谁敢劫持自己了。 陆铮纵马离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炙热的阳光中飘浮，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仿佛都沉浸在方才的静谧美好之中。 “倘若他们两人闹矛盾，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嘉敏郡主听着何小姐痴痴的话语，莫名有几分心塞，何小姐被瑶瑶带坏了，最近总是能听到她口中爆出瑶瑶说过的话。 乍一听很稀奇，回味一番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你同顾珏不也一样？” “不一样。” 何小姐做捧心状态，眉眼弯成月芽，“虽然比不上陆侯爷同瑶瑶，但是我同他也是动了真心的。” “瑶瑶说有时候真心不值钱！” 嘉敏郡主慢条斯理回到，何小姐咬牙反驳：“难怪瑶瑶说你这种钢铁直女永远不懂和软！” 来啊，互相伤害啊。 嘉敏郡主同何小姐针锋相对半晌，又机会同时笑出声。 “不知不觉之间，瑶瑶对我们的影响反而是最深的人。” 何小姐感叹一声，突然听到耳边弓弦拨动，一只箭翎从她耳边飞过，“嘉敏……” 飞箭射中举起砍刀的人，而那人袭击的对象竟是同顾清走在一起的顾瑾！ 气氛骤然很是紧张，袭击顾瑾的人是圣女带来的，也是她的侍卫。 正准备回宫的隆庆帝面色阴沉，御前侍卫团团护住他，谨防圣女的侍卫突然袭击。 圣女面色大变，解释道：“陛下，不是我下的命令……” 顾瑾眸子微沉，顾珏已经带着人直冲过来，与此同时，嘉敏郡主比顾珏更快，直接翻过围栏，从观战台上跃下，抽出长剑直奔圣女而来。 根本不给圣女解释的机会，早已按耐不住的嘉敏郡主出手了。 原先就看圣女不顺眼，嘉敏郡主如今只想大战一场。 顾瑾被顾清拽着向后退了几步，顾珏已经赶到，顾清顿时放下了心，关切问道：“瑾哥儿有没有受伤？” “无事。” 顾瑾轻轻摇头。 顾清上下仔细看了顾瑾一遍，方才那人突然从后砍向顾瑾，不是嘉敏郡主射出那只箭，顾瑾纵然躲过致命一击，怕是手臂也会被废掉。 朝廷上的官员怎能有残疾？ 顾瑾可是顾家的继承人，寄托顾清所有的希望。 顾清还指望顾瑾帮忙养儿子，顺带孝顺幼弟呢。 “陛下！”顾清直接扑倒在隆庆帝面前，哽咽道：“求您为臣做主，您知晓臣膝下无子，一直把顾瑾当做亲生儿子，如今他差一点被人害死，倘若他有个好歹，臣和臣弟将来指望谁来养老送终？” 顾四爷听之风复述后，直接从顾珏手中拔出刀剑，挥舞着冲向袭击顾瑾的人。 那人已经被顾珏等人制服，不过他不懂中原话，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 隆庆帝高声道：“理藩院，滚出来，给朕说过说这畜生说得是……” 噗嗤，顾四爷手起刀落砍掉了那人的一条胳膊，鲜血飞溅，顾四爷明显吓了一跳，温热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眸，“爷把什么砍掉了？没有伤及旁人吧。” 几分迷茫，几分费解，顾四爷反而更似受害者，委屈得要命。 “陛下，番邦的人太没用了，连瞎子都打不过嘛。” 顾四爷扔掉染血的宝剑，屁颠屁颠向隆庆帝身边跑去。 顾瑾突然开口，流利的番邦话语脱口而出，充分印证了什么叫学霸。 理藩院的官员都未必能说得这么好。 所有圣女带来的番邦侍卫面色灰白，犹如霜打的茄子。 “陛下，顾瑾大人说，今日他背后一刀，顾大人要他所部一万人的性命。” 隆庆帝愕然，顾瑾儒雅内敛，竟也有这么强势的一日。 尤其是说出这番话时，顾瑾语调依然不见激动，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威胁，而是陈述即将发生的事实。 此子有大才！ 隆庆帝培养出陆铮，自然欣赏顾瑾。 另外一边，圣女不敌嘉敏郡主，她的兵器被打飞，圣女连连后退躲闪嘉敏郡主一拳重似一拳的拳头。 嘉敏郡主扔掉兵器，并不想占便宜。 顾瑾暗暗摇头。 圣女的肩膀挨了一拳后，她高声道：“误会，这是误会。” 到底是绝色美人，隆庆帝对其有几分怜悯。 是怜悯，不是怜惜。 “嘉敏住手。” 赶在嘉敏郡主下狠手之前，隆庆帝出言阻止，嘉敏郡主收回拳头，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有本事，不过尔尔。” 圣女垂下脑袋，跪了下来，诚恳说道：“陛下容禀，他并非有意伤害顾大人，只是被顾小姐羞辱太甚，一时气不过才会做下错事，如今他已经得了教训，被永乐侯斩断一臂，恳请陛下网开一面，饶恕他的过错，毕竟顾大人毫发无伤。” “我没受伤是因为嘉敏郡主相救。”顾瑾淡淡回道，“他有意杀我，也做下背后偷袭的事，在我朝就是犯罪，当受刑罚惩戒。” “他断了条胳膊还不够？” 圣女义愤填膺，“你父亲动手时怎么没想起律法？” 顾瑾回道：“因为我爹是永乐侯，超一品侯爵，而你的侍卫只是番邦之人，他杀了你的侍卫，只不过杀了一个蛮子罢了。而你的侍卫有意杀我，报复我妹妹，便是藐视上邦，敷衍陛下，并非你所言的诚心归顺陛下，我有理由怀疑你们的动机。” 圣女：“……” 被顾瑾绕糊涂了。 ”陛下，臣建议仔细审讯圣女带来的侍卫，臣怕其中再冒出几个不忠之人，他们就在京城，截杀极是便利。这次臣有嘉敏郡主相救，下一次他们若是不满陛下，不满朝臣，是不是他们再次以刺杀朝臣作为报复手段？” 顾瑾向隆庆帝说道：“圣女身边的人无论是侍卫，还是随从都当仔细彻查，以保证朝臣的安全。” 第七百八十六章 建议（一） 没有朝臣认为番邦的人再敢行刺朝臣，不是因为私人怨恨，顾瑾也不会被圣女的侍卫过于针对。 但是顾瑾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何况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圣女国色天香，妩媚动人，哪个男人愿意放过圣女这等尤物？ 方才隆庆帝明显对圣女是上了心的。 否则在嘉敏郡主占据上风时，隆庆帝也不会叫停，让圣女逃过一劫。 隆庆帝曾经喜爱过皇贵妃，也爱过陆皇后，不至于让后宫影响到朝堂，却有时总会满足宠妃的要求。 万一圣女得宠便张狂起来，朝臣勋贵们可不敢笃定圣女会不会再因为气不顺而指使人刺杀大臣。 勋贵朝臣各有私心，大部分面对番邦还是高傲的，容忍圣女是因为她是美人，番邦那群蛮子无需客气。 不少人都站出来赞同顾瑾的建议。 还有人提出当仔细教导圣女，省得她无法伺候好隆庆帝。 “准了。” 隆庆帝初见到圣女时会为美人心动，经过校场一些列事之后，他能在意得也就是圣女的颜值了。 顾湛的话，他到是听进去了。 也就是顾湛，旁人隆庆帝会怀疑其用心。 “顾湛。” 隆庆帝无奈低头，顾四爷毫无形象扯着他龙袍大哭，“臣养老的儿子差一点就没了，臣害怕……臣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胳膊砍掉，臣连小动物都不敢杀的。” 不是不敢吧，哪次顾四爷能射到猎物？ 他射出的箭从来没命中过猎物，不是射进土里，就是偏离了方向。 他又是贵公子做派，杀鸡宰羊的事自然不会让他去做，他只管等着吃就是了。 顾四爷打猎不成，砍人倒是厉害，怎么就那么赶巧？ 顾四爷把刺杀顾瑾的人拿刀手给砍掉了。 他真是瞎子吗？ 隆庆帝挣脱半晌没挣脱开顾湛的魔爪，他茫然恐惧的样子让隆庆帝想到曾经养过的小狗。 好似也是被齐王摔了一次，那只小狗便只愿意趴在他脚边了。 可惜没几日，因为那次受伤，小狗在他眼前咽气……当时先帝还在，齐王是先帝最宠的皇子，隆庆帝除了忍之外，还能因为一只狗去针对齐王？ 隆庆帝原本对齐王的一分怜悯，再次因为顾四爷想到了往事。 他抬起手抹去顾湛脸上的血痕，“你这么大人了，还不如你儿子！给朕滚起来，少给朕丢人现眼。” 顾四爷耷拉着脑袋，缓缓松开抓住龙袍的手。 “顾瑾。”隆庆帝说道：“你既是状元，在六部观风也有段日子了，朕把彻查圣女侍卫的事交给你，朕让锦衣卫配合你行事。” “臣遵旨。” 顾瑾磕头谢恩，隆庆帝眼角余光扫过所肩膀的顾湛，“朕派几个侍卫保护顾瑾，朕活着一日，没人敢伤顾瑾顾珏，不会让你老无所依，指望着你女婿养老送终。” 陆铮可是他的儿子！ 顾四爷眼泪是说没就没，不过双眸依然水润，“多谢皇上，臣就知道皇上最疼臣了。” 他立刻精神焕发，围着隆庆帝转悠，最后被隆庆帝提溜上了御辇，去宫中陪隆庆帝饮酒听戏。 “三哥，咱们这是借了父亲的光吗？”顾珏察觉到旁人异样羡慕的目光，高高挺起胸口，“瑶瑶说，迟早有一日父亲会恩泽做儿女的，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顾瑾嘴角勾起，望着远去的御辇，“是很快。” 被父亲关爱的感觉又点烫。 有隆庆帝的保证，顾瑾顾珏便多了一道免死金牌，只要不做背叛不忠的事，谁算计他们，谁得死！ 这对初入官场的顾瑾来说格外重要，虽然他有顾清保驾护航，但顾清在朝廷上也不是没有政敌。 不少人都暗搓搓想给顾瑾一个深刻教训，让有天才之名的顾瑾明白官场不是过家家，没人会让着他。 这段日子，顾瑾一直被六部官员冷落，无法插手政务，就是因为不少人在暗中使绊子，顾清也不会事事护着顾瑾，毕竟这是每一个官场新丁的必然经历。 顾瑾已经比同龄人很占优势了。 只是这群人拦着顾瑾出头，有意磨掉顾瑾的斗志和天才之名，却在校场闹出番邦人行刺顾瑾的事，顾瑾借此机会在隆庆帝心里分量更重。 顾瑾一飞冲天便是神仙也难以阻挡了。 “我也想要永乐侯当爹……” 年轻人还没说完，就被自己亲爹狠狠揍了一顿。 一直陪着泰宁长公主的顾珈很难压下嫉妒同恨意。 泰宁长公主平时对她极为宠爱，一旦同顾家人碰面，泰宁长公主就把顾珈当做陌生人一般。 还不是怕李氏听到？ 几次三番受挫之后，顾珈这次并没有凑上去，只是安安静静躲在泰宁长公主身后。 顾珈明白若是自己再针对顾家，泰宁长公主不会再帮她了。 同以前相比，顾珈多了耐心。 可是嫉妒愤恨更浓。 顾四爷对顾瑾他们兄妹的维护，令顾珈心头如同燃烧了一把火，她不明白顾四爷本就是个渣爹，怎么会让顾瑾顾珏有拼爹的自豪感？ 这是不对的！ 顾珈暗暗咬牙一定要拨乱反正，让渣爹成为被人唾弃的渣滓。 “嘉敏郡主。” “顾……顾大人。” 明明顾瑾有着单薄瘦削的小身板，嘉敏郡主能轻易制服他，然而顾瑾缓步走来时，他温润淡然的眼眸令她感到一丝害怕。 有种被捏住短处的感觉。 顾瑾弯腰行礼，诚恳说道：“方才多谢郡主出手相救。” “不客气。”嘉敏郡主敬畏陆铮，对文弱书生的顾瑾决不能露出下风，鼓足气势说道：“我早就想同她较量一番，方才救你不过是顺手而已，你堂堂男儿，也该练一练身手，起码能自保吧。” 顾瑾微楞，随即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容，把随从送上的宝剑握在手中。 他瞳孔深邃有黑，一向极有气势的嘉敏郡主，有着把男儿打趴下实力的女孩子稍有几分不自在。 仿佛她犯了很大的错误。 “这宝剑是我的。” “嗯。” 顾瑾点头道：“方才郡主同圣女交手时，主动扔掉了宝剑！” 嘉敏郡主：“……” 第七百八十七章 建议（二） 听起来语气不对。 嘉敏郡主耳朵微红，顾瑾摩挲手中的宝剑。 “我……”嘉敏郡主说道：“把宝剑还给我！” 顾瑾双手递了上去，嘉敏郡主拿过宝剑后，匆匆挂在自己腰间，转身就走，再同瑶瑶的三哥带在一起，她变得不似自己了。 “嘉敏郡主是不是很喜欢侠客的话本？” “嗯？” 嘉敏郡主再次停下脚步，顾瑾身姿屹立，不够宽厚健壮，但是却是一个少有给嘉敏郡主压迫不适感觉的少年。 “方才郡主打掉圣女的兵器，为何郡主也要把自己的兵器扔掉？” 顾瑾并未上前靠近嘉敏郡主，语调依然温柔缱绻，低沉很有磁性，“瑶瑶功夫不如嘉敏郡主，可在生死关头，我不认为她会比郡主死得更快。” “这是在校场，并不是在疆场。”嘉敏郡主为自己辩解，“圣女打不过我的，而且我让她面明白有没有兵器，我都能稳稳压她。” “郡主以为瑶瑶如何？” “她很好，善良大方，长得也漂亮，又很明理，是个优秀出色的女子。” “瑶瑶是很善良，但是她的善良是有底线的，在危及到生死关头，瑶瑶从不吝啬于下狠手，只要能杀敌致胜，她甚至不在意手段是否卑劣。” 顾瑾看着嘉敏郡主，眸子微沉，“听瑶瑶说过，郡主的志向是随陆侯爷出征？征战疆场？ ” “是。”嘉敏郡主回答的简单直接，同时握紧了挂在腰间的宝剑，手心隐隐渗出汗水。 “我劝郡主还是歇了这份心思，省得连累陆侯爷同将士的性命，以及郡主自己的性命，郡主可以在京城，在校场上战胜勋贵子弟，战胜武将侍卫，这些足以让郡主高兴得意。” “你什么意思？” 嘉敏郡主有几分委屈，又有几分明悟，唯独没有气恼顾瑾对自己的嘲讽。 以前她是很不喜欢男人嘲讽自己只是花拳绣腿的。 顾瑾说道：“瑶瑶方才说她的骑射功夫只杀人，不比武，郡主苦练出来的骑射只用于比武，而杀不死敌人。” “在疆场上我不会客气……你少瞧不起我。” “我也不信郡主会在疆场打飞蛮族兵器后，自己也扔了趁手的兵器。” 嘉敏郡主脸若火烧，眸子闪烁，微微垂下脑袋，如同听师长教做人道理的学生。 “不过郡主若是遇见手无缚鸡之力的蛮夷妇孺呢？遇见老弱病残？遇见俘虏？郡主会一时心软而放过他们，可是郡主别忘了，让他们失去丈夫孩子以及财务的人是郡主，他们会因为你高抬贵手就感恩戴德吗？” “我……我……” 嘉敏郡主脑袋都快缩进胸腔去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错了。” 恒亲王并不想女儿上疆场，所以这些事没人同嘉敏郡主说过。 倘若不是今日她冲动之下救了顾瑾，顾瑾也不会多事去提点她。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顾瑾声音很轻，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嘉敏郡主耳边。 嘉敏郡主身躯一震，喃喃说道：“谢谢，谢谢。” “该说感谢的人是我。”顾瑾招来随从，将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递给嘉敏郡主，“郡主救了我，小小心意还望郡主收下。” 嘉敏郡主愣了好一会才结果盒子，顾瑾向她拱手告辞，潇洒转身，从容离去。 这个盒子怎么不仅烫手，连嘉敏郡主的心都被烫了一下，脸庞的热度越来越高。 何小姐凑过来，悄声问道：“方才他同你说了什么？我和顾珏吓得都没敢过来，顾三少爷看似温润没有脾气，可顾珏和瑶瑶都很怕他呢。” 嘉敏郡主道：“他对我帮助很大，可以说救了我一条命，可是……” 她也许让顾瑾失望了。 何小姐抿嘴偷笑，顾瑾可是不比陆铮差的英俊少年。 京城不知多少小姐都盯着顾瑾呢。 她这位钢铁直女的好友是开窍了？ “他送了你礼物？是什么？打开看看呗，瑶瑶说陆侯爷时常送自己礼物，我想知道同陆侯爷齐名的顾三公子会给救命恩人送什么。” “我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嘉敏郡主下意识反驳，耐不住好奇，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放着一卷书册。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怎么，嘉敏郡主拿起出书册，看清楚封皮后，“是兵书？” 她翻看兵书，才发现里面书页留白之处写了不少见解，对战术的分析。 “这……好似顾珏也有一本，被他当做宝贝一般，上次我还是好不容易才让他给我看了一眼。” 何小姐轻声说道：“顾珏说是他三哥亲自整理抄写的，还有他三哥的心得，可是我不大相信啊，顾瑾莫非是文武全才？就算是从他在娘胎就读书，时间也不够他博览群书。” 嘉敏郡主好似没听到何小姐的话，全神贯注去看书册，看到精妙之处，拊掌叫好。 何小姐：“……” 顾四爷是奇葩，他的儿女们都是妖孽，何小姐突然笑了起来，撇下嘉敏郡主，溜去找顾珏约会了。 顾珏没有顾瑾聪明，但是她却只喜欢单纯爽朗的顾珏，似顾瑾训嘉敏郡主的情景……她可受不了，再旁看热闹就好。 马车前行，顾瑾浓密的眼睫低垂，身体靠着垫子，宛若熟睡。 “少爷何必同嘉敏郡主说那么多？即便没有她射出的那只箭，奴才也不会让圣女侍卫伤到少爷，奴才时刻提防着他。” 等了半晌，他没听到顾瑾的声音，以为少爷不会解释多言，因为少爷除了对六小姐会说几句外，从不对任何人多言半句。 “……她到底有心救我。”顾瑾突然睁开眸子，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我不愿意欠人人情，何况她的志向很难办到，她却一直没有放弃，追逐梦想并为之努力的女孩子是值得敬佩的。” “倘若嘉敏郡主得到想要的，她的成功会鼓励很多人。” 顾瑾眸子深邃好似窥见了未来： “我从不认为女子只能在后宅相夫教子，只能为男子的附庸！毕竟我身边的女人，无论是我娘，还是瑶瑶，她们不比男人差，她们应该得到机会，有选择生活的机会。” 第七百八十八章 密谋（一） 似有似无的话语之后便是顾瑾幽幽的叹息。 他的想法即便是陆铮未必认同。 毕竟陆铮是唯我独尊坐拥三宫六院美人的隆庆帝养大的。 此生他许是无法做到完美，但这些事总要有人去想去做。 不过顾瑾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仕途之上，他同样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志向牺牲一切的人。 他手段未必光明磊落，构陷之事也会做上一做，并非君子好人。 顾瑾轻笑道：“瑶瑶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这句话他极是喜爱，曾经写下来挂在书房，每次他感到前路险阻困难时，总会下意识去看那副字。 期望嘉敏郡主也能不忘初心。 顾瑶听说自己走后校场发生的事后，火烧屁股一般冲进顾瑾的书房，陆铮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同担心不已的顾瑶相比，陆铮极为淡定，眼底偶尔还闪过一丝精光。 “娘，我没事。” 顾瑾正在安抚李氏，仿佛怕李氏不信，顾瑾孩子气般原地蹦跶了两下，“您看，我一点都没……” 房门从外被推开，顾瑶站在门口，一脸震惊，方才蹦跶的人是她年少沉稳的三哥？ “三哥。”顾瑶怀疑三哥受了刺激，“您没事吧，我去请太医，如何？” “不用劳烦太医，我也没有脑疾。” 顾瑾耳尖微烧，衣袖摆动，重新坐回椅子上，温润如玉，君子风范。 李氏提着帕子起身向随后走进来的陆铮点点头，“瑶瑶同我去厨房，一会儿你把炖好的补品端给你三哥。” “好。” 顾瑶转身对陆铮道：“你同三哥说说话，补品有你一份的。” 顺带向陆铮眨了眨眼睛，暗示陆铮讨好大舅哥的机会可不多哦。 陆铮微不可见颔首，跨过门槛走进书房。 别人的书房都会陈列多宝阁，或是摆放准珍奇物件加以点缀。 顾瑾的书房除了书桌椅子外，被书架塞得满满登登，同时书册也塞满了书架。 陆铮相信顾瑾应该看过书架上的书册，他目光扫过各色书册，有一分佩服。 天才难得，博古通今且用功苦读的天才更难得。 陆铮看过的书都没顾瑾多。 房门被顾瑶带上，她拉着李氏，轻声说道：“那两个阴谋家不知有在算计谁？被他们两个盯上的人得多倒霉啊。” 李氏轻笑：“我们瑶瑶不倒霉就好。” “娘也看出三哥同陆铮有话说，其实我想听一听的。” 顾瑶挽着李氏的胳膊，“不过我怕自己自卑，同太聪明的三哥他们一块，我的脑袋都不够用呢，我还是在父亲身边找优越感。” “瑶瑶确定能在四爷身边找到自信？” “……” 人艰不拆！ 顾瑶撒娇般拉长声音，“娘。” 李氏再笑：“你不去打听瑾哥儿所谋划的事挺好的，瑶瑶同瑾哥儿不一样，未必认同他所为，你三哥现在……连我都看不透了，知道多了反而给你三哥添乱。” “何况四爷也离不开，我如今的重心大多放在四爷身上。” 李氏叹息：“你们兄妹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主意，除了支持你们的选择之外，我能帮到你们之处已经很少很少。” 她更不希望儿女被自己影响，李氏有自知之明，无论是顾瑾顾珏，还是顾瑶，他们三兄妹都是主意大的。 当父母说得多了反而不美，李氏从没想过掌控儿女们。 “我听娘的话。”顾瑶抱紧李氏大腿，“娘就是我的定海神针，遇见难处我得向娘寻求指点，有娘在我身后，我安心许多呢。” “好，我只管瑶瑶一个，让瑾哥儿他们自己去受苦奋斗去。” 李氏很庆幸瑶瑶活了下来，女儿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啊。 书房，陆铮从书架上移开目光，慵懒靠着书架，顾瑾坐在窗边，光线斜射在他脸上，顾瑾低垂眼睑，犹如一位安静美男子。 陆铮淡淡说道：“出纰漏了？我听说你被嘉敏郡主给救了。” “遇见点小麻烦，计划再好也会有几分意外。” 顾瑾手指骨节分明，特别好看，指甲饱满泛着健康的光泽，“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让陛下对圣女降低好感？我见陛下对圣女怕是只有男人对女子的欲望了，你派去的人挑拨是成功的，只是没想到瑶瑶……瑶瑶会说出那番话。” “我们做了诸多的安排，还不如四叔几句话管用。” 陆铮失笑摇头，“四叔往日是装傻卖萌？皇上竟然让他乘坐御辇一起回宫，连镇国公都未必有此等优待。京城听戏的人多了，只有四叔可以不受圣女绝色影响……” “他是看不见！”顾瑾同样扬起嘴角，坐直身躯，“又被溪姨娘等美人坑过，我父亲除了对我娘之外，再漂亮的女子都怀着戒心。” 陆铮扯了扯嘴角，顾四爷的眼神着实不怎么好，李夫人的心眼儿几十个溪姨娘绑在一块都算计不过她。 早在圣女入京后，陆铮同顾瑾就凑在一起合谋，陆铮了解隆庆帝好色的性子，以圣女的容貌和声望，隆庆帝必然宠爱于圣女。 陆铮强迫圣女的部族献上圣女只为缓解顾瑶的危机，可不想一手捧出个外族宠妃，进而影响陆铮征战。 “我撂下话只用一万蛮夷性命为报复，圣女部族指定会有动作，陛下对圣女有了戒心，纵然圣女挽回一些颓势，也无法让陛下对她怜惜信任。” 顾瑾说道：“这次再得到的矿脉归于国库，陆侯爷手中的矿脉足以传给我未来的外甥了。” “归于国库？然后被官员们亏空掉？还不如等你在朝廷上一言九鼎，推行改革之后，我再把矿脉归入国库。” 陆铮显得不以为然，他费心谋划来的矿脉为何要给那群贪婪的官员？ 哪怕他不缺银子！ 顾瑾沉吟片刻，认真说道：“我在户部挂观政时看过往年的国库账册，如今国库的存银不足以支持突发的洪灾。” “嗯？最近几年一直风调雨顺，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洪涝灾害。” 陆铮的触角深入六部，不少锦衣卫为他所用，自然清楚户部的银子都去了何处，“少许灾祸，陛下还是能让何大人筹集到银子赈灾的。” 顾瑾冷声道：“不，今年必有天灾。” 第七百八十九章 密谋（二） 陆铮不以为意耸肩，漫不经心说道：“你怎会知道？莫非你还会观天？” 本事玩笑的话，陆铮见顾瑾一本正经点头，还说道：“看过几本观天的书籍，我又查过往年的节气变更，气候也是有规律的。” 陆铮：“……” “即便今年依然风调雨顺，没有太大的天灾为祸百姓，国库的存银也太少了，何大人纵然再擅长理财怕是应对不来，除非……疯狂敛财。” 疯狂敛财是什么后果？ 如今是歌舞升平的盛世，可是每年少不了造反的，打着各种旗号为先帝太子鸣冤的义士不计其数。 归根到底还是百姓生计艰难，税负繁重。 “你相信重新修缮的堤坝？德妃娘娘的娘家兄弟主持修缮堤坝，我不知堤坝质量如何，但我知道八皇子多了好几笔进项，他也借此收买不少两淮府县的官员支持。” “修堤坝可是肥缺，哪次是干净的？”陆铮和顾瑾不同，他对百姓并不是太过看重。 但是陆铮做不成顾瑾，却也敬佩顾瑾真正心怀天下的心思，更佩服顾瑾为了在陆铮看来不切合实际的志向而努力，甚至顾瑾随时准备牺牲自己。 顾瑾同陆铮说过，他只会牺牲自己，而不会连累父母兄弟。 陆铮见识过顾瑾的手段，自然不会把顾瑾当做圣人。 否则他就不会同顾瑾一起设谋算计圣女了。 “不过是贪多，贪少的事罢了。” 顾瑾听后盯着陆铮，一字一句说道：“今年若是河水暴涨，堤坝万一被冲垮，两淮的百姓必然家破人亡，陆侯爷别忘了，先帝太子曾经在两淮狠狠处置过一批贪官和盐商，他在两淮名声极好。” “直到如今还有人家供奉他的长生牌位，为他祈福。一切顺遂还看不出，一旦百姓家破人亡，再加上有心人教唆，顷刻就有可能爆发一场骚乱。” 顾瑾眸子幽深，“陆侯爷也不希望自己手中的兵器染上贫苦百姓的鲜血，他们也是中原的子民，并未外族。” “而且纵然陆侯爷用高压等手段平息叛乱，大灾之后，如何治理流离失所的百姓？如何让百姓快速恢复农耕？朝廷上的官员有几个能担此重任的。” “……” 陆铮鲠了半晌，“这些不过是你的假设，今年若是太平无事呢？” “堤坝存在隐患，今年不爆发，总有一日会爆发的。” 顾瑾说道：“我说这些不是让陆侯爷去揭穿官场上的污秽猫腻，也不是让您去得罪人。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行事，处理完圣女的事情后，我会寻求外放，去两淮府县为官。” “你可想好了？”陆铮颇为意外，“在中枢有你大伯同何大人，即便你受些排挤，熬过一两年，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谁都看出陛下有意在磨砺你，你已经得到很多人想要而得不到的简在帝心。顾瑾你此时放弃在中枢顺畅的仕途，而去寻求外放实在是不是明智之举。” “我需要伯父的支持，但不是必须得到优待。” 顾瑾望着雪白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字，这也是他书房唯一的点缀。 陆铮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他好似明白了。 顾瑾声音低沉：“我读书不是为了做官，在开始习字时，我的私心是读书好，可以让祖母看到我，让娘和弟妹的日子好过一点。” “后来我读得书越来越多，懂得不少的道理，一步一步沿着大伯铺好的路，又有父亲时长的神来之笔想相助，我坐上首辅的位置时，许是会称为最年轻的首辅。”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要做的，成为首辅才能实现我的志向，可在成为首辅的道路有很多条，我走政客之路，那不过是个比大伯父更油滑的首辅！” “娘不需要我担心，父亲现在看来也过得很好，小妹有你，五弟在军中只会越来越好，再加上他岳父何大人帮忙，朝廷上的官员都不会过于针对五弟。” 顾瑾弹了弹衣袖，“在京城已经没有我放心不下的人了，俗语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亲自去看看，我又怎能确定自己所想的就是于国于民有利？” “倘若我的志向只会害了百姓，我宁可学了父亲，整日吃喝玩乐，如此还能做祸害，何况我也不想被下面人糊弄了，王安石变法的本意是好的，可结果让大宋百姓更加困苦。” “商鞅变法之前，走遍了秦国各地，他深刻了解到百姓需要什么，怎么才能让百姓过得更好，秦国更强！因此即便商鞅死后，他所主持的变法依然能进行下去，除了百姓支持外，秦国的官员同样也觉得变法好。” 陆铮按了按太阳穴，再次被顾瑾触动，“行了，你说这些老夫子都讲过，只是没你说得直白。我支持你外放，也会看着你的亲人，甚至……” 他会让顾瑾的名字时常出现在隆庆帝耳边，起码不能让顾瑾被皇帝完全忘了。 皇上不关注的官员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顾瑾明显要大干一场，甚至会得罪八皇子等利益团体。 顾瑾取得成绩难保不会有同八皇子争储君这位的人来摘桃子，对顾瑾明升暗降，顾清虽然疼顾瑾，可未必会为顾瑾失去到手的利益。 何况顾瑾也不是有丧命之危，指不定顾瑾荣升回京后官职更高。 “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但你想要的达到之前，我保证没人给你添乱！” 陆铮坐直身子，掷地有声：“无论是谁都别想对你用阴谋诡计。” 顾瑾抬起拳头，凌空同陆铮碰了碰拳头，如同当初他们约定一般，顾瑾信任陆铮，甚至比他所招揽的属下更信任陆铮。 “三哥，补品端过来了。” 顾瑶轻快的话语传进门，随后明艳少女笑得灿烂，“我又给您加了一勺糖，特别甜。” 她的笑容驱散书房的严肃，顾瑾笑着接过补品，陆铮斜着眼睛，顾瑶又端上一份，塞在陆铮手中，“你的没有加糖，知道你不喜欢。” 好似两个争宠的孩子！ 第七百九十章 劝说 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在身边，一碗补品陆铮同顾瑾也当分个高下。 两人虽然狼吞虎咽的，但是姿势称得上优雅。 顾瑶有赏心悦目之感。 “慢点吃，还有呢。”顾瑶撑着下颚看着两位英俊的少年，轻笑道：“我不知你们说了什么，却知道你们很高兴。” 顾瑾抬起头，陆铮眉梢微扬，对顾瑶的说辞很是不解。 她到底从哪里看出他们很高兴？ 明明他们两人差一点就谈崩了。 顾瑶抿嘴一笑，知己并非是经常意见相合的，她喜欢陆铮同三哥密谋，合作总比敌对要好。 “三哥。” “嗯？” “你被嘉敏郡主救了。”顾瑶坏笑凑过去，“你就没什么想法？” 顾瑾放下空碗，瞳孔黝黑，“我记得小妹不是最厌烦一种报恩方式——以身相许。” 顾瑶一脸尴尬，顾瑾够直白也够直接，生生憋得顾瑶说不出一句话，更无法去试探顾瑾的心意。 毕竟她不愿三哥未来的妻子只是政治联姻，或是为目的而娶妻。 门当户对是顾瑾亲事的基础条件，顾瑶依然希望三哥还有对未来妻子的喜爱。 “你认为嘉敏郡主会为了嫁人就放弃自己为之奋斗多年的领兵交战的志向？” 顾瑾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顾瑶脸庞微红，辩解道：“这同她嫁人并不矛盾，女将军也可嫁人的。” “嘉敏郡主在我眼里是一个肯努力的女孩子，比许多醉生梦死的宗室子弟更出色优秀，她将来的夫君不会是我。” 顾瑾顺势揉了揉顾瑶的脑袋，“我同她没有夫妻缘分，反倒是……总之，你就少琢磨些有的没有的。” “小妹。”顾瑾扫了一眼陆铮，“你同陆侯爷彼此相恋就好，我的婚事自有大伯母和母亲操心。” “可是三哥……” “我能给我将来的妻子忠诚，诰命，却很难似陆侯爷一般对你。” 顾瑾自嘲说道：“我的心思大半不会在妻子身上，相敬如宾才是我所需要的。” “三哥的意思是我和陆铮是爱情脑？只痴迷于情爱，不如你心怀天下，有治国之志？” 顾瑶心疼三哥，同样也不爱听顾瑾这话，站直了身体，“你负重前行，总有疲倦迷茫的时，妻子可以抚慰你，激励你，甚至有可能会为你指点迷津，两人心意相通携手前行总比你自己更好走。” “三哥若是只想找一个帮你搭理后宅，生儿育女延续香火的女孩子，我可以列出一长串来，她们都可以同您相敬如宾，不烦你，不给你惹麻烦。” 顾瑶眸子清澈，亮若星子，“没人能靠近三哥的心，你有难处，她不知道，你迷茫时，她同样不知道，这就是三哥想要过的后半辈子？” “嘉敏郡主需要的夫婿不是全听从她安排，或是受她百步掌握的软脚虾，而是能支持她实现做女将军梦想且给她鼓励帮助的人。” “陆铮的麻烦并不比三哥少，甚至一个不慎就是……可我依然愿意嫁给他，因为他不会阻止我靠近，愿意放开心防，无论他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他。” “三哥会说夫妻同荣，只要是妻子都会如此，不过我却是最靠近他的。” “爱情并非只是痴缠在一起，除了彼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瑾沉思半晌，“好，我记得了。” 顾瑶：“……” 陆铮走到她身边，抚平被顾瑾方才揉乱的发髻，轻笑道：“同他说这么多根本没用，瑶瑶别气了，我陪你出去转转，让他自己在书房反省。” 他牵起顾瑶的胳膊向外走去，顾瑶犹豫回头，看着顾瑾，“三哥，也许你任我多事，干扰你的生活，可我同娘一样，希望你未来是幸福的，你值得幸福，你比任何人都要好。” 陆铮手紧了紧，顾瑶知晓这醋坛子又吃醋了，撇下三哥，顾瑶紧跟着陆铮，还得哄好这个大孩子！ 男人再成熟睿智偶尔也会有幼稚的一面，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顾瑶哄人的功夫经过顾四爷反复锤炼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在陆铮离开顾家前，陆铮已经完全消气，同顾瑶越发亲密。 太阳落山，掌灯之后，顾四爷醉醺醺回到顾家，带着大包小裹，全是隆庆帝赏赐。 “瑶瑶，爷同你说，皇上让爷去给上书房做皇子宗室的师傅。” 李氏一边为他宽衣，一边吩咐丫鬟端上醒酒汤，顾瑶接过顾四爷扔掉的外衫，“您答应了？” “爷好吃好喝的日子还没过够，脑子不清楚了去上书房？当然是……” 顾四爷打了个酒咯，歪歪斜斜慵懒靠着垫子，微醉使得顾四爷越发英俊，“拒了陛下，爷还不想被皇子们拉拢，爷站陆侯爷这边。” 顾瑶赞道：“您喝醉了都保持清醒这很好，爹先歇息吧，有话明日再说。” 顾四爷摆了摆手，“皇宫的点心你挑几样喜爱的留下，剩下的再给你祖母大伯送一份过去，他们的舌头不如你，好坏吃不太出来，好东西都糟蹋了。” 被顾清听到非狠狠削他一顿不可。 顾瑶笑盈盈应了，转身时向李氏眨了眨眼睛，在李氏作势要打她这个促狭鬼时，顾瑶赶忙溜了出去。 “悦娘。” 顾四爷招手，顺带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过来。” 声音沙哑磁性，又有几分柔软，李氏弯腰亲自褪去他的鞋袜后，刚坐下来，顾四爷从后环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上。 李氏身体柔软下来。 “今日在宫里，爷听皇上说起过你。” “……”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隆庆帝这是要做什么？ 看她日子过得太好了？ 顾四爷紧了紧自己手臂，把李氏裹得更紧，呼吸越发沉重炙热，“你是爷的。” 犹如霸道的小孩子，明明喜爱得紧死都不肯松手，旁人越抢，他越是紧张。 他将李氏拽上床榻，翻身压了上去，身躯完全盖住李氏，脑袋窝在李氏肩窝，委屈说道：“怎么这么多人都说你好？你不够聪明，不够漂亮，性子沉闷，到底哪里好？他们眼睛都瞎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出门 李氏温柔缱绻，轻轻拍着顾四爷的后背，不过片刻，耍赖般的顾四爷就睡了过去。 望着他俊美的脸庞，李氏轻笑，明日这些话，他都会忘了吧。 没有顾四爷，也就没有今日的李夫人。 隆庆帝更不会还记得她。 没有在顾家这十几年的生活，李氏还是当初的村姑，如同自己入宫的姐妹一般被隆庆帝彻底遗忘。 顾四爷扶正她，做了永乐侯夫人后，顾清等人好似才发觉她的魅力。 可惜……已经迟了。 她断然不会舍下顾四爷，也知晓这世上没有人再比顾四爷更能善良宽容的男人了。 等到压在她身上的顾四爷完全睡熟，李氏轻轻移动身躯，被死沉的顾四爷压一夜，明日她也起不来了。 顾四爷却在李氏翻转自己后，似有所感再次将她揽入怀里，这次他脑袋趴在李氏的丰盈上睡得很沉，嘴角还微微翘起，显得很满意。 李氏无奈抬手放下幔帐，守在屏风后的丫鬟自然而然掐灭多只蜡烛，只在一旁留下一盏油灯后，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李氏听着顾四爷浅浅的鼾声，睡意全无，她轻轻描绘顾四爷的眉眼，眸中的温柔缱绻慢慢变得冷冽。 隆庆帝纵然对她有几分印象，却不会无缘无故在顾四爷面前提起她。 毕竟隆庆帝对顾四爷还是宠爱的，尤其是在得到倾城美人圣女之后，以李氏的姿容和臣妇的身份根本入不了隆庆帝眼儿。 帝王一向不是长情且喜新厌旧。 “有人在算计我吗？”李氏声音很轻，比窗外的月光还柔，贴进顾四爷，她有几分安心，亦有几分欣慰。 算计她的人断然没有想到纵然顾四爷遭遇方氏汪氏背叛，依然还会相信自己的妻子，更想不到他会趁着酒醉说出来——她是他的。 这段日子她对顾四爷的手段卓有成效，若是在扶正之初，顾四爷可就没这么乖了。 不闹个天翻地覆，他也会冷落自己。 李氏很明白顾四爷的倔强，纵然她有顾瑾顾瑶，顾四爷也会随着心意，顾清和老夫人压着他都没用。 横竖顾四爷只是冷着李氏，还是会让她继续当永乐侯夫人的。 曾几何时她已不单单是只想做永乐侯夫人，她想要得更多！ 李氏缓缓闭上眸子，明日到是要同瑶瑶仔细合计一番，到底是哪个人在背后算计她！ 眼下她还是陪着顾四爷睡觉，在他身边，她睡得很香甜，顾四爷身体冬暖夏凉，抱起来特别舒适。 翌日，顾四爷清醒后果然把昨夜的事忘了大半，不过却是把顾瑶叫去书房，李氏眸子微沉，随即摇头失笑。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四爷还是明白的，不过醋意也不少。” 李氏扶了扶自己的头钗，他就没看出来这只发钗是他所送？ 当初还说她带着好看呢。 李氏的确在谋夺顾四爷的真心，可她也失去往日身在局外的悠然，若不入局对四爷动了真心，以四爷的敏锐又如何感觉不出？ 顾四爷天生就比旁人单纯，却也更容易觉察旁人是善意还是虚伪的。 “您说，皇上赞了我娘？” 顾瑶脸庞煞白，莫不是隆庆帝惦记臣妻的毛病又犯了？ 不是顾瑶多心，着实有陆铮在，隆庆帝着实不让人放心。 顾四爷恼道：“你小声一些，爷只同你说，你嚷嚷个什么？传入你祖母耳中，少不得会生是非，你娘怕是。” 话锋一转，顾四爷抱怨：“爷的耳根子再无法清净了。” 还是担心她娘受委屈，顾瑶第一次发现顾四爷除了幼稚天真之外，还很别扭。 “爹是担心陛下……” “不。” 顾四爷摇头道：“皇上既然能同爷提起，对你娘只是欣赏，她不是镇国公夫人，爷不是镇国公，当然皇上有圣女，他不会再犯曾经的错误。” “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顾瑶可没顾四爷有信心，“我娘很少出门，没见过几个人，更没见过陛下，她一直与人为善，谁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 顾瑶双手撑着桌子，厉色道：“倘若皇上一个不慎随口说了我娘几句，前有镇国公夫人，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生事非议我娘。” “爹，此事不能等闲视之，谣言能杀人的，万一我娘有个好歹，名声有损，我和三哥五哥再难抬头，同二姐姐一样了。” 顾瑶越说越觉得幕后之人用意歹毒，“您相信我娘，对吧。” 突然想到顾四爷身为丈夫，他的信任对李氏格外重要，顾瑶着急问道：“您别听信外面的传言，我娘同汪氏她们不一样。” 顾四爷端着茶杯的手特别稳，漫不经心说道：“是不是一样，爷自己会看，不用你说！” 不会说话的熊孩子，此时他说相信李氏，顾瑶对他会更好。 “爷今日把这件事同你说，不是听你说这些话，而是爷想让你拜托陆侯爷帮忙，查清楚是谁总是在皇上耳边提起你娘！” 说到最后顾四爷咬牙切齿，“悦娘是爷的夫人！就算要在陛下面前给她长脸，也当是爷来夸她给陛下听。” 顾瑶看出顾四爷是生气了，意味着顾四爷很在意李氏，“您放心，我立刻去给陆侯爷送消息，这个小人，不说您，我也饶不了她。” 顾瑶又仔细询问当时的经过，同顾四爷分析会是此事是谁做的。 李氏没有去打听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收拾齐整后，给老夫人递话她去趟泰宁长公主府。 顾老夫人很是奇怪，“往日没见老四媳妇去长公主府，长公主十次邀约，她能赴约一次就算好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四媳妇也惦记出府走动？要我说，老四媳妇哪里都好，就是太不爱应酬。” 李妈妈笑道：“前两日您才说四夫人不爱出风头，不在意命妇的巴结奉承，只守着四爷过日子。” 顾老夫人扯起嘴角，“你去看看瑶丫头在做什么？让她跟着老四媳妇一起出门，也让老四松快松快。” 没有顾瑶在，顾四爷自然是放松想干啥干啥。 第七百九十二章 慎重 顾瑶得到消息后，立刻撒腿就向李氏狂奔而去。 顾四爷气得跳脚，说好陪他下棋呢？ “该死的丫头！有了娘就把爷忘了，下次爷再也不帮她遮掩同陆侯爷约会。” 顾四爷哼了一声，只有同顾瑶下棋时，他才能在棋盘上找到尊严，可以杀顾瑶一个片甲不留，即便让顾瑶两子依然能赢。 经常被人在棋盘上虐杀的顾四爷一点不认为同顾瑶这样的臭球篓子下棋没挑战性，他对此乐此不疲。 顾瑶是个心狠的，她把下棋当做对熊孩子的奖励。 方才顾四爷相信李氏，这让顾瑶很高兴，便答应陪他下棋。 棋盘刚刚摆好，顾四爷还没把棋坛高手这个逼装完，顾瑶跑了。 顾四爷砸了棋盘，直接去找顾老夫人算账。 不说熊孩子如何闹腾，顾瑶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李氏出门的马车。 她气喘吁吁爬上去后，坐在李氏身边，“娘出门也不叫我一声。” 李氏提着帕子为她轻轻擦去额头的汗水，“你祖母给你送信了？” “嗯。”顾瑶点头，笑嘻嘻挽着李氏胳膊，笑容格外灿烂明媚，怕是连天上的太阳都不如她的笑容，“我想跟着娘学两招呢。” “顾老夫人可不是你这么想的，她怕我得罪人，有你这个陆侯爷未过门的媳妇陪着，泰宁长公主不给我面子，也要给陆侯爷面子。” “祖母是不晓得娘亲的厉害，您的面子管用，在您面前，陆铮都要退却几分。” 顾瑶狗腿一般向李氏谄媚着，若是她后面有尾巴一定是快速摇晃。 李氏笑道：“你同四爷是越来越像了。” 顾瑶脸上笑容一寸寸裂开，怎么可能同熊孩子相似？ 她明明是顾四爷的导师来着。 “方才爹说起隆庆帝称赞娘的事儿，让我请陆侯爷查清楚是谁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 李氏不置可否笑了笑，“查是要查清楚的，不过解决此事的办法最好让陛下对我失去好奇和印象，把我当做寻常的命妇，否则今日的事情便不会停歇，毕竟我养出的儿女都是如此耀眼，如此招人嫉恨。” “他们其实并不在意我，是想通过我让你们吃个闷亏。” 顾瑶一会点头赞同李氏的话，一会又摇头，“陛下……他有病的，能记住的女子容貌本就不多，想忘记怕是不大容易啊。” 陆铮同她说过此事，顾瑶并未纠结陆铮是因为自己不受他脸庞症影响而倾慕上自己，还是打动陆铮是自己有趣的灵魂。 无论是容貌还是灵魂都是属于顾瑶的，若是男人第一眼就能女子内在有趣的灵魂，那名女子的容貌得多磕碜啊。 何况容貌才是第一印象。 在这上面顾瑶很通透的，一点不觉得自己出众的容貌影响内在美。 有时候顾瑶自己照镜子都会被自己惊艳到，因此她越发爱惜自己的容貌。 李氏轻笑：“是不容易，可不是办不到，当年我能顺利脱身，今日嫁为人妇，我比当年更强些。” “……娘，当年陛下真的……” 顾瑶结巴了，李氏默然一瞬，轻声道：“比起当年，陛下的顾虑才是最多的，他在同顾四爷饮酒时说起此事，说明其实他并不在意，也没尊重四爷。” 李氏温柔的眸子多了一分锋芒，顾瑶喃喃说道：“您是为了我爹才生气的？” “有四爷的因素，当然少不了你们兄妹。”李氏神色颇为复杂，“陛下骄傲自负，做了皇帝后越发自大起来，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奴才，即便是他的首辅朝臣也是如此。” “陛下看重你三哥，可并未把他当做股肱之臣，只不过是听命有点才学的奴才罢了。” “唯一让陛下格外相待的臣子只有镇国公。” “就连何大人都……” 李氏声音很轻，“四爷讨好巴结陛下，陛下看似对他很是宠爱，但是想让陛下真正把四爷当做一个臣子而不是小丑，还需要一步步谋算，镇国公无论做了什么，只要不谋反，陛下都会宽容他，他是不会被隆庆帝舍弃的人。” “我觉得陛下是个长寿之人，朝廷上册立太子的风声很大，朝臣都担心陛下同先帝一般突然身体就垮掉了。” 顾瑶抿了抿嘴唇，“我让陆侯爷特意打听过陛下的饮食起居，陛下比任何人都更注重健康，对美色看重却不迷恋，临幸后宫的次数都仔细询问过太医，陛下还让锦衣卫满天下请杏林高手入太医院，据陆铮说，只要进入太医院都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李氏点头道：“我也认为陛下是长寿的，所以才会让你爹扭转在陛下心目中的定位，他这辈子是赶不上镇国公了，可也不是陛下轻贱的宠物。” “我不高兴他……他毕竟是我的夫君。” 顾瑶嘴角微抽，李氏这也是动真心了，同样栽了，否则李氏才不会过多理会熊孩子呢。 其实李氏同顾瑶对顾四爷是一样的心思，只是表现不同罢了，她们都盼着顾四爷活得自在逍遥，他有尊严，有真正的体面，有自足当世的根本。 泰宁长公主府的大管家亲自把李夫人所乘坐的马车迎进二门。 当得知李夫人主动来拜访之后，泰宁长公主又是欣喜又是紧张，连声吩咐下人不可慢待李夫人。 她自己认真挑选衣服首饰，既不能太隆重，也不能太随意。 顾珈看着泰宁长公主忙来忙去的，差一点把嘴唇咬破了。 至于吗？ 不过是个侯夫人罢了。 李夫人还是个被扶正的！ 堂堂公主殿下竟然对李氏这般慎重对待，顾珈也是醉了。 “珈姐儿先回去吧，你最近课业忙，又是要给本宫做绣品的，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带着，千万别乱跑啊。” 顾珈：“……” 往日很宠她的泰宁长公主此时根本看都没看顾珈，对着镜子带上耳环，仔细晃了晃，“悦娘不喜欢本宫太过华丽，她也不爱金银，只喜欢翡翠玉石。” 所以泰宁长公主舍弃往日华丽丽的衣裳，金银钗环，穿戴特别素雅。 顾珈心说，莫非长公主同李氏是百合蕾丝？ 第七百九十三章 说动（一） 仆从传话李夫人已经到了。 泰宁长公主又仔细看看配饰，没有任何不妥之后，领着仆妇们走出房门。 顾珈备受冷遇，她清醒的认识到泰宁长公主只是把自己当做替身，在公主府她的地位并非稳固，如她想得不可或缺。 “先让你们得意几日，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跪着求我！” 顾珈跺脚后转身返回自己的院落，生着闷气，她走起来飞快。 回到屋中，顾珈摔了茶盏，“我说过泡花茶，谁让你们泡毛尖了？” 丫鬟们心说，明明说得是毛尖啊，连忙认错重新去泡茶。 顾珈吩咐：“去打听打听李夫人来见公主有何要事，她是带着顾瑶来的，你们去打听顾瑶说了什么话。” “公主殿下见客，奴婢不好凑上去。” “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何用？” 顾珈最近花了大笔的银钱收买公主府的仆妇，毕竟同顾璐合作后，她多了几笔私财产。 顾璐的店铺背靠泰宁长公主，来捣乱的人少了很多。 不愿意欠人情的顾璐没少给顾珈送分红，顾珈给顾璐撑腰的事，并未告知泰宁长公主。 顾珈积极给八皇子出谋划策，八皇子保证给她名分，有时还会送她一些首饰珠宝。 她讨要泰宁长公主，月例银子也不少，因此顾珈早就摆脱以往的赤贫，她出手大方，倒也让她公主府中收买不少人打听消息。 借着这些消息，顾珈更清楚掌握长公主的好恶，没犯过任何的错误，更得长公主喜爱。 本以为她在泰宁长公主最重视的人，可李氏出现后，她就被关在自己的院落中了，泰宁长公主不愿让李氏见到她。 顾珈很生气，同时又想着知道李氏来此的目的。 顾珈骂了奴婢几句，悄悄换了一身奴婢的装束，溜出院落向客厅赶去。 又用了银子收买在客厅外伺候的奴仆，顾珈顶了个小丫鬟缺，静静站在客厅之外伺候，等待屋中主子的传唤。 泰宁长公主声音愉悦，笑声爽朗，把顾瑶称赞得如同天仙一般。 “你这丫头养得着实好，我瞧着比前些日子出落得更好了。” 顾瑶浅浅一笑，“您过奖了，我见您气色才是极好的。” 互相吹捧几句，气氛更显热络。 顾珈咬着后槽牙，顾瑶什么都没做，就是会投胎做了李氏的女儿而已，她费劲心思谋划，现在还在外面爆嗮装丫鬟。 顾瑶却可以在客厅中听着长公主的称赞，吃用茶点，主子一般。 地位差距的悬殊令顾珈越发恼恨李氏对自己的无情。 “我同你娘是多年好友，以前她不愿意仗着我的身份生事，我们这才生疏了几分，而后她竟是瞒着我入顾家，原本我是生气的，可她如今做了永乐侯夫人，看她有你们孝顺，我这气也散了大半。” 泰宁长公主看了一眼沉稳淡定的李氏，摸了摸自己精心描绘的眉眼，“到底不如你显得年轻，看得出你日子是越过越顺心了。” “反倒是我……当初我若是肯听你一句，也不至于落得守寡丧女的下场。” 隆庆帝有意给她再选驸马，礼部递上来的人选，泰宁长公主都没看上，拖着拖着，泰宁长公主就不想再招驸马。 何况朝廷上那群大臣还是赞同公主守寡的。 李氏不疾不徐开口，“话不能这么说，公主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您就算采纳我的建议，未必就有今日得陛下和太后娘娘看重，我只在意眼前的日子，思虑没有公主周全。” 泰宁长公主叹了口气，苦笑道：“悦娘这是臊我呢，我深知你的性情，你眼皮子浅思路不周？那这世上就没明白人了。” “无论怎样的环境，你总能做出做好的选择。” “公主说笑了。”李氏唇边勾起笑，“不是做好，是最适合我罢了，我这人没太大的志向，小富即安，平平安安就是福，自然比胸有大志的人少了几分狂热。” 泰宁长公主面露苦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这些年我已经……” 说到此处，她竟是落下了泪。 顾瑶吓了一跳，这位公主殿下怎么说哭就哭呢，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不，好似是在师长面前认错的小孩子。 李氏起身把帕子塞给泰宁长公主，轻声道：“不是你的错，快别哭了，过去的事情已无法挽回，您再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让您女儿在天之灵如何安心？即便是驸马他……他也是不想见您这般悲伤。” 泰宁长公主一下子抱着李氏的腰，大哭特哭，顾瑶再也坐不住，示意在旁的婢女退出去，关严实房门，她亲自倒了热茶放到泰宁站公主面前。 李氏一边安抚着泰宁长公主，一边示意顾瑶无事别害怕。 泰宁长公主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着实令人意外。 顾瑶轻声问道：“要不我也先出去？” 李氏摇头：“一会儿少不了你帮衬，你先去一旁坐着吧。” 泰宁长公主哭花了妆容，有几分害羞离开李氏的怀抱，嗓音沙哑：“我往日不是这样的，见悦娘你就控制不住了，只有你懂得我的痛苦，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自在。” 李氏用帕子为她擦拭泪痕，“看得出你对顾珈也失望了，是不是？” 顾瑶睁大眸子，娘亲这是从哪看出来的？ 更让她惊讶是泰宁长公主的反应不是愕然。 泰宁长公主乖顺低头，宛若被师长戳破心事的学生，不敢面对严厉却有信任的人。 顾瑶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了，李氏本身就是一座宝藏，是宝藏女人，值得人研究挖掘一辈子。 同李氏相处不仅舒服，还时常有惊喜的新鲜感。 顾四爷运气爆棚。 泰宁长公主哽咽道：“她不是我的女儿转生，甚至就连替身都做不好，可我又不能对她……毕竟八皇子似乎很看好她。” “这些都不重要，她伤了我的心。” 泰宁长公主苦涩，“养着一个麻烦，以后我甚至不知会不会被她连累了，我那点面子怕是都要被她丢干净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说动（二） 泰宁长公主最在意早逝的女儿。 只有这个女儿的事才会牵动泰宁长公主，让她崩溃落泪。 李氏并不是天才，只是从泰宁长公主情绪失控发现了端倪。 又安抚泰宁长公主几句，李氏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就任由顾珈拖累你，我说一句不怕你生气的话，长公主在陛下和太后娘娘近前有今日的面子，全赖驸马当日的所作所为，再加上你的女……若是被顾珈毁去了，你甘心吗？” “不。”泰宁长公主连连摇头，“我不隐瞒你，八皇子使人给我捎了口信，让我妥当照顾珈，你也知晓八皇子做储君的几乎很大，我总不能得罪未来储君。” 李氏嗤笑一声，泰宁长公主抬头，“你这是嘲讽八皇子？” “这么多年了，长公主的性情依然没有变化。” 李氏微微摇头，“我的身份哪里敢嘲讽八皇子，只是笑长公主再次重复过去的经历罢了，顾珈纵然对八皇子有用，可顾珈想要嫁给八皇子，身份上要依靠着您。” “您是陛下的妹子，又有长公主的诰封，无论将来哪位皇子做了储君，为脸面和名声着想，他会亏待做毫无威胁的皇姑么？” “储君尚未有归属，立谁为储君虽是国事，但是陛下才是最终做决定的那人。您这般旗帜鲜明站八皇子立场，万一……入驻东宫的太子殿下未必就不在意。” 泰宁长公主面庞煞白，“现在怎么办？我再把顾珈赶出去，肯定会得罪八皇子的，无论他能不能成为太子，都少不了嫉恨我。” 越想越是后悔，她肠子都悔青了： “我真该听你的话！你当初劝过我，顾珈不是我女儿的转世，就算寻个替身也不要是顾珈，可我以为她总有心机还是个好的，没想到她野心这么大，攀上八皇子不说，同几个勋贵子弟也颇为亲近。” “你知晓镇国公收为义子的那位？”泰宁长公主羞于启齿，“前两日我的人见到他们在接吻……就在我的府上，我还得帮她隐瞒。” 李氏轻声说道：“不如让顾珈养病，她身子本就不好，慢慢的也就……八皇子他们正忙着，还能时刻惦记着她？” “悦娘也有算不准的事，八皇子几乎每日都同顾珈通信，她有任何风吹到动，八皇子立刻就知道了。” 泰宁长公主看了看窗外，轻声道：“我怀疑顾珈身边是有八皇子的人，盯着顾珈，当然也护着顾珈，我又没胆子在吃食上动手脚，顾珈本身也很在意小心。” 她真真体会到请神容易送神难，对李氏大吐苦水。 顾瑶在一旁听着暗暗佩服顾珈，别管顾珈是不是脑残，但就是有办法捏住八皇子，还能勾搭镇国公的义子，脚踩好几只船而不翻船，这也算是本事了。 而且顾珈还让当朝公主对自己素手无策，躲过常见的被病逝等手段。 “既然长公主拿她没有办法，就让八皇子不敢有怨言的人对她出手。” “悦娘说得是太后娘娘？” “不，是陛下！” 李氏一锤定音，压低声音在泰宁长公主耳边嘀咕了好一会，顾瑶伸长脖子却只是隐隐听到几句，可还是弄不大明白。 她娘来泰宁长公主府不是来给长公主出主意的。 泰宁长公主连连点头，拉着李氏的手说：“幸好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以后我有事还是要寻你帮忙拿主意的，有了这次教训，往后你的话我会记在心上。” 不是她执意留下顾珈，又岂会有今日的麻烦。 “我也有女儿，也是做母亲的，我能体会长公主思念女儿的心情，不怕你笑话，若是瑶瑶又个好歹，我也承受不住。” 李氏话语一转，含笑迎上顾瑶的清澈眸子，轻笑一声： “不过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取代她的位置的，她即便不好，不如旁人，也是我的女儿！顾珈以前对我百般讨好，又是帮我出主意又是为我忙前忙后，对我极为孝顺，把她生母都扔到一旁，那一阵子瑶瑶还是任性胡闹，远没今日的沉稳聪敏，我从未把她放在瑶瑶之前。” “四爷说过一句，儿女还是自己的好！我深以为然，为早逝的儿女找替身，并非是疼爱她们，而是让自己好过而已。” 泰宁长公主羞愧垂头，不安搅动帕子，“瑶瑶投胎做你女儿前辈子是做了好事的，脱身在我肚子里的女儿没有福气，我对不住她。” “过两日，我陪长公主去寺庙去拜拜，她的生祭也快到了。” “难为你还记得。” 泰宁长公主说道：“期望她能原谅我……” “珈小姐怎么在此处？您又怎么做丫头打扮？长公主不是让您在自己院子里绣花做功课？” 门口传来的话语令泰宁长公主打了个寒颤，“她都听到了？” 李氏按住泰宁长公主的肩膀，“方才瑶瑶关掩了门窗，屋子里除了我们之外，再无仆妇伺候，她又不是顺风耳，怎么可能全然听到我们的计划？就算是瑶瑶，她听到几句也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瑶瑶，你去外面试探顾珈。” “嗯。” 顾瑶现在已经任命了，听娘亲的话，做一些敲敲边鼓的活儿。 除了对顾四爷有优越感之外，在李氏三哥跟前，她几乎很难有展现的机会。 不是她不聪明，也不是阅历不够。 李氏等人太妖孽。 穿越就能大杀四方？ 那是在普通人面前，每个时代都有天才，这些人不会比穿越重生的人弱。 顾瑶走出门，顾珈正同叫破自己身份的婆子狡辩，“我来此次是想见见六妹妹，毕竟我们是一同长大的。” “我竟不知你这么惦记我。” 顾瑶似笑非笑，“从你火烧祠堂，意图烧死我和我爹后，我们之间的情分好似早就断得一干二净。我没报复你，还是因为父亲对你网开一面，你把一切罪名都推到田姨娘身上了。” 顾珈面色不好看。 “你不愿意我提起田姨娘，连自己生母都不孝顺，又岂会孝顺泰宁长公主？” 第七百九十四章 喜讯 屋中泰宁长公主再次听到顾珈不孝顺生母的话后，心情越发沉重，“我的女儿绝不是个不孝的。” 此时她已经完全不再把顾珈看做女儿的转世。 在每个当娘的心里，自己的女儿总是最好的一个。 泰宁长公主思女成疾，把所有美好的品格都会加在早逝的女儿身上。 李氏默默点头，赞许目光落在站在门口同顾珈对峙的瑶瑶身上。 在关键时候，瑶瑶从来不糊涂。 “小姐主子不做，偏偏伴做丫鬟，果真天生卑贱命儿。” 顾瑶显得极为傲慢，狠狠刺激顾珈，引得她发怒丧失理智。 顾珈气得满脸通红，最是受不了旁人说自己是贱命。 “你非要凑过来，还想巴结我娘？”顾瑶冷哼，面带不屑，“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她连看都不会看你，就算你趴在我娘腿边撒娇也没用！” “我才不是来见李夫人！更不会似狗一般讨好她。” 顾珈冷冷瞥了顾瑶一眼，顾瑶如同大小姐一般的骄横深深刺激了她，“你别以为你娘做了永乐侯夫人就高枕无忧了，她既然能爬上去，也有人能让她万劫不复。” “等到你们沦为阶下囚时候，我要仔细看清楚你落魄的模样，你瞧不起奴才，到时候你连去做奴才都不行！” “不过我许是能帮你求求情，让你过来伺候我。” 顾珈落下狠话后，转身气呼呼的离去。 顾瑶眯起眸子，思索半晌后，才回到屋中，说出自己的分析：“她应该没听到方才的谈话，不过我建议长公主也该整顿奴才了，让顾珈一个外人能装作奴婢来偷听，今儿她听不到，未必以后她都探听不到消息。” 泰宁长公主颔首道：“以前我宠着她，仆妇给她几分颜面，但到底奴仆都是看银子的，最近她手头宽裕很多，莫不是八皇子特意送了她银子？” “八皇子殿下自己都缺银子使，听说最近他的门人吃相有几分难看，强取豪夺好几户没有靠山的店铺田产。” 顾瑶这些都是听三哥提过，陆铮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都没吭声，只要八皇子不倒，这些终究是小事。 反倒泰宁长公主对顾瑶另眼相看了几分，连这些内情都知道？陆铮对顾瑶是极好的，否则不会同她说这些事儿。 她对李氏说得计策更有信心了。 李氏又坐了片刻本欲告辞，泰宁长公主用丰盛的午膳留住顾瑶，自然留住李氏。 李氏又同泰宁长公主说了好一会私密话语，彩霞满天时，她才带着顾瑶乘坐马车，在泰宁长公主的目送下离去。 在马车上，顾瑶蹭到李氏身边，天天软软的笑着，李氏坚决摇头道：“那件事太腌臜，你无需知道。” 顾瑶的话直接被李氏堵了回去，哀求撒娇是没用的，李氏对此很是坚决，顾瑶无奈说道：“那我不问了，可是您怎能保证陛下不会迁怒于您，而只把您当做寻常的后宅夫人？不再称赞您？” “陛下既然爱慕过陆皇后，也喜爱过皇贵妃，他就不会喜欢用心歹毒的女子，六宫嫔妃很多，陛下兴许还做着宫妃彼此都不会下狠手的美梦，即便有争宠的小手段，也在他可控的范围。” 李氏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甚至他觉得自己依然能隔断后宫同前朝的联系，其实他不仅认不清女子的容貌，更没弄懂过伺候他的女子心事，陆皇后和皇贵妃，他都不曾真正弄清楚。” “甚至就算被他舍弃打入冷宫的……人，他同样没弄明白。” 顾瑶轻声反对：“他无需弄明白，毕竟宫妃只为取悦他而已，再有心思也会掩藏起来，把他所喜爱的一面展现出来，入宫的女人都带着厚重的面具，常年处于算计中，或是黑化，或是折在宫斗中，她们变得已经不似自己了。” 李氏：“……你看得比我清楚。” “我也不是全然没有用的。” 顾瑶骄傲般翘起小尾巴，喜欢李氏夸自己。 李氏笑了笑，眸子微沉，没有再同顾瑶多说。 回到顾宅后，一群奴才向李氏报喜，说是顾瑾被皇上选为中书舍人，提前被皇上调出翰林院。 在旁人都在翰林院熬资历，在六部混日子的时候，顾三少爷已经可以常在内阁阁臣和皇上面前露脸了。 中书舍人的官职一般非陛下宠爱信任的年轻子弟不给，如此可见顾瑾又多得陛下看重，历代的中书舍人只要不犯浑，最差也坐到六部尚书的位置。 有五成的任过中书舍人的官员入了内阁，首辅也出过两位。 这道旨意保证顾瑾未来锦绣光明的前途，而且皇上还赐给顾瑾一首诗，隆庆帝愿意写诗，很少赐给臣子，顾瑾算是再得一份殊荣。 顾瑶觉得三哥未必喜欢隆庆帝所做的诗，毕竟三哥曾说，隆庆帝做一万首诗词也不如诗仙一句。 ”旨意传到时，爷看大哥都乐得嘴角抽搐了，母亲也是笑容满面，比大哥当日升做阁臣还欢喜，直说祖宗庇佑。” 顾四爷头枕着李氏的腿，抓着陆铮送来的新鲜果子啃着，“顾瑾是爷在你身上下的种，同祖宗有何关系？” 他把头上的包给李氏看，委屈道：“大哥立刻操起茶杯就往爷头上扔，你看看都打肿了。爷是顾瑾的爹，反而没落得好。” 李氏心疼又温柔揉着红包，“四爷就不能多说几句好听的？败坏老夫人兴致，大爷不打您打谁？瑶瑶又不在，连个给四爷描补一二的人都没有。” “您受委屈了。” 顾四爷心头顿时被焐热了，漫不经心问道：“你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在外玩得可好？把爷一人扔到一旁，赶明儿爷寻个识趣的人，也省得……” 话没说完，李氏清浅的吻落在顾四爷额头上，“妾身想您了。” “……” 顾四爷耳边窜起两簇红晕，呆愣了半晌，“想爷就少出门去，泰宁长公主还有爷要紧了？” “是，以后妾身就守着您一个。” 李氏柔柔回道：“只要四爷在府上，妾身不管您需不需要，都会留在家里，不会让您一个人。” 顾四爷喃喃说道：“爷会少出门的。” 第七百九十五章 宴请 当顾四爷反应过来自己保证的深意后，已经是同李氏缠绵后的第二天清晨了。 他反过来被李氏套住了？ 李氏有怎么深的心机？ “四爷。”李氏温温柔柔笑着，亲自伺候他梳洗，话语中的温柔体贴令顾四爷很舒服。 即便他看不到李氏的笑脸，想来也是极美的，不似牡丹艳丽无双，不似芙蓉清尘脱俗，只是一只常见的小花，小小的柔柔的，随风摇摆，生命力极强，随风飘荡出淡淡的暗香。 自从顾四爷眼盲后，李氏对他越发顺从，他的事都不用奴才伺候，全部是李氏包办的。 李氏好似如同一团水把他包在中间，他只要一抬手就能碰触到她，使得顾四爷觉得自己不再陷入黑暗孤单。 顾四爷摸着下颚想着以后等自己恢复光明，还能逃脱李氏吗？ 他可是狂放不羁爱自由的顾四爷，怎能被一个女人绊住呢。 “今儿是莲子粥，四爷最喜欢了。” 顾四爷手中已经被塞入一碗温热的莲子粥，嗅着淡淡甜滋滋的米香，顾四爷忘了方才的事，大口吃了起来。 李氏不是困住自己！ 没错！ 他只是喜欢呆在李氏身边罢了，其余女子越漂亮心机越深，总是算计他。 而不漂亮的女子，他顾四爷会要？ 总归盘算还是李氏最好。 顾四爷从来不在一个事上纠结很久，或是逃避，或是说服自我，横竖用过早膳后，顾四爷恢复常态，同顾瑶拌嘴。 其实他发现在府上也挺有趣的。 因为顾瑾得到中书舍人的官职，顾家不好大肆庆祝，毕竟怕给陛下和朝臣留下轻狂的感觉。 然而顾四爷不在意这些，把他的狐朋狗友们都请来，很是热闹了一番。 他喜欢听奉承的话，姜五爷等人能不知道？ 自然是把顾四爷捧到天上去了。 顾四爷傲慢又矜持，脸上却带着继续夸，不要停的神色出来。 姜五爷暗叹，这不要脸的劲儿，他一辈子也学不到。 顾四爷这般风光是不是就因为不要脸呢？ 姜五爷在顾家同顾三爷碰了面，两家彼此都很满意，七小姐和姜祈彼此又互有好感，经过顾瑶安排私下见了好几次。 “那就说定了，我回去就叫人来提亲。” 姜五爷眼见着顾家日渐繁盛，顾瑾前程光明，对这门婚事更加伤心了。 儿子姜祁性子依然沉默不讨喜，可他的仕途却是所有姜家子弟中，包括世子在内最好的。 已经同顾珏一般成为神机营的校尉了，同样在皇上面前露过脸，前几日在校场中，隆庆帝还点评过姜祁，随后更有宫中的赏赐。 据说隆庆帝有意把他调到身边做御前侍卫。 这一切都在印证姜祁一飞冲天了。 最近来试探姜五爷口风不少，不过都被姜五爷推掉了，同顾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不是顾四爷的亲生女儿，但是以顾家几个兄弟齐心合力的状态，顾四爷侄女也不差了。 不是说未来儿媳妇同顾瑶特别亲近？ 顾瑶得天独厚，总能恩泽身边的人，只要顾瑶亲近的人，陆铮等人也不会苛责了。 顾三爷连连点头，同姜五爷这个未来的亲家拼起酒来，顾三爷也怕未来女婿跑了，毕竟姜祁不比以前，不少人家都惦记着。 钱氏私下里嘀咕，女儿眼光好，一下子就挑中了姜祁，而没有被姜世子所迷惑了。 听了这话，顾三爷才知道姜世子还曾找机会亲近女儿。 论身份姜世子是国公府的世子，比姜祁贵重得多，论相貌姜祁也不如姜世子英俊。 顾三爷和钱氏支持女儿的选择，在喝酒时，顾三爷透漏了姜世子一些不妥的做法给姜五爷听。 姜五爷自然是动怒的，差一点捏碎酒杯，许是动作太大露出端倪，顾四爷耳朵特别灵敏，问道：“除了爷之外，谁惹姜老五了？” 作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姜五爷对顾四爷比任何人信任亲近，冷着一张脸凑过去，小声说了缘由。 “你是该生气，不过这气也是你自找的，爷说什么来着？早就看姜世子不顺眼，油头粉面的不是个好东西。” 顾四爷扬起下颚，“你以为你有爷的运气？爷大哥是一心一意为爷好，可你大哥呢？还用爷多说？他不过是把你和你一家当做蛀虫，彰显他善待兄弟的工具，姜世子比他爹还过分，以后你们再住在一起，少不得生是非。” “姜世子做事可没有底线的。” 姜五爷灌了一口酒，顾四爷的话虽是刺耳，但也是详情。 “我又不是你，除了隐忍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拖家带口的，我也离不开国公府。” 顾四爷叫之风：“你去看看瑾哥儿和瑶瑶在哪？让他们谁边哪个过来一趟。” “顾老四你这是……” “有事儿女服其劳，爷这是给他们孝顺爷的机会，尽孝可不是在嘴上说说的。” 顾四爷理直气壮说道：“而且爷眼睛瞎着，脑袋又疼，最是动不了脑筋。” “我看你是躲清闲吧。” 姜五爷再次叹服顾四爷不要脸，明明他自己想不到办法，偏偏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交给儿女们去做，就没见过顾四爷这样的爹。 顾瑾已经去了内阁听阁臣们调派，顾瑶顾珊一起过来。 倒不是顾瑶非要带上顾珊，在之风来传话时，顾珊就在顾瑶身边，都是顾四爷的女儿，总不要落下一个去。 顾珊又表态想见顾四爷，顾瑶不好回绝她。 顾珊最近除了一直同四皇子联系外，一直很安静老实。 一对明艳的少女缓缓走来，在场的人都有几分意外。 即便有歌舞助兴，歌姬哪里敢得上千金小姐？ 不过他们不敢盯着顾瑶看的，除了惹不起陆铮之外，这群人也知道顾四爷的忌讳。 “父亲。” 两人一起福了一礼，顾四爷微微颔首，并未同顾珊多说一句话，“瑶瑶先坐下来，之风再去上几样瑶瑶爱吃的菜色。” 筵席上的酒菜都有人动过了。 之风连声答应，一会功夫就摆上了新鲜的菜色。 顾珊眼底闪过嫉恨，偏心的渣爹！ 第七百九十六章 建议（一） 同样是女儿，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渣爹的心不会痛吗？ 顾瑶也没似往常一样顾忌顾珊的情绪，或是帮顾四爷解释一二。 毕竟有顾珈等人例子在前，手拿攻略的人对顾四爷的印象已经固定了，就算顾四爷把心掏出来给她们，她们一样嫌弃。 顾瑶没那么好心，彼此面子上的情分罢了，顾珊再折腾下去，顾瑶同她连塑料花的情分都没了。 顾瑶不忍不负顾四爷重新上菜的好意，拿起筷子夹了一些，用帕子擦了擦手，守着新端上来的油焖大虾，剥去虾壳，把一个个肉质白嫩细腻的大虾放到顾四爷面前的吃碟中去。 自从他看不到之后，他已经很少吃虾了，因为顾四爷特别挑剔，就算之风帮忙剥虾，他都不乐意吃。 顾瑶低头认真剥虾，顾四爷吃得眉开眼笑，得意极了。 姜五爷：“……” 也就顾瑶惯着顾四爷种种臭毛病，姜五爷绝不承认自己羡慕了。 没有顾瑶督促顾老四，他运气再好也不会有今日的风光。 旁人自然称赞顾瑶孝顺，顾珊不屑的目光一闪而过，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罢了。 她却不想自己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溪姨娘几次三番劝说顾珊孝顺顾四爷，唯有如此顾珊才能嫁给四皇子。 可顾珊只要想到梦中的场景，永远无法孝顺顾四爷。 “行了，一会儿你再剥。”顾四爷吃得肚子滚圆，“爷叫你来想让你出个主意，姜世子这人不大地道，竟是暗暗撩拨玲丫头，亏着玲丫头是个好的，一心一意只想嫁给姜祁。” 顾珊攥紧拳头，听到姜世子的名字依然无法平静。 顾瑶看了她一眼，笑道：“姜世子的确做得不好，不仅对七妹妹不尊重，更不尊重姜公子，这不是拿人刷着玩？倘若他们不是堂兄弟，我都要怀疑姜世子此举是报复姜公子了。” “怎么说？” 顾珊和姜五爷同时候开口，顾珊面色惨白，任谁都看出她不妥。 姜五爷心说顾珊什么毛病？也没听姜世子同顾珊认识？ 顾珊好似狠狠伤害过一般。 以前他还想让姜祁娶顾珊来着，不过后来顾珊生母的事曝光，他立刻绝了这门心思，她生母就是个水性杨花的，难保顾珊不会随着她生母红杏出墙。 他不懂顾珊为何总要出现在人前，按说对她最好就是早早离京城，远离勋贵重臣的圈子，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到底是在梦中同顾珊有过肌肤相亲的男人，顾珊能感到鱼水之欢的痛快，也能感到他的温柔。 即便顾珊没有同姜世子过多接触，毕竟四皇子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是顾珊很难忘记姜世子。 顾瑶笑道：“从姜公子手中抢走七妹妹，足以证明他的魅力胜于姜公子，夺妻之恨可也是四大仇恨之一，对姜公子来说是耻辱至极的，他们不是有仇，便是姜世子把此事看做消遣，警告姜公子永远被他摆布，姜公子所喜爱的人，他轻易可以夺走。” “姜世子去示好未来弟媳，同弟媳不清不楚的，我看他心里有病，有乱伦的心思。” “这样的人最好远离，常在一起指不定勾引的法子不管用，他会用一些别的手段。真正为兄弟好的兄长，知晓兄弟有了心上人自动该远离她，而不是如同花孔雀一般，在她面前开屏炫耀。” 姜五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沙哑说道：“是我没用，让姜祁受此屈辱。” 顾珊手臂不有控制的颤抖，在梦中，她同姜世子私情爆光后，姜五爷说过这句话，他恨不得掐死自己，甚至狠狠揍了顾四爷一顿。 姜顾几十年的情分就此绝交。 莫非姜世子不是喜欢她？ 而是为了消遣解闷？ 或是同姜祁有仇恨？ 七小姐只是姜祁的未婚妻，两家尚未定亲，姜世子这么做都让姜五爷感到侮辱，那她作为姜祁的妻子同姜世子…… 顾珊眼前一黑，一头栽倒，撞飞了桌子，酒菜撒了昏厥过去的顾珊一身。 姜五爷愣了片刻，喃喃问道：“你这丫头身子这么病弱？她到底有何毛病，我见她就不大正常，你也不说管一管。” 顾四爷抬手敲了姜五爷脑袋，“怎么说话呢？她只是一时闷过去气去，身子好的很。” 一个病弱时不时都会晕倒的女子还想嫁给好人家？ 顾瑶勾起嘴角，熊孩子还是关心顾珊的，只是分量很少罢了。 “你少非议她几句，因她母亲的事，她很是敏感多思。再让你说她有病，如何说亲？爷可不准备养出个老姑娘。” 姜五爷受了教训，可对顾珊的印象差到极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向顾四爷提亲。 顾瑶叫人把即便昏厥过去还流着眼泪的顾珊抬走。 顾珊的命也挺苦的，在她最需要树立正确三观时，生母死遁另嫁，顾四爷又不是一个好父亲。 若是一个聪明坚强的人自然懂得如何生活，偏偏顾珊不是，随了她生母感性，又倾慕富贵，总认为她的日子过得不好，是因为丈夫不肯上进。 是丈夫耽搁了她。 在此时她又碰上姜世子，自然而然就移情别恋，无法忠诚于婚姻。 再次摆上筵席后，顾瑶说道：“姜五叔有没有想过搬出公爵府？姜公子有公爵府子弟的名头未必就是好事，他不争气时，自然仰仗祖上和公爵府名头，可他现在已被陛下看重，陛下重用他时，会不会顾及姜世子？” “姜公子的功劳都是自己拼出来的，姜世子等人没给过他帮衬，可陛下封赏他，难道会越过姜世子去？毕竟陛下一直推崇兄友弟恭。” 姜五爷神色变了变，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哪会让别人占便宜，有几分羞愧为难： “我怕养不起一家人，我现在的官职俸禄不足以……再过如今的日子，同你爹一样，我也是享受惯的，受不了贫苦的日子，只是我没你爹的运气摊上个好兄长。” 顾瑶此时不好再坚持了，姜五爷毕竟是外人，她不能把姜五爷当做熊孩子管教。 第七百九十七章 建议（二） “你那些侍妾给一笔银子另嫁就是了，可以节省一笔开销，而且少了侍妾争宠，你也可安静读书，下次科举必然高中的，就算不曾高中，你举人身份也可外放做个县令，爷让大哥帮你谋个缺，爷记得瑶瑶好似挑选过几个县承的缺。” 顾四爷缕着胡须，积极建议：“你在其中挑选一个吧，都是容易升官的好缺，你在外见到百姓过的日子后，就不会再只知晓花天酒地了。” 姜五爷嘴角抽搐，“你有资格说这话？” 顾四爷回道：“永乐侯还教训不得你？你在吃喝玩乐时，爷可是一直在努力读书，有付出才有收获，你现在爷该长大了，你儿子被姜世子耍弄，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爹不够自立？” 顾瑶悄悄拽了顾四爷的衣袖一把，虽然很喜欢看顾四爷装逼。 “……除了外放县令外，就没别的选择？我还是更想着留在京城。” “京城升迁慢，无法锻炼你啊。”顾四爷轻声说道：“京城勋贵遍地走，官员多如狗，可外放就不同了，姜家在京城勋贵中不显眼，在外面还是很能吓唬人的，总有人给你几分薄面，有爷看着，旁人夺不去你的功劳。” “用不了几年，你许是就能荣升回京，到时候狠狠打看不起你的人脸，让你哥哥和姜世子这群小人看清楚，是他们连累了你！” 姜五爷上下打量顾四爷，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顾老四你怎么这么能说会道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顾四爷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让爷变聪明了。” 他会同姜老五说这些都是顾瑶说过的话？ 为刺激顾四爷读书，顾瑶的画饼技能突飞猛进。 对不爱学习的熊孩子除了严厉之外，鼓励和奖励是必不可少的，起码要让他相信未来美好的前景。 顾瑶嘴角上扬，熊孩子刺激激励姜五爷还是蛮带感的，足以证明他有了些许担当。 顾四爷又搂着好兄弟脖子，窃窃私语了一番，姜五爷心潮彭拜，连连点头，保证会做个好县呈。 “三哥趁着他还没出京，先把七丫头的婚事定下来，也不必同瑶瑶一样，选个好日子，七丫头就嫁了吧。” 顾四爷说道：“爷想留瑶瑶两年，却不能耽搁七丫头的婚事，好在咱们家不忌讳这些，外人谁多言，爷去教训他。” 顾三爷笑着应了，有顾四爷这句话，七小姐先顾瑶嫁人也没人再多说什么了。 等到宴会散去，顾四爷让奴才送走客人，顾瑶扶着微醉的他回后院，顾四爷舒服得如同一只大猫一般，微微眯着眸子，慵懒又带着一丝傲娇。 “爹把县呈的缺给了姜五叔是怕您外放吧。” 顾瑶看破顾四爷的小伎俩，“您同姜五叔说了出京的种种好处，怎么轮到您就不愿意了？” “好啊，爷就知道瑶瑶没安好心，非要折腾爷，亏着爷聪明把这口锅甩给姜老五，还换得他和三哥的感激。” 顾瑶：“……” “出京玩玩还好，在一个小县城待上三年，爷可受不了。何况爷可是二甲第一，去做县呈太屈才，你三哥现在已经是中枢舍人，皇上不日也会给爷安排个既然风光又不用操心的官职，指定比你三哥品级高。” 顾四爷得意道：“在京城享福多好啊，爷才不去县城受苦呢，而且爷比姜老五懂事，无需在外历练，爷还可以时常入宫去，帮你三哥他们在皇上面前卖好，拍皇上马屁。” “毕竟你三哥走得是君子纯臣的路线，让他拍马屁谄媚陛下，他身边的人得走了一批，在朝廷上没有党羽是走不远的。” “……这些我没说过，都是您自己想的？” “瑶瑶不许看不起爷。” 顾四爷捏着女儿的脸颊，小时候顾瑶的脸蛋圆圆的，捏起来特别舒服，他时常偷偷去捏，结果每次都被李氏责怪。 他承认自己偏心，可是偏心瑶瑶，他底气十足，只有瑶瑶把他放在心上。 “皇上都说爷是个聪明知晓本分的人，你也说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爷从不承担担不起的责任……一个县的百姓都在爷一念之间，爷担不起。” 他身体摇晃前行，没到李氏院落门口，嚷嚷道：“悦娘，爷又喝多了，快来伺候爷。” 李氏立刻出门，搀扶着顾四爷，而顾四爷赖皮般把自己大半的重量压在李氏身上，任由李氏费劲拖着自己走。 直到他们进了院门，顾瑶才回过味儿来，又被父母塞了一嘴的狗粮。 顾四爷说动姜五爷之后就撩开手不管事了，顾瑶还得帮他善后，跑前跑后同三哥协商，同大伯父打招呼，还要拜托陆铮帮忙。 顾瑶觉得顾四爷不去做有实权的官职也是好事，毕竟以顾四爷爱偷懒的性子，大部分事还不是她做？ “我真不知爹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为他鞠躬尽瘁。” 顾瑶忍不住对李氏抱怨，李氏笑呵呵听着，哪怕再抱怨，顾瑶也会把顾四爷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还是别去外放了，我可为他操不起心，做不了他的幕僚师爷。” 顾瑶拜托三哥给姜五爷配了两个绍兴师爷，这两人都是混迹官场多年，辅佐过好几个县令。 她把姜五爷安排去做县呈，却不想因为姜五爷而祸害县里的百姓，有师爷在旁点拨，同上官和胥吏们练习，姜五爷起码不会被胥吏架空，成为傀儡县呈。 李氏笑道：“瑶瑶是见七小姐定亲，又定下迎娶的日子，你可是着急嫁给陆侯爷？” 顾瑶脸庞微红，“……是有点着急了，等到父亲的眼睛恢复光明，我也要出嫁。” “好。” 李氏盘算泰宁长公主那边计划很顺利，不会再有意外影响大喜的日子，“我亲自同四爷去说，他就是一时想不通，并非阻止你嫁人。” 在同泰宁长公主谈过之后，李氏就笃定背后算计她的人是顾珈，就算不是她，也没什么。 李氏最终目的只是让皇上对自己冷遇，利用顾珈，误会顾珈，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愧疚。 第七百九十八章 抱团 没有人能破坏李氏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更没有人能让她所在意的人受委屈，除了儿女之外，当然也包括如今赖在她身上耍赖的顾四爷。 瑶瑶曾说过，男人有时比较幼稚，会像小孩子。 顾四爷本身就是跳脱的性子，成熟的时候反而少。 谁让顾四爷长得好，又对李氏有恩，养大顾瑾他们兄妹后，李氏的心性也再逐渐转变，对顾四爷越发看重。 因此她才会再次出手，否则她可能会把一切交给顾瑾，给儿子磨砺的机会。 原本她只是想在后宅做个安静的贵妇人，等着儿子为自己请封诰命的。 夜半时分，李氏在顾四爷怀中缓缓睁开眸子，他有时趴在她胸口睡，又时又把她搂得很紧，片刻不肯松开。 睡熟时，顾四爷反倒多了几分沉稳。 李氏回忆方才的梦，无声般勾起嘴角。 怎么会呢？ 四爷怎会对她那般冷漠？ 儿女们只是一闪而逝，她只知道在梦中儿女们过得都很好，出现在她梦中最多竟然是顾四爷。 他的沉默，他的幼稚，以及他的倔强和冷漠这些都让李氏顿感陌生。 梦中的他好似有苦难言，宛若一个茫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孩童，远没现在的风光尊荣。 莫名李氏有几分心疼。 梦中他对她说不上好，而她对顾四爷也没再上过心。 李氏稍稍移动身躯，顾四爷立刻把她搂得更紧，“……悦娘。” 软软的声音令李氏安静下来，既然是顾四爷让她动心动情，他也别想再跑掉了。 瑶瑶一夫一妻的观点还是影响到李氏，本以为她能容忍溪姨娘，容忍顾四爷在外继续风流，可就在刚才，她发觉自己忍不了。 得到后就想要全部，李氏自嘲笑笑，自己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再不是那个不计较顾四爷过往，只要他肯回到自己身边就行的李悦娘了。 李氏没把梦境当回事，顾珊再次陷入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整日整夜都在重复着她是如何同姜世子不伦的痴恋，最后被人撞破后，她有多凄惨，求助无门。 因为梦境的影响顾珊即便是清醒时，神色也很是恍惚，尤其是在她见到姜祁同七小姐下聘之后，顾珊越发无法自拔，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下来。 得顾瑶提醒，七小姐离着顾珊远远的，顾家不会嫌弃多一个顾珊，但是也不会有人过多关注她。 溪姨娘到是来劝说了顾珊几次，做梦的秘密顾珊无法同溪姨娘说，因此溪姨娘劝说的效果很有限。 “除非她自己想开，否则谁劝也没用。”顾瑶悄悄同李氏说道。 顾瑶猜测随着七妹妹和姜祁日子越过越好，姜世子不中用，顾珊会越来越憔悴。 一个梦而已。 即便是预知未来的梦，顾珊偏偏不去过好现实的日子，总是纠结一个永远不会发生的梦。 而且她已经明明放弃姜祁，怎么反倒又让自己陷进去了？ “顾珊，你清醒清醒吧。”溪姨娘打了顾珊一巴掌。 顾珊回过味儿来，她这个挨打的人还没怎样，溪姨娘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反倒红了眼圈，含泪悲切。 “你知不知我有多羡慕你？你还能同四皇子有机会在一起，可以帮着四皇子，可是我呢？” 溪姨娘悲伤欲绝，“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四爷了，昨儿我刚刚远远瞧见四爷，他也听之风说起是我，可却在离着几步之外，转身跑了。” 本准备同顾四爷互诉衷肠的溪姨娘连表情动作都拿捏好了，可是顾四爷跑了！ 他跑了！ 好似他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这比无视她还令人伤心。 溪姨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落去的。 “你想似我一样被四爷厌弃吗？不趁着四皇子艰难时陪着他，安慰他，以后等四皇子得意后，他身边哪会再有你立锥之地？” 顾珊突然抱着溪姨娘痛哭，好似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哭诉出来。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只有溪姨娘会关心自己，对自己最好。 她生母算计自己，生父不管自己，兄弟姐妹没有关心过她，在她最需要帮助时，除了指责痛骂之外，没人帮过她说过一句话。 “溪姨娘，姜祁他不好。”顾珊哽咽道：“七妹妹嫁给他只会受苦受罪，他是个没用的。” 顾珊一直姜祁不好，不顶用，如此她好似才能洗白自己同姜世子偷情并非自己的水性杨花，一切的错都是姜祁。 不仅没用，还粗鲁，甚至对她总是很沉默，不曾说过一句打动人心的情话。 溪姨娘拍着顾珊，“你既然担心七小姐为何不去同她明说？以三夫人对七小姐的疼爱，若是七小姐不愿意，三夫人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顾家如今不比往日，顾氏小姐不愁嫁，不少勋贵名门都上杆子来联姻。” “倘若不是四爷同姜五爷是打小玩到大的朋友，七小姐未必会嫁给姜公子，认真说起来，七小姐是低嫁了。” 溪姨娘等顾珊平静后，才又开口，“七小姐到底是三房的小姐，你这么担心她作甚？珊姐儿，我想融入四爷的家里，成为你们家一份子，就没把你们看做外人。” 顾珊点点头，带着哭腔道：“我知晓你是好人，比李氏更爱我爹，比她更贤惠大度，李氏即便被父亲扶正，许以管家之权，她在外装得再好，除了对她生的儿女好之外，从未把父亲的其余子女放在眼里。” 梦中李氏提点过顾璐，却在她丑闻曝光后，同旁人一样用鄙夷痛恨的目光看着她，不，李氏还在嘲讽她。 有其母必有其女吗？ 顾珊面孔煞白，原来李氏在汝阳王妃出现前，就知道了她娘没有死？ “李氏太可怕了，她太可怕了。”顾珊担忧望着美好善良的溪姨娘，再次落下眼泪来：“你可怎么办才好？在李氏跟前讨生活，你将来怕也是会被她不动声色除去的。” “纵然你有宫里的护身符，也用不了一辈子啊。” 溪姨娘咬着嘴唇，顾珊说道：“该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第七百九十九章 圈禁 顾珊屋子的消息很快传进李氏耳中，顾四爷逃跑那一段，足够顾瑶笑上半天的，李氏低声吩咐了几句，正捂着肚子笑的顾瑶愕然，“娘您……” “搂草打兔子，一并除去，省得留在府里碍眼。” 李氏叹息道：“最终还是避不开。” 顾瑶很是欢喜，自己对李氏还是有影响的，“留着溪姨娘只会恶心自己，时不时她还不甘寂寞来一下子，是个女人都难受。” “千万别把诱惑放到我爹身边，他现在扛得住，以后就难说了，毕竟他本身就是个风流多情的人。” 顾瑶从不会把威胁放在陆铮身边，去考验爱情什么的，纯粹是没事找事做。 他不碰女人就是真爱？ 太肤浅了。 李氏若有所思点点头。 被溪姨娘教训一顿而有所觉悟的顾珊打算真正帮一帮现在对自己好的溪姨娘。 她再次想同四皇子紧密联系，不过有李氏控制，顾珊除非用了四皇子留给自己的特殊渠道，否则她很难同四皇子传递书信。 “珊姐儿，我是不会让你败坏瑶瑶的清誉的。” 李氏直接同顾珊挑明，把她从仆从手中截留下的书信扔还给顾珊，“更不会准许你掺和到你不该掺和的事去，平白让整个顾家跟着你承担风险。” “四爷也好，瑾哥儿也罢只忠心于陛下，顾家子弟以自己才干博取功名利禄，顾家小姐无需为家族牺牲。” 顾珊气恼说道：“我同四皇子殿下相知，他有意娶我过门，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我为顾家牺牲。” “看来是我误会了你，你根本连顾家都没放在心上，同你生母一个样子！” 李氏罕见的不客气，直接提起方氏，以前她因为顾瑶而不会故意羞辱顾珊，毕竟她的女儿底线特别高！ 顾珊双眸好似火烧一般，“你……你竟然敢羞辱我？” “不是我羞辱你，而是你娘羞辱你，何况你自己也太不知自爱！” 李氏冷冷说道：“我本以为你纵然一时魔怔了，总有清醒的一日，我给过你机会，也劝过你，可你的路越走越偏，逼得我不得不对你严厉。” “只要四皇子殿下把指婚的旨意拿来，我立刻让给你准备嫁妆，送你风光出嫁。” 顾珊被仆从堵在屋子，她动弹不得，往日还能指使的奴才竟然没一个帮忙的，“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让你后悔！” 她是顾四爷的嫡长女，本有青云之志，却被一个扶正的小妾这么虐待，形同软禁。 李氏冷笑一声，“我等着你让我后悔的那一日，不过现在你别想再往外送出只言片语，既然你不珍惜我对你的宽容，我就让你明白在四爷后宅中，谁说得算！” 顾珊被李氏关押起来的消息，不过片刻就传遍了整个顾家。 二太太同三小姐来试探过，仆从根本就不给她们见顾珊的机会。 以前顾珊被关时，三小姐等人还能去开解她一二。 三小姐拉着二太太：“四婶这是动真火了，这同她往日宽容内敛的行事不相符，此事咱们不能管。” “我看她是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顾瑾仕途得意，她便张狂起来，不再装着贤惠大度，其实她就是个嫉妒心重的小人！连顾珊都容不下。” 二太太声音洪亮，“她不再带着伪善的面具，我看顾家就此多事，我当然不会管顾珊，只是心疼她罢了。如今在顾家谁敢招惹李氏？” 这些事自然一句不落传入顾老太太耳中，不过顾老太太可没兴趣管顾珊。 最为恼恨方氏的人就是顾老太太！ “老四媳妇总算拿出点手段来了，这才是我让老四扶正她的本意，只会伺候照顾老四，管不起后宅来，我也会失望的。” 欧阳氏动了动嘴唇，轻声道：“母亲说得是，四弟妹早该如此行事了，只是儿媳有点担心，万一四殿下对此……” “四殿下是皇子，他所想岂能同寻常人一般？何况老大已经是次辅了，你还担心什么？” 欧阳氏不在言语，捏着佛珠的手又紧了紧。 李氏一番的操作，顾瑶有点迷糊了，不过李氏不说，她也不好仔细询问。 顾四爷对顾珊被软禁的事提都没有提一句，一如既往欢快的玩耍。 直到顾瑾被抬回顾家才打破顾四爷的快乐日子。 顾瑾膝盖红肿，脸上因为爆嗮而爆皮，嘴唇干裂，显得极是虚弱。 “这是怎么回事？” 顾瑶询问送顾瑾回来的陆铮，“皇上罚跪我三哥总得有个缘由吧。” 陆铮轻声说道：“具体的状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顾瑾单独被皇上召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现在不会说任何消息，就算他说了，你不能相信。” 李氏围着顾瑾忙碌，大夫开过药方很快就离开了。 “爷入宫去问问陛下。” 顾四爷抬腿就往外去，又传来不好的消息，顾清被陛下下令关进诏狱，而东厂直的幡子直接围住顾府。 宫里派出的小太监直接传话软禁永乐侯！ 顾四爷愣了好一会，颓然坐下，“怎么会这样？明明方才还是好的。” 隆庆帝的口谕在，连陆铮都不敢在顾家久待。 “瑶瑶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陆铮把顾瑶抱在怀里，轻吻顾瑶的发髻，眸子微沉，“等我。” 顾瑶心乱如麻，有乌云压顶的感觉，体会到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无能为力。 她听着陆铮的心跳，“我相信你。” 莫非没等三哥约束皇权，先被皇帝处置？陆铮同顾瑶提过一嘴顾瑾的志向，虽然说得不多，但顾瑶也能猜出个大概。 毕竟她有着现代穿越的灵魂，亦不想被皇上主宰自己的生死和荣辱。 顾瑶很支持顾瑾的变革。 陆铮恋恋不舍离开顾家，他直接去了皇宫，请见隆庆帝。 而对陆铮一向宠爱无比的隆庆帝这次没有见他，派人传话给陆铮，“回镇国公府读书，不许外出，不许见任何人。” 这等同于变相疏远陆铮，把陆铮软禁了。 陆铮五岁入宫后就没被隆庆帝如此对待过。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隆庆帝这是要做什么？ 第八百章 落井 原本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一般的顾家一下子冷下来。 人人好似对顾家避之唯恐不及。 顾珏被就近关在神机营，甚至隆庆帝都不许他回顾家。 “爹，我说过非顾珏不嫁！” “阿娇。” 何大人很是为难，昨儿他试探过隆庆帝对顾家的心思，试探着为顾湛求情。 结果何大人至今还无法忘记隆庆帝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莫名觉得恐慌。 何小姐说道：“爹，我不求您救顾家，但求您不要阻止女儿，若是顾家有事，女儿一定会为顾珏守寡的。” “除了他，女儿谁都不喜欢！” 何小姐哭着跪在何大人面前，把亲笔写好的书信交给何大人，“您派人送去给顾珏，我只是想他知道，无论我是否在他身边，都会一直陪着他。” 何大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力，“你这傻丫头啊。” “反正我把书信交给您了，您截留下书信不给顾珏送去的话，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何小姐咬着嘴唇一字一句说道：“您带给我任何顾珏的话语，我都不会相信！” 何大人：“……” 从未觉得女儿聪明，可在这事上，她却把何大人所有后路堵死了。 他能怎么办？ 虽然何大人知晓顾家这次怕是在劫难逃，翻身无望，他还是认命把阿娇的书信交到顾珏手上。 姜五爷在兄长等人的压力下立挺姜祁的婚约，绝不会向顾家退亲。 同他相交的人大多没太大用，因此姜五爷没费心的营救顾四爷。 “……若是顾老四爷被砍了脑袋，我帮你收尸。” 姜五爷喃喃说道，总不能看着自己的知交好友无人暴尸荒野。 对比关心顾家的人黯然，仇视顾四爷的人却是欢天喜地的。 顾珈不是住在长公主府的话，她会放鞭炮庆祝一番，泰宁长公主称病不出，顾珈毫无顾忌同八皇子见面。 每次出门她都特意绕路去一趟被围住的顾家。 “可惜我现在没办法见到你们惊恐的样子，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顾珈确信这一日不会太远了，隆庆帝现在只是怀疑，还在等最终的证据。 方展被汪氏抱住，“幸亏！幸亏我离开了顾家。” “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你已是我的妻子，如何事都牵连不到你身上。” 方展轻声安慰汪氏，“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顾湛不学无术，自然不懂这个道理，可悲可叹他终究落到这步田地，我听说弹劾顾湛的折子堆满了皇上的书案，陛下虽然没有做出批复，但是多次表示对顾湛的厌弃。” 汪氏哽咽道：“我就说顾湛不好，以前他们都不相信我，现在世人总算知晓顾湛的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以后再没人指责我了。” 方展点头道：“师妹放心，没人再说指责你的不是，你同顾湛到底做过夫妻，在顾家生活了十几年，可曾听到顾家有何错处？” “师兄……” 汪氏抬眸，看清楚方展脸上的一丝不自然，了然说道：“我虽在顾家，但后宅和外面的事儿，我很少操心，他们一直把我当做泥雕一般，什么都不同我说。” 方展露出遗憾之色，慢慢放开汪氏，“可惜了，本想借此机会报复顾湛……只能让王爷失望了。” 汪氏眸子暗淡，帮不上师兄，她很内疚自责。 “一会儿，我再去看看璐姐儿，顾湛不认她，她总是他的骨血，如今她怕是最难受的一个，璐姐儿是个心软善良的孩子。” 汪氏道：“师兄，我去同璐姐儿说说，她许是知晓顾湛的事。” “我不愿让师妹为难。” “报复顾湛而已，怎会为难？” 汪氏含泪笑道：“能帮上师兄，我怎样都好。” 方展爱抚般轻轻抚摸汪氏的嘴角，两人又腻歪海誓山盟了一会，汪氏才恋恋不舍离开，去寻顾璐。 “娘，这么做不是落井下石陷害他吗？” 顾璐听明白汪氏的来意，反对道：“即便我们不动手，顾家也翻不了身了，何苦非要去做恶人？让人笑话。” “你也说顾家翻不了身，人人都上去踩顾家一脚，我们为何不成？你仔细想想，顾湛落了我们多少次面子？破坏你多少次的计划？直到我再嫁师兄，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汪氏握住顾璐的手臂，恳求道：“以前你总是劝我，只有顾家倒霉，旁人才能看得起我！现在顾家风雨飘摇，正是报复顾湛的好机会，我们现在不表明立场，万一让皇上记挂着你是顾湛的女儿，你被顾家牵连了，我该怎么办？” “璐姐儿，我就指望你了，再不能失去你。” 汪氏哭得悲悲切切，顾璐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陷害顾四爷的事，她以前没少做，不知为何她此时不想再落井下石，无中生有陷害顾湛。 可是汪氏苦苦相求，最后汪氏说道：“你方伯父许是指望这次重新得到陛下的宠信，方家爵位因顾湛陷害而被夺走，我总想着帮他拿回来，何况璐姐儿答应过我，帮你方伯父挣回爵位。” 顾璐思索良久，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汪氏欢喜抱了抱顾璐，“我就知道我女儿是最孝顺的，咱们的日子定会越过越好，只要没有顾湛……你方伯父也会疼爱你，把你看做亲身女儿，补偿你缺失的父爱。” 顾璐道：“我先去书房把他做得错事写出来，一会儿让方世伯看看那些能用，再让他重新写一份承给陛下。” “好。”汪氏连连点头，“等到顾家被抄家，许是咱们还能帮他们一把，将顾瑶等女眷买回来，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总好过被旁人弄去折辱她们。” “犯错的官员女眷是最悲惨的，大多都会落入家族敌人手中，备受羞辱折磨。” 汪氏保证会善待李氏等女眷。 顾璐轻叹：“她们宁可死也不会要母亲的救助，真有那一日，李氏会直接让顾瑶自尽的。” 汪氏道：“她到是个心狠的，不过官差防着她们自尽，顾湛得意便猖狂的性子得罪的人可不止是一家两家！” 第八百零一章 下石 顾璐赞同汪氏所言，顾湛蹦跶得欢快时，谁都不放在眼中，等他落难，昔日不敢阿谀奉承他的人报复会更凶狠。 等到汪氏离开后，顾璐想起前世自己遭遇的一切，对顾湛那丝不忍心散了大半。 前世她也曾下过锦衣卫大牢，当时顾湛袖手旁观，她听婆婆说过，若是被皇上定罪，她不是死就会被卖身为奴，沦为富贵人家的玩物。 为此她连着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该让顾湛尝尝前世她所承受的遭遇。 顾瑶那等绝色美人怕是不少人都惦记吧。 隆庆帝绝不会让陆铮碰罪奴的，哪怕是陆铮当做玩物都不成。 谁让以前陆铮处处表现得对顾瑶用情太深，太过在意顾瑶，隆庆帝怕陆铮被顾瑶影响而背叛自己。 顾璐幽幽叹了一口气，提笔写顾湛曾经藐视皇恩的事。 人人都对顾湛落井下石，也不差她一个，何况她也不是完全胡乱编造的。 隆庆帝一日比一日对顾家冷淡，而同顾清交好的朝臣大多被隆庆帝斥责过，为顾清求情伸冤的朝臣更是直接被隆庆帝打了庭仗，上折子弹劾顾家的人越发多了。 据说隆庆帝曾大骂顾湛不为人子，不忠不孝。 墙倒众人推，在朝廷上再无一人帮顾家说话求情。 顾瑾往日在读书人中间经营出的好名声也隆庆帝的强势之下烟消云散。 汝阳郡王倒是没有过多涉及此事，不过他也没闲着，总是忙忙碌碌，方氏想着报复顾湛，可她身份尴尬。 即便顾湛有罪，以她做过的事也没资格去报复顾湛，没人会在意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供词。 “我只求王爷，在顾家案子定下后，帮一帮顾珊，能救她最好，若是不成，让她少受些侮辱，走得轻松一点。” 方氏哽咽哭泣，跪在汝阳郡王面前苦苦哀求。 安然郡君眉头紧缩，眼底划过担忧，以及更多的无能为力，“应该不至于抄家灭族，陛下不是还没定顾四爷的罪？” 汝阳郡王冷笑道：“你懂什么，皇上一句话就能要顾湛一家人的性命，顾湛不过是个媚上的小人罢了，在朝廷上毫无根基，谁会为他说话？” “本王虽然屡次被皇上申斥，依然是汝阳郡王，这就是王府的根基！连皇上都轻易动不得。” “不过顾家的事情，本王不会掺和，本王不是方展，做不了他的小人行径。在顾湛被问斩时，本王会送他一碗断头酒。” 汝阳郡王嘴角含笑，“你说救下顾珊的事，本王答应你会尽力。”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方氏连连磕头，对汝阳郡王感激涕零。 “父亲。”安然郡君忍不住问道：“顾家到底犯了什么错？听外面的消息，我怎么觉得不大可信，顾四爷从未掌握过实权，只是个纨绔而已，他能做下叛国的事？” 汝阳郡王说道：“皇上说他有罪，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都是过错，本王也不大清楚，你就不要再问了。” 他看着女儿漂亮的脸蛋儿，意味深长笑道：“外面的事，你不必多问，安心在王府准备嫁妆，本王给你挑了一个极好的婚事。” 安然郡君把自己不想嫁人的话吞回去，低头应道：“是，女儿记住了。” 一人独处时，她想得最多就是顾四爷，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何总会想起他的笑，他的恼怒，以及他拉开自己时的嫌弃…… 顾家，顾老夫人在病倒，无法主持大局，欧阳氏用了太多的求子的偏方，身子也不大好，勉强支持了几日也病倒了。 李氏接过管家的权力，狠狠处置一群造谣的人，渐渐稳定动荡的人心，顾府虽然被围困，顾府内并未乱做一团。 几次想找事的二太太被李氏堵回去，李氏摆脱三太太，“三嫂只管看好二嫂，顾家的天塌不了。” 钱氏按下想分家的心思，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很明显此番顾家遭难是顾四爷惹来的。 “眼下最要紧是团结一致，我相信陛下会查清楚还我们顾家一个公道。” 李氏说道：“我哥哥还是大同总兵，只要他还在外，陛下就不可能真正问罪顾家，大爷只是下了昭狱，同样没有定罪，三嫂，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即便此时分家了，给顾家留一条根，皇上是不会在意分家文书的。” 钱氏脸上闪过被戳破心思的尴尬，试探般问道：“咱们还有希望？” “自然。”李氏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不瞒三嫂，此事四爷早有准备，皇上只是借此机会设了一个局而已，具体详情，我也不大清楚，不好同三嫂细说。” 钱氏认真打量李氏，完全看不出她说谎，心头咯噔一声，笑道；“有四弟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二嫂和三丫头就交给我，我保证她们老老实实的。” 李氏含笑点头，钱氏带着几分怀疑离去，顾瑶从内室走出来，“辛苦您了。” “无妨。”李氏问道：“瑾哥儿和四爷可还好？” 顾瑶下颚尖尖的，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一如往日，并未因为艰难而颓废畏惧，反而她的眸子越来越亮。 “三哥清醒后一直沉默，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并把自己关在书房，除了我给他送饭会开门外，他谁都不见。方才我端饭菜过去时，三哥正写着什么。” “我见三哥过于关注，没敢看，也没敢问。” 顾瑶相信顾瑾有着自己的计划，也能调整过来，“父亲依然还是老样子，吃喝正常，按时睡觉，偶尔会去陪陪祖母，倒是不给您添乱。” “四爷从来就不是麻烦！”李氏眸子闪过一抹忧虑，“这次许是我连累了四爷……” “娘，这是您计划的一部分吗？” “不是。” 李氏轻轻摇头，声音低沉了几分，“到底还是让人抢了先机。” “您为何会说您连累了父亲？莫非皇上……” “胡说什么。” 李氏不悦说道：“这只是我的感觉，你有疑问就去问你三哥，他和陆侯爷可不是似我们一样在后宅过日子，前些日子他们不是很忙吗？” 第八百零二章 小产 顾瑶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我看三哥已经很辛苦，不好再去逼他。” 纵然她去问，顾瑾把能说的告诉自己，如今形同于软禁，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等着结果？ 顾瑶不觉得自己就能破局，毕竟三哥和陆铮都没把握的事儿，她想来也是没有好办法。 “娘您先忙着，我再看看父亲，不盯着，他还真是懒得吃药，也不看看自己眼伤还没好。” 顾瑶风风火火离开，李氏缓缓勾起嘴角，面上笑容越浓，瑶瑶从不怀疑亲近之人的说辞，既已经把网子撒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 “爹。” “嗯。” 顾四爷烦躁般摆手，“你别吵爷，爷方才差一点就想到办法了。” 还是她的锅喽？ “我没见您想办法，只见您睡熟了。”顾瑶不满说道，“您想得办法都是在梦中吗？” 顾四爷回道：“爷希望现在就是一场噩梦，等清醒后，一切一如往常。” “总会有办法的。”顾瑶安慰着备受打击的个顾四爷。 他这几日沉默得不似熊孩子了，不惹事，不闯祸，不气人，只是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屋中，连听戏下棋都没兴趣。 顾瑶送上门陪他下棋，他一口回绝了。 顾四爷眼睛看不到，又收敛了性子，顾瑶觉得他才是整个顾家最痛苦的一个。 顾家的主子现在都有各自的一滩事，唯有顾四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自己困住自己。 顾瑶几乎一直陪着他，怕他想不开，再添上心里问题。 毕竟顾四爷还不够成熟。 “爷总在思考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是瑾哥儿办错了事被皇上斥责，进而连累爷，还是大哥他又站错了队？” 顾四爷挠了挠脑袋，“横竖不会是爷做错了，爷一定是被连累的一个，毕竟爷达不到让皇上关起来的地步。” “您想到到底谁连累您了？” “不是瑾哥儿和大哥！” 顾四爷笃定说道：“他们粘上毛就是猴儿，瑾哥儿虽然经验不足，但他只是个中枢舍人，又不用他做重大决定，不过是在皇上和内阁之间跑跑腿，大哥为官多年，大风大浪都挺过来，总不会做了次辅反倒不如以前沉稳了。” “就算有人陷害瑾哥和大哥，他们也未必会中计，此事的祸端在旁人身上……具体是谁，爷还没想到。” 顾四爷迟疑了一瞬，灌了一口水，面容一下子苍白几分。 “您又想到什么？”顾瑶暗赞一声，顾四爷其实特别聪明的。 “许是我们都是被你舅舅……” 顾四爷声音慢慢低沉下去，“这不过是爷的推测，做不得准的，你不可同任何人说起，一旦有些许风声，悦娘怕是不好过，爷护不住她的。” 顾瑶点头道：“我知道了。” “四爷，四爷快去看看吧，大夫人见红了。” 仆从着急般哭喊着，“大太太不好了，老夫人已经赶过去，可还是止不住血。” 顾四爷立刻起身，把腿就往外跑，砰得一声，顾瑶听声音都觉得疼，他慌忙之下脑袋撞到了门框，“您慢点，我扶着您。” 顾瑶上前搀扶着顾四爷，他脑门撞出个大包来，顾四爷抓住顾瑶的胳膊，“快，快带爷去看看大嫂。” “何时有喜不成？大嫂真会赶时候，任何时候都是一幢天大的喜事，可眼下她偏偏有了，弄不好性命都搭进去。” 顾四爷脚下跑得飞快，口中还少不了抱怨，顾瑶小跑着提醒前面有障碍，何时该转弯了。 直接冲到欧阳氏所在院落，顾瑶听到里面传来二太太等人的哭声，她心头不由得一紧，莫非大伯母已经不成了？ 按照年岁算，大伯母已经算是高龄产妇，怀孕本就无比凶险，她又是吃了很多偏方才怀上的，更容易因为小产而导致血崩。 顾四爷停在门口，高声道：“哭什么？大嫂怎么样了？” 他还记得叔嫂有别，没有愣头青一般直接冲进去。 顾瑶说道：“我先进去看看状况。” “四爷吗？您进来吧，大嫂在床榻上，隔着屏风呢。” 李氏的声音传出来，顾四爷这才迈步进门，问道：“大嫂身子如何？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顾老夫人哽咽哭泣，“造孽啊，老大好不容有了骨血，偏偏碰上……门口的东厂幡子不让奴才出门，刚给打了回来。” 说到最后，顾老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二太太放声哭嚎，钱氏也在旁抹眼泪，根本无暇制止二太太。 李氏一边吩咐下人去切人参片，让厨房准备补血补气的汤药，一边还要宽慰着顾老夫人，毕竟这个年岁的老人万一被急出个好歹来，会出大事的。 因为怕一切是顾瑾惹出来的，李氏更不能让顾家每个人在此时出事。 谁怀孕不好，偏偏是欧阳氏。 顾瑶轻声道：“父亲先安抚祖母，现在也只有您能让祖母想开一些，我先去进去看看大伯母状况。” 顾四爷点头走到顾老夫人近前，似往日一般蹲下身，趴在顾老夫人膝盖上，“娘，大哥好不容易有了骨血，一定不会出事的，每年大嫂都会捐不少的香油钱，磕过不少的头，神仙菩萨不会坐视不管。” “每年都要祭祖，求祖宗保佑，祖宗也不会眼看着大哥好不容易得来的骨血断绝。” 顾老夫人泪流满面，摩挲着幼子的额头，如同幼子还是孩童儿，“是啊，祖宗会庇佑她。” 李氏稍稍松了一口气，“二嫂先不要哭了。” 她使劲把二太太拽到门口，低声喝止威胁了几句，二太太畏惧般看着李氏，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如今府里的人出不去，米面顾家还有一些，不过谁都不知会被圈禁多久，李氏便把公中的米面都集中起来，规定每人的分例。 方才李氏就威胁她，说，她中气十足，一日一餐即可。 二太太可不想饿着肚子，只能讪讪的闭嘴。 顾瑶不是大夫，却也看出欧阳氏状况着实不大好，还有几分神志的欧阳氏哀求望着顾瑶，“救救我的孩子……” 第八百零三章 闯门 顾瑶一瞬间心肠就软了下来。 欧阳氏为了能为顾清诞下子嗣都魔怔了，无法为丈夫生育的女人在当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往日对欧阳氏的几许不满也在此时消失大半，这次倘若欧阳氏再没有保住胎儿，欧阳氏只怕会疯掉的。 “大伯母别在说话了，放宽心，总能给您请来大夫，顾家还有我爹在。” 欧阳氏只是落泪，指望顾四爷还不如指望顾瑶。 顾四爷能做什么呢？ 顾瑶吩咐欧阳氏的奶妈妈仔细伺候，转身绕过屏风，见顾四爷如同孩童般趴在顾老夫人膝盖上，虽然他稳定了顾老夫人的情绪。 但是摆脱啊顾四爷，您已经不是孩童了。 你的儿女都不怎么撒娇了，好吗？ 顾四爷不肯长大成熟，其中顾老夫人居功至伟。 “父亲。” 顾瑶对祖母的埋怨只是一闪而逝，上前几步把熊孩子从顾老夫人身边拽走，顾老夫人惊讶望着气势汹汹的孙女，含泪的眸子微动，嘴唇一张一合，最终没有发声。 李氏识趣递上帕子，轻声道：“现在能为大嫂请来大夫的人也只有四爷了。” 顾老夫人提着帕子擦拭眼泪，微微点头。 顾四爷听清楚顾瑶的话后，立刻反对道：“爷出不去，做不了这事。” 他连连摇头。 “父亲，您是永乐侯，到现在皇上也没把您头上的爵位夺走，您在东厂那群人面前就是贵人。” “可是皇上不是下令软禁爷吗？” “但皇上没下令要您的性命。” 顾瑶抬高声音，“只要您一日是永乐侯，一日谁敢不让您高兴？以前您是怎么做的？目空一切，仗势欺人，现在同以前没有区别，难道您突然间就害怕了？” “谁怕了？！”顾四爷声音尖锐。 “我看您就是只能在顺境中嚣张跋扈，稍遇见挫折一如既往只能躲在大伯父身后，爹，您还没真正认识到永乐侯带给您的好处。您不再是只能依靠大伯母。” 顾瑶轻声说道：“大伯父唯一的憾事就是没有儿子，如今好不容易大伯母怀上嫡子，一旦孩子没了，大伯母再出了茬子，您如何同大伯父交代？” 顾清对顾四爷有多好，谁都看得出，顾四爷本就不是无情之人。 “你别说了！”顾四爷伸出手去，“把陆侯爷给你防身用的鱼肠剑借爷一用！” 顾瑶没有二话直接递上匕首，“我同爹一起去。” 顾四爷微微点头，拿着匕首大步流星直接冲府门。 东厂的人自然上前阻止顾四爷出门，言谈间有几分轻蔑，话语并不好听。 顾瑶心头微沉，东厂的人出身大多是宫里的太监，他们对隆庆帝的态度了解最深，可以说他们代表着隆庆帝对顾家的态度。 刚刚围困顾家前，东厂的人还是比较客气的。 莫非隆庆帝果真厌恶顾家，打算把顾家彻底抹去？ 顾四爷虽有顾瑶用话语刺激，此时听见东厂的人嘲讽自己恼怒不已，直接扬起手臂狠狠抽在说话人的脸上。 耳光打得精准无比。 顾瑶发现顾四爷在关键时刻总能让人怀疑他在装失明。 说话的东厂番子没料到顾四爷敢直接动手，被生生打了个趔趄，“你……” “侮辱当朝侯爷，打你一个耳光算是轻的。” 顾四爷冷傲扬起下颚，不管心里是不是在打鼓，面上丝毫不露怯，拿出比以往得意时更傲慢之态： “爷同陛下是何关系？你们不过是陛下的奴才！爷除了有永乐侯的爵位外，更是陛下承认的知己！” 东厂众人：“……” 他们包围过不少勋贵重臣的府邸，以前被包围的人家哪一个不是低调客气，对他们多有巴结。 轮到顾家，他们不仅没得到好处，反而被永乐侯训斥了一顿。 他们心里能不憋火吗？ “等到陛下下旨夺爵，查抄顾家时，咱家看你还是否嚣张！” “你们永远也等不到这一日！” 顾四爷拔出鱼肠剑，抵自己的咽喉，“现在，你们立刻让开，爷要出门去请大夫。” “顾湛，你敢抗旨？” “皇上不许你出门！” 东厂人此起彼伏训斥顾四爷，一阵阵威压直冲顾四爷，顾瑶怀疑熊孩子能不能顶得住。 “皇上是不让爷出门，可也没说要爷的命！” 顾四爷手中的匕首再次下压，“爷只是出门去请大夫，你们可以跟着爷，爷保证不去闹事，也不会逃跑，毕竟爷一家子都在府上。”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看着爷自裁，皇上追究下来，你们必死，皇上一定会为爷报仇的，让爷自尽，你们也等于抗旨。” “第二条路就是陪着爷出门去叫大夫，皇上软禁爷只是不让爷跑掉，一来维护爷，二来皇上想询问爷。” 顾四爷嘴角勾起，比往日更显得高深莫测，“你们要明白死人是不会再开口说话！耽搁了皇上的大事，你们谁能得了好？” 东厂人被镇住了，从未见过被软禁的人这么解释皇上的口谕。 顾四爷以前有多得宠，他们还是明白的，皇上围了顾家这么多日子，接到数不尽弹劾顾四爷奏折，换做平时，隆庆帝早就下旨抄家，把顾四爷打入天牢了。 偏偏隆庆帝依然只是围困顾家，其中必然有缘由。 再加上陆侯爷钟情顾家小姐，现在陆侯爷在镇国公府闭门读书，皇上迟早会把陆侯爷放出来。 即便陆侯爷无法为顾家报仇，拿他们出气泄愤，皇上还会阻止不成？ 他们凑在一起商量半晌，说道：“我派人去请大夫。” 顾瑶暗暗松了一口气，目的达成了，顾四爷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顾四爷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察觉到东厂的软弱，得寸进尺可是纨绔子弟最为擅长的。 何况他不仅有鱼肠剑，还有皇上赏赐的随时入宫的令牌。 顾四爷把鱼肠剑收起来，“去太医院请李太医，他擅长保胎养胎，调理女子的身体，爷只信得过他。” 东厂：“……” 你咋不上天呢？ 都快大祸临头了，顾四爷还敢挑三拣四的？！ 第八百零四章闯宫 顾四爷还真做出了上天同太阳肩并肩的举动！ 顾瑶只见顾四爷掏出令牌，心头咯噔一声，“爹。” “爷现在就要入宫！亲口向陛下问一句，爷做错了什么？” 顾四爷满口委屈，“他纵容东厂这么欺辱爷。” 这哪里是臣子该说的话？ 被抄家灭族的臣子怕是棺材盖都压不住了，他们在被砍头前难道不想亲口问皇上一声？ 隆庆帝见他们了吗？ 没有！ 一道抄家灭族的圣旨决定他们全族的命运。 “你们闪开，谁也别想拦着爷。” 顾四爷迈出大门，拽了顾瑶一把，低声道：“还愣着作甚？扶着爷去皇宫！” “爷突然想到在顾家等着实在是不是爷的作风，就算……爷得向皇上问明白了，爷就不信抱着皇上大腿哭诉委屈，这群欺负爷的小人能得好？” 顾瑶此时不仅是愕然了，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她到底把怎样一只猛兽放出了牢笼？ 在李夫人面前，顾四爷就是一只哈士奇。 此时哈士奇突然变身，顾瑶一时接受无能。 熊孩子表秒大佬，就问你怕不怕？ 不过顾瑶很快反应过来，既然顾四爷想去宫中，她无论如何也会陪着的。 总不能让失明的熊孩子孤军奋战！ 顾瑶一手扶着顾四爷，一手拿过鱼肠剑，拔剑出鞘，指着东厂众人，“你们让开！” 东厂：“……” 本以为简单的任务，却弄得如此复杂。 来包围顾家的人也不是功夫高手，否则他们也不会只能沦落到做软禁之事的人了。 “……永乐侯，我们已经答应帮您请大夫，您就消停一会吧。” 东厂人软了。 对纨绔子弟来说，你一软，他便越发嚣张，根本不知道何为适可而止。 “爷有入宫的令牌，皇上保证无论何时爷都有入宫的权力，爷不为难你们，给爷闪开。” 顾四爷带着顾瑶前行。 东厂人已经抽出兵器，只能威胁恐吓，不敢上前。 若是顾四爷看得见刀锋的威胁，许是还有分惧怕，关键是他现在失明了，东厂一步步后退，他还怕个毛？ 顾家大门大开，之风亲自架势马车，“四爷，六小姐上车，四夫人让奴才送你们入宫。” 顾四爷暗喜，还是悦娘知晓他心意。 换个女子只会阻拦他，不让他再闹事。 顾瑶扶着顾四爷上马车，之风一甩鞭子，马车直接冲过去，东厂的人纷纷避让开，被拉扯的骏马踩到可不是好玩的。 马车直奔皇宫而去，东厂人气得直跺脚，“永乐侯自己早死，先不去管他，把顾家各个府门都给我看严实了，从今日起，任何食材不许进顾家门。” 顾家上下算上奴才一百多人，即便有存粮这几日也耗费得差不多了。 “快去给督主送信，把现在的状况告诉督主，请督主早做准备。” 顾四爷硬闯出门，乘坐马车直接去了皇宫的消息很快传遍勋贵朝臣中间。 不少人都震惊顾四爷的嚣张，这不是明晃晃的抗旨吗？ 也有人推测顾四爷是找死。 即便顾四爷到了宫门口，隆庆帝一声不见，他还敢硬闯皇宫不成？ 他这么做反而更会让隆庆帝恼怒。 不管如何，顾四爷再次名扬京城。 “爹，您不怕了？” “怕，但爷不更怕死。” 顾四爷瞳孔微缩，握着拳头的手轻轻颤抖，“与其在府上等死，等大哥和瑾哥儿他们谋划出路，不如爷自己搏一把。” “瑶瑶，你怕吗？” 顾四爷反问道。 顾瑶轻笑靠近顾四爷，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拳头上，“同爹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前面如何艰难，顾瑶纵然不赞同顾四爷所作所为，她也会默默跟随，生死与共。 顾四爷很勉强扯起嘴角，说着他自己都没有底气的话，“爷不会让你有事，我们都不会死。” 他先让马车去了太医院，找到李太医说了欧阳氏的状况，塞了李太医一张银票，“爷的答大嫂就交给你了。” 李太医：“……” “你放心，东厂不敢拦你入府。” 顾四爷把顾瑶手中的鱼肠剑扔给李太医，“他们若是不同意你进去，你就说不想让爷向皇上进言东厂是非，就痛快放你进去。” 李太医勉强道：“我试试看，侯爷保重。” 他同顾家也有几分渊源，得过顾四爷的赏银，因为保住过勋贵小妾的胎儿，被当家夫人嫉恨过，还是顾四爷帮他说了几句话公道话。 那家勋贵才出面制止其夫人胡来。 当朝谁不知东厂的危害？ 可谁敢向皇上谏言？ 顾四爷没准如同愣头青一般同东厂不死不休，毕竟顾四爷什么事都做得出。 有顾四爷这句话，东厂应该会放李太医进府看病。 来到宫门口后，顾四爷再次出示入宫令牌，宫中的奴才已经听说顾四爷的壮举，早就给宫里送消息了。 顾四爷站在宫门口，顾瑶轻声道：“要不您去跪一跪？皇上不见您，您就跪着不起，总要表现出点诚意。” “你同瑾哥儿一个脾气，瑶瑶，陛下不见，纵然你跪死也没用，只会得个好名声，反而让陛下陷入为难，瑾哥儿要好名声，爷这辈子都洗不去纨绔子弟的名声了。” 顾四爷说道：“爷怕累怕死，绝不会去白白受苦，爷的膝盖跪久了特别疼。” 说得别人膝盖跪久了不疼似的。 皇宫中，隆庆帝放下圣女送来的书信，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独特香气的纸张令隆庆帝回忆起圣女的绝色。 不是在校场灭了圣女的气焰，她哪会如此乖巧给他写相思的情书？ 隆庆帝决定继续采纳让顾瑾的建议，逼迫圣女的部落，如此圣女才会任他摆布。 原本隆庆帝打算用施恩得到圣女的欢心的。 圣女在校场表现不佳，他也就不似过去稀罕圣女了，做宫妃做要紧会伺候他，柔顺的女子总好过不听话的。 “陛下，永乐侯请求陛见。” 隆庆帝从回忆圣女的美貌中回神，“你说顾湛？他要见朕？” “永乐侯以自身性命威胁，不顾东厂阻拦硬闯出府，他就在宫门口，奴才听说他非要见到陛下。” 第八百零五章 闹宫（一） “好胆子！” 隆庆帝冷笑连连，小太监暗喜，没白费他故意夸大永乐侯的嚣张狂妄。 东厂和内廷太监虽有利益之争，但他们都是太监，关键时候会互相帮忙。 顾四爷落了东厂的面子，小太监们自然要找回场子。 隆庆帝绝对是动怒了。 顾四爷绝对得不了好。 隆庆帝端起茶杯宽了宽茶叶，思索片刻道：“让他进来。” 小太监：“……” 不是该顾四爷因为抗旨而被下天牢吗？ “没听到朕的话？” “奴才这就去传陛下口谕。” 小太监蹑手蹑脚快步离去，隆庆帝冷哼一声，揣测帝王的心思！ 这个奴才是不能再留在身边伺候了。 可是想到他一会要面对顾湛，他不由得头疼不已，就是以后不愿意见顾湛，才让把他关在顾家。 毕竟隆庆帝不大相信传过来的消息，而且其中涉及到更多的皇族机密，隆庆帝很想知晓八皇子的门人是怎么得到的。 隆庆帝吩咐太监宫女把弹劾顾湛狂妄跋扈的折子都取过来，一本本翻看着。 宫门口，小太监传出让顾湛入宫的口谕让侍卫们目光呆滞。 顾四爷扬起下颚，“爷早说过，皇上不会不见爷，你们前面带路。” 顾瑶扶着顾四爷进入皇宫，小太监殷勤在前指路。 顾瑶轻声说道：“爹真厉害。” 顾四爷同样轻声说：“这只是第一步，更艰难在后面，爷不能骄傲，失了本心。一会儿爷做什么，你都不许外传。” 顾瑶：“……” 她有预感，顾四爷绝对会做出让人难以启齿的事。 难道抱着大腿哭已经是顾四爷的常规手段不值得一提，纵然外传，顾四爷不觉得丢人。 暖阁中，隆庆帝让顾湛进门，本以为顾湛会似个球滚到自己脚边，他特意换了一双龙靴。 顾湛出乎他的意料，并未滚过来。 直接跪在门口，头趴在地上，双肩颤抖，泪水滴落。 隆庆帝觉得比顾湛抱着自己大腿哭还要闹心。 “你还有脸哭？朕委屈你了？”隆庆帝佯装恼怒，本是一分的火气，见到顾湛抬头，又平添了几分，“朕对你格外宽容，你却一次次让朕失望，现在更是连东厂都奈何不了你，你还想做什么？是不是朕的话对你无用？” 一连串的诘问换个人早就吓得跪地请罪，连声说着不敢了。 毕竟顾四爷做得事换任何一人都是必死的。 顾四爷原先只是默默落泪，听到皇上的话后，放声大哭，也不跪着了，直接坐在地上，哽咽道：“就是陛下欺负臣！派东厂的太监侮辱臣，辱骂臣，臣差一点就给东厂的人饿死了。” “臣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晚上还老做噩梦，没见到陛下就被人拽出去砍了脑袋。” “当初陛下保证臣一世永乐的，现在您又嫌弃臣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您纵容臣成了这样的永乐侯，却突然嫌弃臣。” 顾四爷恼怒道：“您到底要臣怎么样嘛，再改回去，臣着实做不到啊，毕竟由奢入俭难，吃惯大鱼大肉，谁愿意喝白粥啃窝窝头。” 他的抱怨如此理直气壮，如此令隆庆帝无力。 “弄了半晌还是朕错了？” 隆庆帝忍不住自我怀疑，每次都被顾湛弄得清晰的思路极是混乱。 此时他又不能说出原本的目的。 隆庆帝更觉得憋屈。 顾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顾四爷，只听他继续说道：“本就是陛下不要臣了。” 这同过惯舒服富贵日子的富二代一遭家族破产，无法适应贫困生活一般，顾四爷得封永乐侯后，被隆庆帝宠得不像样了。 隆庆帝恼怒般将弹劾顾四爷的折子扔过去，“你给朕仔细看清楚，到底是谁的错？朕还委屈你了？” 几本折子砸到顾四爷身体后弹到地上，顾四爷捡起来看了一眼，扔给顾瑶：“爷看不到，你念给爷听，重点看清楚是哪个奸佞弹劾爷的。” 明显他是要报复。 隆庆帝异常无语，才发觉安静老实的顾瑶，有顾湛在，他总会忽略其他人，哪怕顾瑶有着倾城之资。 顾瑶念了几本，顾四爷不屑撇嘴，“工部侍郎的小儿子前两日还说家里父兄让他同臣学，效仿爷，这才几日工部侍郎竟说爷这不好，那不妥，那他以前的话是放屁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爷已经很久不去逛花楼了？以臣的相貌，何须霸占强抢民女？！” 顾四爷捧起俊脸，“臣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女人都是主动送上来，臣想拒绝都难，您别忘了溪姨娘。” 隆庆帝按着额头，低垂下眼睑。 “还有人说爷欺行霸市，指使人放印子钱，然后侵占他人产业，这样的假话，傻瓜都会比相信。” 顾四爷继续抗辩，“谁不知道臣只花钱不赚钱？若是臣懂得侵占产业，至于每次同大哥要钱吗？” 顾瑶拿起最后一本奏折，“是方展上的折子，弹劾您……” “陛下怎么罚臣都成，您怎能用方展那个小人来羞辱臣？您让臣死了吧，臣不活了。” 顾四爷站起身就向柱子撞去。 隆庆帝吓了一跳，“顾湛，你停下！” 顾瑶：“……” 顾四爷当然不会真的撞上柱子，几个伺候在旁的太监拦住了他。 不，应该是顾四爷看不到柱子在何处，转悠了好几圈，才被反应过来的太监拦下来。 难怪顾四爷叮嘱顾瑶不许外泄今日的事，顾瑶都觉得没脸见人！ “你……你连撒泼打滚，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愚蠢妇人手段都学会？还当朕的面演给朕看，你……” 隆庆帝食指哆嗦指着顾湛，“要死也别在朕面前，朕丢不起这脸！” 顾四爷哽咽道：“士可杀不可辱，您宁可相信方展的谗言也不信臣，臣的心都碎了。” 若是个倾城美女心碎的这番话，隆庆帝自会心疼，偏偏从顾四爷口中说出来，隆庆帝好悬吐了出来。 以后隆庆帝怕是无法再面对心碎这个词了。 顾四爷杀伤力太恐怖。 顾瑶判断未来两年内即便是美女说心碎的话，隆庆帝的恶心感觉都不会消失。 不知哪位宫妃这么倒霉说出心碎这句话。 第八百零六章 闹宫（二） 隆庆帝极是后悔竟然把方展的折子扔过去。 那么多弹劾顾湛的折子扔谁的不成？ 怎么就那么巧合扔方展的。 顾湛这番闹腾，不给他个交代怕是会继续下去。 隆庆帝看着顾湛，着实不落忍他被方展如此欺辱，设身处地为顾湛想一想，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他同镇国公夫人不过是一夜夫妻。 汪氏在顾湛后院足足惦记方展十多年，期间顾湛还被当做冤大头傻子一般糊弄，给方展和汪氏传递书画等物什。 顾四爷为永乐侯之后，锦衣卫潜伏在他身边，以前只对顾清过多关注，此时把顾湛往年的消息送到隆庆帝面前。 当然少不了陆铮授意润色一二，隆庆帝对方展和汪氏印象极差。 “方展是什么人，陛下不清楚吗？纵然臣风流好色，也从不动人妻，他以深情的名义让臣没脸。” 顾四爷哽咽道：“臣只求速死。” 隆庆帝嘴角动了动，顾瑶跪直身子，朗声道：“先不说方展弹劾父亲多是诬陷和无稽之谈，就是方展的身份哪有上折子的份？” “陛下，有人特别用方展的折子诬陷父亲！定是不怀好意的，而且谁得折子都能呈交到您面前，督查院的御史只怕忘记礼法规矩，藐视圣恩。” 顾四爷连连点头说道：“是的，是的，他们本身没了规矩，还敢弹劾臣？弹劾折子是陛下给臣子的恩典，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折子了？不仅给陛下增加看无聊折子的时间，耗费陛下的精力，也让能上折子的大臣同方展之流等同，有损臣子的体面。” “臣恳求陛下详查。” 顾四爷高兴得很，眼泪说收就收，顺着顾瑶的话狠狠告了方展一状。 纵然他现在还没洗清嫌疑，他不好过，方展也不能好过！ “陛下。”顾瑶轻声道：“这只是一份奏折，万一有人无法无天，擅自把染血或是用秘药写成的折子呈给您……朝臣大臣对您都是忠心的，无官的人可未必有臣子的忠诚，把方展的折子给您的臣子，明日就有可能再为别的好处再做违规的事，到时候朝廷的法度沦为空谈，动摇陛下至高之位。” 隆庆帝面沉如水，怒气已经被顾瑶和顾四爷这对父女撩拨到极致。 暖阁中气氛极为压抑。 太监总管弓着身子，暗道一声，永乐侯果真是好手段，其女顾小姐真真是要了方展一家的性命啊。 私自把方展的折子递给陛下的臣子也得不了好。 朝廷上有会有一批的官员倒霉了。 只因为他们弹劾了顾四爷？ 顾小姐这是向所有人证明顾四爷动不动？ 莫怪陆侯爷钟情于她，下手又狠又果决，难得是永乐侯配合的也好，东厂的面子怕是找不回来了。 除非陛下真正厌弃了永乐侯。 总管太监怀疑会有那么一天吗？ “陛下，宫门口聚集不少人，恳请您重责看抗旨的顾……永乐侯。” 轰，隆庆帝的火气都压不住了，狞笑问道：“是谁主导的？都有谁，把名字给朕报上来。” “遵旨。” 自有太监去调查，顾四爷此时耷拉着脑袋，重新跪下来，“臣不让陛下为难，您杀了臣平民愤吧，臣只有一句话，臣除了吃吃喝喝外，从未做过任何对陛下不忠不利的事，世人对臣的诽谤，臣不放在心上，只求陛下别误会臣，臣不想死后，还让陛下后悔宠错了臣！” 隆庆帝有几分感动，对揣测生意欺负顾湛的人更为痛恨，板着脸说道：“少给你自己贴金，你要才华没有，却把自己抬到国之栋梁，朕股肱之臣的地步，你不过是朕的……” 顾四爷眼巴巴看着隆庆帝。 “是朕的酒中知己而已，朕用你去平息民怨的话，朕都觉得丢面子！” 顾四爷喃喃说道；“可外面的人要让你杀臣啊。” 他总算坦露胆怯，“臣其实还是不想死的，刚刚活得有滋有味，有陛下宠着，臣不想死。” 隆庆帝：“你方才说那番话是放屁吗？” “臣不是想着做出慷慨赴义的样子来，臣知晓陛下舍不得臣，您最是英明不过，臣没有治国之才，也没祸国殃民的奸佞的能耐。” 顾四爷蹭到隆庆帝身边，可怜巴巴说道：“许是臣太遭人恨了，总有刁民想弄死臣。” 隆庆帝嫌弃拍了顾湛的脑袋，随后又狠狠揉了他一把，轻叹道：“朕把你关起来，你非要跑出来，给朕添了无数的麻烦，朕想起来都想重重罚你！” “臣是为了大嫂，臣没为陛下治国，可臣大哥一生谨慎，为陛下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处理公务，大嫂好不容怀上子嗣，臣着实不愿大哥再次空欢喜一场。” 顾四爷声音低沉下来，“大哥不在府上，能做主的人只有臣了，您当臣愿意跑出来，不是事关大哥子嗣，臣一定老实在府上带着。” 隆庆帝叹了一口气，心头不由得和暖了一层，“顾清不是一直把你当儿子养？你不怕他有子嗣就不理你了？” “陛下，就算大哥有了儿子，他也不敢不理臣，否则臣一定闹得他不得安宁，何况臣不是永乐侯吗？您会管臣的吧。” “……” 隆庆帝无奈摇头：“倘若你们顾家罪责证据确凿，朕即便知晓你有些冤枉，为国体，为太祖，朕也会重重处置。” 顾瑶打了哆嗦，罪名太大了。 “臣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臣不愿陛下。” “好了。” 隆庆帝说道：“去个人在东郊所收拾个屋子出来，把顾湛安排进去，朕亲自看着他，省得他再闹出动静。” 太监总管愣了一下，连声答应。 东郊所是未成年的皇子居住的地方，也有宗室进枝子弟在此住过，毕竟东郊所也是皇宫的一部分，不是谁都可以住进去的。 永乐侯还是臣子的独一份。 就这份特殊待遇，任何人都不敢轻视顾四爷了。 “臣多谢陛下。” 顾四爷知晓轻重，叩谢恩典，面上却带出一丝不乐意。 隆庆帝反倒笑了起来，顾湛太诚实，住在东郊所哪有住顾家舒服？ 第八百零七章 闹宫（三） 顾湛同其他臣子不一样，臣子住进东郊所是荣耀，是地位的体现，只会高兴。 然而顾湛的人生志向就是吃喝玩乐，让他住在东郊所，一堆刻板的规矩都能要他不自在。 隆庆帝想着顾湛闹了自己半晌，也得给他个教训。 别人住进东郊所是奖励，顾湛住进去却是隆庆帝给他惩罚。 太监总管把统计好的名单承报给隆庆帝，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都是认字的，更是有眼力看明白风向。 因此方展的名字拍在第一位。 算是变相示好永乐侯，东厂同顾四爷的矛盾？ 不存在的。 只是几句话而引起的冲突，东厂自然会放下。 顾四爷风光时，东厂肯定不会为难他，一旦他落难，到时候再报仇也不迟。 隆庆帝看着方展的名字，再无心看下去，“一群废物！朕还需要他们教？” 宫门口，方展只是随大流的，并不是领头来跪宫门恳请隆庆帝严惩顾湛。 他身份特殊，同顾四爷有仇，又从王爷皇子处得到了一些消息，顾湛此次必然得不了好。 即便因为顾四爷怒闯出门暂无性命之忧，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方展就是来看顾四爷挨板子的。 对比顾四爷得意时，旁人对他的冷落嘲讽，顾四爷倒霉后，方展明显感到变化。 有人同他说话，也不再多是嘲讽之言。 如此，方展坚定了继续同顾四爷作对的心思。 顾璐写下的顾四爷犯得过错，方展挑了不少，经过他的润色字字珠心，皇上若是见到折子，定是要恼的。 毕竟顾璐在顾家待了十多年，见到顾四爷不少腌臜事。 他弹劾顾湛的折子要比旁人更有理有据。 暖阁中，隆庆帝把名单扔到一旁，“把方展的折子拿过来。” 他从未把这些折子当回事，自然不会每本都看过。 处置顾湛的根本不在弹劾折子，这些折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证据罢了。 顾瑶捡起折子，亲自呈送过去，绝色少女泪眼迷蒙，委屈又难过，我见犹怜。 隆庆帝有几分心疼，毕竟他是爱美人的。 因此他仔细看过方展的折子后，怒气更深：“这些顾家私事，他是如何知晓的？” 里面说了顾湛在顾家如何欺凌兄长，白日宣淫，甚至说顾湛如何篡改顾清的公文。 不说顾湛没心思做篡改公文的事，就是顾清刻板的性子，再宠爱幼弟也不会这么做，留人把柄。 隆庆帝推测顾四爷指定为犯错的官员向顾清求情了，结果却被方展夸大构陷顾湛。 至于白日宣淫？ 呵呵，隆庆帝自己也做过。 方展的奏折被隆庆帝判断为诬陷，但是方展一个外人竟然知晓顾家后宅的事，方展不可能从锦衣卫得到消息，那消息…… 顾四爷又气又恼，“还不是汪氏那个贱人！她见不得爷好，是了，爷若是好的，他们这对奸夫**永远都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这是公报私仇，不配为人！” 隆庆帝问道：“汪氏在你府上不是从不管事？” “……您非要臣承认养出个白眼狼比孝女？” 顾四爷一脸委屈，耷拉下脑袋，“臣虽然不是个慈父，自认对顾璐还好，没少她吃用，可她为了取悦继父诬陷臣，儿女都是债啊。” 隆庆帝本想嘲讽顾湛几句，突然想到如今争权夺利的皇子们，他虽然掌握着大局，有时也会为儿子们伤心。 反倒理解顾湛此时的心情。 顾湛尚且有勇气把顾璐族谱除名，也算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不少人曾说顾湛心狠，为顾瑾顾瑶亏待了顾璐。 顾璐做了许多不孝顾湛的事，就这样的不孝女还留在族谱上作甚？ 隆庆帝说道：“传朕旨意，方展污蔑构陷永乐侯，受庭仗，顾璐和汪氏不守妇道，品行低劣，太后极是不喜，命她们罚抄女戒女则百遍，再派给尚宫去方家，给朕狠狠教训她们一顿。” “遵旨。” 隆庆帝自然不会对女眷下手，太后娘娘是快活招牌。 本身太后娘娘就做主让顾湛休掉汪氏，此时太后再派尚宫去申斥汪氏，完全没有任何程序上的问题。 隆庆帝又道：“查清楚谁把方展的折子交给朕的，无论是查到谁身上，直接罢官，朕绝不宽容破坏规矩的人，督察院和言道也当自查，朕对他们太过宽容，纵容他们把朕给他们弹劾臣子的权力当做人情挥霍！” 顾瑶方才的话，隆庆帝显然放在心上，用秘药写字即便无法要他性命，看多了闻多了，也难免有损健康。 隆庆帝决不能容忍有意弑君的逆臣。 顾瑶悄悄勾起嘴角，在官场上任何小事都有可能扩大化，毕竟中枢的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把站着位置的人拽下去，旁人如何上位？ 隆庆帝明摆着要重重处置，这股整顿官场的风暴再加上皇子们掺和，倒台的官员指定不少。 而这些官员最恨就是始作俑者原罪方展。 方家在京城只怕难以立足了。 顾瑶方才谏言就是报复！ 顾四爷说道：“陛下，臣能去看方展挨庭仗吗？” 隆庆帝愕然半晌，无奈说道：“你看得到？” “臣看不到，但能听到他惨嚎，臣心情会好很多啊，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少用不适合的话语。”隆庆帝摆手道：“你想去就去。” “多谢陛下。” 顾四爷磕头后，喜滋滋让顾瑶搀扶自己去宫门口。 隆庆帝嘴角抽搐，“顾湛啊，太过纯粹，也太容易得意忘形。” 总管太监暗道，还不都是您宠着的缘故？ “陆恒能学一学顾湛，该多好啊。” 隆庆帝喃喃说了一句，陆恒在他面前太规矩老实，他想对陆恒好，陆恒都未必领情。 而他从不曾听说陆恒恃宠而骄的传闻。 陆恒就如同所有忠臣一般，从不簪越半步。 提着板子的侍卫一拥而上，跪地的正义之士齐齐一愣。 方展被侍卫从人群中抓走，直接按在宫门口，此时内侍宣读；”陛下口谕，方展小人也，构陷永乐侯，不仁不义，受庭仗。” “冤枉。” 方展只来得急吐出这两字，侍卫的板子便重重落在他身上，血肉横飞，他哀嚎不已。 第八百零八章嘲笑 方展被拽出去后，按倒在地狠狠打了一顿。 他是被打得最狠的一个。 执掌廷杖的人根本就不会假打，重重的的板子落在他身上，每一下都很痛，每一下都带下皮肉来。 方展从小锦衣玉食，又没受过苦，往日又是清高的才子做派，哪里受了得了廷杖？ 方才还很硬气，气节高尚，不过一板子挨下去，他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哭爹喊娘的，颇为令人不迟。 方展止不住后悔，不该为了皇子画得大饼而上书弹劾顾湛，八皇子的门人承诺是好的，可他没说自己会挨板子啊。 明明是隆庆帝下令围了顾家，不让顾湛出门，结果顾湛不仅明着抗旨不尊，还闹到了皇宫去，换一个人十条命也没了，可在顾湛身上怎么成了他的错？ 满朝文武这么多弹劾顾湛的人，怎么就奈何不了顾湛？ 方展当日还是世袭伯爵且太后娘娘很宠爱时，都没顾湛一半风光。 每一次对付顾湛，最后最惨的人都不是顾湛，无论是谁都没在顾湛面前得了好处，这个认知令人无力，也令人着实灰心丧气。 如今地位的落差，令方展绝望，以前同他交好之人，现在大多对他态度疏远，一个人这么做还能说他是落井下石，谄媚顾湛，可他往日朋友们大都都是如此，方展渐渐明白纵然有顾湛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他娶了汪氏。 顾湛风光，汪氏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头。 进而连累方展名声受损……若想改变只能把顾湛拉下来，把顾湛踩在泥土里狠狠作践，如此他才能洗清现在的名声。 方展说是为了汪氏，其实更多还是为自己着想。 昔日拥有的地位尊荣一瞬失去，方展还没有疯，还能善待汪氏已经很难得了。 方展都为自己感动过。 胡思乱想能让方展好过一点，分散一些痛楚，可是执行廷杖的人显然不想让方展好过，毕竟这可是卖永乐侯人情的好事。 顾四爷狠狠落了东厂的面子，在东厂还没找回面子之前，在皇上身边的人根本不想给顾四爷敌人任何面子。 方展就是个棒槌，天下女人多得是，做什么非要勾搭顾四爷的妻子汪氏？ 最后还恬不知耻娶了汪氏。 是个男人都得同方展结成死仇。 同方展一起跪宫门的人中也有瞧不起方展的，眼见方展受刑觉得很是高兴。 不过，隆庆帝被顾湛闹得头疼，正有一股火气没地方发泄，连他都没想好如何处置顾湛，这群人竟然敢来指导他处罚顾湛。 那岂不是显得帝王很没用？ 隆庆帝爱恨强烈，喜欢宠爱一个人时，绝对听不得他半句不好。 因此其他人也没逃得开廷杖。 只是比方展稍微好了一些，不用打那么重，那么惨。 宫门口哀嚎一片，自从隆庆帝宽和待朝臣之后，已经很少有这么多人一起受廷杖了，今日隆庆帝为顾湛破例，虽然受廷杖的人大多是书生，并无几个朝廷上的官员。 消息传开后，朝廷上的大臣心思各异，皇子们尤其是八皇子着实弄不明白一无才干，二无智慧的顾湛怎么就那么受隆庆帝喜爱，连抗旨不尊都不曾处罚，反而直言上谏的人受了廷杖，落不得好。 当顾湛强烈要求顾瑶扶着自己来到宫门口时，见到就是血肉横飞，上百人齐齐挨打的场面。 他当然是看不到的，可是光听他们的惨叫声音就觉得很爽。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 在顾湛这是在弹劾自己的人落难时不落井下石，不曾当面嘲笑奚落一顿，根本显不出他的得意和本事。 哪怕顾瑶拽着他衣袖，低声说：“爹别太招人恨了。” 顾四爷依然坚决甩开顾瑶的手，直接说道：“告诉我，方展在何处？” “……爹……” “你今日就是叫祖宗都没用！” 顾四爷坚决说道：“你别忘了在陛下面前有多凶险，爷说错一句话，就被这群小人给害惨了，旁人上书弹劾爷，跪在宫门口恳请陛下处置爷，许是有一分真心，可方展呢？他就是个阴险小人，就是为报私仇，最爱看爷倒霉，如此好衬托得汪氏那个贱人做得对！” “他说爷是小人，是奸佞，爷今日就做给他看看。” 顾瑶扶着顾四爷来到方展面前，毕竟他是最惨的一个，形象全无软趴趴的趴在地上，顾瑶先把方展的凄惨给顾四爷说了一遍，并未夸大其词，顾四爷显得不甚满意，“把廷杖给爷！“ “这……” “给爷！” 简单粗暴的话语令行刑之人下意识递上了廷杖。 “爷发现了，言语上的还击对君子有效，对方展这个小人伪君子毫无用处，他无耻至极，脸皮厚得很，用对君子的手段对他，他不痛不痒，还会诬陷爷，反而憋得爷恼火，不得痛快。“ 顾四爷举起廷杖狠狠向方展打去，下手无情，“今日爷亲子揍你一顿，出一口恶气！” “永乐侯！” 宫门口的侍卫和挨打的众人都看过来，方展叫得太惨了，顾四爷失明是众所皆知的事实，顾家为此甚至满世界寻找大夫，其中顾瑞更是出京去请杏林高手。 从未听说顾四爷恢复了光明，有人甚至诅咒他一辈子是瞎子才好。 顾四爷胡乱挥动廷杖，好巧不巧落在方展的下身周围，顾瑶垂下了脑袋，熊孩子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好呢？ 这么几下子板子，就算不废了方展的命根子，以后方展再想行房，怕是会有所点困难。 好在方展的求生欲很强，勉强躲闪过致命的一击，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到不怎么好。 顾四爷又打了几下，气喘吁吁把廷杖扔给侍卫，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连揍人都没了力气。 顾四爷嘲讽奚落道：”娶了也不要的女人，捡了个破鞋，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爷从未在意过汪氏，你同她是贱人和狗天生一对！爷是永乐侯，有爷在一日，你们就给爷老实趴着！其实趴久了，你们也就习惯了，毕竟你们已经同人不一样了，做狗做得可开心了！“ 第八百零九章 思量 顾瑶心头多了几分火气。 不知是对顾四爷，还是对着自己。 她不是市侩的人，可也不会同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谈情说爱，无论爱得多深，都少不了经济基础。 好吧，顾瑶得承认自己有嫌贫爱富之嫌。 偏偏被顾四爷率直天真给捅破了。 “爷又说错话了？瑶瑶好像更生气。” 顾四爷有点慌，一脸的无辜，顾瑶看后更觉难受，“就是父亲欺负我！” “……” 顾四爷很少被儿女们这么撒娇，毕竟一向他才是撒娇的那个。 这感觉既稀奇又有趣。 尤其是顾瑶本身就很独立，偶尔露出小女孩的委屈状态，更令顾四爷心生怜爱。 他拉过顾瑶，轻声说道：“这里可是皇宫，你稍微收敛点，别把那位的底线看得很高，虽然听说那位最近痴迷于圣女，你的相貌不是一般男人能抵挡的。” 女子撒娇时候娇媚的样子能令铁汉化为绕指柔，更何况陛下本身就不怎么能看得住诱惑。 “父亲……” “即便陛下当初同镇国公夫人是被人陷害，可陛下若无顺水推舟之心，未必能成事。” “您快别说了。” 顾瑶紧张般四下看了看，离着自己最近的太监未必能听到。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没事，皇上不会怪爷的。” “我很想送您一面铜镜。” “为何？” 顾四爷狐疑问道。 “让您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脸！到底谁给您的勇气！” 顾瑶哪会真把顾四爷一人扔在皇宫？扶着他去了东郊所。 毕竟是皇子宗室住的宫殿，设施齐全，摆设富贵。 往来有太监宫女侍奉。 顾瑶除了长得漂亮外，倒也不会在东郊所显得突出。 许是得了隆庆帝的吩咐，还在东郊所的皇子和皇子伴读们几乎当永乐侯不存在。 也没人来主动同永乐侯打招呼。 顾四爷乐得轻松自在，把宫中派来侍奉他的宫女太监指使的团团转，甚至还让御膳房的御厨烹饪最为拿手的菜色。 太监：“……” “你们办不到，爷亲自去求皇上，爷就不信了，凭爷的面子，陛下会亏待爷。” 顾四爷拍着桌子，厉声说道：“爷眼上有伤，正是要仔细补补，往日爷在顾家时，每顿饭都用好多菜的。” 太监已经知晓犯到顾四爷手上落不了好，而顾四爷去求皇上绝不是说说而已。 最后倒霉得还不是他们？ 太监连声答应下来，去同御膳房通融一二。 等到太监退后，顾四爷说道：“爷好不容能在宫中住几日，定是要品尝御膳房的手艺，一会瑶瑶也多吃点，过了这个村，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爷的舌头。” 顾四爷可是长着一条敏感的舌头，最是好吃美食。 顾瑶：“……您心态太好了，就不曾担心大伯母吗？” “该做的，能做的，爷都做了，自问对得起大哥，更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 顾四爷摇着扇子，轻声说道：“大嫂保不住孩子的话，不是爷的责任，而是祖宗不曾庇佑，每年祭祖时，大哥都格外虔诚，祭祖消耗的银子也是不少，总不能祖宗光吃香火，不干活儿。” “您……您这话千万别让大伯父听到了，否则他非让您跪祠堂不可，被外人听到也是不得了的，毕竟当世以孝顺为先，不敬祖宗，会被人鄙视的。” 顾四爷嘟囔了一句，“谁不敬祖宗了？哪次祭祖爷都认真磕头。” “父亲别以为皇上让您住在东郊所，顾家就万事大吉了。” 顾瑶认真分析，“只不过换个圈禁您的地方罢了，现在反而是最难受的，等到陛下公布圈禁顾家的缘由，咱们才能轻松起来，光凭猜测会让人无所适从。” 顾四爷道：“爷自然清楚陛下不曾解开对顾家的怀疑，你现在就是担心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吃吃喝喝呢，万一皇上降罪下来，你也不亏。” “……我没您心大。”顾瑶也只操心无用，依然忍不住去琢磨隆庆帝这么做的原因。 顾四爷耸肩，笑呵呵说道：“不是爷心大，而是爷相信这次定会平安无事，瑾哥儿聪明绝顶，又有陆侯爷配合，倘若事不可违，瑾哥早把爷和你们送出京城了，他断然不会只是在书房写写画画。” “爷闯出府门，入宫求见陛下，瑾哥儿并没阻止，爷就知道他是胸有成足。没想到啊，爷竟然养出个天才儿子，养出个能迷住冠世侯的女儿，满京城就没有不羡慕爷的。” 顾四爷感慨又欢喜，一点不觉得自己无才无德指望儿女过日子会惭愧，“瑶瑶说当世以孝道为尊，爷等着享受儿女福气了。” 顾瑶：“………” 儿女孝顺是一回事，顾四爷这么做太让人窝火了。 御厨的拿手菜色摆上来后，顾四爷大快朵颐，顾瑶却是食不知味，一边惦记着家里，一边忍不住猜测三哥下一步的计划。 晚上时，顾瑶亲自伺候顾四爷梳洗，虽然有宫女，但顾四爷在宫中宁可用太监，绝不让宫女进身。 原则上宫女也是隆庆帝的女人。 ***** 自从方展送回方府后，方家就乱做一团，方老太太见儿子口眼歪斜且口不能言，直接把扑在方展身边哭的汪氏拽了过来，左右两个耳光打得汪氏头晕眼花，脸颊红肿。 她在方家的确过得很不顺，承受方老太太的欺负，时常在婆婆面前立规矩。 新媳妇进门都少不了这道程序，汪氏当初在顾家时，只因为顾老太太对她的误会和疼爱顾四爷而免了她立规矩伺候。 汪氏想着以自己真心定然能换得方老太太的垂爱，把她当做方家儿媳妇。 也曾想过师兄能帮自己在方老太太面前说情，可师兄只是安慰她再忍一忍。 今日当着方家仆从的面，方老太太直接扇她耳光，以后汪氏在方家很难立足，仆从都瞧不起自己。 方老太太怒骂道：“你个败家的丧门星，黑了心肠的贱妇，展儿落到今日全都是因为你，你不把展儿坑死是不肯罢休的，可怜我的展儿竟然被你这个狐媚子勾了魂儿，连娘和儿女都不顾了。” 第八百一十章 受虐 方老太太又是骂，又是哭，把满腔愤怒发泄到汪氏身上去。 她还有孙子，儿子方展才是她的命根子。 如今方展半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上，他人未老，却中风了。 方老太太心急如焚，狠狠发作汪氏。 顾璐先是被方老太太蛮横不讲道理吓住了，先是知道方老太太贪婪，她还能接受，毕竟当世之人谁不爱银子？ 此时见方老太太如同发疯一般殴打汪氏，比泼妇还要可怕。 前世今生顾璐从未见过似方老太太这的人。 在顾家做小姐时，每个人都很和善，即便恼怒只是说几句酸话。 哪里像方老太太这般粗俗无礼，顾老夫人从未这般苛责儿媳妇！ 随汪氏嫁进方家后，方家所发生的事情完全颠覆顾璐的认知，这哪里是有讲究有规矩的勋贵人家？ 眼见着方老太太拿着鸡毛掸子抽打汪氏，耳边传来汪氏哽咽苦涩的哭泣，“母亲别打了，我疼啊。” 顾璐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夺走方老太太的鸡毛掸子，厉声问道：“你拼什么打我娘？” “因为她自甘下贱，勾引我儿，她是丧门星，不是她，我儿怎会同顾家结仇？怎会一直不顺？” 方老太太怒骂：“都是这个贱人让我儿失去了祖传的世袭爵位，让方家被世人嘲笑，更让顾家逮到机会就报复方家！我不打她，难打还留着她？ 她既然千方百计做了我方家的儿媳妇，就该听从我的话，受我家的规矩。我不管她以前在顾家是怎么过日子的，现在她必须得按我家规矩行事。” 方老太太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后我儿的衣食住行，熬药端夜壶都要她亲力亲为，若是让我知晓你没伺候好我儿，让他身上有意味，我必然再教训你。” “此处仆妇一个不留！我们方家今非昔比，仆妇也是要放出的。” 方老太太狠狠瞪了躲在顾璐身后的汪氏一眼，一甩帕子离去。 浑身是伤的汪氏在她们走后，才敢抱着顾璐失声痛哭。 顾璐无力支持汪氏，母女两人一起跌倒在地，汪氏重重压在顾璐身上，痛苦道：“璐姐儿，我可怎么办啊。” “……” 顾璐一身的疲惫，缓缓闭上眸子，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原本这些事都无需她操心的。 重生后她的日子过得好似比前世还要辛苦不幸。 哪怕在前世她没斗过丈夫的小妾，依然是将军夫人，该有的体面尊重不曾少上半分，身边伺候的仆妇也从未少过。 今生在顾家她是金尊玉贵的嫡出小姐，使用仆从比顾瑶多得多，然而现在她身边还剩下几个仆妇？ 往后衣服是不是都没仆妇洗了？ 顾璐肯定自己受不了这种日子。 “娘，方家不让仆妇伺候，我花银子买一些丫鬟仆妇过来，您只需要陪着方世伯，有道是患难见真情，娘对他一心一意，等方世伯养好伤，定会感动，你们的感情自当越来越深。让方世伯同方老太太说一说，日子总能好过起来。” 方展趴在床榻上，后背几乎被打烂了，用了大夫开的汤药，他半昏半醒，隐隐听到顾璐这些话后，眉头微微皱起。 他怎会违背母亲的意愿？ “连顾四爷都能做到的事情，方世伯那般看重您，没道理做不到。” 顾璐安抚只知晓哭泣的汪氏。 可汪氏心中清楚，方展只会让她忍让顺从方老太太，不曾为她辩解上半句。 勾引方展的罪名一直都是汪氏承担的，是她天生下贱，明明是有夫之妇同师兄暗通款曲，是她红杏出墙。 方展也被人嘲讽，绝没她承受得罪名重。 昔日不少密友在她被顾家休之后都送来绝交信，同她割袍断义。 往日倾慕她才华的人再无一人提起她，转而去捧别家才女。 她本以为嫁给方展后，这种局面会有所改善，却更坐实她的罪名，更被人鄙视。 汪氏抗争过，也写诗词为自己辩解过，知道是她的诗词，书生们都是直接扔到地上，恨不得踩上一脚。 反倒是青楼的妓女时常会在陪酒时提起她来，这让汪氏的名声更是臭不可闻。 当世贞洁名声能逼死人。 汪氏舍不得死，只能在方家苟延残喘，唯一的期望就是方展能重新振作，让顾家倒霉，如此她才有机会洗白自己。 “以前我不愿去出门应酬，顾老夫人和顾湛也都随我，可现在我想出门去同人说几句话，也没人再给我下帖子了，哪怕小门小户的商贾太太都懒得同我应酬。” 汪氏哽咽：“璐姐儿，我是怎么把日子过程这样的？” 顾璐：“……” “你是可以花银子买来奴婢，没有方老太太点头，纵然是你的奴婢，她们也进不来。” 汪氏一下子苍老了不止十岁，从悠闲的富贵日子到现在的凄惨，落差太大，足以逼疯一个正常的人。 不是汪氏还有方展的爱慕撑着，她早就疯了。 只有轻省的日子才能养出贵妇，才会显得年轻。 “太太，前院来了个传太后口谕的公公，老太太让你领着璐小姐快些过去。” 汪氏深色大变，紧紧握着顾璐的手臂，“完了，太后娘娘又是来训斥我的。” 顾璐轻声说道：“只是训斥还好，听听便罢，我就怕还有更狠的招数。” “我当初就反对方世伯上折子，如今的一切都是那封折子引来的。” 顾璐虽然竭尽全力诬陷顾四爷，条陈清晰明确，可是假的始终真不了，莫须有的罪名也是因为皇上想杀大臣而已。 “你怎么能这么说？璐姐儿，你要明白顾家好，咱们一定倒霉。” “我……我只是觉得方世伯太着急了，等陛下下令处置顾家，他再上折子也不迟。” 方展暗暗冷哼，那时候再上折子，皇子也用不上他了。 后背的抽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疲倦闭上眸子，脑子里却是回荡顾湛在宫门口耀武扬威的画面。 他想忘都忘不掉。 顾湛就是他的噩梦！他的地狱！ 早知道招惹汪氏会引来顾湛，方展当初绝不敢轻易再同汪氏勾勾搭搭。 第八百一十一章 拿人 再多的不愿意和害怕，汪氏和顾璐不敢不去，本来她们还想求助方展。 然而方展闭着眼睛，完全无视她们的目光。 顾璐心头一痛，再联想到顾湛为欧阳氏直接闯出府门，怨怼东厂，再闯到宫中去的消息。 方世伯不如渣爹这个念头再次清晰起来。 起码太后娘娘不喜李氏和顾瑶时，顾四爷总能插科打诨让她们蒙混过关，哪怕顾四爷当时做了谄媚小人，被士林看不起，实实在在护着妻女。 不管手段是否卑劣，管用就好！ 顾璐垂下眼睑，倘若她还是顾四爷的女儿，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些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顾璐本就苍白的脸庞更是再无血色。 她怎能这么想？ 她暗暗拷问自己，莫非忘了前世渣爹对自己的不好？ 对她不闻不问，随便给她指了丈夫。 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一来毫无意义，二来她会后悔的。 人大脑是个很奇怪的器官，不是说不想就把一切抛开，甚至越是不去想，念头越是深深扎根在脑子里。 顾璐无意识对比前世今生的差距，这个念头也就更强了。 方老太太在宫中公公面前一扫方才的野蛮，领着方小姐和方少爷跪在太监面前，一脸谄媚巴结。 方少爷器宇轩昂，容貌上同方展有几分相似，少了方展的文弱书生意气，多了几分他生母的傲气。 顾璐同他交际并不多，他也一直住在外院，很少去后宅。 他生母病逝后，外祖父家被夺走王爵，但好在还有一些故旧关照，他从小就一直受外祖父和舅舅教导，同生父不大亲近。 自从方展娶了汪氏后，他对方展更多几分恼恨，连带对顾璐和汪氏也是看不上的。 顾璐向他点头致意，换来他翻起白眼儿，扭过头去，连面上的情面都懒得做，更不会称汪氏为太太或是母亲。 汪氏心头一沉，原本她想亲上加亲，把顾璐说方少爷，可师兄不同意，说是委屈顾璐了，方少爷有意走功勋武将的路数，不懂得体贴顾璐。 陆侯爷同样是功勋武将，疆场上杀伐很重，对顾瑶却是再体贴不过。 汪氏也不是傻瓜，方展说是儿子配不上顾璐，还不是嫌弃顾璐？ 其实师兄没真正在意过她吧，要不怎能让她不开心？当她的面就对顾璐……本想顾璐做了师兄的儿媳妇后，一切都能好转。 师兄却是拒绝了，前些日子对顾璐越发好了。 她也想将顾璐嫁人或是打发出去，可离开顾璐，她的日子在方家更为艰难。 “恭听太后娘娘凤谕。” 汪氏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抱着万一太后娘娘并非责怪自己的念头，毕恭毕敬跪下来。 顾璐却没汪氏的侥幸，单看传口谕太监的轻蔑面色便猜到太后娘娘一准没半句好话。 果然，太监以太后娘娘的口吻痛骂汪氏一顿，不守妇道，不知妇德，甚至说汪氏就是个贱人。 太后本就不喜欢汪氏，她当初奈何不了同皇帝有私情的镇国公夫人，又有陆铮这个孽种时常在眼前晃，憋了十几年了，此时全发作到汪氏身上去！ 无关她是否喜爱顾湛和李氏。 汪氏身体晃了晃，栽到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方老太太恼恨道：“没用的东西，太后娘娘委屈你了不成？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随后她谄媚对太监说道：“您别见怪，这个贱人就是是事多，方家家门不幸，弄进来一个祸害，我儿方展本有一颗善良的心，又痴迷于诗书，不懂弯弯绕绕，被个贱人给糊弄了，一时心软，同永乐侯作对，现在他后悔不已，恳请公公有机会向太后娘娘美言几句，我儿真真是被贱人给连累的。” 以往方展还能时常入宫向太后娘娘献上诗词，得太后娘娘另眼相看。 方老太太把红封塞给公公，说尽了好话，太监就没有不贪财的，自然手下红封，神色淡淡的，在宫中风向不曾改变之前，他作死才会向太后娘娘进言。 方家给的银钱并不多啊。 太监还没离去，锦衣卫上门来，吓得方老太太等人如同麻鸡一般，方少爷扶着方老太太，问道：“你们来此何意？” 锦衣卫小旗冷笑连连，“方展不曾有向陛下呈现奏折的机会，可他的奏折却被送到陛下满前，陛下怀疑方展图谋不轨，指挥使大人命我等来锁拿方展严加审讯。” “而且我锦衣卫办差，三品大员以下可先拿后奏，何时需要向你个白身解释？” “方公子现在可不是泰安伯世子！少在锦衣卫面前耍威风。” 方少爷面若死灰，敢怒而不敢言，当日外祖父家夺王爷爵位，经手就是锦衣卫。 隆庆帝把锦衣卫当做鹰犬爪牙，对锦衣卫极是信任，对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奶兄更是亲厚。 因此纵得锦衣卫张狂。 对上朝廷大员，他们都未必给个好脸色，对方展这样的无官无爵之人又岂会客气？ 方家不敢阻挡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任由锦衣卫把方展从床榻上拖下来。 方展万幸只是轻度中风，可口舌依然不好用，吞吞吐吐说不清楚，锦衣卫把他扔上马车，懒得同他废话。 “我儿……疼死我了。” 方老太太一时受了刺激昏厥过去，方少爷道：“我父亲病体沉珂，恳请锦衣卫大人高抬贵手，稍稍善待于他。” 锦衣卫大笑：“进了锦衣卫大牢之人就没有被不褪层皮的，倘若方展不肯招公，你们等着给他收尸吧。” 汪氏心头咯噔一声，顾璐面带几分焦急，止不住后悔，当初就该再劝劝方世伯不上折子的。 锦衣卫看了看汪氏和顾璐，“你们两个也同我走一。” 汪氏一听几乎站不住，“你说什么？” “你们陷害永乐侯证据确凿，指挥使大人接到永乐侯的诉状，陷害当朝侯爷，指挥使定然严加查。” 锦衣卫上前拿人，汪氏面容煞白，慌忙道：“不关我的事，我从未陷害过永乐侯，都是……都是顾璐做的，同我无关，我不去锦衣卫。” 顾璐：“……” 第八百一十二章 狠心 顾璐断然没想到汪氏会把自己推去锦衣卫。 妇人一旦进入锦衣卫，即便能顺利出来，怕是只有青灯古佛或是自尽一条路了。 所以汪氏才不肯去锦衣卫！ 顾璐同样也不想啊。 汪氏可是她生母，重生后她的一切打算都只为了生母，没想到最后生母却抛弃了她！ 顾瑞早就同她说过，汪氏不配为人母，最是自私不过。 她当时不相信，只记得母亲为她跪地求情，为她缠绵病榻，香消玉殒，前生顾璐极是感动。 今生顾瑞却说汪氏只是感动了自己罢了，并不是为子女着想。 真正的慈母该是李夫人那样的。 哭求是最没用的。 顾璐看着汪氏目光阴冷而绝望，汪氏不敢同她对视，一个劲把顾璐往外推，“璐姐儿别怪我，你比我有本事，有能耐，指定能在锦衣卫中脱险，平安回来的，若是我同你一起去，少不得你还得照顾我，反而连累了你。” “况且璐姐儿以前就说不愿意嫁人，你不比我已是有夫之妇，我去锦衣卫只能一尺白绫，你从锦衣卫出来，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汪氏含着眼泪恳求，“璐姐儿看在我是你娘的份上，把一切承担下来吧，弹劾永乐侯的折子也是你主笔的，我早就说……这么做不好，可你不听我的，一意孤行，报复永乐侯，这才有今日锦衣卫上门。” 汪氏给自己找足了借口理由，说得越多越能催眠自己就是这么回事，语气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顾璐眼泪已经哭干了，“你把我推出去，可曾想过你在方家还有好日子过？” 汪氏面色微变，抓紧帕子，说道：“我是方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婆婆总不会过于苛责于我。” 对比去锦衣卫，留在方家日子也不好过，却比阴森恐怖锦衣卫昭狱好得多。 顾璐垂下头，留海盖住双眸，不知她想了什么，突然转身走向锦衣卫，一身的悲凉，惹人同情。 不过在场的人不会同情顾璐，方小姐只是心头闪过一丝不舒服，她更怕相中的男人就此同她疏远。 方少爷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愚蠢的顾璐，好好的永乐侯嫡女不做，偏偏胡闹一通，不仅伤了自己，也连累了方家。 顾璐沙哑说道：“一切都是我做的，同我娘……无关，你们要带就带我走好了，别再找上我娘了。” “你可知入了锦衣卫，你很难再出来，纵然指挥使大人格外开恩，锦衣卫也有女囚牢房，但是锦衣卫牢房关押得更多是亡命之徒……你这等花容月貌的女孩子可是他们最喜欢的。” 顾璐身躯一颤，哽咽道：“我知道。” 前世还有婆婆护着她，又因为顾家的关系，她在牢房中并不难过。 今生只有她一人去锦衣卫，谁还会相信她的清白？ 顾家更不可能用银子通融了，而方家也绝不会在她身上花半文钱。 “既然你已经清楚，我也不再多说。”锦衣卫高深莫测一笑，“把她也塞进马车去。” 顾璐松了口气，若是她被锦衣卫拷上锁链，从方家一路推着到锦衣卫衙门，她真的只有寻死一条路了。 方展同顾璐坐一辆马车，顾璐看着狼狈的方展，她于心不忍，走过去照拂方展。 锦衣卫小旗从马车帘子的缝隙见到车中的场景，微微勾起嘴角，示意身边人，“给陆侯爷送信去，一切按计划进行。” 声音很低，顾璐并未听到。 不过她纵然听到又能如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更无法眼看着方展伤口化脓，无人照料。 进了锦衣卫，顾璐并未被单独关在女囚，而是把她和方展关在了一处。 锦衣卫牢房堪称人间炼狱，血色弥漫，空气混浊，更有被酷刑逼疯的人低声嘶吼。 顾璐纵然有两辈子经历也吓得不轻，方展尽力抬起手臂安抚顾璐。 锦衣卫说道：“既然你们也算是父女，又都涉及同样的案子，把你们关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顾璐感激道：“多谢。” “不必谢本官，你到底是永乐侯的骨血，单看你身上的血脉，本官就该给你一分的体面优待。” 锦衣卫特意挑选了一个还算干净安静的牢房把他们关进去。 顾璐跌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壁，双手环住膝盖哽咽哭泣，到最后她唯一能指望的竟是昔日所鄙夷的顾四爷血脉。 没有顾四爷，她什么都不算。 此时她也分不清是期望顾四爷被定罪，顾家满门抄斩，还是期望顾四爷能顺利洗脱冤枉，他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永乐侯，顾家依然富贵绵长。 ***** 消息很快被送到闭门读书的陆铮手上，他轻轻弹了弹手中的书信，扬起眉梢道：“锦衣卫的环境，方展支撑不了几日，给锦衣卫传个口信，谨防有人杀人灭口。” “是。” 随从领命而去。 陆铮看着皇宫方向，嘴角悄悄勾起，顾四爷果真出乎意外，总是行旁人不敢想之事。 有顾四爷在，顾瑶在宫中也不会遇见危险。 “再等等，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陆铮轻声喃咛，此事过后，将会补齐顾瑾最后一块短板，李夫人的地位也更加牢不可破。 本以为顾四爷在顾家安然渡过这次事儿，他同顾瑾都没想到欧阳氏竟然在此时爆出有喜。 事关顾清子嗣，他们不得不慎重，陆铮本准备派太医去给欧阳氏看病，他不仅同锦衣卫有交情，东厂中也有他的人，总不会让欧阳氏小产。 他的诸多安排没得急实行，就被顾四爷破坏了。 陆铮再次认为有这么个岳父，他绝不会无聊。 不过若没有顾瑶的刺激，顾四爷未必有勇气同东厂对抗。 还是能看到岳父的成长。 陆铮也想看看最终顾四爷会长成什么样子，是否能成为有担当有勇气的人。 顾四爷除了谄媚陛下外，还当有立身的本事。 这些都是顾瑶需要考虑的。 陆铮随意处置顾璐，就是想让顾璐后悔，帮顾四爷出口气，不曾得到就算了，得到又失去，足以让顾璐后悔终生。 若是顾璐同方展……对汪氏也是个巨大的打击！ 第八百一十三章 闹腾 陆铮顾及未来岳父不可捉摸的心思，一直对被他抛弃的女儿们手下留情。 这一次，顾璐顾珈教训不可谓不深刻，许是一辈子都要毁掉了。 陆铮的底线一直不高，否则也不会同东厂锦衣卫勾结，只要顾四爷不反对，这两个女儿，他还用顾及吗？ 皇宫东郊所，顾四爷先是渡过几日安静的日子，后来也不知哪个小皇子拿着蛐蛐玩，被顾四爷听到蛐蛐的叫声，顾四爷便带着还住在东郊所的小皇子们玩耍起来。 顾瑶劝阻不得，只能任由顾四爷带坏了七八岁的小皇子。 隆庆帝的儿子颇多，年龄最小的皇子尚在襁褓之中。 朝廷有规矩，小皇子满六岁后便要搬出母妃的住处，一同住进东郊所。 如今还住在东郊所的皇子年岁都不大，最大的十五皇子也不过十岁而已。 顾四爷同小皇子们熟悉之后，便开始传授自己昔日逃学的经验，甚至还教小皇子如何敷衍般做功课。 顾瑶眼看着顾四爷带坏了一众好玩的小皇子。 相比较成年皇子对皇位的渴求，生怕做错一点惹隆庆帝不喜。 小皇子生母位份都不高，子以母贵排不上他们，而立贤立长都同他们无缘。 他们这辈子顶天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王爷，因此对时常有新点子的永乐侯特别喜爱。 顾四爷在小皇子中间如鱼得水，成为名副其是的孩子王。 顾瑶常常扶额长叹，眼见着顾四爷带着小皇子们逃学玩耍，她敦促顾四爷成长计划好似又落空了。 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后悔把顾四爷放在东郊所之中。 隆庆帝偶尔也会去上书房，查看小皇子们的功课，然而他发觉皇子们的功课好似都有进步，还曾欣慰儿子们的进步。 严格说隆庆帝对小皇子们要求并不高，横竖上面有几个成年兄长在，皇位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身上。 他却不知这些功课都是……顾瑶和小皇子的伴读们帮忙写的。 顾四爷教导小皇子，被人查出功课作假，直接向皇上哭就是了，皇上是个好父亲，总不会太过责怪他们。 而且上书房的师傅也不敢同皇上说，毕竟小皇子同帝位无缘，师傅们何苦给自己找不再在，得过且过而已。 试过几次后，小皇子尝到甜头，自然没人再去碰功课了。 可顾瑶和伴读们却很惨，帮忙小皇子做功课。 顾四爷说了，小孩子就要吃好玩好，总是被繁重的功课缠住，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 顾瑶无言以对。 这日，隆庆帝翻牌子召贵人侍寝，刚同美人滚到一起，就听到铜锣敲响的声音。 隆庆帝连忙披上外衫，问道：“怎么回事？” 太监总管在门口低声回禀：“东郊说失火了，好似皇子殿下玩烟花，把房子给烧了，不过火并不大，陛下放心，一会儿就扑灭。” 隆庆帝有股不好的预感，除了皇子外，东郊所还以一个让他头疼，让他恼怒，又无可奈何的永乐侯。 “皇上……” 美人盈盈呼唤，毕竟侍寝机会难得，很少能轮到她。 好不容易有了侍寝的机会，她不愿意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隆庆帝此时哪里顾得上认不清的美人？ “送她回去，朕亲自去东郊所看看。” 宫女侍奉隆庆帝穿上常服，隆庆帝坐着肩舆赶去东郊所。 一路上，太监总管见隆庆帝面色阴沉，好似极是愤怒。 永乐侯这回会倒霉吗？ 隆庆帝手扶着扶手，喃喃说道；“顾清着实不容易啊，养出个祸害留给朕！朕这么多兄弟，这么多儿子都没养出顾湛一人费力！” 以前隆庆帝认为恒亲王已经很能折腾了，见识过顾湛的本事后，恒亲王也算是乖巧听话的弟弟了。 太监总管听出隆庆帝满腹的幽怨，见到顾四爷后，皇上怕是又会被带偏颇了。 “恭迎陛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 顾四爷同皇子们纷纷跪地叩首，皇子们胆子小，躲在顾四爷身后，反正放烟花是顾四爷鼓动的。 肩舆落地，隆庆帝到是没急着走下去，居高临下看了顾湛一眼，“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臣掐指一算今日当有喜庆之事，就放了几个烟花，没想到皇子殿下不大会玩爆竹，胡乱扔了几个，引燃了东郊所的耳房，不过火势已经很快被扑灭了，东郊所的主要屋子并未损坏，也没伤到人。” 顾四爷跪爬上前，隆庆帝高声道：“你别过来！” 他离着太近，隆庆帝总容易心软。 “皇子们临危不乱，积极救火，表现极好，不愧是陛下的龙种。” 顾四爷脸上闪过委屈，为皇子请功：“臣当时都吓傻了，亏着皇子们调派人手救火，还往各处送消息，最先去通报给陛下……他们对陛下是极有孝心的。” “此处离着朕的寝宫还有不少的距离，就算火势蔓延也烧不到乾清宫！” 隆庆帝一脸你糊弄谁呢？ “他们不是孝顺，是怕朕责怪！在宫中放烟花，引起火灾，你们还有理了？你方才说什么今日有喜，放烟花庆祝？” 隆庆帝怒道：“朕怎么不知有何喜事？” “陛下今日是不是很高兴？” “嗯？” “您处理国事特别顺手，百官用命，万民归心，难道不是喜事？臣这是为陛下庆祝！”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顾湛，你别逼朕把你扔进天牢去。” “臣下过天牢，不怕的，只要陛下高兴就好，去天牢，臣还可以去同大哥说说话。” “……” 隆庆帝深深吸气吐气，顾湛是真不怕他的，懒得再看顾湛那副嘴脸，隆庆帝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辰，这是怎么发生的？ 何时起敢有臣子同他打马虎眼，他还纵容着？ 这份优待，他本准备留给陆恒的，陆恒太过小心谨慎，从不曾真正同他耍赖，而铮儿骄傲独立，更不屑同他赖皮。 反倒是顾湛，性子活泼，脸皮也足够厚，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陛下，陛下。” 由远及近的太监捧着一封插着红翎的盒子，高呼道：“红翎捷报，大同总兵李大人传来了捷报！” 第八百一十四章 捷报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即便是早有准备的隆庆帝也是颇为惊喜。 他立刻拆开盒子观看，果然是李勇亲笔所写的捷报，重创偷偷入关的蒙古骑兵，歼敌万余人。 隆庆帝很是高兴，但也为蒙古骑兵轻易绕过山海关而震惊。 果然那位国师是知晓密道的，当年背叛太祖，害得先帝差一点丢掉京城，不是陆恒的父亲驸马挺身而出，只怕这个江山都沦为异族手中。 中原百姓将会成为低贱的奴才。 隆庆帝没想到国师现在还活着，真真映了那句话祸害活千年吗？ 捷报的喜悦被冲淡不少，隆庆帝脸上笑容渐渐敛去，看向顾湛的目光颇是复杂。 罢了，先让他再高兴几日，一旦消息确凿，哪怕顾湛无辜，也终究会被李氏所连累。 顾瑶心头一沉，从一开始她就注意隆庆帝的神色变化，舅舅得到战功，她自是高兴，可隆庆帝在喜悦之中存着一抹黯然。 三哥和陆铮，甚至舅舅到底在计划什么？ 顾瑶想着别连累了熊孩子啊。 她为熊孩子操足了心。 “陛下，您看臣说得没错吧，李木头，不，李大人传来了捷报，难道今日不该放烟火庆祝吗？” 顾四爷极是兴奋，“臣还会推演了，下次臣再帮您推演一番。” “顾湛。”隆庆帝撑着下颚，饶有兴致问道：“你有没有推演出你的脑袋能何时落地？” 顾四爷愕然之后，说道：“有陛下在，谁敢要臣的脑袋？您会护着臣的，不是吗？” “……” “何况推算之人从来不算自身，因为道法越是高深，越是算不准自己，上天给予臣推算的能力，是为陛下，为苍生，绝不是为臣。” “……” 隆庆帝嘴角抽搐，“你过来。” 顾四爷立刻爬过去，隆庆帝伸手捏住顾四爷脸颊，使劲扯了扯，顾四爷喊疼，“陛下松手啊。” “朕想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顾四爷脸上五官扭曲，隆庆帝这才放手，“这次就算了，下一次再让朕知晓你引着朕的儿子胡闹，朕绝对饶不了你。” 太监总管心说，顾四爷这有过关了？李总兵这份捷报传来得真是时候，不过纵然没有这份捷报，永乐侯也能顺利躲过皇上的惩罚。 看来他们太监想要报复顾四爷还要再等下去。 “陛下！” “你还有何事？” “臣住在东郊所是很好的，可臣发觉东郊所有些屋子颇是陈旧，摆设也不好，在此居住都是您的皇子，您富有四海，是万民之主，身为您的儿子不说奢靡，当也能享受富贵。” 顾四爷说道：“您去看看东郊所，哪里似皇子住的地方？不是臣妄言，臣在顾家的院落都比这处好，而其他勋贵重臣的儿孙住的院落也比东郊所富丽堂皇。” “臣知晓陛下有意磨砺皇子，告诫他们不可沉迷享受，可皇子们到底同臣子不一样，住得还不如臣子，您不心疼？” 隆庆帝扫过小皇子，还是分不清谁是谁，“你们怎么说？” “父皇，儿臣不敢抱怨。” 顾四爷嘟囔了几句，隆庆帝预料不是什么好话，懒得再去问明白，省得气到自己。 “朕明日吩咐内务府重修东郊所。” 自己儿子住得不如臣子的儿子，隆庆帝的面子往哪里摆？ “皇上修缮东郊所，还是等臣离宫之后吧，要不然人来人往的，臣休息不好。” “滚！” 隆庆帝狠狠敲了顾湛的脑壳，顾湛身后的皇子都吓白了脸庞，即便是陆铮也没对父皇如此随便啊。 顾四爷喃喃说道：“臣就不滚。” 隆庆帝转头吩咐起驾，连东郊所的门都没进，他怕再待下去被顾湛气死。 “嘿嘿，爷说什么来着，有爷在，就是你们把皇宫点了都没事。” 顾四爷招呼小皇子，“来吧，继续放烟花爆竹，庆祝李木头大捷。” 一群小皇子围着顾四爷，他们眨动星星眼，崇拜永乐侯。 顾四爷看不到，却感觉得到，得意洋洋显摆道：“告诉你们啊，李木头有此战功，全靠爷呢，是爷当初替他求情，他才能去大同，也是爷调开同他有仇的大同知府，让他能完全统帅大同兵马，不被人扯后腿。” “更是爷同陆侯爷说，陆侯爷保证他的战功不被人窃取。” “总之，没有爷，就没有李木头今日。” “你们说爷是不是最厉害的，等李木头回京述职，接受陛下封赏时，他若是不肯分润功劳给爷，爷绝不会善罢甘休，定是要大闹一场。” 小皇子们：“……” “父亲别在吹牛了，您只是嘴上的本事，去了疆场一定脚软，舅舅好不容易得了战功，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顾瑶着实听不下去了，熊孩子不仅带着小皇子们玩耍，万一让小皇子长歪了，再出几个似顾四爷一样的熊孩子，隆庆帝到时候可不会再宽容他。 家有熊娃，是每个父母的痛。 顾瑶向小皇子们笑了笑，拽着不情愿的顾四爷回到屋中，伺候满脸不高兴的顾四爷梳洗。 “瑶瑶。” “嗯？” 顾瑶侍奉他躺下后，顾四爷睁着眼眸，轻声道：“你舅舅赢了，爷很高兴，他总算证明自己不仅是皇上的侍卫，还是一员战将，即便比不上陆铮，他也该有自己的光彩。” “以后再不会有人非议他，李家也真正成为勋贵将门！” “悦娘也会欢喜吧。” 顾瑶嘴角噙着笑容，点头道：“这是自然，御前侍卫统领再亲近陛下，也不如战功扎实。父亲有句话并未说错，我娘和舅舅有今日，您是出过力的。” “爷可不是要他们感激。”顾四爷脸颊蹭着枕头，别扭般说道：“悦娘唯一的短处就是出身太寒酸，做爷的妻子，娘家若是底子太薄，爷的面子往哪里放？” “以后你娘在顾家更有底气，纵然大嫂为大哥生下麟儿，对她也会客客气气的。” “不过大哥他们又该羡慕爷了，哈哈。” 顾四爷大笑：“爷的妻子不仅有福气，好生养，更是旺夫旺家，当初大哥可是不同意你娘进门的，嫌弃她出身低，有句话是什么来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爷是看过你舅舅的，始终相信他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第八百一十五章无二 顾四爷仿佛自己领兵大胜一般，骄傲的不行，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顾瑶看得着实又些内伤和无语，见不得熊孩子得意，忍不住泼冷水，“舅舅得胜同您关系不大。” “怎么不大？”顾四爷不悦回道：“你舅舅有今日，全靠爷，懂吗？爷为他操了多少的心？废了多少的力气？旁人不知，你不知道爷为他让你大伯父把人都调走了！培养你舅舅的银子也是爷出的。” 说了他的辛苦之后，最后说道：“若是他凯旋不停爷的话，他就是没良心！不知好歹！” “我舅舅不是没良心的人，您放心，以前他对您什么样子，以后也是。” 莫非隆庆帝把顾家上下软禁起来，同舅舅有关？ 好似舅舅家也糟了软禁，不过因为顾家也无暇自顾，舅母就没过来向顾家求援。 舅母以前同李氏有些小矛盾，也因为顾瑶同陆铮定亲后而消失了了，在李勇去京前，就顾瑶知晓的李氏同舅母恳谈过一次，后来顾瑶定亲时，舅母送了厚礼，并来帮忙，言谈间对顾瑶多是称赞，再不似以前嫌弃。 她对李氏也很尊重。 李氏操心顾四爷，已经很少再去过问兄弟的家事。 其实李氏很少主动去管李勇的家事了，只在关键时候，李勇主动询问李氏意见时，李氏才会说几句。 不过顾瑶始终相信舅舅不会违背李氏的意思，对顾四爷不仅当作姐夫看待，更看作恩人。 “你舅舅不会邀功，爷得替他仔细谋划一番。”顾四爷一脸慎重，比研究自己使徒都尽心，“瑶瑶不知道，爷以前就听过，得胜归来的封赏一看朝臣，二看陛下，陆侯爷当日封侯就是陛下执意封赏的，当然按照陆侯爷的军功不差的，但封一品侯爷，以冠世为爵位封号，稍稍有点过格。” “好在陆侯爷出身陆家，镇国公在勋贵武将威望足够重，陆家自太祖后就一直显赫，功勋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并未对陆侯爷对晋升提出异议，皇上压下文臣对反对，陆侯爷才有今日的地位。” 顾四爷认真盘算，顾瑶几乎从未见过他还有睿智的一面，失明后无神的眸子此时一瞬有了光亮。 顾瑶相信顾四爷以前说过的话了，每个熊孩子都有扬威疆场，杀伐果断的蒋军梦，顾四爷因为他吃不了苦，也不愿意受罪，因此他把一切都寄托在李勇身上。 “李木头除了陛下的信任外，在朝廷上没有任何的根基，如今你大伯还被关在天牢中，帮不上他忙，就算你大伯父依旧是阁老，为避嫌，他也不会在此事上多说任何话，哪怕爷豁出去脸面闹腾，他也不可能帮忙，别看他有时候很宠爱爷，对爷特别好，事关他前程仕途和文官立场，爷就不够看了。” “您即然看得明白，为何不自己努力一次？总是指望着旁人，不如依靠自己牢固，以前您是没有机会。”顾瑶顺着他的话全说：“现在您在皇上面前甚是得宠，不如想办法为自己谋划一番，然后……” “别说了，爷早就同你说过，爷怕苦。” 顾四爷摸着下巴的胡须缓缓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爷，可以从陛下那里想点办法，陛下执意封赏的话，满朝文武都拦不住的，你舅舅是比不上陆侯爷，封个二品的侯爷爵位也成，等到以后他被陛下外派领兵的话，手底下少不了将门中人，疆场上结实下的生死之交，可比寻常吃吃喝喝得来得交情更靠谱。” “……” 顾瑶扶额长叹，一脸的一言难尽。 熊孩子看待旁人的事情都很明智，唯有对自己格外放纵。 不过以他的个性，他此生的任务不就是吃喝玩乐？ 该说他始终如一，再多的升官发财诱惑都无法影响顾四爷在这条路上一路狂奔。 “作为将军统帅，他统领的将士立功，他多少都能分润点好处，再出去两次，他就有可能成为国公，到时候爷就是培养出国公的人了！” 最后一句话才是顾四爷所在意的。 东郊所动太监抬进来好几个箱笼，顾瑶问道：“这是？” “回顾小姐的话，这些物什是恒亲王世子托人送进来的，专程给永乐侯使。” 太监显然得了很恒亲王世子的好处，轻声说：“世子爷让永乐侯放心，虽然他现在被恒亲王关在王府出不得门，但您需要物什，他一定帮您寻到，也叮嘱奴才仔细伺候侯爷，另外世子爷还拖奴才给您带一句话，顾家您不必担心，他和嘉敏郡主会帮您看这点。” “对了还有就是，顾阁老的夫人怀像虽是不好，但这次保住了胎儿，太医说了仔细调养，休息，不再有波折，应该没有大碍，所需要的药材，世子爷送过去一批，东厂的人并没过多阻挡，李夫人管着顾家，听说也一切安稳，李夫人摆脱恒亲王柿子给您带句话，等您回去！” 顾四爷面带欣慰之色，矜持点点头，“爷的夫人就是啰嗦，一刻也离不开爷！有事也爱同爷商量，非要爷拿主意。” 顾瑶新说，这是多大的误会啊。 不过他高兴就好，李氏从不要这样的名声的。 太监顺势夸了李氏几句，顾瑶挑了几件顾四爷能用的物什，顾四爷淡淡说道：“爷的徒弟有心了。” 恒亲王世子能再此时表态已经很难得了，纵然被恒亲王关起来，他依然愿意帮助顾四爷，他和顾瑶心头都觉得暖暖的。 “陛下在何处？” “陛下此时在后宫……” 顾四爷起身后说道：“爷要见陛下！” 这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顾瑶阻止道：“天色已经很晚了，等明日再见陛下吧，您先想好了再陛下面前该怎么说，毕竟这次您不失为自己，再用遗忘的方法怕是不适合了，我舅舅同您对陛下的意义不一样。” 顾四爷犹豫片刻，说道：“李木头和爷当然不一样，爷是陛下宠臣，陛下离了爷很不开心，没人陪他喝酒听戏说话了，可美了李木头，陛下还会找到王木头，朱木头，爷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 顾瑶：“……” 第八百一十六章 相谈 “您想多了，我没有，别乱说。” 顾瑶直接说道，顾四爷脸黑了一半，辨别方向气鼓鼓看着顾瑶，仿佛顾瑶不肯改口就是十恶不赦。 可怎么能改口呢？ 熊孩子怎能比得上为国征战的李勇？ 顾四爷气呼呼去睡觉了，都不用顾瑶伺候熟悉，顾瑶此时没心思再多想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琢磨起三哥的用意。 以陆铮对现在军方的控制，不可能不知道这次外族的突袭，从陆铮的言谈中，顾瑶能感觉出一二来。 乱了！ 顾瑶缓缓闭上眸子，她得养足精神，牛鬼蛇神自会慢慢现身，纷争和算计直接进入高潮，她纵然参与不到核心的地方，也得护着顾四爷顺利渡过。 何况她无法完全对顾四爷的''破坏力''放心，万一顾四爷好意在隆庆帝面前卖好，耽搁了顾瑾怎么办？ 让顾四爷本事就那么大，让他在未知的情况下完美配合顾瑾的计划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顾四爷还没成长到那个程度。 偶尔顾瑶有顾四爷其实很聪明，扮猪吃老虎的错觉。。 但顾瑶仔细观察分析过，一切不过是顾四爷的天生本能，并不是他真正看透，换一个皇帝未必就有他的好运气。 隆庆帝的这个皇帝如何，他对顾四爷始终狠特殊，并未把他看作臣子或是奴才。 当然这也同顾四爷不眷恋权柄，没有野心，且怕苦怕累，好享受是一致的。 隆庆帝唯一担心就是顾四爷''恃宠而骄''，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好笑事，绝不会有隆庆帝宠着宠着就宠成尾大不掉的权臣的问题。 如此一来，顾瑶觉得父亲的官职还是不能太大了，现在这般正好？ 怕不是顾四爷想到了吧。 在宫中尚好的助睡眠的熏香下，顾瑶盖着锦被睡着了。 顾四爷没心没肺，又不会同顾瑶真正生气，寻思着明日当着皇帝面，证明他比李木头重要，带着这个心思，他也很快进入梦乡。 在宫中他能享受到的比顾家还好。 恒亲王世子送了不少精巧实用的物什，而且隆庆帝对他的宠爱，也让内务府对永乐侯不敢有任何大意，圈禁在东郊所的顾四爷吃用几乎同隆庆帝一个水准。 宫外，因为李勇的捷报传开后，有更多人睡不好。 其中就有听说顾家倒霉的顾珈，她原本格外的兴奋的，这么多次算计顾四爷，总算陈功了一次，她连着好几日走路都哼着歌。 虽然后来顾四爷搅和，同她所想出现了几分偏差，但她的计划一直进行的很顺利。 顾珈寻思着再让渣爹得意几日。 可是李勇传回京城的捷报不在顾珈的计划之内，甚至她没想到李勇能赢！ 在顾珈看过的情节之中，李勇唯一一次领兵出征以失败而告终，好似书中提到李勇光有武力，并不擅长处理同当地知府的关系，也不擅长同部下交流。 李勇被隆庆帝确定为没有统兵的才干，只能做个侍卫。 所以才有顾珏的成长和崛起，顾珏成为继陆铮战死之后，朝廷上最为有名声的年轻将领，当然是在顾瑾得势后，顾珏的战功也是颇为受怀疑的。 这次在大同靠近京城这么近的重镇，当地知府和大同总兵关系如此复杂，李勇竟然能整合大同所有实力抗击突然而至的蒙古骑兵？ 大同知府若不是全力支持李勇，是不可能由此大胜的。 李勇麾下若不信任从未出任过总兵的李勇，更不可能追随他。 顾珈气恼的摔了茶盏，“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人竟然能赢？突然而来的蒙古骑兵何时这般废物？” 八皇子连夜进了泰宁长公主府，同顾珈刚一碰面，高声说道：“当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李勇绝对无法守住大同，到时候蒙古骑兵逼近京城，爷就有机会……” 顾珈看出八皇子很不高兴，柔声解释自己的疑惑，“我没想到李勇能协调好关系，本以为他的失败可以印证他是叛国妖人的后代的。” “你不知顾清调走了大同知府？新上任的大同知府是永乐侯建议的，据说同他喝过酒，还不曾嫌弃他，所以他向顾阁老推荐了此人，他一步登天，做了大同知府，自然感激永乐侯，对永乐侯的小舅子自然是全然信任的。” “渣爹，又是他坏了我的好事！”顾珈踹了一脚桌子，指甲翻起，她疼得皱眉，“以喝酒定官职，顾清该死！他把陛下的信任当做什么？宠爱幼弟的工具？” “捷报上有为大同知府表功，赢的人拿走一切，现在满朝上下只会称赞顾清慧眼识珠，善于用人，这是顾清的政绩，会被父皇表彰的。” 顾珈死死咬着嘴唇。 “李勇麾下的将士有一些是陆铮使用出来的，对陆铮不说言听计从，对陆铮认可的李勇，起码不会下绊子，你只见到捷报，爷得到消息，李勇凭着这次大胜，已经有勋贵武将都看到李勇身上的潜力，自古以来文武之争就没少过，前些年除了镇国公之外，很少有武将得到父皇的信任，毕竟现在都将门都是太祖先帝时留下来的，李勇出身于父皇侍卫，在信任上说，父皇对他甚至比对镇国公还要更信任一些。” 八皇子叹息道：“李勇运气真好啊，此后在军方有他一席之地。” “殿下别忘了咱们的计划，纵然这次他赢了，只能证明他是忠诚的，可他祖上的叛国是是无法原谅的。” “爷恼恨没能在军方……没能扬名，若是爷能守住京城，太子之位就更稳了。爷看重得始终是太子的位置，并不是为你报仇泄愤！” 顾珈面色微变，八皇子虽然对她颇有情义，可始终记得自己的最重目的。 他从不曾被对顾珈的倾慕而改变。 原本顾珈计划是蒙古骑兵突破大同兵临京城，然后八皇子出面力挽狂澜，顾珈从未想过在蒙古骑兵攻入京城腹地时，会死多少人！ 只要达到目的，得到顾珈想要的，百姓的生死同她何干？ 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第八百一十七章改变 顾珈从来不是圣母，能达到目的牺牲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她从来都是自私的人，只为自己能得到好处。甚至她鄙视为国为家的守护国家的人，比如李勇这样的，她从来就不认可。 对八皇子的指责，顾珈除了怨恨渣爹之外也没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时光倒流。 “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顾四爷全心全意为李勇设想，竟然连大同知府都给换掉了。” “你同顾湛的关系有没有可能缓和？爷听说他住进东郊唆之后，同爷的小皇弟们很亲近，父皇也是乐见其成，他在宫里放烟火都不曾怪罪。” 八皇子语气中蕴含自己没察觉到的羡慕嫉妒，以前这份嫉妒只针对陆铮的。 “这不可能，我永远不会向他低头，我们制定的计划虽然没能完全实现，但是李家的证据已经即将到陛下手中，李勇的战功也无法洗脱祖上的罪孽！到时候顾湛再说什么都没用，顾家窝藏叛国余孽，全族都要被诛杀的。毕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李氏没有扶正的话，顾家还能有所推脱，但李氏已经是永乐侯夫人！” “爷是觉得可惜了，顾湛一直得父皇宠爱的话，他在父皇面前说一句话，比旁人更得父皇心意。” 八皇子略带遗憾，“也罢，总要为你出口气，既然父皇喜爱顾湛这样性情的人，等顾湛被治罪后，爷再寻找另一个顾湛，代替顾湛取悦父皇。” 顾珈点头道：“他不过就是装傻充愣谄媚陛下罢了，寻找真正的能臣不容易，找顾湛这样的小人并不难。” 八皇子沉默一瞬，把适合的人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很不容易的，父皇登基二十多年也只碰到一个顾湛。” 顾珈：“……” 八皇子说话自然无需考虑顾珈是否高兴，可实话让顾珈憋屈得吐血。 为了她的太后梦，她总不能此时就同八皇子发脾气，可以耍耍小性子，全然当作可爱了。 “殿下，我给您按摩吧，您绷得太紧了，精神耗费太多，对您身子不好。” 八皇子点头，享受般闭上眸子，顾珈点起特殊的香料，又用了特别的手法为八皇子按摩。 经过顾珈按过后，八皇子脑子轻松极是舒服，晚上都很容易入睡，能睡个好觉的。 “爷越来越离不开你了，等这次事后，爷就入宫请母妃做主，纳你为侧妃。” 顾珈手指顿了顿，心头一沉，本以为她凭着泰宁长公主义女的身份勉强够得上八皇子的正妃。 可是在八皇子心里，她只能做了个侧妃，好似都抬举她了。 “若是你还是永乐侯的女儿，你生母能扶正，爷还能为你争取一二，可惜……” 八皇子轻轻拍了拍顾珈的手，“总之爷心里是有你的，只是在名分上吃点亏，皇子侧妃同寻常人家侧室不大一样，侧妃写进宗碟中去，正妃轻易无法针对你。” 顾珈温柔笑笑，她本就生的娇俏，此时笑容不达眼底，“我不在意名分的，只求殿下对我好，以后别忘了我就是。” “爷怎会忘记你？” 八皇子同顾珈柔情蜜意一把，顾珈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加深八皇子对自己的好感。 她宁可多用些心思和手段，在顾珈的印象中，虽然最后是四皇子继承了皇位，可四皇子身体也熬坏了，做皇帝做得很憋屈。 还不如扶持八皇子，毕竟八皇子性情比沉默内敛的四皇子更符合顾珈的审美。 天牢中，顾璐同方展被关在同一处牢房。 “不是看在永乐侯的面子，你们根本住不进这间牢房，方展是比较走运的。” 顾璐一直低垂着脑袋，双眼红红的，直到现在还没从被汪氏推出来的噩梦中清醒。 方展被抬进去后，差役随意把他放到稻草上，方展手脚还不利索，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横流。 “哎呦，哎呦。” 他疼痛的呻吟，嘴角和眼角越发显得歪斜。 “方伯父。”顾璐到底不忍心，向差役要了温水，一点点喂给方展。 她又用自己佩戴的耳环换了一些干净的纱布和外伤药，为方展止血上药。 昏暗的牢房，烛火时隐时现，方展看着为自己满腔忙后的顾璐渐渐出神，眼波流转，掀起一丝的涟漪。 少女格外温柔，含泪的眼眸如同比方展描绘过的任何女子的眼眸都要美好。 方展仿佛第一次发现顾璐不再是师妹的女儿，他的晚辈，发觉到顾璐是个好女孩。 “你……不要……很好，是……师妹不对，她不该把你……别怪她。” 方展断断续续对顾璐说道，顾璐才止住的眼泪再次滚落，哽咽道：“我纵然知晓她害怕，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我为她做了太多的事，牺牲了太多，我本来以为是值得的，毕竟我一心都是为她好，我今日是真伤心了，连哥哥离开我，我都没似现在这样难过。” 顾璐后背靠着墙壁，双手环住双腿，身体缩成一团，“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还不够好？” “我为了她不敢同方伯父太过亲近。” 方展皱起眉头，带出几分不满，原来顾璐不是同他有一生份，而是因为汪氏。 “也好，她受不了牢房的日子，弄不好又会自尽，我总比你她坚强点……” 哪怕上辈子顾璐下过大牢，她依然会害怕，当年还有婆婆陪着，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方展还需要她来照顾，同死人也没区别了。 差役端上了一些饭菜送过来，“这也是看在永乐侯的面子，毕竟永乐侯一日得陛下宠爱，我们是不敢亏待你的。” 他们对方展的确不客气，却对顾璐很照顾。 顾璐需要物什，他们尽量满足。 这还只是看在顾璐曾是顾四爷的女儿份上，倘若她和汪氏没有离开顾家，她的日子一准比现在好过。 顾璐说不出的后悔，如今的方世伯显得苍老，再不复她记忆中风度翩翩且温柔的模样了。 他现在全靠她照顾，顾璐并非没有怨气的。 皇宫，隆庆帝刚从后宫回转御书房，太监回禀：“永乐侯求见。” 第八百一十八章 请功（二更） 隆庆帝如今是听到永乐侯顾湛的名字就很头疼。 刚刚从女人身上找到的愉悦顿时消散不少，问太监总管：“是有人又招惹顾湛了嘛？” 太监总管轻轻摇头，“没听说永乐侯爷不快，许是为李总兵，最近奴才听说永乐侯特别欢喜，好似打了胜仗是他一般。” 悄悄打量隆庆帝帝神色，太监总管又继续说道：“永乐侯领着小皇子们好一顿闹腾，东郊所几乎成了永乐侯一言堂无人敢不顺着他的意。奴才不不明白他哪来得勇气，也不敢问。” 隆庆帝似笑非笑，摩挲着下颚，“东郊所再热闹，有朝堂上纷争不断？朕的小皇子们愿意跟着顾湛玩闹，庆祝李勇大捷，朕不觉得过分，反而很欢喜，然而入朝为朕办差的皇子……一个个还不如小的，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顾湛是隆庆帝看中的人，自然得宠着护着，因为东厂的事，太监们从未放弃针对他。 隆庆帝立场很明确，他更愿意见到小皇子们同顾湛玩耍，而不高兴成年皇子的争权夺利顾湛是胡闹愁人了一点，可顾湛是有分寸的。 “让他进来。” “遵旨。” 总管太监眼药没上好，心知肚明顾四爷还会继续受宠一段日子，他们想要报复顾四爷，还得继续等下去。 顾四爷被顾瑶搀扶着走进御书房，顾瑶屈膝行礼，隆庆帝眸子一亮，倾城明艳的少女看起来就是赏心悦目，即便他已经有了圣女，依然愿意多看顾瑶几眼。 “你来做什么？东郊所还不够你闹腾？朕的皇子们不是对你言听计从？” “陛下，皇子们不是对臣言听计从，而是为李勇取得的战功而欢喜。” 顾四爷磕头之后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蹭到隆庆帝身边，“您想啊，突如其来的奇兵攻打大同，不是李勇处置得当，一旦大同失守，骑兵可以直接袭击京城，到时候……” “怎样？”隆庆帝面色阴沉，“莫非你是说朕做了亡国之君？连京城都保不住？” “顾湛，朕是不是太宠你了？” 太监总管暗自欢喜，隆庆帝好大喜功，顾四爷这次总算是触犯了陛下的忌讳，这回总有好戏看了。 “臣在京城，绝不会让君父受惊！骑兵就算到达京城，臣也是最先为陛下尽忠效死的第一人！” 顾四爷挺起胸口，“只要臣活着，谁也伤不到陛下。” 顾瑶羞愧般垂头，谁给熊孩子的勇气这么说呢？ 一旦京城危机，最先跑掉的人就是顾四爷！ 可此时绝对看不出顾四爷在说假话。 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犹如最最忠贞刚烈的大臣。 隆庆帝显然也不信的，手中的扇子不轻不重敲击顾四爷的脑壳，轻笑道：“朕从未指望你守护京城，让你上阵，朕怕是下一刻就得为你收尸了。不过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这是何等的偏心啊。 不仅总管太监心里不爽，顾瑶都怀疑顾四爷是不是给隆庆帝下了降头咒。 他是不是说什么话，隆庆帝都能往好方面去想？ “嘿嘿。”顾四爷笑了笑，“臣还是留着头颅取悦陛下，留着有用之身陪着陛下看陆侯爷退敌。” “顾老四你敢跟朕玩心眼？朕知道陆铮同你女儿定亲，是你未来的女婿，朕身边文武大臣皇子亲贵如此之多，你只提起他一人，你为他邀功已经丧心病狂了！” “陛下，圣人还是谁说过，举亲不避嫌，臣不是胡乱夸人，陆侯爷对蒙古等蛮夷的威慑力是最强的，见到他，蛮夷腿都抖了三抖。” 顾四爷眸子清亮，“这些年除了陆侯爷大胜过一次之外，也只有李勇这次的胜仗了，陛下当日力排众议，以军功册封陆侯爷爵位，也算是昭示天下只要为国立战功，不管出身如何都会得到封赏……” “臣是想这次李勇挺不容易的，有功于陛下和社稷，他在大同那边流血流汗的，京城这边却卡着他的封赏，李勇的性子不争不抢，只为陛下尽忠，正因为他这份心，陛下更不会吝啬封赏他。” 顾四爷展开自己手中的扇子，使劲为隆庆帝煽风，谄媚道：“对吧，陛下？臣猜得没错，对吧，对吧。” 隆庆帝扯起嘴角，意味深长说道：“原来提起铮儿是为给李勇铺路，铮儿从来没被谁当过踏脚石，他对你可是很孝顺的。” “臣没说陆侯爷不好，人心本就是偏的，不怕陛下笑话，臣一直很嫌弃李勇，但是臣也佩服他，不忍见他不得封爵。” 顾四爷罕见严峻了几分，“他的出身赶不上陆侯爷，受得培养远不如陆侯爷等将门虎子，他耗费了比他们更多的心血才走到这一步，当然少不了臣对他的培养，否则他连名师都找不到！” “寒门难出贵子，李勇的经历是国朝亿万子民的榜样，他对普通贫寒出身的将士的激励作用远胜陆侯爷。” “毕竟陆侯爷是天才，儿李勇只是个更努力的寻常人。” 顾瑶猛然抬起头，眸底闪过一抹惊讶，这番话可不是她或是三哥等教的。 全是顾四爷自己总结出来的。 隆庆帝同样很慎重，顾四爷被他们看得浑身汗毛倒竖，“陛下，臣说错了？” “你父亲去得早了，他当为皇子师的。” 就顾老侯爷因材施教的本事，能把顾湛调教出色，隆庆帝的皇子们对顾老侯爷更是不在话下了。 “你不必为李勇请功，以他的战功，朕会封他爵位，但是前提是他……” 隆庆帝大有深意沉吟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顾瑶，默默叹息一声。 只希望一切都是诬陷。 顾瑶敏锐感到隆庆帝情绪波动，“陛下，臣女的父亲一片拳拳之心，纵然言辞又失当之处，他也是期望国朝涌现出更多的能臣干将，毕竟天才是极少数，出身高低贵贱不该成为晋升的唯一标准。” “文臣的选拔有科举，只要肯努力读书，寒门学子也有出头之日，可武将的培养更多依靠将门的积累，这对有心爆笑陛下的有识之士并不公平。” “对对对，瑶瑶说得就是臣的意思，臣在来见您前，就同她这么说过。” 顾瑶：“……” 第八百一十九章 黑状（一） 隆庆帝饶有兴致般看了看郁闷无奈的顾瑶，人长得漂亮，即便神色不够端庄，也是灵动美丽的。 也只有顾湛时常里过顾瑶失态，让隆庆帝见到不同以往的一面。 不过顾湛比顾瑶更吸引隆庆帝一点。 隆庆帝以为顾湛的脸皮很厚了，他总能突破自己所认同的下限，总能让他意外。 这次也不例外，顾湛又开始抢功了！ 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啊。 只是顾湛却可以替李勇争战功，怕隆庆帝不肯封赏李勇，他对李勇的期望随着这次的大胜而更深一层。 若不是顾及李勇的出身问题，隆庆帝早就下旨意封赏了。 还用等到顾湛来说？ “等到李勇回京，朕自有安排，你……” 顾四爷睁大眸子，隆庆帝想说的话再次吞咽回肚子里。 “去请的大夫还没到京城？你的眼睛总是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朕看你是玩疯了，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着急。” 除了对陆铮之外，隆庆帝就没对谁在意过，更别说是为谁担心了。 顾四爷潇洒一笑，满不在乎说道：“臣没觉得失明有何不方便的，反而因为臣的眼伤，他们都让着臣。” 隆庆帝被气笑了，关爱又无奈指着顾湛，“纵然你的眼伤好了，谁又敢得罪朕的永乐侯？” “臣一直被针对，陛下，每次臣总是被人算计。” 顾四爷顺杆爬的技能是满点的，狠狠在隆庆帝面前告了那群针对自己的人一状。 听他提起的人名，又八皇子，有内阁阁臣，有六部官员，还有御史，更有方展…… 隆庆帝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朕也只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陛下金口玉言，怎能随便说说？您说保证臣一世永乐的，臣最近有点不开心。” 隆庆帝：“……” 他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臣不知怎么得罪八皇子殿下了，他倒是没对臣做什么，他的门人总是找臣的麻烦。” 顾四爷凭着直觉感到隆庆帝其实对八皇子是失望的。 一般而言，他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 太监总管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还是让东厂的人歇了寻永乐侯报仇的心思吧。 前一阵子，永乐侯刚坑了四皇子一把，让四皇子同德妃娘娘’母子情深’，皇贵妃借机表态无意过继皇子到自己的名下，四皇子谋算多日的计划宣告失败。 八皇子入主东宫的呼声可以最高的，被很多人看作是太子殿下的不二人选。 朝廷上文武大臣说起八皇子殿下都是赞誉有加，生怕招惹未来的太子殿下记恨。 纵然如被隆庆帝信任的镇国公也从未说过八皇子一句不好。 据说八皇子同镇国公世子交情极好的。 只有永乐侯敢在此时指责八皇子殿下。 永乐侯恃宠而骄，还是傻大胆暂且不好判断，他若是能让八殿下遭遇挫折，东厂上次在永乐侯面前吃的亏，他们所有内监二十四衙门都认了。 以后定然不敢招惹永乐侯了。 毕竟他们这群死太监都一切荣宠都来自隆庆帝。 皇上喜爱的人，他们自然也不敢招惹。 “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老八不好，他不是很得百官的心思，被看作有圣主之资？” 隆庆帝饶有兴致问道，顾瑶的心立刻提起来了，就不能让熊孩子太得意。 一旦得意，熊孩子便猖狂起来了。 “陛下，四皇子殿下给您送孝经。” 小太监在御书房外替四皇子同传。 自从皇贵妃表态后，四皇子殿下好似更为内敛淡然了。 隆庆帝说道：“老四先去一旁再为太后抄写一遍金刚经，朕一会再见你。” “儿臣遵旨。” 四皇子声音恬淡沉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顾瑶目光扫过门口，只见到四皇子殿下穿着一双厚底的靴子，几道独特的云纹绣在靴子上。 她是见过这双靴子的。 当然顾四爷也见过。 顾珊废了很多功夫做了这双靴子，当时顾四爷还天真以为是给自己做的。 亏着顾四爷现在看不到，也不会感到失望。 四皇子去了一旁的暖阁抄写金刚经，一心一用听着与书房的动静。 正因为他知晓顾四爷来求见隆庆帝，他才在此时赶过来的。 隆庆帝问道：“所有人都说老八好，就你一人说他的不是，你若是朕会相信你，还是相信辅佐朕多年的大臣？” “臣永远做不了陛下，甚至连想一想都是对陛下的不忠。” 顾四爷麻利的跪下来，砰砰砰磕头道：“陛下再这么说一次，臣唯有一死以证忠诚了。” 漂亮！ 四皇子暗自为永乐侯叫好，莫怪顾四爷得宠呢。 他若是父皇也会喜欢听这样的说辞。 顾四爷显得和所有朝臣都不一样。 四皇子握紧手中的毛笔，极是想见八皇子倒霉！ 他暗戳戳为顾四爷打气，当日顾四爷能让他遭遇挫折，老八也难以招架永乐侯。 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处处不如八皇子？ “臣从未说过八皇子殿下不好，陛下您别误会臣。臣只是觉得他的门人针对臣，而且臣听臣夫人说起过，八皇子殿下对顾珈颇有好感。” 顾四爷犹豫片刻，轻声说道：“八皇子殿下是否有圣主之资，臣懂得不多，不好评判，横竖陛下的皇子都是出色的，就算是尚未成年同臣玩耍的小皇子们也都是勤学聪慧之人，都是凤子龙孙。” 隆庆帝闪过一抹得意，心中莫名宽慰许多，即便成年皇子都不如意，他还可以在小皇子们中间挑选一培养。 何况他还有铮儿这个保底的选择。 “臣觉得吧，八皇子殿下抓臣的毛病若是为公事，臣毫无怨言，毕竟臣着实做不了什么大事，可他的门人若为讨好八皇子殿下的心上人顾珈而针对臣，臣就要向陛下喊冤了。” 顾四爷抬高声，“顾珈差一点害死臣，是个不忠不孝之人，她的所作所为不配为人子，她的任何话都不该听！” 隆庆帝摸着下颚，“就这样还不算是告老八的黑状？什么才是？” 顾四爷一本正经说道：“陈只是拆穿顾珈的真面目，从未想过针对八皇子殿下！” 第八百二十章 黑状（二） 谁相信？！ 顾瑶甚至感觉顾四爷没准知晓了三哥的所有计划。 特意在此时拆穿顾珈和八皇子殿下暗通款曲，让隆庆帝彻底对顾珈没了好印象。 顾珈以后再做什么事，有不好的印象在，隆庆帝很难相信顾珈的话了。 而且顾四爷嘴上一直说不曾针对八皇子殿下，可他却暗指有圣主之资的八皇子痴迷顾珈美色。 为给美人顾珈出气，不惜针对无辜的顾四爷。 这还叫圣主？ 顾瑶有几分失落，这几日她一直暗暗推测三哥的计划，刚刚弄出些头绪来，掌握了大体的方向。 熊孩子一次神来之笔，直戳实质——顾珈。 不管是他的运气好，还是想明白后的扮猪吃老虎，顾瑶只能说一句佩服。 四皇子听到后暗爽不已，对顾四爷顺眼很多。 终于有人在父皇面前直戳破老八的虚伪了。 倘若父皇相信顾四爷所言，老八遭遇的挫折比他更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四皇子突然认为顾四爷为人还会不错的。 他依然记恨顾四爷坏了自己的计划，但是老八比他更倒霉。 隆庆帝问道：“老八心仪顾珈？” “臣不敢欺骗陛下，臣的女儿中顾珈品行最为不好，八皇子殿下被她给骗了。” “行了！”隆庆帝面色阴沉，养出个被顾珈迷惑的儿子，他面上无光。 “臣听臣夫人说起过，顾珈使手段令泰宁长公主误会其为长公主早逝女儿转世，泰宁长公主确定被欺骗后，本想惩罚顾珈。” 顾四爷有几分羞愧，“是臣没养好女儿，让泰宁长公主和八皇子被她欺骗，更是令泰宁长公主对顾珈束手无策，臣当日把顾珈送出京城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顾四爷竭力表现出悔意，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八皇子愚蠢。 顾珈连顾湛都欺骗不了，却可以迷住八皇子，简直……隆庆帝从未被女人迷惑。 就算圣女都无法让他失态。 “来人，传唤老八入宫。” 隆庆帝高声吩咐，“把德妃给朕叫来，她就是如此教导老八的？让老八被一个品行恶劣的女子迷惑，朕看她也是个糊涂的。” 前几日德妃还在隆庆帝面前提起顾珈，说她本是个好的，只是被顾四爷误会驱赶出门。 德妃暗指责是李氏容不下顾珈母女，李氏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贤惠，她被扶正后，没少报复当年的对手。 李氏对不是自己所出的儿女都很不好，向顾湛进谗言，最后的结果就是只有李氏所出的儿女陪在顾湛身边。 其余人都被顾湛疏远了。 德妃毕竟是陪伴隆庆帝许多年的宠妃，又给他生了两个还算出众的儿子，德妃所生的六公主一直是隆庆帝最为喜爱的女儿。 他本来对李氏感官很差，虽然李氏能让他记住，可是歹毒的女人一直是隆庆帝所不喜的。 李氏是太后要求被扶正的，隆庆帝不好改变，李氏被隆庆帝打上了歹毒手段颇深的标签。 本来这一切都在李氏的计划之中，可李氏嘀咕了顾四爷对自己的在意。 顾四爷看不到，却感到李氏的情绪波动，以他单纯的脑子自然想到顾珈同泰宁长公主的矛盾。 他也不希望顾珈和皇室纠缠太深，能在隆庆帝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顺便帮一把李氏，以后悦娘对自己会更体贴温柔吧。 顾四爷心头乐滋滋想着，俊美脸庞仍然很严肃。 “陛下，八皇子殿下只是被顾珈骗了，德妃娘娘在宫中并不太清楚顾珈的品行，您别过多苛责他们，教训几句就是了。” 顾四爷很仗义为八皇子和德妃求情，却把隆庆帝的火气撩拨得更为是高涨。 有皇上的旨意，八皇子和德妃很快赶到御书房。 “你们给朕跪在外面，何时想明白错在何处，何时再进来见朕。” “皇上……” “父皇。” 八皇子一脸蒙圈，完全搞不清状况。 不过这对母子不敢抗旨，乖乖跪在御书房门口。 此时四皇子放下毛笔，悄悄走到窗旁，生母一身华服，跪在地上略显狼狈无辜，头上的沉重首饰令她格外艰辛。 她以为来御书房是好事。 四皇子勾起嘴角，从不曾忘记德妃的偏心，以及害了他的嫡子之仇。 顾四爷若是能为他所用的话，他愿意原谅顾四爷往日对自己的冒犯。 “臣不耽搁陛下教子，先行告退。” 隆庆帝摆手让顾湛跪安，顾四爷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四皇子殿下不曾为德妃娘娘求情，哎，难怪外面盛传德妃娘娘偏心，四皇子殿下自己怕是对德妃娘娘也是心存芥蒂的，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儿女啊。” 四皇子：“……” 顾瑶都没眼看了，顾四爷再次招惹了四皇子的记恨，对小心眼的四皇子而言，顾四爷只能祈祷四皇子不能登基了。 “也不知是不是臣的女儿特别迷人，臣听夫人说起，顾珊同四皇子殿下颇为相熟。” 顾四爷一脸为难，“臣绝没有把女儿高攀皇子殿下的心思，尤其是顾珊……她是那人的女儿，臣知晓她是无辜的，但见她就想到其生母，更不敢用她侮辱尊贵的皇子宗室。” “她是……方氏的女儿？” 隆庆帝有吞了苍蝇的恶心感，一声断喝：“老四，你也给朕跪到太阳下去，醒醒你的脑子，天底下没女子了？你比老八更糊涂！” 四皇子：“……遵旨。” 很好。 这次把最有希望继承帝位的皇子得罪个彻底！ 熊孩子的未来堪忧啊。 顾瑶不忍心看熊孩子倒霉，只能尽力阻止这两位皇子登基了。 顾四爷这是逼着她掺合到夺嫡之争去。 还有三哥也跑不了。 “陛下，臣走了，您忙着。” 顾四爷乐颠颠离开御书房顾瑶扶着他，明显感到三道怨恨的目光。 “爹。” 走得远了，顾瑶后背还是凉的，“您今日得罪他们太狠了。” 顾四爷楞了一会，面庞白了几分，“……爷只是不想悦娘为难，帮悦娘解决难题，从未想过招惹两位皇子，你真说，爷好害怕，好冤枉啊。” 顾瑶：“……” 第八百二十一章纸团 顾四爷显得特别无辜而且很是后怕，好似他才认识到自己方才得罪不该得罪的大人物一般。 “这可怎么好？现在爷去同两位皇子殿下道歉，说爷不是有意为之，他们会相信爷是无辜的吗？” 顾四爷紧张询问顾瑶，一脸的后悔不迭，“要不爷再去见陛下？” 他无心挖坑却坑得四皇子和八皇子不要不要的，太致命了。 当然两位皇子和德妃娘娘也不会相信。 什么叫无心挖坑坑死人？！ 顾四爷就是！ “您若是想被两位殿下记恨死，现在就去他们面前解释一二！” 顾瑶乐观的估计，八皇子能直接掐死顾四爷！ 而四皇子……许是面上会说没事，却在心里把熊孩子恨上了。 碰见熊孩子无意的挖坑，两位皇子殿下也够倒霉的。 顾瑶看得明白顾四爷还真不是有意坑两个皇子，因为他没那胆子，也没那份心思。 偏偏旁人若是向隆庆帝禁言，隆庆帝怀疑其用心，轮到顾四爷身上，隆庆帝反而更相信他的话。 谁让熊孩子表现一如既往的在水准之上，坦诚而直白，正好切合隆庆帝的心思。 “早知道就不帮悦娘了。”顾四爷无可奈何般叹息，埋怨顾瑶：“都怪你，不是你在爷耳边说什么做丈夫该为妻子解决难题，维护妻子这些话，爷怎会察觉到你娘的难处？” “……原来您是为我娘？” “当然！” 顾四爷耳根子有几分炙热，“不是为她，爷吃饱了撑的管泰宁长公主的事？” 顾瑶嘴角抽动得更厉害，喃喃说道：“您和我娘缺少交流啊，您可知道我娘为了让皇上不再……不再对她记忆深刻做了多少的安排？结过您几句话就扭转了陛下对我娘的不好印象。” “父亲您坑起人来，是不分敌我的，往后您还是……” 顾瑶发觉熊孩子一脸懵懂，无力吐槽，轻声说道：“算了，您若是改变太多，反而会让陛下怀疑您的用心，您就凭着直觉做就是了。” 顾四爷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顾瑶难得霸气一次，“我和三哥会帮您善后的，您的儿女有顾珈那样仇仇视您的，也有三哥孝顺您的，不会让您落得没一个贴心儿女的下场。” 毕竟顾四爷可脸茫然的样子再配上他失明的眸子，太令人心疼，也令人不忍心了。 顾四爷立刻喜笑颜开，方才的担心踌躇仿佛从不再他身上出现一般。 他摇着扇子，步伐沉稳潇洒，“瑶瑶说你娘会感激爷不？这次不让你娘多……嘿嘿，爷下次再不帮她了。” 到底瑶瑶是他女儿，他总不好当着她说一些夫妻之间的事。 可他帮了李氏却无法炫耀，无法让李氏感激，顾四爷颇为遗憾，“悦娘若是也在宫里就好了。” 顾瑶：“……” 果然不能对熊孩子太好，真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回东郊所的路上，顾四爷那个得意啊。 他们刚刚穿过一处宫门时，迎面匆匆走来一个穿着暗灰色褂子的小太监。 他低垂着脑袋，脚步急冲冲，向顾四爷身上撞去。 顾瑶说过要做顾四爷的眼睛，挺身挡在他身前，拦住小太监。 “奴才……奴才该死。” 小太监跪下请罪，“奴才着急赶路，冲撞了贵人，还请顾小姐大人大量，饶过奴才这回儿。” 顾瑶手中多了一个纸团儿，在小太监差一点撞上她时，纸团顺势从他手中转移给顾瑶。 “你起来吧，往后当心，我和父亲并非贵人。” 顾瑶淡淡说了几句，扶着顾四爷快速离去。 小太监等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才缓缓站起来，匆忙向冷宫方向而去。 “瑶瑶，你有事？” 自从回到东郊所后，顾四爷明显感到顾瑶不再状态。 “恩。” 顾瑶点头说道：“方才我以为是陆侯爷传得纸团儿，所以我便收下了。” “可是这个纸团儿上的字却是向我娘求救的。” “嗯？”顾四爷颇是意外，“悦娘在宫中还有认识人？还向她求救？悦娘能帮她什么？” 顾瑶捏碎纸团儿，好奇问道：“你认为我娘是个怎样的人？” “温柔贤惠，特别柔顺，需要爷保护，伺候爷细心，更难得是从不让爷烦心，不会瞧不起爷。” “而且她没心机，只能帮爷管管后宅，虽然偶尔她也为爷报仇露出一些锋芒，可你娘也只是后宅的手段，对付方氏那个贱人还成，再厉害的对手，她就要得依靠爷了。” 顾四爷说完还特意挺起胸口，颇有丈夫的权威。 这是何等的认知偏差啊。 顾四爷直觉敏锐，偏偏在对李氏上头直觉变得迟钝了，把李氏当作小白兔？ 这也许就是他们夫妻的相处之道。 顾瑶决定不提醒熊孩子李氏的真面目，省得吓坏了他，进而破坏娘亲的奴夫计划。 “纸团儿上写了什么？是何人支使太监送到你手上的？” 顾四爷既然决定保护悦娘，自然要了解清楚原因。 “是冷宫的人，应该是以前娘亲提过的昔日的好姐妹吧。” 顾瑶没想到陆铮都及冠了，她还能再冷宫中苦熬着，甚至还能让小太监为她所用。 当日颇为得宠的人果然都不是简单的人。 “她恳求娘亲帮忙，我估摸着她是听到了冷宫外的消息，知晓我同陆侯爷定亲的事儿，又知道我是娘亲唯一的女儿，甚至知晓娘亲已经是永乐侯夫人了。” 顾瑶仔细把纸团儿的字说给顾四爷听。 “此事……爷不能管，悦娘也不能多说一句，镇国公夫人当年同陛下的事情，是碰不得的禁忌。” 顾四爷面色凝重，“你把纸团撕了？” “是，我怕留下把柄。” “拿出碎纸重新拼好。” 顾四爷摇摇头，“还是年轻啊，你以为她传纸团儿就不会有人发现？” “瑶瑶千万要记得你是陆侯爷的未婚妻，在宫里宫外都是备受瞩目的。” 顾四爷最后说道：“你毁尸灭迹，却堵不住有心人的算计，还不如直接把事情交给陛下或是镇国公处置。” “你得同爷学学，咱们没本事，就少惹事，更要少管掉脑袋事！” 第八百二十二章 坦白 顾四爷认真教导顾瑶偷懒之道。 “爷越活越自在，越来越潇洒，不是因为爷足够聪明，也不是你时常挂在嘴边上的爷直觉敏锐，而是爷有自知之明，从不做爷做不到的事。” 顾瑶不服气低咛：“您这话，我不敢认同，您忘了方才您才给皇子殿下挖坑来着。多少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您不仅做了，还安然无恙，其实父亲您的胆子一直都很大。” “爷那是无意识的误伤，误伤懂吗？爷绝不是有心同皇子殿下为敌。” 顾四爷狡辩。 “反正此事不是咱们顾家能插手的。” 顾瑶坐下来把捏碎的纸张重新拼了起来，问道：“陛下会相信吗？” “为何不信？”顾四爷回道：“隐瞒此事才是最大的罪过，把陛下想忘记的错事再翻出来，无论咱们的本意如何，都得不了好。” “陛下其实并不愿提起镇国公夫人，他却格外喜爱陆侯爷。” 顾四爷回忆着同隆庆帝喝酒时，隆庆帝说过的话，“爷一直很好奇，陆侯爷是怎做到让陛下宠着他的，更好奇镇国公对陆侯爷的维护和善意到底是什么原因。” “可是爷不敢去问，甚至在陛下酒醉时，都不敢提起此事，哪怕陛下无意说起几句，爷当作没听到，故意岔开话题。” “您真是辛苦了。”顾瑶表扬顾四爷，“您做的对，此事是他们局中的人的伤疤，碰了对谁都不好，” 她再抬头时，已经把纸团儿拼好了，把纸团儿交到顾四爷手上，“您现在就去见陛下？” “你当爷是傻瓜吗？”顾四爷不满回道：“两个皇子还在御书房外跪着，皇上一肚子火气，爷此时是有多远躲多远，断然不敢去触壁下的，等陛下的火气向皇子殿下出得差不多了，爷再过去也不迟。” 顾瑶道：“您越来越聪明了，懂得利用皇子殿下让陛下泻火……” “别乱说，爷没有！”顾四爷眼角闪过一抹得意：“爷到底是外臣，陛下再宠爱爷还能越过皇子去？” “爷招惹陛下后，不是被打板子就是关进天牢去，可皇子殿下只是再外罚跪而已，这就是外臣和皇子的区别。” “瑶瑶别看陛下对皇子们很严厉，动不动就训斥他们，可有一句话是爱之深，责之切，陛下不会让皇子被外臣欺负，只要皇子殿下不曾真正起了谋逆的心思，陛下轻易不会动皇子的。” 顾四爷絮絮叨叨对顾瑶说了不少隆庆帝的喜好，“这些事，你记在心里，以后都能用得上。” 御书房，隆庆帝批了一叠折子后，他放下朱笔，向外看去。 四皇子，八皇子在炙热的阳光下跪得身躯笔直，德妃已是摇摇欲坠，几乎昏厥。 她靠在八皇子身上，勉强维持着跪姿。 隆庆帝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吧。” “遵旨。” 太监总管亲自颠颠跑出去传隆庆帝口谕。 不过片刻，四皇子打头，八皇子扶着德妃进入御书房。 母子三人泾渭分明，八皇子同德妃母子情深，而四皇子却单独跪在一旁，对德妃神态颇是疏离。 隆庆帝再次长叹一声，“你们三人可曾想明白了？” “德妃，朕一直相信你，认为你是个贤惠的人儿，让你以德为封号，你却辜负了朕的期望，明知道老八被一个品行败坏的女子迷惑，竟然对此不闻不问，还暗自为她欺骗朕。” “你是在后宫里待傻了？别同朕说，你连顾湛的弃女都治不了！” “往日你的手段呢？！” 隆庆帝很清楚后宫中没有手段的女人是活不长的，德妃能让所有自己所处的儿女都平安长大，她的心机手段都不容小窥。 而这些也是隆庆帝可以接受的。 毕竟他照顾不了所有的儿女，谁母亲有手段，谁就能活下来。 德妃嘴唇干裂，嗓子沙哑，“陛下……顾珈是泰宁长公主带进宫的，她对臣妾和八皇子一向温良恭顺，尤其是对八皇子更是体贴周到，对他情根深种，八皇子和顾珈一起很放松很舒心，臣妾便想着做又不过给八皇子纳个……妾侍，又不是正妃，留她在身边也是无妨的。” 德妃低垂眼睑，磕头说道：“陛下今日不传唤臣妾，臣妾也是要来见您的，臣妾并非有意同永乐夫人为难，而是臣妾……臣妾知晓冷宫那位疯子和永乐侯夫人是故旧，而永乐侯夫人的女儿顾小姐又陪着永乐侯住在宫中。” 她话语顿了片刻，给隆庆帝回忆的时间。 隆庆帝面色极是不好看，“说下去。” 显然他想起了不好的经历。 “臣妾听说……”德妃没来得及说出真相。 “陛下，陛下啊。” 顾四爷直接撞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脸庞苍白，慌张般跑进来。 他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前扑，顺势滚到隆庆帝面前。 顾瑶紧跟着进门，直接跪下，“陛下，臣女有罪，特来向您请罪。” “你胡说，哪是你有罪？是臣就不该在宫中，陛下，有人要害得臣做不忠不孝之事啊。” 顾四爷抱着隆庆帝大腿，担惊受怕好似随时失去性命一般： “臣方才同瑶瑶回东郊所的路上碰见一个小太监，他暗暗交给瑶瑶纸团儿，瑶瑶是个胆小的，怕惹事，不敢看纸团，直接把纸团撕了……” 隆庆帝挑起眉梢，”撕了？朕看是故意掩藏吧。” “陛下啊，臣不是个聪明人，养得儿女也都不是天才，瑶瑶虽是孝顺懂事，却不知人世险恶，她只想到不给臣招惹麻烦，却忘记臣有陛下护着，臣只需要向陛下坦白，陛下会相信臣。” 顾四爷回头道：“还不快把纸团儿交给陛下？她撕了纸团儿后，臣就让她重新拼好了，特意给陛下您送来，臣断然不敢接陛下后宫妃嫔的私信，更不敢插嘴您的后宫诸事。” 德妃娘娘呼吸急促，眼见着顾瑶把纸团送到隆庆帝手上顾四爷的运气就这么好？ 她同顾珈谋算多日的陷阱，又被他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第八百二十三章 绝技 隆庆帝低头看着勉强拼凑起来的纸团儿，上面字迹是深红色，泛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陛下。” 顾瑶再次跪倒，双眸含泪，凄然欲泣，“臣女错了，臣女真不知道啊。” 眼泪顺着顾瑶绝美的脸颊簇簇滚落，柔软樱红的唇瓣微微开合，跪倒在隆庆帝面前，痛苦失声。 西子捧心，美人垂泪都能令男人心软心疼。 顾瑶虽然做不出西子捧你的病娇模样，她却可以哭得极美的。 隆庆帝因为纸团儿而升起的火气散了不少，“你别哭，朕没怪你，不过你最大的罪过不是撕毁纸团儿，而是隐瞒朕，不相信朕！” 顾瑶哽噎，“臣女……臣女往后遇见难处算计一定同陛下说。” 说到此处，顾瑶睁着翻红的眸子，轻声问道：“陛下不会厌烦吗？” 隆庆帝心头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面色和缓了几分，自从陆铮成年后，就再没有向他求援过。 而他的皇子们一个个都拼命表现出自己能力非凡，任何难处都能自己解决的一面。 公主们同他说说笑笑也透着谨慎小心，即便他所宠爱的六公主也是个心思颇多的，为八皇子讨得他喜爱。 儿女虽是自己的好，可顾瑶不是外人啊，是铮儿未过门的妻子！ 隆庆帝点头道：“一切都有真为你做主，不要怕，朕自然不会嫌弃你。” 顾瑶再次落下晶莹的泪珠儿，含泪浅浅一笑，犹如空谷幽兰，缓缓又怯怯的绽放。 隆庆帝眸子亮了一瞬，原来美人有这么多的神色变化。 以前他根本没见过的。 顾瑶，他是碰不得，圣女是不是能让他领略到美女的不同风姿呢？ 顾瑶眼角余光扫过顾四爷，心头佩服不已，她做这些都是熊孩子教的。 不得不说，熊孩子在闯祸后撒娇逃避责任方面是满点的，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或是几个宠溺熊孩子的家长。 顾四爷看不到却在一旁暗暗点头。 瑶瑶的天分就是高，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有几分心疼瑶瑶呢。 毕竟来御书房之前，顾四爷很好教导了顾瑶一把。 他是如何在屡屡犯错后都有人帮他善后的绝技终于有了传人——顾瑶。 顾四爷之所以得隆庆帝宠爱信任，除了自身运气外，更多是他摸清楚隆庆帝的喜好，隆庆帝更吃哪一套！ 身为帝王，隆庆帝因为经历过强势端庄的陆皇后，本能拒绝过于张扬的女人。 顾瑶身份上是隆庆帝宠臣顾四爷的女儿，又是他私生子的未婚妻，妥妥是他的晚辈。 寻常顾瑶稍微表现出睿智果敢来，隆庆帝会欣赏，但这份欣赏绝对没有倾城绝色扮较弱无辜更得隆庆帝的心思。 晚辈遇见难处，未来儿媳妇做错决定，并在他面前哭诉求原谅，任何男人都受不了。 尤其是顾瑶又有绝色之容，更容易获得隆庆帝垂怜和关爱了。 顾四爷说过顾瑶所有性情上的优势都没容貌杀伤力大。 只要运用得当，顾瑶完全可以持美行凶，过得肆无忌惮，潇洒无比。 可惜啊，瑶瑶非要走独立自强的人设，白瞎了他和悦娘把她生得那么漂亮。 顾四爷说道：“臣就说陛下是个明君，最是英明不过，瑶瑶就是太害怕了，怎么样？陛下还是相信臣的，也会相信你！往后瑶瑶可要帮着陆侯爷好好孝顺陛下，陆侯爷是个伟岸的将军，一心都是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的大事，在孝顺等事会有所疏忽，这就要靠瑶瑶你了。” “女人嘛，容貌漂亮，性情柔顺，贤惠孝顺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可以放一放。” 隆庆帝颇为赞同点头：“顾湛说得甚得朕心啊。” 他隐隐约约明白先帝为何会对陆皇后刮目相看了。 上了年岁的帝王最渴望不是优秀的儿子，而是儿女们的孝顺。 “当初陆皇后对先帝就很孝顺。”隆庆帝满怀期望，“顾瑶啊，以后在朕面前不必太拘谨，谁算计你，你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你还不如直接认回陆铮！ 八皇子猛然抬头，看清楚隆庆帝的真诚后，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们这些有皇子名分的儿子争来斗去又有何用？ 始终比不过陆铮！ 四皇子面无表情，手指却是紧紧扣着地砖的缝隙。 显然他也是不平静的。 陆铮没有皇子的名分，过得却是最逍遥自在。 他甚至怀疑最后皇位会不会落在陆铮头上？ 德妃嘴角抽搐，这就没事了？ 皇上还要为顾瑶做主？ 何时皇上如此好说话，如此和蔼可亲？ 算计顾湛怎么就这么难呢，德妃为报仇才同顾珈联手，可结果就是…… 隆庆帝直接吩咐太监总管，“你派人去给朕查清楚，是谁把纸团儿从冷宫带出来交到永乐侯爱女手上的，冷宫中的人……她再敢往外送消息，你让她在毒酒和白绫中选一样。” “这么多年了，她还不死心，还敢再算计！” 隆庆帝极是不悦，“若不是她，陆皇后也不会……一切不是铮儿的错，是朕忽略了她，没能解开她的心结。” 说到最后，隆庆帝意兴阑珊，陆皇后在世时，他对她百般防备冷落。 可她过世后，她在隆庆帝心中便都是优点了，往日的争吵都成了夫妻间的情趣。 更何况陆皇后是……为救他而耗尽心血而亡。 隆庆帝为自己面子着想，让陆铮背了黑锅， 因此他对陆铮格外疼惜。 这个秘密是无人知晓的。 隆庆帝对后宫的掌握同样很强，太监总管很快就来回报，已经捉到传递消息的太监。 “陛下看是不是让顾小姐认一认？” “不必了。” 隆庆帝不在意说道：“横竖不过是个奴才，瑶瑶是朕的永乐侯爱女，她身份贵重，何须去同个太监碰面？” “何况你若是连这点事都会弄错，你也不用跟在朕身边了。” 太监总管弯腰道：“奴才仔细询问过，他是在冷宫负责洒扫的太监，他曾经受了罪妃一饭之恩，这才冒死给罪妃通报外面的消息，并且把罪妃的求助信交给永乐侯夫人。” 第八百二十四章 恩旨 太监总管高公公说了查出来的事，眼角余光扫过德妃娘娘。 莫名德妃后背一紧，显然高公公还隐藏了一些东西。 德妃庆幸自己有八皇子，高公公并非是给她方便，而是看在八皇子有入主东宫的希望份上，结好未来的储君。 高公公莫非是在寻找后路？德妃心头一动，高公公一直伺候隆庆帝，对隆庆帝的身体状况最是清楚。 自太祖之后，皇帝就很少有长寿的。 隆庆帝算是历代帝王中登基时间最久的一个了。 顾四爷在旁不屑说道：“一饭之恩，啧啧，真是个百用百灵的好借口啊。” 高公公腰弯得更低了，东厂和内廷二十四监不都向顾四爷认输了吗？ 他怎么还不肯放过他们这群可怜的太监呢。 “现在宫里的太监都这么得知恩图报了吗？” 顾四爷摸着下颚说道：“往日戏文中的太监可都是丑角，偶尔有几个忠义的好太监也多是跟在陛下身边，读书识字知晓忠心礼数的。” 高公公面色和缓了一些，顾四爷是夸自己吧？ 莫名他很开心呢。 “一个犯了事在冷宫关了十几年的废妃还能凭着一点的恩惠就让小太监对她忠心耿耿，舍生忘死……” 顾四爷很是费解的喃喃说道：“这等好事能摊到废妃身上？何况小太监既然只是负责冷宫洒扫的粗重活儿，他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横穿大半的后宫跑到臣的面前，特意送给了臣求助的纸团儿？” “陛下，不是臣疑心重，而是此事透着蹊跷啊，这种小概率出现的可能不足万分之一，竟然被臣摊上了？臣自认没那么好的运气！” “臣也知道因为陛下对臣的宠爱，不少人看臣不顺眼，嫉妒臣得宠，可他们不去想臣为何得陛下宠爱，反而用因嫉妒针对臣，后宫的妃嫔自然大多数都是好的，可嫉妒能让女子疯狂。” 顾四爷心有余悸，“不是臣说后宫妃嫔的坏话，女人真是很可怕，也很难琢磨，她们一旦狠下心去，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臣的经历过的两位妻子，几个小妾外室，您都是清楚的，在臣身上发生的糗事倒霉事，都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隆庆帝嘴角勾起，不能笑，笑了顾湛又是要闹的。 可他还是忍耐不住啊。 好在顾湛现在眼睛不好，看不到。 “您想笑就笑吧，能逗您一乐，臣也算是为您尽忠了，也只有您可当面笑话臣。” 顾四爷耷拉着脑袋，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掩饰笑容，“朕不笑你，也不准旁人因此而嘲笑你，可好？” 德妃娘娘心头酸涩，隆庆帝你对陆皇后和皇贵妃都没对顾湛这么好！ 你确定自己不是又龙阳断袖分桃的喜好？ 顾四爷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谁让臣眼瞎看上了两个贱人呢，瑶瑶常说，每个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到底她们做过臣的女人，臣被嘲笑也认命了。” 抢在隆庆帝再次开口之前，顾四爷道：“臣不愿意为这点小事而有损陛下的英明，您若是下旨后，他们自然不敢不敢再嘲笑臣，可是他们会更嫉妒臣，总是找臣的麻烦，您清楚臣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臣不愿意每次都来寻求陛下的保护。” “臣不是一个聪明有本事的人，一旦出事只能找陛下了。” 隆庆帝心气特别顺，越发觉得自己宠顾湛没有任何的毛病！ 谁能有顾湛贴心懂事？ “臣说这些话，不是在陛下面前邀宠，而是尽臣子的本分，还是那句话，女人很可怕，陛下不得不防。” 顾四爷直接跪在地上，“臣死罪。” 毕竟他建言有插手隆庆帝后宫之嫌，可以说得罪了大半后宫的女人。 一旦隆庆帝听信顾四爷的建议，对后宫妃嫔多上一份心，妃嫔们的宫斗难度将会是地狱级的。 顾瑶很费解熊孩子这是抽风了不成？ 如今后宫有主位妃嫔可都是有皇子傍身的。 无论哪个皇子继位，升为太后的人能饶过顾四爷？ 这可不是顾四爷往日套路啊。 不过隆庆帝显然是被坦诚的顾四爷感动了，顾瑶能想到的事，隆庆帝如何想不到？ “顾湛啊，朕没白宠你，你放心，朕活着保你一世富贵，即便朕有那么一日，朕也会给你一道护身符，保护你余生无恙。” 顾四爷抹着眼角，蹭到隆庆帝身边，眼巴巴说道：“臣更希望陛下永寿万年，由陛下亲自护着臣一辈子。” 隆庆帝龙心大悦，摸了摸顾湛的脑袋，“也是，朕才是保证你永乐的人。” 万寿无疆这样的阿谀奉承，隆庆帝听了无数次，只有顾湛说得听起来诚心诚意。 德妃面色阴沉，有了皇上钦赐下的护身符，顾珈就算谋算成功了，对顾湛的影响也不大。 他只需要割舍下李氏！ 甚至顾瑶三兄妹都有可能保住性命。 “再去审讯小太监，他所说的一饭之恩连永乐侯都骗不过，还想欺骗朕？” 隆庆帝高声吩咐：“再拿这样的借口敷衍朕，朕让你去冷宫伺候废妃一辈子！” “奴才遵旨。” 高公公身体绷紧，赶忙去严厉审问小太监，断然不敢再耍花样。 以后在永乐侯面前，他得加倍小心。 德妃暗暗握紧帕子，手心满是冷汗。 隆庆帝看着四皇子和八皇子，说道：“纸团儿的事交给朕处置，顾瑶扶着你爹先退下吧。” “遵旨。” 顾瑶磕头后同顾四爷再次退出御书房。 她不希望自己今日再来御书房了。 “你们两个很是让朕失望，朕虽然不关心你们的侧妃人选，但朕不希望你们眼瞎到选了顾珊和顾珈。” 隔着老远，顾瑶还能听到隆庆帝对两个皇子的训斥。 顾四爷说道：“瑶瑶，咱们快点走，别再继续听了，皇上不愿意当着爷的面教训儿子，毕竟你三哥可比皇子们争气多了。” “当然他的心也很大，好在爷聪明，先求了一道护身符，只要爷还能见到陛下，万一他失败了，爷总能护着瑶瑶你们兄妹的，还有你娘和李木头，爷都能让他们无恙。” 顾四爷美滋滋，“你娘嫁给爷就是有福气啊。” 顾瑶：“……” 第八百二十五章 坦白 顾瑶再次困惑了，顾四爷的直觉也太强了一些，该说求生欲和享乐欲太厉害了。 三哥那边还没个准消息，顾四爷已经在策划以后继续能过好日子。 “我娘……应该用不上您帮忙吧。” 顾瑶打击顾四爷，“你该对三哥他们有点信心，相比较您，我更愿意相信三哥。” “哼。” 顾四爷不屑冷哼，“爷得防着意外，他若是算无遗漏就是神仙了！你娘自从跟了爷之后就没再受过苦，以后她还是得依靠爷，你三哥心太大，想得太多。” 说到此处顾四爷连连摇头，“他那样的人，总把责任啊，使命啊什么的承担再肩上，为此不惜牺牲，不，不是牺牲，该说是献祭他的一切。” “爷就不明白了，似爷这样重视享乐，又自私的人竟然生养出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儿子！” “真难得，您还记得这句话！” 顾瑶皮笑肉不笑，每次熊孩子得意翘尾巴时，她都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拍死他。 “爷不是记不住诗词文章，只是懒得用功罢了。你还真相信爷说得自己不够聪明？那不过是说给陛下听得，爷不怎么读书都能高中进士，还得到陛下的宠爱，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爷只是把更多的聪明用在享乐上了，当初爷认真读书的话，没你大伯等人什么事了。” 顾四爷身后仿佛多出了一条甩来甩去的尾巴。 “不是爷相信悦娘，爷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爷的骨肉了，完全没有道理啊。” “他绝对是被你大伯父教傻，了！等爷出宫，爷一定同大哥好好说说，让他还爷的好儿子！” 顾瑶：“……” 就算是大伯父也教导不出三哥。 “每个时代都有弄潮儿，也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英杰，若没有他们，人族也无法进步。” 顾瑶轻声说道：“您做不到，就不要过多干预三哥了，同您一心吃喝玩乐一般，三哥的心思都在大事上头，我们可以很难理解三哥，却不妨碍我佩服三哥。” “好在瑶瑶和顾珏是正常的，你三哥一家有一个就够了，再多几个，当他们父母的人会被愁死的。” 回到东郊所，顾四爷直接倒在床榻上，再也懒得再动弹，“爷好累啊。” 顾瑶打了清水为他擦脸，毕竟方才他又是磕头，又是落泪的，眼角有不少的泪痕。 她发觉顾四爷对男人落泪从未有过任何的负担，只要能得到好处，他的眼泪是说来就来的。 “给爷捶捶肩膀。” “您用得是脑子，又不是让您干体力活？” “你懂什么？”顾四爷冷哼：“脑子累，肩膀就酸痛！浑身都不舒服，而且爷这是给你锻炼的机会，以后你也好照顾伺候陆侯爷。” “我是您亲生的吗？怎么总是让我伺候别人？” 顾瑶满是嫌弃，一般生女儿的父亲不是更疼自己女儿，恨不得女婿好好照顾女婿吗？ 她自认对顾四爷用了真心，他却更向着女婿。 “女人伺候男人是天经地义的。” 顾四爷咧嘴，叫到：“好疼，好疼，你轻一点，轻一点。” 他的肩膀都快被瑶瑶捏碎了，“真是的，不会伺候人，回头让你娘好好教你！” 有现代的灵魂，顾瑶听不得女人是男人附庸这句话。 虽然当世男尊女卑是事实，可从她还是心里不舒服，自然下手就重了一些。 “以后你身边少不了奴婢伺候，陆侯爷只会比你更多，瑶瑶千万别把温柔的女子放在陆侯爷身边，也别去考验他！陆侯爷是比爷自制力强，但是他还是男人，只要是男人不管嘴上说得再好听，都会为新鲜感而对女子动心。” 顾瑶撇嘴，手上为顾四爷按摩的力度倒是轻了不少。 顾四爷舒服般直哼哼，“完全杜绝奴婢伺候陆侯爷是完全不可能的，毕竟爷不希望你婚后似奴婢一般，但是在陆侯爷疲倦时，需要安慰时，爷希望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瑶瑶。” “伺候男人啊，并不丢人。” 顾四爷唇边沁着一抹温柔，“你娘就时常伺候爷，当爷高兴时，爷给她按肩柔腰……” 他自顾自的傻乐，顾瑶无语般摇头，他说得这些话也是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只是他说话的口吻容易被人误会，而且他的一些想法同当代主流的想法有所出入。 换做顾璐顾珊听到，指定又会怀疑他的用心。 “父亲。” “嗯？” 顾四爷认真了几分，“何事？” 一般瑶瑶叫他父亲一准是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今日我接到纸团的事儿，若不是清楚我娘过往，又在宫中甚是有影响力的妃嫔，应该做不到。” 顾瑶声音很轻，“我估摸着就算陛下继续追查下去也很难查到真凶的，何况陛下本身对此也并不太上心。陛下只需要冷宫的废妃老实等死，明细三不想再因为过去的事情再被人议论纷纷。” “你想说什么？”顾四爷问道：“直接说，爷现在懒得用脑子，太累了。” “能做到以上两点，又有动机的人，我推测是……顾珈，她好似对一些隐秘的事都有所了解，也只有她对我娘的往事有多关注。” “她如今已心为八皇子殿下谋算，同德妃娘娘怕也是很相熟。” 顾瑶抿了抿嘴角，轻声问道：“这次顾家遭劫难，府邸被围困，三哥和大伯父入狱，一切许是同她脱不开关系，虽然三哥可能借势有所安排，但始作俑者，我是不会放过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顾四爷合上的眸子微动，“爷明白你的意思了。” “因为她身上的血脉，我一再给她警告，虽然我没吃亏，但是不喜欢每次都只能被动应付，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是我善良大度，我和三哥不是怕了她，我们是顾及您的感受，她毕竟是您的女儿。” 顾瑶一锤定音：“这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许是无法要她偿命，却可以让她以后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顾四爷说道：“爷早就不把她看作女儿，你们尽管下手，爷同样讨厌被她算计，瑶瑶啊，你就是想得太多，爷可是很无情的。” 第八百二十六章 争锋 室内气氛突然凝重了几分，寂静得落针可闻。 顾四爷说了自己无情自私后便不再让顾瑶按摩了。 他把后背冲着顾瑶，好似睡熟了一般。 做父亲的说出对儿女的无情，同样是对现在还留在他身边的儿女的伤害。 瑶瑶会不会害怕有朝一日会不会被他抛弃？ 瑶瑶兄妹同顾珈是一样样的，甚至是顾珊顾璐都要比顾珈更容易让顾四爷怜悯。 顾四爷可以放弃顾珊他们，甚至对未来的靠山顾瑾都没对顾瑶看重。 许是同顾瑶待得日子太久了，顾四爷特别在意顾瑶。 旁人误会他，他不在意。 却不希望瑶瑶对他心存忌讳。 “爹。” 顾瑶对笑声缓和了顾四爷的紧张，一声爹更是让他顿时轻松了不少。 “原来我们都是为对方着想啊，反而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顾瑶再次按摩顾四爷的肩膀，轻笑道：“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流还是不够，否则不会一再放生这样的事儿。” “我是不会因为您无情对她就担心自己被您抛下的。” 顾瑶声音调皮，按照顾四爷的思路说道：“她带给您的只有麻烦和陷害，巴不得您倒霉。可是我……没有我，您又该怎么办？虽然我有时候会让您麻烦了一点，可您哪次都得到成长和好处，甚至我给您提供了发挥到舞台。” 顾四爷哼哼唧唧，显然不大人，却没有出言强辩。 “自私无情本就是每个人的本能。” 顾瑶眸光柔和，轻声说道：“您和我都是普通人，我不是善良大度的人，您也不是全然无情的，您心里装着我们，还有娘亲，这就足够了。” 顾四爷眼睛有点酸涩，嘴唇微动，想说什么话喉咙却被堵上了一般。 顾瑶笑声更为轻快，“我很有用的，亦有自信您不会抛下我，因为抛弃我，您就失去了一切哦。” “……” 顾四爷狠狠咬牙，往日都是他臭屁得把别人弄得无语，这次他体会到旁人的无奈。 不得不说，顾瑶这股劲儿同他很像的。 是他的女儿！ 顾四爷沙哑说道：“是没有爷，你该怎么办？！你现在还是指望爷做靠山的，等你真正掌握了权柄再说这话，不过爷觉得你这辈子怕都是由爷照顾了。” 毕竟顾瑶即便嫁给陆侯爷也不是醉心权利的人。 她甚至不愿意去多想权利和财富的事。 ***** 总管太监向隆庆帝禀告最终调查结果，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皇贵妃宫中的安嫔。 隆庆帝眸子微沉，“既然是她，那就让安嫔去冷宫同废妃做个伴儿。” “遵旨。” 太监总管微微松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德妃娘娘的厉害。 “皇贵妃？” 隆庆帝缓缓摇头，喃喃自语： “不该是她的，当年她都没说什么，这些年她越发的淡定无欲无求，连过继皇子都拒绝了，又岂会再算计？还是算计永乐侯的夫人。” “她失去的……同永乐侯夫人无关。” 隆庆帝彻底甩开脑子里的念头，“今日朕去看望皇贵妃，不需要再翻牌子。” “奴才这就去通知皇贵妃接驾。” 再隆庆帝身边伺候，最重要就是忠心和装傻。 比如他方才听不到隆庆帝的喃咛。 太监总管虽然有心卖好德妃娘娘，却不敢真正的糊弄隆庆帝。 隆庆帝去了皇贵妃寝宫的消息顷刻遍传遍后宫。 不知何时起，在陆皇后还活着时宠冠后宫的皇贵妃突然间不负以往的圣宠。 后宫有传言，因为陆皇后病逝的缘故，皇贵妃不及没能成为继后，隆庆帝对她亦有了心结。 这些年来，隆庆帝宠幸的妃嫔不是年轻的，就是给他生下皇子的人。 一直无子的皇贵妃侍寝的机会并不太多。 有时候一个月皇贵妃难以侍寝一次。 不过她到底是后宫妃嫔名分最为贵重的人，轻易无人敢招惹她。 隆庆帝对她的赏赐并不算少，有时候太后娘娘刁难她时，隆庆帝总能及时赶到为皇贵妃解围。 今日隆庆帝再惩罚德妃之后又去了皇贵妃宫中，满后宫的妃嫔都在猜测隆庆帝用意。 德妃一直暗暗期盼隆庆帝怀疑皇贵妃，毕竟她废了安嫔这个埋在皇贵妃身边的棋子。 结果却令德妃很沮丧。 翌日，她去向皇贵妃请安时，见到比往日更显的娇艳的皇贵妃，显然昨日皇贵妃同隆庆帝琴瑟和鸣，尽享鱼水之欢。 德妃的计谋不仅没能让隆庆帝怀疑皇贵妃，反而使得皇贵妃更得宠。 一群妃嫔都能感到皇贵妃的变化，大多忍着酸涩，恭喜的话说个不停。 隆庆帝甚是给皇贵妃面子，一水的物什赏赐下来，还是当着众多妃嫔的面前，着实令妃嫔们更加羡慕。 “有些人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曾同陛下有过共同经历，自然不明白陛下。” 皇贵妃高坐于上，一身华丽的服饰衬得她贵气逼人。 而所有妃嫔都是坐在下手，在她面前毕恭毕敬，更凸显出她地位贵重。 “德妃妹妹觉得本宫说得可对？” “……” 德妃连忙起身，弯曲膝盖，“妃妾自然赞同您所言，满宫对姐妹论起来，只有您最得陛下的心意。” 她虽然在隆庆帝还没做皇帝时就入了王府，还走了陆皇后的门路，刚入府时，她只是个卑微的妾，连侧妃都没捞到，封妃也是因为生了六公主后才真正成了主位妃嫔。 “只有您和先皇后最了解陛下。” 德妃擦了擦眼角，感怀道：“先皇后去得太早了，许多后入宫的妃嫔只听闻先皇后慈爱公正，贤惠聪颖，却没能亲自拜望先皇后，无法亲眼见先皇后的凤姿。” “前几日陛下还说起今年让妃妾操持先皇后的祭礼。” 往年都是德妃做这些事。 “昨儿陛下说此事交给本宫，而且本宫向陛下建议，要风光大祭陆皇后。” 皇贵妃眸子微沉，淡淡扫了德妃一眼，“陛下说你心思不纯，不配再操持陆皇后祭礼，德妃妹妹往后少奢望一些事，你才能真正明白陆皇后！” 德妃面若火烧，脑子嗡嗡作响，没了陆皇后余泽庇护，她在一众妃嫔中不再有优势。 第八百二十七章 改变 皇贵妃笑得意味深长，眼眸越过面容惨白的德妃望向殿外。 她并没有继续打击德妃，因为没有必要，德妃在她眼中不过尔尔。 德妃不过是陆皇后安排的一颗棋子罢了，只是陆皇后怕是没有想到德妃的表现超出她的预料之外。 皇贵妃的对手从来不是德妃！ 镇国公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明白陆皇后的死因？ 皇贵妃幽幽叹了一口气，那般聪慧的陆皇后先是为情所困，又有一个糊涂透顶的兄弟，真真是气死她了。 德妃完全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甚至在上轿时差一点摔倒，亏着身边的宫女仔细，搀扶了她一把。 德妃自知自己比不过年轻的妃嫔美貌，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她感怀陆皇后，时常同隆庆帝说起陆皇后。 到了她这个年岁，争宠的心已经淡了不少，即便她保养得再好，也是年过四十的女人了。 她全部心神都放在帮八皇子争夺太子位上去，有太后娘娘的例子在，有皇子的妃嫔都争取成为第二个母以子贵的太后娘娘。 相比较侍寝隆庆帝来说，儿子的前程为重要。 “娘娘……” “去把老八叫过来。” 德妃回到自己寝宫便疲倦歪在迎枕上头，“快去。” 宫女面露为难，期期艾艾说道：“陛下的旨意是八皇子和四皇子停了所有的差事，闭门思过半年，无陛下传诏禁止出皇子府。” “而且陛下也不许您再轻易见两位殿下，您还有许多的佛经没有抄写。” 隆庆帝隔绝开德妃同皇子亲近。 毕竟他一直认为两个儿子之所以眼瞎看上了顾湛不要的女儿，比顾湛还糊涂，都是德妃这个娘影响的。 他的基因总不会养出痴迷美色的混蛋儿子！ 隆庆帝迷之自信，儿子不好都是生母没有教好。 看看他养大的陆铮，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该死的顾湛！” 一向涵养极好的德妃娘娘失态般狠狠扔掉迎枕，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不是顾湛，她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今日去给皇贵妃请安时，德妃可是品尝妃嫔的奚落和嘲讽。 隆庆帝已经很少这么严厉惩罚主位妃嫔了。 这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德妃最怕的事情发生了，一旦陆家不再支持八皇子，她的儿子还有可能入主东宫吗？ 毕竟陆皇后所出的皇子都夭折了，单以亲近来说，镇国公陆家更愿意支持德妃所生的皇子。 以往德妃可是一直以陆皇后亲近人自居，同镇国公陆家的关系最是亲厚不过。 倘若陆铮不是隆庆帝的私生子，她是有心把六公主嫁给陆铮的。 虽然陆铮还有个比他小几岁的兄弟，六公主却比陆家五少爷大了三岁。 陆五少爷天分不怎么好，德妃看不上他。 有她同陆家的关系在，还不如用六公主联姻朝廷上的重要阁臣。 可是谁能想到因为她算计顾湛，隆庆帝下手会这么不留情面，几乎毁了德妃多年的努力经营。 顾湛那句女人很可怕显然是被隆庆帝记在心上了。 德妃若想再取信隆庆帝难上加难。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我听人说，父皇对您……” 六公主心急火燎跑进来，甚至着急，在宫中她是最为得宠的公主，可今日有好些个姐妹不给她面子了。 甚至她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都受到了冷遇。 六公主受不了落差。 德妃气闷道：“你最近给本宫消停一些，没事多去皇上面前转悠一二。” “也别故意说本宫和你八哥的好话，为我们向皇上求情。” 德妃还是很理智的，起码没有被挫折弄得失了方寸，“只要皇上肯见你，还疼你，即便你不说什么，皇上也会因为你的好而想起本宫的，别人几句话就慌了手脚，本宫和你八哥倒不了。” 不过是暂时遇到挫折，德妃奋斗到今日，可不光光凭着女人身体的天赋。 六公主点点头，又问道：“听说是因为八哥和顾珈的事？我早就说过顾珈不行，八哥就是不肯听！顾珈还不如顾珊…” “你少提她们，这两个女人都不说好的。” 德妃按着额头，“现在你提起顾姓，本宫的脑袋都似炸裂了一般，你快些把顾珊从你的伴读的名单上划去，没有她在一旁的说闲话，老四不至于同本宫离心离德。” “四哥他……他见到皇贵妃得意后，会不会再次谋算过继的事？” “本宫白养了他！都说本宫偏心老八，可是老四对本宫有老八一半的孝顺吗？动不动就误会本宫……直到现在他还在怀疑本宫弄没了他的嫡子，真真是荒谬，那个孩子也是本宫的嫡亲孙子！” 德妃不是没有解释过，四皇子疏远冷漠的样子根本就是摆明了德妃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小儿子一般都比较得宠，德妃也不例外。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八皇子的确比老四贴心。 “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本宫要同你说一说。” 德妃抿了抿嘴角，“你同镇国公府上的五少爷多亲近几分吧，只要你八哥最后能成功，少不了你的好处。” “母妃！您说过不勉强我嫁不喜欢的人。” 六公主咬着嘴唇，“我不喜欢他！” 德妃叹息道：“现在状况不同，本宫也没说一定要你嫁过去，不过本宫需要借助你办点事，让镇国公一脉依然能把你八哥当作唯一支持的皇子。” “您是防着陆铮？” 六公主想到陆铮很是不快，陆铮从来都无视她的讨好，每次她想亲近陆铮，都被他淡漠的神色推得更远。 德妃沉吟一会儿，缓缓开口，“有些事你不明白，本宫不好同你详细说，你只要记得陆铮他……总没个好结果就对了。” “其余皇子，哪怕此时争夺得再凶，落败的皇子结局也不会比陆铮差了。” “陆铮能成为老八威胁的机会并不大。” 六公主似懂非懂点头，随后她主动带着自己亲手烹饪的点心去见隆庆帝。 而此时的隆庆帝正同顾爷喝茶闲谈。 顾瑶在一旁煮茶，顾四爷满嘴夸赞顾瑶孝顺，隆庆帝吃吃味不已。 正好六公主求见，他便让最喜欢的女儿进来。 第八百二十八章 有毒 六公主进门后，一眼就见到顾四爷父女。 顾四爷自不必说，顾瑶尽力低调内敛，可她的美丽又岂是能遮掩的？ 六公主不由控制涌起一股惊艳，每一次碰见顾瑶，她总感到顾瑶更美了。 她亦是有嫉妒之心，毕竟她才是天之骄女。 不过她很是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 她笑盈盈屈膝，语调很是轻快，令人听后倍感愉悦：“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唇边多了一抹淡笑，“你又有孝敬给朕？” “儿臣亲手做了点心，特意送来给父皇品尝。” 六公主娇俏可人，显得很是乖巧，如同百灵鸟一般围着隆庆帝，一样样介绍不仅看起来很美味的点心，她还细心说了做法。 更是别出新奇般将点心做成各种可爱的形状，赏心悦目。 “顾湛，朕女儿会做点心，你闺女成吗？” “……不大行。” 顾四爷不好撒谎，动了动鼻子嗅着点心的甘甜味儿，“瑶瑶是做过点心的，爷吃过，不过更适合陆侯爷的胃口。” “臣本就不是全才，总有不足之处，瑶瑶似臣在烹饪上没太多的天赋，不过却同臣一样长了一条出色的舌头，最适合品尝各色美食了。” 顾四爷得意洋洋说道：“往往旁人不能吃出来的味道儿，臣和瑶瑶都能品尝出来，还能分辨用了什么食材。” 顾瑶谦和一笑，“臣女的手艺比六公主殿下不可同日而语的，当日做了点心只为哄家父多读书。” “噗嗤。” 隆庆帝愉悦大笑，比吃了六公主亲手做得点心还高兴。 顾瑶顺势说起顾四爷是如何撒泼打滚没有好吃的就不读书，活灵活现的话语将熊孩子的顽劣钩勒得很生动形象。 隆庆帝笑弯了双眸，顾四爷不服气在旁爆顾瑶的糗事，父女两人针锋相对，隆庆帝饶有兴致看着，眼底闪过一抹羡慕。 虽然他们在互相嫌弃，可父女之情深厚。 隆庆帝再想到儿女在自己面前的小心和算计，“顾湛你确定不是在朕面前炫耀？” “臣女也是您的儿媳妇嘛，您忘了赐给瑶瑶一副佳儿佳妇的字了？等她同陆侯爷成亲，臣保证……您会少不了赏赐陆侯爷厨子。” “噗。” 隆庆帝把刚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连连咳嗽，“朕还以为能尝到她的手艺……朕不仅不能让她孝顺，还要赏赐厨子？这是做儿媳妇的态度？” “是啊，臣家的儿媳妇很少洗手做羹的，她们手艺再好还能比得上精研多年的厨子？陛下不会被重在心意给忽悠了，味道确实不一样，哪怕瑶瑶做得稀奇点心业只是人口感觉稀奇，仔细品尝还有很多不足。” 六公主在旁面色阴沉了几分，总觉得顾湛故意说她。 “指定又不少妃嫔给您送亲手做的补品，陛下可曾感动过？可曾觉得好吃？” “……” 隆庆帝无声的沉默，这话还真不好说啊。 顾瑶嘴角抽动，很好，顾四爷又在给后宫的妃嫔挖坑。 顾四爷又不是后宫中人，做什么非要拉稳满后宫的仇恨值？ 顾瑶垂下眼睑，顾四爷的表现许是自有深意。 “您说妃嫔的本份就是取悦您，若是能烹饪出可口的食材，厨娘都能做妃子了，这不是乱了吗？” “你在可怜朕？” “……是啊，不管好不吵吃，陛下您总是要吃的，还得说一句爱妃辛苦了，娘娘们非要把自己同厨娘争锋吃醋的地步，臣理解不了，因此臣从不让臣的妻妾下厨的。” 顾四爷凑上去说道：“而且最重要就是……她们所用的食材完全没有办法保证？万一被人钻了空子呢？臣就遇见过好几个在补品中下药……不是，那种毒药，而是春药什么的。” 隆庆帝沉默良久，才说道：“以后后宫妃嫔不必再给朕送补品了。” “奴才这就去传您的旨意。” 太监总管高公公再次对顾四爷暗暗竖起拇指。 “方才永乐侯说能品尝出食材来，本宫是不信的。” 果然是冲着她和母妃来的，谁不知后宫中组最擅长做补品的妃嫔就是德妃？ 当年她可是凭此特长得隆庆帝的宠爱。 顾湛这是暗讽她母妃是厨娘？ “不如你尝一尝点心，若是能说出全部食材，本宫就相信了你的话，若是不能……” 六公主傲然扬起下颚，骄傲明媚的样子是隆庆帝最为喜爱的。 “你就向父皇磕头认错，承认你说了大话，言辞不妥，为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竟说一些着三不着两的胡话！” 顾瑶暗道一声，六公主很有心计啊，刚想开口帮忙，却听到顾四爷说道：“您虽然是公主殿下，但是不能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您输了，只是一句相信就完事了？臣若是输了，您的要求却这么多，而且很没有道理。” 顾四爷对着隆庆帝委屈道：“臣在陛下面前从未想过特立独行，更无需以此来讨陛下欢喜，臣虽然有时候口无遮拦，但都是为陛下好，从未说过言不由衷或是故意陷害谁的话？” “六公主殿下明显对臣又敌意啊，臣没得罪她，德妃娘娘和八皇子受罚后，六公主是不是觉得他们是无辜的？” 隆庆帝眸子微沉。 六公主张口结舌，“父皇……” “这就对了，您若是觉得他们那无辜不该针对臣，而是该向皇上说明，同皇上理论。” 顾四爷脸色煞白，突然跪下说道：“臣有罪，不该多嘴，臣这就遵从六公主殿下的吩咐，品尝点心所用的食材。” 不等隆庆帝答应，顾四爷大口吃了点心。 六公主很想要求顾四爷话说完，总算明白母妃面对顾四爷时的郁闷了。 “顾湛你停下……” 隆庆帝吩咐：“你无需听她的命令，你是朕的永乐侯，除了朕之外，谁都勉强不了你。” 六公主感到父皇失望冰冷的目光，娇躯一颤，然而吃了点心的顾四爷突然翻了白眼，“陛下，点心里有药……” 噗通，六公主先于顾四爷摔倒在地上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装死 “父皇冤枉，儿臣断然不敢再点心中下药毒害您。” 六公主眼泪落下，连声哭诉。 隆庆帝面色凝重，甩开六公主的拉拽，“顾湛，你有没有事？” “臣……臣心慌的很，胸口很闷。” 顾四爷面色苍白，顾瑶紧张，搀扶着他，祈求隆庆帝，“恳请陛下宣召太医，我爹……他的身子一直不大好的。” 顾瑶都快哭了，勉强维持着不再失态。 顾四爷是风光了，然而他也没少倒霉。 “好，好，你先别急。”隆庆帝高声吩咐：“还等什么？快去叫太医过来，一旦朕的永乐侯有个好歹，看朕饶得过哪个？” 六公主完全被隆庆帝抛下，隆庆帝站起身围着顾湛转悠，?“你再坚持一二，太医就快到了。” “臣……臣是不是要死了？” 顾四爷费力喘息，嘴唇已经肿得高高凸起，往日的薄唇变得宽厚肿胀，连累得俊脸都有几分变形。 他的脑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仿佛充了气一般。 隆庆帝握住顾湛的手，眼见着他手上爬满了红疹子，?有几分庆幸，若不是顾湛用了点心，此时怕是就是他中毒。 他不相信六公主有心下毒，定然是旁人借此机会毒害他。方才顾湛还说不让妃嫔送点心等补品过来，隆庆帝觉得再没有比顾湛更忠诚的人了。 “有朕在，你不会有事。” “陛下……”顾四爷费力喘息，喷出的气息格外炙热。 顾瑶此时反倒冷静下来，即便顾四爷吃了有毒的东西，怕是毒性也不大，否则他直接入口就毒发身亡了。 他哪里还能交代后事？ 以前她看电视剧时，所有正派人物不管多重的伤，总能交代完后事再死。 以熊孩子的顽劣和调皮怕是又在计划什么。 顾瑶一点都不觉高估了熊孩。 顾四爷最是惜命不过，倘若他处境不妙，一定只会说，去把太医叫来，爷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二。 而不是似现在一般，顾四爷紧紧反着握着隆庆帝的手，恳求道：“臣只剩下顾瑾和顾珏两子，万一臣有个好歹，陛下看在臣往日的情分上多多照拂他们两个，臣不想做孤魂野鬼，无人送终，四时祭品无人供奉……” “好，朕答应你。”隆庆帝显然没有顾瑶了解熊孩子的性情，连声保证：“朕会让顾瑾……不，让顾珏承袭你的爵位，朕把他们两个当作亲近子侄看待。” “顾湛，你的儿子，朕一定会好好照顾。” “臣多谢陛下！”顾四爷呼吸急促，向上翻了眼睑，“臣……臣下辈子还要做您的宠臣……臣去也。” 隆庆帝眼圈有几分红，为他而死的侍卫并不少，可每一人能如同顾湛另他心软惋惜。 “父亲！”顾瑶捂脸大哭，怕隆庆帝发现自己在装哭。 顾四爷的呼吸依然还在，根本就没有出现生命特征消失减弱的迹象。 顾瑶方才摸了他的脉搏，依然跳跃很有力，只是比以往更快了一点。 “顾湛……” 隆庆帝声音哽咽，好似失去了重要的人。 “父皇，儿臣……” 六公主还没说完话，隆庆帝抬起一脚踹在她心窝，“你给朕滚，滚出去！” 她一口血喷出，身体因为惯性向后翻滚了一圈，“咳咳。” 每一声咳嗽都会有新鲜的血喷出。 六公主的内伤怕是比顾四爷还重。 “顾湛……没……” 她磕磕巴巴说道，显然她也看出顾湛没死，根本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顾瑶担心熊孩子如何收尾，欺骗隆庆帝的感情可不可见得是好事。 隆庆帝抬手去试探顾湛的呼吸，手指刚刚搭在他鼻下，明显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 “……” 隆庆帝面色颇是复杂，“顾湛你给朕醒一醒？！” 顾四爷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可就是不睁开眼睛，顾四爷当初为逃避读书练就了不少装病耍赖的本事。 连老侯爷和顾清都瞒得住，隆庆帝绝对看不出破绽。 等到太医来，他就推说自己头疼，任太医医术再高明，也无法亲眼诊断出脑疾。 “回陛下，臣女的父亲怕是昏过去了，他的脑袋……” 顾瑶摸着眼泪，仿佛不忍心说顾四爷的病情，手指在太阳穴上转悠几圈。 隆庆帝秒懂。 “还是上次贡院爆炸后，他的病情越发严重，臣女和祖母怕他胡思乱想，没有告诉他详细病情，也没同外人提起，外人只当他只是失明而已。” 顾四爷默默点头，果真是他的好女儿！ 顾瑶呜咽断断续续说道：“我们都不知他何时会突然昏厥，每次他同臣女出门总会遇见危险劫难，上次臣女都无言面对祖母和大伯父，这次父亲再次在臣女面前中毒，祖母怕是很难再原谅臣女了。” 随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大，眼泪越流越多，倾城美人哭起来能让任何男人心软。 隆庆帝专注望着顾瑶，早就忘了追究顾湛是否故意假装昏厥。 “朕会同顾老夫人解释原因，顾湛中毒同你无关，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比朕的儿女都强！” 六公主再次喷出一口老血！ “太医，太医到了。” 太监总管领着太医进门，顾瑶从掩着面容都帕子缝隙中见到了太医后，放下了悬着一半的心。 此人时常给顾四爷诊病，应该不会穿帮露馅。 果然，太医诊脉之后，在帝王威严的目光下，颤颤巍巍说道：“永乐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这才导致他犯了旧疾，臣曾经为他诊断过，永乐侯脑子时常疼痛，动不动就昏厥过去。” 当然太医省下了额外的解释，看陛下态度就知对永乐侯的重视。 永乐侯还能得宠很多年，太医时常游走于宫廷和官宦府邸，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宠臣新贵。 永乐侯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万一说错了话，永乐后清醒后能砸了太医院。 “你去看看点心中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 “遵旨。” 太医仔细检查了顾湛吃剩下的点心，面色微微一变，不敢去看渴望证明清白的六公主，轻声回道： “点心所用食材单独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其中有一位调味料却是同食材有冲突的，有些人吃后会有异常反应。” 第八百三十章 深意 隆庆帝嘴角动了动，“爷就是说对一些人来说，点心不亚于毒药？” “……父皇。”六公主咳嗽道：“儿臣完全不知道调味料会让永乐侯旧疾发作。” “没有永乐侯，如今倒下的就是朕了！” 隆庆帝若是如同顾湛一样昏厥，朝廷上非乱了不可。 即便他能清醒过来，到时候他面对得将会是皇子们自相残杀，他甚至有可能被儿子逼成了太上皇。 做惯皇帝的人，绝不希望自己还在有生之年去做无比憋屈的太上皇！ “朕同永乐侯口味相似，都爱吃偏甜的食物，又一次朕和他同时食用一样豆腐而起了疹子。” “是顾湛为朕挡了灾祸，顾湛有功于朕，亦有功于社稷，当赏赐。” 顾瑶闻言慌忙跪下，叩首道：“臣女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父亲只是做了没个臣子该做的事，他常说没有陛下的宠爱就没有他的风光，陛下给他的恩赏已经足够多了，他不敢在奢求太多……” 顾四爷嘴角隐晦的抽搐，他何时说过这话？ 瑶瑶说谎！ 可他让自己郁闷的是无法’苏醒’，只能听着顾瑶拒绝陛下的赏赐。 顾瑶抽泣一声，顾四爷听出了浓浓的警告意味，顿时条件反射般老实了许多。 这是他给顾瑶逼着读书训练出来的。 “家父文不成武不就，受封永乐侯已是陛下天恩，也给陛下平添许多的麻烦了，甚至不少人都对父亲羡慕嫉妒，频频找父亲的毛病。” 顾瑶再次用袖口蹭了眼角的泪水，“也正是如此，顾家才有很多的波折，不仅父亲遭遇磨难，还连累了父亲最不愿意连累的大伯父等人。臣女恳请陛下不要再封赏家父了，臣女怕他福气承担不起陛下的厚爱。” “不瞒您说，父亲性情纯粹单纯，又是个爱胡闹的，犹如长不大的孩子，您给得他赏赐越重，越是让他得意进而被人算计，家父就如同在闹市区抱着金砖的孩子，没有能耐抱住金砖啊。” 顾瑶言辞恳切，泪珠儿顺着脸颊簇簇滚落。 她也分不清自己影响顾四爷更多，还是她被熊孩子影响了。 反正以前再难她都不曾人前落泪，现在是说哭就哭，而且哭得还极美的。 “你先起来。”隆庆帝颇为感慨。 顾瑶起身后垂头站在一旁继续垂泪，又委屈又无奈。 隆庆帝说道；“朕还不至于保不住顾湛！你且放宽心，朕绝不会让他落到算计中去，以后再有人上折子弹劾他，朕也不会再相信了。这世上除了铮儿外，顾湛对朕最是忠心！” 经过此事后，隆庆帝对顾湛更为相信了几分。 “先把他抬下去医治，太医，朕要永乐侯健康无恙。” “臣不敢保证能医治好永乐侯的旧疾，只能向陛下保证尽力而为。” 隆庆帝点头，“你把影响古湛的食材和调味料都写出来，以后朕的饭菜点心中不得使用这些东西。” “遵旨。” 太医连连点头，他随着顾瑶离开。 隆庆帝审讯六公主，只要有理智的臣子都不敢留下。 顾瑶出门时感到六公主的绝望眼神，心说德妃和她的儿女们碰上顾四爷就没有不倒霉的。 其实隆庆帝食用点心未必就会有敏感反应，毕竟顾四爷因为舌头对味道敏感而对有些调味佐料和食材是会有过敏反应的。 如同现代人有对海鲜过敏的，又对芒果过敏的等等，顾四爷过敏的食物指定比隆庆帝多。 皇帝是不会想自己是否对食物过敏的。 他只会杜绝点心，甚至庆幸自己没有服用。 东郊所内，顾瑶慢悠悠说道：“太医已经走了，你可以清醒了。” 顾四爷立刻睁开眸子，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多好的机会啊，皇上都说要恩赏爷了，你却帮爷拒绝，你个不孝女，耽搁了爷升官发财，你知不知道再进一步，爷就是有国公爵位了，以后你嫁给陆侯爷，一旦被妯娌欺负，爷可以凭着国公爵位同镇国公拍桌子，爷的气势不会输，在爵位上是平等的。” “您就是永乐侯，镇国公也会准许您拍桌子。” 顾瑶无奈说道：“而且我也不会被妯娌欺负，给你闹上门去的借口，即便你封国公爵，爵位同镇国公一样，根基人脉以及能力相差太多了。” 顾四爷冷哼：“爷不觉得比镇国公过得不好！” 他扭过身去发小孩子脾气，不理会顾瑶，一个人生闷气。 “您真得听懂了我方才同陛下说得话？” “什么意思？” “就同您给后宫妃嫔挖坑一样，我只是以退为进，为您巩固宠爱罢了，方才陛下一时激动封赏了您，以后没准他会后悔，一句话就能夺走您的爵位，还不如为您争取点实际好处要紧。” 顾瑶解释了一遍，“您方才装死不就是为了再给三哥加一道保险？” 顾四爷闷闷的，声音低沉，“瑶瑶，爷真没你想得那么多，爷是真怕无人送终啊。” 顾瑶：“……” 她脑补过了？ 顾四爷只是单纯的求恩旨，是她想得太多？ “爷从未想过同满后宫的娘娘为敌，皇上有个好歹，爷又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了，习惯了风光，再让爷低调，爷可受不了。” 顾四爷缓缓说道：“爷既然已经得罪了八皇子和四皇子，尤其是八皇子对爷记恨那么大，德妃也不是个宽容的，爷就想着一件事，不能让他们母子得意！” “横竖陛下那么多个皇子，总有适合继承帝位的人，爷尽力让八皇子被陛下……嘿嘿，爷就不信滴水穿石屡次进言之下，皇上依然看中他！” 顾四爷抿了抿嘴唇，实在不成的话，不是还有陆铮吗？ 他其实不大希望陆铮做皇帝的。 国丈是很风光，可皇后却不是个好活儿。 他不能为了一时的风光害了瑶瑶，另外没有一个国舅能做到阁臣的。 顾瑾不能成为第二个镇国公，陆皇后此时若是还在世，或是她所出的儿子没有夭折，镇国公的日子会更为艰难。 似如今在京城养老怕是都做不到呢。 第八百三十一章 远嫁 顾四爷从隆庆帝手中的了不少的好处，没有隆庆帝，他不会如此风光。 可他深知隆庆帝不是个胸怀宽广的帝王，在隆庆帝公正英明之下是他的多疑和猜忌。 “陛下是对镇国公很好，可陆家失去了陆皇后，夭折了三个皇子。” 顾四爷连连摇头，“不是镇国公还养着陆侯爷，陛下指不定对他……” “管不了，管不了。” 顾四爷重新躺在床塌上，顶着尚未消肿的脸蛋儿，慢悠悠说道：“爷比不得镇国公聪明，他自己都心甘情愿的，爷还是闭嘴为好，不过爷不必担心你了，陆侯爷其实就是镇国公一脉的另外一张护身符。” “甚至爷推测比镇国公的战功和陆家以往的功劳都重要，难怪镇国公对陆侯爷很不错呢。” 顾瑶：“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爷只同你说一句，陛下……曾经在醉意朦胧时说过，若无陆侯爷，镇国公就是每个帝王的心腹大患。” 顾瑶沉默不语。 “也是，能容忍下陆侯爷的男人，对陛下而言不是大忠，就是大奸！” 顾四爷挠了挠自己的臃肿的脸颊，拳头抵着嘴唇，“咳咳咳，爷很纳闷镇国公对陆侯爷的关爱不是假的，若说有多亲近吧，又不似那么回事。” “您还是别操心此事了，没忘记我同您说过的话？人最不能有的就是好奇心！尤其是镇国公和陛下的事，您以后绝不可多嘴，哪怕我嫁给陆铮后，您也不要多说，最好继续给陛下留下您很单纯的印象。” “爷还需要你教？” 顾四爷不悦撇嘴，顾瑶拿了干净的帕子沾着冷水为他冷敷。 促使肿胀的脸庞更快消肿，顾瑶很心疼他，“六公主故意刺激您，您就上当了，若是您不吃点心，陛下也会检验才回入口。” “用银针能验出爷吃了点心的效果？” 顾四爷因为冷敷舒服得哼哼唧唧，“爷虽然现在遭罪了，但效果好得惊人，六公主也是倒霉了，若是没有德妃娘娘被皇上处罚的事，六公主还有可能甩锅，现在她说什么，陛下都会将信将疑。” “哼，算计爷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您知不知道食物过敏也会死人的？” “……” 顾四爷脸色变了变，吭叽：“不会那么严重吧。” 顾瑶肯定说道：“会！这次是您运气好，只是肿胀呼吸急促，下一次再碰见过敏的食物您怕是……” 故意吓唬熊孩子，起码让他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省得再冒冒失失的乱吃东西。 她随意说了几个食物过敏的案例，无一例外都是死了的，把熊孩子吓得脸发白才停下来，“我会请太医给您配几个药丸，您随身携带，一旦又吃错东西，先服用药丸总能支撑到去求医的。” 顾四爷稍稍松了一口气，“?爷觉得一个太医看不准，要不多叫几个太医来，实在不行就让太医再旁边看着，爷把食材都试试，爷还有大好的人生，可不想就这么去了。” “您少折腾一些，一定能长命百岁。” 顾瑶很是无奈，就顾四爷那番折腾，怎么看都不似怕死的人。 隆庆帝对六公主的惩罚很快传出来。 “远嫁？竟然是远嫁？这同和亲有何区别？” 顾四爷颇为意外。 顾瑶读过本朝的史书，轻声道：“没有和亲一说，太祖说过国朝不和亲，不割地，您别乱说好不好？” “……六公主嫁去草原朵彦部不算是……” “不是和亲，是赐婚！陛下依照太祖定下的规矩，给朵彦部首领赐婚，毕竟他的祖先曾经投奔太祖，现在朵彦部等部族也在发挥牵制蒙古诸部的作用。” 顾瑶很不得堵住顾四爷惹祸的嘴，低声道：“六公主被赐婚是谁害的？您不会同情她吧。” “当然不是！”顾四爷立刻反驳，“爷只是没想到陛下会用赐婚来惩罚六公主！以前嫁过去的女子多是落魄宗室的女儿。” “我只知晓，您同德妃娘娘的仇结得更深了。” “……” 顾四爷微微点头，“所以爷要更努力让八皇子殿下愿望落空！” “不，我不嫁，不嫁。” 六公主接到圣旨后，又哭又闹，德妃失去了浑身的气力软软瘫软在地上，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怎么会？” 传旨意的太监有几分怜悯一直顺风顺水的德妃娘娘，“陛下特别开恩，准许娘娘多给六宫主准备嫁妆，以及准许您为六公主挑选陪嫁的侍卫太监和宫女。” “朵彦部的首领近日会入京朝贺李总兵大胜，陛下说他是个难得的英才，仰慕中原文化，对六公主定是很好，六公主身为帝女身上肩负着传播中原文明的使命，陛下对六公主寄望很深——朵颜部等三部对国朝很重要，陛下说让六公主多多拉拢他们。” “为何是我？有那么多姐妹不选，为何父皇选了我？” “陛下往日最疼爱看中您，认为只有您能完成陛下的期望，其余公主殿下都不如您聪敏，相貌也不如您……” “我要见父皇！” 六公主挣扎向外跑，太监拦住了她。 “陛下有旨意，六公主安心备嫁即可，无需去叩谢陛下赐婚。” “我不是有意的，那道点心我真不知道会让永乐侯过敏，父皇为何不肯相信我？” 六公主哭诉委屈，本以为被父皇教训一顿就算了，可她竟然等来赐婚的旨意。 还是嫁去荒芜的草原！ 朵彦部族虽是汉化最深的部落，到底还保留着许多蛮夷习性。 六公主连京城许多勋贵世子都看不上，又岂会看上一个国朝养得走狗？ “我去给顾湛认错还不成吗？我给他道歉，给他磕头，我不要嫁去草原……” “胡闹！” 德妃捂住六公主的嘴儿，向传旨太监歉意说道：“她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口不择言，公公就不要将她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了。” 她示意身边的宫女送上银票，太监理解般点头，“您多宽慰六公主殿下吧，旨意已经下了，陛下轻易不会收回的。” 第八百三十二章 陪嫁 六公主一向是帝姬中最为得宠爱的，任何公主都无法同她争锋。 可偏偏是她远嫁草原。 难怪六公主再无往日的落落大方，变得尖锐鲁莽。 好在德妃知晓轻重，传旨太监也不愿意多生事端，指不定德妃娘娘何时又赢回陛下的的心。 只要八皇子和四皇子不倒，德妃娘娘就有翻盘的希望。 “陛下身边的高公公交代奴才几句话，六公主到底是天之骄女，又是远嫁的定然思念京城，不如找几个同她说得上的话的闺秀，无论是充作女官，还是陪嫁，陛下都会准许，她们也可让六公主排解思乡之愁。” 德妃眸子一动，捂着六公主嘴的手松了松。 传旨太监摆正拂尘，转身离开。 “娘，我不嫁。” 六公主显然没听明白高公公的意图，拼死说道：“我宁可死了也不嫁……” 德妃直接拽着六公主回了内室，把所有奴才都赶出去。 六公主抱着德妃痛哭。 德妃心疼得直打哆嗦，三个儿女中，显然八皇子是最得她心意的，六公主排在第二位，甚至她在日常上更疼六公主。 “你先别哭，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德妃怅然般轻抚六公主的后背，“最坏的状况不过就是你先嫁过去，等到老八做了太子，或是……总能让你回京的。” “我怕我活不到八哥做皇帝！” 六公主哽咽：“以前嫁过去的人最长不过活了五年，娘，那群是野蛮人，他们最爱折磨中原女子，我虽是公主，可在他们眼中只做不过是父皇送过去的礼物而已……” “我真得不能嫁过去！” 德妃面容凄然，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滚落，“你父皇已经下了圣旨，容不得你抗旨，甚至他连给你的陪嫁都找好了。” “……” “是你以前的伴读顾珊，若是能把顾珈一起带走，陛下会更满意。” “都是顾湛害得我，我最该带走的人是顾瑶！不，就该让顾瑶代替我嫁过去！”’ 六公主狠狠说道；“她比漂亮，比我聪明，没准能彻底迷住他们……娘，我求求您想办法帮我，让顾瑶嫁过去吧。” “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顾瑶已经同陆铮定亲了，是过了明路的陆铮未过门的媳妇，她……” 德妃眸子暗淡无光，轻声说道：“朵颜部族的首领绝不敢求去顾瑶，他怕陆侯爷领兵报复，你不知道陆侯爷第一次领兵就把朵彦部族的首领打了五十军棍，他连屁都不敢放。” “每次来京城朝拜陛下，他送陆侯爷的礼物是最重的。据说他已经被陆侯爷吓出了毛病，听见陆铮的名字都会发抖。” 德妃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顾瑶生是陆铮的人，死也是陆铮的，旁人无法染指半分，你没见连你父皇都放弃她转而被圣女吸引？” “若论相貌，圣女虽也是绝色，比顾瑶还是要差上一线。” 六公主抹了一把眼泪，“既然陆铮这么厉害，我去求他，让他同朵彦蛮夷说，不要我嫁过去。而且他也是能让父皇改变主意的人，到底他也是我哥哥，不是吗？” 德妃沉默了好一会，不咸不淡说道：“你哥哥不会高兴的。” “倘若八哥能帮上我的忙，我又岂会去求陆铮？” “哎。” 德妃叹息道：“我是怕你见不到陆铮，他被你父皇勒令闭门读书，他已经很久没出镇国公府了。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他那么喜欢顾瑶，而顾瑶于是公认的孝顺女儿，若是顾湛……我去求顾湛，是不是能更容易让陆铮答应我的请求，我听外面人都说，陆铮对顾湛特别孝顺，完全不介意顾湛在外打着他的旗号狐假虎威！” 六公主咬着嘴唇，昨儿她还恨顾湛恨得要死。 如今却要去求顾四爷帮忙了，六公主为了不远嫁，豁出去了，甚至暗暗做了个令人震惊的打算。 不过没有到最后绝望时，她不打算同德妃说。 毕竟德妃最在意还是八哥，并非她这个女儿。 六公主认为面对顾四爷总比面对陆铮容易。 陆铮已经拒绝她多次示好，从不把她看作妹妹。 德妃缓缓说道：“倘若顾珈的谋划能顺利的话……许是会有一线的转机，你无需去求顾湛。” “她？” 六公主很是不屑，“也不知她给八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仅八哥相信她，还让八哥说得您也相信她，我听说她连生母都能抛下的人，哪会有半分真心？” 德妃道：“你别小看了她，你八哥说她知晓不少事，我一会儿把陛下有意让她做陪嫁远嫁的消息传出去，想必她知道消息也会着急，为你八哥做事也会更尽心。” “只可惜……”德妃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愤恨，“即便她算计成功，对顾湛的影响也是有限，谁让你父皇给了顾湛承诺。” 六公主低垂的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 “选我？我又不是六公主伴读，为何会选我陪她远嫁？” 顾枷听到消息后顿时懵了，脑子里嗡嗡直响，“皇上怎会舍得六公主远嫁？” 书中也好，现实也罢，六公主都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 顾湛吃了六公主的点心食物过敏的事被隆庆帝封口了，因此消息并未扩散开来。 “听说六公主做错了事儿，惹了陛下不快，再加上给朵彦部族的赐婚势在必行，陛下选了六公主以示诚意。” “陛下登基后在征战上耗费了不少的钱粮，镇国公等武将频繁出征，还有陆铮这样的尼年轻将领杨威域外，可最后却让公主殿下和亲？” 顾珈冷笑：“他还说自己是万圣之君？还敢比肩太祖太宗？历史上和亲的帝王都被后世人鞭挞，我看他是嫌弃自己名声太好了。” 八皇子的门人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稍稍离得顾珈更远一点。 这个女人是疯了！ 完全无视尊卑，连陛下都敢非议。 他是不是劝说八皇子尽快甩掉顾珈？ 八皇子能被顾珈迷住，将来怕是成就有限。 同一时间，顾珊也从宫中得到六公主远嫁草原的消息，所以给六公主做过伴读的小姐都很害怕慌乱。 顾珊更是慌得面无血色，?“我不能……不能做陪嫁，我得去求……求父亲。” 第八百三十三章醒悟 在她遇见难处时，最先想到就是求助自己的父亲，而不是给她保证的四皇子。 哪怕平时她再看不上渣爹！然而顾家还没解围，顾四爷还在宫中，顾珊又被李氏限制出院门。 别说去宫里了，就是出自己院落门都很困难。 “去给溪姨娘送个口信，让她来一趟我屋中，我有要事同她商量。” 溪姨娘对宫中的事知道得并不比她少，何况溪姨娘身份特殊，虽然是顾四爷的妾，未必就没有突破李氏封锁的办法，如今唯一对顾珊有善意的人就是熙姨娘。 过了一会儿，丫鬟独身一人回来，顾珊并未见到溪姨娘，便问道：“怎么回事？” “二小姐，溪姨娘正在佛前为四爷诵经祈福，不许任何打扰，她已经诵经有两天两夜了，听说从未有片刻停歇。” 丫鬟如实汇报。 顾珊：“……” 溪姨娘对她再好，也要拍在顾四爷之后。 任何人都没顾四爷来得要紧。 顾珊左思右想，不能坐以待毙，时间紧迫，即便不能挽回六公主远嫁的结局，她也要摆脱随六公主远嫁。 虽然她对六公主有几分情意，还是她自己比较重要，顶天等四皇子登基，她为六公主进言，让六公主早日回京。 “李夫人在何处？我去见她。” “二小姐……”奶娘轻叹一声，“您对李夫人最好客气点，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姨娘了，如今她娘家兄弟更是战功赫赫，您……” “我是父亲的原配嫡女，是永乐侯嫡长女，她不过是个被扶正的，李勇再厉害，她的一切都是顾家和父亲给的。” 顾珊强硬说道：“我不能软弱，一旦退让，她会更加觉得我可以欺负。” 奶娘曾经被顾珊嫌弃打发去庄子上一段日子。 到底是奶娘带大的顾珊，听说顾珊生母的事后，奶娘颇是为顾珊着急，便托了关系，花了银子重新入府伺候顾珊。 因为她是李氏让人送回到顾珊身边的，顾珊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得不留下她。 “身份上是没错，顾家族谱上也会写着您的名字，可说您生母不是死了，而是……” “够了！” 顾珊制止自从回来就絮絮叨叨个不停的娘娘，“我娘当日生我的时还是顾家嫡妻，她现在怎样都不能否决我的嫡长女身份，我知道你是怕了李夫人，总想我讨好她，就如同这满府的下人奴才一样，可我的骄傲不准许我这么做！” 她就算在梦中都没向一辈子不曾扶正的李姨娘低过头。 顾瑾三兄妹无论身份如何高贵，除了顾瑶偶尔好强外，顾瑾对她一直很恭敬。 做了淮阳王妃的顾瑶在宴会上，还曾主动给她让过座儿，把她介绍给贵夫人们。 那是她出嫁后参加的为数不多的顶级聚会，后来她渐渐就再得不到邀请了。 以前顾珊的可以低调并未得到李氏的喜爱，反而失去了她做梦后立下的志向。 顾家想出一位皇子妃就不能再亏待她。 顾珊可是握着四皇子承诺的。 她以前没想过为顾家做什么，可现在她觉得同顾家是互相成就的。 “现在李夫人帮了我，就是再帮将来的她们自己。” 顾珊颇有自信，笑容骄傲：“我现在是给她们机会，攀上我的机会！别看现在顾瑶风光，真正聪明人都清楚陆侯爷是没有前途的。” 奶娘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我……我真是老了，不知二小姐有这样的想法，您自己看着办吧。” 她大受刺激般离开。 顾珊嗤笑一声，暗道奶娘没见过世面，怎知嫡女的贵重，以前就是她非要同渣爹做对，这才惹得父亲讨厌，祖母嫌弃。 毕竟祖母和大伯那么疼爱父亲，祖母更是谁对父亲好，她就对谁好。 顾瑶不就是凭着对父亲孝顺而有如今的地位？ 成为祖母面前第一得意的人！ 顾珊这回儿彻底想通了，造成梦中她悲剧的人该是自己的生母。 父亲虽也也不是个慈爱的，却不是害她的真凶。 她不该因为梦中的事过于怨恨现在的顾四爷。 反而应该学顾瑶得到顾四爷的喜爱，同她死遁抛夫弃女的生母一刀两断！ 顾家人看中出嫁女带来的好处，她的大伯父无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实都以顾家利益为先。 在利益面前，甚至可以牺委屈牺牲疼爱的幼弟。 只要她能证明比顾瑶更有价值，她就可以得到顾家的支持。 如此一来，她就能在四皇子府站稳脚跟，甚至将来在后宫中得到尊贵的地位。 四皇子往日劝她多多孝顺顾湛。 毕竟顾湛可不是梦中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了。 溪姨娘劝说过她的话其实都是有道理的。 顾珊打听到李氏在顾老夫人身边时，她直接闯了过去。 仆从怕伤了她，不敢过多阻拦，而且顾珊此时到气势惊人，仆从不敢对她太过强硬。 李氏正陪着顾老夫人说话，“大嫂这胎虽是凶险，好在四爷及时寻到太医，又有四爷从宫中送出来的药材，听太医的意思，只要不动气，不着急，许是能保住。” 顾老夫人点点头，病怏怏靠在床头，欣慰般说道：“以前都说我宠老四宠得过分，关键时刻，只有我的老四是可靠的，对老大最好。” “老四从来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下作心思，换个人指定盼着长兄没儿子，好让自己的儿子过继在老大名下。” 李氏含笑听着，这样的话语，顾老夫人已经说了无数遍可老夫人偏偏乐此不疲。 “老大媳妇这次也要感激老四，以后再不敢嫌弃老四总是连累老大了。” “是呢。”李氏轻声道：“方才我去看大嫂时，她拉着我的胳膊直落泪，说这次多亏四爷了。” “其实大嫂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四爷以往闯祸多亏大爷帮衬，他们兄弟无需谢来谢去的。” “就算是三嫂这几日也帮了我不少，关机时候还是家人最是靠得住。” 顾老夫人唇边沁着笑，“这段日子里里外外都靠你一个人支撑，你才是最辛苦的一个，老四还是有福气的，” 李氏躬身说道；“是妾身的福气遇见了四爷……” “祖母。”顾珊进门后，直接说道：“我同四皇子殿下有过约定，他会纳我为妃，我是不会陪着六公主远嫁。” 第八百三十四章 上书 顾老夫人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早知顾珊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冒冒失失闯进来就说同四皇子定下的话。 顾老夫人胸口一阵阵抽痛，顾珊绝对是随了她那个白痴生母。 她的老四养不出顾珊这样的女儿，顾瑶那样的孙女才是她老四的女儿。 李氏笑容颇是意味深长，“都是儿媳妇的错，本以为外面的消息不过是无中生有的，相信的人有限，就没同母亲说，没想到珊姐儿竟是相信了！” “什么消息？” “皇上的确下了圣旨将六公主远嫁朵彦部，也不知谁说得六公主会再伴读中挑选陪嫁的女官。” 李氏淡淡撇了顾珊一眼，顾珊顿时有中计的荒谬感，自己又落入李氏的算；计了吗？ 顾老夫人眸子底部一亮，“若是有着消息的话，我就要说你一句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老四媳妇还是没经验，类似这样的消息往往都是宫中有决定这才向外吹风。” 李氏微微垂头，双手自然而安垂放在身体两侧，恭听顾老夫人教诲。 顾老夫人喜爱顾四爷，性情上同幼子有几分相似，老人一旦上了年岁，最喜欢显摆。 在她印象中，李氏是好的，她很少有指点李氏的机会，这让顾老夫人有几分失落。 她一直想着手把手教导儿媳妇。 可老大媳妇为生子魔怔了，老二老三不是亲生的，她能宽容庶子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她传授庶子媳妇经验？ 还不如让她死了干脆，她可不是圣母！ 她原本把希望寄托在老四媳妇身上，寻思着把自己多年的经验和人脉都留给老四媳妇，毕竟老四是个纨绔，更需要能干的媳妇辅佐。 可顾四爷娶得妻子……顾老夫人想到都心痛。 李氏被扶正后，处置极好，顾老夫人挑不出李氏的毛病，自然歇了指点李氏的机会。 “陛下即便有意让臣子的爱女随公主远嫁，也不会当满朝文武的面直接下口谕。” 顾老夫人认真说道：“皇上宽厚仁慈，他自己舍得帝姬，却无法让臣子也为国割舍女儿，毕竟臣子的千金享受得远不如公主殿下啊。” “母亲得意思是……” “没错。” 顾老夫人眉梢微扬起，“咱们顾家世代受帝王恩典，尤其是到了老四他们这一代，更是因为陛下的厚爱而得了双侯爵爵位。” “珊姐儿当日被选为公主伴读时，我就做好了让她陪伴公主的心思，虽然我也舍不得她，可是为了顾家忠义，不辜负皇恩，也只能咱们主动上书恳请陛下准许珊姐儿陪家六公主。” 李氏猛然抬眼，有几分愕然惊讶，亦有几分不舍，“公主陪家女官说起来尊荣，却使要去草原受苦，我怕二小姐受不住……“ 顾老夫人面色沉了下来，罕见语气不善说道；“糊涂！这是你展现慈爱贤惠的时候？顾家现在最需要就是向陛下表明忠心。” 顾珊已经完全听傻了。 “珊姐儿也是老四的女儿，享受顾家金尊玉贵的日子，也该为顾家做些事了。” 顾老夫人正愁怎么安排顾珊，听到六公主远嫁草原的好消息，她真是太开心了。 李氏低垂下的脑袋很好掩藏起微微上扬的嘴角。 既能满足顾老夫人调教儿媳妇的乐趣，又能名正言顺去掉顾珊，何乐而不为？ 李氏所有的善良慈爱都给了自己的儿女。 原本对顾珊有几分善意，也因为顾珊屡教不改，还同溪姨娘纠缠不清而散得干干净净了。 “祖母难道没听我说起四皇子殿下？我留在京城对顾家更有好处，四皇子是……他未来前程远大，绝非寻常皇子王爷可比。” 顾珊抬起漆黑的眸子，同顾老夫人对视，“您可不要因小失大，将来后悔，我虽然以前做得不好，可现在已经醒悟，我终究是顾家的小姐，是父亲的嫡长女，我一旦得势，必少不了顾家一份，也会护着孝顺父亲。” 顾老夫人抚掌大笑，“好丫头，果然醒悟了，你能这么为顾家着想，我做祖母的很欣慰，你且安心陪六公主远嫁，顾家上卡不会忘记你，而我留给尊女的梯己银子也不会少了你的。” “……” 顾珊慌了。 “老四不在府上，老大也不在，我亲自给陛下上折子。” “母亲，还是我来吧。” “你？！” 顾老夫人眼底闪过欣慰，声音有几分嫌弃，“你身份不够，还做不了顾氏一族的主儿，我才是顾家的老祖宗！您们都得听我的。” “李妈妈，快去准备笔墨纸砚，趁着我现在精神好，早日承上折子，也省得陛下误会我顾家不懂的感恩，为国尽忠，为陛下分忧。” 李妈妈看了面色惨白的顾珊，却是麻利准备笔墨。 二小姐也是个蠢的，先是莫名其妙算计四爷，惹了顾老夫人不快。 生母的丑事暴漏后，依然不知悔改，顾老夫人对她更是厌弃上几分。 不是四爷求情，顾老夫人顾及着名声，早就把她打发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四爷总不会让她没个着落，可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李妈妈对李氏更是敬畏了。 顾珊随着六公主远嫁可不仅给顾家赢得了好处，更是彻底除去了四爷前头两位夫人留下的痕迹。 偏偏任何人都无法指摘李夫人半点错处。 一切都好似同李夫人没有半分的关系。 李妈妈在旁伺候笔墨，寻思着李夫人到底从何时开始布局的？ 顾老夫人把写好的折子交给李氏，顾珊眼珠通红，上前就要抢夺，“四皇子殿下是将来的皇帝，你们为了一点点小利就失去出一位太后的尊荣？快把折子给我……你们这么欺负我，四皇子殿下一定会为我报复你们。” 李妈妈打了个哆嗦，连忙上前堵住顾珊的嘴。 顾老夫人面不改色说道：“顾氏一族出过老四这样的纨绔，出过谋臣，也出过老侯爷那样的先帝忠臣，唯一没出过凭着后宫女子而升官封爵位的人。” “顾家的根基荣耀从不在女人身上！” “四皇子报复顾家，还是等他先从皇子府出来再谈吧。” 第八百三十五章 解释 四皇子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着为顾珊报复顾家？ 先不说他能不能坐上皇位，就算最后四皇子登基，顾家又做错了什么？ 忠诚帝王若是错误的话，叛国谋逆才是对的？ 但凡能登上皇位的人都不会脑残至此。 四皇子从来不是蠢货！ 顾老夫人眸子幽深，送走顾珊的心思越发坚定起来。 顾家的危险不在于四皇子的报复，而是同夺嫡的皇子搅和得太深。 从龙之功最后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 很少有例外的。 这是老侯爷临终前亲口交代给她的遗言。 本来还能挺几年的老侯爷舍得撇下幼子撒手人寰，就是怕宫变登基的隆庆帝看出端倪来。 以现在顾家的实力只要不提前战队，无论哪个皇子登基都不会针对顾家。 就算因为陆铮的原因，到底顾老夫人还是相信镇国公和陆铮的实力。 毕竟能在隆庆帝清洗功臣后依然保持尊贵地位的镇国公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对比四皇子……其实老夫人更为看好陆铮！ 皇子的名头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顾老夫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疙瘩已经把德妃母子三人得罪个彻底。 “老四媳妇先送顾珊回去。” 顾老夫人望着不停挣扎的顾珊，轻声说道：“你若还向活着就快快忘了方才你的胡言乱语，顾氏一族并非没有病逝的小姐，我不是你母亲，狠不下心肠。” 顾珊后背都湿透了，感到死亡的威胁，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说出那样的话来。 “安顿好了她，你再把折子送进宫去，然后再回到我身边，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李氏屈膝应下，转身示意顾珊同自己离开。 李妈妈亲自押送顾珊，旁人老夫人不放心。 走出院落后，李妈妈松开顾珊。 “你是顾意为之？！” 顾珊瞳孔犹如烈火粹过一般，虽然是疑问语气，但是她笃定自己再次落入李氏的算计：“你出手也太狠了，连祖母都不放过？祖母怎会放心让你坐父亲的夫人？” 李妈妈张了张嘴，脚步微微一顿，向后退开好几步的距离，垂头沉默宛若木头人。 她忠诚于顾老夫人，正因为忠诚而不会轻易说四夫人的不是。 一旦顾老夫人同四夫人有了矛盾……李妈妈默默摇头，有四爷在，总不会让这对婆媳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 四爷不顶用，还有六小姐呢。 何况李妈妈看得出四夫人对四爷动了真情，因此才格外容不下总是陷害四爷的儿女。 “我不懂珊姐儿的意思。” 李氏笑容无懈可击，顾瑶常说反派死于话多。 她可没好心到当面解释自己的布置，也无需向失败者炫耀。 顾珊这样的对手其实没怎么让她费心，只是她最近因为顾家被围困的事后，瑶瑶和四爷都不在她身边，她略觉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正因为她往日对顾珈等人的宽容，使得她们越来越胆大妄为，毫无顾及和底线陷害四爷。 “我同你完全可以和平相处，也不会因为我娘的事而再怨恨你，以后我甚至可以照顾六妹妹……” 顾珊看着李氏手中的折子，三指指天发誓：“我敬你为母，愿意同三弟等人互相扶助，相亲相爱，甚至愿意孝顺父亲，若有违背，我甘愿死无葬身之地！” 李氏不在意轻笑，越过顾珊时，说道：“你随我来。” 顾珊跟着李氏来到湖边的九折回廊，在湖水中放了许多的锦鲤。 听到脚步声，锦鲤金鱼等纷纷甩着尾巴游过来。 “顾珊，你若是要恨一个人的话，不该去怨恨我，而是该恨你的亲娘，是她让你遭遇不幸。” “这句话瑶瑶提醒过你，我也同你说过，可你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李氏从一旁拿过鱼食，随意抛入水中，锦鲤金鱼等蜂拥而上，争抢食物。 “你浪费了太多的机会，挥霍了瑶瑶和四爷不多对你的容忍，错过时机，再想回到你所希望的时候是很难的。” “其实留你在府上，只会证明我的贤惠，有你比着，四爷和老夫人也更喜爱瑶瑶。” 李氏说道：“我是不在意你的，可是你同四皇子私定终生，让我很不安，我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幸福，自然更加珍惜眼下的日子和身边的人。” “你算计顾瑾做你娘的儿子，我已经很不喜了，在心里记上了一笔，我这辈子最在意儿女，谁也不能动他们！” 顾珊惊讶说道：“我不是已经认错了吗？” “杀了人再认错就能无罪？夺顾瑾犹如挖我的心，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想过同你娘和你善了。” 李氏指着争食物的锦鲤，“儿女尚未长大犹如幼鸟，需要父母的保护，更需要父母教导，四爷自己还不成熟，自然这份责任就要落到做娘的头上。” “我知道你们都很羡慕顾瑶，她是我女儿，唯一的女儿自然我会对她好，任何威胁她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其实我只是做了每个做母亲的人该做的事儿，从未想过夸耀什么，或是让瑶瑶兄妹骄傲孝顺我。” 李氏顿了顿，最后说道：“你娘也能做到我所做的，只是在她心里嫌弃四爷，埋怨四爷不争气，自然不喜欢你，她但凡替你多想一点，也不会什么都不安排把你一个人留在顾家，她当日放弃你，即便同你重逢，她也不会内疚后悔，更不会关爱你。” 李氏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扔给顾珊：“她自私到只想着自己，利用你来算计顾家，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事。” 顾珊木然接过书信，“可是我不会听她的话……” “我不信你，也不信她，危险还是先移除的好，这次已经让我记得教训了，我不会给敌人第二次机会，同样我也不会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李氏眸光幽远，无喜无怒，丝毫没有任何算计得逞的喜悦：”你以后也会有儿女，到时候你就明白该怎么做一个母亲，你很不幸，下次投胎长点眼睛，不是谁都有资格做母亲的。” 不再理会顾珊，李氏吩咐：“李妈妈送她回去。” 第八百三十六章 大度（三更） 顾珊带着满腹心事和反思离开。 李氏的话并为消除顾珊的恨意。 毕竟不是李氏设计，顾珊绝不可能听到外面的消息，更不会冲出去同顾老夫人辩驳。 话又说回来，顾珊当初若是听奶娘的劝说，李氏的计谋未必会这么顺利。 李氏早就看透和掌握顾家所有人的反应。 顾珊败得并不冤枉。 李氏从被顾四爷抬回来做妾后就没放松过研究顾家人。 她清浅一笑，并不在意顾珊的怨恨，自从定下计策后，她就没想过同顾珊亲若母女。 方才最后同顾珊说了那些话，只是为瑶瑶积福罢了。 顾珊能听进去，对她的将来有几分好处。 若是听不不进去？ 横竖顾珊都是去做六公主陪嫁的人，那也是顾珊自己的事情。 四皇子是不可能再为顾珊而惹隆庆帝不快的。 宫中的消息，顾瑶拜托小太监送给李氏知晓。 顾瑶本是怕娘亲担心的。 “母亲！” 李氏再次恭敬站在顾老夫人面前，“珊姐儿已经安置妥当，在陛下批复折子之前，她只能在自己院落里，再无法出门，也不会有人再去探望她。” “老二媳妇你……”顾老夫人有几分担心，“她可不是个老实的，巴不得你们四房急鸡犬不宁，再有就是溪姨娘，听李妈妈说她和顾珊情同姐妹？” 说这话时，顾老夫人是忍着恶心的。 李氏轻声解释：“儿媳自作主张同二嫂摊牌，顾家总是要出一个为陛下分忧，陪伴六公主出嫁的女孩儿，珊姐儿虽是最适合的人选，可三小姐未必就没有机会。” “二嫂虽是热衷于权利富贵，对女儿的疼爱之情并不比儿媳和三嫂差。” “她相信了？相信你能决定人选？” 顾老夫人愉悦般问道。 “到底儿媳的兄弟正风光着，随时可以见到陛下，他又一向同我亲近，二嫂不敢赌。至于溪姨娘，她对四爷倒是痴心一片，任何能为四爷好的事，她都是赞成的，顾珊去做公主陪嫁，她能想明白此事对四爷的好处。” “而且最近她整日为四爷念经祈福，侍奉菩萨颇是心诚，她无心去见珊姐儿。” 顾老夫人满意点头，“老四眼光好，把老四交给你，我真的可以放心了。” 李氏浅浅勾起嘴角。 “把你再次叫来，方才顾珊说四皇子是未来帝王的事……” “母亲，此事咱们不可说，也不该去管，大爷和瑾哥儿他们在朝廷上看得比咱们清楚，他们的决定就是顾家的决定。?” 顾老夫人认真看了李氏好一会，缓缓点头，“我还怕你……看来是我这老婆子还不如你冷静。” “当初儿媳的兄弟做陛下的侍卫，参与到陛下的事去，儿媳特别紧张，当初还能帮他一把，提个建议，那是因为他已经跟在陛下身边了，李家也只有我们姐弟，可顾家家大业大，根基深厚，现在的状况比当初更是复杂，瑶瑶又同陆侯爷定亲，儿媳已是看不明白了，好在上有大爷，下有瑾哥儿，他们都是聪明至极的人，更不是是为了荣华富贵就不顾家族的。” 李氏声音越发轻柔，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四爷是老侯爷亲自调教的，他是极为聪明的，敏锐上甚至比大爷还要更强一点。” 顾老夫人眉飞色舞，只要听到幼子的好话，她就欢喜。 李氏推崇尊重顾四爷，顾老夫人更高兴。 毕竟李氏可是个聪明人，不是蠢笨的人为讨好她而称赞老四。 “四爷本能的选择比谋算来得更为精准，他一直很喜欢陆侯爷……” 李氏稍稍一顿，等顾老夫人重新集中精神，“陛下在四爷面前也是为放松的，正因此四爷比朝臣看得更清楚。” “你放心，我从未想过拆散瑶丫头同陆侯爷，更不会相信外面说陆侯爷不得善终的传言” 顾老夫人郑重说道，“把你叫来就是怕你多想的，陆侯爷可不是谁都能摆弄的，至于镇国公……那更是几经风雨依然是勋贵中的独一份。” 婆媳很有默契没再继续往下说，甚至不再提起顾珊泄漏的事儿。 “还有一事让母亲知晓，儿媳接到了顾瑞送来的书信，最迟后日他同给四爷治疗眼疾的神医一起回京。” “总算是把神医请来了，可是老四却被陛下关在宫中，也不知陛下何时撤去咱们府门口的人。” 顾老夫人说道：“你兄弟也在返京的路上，按说他大胜而回，陛下也该放心了。” “顾家被围困的原因未必是因为他。” 李氏沉思一会儿，说道：“瑞哥儿为请神医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的苦楚，儿媳想着是不是把他……” “不行！”顾老夫人强硬回绝：“我是怕了璐丫头和他娘汪氏了，老四不缺儿子，顾瑞也算是个好孩子，可我们不能认回顾瑞。” “我听说顾璐在牢房中照顾方展，虽然她孝顺继父，纵然是亲生父女，也该避嫌的。” 顾老夫人眸光锋利，“她是一点都不顾及名声了，就冲这一条，顾瑞都不能再成为顾家子弟。” 李氏受教道：“我……母亲，我没想过认回顾瑞的，只是同四爷商量过把顾瑞送去江南，省得他被汪氏母女连累。四爷曾经同江南书院的院长有打过赌的，当时院长输了，许诺可以答应四爷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四爷说把这个机会留给顾瑞，让院长收顾瑞为入室弟子，我们也不求他做得好文章，只希望他以鸿儒弟子的身份少受一些生母的影响。院长在读书人中很有分量的，他的话很读书人都愿意听。” 顾老夫人颇为意外，“老四竟然还能赢了江南书院的院长，不，他认识谁？” 顾四爷不是纨绔子弟吗？ “你就舍得把这个机会给顾瑞？若是瑾哥儿……” “母亲，瑾哥儿得到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而且他得到的四爷好处已是很多，以后的路还需要他自己走。” 李氏浅笑道：“这个机会决定了顾瑞的命运，他到底是四爷的骨血啊。” 第八百三十七章 出府 顾老夫人不喜汪氏，对顾璐没有多大好感，顾瑞为顾四爷出京去请神医，她总还惦记几分的。 即便陆铮已经安排妥当，据说神医性情古怪，回京和一路上少不得刁难顾瑞。 男孙一直被孙女受顾老夫人重视。 “你能大度得给顾瑞机会，我很高兴，只要把此事安排好，我岂会反对？” 顾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臂，“就按老四的打算去办，不过此事上，你多操点心儿，或是让瑶瑶帮衬一二，凭老四一个人，我又担心他好心办坏事，弄不好又惹出什么风波。” 李氏点头应喏，总不能再让顾璐同方展的事再连累顾瑞，她弄不明白汪氏的选择，更不懂顾璐对方展的亲近。 难道是因为顾四爷以前做的不够好，顾璐对中年温柔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可她竟然眼瞎到看上方展？ 李氏暗暗摇头，好在瑶瑶不似顾璐，否则她得愁死。 宫中东郊所，顾瑶得到顾家的消息，欢快说道：“神医就要入京了，爹的眼睛总算可以完全治好……” 顾四爷的眼病始终如同石头一般压在顾瑶的心头。 “哦。” 顾四爷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眼睛治好后，他耍赖时的杀伤力要少很多啊。 “不好让神医来宫中给爷治疗眼睛，不如等爷出宫后再医治不迟。” “爹……” “瑶瑶，你三哥他们还被关着，皇上一日没有下令释放他们，爷还是瞎着为好。” 顾四爷声音压得很低：“横竖看不到影响不到爷太多，爷眼瞎时，皇上总会对爷多一分宽容。” 顾瑶说道：“那岂不是很委屈您？若是耽搁了最好的医治时间，您的眼睛……爹，三哥也不想您为他们牺牲掉双眸，何况神医到京城的事根本瞒不住陛下，您不如同陛下主动说明此事，顺便也可让神医为陛下把脉。” “他最擅长治疗眼疾等疑难杂症，性情古怪但是医治的泵事却是杏林中有数的高手。” 顾四爷摸着下颚，仔细衡量，顾瑶见他有几分意动，轻声说道：“您该对三哥更有信心一点的，您已经为三哥做了很多，您可以自私一点。” 竟然有朝一日，顾瑶会这么劝说顾四爷，让渣爹更自私，不为儿女考虑？！ 顾瑶的脸被自己打肿了。 尤其是听到渣爹的笑声之后，顾瑶的脸更红。 “瑶瑶啊，你太可爱了。”’顾四爷明明看不到却能感到顾瑶绯红的脸庞。 他这个女儿养的不亏。 虽然他失去了顾珊等儿女，可有顾瑶一个，他觉得顾瑾什么的也不没那么重要。 重男轻女？ 对顾四爷来说是不存在的。 “爷只求生前尊荣，死后无人供奉什么的，爷管不了。” 顾四爷摸了摸顾瑶的脑袋，“你对爷来说，比你三哥同五哥重要。” “你不怕被我逼着读书了？” “……” 顾四爷立刻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说道：“爷已经是进士了。” “一位伟人说过，活到老学到老。” “伟人？爷看他怎么这么讨厌，同孔子孟子什么的子一样就不该说那么多话！” 顾瑶笑声愉悦，还是欺负熊孩子有趣啊。 她这边开心，闭门读书的陆铮面色阴沉，回事儿的下人战战兢兢。 “她在宫中过得很好？” “……是。” “她没有问起爷？” “……是。” 随从犹豫片刻，摇头回道：“有问题侯爷，顾小姐知晓您一切平安，说是让您仔细身子，别……” 陆铮抬手，随从立刻闭上嘴巴，不过陆铮的面色倒是和缓上几分。 他低头拆开顾瑶暗中给自己的书信，再大的火气见到她清秀的字体后也是散了大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痛苦，陆铮这段日子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想念顾瑶。 以前他还能趁着夜晚偷偷跑去顾家，隔着房顶或是窗户看上她一眼。 顾瑶随着顾四爷在宫中，陆铮不好夜谈皇宫，只能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描绘顾瑶的高兴或是生气，再或是撒娇的模样。 “准备马车。” “侯爷，陛下……” 陆铮看了随从一眼，随从立刻垂头，躬身说道：“是。” “四弟，你这是要出门？” 镇国公世子见到陆铮登上马车颇为震惊，“皇上又有口谕了？” 陆铮淡淡回道：“不曾。” “……四弟别胡闹了，你这么明晃晃走出府门，让陛下怎么想我们陆家？万一陛下怪罪……” 话还没说完，陆铮随意挥手，两只袖箭飞来，镇国公世子连忙躲闪，可是袖箭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侍卫。 噗噗两下，侍卫中箭倒地。 镇国公世子白着一张脸，他方才的躲闪狼狈丢脸不说，陆铮有心他性命的话，他根本就躲不开。 他比陆铮年长，从小也是跟从父亲练武，可他同陆铮在骑射上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尤其是陆铮看他疏远的神色，更令他呕得吐血。 就好似他一心同陆铮较劲，可陆铮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一般。 “你已经阻止过我了，即便皇上不悦也责怪不到你头上。” 陆铮上了马车，“出府。” 镇国公世子只能面色铁目送马车离开。 他握紧了拳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陆铮？ 八皇子在隆庆帝面前遭受训斥后，镇国公世子对八皇子的信心明显不似以往那么足。 镇国公也听到陆铮出门的消息，摇头苦笑，“这性子……这性子……哎。” 一声无奈又果然如此的长叹，颇为意味深长。 若是姐姐和父亲还在该多好啊。 镇国公眸光深邃，喃喃自语了几句，“……铮儿会轻松许多，到底还是我没用……” 马车停在天牢，陆铮光明正大走进天牢，同被关在此处单独牢房的顾瑾碰面。 顾瑾身穿单薄的长袍，发髻上只有一根碧玉的簪子。 他跪坐在蒲团上，提笔写着什么。 淡淡的光线映衬的顾瑾白玉无瑕，潇洒淡漠。 陆铮迈进牢房，坐在顾瑾对面。 牢头等人揉了揉眸子，芝兰玉树，个有风姿。 能在陆铮面前不被抢走光芒的人唯有顾瑾。 这等人物世间难得一见，偏偏当世当代出现两位。 牢头等人默默退下了。 顾瑾眼睑都没抬，“来了？！” 陆铮说道：“陛下已经给了四叔一道恩旨，不会让他无人送终，又因为他再次为陛下挡了灾，你和顾珏性命都能保住。” 顾瑾手中的毛笔一顿，“我也能喊一声我爹是永乐侯。” 第八百三十八章 真宠 陆铮嘴角上扬，“又是瑶瑶说过的话？” “嗯。” 顾瑾放下毛笔，陆铮从书桌上抽出写满瘦金体字迹的纸张，快速扫了一眼。 竟然是佛经？ 学富五车的顾瑾在天牢中，不是写文章国策，也不是奏折，更不是修心练字，却是默写佛经？！ 同顾瑾往日的画风明显大不一样。 顾瑾显然看出陆铮的震惊，轻声问道：“这些消息你只要派个人来说一声，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陆铮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品一口，簇着眉头。 “没人亏待我。” 顾瑾同样品茶，“一钱银子的茶，我也喝过，贡品茶叶不觉得多甘甜醇香。” 他不是金尊玉贵养大的陆侯爷，顾家倒不至于亏待他，顾瑾对生活条件并不挑剔。 有好东西宁可留给弟妹。 陆铮放下茶杯，吩咐一声：“换茶。” “我从不勉强自己，倘若我不是陛下养大的，我同样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 “有好享受，我绝不将就。” 对人对物什，陆铮都是宁缺毋滥的。 不过片刻，仆从端上尚好的茶叶泡得茶水。 陆铮静静品茶，不似在天牢，反而似在书房一般。 顾瑾愣了片刻后，再次提笔默写佛经，两人明明该有很多话说，有很多情报需要交流沟通，却是个人做个人的事。 偏偏气氛还很和谐。 看呆了来传隆庆帝口谕的太监。 送到过宫中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陆侯爷抗旨不尊同顾瑾秘密吗？ “陛下派人来传我入宫了，我先走一步。” 陆铮喝干净一壶茶水，放下干净的白瓷茶杯，起身走出牢房。 顾瑾头都没抬，好似陆铮从未出现过一般。 陆铮收回埋出牢房的左腿，再次回到顾瑾身边，拿走他桌上还泛着墨香的佛经。 随后，陆铮把佛经往怀里一揣，轻声道：“借我一用。” “多多照拂家父，他在宫中，我总是担心的。” 顾瑾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顾四爷会入宫，更算不到大伯母会在此时爆出有孕的事儿。 当他得到消息后，顾四爷已经入宫请太医去了，他从发呆中清醒之后，便开始默写佛经了。 “四叔不坑宫妃就很好了，在宫中应该没人再敢算计他。” 陆铮知晓顾四爷这几日的丰功伟绩。 传旨太监听到陆侯爷的声音，“走吧，入宫去。” “……” 入宫后，陆铮去了御书房，在御书房门口，他见到了等候隆庆帝召见的阁老和六部众多官员。 他们没有隆庆帝许可只能静静等候。 同样他们也见到陆铮，有几个人眼睛差点瞪出来。 不是他们城府不深，神色外露，陆铮出现得太过突然，知晓方才隆庆帝暴怒的大臣万万没想到陆铮同往日一般的平静。 好似他没有抗旨不尊，更不曾去天牢见顾瑾。 他还是那个在自由入宫的冠世侯！ 他不是来入宫请罪的！ “让他进来！” 隆庆帝不善的语气传来，大臣们反倒认为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陆铮不慌不忙走进御书房，顺手关上房门，隔绝外人的窥探。 “你说这次陆侯爷能否……” “不好说，不好说啊。” 即便了解陛下的何大人此时说不好陆铮面见陛下后能否安然无恙。 “前有顾四爷抗旨无事，后有陆侯爷……啧啧，他们不似翁婿，反而似父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四爷指望着陆侯爷，他们可不是父子啊。” 御书房中的人才是陆铮亲爹！ 不过皇上连八皇子和四皇子都教训了，他们两个犯错可没陆侯爷大。 隆庆帝没好意思说八皇子被顾珈迷惑，对外只说八皇子让他失望了。 养出糟心的儿子，隆庆帝不能在丢脸丢到朝臣们面前。 正是如此，朝臣对突然遭受训斥的八皇子多了几分顾虑，八皇子到底是不是陛下最喜爱的皇子！ 因此，朝廷越演越烈的清立太子的风潮降温不少。 隆庆帝特别满意，顾湛说得有几分道理，儿女就要随时修理一番，绝不能过于纵容。 门外的朝臣大多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御书房的动静。 陆铮带上房门，窗户却是半开的。 隆庆帝的声音还是能传出来。 “朕让你闭门读书，你跑去天牢看望顾瑾？” “臣已无书可读了，出门找书看，去见顾瑾只是想让他推荐几本适合臣的书。” “……” “臣从他手中拿了佛经。”陆铮从怀里掏出纸张，向隆庆帝展示一番，“修身养性读佛经最好，省得臣总是让陛下为难，那群盯着臣的人总该放心了。” 陆铮多了无欲无求，隆庆帝心头一痛，骄傲的铮儿让他逼得内敛淡然，这很不好： “他们说得话，朕从来不信，铮儿先把顾瑾默写的佛经给朕看看。” 语气和缓了不少。 何大人看到周围同僚的失望，陛下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交代得过去的借口！ 陆侯爷给出抗旨的借口，别人信无关紧要，反正隆庆帝相信了。 这就过关了？ 大臣们在心中非议，果真比不了，隆庆帝对陆铮就是与众不同。 “顾瑾的字不错，佛经？”隆庆帝快速翻阅纸张，都是佛经，没有任何旁的东西。 陆铮也没为顾瑾求情。 “派个人同顾瑾说一声，少抄佛经，朕想看看他的锦绣文章，就以中庸为题，让他承上一片令人朕满意的文章。” “遵旨。” 太监去传旨了，隆庆帝顺手把佛经放到一旁，“太后喜爱佛经，顾瑾的字体好看，这份他默写的佛经一会儿送去给太后。” “铮儿尚未娶妻生子，朕不希望你痴迷佛道之事，红尘比方外之地更适合你。” 隆庆帝语重心长说道：“既然你在镇国公府上无书可读，你就留在朕身边，御书房和宫中的藏书随你翻阅。” “多谢陛下。” 陆铮拱手谢恩，转去一旁读书，隆庆帝淡淡一笑，几日不见他，也是想念惦记的。 他身边又有了铮儿的影子，批阅折子都显得更快。 进来回禀事情的大臣多是偷偷瞄了一眼书架后的陆铮，他们再次迷茫了。 倘若抗旨落到八皇子头上，八皇子绝不会有陆铮这样的待遇，最轻也要罚跪，重得话……彻底失去入主东宫的机会。 难怪外面都说，跟谁比也别同陆侯爷比。 跟谁横，也别同顾四爷横！ 第八百三十九章 何大人的心思（三更） 陆铮天生富贵，犹如神仙佛子下凡享受来的，哪怕凤子龙孙同他相比都只会感到失落 更何况凡夫俗子了。 没人找想不开同陆铮较劲。 因为同陆铮频频较劲的八皇子都没得了好，镇国公世子被镇国公教训了一顿。 至于顾四爷……他靠山太多，靠山太硬，有一心在享乐和纨绔界发展，不务正业，比横自然没人比得过他。 在他抱紧隆庆帝大腿后，家中长辈时常叮嘱在外玩乐的纨绔子弟，千万别得罪永乐侯顾四爷。 御书房，隆庆帝总算处理完政务，规划好如何卸掉李勇的兵权…… 他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来回事的大臣走出御书房，听到隆庆帝的声音，“铮儿，你饿了吧，陪朕一起用膳……” 何大人羡慕得都哭了。 朝臣嘴角噙着苦笑，虽然有所准备，依然免不了吃醋嫉妒。 得亏这次没有皇子在场，否则都是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朝臣不知陆铮身上到底有何魔力让隆庆帝如此喜爱。 他们有不敢去问隆庆帝。 “……回陛下，陆侯爷方才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奴才这就派人去叫陆侯爷！” 朝臣拖缓脚步，耳朵纷纷竖起，陆铮以读书为借口入宫，现在不读书，去了何处？ 隆庆帝被陆铮欺骗了！ “找什么找？朕就知道小兔崽子是糊弄……”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两声，“不必你去找，朕亲自抓他回来。” 一阵风从朝臣身边刮过，朝臣只来得及说一句：“陛下。” 隆庆帝已经登上轿子向东郊所方向前行。 混账！ 陆铮不教训是不行了。 他把陆铮关到镇国公府上，不是不想陆铮的，毕竟除了陆铮出征外，就没同隆庆帝分开这么多日子。 可李家的案子还没定下，隆庆帝不愿意陆铮同顾瑶太多相处，万一铮儿迷恋顾瑶太深，一旦婚事落空，他会受伤的。 这是隆庆帝绝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陆铮的命格就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他一直以为自己养不出专情的孩子，可偏偏陆铮就是。 朝臣都觉得他软禁陆铮是因为顾瑾等人。 隆庆帝没脸说陆铮同顾瑶时常粘在一起，还偷偷夜晚跑过去，只为看顾瑶一眼。 很好，是个有体面的父亲都不想认下这样痴情的傻儿子的。 隆庆帝也是要面子的！ 陆铮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他身边的锦衣卫早就把此事送到隆庆帝耳中。 他怕陆铮抹不开，只能全当不知道，叮嘱陆铮晚上早点睡，若是出门去，多穿衣服，夜风也挺凉的。 隆庆帝自觉为陆铮操碎了心，又当爹，又当娘，还要兼职当老师！ 总之他虽然只抚养了陆铮一个儿子，却比养了十个八个儿子都耗费心血。 隆庆帝也觉得这么做不好，对其余皇子有失去公平。 可他每每下定决心把陆铮等同其余皇子时，陆铮就总是闹出事来，让他不得不去处置。 宠着宠着就把陆铮宠成现在的样子了。 隆庆帝微微摇头，也许正因为陆铮私生子的身份让他愧疚吧。 这话若是被其他皇子们听到，一准说他们也相当私生子。 “何大人，陛下这是去陆侯爷，这次陛下总会恼怒侯爷了吧。” 本来确定的语气，在何大人如同看傻逼的目光下渐渐转为疑问。 何大人给了一个你还没傻透的眼神，迈着四方步出宫去了。 怎么可能责怪陆铮？ 就算陛下有几分恼怒，见到陆铮后也能散个大半，何况还有一个横得不要不要的永乐侯在场。 陆铮和顾四爷齐齐发力，隆庆帝哪里还记得恼火？ 毕竟顾四爷现在战斗力爆表，连何大人都很看好的八皇子都敢坑，更是把皇上最爱的六公主坑去远嫁。 一直圣宠稳定的德妃娘娘折了儿子，又赔了女儿，更要命还隐隐有失宠的迹象！ 这些都是顾四爷的战果。 何大人扪心自问自己都做不到啊。 他已经不再替顾四爷担心了，一心把心思放在如何为隆庆帝捞钱或是朝政党政上头。 总要让隆庆帝明白他的作用，不能在他专长上被顾四爷比下去。 何大人对给自己捞银子的兴趣淡了很多，毕竟他就阿娇一个女儿。 她嫁去顾家，后半辈子完全无需他操心了。 他现在的银子几辈子都够用，不如真正为百姓办点实事，总是被人指着鼻子骂贪官，何大人也不好受。 不求身后名如何，他总不能让未来外孙丢脸。 万一他这辈子没有儿子，他绝不会过继族中子弟的，还不如同顾四爷商量要个外孙过来继承他的一切。 何大人这个念头也是在同顾四爷相处中成型的，顾四爷不是迂腐的人，他悄悄探听过顾四爷的口风，顾四爷并不反对。 如此一来，何大人更想让自己名声好一点了。 最近朝廷上属于何大人派系的贪官在收受贿赂时低调了许多，对处理公务上心了。 贪官不是庸吏，他们只是品行上有问题，不代表能力不足。 相反他们更灵活，更不要脸！ 那些刻板的官员未必比得上他们。 而且对银子贪婪，赚银子的能力也强，在他们治下倒是民生上有不少的起色，商贸也比始终认为商贾低贱的官员繁盛很多。 贪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何大人也不可能完全舍弃他们。 没有他们的支持，何大人很难在朝廷上站稳脚跟。 何大人只是渐渐除去真正贪婪且平庸的蠢货！ 他想给自己的外孙留下一个不算太糟糕的名声和数不尽的银子！ “陛下驾到。” 隆庆帝制止了太监再次重复的声音，他走下轿子，一个人走进顾四爷住所。 一眼就见到顾四爷好似小偷一般蹲在一株树后，他尽力掩藏着身体，怕被对面的人发现。 可隆庆帝却是看得清楚。 “你……” “陛下？” 顾四爷想要站起，却因为蹲得太久了，双脚麻木，直接坐在了地上。 隆庆帝：“……” 他越过树梢看过去，顾瑶被陆铮牵着，倾城少女说了什么，英俊的少年扬眉浅笑，画面极是美好。 第八百四十章 捅破了 眼前的画面令隆庆帝想到了自己的初恋。 不是陆皇后，也不是皇贵妃，而是他早已记不得名字的女人。 那时候他还是风流倜傥的四皇子，青春年少，情窦初开，远没那么多的算计。 其实他真正展露野心是从接近陆皇后开始的。 因为一次刻意设计的英雄救美，不，是当时还只是镇国公府大小姐的陆皇后帮了他。 他们便亲近起来。 再他有意的示好下，最终摘下先帝甚是喜爱，几乎把她当作继任太子妃人选的陆家大小姐。 彻底得到镇国公陆家的支持。 此时隆庆帝见到温柔的陆铮好似想到遇见初恋的自己。 同样联想到陆皇后同他相处的日子。 陆皇后是一位典雅聪慧的女子，许是唯一做出的不理智事就是爱慕上他？！ 隆庆帝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顾湛拽着蹲在树后，同顾湛一样撅着屁股偷窥！ 偷窥女儿（儿子）谈情说爱的两个变态老父亲？ 隆庆帝差一点失态般爆粗口，瞪着顾湛，现在掐死顾湛是否来得及？ 而太监总管等人已经默默跪在他们身后了，断然不敢比蹲着的隆庆帝高啊。 当隆庆帝遇上永乐侯，做仆从总会碰见无法预料的意外难怪陛下最近对后兴致缺缺。 除了因为圣女之外，更多是被永乐侯分去了注意力。 “陛下。”顾四爷神秘兮兮趴在隆庆帝肩头，嘴唇毫无自觉蹭到了隆庆帝的耳骨。 “陆侯爷耳朵可灵了，我们得小心一点，您再向臣这边靠一靠，仔细露出马脚。” 隆庆帝竟然真向顾四爷身边移动，甚至还下意识拽了龙袍防止露出一角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隆庆帝愣住了，脸上涌起一股恼怒，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他不是来偷窥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的。 而是来找陆铮算账！ 可是……顾四爷笑嘻嘻说道：“陆侯爷很聪明，臣就想着聪明的天才如何同心爱的女孩子相处，是不是同臣一样的俗气。” “那你偷看朕的儿子？为何不去看你自己的儿子？！顾瑾虽然比不上铮儿，却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指望臣那个除了书本就没别的想法的儿子？臣怕是这辈子都不知聪明人如何谈情的，臣现在只盼着他成亲入洞房时别同媳妇说书本上的内容。” 顾四爷撇嘴狠狠埋汰了顾瑾有多么无趣。 隆庆帝听后反而觉得顾瑾这孩子着实不错，冷静，睿智，从容，博览群书又不是过于迂腐……二十年后，顾瑾会是个辅政栋梁。 “不对啊，其中还有一个是臣的女儿呢，您方才也看了！臣同您扯平了。” 顾四爷好似才反应过来偷窥中的另一个对象是顾瑶！ “您一定没见过似臣女这么纯粹的女孩子，您看她对陆侯爷笑得多纯，不带任何的杂质算计。当初若不是陆侯爷追得紧，瑶瑶未必会对他动心呢。” “这话是说她嫌弃铮儿？” “您觉得呢？” 顾四爷犹豫片刻，决定按照自己的感觉走，轻声说道：“陆侯爷的身份让很多人家和女孩子望而却步，他虽然位列金龟婿榜首位，可有意他的真正贵胄和重臣并不多，倒不是怕牺牲一个女儿，而是担心……以后被抄家灭族。” “瑶瑶是个孝顺的，她也是下定决心后才答应陆侯爷的，甚至她连同家里的断绝书都写好了。” “……” 隆庆帝面色阴沉中有了几分愤怒，可这股怒火却无法对实话实说的顾湛发泄。 是他让最心爱的儿子落入被其余皇子记恨的地步。 也是他让朝臣勋贵畏惧陆铮，又不敢看好陆铮。 身后的太监总管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多希望此时自己耳朵是聋的。 永乐侯倒是什么都敢说，竟然连陆铮的尴尬处境都敢当着皇上都面前戳破。 隆庆帝神色复杂，望着陆铮高大的身影，他毫无自觉同心爱的人享受青春美好，享受彼此相恋的愉悦。 陆铮甚至拉着顾瑶坐在摆好的古琴后，两人一起弹奏古琴，乐声悠扬，给本就美好的画面又添上一抹明暖的色彩。 “究竟又多少人认为铮儿不得好死？还会连累妻族？” “……” 顾四爷此时反而迷茫了，坦然又无辜说道：“臣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人，能穿到臣耳中的消息都不是秘密了，臣方才说得只是冰山一角，臣不知又多少皇子殿下同陆侯爷有仇！” “不过……” “说下去。” “臣听说八皇子殿下好似放出过话去，具体什么，臣不敢说，毕竟传到臣这都不知是几手的消息了，怕是早就同实事天差地别，毕竟流言这事明明只有一分却被传成十分，转手越多，越是夸张。” 顾四爷很正直也很无奈，“臣就饱受被流言伤害的苦楚，自然不敢轻易污蔑八皇子殿下……” 永乐侯还想怎么给八皇子穿小鞋？ 太监总管特别佩服顾四爷！ 他真是在皇上面前告状的高手啊。 八皇子是倒了血霉才被顾四爷记恨了。 偏偏八皇子听到顾四爷有理有据的话后，还得说一声永乐侯是个厚道人。 尼玛的厚道人！ 顾四爷绝对是顾意的。 隆庆帝面色阴沉，此时陆铮笑容越开心温柔，他越是联想到等自己故去后，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陆铮会被新帝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其余皇子殿下看不上臣，臣也很少见到他们，因为顾珊和顾珈，臣难念对八皇子和四皇子多几分关注，所以他们的事，臣都特外仔细的听过。”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四皇子据说内敛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可顾珊却总是怜悯的看着瑶瑶，还曾经建议臣驱逐瑶瑶，说以后会被陆侯爷牵连，臣自然痛斥了她一顿，可她一个闺中小姐，又不是聪明的，怎会对陆侯爷……臣猜测是有人给过她保证，甚至露过什么。” 隆庆帝突然一下站起身，“住嘴！” 顾四爷直接跪下来，额头碰触地面，“臣该死。” “顾湛，朕告诉你，铮儿一辈子都会富贵，你们顾家即便以后被抄家灭族也不会是因为把顾瑶嫁给铮儿。” 第八百四十一章 顾四爷又立功了 顾四爷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什么叫做以后抄家灭族不是因为陆铮？ “陛下，臣还是想活着的，您能不能别这么吓唬臣啊，’臣胆子小，今晚又该做噩梦了。” 顾四爷可怜兮兮的抬头，再次伸手拽住隆庆帝龙袍的衣摆，“臣保证大哥和瑾儿等人对您的忠诚，顾家跟随太祖虽然没什么大的功劳，但对陛下的忠诚上，顾家谁都不服。” “您看就算是臣这样不爱学习，不爱做官的纨绔子弟都是时时刻刻想着您的，臣父放弃让臣继续读书，却一直叮嘱臣忠君，不糊弄陛下。” 顾四爷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昨儿臣听说给臣治病的神医即将来京城，臣想着让神医也给您看看，他的医术未必赶得上太医，万一他有保养的方子，陛下最好能长命百岁。” “好了！” 隆庆帝脑仁一阵阵抽痛，顾湛从来不是让他头疼，就是让他笑死。 有顾湛在身边的日子，隆庆帝从不无聊，总是有新鲜感觉。 他甚至能记得顾湛的面容了。 “你再多说几句会吵到铮儿……” “从您起身后，陆侯爷就看到啦，倘若他还假装不知道您到了，绝对是在耍滑头。” 顾四爷同样给陆铮穿了个小鞋，“他对您不真诚！臣听见有不少臣子顾意让您听到肺腑之言，所以臣建议陛下，不是您背后听到就是真心话，有可能他们在故意装傻，特意制造让陛下听到这些话的机会。” “陛下，您不得不妨啊。” “朕不用你操心！” “也是，陛下比臣聪明多了，连臣都看明白的事，陛下又岂会被人用这么简单拙略的法子欺骗？” 顾四爷讪讪的，轻声回道：“那不是设计，是瞧不起您啊。” “父亲！” 顾嘉瑶阻止顾四爷继续说下去了，向隆庆帝行礼，脸庞已然红扑扑的，眼角眉梢带出一抹的风情。 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隆庆帝食指点了点陆铮，“这次就算了，别再让朕抓到你又糊弄朕。” 陆铮点点头，轻笑：“臣知道您不会责怪的。” “下不为例！” 隆庆帝再次警告陆铮，“去吩咐御膳房送桌上好的席面过来，铮儿你就陪顾湛父女用膳朕……朕还有事。” 虽然恋恋不舍，隆庆帝觉得自己还是要保持帝王的威严的。 起码生气的姿态要摆出来。 “臣恭送陛下。” 陆铮亲自送隆庆帝上了轿子，隆庆帝抓住他的胳膊，眸子深沉。 “陛下？” “……铮儿……”隆庆帝咽下将要出口的话语，“答应朕，别……” “罢了，你去吧。” 隆庆帝双脚微微用力，轿子慢慢抬着他离开东郊所。 顾四爷拍着陆铮的肩膀，“不用太感激爷，爷只是说了真话而已，而且不想瑶瑶将来落得没个好下场，陆侯爷记得对瑶瑶好，记得以后孝顺爷。” “您这还叫他感激您？” 顾瑶很无奈，好笑道：“即便您不这么说，不这么做，我们也不会不孝顺您。” 她已经把熊孩子放到心上了啊，李夫人和顾瑾无需她操心。 她的爱情给了陆铮。 孝心给了顾四爷！ 甚至她陪着顾四爷的时候更多，方才陆铮都吃醋了，她说了好多甜言蜜语才哄得陆铮喜笑颜开。 她怎会不想陆铮呢？ 每天都有想他的。 顾四爷冷哼：“什么叫不用做？爷是你爹！旁人都求父亲做主，你却把爷当作小孩子！告诉你，爷可是很厉害的，方才不又是……” “好，好，您很厉害。” 顾瑶连连点头，悄悄拽了顾四爷一把。 还说不是小孩子？ 说出这话的人就是个熊孩子。 谁说熊孩子就不会坑人？ 坑父母的熊孩子只是低配，顾四爷明显已经进化到另一个阶段了，坑人不分敌我。 “你很不错，同爷配合默契爷就知道你不会假装察觉不到陛下。” 顾四爷笑呵呵说道：“爷最愿意同你和瑶瑶配合了，从来不拖爷后腿！” 陆铮：“……” 御膳房把席面送过来，顾瑶一样样摆上。 一桌席面除了陆铮喜爱的饭菜，就是顾四爷爱吃的。 “陛下也是个口是心非的。” 顾瑶以前怀疑过隆庆帝对陆铮的用心，挡箭牌或是磨刀石等套路不是常见的？ 帝王心术不是闹着玩。 倘若隆庆帝不曾把陆铮放在心上，是不会记得陆铮的口味喜好的。 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为陆铮破例。 陆铮主动为顾四爷布菜，看出顾瑶的疑惑，他对隆庆帝始终都有一分戒备，二分孝顺，三分忠诚。 隆庆帝最后没出口的话，他是明白的，不外乎就是别死！ 顾四爷吃得肚皮滚圆，享受陆铮夹菜的待遇，他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瑶瑶再去给爷要一杯助消化的热茶。” 顾四爷挺着凸起的肚腩，轻轻拍了拍，“宫中的伙食真是太好了，爷感觉胖了。” “看在陆侯爷方才对爷用心的份上，爷不耽搁你们相处。” “四叔不会前脚走，后脚又跑过来偷听吧。” “哼哼，爷会做偷听的事吗？爷就算是不离开，瑶瑶也不会生气。” 顾四爷到底没有底气，迈着四方步快步离开。 顾瑶笑出声，靠着陆铮的肩膀，“没有他，我感觉少了很多乐趣，他有时候很让人暖心，愁人时是真气人。” “四叔很特别。”陆铮微微眯起眸子，玩味般说道：“祝德妃娘娘好运。” “怎么回事？”顾瑶好奇问道。” 陆铮不屑说道：“她当年并非是最得宠的宫妃，位份一直不太高，自从她在人后祭奠陆皇后，说了许多同陆皇后的往事后，陛下正经宠了她一段日子。” “方才四叔又提起她所出的八皇子，陛下有事指得就是去见德妃，去查清楚八皇子他们是否如同四叔所言，记恨于我。” “你的意思是德妃有可能故技重施？” 见陆铮微微颔首，顾瑶只有一个念头，德妃也太倒霉了，被顾四爷害惨了。 不到掌灯时，宫中传遍了消息，德妃降为才人！ 第八百四十二章 皇贵妃吃醋（三更） 这可是继六公主远嫁后，后宫中又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德妃不仅是隆庆帝比较宠爱的主位妃子，还是太后娘娘比较喜欢亲近的人。 她又为隆庆帝生出离东宫最近，满朝文武都称赞八皇子殿下，虽然四皇子不大出众，他也是身上有皇差的皇子之一，四皇子也是有朝臣看好的。 再加上六公主相助，儿女双全的德妃娘娘在后宫中位分不是最高的，却是比无子的皇贵妃还风光。 几乎没有妃嫔敢针对德妃娘娘。 今年开始，德妃娘娘就很倒霉，儿女们接连出事，被隆庆帝不喜，德妃自己也走到了失宠的边缘，可她还能保住主位妃之位的。 毕竟后宫母以子贵，前朝大臣更看重子以母贵，生母位份尊贵的皇子，自然会得到更多人看好和支持。 只要八皇子的生母还是主位妃子，他依然是储君最有力的争夺者。 可现在德妃被降为才人，八皇子听到消息后，一口血喷了出来，一头栽到在地。 才人可以说是后宫中最低级的一个封号了。 德妃初封就是嫔，毕竟当初她走得就是陆家的门路，还是陆家远亲，隆庆帝愿意给陆家面子。 现在她成了最低级的才人，再无资格单独住一座宫殿，后宫中大多数人的地位比她更为贵重。 隆庆帝明晃晃惩罚侮辱她，甚至忽略她生养的皇子。 “不曾想到老八他们，朕还不会如此生气！” 隆庆帝对着皇贵妃抱怨，“当日老八是怎么同朕说得？铮儿是他的兄弟，也是国之栋梁，他不敢说待铮儿比亲兄弟还亲，却也会倚重铮儿。” ”朕知晓自己偏心，看铮儿哪哪都好，他们心中有嫉妒也是正常的，然而他同他那个娘一样，故意欺骗朕，让朕以为他们是好的。” 皇贵妃慢悠悠摇晃着手中的扇子，隆庆帝在她面前烦躁踱步，发泄倾诉种种不满。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他如此生气了。 隆庆帝明明为夺皇位而残杀兄弟，逼死先帝太子，冷落折辱先帝爱子齐王殿下，他却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和睦相处，骨肉不再互相残杀。 到底是他太天真，还是太自以为是？ 皇贵妃勾起嘴角，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本事戳穿了真相？让隆庆帝不能再装傻下去？ 德妃母子太倒霉了。 不过，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当日德妃踩着陆皇后上位，甚至在陆皇后死后都继续踩着陆皇后的名声尸骨往上爬，也只有镇国公那个傻子才会相信她的一番说辞。 陆恒没有明确支持德妃和八皇子，但是他承认德妃是陆家远亲，是他姐姐陆皇后最亲近的妃嫔，这就足以让德妃享受便利了。 皇贵妃捏着扇子的手背凸起青筋，陆皇后在天有灵会不会被自己的弟弟蠢哭？ 陆恒是个英勇无畏的将军，也是个内敛低调的好臣子。但是他不懂女人！ 活该被一个又一个女人戏耍！ 她做什么心疼他？！ 只因为陆皇后临终说的那几句话？ 她同陆皇后是情敌，好不好？ 皇贵妃轻声劝说：“您不是处置了她吗？别再生气了，自己龙体，被她气坏了，太不值当，而且她到底有八皇子和四皇子……” 隆庆帝挑起眉稍，隐隐有震怒之态，皇贵妃丝毫不怕，反而起身走到隆庆帝身边，抬起温柔似水的眼眸： “您不高兴，我也要说，她是两个皇子的生母，皇子身上有您一半的血脉，若没有您宠爱她，皇子也无法出生。您一味贬低她，您就能好过？” 隆庆帝鼻孔重重的喷出怒气，一把搂过皇贵妃，“朕难受啊，朕被她骗了二十多年，朕甚至还不如顾湛……不如他看得明白！” 所以说他生这么大的气，不管不顾严厉惩罚德妃，主要是因为隆庆帝觉得比不过顾四爷太丢脸？ 皇贵妃有哭笑不得的感觉，当初见顾湛时，她并未在他身上见到出众的地方。 可因为顾四爷，有多少人倒霉？ 德妃母子尤其倒霉！ 难道她竟然眼拙到没看出顾四爷的长处？ 还是顾四爷进化了。 “他不是陆侯爷未来的岳父嘛，您让陆侯爷不去管他，他只能来求您，到时候您想怎么治他都成。” 皇贵妃笑意盈盈，“臣妾听他女儿说过，若想让她爹不闯祸，是不可能的。” “朕狠不下心治他，每次朕都准备不听他胡说八道，可每次都忘记朕的本心，对顾湛，朕是没有法子了，远着他吧，他总是有法子重新让朕注意到他，对他好吧，他又会得寸进尺，说一些从来没人敢对朕说过的真话！” 关键是隆庆帝有时候不想听这些真话啊。 假话多好！ 他本来是想求问问德妃怎么教得八皇子，可是刚迈入德妃的宫殿，就听到德妃劝说六公主，又提起了陆皇后……换做以往，隆庆帝会心疼六公主可顾湛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连顾湛都知道背后说的话未必就是真诚的。 他岂能连顾湛都不如？ 诺大一个宫殿，他虽然没让人通传，他的到来，德妃竟然毫不知情？ 侍奉德妃的奴才都是瞎子聋子吗？ 隆庆帝只有一个念头，德妃一直耍他！ 这绝对不能忍！ 隆庆帝怒火喷发，一脚踹开了门，根本不听德妃解释，六公主哀求。 德妃的话语让他恶心，更让他觉得玷污了陆皇后。 六公主做作，远不如明亮纯真的顾瑶。 而且她们说得越多，隆庆帝越是认可顾湛所言，越是生气。 隆庆帝愤怒之下处置了德妃，乘坐轿子去见皇贵妃。 除了她之外，隆庆帝很难再相信后宫的妃嫔了。 顾湛着实该死，让他再看后宫的妃嫔都觉得面部可憎，都在算计欺骗他。 皇贵妃嗔怪道：“陛下是不是认为他是磨人的小妖精？轻不得重不得，总是想对他好？” 隆庆帝点点头，“就是这样，朕……” “陛下，臣妾吃醋了，您对他用心都比对臣妾多呢。” “哈哈。” 隆庆帝被逗笑了，抱起皇贵妃，“朕会补偿爱妃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 顾四爷怨人日常（一） 隆庆帝所说的补偿自然就是好好疼爱皇贵妃一番。 虽然隆庆帝给她的宠爱未必就是皇贵妃需要的。 后宫只有陛下一个男人，皇贵妃也可享受男人。 然而隆庆帝正在兴头上时，守门的太监总管为难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叫您去趟慈宁宫。” “朕还有事，就不去见母后了，她有事明天再说。” 隆庆帝着实不悦，皇贵妃正缠着他，此时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好使。 “陛下……” 皇贵妃双眸水润含情，隆庆帝以自己嘴唇封住她的口，唇舌交缠，又有他在她身上爱抚，皇贵妃已经说不出旁的话语了。 横竖太后娘娘一直很不喜欢她，再被太后多几分厌恶对她也没什么打紧的。 陪伴隆庆帝比较重要。 太监总管听到屋中呻吟声音，除非太后娘娘病重，否则皇上是不会再今夜去见太后。 他把帝王的意思转述给太后娘娘派来的太监。 等候在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听到太监的回报后，气极反笑：“哀家早就说过皇贵妃就是个狐媚子，只知晓迷惑陛下！后宫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只会缠着陛下不放！” 她自欺欺人认为陛下不肯过来都是皇贵妃的缘故，亲生儿子怎会无视亲娘的传唤？ 陛下一直是孝顺的人！ 不好的人是皇贵妃。 德妃，不，德才人在太后娘娘面前哽咽，悲伤不已，“都是臣妾不好，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现在陛下收回去臣妾的位份，臣妾不敢抱怨，亦不敢委屈。” “臣妾只希望同陛下解释清楚，有奸佞陷害臣妾，臣妾怎样都好，就是不想陛下误会了臣妾。” “皇祖母。” 六公主哭得眼睛红肿，抓着太后娘娘的裙摆，哭声沙哑：“母亲的的确确是劝说孙女接受远嫁的命运，孙女不敢怪父皇，可到底心里委屈苦闷，就算我说了几句话，父皇也不该说母亲恶毒，心机深沉啊。” “母亲做得还不够好吗？父皇不能因为宠爱永乐侯就一直听他的。” 太后娘娘拽起六公主，颇是心疼般摩挲她的额头，恼怒道：“又是顾湛？怎么又是他？！” 总算找到能出气的人了。 她既然坐到太后的位置上，就没想过再委屈自己。 皇帝不许她插手朝政，她还不能教训顾湛？ 永乐侯听着好听，却是没有任何实权的。 “上一次八皇子他们被皇帝教训是不是就同顾湛有关？” “嗯。” 德才人哽咽点头，“许是他不是故意的，到底是八皇子所做让人诟病。” “那也不是他一个臣子能向皇帝说皇子是非的理由！” 太后娘娘眸子闪过厌恶，“也只有皇帝相信他，谁不知陆铮同他的女儿定亲了？他这是提前为陆铮回归扫平障碍，哼，以前哀家错看了他，以为他纯良，现在发现他根本就是个小人！” “来人，去把顾湛给哀家叫来。” 尚宫想劝说太后娘娘息怒，永乐侯的威名传遍宫内宫外，尚宫不希望太后去为难帝王宠臣。 永乐侯可是个小心眼儿，保不齐以后他再皇上面前说什么。 德才人苦劝：“您消消气，等他来拜见您，您再教训他也不迟，似他这样的人留在陛下身边……臣妾担心陛下失去以往的英明。” “去把他给哀家叫来！” 太后娘娘拍着炕桌高声叫嚷，“哀家就不信陛下还能继续护着他！” 太后娘娘传唤顾四爷的口谕很快传进东郊所。 顾瑶又是担心，又是恼怒太后娘娘多管闲事。 她用脚丫子想也能猜到德才人去太后娘娘面前告状了。 陆铮宽慰道：“我同你一起陪四叔去慈宁宫。” “不用！”顾四爷迈着方步走过来，傲然说道：“由瑶瑶陪着爷，不对，爷带着瑶瑶是因为让她明白爷很威风的。” “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爷从未做过对不住太后娘娘的事情，爷不怕去慈宁宫。” 顾四爷很是无辜，对还想再劝说的陆铮说道：“你入宫的目的不纯，皇上不怪你，太后可未必就如同皇上一般疼你，何况你跟着，只会抢爷的风头，影响爷的发挥。” 他满口的嫌弃让陆铮很受伤！ “四叔……” “你要相信爷。” 最近怨天怨地无往不胜的顾四爷特别有自信！ 顾瑶轻声说道：“有我陪着他，总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你在慈宁宫外也可随时支援，见势不妙，你记得去叫陛下救我爹啊。” “……” 陆铮胸口再中了会心一击，还没发反驳。 虽然他不怕太后娘娘，他得承认救下顾四爷的人只有陛下一人。 他握在手中的权利还不够大，不够让太后娘娘忌惮。 去慈宁宫的路上，顾瑶轻声叮嘱顾四爷。 “行了，行了，爷听得都耳朵都起茧子了，太后娘娘还能吃了爷不成？” 顾四爷很是不耐烦，又说道：“以前太后不是很喜欢爷吗？你祖母说，老人家都会哦偏爱活泼的晚辈，爷从小到大一直很受太夫人们的喜爱。” 顾瑶怨回去：“您小时候定然讨喜，毕竟当时您可爱又机灵，可长大后……我不觉得太夫人们会喜欢一个对纨绔子弟。” “瑶瑶说错了！”顾四爷回道：“爷一会儿证明给你看的，说多了都没用！” 太后听说顾湛到了，高声吩咐：“给哀家滚进来。” “臣叩见太后娘娘。” 顾瑶扶着顾四爷进门后，顾四爷麻利跪下来，礼数做得毫无破绽，即便德才人想找他破绽都找不到。 “臣女见过娘娘千岁。”顾瑶乖巧跪在顾四爷身边，“家父眼疾还为好转，只能由着臣女扶着他来见您了。” 顾四爷顺势抬眼，太后见他无亮黑墨的双眸心头火起散了一分。 顾瑶心说，莫非顾四爷真是中老年妇女的团宠？ 顾四爷说道：“臣入宫后就该来拜见您的，还让您派人叫臣过来，臣太不知好歹了。” 太后娘娘冷哼：“你还记得哀家帮过你？” “臣就算忘了自己也不会忘记您的。” 顾四爷很是表了一顿忠心，捧着一个盒子双手奉上，“臣淘换了几颗回颜丹，特意送给娘娘品鉴。” 第八百四十四章 顾四爷怨人日常（二） 回颜丹名字特别高大上，效果暂且不好说，然而每个女人都希望青春永驻，苍老的容颜回到年轻之时。 即便是对顾四爷怨恨到极致的德才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德才人年轻时容貌清丽，招人喜爱，否则她不可能被打长公主挑重。 即便无法回颜，她能年轻几岁，争回隆庆帝的机会更大一点。 德才人根本就没发现隆庆帝是脸盲！ 也怪隆庆帝掩饰的很好。 顾瑶吃惊看着顾四爷，显然没见到回春丹！ “什么回春丹？”六公主不屑说道：“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药丸就敢说是回春丹？皇祖母用配药都得有妥当的方子，谁也不会吃不知来路的药丸。” “顾湛根本就是包藏祸心，意图蒙混皇祖母！” 太后眸子多了一分多锋利，顾四爷不慌不忙，缓缓开口，有教训不满的意味： “六公主年轻貌美，自然用不上回春丹，你一心只想着报复臣，根本不曾体谅太后娘娘之苦！” 说得六公主只是利用太后娘娘，不想太后娘娘回春长寿。 虽然这未必不是实情，可顾四爷怎能说得如此直白，如此不给六公主留面子？ “真正孝顺长辈可不是只在嘴上说说，而是得千方百计为长辈的健康着想。” 说得好有道理！ 顾瑶心说，顾四爷对顾老夫人连嘴上的孝顺都没有。 反而得让顾老夫人哄他。 顾四爷再次面对太后娘娘时无比真诚，“您见多识广，不似六公主，启春道姑您一定听过。” 太后娘娘颇是惊讶，看着顾湛手中的回春丹目光越发热络了几分。 德才人同样如此。 只有顾瑶和六公主一脸懵逼，启春道姑是哪一位？ “顾湛竟然有大机缘遇见启春道姑？她已经隐居二十余年，哀家也只是皇后染病时见过她一面，皇后病逝后，她便香踪飘渺，无人再见过她。” “回太后娘娘，臣当时不知她是启春道姑，臣顺手帮了她一个小忙，她便给了臣几颗回春丹。” “原本臣是不打算要的，臣有个不太响亮的称号——义薄云天顾四爷，怎能帮忙后求回报？” 太后娘娘嘴角微抽动，嘴唇一张一合，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顾瑶却清晰听到了两个字，傻逼！ 又开始了！ 顾四爷现在很容易就能掌握主动权，即便太后娘娘也会被顾四爷牵着走。 最近顾瑶同顾四爷相处时间比较多，确定顾四爷没有行侠仗义过，更没碰见道姑。 若是以前他就得了回春丹，他会直接给顾老夫人用，一是孝顺，二也是没准能从老夫人手中再得点好处。 顾四爷做事向来很功利。 顾瑶清楚他就不是个好人。 “臣推辞了很久，她见臣不要回报，便说臣是个好人，是有福气的，特意多给了臣几颗回春丹。” “她其实是个磨叽爱唠叨的。” 顾四爷说到此处，六公主冷哼： “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欺骗皇祖母，启春道姑既然是高人又岂会同你说东说西？哪位高人不是惜字如金？” 顾四爷还没开口，太后娘娘说道：“你先闭嘴，顾湛你无需理会她，同哀家说说她同你唠叨了什么话？” 火速打脸！ 还不是顾四爷亲自动手，让六公主的靠山太后娘娘亲自动手，顾四爷可以同太阳肩并肩了。 顾瑶手心都是冷汗，因为只有她知道顾四爷在说谎！ 顾四爷正直坦诚，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六公主：“……” 太后娘娘也不摩挲自己的额头了，更忘了叫顾湛来的本意，一个劲儿追问启春道姑的事。 “她自报是启春道姑，臣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哪个，就说没听过，然后她就说让臣回去问臣的母亲。” 顾四爷有几分尴尬，“然后她就絮絮叨叨说以前如何如何风光，连皇后娘娘都把她当作好友，她说她有多么的出名……” “当时她的道袍都是补丁，身无分文，不是臣狗眼看人低，而是真没看出她的深浅。” “臣就怨怼她，衣兜里只有一枚铜板，却说自己家财万贯，明明是个寻常靠骗财为生的道姑，却说自己是贵胄的座上宾……她太能自吹自擂了，一看就是个骗子。” 太后娘娘扶额，启春道姑的病越来越重了。 一直喜欢佯装落难，然后等人搭救，以此来测试人心。 在她最风光时，京城时常有人街上守着做善事，搭救落难的人。 但是她花样百出，脑袋正常的人绝对猜不到她以怎样方式落难等待好心人搭救。 想借此机会接好她的人纷纷失败，就没人再去自讨苦吃了。 不过当时做好事的人倒是不少，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帮了不少落难的人。 “你运气真好！” 太后娘娘看顾四爷的目光犹如看个智障怪物。 顾湛是第一个救下启春道姑的人。 想来过程无比的诡异，绝对不是正常人想到的。 顾四爷挠头说道：“臣根本不信她的话，又嫌弃她磨叽，就叫她滚了！” 太后娘娘：“……” “她不仅没生气，反而说臣赤诚单纯，便说给臣算卦，说看臣的面相是个有大福气的，说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很喜欢臣。” 德才人：“……” 太后娘娘缓了口吻，“她倒是说对了，你的性子还真是让陛下喜爱啊，” 顾四爷露出那是当然的神色，犹如再启春道姑面前显摆圣宠。 “臣回去问了母亲后，母亲说了她真是个高人，以回春丹闻名，臣不觉得她那么厉害，就让人仔细查看回春丹，前两日才验出结果，说是没有问题。” “前几日臣入宫，顺手就把回春丹带进来了。” 顾四爷高高举起回春丹，“臣一心想献给太后娘娘，以后臣再从启春道姑手中得到好丹药也会献给您的。” 尚宫从顾四爷手中接过回春丹，无比小心奉到太后娘娘面前。 太后娘娘眼中难掩热切，从尚宫手中拿过来，仔细验看，“好，顾湛，你果然是个忠心之人。” 德才人别吐血，说好的严惩小人奸佞顾四爷？！ 第八百四十五章 顾四爷怨怼日常（三） 几颗回春丹就把太后娘娘收买了。 顾瑶再次默默感叹，回春对女人的吸引力。 难怪西方神话中女神们为一个永葆青春的金苹果大打出手。 连女神都不能免俗，何况是凡人了。 地位越高之人越是怕死，对长生的渴求越大。 毕竟他们一直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自古以来，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也会倒在长生上头。 太后娘娘看回春丹犹如看自己的多处来的寿命。 德才人和六公主统统抛开，而且顾湛运气这么好，能遇见启春道姑一次，就有可能碰见她第二次。 只有智障……不对，只有顾湛才能理解启春道姑。 “能为太后娘娘分忧，是臣的荣幸。” 顾四爷得意的笑容刺痛六公主双眼，小人，纯纯的小人，为何父皇和皇祖母都被小人欺骗？ 自从六公主被隆庆帝下圣旨远嫁后，她的心态就炸了。 若是她一生顺风顺水，六公主少不了端庄贤淑的名声。 偏偏在她尚未成熟时，屡次遭遇重创。 不得不说顾四爷那副得意的样子非常欠揍。 有时候连顾瑶都手痒想揍人。 六公主提醒道：“他入宫可是有半个多月了，一直带着回春丹，直到皇祖母准备教训他，他才把回春丹奉上来，可见他绝非是个心诚的。” “他以为凭着回春丹就能躲过他妖言惑众，迷惑父皇的事了？” “皇祖母英明睿智，断然不会被他所骗。” 太后娘娘听后，眉头稍稍皱起。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为了以后还有回春丹用，她还真不好重重的处置顾湛。 不过她也为德妃降位才人生气，到底德才人这些年对她的奉承还是很讨她欢喜的。 太后不吭声，只是脸庞微显得阴沉几分。 顾四爷说道：“臣敢问六公主殿下，臣怎么得罪您了，您非要……非要冤枉臣？虽然您是陛下的爱女，而臣不该顶撞您，可臣不是伺候您的奴才，生杀大权都在您手上，臣是陛下册封永乐侯，当朝侯爷，唯一能决定臣生死的人是陛下！” “您几次三番在太后娘娘面前尽谗言，同臣这个外臣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臣同您只见过几面，不曾熟悉，您这般针对臣，到底所为何事？甚至你不惜鼓动太后娘娘越过陛下处置臣，您这么做岂不是让皇上和太后母子之情生份了？” “您一心至外臣于死地，不安于后宫，是不是想着效仿大唐的太平公主？” 六公主连连说道：“我没有，你别胡说！” “就算您有心做那霍乱朝纲的太平公主，太后娘娘注重女子德行，也不会纵容于你，更何况陛下……陛下可使千古第一明君，绝不是李治能比的。?” 最后一句，他还拍了隆庆帝的马屁。 一般而言，怕马屁都是在当事人面前的。 而顾四爷日常拍出彩虹屁，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听见这话的人再看到他的眼眸，只有一个感觉——真诚！ 这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啊。 顾瑶记得在顾家没倒霉之前，顾四爷刚刚翘着二郎腿听太平公主的折子戏。 而昨儿，她为哄熊孩子睡觉，也给他讲了个睡前故事。 她说了不少关于太平公主等人的观点，虚构了当时的故事。 毕竟有着现代的灵魂，小说和电视剧没少看。 顾四爷活学活用的能力太强了！ 六公主若是被扣上个效仿太平公主的名头？ 呵呵，顾瑶都不敢想了。 太后娘娘的确更喜欢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因为太后觉得自己有今日，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她的德行。 比她漂亮的先帝妃嫔谁有她过得好？ 一般女人不够漂亮，就会说自己品行出色，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太后娘娘没有美貌，更为推崇品格德行。 德才人慌忙拉着六公主跪下来，哭泣哽咽道：“娘娘明鉴，六公主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怎样的性情，您还不清楚吗？” “顾湛竟是当着您的面，冤枉诬陷她，顾湛在陛下面前怕是也没少无赖她！” 太后娘娘沉吟半晌说道：“对六丫头，哀家还是信任的。” 德才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继续针对顾四爷，她听到顾四爷的反击，“请娘娘告诉臣，臣何事冒犯过六公主，为何让她仇恨一个外臣？” 太后娘娘按着太阳穴，暗暗后悔不迭。 她是吃饱了没事做吗？ 把顾湛叫过来做甚？ 顾湛能闹得人头疼不已，把简单的事情搞得无比复杂。 人上了年岁，喜欢安静，不大愿意劳神劳力的动脑子。 “你还是先说清楚，为何今儿才献上回春丹！” 六公主咄咄逼人。 顾四爷回道：“臣是为了确保回春丹无害，臣找的大夫不如太医，而娘娘最信任的太医刚刚回京，他最是清楚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回春丹无毒，可万一其中的药材同太后娘娘的身体有妨碍的话，岂不是臣的罪过了？” “臣以为六公主经过与书房并非人人都能用补品，会发生食物过敏的意外后，六公主会记住教训。” 顾四爷缓缓摇头，“难怪陛下对六宫主失望了，您根本就没把陛下的惩戒放在心上，上一次是臣中毒了，可这一次六公主只顾着冤枉臣，依然把口口声声孝顺的太后娘娘至于有可能危险中去。” “臣每次孝顺臣母补品都会仔细询问大夫，可对母亲身体有害。” 顾四爷抬起眸子，“臣以谨慎之心孝顺太后娘娘，着实不懂哪里惹到了六公主，臣过敏的症状还没完全消失，听臣女说臣脸依然有些肿，可臣只觉得荣幸为陛下当了灾儿，从未怪过给陛下随意奉上补品的楼公主。”?“臣敢说，在中毒后，臣还劝说陛下，说六公主是一片孝心并非有意为之。” “娘娘，除了这件事外，臣再没同六公主殿下有任何的牵绊。” 顾四爷特别无辜和委屈，甚至有几分茫然，太后娘娘心中一软，她若不是提醒，顾湛怕是根本想不到。 太后说道：“不是你，德妃怎会降为才人？” 第八百四十六章 顾四爷怨怼日常（四） “……” 顾四爷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下子蹦起，撞起冤屈： “处置他们不是陛下吗？同臣有何关系？臣可不敢对皇子和陛下的女人不敬啊。” 顾四爷怒视六公主，“您不能这么冤枉诬陷臣。” “就是你向父皇进的谗言，我娘和哥哥们才会……” “六公主的意思是陛下昏聩无能，随便听到什么就相信了？” 顾四爷抓住六公主的语病，敏锐感到六公主快要崩溃了，欺负个女孩子，同瑶瑶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 嗯。 顾四爷一点不觉惭愧。 瑶瑶常说女人也是很厉害的，他这次不趁势把六公主和德才人一棍子打死，以后少不了麻烦！ 他有那么多好享受，没空总是同这对母女怨怼。 而且万一他哪日被她们抓住小辫子，她们翻盘了呢？ 顾四爷连珠炮似得逼问，给六公主莫大的压力，“原来六公主殿下如此不相信陛下，果真有意干涉陛下的决定！” “娘娘，据说太平公主头开始也是这么做的，说是为兄长，然后渐渐野心不可抑制。” “为江山社稷，为太后娘娘您坚持的女子德行典范，您不能再纵容六公主了。” “一旦她做了不少的示范，您所坚持的高贵品格怕是会……” 六公主咬着切齿，德才人没能拉住她。 六公主直接冲了过去，抬起胳膊狠狠抽向顾四爷的脸旁，顾四爷是看不到，可耳朵灵敏，听到呼呼的风声，下意识躲闪。 与此同时，顾瑶一个挺身挡在六公主和顾四爷中间，她虽然没有用武之地，但却不能眼看着顾四爷被恼羞成怒的六公主扇耳光。 当然顾瑶自己也不会挨耳光，精准抓住六公主的手腕，厉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打算掌掴当朝侯爷？！家父只是如实回禀陛下，恪守臣子本分，从来没有构陷过皇子和后宫的娘娘。” 顾瑶暗示了熊孩子，以熊孩子的熊性来说，顾四爷心领神会，跳着脚大喊大叫，“公主殿下打人了，掌掴重臣，霍乱朝纲。” 德才人面庞惨白，在顾四爷高声喊叫中，她脑袋一阵阵眩晕。 六公主抽不会手，愤怒以及再次抬起另外一只手掌抽向顾瑶，“你们父女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人，以后一准被千刀万剐……” 顾瑶看看躲过再次的耳光，顾四爷急眼了，高声撒泼道：“你对臣和瑶瑶这么大的恨意，随意打朝臣耳光，不就是仗着你是公主殿下吗？你现在可以这么做，以后就会为了德才人等人怨恨陛下，只要你有怨怼陛下的能力……” “你胡说！” 六公主快疯了，顾四爷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随意推测她？ “我对父皇……” “对朕如何？” 隆庆帝面色阴沉迈步走进了进来。 任谁被从宠妃的床榻上叫起来都不会高兴。 因为顾四爷声音足够大，足够撒泼，隆庆帝从迈入慈宁宫就听到了声音。 跟随在隆庆帝身侧的陆铮并未因为瑶瑶没有吃亏而面色转晴。 六公主后背一阵阵泛着凉气，自己的脖子好似被人捏住，无所遁逃了一般。 顾四爷犹如找到靠山的小狐狸，一个翻滚精准滚到了隆庆帝身边。 太后娘娘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顾瑶脸上讪讪的，熊孩子的天性在顾四爷身上淋淋尽致的体现了。 “皇上啊，六公主掌掴朝廷重臣，她太不安分了，臣本以为她只有太平公主的心，现如今在陛下您龙体康健时，不敢做插手朝政，辅佐亲哥哥入主东宫的事儿，可臣低估了她的野心，您只是稍稍教训八皇子，为两位皇子茁长成长而已，她就怨恨上了您。” “陛下……” 德才人不能再让顾四爷颠倒黑是非黑白了。 “朕听你说得已经够多了，朕现在只想听顾湛说。” 隆庆帝对德才人越发不满，都是她挑起来的。 否则太后不会宣召顾湛，他不至于离开温柔乡。 “可是陛下，您不能只听片面之言，六公主对您……” “皇上！”顾四爷声音犹如洪钟，一身的浩然正气，生生把苦苦哀求的德才人的声音盖了过去，“您看，她抗旨不尊，您不让她开口，她一直就没停下过。” 德才人一口血喷出，“顾湛你讲讲道理，难道只许你冤枉我们，不许我们辩驳？” “皇上自然会给你开口的机会，现在皇上命令你住嘴。” 顾四爷脸上闪过一抹无赖般的顽皮，“既然你说自己的冤枉的，晚一点开口也不会影响你洗冤枉啊，只有心虚的人才会着急辩解。” “陛下，臣一般在外闯祸，去找父兄和母亲求助时，也是如同德才人一般，只指责旁人的不是，说自己是无辜的，也是最着急开口的。” 顾四爷丝毫不介意翻开自己的丑事，“以己推人，臣觉得德才人是心虚了，她怕臣继续说下去，对她更为不利，因为臣说得都是事实！” 隆庆帝：“……” 太后娘娘有点可怜德才人了，以后她还是不要再把顾湛叫过来教训。 一是为回春丹，二是她…怕了顾湛的自由发挥，胡搅蛮缠。 当遇见胡搅蛮缠的人时，顾瑶也是讨厌的，可这个是顾四爷，是她自己这边的，看着顾四爷胡搅蛮缠的欺负人，莫名顾瑶特别舒心。 隆庆帝说道：“你方才说朕不会轻易被骗，你说这些话，朕会相信你对六公主对指责？” 他清楚六公主不可能怨恨自己的。 “臣同六公主不一样，她是故意歪曲臣，而臣句句肺腑之言，前一阵子臣看过个话本，唐朝灭亡有一半原因在于骄奢淫逸的公主们，她们为保住一辈子富贵，积极参与朝政，兄弟做皇帝后，她们可就是长公主了，更加肆无忌惮，您不得不防啊。” “毕竟您有很多的女儿，而她们的亲兄弟只有一个能帮忙的妹子！” “想得到从龙之功的人，不单单是朝廷大臣，自然少不了皇子亲近之人。” “六公主更为便利，因为即便被人议论，她还能用兄妹情深遮掩她欲壑难平的权利欲望，八皇子殿下温柔细致，对她极为友爱，以后怕是很难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第八百四十七章 顾四爷怨怼日常（五） 德才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被呕上来的一口口鲜血堵住，她拼命咽下鲜血。 怕她吐血后，顾湛再胡诌一些话。 自由发挥的顾四爷太可怕了。 陆铮目光从顾瑶身上移开，有几分震惊，亦有几分意外。 他还记得自己案头上最初对顾湛的调查报告，也记得第一见到顾四爷时，顾四爷就是一个平庸的纨绔子弟。 即便是神仙想不到顾四爷能成长到今日的地步。 难怪瑶瑶总是感叹一句话，每个熊孩子都是一个潜力股！ 陆铮唇边淡淡勾出笑容。 对皇子而言，宁可坚韧残忍也比温柔体贴评价高。 毕竟温柔的男人大多没有主见，不适合做帝王。 尤其是对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而言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顾四爷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拉下八皇子的心思。 闭门思过的八皇子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陆铮想着是不是暗示顾四爷，其实四皇子比八皇子还要危险？ 让顾四爷换个皇子坑？ 德才人额头碰触地面，佝偻微微颤抖的身子，恭顺可怜，泪水滴落在地砖之上，她甚至不敢发出哽咽悲鸣。 隆庆帝对柔弱无依的女子特别怜爱，而且德才人除了温顺状，也不敢再多说任何话语，以防顾四爷借题发挥。 换做以往，德才人放低姿态后，隆庆帝有很大可能会心生怜爱。 德才人打错算盘，在顾四爷面前，德才人就得不到隆庆帝任何一个眼神！ 她入不了帝王眼，再可怜隆庆帝也看不到。 顾四爷狠狠夸了八皇子如何温柔孝顺，如何对六公主有求必应…… 德才人身体颤抖，地上泪水越聚越多。 太后娘娘心说一句，八皇子算是废了！ 小八第一怨恨顾四爷，第二个怕是怨恨六公主。 不是她，八皇子未必不能再次翻盘。 隆庆帝说道：“朕不知你对老八还挺看重的。” “八皇子人品贵重，缓和待人，虽然同臣没有交情，臣眼见他宽容不少的官员呢。” 顾四爷眨了眨眼儿，“上一次臣同何大人喝酒哇，被一人狠狠的折辱了一番。” “有何爱卿在，还有人折辱你？” 隆庆帝突然多了几分兴趣，“你还有吃亏的时候？” “臣经常被嘲讽，臣已经习惯了，谁让陛下宠爱臣，何大人也愿意同臣一起喝酒呢，他们都嫉妒臣罢了。” 顾四爷很是自得。 “此事同老八又有何关系？这人亲近老八？” “按照何大人所说，此人是巡盐御史，曾受何大人提拔，可他在盐政不仅没有建树，收了不少盐商的好处，何大人查到他的贪墨，本是有意严惩他的，这消息不知怎么被他听到了，他怨恨何大人，也不知怎么说动了八皇子殿下，他被八皇子保下来，当然有何大人在，他巡盐御史是做不了，转而去了工部，听说是负责修缮河堤。” 顾四爷努力回忆，“当日臣喝得有点多，记不太清楚具体官职，何大人也很郁闷，拉着臣一个劲说要整肃朝廷上贪污之风，可他面对体贴朝臣的八皇子，也是颇为束手束脚。” “你……又胡说，谁不知道何大人就是朝廷上最大的贪官？” 六公主再次开口。 “你有何大人贪污证据吗？” 顾四爷反驳：“臣都不知何大人是贪官，六公主却是一清二楚的，您对朝政太了解了，想必八皇子没少听闻你的意见，没准哪个投靠八皇子的人就是你推荐过去的。” 六公主：“……” “父皇，儿臣说得句句属实，何大人的确贪墨了不少户部的银子，这是满潮都知道的事，他整治贪污，岂不是笑话？” 隆庆帝冷哼：“朕相信何爱卿！你再敢评价朝廷官员，朕无需你远嫁，送你出家也省得你坏了朝政。” 何大人挪用了户部的银子，但大头给了隆庆帝！ 这么好又有能力的背黑锅人选，隆庆帝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何大人纵然贪墨了银子，只要银子还在何府上，没有被何大人挥霍掉，同银子是隆庆帝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安放的地方不一样。 “这些事，你为何不早对朕说？” “回陛下，嫉妒臣的人着实太多了，不是今日见到六公主，她又提起八皇子殿下，臣脑子不好用，还想不起此事。” 都是六公主的锅儿！ “臣以为他竟然贪墨银子，做不好盐政，更做不好修缮河堤的差事。” 顾四爷脸上闪过担忧，“陈不是打击报复他，毕竟他侮辱臣也是因为他新收的爱妾频频看臣。” “老八推荐的官员为了爱妾同你争风吃醋？” 这比贪污还让隆庆帝恼火！ 顾四爷挠了挠头，“臣相貌比他英俊，比他年轻，比他爵位高，女人愿意多看臣几眼，而无视一个死胖子！” 隆庆帝想到一个身材臃肿肥硕的工部官员，老八的确是曾赞过他。 顾湛并未说谎。 “他给盐商行方便，不过是多给盐商几张条子而已，可他若是贪墨修河道的银子，一旦下暴雨，遭殃得还是老百姓。” 顾四爷诚恳说道：“恳求陛下明鉴，给百姓一条活路，何大人就曾这么说过，他只是位居高位，有些话不好似臣一般明说，八皇子……一直很得朝野拥戴，而何大人的名声。” “哎，太差了，他现在做什么在对他有偏见的朝臣眼中都是必有目的。” “臣却知晓何大人被陛下提拔后，国库日丰，他对陛下忠心，难免妨碍到旁人。” “现在何大人做了首辅，名声太差，总有人为反对他而反反对，不利于何大人辅佐陛下。” 顾四爷说道：“归根到底，臣还是担心您的名声，您的首辅若是个有贪婪名声的人，您千古一帝的名声怕是……” “够了。”隆庆帝面容严肃，狠狠敲了顾湛脑壳，“听说你同何爱卿有意联姻？成了儿女亲家，自然帮着他说话。” 顾四爷喃喃说道：“如论亲近，他哪里赶上陛下啊，臣同您不也是……嘿嘿，臣只会向着您。” 隆庆帝嘴角勾起，铮儿选了个不错的媳妇，更选了个有趣有胡说胡有理，且护短的岳父！ 顾四爷为护短可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择手段！ 第八百四十八章 顾四爷怨怼日常（六） 隆庆帝自信顾湛更亲近自己！ 陆铮有个护短的岳父，总比多个道貌岸然，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迂腐之人强。 有顾四爷在，往后陆铮在镇国公府上受了委屈，他顾及到陆恒不好出声时，完全可以示意顾湛去镇国公府上为陆铮说话。 虽然他不相信镇国公府上的人没脑子到欺负陆铮，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镇国公世子不就一直嫉妒陆铮？ 皇子们嫉妒陆铮，陆恒的儿子也嫉妒陆铮。 隆庆帝心疼极了。 不是有陆铮，他能容忍陆家这么多年？ 就算是陆恒的面子都不好用。 以前隆庆帝还怀疑顾湛的实力，毕竟他是个纨绔子弟已经深入人心了。 不过成长起来的顾湛战斗力极是惊人。 隆庆帝承认对顾湛有纵容也有偏向，但是顾湛的口才就算他不曾偏向，也能让他相信了。 没错，隆庆帝现在对德才人等人再无半分好感。 尤其是他曾经有意立为储君的八皇子。 他对百官多宽容优待，依然能把握一个度，纵然是何大人都不敢把贪婪的手伸向科举同修河！ 八皇子保下贪官不说，还让他去主持修河堤？ 他这是要做什么？ “满潮都称赞八皇子宽容大度，臣也被八皇子如沐春风般的气质所折服。” 德才人身体一颤，已经有了反射的恐惧——最怕听到顾四爷的声音。 这人上一句话还是称赞八皇子，下一句话就能将八皇子坑死。 顾四爷说道：“所以臣一直认为八皇子是好的，都是……” 他停顿了片刻，都是德才人和六公主的错！ “陛下往日给八皇子殿下的赏赐一定很多，您对他太过偏心了，这不好，您儿子这么多，虽然十根手指头都有长短，可若是一个劲儿只补贴八皇子，其余皇子就有意见的。” “臣的母亲每次贴补臣，都是偷偷的，还叮嘱臣不要同大哥说，虽然大哥不在意，可是大嫂未必愿意呢。臣的母亲每次偷偷给臣银子用，都会想法设法给大嫂点好东西。” 顾四爷结合自己的状况，“臣有两个儿子，对他们臣一点都不偏心，因为臣的银子都不够用，根本不贴不了他们，除了月钱之外，他们想要多花银子就自己去想办法，哈哈哈……” 他得意极了，“所以他们感情格外好，都不指望臣私下补贴他们嘞，也从不抱怨臣偏心。” 隆庆帝嘴角抽搐，爱抚一般摸了摸顾湛的脑袋，让顾湛得意的地方在哪？ 六公主再次神助攻，“父皇从未不贴过八哥，他只会偏心……偏心陆侯爷！” “陆侯爷有矿脉有银子得很，他只会孝敬皇上，无需皇上贴补他。” 顾四爷暗暗为六公主点了赞。 六公主就是瑶瑶说过的猪队友！ 有猪队友无数的八皇子还想做太子，做皇帝？ 就算没有他顾四爷挖坑，八皇子也不会使最后的赢家。 顾四爷坑起八皇子更显得从容，既然有他没他结果都一样，那他多坑几次想来也可让八皇子少些争权夺利的辛苦。 八皇子早日放弃对皇位的野心，许是能过几日太平的日子。 这个念头升起，顾四爷感觉自己特别善良，义薄云天只有自己配得上！ “八皇子殿下出手阔绰，没有银子如何让读书人都说他好，当日臣被骂得很惨，就是因为臣没钱收买不了读书人。” “读书人中是有几个有气节的，可是没银子的人更多，要不怎么都说穷酸文人呢，” 顾四爷说道：“您补贴八皇子殿下，本是怕他过得不好，他却把您给的银子用在了……陛下，太便宜读书人了，臣嫉妒，臣不满，为了银子就鼓吹的读书人不配用您的银子！” 隆庆帝眸光深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难怪，朝野上下都称赞老八，原来是用……用朕给的银子买回来的。” 德才人拼死说道：“陛下误会了八皇子，他断然不敢做出收买官员的事……” 隆庆帝手臂一挥，茶杯直接扫在德才人身上，“朕是不是误会，不用你来说，你自己会查！” “传锦衣卫指挥使，朕要弄清楚八皇子保下贪官，把他放到河道上去捞银子，到底要做什么？皇子的银子都是有数的，凭什么只有他出手阔绰？” 隆庆帝怒道：“朕记得前脸日老十还向朕哭穷过！” “不是皇上补贴的八皇子，也许是德才人和六公主。” 顾四爷眼巴巴的，仿佛才发自己闯了大祸，“陛下，臣就是随口一说，您别当真啊，八皇子殿下真是个好人，资助过不少有心进学的读书人，为他们解决不少生计难题，他们感激八皇子，同臣一样觉得八皇子特别善良，爱做好事……” 德才人一头跌倒，无意识睁眼瞪着顾四爷！ 可惜顾四爷看不到啊。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落地了？听动静，还挺沉的。” 顾瑶心说，熊孩子这是说德才人胖吗？ “娘。” 六公主扑了过去，“您这是怎么了？” “顾湛……顾……” 德才人嘴角歪斜，无意识流淌着口水。 “臣同德才人没有半分干系，从未在私下见过面。” 顾四爷连忙撇清，“陛下，您知晓臣对女人已有了阴影，臣怕了！而且臣的经历，臣绝不会做让臣鄙夷的事！” 好似德才人看上了他一般！ 隆庆帝琢磨是不是再降降她的位份？ 保留德才人是为了给八皇子缓口气，他还没完全放弃德才人生的儿女。 德才人当着他的面唤顾四爷的名字，他明知道是德才人恼恨时的反应。 隆庆帝还是膈应极了，“你做为才人都不老实，闹得母后不得清净，朕看冷宫……” “顾湛你个卑劣的小人，我同你拼了！” 六公主猛然起身，德才人没能拽住她，绝望般闭上了眼睛。 从带刀侍卫手中抽出腰刀，六公主冲向顾湛，“我杀了你！” 顾瑶扑了过去，顾四爷拉着顾瑶，向隆庆帝身边滚去，“陛下，小心，六公主疯了，见人就砍，陆侯爷，护驾，护驾啊。” 这句话让陆铮收回脚步，挺身护在隆庆帝身前。 第八百四十九章 股四爷怨怼日常（七） “皇上小心，小心啊。” 顾四爷咋咋唬唬的，连滚带爬，弄得顾瑶跟着他狼狈不堪。 “六公主真真是疯了，连陛下都不放过。” 他本就眼盲，又拽着顾瑶，磕磕碰碰少不了。 即便如此他还不曾忘记给六公主泼脏水，保护隆庆帝，“太后娘娘也要小心，离着德才人远一点。” 真真是操不完的心。 德才人已经不仅仅是眩晕，她特别后悔，安心做才人总有翻盘的机会，她做什么非要带着六公主来慈宁宫？ 倘若时间能够倒流，她绝对离着顾湛远远的。 上天怎么不降下一道雷劈死狡诈阴险的顾四爷呢？！ 德才人这么多年见过比顾四爷阴狠无情的。 见过比顾四爷虚伪的。 见过太多的人，从不知天地间还能孕育出顾四爷这等奇葩妖孽。 “你…你……” 六公主彻底疯掉了，一边跌跌撞撞拿刀胡砍，一边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让人看着很同情她。 顾瑶自然不会对她有善心，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隆庆帝没有顾四爷和陆铮护驾，六公主伤不到他，这一点只要有点理智的人都能看明白。 顾四爷张罗护驾，以及陆铮站在隆庆帝身边，不管六公主的本意如何，在隆庆帝面前拔刀就是有刺杀帝王的心思。 倘若六公主还是隆庆帝最疼爱的女儿，自然可以大事化小。 顾四爷一声石破天惊的护驾，六公主根本解释不清楚。 而顾四爷成功甩锅。 从六公主拔刀只是一瞬的事，所有人都在震惊时，顾四爷已经作出了反应，主导了局面。 顾瑶眼见着隆庆帝亲自搀扶起顾四爷，宽慰般拍了拍他的胳膊，颇是器重。 到底是他的本能，还是他太过聪明？ 若不是顾四爷一直致力于给德才人母子挖坑，害得六公主失宠远嫁，顾瑶都要怀疑六公主是不是迷恋顾四爷，一时恋爱脑，甘心舍弃一切陪熊孩子演戏。 以此来成全熊孩子了！ 整个过程，六公主对德才人和八皇子来说是猪队友，她神助攻一般让成就了顾四爷！ “拿下。” 隆庆帝淡淡的吩咐了一句，早就准备好的御前侍卫一哄而上，对六公主毫不客气。 刚刀落地，六公主双臂被侍卫反剪。 她发丝凌乱，高声嘶吼：“父皇，儿臣快被欺负死了，冤啊。” 有冤屈都无法明说。 隆庆帝面容冰冷，顾四爷在一旁小声嘀咕：“逼宫失败的人都说自己冤枉，都说自己是被逼的，都说自己是帝王最宠爱的儿女……” “顾湛！”隆庆帝声音阴沉。 六公主该死！ 这让他记起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 倘若他孤注一掷的逼宫失败了，是不是也会同先帝喊冤枉？ “皇上，这不是臣说的，太平公主的话本都这么写，唱戏得也都是这么唱，第一次太平公主逼宫赢了，扶持了兄弟登基，第二次她输了，便大喊冤枉……” “朕让你住嘴！” “遵旨。” 顾四爷身体犹如受惊讶威胁的小兽，缩了缩身躯，顺势又拽了顾瑶一把。 该低调就要低调！ 顾四爷这么多年一直能顺风顺水，狐假虎威和伏低做小自由切换，玩得特别六！ 他方才就是故意找斥责，难道他不知隆庆帝是怎么得的皇位？ 不过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罢了。 他彻底挑起隆庆帝的怒气，装可怜委屈的六公主没救了。 “啪。” 德才人挣扎起身，踉跄挪到六公主面前，抬起手臂狠狠抽了六公主好几巴掌。 在六公主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德才人闭了一下眼眸，转身跪下道：“臣妾恳请陛下重重的处置六公主，她……臣妾不认了。” “娘？！” “真够狠心的，女人啊，就如同臣以前说得，看似心软，但狠下心自保时，根本不在意所生的儿女，横竖她觉得自己还能生！” 顾四爷又在旁边得啵得啵，“当年方氏为了荣华富贵就把顾珊给抛弃了，汪氏在大难临头时，抛出亲生女儿顶罪。臣一直认为自己比较倒霉，经常碰上极品贱人，没想到陛下…您真该仔细改良选秀制度了，您看看选得都是什么人啊。” “你这么本事，下次你来操办选秀，如何？” 隆庆帝没好气的问道。 太后娘娘吓得脸都白了，喃喃道；“皇帝这是在说笑，做不得真的。” 自古以来，都是皇后操持选秀。 没有皇后也会让位份最高的妃子操持。 让一个外臣操持选秀，皇帝这是要走上邪路不成？ “朕就是随口一说。”隆庆帝颇是无奈，“顾老四他除了同朕耍赖外贫嘴外，没什么本事，朕嫌弃得他。” 可是完全不像是嫌弃该有的样子。 太后娘娘一脸懵逼，莫非嫌弃两个字已经不是自己所认识的？ 经过这番意外，德才人营造出的悲壮气氛再次破坏干净，她不仅没能达到目的，反而落下心狠和虚伪的名儿。 顾四爷再次深藏功与名。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在外后旨。” “朕已经无需他去查八皇子了，就当朕对他这么多年的栽培喂了狗。” 德才人身体再次晃了晃，口吐鲜血。 “太后娘娘宫中的奴婢又该辛苦了，这清扫血迹很不容易呢，多放一些薄荷等物，省得血腥味儿影响娘娘身体。” “你能不能把嘴给朕闭上？” 隆庆帝差一点破功，因为顾四爷搅合冲淡了斩断同八皇子父子之情的伤感。 似八皇子和六公主这样的儿女，还不如没有！ 隆庆帝除了八皇子外，还有其余的儿女，何况他还不到无法行房的年岁。 他还能让女人给自己生儿子！ 顾四爷讪讪乖巧低头，隆庆帝再次弯起嘴角。 锦衣卫指挥使跪在大殿门口，同样一脸懵逼，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来得路上听了一些事，可使他无法相信一切都是顾四爷主导的。 “你去将八皇子带去帝陵，以后八皇子就给他皇祖父守灵，尽孝。” “……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没有二话，起身出宫，送八皇子离京城！ 第八百五十章 说谎的真谛 看守先帝陵寝，八皇子一辈子再难回京。 隆庆帝一句话彻底绝了八皇子对太子之位的野心，也让八皇子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化为虚无。 对八皇子寄托全部希望的德才人彻底昏厥过去。 “把她抬去冷宫，朕不想再见她。” 儿女之所以不好，都是德才人没有教好！ “陛下……”太后娘娘有心为德才人求情，毕竟德才人失败得太惨了。 她没有倒在后宫的竞争对手上，而是被顾湛将她吃饭的东西一脚又一脚踏得稀碎。 再无翻身的希望。 因为她的儿女也都搭进去了。 “朕意已决，母后不必再劝了，朕不希望再有今日的事发生，母后以后多多管教后宫有儿子的妃嫔，警告她们别把朕当作傻子糊弄！” “别让给朕机会再处置自己的儿子，先帝帝陵只有一处，安排不下朕的儿子们。” 太后娘娘：“……” 她看了顾四爷一眼，这小子到底给皇帝灌输了什么东西？ 让皇帝说出这番话来？ 太后娘娘都有点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顾四爷悄悄得意向顾瑶眨眼儿。 看到没？ 爷干掉了德妃和离着太子之位最近的八皇子。 以后看哪个皇子还敢对付爷？！ 顾瑶很不想搭理熊孩子。 运气和实力不可或缺才有了现在的战果。 隆庆帝起身往外走，“顾湛你们随朕去，省得再吵到母后安歇。” “遵旨。” 顾四爷拉着顾瑶屁颠屁颠跟着隆庆帝。 陆铮第一次存在感这么低，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 原来能抢他风头的人是未来岳父啊。 他认定的命中注定的对手顾瑾都没顾四爷留给他的震撼大。 瑶瑶到底培养出这样的妖孽？ “皇上，六公主如何处置？” “关去冷宫，让她清醒清醒，等到她出嫁之日再放出来就是了。” 隆庆帝冷冷说道：“她也不需要太多的嫁妆，更不需要陪嫁的女官，一个敢再朕面前把刀的女儿，朕无需再过多的疼爱了。” 连他精心培养的八皇子都放弃了，还在意六公主吗？ 只要隆庆帝想要，还会捧起一个最疼爱的女儿。 除了对陆铮之外，隆庆帝很少对儿女尽心尽力过。 六公主号啕大哭，“父皇，父皇……我错了，错了！” 顾瑶差点笑出声，顾四爷一脸的果然如此，“臣又说对了吧。” 啪，隆庆帝回身给了他一巴掌，“多嘴！” 隆庆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对六公主更加腻歪了。 咋就这么没用？ 被顾湛一猜一个准？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留不住皇帝，也无心为六公主求情，挥手让侍卫带走六公主。 虽然得了回春丹，可太后娘娘很是疲倦，同亲近宫女说道：“以后少招惹顾湛，他这人邪得很，谁碰上谁倒霉。” “奴婢记住了。” 尚宫连连点头，寻思着太后娘娘总算是想开了。 她最怕太后继续为难顾四爷，毕竟她可是陆侯爷的人啊，也不愿意背叛太后娘娘。 “奴婢今儿看着，皇上特别信任宠爱永乐侯，您若是再对永乐侯父女做什么，只怕让母子之情淡泊了。” “以后你多提醒哀家，以后后宫前朝，皇子公主，妃嫔王爷都算上没一个再敢招惹顾湛，了。” 太后再次长叹一声，合上眼眸，“明日你给顾瑶送几套年轻女孩子喜欢的首饰和布料，哀家认了。” 只求顾湛别再闹腾。 也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回春丹。 “听说你把回春丹献给了太后？” 隆庆帝没有乘坐轿子，在顾湛和陆铮的陪伴下溜溜达达返回乾清宫。 他出来时，皇贵妃有几分不愿意。 此时他也不想再召妃嫔侍寝。 毕竟他对回春丹也很有兴趣。 “陛下。”顾四爷抿了抿嘴角，沮丧说道：“本来臣想给陛下一个惊喜的。” “惊喜？” 莫名隆庆帝多了几分热切，长生不老对帝王的诱惑太大。 “臣不仅得到几颗回春丹，还从那个嘴碎的道姑手中得到了一个调养身子的方子。其中有一些珍贵的药材，臣煞费苦心寻找……结果还是没找到。” 顾四爷从怀里掏出方子，递给隆庆帝，“臣原本计划着制出丹药再献给陛下，在借助您万寿时的祥瑞，印证您是天子的。” “臣没用弄不到药材。”顾四爷苦涩说道：“只能靠陛下您自己去炼丹药了。” 隆庆帝眼前一亮，“算你对朕有心了。” 顾四爷再次说道：“臣还是同太后娘娘那番话，臣虽然找了大夫来看过回春丹和方子，他们都说没问题，可陛下还是要让太医仔细看看，您可别吃坏了，有些大补的丹药吃进去反而……” 脑袋再次挨了一巴掌，顾四爷忙住嘴，委屈般眨了眨眸子，小声嘀咕，“小心驶得万年船，碎嘴的道姑看着就不大靠谱。” “你是不知她的厉害，当年她差一点就能救下皇后的爱子，不是她迟了一日，皇后也不会……” 隆庆帝早就想让她为自己炼丹，可她性情古怪，皇后病逝后，她突然在后宫中消失了。 隆庆帝派出去很多人都没找到她。 本来隆庆帝都绝望了，偏偏顾湛送来了她的方子和回春丹。 隆庆帝如何不高兴？ 打发走了顾湛，隆庆帝便把太医叫来，仔细辨别方子真伪，张罗起方子上的药材。 “爹，您真的遇见过启春道姑？” “遇见怎么了？没遇见怎么了？回春丹是真的，药方也是真的。” 顾四爷懒洋洋喝着补品，御膳房越发有眼色，送来的药膳等膳食特别好吃。 经过今日，御膳房会加倍讨好他。 顾瑶压低声音，“真的？你确定？这可不是玩笑啊。” 顾四爷慢悠悠喝完了补品，放下汤碗，又慢条斯理擦拭嘴角。 “爹！” 最是受不了他继续装逼了。 “爷同你说实话了，让人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十句话中参杂着八句真话，两句夸大之言。” 顾四爷压低声音：“爷的确见过道姑，但是在爷很小的时候，剩下的事都是听你祖父说起过，回春丹嘛，对太后只有好处，方子却是道姑留给爷父亲的，你祖父把方子留给了爷。” “谁让爷是你祖父最宠爱最不放心的幼子呢。” 第八百五十一章 顾珈在行动 顾瑶再次扶额长叹，“祖父还留给你多少的好东西？他可真是个偏心的。” 老侯爷同太夫人一般，心偏得都没边了。 所有保命的东西都给了幼子。 大伯父真是可怜，明明是长子，不仅养大幼弟不说，父母还偏心。 这在现代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顾四爷扬起眉稍：“怎么偏心了？大哥本事大，又会读书，你祖父留给他太多东西，反而耽搁了他！” “合着您的意思就是有本事的人少分？没本事的人拿大头？” “这有问题吗？” 顾四爷理所当然的反问，顾瑶哑口无言。 她自己的三观都好似被扭曲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祖父把方子留给大哥。” 顾四爷傲然说道：“他会用吗？他有爷用得这么好吗？他又不知嘴碎的道姑，他就算献给皇上，皇上会相信吗？” 顾瑶：“……” 越来越会讲道理的顾四爷继续追问：“何况献上方子这事在话本戏剧中都是宠臣小人做的事，大哥人品贵重，在朝廷上素有良好的官风，怎能做出这种媚上影响他气节的事？” “你祖父把东西留给爷已经看破了一切，爷得了好处自然少不了大哥一份。” “爷同大哥是亲兄弟，同气连枝的。” 顾瑶揉着太阳穴，“爹，我不是陛下，您不必这么……这么能说。” “以前爷有着许多的话说不出来，现在嘛，谁让爷不痛快，爷就怨怼死他。” 顾四爷若是没有遇见隆庆帝，自然没有现在的战斗力。 顾瑶喃喃说道：“我们到底放出了怎样的妖孽？” 顾四爷有今日，顾瑶可不见居功。 毕竟顾珊顾璐等人都是大功臣。 她们给顾四爷提供了不少的弹药。 因此顾四爷在诉说自己的惨痛经历时，隆庆帝才会那么相信他，甚至有隆庆帝特别怜惜他。 ****** 宫中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有许多人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声势显赫，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八皇子被锦衣卫指挥使送去看守先帝陵寝。 势力庞大的八皇子党羽连应变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八皇子黯然离京，彻底绝了登上帝位的可能。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八皇子的对手，也不是朝廷上的重臣联手，只是一个被很多人轻视的永乐侯？！ 一个被人当作小丑弄臣的纨绔子弟。 八皇子的幕僚和拥趸如何忍得了？ 他们才是饱学之士，顾四爷算什么？ 明明是八皇子在算计顾家，结果顾四爷在皇宫中活蹦乱跳的，而设计顾四爷的八皇子被反杀了。 八皇子的生母已经被隆庆帝打入冷宫，六公主也没用了，指望四皇子帮八皇子说清？ 别开玩笑了！ 四皇子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的。 几个忠诚八皇子的人趁夜出门串联，计划明日在大朝上营救八皇子。 顾珈是最为活跃的，毕竟她在八皇子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心血，一直呕心沥血为八皇子谋划，取悦八皇子。 一旦八皇子没了未来，她所有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该死的渣爹，他这是报复我，非要同我作对！” 顾珈跳脚骂着渣爹，如此好似能出一口气一般。 痛骂一顿后，顾珈止不住后悔，当日自己若是不同他作对，此时她也可以陪在顾四爷身边如同顾瑶一般住在宫中。 而不是她只能待在八皇子给自己置办的宅子。 前两日泰宁长公主入宫请罪，被隆庆帝训斥了一顿后，泰宁长公主幡然醒悟，把顾珈送出了长公主府。 八皇子无奈又不敢过于责怪泰宁长公主，毕竟此事已经通天了。 泰宁长公主对八皇子有了交代，八皇子不好让她再留下顾珈。 八皇子只能让人接走顾珈，给她安排了住处。 顾珈恼恨泰宁长公主无情，猜测这是李氏给泰宁长公主出的主意，越发积极运作报复李氏。 她积极给八皇子出谋划策，又善于笼络八皇子的幕僚，常常以八皇子的女人的身份陪在八皇子左右。 因此在八皇子突然被送去守皇陵之后，不少不甘心失败的八皇子属臣积聚在顾珈身边，指望顾珈能反转不利于八皇子的局面。 “我们必须号召更多的人为八皇子喊冤。” 顾珈坐在主位上发号施令，“而且八皇子明明就是被阴险小人陷害的，很多朝臣都是同情八皇子的，往日他们没少得八皇子的好处，现在是他们报答八皇子的时候了。” “若论这些皇子中，只有八皇子最似陛下，也只有八皇子成为太子，他们才能继续有好好日子过。” 讲道理再加上胁迫，顾珈鼓动不少人为八皇子上书。 声势浩大的营救八皇子计划在顾珈的操作下拉开帷幕。 顾珈结合自己看书的记忆，用官员的隐私威胁了几个要员参与其中。 她甚至亲自去见何大人，“你就没想过将来吗？只要你能帮忙营救八皇子，你往日做得贪污的事，八皇子才不会追究，否则等到新帝登基，你就是第一个被杀的肥羊。” “何大人是聪明人，为皇上背了许多年的黑锅，你贪墨的银子多也是为了陛下，不支持能宽容你的八皇子，何大人不仅银子难以保全，就算你的女儿怕是也落不下好。” 何大人摸着胡须，“阿娇已同永乐侯次子定亲了，八皇子同永乐侯是死仇，我总不能不看亲家的面子，去支持八皇子。” “顾小姐你找错了人！” 何大人可不傻，他现在是反过来抱紧顾四爷大腿啊。 而且顾四爷在皇上面前为自己洗白一波，顾四爷当初说帮自己洗白名声，他当笑话听，可现在看来，没准顾四爷还真能做到。 朝廷上的官员不是奉承他就是鄙夷他，不过都是想从他这得到好处。 只有顾四爷真正帮他！ “其实本官也想做个好人，可惜以前一直没有机会，本官发觉只有……才能过上好日子，本官也就堕落了。” 何大人看着顾珈，“本官这辈子都不会同永乐侯为敌，而且他的敌人就是本官的敌人，这无关他是阿娇的未来公公，而是他给了本官做好人的机会。” 顾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白痴！” 第八百五十二章 书中的内容 “贱人骂谁？” 何阿娇提着棍子直接冲进来。 何大人露出了然的笑容，有嘉敏县主同顾珏的熏陶，阿娇现在越发霸气了。 “我……” 顾珈总不至于彪呼呼的说上一句贱人骂你！ 她有着现代的灵魂，好不好？ 还会被个土里土气必然没有好结果的何阿娇给刁难住？ “我是说何大人太过自信，而且不懂得投资，以后等何大人人头落地之时，何大人一定会后悔！” 话没说完，阿娇已经轮起棍子砸了过去。 顾珈没想到她是说动手就动手，丝毫都不见犹豫的，也没有同她打嘴炮。 虽然她尽力躲闪，还是被棍稍扫到了胳膊。 特别疼！ 顾珈哀嚎一声，“你疯了？我是客人！” “呵呵，客人？” 何阿娇威武霸气的追着顾珈打，也不管是否会砸到家居摆设。 “我何府是首辅府邸，堂堂一品大员的住处，你这等淫贱不孝之人登门安敢说是客人？?” “你这样的人只有去勾栏妓院才适合。” “……” 顾珈逃窜，自然不如阿娇可以一边打，一边骂。 何况顾珈一旦还手或是还嘴，一旁虎视眈眈的何府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 只要何大人一声令下，顾珈根本打不过侍卫，“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阿娇有意把顾珈往门外赶去，顾珈犹如过街的老鼠捂着骨裂的胳膊狼狈逃窜。 泼妇！ 只有顾珏那个傻逼才会喜欢上短命的泼妇。 直到把顾珈赶出大门，阿娇叉腰，冲着跌跌撞撞的顾珈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爹是陛下的忠臣，无论世人如何误会诽谤我爹，我爹只会忠诚于陛下。” “他绝对不会为八皇子向陛下上书求情。”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何家一切都是陛下给爹，陛下若是觉得我爹不中用，砍了我爹的脑袋，我爹依然欣然遵旨。我爹宁可天打五雷轰，也不会对陛下有半分怨恨，或是为求个善终就去依附于皇子！” “你想救八皇子，尽管去寻旁人，少拿陛下诛杀重臣的借口，挑拨我爹同陛下的君臣相得的关系。” 哐当，何阿娇将手中的棍子扔向顾珈。 虽然顾珈躲过了过去，却是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屎，也是赶巧儿，天上飞过一排大燕，几颗鸟屎正好落在顾珈头上。 鸟屎的味道刺激得顾珈差一点晕过去。 “报应，老天爷就该降下一道惊雷劈死你！” “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大门重新关上，顾珈狼狈爬起来，胳膊疼，屁股疼，浑身上下哪都疼。 更难受是心疼！ 不消半刻，她被何阿娇打出门来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不仅她很丢脸。 何大人这番表态也会影响为八皇子洗脱冤屈。 顾珈眸子闪烁，她还要另想办法。 该怎么办？ 何大人是不能指望了，镇国公……顾珈有几分期待。 记得书中描写，镇国公陆恒始终没有表态支持哪个皇子，可在八皇子被废后，四皇子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陆家最后还是默默支持了四皇子。 虽然写得不够详细，顾珈却记得隐居多年的大长公主亲自入宫，德妃就此掌握住后宫，虽然四皇子同德妃一直不亲近，德妃在四皇子登基后也曾大闹过一场。 做了许多脑残的事儿，可是在四皇子登基前夕，德妃智商还是在线的，起码没再给四皇子添乱子。 因此顾珈取得八皇子信任后，就一直建议八皇子亲近大长公主。 本身八皇子同镇国公世子的关系就不错。 顾珈想到镇国公陆恒的义子，自己的裙下之臣混血小王子。 也许她能凭此见到大长公主？ 大战公主是隆庆帝的亲姑母，又是陆皇后生母，隆庆帝总会给大长公主几分薄面。 最差大长公主也能影响镇国公陆恒，动用陆家的人脉保全八皇子。 顾珈记得在隆庆帝病逝后，四皇子登基，对陆家打压得厉害。 而陆铮战死之后，陆恒随之辞世，即便大长公主还在，却难改陆家没落的事实。 四皇子刻薄寡恩，从未把大长公主的支持放在心上。 他把不能发泄出对陆铮的郁闷都发泄到了陆家身上。 曾经荣宠几代的陆家逐渐被赶出京城。 彻底衰败下去了。 顾珈抿了抿凌乱的头发，呸了一口，向镇国公府赶过去。 针对李勇身世的计划，顾珈一直瞒着镇国公。 若有大长公主的配合，同镇国公的支持，李家绝对得不了好。 进而顾湛也得倒霉。 到时候一个叛国余孽说八皇子的坏话，足以证明八皇子是好的。 顾珈越想越是激动，脑子中浮现出八皇子成为太子，且以江山为聘迎娶她的画面了。 毕竟她对八皇子有大恩的，为他奔走。 八皇子洗脱罪名后，怎能不娶她？ 除了她之外，谁有资格做八皇子妃？ 顾珈虽然狼狈却挺直腰杆儿，加快了脚步。 只要她能再镇国公府上多待一段时间，游说百官支持八皇子的人也会更有底气。 毕竟何大人纵然做了首辅，依然改不了他是贪官奸臣的事实！ 而镇国公陆恒凭着父亲的遗泽和自己的战功成为朝廷上独一份的重臣。 影响力远比何大人重很多。 “阿娇长大了啊。” 何大人欣慰笑笑，阿娇回以轻笑，“都是瑶瑶教得，瑶瑶早就猜到顾珈会来咱们家，她给我递了纸条。” 何大人：“……” 原来不是阿娇自己长大了，不过顾瑶既然能把顾四爷调教出来，以后阿娇嫁过去，想来也能受顾瑶更多的影响。 顾四爷已经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妻女，何大人此时迫不及待想快点定下婚事。 因为永乐侯怨怼了八皇子后，会有更多的人盯上他的，想同他接亲的人更多。 “爹，送纸条的人带了一句顾四爷的话给您，说是您想清除一些贪官污吏的话就暗示他们为八皇子求情。” 何阿娇轻轻摇摇何大人的胳膊，撒娇说道：“现在家里的银子已经用不完了，您不必怕我没银子用。” “顾珏也能赚钱的！” 第八百五十三章 镇国公的抉择 何大人心头不是滋味，阿娇还没嫁过去已经帮着顾四爷说话了？！ “爹，顾四爷好不容易帮您洗了一波，您该珍惜这个机会，出手惩治几个贪官，一来洗一洗您的名声，二来也可规范您的支持者，三来……” “也可证明顾四爷没有说错！” 何大人没好气说道，“他顾四爷是踩着贪官的尸骨的好人，同陛下说得都是大实话，说谁有错，在他身上就能找到错处，再加上他又干掉了八皇子同德妃，陛下只会更相信他的话，而百官对他的敬畏怕是比我这个首辅都大。” “顾四爷如今真可称得上是爷了！京城第一爷！” 何大人说不出的羡慕，“往后谁敢在他面前自称爷？” “镇国公？”阿娇轻声问道。 “呵呵。” 何大人摇头，“镇国公啊，他性情内敛沉默，对同僚都很客气，而且他循规蹈矩，所作所为都不会偏离太远。” “可是顾四爷呢？”何大人摇头道：“谁特妈都猜不到他下一步做什么？无法预判，战斗力惊人，因此他比镇国公更可怕。” “规矩起码能制约镇国公，却制约不了顾四爷！” 何大人点出两人的不同，“若是可以选择，我宁可对战镇国公，也不想遭遇顾四爷。而做友人知己上……” 稍稍停顿，阿娇竖起耳朵，她一直很相信父亲的判断。 是不是更愿意同镇国公相交？ 可是顾四爷不是帮过父亲吗？ “我宁可同顾四爷结交，平时帮他收拾残局，背起黑锅。因为在关键时，他会为你而不择手段，甚至违背一些规矩。” “镇国公却不会！” 何大人叹息：“他未必就喜欢八皇子，也不是没看出八皇子对陆侯爷对嫉妒和算计，可是他却没有管过，顾四爷直接搬倒了他，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已经听到顾四爷献上了长生的方子。 不是顾四爷威名赫赫，御史们已经上书弹劾顾四爷了。 忠臣谏臣最为看不得皇上求长生。 历史上多位明君就是因为求长生而弄得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然而哪个皇帝都渴望长生不老。 何大人细心教导阿娇，可阿娇能听进去很少，眸子灵活转动，一会儿做什么样的点心给顾珏送去？ 还是豌豆黄吧。 顾珏上次都说好吃来着。 “阿娇？” 何大人发愁女儿不上心，阿娇笑呵呵道：“我和珏哥儿都不是聪明的，在家里有父亲护着，我出嫁后，自然顾四爷等人会保护我们。” “珏哥儿说了，三哥会护我们一世周全，他最是羡慕四爷了，一直都想着效仿四爷。” 阿娇轻笑着，活泼般跳跃两下，“我同珏哥儿不惹事的，旁人也别想算计到我们头上勒。” 顾珏对顾瑾有信心，阿娇也愿意相信顾瑾和顾瑶。 如今顾四爷特别厉害，他们两个可以更安心了。 何大人：“……” 看来他是不用再捞银子，但是权柄不能丢，顾四爷还需要他背锅呢。 ****** 镇国公府上，镇国公正在书房端坐。 他儒雅的面容比往日多了几分阴沉气息，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垂下的眼睑盖不住失落和复杂。 幕僚同昔日麾下将领都被他赶到了书房之外。 自从宫中的消息传开之后，镇国公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谁都不见。 陆恒的手指轻轻扣着椅子扶手，最终下了决定，“去把世子叫过来。” 说第一遍时，陆恒声音很轻很轻，紧闭的门窗让他的声音很难传到屋外。 他有几分的犹豫，好似给了自己反悔的机会。 直到陆恒睁开眼看到了书房墙壁上悬挂的一副字。 那几个字是父亲一笔一画亲自教他写下来的，姐姐学得比他更快。 父亲曾遗憾说过，姐姐若是男孩子就好了。 父亲病逝前，最为放心不下姐姐，叮嘱他照顾姐姐。 可谁能想到……聪慧的姐姐一头倒在爱情上。 应了父亲的担心，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陆恒摸了摸手腕上的旧伤，黝黑的眸子多了几分坚定，抬高声音说道：“去把世子叫来。” 这次门外的仆从听清楚了，赶紧去叫世子。 而此时镇国公世子已经见到了顾珈，并为顾珈说得动了几分心思。 听闻镇国公找他，他不敢耽搁，起身去书房，“你送送顾小姐，八皇子的事……本世子会同父亲说一说。” 混血小王子点点头，顾珈却不想离开，“我能不能亲自见见镇国公？” 相比较她原本计划见大长公主，顾珈更希望在镇国公面前展现自己。 毕竟在书中，镇国公陆恒可是公认的最有贵公子风范，又是最帅气的大叔。 有着陆铮和顾瑾此时无法拥有的成熟风度。 当然陆恒也更深情温柔。 哪怕镇国公夫人做了对不住他的事儿，任何一个丈夫都无法忍受的事儿，陆恒依然对她很温柔，从未责怪过半句。 在陆铮被隆庆帝接到皇宫之前，其实一直是陆恒在照顾陆铮的。 在陆铮得宠之后，陆家上下才改变了对镇国公夫人的态度，陆恒对她也更体贴了。 顾珈曾经见过几派的书友掐架，还人说陆恒是真爱其夫人，也有人说陆恒是为了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陆恒畏惧隆庆帝才厚待其夫人，为了保全陆家的富贵。 镇国公世子犹豫片刻，顾珈激将道：“您是世子爷，是陆家未来的族长，一向被镇国公所倚重，难道还不能领我去拜见镇国公？” “陆侯爷可是为顾瑶连圣旨都敢违背，您比陆侯爷也不会差多少啊。” 镇国公世子点头道：“既然你想见父亲，就一起去。不过本世子提醒你，在父亲面前当谨慎一些，本世子怜惜你，父亲除了对母亲外，对其余女子都是不假辞色。” 顾珈恼怒般蹬了镇国公世子一眼，倒是显现出几分媚态来。 镇国公世子眯了眯眸子，她是顾四爷的女儿，顾瑶的姐姐，虽然被赶出顾家，可她依然流淌着顾家的血脉。 第八百五十四章 父子不可调和的矛盾 无论是恶心未来的弟媳顾瑶，还是牵制顾湛，顾珈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何况顾珈相貌出众，比不上顾瑶，姿容也属上成。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镇国公世子脑中一闪而逝罢了。 一切等救出八皇子再说。 镇国公世子眸子微沉，带着顾珈去了书房。 若是他向八皇子讨要顾珈，八皇子不情愿也得给他。 纵然这次八皇子能从给先帝守陵回京，他的声势也大不如以前。 需要依靠镇国公陆家的地方更多。 八皇子断然不会为了个女人得罪了他。 何况顾珈现在积极营救八皇子，只会让八皇子更讨厌她。 一路上，镇国公世子再看顾珈时有种看自己养的女人的感觉。 她腰肢不够细，在缩一寸更好掌握，还可以显得她酥胸更为丰满。 顾珈感到镇国公世子目光变化，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又有一个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之下了。 她有着现代的灵魂，不似古代女孩子不敢展现自己妖娆的好身材。 虽然她手臂受了伤儿，但是她走路依然聘聘婷婷，摆动腰肢，微微扭动自己的蜜桃臀。 她电力四射。 镇国公世子却不是她的选择，毕竟镇国公世子可是尚了公主的人。 她可不想同公主抢男人。 不过迷住他也不错，以后她少不了蓝颜知己的帮助。 镇国公世子勾起嘴角，毫不在意义弟的黯然神伤。 一个混血的杂种，不过是父亲宽容才养在府上罢了。 还敢同他抢女人？ 两人说说笑笑，好似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镇国公府早先是一座王府，是先帝赐给老国公爷居住的，而且贤弟特意下旨，无需拆除违制的地方。 后来又同旁边的大长公主府合打通，合在一处。 府邸自然占地很广，而府中的布置也是极是奢靡富贵。 顾珈一时之间看呆了，陆家的富贵比王爷都更盛一头。 八皇子府都没镇国公府奢华。 唯一能够比肩的也只剩下皇宫了，连太子东宫怕是都略有不如。 顾珈想到顾瑶将来会住进来，胸口就一抽一抽的疼。 书中顾瑶做淮阳王妃已经足够富贵了。 现实是顾瑶嫁得更好。 谁能忍得了？ 横竖顾珈自己忍不了！ 顾珈越发坚定弄死李氏等人的心思，顾瑶只有惨兮兮的，她才能消气。 渣爹只有跪下哭求她，她也不会放过偏心的渣爹！ 渣爹就是用来虐的。 不对她好的人都是渣子！ 不曾迷恋她的男人都是没长眼睛的傻逼。 比如陆铮。 比如顾瑾顾珏。 镇国公世子的倾慕让顾珈恢复了自信。 顾珈唇边带着自信娇媚的完美笑容同镇国公世子一起迈进书房。 她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镇国公陆恒。 不愧是当初京城第一美男子，把还是皇子身份的隆庆帝都比了下去。 镇国公完全褪去年轻时的青涩，成熟而英俊，眼角的细纹都显出沧桑美来。 温柔的气质让他更有魅力，比之陆铮等人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不过当世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怕是欣赏不了成熟的男人魅力。 镇国公这样的大叔可比年轻少年们更有根基，也更会体贴人，疼惜人。 跟了镇国公无需再奋斗，只需要被他宠爱就成了。 顾珈突然想到顾璐，总归是合作伙伴，她不介意给顾璐点好处。 镇国公倾慕上自己，总要找个替身的，顾璐同她是姐妹，自然有几分相似。 不是最好的替身吗？ 顾璐重生一次，心态不似年轻女孩子。 顾璐既然能看重方展，想来也会渴望温柔宽厚的长辈做夫婿。 镇国公不比方展强？ 顾珈波光流转，微微福身，“见过镇国公……” “她是谁？” 镇国公看都没看惺惺作态的女子。 这些年他面前就没少过。 可他没想到这次竟然是长子亲自带过来的。 镇国公更多是失望，昔日活泼聪慧的长子变了。 这个认知令陆恒格外难受。 他甚至不知道长子为何会变成现在的心思诡谲，小肚鸡肠，嫉妒陆铮。 陆恒给予世子的并不比给陆铮的少。 隆庆帝虽然没有公布八皇子的罪名，宫中隐隐有风声传出来，八皇子嫉妒陆铮是隆庆帝处置他的主因。 旁人畏惧隆庆帝对陆铮的维护，可镇国公陆恒却是知晓隆庆帝对自己的警告。 也可以说是打样儿！ “父亲，她是八皇子的说客，儿子以为八皇子有点冤儿，八皇子言行还是很好的……” “住嘴！” 镇国公陆恒闭了一下眼眸，“把她给我赶出去！” 一向平和内敛的陆恒首次在世子面前露出疆场淬炼过的杀意。 顾珈后退了好几步，眼眸却更平添一抹火热。 儒雅的镇国公没眼前这般吸引人呐。 杀气腾腾的镇国公……顾珈微皱眉，有点相似……没等她想明白，镇国公已经叫门口的随从拽走顾珈。 镇国公世子畏惧暴怒的父亲，说道：“您总该听听她带来的话，儿子也是为了陆家……” 随从见到镇国公轻轻摆手，更加坚定拽走顾珈。 在镇国公面前，顾珈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直接扔出去！” 陆恒多加了一句话。 地位之间的差距让顾珈没有半分的机会。 陆恒肯听顾珈说，那是他礼贤下士。 他不愿意听，顾珈就是个随意处置的蝼蚁。 “父亲！” “啪。” 镇国公世子握着挨了巴掌的脸颊，不可置信，又倔强痛苦，“您打我？” “我说过了，陆家的未来不在你身上，只要你安安分分做世子，陆家就能富贵太平。” 路恒同样很是痛心，“我和你祖父领兵出征，已是陛下所能接受的极限了，没有一个将门可以荣耀三代以上的。” “而且你本身也没有名将的资质，没有继承你祖父的将才……” 镇国公世子倔强问道：“陆铮就继承了吗？他根本不是陆家人，为何要把祖父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资源都给他？” “我是陆家继承人，你却说我不是陆家的未来？！” 世子爷梗着脖子，双眸赤红，“你有没有想过着对我是否公平？” 第八百五十五章 请废世子 镇国公陆恒的面色惨白，他隐隐发觉自己要面对的问题甚至比隆庆帝还要严重。 “就冲你嫉妒的嘴脸，陆家还能指望你吗？” “……” 镇国公世子依然倔强，“你们没有给我机会，若是我有你们培养他一样的用心，我未必就比他差。” 他是不服气的，也很难服气。 镇国公眼底划过些许的苦涩，怅然说道：“是我没教好你！” “罢了，你出去吧。” “我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若是你还把自己当作我陆恒的儿子，在此时不许掺和八皇子的事中去。” “倘若你不听我的警告，一意孤行的话，为陆家，我不得不对你下狠心了。” 镇国公停顿片刻，眉头紧锁，“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陛下，八皇子是不可能有希望的，陛下儿子众多，少了一个，还有许多个可以选择。” 或许隆庆帝会选陆铮？ 他的心有几分乱了，姐姐，父亲，母亲，甚至妻子的面容不停在眼前回闪，一时之间，他们对对着他交代什么。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教导镇国公世子了。 陆恒的身影形单影只，镇国公世子眸光微沉，沙哑般说道：“儿子会证明给您看，谁才是陆家永保富贵的希望！” 听闻这句话，陆恒身体一震，面容更是惨白了几分。 可这一切镇国公世子已经看不到了，因为他已经转身离去。 陆恒幽幽叹了一口气，等到掌灯时分，他才提起毛笔，在敞开的折子上写下对镇国公世子不服管教的无奈，在折子的最后…… 他的毛笔有千斤重，迟迟无法落笔。 虽然他把陆家所有资源都给了陆铮，可那是陆铮凭着天分和本事换来的。 他也不是刻意打压世子等其他儿子，起码在他们年幼时，对儿子们，他也是倾尽全力培养他们。 陆家虽然同皇室牵扯很深，但真正站稳脚跟是军功。 而且陆恒没能完成父亲的遗愿，便期望他的儿子们有人能收复辽东！ 可这几个儿子资质平庸，不是将才。 哪怕他们不是平庸无能的人，从小被大长公主宠着，镇国公夫人疼着，没有天分，连勤奋都欠缺。 如此一来，陆恒又岂能让他们中任何一人领兵出征？ 他在意儿子的性命，同样也不能把将士的性命交到平庸的统帅身上。 他更不屑让儿子去疆场度一圈的金儿，或是去侵占麾下的功劳。 陆家许是自他之后难保今日的尊荣，可是他却可以保证他们一世的富贵。 既然他们生在富贵陆家，享受一辈子富贵也没什么不好。 许是能让陆家顺利沉下去，而不是始终顶在勋贵第一的位置上。 镇国公世子只见到了荣耀，却不知陆恒需要承担的压力。 世子等儿子对陆铮的芥蒂，陆恒也有所觉察，但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控制，能调教好世子。 可隆庆帝处置果断处置八皇子逼得陆恒也不得不下定决心。 此时他放过世子的话，下一刻没准他就会接到隆庆帝的圣旨。 镇国公世子并非无懈可击，而且皇上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人的错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镇国公世子尚了公主，是隆庆帝的女婿没错。 八皇子还是他看重的儿子呢。 不是谁废就废了？ 女婿多个毛？ 陆恒最终落笔，请废长子世子之位！ 如此，他还能保住长子的一辈子荣华富贵。 不是镇国公世子，他总还是公主驸马。 “大长公主殿下有请国公爷，说是务必让您过去一趟。” 陆恒楞了片刻，放下毛笔，长子可以说是母亲一手带大的。 他在此事上还需要知会大长公主一声。 去了后宅，大长公主精神萎靡不振，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 陆恒是孝顺的儿子，连忙询问母亲的身体状况。 “我听说德妃……” “现在已经不是德妃了，她被皇上挪去了冷宫。” 大长公主低垂下眼睑，嘴唇蠕动，“到底是你姐姐看重的人，她又一向老实稳重，不争不抢的，怎就落得被贬去冷宫？” “皇上到底想怎样……” “母亲。” 陆恒按了按眉心，“还请慎言，陛下的任何处置，身为臣子都没有置疑余地，前朝如此，后宫妃嫔的荣辱，臣子更不能插嘴。” “可是她兢兢业业伺候陛下许多年，她是你姐姐留下代替自己伺候陛下的人，你姐姐过世后，她就是陆家在后宫中的招牌。” 大长公主期许看着陆恒，“看在你姐姐的情分上，你也不能就这么眼看着，方才世子来说了，前朝的事，我们都听你的。” “你不让我们管八皇子，我们不会多半句嘴。” “可是德……才人。”大长公主艰难吐出封号来，“她这么被关去冷宫，真会被弄死的，你姐姐就是死在……她唯一信任的妹妹又是死在后宫。” “当日她为了同皇贵妃争宠，阻止皇贵妃做皇后是出了大力的，陆家总不能卸磨杀驴。” “听说这次是顾湛……好，我不说他。” 眼见着儿子脸色不妥，大长公主改口说道：“总之，咱们不能不管她！这也是我唯一的要求，不求她立刻复宠，我不能眼看着她死在冷宫之中。” “母亲。” 陆恒见到大长公主捂着胸口，连忙扶住她，“您这是为难儿子啊。” “恒儿，当娘求你了。” 大长公主眼角潮湿，“倘若你不肯伸出援手，我……我直接去求顾湛，去求陆铮，因为当年的事，我这个做姑姑的人在皇上面前没有面子，被皇上所厌弃，可我到底还是陆铮的祖母，养了陆铮母子这么多年，对他极好。” “皇上总不会如此绝情啊。” 母亲哽咽压抑的哭声传入陆恒耳中，他只能无奈点头：“我尽量帮德才人。” 随后大长公主病了，陆恒领着世子在她床前侍疾，放在他书房的请废世子的折子并未承给隆庆帝。 在为祖母侍疾时，镇国公世子表现得很是孝顺，他整个人也好似成熟稳重了许多。 这让陆恒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呈上折子。 也许世子还有改正的机会？ 第八百五十六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一） 此时陆恒一旦上了废除世子的折子，大长公主的身体只怕会承受不住了。 镇国公世子主动提起陆铮，并说，“虽然儿子无法完全消除对他的心结，但儿子愿意把他当作弟弟看，也能看到他身上的优点长处，甚至不再一心同他比较。” 陆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仔细看了看长子，心中泛起几分苦涩，若是他能早点明白这点，该多好？ 现在会不会已经迟了？ 到底是他的长子，陆恒寻思着去见见顾四爷，让顾四爷帮忙探听皇上的口风。 只要皇上愿意给镇国公世子一个机会，他也不是非要废掉长子的世子位置。 陆恒已经同何大人一个心思，抱上顾四爷的大腿了。 起码在隆庆帝面前，他们都没顾四爷有面子。 陆恒所不知得是自己所写的请废世子的折子已被人告知镇国公世子。 他以为世子真想明白了。 ***** 顾珈先被何阿娇打出门，又被镇国公亲自下令扔出镇国公府，她回到自己的宅邸就大病了一场。 她切实感到地位的差距，这才是她病倒的主因，更迫切期望八皇子能翻身，她也能做八皇子妃了。 因此顾珈托着病体一心为八皇子串联朝臣。 真正聪明人保持沉默，可总有些自诩正义英明之人，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该向皇上证明八皇子有多好。 经过收买，拉拢，许诺等等手段，再加上八皇子本身就有不少人支持，这些人有兔死狐悲的恐惧，八皇子失败，他们也落不了好。 隆庆帝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为八皇子陈情的折子。 在半月后的大朝时，竟然有三分之一的朝臣跪请隆庆帝放八皇子回京。 高座在龙椅之上，隆庆帝俯视跪地的重臣。 有吏部的，有户部的，六部都有涉及，尤其是礼部几乎都出来为八皇子陈情了。 甚至还有几个将军认为八皇子颇为冤枉。 隆庆帝轻轻拍着龙椅扶手，似在斟酌一般。 如此助长他们为八皇子鸣冤的气焰。 顾珈同八皇子的幕僚也不是全然没本事的。 起码他们写出了声情并茂的折子，将八皇子塑造得有很无辜。 只因他资质太好才招人嫉妒。 “这份折子写得很好啊。” 隆庆帝赞道：“八皇子竟然有你们这么支持他，相信他，朕很欣慰这些年对八皇子的栽培，他啊，是被生母连累了。” 都说吏部官员多会受顾清影响。 可是吏部站出来为八皇子鸣冤的人并不在少数。 而弹劾永乐侯的人虽然不多，但分量不轻。 也是，分量轻的人也不敢同顾湛做对。 隆庆帝又收到不少弹劾顾湛的折子。 顾湛真有弄臣的资质，满朝的正义之士对顾湛又很大的敌意。 何大人低垂眼睑，暗暗骂了一句，傻逼！ 隆庆帝面上对弹劾顾湛的御史多有褒奖。 但是昨儿听说隆庆帝同顾四爷喝了大半夜的酒，两人酒醉后勾肩搭背说是要看月亮。 隆庆帝发挥帝王的霸道，让人准备梯子，他带着顾湛去月亮上看月亮！ 当然隆庆帝酒醒之后，严谨此事外泄，甚至狠狠踹了顾湛一脚。 他就这么宠着顾四爷，弹劾顾湛的御史难道不曾侮辱了傻逼这个词？ “去传顾湛上朝，朕亲自听他的解释，倘若他果真冤枉了八皇子，朕绝不轻饶。” 隆庆帝话语一转，“不过若是你们冤枉了朕的永乐侯？为公平起见，朕也当为他出气。” 公平吗？ 不公平！ 很明显隆庆帝更偏向永乐侯。 已经有不少站住来的朝臣暗暗后悔不迭。 隆庆帝的口谕传出去，顾四爷迟迟不到。 “怎么回事？” 隆庆帝低声询问太监总管，“永乐侯搞什么搞？他人呢？” “回陛下的话。”太监总管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他盘算该如何同陛下说，倒不是太监们还惦记着报复顾四爷。 因为顾四爷吸引了御史们的火力，东厂已经很久没被御史弹劾了。 而且内廷二十四监已经有了共识，顾四爷招惹不起。 而且顾四爷是能做太监们盟友的人。 小人奸佞和死太监阉党都是并列的。 顾四爷既然能帮何大人洗白一波，许是能让死太监们的处境更好。 当然这一切都在于顾四爷太厉害了。 太监总管自然不敢给顾四爷穿小鞋，反而想着怎么说圆滑。 “永乐侯方才被您教训了，正在床上由着顾小姐帮忙按摩，说是起不来……” “朕看他是没睡醒！在赖床吧。” 隆庆帝没好气说道。 太监总管低头笑了笑，“顾小姐估算还得半盏茶的功夫。” 皇上嫉妒了！ 嫉妒一个可以睡懒觉的臣子！ 同样昨儿喝多了，并且闹了大半宿。 隆庆帝天不亮就得爬起来，喝了一大碗醒酒汤，可是他还是因为宿醉而脑袋胀痛。 上朝后，他还要面对朝臣们的揣测，帮睡懒觉的顾四爷抵挡弹劾。 皇帝做错一点都是大事。 可顾湛有错的话，顶多一句他是纨绔子弟就能交代过去。 隆庆帝怎么都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做得还不如顾湛？ 不，隆庆帝摇头晃掉了脑子里的荒唐念头。 许是他酒醉还没完全清醒吧。 “随他吧。”隆庆帝看向何大人询问起政务。 朝臣：“……” 他们只是听说顾四爷在宫中怨天怨地，没有对手。 如今他们亲自领略到皇帝对顾四爷超于寻常的宠爱和信任。 隆庆帝这也能忍？ 以前皇帝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顾四爷是不是会妖术，给皇上下了降头咒？ “我早就提醒您快点起来。” 顾瑶亲自为起床气还没散去的顾四爷梳头。 她没有生过孩子，可有种送赖床的熊孩子去考场的即视感。 “陆侯爷提前给您送信，说是有人弹劾您……” 顾四爷懒洋洋打了个哈气，“何时弹劾爷的折子少了？爷佩服执着的御史们，在爷这么威风时，他们还敢上折子。” “您就不担心？” “呵呵。” 顾四爷爱上了呵呵，起身很有派头说道：“今日爷就让瑶瑶看看，爷是如何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第八百五十七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二） 顾瑶回了一句：“你不吹牛会死吗？别把一次的运气当作你自己的实力！” “好运气未必每次都眷顾你，皇上也未必每次都相信你。 “在后宫同前朝是有很大不同，上次，皇上只听你说，八皇子连面都没露……”?她好似一个操不完心的老母亲，对着熊孩子不放心的叮嘱。 最近她和父亲之间的角色有点怪异。 不过此时顾瑶已经顾不上怪异了，轻声说道：“朝廷上的官员可不是六公主，您没了猪对手的神助攻，他们反而会抓住你的短处。” 顾瑶蹲下身子为顾四爷更换靴子。 因为顾四爷看不到，又不愿意用陌生宫女伺候，只能顾瑶自己动手了。 从伺候熊孩子起床，到给他讲睡前故事。 喵喵的，顾瑶养了个大儿子！ 如今还得操心顾四爷太轻敌而翻船！ 别人穿越过来就算是养儿子，也都是萌萌哒的小正太。 可顾瑶这算什么？ 其实斗极品玩宅斗都比跟在顾四爷身边轻松。 放飞自我的顾四爷越发让顾瑶担惊受怕了。 顾四爷傲娇笑道：“爷有分寸的，瑶瑶放心！” 她怎能放心啊？ “您可别轻敌！” “瑶瑶都赶上嘴碎的道姑了，你这么磨叽，陆侯爷将来会厌烦你的。女人还是要像你娘那样的，安静老实，一直相信爷！” 顾瑶：“……” 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顾瑶被顾四爷硬是拽上了朝。 她一点都不想来的。 谁让顾四爷看不到？ 顾四爷之所以让顾瑶跟过来，不是因为他看不到，而是他需要让顾瑶清晰认识到自己的厉害。 顾瑶就是他回府神吹的见证人。 而且顾瑶同他配合默契，他更愿意带上顾瑶。 顾四爷自诩聪明，有顾瑶这等倾城美人在，即便触怒了隆庆帝，看在赏心悦目的美色上，隆庆帝火气都会降低不少。 何况顾瑶在他身边，陆侯爷就不能眼看他有危险。 顾四爷看似骄傲鲁莽，其实在他心里的算盘一直拨得很响。 他可不傻！ 你可以说他骑射不精，不爱读书，但绝不能说他不懂得因势利导，运用所有优势的傻瓜！ 顾四爷早就同顾瑶说过，他若是镇国公的陆恒的话，陆家绝不是现在这样的。 顾瑶当时没好气的翻白眼，他怕是早就把陆家折腾没了。 不过在顾瑶见到同样在殿外等候的镇国公时，她不由想到顾四爷说过的话。 镇国公陆恒面色不大好看，神色也有几分落寞。 同即便失明依然傲气冲天的顾四爷相比，陆恒更似是眼瞎的那个。 顾家从任何方面都比不上陆家，顾四爷的才学更是同镇国公没法比。 可是现在日子过得更自在的人是顾四爷！ 别说陆家负担太重，陆恒背负太多。 有些东西是镇国公陆恒强行加到身上的。 陆家掌权人若是顾四爷这个性子……顾瑶连忙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还有谁？” 顾四爷感到顾瑶异样，睁着眸子问道：“竟然有重臣上朝迟到了？” 镇国公：“……” 他本来想同顾四爷交谈几句的。 顾四爷一句话就把话题聊死了。 “您别胡说。”顾瑶拽了他衣袖一把，低声道：“是镇国公，他应该是有事耽搁了。” “爷也是因为睡觉耽搁了。” 顾四爷笑容得意，“睡觉也是大事，谁能不睡觉？” 顾瑶：“……” 很想掐死熊孩子怎么破？ 隆庆帝对他越是宠爱，他越是嚣张气人。 “祖母染病，父亲侍疾。陛下恩准父亲告假。” 镇国公世子面容和蔼，出声解释，“永乐侯气色不错，不过你不可大意，八皇子拥趸可是不少，顾小姐同四弟有婚约，若是永乐侯有麻烦，家父和我定会相助。” 顾瑶抬眸飞快扫过神色恳切的镇国公世子。 他变得不大一样了。 陆恒对世子多了一分满意，看来他是真想通了。 “世子爷虽是陛下的女婿，不是爷自傲，陛下的女婿不少，世子爷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可陛下最宠爷了，爷比世子爷更得陛下青睐。” 顾四爷特别骄傲，“陛下同爷一起喝酒，一起看月亮，这你敢想奢望？” 镇国公世子嘴角绷不住了。 哪有这么比圣宠的？ 永乐侯到底凭什么得陛下的宠爱？ “说一些亲近帮衬的话，未必就是真心帮忙。” 顾四爷无神黝黑的眸子望向陆恒，“把牛牵到京城，还是一头牛，一个人的本性很难改变，更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转变过来，日积月累的记恨可是很难消除的。” “爷不曾指望世子爷帮忙，一来爷都解决不了的事，世子就更不行了。二来突然示好，爷怕怕的，太过反常了。” “最后一条，爷有未来女婿陆侯爷在，世子爷哪里的自勇气同陆侯爷比？” 陆恒眸子微沉。 镇国公世子抿紧嘴唇，他示好还被顾四爷说了一通！ 顾湛简直不知好歹！ “陛下，永乐侯在殿外后旨。” “宣。” 隆庆帝冷冷说道，发誓对能睡懒觉的顾湛绝不心软。 太监过来传话，被两边略显紧张的气氛下住了。 镇国公世子不太高兴，永乐侯依然如故。 “侯爷，皇上叫您。” “国公爷继续后旨吧，爷先带着瑶瑶去见陛下了。” 顾四爷走过陆恒身边时，“你们在帮德才人？！” 陆恒面容尴尬，方才镇国公世子的示好成了笑话。 “同样都是未来亲家，何首辅立场就站得比国公爷坚定得多。” 有太监们的示好，德才人在冷宫的事，顾四爷一直是了如指掌的。 谁出手帮忙，他更是一清二楚。 “国公爷比上皇上还不了解女人！可惜啊，陆皇后！” 顾四爷被顾瑶暗暗掐了一把，高深莫测般走开。 “您知晓陆皇后的事？” 顾瑶好奇般轻声问道，莫非顾四爷又从祖父那里听到了什么？ 顾四爷尴尬般轻咳，知晓糊弄不住瑶瑶，坦白道：“德才人借着陆皇后爬上妃位，陆皇后没能保住儿子，可她所生的儿女都长大了！” “这事啊，最怕琢磨，反正爷不够聪明，琢磨不透，镇国公总是个聪明的，他慢慢琢磨去吧。” 第八百五十八章 顾四爷在朝廷涩的怨怼（三） 顾瑶愕然，没想到熊孩子连镇国公都敢算计了。 本事和胆子越来越大。 “您不是一直很敬佩镇国公吗？” 曾经顾四爷对顾瑶说过，把镇国公当作偶像来着。 顾四爷就是这么对爱豆的吗？ “远香近臭，以前爷连镇国公的衣袖都摸不到，被他耀眼的军功，儒雅的气质闪瞎了眼儿，离着近了……” 顾四爷叹道：“爷依然很敬佩他的战功，在爷读书不成时，幻想过是天才将军，后来爷失望了，而且渐渐发现练武功比读书还累。” “领兵的将军身上负担的性命太多了，爷可承担不起啊。” 顾四爷继续前行，“镇国公竟然护着德才人？太可笑了，纵然德才人就是陆皇后留下代替自己伺候陛下的，他也不该多过问。” “有些时候他还不如爷，既然偏心陆侯爷，还想着其余儿子认为自己一碗水端平？” “自欺欺人罢了，还不如直接就承认偏心！” “其余儿子们还能早点认清现实，少一些波折。” 最近顾瑶总是在熊孩子的大道理面前……心悦臣服。 “臣拜见陛下。” 顾四爷乖顺又正式跪下来，面容严肃，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依然显得不紧不慢。 隆庆帝嘴角微勾，看到顾湛后，烦躁就少了。 特别喜欢见顾湛装逼。 明明就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越是重要的场合越是有重臣派头。 顾湛这等天赋，很少有人拥有。 毕竟似铮儿那样天姿纵横的人才有此自信和冷静。 按说顾湛身上带着永乐侯的爵位是需要上朝的。 以前他没有资格上朝，封爵后也没人在意他是否上朝，他不来，朝臣勋贵们也不曾故意提起。 谁都知晓永乐侯这个爵位就是好听罢了。 “陛下，臣弹劾永乐侯藐视陛下的隆恩，他以前没上过大朝。” 顾瑶心头一颤，没人提起的话，这不算大事，可一旦被挑明，顾四爷少不了多一个罪名。 隆庆帝说道：“顾湛，你可听到御史你的弹劾？你可有内情陈奏。” 倘若顾湛敢说睡懒觉起不来所以不上朝的借口，隆庆帝决定自己啥时起，就让顾湛比自己起得更早！ 绝对不能让他过得比当皇帝还舒坦！ 何大人等人暗暗羡慕，很明显皇上还是护着顾四爷的。 让顾四爷陈情，如同陆铮违抗圣旨入宫一样，只要顾四爷说出一个理由，隆庆帝就可揭过此事。 从何时起，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的待遇已经堪比陆铮了？ 走入朝堂的镇国公陆恒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特别满意给陆铮定下的这门婚事。 不管如何，他还是盼着陆铮能过得好。 他做得不够好，隆庆帝也不比他好到哪去。 顾四爷没准比他们更好。 镇国公世子垂下眼睑。 “御史难道没听过爷的封号？” 顾四爷高高扬起下颚，用眼角轻蔑的看着御史。 在朝廷上，他依然如故，恃宠而骄！ 隆庆帝暗笑不已，顾湛足够真实！ 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不用隆庆帝费心。 比如陆恒，隆庆帝很难明白陆恒到底想些什么，弄明白陆恒到底是否记恨自己同镇国公夫人生出了陆铮。 御史：“……” “竟然你没听过爷的名头？” 顾四爷很是吃惊，“你从哪嘎达跑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突然跳出来弹劾爷？” “皇上，臣反弹劾他没有尽到御史的责任，连臣都没听过，他还做什么御史？！” 隆庆帝差一点笑出声，“没听过你就不配做御史了？” “当然。”顾四爷理直气壮，“无论是臣义薄云天之名，还是永乐侯的爵位，哪个不是响当当的？” “皇上曾经开口赐臣永乐，臣遵从圣旨，安心享乐，自然无需劳心劳力的上朝了。在朝廷上，臣就听到一些烦心的事，臣不快乐啊。” “您看弹劾臣的御史连这都想不明白，您还指望他闻风奏事？” “说臣抗旨不忠，臣看他才藐视陛下！” 隆庆帝：“……” 朝臣：“……” 顾瑶低头忍笑辛苦至极，恐怕君臣第一次见只享乐，不争权的侯爷！ 熊孩子坦荡得令人无语。 明明不该相信，可话从顾四爷口中说出来，上至帝王，下至朝臣都信了。 顾四爷在欢快享乐的道上一路狂奔。 谁都拉不回的。 “你领着朝廷的俸禄银子，不干政务，只顾享乐，你还有理了？” 老御史气得胡须乱颤，瘦削的身体颤抖，“我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爷没见过你这样多管闲事的蠢货！” 顾四爷毫不客气骂回去。 “你……你，老朽是……” “老而不死谓之贼，你老得脑子都打结糊涂了，还占着御史的官职耽搁年轻人晋升成才！” 顾四爷可没怜惜老人的善良，“皇上，臣的俸禄是您给的，是国库的银子，也是您的银子，您都没嫌弃臣，这个老家伙却说臣光领俸禄，臣觉得他是把国库当作自家的了……” 老御史跪地道：“臣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哪怕永乐侯为陛下献上一条可行于国有利之策，臣愿意自打嘴巴，向永乐侯道歉，以后绝口再弹劾他。” 敌视顾四爷的人心里暗爽，胡搅蛮缠自然是顾四爷嘴厉害。 可献上良策？ 顾四爷挠破脑袋也想不出！ 顾瑶寻思该怎么为熊孩子解围。 “哈，你向爷道歉磕头是磕定了。” 顾四爷冷笑连连，“你小看爷，笃定爷想不出良策了？” 老御史淡淡回道：“老朽洗耳恭听顾四爷的良策，提醒你一句，朝臣赞同于国有利才是良策！” 顾四爷自信说道：“好，臣就给陛下出一个良策。” 隆庆帝也有几分担心，“你慢慢想，朕不着急。” 顾四爷作出被老御史逼到极致： “臣向陛下献策，朝臣年岁超过六旬后，陛下可恩准其致仕，省得似老御史这样的人占着位置，竟做一些糊涂事。” “嗯？” 隆庆帝沉吟，颇是心动。 这个法子若是推行下去，对隆庆帝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第八百五十九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四） 顾瑶此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莫非顾四爷的身体被穿越者占据？ “官员离开官场，陛下可每年继续给俸禄银子，以防他们儿女不孝，无人给他们的养老送终。” “空出来的官职留给年富力强的官员，如此一来，处理朝政的效率会大大提高，也有利于陛下掌握全局。” 顾四爷指着面容惨败的老御史，“不是你逼爷，爷还想不出这个主意呢。” 背上黑锅的老御史摔倒了，趴在顾四爷身边。 顾四爷轻轻一笑，“陛下，他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有体力为您进忠，为百姓办事？” 他摩挲着抓住老御史的胳膊，在老御史耳边轻声说： “其实爷就是看你不顺眼，光明正大让你离开朝廷，没有御史的官职，你还敢弹劾爷不？” “爷就问你一句话，气不气？今日之后，你会被六十以上的官员骂死的。” 老御史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看看，他果然年老而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陛下，开恩，准许似他这个岁数的老人回家荣养吧。” 年近六十的朝臣：“……” 隆庆帝强行忍住笑容，沉声说道：“朕的确也该体谅老臣的辛苦，一直为国事操劳，也该歇歇了。” “陛下英明，陛下宽容优待老臣，又帮他们养老，您真真是千古第一圣君，臣为能在陛下治下而荣幸。” 顾四爷和隆庆帝配合特别默契。 让人怀疑一切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臣……臣还能为陛下效力，臣有多年的经验，年轻人莽撞稚嫩，还需臣帮扶一把。” 胡须花白的老臣站出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顾四爷说道：“有志气有决心是好的，可是你身体不容许啊，倘若你能背着一麻袋重物走一千里，爷就收回方才的建议。” 老臣：“……” “永乐侯能背着重物走一千里？你是不是也要致仕？” “爷走不了一千里，不过爷保证比老大人们走得远，哪怕远半步也是远，证明爷体力比他们好。” 顾四爷扬起眉稍，“爷从不是贪恋权柄的，知晓自己不是治国的料，所以把官职让给适合的人，爷不求高风亮节，但求无愧于心，无愧陛下的宠爱。” “不是御史们弹劾爷，爷无需上朝陈情，平时爷同致仕没太大区别。” “若是陛下恩准，爷愿意不再踏入朝廷。” 老臣再度被顾四爷怨怼回去。 不甘心啊。 可是说不过啊。 他们脑子是不是抽了？ 作死都没这么作死的！ 没事让顾四爷上朝做甚？ 顾四爷声音朗朗，无欲无求，满是浩然正气。 “涉及到自己利益就说爷献策不好，不过良策好不好，不是你们说得算。” “而是要听陛下和大多数官员的意见。” 顾四爷问道：“何大人可认同此策？” “六部大臣呢？” “翰林院呢？” 顾四爷一个个点名，何大人连忙站出来旗帜鲜明支持顾四爷。 他的靠山是隆庆帝。 换个皇帝的话，他就算不到六十也会被赶出朝廷。 隆庆帝明显很心动，何大人自然不会坏隆庆帝的好事。 清除一些老臣子，对何大人也有好处，省得被倚老卖老的官员掣肘。 “臣以为永乐侯此策于国有利，臣附议。” 何大人暗暗示意同党，一群人站出来附议。 六部重臣年岁都不小了，可有不少人不到六十岁。 能送上司六十致仕，等同于给自己腾地方。 至于他们以后也会到六十……咳咳，到岁数再说，许是实行几年后，隆庆帝就废除了这个政策呢？ 否则，他们就算熬到六十也未必能熬过上司。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朝廷上有三分之二的大臣都投出了赞同票。 年过六十的官员脸色如同死了爹妈一样的难看。 他们犹如在惊涛中起起伏伏的小船，无法阻止这股洪流，只能眼看着船翻了！ 恼恨顾四爷，更恼恨逼迫顾四爷的老御史！ “陛下，臣的建议得到朝臣的认可，是不是可以定下了？” 顾四爷挺起胸膛，“臣这会不是白领俸禄了吧，” “倘若谁还嫌弃爷，不服气爷，站出来，爷再想个良策！” 朝廷上鸦雀无声。 老御史的前车之鉴，他们都猜不到顾四爷又会说出什么来。 他们只求顾四爷闭嘴。 宁可他们低头叫一声四爷，您哪好玩，哪玩去，千万别再上朝参政了。 “何爱卿拟旨，所有朝廷官员六十致仕，朕荣养之。” “遵旨。” 何大人立刻去一旁书写了圣旨，当着众人的面，隆庆帝用了玉玺，明发天下。 若是再有人反对，那就是抗旨了。 顾四爷得意一笑，“臣的儿子就没少被老大人们欺负，顾瑾即便经验不足，可他有冲劲，有实力，欠缺是机会。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当官的。” 难道顾四爷是为顾瑾报复？ 早知今日，那群老大臣万万不敢压一压才华横溢的顾瑾。 是不是从顾瑾被压制时，顾四爷就在家琢磨报复了？ 他的心眼真小！ 顾瑶反而出了一口气，顾四爷没有被穿……而是他听到自己同三哥的交谈。 当时顾瑶就把现代的退休制度说了一说。 三哥是赞同的，却说行驶起来很难。 难吗？ 熊孩子不就做到了？！ 顾瑶很想看看三哥知道后的样子。 以后，不会再有谁不开眼得罪三哥五哥。 不怕顾四爷随便又献上一个良策啊。 “陛下若是再无吩咐，臣就先下去了，臣身子不好，咳咳咳……” 顾四爷佯装病弱，“臣眼睛还没好，朝臣总不会让个瞎子劳心劳力。” 隆庆帝指了指奏折，“还有一事，不少大臣上书为八皇子喊冤，你是怎么看的？” “臣没有看法啊，臣同八皇子又没有仇。” 没有仇绝了八皇子的希望？ 朝臣们面色极是复杂，心说，顾四爷太不要脸了！ 八皇子被拉下去太冤了。 顾四爷特别无辜，“臣不是早说过很敬佩八皇子的好人缘吗？这么多人都为他求情，却有一堆弹劾看臣不顺眼的人，臣只能依靠陛下，八皇子实力强大，陛下，臣无话可说了。” 第八百六十章 顾四爷在朝廷上的怨怼（五） 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这是朝臣统一的共识。 八皇子若是在当场，被顾四爷气死之前，一定会说一句，你先把话说完，再说自己无话可说。 顾四爷明明就是说八皇子势力庞大，暗示八皇子党羽威逼威胁隆庆帝。 还说他同八皇子没有仇？ 骗鬼鬼都不信！ 隆庆帝看着堆满案头的折子，朝臣们心头一紧，尤其是上书为八皇子陈情的人，额头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 他们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气氛极是凝重，真正八皇子的死忠们再也坚持不住，绝望扑通跪倒，嚎啕大哭： “殿下，是臣没用，害了殿下啊。” “臣泣血恳请陛下莫要相信小人之人，八殿下对您忠诚，对国政用心，有明君之姿。” 顾四爷仿佛受惊的兔子，向后缩了缩了身子，蠕动嘴唇，“爷说什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把爷千刀万剐了一般？” 向隆庆帝呈奏之后，他狠狠瞪了顾四爷一眼。 可惜顾四爷看不到，仍然是让人气吐血的无辜神色。 “国有妖孽，必受其患，老臣以血荐陛下，清除妖孽！还国朝一个朗朗乾坤！” 言罢，他飞似得撞上了柱子，血流满地。 悲壮的氛围萦绕在每一个心头。 隆庆帝的心都颤抖了一瞬。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别欺负爷看不到啊。” 顾四爷气死人的声音如同一只大手轻易就抹去了大半的悲壮。 顾瑶轻声说道：“有朝臣血荐陛下，他撞柱而亡。” “死人了？” “嗯。” 顾瑶虽然不喜他们因私心而算计熊孩子，可对死者总有一分的敬畏。 “死人又不会说话！”顾四爷继续说道：“他活着都说不明白，死了反而能让陛下听信他的话？以后但凡陛下不采纳朝臣的建议，朝臣都要以死相谏？” 隆庆帝眸子微沉。 “臣子始终是臣子，并非陛下的亲戚，只有女人才会用上吊的招数吓唬人！” 众朝臣：“……” 死谏能同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样？ 他们是为国清除妖孽！是正义的。 顾四爷向前跪爬了几步，突然脸庞惨白，“他方才说得妖孽是谁？” “莫非有妖孽魅惑陛下？陛下，您可要小心啊，千万别被女人骗了。” 隆庆帝问道：“女人？” 他没有听错？！ 满朝文武一起看向顾四爷，这人别是个傻子吧。 顾四爷郑重点头，摸了摸脖子，“臣并非重臣，妖孽应该不会害臣，戏文里经常说妖孽迷惑陛下，霍乱朝政，不是女人莫非还是男人？” “陛下可没龙阳之好！” 顾四爷义愤填膺为隆庆帝证明，“那个死谏的大臣真真是过分，把戏文中昏君硬按在陛下身上，他的意思不是说陛下也就亡……呸呸呸，还是读书人呢，连圣君和昏君都分不清楚。” “在陛下面前，纵有圣女这等倾城绝色，陛下也不曾为她迷了心智，懒怠朝政。” “任何人都无法动摇陛下的英明神武！” “臣不知还有妖孽比圣女还好看的？” “所以臣觉得方才血谏的人脑子不大正常……”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只要顾湛开始大放厥词，他忽而高兴，忽而惆怅。 而朝臣比隆庆帝更为不堪。 顾四爷完全不似装傻，他是真真把妖孽当作女人，甚至还坑了圣女一把。 朝臣们不由得纳闷，自己同一个傻逼计较？ 他们不招惹顾四爷，顾四爷会做个快乐的傻子。 所以一切的事都是他们自找的？ 太监总管得了陛下的暗示轻声说道：“永乐侯，方才他所说的妖孽是指……” 顾四爷特别无辜好奇，纯粹得好似一块透明的水晶，犹如没有被岁月教长大的孩童。 太监总管都有点不忍心破坏顾四爷的纯真了，“妖孽指得是您啊。” 顾四爷显示迷茫，随后脸旁似一寸寸开裂，没有众人所想的义愤填膺，或是羞愧难堪，更没有强行争辩。 他放声大哭，眼泪如同崩溃的河堤一般。 说哭就哭，本就是他的基本技能。 当着一个人哭也是哭，当着一群人哭……他可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左后都是哭。 瑶瑶还说刘备的江山是哭回来的。 他又不求用哭谋臣武将，只求享乐而已。 比刘备的要求低得多，更容易满足。 “臣做什么了？他就说臣是妖孽？臣连朝都不上，就说臣残害百姓？” 顾四爷哽咽道：“臣同陛下清清白白的，臣……” “朕没有龙阳之好。”隆庆帝打断他。 “就是啊，臣就是同陛下偶尔喝喝酒，谈谈天而已，从未说起朝政，臣也没为谁谋好处。” 顾四爷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他们为何容不下臣，冤枉臣？他说八皇子有明君之姿，臣认为明君该向陛下一般，陛下从未逼朝臣血谏，陛下清楚臣的品行。” “而且明君不都是孝顺的？陛下对太后娘娘孝顺，可是八皇子的人竟然在您跟前上演死谏，臣看不到都觉得一地血，脑浆崩裂，白花花的，特别恐怖。” 他这么一形容，隆庆帝和朝臣面色都有几分不对劲了。 隆庆帝挥手让太监赶紧把尸体收走。 “皇上不似臣胆小，这些死谏的忠臣难道就不怕陛下被他们的死状吓一跳？” “臣觉得八皇子殿下一定不知手下意图死谏吓唬陛下，这么不孝，有损陛下名声的事，八皇子不会做。” 顾四爷鼻翼轻轻抽动，沙哑说道：“肯定是他们擅作主张，八皇子完全不知情，却被扣上一个不孝和不忠的帽子，八皇子殿下……有点冤啊。” 不是有点冤！ 是冤死了！ 六月飞雪的冤！ 顾瑶都有些心疼八皇子了。 他几乎没同顾四爷打过交到，却因为被熊孩子惦记着，坑得不要不要的。 可怜到八皇子连当着隆庆帝的面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也不都是顾四爷的功劳，顾珈同样功不可没，不是她给了顾四爷机会，没准隆庆帝会对八皇子多几分宽容。 隆庆帝说道：“派几个饱学的鸿儒去给老八讲讲孝顺和忠心，若是他连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的话，朕看先帝陵寝他也不用守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操劳的皇帝，悠闲的四爷 倘若八皇子再不安分，鸿儒都教导不好他的话，隆庆帝只怕不会再留着八皇子的性命了。 “臣始终认为八皇子殿下不知情。” 顾四爷再三强调，气愤填膺：“都是投靠八皇子殿下的朝臣挑拨是非，害了八皇子殿下。” 因此顾四爷这句话，隆庆帝下旨让从重从严处置为八皇子上书陈情的朝臣。 或是贬官，或是流放，更严重直接抄家灭族。 隆庆帝一些列罕见的铁腕政策，煊赫一时的八皇子党羽七零八落，很快烟消云散。 而八皇子及其党羽的悲惨，也让朝臣轻易不敢再支持皇子。 隆庆帝的龙子们同样安分了许多。 毕竟皇陵可容不下太多犯错被隆庆帝厌弃的皇子。 昔日八皇子是隆庆帝最疼爱信任的皇子，隆庆帝不大子在意的皇子一旦犯错，未必有八皇子的待遇。 比如四皇子，他一病不起，关起门来养病。 隆庆帝从顾湛手中得到养生的方子，太医明确表示对龙体有好处后，隆庆帝便认为自己不必着急册立太子。 他指定能长寿的。 有顾湛时不时刺激他，他龙体棒棒哒。 因此隆庆帝处置八皇子及其党羽额外心狠，敲山震虎，让皇子和朝臣们老实下来。 由此一来，顾四爷的战绩更加突出，朝臣和皇子们有个统一的认识。 顾四爷对隆庆帝的影响颇深，甚至远在何大人之上。 他们可以在背后说永乐侯是弄臣小人，是纨绔子弟。 在永乐侯当面，还是要说他是义薄云天顾四爷。 等到朝臣们发觉顾四爷很好哄之后。对顾四爷吹捧更多，同时对他的记恨也少了。 顾四爷就是个傻缺，运气特别好的傻缺。 不去招惹他，他对你也是无害的。 只要换一个皇帝，顾四爷根本无需他们设计陷害。 而且一个不好，顾四爷自己就能玩死自己。 四皇子等皇子听了各自幕僚的建议后，对顾四爷敬而远之。 等到他们登上帝位……再去狠狠处置陆铮同顾四爷！ 这一切的变动，都同顾四爷没什么关系了。 他依然有顾瑶陪着住在宫中，依然过得无比潇洒。 让坐拥江山的隆庆帝都有几分羡慕。 毕竟这几日隆庆帝要处置八皇子党羽，一面又要推行六旬官员退养计划。 他忙得很。 “今儿，顾湛又做了什么？” 隆庆帝和何大人等阁臣重臣处理朝政间歇之余，问道：“他又带着朕的小皇子们去玩了？” 每日听听顾四爷的趣事，隆庆帝心情会好上很多。 虽然羡慕是真羡慕，但是听多了顾四爷过得日子，隆庆帝都能带入进去，好似他不是被朝政累得半死，被六旬官员抱怨。 正在品茶的何大人等人也是竖起了耳朵，又到了每日一乐时间。 用过午膳，听着顾四爷的丰功伟绩，倒是很舒坦。 “听说今儿永乐侯溜达到了上书房。” 太监总管笑呵呵回道：“侯爷没做什么，只是给小皇子们请了个假，说是小皇子该去踏青玩耍……不，侯爷的意思是小皇子课业太重了，多去外面转转，比死读书有用，陆侯爷提出了什么知行合一……” “奴才不是很明白，不过当时上书房的师傅脸都白了，追着侯爷问了许久，最后侯爷烦了，挥拳打了师傅……” 隆庆帝挑起眉稍，宽茶的手顿了顿，轻松的面色浅浅太严肃。 太监总管连忙解释：“师傅被打后，一个劲说侯爷打得好，不曾记恨侯爷。” 他以为隆庆帝的反常是因为顾湛打人。 “知行合一？”隆庆帝突然把茶盏撂倒桌上，“有点意思，越琢磨越有意思，众爱卿，你们认为如何？” 都是读书人，自然能分清楚知行合一的重要。 “臣等想去拜见陆侯爷。” 难怪师傅被打还说顾四爷打得好！ 太监总管刚听说还以为师傅故意巴结顾四爷呢。 “朕也想见见，若是……他对儒学的解析怕是在几位亚圣之上了。” 难道顾湛故意糊弄他？ 不读书的人怎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倘若能在隆庆帝的治下出现一位儒家公认的亚圣，他的文治必然超过先帝和太祖！ 这是隆庆帝的最大愿望。 因为帝王的文治武功旷古烁今，足以掩饰他宫变登基的往事。 “陛下，永乐侯……”太监总管追上起身的隆庆帝，“不在宫中，他出去玩了。” 隆庆帝：“……” 已经激动的朝臣同样一脸懵逼，老天不开眼啊。 他们辛辛苦苦做读书做学问，怎么偏偏把好处都给了顾四爷？ “谁准他出宫的？” “您也没不让他出宫啊。” 太监总管很是无辜，现在顾四爷出宫，谁敢拦着？ 不要命了吗？ 忘了德才人和八皇子的前车之鉴了吗？ 隆庆帝愕然，太监总管说道：“奴才让人叫永乐侯回来？” “……不用了。”隆庆帝叹息，“他玩够了自然就回宫了。” 他现在叫顾湛回来，也是头疼的，毕竟破坏了顾湛的兴致，谁也不能保证顾湛再有惊人的表现。 最后劳心劳力还不是他这个皇帝？ 就如退养的德政，他已经忙得都没空同生女鸿雁传书。 一个政策的实行，不是顾四爷随意说几句就成的。 隆庆帝需要平衡许多的关系。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徐徐，既不特别热，又不会觉得冷，正适合踏青游玩。 隆庆帝背手站在门口，惆怅又无奈，“难怪顾湛总说做皇帝累，做明君更累，哎，顾湛都能看出的事，朕的儿子们却只见到帝王的权势，而没有见到朕的辛苦。” 呵呵。 朝臣面带认同，心里却是呵了隆庆帝一脸。 也只有顾湛有资格说出这话来。 其余人说出这话来，包括隆庆帝就是炫耀罢了。 除了顾湛多少人都想体会帝王的辛苦呢。 而且皇子们从不怕辛苦。 顾湛就是个懒货奇葩。 **** 顾四爷并未带着小皇子出宫玩耍。 “爷又不是为陛下带儿子的，只不过看小皇子们读书太辛苦了，还是按照瑶瑶说得，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第八百六十二章 顾瑶的怀疑 “爷的童年就无比幸福。” 顾四爷神采飞扬，得意得很。 他身边坐着顾瑶同陆铮，自然是想手什么就说什么，无需任何顾及。 陆铮握着顾瑶的手，他靠着马车墙壁，慵懒悠然，摆弄顾瑶的手指。 很明显就是欺负顾四爷看不到！ 他是看不到！ 可是能听到顾瑶略带抗拒的低吟。 顾四爷只是懒得管罢了。 他多留了顾瑶两年，总不能让陆铮吃不到肉，汤也喝不到啊。 男人一旦得不到好处，难免生出外心去。 顾四爷自认为替女儿操碎了心。 为何多留瑶瑶？ 一是瑶瑶年岁小，生孩子晚一点危险系数就小。 二自然是顾四爷的私心了。 有瑶瑶陪在他身边，他更更有底气。 “咱们都属于会投胎的。”顾四爷得意道：“小皇子不那么刻苦，反而会过得更好，省得被成年有野心的哥哥惦记，你们以为成年皇子就不怕陛下重新培养小皇子？” 顾四爷说道：“瑶瑶怎么说来着？对了，对了。” 顾瑶很紧张，“爹……” “瑶瑶说，皇上练废了几个大号，完全可以再建号重新培养。” 顾瑶低垂下脑袋，熊孩子什么话都敢说！ 她当日一定是给顾四爷讲睡前故事太放松了，对一个劲寻求表扬的熊孩子，随口就总结了几句。 毕竟八皇子虽是被顾四爷坑了，但皇上也有坎号重来的心思。 她是不想熊孩子太得意。 “这话有啥需要隐瞒的？你同陆侯爷就该坦诚，猜来猜去的误会就多，也耽搁功夫。” “陆侯爷娶爷女儿是娶到了，你看爷在朝廷上微风吧，其中有不少是……” “瑶瑶教您的？” 陆铮同顾瑶十指相扣。 顾四爷如同踩到尾巴的猫儿，炸毛反驳：“胡说！那些都是爷自然而然想到的，纵有瑶瑶的功劳，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他掐着自己的小拇指的指甲，“只有这么多！” 顾瑶：“……爹，我从来就没想同您争功，您说得都对，我的影响比你比划得还要少。” “这还差不多。”顾四爷满意了，再次舒展身躯，“爷的意思是陆侯爷娶了瑶瑶，就是爷的自己人了。” “爷会帮你，护着你。” “你要小心镇国公世子，就你们兄弟的关系，无需爷挑拨，镇国公是个……” 顾四爷叹了一口气，“不说他了，反正爷弄不懂他。不过陆侯爷以后不好说的话，爷帮你说。” 陆铮淡淡笑道：“好啊，以后我就靠四叔了。” 他安抚般摩挲顾瑶的手，四叔的确很厉害，但是陆铮从不希望自己依靠他。 “爷去看看顾瑾，你们去玩吧。” 顾四爷把顾瑶和陆铮赶下马车。 顾瑶下车前，问道：“你同皇子的师傅说得知行合一？” 这么重要的事，顾瑶差一点忘了询问。 在宫中刚听到顾四爷口中冒出这些话时，顾瑶吓得差点没站起来。 毕竟在儒家中，说出这番的人地位崇高。 顾四爷怎么都不似能说出这些的人。 “爷不想告诉你，横竖回宫后，皇上要问爷的。” 顾瑶见到陆铮打出了手势，“好吧，您别同三哥吵架啊。” “你三哥从来不会同爷吵架，他只会静静看着爷，自己想开了。” 顾四爷没好气哼了一声，对天才儿子，他是不敢管，也说不了。 “你是说三哥？” “嗯。” 陆铮拉着顾瑶的手，两人漫步在风景优美，种满花树，且花枝开放的庄子。 被顾四爷赶下马车后，陆铮就带着顾瑶来到此处。 “你三哥不仅有宰辅之能，更有亚圣之姿，他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所取得不凡的成就。” 陆铮从后抱住了顾瑶，下颚抵在她肩头，“他许是比我更天才，不过我们都赶不上你爹！” 他呼出温热的气息拂过顾瑶的脸颊。 顾瑶轻笑拍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我爹啊，许是老天爷亲儿子吧。” 在没有重生穿越女儿搅局的那一世，顾四爷好似过得也不错。 在今生，顾四爷成长了，却也够得更是风光无限。 “那我岂不是老天爷的孙女婿？” 陆铮同顾四爷学得不要脸了。 赖皮得紧。 顾瑶：“……” 一个两个的，都学坏了，包括还在牢房里关着的三哥！ 没有三哥同意，顾四爷能看懂知行合一？ “你同三哥到底在算计什么啊？” “……此事同我无关。” 陆铮亲了亲顾瑶的侧脸，无辜说道：“是四叔想让你三哥更有名，少受些挫折。瑶瑶别忘了，再过一月可就是孔圣的祭日，今年天下孔圣门徒都会聚集在京城，若是顾瑾能……就算是陛下都轻易奈何不了他。” “在官场上，四叔已经算是把顾瑾的路铺平了，现在经过他提前宣扬，皇上对顾瑾只会更为重用。” “孔圣的故乡等地方，其实一直对陛下有几分偏见，他们始终认为先帝太子才是正统！” 顾瑶明白隆庆帝想要掌握儒生舆论的心思，“三哥若是被陛下当成鸿儒圣人，对三哥的仕途怕是也会有影响。” “我爹不是帮倒忙吗？” 顾瑾可不是陆铮！ 爹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陆铮沉思片刻，“有利有弊，不过相信四叔的直觉，指定对你三哥的好处大于弊端。” 陆铮听到脚步声，立刻松开顾瑶。 他们虽是定亲，私底下时常亲亲抱抱。 在外人面前，陆铮始终同顾瑶保持亲密而不越界的距离，陆铮很在意顾瑶的名声！ “三嫂？” 看清楚来人，陆铮皱紧的眉头稍缓。 “陆侯爷。” 来人是一位温柔雅致的女子，她的温柔似从骨子里流淌出来一般，包容而温暖。 顾瑶了解过镇国公府的主子们，尤其是未来将要相处的妯娌。 “福柔郡君。”顾瑶曲了膝盖。 她父亲是湘郡王，是隆庆帝的堂弟。 一年前福柔郡君嫁给了镇国公的三子。 福柔郡君笑盈盈说道：“不必多礼，是我打扰了你们，我已经采了不少的花，足够用了，我不耽搁侯爷和陆小姐了。” 她手中提着装满鲜花的篮子，转身快步离开。 顾瑶眯起眸子。 “怎么了？”陆铮轻声问道。 顾瑶收回视线，“没事，就是被她吓了一跳。” 第八百六十三章 向顾四爷求救（一） “这处庄子是镇国公府上的？” 顾瑶好奇问道，她总觉得这位福柔郡君略显怪异。 然而深究起来，却又没什么。 许是女人的直觉？！ 毕竟顾瑶算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女儿，同顾四爷在一起时间最久，随了顾四爷，直觉比旁人敏锐。 陆铮重新抱着顾瑶，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庄子在我名下，是我及冠时，皇上送的成年礼之一。” “我不大喜欢种满花树的温泉庄子，很少过来。” “偶尔府上的女眷会过来住上几日，我并不在意这些事。” “不过瑶瑶不喜欢，我派人给她们送个口信，以后我所有的庄子产业都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陆铮紧了紧扣在顾瑶腰间的手臂，顾瑶紧靠在他肩头，他才感到安心。 顾瑶笑道：“我是小气的人嘛，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没想到郡君这么巧来庄子上，我见她挺温柔的……” “我又记不住她？哪知晓她是不是温柔？” 陆铮有遗传病的，没有隆庆帝脸盲厉害，却很难记住女人的相貌。 第一个让他记住容貌的人就是顾瑶。 也因此他一头就栽了进去。 顾瑶失笑，所以她在担心什么？ “我见她不是个难相处的，本以为你家里几个出身贵重的嫂子是有些脾气的。” 陆铮突然低低笑出声，“无论是谁，在你爹面前都显不出贵贵重来，瑶瑶才是娘家背景靠山最硬的一个，你根本无需担心！” “所以我也是在拼爹吗？” 依靠熊孩子的感觉特别酸爽。 有公主郡主的诰封未必就比顾瑶贵重了。 毕竟熊孩子刚刚坑掉八皇子和隆庆帝最宠爱的女儿六公主！ 陆铮笑声越发低醇撩人，“连我都不敢亏待四叔的爱女，她们无论是何身份，只要是聪明的，还顾及着娘家，就不敢以出身小看你。而且你若是也想要个郡君的诰封，四叔没准还真能帮你讨到的。” “不，我不要！” 顾瑶缓缓合眼，“我现在最怕听到我爹又同谁不对付了，他还是安分点吧。” 诰封太过麻烦。 “既然公主郡主都不敢惹我，我何必去求诰封？” 顾瑶唇边勾起一抹轻笑，“我只想做冠世侯夫人，头顶上只愿意顶着你帮我讨来的诰命。” 陆铮以自己的唇封住顾瑶的嘴唇，狠狠加深这个吻。 强势又温柔，独占又疼惜。 一个吻，还能给顾瑶不同的感觉。 她很喜欢。 ****** “郡君该启程了。” “嗯。” 福柔郡君微微点头，最后看了庄子方向一眼，“走吧。” “真是倒霉，竟然碰上四少爷。” 婢女轻声抱怨，“还有很多的花没来修剪，您就是性子太好了，她都不怕旁人议论轻浮，您何必急冲冲离开？” “府上谁人不知，没有您，庄子上的花树怎会开得这般好？您辛苦操劳，却是便宜了一个尚未成亲就……” “小桃。”福柔郡君开口说道：“回去后，你领二十两银子，我会让奶娘送你出府。” “郡君……” “你不必再解释，我身边不会留下祸根！” 福柔郡君叫停马车，让小桃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她一人静静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手紧紧握着一块似玉非玉的物什。 温柔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主子。” 福柔郡君的奶娘同样也是个显得特别温柔的女人，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她爬上马车，见到福柔郡君尚未收起的哀伤，心疼说道：“小桃虽然嘴厉害了点，却是个忠心的，她方才哭得很厉害……” “我知道她为我不平，可是奶娘，我的状况你是知道的，最怕就是为我的心思说一些容易被捏住把柄的话。” “现在不比刚嫁过来，主子您可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媳妇，又得镇国公夫人怜惜，您不比任何人差。” “差很多的，连比都没法比。” 福柔郡君眸光深邃，呢喃自语了几句。 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向道路旁边避让。 “怎么回事儿？” 奶娘生气了，撩开帘子，“没见到是郡君的车架吗？” 马上就到城门了，她还真不知主子需要避让谁。 就算不看湘郡王的面子，镇国公儿媳妇的身份足以让公主们都收敛几分的。 福柔郡君嫁过去后，已经很久没让过谁了。 前一阵子那人不就后悔了吗？ 频频在郡王府闹腾。 可主子有今日也不是容易的啊。 一阵马蹄声音传来，奶娘看到簇拥着马车的侍卫后，缩回了脑袋。 福柔郡君没有看外面，轻声笃定说道：“是陆侯爷护着顾小姐返城吧。” “没想到是他们。” 奶娘讪讪的，“您不曾打扰到他们，可他们却紧接着离开，顾小姐不懂得珍惜……” “她拥有了那么多，一处庄子算什么呢，对我很重要的东西，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处看得还算顺眼的地方罢了。” 福柔郡君长叹一声，她已经很有福气了，不该再强求太多的。 顾瑶急冲冲返回京城只有一个原因，熊孩子又惹事了！ 因此她根本没见到城门口福柔郡君的车架，一个劲催促：“再快点。” 一眼照顾不到，顾四爷就能闹出事来。 陆铮安抚说：“不过是揍了方展一顿，算不得什么。” “你没听来人说，他要冲去方展的府邸，让方小姐去做老男人的侍妾！” 顾瑶按着太阳穴，“这叫什么事啊，他就是把方展的命根子废了，也比他直接糟蹋方小姐要好一些。” “明明说自己无情狠心，不在意顾璐，最后还不是狠不下心？” 顾瑶也不知是欣慰还是难受，横竖她脑袋很疼就是了。 就熊孩子总是出状况，她如何放心？ 又怎能安心嫁给陆铮？ 陆铮再宠自己，她也不能成亲后，随时随地去看管顾四爷啊。 顾瑶不愿意顾四爷迁怒方小姐。 当世对女子已经足够苛刻了，方小姐最大的原罪就是投胎做了方展的女儿。 方小姐如今名声已经不大好了，被方展和汪氏连累了，再嫁给老男人，着实有点可怜。 第八百六十四章 向顾四爷求救（二） 顾瑶对做错事的汪氏可以狠下心，甚至如今对顾珈等人也很难存有善意。 甚至顾四爷把方家弄得在京城再难待下去，她都不会阻拦。 但是她却不愿意见顾四爷因为恼怒而去逼迫方小姐！ “我是不是特别的心软？矫情？” 顾瑶问陆铮，苦笑道：“其实方家被父亲弄得抄家灭族，方小姐同样落得不得好，然而此时父亲让方小姐……我总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我这么造作矫情，你还会喜欢我？” 有时候顾瑶都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陆铮轻轻碰触她粉嫩细滑的脸颊，如同安抚小动物一般，“一直都会喜欢！” 他的耳根子也发烫，双眸明亮而真诚，“喜欢你笑，喜欢你哭，喜欢你的做作和小脾气。” “瑶瑶，你不是矫情。即便造作，我也喜欢，愿意宠着你，护你一世做作矫情。” 噗通，噗通，顾瑶心跳特别快，一把抱住陆铮。 她很想用所有学过的话说一句我爱你！ 原来，她可以这么幸福！ 原来，她还是能爱上男人的。 只是太过突兀的话，容易吓到陆铮。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她，只要陆铮不嫌弃她就好。 她不会为不想干的人改变自己。 锦衣卫大牢，顾四爷把方展牢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因为他看不到，锦衣卫把物什送到顾四爷手上。 砸！ 狠狠的砸！ 方展身上还没养好的伤口再次被顾四爷打到崩裂流血，他气息微弱，好似被狠狠蹂躏过一般。 “爹。” 顾瑶轻轻脆脆的声音传进来，顾四爷喷薄而出的怒火瞬间散去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 顾四爷语气生硬，后背同样是紧绷的。 顾瑶走到他身边，轻轻拽了他的衣袖，“帮你把方展的第三条腿踹断啊。” 噗嗤。 顾四爷忍俊不禁，笑骂道：“你是个姑娘！别同爷学！有些话爷可以说，你不能说，爷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他果断为瑶瑶背起黑锅，虽然瑶瑶支持他很虐方展，可他不能让瑶瑶显得粗鲁心狠。 女孩子不管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善良一些没毛病！ “爷自己动手！不，动脚，废了方展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锦衣卫们一个个加紧双腿，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 谁也不会阻拦永乐侯的。 顾瑞跪在一旁，面容凄苦悲切。 而顾璐捂着脸颊，缩在角落中，后脑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墙壁，“我把他看作父亲，看作父亲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给爷闭嘴！” 顾四爷狠狠骂道：“你他妈长脑子了吗？你当他是你父亲，他就是你爹了？以前爷就提醒过你，你随着汪氏改嫁最是注意小心方展。” “他是不是给你下了降头，你傻了吧唧上杆子伺候他？不是顾瑞今日把爷叫来，你是不是就在牢房同他成就好事。” “母女两人同侍一夫，你他妈的不恶心啊。” 顾四爷高声叫道：“瑶瑶把匕首扔给顾璐，快让她割骨还给爷！只要她做了，爷立刻离开。” 明明说好不管顾璐，当他听到顾瑞的求救后，顾四爷还是赶过来了。 在没有方展压着顾璐亲吻更能刺激顾四爷的了。 他当时被刺激得竟然短暂恢复了光明，把这个画面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抓起顾璐，给了她一记耳光，狠狠的，重重的的，毫不留情。 他不知别人是怎么当爹的，对顾璐没太多的父女之情，可是他就是忍不了！ 他的脑子都炸开了。 曾经他警告过顾璐，怀疑自己是否多心了，方展的人品不怎样，却应该不会对心爱女人的亲生女儿下手！ 然而结果让顾四爷愤怒不已。 短暂复明之后，他痛揍方展时，脑子再次出现眩晕，以前他能隐隐感到的光亮彻底没了。 他这是完全的瞎了。 顾瑶没有二话直接把匕首扔给顾璐。 “……” 顾璐再次缩了缩身子，躲开匕首。 “不敢？你方才不是叫嚷着要割骨还父？不是嚷嚷着不要管你？” 顾四爷冷笑：“爷没再把你当女儿，只是嫌弃爷的骨血在你身体里，太丢人啦。” “你说你贱不贱？正当好的年岁喜欢上你娘的男人，年岁比爷都大！” “不要再说了。” “爷偏要说，不仅在此处说，爷还要去外面说！” 顾四爷狠狠道：“方展既然敢碰你，爷就让他尝尝亲生女儿被老男人压在身下的滋味。爷还不够狠，应该让汪氏同他女儿一起侍奉一个老男人！” 方展费力爬起来，“顾湛，你……你放过我女儿，我对…对顾璐是真心的，她对我温柔体贴，这段日子多亏她照顾我，我这才一时没能控制住……” “你勾引汪氏时，也说你是真心的，送她诗词字画时，不是说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你的眼儿，你只倾慕钟情她一人？” 顾四爷狠狠啐了一口，“你现在说对顾璐也是真心的？你到底有几颗真心？！” “你别把爷当作傻瓜糊弄，你压在顾璐身上时，一定很得意，她虽然已经被爷从族谱抹去名字，不再认他当女儿，可她是在顾家长大的，还顶着顾这个姓氏。” “你敢说你这不是报复爷？你动顾璐是因为真心，因为爱慕，爷去动你女儿，你却不乐意了？” “哈哈哈，你怎知爷给她找得老男人不曾爱慕她？不曾对她温柔体贴？” “爷不是你，爷自己不会去碰你女儿，因为她身上流淌你这杂种的血肉！” “你放心，爷给她找得老男人，不仅很温柔，而且很疼人，家财万贯，比你这种没了功名，丢了祖传爵位，又指望顾璐赚钱养你们一家子的人强得多。” 顾四爷转身吩咐；“瑶瑶，扶着爷出去！” 再也见不到光亮的刺激，顾四爷怕自己丢人的摔倒。 顾瑶连忙扶着他的胳膊，心头越发沉重。 听了顾四爷的话后，她早就不在呼方小姐了，而是担心熊孩子的眼睛！ 看似比以前更严重。 她能感到熊孩子被气得胳膊不停的颤抖。 顾四爷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啊。 他身子未必承受得住。 第八百六十五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此时此刻，顾瑶迈过了那道坎儿，暗暗想着不再阻拦熊孩子报复方小姐了。 谁爹谁心疼啊。 她好不容易拉扯大的熊孩子被气成这样，如何不怒？ 顾四爷走出锦衣卫大牢后，身子一歪，陆铮几步追上，从旁搀扶住，“四叔。” “爹，您……” 顾瑶眼泪在眼圈转悠，拍着顾四爷的胸口，“别气了，不值得的，您想怎么做都好，我都听您的。” 顾四爷靠在陆铮身上，嘴唇泛白，嘴角抽了抽：“他们不值得让爷生气，爷怕是真瞎了……” “再也见不到光亮，爷成瞎子了。” 顾四爷眼泪滚落，哽咽无声的哭泣，顾瑶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先扶我爹去马车上。” 顾瑶同陆铮一起用力把身上没有半分力气的顾四爷弄上马车。 顾瑞追上几步，又停下脚步，“神医已经到了，我……我听说四妹妹被关进锦衣卫，一时着急，只能想到去顾家求助……” “本来我是在府外等候，正巧碰见了侯爷回府来看望太夫人。” 顾瑞没脸再叫父亲。 到底顾璐是他的妹子，他嘴上说不管，可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说顾璐在牢房里伺候了方展。 他怎能狠得下心不闻不问？ 先去了一趟方家，听汪氏哭诉着实心烦。 汪氏除了哭之外，再没有别得法子。 顾瑞进不去锦衣卫大牢，同时他也不敢去锦衣卫，毕竟他至今还记得待在大牢的恐惧。 “你别再说了。”顾瑶冷冷淡淡，“辛苦你为我爹把神医请到京城，我爹本来给你安排去江南书院，拜师傅在山长名下，一切都说妥当了，可是我见你放不下亲人，还是留在i京城吧。” “我……”顾瑞磕磕巴巴，“我不是……” 他没到父亲还操心自己的前途。 江南书院的山长的地位，他一清二楚。 顾瑶说道：“京城议论，难道我们不知道？父亲身体不好，最近顾家也不太平，我不想父亲为不相干的人再煞费苦心，得不了好不说，还得落下埋怨怨恨。” “你既然担心你妹子，就该知晓是你生母把她推出来顶罪的，你说你没有办法才去寻的顾家，你为何不主动求你生母出面换回你妹妹？” “即便她不肯，我就不信你捆绑她去锦衣卫投案，你都做不到。” “先不说能不能救出你妹子，汪氏同样被关入锦衣卫大牢，方展就有人照顾，起码方展不敢在汪氏面前对你妹妹起歪门邪道的心思！” 顾瑞嘴唇动了动，面带几分愧色。 “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你笃定我爹会帮你，你以为凭着请来神医，就能稍稍挽回父亲！” 顾瑶说道：“你就没有想过父亲会因为你们而蒙羞！有事就去求父亲，没事就在人前人后说他偏心无情。” “我没有……” “你敢保证没这么想过？！” 顾瑶加重语气，“我不想再同你讲道理，本来我也不赞同父亲的安排，反对父亲对方小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现在……你心疼你母亲，不如去告诉她一声，她和方家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没有人再让我爹难过伤心！” 顾瑶撂下帘子，顾四爷方才的眼泪放出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她很想抽方才同陆铮说话的自己。 要什么道德和底线？ “瑶瑶。”顾四爷哽咽道：“爷方才是故意吓唬方展，对方小姐……还是算了吧。” “爹？” “爷可是义薄云天的好人。” 顾四爷狠狠揉了揉眼睛，“若是个小子……爷自然可以不顾及旁的。她是个女孩子，不过爷是一定要吓唬她的，让她明白自己父亲做错事，她落不下好。方家人都坏透了，爷就不信她看不出方展的龌蹉心思。” “卑劣的方展养不出好女儿来，方展被关进监牢，她连看都不看一次。” “若是爷……” 顾四爷摇头，“爷这辈子再也不会被关进监牢了。” 顾瑶见熊孩子分心不再为眼瞎而落泪，顺着他的话说道：“如今谁敢得罪您？连陛下都宠着您呢。” 陆铮心领神会，吹捧顾四爷，不让他再为眼疾伤心。 瑶瑶的赞美自然让他高兴，从陆铮口中说出的佩服自己，更是让他手舞足蹈，恨不得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他也有让陆铮怕马屁的时候啊。 这波他能足足吹上五年，不，十年。 永乐侯报复方展的儿女的事情很快传遍京城。 有不少老男人表示自己愿意纳方小姐为妾，帮永乐侯这个忙。 这么打击报复暗说御史们要上书的，可此时御史就当听不到一般。 还有御史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显然御史们被顾四爷整怕了，方家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凭什么让他们出面对抗永乐侯？ 更有不少人认为永乐侯没有错！ 在方展让母女一起伺候自己时，就该想到报应了。 ***女，自己妻女也跳不掉。 天理循环，抬头看看苍天，能饶过谁去。 方小姐整个哭成个泪人，领着丫鬟把汪氏狠狠揍了一顿，痛骂她胆小怕事，教不好女儿！ 然后方小姐特意去求了情郎，她已经不求情郎能信守诺言迎娶自己了。 方家现在的名声臭不可闻，她都不敢出门。 更不敢奢望还能嫁出去。 “我只求一件事，让顾四爷不要把我嫁给老男人。” 年轻的副将眸子深沉，缓缓点头，“我答应你。不过能不能帮上忙，我也说不好，只能尽量让去求永乐侯。” 他同样没说一定会娶她的话，虽然他对她依然有好感，可他不能为方小姐而牺牲自己的仕途，让母亲和妹子蒙羞。 现在谁沾上方家，谁就永乐侯的敌人！ 在方展还没入狱，闹出同顾璐的事前，他娘还愿意给方小姐机会，坚持定下的儿媳妇。 如今，他守寡多年，性情坚韧刚正的娘亲改变了主意。 “我不怕永乐侯对方家的报复。” 他娘如是说道：“你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晋升，去塞外边军都好，永乐侯阻止不了你，而且永乐侯也不是个恶意报复的小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容忍有方展这么个亲家，不能让你父亲蒙羞！” “这次是我们失信方小姐，她求你的事，你尽量帮忙，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求得顾四爷开恩。” “是，娘亲。” 第八百六十六章 全族为奴，皇帝的报复 皇宫暖阁中。 隆庆帝亲自看着被宣召进宫的神医为顾湛检查眼睛。 甚至把朝臣都撂到了御书房，朝政都推后。 以何大人为首的阁老们心说，就没见隆庆帝这么在意一个臣子。 还说只是君臣关系？ 谁会相信？ 隆庆帝对陆铮好，是因为陆铮是自己的种。 也有陆侯爷远远超过其他皇子的才干因素。 顾四爷有什么？ 隆庆帝对他的宠爱有凌驾于陆铮之上的趋势。 当然，隆庆帝自己是感觉不到的，他只想着顾湛受到的委屈和伤害！ 莫名因他心疼。 神医给顾四爷仔细检查了眼睛，面色略显凝重，“他以前能感到光线，意味着他脑中的淤血渐渐散了，可这次他气火攻心，又出了血，我没把握让他复明。” 顾四爷捂着脸，“陛下，臣不要做瞎子！” 隆庆帝揉了他的脑袋，方展，该死！ 顾湛眼疾加重，可他还是把隆庆帝的长寿方子放在首位，神医出现后，他先让神医看方子。 别同他说，旁人也能做到！ 顾四爷眼泪滚滚落下，呜咽委屈如同受到伤害的小兽一般。 隆庆帝不满说道：“你还敢哭？不要眼睛了？！” “朕同你说什么来着？诺大一个东郊所不够你折腾的？连上书房，朕都随你闹腾，近支亲贵子弟和朕的小皇子们不都陪你玩闹，你作甚往外跑？” “朕就不信，你一直在宫中，顾瑞有胆子闯进宫中去。” 隆庆帝很是气恼，戳了顾四爷的额头，如今他是不敢上手拍顾湛脑袋了。 他对儿子都没操这么多的心思。 因为他的儿子在年幼时从不惹事。 就算小皇子都知道照顾好自己。 可顾湛呢？ 一时看不到，顾湛就会闹出动静来，特别的倒霉！ “嘴上说着不管顾瑞他们，说自己做个狠心无情的父亲，不让他们牵连顾家，你做到了吗？” “臣……臣觉得做到了，他们没有连累顾家。” 顾四爷抽泣，鼻翼微微煽动，奶凶奶凶的辩解。 隆庆帝一甩手抽在顾四爷肩膀上，”还敢同朕顶嘴？！没有你，顾家哪有今日？” 顾清是他看中的朝臣，可顾清在隆庆帝心中并非不可替代的臣子。 他用顾清很省心，旁人未必不如顾清。 可顾湛……是无可代替的人。 世上只有一个顾四爷！ 顾瑶在旁边看着君臣的互动，本来很为熊孩子难过，然而她此时却感到有几分荒谬。 不是隆庆帝对顾四爷有什么断袖分桃的念头。 很明显又一个把顾四爷当儿子养的人出现了！ 还是当今陛下。 是不是熊孩子都格外招人疼爱呢。 顾瑶不好说旁的，毕竟她自己就是把爹当熊孩子养的。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顾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纨绔子弟都是糊弄朕的？“ 隆庆帝故做生气，“还是朕不理解错了纨绔子弟？他们不都是吃喝玩乐，依靠家族耀武扬威的？” “陛下，纨绔子弟也不是咸鱼，也有梦想的。何况纨绔子弟若是闯下大祸被家族放弃了，又哪会有好日子过。” 顾四爷轻声说道：“自从臣懂事后，父母就让臣记住这句话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爹娘倒是会教！” 隆庆帝不能说顾老侯爷夫妻做错了，听着略心酸啊。 “臣得天幸见到陛下后，臣才有今日的，陛下，臣一直很感激您。瞎了也无所谓，臣依然是永乐侯，只要您不因臣瞎了而疏远臣，嫌弃臣，臣就不会太难受。” “你胡说什么？有朕在，你的眼睛瞎不了，归根到底还是科场的意外导致了你的眼疾。” 隆庆帝安抚拍了拍顾湛的肩膀，“好好养伤，朕把方展全族的生死交给你，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折腾，朕都依你。” 昏君！ 神医嘴唇微动，这就是史书中描写的昏君吧。 他竟然有一瞬的感动，羡慕顾四爷。 顾四爷先是一喜，随后喃喃说道：“不好，臣不能连累您被说成昏君。” “昏君？方展全族是朕的功臣还是良将？他的文采还算不错，可其中最好的诗词竟是抄袭得来，文名早就坏了，也只有他还把自己当作大才子。” 隆庆帝不屑说道：“他违背伦理德行，让母女同侍一夫，简直就是个畜生！” “顾湛不可小看自己，你对朕脾气，又几次三番避免朕陷入危险，也曾救过圣驾，给朕献上方子，朕既是国，你对朕忠心，就是于国有功。” “来人，传朕旨意，方展人品低劣，畜生不如，不配为人，朕贬方家为奴，赐给顾湛为奴。” “陛下……” 顾四爷好似被惊呆了，“还有这操作？” 感觉很不错嘛。 “他们既是做了你的奴才，生死都由你控制。” 隆庆帝觉得顾湛傻乎乎的，似一只不知怎么办的小熊，教导说：“朕改日让内务府的人教你，怎么使用罪奴！” 隆庆帝很少把罪奴赏赐给臣子，只有恒亲王等少数王爷才得到过几个罪奴。 同买卖的奴婢不一样，罪奴即便是被主人打死，也不会有任何的麻烦和官司上身。 “臣叩谢陛下龙恩！” 顾四爷连忙跪下磕头，发狠说道：“臣要让方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朕倒是怕你……你对汪氏……” 隆庆帝勾起嘴角，特别喜欢顾湛的坦率，对仇人就该如同顾湛，装什么道德圣人？ 他在登上帝位后，所有昔日的对手都被他灭了，留着齐王不过是诺言罢了。 也不是不能动齐王，只是他想让齐王活受罪！ “臣岂会在意一个贱人？您太小看臣了。” 顾四爷嚷嚷道，他还能对汪氏做什么？ 疯了吗？ 他嫌弃汪氏，也不能让悦娘伤心…… 汪氏就交给悦娘了！ 他只管折腾方展，悦娘也不会让汪氏好过。 因为悦娘满心装得都是他啊。 今日顾四爷跑回顾家，一是去看看娘亲，告诉娘亲自己过得很好。 二就是他想悦娘了！ 可是他没听悦娘的劝，悦娘明明不让他见顾瑞的，就因为一时好奇，他没听悦娘的，还同悦娘吵了几句，不知悦娘会不会生气？ 顾四爷多了几分的忐忑。 第八百六十七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一） 顾四爷想到悦娘一会儿呆愣，一会儿甜蜜，面色频频变化。 倒是应了心大这话。 他根本就没把瞎眼儿放在心上过。 隆庆帝又是无奈又是欣慰，毕竟顾湛足够敞亮，心胸坦荡。 若是他面对顾湛继续哭天抢地的哀怨，他也就不那么宠爱顾湛了。 隆庆帝寻思着还是自己亲自教顾湛如何使用罪奴为好。 他听到交谈声，抬头看过去。 顾瑶仔细询问神医，“我爹的眼睛有没有医治的法子？他脑子里的出血能不能加快吸收？应该有汤药可用，是不是？” 少女温柔恬静，不慌不忙一条条询问神医。 明明那么关切，少女却显的很镇定。 隆庆帝眯起狭长的眸子，突然发觉，顾湛好似他也能记住了，无需旁人提醒或者靠衣服辨人。 神医一天一条解答：“我倒是可以用金针次穴等方法加快侯爷脑子中淤血的散去，当然耗费的时间肯定不短。” 来之前陆铮同他谈过，能医治好顾四爷的眼疾，陆铮就支持他召开杏林大会。 神医虽然名声显赫，但在杏林中始终背负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偷盗师傅的方子，害死了师傅。 而他妻女惨死也同仇人脱不开干系。 他迫切需要证明！ 向杏林中的大夫证明自己的无辜，拆穿仇人的真面目。 这也是他肯来京城的原因。 当然他还希望能陆铮自助他把自己的医术传承下去，他在报仇之后，期望能多收几个徒弟。 教导徒弟医术可是需要不少的银子。 他这几年根本没积攒下多少的银子，又因为脾气古怪，很少有天才的好苗子拜师。 “永乐侯若不是再受刺激，以他受刺激前的状况，根本无需受刺穴之苦的。” 神医也知现在该讨好谁，而且他把顾四爷的病说得越重，越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 皇上更相信他！ 何况他所说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 听闻刺穴很疼，顾四爷脸都吓白了。 “陛下，臣有三怕，怕疼，怕苦，怕累。” 顾四爷更加坦率，理直气壮，“您能不能让神医给臣医治时不那么疼啊。” 他眼角又潮湿了。 如同一个不肯打针的熊孩子。 隆庆帝深深吸了口气，指着顾湛，“你若是想一直看不到，不用医治自然就不疼了。” 顾四爷委屈低头，把脑袋亮给隆庆帝看，“您是天子，总会有办法的。” 隆庆帝：“……” 他很想狠狠揉了揉顾湛的脑袋，又很想对他屁股狠踹一脚。 顾湛越发像他曾经养过的小狗了。 小狗总是喜欢围着他转，把脑袋放在他膝盖大腿上，或是抬起乌黑的眸子看着他。 终究舍不得他疼。 万一医治的时候，顾湛撒泼打滚的喊疼，也够丢人的。 隆庆帝转身对神医说，“永乐侯的话，你可曾听懂？朕拿他没有办法，又不能一直哄着他，你刺穴时尽量减轻他的疼痛。” 根本没问神医能不能做到，他的话就是圣旨，不行也得行！ 这就是皇帝的威严。 神医心说，所以他不愿意给勋贵大臣治病，要求太多了。 “草民尽力而为。” 神医不敢不点头，在勋贵面前许是还有气节，可在天子面前，他自然不敢抗旨。 “不过，草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因为耗费日子久，臣担心永乐侯的眼睛到时候不好用，草民需要提前为他再准备一双眼眸。” 隆庆帝微微一愣，“换眼儿？你能做到？！” 神医点点头，“需要一双降康的眼眸。” “陛下，这让臣去哪里找眼睛啊。” 顾四爷着急摸着自己的眸子，“以后臣的眼睛换了？不是臣原本的……” 顾瑶清楚神医说得应该是更换眼角膜，不是把眼睛挖出来，再给顾四爷用上。 这个神医果真有本事啊，在古代能做到这点……就不怕术后感染？ 题目倒是有点超纲了。 不过顾瑶想到小说中的换眼情节，这个世界没准就是一个虚构的小说世界呢。 总有一些隐藏的金手指。 谁让顾四爷是天道的亲儿子呢。 三哥只是气运之子，终究差了顾四爷一头。 隆庆帝拍了拍顾湛的肩膀，对神医说道：“眼睛的事，朕知晓了，你不用担心。” 牢房里有无数的罪人，总能找到一个适合的。 顾瑶却面色凝重，她还在想该怎么让别人同意把眼角膜让给顾四爷。 陆铮在顾瑶耳边轻声了一句，“随便谁都可以。” 顾瑶：“……” 她竟然忘了这不是现代！ 陆铮上前拱手道：“陛下可把此事交给臣？” 隆庆帝正宽慰顾湛不要怕，不会没有健康的眼睛给他用。 换了眼睛后，顾湛就能看到了，他依然是他，不会因还了眼睛都影响他的性子。 隆庆帝倒希望顾湛能懂事一点。 不过他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毕竟换眼又不是换脑袋？ 隆庆帝犹豫，毕竟此事有点腌脏，他不太愿意让陆铮去做。 陆铮走过去，在隆庆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顾四爷正在担心换眼的事，没听仔细。 既然皇上负责找眼睛，他安心等着就是了。 顾四爷从不操不该自己操的心。 顾瑶却是听到了，神色一滞，嘴角隐隐抽动。 还真是睚眦必报的陆侯爷，可这个换眼的人选，顾瑶也不得说一声，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比使用无辜人的眸子，他的确是最为适合的。 顾瑶说不出一句不同意的话。 反而特别感激陆铮。 隆庆帝也是很满意，点头道：“成，他的眼睛若是能用，朕就把此事交给你，若是不成，朕让东厂那边想办法，你就不要过问了，朕总能给顾湛找到适合的眼睛。” “臣遵旨。” 陆铮扯起嘴角，就算是他眼睛不适合，他也能让他体会到失明的痛苦！ 顾四爷受过的委屈和痛苦，作为始作俑者总要一一尝到的。 在陆铮眼皮子底下，顾四爷再受伤，陆铮如何不怒？ 再让那些人逍遥，岂不是显得他太没用了？ 等安抚好顾湛，隆庆帝才想起还有政务需要处置，匆忙赶去御书房。 顾四爷凑到陆铮身边，“谁把眼睛给爷用？”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二） 顾四爷好奇得紧。 “四叔明日就知道了，您先歇息吧，好好修养身体。” 陆铮显然不想这么早就暴漏惊喜。 顾四爷抓耳挠腮一般，却不好强行让陆铮公布答案。 毕竟陆铮虽是他女婿，到底是冠世侯，顾四爷不敢闹得太过分。 一番折腾，顾四爷的确累了。 顾瑶亲自喂了他神医开得汤药之后，顾四爷趴在床上圣睡午觉。 难怪连皇上都嫉妒他！ 顾瑶为他腋好被角，又放下床帘后，听到顾四爷喃喃的声音：“瑶瑶记得同你娘说，爷不是不听她的，有意同她拌嘴……” “算了，爷还是自己让她消气吧。” 顾四爷闭着眸子在枕头旁摸索了一阵，直到把一尺长的盒子握在手上，他才露出笑容来。 好似有了盒子，悦娘就不会生他的气一般。 顾瑶扯了扯嘴角，时常被爹娘塞一把狗粮，够了啊。 汤药有助眠的作用，顾四爷很快睡熟了，唇边还残留着一抹淡笑。 顾瑶捏手捏脚的离开，心中为熊孩子的担忧减轻了。 首次欣喜熊孩子的没心没肺。 虽然他有装出来的成分，但谁又能否认他的心胸呢。 换个人早就自怨自怜了。 陆铮始终陪在顾瑶身边，轻声问道：“你听到了。” “嗯。” 顾瑶点头，向陆铮扬起下颚，“你以为我就内疚？还是认为我良心会痛？” 陆铮：“……”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我爹即便使用无辜之人的眸子，我也不会觉得内疚，良心这东西，对旁人许是有用，对我爹……我只希望他再也不要承受挫折痛苦了。” 顾瑶说道：“若是有罪恶，下辈子有报应，我愿意一力承担。” 良心底线什么的，顾瑶为顾四爷已经是一破再破。 陆铮笑道：“这很好，用他的眼睛，更好！” “的确如此。” 顾瑶也是点头。 ******* 隆庆帝贬方家全族给永乐侯为奴的旨意传到方家后。 方老太太吐了三升的鲜血，哭天抢地哀嚎，对不住方家列祖列宗。 罪奴？！ 他们方家本该是世袭勋贵的，不仅丢了世袭爵位，如今连生死荣辱都掌握在永乐侯手上。 永乐侯让他们生，他们才能苟且偷生，让他们死，也没谁会为他们不平！ 而且罪奴生出来的也是奴才，根本没有赎身的可能。 除非下一任帝王能赦免方家。 可是下一任帝王是隆庆帝的儿子。 即便靠宫变登上皇位的隆庆帝都不会轻易更改先帝的圣旨。 方老太太如何指望下一任皇帝为赦免方家就违背孝道？ 至于顾家一旦摊上官司倒霉了。 为永乐侯家奴的方氏一族人同样得不了好，下场更为凄惨。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了方家啊。” 方老太太冲到汪氏身边，一把从床榻上把养伤的汪氏拽了下来。 汪氏才被方小姐教训了一顿，身上多处瘀伤。 她又听到方展和顾璐的绯闻，更是痛不欲生。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汪氏痛苦，后悔，恨不得大骂顾璐一顿。 方老太太的拳头再次打在她身上，汪氏抱着脑袋，“母亲，您别打了，儿媳疼啊，一切都是顾璐的错，我是让她去照顾师兄的，却没让她陪师兄上床。” “是她不知羞耻，我养出这样的女儿已是很痛苦了，当日我真该把她掐死在血盆子之中……她不像我，也不像师兄。” 汪氏哭泣：“倒是随了顾湛，没心没肺，言行荒诞！完全不受约束，她本身人品不好，同我抢师兄，以为她年轻貌美就能吸引师兄？” “我知道师兄只是把她当作我的替身，师兄绝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 已经到了门口的顾璐用力推开房门，一双哭红的眸子直视汪氏。 方老太太得意又解恨看了顾璐一眼，“这就你娘，你们娘俩一样的下贱！” 汪氏跪在方老太太身边，哭泣抹泪。 眼前的一切同前世又多么相似？ 顾璐当时为母亲在顾老夫人面前哀求而痛苦，心疼母亲。 可是她现在却怀疑，当日母亲哀求真是为了她？ 为她恳求顾老夫人帮自己做主，不要让丈夫的妾室爬到自己头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顾璐的脑海，她几乎站立不稳，扶着门框，喃喃说道：“若是有妾室欺负我，你会帮我吗？” 汪氏只是哭泣，“你不是我女儿，怎能如此对我？一切都是你的错，我同师兄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破坏不了的……” “顾瑶曾经提醒我，没有一个丈夫会准许另外的男人在自家府门前遥望自己的妻子。” 顾璐神色恍惚，以前她为何认为这是深情的表现？ 是方展极度爱慕母亲的证明？ 倘若方展有一丝在意母亲，为母亲着想，他敢站在顾家门口吗？ 若是顾四爷有今生的地位，方展敢吗？ 不敢！ 他绝对不敢！ 顾璐幡然悔悟，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前世方展根本就是在欺辱无爵无官的顾四爷，凭着就是他才子的名声，他泰安伯的爵位！ 可是顾四爷奈何不了泰安伯，心疼幼子的顾老夫人还奈何不了汪氏？ 难怪顾老夫人突然对她和哥哥更加冷漠，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一切只因为他们兄妹有个给父亲带绿帽子的母亲！ 顾老夫人漠视她的恳求，甚至说只是个妾罢了，她都应付不了？还需要回娘家求助？ 顾四爷忍了多少的屈辱！ 她亏欠的人也许从来不是母亲汪氏？ 而是她的父亲！ 直到她死，丈夫哪怕不爱自己，依然尊自己为夫人，诰命也给自己请封了。 丈夫还记得当日顾四爷的情分……她在将死时，隐隐绰绰听到了这句话。 好似还看到了顾四爷挥向丈夫的拳头。 前世她意识已经模糊，根本不知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记得舅母们在她临死前，说顾四爷如何如何亏待了汪氏，为了扶正李姨娘而逼死汪氏。 说顾四爷偏心顾瑾，忽视虐待顾瑞。 汪氏死后，她还活着，当时顾四爷并未扶正李姨娘。 哪怕当时顾瑾已经一飞冲天，无人敢惹。 哪怕顾瑶已经是淮阳王妃！ 最没出息的顾珏身上也有了战功，李勇更是隆庆帝的托孤重臣…… 多少人都说顾四爷是个傻子。 在这么多的压力下，除了顾四爷外，没人会拒绝扶正李姨娘。 顾璐身体一软，泪流满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三） 上一世，她在死前，舅母们依然在欺骗她。 “我真的以为……以为娘亲是为我……” 顾璐捂着脸庞痛哭，哪怕自己不是那么倾慕丈夫，依然无法容忍丈夫纳妾。 以丈夫当时的官职，三妻四妾本是很寻常的。 疼爱顾四爷的顾老夫人如何忍受汪氏？ 如何不对欺骗了她，欺骗了顾四爷的汪氏怀恨在心？ 而作为汪氏的儿女，他们的血统指定被顾老夫人怀疑过的。 最后是谁保下了他们？ 是渣爹吗？ 在她意识模糊时，用实力而不是用眼泪和嘴为她讨个通道的人是……顾四爷？！ 这个认知不仅没让顾璐好过，反而令她更为痛哭。 因为她不仅记得前世，还记得今生她是怎么对待顾四爷的。 虽然每次顾四爷大多能因祸得福，没有被她打到虐到。 但是这并不能减轻她的罪孽。 顾四爷是运气好，又有顾瑶几次三番护着他。 若是……顾璐泪如雨下，顾四爷怕是早就被恩将仇报的自己给弄得身败名裂，痛苦不堪了。 现在明白真相顾璐固然很痛苦，但她并没有造成大错，倘若顾四爷凄惨无比时，她再醒悟过来…… 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顾璐哭着求着顾四爷不会原谅自己的。 汪氏的痛哭，“顾璐，救我，帮我啊，你个死丫头想好什么呢？” 她被方老太太打得很惨，“都是你勾引师兄，你快想办法……想办法啊。” 汪氏挣扎着扑到顾璐身边，使劲摇晃着她，“是你让我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不是你，师兄依然还是爱慕我的。” 汪氏精神已接近崩溃，口不择言，“以前我所嫁非是我爱慕的人，可我有诗词画作可以消磨，还可以同师兄相思相恋，以画传情……” “那时师兄还是那个心里只有我的师兄，是那么温柔，那么才华横溢，是京城最最有名的大才子，给我写了很多的诗词。” “那些诗词和他所画的画作都是给我的，不是画你，不是给你写情诗。” 顾璐愕然，眼泪仿佛一下子顿住了一般。 “娘，您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 汪氏举起手臂，却在顾璐面前迟迟无法落下，“你永远看不到师兄眼里对你的……喜爱，看不到他在画你时的温柔目光……” 本来那些都是属于她的，每次见到师兄含情脉脉望着顾璐，她的心都仿佛被凌迟了一般。 因此明明知道顾璐是自己的女儿，她依然无法不恨顾璐。 没了师兄的爱慕，汪氏不知自己还剩下什么。 “都是你啊，都是你！”汪氏把藏着的情诗和画作甩到顾璐脸上。 画作展开之后，顾璐面红耳赤。 诗词更是多是艳词。 顾璐捂着胸口，恶心得肠胃都纠缠在一起了。 一起被送回来的方展从担架上爬起来，狠狠一巴掌打在汪氏脸上，“糊涂！贱人！” 汪氏：“……你竟然打我？师兄你打我，骂我？！连顾湛那样的人都不曾碰过我一根指头，你却打我耳光？” “谁是贱人？我吗？” 汪氏怒气被彻底激发，扑倒方展身上，同他厮打在一起。 汪氏力气没有方展力气大，此时正在气头上，方展体力不好，在牢房中关久了，一时还真奈何不了发疯一般的汪氏。 方展被她抓挠满脸开花，道道血痕。 顾璐本以为方展只是在牢房中阴错阳差才会吻了自己，把自己压在身下。 为他找几借口看错了人，或是烧糊涂了。 万万没想到方展早就对她有了不堪的心思！ “璐姐儿，你听我说。” 方展衣服被汪氏撕扯开，狼狈不堪，不过到底把汪氏甩开了。 他极是心疼顾璐，“我对你有疼惜，有感激，亦有几许的好感，我知晓你对我一直也有好感的。” 慢慢靠近顾璐，方展深情说道：“旁人不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你放开我！” 顾璐推开方展，高声叫道：“你让我恶心，太恶心了。” 谁能想到她当作父亲的男人竟然对她有那样的心思？ 方展吻过她的地方特别的滚烫，仿佛沾上了无法洗掉的污秽。 顾璐把散落的诗词和字画统统撕掉。 而方展傻了一般，怔怔望着顾璐，“你怎能如此辜负我的一片真心？” 他甚至勉强自己突破了道德底线，只想回应顾璐的感情，想过带着顾璐远走高飞。 “年龄和身份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同顾璐你一起，我感觉自己又是年轻人，有了灵感，亦有了灵魂。” 方展身上落下纸张的碎片，“我同汪氏和离后，我同你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你就可以同我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疼爱你……” 顾璐叫道：“别再说了，你是想逼死我吗？” 她到底怎么眼瞎到把一个人面畜生当作父亲看待？ 顾四爷许是偏心，许是没有能力，可他却不会去爱慕晚辈！ 顾璐使劲搓着自己的手臂，以前顾瑶提醒自己的话全部应验了。 她重生而来，只是为了再次陷入比前世更加不堪的烂泥中吗？ 只是为了承受更多的痛苦吗？ “你让我对你动了心，为你撇下一切，给了我灵感，你现在却说我恶心？” 方展眼里满是疯狂，面容已经扭曲狰狞。 “为了你们母女，我已经一无所有，从高高在上的伯爷沦为罪奴，现在你们却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恶心？” “是我让你靠近我的？还是我逼着你给我准备衣服鞋袜？” 方展声音凄厉，“顾璐你曾经亲口说过，我是你最重要，不可或缺的人，我给你的感情是你最想要的，你说过，是我让你体会到被疼爱被信任……” 顾璐捂着脸，没脸见人了，她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些话的确是她说的。 可是她的本意不是表达那男女之情，而是父女的感情啊。 “我一直想把你当作父亲的。” “你不是我的女儿，凭什么把我当父亲？” 方展好笑说道：“我有自己女儿不去疼，去疼爱顾湛的女儿？！我不是傻子，我想过把你看作继女的，可对我的好，让我明白……你该做我的女人。” 方展一把抱住顾璐，死也不松手，“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第六百七十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四） 全族贬为顾湛的罪奴，令方展绝望。 他又不愿意以死谢罪。 只能拉人下水！ 顾璐明显是最佳选择。 当然，方展也的确更喜欢年轻的顾璐。 可在尊严和性命无法保全之下，在去追求爱情就显得分外可笑了。 再牢房中，顾湛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顾璐现在即便已不是顾湛的女儿了。 她身上的血脉不是顾家想要否认就能否认的。 他落到为奴的地步，也是因为碰了顾璐。 既然顾湛还为顾璐愤怒，他就不能轻易放手。 即便恶心也要恶心死顾湛，仅仅抓住顾璐，他许是还有防身的希望。 因此他对顾璐的好感哪怕只有一分，此时也变成了十分。 方小姐和方少爷羞愧的垂头，不愿意承认如此丢人的男人是他们的父亲！ “这样的爹……顾璐，我让你了。” 方小姐受了很大的刺激，脸庞煞白，说道：“我没通顾四爷相处过，不知他人品如何，但是他能被封永乐侯，被陛下宠爱，想来有独到之处。” “听说他对自己的子女也是维护的，纵然他偏心，顶着他儿女的名，什么人嫁不了？” 方小姐眼圈潮湿，顾璐茫然无措，“你知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再你随着汪氏嫁给我爹后，我是恨你的，现在却是可怜你了。” “抛下顾四爷，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若是……我不是父亲的女儿，我还能为将来努力算计一把。” “可是现在我认命了。” 方小姐哽咽，“你们知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有方展这样的父亲，她怎好去勉强的人家接受自己？ 顾璐被方展包围，原本是另她温暖的怀抱，此时却如同让她深陷烂泥之中。 方展拽着她向下沉。 顾璐明白自身的价值，除了年轻貌美之外，更多是顾四爷弃女这个身份！ 只有这个身份才会让方展毫无廉耻，把情爱直接挂在嘴边上。 只要她还活着，对顾四爷和顾家都是一桩耻辱。 重生回来后，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顾四爷难堪难受了，她对不起曾经护自己前生周全的顾家。 死对旁人可怕，可顾璐觉得对自己来说是噩梦的终结。 她再也不想带着前世的记忆和对顾四爷的愧疚活在当下了。 “娘，若是有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你的女儿。” 顾璐轻声喃咛，“你总是说父亲不好，就没有想过你做了什么？你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我是错了，错信了人，可你同样错了！错得比我更离谱。” 汪氏瞪着顾璐，“我错了？不是你的话，我还是顾家的媳妇，没准现在已是永乐侯夫人了，可如今我即将被送去给李姨娘做奴才，让昔日再给我打帘子的贱妾爬到我头上去。” “打帘子？李姨娘她……”顾璐认为李氏不曾把汪氏正妻尊重，不曾伺候过汪氏。 “难怪顾瑶对我总是愤恨的，眼见着自己生母被人使唤，她也是不好过的。” 上辈子，顾瑶一直对她是淡淡的，未出阁之前，顾瑶时不时同她做对。 其中有顾瑶天真和顾珊挑拨的原因，更多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汪氏对李姨娘的使唤。?顾瑶成亲后，顾瑾因为分心只是得了个探花，但是顾家已经很重视顾瑾了，不会再让汪氏随意使唤李姨娘。 母以子贵对读书人家一样有效。 顾璐记得淮阳王妃的顾瑶曾经教训过她的丈夫。 当时她没有感激，只有羞耻愤恨，觉得顾瑶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幸福，故意让她难堪。 甚至误会顾瑶吸引丈夫的注意力。 大舅母也曾这么说过……顾璐哭笑，不是大舅母的挑拨，而是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到底有多傻啊，分不出顾瑶的好意。 淮阳王地位尊贵，又把顾瑶捧在手心中，顾瑶哪里需要去吸引一个武将的注意？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瑶纵然有爱炫耀的毛病，但是她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不似顾珈恨不得所有男人都爱慕自己一个。 也不似顾珊爱上一个，再爱一个。 顾瑶被李姨娘教得很好，纵然有年少无知时，婚后她也是一个合格被人称赞的王妃。 再加上她两个出息的哥哥，淮阳王妃可是当时最有名声的王妃之一。 身份越是贵重，顾瑶也是大度贤惠，注重自己的品行。 顾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李姨娘手把手教出来的。 难怪顾珈费尽心思要做李姨娘的女儿。 顾璐想到了许多，甚至记起了顾四爷让她也去边关追随丈夫的话……记起李姨娘暗示她如何挽回丈夫的话…… 他们是真正为她好。 顾璐突然抱住了脑袋，“不，不，我错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那些话语，那些画面几乎可以逼疯她。 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事？ 自己怎么就这么愚蠢？ 方展从未见过顾璐如此疯狂，下意识一呆，莫非顾璐有疯癫的暗疾？ 顾璐顺势挣脱开方展的怀抱，起身直接冲着柱子撞去。 汪氏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吓住了。 谁都看得出顾璐必死的决心。 方小姐眼里闪过一抹认同，这么耻辱的活着，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她是离着顾璐最近的人，却没有伸手去拽住顾璐。 方展身上有伤，起不来，虽是着急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却只能大喊大叫：“快拦住她，拦住她啊。” “她是我的命儿，是我的命儿。” 汪氏再次扑向方展，这次她不顾才女的矜持起在方展身上，死命捶打抓挠方展，“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为你失去了一切，为你舍弃了侯夫人的荣华富贵，你就这么对我？” “你没有良心？！” 在顾璐头碰到柱子前，双腿突然一弯，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顾璐看着门口方向。 顾瑞同锦衣卫冲了过来，方才阻止顾璐的人正是锦衣卫。 顾瑞面色复杂走了过去，蹲下来，轻轻擦拭顾璐脸上的泪痕，“你死了，他们会说是永乐侯……父亲逼死你的。” “你也不想让他再被人非议了，是不是？” “哥。” 顾璐一头扎进顾瑞胸口，放声大哭：“我错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满满的槽点 顾璐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抱着顾瑞不肯痛哭失声。 陆铮把顾瑶从皇宫中带出来，本来就是为看方家的好戏。 自然陆铮没有失望。 不过他是不会让顾璐就这么自尽的。 别说他心狠，除了瑶瑶之外，他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 哪怕是隆庆帝。 若不是隆庆帝管不住自己，他也不会有这么尴尬的出身。 他不在意帝王私生子的身份，但是也说不上多喜欢。 凭着本事，他有了今日的地位。 对上顾四爷，陆铮是复杂的，从不知道世上还有顾四爷这样有趣的人。 活得自我肆意！ 他本该最鄙夷顾四爷这样的人，因为瑶瑶而了解亲近了顾四爷。 而顾四爷并非完全依靠自己的势力。 顾四爷再维护他。 真真正正，不含任由理由的维护保护他。 虽然他根本用不上顾四爷的保护，然而这份新奇的感觉令陆铮对顾四爷多了一分的真心。 顾四爷不再只是瑶瑶在意的父亲。 他在陆铮心里有了独特的地位。 哪怕顾四爷总是叫嚣着陆铮是自己的靠山，摆出一副利用自己的嘴脸。 陆铮见惯了为目的而对自己好的人，分得清楚真情和假意。 顾四爷有小心思，但对他的感情单纯得多。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心思才叫复杂呢。 陆恒对他好，他一直都知道陆恒是有目的。 一是在他身上寄托了陆家几代人收复辽东的希望。 二是对他好，才能保住镇国公陆家满门富贵。 镇国公夫人对他慈爱，也是因为他活着，陆家就不会追究她的过错。 隆庆帝会顾及陆铮而对她另眼相待。 所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有各自的目的。 他不在意，难免心里不舒服，不甘心。 曾经他想过做一票大的，让所有人都惊讶。 生而富贵的陆铮享受了太多，对死并不太看重。 一个连自己生死都不大看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善良大度的人？ 陆铮敢用自己的死亡算计天下人！ 他一点都不认为顾璐可怜，看顾璐如同看一出好戏。 顾璐想着一死了之，寻求解脱？ 陆铮根本不会答应！ 算计顾四爷的事，他可都在心头一件件记着呢。 其中瑶瑶废了多少的心？ 顾四爷若是没有瑶瑶，现在早就声名狼藉，即便没有被顾家放逐，日子过得也会无比艰难。 光是泰安伯方展同汪氏炫耀幸福，踩踏顾四爷就足以让顾四爷失去一个男人所有的尊严！ 现在之所以舆论一边倒站在顾四爷这边，最关键是顾四爷是永乐侯！ 而方展丢了爵位，他什么都不是！ 陆铮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公里正义只存在于迂腐读书人口中。 谁拳头硬，谁权势大，谁说得才算！ 方展和汪氏可不是知道内疚的人，他们会在自己得意时加倍踩顾四爷，作践他的尊严脸面！ 一想到天真爱享乐的顾四爷被整得惨兮兮的，陆铮心头丝丝拉拉的痛。 “杀了人，再说错了，还要律法作甚？” 陆铮握紧顾瑶的手，“老天爷还算是有眼睛，知道他无法报应方展，特意安排了瑶瑶这个女儿。” 顾瑶因为陆铮这句话，对顾璐的同情淡了几分。 小说电视里总有类似的桥段，踹掉渣爹后，母女两人带着丈夫过着打渣爹脸，践踏渣爹尊严的幸福日子！ 那些人是真的渣，这么虐只会感觉爽快。 可是顾四爷是真正渣子吗？ 他只是个爱玩爱闹的纨绔子弟，并未得罪谁，只因为纨绔属性就被人误会是渣男。 他该多冤枉？ 重生回来的顾璐坚信上辈子的经历，她一心都在帮助母亲得到幸福上。 她没有去认真看过渣爹。 当然她也看不明白的。 顾四爷身上的渣属性太具有迷惑性。 而且本身同好男人根本不搭边。 你能指望一个熊孩子？ 就算顾瑶刚刚穿越那会儿，也暗暗叫了他不少句渣爹！ 甚至在庄子上还让狗子咬他！ 顾瑶敢说，没有她，细孔孩子一定会惨兮兮的。 顾四爷背负着不该承担的恶果。 顾瑶点头道：“你说得对，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律法作什么？悔悟觉醒并不能成为原谅她的理由！” 一般人杀人后也会后悔，可有用吗？ 能让死人后过来吗？ 顾璐若是计划成功，熊孩子面临得是比死更可怕的众叛亲离！ 至于方展……顾瑶心说，他的眼睛，顾四爷要定了。 这是他欠顾四爷的。 陆铮唇边勾起淡笑来，握着顾瑶的手更紧。 他所钟情的瑶瑶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 顾瑞轻轻拍着顾璐，“既然知道错了，咱们就不要再给父亲填麻烦，好好补偿他。” “我们当日抛下他，算计害过他，以后即便遇见了难处，也没脸再去找他。” 被顾瑶教训一通之后，顾瑞深知自己还是那个只能依靠顾湛的人。 这次顾四爷完全失明，都是他害的！ 顾瑞无比的自责后悔。 “哥，我真不知道……不知道有些人当着快要死的人面，还在撒谎骗人！” 例如大舅和舅母们。 不是她们在她死前说了顾四爷的坏话，她又怎么会对他那么深的误会？ “是我傻，太傻了竟让相信他们，却不去亲眼看看生我养我的人。” “我都要死了，已经帮不上他们了，他们为何还要骗我？” 顾璐哽咽，泪如雨下。一般情况不都是在临死人之前说真话吗？ 顾瑶听着很想笑，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的人总会在临死前得知真相。 然而嘎巴一声，她重生了！开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快意恩仇模式。 谁规定在死人面前就会说真话？ 重生的人没长脑子吗？ 临死前仇人的话也会相信？ 谁有能保证这辈子的仇人依然还是你的仇人，蝴蝶效应了解一下。 可刨除掉先知的金手指，顾璐还剩下什么？ “我不是顾意针对父亲，曾经方展是那么爱慕着母亲，爱而不得，母亲在顾家那么痛苦，我才想着成全一对有情人。” 顾璐抓着顾瑞衣襟，“哥，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让母亲过得好！” 第六百七十二章 断母情 顾瑞理解般点头，即便有几分不认同顾璐的说辞，他此时也只能宽慰为主。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璐走上死路。 对顾璐，对顾四爷等顾家都没任何好处。 “我知道的，知道的。” 顾瑞连声说道，同时也有说不出的苦涩：“你所作所为都是为我们好，为她好。” 往日顾璐听见这句认可，一准很是欣慰，这不就是她重生后的目标？ 可眼下她真真正正听到兄长这句话后，只有痛苦难堪，以及无比的心酸。 汪氏有一句话说对了，不是她的话，汪氏还是顾四爷的妻子！ 如今的永乐侯夫人。 “哥，是我害了你，害了娘亲，我该死啊。” “你还听她说得那些有的没有的？” 顾瑞重重的叹了口气，“四妹啊，即便你不曾鼓动母亲离开顾家，她现在也不会再是永乐侯夫人。” “顾家可以容忍四太太心有所属，不管内宅的事，却不会让永乐侯夫人有外心，更不会让三哥五弟，以及六妹妹有这么个嫡母！” 顾璐：“……” 顾瑶轻声道：“他成熟了，经历磨砺，他也成长了。” “顾瑞未必想要成长！”陆铮轻哼：“他有你父亲的享乐依靠家族之心，却没四叔的纯澈明理，不是谁都能甩着手玩一辈子，有福气前半生靠父兄，后半生靠儿女。” “可是父亲不会同意……”顾璐苦笑，她依然还会下意识用前世的结果来看待今生。 她此时格外痛恨有着前世记忆。 倘若她不记得一切，也不至于糊涂成这样。 前世的父亲能顶住顾家扶正李姨娘的压力，也有李姨娘根本不在意的原因。 今生连顾璐都听过父亲为李姨娘谢绝了好几个美色了。 为她买了不少的礼物。 李姨娘不可能不对顾四爷动心。 而且隆庆帝不会让自己宠爱的永乐侯遭遇妻子的背叛。 前世方展敢站在顾家府门外，今生他若出现在永乐侯府外，就算他还有爵位，怕是落不下好。 后宅中，让犯了错的妇人病逝不要太简单。 何况汪氏本身的确犯了妇人最不能犯下的错——淫戒。 顾瑞扶起顾璐，“再去计较那些已是于事无补，她没同顾四爷一条心，也不曾对顾家用心，一颗心都扑在方展身上，合该无法享受永乐侯夫人的贵重。” “他们几次三番践踏永乐侯的尊严，皇上贬方家为奴，也是合该有的报应。” “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永乐侯。” 顾瑞看了一眼哀婉啼哭，后悔不迭的汪氏，“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所爱非人的凄惨后果，也该她自己承担。” “四妹妹无需同情她，也无需自责。” “当她为人妻为人母时依然想着方展这个畜生，她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你，她依然后被顾家惩罚。” “何况她既是同方展成就孽缘，就该安心踏实过自己的日子，而不是去想着去践踏伤害顾四爷。本来他们该感激顾四爷成全之恩，却想着踩着顾四爷洗白自己的名声！”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的品行着实卑劣！不配为人！” 顾璐抿了抿嘴唇，紧紧抓着顾瑞的衣袖。 此时，顾瑞仿佛才看到了陆铮和顾瑶一般。 他挺起瘦削单薄的身躯，无视汪氏惊恐无措，又带着几分祈求的目光。 方展同样狼狈支撑起身体，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璐姐儿不要离开……” 话没收完，顾瑞抬起一脚重重的踹在方展的嘴上，鲜血飞溅，方展连着吐出两颗落下的大牙。 顾瑞穿过方家人，来到陆铮面前，缓缓弯曲膝盖跪了下去。 顾瑶想着闪开，却被陆铮拽住，“你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冠世侯夫人，还受不得他们的跪拜？” “不提本侯的爵位，就算瑶瑶只是永乐侯的嫡女，也受得起。” 顾瑞深深垂下头，以示臣服。 顾璐挣扎了一瞬，最后学着顾瑞跪伏下来。 其实她该比兄长更习惯的，毕竟前世她就曾经跪过淮阳王妃。 顾瑾哪怕是权倾朝野，也从未当众让兄长下不来台，在家中依然敬兄长为嫡子。 当然这也让顾瑾的名声更好了一点。 有人喜欢佩服顾瑾，也有人诽谤他只是沽名钓誉，心机深沉。 可世上有几个得势的庶子能做到顾瑾的沽名钓誉？ 今生顾瑾不用再为难了，也不用沽名钓誉，顾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顾璐在心中苦笑，自己重生之后，的确是报恩了！ 报答顾瑾上辈子对他们兄妹的维护之恩！ 今生顾瑾仕途顺遂，非议他的人少了，他无需再用一些阴狠的手段。 顾瑾的声望绝对比前世更好。 顾瑶……淮阳王妃再贵重也比不得冠世侯夫人。 顾璐可不敢再去想陆铮未来会同上辈子一般战死了。 有顾四爷和顾瑾帮衬，陆侯爷就是想作死都难。 顾璐见到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顾瑶比她前世更美，陆侯爷岂会舍下她，孤独惨烈战死在关外？ 倘若没有她，顾珊顾珈三人轮番作死，顾瑶又岂能得遇见冠世侯？ 还同陆铮感情越发深厚。 她们都是有大机缘的人，没能享受大机缘带来的好处却是体会比上辈子更多的痛苦。 相反什么都不知道的顾瑶更幸福，更耀眼，也更聪慧。 顾璐心情复杂，自己的重生也不是全无价值？ 这么想着，她倒是不觉得跪在顾瑶面前是耻辱了。 反而让她平静不少。 顾瑶看了顾璐一眼，这人怕是真正想开了，也解脱了。 陆铮淡淡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还算知趣！ 这两人再执迷不悟下去，陆铮未必再给他们身上一半的顾四爷血脉面子。 以前纵容，不过是有他看着，闹不出太大的事。 陆铮本能想看看顾璐的底细，何况顾璐折腾让顾四爷得足了好处啊。 “还请陆侯爷作个见证，从今日起，我顾瑞同顾璐与方展之妻汪氏再无任何关系！” “我们从……从父姓，于她断绝母女之情。” “不能！你们不能没有良心！” 汪氏高声叫道，“是我生了你们啊。” 顾瑞平静说道：“当初我们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今日断绝母情，以后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不再同父母牵扯干系。” 第八百七十三章 呵呵，想得美 “不可，不可。” 汪氏面孔煞白，汗毛根根竖起，“你们不能抛下我，你们是我生的，璐姐儿，你倒是说一句话啊，你还认我做娘的，是不是？” 顾璐嘴唇动了动，缓缓低垂下脑袋。 “你丢下我，我该怎么办？你们不能这么狠心……不能这么狠心。” 有顾璐陪着，汪氏去做顾家的奴才总能有一条活路。 从来顾家都是一个很要脸面，注重规矩的人家。 汪氏在顾家做了十多年的四夫人，对顾家的一切也是熟悉的。 除了顾老夫人太偏疼小儿子之外，一切都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来。 当初哪怕她不管事，不在意顾四爷，依然把四夫人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她也曾使唤过李姨娘等人，顾瑾是读书种子也没让李姨娘少在自己面前立规矩。 不过后来是大夫人欧阳氏私下里劝了她几句，她这才免了折腾李姨娘。 顾家人很重视亲人，也很护短！ 顾清把幼弟当儿子养大，对庶弟也很和善，做到长兄的责任。 即便知晓顾二爷较劲心思，顾清也没把他按死。 只要顾清站得稳，立得住，顾二爷再多的小心思都是白搭。 “璐姐儿，你看看娘，看看娘啊，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 汪氏哭求着，连滚带爬挣扎扑向顾璐，“你说句话啊。” 顾瑞一把拽住顾璐，不让汪氏靠近，看向汪氏的目光极是冷漠。 顾家的子弟六岁起就要搬去外书房读书，同母亲分开另居。 据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老侯爷活着的时候亲自写进族规中去。 就连顾四爷都没例外，只是顾四爷从小就被老侯爷养着，一直都在外书房的。 不过老夫人时常去外书房照顾小儿子，老侯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日顾瑞搬出去时，汪氏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一门心思都在诗词歌赋上，在怀念师兄上头，哪会去照顾顾瑞？ 当时她已经发觉顾瑞随了顾四爷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 给不爱的人生下儿女已是汪氏能容忍的极限了。 尤其是顾瑞根本不像自己，更没师兄的聪慧，连顾瑾都比不上！ 汪氏从未去过外书房照看顾瑞。 他们母子情分本就淡薄，汪氏作出的事，让顾瑞吃尽苦头，他跟着汪氏丢尽了脸面。 都说狗不不嫌家贫，而不嫌弃母丑！ 有个容貌丑陋的母亲，顾瑞并不会嫌弃。 对汪氏……毁了他们兄妹一生，又从肯付出关系他们的母亲，顾瑞再无半分的孝顺。 他见过李氏如何教导保护自己的儿女们，见到自己的学生的寡母如何自立给儿子创造最好的条件。 甚至连懦弱的田姨娘都肯为顾珈顶罪，努力保护过从未把她放在心上的顾珈。 汪氏为他们做了什么？ 除了利用顾璐外，带给他们最多就是耻辱痛苦。 “你别在指望四妹帮忙，你方才都说了，后悔没在四妹畜生时掐死她。” 顾瑞冷冷回绝：“以后由我照顾四妹，我们已经成年，无需你照看，而且你从来也没对我们尽过半分的心，因为我们是你同不爱的人生下的孩子。” “我不似三哥为你长脸！你只看到三哥争气出息，就没看到李姨娘对儿子的管教照付？” “不是你生了我，我就会一直管你！” 汪氏身躯一震，“你不孝啊，不孝母亲，我去衙门告你忤逆。” “去吧，我不拦着你！” 顾瑞哪怕心里还有过的半分不舍，也因为汪氏这句话而断了干净。 “我本就是忤逆的不孝子，连父亲都可以舍弃，你去衙门告我，让更多人嘲笑我傻！” “我根本就不在乎！” 顾瑞拽着顾璐直接起身，“你说四妹勾引方展，现在我把四妹带走，再没我们两个拖油瓶给你添乱，你同方展都日子定会顺遂。” “璐姐儿，救我，救我，我落到今日都是因为你，你不能不管我。” 平时汪氏出口成章，诗词歌赋张口就来，十足才女做派。 此时汪氏却也只能翻来覆去只有这么几句话，比之村妇都不如。 毕竟才女不会骂街，嫌弃骂街诅咒粗俗。 诗词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汪氏心思已乱，也根本做不出诗词来让顾璐回心转意，陪她一起去顾家。 顾璐从始自终都是低垂着脑袋，不曾言语，也不曾回应汪氏。 “黑了心甘的东西，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把我们方家害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 方老太太撒泼打滚比汪氏管用，她狠狠给了汪氏一巴掌，“你也是个没用的废物！瞧你养出个什么东西？大难临头就瞥下你这个生母跑掉！” 汪氏被打得很疼，诺诺说道：“我管不了他们了，母亲您多费心。” “我早就知道他们是养不熟的，都是白眼狼，不孝子。”方老太太眼里闪过得意，“汪氏嫁过来之后，我就让人去衙门改了你们的身份，把你们当作方家的孩子。” 顾璐猛然抬头，“不，你不是说过……” “我是说过你们兄妹不入方家族谱，可你们随母改嫁，自然算是我方家人，我没有亏待你们啊。本想着让你们享受方家富贵，可现在……你们也只能同方家一起为奴。” 方老太太有股报复的快感，“我知道你们是永乐侯的骨血，去顾家为奴真真是丢了侯爷的面子，也让顾家没脸，不如你们去求求顾四爷，让他放过你们，以后方家也感激顾四爷，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当日她把顾璐弄到方展名下，本是想着吞掉顾璐的田产地铺，顾瑞只是顺手而已。 没想到此时却成了救命稻草！ 就算最后免不了去顾家做奴才，她也要拉着顾瑞顾璐一起。 把方家害成这样，她岂能让他们轻松？ 顾瑞面色阴沉，顾璐捂着脸再次痛哭，“哥，是我害了你，害了你啊。” 汪氏等人面上松了一口气，就算是方小姐不齿祖母所做所为，却也明白有顾璐陪着，去顾家总能好过上一些，许是运气好，能不用去做奴才呢？ 顾瑶淡淡问道：“是那座衙门？不知那位大人可否给我爹一个面子？” 方老太太：”……“ 第八百七十四章 顾四爷来了（一） 这不是和尚头上长虱子明摆着嘛。 只要永乐侯往衙门里递一句话，顾瑞他们兄妹立刻能单独立户！ 根本不算方家人！ 只要长脑袋的人都会给永乐侯面子。 顾瑶有着现代的灵魂，又是从事法律的，本该正义坚持，可在当下说公平不是扯淡吗？ “去给京兆府尹送个口信，就说我爹请他把顾瑞顾璐另立为一户。” “是，六小姐。” 自有仆从去把此事办妥当。 顾璐长出一口气，随即又哭笑起来，到底还是又求到顾四爷头上去了。 “哈哈哈，整个京城谁敢不给爷面子？京兆府尹还曾经在咱家门外排队等着大哥见他。” 顾四爷轻快爽朗的笑声传来，那得意劲，那风骚劲，如同龙卷风铺面而来，让人没有人抵抗之力。 顾瑶扶额，“谁把您叫醒的？” 明明她好不容易把顾四爷哄去睡午觉啊。 陆铮嘴角扯了扯，屁颠屁颠上前亲自把顾四爷搀扶下马车，“四叔，您慢点。” “还是陆侯爷懂事，瑶瑶，爷是指望不上了。” 顾四爷步伐沉稳，神采飞扬，做着骄横跋扈，欺软怕硬的事，偏偏他气质矜贵，仪态从容，宛若世家公子一般。 他丝毫没有因为眼盲而有任何的颓废和阴郁。 岁月格外偏爱顾四爷，他依然俊朗明秀，身材也保持得很好。 汪氏呆愣愣的，第一次遇见顾四爷时，他就是个英俊的美男子，气质儒雅矜贵。 汪父说，顾四爷是能给她寻到最好的人选了。 只要她老实安分，不再想着方展，她这辈子就会一直平顺富贵下去。 她也曾对顾四爷有过片刻的心动，可后来……她发觉顾四爷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她极是失望。 每次她抚琴给他听，他不是睡着了，就让她换个曲子。 在意境上，更是同她弹出来的风马牛不相及。 同顾四爷对诗词，他不行。 同他画画，他也不会。 这让她如何忘记师兄方展？ 给顾四爷生了儿子顾瑞后，汪氏自觉完成了责任，拒绝和他同房，再也不愿意让顾四爷这等俗不可耐的俗物碰触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发现顾四爷比年轻时多轻佻放浪多了矜贵，气质越好。 方展却是老了，也丑了。 顾四爷兴高采烈拿着书画讨好她的情景再一次浮现……那时候她只要一个浅浅的笑容，就能让顾四爷高兴许久，宠着她一人。 毕竟当时顾四爷刚刚摆脱嫡妻的责难，对功勋贵胄出身的大小姐敬谢不敏。 他认为书香门第清贵之家养出的才女一定是善解人意的，柔弱惹人怜爱的。 因此他当年正经努力讨好过汪氏。 可结果依然惨烈无比，顾四爷是一个敏感的人，发觉汪氏隐隐的排斥之后，也就不再去讨好汪氏了。 尤其是汪氏娘家兄弟时不时都在诗会上嘲讽自己，说他的才学配不上汪氏。 逼他做诗。 他好不容易做出的诗词却被他们贬低的一文不值。 说，汪氏十岁做得诗词都比他做得好！ 汪氏眼见顾四爷走进，下意识整理自己的散乱的头发和衣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最为狼狈的一面。 当初……她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被顾璐说动亲近方展！ “顾湛……” 顾瑶听到汪氏口中说出父亲的名字，再见她紧张焦躁又有几分羞涩的脸庞，如何不明白呢？ 前夫离开自己后过得更好，汪氏绝对是后悔了。 有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可汪氏怎就没想到自己做过什么？ “坏丫头！”顾四爷直接走到顾瑶跟前，不满说道：“这么热闹的事你不叫爷？爷白疼你一场了。” “爹，矜持，矜持。”顾瑶轻笑提醒，“看方家成为奴才这种事，您这身份不好落井下石，省得旁人说您小人嘴脸。” ‘爷本来就不是君子啊。”顾四爷笑道：“爷就是喜欢落井下石，就是喜欢当面打脸，这会让爷高兴，让爷爽快！” 顾瑶：“……”果然不能以常理推测顾四爷。 “爷就是喜欢看方展他们心里恨得要死，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顾四爷扬起下颚，倨傲傲慢，“还是陛下知晓爷的性子，特意让太监总管叫醒爷，并且护着爷到方家来。” “瑶瑶，你该同陛下学学，怎么对爷好，别总是用故事话本糊弄爷，还总是逼爷读书。” 顾瑶：“……” 紧跟在永乐侯身后的太监总管谦和浅笑，“六小姐放心，陛下不放心其他奴才侍奉永乐侯，特意让奴才跟了出来，说是，永乐侯擦破点皮，奴才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瑶嘴角抽了抽，斜着眼睛询问陆铮：“这待遇你有过？” 陆铮沉思片刻，“十岁之后就没有了。” 好吧。 隆庆帝绝对把熊孩子当作儿子养了，还是十岁以下的稚子！ “去搬个椅子，爷仔细清点皇上赏给爷的罪奴！” “是，侯爷。” 总管太监很快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还细心在椅子上放了靠垫软枕。 他殷勤扶着顾四爷坐下后，又叫人端上点心和茶水。 “看到没？瑶瑶。” “……” 太监总管拿出了伺候隆庆帝的态度伺候顾四爷，顾瑶如何能比得过？ “爹——” 顾瑶拉长声音，顾四爷道：“好了，好了，别同爷撒娇，出宫前，太后娘娘又赏赐不少的首饰，爷都给你留着了。” 顾四爷显摆道：“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上至太后娘娘，下至后宫有品级的娘娘们，都爱赏赐爷财物珍宝，都是好东西啊，爷着实受之有愧。” 顾瑶小声嘀咕，“还不都是被您吓坏了！能用赏赐结好您，总好过不知怎么得罪了您，被您坑去冷宫。” 顾四爷笑容更加灿烂。 太监总管身体向后缩了缩，难怪永乐侯疼爱六小姐，瞧瞧，这对父女配合多默契？ 这都不算显摆，什么才是？ 陆铮同样弯起嘴角，眼底闪过一片温柔，就喜欢看瑶瑶同顾四爷一唱一和，过后瑶瑶反应过来，一准后惭愧自己同熊孩子一般幼稚。 可是下一次，瑶瑶还是一样的。 她对顾四爷从来下不了狠心。 顾璐望着顾四爷，紧绷的身躯渐渐放缓，冰冷的心底因为顾四爷有了温度依靠。 他骄横跋扈的样子比前世更气人，也更动人。 第八百七十五章 顾四爷来了（二） 顾璐仿佛第一次发觉自己的生父也有可的一面。他依然是纨绔子弟，为何她现在一点都不厌烦他呢。 反而他的嚣张，蛮狠，令顾璐分外觉得舒爽。 “爷给你娘和你祖母留了一盒首饰。” 顾四爷继续显摆，“你祖母说过把贴己都留给爷，以前爷没本事，也没你祖母有银子，只能说些好听的话孝顺她。” “爷听之风说了首饰的样式，你带不适合，爷就想着送去给她，也可让她高兴，爷可是很孝顺。” “这是好事，以前爹也不是光凭嘴孝顺祖母的人，给过祖母不少的好东西呢。” 顾瑶站在顾四爷身边，“孝顺最重要是要讲心，量力而行，单凭给长辈最好的一切，谁比得过皇上？难到除了皇上之外就再无孝子了？” “有人为母亲暖被，有人为母割肉治病，也有人给母亲送上荣华富贵，珍宝首饰。” 她话锋一转，居高临下看了方展一眼，“当然也有人让白发苍苍的母亲沦为罪奴！” 顾四爷美得很，端起茶盏慢条斯理般品茶，效仿陆铮曾经的目下无尘。 “你们就是陛下赐给爷的罪奴？” “……” 方展感到莫大的耻辱，犹如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剥光了一般。 倘若顾四爷骄横，方展还没这么难受。 无形的装逼更伤人。 顾瑶欣慰想着。 太监总管对顾四爷谦卑含笑，面对方展却是怒斥：“罪奴方展，你没听到你往后的主子问话？你哑巴了不成？” 方展面容惨白，“我……” “掌嘴！”顾四爷继续宽茶，仿佛简简单单的茶叶都比方展更吸引人。 太监总管微微颔首，自由仆从上前，正反两记耳光落在方展脸上。 打得不是方展的脸，而是他的心，他所剩不多的自尊。 顾四爷淡淡说道：“往后你记得要自称奴才，记得尊爷为主人，虽然你这样的狗奴才，爷一点都不想要，还要费心去调教，可是皇上既然把你们交给了爷使唤，爷总不好拒绝，先报上姓名……” “爷眼睛看不到，耳朵还能听听。” 一团烈火灼烧着方展的五脏六腑。 顾璐暗暗痛快！ 丝毫不觉得顾四爷过分。 反而想着这是不是父亲在帮她出气报仇？ 毕竟前世时，顾四爷做得事必须深想才能明白他的真实意图。 顾瑶扶额再次叹息，顾璐的性子依然固执，她想对一个人好时，真是千方百计的，把缺点都能看作是优点。 如今顾璐好似把补偿的心思都给了顾四爷？！ 顾瑶不介意再多一个人疼爱维护熊孩子。 她从来就没想过顾四爷只疼自己一个。 更没想过同顾四爷真正的儿女们争宠，踩他们下去。 毕竟顾珊和顾璐才是顾四爷真正的血脉。 只是以前顾璐为谁好，就坑谁。 顾瑶担心顾四爷被顾璐神坑啊。 “继续掌嘴，爷的奴才最重要就是听话，哪怕前面是火坑，爷让你跳，你也不能有二话！” 啪啪啪，方展又挨了三下响亮的耳光。 方展的脸已经肿成猪头，眼睛被肿起的眼睛挤成一道线。 汪氏看他一眼，都会做噩梦，昔日温柔文雅的师兄怎么变成猥琐下作的奴才？ 她真真是瞎了眼睛，“顾……侯爷，奴婢汪……” “住嘴。”顾四爷直接把茶盏砸向汪氏，“没有规矩，爷让你说话了吗？” 汪氏额头被砸出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滚落。 顾璐缓缓垂下头，依然还会不舒服，但是她的心已经不再为汪氏受辱而痛楚。 “爷只管教奴才，女仆归爷夫人管！” 顾四爷冷哼，“何况爷知晓你是谁，听得出你让爷很是恶心的声调，爷身边的洒扫婢女都比你年轻漂亮，掐着嗓子同爷说话，是想迷惑爷不成？” “瑶瑶，爷看她见到男人就发骚，她是管不住自己一身骚媚的，记得提醒你娘帮她管管。” 汪氏眼前一黑，被顾四爷的刻薄刺激的昏了过去。 她怕是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诛心的话。 清高出尘的才女如何能忍下顾四爷这般欺辱践踏？ 顾湛根本就没把她当作人看，好似对待牲畜一般，连她的欲望都需要主人掌控。 还是由昔日向自己请安的李姨娘？！ “泼醒，拿凉水泼醒，爷还没说完，做奴才先昏了，这可不成啊。” “顾……你别太过分了。” 方展抬高声音，“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们分开了，也不要互相伤害，你这么折辱她，你心里就好受？” 顾四爷大笑，“好受？！她还有资格影响爷的情绪？什么白日恩的，她不是你妻子吗？爷读书不多，不懂不爱也不要伤害，爷只知道不能让你们好过，辜负皇上给爷的礼物。” “你们，你们方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陛下让爷出气的，发泄爷的愤怒。” 顾四爷冷笑，“听神医说，爷心情好对治疗眼睛更有效果，你们就是爷的玩物罢了，就是个乐子而已。” “还把自己当作才子佳人，当成个人？！” “方展曾经说过，爷是小人，写过诗词暗指爷是奸佞，从今以后，爷会让你身体力行明白小人是怎么折磨人的，奸佞又是如何奴役罪奴！” 方展身体一颤，眼前也是一阵阵的晕眩。 他还没来得及昏厥，一整盆凉水泼在汪氏身上。 一盆没用，汪氏明明动了却没有，却没有苏醒。 顾瑶觉得汪氏再装昏。 太监总管轻笑，“皇上只交给奴才一句话，让永乐侯开心，玩得愉快。” “既然冷水不管用，奴才就亲自唤醒她好了。” 顾四爷随意摆手，“去吧。” 他的确是一点都不会客气啊。 太监总管从袖口掏出银针，在装昏的汪氏身上戳了又戳。 汪氏疼得直打哆嗦，再也装不得昏厥，睁开眸子。 “呦，这就醒了？咱家还有许多手段没用呢。” 汪氏打了个哆嗦，太监总管笑呵呵的，却让她很是畏惧。 “没关系。”顾四爷淡淡说道：“一会儿你去趟顾家，把那些手段都交给爷……夫人的奴才。” “是，侯爷。” 第八百七十六章 顾璐前夫到了 汪氏提不起顾四爷太大的兴趣。 对女子，顾四爷始终有一分的怜香惜玉，哪怕他怨恨着汪氏，可除了打一顿，折磨她外，还能做什么？ 让汪氏崩溃的事有很多，比如把汪氏赏给奴才暖床，毕竟汪氏现在头顶上可是印着罪奴的名儿。 她纵是闹出大天去，也没人会说永乐侯一句闲话。 汪氏可比罚没教坊司的女子幸福多了。 纨绔子弟折磨女人手段有得是，顾四爷以前不喜欢听，现在也懒得用。 哪怕用在汪氏身上。 而对方展，顾四爷闹到最后也是兴致缺缺，托着下颚想了半晌，“瑶瑶，你给爷说说，怎么折磨他好？” “把他当马骑，爷都嫌弃啊。” “……” 顾瑶发觉熊孩子就是熊孩子，顾四爷好似一个明明拥有出气筒却不会用的熊孩子。 除了辱没一顿，打几巴掌外，顾四爷好似也想不到太多折磨方展，践踏方展的事。 她该说顾四爷本性还是好的？ “您慢慢想，您有一辈子时间呢。” “为折磨一群罪奴耗费一辈子？！” 顾四爷道：“有那功夫想点享乐的事不好？瑶瑶是个笨丫头，你也是想不到吧。” 顾瑶：“……” 该死的熊孩子！ 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么说会被人误会成圣母好不好？ 她只是欠缺折磨人的手段罢了。 “果然，爷遇见难处不能依靠你，你还得靠爷啊。” “爹——” 一听这声音就知瑶瑶恼了，顾四爷摆手道：“把女眷送去给夫人处置。” 他很相信李氏的，虽然李氏善良柔弱，可李氏听话啊，肯听顾老夫人的话，李氏即便不忍心收拾汪氏，也有他娘出面。 “之风，你同老夫人说，请她照看爷的夫人，李氏是个心软的。” 顾瑶同陆铮彼此对视一眼，顾四爷对李氏的误会太深了。 “至于方展他们……给爷从这里爬到顾家去！爷要让整个京城人都看看得罪了爷，没有好果子吃！” 太监总管不仅嘴角抽搐，连眼角都是一跳一跳的。 顾四爷一派认真。 “永乐侯说得……” “怎么？爷处置不得？” “不，不。” 太监总管连连摇头否认，“只是奴才觉得这么做……” 太幼稚了！ 而且永乐侯的名声，哎，太监总管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顾四爷有一万种让方展生不如死的法子啊。 旁人是不会为方展指责永乐侯，可也会认为永乐侯太过张扬，骄横跋扈。 难怪永乐侯的名声一直就怎么好。 “爷最烦说话吞吞吐吐的，改明儿，爷得同陛下说一说你这毛病。” “……” 太监总管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奴才这就让方展爬去顾家，奴才方才是想说用不用给他身上加点重量？” “爹。”顾瑶从旁劝道：“到底他是宫里的总管大太监，有些话不方便说。” 顾四爷摸着胡须说道：“原来你是想给爷献策啊，爷还以为你嫌弃爷这么方展的法子呢，当然加重量了，多加点。” “是，侯爷。” 总管太监觉得自己当年哄幼年时的陆铮都没这么累。 给陆铮当马骑都没有伺候永乐侯辛苦啊。 “士可杀，不可辱，顾湛，你不能这么折辱我！” 方展挣扎着想要起身，义愤填膺，愤怒至极。 顾四爷扬起眉梢，“爷自然不会折辱士子读书人，可你是罪奴，连狗都不如的奴才，被真正的士子们听到你说这句话，他们一定会找你算账，说你一个狗奴才妄图往士子队伍中爬！” 噗嗤一声，方展喷出一口鲜血。 “给他灌点汤药，爷要让他清醒的爬去顾家！” 方展越痛苦，他越开心，总算不用为难了，他找到了这折磨方展的好法子。 顾四爷越发得意。?而陆铮微微眯起眼眸，看了一眼羞愤不已的方展。 “四叔，不用浪费药材了，我同他说几句话，他一定能按照四叔的要求命令行事。” “好，你比瑶瑶靠谱。” 再次躺枪的顾瑶：“……” 陆铮走到方展近前，微微弯下腰，再方展耳边轻声说道：“你想着忍辱负重，败坏四叔的名分？可惜啊，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有人觉得四叔幼稚，皇上也会宠着他。” “你最好少耍些手段，别忘了本侯手中可有一些你勾结齐王的证据。” “……我何时同齐王……” 方展此时才是显出真正的慌张来。 陆铮玩味说道：“本侯说有，一定拿得出来，再加上被陛下知晓你依然算计四叔，你们方家祖坟都难保。” 方展：“……” “让四叔开心点，你现在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这个了。” 陆铮意味深长说道，”保护好你的眼睛，四叔没准会用到。” “不。” 方展惊恐不已，陆铮淡淡说道，“住嘴，你若是让四叔知晓这件事，不仅是你，你的子孙，本侯保证都是瞎子！” 方展生生把求饶的话吞了回去。 他不敢再晕，也不敢面露悲愤，对顾四爷的折磨，他还要露出享受的笑来。 陆铮见方展想明白了，“还不算太蠢！” “侯爷。” “嗯？” 顾四爷懒洋洋问道，“何事？” 没睡午觉浑身都不舒坦，特别的疲倦。 “有一人求见您，说是认识您。” “认识爷的多了，爷还都能记得？总是见人，爷哪有时间玩儿？” 顾四爷道：“不见。” “他说曾经帮过您一个小忙，而且奴才见他是个武将，官至副将了。” 方小姐眼里闪过惊喜，他们的婚约怕是不成了。 那人也不会娶一个罪奴做妻子，哪怕做妾都会被同僚嘲笑的。 方小姐知晓他的野心和抱负，他想要升官，就绝不能有任何污点，更不能得罪陆侯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为自己求情了。 他们虽然无缘结为夫妻，方小姐却清楚自己没有看错人。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也是有私心的，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顾璐眉头紧皱，对来人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前世顾四爷说是报恩才把顾璐嫁给了他。 她一直认为顾四爷把自己当作工具。 今生，顾璐却不这么想了，方小姐曾说过，那户人家虽然不是太富庶，可胜在人口简单，婆婆慈爱有主见，小姑也不似生事的，最为适合单纯的女孩子。 只要为丈夫照顾好家里，以后少不得一个诰命。 第八百七十七章 向顾璐求婚 对比顾四爷给顾瑶顾珊找到的相公，她是嫁得最低的。 顾珊当初也不满意自己的婚事，可姜家到底是国公府，姜五爷又是顾四爷的好兄弟，顾珊嫁过去其实是享福的。 此时她已经明白顾四爷为何会让顾珊嫁过去了。 不就是生母的原因？ 其实顾四爷还是为她们着想的，顾璐记得顾四爷当时说过，这个人本是给顾瑶选的。 只是李氏技高一筹，选了一个更好的女婿淮阳王。 她娘汪氏没李氏的能耐，婚事自然由顾四爷决定。 顾璐此时再平心静气思考上辈子的婚姻，不能说那人是最好的选择。 却也是比较适合她的选择。 她其实是没有吃苦的，哪怕在丈夫的妾室最得宠时，她也能坐稳夫人的位置。 丈夫升官后，也是为她请封的诰命。 年轻的副将走进来，身材挺拔健硕，国字脸，浓眉扩目，远不如陆铮英俊有气势。 但是他相貌也不差。 顾璐抿了抿嘴角，此时她的心情意外的平和。 年轻的副将直接跪下来，“下官拜见永乐侯。” “是你啊，爷记得你的声音。” 顾四爷依然似没骨头一般，慵懒问道：“爷记得当日已经偿还了对你的恩情，今儿怎么又上门来向爷讨得恩赏？” “……” 他看向殷切望着自己的方小姐，抿了抿嘴角。 “你要明白，你的仕途才刚刚开始，需要借助爷的地方不少，若是爷对你还有一份香火的情分，以后总少不了好处。” 顾四爷淡淡问道：“你确定要把同爷的情分断在今日？” 方小姐绝望般垂下眼睑，他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困扰，甚至为了重新光耀门楣他可以牺牲很多，吃很多的苦。 “四爷，我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你很执着嘛。” “不瞒您说，我同方小姐有过一段情，现在方家合家为奴，我同她再无可能，只能恳请四爷对她高抬贵手。” 年轻的副将声音低沉，“没有人能选择父母，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再您和方展的恩怨中，她从未涉足其中，针对您，她不说全然无辜，毕竟她姓方。” “说得还算中肯，像是人话。” 顾四爷坐直了身躯，“证明爷没看错你，当日的酒没有白喝。” 年轻副将微微垂头，“能否对方小姐开恩？我随时愿意陪四爷饮酒。” “不用你了。”顾四爷指了指陆铮，“爷有陆侯爷陪。” “你想让爷怎么高抬贵手？难到把她送给你？” “回四爷，罪奴是无法转赠的。” 太监总管提醒，“他们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您的奴才。” 顾四爷恍然说道：“看来爷无法成全你们了，总不能弄一具尸体出来，说这就是她，然后你们……你们若是肯浪迹天涯，爷甘愿去宫中向皇上请罪。” 他是兴致勃勃。 听到这句话的人一头冷汗。 “我看您是话本戏曲听多了。”顾瑶责怪道：“您少添乱了，成不成？陛下怎会准许你胡闹？” “一个女奴而已，又不算大事，爷在皇上面前也是有这个面子的。” 顾四爷继续诱惑年轻的副将，“你且放心，只要你答应，爷绝对保证没人继续追捕你们，你们可以选个安静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赏赏花，谈谈情，再生几个孩子。” 方小姐眼底再现光芒，那样的日子真的挺好。 “四爷。”年轻的副将自嘲笑道：“我对她的情分没到舍弃一切的地步，记得当日同您喝酒时，我就说过，振兴我族的门楣，再所不惜，我不想让我的儿子重复我困顿的经历。” “而且我还有母亲和妹妹，我不能……” 他坚定又平缓说道：“倘若我同她一起离开，将来哪怕儿女成群，我挣得几分家业，我也会后悔的，我不会做必然会后悔的事！” “哈哈哈。” 顾四爷突然大笑起来，拍着扶手道：“我就说瑶瑶爱看的话本都是扯淡，哪有男子会为了爱情而放弃一切？” “有几个似方展一样的蠢货，为了爱情，不仅把自己玩成了罪奴，还让方家子孙再无翻身余地。” 顾四爷直接起身走到年轻副将面前，“爷没看错你！你小子是个好材料，就是心思比李木头多了点。” “你可知道当日李勇同爷说了什么？” 所有人都好奇竖起了耳朵，顾瑶心说，莫非顾四爷培养舅舅前，还曾考核了舅舅？ 不是因为母亲做他的妾，再加上他懒惰怕苦，又有将军梦，才会培养舅舅。 顾四爷神秘的一笑，“爷就不告诉你们！” 顾瑶：“……” 熊孩子是要打一顿了！ “总之，李木头的回答让爷满意，你的答案也没让爷失望。” “把罪奴给你的罪过，爷承担了。” 顾四爷爽快道：“你把她领走。” “不。” 年轻的副将坚决摇头，“我不能这么做，同她有情，相信四爷，我才能来求情。可我不能因为她而给您添麻烦。” “您是不介意的，可您的儿女，陆侯爷又岂会没有介怀？” “我始终要以战功去搏前程的，为我将来的考虑，我也不能带她离开。” 方小姐身躯一软，瘫软在地上，眼角渗出泪水，不知该怪他无情。 顾四爷愣了一会儿，“你既然不肯带走她，想求爷如何高抬贵手？” “您不因方展而折辱她，就好。” 年轻的副将垂下头，盖住眼底的痛楚，到底是动过情的女孩子。 “行吧，爷答应你了。” 顾四爷叹了一口气，没乐子可看了，“瑶瑶，随爷回宫去。” 顾瑶点头。 “四爷，我还有第二件事。” “嗯？” 顾四爷停住脚步，“你别同爷说对方展也高抬贵手？” “不是。” 他身躯依然跪得笔直，声音沉稳，“方展同您的恩怨，我绝不会插手，也不是我能管的。” “你也别想求爷帮你活动官职，爷一向是大事办不了，小事不愿意办的，这你应该清楚。” “我不是恳求四爷办事，战功是拼杀得来的，并非求来的。” 年轻副将缓缓说道：“我想向顾璐小姐提亲，我愿意迎娶她。” 第八百七十八章 聪明绝顶的顾四爷 顾四爷方才轻松的神色骤然变得冰冷，嗤笑一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小姐缓缓闭上了眸子，顾璐更是猛然抬头，好似不认识一般看着前世的丈夫。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丈夫如此能屈能伸？ 那么在前世，她能保住自己的夫人地位，依靠顾家多少？ 难怪前世的淮阳妃顾瑶随意把他收拾了。 而他却毫无怨言，对淮阳王妃一直很恭敬。 顾璐当时竟然以为他喜欢顾瑶？ 不，他看重得是顾家，若说喜爱的话，还不如说喜爱顾瑾！ 今生他也只看重永乐侯顾四爷罢了。 以他的身份，绝不可能高攀永乐侯的女儿，顾瑶根本是想都不要想了。 “我不愿意。”顾璐说道，“我给不了你要的，同永乐侯再无关系，我的婚事，由不得他做主，你还不如去求娶顾珊。” 年轻的副将沉默一瞬，“我不会娶顾二小姐。” “聪明人都不会娶她！”顾四爷了然一笑，“先不说她生母现在陷在汝阳郡王府，就是汝阳郡王是朝廷的异姓王，他都不敢娶！” “到底我还是看错了你，你有能力，有野心，但是算计太过，你这人不值得深交。” 顾四爷摇头叹道。 “四爷，顾璐小姐恢复自由身，虽然名声有损，但是不少人都相信她是因为年少无知才被方展轻薄，世家子弟是不会娶她，可在底层的官吏未必会介意。” 年轻的副将抿了抿嘴角，“我有同方小姐一段情，因此不会计较她以前的事，我知晓迎娶她的目的不够纯碎，可两家结亲，又有多少是出于纯粹的爱情？” “不是所有人都能似冠世侯宁缺毋滥的，也不是谁都有机会为情而成亲。” “我不如冠世侯，但是在求娶顾璐小姐的人中，算得上比较出众的，起码我会把她当作妻子。” “顾璐小姐见过方展之后，也比以往更成熟冷静，我同她是适合的。” 顾瑶不知该不该嘲讽他，“我爹不会管她的。” “……顾六小姐不必一再提醒我。” 他眸子闪过惊艳之色，“你们可以瞧不起我，认为我不择手段，可生而富贵，拥有一切的你们，又岂能会明白苦苦挣扎的辛苦，肩负着振兴家族的担子有多沉重。” “我曾经有过晋升的机会，可是最后晋升的人却是比我有根基，家族势力的同僚。” “当年顾六小姐的生母不也是凭着给顾四爷为妾，改变了李家的命运？” “女子为妾打破从农女到侯夫人的界限，世人都说她运气好。” “男子娶一个有些背景的女子，求得在官场上公平一些，就是居心叵测，就是卑鄙？” 年轻副将面带几分苦涩，“这公平吗？” 顾瑶：“……” “瑶瑶年轻，你少拿那些话绕糊涂了她。你个大男人同女人相比，你不惭愧？” 顾四爷拽了顾瑶一把，冷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顾璐是个有瑕疵的，以后她对你束缚会少很多，甚至不敢过多管你，因为你娶她，等同于施恩，她得感激你，爷和顾家同样也要感激你，毕竟你舍了娶一个清白的姑娘而娶了顾璐。” “你盘算得对，爷不大会管她了，可她永远都姓顾，生母伤透了她的心，她同生母已经恩断义绝，汪氏怎么样，再也连累不到她，相反她姓顾的无形好处，总能给你带来或多或少的好处！” “你算计得可真是清楚，方小姐是罪奴，若是爷怜悯你，感激你娶了顾璐，给她一个未来，许是会让方小姐称为顾璐的陪房！” 顾瑶好似不认识一般看着顾四爷，“爹……” “罪奴一直在爷名下，爷用不上这些个奴才，还不能给别人使了？” 顾四爷戳了顾瑶额头，“笨丫头，他同你耍小心眼儿，你同他讲道义。这世上谁容易呢？” 他一摇三晃，神色肃穆，“你现在能为一点好处就求娶顾璐，以后也可抛下她，再次面对另外一个坎时，你又会去琢磨旁的捷径。” “幸亏……” 顾四爷忍住剩下的话语没说，不能让旁人发现自己曾经有意把瑶瑶许配给他。 虽然他相信，以瑶瑶的性子就没有笼络不住的男人！ 他的心机再多，瑶瑶有顾瑾和李木头，他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顾瑶看了一眼顾璐，果然婚姻出现问题是两个人的原因，顾璐有缺点毛病，这个男人也不是全然无辜。 重生回来的顾璐并未对他报复，显然顾璐还是明白自己有缺点的。 至于顾璐用他家的脂粉方子赚钱，不过是重生者的常规套路罢了。 自古套路得人心，再你缺银子的时候，哪还会去管真正研究出方子的人？ 顾四爷抬手狠狠抽了年轻副将一巴掌，“你少拿你的算计同爷的夫人比，你根本不配！何况李木头同你有本质的区别。” “再让爷听到你侮辱爷的夫人，爷让你这辈子都难以在兵营立足。” 他拉着顾瑶走出很远后，轻声说道：“方才爷说得话，记得传给你娘，知道吗？” “爹……您太不要脸了。“ “咋能这么说？”顾四爷不满说道：“爷的确维护了悦娘，哪不要脸了？做过得好事，总要让你娘知道啊，爷从来不做不留名的人。” 顾瑶：“……” “而且能哄得你娘高兴，让她更加离不开爷，这不是好事吗？你是爷同她的闺女，难到见不得我们好？” 顾瑶无言以对，扶着顾四爷上了马车，心悦臣服拿着扇子为顾四爷扇风，“今儿，父亲特别帅。” “爷哪天都很帅，很有派头，以后你跟着爷，总能沾光出点风头。” 还是很想揍熊孩子一顿！ 隆庆帝听到太监总管都汇报之后，差一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你说，顾老四是傻呢？还是聪明绝顶？” “……陛下只要继续宠着永乐侯，总有一天能看明白的。” “没错！”隆庆帝勾起嘴角，“朕想看透顾湛，没有他在朕眼前晃悠，朕的日子过得有点无聊啊。” 第八百七十九章 开坑四皇子？ 方家合族沦为罪奴轰动整个京城，方展背着枷锁在京城爬行令不少人侧目。 自然少不了道德圣人同情方展。 即便畏惧顾四爷不敢明着说，暗地里没少议论。 可朝廷上的御使们就跟瞎了一般，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可不傻，断然不会为方展而得罪顾四爷。 八皇子还在先帝皇陵待着，而八皇子的党羽也是狼狈不堪，这一切都是顾四爷的功劳。 何况方展的所作所为，正人君子都不屑同他为伍。 因此方展爬到顾家后，就被神医仔细检查了他的眼睛，而且神医只留下一句话，“比较适合顾四爷。” 这句话让方展的待遇好了不少，每日都有人给方展灌进去养眼睛的汤药。 每日方展都会被套上眼罩三个时辰，据说这么做会修养眼睛。 方展挣扎过，怒骂过，哀求过，可是无济于事。 在顾家，方展如同一件会喘息的工具。 汪氏和方家人，李氏只是先把她们关进了庭院中。 二太太想去看望汪氏，可三夫人可是一直注意着二房的动向，只要二太太出门，她定会赶过去。 绝不会让二太太在此时再生事端。 顾璐随着顾瑞立了单独的户头，他们兄妹既不是顾家，也同方家再无关系。 顾瑞同汪氏断绝情分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对兄妹单独立户是永乐侯派人去办的。 到底是亲生儿女，即便是弃子弃女，也无法否认他们的身上的一半血统。 “你是说……因为顾四爷，外面说我的流言少了许多，我同方展的事……都说我是被强迫，而我誓死不从？” 不知为何，顾璐问出这番话时，底气多了几分。 仿佛真正能遮了令她耻辱的一幕。 顾瑞点头道：“责骂方展的人最多，倒是有不少人同情你，说你是被他们给害了。这一切都是……顾四爷的面子。” “哥，我明白的。” 顾璐苦笑：“只有我对不住他了，只要他一直是永乐侯，我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那人……”顾瑞犹豫一会说道：“我劝你仔细考虑一二，虽然顾四爷说他心机深沉，但他是个有能力有志气的，四妹，我相信你现在能笼络住他……” 副将的确是顾璐最好的选择。 “你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顾瑞体会过向上爬的艰辛，对向顾璐提亲的男人颇有好感。 有野心有心机，总好过过于单纯的人。 他还是希望妹子能过一些富庶的日子，如此他离开京城也能安心。 顾璐摇头道：“哥，我不会嫁给他的，您不明白的，我同他永远不可能。” “若是父亲……” “不是父亲！” 顾璐坚决说道：“曾经我做过一个梦，梦里就是嫁给了他，婚后，我过得并不幸福，我有错，他也不是全然无辜的，我们……就不该做夫妻。” 以梦为借口，顾璐透漏了一些前世的事。 她不再完全隐瞒顾瑞，当日多对兄长坦白几句，有个人出主意，她也不至于把路走偏到今日这步田地。 顾璐最后说道：“倘若我听从父亲的建议，陪他去边关，许是就不会有妾和庶子了，可以后他仕途得意，依然少不了妾，我没六妹的手段，享受不了那样的富贵，纵然我……我有心反省过错，他就没错吗？?” “四妹，以那样的身份不可能没有妾室。” 顾瑞有几分明悟，却也没有说破。 顾璐沉默以对。 “我不逼你，父亲站得位置同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顾瑞神色怅然，带着四妹去江南？ 许是也能遇见更适合的人，可有心科举的读书人大多都会来京城，总会听到一些流言。 谁能保证他不会嫌弃顾璐？ 文人比武将更注重女子得贞洁名声。 对顾璐所说的梦，顾瑞的兴趣不大，梦终究不是现实，再去想有的没的，顾瑞觉得自己的未来又会滑翔深渊。 好不容易过上的平静日子又会一去不复返。 顾璐并未考虑自己的婚事，也没有去想前世的丈夫，而是想到前几日顾珈透漏的消息。 她现在一心都在弥补顾四爷身上，很怕顾四爷吃亏。 可因为屡屡碰壁，她又怕连累了顾四爷，因此顾璐左右为难。 纠结之后，顾璐还是让人偷偷去看望顾瑾，给顾瑾递了口信。 至于对顾璐又非分之想的江湖义士，他被顾四爷吓住了不敢纠缠顾璐，寻了借口早早离开京城。 顾璐长出一口气，自嘲对顾瑞说道：“我依然还要依靠父亲！六妹说，父亲未必是好父亲，却也不是个卖女求荣的渣爹，他渐渐有能力保护儿女，可我却把爹作没了。” 皇宫，隆庆帝按着太阳穴，顾四爷义愤填膺，“皇上，四皇子妃实属太委屈了，太医若是被后宫的娘娘叫去，臣也不好多说什么，可太医竟是给圣女诊脉而耽搁四皇子妃的病情，臣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圣女身边人责骂了一顿。” “虽然臣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什么，但臣子确信她们在骂人，辱骂臣。” 一旁跪着四皇子，若说四皇子该恼恨顾四爷的。 毕竟他生母德才人还在冷宫里关着，这让四皇子完全没了生母为妃的优势。 这也导致四皇子妃犯病，找不到太医，不是四皇子妃不是在宫中意外碰见顾四爷，现只怕早就…… 四皇子面容冷峻，隐约有着不满失落。 按照计划四皇子妃昏倒求助的目标应该是皇贵妃娘娘。 四皇子始终没有放弃出继的心思，现在德妃降位为才人后，他这份心更迫切。 “你听不懂，却说他们辱骂你？” 隆庆帝无奈说道：“圣女水土不服，你就大度一点，毕竟你是天朝上邦的侯爷。” “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 顾四爷不乐意了，“既然臣是天朝上邦的侯爷不是该压制圣女？哪有地位高的人反而要谦让投降的蛮夷圣女的道理？” “李勇等将士拼死征战，他的战功给了臣藐视她的地位，臣若是低她一头，臣对不住浴血拼杀的将士，臣会不安，睡不好觉。” 隆庆帝埋怨看了四皇子一眼，都是他们夫妻惹出来的麻烦！ 第七百八十章 坑坑不断 不管四皇子如何沉默老实，隆庆帝本能对四皇子有几分不悦。 不是四皇子妃撑病入宫请安，哪会碰见顾湛？ 而顾湛也不会到他面前来胡言乱语！ 让隆庆帝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顾湛所言很有道理。 最近圣女的确颇为得隆庆帝喜爱，否则圣女也不可能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去。 圣女不仅有着倾城的绝色姿容，对隆庆帝温柔以待，最重要是圣女年轻啊，比顾瑶大不了几岁。 隆庆帝虽然年轻的美人也不少，可没一个有圣女出落得好。 在他喜欢圣女时，自然愿意宠着，甚至容忍圣女的小脾气。 “臣看当日给圣女的教训还不够，臣最近闲着无事，愿意代替陛下让圣女明白……她现在只是番邦战败送给您的礼物，您对她好，是因为您慈爱仁厚，对她有情。” 顾四爷理直气壮，“她若是不知分寸，企图迷惑陛下，臣绝对会让她明白如何在国朝做人。” 太监总管弯腰，寻思着一个是陛下的宠臣，一个是陛下心心念念的女人，到底谁能赢？ 隆庆帝会为了圣女而疏远永乐侯？ “陛下。”顾四爷一改方才的义正严辞，屁颠屁颠跑到隆庆帝身边。 因为看不到，不是很熟悉御书房的布置，顾四爷没能估算好距离，直接一头撞到书案上。 砰地一声，顾瑶张了张口，听声音都为顾四爷撞到桌脚的腿疼。 顾四爷果真呲牙咧嘴，抱着撞疼的腿，“好疼，陛下您的书案太硬了。” 隆庆帝眼底闪过一丝笑儿，蹦来蹦去的顾湛太有趣了。 “好了，少同朕耍宝。” 隆庆帝告诫顾四爷一声适可而止，随后又吩咐：“你去看看他的撞伤，算了，还是朕亲自看看吧。” 宠臣明显还是那个宠臣，略胜一头。 太监总管亲自挽起顾四爷的裤腿，一大片淤青映入隆庆帝眼帘，“去把天山雪莲膏拿来，顾湛等你眼睛好转，朕再收拾你！” 太监总管应喏，一共十瓶天上雪莲膏，最好的治疗外伤的圣品药膏。 隆庆帝给了陆侯爷四瓶，给了镇国公一瓶，前两日给了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各一瓶。 他只剩下三瓶了，却很大方给了永乐侯。 只因为永乐侯撞青了大腿？ 天山雪莲药膏可以让疤痕变浅，可以生肌止血。 多少人求都求不到。 竟然被顾四爷得到了，还只是治疗连小伤都算不上的淤青 “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何时能改？自己看不到，你闺女和身边的奴才不能搀扶你？” 隆庆帝觉得自己为陆铮都没这么操心。 “臣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时着急就没顾上叫瑶瑶，而且这话，瑶瑶听不得。” 顾四爷直接摸索着前行，隆庆帝抿了抿嘴角，“你的眼睛……” 看着顾湛，他着实心疼。 顾瑶心说，装，熊孩子你继续给我装。 昨儿，神医才说过，几副汤药用完后，顾四爷的脑子里瘀血散得很快，他再次能感到光线的刺激。 隆庆帝只能向顾湛方向移动身躯，让顾湛摸到自己的肩膀。 他为何觉得憋屈呢？ 四皇子眼睛都快从眼眶中飞出去了。 太监总管弯了嘴角，就冲陛下这么宠顾四爷，以后纵然把顾四爷弄懂了，陛下也会一直宠着他。 否则前期的宠爱和耗费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顾四爷有今日，可是陛下宠出来的。 “神医不是说过，不让您……您先戒女色啊。” 顾四爷趴在隆庆帝耳边，手盖住自己的嘴，小声嘀咕，“李木头眼瞅着就要回京了，圣女牵扯着蛮夷向您纳贡的多少，关系着辽东和蒙古……是这么回事吧。” “臣昨儿听陆侯爷说了一嘴，反正臣不大明白圣女怎么就那么有本事，不仅能被自己本部落尊为圣女，还同占据辽东的外族有所牵扯。” 隆庆帝眸子微沉，“铮儿就没同你解释一二？” “陆侯爷就是想说，臣也得听得懂啊，而且臣太过随性，指不定被藏在京城的蛮夷探子打听到消息，所以陆侯爷但凡有安排的大事，臣都是捂着耳朵，绝不会好奇。” “那些个什么什么的布置，臣听不懂，还爱打瞌睡。” ”神医帮您养龙体，而且您有丹药方子的事……已经传扬开来，不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端看圣女的仆从对臣骂骂咧咧的架势，圣女对您未必就……” “臣不是说她坏话，从她到京城后，依然穿着蛮夷的服饰，她的所作所为，臣很难相信她对陛下的真心。” “在您保养身体，或是服用丹药前后，对您做了什么……” “你住嘴！” 隆庆帝推开顾湛，摸了摸耳朵，被他一顿吹气，他不审舒服。 本想抬手就打的，他对顾湛脑袋迟迟下不去手，再拍出淤血来导致顾湛病情加重，他不得宠顾湛一辈子？ 隆庆帝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长情的人。 宠心爱的女子都未必有多少时间，更何况顾湛了。 他绝没有断袖分桃的癖好。 “臣不是担心您嘛，不记得是谁说过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您不得不防啊，美人计反间计啥的，戏曲不是经常唱嘛，臣都听腻歪了，不知啥时，戏班子再多弄出点曲目。”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陛下对臣太好了，臣不想您被戏班子编排。” 隆庆帝面色阴沉，风雨欲来的恼怒：“顾湛！” 额的娘啊。 太监总管差一点跪下来，永乐侯这是找死呢。 顾瑶暗暗着急。 四皇子分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为顾四爷担心。 还是高兴多些。 毕竟若不是顾四爷，四皇子就可以借着感激皇贵妃帮忙而同皇贵妃亲近一二。 他也有了同皇贵妃递话的资格。 “是啊，臣也觉得曲目把陛下写得……迷住圣女，让蛮夷美人计啥啥的失败，以及写圣女为了陛下，而不顾部族，最后她安心为您一人牺牲一切……” 顾四爷缕着胡须，“虽然能突出您的英伟，可也不大好，您说呢？” 隆庆帝眸子一变再变，阴沉的面容最终绷不住了，笑道：“朕降罪骂你的圣女仆从，你总不会再烦朕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朕听顾湛说 隆庆帝满口的嫌弃，仿佛很厌烦永乐侯一般，可眼角眉梢却露出宠溺。 太监总管默默想着，站队准确，宠臣比圣女更得宠。 “陛下，臣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只是实话实说，没说您一定要降罪她们。” 顾四爷一脸无辜，他从来不告状。 “顾瑶，以前你大伯父是怎么做的？” “回陛下的话，大伯父一般遇见这个情况，多是嘴上说下次再不管家父了，然后去书房读书练字。” 顾瑶低垂眼睑，没脸看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就属顾四爷最无耻，装得最像那么回事了。 “可父亲再遇见难处，大伯父还是要出面的。” 顾瑶声音越来越低。 隆庆帝摇头道：“朕后悔把顾瑾同顾清关起来，有他们在，顾湛能少来闹腾朕。” “那您就大发慈悲放他们出来呗。” “……” 隆庆帝爱抚摸了摸顾四爷的狗头，”身体转过去。” “是。” 顾四爷后背冲着隆庆帝，随后他屁股就挨了一脚，向前踉跄了几步，“陛下。“ “滚吧。” 隆庆帝很有气势挥了挥手，“快滚！” 他比顾清有出息多了，绝不会用练字发泄心中的郁闷。 顾四爷的脑袋动不得，眼睛动不得，五脏六腑什么的……挨了他一拳，又被顾湛赖上怎么能办？ 顾湛的屁股肉多，他踹得又不重，伤不到顾湛。 “臣遵旨。” 顾四爷头也敢回，麻溜的离开御书房，顾瑶屈膝，赶忙跟上去，在顾四爷被门槛绊倒之前，拽住了他。 “快走，咱们得听皇上的话，爷担心，再晚一会儿，只能滚着出去了。” 顾瑶嘴角抽了抽，您这是笑声说话嘛？ 她悄悄看了一眼四皇子，连忙扶着顾四爷离开，隆庆帝无奈笑了笑。 “老四，你媳妇的病也要好好看一看了，这些年就没见她身子好过，太后是个慈爱的，去给她请安的皇子妃不少，你不必勉强她拖着病体去请安。” “父皇，儿臣也劝过她，她总说自己无碍。” 隆庆帝拿起奏折批复，被顾湛闹了大半天，他都没看奏折。 最近因为顾湛东一下，洗一下的闹腾，耽搁了他多少的功夫？ 以后不能……隆庆帝没有抬头，直接对很想表白一番的四皇子说道：“你是一家之主，还管不了你的妻子？！就算顾湛，在家里都是说一不二，李氏再多的心思在顾湛面前都是老老实实的，朕的儿子还不如顾湛了？” “老四啊，你倘若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住，你的话，没人听，朕又如何敢给你安排差事？” 四皇子：“……” “行了，你带着你媳妇出宫去。” 隆庆帝好似只说了寻常的话，手中毛笔批奏折子，一心二用教训随意教训四皇子，“方才顾湛说了，你对你媳妇特别在意，连他一个瞎子都能听出你对你媳妇的在意重视。” 又是顾湛说的？ 顾湛怎么能就那么多话？ “父皇……” 四皇子很想解释一二。 他不是为了媳妇就不顾一切的人。 方才之所以有那么着急的表现，还不是为了亲近皇贵妃？ 四皇子作出重视四皇子的态度，皇贵妃一旦救了四皇子妃，以后他们夫妻也好打折扣报答的借口，同皇贵妃常来常往。 可是四皇子万万没想到顾湛什么话都同隆庆帝说。 顾湛是不是故意的？ 四皇子心中多了几分怀疑，毕竟若论对父皇的了解，如今公认第一人是顾湛。 不了解隆庆帝又怎能这么受宠呢？ “你宠媳妇，朕不说你什么，可是朕从来没教过你对女子太上心，哪怕他是你的妻子，你也不该因他失态。” “你不是顾湛……” 隆庆帝扯起嘴角，“别同顾湛学，整日被女人纠缠，他有好东西都不忘回去带给李氏，朕还是很器重你的，老四，朕不会因为老八的事牵扯到你。” “万一你媳妇病逝，你不是就得一蹶不振？” “儿臣没有此意。” 四皇子连忙表态，“永乐侯看错了。” “他看不到撞墙，朕还相信，但是他心里敞亮，单纯，少了算计，反而看得更通透。他没少在朕面前说你重情，你记得朕是不会宠着一个蠢货的。” “父皇……儿臣……” 隆庆帝相信顾湛的判断，那岂不是不信？ 四皇子越是着急解释，越是无法找不到借口，毕竟他真实意图没法明说。 “朕言尽于此，你执意做个痴情种子，朕也不会过多勉强你。” 隆亲帝吩咐太监总管，“去同太医院说一声，专门留两个太医给四皇子妃用，随时听四皇子妃的传唤，若是她用药材，也只管从宫中去拿，朕少不了她那份。” “再去同太后说一声，四皇子妃身体不好，让太后免了她请安。” 太监总管领命去各处传话。 四皇子面色僵硬，“儿臣叩谢父皇，以前您教训过儿子，说不让儿子同永乐侯的二小姐……儿臣并不是个一心都想着媳妇而不顾大局大事的人。” “男人的心很大，喜欢一两个女子很是寻常。” 隆庆帝手中的毛笔沾了沾墨汁，继续说道：“你也不用谢朕给你媳妇的安排，还是顾湛说你太可怜了，没有亲娘护着，老四，你该长大了，不能总是靠着亲娘。” 四皇子：“……” “顾湛说起过，德才人再多不好，对她所生养的儿女却是一心一意的好，为儿女们费劲心思，拼尽一切，当日也是因为她的儿女，朕才会一再降她的位份，也难怪你们都很孝顺她。” 隆庆帝眼里闪过欣慰，“朕准许你去冷宫探视德才人，快去吧，不用再瞒着朕了。” 到底顾四爷给父皇灌了什么迷幻？ 四皇子听到隆庆帝摆手让他跪安，又见到隆庆帝批奏折子，再不搭理他。 四皇子能同隆庆帝说一切都是错的？ 他根本没想着孝顺德才人？?四皇子离开御书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顾湛，坑苦他了。 他对冷宫中生母不离不弃，还怎么谋划出继？ 隆庆帝眸子微沉，继续看起折子。 第八百八十二章 气死你们 隆庆帝经的经历远非如今皇子能比。 毕竟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册封太子。 而当年，身为四皇子的他头上不仅有先帝最为疼爱的幼子，还有一位英明得重臣拥护的太子殿下。 他凭着自己的谋划拉回先帝的心，打动了镇国公陆恒，娶到先帝疼爱看重的太子妃人选陆氏。 四皇子有争太子之位的心思，隆庆帝觉得正常，不争的皇子才不正常。 可四皇子谋划出继几乎踩在隆庆帝的底线上头。 他当日都不曾舍弃生母，四皇子太过薄凉，而利益为上。 今日四皇子能为太子位置舍弃生母，明日会不会为皇位而逼宫？ 隆庆帝原本对四皇子有一分的看重此时也散了大半。 太监总管默默在旁侍奉，隆庆帝把积累下的折子批完，端起茶盏来，“朕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让顾湛闹得朕好几日都没法专心批奏折，难怪御史们看顾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永乐侯是活泼了点。” “他容易得罪人，再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他，千万别被在朝廷上奈何不了他的人狠下心下了黑手！”?隆庆帝抿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说道：“在朝廷上的手段，朕都帮他挡下来。” 他完全不介意让顾湛被黑锅，因为八皇子的事，四皇子同顾湛就有矛盾了。 再激化一些算不得什么。 顾湛没心没肺的，也看不出四皇子对他的敌意。 光明正大的手段，隆庆帝怎么都能护着顾湛一世周全。 如今又在顾湛身边加派了死侍，顾湛在外安全有了保障。 何大人又该嫉妒顾四爷了。 同样是给陛下背锅，拉仇恨的人，隆庆帝可没对何大人似对顾四爷好。 “爹，您去哪？” “当然是去看热闹了。” “神医让您多休息……” 顾瑶只能紧紧跟上顾四爷，“您这是又要出宫去？爹，咱们还是去睡午觉，今儿您也累了，我给您讲个最有意思的话本。” 不说旁人，顾瑶一见熊孩子出宫，她就头皮发麻。 陆铮不可能随时陪在顾瑶身边，他同样有要事要忙。 顾四爷在宫外受了欺负，顾瑶一准心疼。 “神医还说爷心情好，比吃药休息强呢。” 顾四爷叫来马车，利落爬了上去，还能拽着顾瑶上去。 “快点，送爷去驿站，不对，听说圣女已经不住在理藩院设下的接待番邦使臣的驿站了。” 顾四爷吩咐：“送爷去见圣女，爷要亲眼看着叽里哇啦说番邦话的婢女们被降罪。” 顾瑶无奈摇头，对等着请示的车夫道：“就按我爹说的去储珍楼。” “是。” 车夫扬鞭驾驶马车出宫，陆铮指派给永乐侯的侍卫前后簇拥着马车。 一路上自然没人敢阻拦。 顾瑶从街道上收回目光，外面行人很多，在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说话声音不小。 在封闭的马车中交谈，可以隔绝外人的窥探。 她凑到顾四爷身边，“爹，我以为今日您会针对四皇子呢。” “瑶瑶。”顾四爷一本正经说道：“爷从来就没针对过任何皇子，无论是八皇子，还是四皇子，都是陛下的儿子，爷是谨守臣子本分的。” “您是不是忘了怨对八皇子前同我说过的话？” “咳咳咳。” 顾四爷拳头抵着嘴唇，“这事吧，得慢慢来，搬到皇子太频繁，皇上会怀疑爷的，四皇子可比八皇子谨慎多了。” “爷可不会为了报复搬到说谁而放弃享受，一心算计来算就去。” “做这些只是为了爷以后的日子过得更舒坦，倘若本末倒置，不仅没能享受，反而劳心劳力的，爷太亏了！还不如不做。” 顾瑶：“……您当日可是说为了陆侯爷同三哥。” “在陆侯爷面前，爷自然这么说了，笨丫头，见人说人话啊，陆侯爷感动没？” “……感动了。” “对你是不是更好了？对爷更孝顺了？” “是。” 顾瑶点头，“可您这么说，会不会太功利？” “爷没骗人啊，瑶瑶，爷只能在陛下面前敲边鼓，找准机会出击，不似顾瑾他们没有机会创造机会，这就是爷同他们之间的差距。” 顾四爷长长一叹，“别看爷现在风光，一切都来自陛下，也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底蕴根基。好在陆侯爷同瑾哥儿不似爷。” “既然您认识到了短处，低调一点……” “低调内敛一点？”顾四爷冷笑，“一来爷的性子不准许低调，二来爷若是不在陛下面前左右蹦跶，爷早就被朝廷上的人弄死了。” “论心机，爷不如他们，论手段，爷不是他们的对手。” 顾四爷眉梢一扬，“可是爷不要脸，能让皇上向着爷，纵然他们再有手段心机，爷只抱紧皇上，他们拿爷没有办法。” “就问他们气不气？！” 顾瑶心说，都快气死了！ 顾四爷翘起的腿得意般来回摇晃，“爷不需要根基，你三哥才需要，等到陛下有那么一日，你三哥和陆侯爷都成长起来，根基雄厚，爷到时候依然是他们奈何不了的人。” “哼，气死他们！” 顾瑶：“……” ****** “储珍楼？”顾四爷不屑说道：“没学问才用这么个俗不可奈的名字，根个青楼似的，圣女还挺美，无知。” 他对圣女没有任何好感。 “瑶瑶放心，爷一定帮你把她踩下去。” “您针对她是因为我？” “天下绝色，有你一个就够了，其余美人都要被你踩着，只有爷和悦娘才能养出绝色美人。” 顾瑶扶额，“爹，我一点都不想成为天下第一美人，您别替我操心了。” “你不想要，爷还想作第一美人她爹呢。” 顾四爷斗志昂扬，“爷这辈子就指望你和顾瑾青史留名了，生前享受富贵荣华，死后还能因为养出你们而被史官们美化，没准后世的人一堆崇拜爷的，都想有爷这么一生！” 不能再完美了。 顾四爷美滋滋啊。 储珍院中，侍卫把婢女从圣女身边拽开。 婢女哭喊求救，“我们没有骂过永乐侯，冤枉啊。” 顾四爷跳下马车，气势汹汹，“明明会说汉话，却用番邦言语，爷有资格怀疑，她们看不起陛下！看不起我们的语言！” 第八百八十三章 拼爹吧 圣女差点被顾四爷这话给闷昏过去，再没有比他还不讲道理的人了。 “陛下的官员一个个宽容仁厚，对我们都很和气，怎么就出了你这个无赖，给朝廷抹黑，让陛下的恩泽无法广布草原西北天山。” 圣女秋水般眼眸闪过鄙夷不屑，挡在婢女们面前。 此时她的人若被治罪，先不说她还有没可以信任倚重的人，就是以后入宫也会被后宫的女人看不起。 最近隆庆帝对她言听计从，恩宠异常，纵容她的小脾气，这让圣女本能认为自己迷住了皇帝！ 弥补她受过的挫折，恢复了自信。 只要有皇帝宠爱，她就可以在朝廷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眼前一个小小的永乐侯算什么？ 顾湛还能比她更会伺候隆庆帝？ “本圣女也听过你胡搅蛮缠的名儿，旁人怕你，本圣女面前可容不得你放肆！” “到底是谁放肆？”顾四爷抬起手臂指着圣女，“你个没品级没诰命的番邦婆子敢同上邦的侯爷耍性子，看不起爷，谁给你的勇气？” “来人，把她给爷拿下。” “……” 侍卫们都知道圣女是陛下的新宠，讨好圣女都来不及。 可顾四爷是陛下的宠臣，他们也不敢不听。 不少人都为难看着顾瑶，恳求顾瑶劝一劝顾四爷。 顾瑶浅浅一笑，“你们不是领着陛下口谕而来？先办正事省得陛下怪罪你们办事不力。” “圣女，奴婢冤枉。” 婢女们再次紧张得哭求，“当初奴婢没有辱骂永乐侯，奴婢用本族的话交谈，他听不懂就责怪奴婢骂人，奴婢太冤了。” “陛下已经定罪，莫不是你们还认为是陛下错了？” 顾瑶走到顾四爷身边，亭亭玉立，气势凌厉，一改往日低调内敛。 犹如绽放的牡丹，国色生香。 一众人看得不由得呆滞。 圣女是很漂亮，五官有着中原女孩子没有的深邃，皮肤犹如牛乳一般白皙。 顾瑶五官精致更胜圣女一头。 圣女被逼退半步，怔怔出神，这就是陆铮看上的女子？ 以前不求有功的顾瑶完全比不上圣女的风华。 “我会同陛下解释一二，说明她们是冤枉的，用家乡话只因为方便，思乡而已，皇上也会体谅。” “圣女自然可以去见陛下，不过现在她们还是要接受惩罚的，等圣女求来陛下的特赦，她们自然能回到圣女身边伺候。” 顾瑶冷冷吩咐：“用不用我我亲自去把婢女带走？” “不用，不用。” 侍卫打了个寒颤，一哄而上饶过圣女抓人。 婢女们躲在圣女身后，圣女挺起腰儿，“谁敢碰我？” 顾瑶冷笑道：“我敢！” 她接过侍卫递上来的鞭子，狠狠向圣女甩去。 顾四爷立着耳朵倾听，“瑶瑶好棒，就是这样，番邦婆子就是欠收拾。一切爷都给你兜着，皇上若是怪罪下来，爷和陆侯爷同你一起领罪！” “皇上不会分辨不出轻重里外，任由一个送来的礼物侮辱我。” 顾瑶在外谦和，在顾四爷身边如同小尾巴，从不冒头抢风头。 众人都有所忽视她。 顾瑶不争不抢，不意味着性子就是面团儿。 父母和三哥，以及陆铮给了自己贵重的身份，她若还是退让，平白伤了他们的心。 圣女不想挨抽，只能躲闪，单独打斗的话，顾瑶自然不是圣女的对手。 但圣女也别想再护着婢女奴仆。 侍卫很快把婢女捆起来，圣女眼见着自己落于下风，使出本事拽住顾瑶抽过来的鞭子。 她一下一下用力，手上缠紧鞭子。 顾瑶潇洒松手，好在圣女马步扎得稳，并未因此而到地。 “给你了！”顾瑶笑着拍了拍手，“知道你没见过好东西，连个抽狗赶马的鞭子都抢。” 圣女怒道：“你敢骂我？” 顾瑶轻笑，“我从不骂人，我爹可是永乐侯，生来就是千金小姐，端庄贤淑。” 圣女：“……” 顾四爷抚掌大笑，“没错，爷的女儿就从来没骂过人，只是有不懂礼数的人上赶子找骂。” 父女两人配合默契，顾四爷嘴角都快笑得咧到耳根子了。 还是瑶瑶贴心呐。 圣女恼羞成怒，直接扭动鞭子抽向顾瑶和顾四爷。 顾瑶本能去拽顾四爷，而顾四爷惦记着她，两人互相护着，顾四爷着急躲闪，脚底下拌蒜，摔了一跤。 他倒地还不忘托住顾瑶，自己摔了顶天被嘲笑一句，瑶瑶摔了，被圣女占据上风，丢得还有陆侯爷的脸面。 陆侯爷在番邦面前一向高高在上，瑶瑶绝不能摔倒不如圣女！ 顾瑶有感动，亦有无奈。 熊孩子再次有心保护自己，可她身边还有侍卫，扔掉鞭子前，顾瑶就想到了圣女会反抽。 早就暗示她身边的侍卫做好准备了。 她之所以去拽顾四爷就是不想他被殃及。 可顾四爷却摔了个跟头！ 为何每次都是她让熊孩子受伤呢？ 侍卫顺利挡掉鞭子，反手用力，把圣女拽了个踉跄，随后圣女鞭子脱手了。 “你……” “他们是陛下给我爹的侍卫，保护我爹是他们的使命，你还想命令他们？” 顾瑶弯腰扶起顾四爷，拍掉他衣服上的灰尘，“您没事吧。” 顾四爷撇嘴，仿佛受了不少的委屈。 “是我不好，让您摔倒了，爹，对不起。” “算了。” 顾四爷揉了揉眼眸，“若是爷能看到，就不会摔倒了。” 顾瑶心头抽痛。 圣女比顾瑶身手好，可比不过陆铮亲自训练出来的侍卫，很快同侍卫交手的圣女落于下风。 “顾瑶你若有志气，就同本圣女一决高下，躲在侍卫之后，算什么本事？” “本圣女瞧不起你！” 圣女叫嚣，气息不稳，有狗急跳墙之感。 顾瑶轻笑：“我爹不让我打架，我爹说了，打架的女孩子都是疯婆子！” “何况我爹永乐侯给我安排了侍卫，无需我自己动手，只有爹没用的小孩子才会选择单挑！” 顾四爷挺起胸膛，笑容灿烂，一扫方才的郁闷。 顾瑶总是能想到办法让熊孩子满足而得意。 第八百八十四章 打出来的尊严，爷站着。 顾四爷最喜爱顾瑶！ 能让自己大出风头又很孝顺的女儿，哪个当父亲不喜欢？ 顾四爷从不否认自己的偏心，横竖他娘不就是偏心自己嘛。 圣女被这对在自己眼中的无耻父女气得肝疼。 顾瑶吩咐：“带这群侮辱我爹的人下去。” “是，顾小姐。” 侍卫们将捆绑好的婢女们向下拽去。 圣女再次高声喊道：“你们停下，我去同陛下说。” 闹了这么一出，圣女已经吃亏了，身边的奴婢再被人带走，最近经营出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谁还能瞧得起她？ 前朝后宫的人不得把她当作进献过来的礼物。 从顾四爷口中说出的番邦婆子只怕会在很长一段时中扣在自己头上。 “见皇上？好，爷同你一起去，皇上英明岂会相信你个外族之人！” 顾四爷潇洒甩了衣袖，“你太不知好歹，不知感恩，你能在储珍楼住着，都是陛下格外优待。今日你敢为一群欺辱爷的奴婢冲着爷挥鞭子，明儿一旦皇上再让你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也要弑君？！” 圣女道：“你胡说！我岂会同陛下动手？而且陛下很宠我的。”?“爷就经常恃宠而骄，你比爷还不知晓礼数，又一心惦记着番邦，仗着陛下的宠爱越发无法无天。” 顾四爷声音有意高扬，身边的侍卫大多是陛下派来的，又有传旨的太监，身为宠臣，顾四爷怎能不为自己最大的靠山隆庆帝的安全着想？ “爷听说你的族人把你看作珍宝，蛮夷等部族的年轻人都围着你转，你们蛮夷不在意贞洁，你……” “我还是……”圣女受不了顾四爷嘲讽的目光，处子快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爷自然知晓你是处子，作为献给陛下的礼物，怎能被蛮夷提前享受？” 圣女嘴唇颤抖，面白如纸。 熊孩子扎心本事是满级的，左口一句礼物，右嘴一个蛮夷婆子。 贞洁的话传进隆庆帝耳中，圣女的魅力能下降一半儿。 顾四爷嘲讽说道：“被一群野蛮男人追捧，纵然保留处子之身，你同他们一起骑马，练习骑射，一起打猎，没准早就钻了小树林，草甸子。” 圣女身体晃了晃，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顾湛这是生生的没给她活路，要逼死她。 “圣女从来不用做这些，我们族人供养圣女，因为她是天选之女。” 守护圣女的侍卫一脸肃穆，“她只需要学习礼仪即可，圣女琴棋书画不比中原女子差。” 顾四爷慢吞吞说道：“学习中原礼仪？这么说你们部族是早有预谋，早早把你们所谓的天选之女送给陛下！既然如此，充作投降礼物的圣女哪来的自信同爷针锋相对？” “她的婢女也该同她学了不少，却当着爷的面说番邦话语，辱骂爷，你们不会以为凭着圣女的姿容就能迷惑陛下，扰乱朝纲！” 侍卫：“……” 赶过来的理藩院等臣子不好吭声，永乐侯太会甩黑锅，扣帽子。 “你们就眼看着他欺辱本圣女？” 圣女对着往日讨好自己的官员说道：“如此大胆的狂徒，你们读书人不是该狠狠斥责他？本圣女一直以为诸位大人有君子之风，宽以待人，对番邦施以恩德……” “你这话说得太贱了，爷怀疑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果然还是要提醒陛下多多小心你，更不能让你为陛下留下皇子，陛下的皇子公主可从没出现过脑疾的，绝不能让皇室因你而蒙羞！” 顾四爷义愤填膺，食指点着圣女，“他们是陛下的臣子，是爷的同僚，脑门上都刻着一个忠字，他们不同爷站在一起，还能帮你这个番邦婆子一起欺负爷不成？” 有心讨好圣女的官员后退了一步，果断向顾四爷靠拢。 此时为圣女说话，很容易打上不忠的名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读书人说的，圣人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顾四爷停顿片刻，声音低沉：“他们对蛮夷宽容，只因为你们是投降过来的，对有心汉化，且尊陛下为共主的番邦，自然要以安抚为主。” “陛下和朝臣给你们的德政，是施舍，高高在上的怜悯施舍，你们若是不知感恩……” 顾四爷冷笑：“李勇随时都能回去继续镇守大同，陆侯爷随时都可挥军北上。” “冠绝当世的陆侯爷，爷就问你怕不怕？” 圣女和她的侍卫同时打了个寒颤。 如何不怕陆铮？ 中原人只知晓陆铮未尝一败的耀眼战功。 他们却深刻体会到陆铮的绝情，心狠手辣。 陆铮一向是不留俘虏的，而且偶尔会下令血不流尽，不封刀。 镇国公同样战功卓著，可圣女部族被陆铮杀怕了，膝盖早就软了。 “爷不仅是永乐侯，还是冠世侯的岳父，懂吗？爷再提醒你们一遍，你们竟敢得罪陆侯爷的岳父？！” 顾瑶面庞臊热，这同我爹是某某的坑爹儿子多像啊。 这是岳父实力炫耀女婿。 不过方才她好似也喊出了我爹是永乐侯！ “理藩院的大人，你们都长点心，陛下耗费十年功夫支持镇国公和陆侯爷征战，耗费无数的钱粮银子，打得番邦求和，尊陛下为圣天子。” 顾四爷语气低沉，“这些耗费的人力物力打出来的尊严，你们竟然因为她有可能成为陛下宠妃而丢了干净？” 理藩院大臣惭愧垂头。 “爷对你们很失望，陛下也会对你们失望的。” 顾四爷转身缓缓前行，背影高大屹立。 顾瑶愣了片刻，低头追了过去，熊孩子活学活用，昨儿她才同陆铮说过类似的话。 她以为一心吃点心的熊孩子没有听到呢。 熊孩子这个逼装的，太特么圆满了。 顾瑶扶着他上了马车，顾四爷最后用黑亮无神的眸子扫过一众人，“咱们是站着的，他们是跪着求生，别让为国尊严战死的英灵也对你们失望……” “仔细他们半夜显灵，吓死你们！” 顾瑶身体一顿，差点一脚踏空，顾四爷的神转折总能让人哭笑不得。 第八百八十五章 后宫妃嫔的救星——顾四爷 永乐侯的马车缓缓行驶出去，留下一众呆愣的理藩院官员们。 气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侍卫们粗鲁带走辱骂永乐侯的婢女之后，官员们互相看了一眼。 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意外，以及一丝惭愧。 “皇上宠爱永乐侯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是凭着胡闹取巧，顾家养不出不孝子。” 说话的人是一位胡须花白的官员，显然想到了当初在拆朝上颇为老实低调的老候爷。 理藩院不是油水很多的衙门，隆庆帝推行六十退养制度多是慢慢施行，他年岁正好卡在六十上，还能再坚持个一两年。 顾家到底也是累宦世家，顾四爷就算是纨绔子弟，同寻常败家子是不同的。 “以后御史再弹劾永乐候不学无术，我呸御史一脸。” 就顾四爷这几句话，一般人能说得出来的？ 老虎很可怕，扮猪吃老虎更可怕！ “你没听说御史已经有默契不再弹劾顾四爷？” “御史也不是傻瓜啊，明知道撞上去得碰个头破血流，此时谁会再撞上去？！” 圣女明显感觉这些往日还巴结讨好自己的官员们变了。 在面对她时，严肃许多。甚至有种轻蔑的目光，她的要求也不再全部满足。 顾湛！ 他只用几句话就让圣女陷入困境。 她同顾湛势不两立。 圣女一肚子委屈，会到书房给隆庆帝写书信，不敢明着说委屈，满篇都是思念隆庆帝。 原本隆庆帝答应过她，资助她的族人一部分粮食。 圣女害怕经过今日顾四爷一番闹腾，运粮的事怕是会出变故。 马车中，顾四爷紧张问道：“瑶瑶，方才爷的发髻乱没乱？衣服上有没有沾上灰尘？” 顾瑶：“……” 听不到顾瑶的回答，顾四爷转而抱怨，“你也是，没事拽爷做什么？即便爷躲不开，被圣女的鞭子扫到了，爷可以直接回宫去找皇上哭诉，爷啥时吃过亏？总能找回来的。” “那是本能！”顾瑶无奈说道：“我也控制不住呢，而且用受伤博取同情，不是您最厌烦的？您说过，这么做的人都是没有本事……不会真正撒娇告状的，长辈也不是真心疼爱他，看到受伤才恼火。” “爷啥时这么说过？”顾四爷绝不认账。 本能让他开心，瑶瑶是个好的，虽然笨了点，但他不生气啦。 “前两天您才同你的开山大弟子恒亲王世子说过。” 顾瑶扯了扯嘴角，“我听嘉敏郡主说，如今恒亲王都管不住世子了，您在宫中争宠，你的好学生把恒亲王闹得都没空听曲宠女人了。” 虽然恒亲王世子还没学得顾四爷的精髓，不过已经有几分神韵。 顾四爷得意说道：“他还有得学呢，过阵子爷再教他几招，保准连皇上也会对他多些宠爱，不过他是比不上爷的。” “瑶瑶，这会儿皇上一定得到了消息，圣女还要粮食？哼哼，国朝的百姓还不够吃呢，哪来得粮食养一群总是反水的白眼狼？” “……原来您都听到了？” “谁让你和陆候爷说得声音很大，爷听不到都不成，爷是瞎子不是聋子。” “那您有没有听到，三哥准备上书？” 顾瑶哭笑不得，“三哥被您抢功了。” 顾四爷面容一呆，“后来……爷睡着了啊，吃了点心，肚子饱饱的，正适合睡觉啊。” “说来说去，还是怪你！爷还清醒时，你同陆候爷说那些大道理。” 顾四爷成功甩锅后，再也不郁闷了，“下次你先说瑾哥儿的事！不过你三哥还在牢里，皇上暂时无法给他好处，他说不好，反而会让陛下反感，觉得他心机深沉，意图博取好名声。” 这么一说，顾四爷连自己都相信了，底气十足：“爷就不一样了，皇上知晓爷就是个率性的，世人也不会多想，爷就他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得了好处自然少不了瑾哥儿。” “……” 顾瑶不知怎么纠正顾四爷已经偏得没边的怪论。 乍听起来，特么有道理了。 “您这么说，五哥会哭的。” “他哭啥？！” 顾四爷冷哼：“没有何大人同陆候爷帮忙，他能入了陛下的眼儿？你三哥可是凭着自己本事走到今日，以后只会走得更稳，站得更高，顾珏将来都要靠他三哥呢。”?“您不喜欢五哥？”顾瑶小心翼翼问道。 “你会喜欢总是惦记自己好东西的人？每次都只会沾爷的便宜，练武比不上你舅舅，哼，爷不喜欢他，有错吗？” “……没……” 顾瑶摇头。 “爷不爱读书，可爷喜欢瑾哥儿那样的，骑射不经，爷羡慕李勇同陆候爷。” 顾四爷长叹一口气，“做不到才格外喜欢在意，爷当年若有珏哥儿现在的运气……爷做得比他好。” “我不信。”顾瑶说道：“五哥是下了苦功夫的，您这么怕累怕苦，背后有人您在神机营站不住脚，何况您特别气人，人缘也没阳光开朗的五哥好。” 这回换顾四爷无语了，吭哧半晌才说道：“瑶瑶伤了爷面子，不带你玩了。” 顾瑶强行咽下脱口而出的熊孩子，让人给顾瑾送了消息，折子得重新写过。 她相信顾瑾还会继续上折子，真正有才干的人，不怕被顾四爷抢先。 果然，顾瑾得了消息后，烧了写好的折子，重新坐下提笔写新折。 明亮的烛火照应顾瑾脸庞，他一如即往平静沉稳。 没有抱怨，没有后悔……甚至也没有被爹坑的郁闷。 宫中，陆铮抢先一步截下送给隆庆帝的消息。?“候爷，这么做会不会让陛下误会永乐候？圣女也是很得宠的。” 陆铮云淡风轻说出一个等字。 直到隆庆帝收到圣女送进宫的书信后，关于在储珍楼，顾四爷同圣女交锋的事才爆发出来。 后宫同前朝齐齐震动，本来对顾四爷有几分讨好的后宫妃嫔们，此时把顾四爷看作了救星。 皇上就一个，她们得不到，也不想让同为女人的圣女得到！ 还不如让皇上宠着永乐候。 第八百八十六章 臣忍不了 隆庆帝即便宠爱永乐侯，总不会把永乐侯关进后宫中。 圣女实实在是会入宫为妃的。 她本就有着天仙一般的容貌，尚未入宫已经让隆庆帝几次三番破例了，为她专门修建别院，甚至把后宫中最好的宫殿都赏给了圣女。 虽然她尚未入宫，却已是后宫妃嫔的公敌。 往日明争暗斗的宫妃们都把圣女看作最大的敌人。 即便有皇子傍身的皇妃都不例外。 有皇子的妃嫔不在意陛下宠爱年轻的貌美的女子，但绝不能皇上专宠圣女一人。?后宫妃嫔都是聪明人，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同圣女争宠的人。 虽是众志成城针对圣女，却又不敢做出头鸟，去试探陛下的底线，惹陛下厌烦。 永乐侯突然冒出来，针对圣女，后宫妃嫔欢喜极了。 就算是太后娘娘听说后，也给顾四爷送了不少的赏赐，暗示她再接再厉，争取让皇上迷途知返，摆脱圣女的魅惑。 对外族送来的女子，太后娘娘本能不喜欢。 何况皇帝还摆出对圣女的专宠来，这更是让太后担心不已。 前朝的官员听到顾四爷那番言辞后，文臣们都觉得自己腰杆子要挺直。 武将们更是热血，嗷嗷的为顾四爷叫好。 镇国公传出话来，“我这个亲家虽然因为身体羸弱，长辈不舍没有从武，却有热血男儿的骨气！” 要知道镇国公陆恒可是很少夸奖人的，更不会因为殷勤关系就公然表态。 镇国公器重陆铮的同时，也是真心看重顾四爷。 御书房，隆庆帝再看曾经很让自己感动的书信时，没有得一阵恶心。 圣女作做得很。 “对朕不够诚心，比不上顾湛。” 刚想附和的太监总管听到后半句，果断闭上了嘴巴。 难道永乐候对陛下就是诚心的？ 道理是没错，可听着有几分怪异。?隆庆帝不悦说道：“倘若不是在顾湛面前吃了亏，她闯下祸事，她会写情意绵绵的诗词给朕？” 前几日圣女还向自己耍小性子，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隆庆帝看在圣女的美颜上，愿意宽容一二。 毕竟圣女是另外一个让隆庆帝能分清楚相貌的人啊。 “陛下，顾瑾上书给您。” “嗯。” 先前隆庆帝知晓顾瑾在牢房中抄写佛经后，便派太监送去不少的宫中藏书给顾瑾。 并命令顾瑾写一些读书心得给隆庆帝看。 太监总管亲自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折，呈交给隆庆帝御览。 隆庆帝打开一看，面色更显得阴沉。 顾瑾没有提及支援粮食的问题，而是仔细列举了，圣女所在部落数次反水。 中原大兵压境，他们必然投降，答应纳贡称臣。 等到大军撤离，他们就带着寒酸的东西来朝拜，却带走了大量的赏赐。 顾瑾仔细分析原因，甚至列出因为部族所在地理位置原因，尊圣女的部族更亲近蒙古鞑靼。 看得出顾瑾的确读了很多书，就算是圣女都不知道自己部族的渊源。 顾瑾能从他们部族出现讲述到现在。 “顾瑾说，这次他们送上圣女，只因为陆铮把他们少怕了，所以舍了这个早有心嫁去蒙古鞑靼到圣女！” 隆庆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顾湛方才在储珍楼说什么？圣女同鞑靼勇士钻了小树林？草甸子？” 太监总管低头，您这不是都记得吗？ “不看顾瑾的折子，朕还不知父皇和皇祖父吃了这么多亏，被一群三心两意的番邦耍得团团转。” 很好，顾三少爷比顾四爷有理论依据！ 他们父子这是合起伙来坑死圣女啊。 “父皇被骗了，朕却不能重蹈覆撤！” 太监总管再次感叹，顾瑾对陛下的心事把握太过精准。 隆庆帝最大的污点不是和镇国公夫人生出陆铮，而是他是宫变上位的。 哪怕他再多的遮掩，都无法否定这个事实。 隆庆帝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得比先帝更好。 先帝被番邦骗了，他就绝不能再被欺骗。 “陛下，陛下。” 顾四爷的声音传进来，隆庆帝按着太阳穴，现在不让顾湛进来，还来得及吗？ 跌跌撞撞，顾四爷直接跑了一进来。 他满头的汗水。 来不及了。 隆庆帝长叹一声，“你慢点跑，朕又走不掉，不必着急。” 没错，他走不了！?此时就算他不在御书房，以顾湛慌忙样子，他是无论如何都得被顾湛找到。 “你怎么了？跑出来一身的汗？” 隆庆帝想着顾湛是不是来告状的？ 他对圣女有了几分不悦，却不想让顾湛再揪着圣女不放，说一些伤他颜面的话。 顾四爷轻声说道：“臣回宫时，经过了一处茶楼，您知晓臣爱听书，也爱看话本，在茶楼中听说书的说……说您为了蛮夷而作出牺牲。” “说您是为了蛮夷臣服才收下圣女，还要倒赔……一些银子。” 顾四爷揉额头，“臣同那些人打了一架，臣说是陛下宠幸圣女，您在圣女身上寻个乐子，并非是被圣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女子才会被当作礼物，送去和亲！” “你被打了？” “是。” 顾四爷不服气说道：“爷当时没有表漏身份，又是眼瞎的，就被议论陛下的人一拥而上，臣不能波及瑶瑶，把侍卫都留给了瑶瑶，臣身上挨了两下，不疼的，陛下不用心疼臣。” “朕是说打得好！”隆庆帝狠狠给了顾湛肩膀一巴掌，“你就这么冲上去，不揍你揍谁？明知道自己有眼疾看不到，还敢冲过去？你就不会直接回来找朕？” “你想到用侍卫保护女儿，就没想到让侍卫收拾造谣的人？” 隆庆帝有几分疑虑，“你不是个糊涂的，以往不都是仗势欺人，人多欺负人少？每次打架你都躲在人后……” “陛下说得没错，臣的确在打架时总是躲起来。臣从来没有过直接同人交手，哪怕那些人辱骂臣祖宗，臣也保持着冷静理智让侍卫动手。” 顾四爷摸了一把汗，正色道：“可这次不一样，臣听到他们编排陛下，借着不知哪朝的话本戏说陛下的事，臣是忍不了的，只想亲手撕碎他们的嘴，以正陛下英明。” 第八百八十八章 睡龙床 “臣忍不了他们非议陛下！这群人心肠太坏了。” 顾四爷眼圈红红的，气愤说道：“陛下，这群人还说什么若是先帝太子还在的话……您比先帝太子强太多了，可就因为他病死了，没登基，他们就幻想他会是个明主，却对陛下辛苦治国，派遣陆候爷同李木头扬威蛮夷视而不见。” 隆庆帝面容和缓，心头热乎乎的。 他看着顾湛的眸光越发祥和宠溺。 太监总管想说，自己也能说，只要不要脸的都能说出古四爷这番话。 为好处，谁还要脸啊。 可惜除了顾四爷外，旁人说得再好听，陛下也不信！ 旁人是马屁没拍好，排在马腿上。 永乐侯的每一句话都落在皇上的心口上，抚慰了陛下。 特么的，人和人能比吗？ 捧着奏折，忙得头发都掉了一把把的何大人站在门口，眼见着顾四爷被隆庆帝爱抚脑袋。 就算是为了阿娇，何大人心头的羡慕嫉妒恨也快压不住了。 “瑶丫头啊，让你爹做个人吧，做舔狗不好，给咱们留条活路。” “……” 顾瑶压低声音，“你听谁说过舔狗？我爹？！” “嗯哼。” 何大人垂下眼睑，不想看隆庆帝同顾四爷君臣相，着实辣眼睛啊。?“前两天，不是同你爹喝酒嘛，他还记得教我怎么舔陛下。” 何大人同顾瑶远离御书房的门口，总不能此时打断温情脉脉的那对君臣。 为了阿娇，何大人愿意退让。 反正抱四爷大腿这种事，抱一抱也就习惯了。 顾四爷一番的神操作，倒是让何大人在士林中名声好了一些。 在何大人主持的清洗贪官之后，朝臣对何大人这位首辅信服了几分，毕竟何大人连自己亲信都收拾了。 当朝首辅改抱永乐侯大腿这种事……说出去丢人，可效果杠杠的。 最重要旁人都认为何大人是顾四爷都靠山。 “以前吧，我认为自己是第一舔狗，以后嘛，我不如你爹啊。” 何大人同顾瑶聊天也不藏着掖着，“我得向你爹多学学。” 顾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就把熊孩子教成了舔狗的。 “我爹还需要何大人帮衬……” “不对。” 何大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惆怅说道：“他有最大的靠山，陛下现在对他的宠爱，许是连陆侯爷都压过去了。 没准哪天，陆铮也得抱箍四爷大腿？ 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对了，茶楼中真有人嘲讽陛下？” 何大人轻声说道：“又被顾四爷堵上了？这消息传得太快，你爹运气也太好了。” “你爹冲上去打架，你就没拦着？” 顾瑶望天，虽然顾四爷是老天的亲儿子，也不会总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从圣女渐渐得隆庆帝宠爱后，陆铮同她三哥就开始慢慢布局了。 陆铮把圣女弄到京城，只为分散隆庆帝对顾瑶的注意力，并不是打算捧出个番邦宠妃！ 而且陆铮本身杀了太多的蛮夷，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现在蛮夷对陆铮惧怕，一旦圣女得宠，谁能保证蛮夷不会借此机会暗害陆铮。 隆庆帝虽然不糊涂，可陆铮身上争议太多，仇恨他的人太多，难免这群人不会合伙算计陆铮。 自从倾慕上顾瑶之后，陆铮的心思就有所转变，绝不能让顾瑶做寡妇！ 没人比陆铮对她更好。 把顾瑶交给顾瑾照顾，陆铮都不放心。 因此陆铮看似同寻常一样，矜贵孤傲，私底下没少布置杀招。 再加上一个顾瑾，这两个似友似敌的人早已联手。 何大人哪里还不明白？ “我真特么羡慕顾老四！?”?他也养女儿，却没见顾四爷养儿女，可就算是顾四爷不要的儿女都有独到之处。 你当什么人都能迷住皇子嘛？ 顾四爷有如今，除了不要脸之外，儿女们对他助力也是颇多的。 御书房中，隆庆帝轻轻拍着顾湛的肩膀，感慨道：“以后再听到这些话，你不用冲过去，朕会派人收拾他们！” “臣不是没忍住嘛，陛下，您不能嫌弃臣没用，臣大事吧不了，无法为陛下安民征战，但是打死那群非议陛下的人，臣还是能做到的。” 顾四爷仿佛宣誓一般，严肃认真，然而突然咧嘴，按了按自己的肋部，“有点疼，不过，没事，臣忍得住！” “去把太医都叫来，给朕的永乐侯诊脉。” “遵旨。”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对永乐侯说：“您随奴才……” “去朕小憩的地方，朕要第一时间知晓顾湛的身体状况。” “……臣不敢。”?顾四爷连忙推脱，“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恩宠啊，臣已经很被朝臣记恨了。” “冲你这份忠心，就值得朕再宠你一些。” 隆庆帝和颜悦色，“去吧，不必怕朝臣不满，有朕在，谁也说不得你！” “多谢陛下。” 顾四爷被太监总管搀扶着去御书房旁边的配殿歇息。 “可惜啊，爷看不到。” 顾四爷东摸摸，西碰碰，兴奋得很，哪里还有方才流露出的疼痛感。 太监总管扯了扯嘴角，随顾四爷闹腾。 也是，除了陆侯爷之外，顾四爷是第二个睡龙床的人。 难怪顾四爷好奇。 顾瑶听说后，扶着柱子喘了半天，“爹啊，您真是我的亲爹呐。” 就算御史再不想找顾四爷麻烦，但也不能当作眼瞎看不到啊。 她还得去找陆铮一趟，同他商量怎么消弭顾四爷睡在龙床的事实。 当日陆铮算计圣女时，绝对想不到顾四爷自由发挥会是如此的……精彩绝伦！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顾湛跑过来告诉朕的，朕养你们是吃干饭的？” 隆庆帝很气愤，声音却犹如压着什么似得，并不高亢。 锦衣卫指挥使同东厂厂督跪下默默听讯。 好在锦衣卫指挥使带来了查证的结果，不是他们没用，而是顾四爷运气太好，嘴太快了。 “你们两个都给朕跪到外面去，省得吵到顾湛！” 两人默默起身，默默跪在冰冷的地上，彼此各自内心长叹一声，顾四爷，你抢我们饭碗啦。 第八百八十九章 吃醋了 每个来御书房回事的臣子都尽量压低声音，因为隆庆帝说话声音也不高。 作为臣子，你还想比陛下嗓门高？ 因此顾四爷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 而永乐侯得宠的传闻再次传出开去。 很多人都已经免疫了，毕竟时不时就爆发出这种传闻。 有人打赌隆庆帝还能怎么宠爱顾四爷？！ 公认的说辞是没有最宠爱，只有更宠爱。 最为纠结的人群显然是御史们。 上书弹劾顾四爷吧，御史怕被陛下责骂。 不弹劾吧，朝臣怎么看？ 他们以后还怎么闻风奏事？ 简直是要了御史的命！ 御史们聚在一起商量出一个对策，火力全开攻击圣女！ 有圣女这个外族靶子在，他们完全可以标榜先一致对外，让圣女同蛮夷占不到朝廷的便宜，使得陛下不被圣女迷惑。 至于永乐侯睡龙床的……太后和皇妃都没说什么，他们以后再弹劾，先收集顾四爷的证据，然后……等顾四爷失宠后再说！ 对圣女不满的折子如同雪片般飞向隆庆帝。 还有几个道德圣人说天朝应当大度宽和，爱护弱小友邦。 隆庆帝直接把顾瑾的奏折摔到他们面前。 “这就是你们口口生生说得弱小？” 道德圣人们齐齐无语，羞愧得不敢抬头。 顾瑾文采斐然，字字珠玑，虽然没有喊口号，说出高大上的话，但平时的话语更能打动人心。 平实的文字甚至让人有很不得舍身报国的念头。 武将们都说，这文章有毒，啊。 当然武将们渐渐对顾瑾心生敬佩，好感大增。 毕竟文臣很难得到他们的认同，也多是看不起他们。 可顾瑾在奏折中写了不少他们为平叛的牺牲。 顾瑾这份奏折逐渐流传开去，使他名扬天下，成为同陆铮能一较高下的英才。 因他庶子出身，没有陆铮身上那么多的附加光环和家族庇护，顾瑾以勤学努力得到今日的地位，他更容易得到世人的认同。 他们都猜测顾瑾何时能逆袭陆铮！ 顾四爷听着外面的八卦消息，不满的感叹：“你三哥出名太容易了，他怎么总是名扬天下？爷……” 顾瑶还是很想督促顾四爷继续学习的，“我可以念书给您听，以后您也可以凭着才学扬名。” “算了，爷还是凭着陛下的宠爱扬名天下吧，爷不在意做个弄臣，只要吃好玩好，爷后世的名声就靠你和瑾哥儿了。” 顾瑶沉默片刻，递上了汤药，顾四爷一脸不情愿喝药，听到顾瑶的轻叹，“还是要多学点的，省得你拍龙屁都没词了。” 噗嗤，顾四爷差点把口中的汤药喷出来。 他勉强咽下去后，连声咳嗽，倔强道：“爷会没词？瑶瑶你太小看爷了。” 哼，他一转身又躺下，“皇贵妃送过来的首饰，爷一样都不给你了，都留给悦娘。” “您给我娘，还不是留给我？我娘可是说了，她的贴己都给我的。” 顾四爷痛心疾首说道：?“她也太偏心，悦娘怎就没想着给儿媳妇留点？给孙女也好啊。” “我娘相信三哥和五哥将来得了好东西也会学您一样，留给妻女。” 顾四爷这才又高兴起来，“同爷学就对了，不过瑾哥儿……爷很难想他对妻子用上真心，至于你五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何小姐有钱啦。” 何大人这些年攒下不少的家底，将来可都是要给何小姐做陪嫁的。 “东西不在多少，最重要是心意，您心里有没有装着我娘。” “谁？”顾四爷耳朵莫名有点红，色厉内荏：“爷即便把她看得最重，也只比其她女人强些。” 顾瑶摇头道：“您就自欺欺人吧，您高兴就好！” 前两日，顾四爷还拒绝隆庆帝赏赐的美人呢，借口冠冕弹簧，有眼疾，戒色。 还要求隆庆帝同他一起戒色。 当然少不得被隆庆帝踹了一脚，不过戒色两个字却也落在隆庆帝心中。 御花园，陆铮摘下一枝牡丹，轻轻放在顾瑶手中，艳丽的牡丹，淡淡的花香，熏染得顾瑶脸颊绯红一片，更显娇媚风情。 陆铮眼里闪过惊艳之色，一向精通算计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只留下顾瑶轻嗅牡丹的画面。 “御花园也被你承包了吗？” 顾瑶俏皮问道。 陆铮不大懂她为何笑得那么开心，指尖碰触她粉嫩的脸颊，“没人会来打扰我们相处。” 他的人已经把通向御花园的路给封了。 顾四爷陪着隆庆帝饮酒，陆铮在宫中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打脸如此迅速，不是后宫妃嫔来御花园赏花，而是陆铮的随从前来回禀：“锦衣卫在圣女的婢女身上搜出了不少迷药，经过神医同太医院的分析药性有迷惑人失态，产生幻觉的功效。” 顾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 随从请示陆铮，见主子点头，解释道：“就是让男人同她行房，却可以使男人忘记同谁行房，而且会让男子身子亏空更多，太医说，这种药特别稀奇，很难配置。” “这……” 顾瑶反应过来，“就是说若是陛下召幸圣女，圣女不乐意就能给陛下使用迷药，让她的婢女代替圣女？而事后陛下完全无法知道睡了谁？” 随从垂头，“……” 陆铮笑道：“圣女未必会这么做，不过现在她再说什么，陛下都不会相信了。” “应该是她来之前做好的准备，以保持自己的清白之身。” 顾瑶嗔怪般看了陆铮一眼，圣女莫不是想着同陆铮发展一段吧。 虽然吃醋不好，可顾瑶是女人啊。 谁会喜欢对着自己男人发花痴的女人？ 而且圣女这幅做派，虽然狗血，可保持处女之身，万一感动陆铮呢？ 陆铮明显感到顾瑶生气了，虽然不大懂为何生气，他让侍卫退下，手臂绕过顾瑶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带，轻笑道：“她这是作死，皇上对她……本来初封为妃，现在能给个才人就不错了。” “我不是为她！” 顾瑶望着陆铮含笑的眸子，“你是我的人，谁也别想抢！” 第八百九十章 狠心的顾四爷 隆庆帝得到锦衣卫的回报，勃然大怒。 顾四爷醉眼迷蒙，撑着摇晃的身子，“臣就说圣女不是个好的，果然有异心。” “皇上，漂亮的女人都不可信，她们最会骗人了。” 这句话不亚于火上浇油，隆庆帝更觉得被圣女羞辱了，圣女为何会带特殊的药？ 她的清白到底要留给谁？ 锦衣卫可不敢继续说下去，捅隆庆帝的伤心处。 顾四爷不轻不重的嘀咕：“她莫不是有心上人了？要不就是想借此机会坑一把，让陛下和重臣君臣失和？” “顾湛！” “吕布戏貂蝉，还有董卓那出戏不是这么唱的？” 顾四爷显得特别无辜，“陛下当然不会被她糊弄过去，圣女打错了算盘。” “只是臣好奇啊，圣女到底看上了谁？想陷害谁？” 突然顾四爷脸庞白了几分，跳起来就骂：“狗屁的圣女，贱人，下贱的秧子，她这是为自己部族报复陛下啊。” 隆庆帝没想到顾湛骂人如同泼妇，很难听，“你给朕住嘴，堂堂侯爷口出脏话，你不嫌弃丢人无礼？” “皇上，臣都骂人了，还用讲什么礼貌？” “……” “陛下，臣气愤圣女有意陷害陆侯爷……” 顾四爷摸了一把眼睛，“她太坏了，为报仇不计代价。” 隆庆帝面容阴沉，好似能滴出水来。 “你不要拿戏文说事，她未必有此心。” “陛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陆侯爷为国征战，他不该被一个送给您的玩应儿如此算计。” 顾四爷跪下来抱着隆庆帝的大腿，“陆侯爷好惨啊，他建功立业，回到朝廷，回到您身边，却要承受各方的责难，还有人在他背后捅刀子。”?“他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被镇国公夫人生出来，不过就是战功显赫，不过就是陛下宠爱信任他……” “他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东西，如今还要被一个主动成为陛下女人的圣女爱慕！” 顾四爷习惯般用龙袍擦拭眼泪，哽咽道：“他在征战时，圣女一定瞧见过他，没准一眼就看上了他，毕竟陆侯爷年少英俊，又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圣女动心了。” “你的意思是她爱慕上逼迫她的族人臣服，杀戮她族人的铮儿？” 隆庆帝想着甩开往自己龙袍抹鼻涕的顾四爷，可被顾四爷缠上，不用暴力是甩不掉的。 毕竟顾四爷可以有多年抱大腿的经历，经验特别丰富。 “她脑子莫不是有病？不顾族人死在陆铮手上？” “陛下，有句话是虐恋情深，越是涉及国仇家恨，父母之仇，破家之恨，爱得越深，没有什么仇恨是爱情解决不了，若是不能解决，那就是虐得不够残，爱得不够深！” 隆庆帝的隔夜饭差点吐出来，看到顾瑶一言难尽站在门口，抬起手点了点顾瑶，“你给你爹看了什么话本？你就不怕他有一日被熏陶的脑子彻底坏了？” 顾瑶跪下来，无法辩解，以后她给三哥讲小说素材时，一定要避开熊孩子。 他怎么这么会听？ 更难得是超长发挥。 其实她当时说给三哥听时，没这么恶心的，结局当然是反转的。 顾四爷没空管顾瑶，继续说道： “陛下明鉴，臣一直认为圣女和她的族人都不大正常，全族供养圣女，说什么天选之女，会恩泽他们部族，圣女要什么，给什么，生活优渥，可圣女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福泽，反而几次被陆侯爷打败，您可以算一笔账，养圣女的银子起吗能改善不少族人的生活，不知训练战士，四处宣扬圣女，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圣女能带来粮食？能让陆侯爷退兵？” “他们奇葩的信仰养出了更为奇葩的圣女，不知感恩庇护族人，只晓得情爱耍心机，陛下，这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隆庆帝沉吟。 何大人暗道，顾四爷这是祸害一个番邦了，功力更强。 “臣以前认为圣女几次三番挑衅瑶瑶，是因为她知道臣女比她漂亮，比她懂事孝顺，比她聪明干练。”?顾瑶被顾四爷直白的话语夸得脸庞通红。 “她嫉妒瑶瑶，这才总是没事找事，毕竟女人的嫉妒心都是很强的，似圣女这样被全族捧着的人，最是容不下比她还要出色的女子。” 顾四爷不轻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臣还是不够聪明，眼睛瞎了，心也没数了，圣女根本就不配同臣女相比，就是圣女同任何一个中原女子比较，圣女都远远不如，不过是个用美貌掩饰她腌脏灵魂的俗物罢了。” “陛下，臣恳请您赐死圣女。” 顾四爷罕见的态度坚决，圣女对陆铮有意，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绝不能容许圣女算计陆铮，甚至抢走瑶瑶的心上人！ 男人难免会犯错。 他得把诱使陆侯爷犯错的圣女弄死。 就算不全是为瑶瑶，他也不能放过圣女，毕竟陆铮可是顾四爷的靠山。 靠山倒了，他也是心疼的。 隆庆帝迟疑了，圣女着实漂亮，他废了不少的功夫，还没召幸圣女，就这么赐死圣女，他不大甘心。 “到底是他们送过来，朕也不好轻易就处决了她，顾湛你所担心的，朕自有分寸，朕总不会被个女人影响。”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当初董卓和吕布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女人而已。 可女人耍心机，男人未必能躲得开。 他前后两位妻子留给自己深刻的教训，别小看女人！ 男人也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隆庆帝自负且多情，最容易被女人算计了。 “陛下，您别忘了那枚秘药除了特殊作用外，更有亏空龙体的效果。” 顾四爷的话语令隆庆帝变了脸色。 “圣女神神叨叨的，天选之女的神奇没见到，万一她又弄出什么秘药来呢？” “陛下，您的龙体要紧，您一人身负天下安危，若是……若是有个好歹，您让百姓如何？” “臣也没法子再活了！” 顾四爷再次哽咽，“臣不能没有陛下啊。” 第八百九十一章 朕烦你，顾湛！ 顾四爷嚎啕大哭，宛若哭陵一般。 顾瑶很想说一句，适可而止，弄不好惹隆庆帝不喜。 隆庆帝果然从面色阴沉渐渐转为无奈，不轻不重用穿着软靴的脚踢了顾四爷撑着身体的手臂。 “朕还没死呢，用不上你哭丧。” “陛下……臣一时没忍住啊。” “等朕到了大限时，你再嚎也来得及！” “臣怕是您看不到了。” “你是不是想气死朕？” 隆庆帝很想把顾四爷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是不是都是稻草，还是天下少有的稀奇物儿。 “因为臣一定走在陛下之前，臣想把最好的记忆留给您。” “你给朕住嘴！” 隆庆帝一言难尽，“这句话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臣自己想到的，是臣有感而发，因为臣知晓自己不能一辈子得宠，有臣陪伴陛下一日，就不能让圣女之流伤害陛下。” “这话……你确定不是从……”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目光不自然起来，“圣女她们伤不到朕，你却可以让朕三天吃不下饭去。” 顾瑶心头一沉，莫非顾四爷又挖坑成功？ 这句话旁人也对隆庆帝说过？ 是陆皇后？ 不会，陆皇后性情刚毅，即便爱慕隆庆帝，也不会留下如此情意绵绵的话语。 此人应该在隆庆帝心头留下过一道痕迹，否则隆庆帝不会到现在还记得。 “陛下，臣附议处决圣女。” 陆铮走进来，直挺挺跪下，“您留下圣女，臣自请出宫，往后再不敢跟在您身边。” “陛下您可不能犯糊涂啊，陆侯爷可是您养大的，如同儿子一般，他比圣女重要得多，您舍了陆侯爷，而要一个女人，朝臣会心寒，您培养陆侯爷的付出也就打了水漂。” 顾四爷哽咽：“您认识圣女才多久？陆侯爷您整整培养了小二十年了！” 隆庆帝不是不舍对圣女的投资？ 没睡了圣女吗？ 可他对陆铮的栽培和用心更多，陆铮是隆庆帝的保底选择，比只能暖床的圣女重要得多。 “哎。” 隆庆帝长叹一声，“好吧，就顺了你的心意，来人，赐她白绫毒酒。” 那么漂亮的红颜就这么……谁让她招惹了顾湛？ 就算是一直跟着顾四爷的陆铮都没看懂顾四爷的路数，圣女没进能进宫，就被顾四爷坑死了？ “陛下您还得让陆侯爷注意蛮夷动向，若是他们有心为圣女报仇，还要依靠陆侯爷出面镇压。” 顾四爷摸了一把眼泪，“只恨臣眼睛不好，若不然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说得慷慨激昂，颇有为国效忠万死不辞的气势。 隆庆帝到底可惜没能睡过的圣女，顾湛在京城太能折腾，还不如放顾湛出京一段日子，他耳根子总能清净上几分。 也会少一些的麻烦，最近一向认为朝政平稳，国泰民安的隆庆帝着实被顾湛弄得特别勤劳。 每日有解决不完的政务，他上朝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而顾湛就在他眼皮底下睡到自然醒，吃得满嘴流油，玩得开心。 他才是帝王不是吗？ “你这句话，朕记住了，有你为朕报效的时候。” “……” 顾四爷面容僵住了，他真只是随便说说。 隆庆帝抢先说道：“你放心，朕派给你的差事，你绝对能做，顾湛，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点，虽然你好吃懒做，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宁愿没有向上的信心。 “等你眼睛治好后，朕再排差事给你。” 隆庆帝对顾瑶说道：“扶你爹先下去歇息。” “遵旨。” 顾瑶起身扶起顾四爷，暗示他别再闹腾了，撒泼打滚也等隆庆帝心情好转且没人的时候。 “陛下，臣告退。” 顾四爷委屈抽了抽鼻子，耷拉着脑袋，很是可怜。 隆庆帝目光微沉，“顾瑶仔细照顾你爹，让神医给他看看眼睛，方才又是哭，又是闹的，别再加重了病情。” 好似他又对顾湛于心不忍了？ 这可不成！ 除了陆铮外，此时御书房也多了几位重臣。 “早日好转，也可早日为朕效力。” 言下之意，他可不是过于宠溺顾湛，而是以后要他出力。 何大人等人适时露出他们很懂的神色，再跟了一句：“陛下英明，永乐侯一准能为您办好差事。” 隆庆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好似在说，您对顾湛的宠爱，我们都懂！ 您就别拿政务来做掩饰了。 永乐侯只有永乐两个字，哪能办差啊。 隆庆帝再解释也是多余，索性同陆铮一起安排如何布置兵力。 “顾湛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不仅要防着圣女的部族，同样还有关外的蒙古鞑靼，他们才是重中之重！” 隆庆帝看着地图，轻叹：“不知朕有没有机会亲眼见到收复关外辽东的一日！” 陆铮道：“会的。” 他神色刚毅，自信。 隆庆帝望着似利剑出鞘一般的少年，心头一热，这才该是他的儿子！ 只可惜他的生母太差劲，他又有点恶心的感觉，陆铮长得如此出息，完全随了他。 顾四爷摔了茶杯，“不用，不用给爷看眼睛，爷宁可瞎着，这样就可以不用为陛下办差了。” “皇上今日不正常，平时他把我的表忠心都当屁放了的，今儿怎么突然就说要给爷差事做了？” “还不是您装得太像了？” 顾瑶又递给顾四爷一个茶杯，摔，可劲儿摔，横竖都是宫里的物什，她一点都不心疼。 至于隆庆帝会不会心疼？ 能用摔茶盏哄熊孩子，隆庆帝不算亏。 霸道总裁哪有坐拥天下的皇帝有钱有势？ “瑶瑶想办法让爷留在京城，爷不想受苦受累。爷今日让陛下赐死圣女，完全是为了你，瑶瑶不能对爷的事袖手旁观。” “……您别急。”顾瑶安抚道：“该吃药吃药，该治病治病，皇上不会把重要又辛苦的差事派给您的，顶天您就当出京溜达一圈，领着陛下的俸禄，游山玩水。” “戏文里唱得京城侯爷去了地方上就被砍了脑袋。” 顾四爷依然无法安心，“爷害怕啊。” 顾瑶：“……” 第八百九十二章 熊家长们 顾四爷小声吟唱着戏曲选段，包大人斩杀了安乐侯…… “他是安乐侯，爷是永乐侯，只相差一个字啊。他爹是庞太师，姐姐还是妹子是后宫宠妃，都被砍了脑袋。” 顾四爷对着手指，“爷大哥虽也是阁臣可不是首辅，把爷当儿子养，可不是亲儿子，你三哥现在光有名声，官职不高，爷还得担心他被哪个看他不顺眼的大臣打压。” “好不容易养出个漂亮的闺女吧，定给了陆侯爷……” 顾瑶等着熊孩子嫌弃陆铮不是皇帝，却见顾四爷停下了口。 然后顾四爷手脚灵活直扑向门口，“陆侯爷最是的皇上喜爱，把瑶瑶定给你，是爷三世的荣幸，你可一定要看在爷是你未来老岳父的情分，帮爷向皇上说一说，爷不想出京，只想着享受。” 陆铮：“……” 他的手臂被顾四爷紧紧扒住，挣脱不开。 “四叔别急，还是先看看眼睛，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陆铮深邃的眸子渐渐浮笑容，更显得他气质高华，多了几分温柔。 他殷勤扶着顾四爷重新落座，招呼神医给顾四爷看眼睛，“四叔，有我在，没有任何人敢动您一根汗毛。” 神医细心为顾四爷看诊，顾瑶就见陆铮忙前忙后，围着顾四爷转悠。 她都插不上手。 怎么办？ 吃醋了！ 神医显然听到顾四爷方才都抱怨，无奈说道：“这世上还有包大人？戏文终究是戏文，侯爷您出京，一大堆的巡抚知府都会好吃好喝的招待您，断然不会让您吃一点的苦。” “难说。”顾四爷轻哼：“难保哪个拿爷扬威立万的官员对爷就动手了。” “很多人都恨着爷的。” 顾四爷因此需要依靠陆铮，好在陆铮对他还好，总能护他一世周全。 陆铮亲自捧着药，给顾四爷向眼上涂抹。 神医在旁边感叹了一句，“没下到陆侯爷如此看重顾四爷。” “爷是他岳父，他当然孝顺爷了，爷可是把天仙一样的好女儿嫁了他的，陆侯爷不能没良心啊。” 陆铮浅浅一笑，“四叔说得是，往后您就拿我当儿子使唤。” “爷倒是想，可是……”顾四爷摇头道：“爷哪敢啊，镇国公不会说什么，皇上……他还是疼您的。” 一日两日陆铮伺候照顾他可行，日子久了，以皇上的小心眼一定嫉妒。 “皇上为啥让爷出京？不是嫌爷闹腾，而是嫌爷好吃好喝，他却只能早起晚归的处理朝政。” 顾四爷撇嘴，“一个个面上都是一本正经，其实嫉妒死爷了，上次大哥还找个由头，扣了爷半年的月钱银子，大哥以为没有月钱，爷就不能出去玩了？” “哼哼。” “您做了什么？” “他不是让爷读书？”顾四爷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把他书房的字画给换了，拿出去卖了一千两银子呢，到现在你大伯还没发现！” 熊孩子的套路。 顾四爷笑灿烂，“爷当时的月钱只有二十两银子，算上你祖母偷偷补贴爷的，每月不超过四十两，可那副画……爷特别高兴，给你祖母他们都买了礼物，还送了你大伯父一块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砚台。” “嗯，到现在你大伯父还不大舍得用呢。” 他笑得如同得逞的熊孩子，让人恨得牙痒痒，又让人觉得可爱。 顾瑶同陆铮对视一眼，同时心头叹息，还是护着点顾四爷吧。 顾清岂会看不出书画被调换了？他可不是只拿书画撑场面的人。 还不是不想挑明而已。 指定是扣了熊孩子的月钱，又心疼他没钱使，怕他在外捉襟见肘，这才默许了顾四爷卖了书画。 顾瑶甚至怀疑，买家就是顾清！ 毕竟能被顾清慎重对待书画想必是他所喜爱的。 “爹说得书画就是还挂在墙壁上的江景图？” “嗯。” 顾四爷捧着点心盘子，一口一个吃着点心，“御膳房做的点心就是好吃，听说今儿皇上用得好，特意给爷留了一份。” 顾瑶小声询问陆铮：“那副江景图？” 陆铮微微颔首。 顾瑶无奈扶额，“我爹就是被这群熊家长给宠坏的。” 堂堂阁老的书房怎么可能挂赝品？ 买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捧着熊孩子送给自己的劣质烟台，求问顾清的心里阴影？ “顾大人是个好大哥。” “嗯。” 顾瑶点点头，看向顾四爷目光有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宠爱。 在这么个宠溺的环境下，顾四爷只是好吃懒做已经很难得了。 “顾大人是真喜欢那方砚台，毕竟是四叔送的。” “……” 顾瑶抿了抿嘴唇，“你以后别同我爹太亲近了，我怕你也被我爹给迷住了。” 成为团宠的顾四爷不得上天啊？ 她还怎么去管教他。 陆铮轻笑，并未说什么，可顾瑶却能感到他真正把顾四爷放在了心头，不再是因为顾四爷是她的父亲了。 顾四爷坑了圣女，破坏了陆铮的计划，却让陆铮开心。 他也是在保护陆铮。 虽然原因很可笑，只是怕他的靠山被圣女算计了，让他没了依靠。 ****** “不，我不信，不信！” 圣女拼命挣扎，砸了毒酒，还要动手去撕扯白绫。 她被侍卫拽住了，有了皇帝的圣旨，他们无需对圣女客气礼让。 圣女哭求：“让我见皇上，求求你们让我去见见吧。” 前一段日子隆庆帝想见她，她还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她知道自己绝色倾城，自持美貌和出生的异相，她可以做很多不能做的事。 隆庆帝突然不吃她这套了？ “我……我会好好伺候陛下，求你们给我个机会。”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不是我们让你死，而是你不该得罪永乐侯。” 太监把白绫套在圣女的脖子上，“你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招惹顾四爷，那可是一尊大佛，谁碰谁死，你本该去同后宫妃嫔争宠，偏偏想不开，下一世，你做得聪明点，别再选错对手。” 突然，地上滚着几个铁丸儿，随后太监和侍卫都昏了过去。 第八百九十三章 得寸进尺 圣女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方才濒临死地，她是真怕了。 隆庆帝没有再怜惜她，果真下定决心赐死她了。 好在圣女有过准备，保命的东西不就正好用上了。 圣女暗暗庆幸，知晓不能在耽搁功夫，圣女勉强爬起，不敢走前门，她从后窗翻出去，爬了后院的墙壁，圣女独自一人离开储珍楼。 毕竟她带来的侍卫和仆从都被圈禁起来，而圣女没有能力救他们一起逃离。 隆庆帝还是要脸面的，不想过于刺激番邦，虽是赐死圣女，并未大张旗鼓派人过来，甚至没有明确圣女的罪过。 本想着圣女死后，他给出一个水土不服病逝的借口，番邦相信最好。 不相信？ 不过是多个出兵的理由罢了。 圣女从来就不是战争的根源，为个女人重燃战火，隆庆帝还没有昏庸到糊涂的地步。 因此圣女虽是狼狈不堪，成功从储珍楼中逃脱。 她不敢走大道，对京城又不甚熟悉，跌跌撞撞钻进巷子中。 迷药对她也是有影响的，圣女又惊又怕，靠着墙壁跌坐下来。 她恼恨隆庆帝无情，怨恨永乐侯没事找事，更后悔自己当日为何不直接入宫？ 装什么清高圣洁？！ 弄得她现在想见隆庆帝都见不到。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一头栽倒，死死咬着舌尖维持清醒，不能昏，不能昏。 可是她终究没能扛住，陷入黑暗之中。 圣女逃脱的消息很快送进皇宫。 本对处死圣女有几分不满的隆庆帝此时化作喷火龙，登基多年，他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气。 负责操办此事的东厂厂督被他喷化了。 皇帝也是会骂人的，而且更损更是肆无忌惮。 “顾湛说得对，既然都骂人了，还讲究个什么？” 隆庆帝彻底放飞自我，狠狠骂了厂督一顿，甚至不相干的锦衣卫都被骂了。 谁让厂卫是一家呢。 隆庆帝不解气，下令打了厂督五十廷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得执杖的人不敢手下留情。 东厂厂督被打得皮开肉绽，他不敢抱怨，只是恳请亲自捉拿圣女雪耻。 “你怎么捉？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朕想赐死一个女人都没做到？” “让天下人看清楚朕被一个番邦婆子给耍了？” “她哪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迷药？若是……她入了朕的后宫，朕弄不好就……朕是不能指望你们这群废物护驾的。” 隆庆帝各种骂人的话脱口而出。 冷静，是不存在的！ “陛下，永乐侯求见。” “……” 隆庆帝坐在生闷气，顾湛过来不是邀功的吧。 他首次在顾湛面前没面子啊。 浑身伤痕累累的东厂厂督更为紧张，生怕永乐侯还记恨着东厂，万一顾四爷在此时火上浇油，他这条老命不保。 他眼珠转悠的飞快，有心向隆庆帝进谗言说顾四爷是来显摆看热闹的。 以顾湛的轻浮孟浪，好显摆，作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难猜。 他都决定开口了，突然后背一激灵，想到以往顾四爷出人意料的战绩。 东厂厂督还是决定忍一忍。 好在他提前让小太监，先去和顾四爷通风，多少银子可以买他在圣女逃脱上闭嘴？ 不，不是闭嘴。 是不再坑东厂？！ 让最是贪财的太监破财，足以印证顾四爷的厉害，他一人把太监们都吓住了。 以往只有朝臣贿赂太监，此时顾四爷却接到太监的贿赂。 “爷缺钱吗？” 顾四爷对代表东厂的小太监傲然说道：“你们太小看爷了。” 小太监捧着一叠厚厚的银票，欲哭无泪，“四爷，求求您高抬贵口，干爹熬过这道关，一准回报您，往日东厂也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您入宫后，东厂对您可是一直很客气，对您家人也很有礼，不曾再冒犯半分。” 顾四爷摇着食指，“你们搞清楚一件事，你们对爷客气，给爷家人通融不是你们施恩爷，而是爷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是爷威名传播，你们害怕了。” 小太监：“……” 真是奇怪了，贿赂银子都送不出去？ 小太监神色失落憋屈，以后顾四爷算是彻底同陆侯爷一样骑在他们脑袋上了。 不知干爹永生之年能不能等到顾四爷失宠？ 不少人都说永乐侯得以不了多久的。 “爷是不缺银子。”顾四爷淡淡开口，“可爷的女儿缺一份体面的嫁妆，以前瑶瑶是庶女，爷给她准备的嫁妆不太多，如今她身份不同，又是嫁给天底下是第二富贵的镇国公府，总不能被她的妯娌看轻了。” 镇国公泼天的富贵，在他们眼中的好东西，多是用银子买不到的。 虽然顾四爷已经决定把经文做顾瑶的陪嫁，但是顾四爷还是想着多给最孝顺的女儿多准备一些值钱的好东西。 顾家有些家底，可到底是族中产业，就算顾瑶高嫁，顾四爷不好让顾家破费太多。 而他自己的银子都不够花，也没有为女儿攒嫁妆就亏待自己的觉悟。 小太监欣喜回道：“只要侯爷您肯帮忙，干爹自有办法送令爱一份丰厚的嫁妆。” 他小步蹭到顾四爷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绝不会比镇国公世子夫人差。” 世子夫人可是公主啊，负责抄家的东厂还真敢说这样的大话。 而且内务府同内廷几乎穿一条裤子，大太监们在内务府都有不少的门路，完全可以稍稍截流贡品。 顾四爷倨傲点头，闻到银票味儿又抽走了小太监手中的银票。 小太监心说，不是不缺银子吗？ 顾四爷不仅收下了银票，还敲了一笔嫁妆。 干爹血亏！ 千万不能同永乐侯比脸皮厚。 “爹，我觉得您还是尽量留在京成吧，别去祸害地方了，没准被哪个您剥剥惨了的官员给砍了脑袋。” 旁观受贿全过程的顾瑶担心说道：“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了。世上已无包青天，但有贪财的永乐侯。” “他们的银子不也是贪污得来的，爷这叫劫富济贫，减轻他们的罪恶。” “您打算给贫苦百姓的银子使用，打算散财？” “同他们相比，爷还是很贫穷的，连给你的嫁妆都凑不齐，等爷同他们一样富裕，不缺银子使，再散财不迟。” 顾瑶：“……” “陛下。”顾四爷再次冲破太监阻挡，跌跌撞撞跑到隆庆帝身边，“您没事，太好了，您别生气，圣女总能抓到的。” 第八百九十四章 偷懒的理由 顾四爷面带几分担忧庆幸，丝毫没有来得路上敲诈受贿的狡诈。 “朕能有什么事？” 隆庆帝放心了，顾湛没有显摆，反而担心自己。 对顾湛多了和颜悦色。 东厂厂督心情复杂，既庆幸没有再得罪顾四爷，同时又心酸。 活儿都是他们干的，罪也是他们领。 源头从顾四爷起的。 顾四爷只是动动嘴皮子，他们跑前跑后忙断肠不说，还把事办砸了。 以前东厂可没吃过这样的亏。 自从顾四爷崛起后，他们好似没赢过，还要去贿赂顾四爷，谁心里能痛快？ 然而不痛快又能如何？ 只要隆庆帝还宠着顾四爷，他们就得忍着！ 横竖忍着忍着许是就习惯了。 “还是你看得准，朕差点……” “陛下，臣更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顾四爷打断隆庆帝的感慨，“臣看错了，您打臣骂臣一顿，臣皮糙肉厚的扛得住，可陛下却可以得到一个对您有几分真心的女子，哪怕是番邦送来的礼物，您玩玩也能开心。” “臣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您开心啊。” 隆庆帝眼睛都有点酸涩了。 顾瑶深深低垂下脑袋，这绝对不是自己教的。 顾四爷已经不是脸皮厚的问题了。 “陛下，臣陪您去北海湖上泛舟饮酒吧。” 顾四爷说道：“听说今儿天色很好，是个泛舟的好天气，上次陆侯爷……” “嗯？” “您是知晓他的，有话都不好同您说，怕让您烦心，也怕惹皇子殿下们不满。” 隆庆帝眸子微亮，“铮儿怎么了？” 陆铮转过身去，后背朝着隆庆帝，好似害羞了一般。 顾四爷看不到啊，却能感觉隆庆帝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误打误撞提前看破圣女，这不是他的眼力比隆庆帝强，而是他不容许有女孩子比瑶瑶漂亮，还惦记着自己的靠山。 实情不能同隆庆帝说，可也得让隆庆帝不再因此而疏远他。 对自己的靠山，顾四爷特别用心的经营。 “陆侯爷一定不好意思了吧，臣不该说的。” “说，朕想听。” 隆庆帝的注意力完全被此事占据，圣女逃跑总有抓回来的一日。 再难威胁隆庆帝。 “那臣……”顾四爷犹豫了好久，一跺脚，“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臣顶天就是被陆侯爷埋怨几句，大不了臣让瑶瑶代替臣道歉，陆侯爷的气也就消了。” “其实臣最看不得陆侯爷明明很在意陛下，却什么都不说了。” 隆庆帝更有兴趣，“快说给朕听。” “陛下。” 朝臣出声阻止明显打算偷懒的隆庆帝，“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圣女……” “她不是病逝了吗？风光大葬也就是了。” 顾四爷笃定说道，“一副棺材而已，还需要再问？你们也太把她当回事了。” “至于你们说得政务，嗯，也没有发大水需要赈灾的大事，皇上养你们是干什么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问问问！” 顾四爷指着大臣的鼻子，“爷是瞎子，都感到陛下很疲倦，心情不好，就会影响龙体健康，适当放松有益于陛下长命百岁，你们也可给陛下多做几年的臣子！” “像咱们陛下这样的英明帝王，你们还想以后再摊上一个？” “给陛下为臣，你们该感恩，该知晓陛下龙体为重。” “陛下又不是不处理政务，不过是去放松放松，恢复精神后才有会更积极去批折子。” 顾四爷趾高气昂，“去把陆侯爷送给爷，不，放在爷那，其实是送给陛下喝的。” 隆庆帝面带笑容，咧嘴笑道：“给朕的？” “陆侯爷知晓臣时常同陛下一起饮酒，说是给臣喝，还不是借花献佛，借着臣的手孝顺陛下？” 顾四爷煞有介事说道：“当时陆侯爷还特意叮嘱，酒特别好，不让臣轻易喝，既是如此，还不是想着给陛下喝？” “陆侯爷也是的，怕这怕那的，他就该学学臣对陛下，一片真诚啊。刨除那些有的没有的，陆侯爷是您亲近的晚辈，孝顺长辈怎么了？” “谁嫉妒谁小心眼，朝臣弹劾陆侯爷，那是他们脑袋有病！皇上喜欢哪个臣子，用得上他们多嘴？” 隆庆帝笑容更盛，“没错，没错，铮儿就是太别扭了，孝顺啊，是个好……” 儿子！ 有顾湛在，隆庆帝觉得同陆恒争夺铮儿是有优势的。 万一他认回陆铮，有顾湛怨怼朝臣，他也少了不少麻烦。 顾湛除了平时气自己外，还是有用处的。 隆庆帝带着顾湛去泛舟饮酒，朝臣们愣是不敢说一句隆庆帝偷懒。 谁这么说，谁就是不珍惜隆庆帝。 自由发挥一下的话，许是一个谋反的帽子就被顾四爷扣脑袋上了。 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忽视顾四爷的脑袋能琢磨什么来。 不可琢磨又得宠的永乐侯比厂卫们还可怕。 顾瑶自然不会跟过去，毕竟有隆庆帝在呢。 此时，她围着陆铮转悠了两圈。 陆铮一把抱住顾瑶。 “你有何想法？” “……啥时能娶了你。” 陆铮低头吻住顾瑶的嘴唇，炙热而温柔。 顾四爷其实不用做这些的，他不在意陛下，不在意镇国公谁是他爹。 只是当今日顾四爷说出这些话后，陆铮却感到冰冷的心突然有了几分温度。 不是顾瑶给他的那种怦然心动，是陌生的一股暖流。 他此时如同一团火，想娶走顾瑶的心更为迫切。 顾瑶抱住陆铮，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熊孩子长大了，懂得为儿女们付出。 即便目的不太纯，但是他的的确确把她同陆铮放在了心上。 他这样，顾瑶已经很感动了，起码证明她对顾四爷的付出没后白费。 她为顾四爷不求回报，正因此顾四爷对她的好，她才更感动。 一艘小舟，只载着隆庆帝同顾四爷，以及两三个太监，小船飘飘荡荡，顾四爷美滋滋扬起酒杯，“舒坦。” 隆庆帝抿嘴笑了。 酒是好酒，人也有趣，最难得是陆铮孝顺他的。 他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你又看不到景色？非要跑到湖上来。” “陛下能看到啊。”顾四爷说道：“好酒必得有山水配……美人相陪就太庸俗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隆庆帝的决定 隆庆帝同顾四爷在北海湖上漂了一下午，俩个男人喝得微醉。 陆铮给顾四爷的美酒是极好的，清香醇厚，为罕见的纯酿，即便喝醉后，也不上头，并不会感到头疼。 隆庆帝微醉，轻声说道：“顾湛。” “嗯。” 顾四爷趴在船头，好似在看湖水中的小鱼，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孩童似得把手伸下水，傻乎乎的笑道：“臣给陛下摸鱼吃。” 隆庆帝紧了紧手中的酒杯，“朕是不是特别的……好色？” 顾四爷愣了一会，“陛下？” “朕半辈子都在同皇后治气，她……是个端庄贤淑的人，太子是喜欢她的，可她却喜欢我。” “可是当时朕其实更喜欢晚娘，其实这些女人朕都记不住的。” 隆庆帝自言自语，“唯一能记住的女人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朕。” “朕坐拥后宫，有无数的美人，却从来分不清楚谁是谁，把才情当作容貌，你说朕后宫妃嫔中，谁最漂亮？” “该是皇贵妃娘娘。” 顾四爷不慌不忙，“陛下不必觉得遗憾，虽然以前似瑶瑶那样的相貌的女孩子因为您被称为草包，但是您后宫的妃嫔娘娘相貌都不错，清秀雅致，清纯婉约。” “何况女人，上了床塌都一样的。” 顾四爷宽慰隆庆帝，在他心头却闪过李氏的身影。 皇宫再好也不是他家。 后宫的女人再多，他也看不到，也不是对他温柔体贴的悦娘。 “你说朕怎么才能认回铮儿？” “……” 小船轻晃，顾四爷发愣，身体向水中栽去。 隆庆帝手急眼快拽住顾湛，见他茫然无措，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朕方才说得是醉话吧。” 换任何一个臣子表现都未必比顾湛强，聪明的人都会装作没有听到。 “陛下。”顾四爷茫然回道：“他到底是镇国公养大的，总要给陆家一个交代。” “嗯？” “起码您得补偿镇国公，否则无法堵住天下人的口。” “你有何建议？” 隆庆帝没想到顾四爷还真敢说，朝臣避之唯恐不及的陆铮身世，他竟然没有装糊涂。 如此，越发凸显出顾湛的忠诚。 何况以顾湛是陆铮未来岳父的身份，更不该在此事上多嘴。 “臣觉得，陛下想让他为皇子，您不如给他找个毫无瑕疵的母亲，编造一个可信的身世，他绝不能是……镇国公夫人所生。” “能不能堵住天下人的嘴，臣不知道，可是却能让镇国公心甘情愿把他还给陛下。” “臣还有一句话，若是陛下只是想多个皇子，您不如再让后妃有喜，倘若您是真正看中他，对他寄托希望，您最好还是……”?顾四爷晃了晃酒醉的脑袋，“臣更希望他还是陆侯爷。” 隆庆帝眸子深沉，轻声说道：“顾湛，你还是很聪明的。” 给陆铮编造一个靠谱的身世？ 虽有掩耳盗铃的嫌疑，却可以欺骗后世的人。 隆庆帝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越看自己的儿子越不顺眼，相反铮儿哪哪都好。 他此时的心态就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陆恒也很优秀，但是铮儿不是陆恒能生出来的。 铮儿的天分堪比隆庆帝，不仅有着他多没有的征战才干，心机也不少。 是个做皇帝的好料子。 岸边上，陆铮同顾瑶站在一处。 “他们还没喝好？” 顾瑶几次看到顾四爷把手伸进水中，面色很是不好看。 她又是着急，又是恼怒，以后她得好好教顾四爷喝醉的安全知识。 陆铮眸子闪了闪，轻声道：“一会儿你别着急，你要相信我。” 他记得顾四爷是会水的，失明之后，顾四爷五感增强，骤然落水，顾四爷也能…… “船翻了。” 顾瑶直接就往水里冲，冷静？ 不存在的！ 保全自己在救人？ 更是没有进入过顾瑶的脑袋。 以前顾瑶感动再性命攸关的时候，父母拼命去救自己的孩子。 甚至父母把生的机会留给儿女。 她感动是感动，却没有切身的体会。 此时，顾瑶总算是明白了，这真是一份本能！ 再多的理智在这一刻都不管用了。 陆铮比顾瑶速度更快，一跃而下，侍卫们也纷纷跳入水中，拼命向隆庆帝方向游去。 顾四爷是惜命的。 因此越是危险的时候，他越是冷静，哪怕失明也阻止不了他会水的事实。 顾四爷轻松让自己浮在水面上，“陛下，陛下您在哪？喊一声，臣来救您！” “陛下，别不好意思，喊一声啊。” 隆庆帝也会两下狗刨，远没顾四爷潇洒，身体下沉，本来很害怕，听到顾湛的话后，他不怕了。 毕竟在北海湖周围有不少的侍卫。 “顾湛……”隆庆帝身体又沉下去几分，“朕该堵住你的嘴。” 听到说话声音，顾湛一个猛子扎入水中，飞速游向隆庆帝。 能让他救驾的机会不多，顾四爷特别珍惜，毕竟除了会水外，他在别处根本救不了陛下。 隆庆帝看着顾湛在他四周来回扑腾。 “陛下？” “陛下？您在哪？” 隆庆帝心头更是火热，向顾湛伸出了手。 “朕在。” 顾湛一把抓住隆庆帝的胳膊，“臣带您上岸。” 岸边有不少的人的呼声，顾四爷无需用眼睛就能分辨出方位。?而此时陆铮也到了。 他并没有去拽隆庆帝，默默跟随护送他们上岸。 侍卫同样如此。 顾瑶见到侍卫们围成一个圈，而圈中央是顾四爷费力拽着隆庆帝……是他们两人一起扑腾。 顾瑶抹了把眼角，指尖是潮湿的，这个熊孩子！ 顾四爷先爬了上去，然后拖着隆庆帝上岸。 两人混身湿漉漉的，衣服粘在了身上，顾四爷还显现出几分肌肉，而隆庆帝就显得富态了，有了小肚腩。 隆庆帝手臂撑着草地，斜卧着，望着从水中缓缓站起来的陆铮。 他一步步走向岸边，湖水从他胸口降到膝盖。 英俊的面容，孤傲的气质，完美的身材，隆庆帝此时有个念头，铮儿是完美的。 哪怕他再培养一个皇子，都不如铮儿了。 隆庆帝放声大笑，翻身而起，拍着顾湛的肩膀，“顾老四，朕今儿真高兴。” 第八百九十六章 调查结果 顾四爷咳嗽，吐出几口湖水，狼狈道：“臣不高兴！” 突然跌入湖中，顾湛可没隆庆帝想得开。 “怎么突然好好的船就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四爷恼怒道：“是不是有人对陛下……” “爹，您擦擦脸上的水。 顾瑶蹲在顾四爷身边，把帕子放到顾四爷手上。 陆铮抿了抿嘴唇，顾瑶生气了！ 可是却无法多做解释，只能随后再了。 隆庆帝从陆铮身上收回目光，同样涌起一阵阵的怒气，“这是第几次了？朕在皇宫中还会遇见危险，天下哪是绝对安全的？” 侍卫们颤抖跪下来，“陛下恕罪。” “朕无法饶恕你们！你们这群废物。” 隆庆帝翻身而起，陆铮伸手扶了他一把。 “朕精心选拔的侍卫都是废物！你们不配御前侍卫这身衣服。” 其实隆庆帝也知道自己掉入湖水同御前侍卫无关，而且他们也在拼命救自己。 可他总要找到一个出气筒。 划船的太监被提上来，他们同样满身是水，双腿无力瘫软在地上，“陛下，冤枉，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船就翻了。” 隆庆帝冷哼一声。 太监吓得只能求饶，即便被陛下处死，也好过受凌迟之苦。 “陛下饶命，饶命。” 陆铮挥手，“堵住他们的嘴。” 侍卫上前把失禁的太监拽了下去。 隆庆帝问道：“铮儿可有收获？” “小船下面有古怪，臣方才看过，使用小船太久的话……在湖水中泡得时间太长，船只就会失去平衡，泛舟时很容易翻船！” “是谁？谁动得手脚？” 隆庆帝高声道：“查，朕给你一个时辰，务必查出谁意图谋害朕。” “铮儿，朕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无论是谁，阻止你查案，你可自行处置。” 隆庆帝面容严肃，将天子剑郑重交给陆铮，“朕许你调兵之权，神机营等近卫亲军随时听命于你。” “顺便查清楚圣女的动向，朕现在只相信你了。” “臣遵旨。” 陆铮握紧天子剑，此时若是他调兵逼宫，隆庆帝怕是也得头疼。 没错，这只是隆庆帝的考验罢了。 陆铮转身而去。 隆庆帝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这小子足够沉稳，比朕当年都强！” “陛下？” “他只在接下天子剑时，有一丝激动，随后便冷静下来，沉稳如同山，再没有为掌控京城的权利而激动，兴奋。” “这不是正常的吗？”顾四爷烦躁般宁着袖子上的水，“忠诚您的人都这样啊，说是掌握京城，可您是陛下，没有您给他的权利，他就是个侯爷罢了。” “陆侯爷虽然不到二十岁，可是您别忘了他出征过多次，征战多年，建功无数，掌握不少将士的性命，他若还激动的话，白费了陛下的栽培。” 隆庆帝认可点点头，对顾湛时不时说出一番道理已经很习惯了。 顾湛心中杂念少，看到什么就直接说了，不似朝臣即便看到了，也会思索利益得失，不敢开口。 不是顾湛比朝臣聪明，比他们懂得多，只因为顾湛顾虑少，对隆庆帝忠诚。 这是何大人都无法比拟的。 该说顾湛是最不希望隆庆帝出事的一个。 “阿嚏，阿嚏。” 顾四爷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揉着发红的鼻子，“陛下，咱们去重新梳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这个天气掉进湖水，满身湿透还是很冷的，“您龙体要紧。” 隆庆帝笑道：“朕看挺不住的人是你吧。” “臣是坚持不住了。” 顾四爷干笑两声，“身上的衣服都湿答答的，很不舒服。” “走，朕今日也让你享受朕的浴池。” “多谢陛下。” 顾四爷屁颠屁颠跟着隆庆帝去泡澡。 龙池除了陛下外，连陆铮都没享受过。 顾瑶嘴唇动了动，却见隆庆帝拉着看不到路的顾四爷，长叹一声，后世的人少不了议论顾四爷。 各种戏说充斥银屏。 顾瑶不愿意顾四爷被后世人误会，决定留下手书日记，就叫熊孩子观察指南。 有了佐证，后世人再改编总不会太过分。 熊孩子心里只有李氏。 顾瑶收拾了一套干净衣服，亲自捧着送去给顾四爷。 守在龙池外的太监见到顾瑶，轻声道：“陛下已经让人给永乐侯准备了衣物，宫女已经进去伺候了。” 顾瑶听到里面顾四爷的惊喜，“穿着挺舒服的，就是臣看不到，不知样式，陛下，您可不能糊弄臣，臣上身的衣服都是最新样式的。” 随后就是隆庆帝无奈的低笑。 顾瑶心头一麻，顾四爷最好还是离皇上远一点为好。 皇子们接到消息后，纷纷入宫请安。 陆铮手持天子剑四处追查凶手，这让皇子们既羡慕又紧张。 隆庆帝直接让他们跪在外面，他拒绝去慈宁宫向太后保平安，不许后妃出后宫。 他背着手，站在门口望着跪了一排的儿子们。 从三皇子起，直到最小勉强能跪直身体的十五皇子。 认不出儿子也挺悲哀的，更悲哀得是隆庆帝感到他们并不平静。 对陆铮掌握京城的羡慕，同时他们也在幻想自己是陆铮…… 隆庆帝暗暗摇头，眸子深沉，在他们中选出一个太子还是可以的，却无法让他放心把江山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八皇子已经废了。 隆庆帝琢磨选哪个儿子出来先做太子？ 毕竟他想认回陆铮不能只凭着一道圣旨，此事得慢慢来。 不到一个时辰，陆铮把天子剑交还给隆庆帝。 跪了很久的皇子们面色难，却又不希望陆铮对自己打击报复。 万一陆铮借此机会说翻船是他们安排的，他们该如何让父皇相信？ 陆铮跪下来，身姿笔直，他不曾忘记同顾瑾的誓言，不做皇帝。 因此隆庆帝给他的考验，其实是一道送分题。 顾瑾要做制衡帝王的权臣，要振兴中土，限制皇权。 陆铮可不想做个傀儡皇帝，不过以后，他许是还要在面上同顾瑾少不得意见相佐。 向隆庆帝回禀调查结果后，隆庆帝哭笑不得，皇子们却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而顾四爷跪下了，“陛下，臣万万想不到翻船是冲着臣来的，臣到底得罪了谁啊。” 第八百九十七章 陆铮受教训 顾四爷颤抖如同筛糠，委屈又无助，哽咽道：“臣该死，竟然是臣连累了陛下。” 调查结果特别的搞笑。 人家是奔着顾四爷去的，隆庆帝只是顺便被连累了。 隆庆帝抬手揉了揉跪在自己腿边的顾四爷脑袋，他的头发柔软黑亮，揉起来手感意外的好。 “倒也说不上是你连累了朕，你让朕看明白太多的人，拆穿他们的虚伪，难怪他们恨你，为此宁愿冒险刺杀于你，他们怕朕信任你，还是朕的缘故。” 隆庆帝这句感叹，让跪成一排的皇子们再次提心掉胆。 谁也没想到六公主都被关在冷宫中还不消停，竟然打听到顾四爷有泛舟饮酒的计划，然后买通了看守船只的人，在船地下动了手脚。 不愧是昔日隆庆帝最宠爱的六公主，在宫中的实力非比寻常。 即便六公主被关进冷宫和德才人作伴，她依然能指使动宫中的太监为她办事。 隆庆帝身后一阵阵泛起冷汗，不是他先于一步把六公主一伙儿人查清楚，以后他怕是要被德妃和八皇子牵着鼻子走。 “顾湛是带朕受过啊。” “不，是臣太惹人讨厌了，您还是让臣回家吧。” 顾四爷嘤嘤嘤恳求。 隆庆帝犹豫片刻，说道：“好，朕准许你回侯府去，一切等后日李勇归京再说。” “多谢陛下。” 顾四爷脸上绽放出笑容，美滋滋的。 隆庆帝嘟囔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在宫中朕好吃好喝待你，转身就把朕给忘了？” “陛下？” “朕说你……” 隆庆帝失笑说道：“这段日子，你陪着朕，朕会记住你的胡闹和耍赖。” 也会记得顾湛给他的惊喜和温情。 “铮儿，你代朕送顾湛出宫，仔细点，他眼疾还没好。” “遵旨。” 陆铮拱手，“六公主在慈宁宫，臣去见过太后娘娘，她对六公主有几分维护，阻止臣审问六公主。” “朕亲自去见太后，铮儿以后，也当时常去向太后请安，她总会有喜爱你的一日。” “臣做不来刻意讨好太后娘娘，到底臣只是个外臣，忠于陛下，太后娘娘有诸位皇子公主孝顺。” 陆铮低垂眼睑，声音低沉：“臣方才着急办案，在言语上冲撞了太后娘娘，以后娘娘也不会见臣，臣去请安，只会让太后娘娘生气，为娘娘凤体，臣还是少踏足慈宁宫。” 隆庆帝无奈叹了口气，顾四爷在旁轻声说道：“陛下，有些对陆侯爷的偏见，只有您能协调，指望无辜的陆侯爷……他性格刚烈，绝不会为讨好谁放低身段，您不是最喜欢他这性子吗？况且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行了，行了，你快滚出宫去。” 隆庆帝挥手，“让朕清静一会儿。” “遵旨。” 顾四爷领旨，顾瑶上前搀扶顾四爷，陆铮也在此时伸手，手臂碰到一处。 陆铮眼见着顾瑶低头扭过身去，扶着顾四爷快出门。 他的手臂缓缓垂下来，眸子暗淡了几分。 隆庆帝想着心事，并未注意到陆铮同顾瑶的异样。 陆铮面容平静，不紧不慢追着顾瑶的脚步。 顾四爷被顾瑶拽得难受，“慢点啊，瑶瑶咱们是回家，不是后面有野狗在追你。” 紧追不舍的陆铮：“……” 顾瑶紧绷的脸庞缓和一些，依然没有搭理陆铮。 直到出了宫门，把顾四爷扶上马车。 顾四爷伸手按住顾瑶的脑袋，“你同陆侯爷说说话，爷想清净一会儿，你让陆侯爷再找一辆马车送你回府。” 陆铮顺势说道：“四叔放心，我一定把瑶瑶安全的送回去。” “爹……” “爷现在烦你，不想听你说话。” 顾四爷傲娇般冷哼，“回府。” 总不能让瑶瑶同陆铮闹矛盾，他是调节不了矛盾的，却能把提供陆侯爷同瑶瑶解释的机会。 顾瑶赌气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比顾四爷的车架更豪华舒适。 毕竟陆铮不仅有权，还有矿。 陆铮钻进马车，直接坐在顾瑶身边，不管她是否愿意，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你……” “汪汪汪。” 陆铮学了几声狗叫，顾瑶冷脸绷不住了，他可不就是一只大狼狗？ 顾瑶不在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陆铮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让四叔处于危险之中，气我明知道船有问题而不阻止四叔。” “你知不知道我娘曾经打过三哥一记耳光？” “嗯？” “那是我唯一一见我娘失控打了三哥，我娘最疼我，然而却是最为三哥骄傲，三哥才是我娘这辈子最耗费心血的人儿，是她的命根子！” 顾瑶轻声说道：“三哥从来没有让娘亲失望过，总能做到最好，可是在上次火烧顾家祠堂……三哥也是知道的，为了达到目的，差点害死我爹，虽然三哥保证我爹没事，可当时的状况你也知道……我娘说达到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种，最不该明知道有危险，却让亲人落入危险之中。” “你自以为能掌握一切，可要知道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陆铮的手指插入顾瑶手指当中，眸子闪过一抹挫败，“我若说你三哥也是知道的？” “不可能，同样的错误，三哥不会再犯第二次！三哥对父亲的感情也渐渐深了起来，倘若知晓此事，定会给我送消息。” 陆铮：“……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同你三哥学，不让四叔再有危险，瑶瑶，相信我……” 他低头吻了吻顾瑶额头，“以后不会了，其实四叔若是自己一人，我定会阻止，可小船上还有陛下，我……到底还是带了情绪，一个六公主而已，我没想过利用此事达到目的。” 他没有告诉顾瑶，做了周全的安排。 更没有办法告诉顾瑶，这个消息竟然是顾瑾送给他知晓的。 谁能想到顾瑾曾经帮过六公主身边的奴才？ 陆铮可以想见顾瑾此时再牢房中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局，他输得心服口服。 陆铮不得不承认顾瑾是个难得的对手。 顾瑾挨了李氏一巴掌，他陆铮也要得到教训，省得以后再自以为是不顾顾四爷安危。 第八百九十九章 顾四爷维护妻子的方式 顾瑶爽快不纠结，当时的确生陆铮的气，不过解释开后，陆铮保证不会再犯，那股憋再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便宜你了，换做旁的女孩子不知还要同你别扭多久呢。” 顾瑶捏着陆铮的脸颊，手感不错哦，“你该庆幸遇上的是我。” 否则为这点矛盾，都能闹出很久。 “你若对我有不开心的事，也不要忍着，直接同我说，夫妻之间贵在坦诚相待啊。” “真的吗？我可以同你说？” “当然。” 顾瑶松手，眼里闪过狐疑，莫非她做了惹陆铮生气的事？ 而陆铮一直憋着？ 陆铮的手绕过顾瑶的腰肢，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我不开心……瑶瑶，何时才能娶到你？” “你多看看我。” 陆铮的嘴唇划过顾瑶耳边，低沉说道：“你的心都在四叔身上了。” 原来是吃醋！ 可吃岳父的醋，太奇怪了点。 顾瑶没有急着否定，放松身体，同样用手臂环住陆铮的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是我的疏忽，还是父亲太不让人放心。” “能闹的孩子有人担心？” 陆铮下颚撑着顾瑶的肩膀眼底闪过得意，口吻却是越发失落。 顾瑶心头仿佛被狠狠捅了一下，更加温柔了，“我会同我爹说起婚期的事，不过我爹担心也有道理，我才十六，成亲还是太早了。” 古代一向早婚，女子十三四嫁人也不稀奇。 顾瑶到底是现代人，深知太早成亲对女子身体有多大的影响。 “以后我只看你……” 顾瑶无奈又好笑，“我真的无法保证，你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太强了，我只能给你做点吃食或是绣个荷包。我爹他没什么本事，却是最能惹祸，作天作地的，让我不能放心。” “我只能向你保证，多放心思在你身上。” 顾瑶愧疚说道，顾四爷吸睛太厉害，她不由自主只能就围着顾四爷转悠了。 陆铮微微叹了一口气，“婚期的事？” “说，我回去就同我爹说，明年挑个吉利的日子，我们成亲。” 十七岁也勉强了。 顾瑶同陆铮注意节制，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很是没有骨气，又答应陆铮不少的要求后，陆铮才亲亲她的脸颊，“我不生气了。” “不生气好。” 顾瑶痴迷望着陆铮，直到回到顾家，陆铮离开，她才从醒悟过来，跺脚道：“美色误人！” 她被陆铮套路了，明明生气的人是她啊。 顾瑶苦着一张脸，说她不关心陆铮，就她那点智慧，也只能教教熊孩子了。 她想在给陆铮和三哥出主意？ 呵呵，你以为穿越就牛逼？ 智商不够，穿越光环凑？ 那是女主。 顾瑶自己现在都教不了熊孩子了。 顾老夫人抱着顾四爷就不撒手了，老泪纵横，心肝肉似的，“老四，你总算是回来了。” 顾四爷曾经在外养过外室，可从来没有一个月不回府的。 顾家被围困，可外面的消息却能传进顾老夫人耳中，再加上方展一家被送来为奴。 顾老夫人听着顾四爷在宫中的种种事迹后，她更是被吓得睡不着觉，担心幼子的安危。 “亏着你媳妇一直宽慰我，掌着府上的事务，否则我怕是都得被你吓去半条命，而且为你们累也累死了。” 顾老夫人放开顾四爷，“一会儿记得同你媳妇道谢，就说是我们顾家让她受累了。” 顾四爷眼睛眨了眨，傲然说道：“谢什么？孝敬婆母，照料孩子，友爱妯娌，掌家理财都是她应当做的。” “爷还不满她做得太少，男人在外，她做为爷的妻子，自然要承担起一家子的事务。” “娘有事就让她去做，她做不好，就罚她。” 顾四爷稍稍一顿，“她是你儿媳妇，你只管管教。” 二太太抿嘴偷笑，看向平静的李氏带了几分调侃，“四爷这话真真是不知四弟妹的辛苦啊，她虽是被扶正的，却也为顾家劳心劳力，四爷以前对汪氏她们可没……” “住嘴！”顾老夫人直接一茶杯砸过去，“我是不是给你几分脸面，让人把老二叫回京城，你就自以为我留不开你？” 二太太被三小姐扶着，母女两人同时跪下来请罪。 三小姐抬起眼眸，顾瑶就在顾老夫人身边，如珠如宝宠着。 而她不仅婚事没有着落，动不动就得随母亲跪下请罪。 任由她百般讨好奉承顾老夫人，等顾瑶回来后，她立刻失宠了。 在孙女当中，顾老夫人只看到顾瑶！ 顾四爷勾起嘴角，活该，他招呼李氏近前伺候，轻轻捏了捏李氏的手。 李氏平静的眼眸覆过波澜，侍奉顾四爷更加用心温柔。 “你个混账东西，竟拿汪氏同老四媳妇比？什么扶正不扶正的，同你说了，老四媳妇，我只认她！” 顾老夫人狠狠骂了二太太一顿，再一回头，李氏已经在伺候顾四爷了。 “又不是没有丫鬟，哪用得上你挨累？” 顾老夫人拉过李氏，心疼又怜惜，罕见瞪了心肝宝贝顾四爷一眼，“你一点不晓得心疼媳妇！我看她配你是可惜了。” “娘说过谁都配不上爷的。” “就你胡闹样，你能娶到她是上高香。” 顾老夫人对李氏越发慈爱，“你别把他方才说得混账话放在心上，我记得你的好，往后老四再说些那些有的没有的，你来同我说，我去收拾他！” 李氏缱绻一笑，“四爷对儿媳很好的。” 顾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老四，你同你媳妇回去吧。好生对你媳妇。” 顾四爷心不甘情不愿起身，扬起下颚，施恩般让李氏扶着自己。 顾瑶不放心追出门，可是她看到什么？ 顾四爷竟然再次背起李氏，“悦娘，爷厉害吧，让娘都为你骂爷了，往后谁都不敢再拿你扶正说嘴了。” 李氏趴在顾四爷背上指路，缓缓勾起嘴角，“妾身知晓您的好。” 话是这么说，可李氏却挑了个最远的路！ 顾瑶一路尾随，她今晚又不用吃饭了，狗粮都吃撑了。 第九百章 李氏的爱情 狗粮吃到想吐，顾瑶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父母之间相处。 最主要是看李氏驯夫。 顾瑶从不曾因为穿越，因为自己曾是那个时代的精英就看不起李氏。 该说不说，顾瑶坚信李氏若是生在自由平等的文明现代，她所取得的成就远比自己要高上不少。 她穿越前，满屏的大女主，女权泛滥，在电影电视中女主成为拯救男人，拯救世界的人。 固然看起来很爽。 但是爽过之后，女人们依然还要面对家务和照顾孩子，还要面临职场上的某些不公平。 李氏从妾到扶正，从未关心过朝政，也不曾为顾家出谋划策，甚至她几乎只在后宅厮混，相交得都是后宅女人。 顾瑶认为李氏就是大女主。 面对任何困境，李氏都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得到。 没有李氏，就没有三哥。 李氏所走的道路，好似所有女人都能走。 可是若没有李氏坚定的心性，早就被岔路上更为看似繁华的风景所吸引。 一如同李氏情同姐妹的人被困冷宫，苟延残喘。 一如那些恃宠而骄自持得宠而嚣张的姨娘们。 李氏如今的地位，不是靠金手指，不是靠强行拔高的女权地位，而是她一步步算计来的。 这样冷静到每走一步都要算计清楚的女人到底是如何爱上顾四爷的？ 顾瑶隐隐有种看父母爱情大片的感觉。 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虐恋情深的凄美，却也不似细水长流那般过日子。 若是太过日常，熊孩子顾四爷也会觉得李氏没趣。 李氏找到了平衡点，并坚定不移慢慢把顾四爷困在情网中，顾四爷还认为自己占便宜了！ 他此时跟个傻骡子似得背着李氏走着最远的路，李氏在他后背上轻言慢语，充当他的眼睛。 顾瑶看不到顾四爷的表情，不过他紧紧托起李氏，他脚步沉稳有力，想也知道他是开心的。 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吃苦都是甜。 对顾宅极为熟悉，从小生长的家里，顾四爷号称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的院落。 他现在虽然看不到，但是不意味着自己脑袋也不好使了。 顾瑶相信熊孩子此时已经意识到走了远路。 但是他依然背着李氏，仿佛珍惜这段路程，直到天荒地老？ “夫人。” 四房院落中的仆妇见到顾四爷连忙请安，“四爷。” “免了。”顾四爷满头是汗水，依然不舍放下李氏。 在仆妇中间，汪氏落在李氏身上的目光格外刺眼。 李氏搂紧顾四爷的脖子，扬起眉稍。 汪氏眼白泛起血丝。 “怎么了？不舒服？” 顾四爷轻声问道：“不是如同娘说的，你操持家务累坏了？你也是个傻的，把爷同母亲说的话当真了不成？该偷懒就偷懒啊，这个家迟早要交回给大嫂，你劳心劳力管得太好，以后反而会被大嫂记恨，毕竟爷媳妇可比大嫂聪明多了，大嫂以后赶不上你，又该嫉妒了。” “母亲还在，爷还得占大哥些好处，自然不能分出另过。” “尤其是顾瑾还需要大哥在仕途上多多照顾，爷帮不上顾瑾多少。” 顾四爷明摆着啃老，占大哥便宜。 做得事特别极品，可顾瑶只觉得熊孩子很真诚也很可爱。?正因此大伯父才把幼弟当儿子养。 顾四爷也不是一味索取，起码他有好处都想着给顾清一份，增加顾清在朝廷上的分量。 虽然他这么做的本因是大哥权势滔天，他的日子越舒坦。?“我没事。” 她拿出帕子温柔为顾四爷擦拭汗水，“就是想四爷了。” 顾四爷勉强忍住得意，把李氏放下来，屈尊降贵一般低头，让李氏能顺利为自己擦汗。 “悦娘，爷同样惦记你，这总成了吧，你们女人就是心眼小。” 顾四爷明明欢喜得很，偏偏故意装出嫌弃的模样，“宫中什么地方？爷岂会乱了规矩？已经有个甩不掉的溪姨娘了。” 李氏柔柔一笑，“知晓四爷疼妾身，您就是再收下了妾室，妾身也会安置妥当，不让您生气。” 顾瑶也见到了汪氏，饶有兴致看着汪氏嫉妒的发狂模样。 没能打脸顾四爷，反而此时汪氏后悔了。 很奇怪啊。 顾瑶发觉汪氏好似发不出声，而且汪氏身边总有仆妇阻挡，让汪氏能看到，却无法冲过去靠近顾四爷。 “六小姐，她的嗓子坏了，听说是方老太太给她使了药。前些日子，她们狗咬狗，可精彩了。” 素月到底伺候顾瑶多年，轻声说道：“后来还是夫人慈悲，让汪氏做了粗使婆子，这才让汪氏免遭毒打。” 这是慈悲吗？ 顾瑶打了个寒颤，却为娘亲喝彩！ 李氏这是一手抓顾四爷，一手打击报复啊。 顾瑶从不认为女人不为难女人，既然汪氏不要脸，何必同她讲道理？ 失语的汪氏根本无法接近顾四爷，自然施展不出手段来，只能眼看着顾四爷宠李氏。 她娘虐人足够爽快。 顾四爷捏着李氏脸颊，“说得倒是好听，似贤良大度的，这话你在娘面前说说就行了，少来糊弄爷。” “四爷……” “吃醋就直说，爷又不是个毛头小子，认为妻妾能亲如姐妹？就是一家姐妹也有个争长短的。” 顾四爷哼了一声，“就你这脑子，爷就算弄回来一个宫女，你都斗不过，只会守着本分缩在自己院中过日子。” 不知为何，顾四爷想到那副情景，就很心疼，李氏无助失落……他把李氏揽入怀里，以后纵然他做不到一心一意，也不能再弄个妾室回来。 “悦娘，你就同爷好好过日子，爷总不会辜负了你。” 顾四爷又加上一句，“谁让你给爷生了瑶瑶三兄妹呢？看在儿女的份上，爷就善待你吧。” 语气好死不死的很勉强。 顾瑶哭笑不得扶额，熊孩子啊。 李氏温顺般嗯了一声，丝毫没有不悦。 顾四爷说道：“明儿李勇凯旋，爷带你出门看热闹去，自从陆侯爷凯旋之后，京城已经很少有这样的热闹看了。” 随后，顾四爷更是让之风把在宫中得到的赏赐统统交给李氏，“都是你的，首饰珠宝古玩字画都是你的，别不舍得戴，爷以后再给你弄更好的。” 第九百零一章 你害我 顾四爷惋惜叹了口气，“若不是爷眼睛看不到，当亲自给你挑个适合的头面，毕竟明儿是李木头的风光日子，你也该漂漂亮亮的。” “爹。” 顾瑶走过来，“娘本身就是个大美人，随便打扮打扮就行，何况娘亲怎样，我舅舅都不会嫌弃她的。”?顾四爷摩挲着发钗的形状，“你娘容貌自然也不差，终究是挑选首饰的眼光差了点，无法完全体凸显她的美貌，俗语说，三分容貌，七分打扮，不是爷吹牛，若是爷能给你娘挑选首饰，为她画眉上妆，绝对能让你娘艳压群芳，人人夸赞。” 顾瑶：“……您……” 到底熊孩子哪来得自信？ 因为顾四爷有过不少的女人？ “我瞧着四爷手上的簪子就很好。” 李氏在顾四爷面前半跪下来，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您帮妾身插上簪子吧。” 指尖划过李氏眉眼，顾四爷心头一热，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两声，将簪子缓缓没入李氏的发髻。 “明儿你尽管挑最贵的首饰戴，总不能弱了气势。” 顾四爷拽起李氏，“爷现在供得起你任何的要求，打扮得漂亮，也是给爷增面子，否则外人会说，爷堂堂永乐侯立了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做夫人。” “你不再需要低调，爷能给你很多，你也不会比任何命妇矮了一头，倘若谁说你不是，只管当面怨怼回去，出了事，爷给你兜着。” 顾四爷傲然说道：“爷就不信现在还有人敢同爷呲牙！爷在陛下面前得脸，悦娘你在女眷面前就无需卑躬屈膝，隐忍退让。” 李氏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轻嗯了一声。 她主动挽住顾四爷的手，顾四爷吓了一跳，“你这是…” 李氏却缠得他更紧，罕见的主动强势让顾四爷心头更为火热。 柔顺的李氏固然让顾四爷舒心疼惜。 可现的李氏却可以挑起顾四爷全部的热情。 “咳咳咳。” 顾四爷的手缩进袖口，却是没有挣脱开李氏，宽大的袖口挡住交握的双手。 “瑶瑶不是要去书房看书？爷有你娘伺候就行了，你多选几本书，改明儿念给爷听。” 顾四爷说完，拽着李氏快速进门，砰得一声，关门的声音特别响，“谁也不许打扰爷！” 顾瑶摸了摸鼻子，可怜啊，熊孩子，被李氏吃得死死的。 最关键是李氏已经开始展现自身的锋芒强势，而不是一味的柔情似水。 李氏时刚时柔，顾四爷还想跑？ 别说门了，窗户都封得严严实实的。 顾瑶再去看汪氏时，却见她趴在地上，泪如雨下，无声痛哭。 后悔，痛哭，悲愤，不平，甚至委屈日夜不停折磨着汪氏，撕扯着她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顾四爷对李氏的种种好，都该是她的！ 以前顾四爷曾经讨好过她，她却嫌弃俗。 不过当日顾四爷只是顾家的浪荡子，远不似如今，可以给李氏尊荣富贵。 她是才女，自持以才华名扬京城，残酷的现实让她清醒过来，女人可以没有才华，却不能没有钱和权势！ “带她下去，别让她吵到我爹。” 顾瑶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如同管教一个阿喵阿狗。 甚至连看汪氏一眼都不屑。 李氏极是疼顾瑶，知晓女儿本性是爱炫耀的，虽然长大了，但是习性难改。 如今顾瑶身份支撑得起，李氏便按照侯府大小姐的分例给顾瑶配齐了仆妇婢女。 顾瑶不仅有李氏帮忙准备新衣首饰，顾老夫人也是时常打开嫁妆单子随她挑选。 顾瑾顾珏见到好看的物什也都买回来送她。 再加上她有钱有势，还有矿的未婚夫陆铮，顾瑶随便带的配饰都极为精致。 汪氏泪眼朦胧看着顾瑶被仆妇簇拥而去，再结合这几日听到的，见到的，顾瑶现在比公主的日子都要好。 首饰吃食等等女孩子所期盼的，对顾瑶不过是随手之物罢了。 汪氏甚至亲眼见过顾瑶放在一旁落灰的首饰。 顾瑶再不是那个在她面前百般讨好，只为她一句夸奖的庶女了。?也不是为了一根簪子就耍脾气的饭桶！ 此时就算是顾瑶还是草包，性情乖张，虚荣顽劣，旁人也只会说她性情率真。 因为顾瑶是李氏的女儿，顾湛的掌上明珠！ 汪氏被仆从拖了下去，很快在她面前放了五大盆的脏衣服。 “把这些衣服洗了，洗不干净你别想吃饭睡觉！” 盆子里的脏衣服泛着浓浓的臭汗，都是下人仆从的脏衣服。 汪氏缩了缩身子，她连给李氏洗衣服的资格是没有的。 昔日李氏可是站在门口给她打过帘子。 当日她虽然不曾搓磨李氏，可是进门之初，对给顾四爷生下庶长子顾瑾的李姨娘还是展现了一番当家主母的地位。 狠狠折腾了李氏小半年，后来她见李氏一直安分，也不同顾珊来往，伺候她也算尽心，她才渐渐放过李氏。 现在顾湛疼爱李氏，当初顾湛明明看到她罚跪李氏，却不曾多说一句。 顾老夫人当日因为她被顾四爷毁了名声，对她心生愧疚，即便有几分不悦，也纵她折腾。 可是她当日没有让李氏洗脏衣服啊。 汪氏痛苦闭上了眸子，浑身的瘀伤掩盖在衣服之下，方展是疯子！ 方老太太更是最恶毒的老太婆。 “你还不干活，难不成想让更我儿饿死？” 方老太太拿起一般的扫帚抽打汪氏，“都是你个丧门星，连累了我儿，我打死你！” 顾家的仆从躲到一旁，嗑着瓜子看汪氏热闹。 汪氏不干完活儿，方展和方老太太都没吃的，因此方老太太时刻看着汪氏。 顾瑶听说汪氏的处境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很快扔到脑后，不再过问一句。 没有她娘默许，汪氏的处境会好上一些，方老太太以折磨汪氏向李氏投诚，展现自己的价值！ 天牢之中，陆铮推开牢房的门。 跪坐在书案后的顾瑾手中毛笔没停，儒雅脸庞勾起一抹淡淡笑。 他一袭青衣，头上带了一块方巾，清俊而飘逸。 陆铮走到近前，淡淡说道：“你害我！” 第九百零二章 坚定的信念 顾瑾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身躯依然笔挺，“坐下说。” 陆铮嗤笑一声，撩起衣摆坐在顾瑾对面。 顾瑾端着白瓷茶杯，骨节分明道手指轻轻弹着茶杯边缘，“我说我嫉妒你了，陆侯爷可相信？” “相信。”陆铮笑了起来，“当然相信，我来找你，就是告诉你一件事，瑶瑶答应我提前婚期。” 顾瑾平静的脸庞多了一丝裂纹，敲击茶杯的节奏顿一下。 再无法通过声音干扰陆铮的心跳。 他没有办法每一下都打在陆铮的心头。 “瑶瑶还答应我不少的要求，我就不你一一说了。” “幼稚！” 顾瑾既然无法达到目的，索性放下茶杯。 “幼稚？你不也是？咱们两人大哥莫笑二哥。” 陆铮身上的孤傲矜贵散去大半，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之争。 许是陆铮孤单一人太久，顾瑶带给了他人生中的亮色，顾四爷让他感到父爱维护。 那么顾瑾给他就是亦敌亦友的触动。 陆铮明白七情六欲，有了倾心相恋的爱人，有一个棋逢对手的顾瑾。 这让陆铮的世界精彩起来。 一个人的独角戏太过没趣。 顾瑾提起茶壶，到了一杯清茶，推到陆铮面前： “原本父亲只会关心我们三兄妹，如今多加了你，我能不嫉妒？” 顾瑾自嘲笑道：“本来陪父亲身边该是我才对，可是我却只能呆在这方寸之地，听着他为我，为顾家，甚至为娘亲在皇宫中险中求生，在陛下面前卖乖，我这个儿子看似天下闻名，却还是受他保护。” “四叔过得挺好，你别以为他在陛下面前卑躬屈膝，其实真正郁闷的人是陛下。” 陆铮扯起嘴角，“在陛下跟前，四叔才能游刃有余，自在洒脱。” 顾瑾沉默良久，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拳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 陆铮问出之后便明白顾瑾的意图，最后一次让顾四爷为他劳心劳力！ “我不信。”陆铮意味深长笑道：“任你我聪明机灵，计划周全，四叔也总能给我们意外的惊喜。” “陛下他……” “经过翻船的事后，四叔更得陛下的心意，其实陛下不在意救驾的功臣是谁，甚至不在意四叔的能力，他看重四叔，宠爱四叔。” 陆铮有几分沮丧，“我觉得计划了这么久，还不如四叔在皇上身边待上一两日。即便顾珈计划成功，你失败了，四叔也可护着你们安稳如常。” “是，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 顾瑾轻笑：“正因此我才尽量推迟舅舅回京，让父亲凭着自己本事多占圣宠，我没同你明说当初火烧祠堂的事，也是因为相信陆侯爷的安排。” “我更知晓父亲是会水的，比火烧祠堂那次，此番意外会少很多，毕竟是在宫中，即便侍卫不曾在小船上，岸边也少不了侍卫。” “陆侯爷在宫中的势力同当初只是顾家庶子的我不可同日而语。” 这也是顾瑾没有特意提醒陆铮的原因。 若是顾四爷在陆铮眼皮子底下发生意外，那这世界就没有绝对的安全了。 “不，还是有意外的。” “怎么？” 顾瑾抬起眼眸，陆铮面带一分讥讽，“四叔不知说了什么话让陛下……有了让我认祖归宗的心思，而且他的心思越发坚定，四叔再折腾几次，同他喝几次酒，许是下一次你再见我时，就该口称殿下了。” “你……”顾瑾郑重几分，“你答应过我……” “是，不为帝王，也不会让我同瑶瑶的儿子继承帝位。” 陆铮手指点了点脑袋，“我都记着呢。” “有你顾瑾为臣，那不是龙椅，而是火坑！我可不想让儿子成为你的傀儡。”?陆铮起身，掷地有声：“我给你施展抱负，带领中原革命的机会，让你达成民为贵，君为轻，限制帝王权柄，开民智，促民生的志向。” “但是倘若你的野心变了，或者中原大乱，你所言的外敌没有奴役中土百姓，你成为又一位帝王的话……” 顾瑾缓缓起身，同陆铮对视，“你永远等不到那一日，我不会给你同我真正反目成仇，让瑶瑶同父母难过的机会。” “我不敢说我的选择是最为正确的，绝不会比现在更差，也给中原留下生机。” 顾瑾从一旁找出几本书，郑重其事交到陆铮手上。 陆铮低头一看，“这是……腹黑王爷，俏王妃？霸主的替身情人？末代帝王的倾城之恋？” 他一本本翻看书名，顾瑾是不是有病！？ 顾瑾是疯了吧。 顾瑾把方才写完的书稿整理了一番，取了一张白纸写下书名，大总统的下堂妇。 然后陆铮整个人呆愣住了，“你再牢房中就写这些……玩应？” “父亲酒醉后总是吹嘘，他的儿女钟灵毓秀，得神佛宠爱。” 顾瑾眸子闪过一抹复杂，“这些故事是我的人从顾珈口中打听出来的。” “你对顾珈……” 陆铮想到顾瑾的手段，想来顾瑾暗中经营的势力也不容小窥了。 “我爹是不是很厉害？他的每个女儿都不简单。” 顾瑾轻笑，“你仔细看，会明白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不曾变革的未来！” 陆铮：“……” 茫然首次出现在陆铮面前，顾瑾暗暗好笑，难怪瑶瑶倾慕上陆铮。 在陆铮冷傲之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 同样陆铮理解他的志向，能做到漠视帝位的陆铮，可敬可佩。 “瑶瑶……” 顾瑾怅然长叹，缓缓合上眼眸。 疯了！ 顾瑾疯了！ 熬夜看小说的陆铮也疯了。 这些书让陆铮时时刻刻都想冲去天牢揍顾瑾一顿，不，他该去揍顾珈的。 陆铮渐渐放下不耐，抛出掉那些皇帝不像皇帝的狗血桥段，他看出了顾瑾希望自己看到的东西。 尤其是最后几本没有帝王，山河破碎的年代文，陆铮缓缓合上书页。 天边鱼肚泛白，朝阳升起，陆铮整个人沐浴在晨曦中，“这就是顾瑾你尽力避免的未来？” 第九百零三章 顾瑾疯了 被外敌围攻，皇帝懦弱无能，百姓凄苦等等，虽然在这些书中，大多数都在描写爱得天崩地裂，但是背景的交代足以让陆铮心惊肉跳。 他心机深沉。 他心狠手辣。 他甚至联合厂卫陷害朝臣。 可陆铮却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子孙后代成为亡国奴，被外敌随意虐杀，活得毫无尊严。 陆铮从上疆场打得就是国战，一直同蛮夷交手。 他一直是胜利的一方，清楚自己是如何奴役失败者的。 而且历史上，也有过记载，外族统治中原时，百姓过得比如狗。 陆铮的体会比顾瑾更为深刻。 他后背一身的冷汗，俏王妃那本书中，王妃的身份就是后世的女…… 佛家早有轮回之言，对此陆铮道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而且民间也有生而知之人的传说，还有一些说自己是某某人的，但是大多数都被当作妖孽附身，暴晒去邪。?不过最让陆铮出了一身冷汗却是最后一本书……大总统？ 议会，军权分离，皇帝毫无权等等稀奇的东西。 莫非这才是顾瑾努力的方向？ 当初他们首次立下约定时，顾瑾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特么的担心都喂了狗，竟然把顾瑾看作舍身卫道的君子。” 陆铮把所有的书籍都扔进火盆，望着燃烧的生腾燃烧的火焰，缓缓勾出一抹笑容。 权倾天下的权臣就没有落得好下场的，无论他亲手培养出的帝王，还是同他有血缘关系的皇帝，都不会饶过顾瑾！ 隆庆帝当年不就是宫变登基，当时的太子可是一直把他当作亲兄弟看待的。 而他威逼的人是他亲生父亲。 对皇帝来说，权柄才是永恒，亲情？是不存在的。 陆铮可以自己不去争，却无法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忍受这么个舅舅。 为不让瑶瑶伤心，也为了顾瑾，陆铮代替儿子决定了未来。 儿子不为皇帝，那么同顾瑾甥舅情分必定不浅。 可若是他为帝王？ 陆铮不敢保证顾瑾能够善终，或者儿子能坐稳帝位。 揉了揉太阳穴，陆铮记起最后那本书结尾处，顾瑾写了一句话，变革不能一蹴而就，我需要帮手和继承人。 陆铮起身，“备马。” 顾瑾同样一夜没睡，不过他精神极好，手中拿着书卷，靠在能射进一缕朝阳的地方。 陆铮脚步微顿，似不忍打破此时的宁静。 其实顾瑾才是真正不爱慕权利之人。 他所作所为，从不是为权倾天下。 “我就知道你回来！” 顾瑾得到陆铮一个白眼，笑道：“那几本话本如何？是不是特别有趣？” “……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顾瑾笑呵呵反问陆铮。 “你特么是个疯子不说，还想让我和瑶瑶的儿子同你一样疯？” 陆铮愤怒以及，顾瑾有为理想志向献身的决心，他是佩服的，可不意味着顾瑾从现在开始就算计他的儿子了。 “万一你没完成，难道让我儿子也同你一样？” 本以为如同顾瑾只想做商鞅，可话本中交代的背景，显然不是一两代人就能改变的。 顾瑾所做得是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变革！ 真正实现顾瑾所想，可以说天下的权贵阶层都是他的敌人！ 甚至百姓都未必理解顾瑾，毕竟帝王专权已经深入人心，延续几千年了。 天下皆敌？！ 陆铮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你的儿子不管将来姓什么，从镇国公，还是从陛下，总不可能姓顾！” “……” “他是最为适合接任我的人，把我苦心经营的一切交给你和瑶瑶生出的儿子，我能放心。” 顾瑾淡淡说道：“若交给我的儿子，那同家天下有何区别？” “可你们也是甥舅。” “甥舅怎么了？能亲过父父子？” 顾瑾放下书卷，眸子璀璨明亮，堪比驱散一切黑暗迷雾的晨曦。 “也许有一日终究能实现公平，可人生下来就不是公平的，生长在富贵权宦之家的孩子总比农家有优势！” “如果我不是顾家子，只是农家寒门的孩子，我绝不会想这些事，充其量成为举人，某个一官半职。” “你我的儿子从出生后就站在我们的肩膀上，所以他们的机会更多，站得更高。” 顾瑾声音沉稳，“他是最适合的人选，没有之一！不仅因为你，因为顾瑶是我妹子，更重要是他是顾瑶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 陆铮总觉得顾瑾话语中隐含着一股深意 首次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顾瑾扯起嘴角，“瑶瑶会是个好母亲，能教你儿子一些我们给不了的东西。比如父亲就受她影响很深，只是父亲性情已定，若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不是你我能比的。” “陆铮，苍天真的很偏爱你！” 顾瑾话语中带出浓浓的羡慕。 陆铮说道：“我无法保证他一定能继承你的衣钵，也不会勉强他。” “我也不会。” 顾瑾站在陆铮面前，再次举起手，“我不会勉强你的任何一个儿子。” “……” 陆铮迟疑道：“你有没有为你的儿子想过？他会甘心吗？” “陆侯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继承我衣钵的人只是一群人中领头之人，陛下不是在实行官员六十岁致仕？我们不会连陛下都不如。” “万一他果真去争，那么他就不是我的儿子！” “陆侯爷对你儿子有信心一点，他在我们教导下，还无法解决内部纷争，那也没有资格做我的继承人。” 陆铮抬手第二次同顾瑾击掌，笑道：“说得好似我们一定能生出儿子似的。” 一个只有婚约，成亲还努力争取，一个连意中人的婚约都没有！ 他们却凑在一起为各自的儿子安排未来。 “我是说万一，我们都只有女儿，而没有儿子呢？” “那更好了，直接培养你女儿！” 顾瑾相当洒脱。 陆铮：“……疯子。” 不过在陆铮脑海里却勾勒出酷似瑶瑶的女孩子坐上高位的情景。 顾府，顾四爷早早睁开眼睛，搂紧在自己怀里睡了一夜的李氏，唇边勾起一抹畅快的笑容。 第九百零四章 姐夫 “四爷。” 李氏声音沙哑而性感，引得顾四爷的手又开始作乱了。 “您好似很高兴？” 李氏望着顾四爷，悄悄移动身体，若聚若离。 “做了一个美梦！”顾四爷知晓今日有大事，自然不会太闹李氏。 他发觉搂着李氏睡，不仅房事上特别尽兴，还总能做一些美梦。 “四爷梦到了什么？”李氏侧头斜卧，枕着胳膊，“在四爷的梦里有没有我？” 顾四爷道：“爷忘了！” 李氏：“……” “反正是个美梦，爷在梦中笑得可开心啦。” 至于具体梦到了什么，顾四爷完全没有记忆，可愉快的心情是瞒不住人的。 李氏陪着顾四爷用过早饭后，又去了顾老夫人面前。 “母亲，爷带李氏出趟门。” “可是府门口有厂卫看守，你……” “他们不敢拦着爷！” 顾四爷特别得意，“不怕爷再去皇上跟前告他们一状？” “母亲不必再替瑶瑶的嫁妆犯愁，爷已经让东厂厂督帮忙筹备了。” 顾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自己是越来越不懂老四，以前还能教训他几句，现在连老大都说不得他了。 “我总感觉今儿有大事发生，老四你自己多当心。” 顾四爷点点头，欢快得带着李氏和顾瑶出门。 顾老夫人同李妈妈说道：?“老四得运气还真是不错，虽然头两个人品不好，对老四更不好，可是啊，原本他们娘家是没得挑的，英国公和清贵汪家，都是响当当的家族。” “这也是我一时之差，认为她们都是个好的。” 顾老夫人感慨说道：“都说养儿子有靠，可我现在发现养不好女儿，家里有儿子也不成，英国公同汪家不都被女儿给祸害了？” “奴婢看还是她们遇上了四爷，换个没有本事的男人，还不是吃哑巴亏？” 李妈妈实事求是说道，“若是以前的四爷，咱们还真拿那两人没办法，可四爷没用您和大爷，自己就报了仇。” “听说汪氏被折腾得很惨，四夫人没让她靠近四爷一步。” 顾老夫人淡淡一笑，“都以为老四媳妇是个柔顺的，若我说，老四的女人中啊，李氏的心是最硬的，也是最冷静的一个。” “方才你见到没，老四媳妇看老四的眼神？” “嗯？奴婢愚钝，没看出同平日有不一样。” 顾老夫人笑道：“不一样的，比我对老侯爷都要用心，如此我也不用再担心老四被女人欺骗了。” “这次李将军归京，我估摸着能封个爵位，最差也是个男爵，往后谁也不能再用老四媳妇的出身低微嘲笑她了。” “真能封爵的话，可是好消息啊，到底只是四夫人娘家兄弟，差了点意思。” “这倒也是。” 顾老夫人释然般长叹一声，“可这世上哪有事事顺遂的好事？我对老四媳妇已经很满意了，老四是侯爷，也是老四媳妇所生下的儿女带来的。” “我疼瑾哥儿，却很少管过他，当我可以管他时，瑾哥儿以及无需我管了。“ “还有瑶瑶也是如此！当初因为庶出的身份受了不少的委屈，可老四媳妇却能让他们依然善良向上，对我怎样都无妨，最重要他们对老四孝顺！” “比孝顺讨好我，更让我开心。”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现在我对老四媳妇怎么好都不显得过分，汪氏拿家子事，以后无论老四媳妇做什么，只管推到我头上。” 对汪氏对恼恨，顾老夫人不比任何人少。 “当年我差点害死了瑾哥儿……就是因为汪氏。” “太夫人。” 李妈妈连忙向四周看了看，“您不是说此事不再提及吗？当初您也是被骗了。” “你以为我不提，老四媳妇就不知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她一直都很清楚的，所谓母子连心，瑾哥儿当初所受的苦，她是都要让汪氏十倍百倍偿还的。” 顾老夫人无比庆幸，“亏着最后时候，李氏寻到了解药，否则瑾哥儿就得烧成傻子！你现在也看到瑾哥儿有多优秀，他托生在我们顾家，是顾家几代的福报，我若是没法子让他平安长大，会被老天报应的！” ****** 隆庆帝早就下旨满朝官员去城外迎接李勇。 并且在迎接之后，隆庆帝会在宫中设宴，为李勇庆功。 虽然李勇这次打了个胜仗，但战争的规模并不大，他只是占了离京进的便宜，守护好了京城的第一道防线。 因此朝臣对隆庆帝如此重视李勇还是颇有微词。 即便是武将中，也有不少认为李勇走狗屎运的人。 毕竟李勇论出身太低了，现在有武将官职的人哪个不是出身将门或是勋贵？ 读书人可以通过科举改变命运，而优秀的将军大多都是子承父业。?“李勇算什么？你当着爷面再说一遍？！” 顾四爷听到有人议论，不高兴反问：“你又算什么？不过是龟缩在京城，只能靠祖宗作威作福的庸才罢了！” 方才说话的人见是永乐侯，不敢再坑声。 谁不晓得永乐侯的厉害？ “还有谁？瞧不起李勇的人都给爷站出来！” 朝臣中无一人敢迈出一步。 “娘，我爹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顾瑶陪在李氏身边，坐在马车上向外张望，顾四爷如同得胜的大公鸡，他站在了首位，“李勇是爷的小舅子，爷不许你们欺负他！” 众朝臣：“……” 朝廷组织不少百姓来城门口迎接李勇，用以壮声势，顾珈就隐藏在百姓之中。 最近这段日子，她特别难过，八皇子没了指望，镇国公又不理会她。 好在八皇子党还剩下几只虾兵蟹将，他们无处可去，便听从顾珈的吩咐，毕竟顾珈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让他们相信搬到顾四爷给八皇子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 顾珈缓缓勾起嘴角，讥讽顾四爷不知死期已到。 原本她担心顾四爷不肯承认李勇的身份！ 愚蠢的渣爹扶正李氏是最大的错误！ “来了，来了，李将军回来了。” 李勇被士兵簇拥缓缓前行，见到顾四爷后，李勇立刻翻身下马，行了个大礼，“四爷……” 顾四爷怒道：“叫姐夫！再喊错，爷让你姐收拾你。” 第九百零五章 给姐夫出气 在大同指挥若定的李勇眼圈一红，好悬落下眼泪来。 顾瑶探头看过去，“舅舅对我爹？” 这是个怎样的感情呦。 “怎么？你连你姐都不怕了？好啊，你个忘恩负义的李木头！” 顾四爷自然看不到李勇的感动之色，抬手就敲李勇的脑袋，“你忘你姐是怎么养大你的？忘了她为你差点被放高利贷的人逼死！” 以前不觉得，可如今顾四爷一阵阵后怕，当年若不是他赶巧拔刀相助，悦娘怕是得被人逼跳河守节。 他无法遇见李氏……莫名心塞塞的，本来对李勇一分不满，此时顾四爷不悦转为十成。?“娘——”顾瑶糯糯说道：“您被欺负过？” 李氏轻笑，“若是没有他们欺上门，我孤苦无依，差点跳了河，怎能遇见四爷呢。” 顾瑶现在怀疑李氏是故意让顾四爷救了自己，施恩于她了。 “四爷在为难之时救了我和你舅舅，给了我体面的纳妾议程，花银子治好你舅舅的病。” 李氏眸子闪过一抹奈然：“至于过程就不要再去深想了。” 好吧，李氏按照现代人思路就是个心机婊，外白黑心的。 然而顾瑶却认可李氏的小手段，对李氏特别欣赏。 反而更希望一切都是李氏设计的。 李勇珉着嘴唇，神色肃穆，仿佛生气了一般。 一众迎接李勇的朝臣露出玩味之色。 顾四爷这不是仗着恩情揭李勇当年的窘迫吗？ 李勇虽然很尊重永乐侯夫人，可哪个男人愿意听姐姐念叨？ 又不是爹娘！ 只是姐姐罢了。 永乐侯这么没有眼色，难怪李总兵生气。 毕竟今日李总兵才是主角。 簇拥在他身后的副将觉察到不对劲，上前道：“永乐侯，总兵大人还要去献俘于陛下，没空同你闲话家常，总兵大人……” 一记响亮的耳光，说话的副将被李勇打了个趔趄。 他不敢置信望着盛怒的李勇。 “跪下，给四爷道歉！” “大人……” 当日李勇救过他的性命，他见到李勇打仗不要命的劲头，和对属下亲如兄弟的真诚，早已决议追随李勇了。 平常李勇对他信任又亲近，就算他反驳李勇的意见，李勇也总是同他解释，让他接受，从未怪过他。 更别说道歉了。 今日他明明是为李勇出头，却要向永乐侯道歉。 他想不通。 “李总兵，我看还是……” 打圆场的朝臣还没说完，李勇杀人一般的目光投射过来了，朗声说道：“我的忠诚献给陛下，可长姐如我父母，我将敬重姐姐一生，谁挑拨我同姐姐的关心，谁就是我生死之敌！” 李勇不善于言辞，这几句话却是铿锵有力，决然坚定。 顾四爷傲然扯起嘴角，没白教导李勇！ 木头也有偶尔开窍的时候，记得把陛下摆在头一份了。 “你给爷过来，皇上特意给爷恩旨，让你先拜见亲人，再去献俘，毕竟你在外征战，你的妻儿和李氏一直为你担心，吃了不少的苦。” “你媳妇又不是个顶用的，小心思多，拿不了大主意，全靠爷同你姐姐撑着。” 顾四爷再次抬手，这次李勇识趣把自己脑袋凑过去，让顾四爷顺利打到自己。 顾四爷移动手的方向，李勇顺从转移脑袋。 两人玩得乐此不疲。 朝臣：“……” 顾瑶已经没眼看了，许是这世上最听顾四爷话的人就是她亲舅舅了。 在四爷面前，李勇如同金毛一般温顺。 可李勇的战功也是实打实的，同样杀得敌人鬼哭狼嚎。 顾珈嘴唇都咬破了，鲜血滴在衣襟上，说得好听，李勇最后还不是为了外甥蒙蔽年老体衰得隆庆帝。 到底还是辜负隆庆帝的托孤之责。 “走啊，你还愣着干嘛？你姐姐就在马车里，你去见一面。” “四爷……” “叫姐夫！” 顾四再次强调，李勇低头轻声道：“真的吗？” “什么？” “我能喊四爷……姐夫？” “爷啥时骗过你？！” 此时顾四爷走在前，李勇气宇轩昂跟着。 本以为刚硬的李勇却是颤颤巍巍叫了一声：“……姐夫。” 声音极是沙哑，犹如在地上狠狠磨砺过一番。 “爷这辈子也就你这个小舅子最不省心。” 顾四爷得意极了，“以后也只有你一个小舅子，旁人找你麻烦，你就报爷的名字，做姐夫就该为你出头！” “你这样子，说不会说，做不会做的，爷不照看些，你迟早被人算计死。” “嗯嗯嗯。” 李勇欢快说道：“我都听姐夫的。” 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想喊四爷姐夫？?这比任何的赏赐都让李勇欢喜。 他殷勤扶着顾四爷走到马车旁，毕竟城门口只停了这么一辆马车。?“姐，我回来了。” 李勇躬着身子，顾瑶从马车上跳下，清脆喊了一声：“舅舅。”?李勇擦拭眼角，李氏隔着车帘，眼泪也在眼圈打转。?顾清把顾四爷当儿子养大，李氏也把小自己几岁的弟弟当作儿子养了。 “知晓你平安争气，我就放心了，你家里一切安好，往后效忠陛下，至于四爷……” “咳咳咳。” 顾四爷好不容易让李木头喊了一声姐夫，怎么悦娘还说四爷？?“以后也要听你姐夫的话，你有今日多亏了你姐夫。” “嗯嗯嗯。” 李勇乖巧点头。 顾四爷神采飞扬，“瑶瑶，爷算是为陛下培养出一个将军来。” 顾瑶点头，“是，没有您，娘和舅舅绝不会有今日。” 也许娘等不到顾四爷，会走上入皇子府那条路。 舅舅有了后宫宠妃的支持，许是早就出头了，当然也有可能被人算计丢掉性命。 入宫献俘，隆庆帝下旨封赏有功之臣，李勇麾下人人有赏，唯有李勇，隆庆帝好似忽略了。 李勇却面色如常，坐在酒桌之后，并无委屈落魄之态。 朝臣不敢向他敬酒，揣摩皇帝意图。 不过有个例外，顾四爷端起酒杯，遥敬李勇，随后对隆庆帝直言：“陛下不公平！将士都有赏赐，您怎能不赏李勇？” 隆庆帝淡淡道：“朕有一桩公案，审完了，你自己就明白了。” 第九百零六章 姐夫，威武 方才还很热闹的酒宴立刻安静下来。 朝臣坐在原本安排的位置上，不敢吭声。 何大人等同顾四爷亲近的人大多露出担忧之色，毕竟经常见过隆庆帝的人都知道在最开始围了顾家时，隆庆帝是动了真怒的。 只是后来顾四爷闯进宫去后，隆庆帝仿佛慢慢散了大半的火气，对顾四爷荣宠依旧。 可是隆庆帝却没有下令解了围困顾家的厂卫，即便最后他放顾湛回府后，依然没有撤掉厂卫。 隆庆帝吩咐：“把顾清，顾瑾顾珏带上来。” “遵旨。”?很快，小太监领着顾家人来到大殿。 顾清一身青衣，略显消瘦，虽然在天牢有陆铮关照，到底是坐牢。 他可不似顾瑾想得开。 “大哥。” 顾四爷听到顾清的声音，抬起手臂摸索踉跄着前行。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向太监总管撇嘴，太监总管心领神会小跑过去扶着顾四爷的胳膊，小心翼翼送到顾清身边。 让他们兄弟相见！ 以前这活儿都是顾瑶做的，不过大多时候顾四爷都能自力更生，虽然偶尔磕磕绊绊，却也没见他摔倒过。 不仅是顾瑶怀疑顾四爷，隆庆帝偶尔也会忽略顾四爷眼瞎的事实。 不过太医同请回来的神医都能能证明顾四爷的确看不到。 隆庆帝只当顾四爷天赋异禀，五感敏锐。 只是此时顾四爷表演有点过了！ 隆庆帝心头隐隐有一丝不悦。 “爷想大哥了。”顾四爷哽咽道：“您不在，爷又看不到，可多人欺负爷了，不过爷纵然瞎了也替大哥守护顾家。” 隆庆帝：“……” 原来顾四爷浮夸的眼瞎表演不是给隆庆帝看的。 这是让顾清后半辈子继续为顾四爷做靠山！ 顾清眼圈微红，失态般拉着幼弟的手，哽咽道：“老四啊，你瘦了。” 屁话！ 隆庆帝扫了一眼胖出小肚腩的顾湛，暗暗说道，顾清的眼睛才叫瞎了呢。 很感人的兄弟重逢，偏偏满是槽点。 隆庆帝都没眼看了。 “大嫂有孕了，大哥高不高兴？” “嗯。” 顾清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听顾湛主动提起，感慨道：“老四长大了，懂得为我分忧，往后你侄儿出世，还要靠你照顾了。” “不行。”顾四爷摇头道：“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爷哪好越过大哥照顾他？何况爷没照顾儿子的经验，顾瑾顾珏不知不觉的就长大了。” “大哥把顾瑾教导得很好，如今顾瑾成才了，正好小侄子可以顶上顾瑾，有了经验的大哥照顾他更轻松容易。” 顾四爷不是不想孝顺顾清，可是他真不知道怎么养儿子。 只是对外吹嘘他养出顾瑾，让人羡慕！ 朝臣幸灾乐祸，巴不得在顾清脸上看到郁闷难过。 然而顾清眼圈更红了，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幼弟？ 老四是怕带坏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点骨血。 在天牢里顾清想了许多，渐渐有了个念头。 “朕把你们都叫来，不是为让你们叙旧，而是有一桩事，朕要问清楚了。”?隆庆帝说道：“把他们也带上来。” 这回去领人的是锦衣卫指挥使。 所有朝臣都感到此事的严重，毕竟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了。 镇国公抿了抿嘴角，神色多了严肃，他清楚跟在锦衣卫指挥使身后的人并非厂卫，而是陛下的死士。 顾四爷挠着脑袋冥思苦想，“官司，公案？” 突然顾四爷扬起头，“陛下，您可不能冤枉了李木头，他不可能冒领军功！这点臣可以打保票。”?顾四爷说着顺手去撕扯李勇的衣服，看不到的顾四爷一顿瞎扯，而强悍的李勇在姐夫面前如同小羊羔。 抵抗都不敢用力。 “姐……姐夫，您别闹。”?“爷是想让陛下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别瞒着了，方才爷都闻到你身上的药味。” 你是属狗的吗？ 隆庆帝相信神医的话，顾四爷五感比常人敏锐，起码嗅觉上，他确信无疑。 毕竟李勇可是穿着厚重的铠甲。 “皇上最是英明不过，赏罚分明，他不肯给你封赏，无视你的战功，指定是误会你窃据别人战功！” 顾四爷声音不大不小，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仅说给陛下听，还要让李勇身上的新伤旧伤暴漏在陛下眼前。?“姐夫，我自己来。”?李勇羞红了一张老脸，学一辈子也学不会姐夫的厚脸皮。 脱掉盔甲以及内衬的衣服，李勇只穿了一条单裤，喃喃说道：“其实也没怎么受伤。” 顾瑾眸子微沉。 隆庆帝看着李勇上半身的新伤旧伤，目光落在李勇的肩头，当年在猎场时，不是还是侍卫的李勇扑向猛虎，以他血肉之躯掩藏了他。 他早就葬身虎口了。 更没有后来的宫变。?因为先皇偏心！ 不肯处置谋害他的兄弟，这让他明白，不能再指望先帝传位。 “陛下，您看看他的伤，他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顾四爷朗声说道：“他是个蠢人，不够聪明，臣同他姐姐一直教，他依然不肯开窍，臣想着笨点也好，起码不会动歪门邪道动心思。” “让他上阵坎人行，让他编造理由夸大战果，或是窃据战功，那请功的折子不得漏洞百出？” “都侮辱陛下的英明。” 隆庆帝埋怨锦衣卫指挥使动作太慢了，给顾湛插嘴的机会。?每次顾湛在重臣面前一开口，隆庆帝都有深深的无力感。 “朕说得公案，并非是李勇窃据战功。” 隆庆帝开口：“朕知道李勇在大同立下的功劳，也相信他不会谎报战功。” 朝廷自有军功审核制度，其中有猫腻，可有陆铮看着，谁敢抹杀李勇的战功？ “陛下认可李勇的战功？” “李勇有功……” 顾四爷听到这话，立刻抬手把李勇脑袋按到地上，李勇额头碰触地面，弯着腰，强壮的汉子竟被顾四爷压着磕头. “有功则赏。”顾四爷说道：“别人都赏了，李勇也有战功，陛下当按照军功赏赐李勇，否则李勇麾下战功没他多多人，如何有脸领赏！” 李勇麾下：“……”?隆庆帝：“……”方才他就预感到不怎没美妙，就不该让顾湛掌嘴。 顾瑾勾起嘴角，父亲，威武！ 第九百零七章 顾四爷讨爵位 隆庆帝不赏李勇，那些得到封赏的将士也不敢领赏了。 进而军心浮动。 虽然隆庆帝自信能掌握住全局，可对他赏罚分明的名声有不小的影响。 隆庆帝头疼了，有心捏死搅屎棍顾湛，可他又舍不得。 只能阴沉着一张脸。 李勇磕头道：“陛下别怪姐夫，臣能为主子分忧已经很高兴了，万万不敢求赏赐。” “糊涂！” 顾四爷厉声道：“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你这番表态就是陷陛下于不仁义，往后少不了对外征战，毕竟陛下可是要做古往今来的圣天子呢，你让陛下如何再封赏以后的有功之臣？” 顾清看傻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这还是自己养大的幼弟吗？ 特么的，敢请幼弟以前闯祸惹事，胡作非为，遇见事就躲在自己身后，都是糊弄自己玩呢？ 把自己当傻骡子用了。 没这么欺负长兄的！ 嫉妒使人丑陋。 顾清不肯承认自己丑陋了，李勇不过是幼弟的小舅子，哪里赶得上他同老四的情分。 此时顾清儿子还没出世，他却体会到老父亲面带含辛茹苦娇宠长大的儿子更关心旁人的酸涩。 当然顾清也是骄傲的。 他的幼弟把皇上逼得都头疼了呢。 眼见着隆庆帝为难，顾清不由得偷偷暗爽一把。 毕竟这些年，隆庆帝几招权衡之术，弄得臣子们欲仙欲死。 顾清之所以比幼弟老那么多，好似两代人，都是被皇上逼得。 同爽大多都是被隆庆帝折磨得欲仙欲死的重臣。 比如何大人。 比如内阁阁老。 再比如恒亲王。 甚至连一向低调，恨不得躲在尘埃中的齐王都是舒爽不以。 顾四爷不懂朝臣的反应，睁着大大无神的眸子望着隆庆帝，纯粹而执着。 许是抱大腿抱多了，顾四爷本能对危险特别敏锐。 隆庆帝对李勇是怀疑的。 这问题很严重！ 顾四爷不明白公案是什么，却知道一句话，将功赎罪！ 只要李勇的战功得到承认，隆庆帝对李勇的封赏到手，即便案子对李勇不利，李勇也因为战功多了一线生机。 一声姐夫，一世姐夫！ 顾四爷不懂什么大义，看在顾瑾三兄妹的面子，看在悦娘的情分上，他不能不管李勇。 况且李勇算是顾四爷拿着自己的私房银子堆起来的。 穷文富武，练骑射可是少不了银子。 他还么享受李勇孝敬，先有人把李勇搞掉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四爷想到李勇身上会有伤口，即便这次没有新伤，单凭以前在虎口救下隆庆帝的旧伤，足以让陛下动容。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是顾四爷一直都明白的道理。 旁人一分伤也夸大到十分。 李木头却是几乎丧命的伤也当作小伤轻伤，从不暴漏。 他性格如此，不肯说苦，向皇上谄媚。 做姐夫的脸皮厚！ 顾四爷很愿意为自己的小舅子做这样的事。 他不仅要在此时说，以后想起来也要时常说。 顾四爷美滋滋想着，悦娘知道自己今日护着李勇，一准欢喜，他是不是可以试试那些更过瘾的姿势？ 解锁不少新姿势的顾四爷如今特别喜欢同悦娘在一起。 “赏。” 隆庆帝被顾湛纯粹的目光打败了，“宣读恩赏李勇的圣旨。” 李勇身上的新伤倒也罢了，那道几乎要了李勇性命的虎口旧伤，才是隆庆帝松口的原因。 当时他只顾着因为先帝偏心无视自己而伤心，并没过多关注李勇。 后来他也是认为李勇沉默内敛，忠诚可靠，便一直带在身边。 本来他登基时，李勇会得到封赏，同许多追随他的人一样。 可李勇特别倒霉，在他宫变前染了风寒，又是传染人的病。 李勇只能被送回去养病，等他封完功臣后，李勇才好了起来。 不是当时有人嘲讽李勇倒霉鬼，隆庆帝差点都忘了自己这个侍卫。 李勇回到隆庆帝身边后，不嫉妒，不惹事，也不争宠，面对昔日同僚的嘲笑，李勇沉默以对，毕恭毕敬向位居高位的同僚请安。 李勇就一个让隆庆帝平时容易忽略，有事时却能想起他的人。 随着太监宣读对李勇的封赏旨意，满篇的溢美之词，李勇脸上好似能滴下血来，喃喃道：“赞誉太过，陛下龙恩。” 隆庆帝心头那点不快渐渐散去，昔日的宫变功臣，随他从皇子到帝王的人，已是寥寥几人。 李勇代表着隆庆帝的青葱岁月。?做皇子时精于算计，他的不甘心，隐忍。 这么说其实四皇子同他还有几分相似呢。 不过他当初的演技可比四皇子强多了，起码当时的太子可是很信任他的。 圣旨宣读完，李勇得了不少的赏赐，有府邸，有银子，更有田产。 当然他的官职也从总兵提拔为二品将军，赐勇毅封号。 “陛下……这就完了？” 顾四爷是不满意的，看似丰厚的奖励，却没半点实际好处，权柄还不如如今的总兵。 隆庆帝反问：“怎么？你有不满？” “臣不敢。”顾四爷连忙否认，“不过臣弹劾定功的兵部尚书。” 无辜将下一口黑锅的兵部尚书连忙起身，跪下道：“臣不知永乐侯何意？臣断然没有隐瞒李大人的战功。” “太祖留下名训，但凡国朝官员非军功不得封爵。” 顾四爷浑然忘记自己没上过战场，还不是封了永乐侯？ “李勇杀敌斩首之功足以被陛下封个爵位，你为何不报给陛下？这是你兵部的失职！有意蒙蔽陛下，打压李勇。” “若是让将士寒心，不再奋勇杀敌，你就是最大的祸根。” 兵部尚书：“……” 你才是最大的祸害，你们全家都是祸害。 “陛下，太祖的训斥可是在大典外的铁柱子上刻着，以此激励国朝男儿奋勇拼杀之心，早日光复辽东。” “李勇不敢同陆侯爷相比，但他的战功也足以得个爵位，李勇寒门出身，他更能激起百姓效仿，不再畏惧当兵。” 隆庆帝无言以对，“你说得也有道理，朕就封李勇为勇毅伯。” 第九百零八章 顾珈的愤怒 朝臣听闻勇毅伯不由得脱口而出，“什么？” 大殿中少不了嗡嗡的议论声音。 当然更少不了羡慕嫉妒。 隆庆帝赏赐金银田产从不吝啬，不过对爵位的赏赐很慎重。 因为隆庆帝清楚朝廷上多一个爵位带来的麻烦。 过多的勋贵影响文武均衡，甚至造成勋贵尾大不掉的局面。 国朝对罪臣有议亲议贵，勋贵就在其中，若是为勋贵，总比普通人占便宜。 这也是顾四爷坚持为李勇讨得封爵的愿意。 他拼命给小舅子增加砝码，让李勇在朝廷上站稳脚跟。 “快谢恩啊。” “……” 李勇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做伯爷，“不，我不成。” “傻狍子，蠢木头。” 顾四爷再次把手伸向他脑后，使劲向下压，“磕头谢恩！” “陛下，李勇是欢喜傻了！” 顾四爷谄媚向隆庆帝解释，“您隆恩太重，他又是个实心眼的，这不，都被您的封赏吓哭了。” 李勇强行挤出眼泪，哭得分外难看。 显然他从未当众落泪过，可他根本不能让姐夫欺君，他得哭啊。 其实封李勇伯爵后，隆庆帝就后悔了。 可他见到李勇泪水汪汪，那分后悔很快散了去。 当日李勇救他时，他只是个皇子，随后又忙着争夺帝位，并未给李勇赏赐。 等他做了皇帝，更是把当年的事情忘了个彻底。 “朕封赏李勇伯一是看他军功，二是嘉奖他当年救朕的功劳，三是这些年他兢兢业业，克己奉公。” 随着隆庆帝的解释，朝臣的嫉妒少了几分。 当初顾四爷不就是凭着救驾封得永乐侯？ 李勇好歹是真正在疆场上拼杀过，见过血的。 顾四爷可是连京城都没出过！ 再想到顾四爷的兄丈顾清身上也带着侯爷爵位，陛下特别让顾家祖传的爵位再承袭一代。?这也是顾四爷求来的。 有资格封爵的武将们对顾四爷的目光特别热诚，是不是也找个机会多多亲近顾四爷？ 同顾四爷做了亲戚，以后他们没准也能让顾四爷讨个爵位。 不求伯爵，得个男爵就好。 顾瑾是现在唯一没有明确定亲的人。 又是顾四爷的长子！ 以前看中顾瑾的人多是文臣，如今武将勋贵们也对状元郎顾瑾很上心了。 当然少不了听说顾四爷好色，打算直接给顾四爷送女儿的。 毕竟顾四爷虽然儿女都快成亲了，但还是年轻的，容貌俊朗，身材也没发福。 枕头风公认管用。 不敢取代李夫人，还不能送女儿去做个妾了？ 嫡女舍不得，庶女还是舍得的。 嫁不成顾四爷的儿子，就去伺候顾四爷，这才是一步到位！ 顾四爷道：“今儿是满城同庆的日子，陛下不如把册封李勇为勇毅伯的消息昭告给城中百姓知晓，如此也让百姓明白陛下不曾亏待功臣。” “只要为陛下尽忠，陛下定然有厚赏。” 隆庆帝：“……” 他此时昭告天下，一会儿被打脸怎么办？ 该死的锦衣卫指挥使，怎么还不回来？ “陛下，这是好事啊，不过是让总管太监辛苦一趟，在宫门口含上一嗓子罢了。” “……好吧。” 隆庆帝点点头，示意总管太监去宣旨。 大局还在他掌握之中，封赏李勇是为他战功。 到时候严惩李勇事出有因。 赏罚分明才能让朝臣信服，不敢生出糊弄他的心思。 顾湛这番折腾，隆庆帝并不算太过在意，毕竟夺爵也只是隆庆帝一句话 在宫门口，有不少百姓围着降俘看热闹。 这些人同中原人有区别，朝廷宣扬蛮夷野蛮，残暴，自然激起百姓更多的恨意。 不少看人闹的百姓用石头等物砸向俘虏。 正闹腾时，总管太监捧着圣旨出现在宫门外。 百姓跪地山呼万岁。 总管太监宣读对李勇等有功之臣等封赏。 跪在人群中，等着看李勇和李氏凄惨结局的顾珈直接站起身，面色阴沉。 怎么可能？！ 在一群跪着高呼陛下圣明的百姓中间，顾珈突兀站着，特别显眼。 太监总管眯起了眼眸，叫来徒子徒孙，向顾珈努嘴。 宫门口的小太监领着侍卫上前，“大胆刁民，竟然不跪圣旨？” 顾珈打了个激灵，“圣旨说什么？李勇是叛国逆臣之后，怎能被封爵？” 隆庆帝是不是傻了？ 渣爹到底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 为何渣爹所求，隆庆帝都能恩准？！ 而顾珈却总是失败，再失败。 “跪下！勇毅伯也是你称呼名字的？” 小太监对着顾珈的膝盖就是一脚，顾珈扑倒在地上。 “我要见陛下，亲自向陛下陈情。” 顾珈高声叫嚷。 侍卫直接用破抹布堵上顾珈的口，小太监狠狠打了顾珈两巴掌，“蠢妇，疯子，你当这是什么地儿？就算是四品诰命没有陛下宣召也难以入宫。”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见陛下？咱家看你是活腻歪了，想升天！” 小太监可不认识顾珈，就算知道顾珈的身份，他也是不在意的。 毕竟顾珈只是顾四爷放弃的女儿，顾四爷对顾璐有一分慈爱，从未再关心过顾珈。 侍卫把拖顾珈如同拖死狗一般，顾珈挣扎，身上总会挨上一拳。 她口被堵着，发不出声音。 而周围百姓躲得她远远的，有人向她啐唾沫。 “别理她，她是个疯子！” “对，是个疯女人，谁沾上谁倒霉。” 顾珈快被这些话气死了，明明她不是疯子，她掌握着李氏的秘密。 她原本不打算此时见隆庆帝的，已经计划好了同隆庆帝见面的时机。 可李勇被封爵让顾珈失去了理智，总让她有种渣爹很得意，顾瑶又要加厚资本的预感。 虽然圣旨上没说，顾珈猜到渣爹忙了李勇！ 否则不善言辞的李勇怎么可能得到爵位？ 被拖去角落的顾珈少不得被侍卫轻薄。 虽然隔着衣衫，可几双大手在她身上捏来捏去，着实让顾珈恶心。 到底是光天化日之下，侍卫也不敢太过分，稍稍惩治了顾珈，便重新去看守宫门。 顾珈眸子喷火，渣爹，我宁可倾其所有也要报仇！ 第九百零九章 不是姐妹 百姓为隆庆帝册封李勇儿欢呼，顾珈备受欺辱，她如同躲在角落中的野狗一般可怜无助，却愤恨着每一个人。 恨！ 她恨老天不公平。 既然要穿书，还都是穿做庶女，为何她就不能穿成顾瑶？ 倘若她不恨着一个人，顾珈没准早疯了！ 一直以来，她都靠着对渣爹的恨意，寻渣爹报仇，支撑着活下来。 人群中，不仅有顾珈，还有乔装打扮的顾璐顾瑞兄妹。 他们已经另立门户，彻底和汪氏撇清干系。 顾瑞也已经得到顾四爷写给江南书院山长的书信，他完全可以去江南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顾四爷眼疾不曾痊愈，顾璐不肯同他一起去江南，顾瑞只能把妹子安顿好后再启程南下。 李勇凯旋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顾珈的遭遇，顾璐看得一清二楚。 对李勇封爵，若说顾璐不嫉妒，完全不可能。 到底李勇不是她亲舅舅。 她对李氏的忌惮同恨意也无法一下子消除干净。 虽然她明白前世的是非曲直，李氏还曾经偷偷帮过她，给过她中肯的建议。 只是她没有听进去而已。 但是顾璐也觉得以李氏的聪明心机，真心想着指点她，又岂会让她误会？ 到底她不是李氏亲生的。 她不求似李氏对顾瑶，可李氏多用一分心思，她也不至于前世今生，都把日子过得那么糟糕。 让顾璐郁闷得是前世今生，李氏都是无可指责，而是她太蠢。 哪怕如今汪氏被李氏折磨羞辱，顾璐身为亲生女儿都无法说一句李氏不是！ 一切都是汪氏自己找死，李氏报复她，不知有多少人拍手称快。 世上就是有李氏这样的聪明人，顾璐很佩服她，但也觉得自己有说不出的委屈！ 倘若李氏针对父亲……这也是顾璐执着于留在京城的原因。 她总要在旁看着点顾四爷的。 “哥，我去看看她。” “……四妹怎么还想不通？” 顾瑞无奈叹息：“难道你还看不明白，父亲根本无需我们再操心，李夫人也不会害父亲，你同顾珈再掺合再一起，我怕你又被她算计了。” 这些姐妹中，顾瑞始终认为顾珈是最坏的，品行最差， “她名声不好，同不少男人不清不楚的，先有八皇子，后来又被镇国公扔了出来，听说她同镇国公世子和被镇国公收养的养子都有牵扯。” 顾瑞苦口婆心的劝说，“四妹此时着实不该再平添是非。” 顾璐自嘲一笑，“哥，我先现在还怕失去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辈子，我也不想再嫁人！她名声不好，可她手段不少，我怕父亲吃亏。” 顾珈同她一样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而且她比顾璐知道的事情更多。 顾璐直接走到顾珈面前，顾珈真是太惨了，一个女孩子遭遇这样的事，怕是都想死了干净。 然而顾璐依然能从顾珈身上看出恨意，特别对顾四爷的恨意！ 顾珈的样子，顾璐太熟悉了，如同她当初一般，怨恨命运的不公。 怨恨着渣爹！ “你并不是顾珈，不该对父亲那么大的恨意。” 顾璐对顾珈有几分同情，不知从哪里来的魂魄倒霉成了顾珈，被顾珈的身份困死，道路越走越偏。 “你再这么下去，活命都难，我奉劝你一句，收手吧，你该知道顾珈之所以死在后宅争斗中，同顾四爷没有干系。” “没干系？他若是对顾珈用心，而不是随意安排她的婚事，顾珈会因为那人的花言巧语就私奔吗？” 顾珈支撑起身子，望着顾璐，“你现在倒是在我面前装起道德圣人了，想给渣爹洗白，顾珈的痛楚，顾珈的失落不满，我都知道！” “顾珈想着嫁给富贵公子，哪里错了？没钱没地位的日子，谁耐烦过下去？” 顾珈冷笑，缓缓起身，“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李氏若不是当年算计渣爹，她能有今日？还不是做个乡野村姑，李勇也得一辈子在乡间蹉跎。” “是你娘汪氏给了李氏成长的时间，如今她却被李氏各种挫磨！当日她多折腾李氏，甚至让李氏小产，以妻子身份发卖了李氏，你们兄妹就是顾四爷的嫡子嫡女，哪还有顾瑶他们的风光？” “人就不能太善良，心狠手辣，心机深沉才能过得好！” 顾璐摇头道：“我看你是疯了！李姨娘以良妾进门，我娘可以小惩大戒，却不能害她，更不能发卖她。” “我娘一样在顾家待了十几年，只比李姨娘少个一两年，可是她把所有的时间心力都用在了琴棋书画上，用在了爱慕方展身上。” 顾璐眼里闪过痛苦悔恨，“十几年过去后，李姨娘从村姑蜕变成有心机有手腕的后宅夫人，而我娘依然还是那个纯真追求爱情的少女！” “我也是到现在才想通的，顾四爷不说很好，可他不该承担我们不幸的全部责任。” 顾璐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劝说：“这些话我本不该同你说，我们不是姐妹，也不是朋友，嘴上说着合谋，却各自都有小九九，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对方，甚至几次三番因为我们提前抢占先机，反而成就了顾四爷。” “这让我们如何能不恨？” “你闭嘴！” 顾珈红眼睛，狠狠推了顾璐一把，瞎说什么大实话？！听不进顾璐磨叽，顾珈转身离开。 “顾珈，我知道……知道的，只有恨意才能支撑你。” 顾璐身体靠着角落，抬高声音：“你所经历的痛苦，我也有过，别再恨下去了，也别再针对父亲……他不该被我们报复。” “那是你爹，不是我爹！” 顾珈冷哼，她爸爸对她可好了，有钱有势，给予她一切，可以说她出生在终点线上。 纵然比不上豪门，她却从未缺过钱，也不曾为未来担心过。 她想家，想父亲了！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顾珈一定是占据了她的身体，而她却在这边受苦。 锦衣卫指挥使带着证人入宫，不是陆铮派人暗示他暂缓，他不至于耗费这么长时间。 隆庆帝瞪了自己奶兄一眼，“你比乌龟都慢！” 第九百一十章 都到齐了 锦衣卫指挥使有口难言。 陆铮在一旁事不关己，很好，谁让他没儿子，指望陆铮保全自己，求个善终。 他作为陛下的奶兄，又一直跟着隆庆帝，自然得隆庆帝的信任。 而且他也没辜负这份信任，对隆庆帝很是忠诚。 只是在遇见同陆铮有关的事上稍稍放松一点，默许陆铮的势力入侵锦衣卫。 他的女人不少，妻妾成群，身边美女如云，可惜这些女人就没给他生出一个带把的儿子！ 他同只有一女的何大人是朝廷上公认的奇葩。 有了何大人当垫背的，他心中好过不少，毕竟他可是有十多个女儿。 只是他倒霉没儿子罢了。 当然朝臣偷偷议论过，锦衣卫指挥使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所以没儿子！ 何大人是贪婪成才只有一个注定出嫁的女儿何阿娇。 锦衣卫指挥使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何大人同永乐侯有意成为儿女亲家。 自从这门婚事喧嚣尘上之后，一向声名狼藉的何大人名声渐渐好了起来。 虽然还在给隆庆帝背黑锅，可何大人得到不少朝臣的支持。 这一切都是永乐侯带来的。 顾清比他年岁都大，顾清夫人竟然老蚌怀珠，锦衣卫指挥使觉得示好顾四爷许是能带来好运气。 永乐侯这个人不能单单用不学有术来评价。 锦衣卫指挥使认为顾四爷邪行得很。 换了旁人为李勇邀功请封，隆庆帝能喷死那个人。 更别说把迟到的黑锅甩到自己身上了。 锦衣卫指挥使顺水推舟，算是给了永乐侯一个人情。 总不能把自己的女儿送去给顾四爷做妾……他虽然不大喜欢女儿，却也没想着作践女儿。 顾四爷的儿子太少了啊。 其实不仅他这么想，很多朝臣都有同顾四爷联姻的念头。 单看今日顾四爷为李勇着想的派头，谁不想要这样给力的姻亲？ 连一向封爵吝啬的隆庆帝都被顾四爷打动了！ 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有封爵的心思，毕竟锦衣卫本是帝王亲卫，卫所遍布，探听消息少不了锦衣卫。 当初隆庆帝答应封他爵位，后来他不好意思问。 他寻思着是不是花银子让顾四爷探探隆庆帝的口风？ “回陛下的话，证人突然拉肚，臣等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时间。” 锦衣卫指挥使肯背锅，却不能连累了陆铮，以及顾四爷。 在来之前就在证人水中下了泻药。 证人不拉肚谁拉肚？ 任由皇帝怎么查都查不到其中的猫腻，只能当作天意使然。 对顾四爷更放心些。 顾瑾嘴角微抽，又一个拜倒在父亲面前的权臣！ 他还没权倾朝野，革新改变天下，他爹先让朝野震动，百官拥护了。 这都什么事啊。 他爹读过几本书？做过几篇文章？ 顾瑾心头又酸又涩，此时他就是瑶瑶所言的柠檬精！ 柠檬在瑶瑶口中酸中微甜的。 柠檬成精就是他这样。 隆庆帝看了一眼两个蛮夷相貌的证人，明显他们一脸菜色，方才进来时，双腿都是软的，拉肚的事该是真的。 “罢了。” 隆庆帝摆手道：“当日朕的锦衣卫在李勇家里抓到你们，查出你们来京有秘密之事。” 李勇错愕，“陛下，臣没见过他们。” 顾四爷在一旁干着急，眼睛不好太耽搁事了。 偏偏一向知晓他心意的顾瑶不在身边，连个给他解说的人都没有。 顾瑾聪明是聪明，比之瑶瑶差远了。 “陛下。” “顾湛，你又有话说？” 隆庆帝脑仁疼，却是无法忽视顾湛，明知道他问出口，顾湛会以千奇百怪的理由提出要求，而他会满足要求。 憋屈，郁闷！ 他怎么就无法对顾湛狠心呢？ “陛下，臣是当朝侯爷，您亲自册封的侯爷，以前臣……臣没能起来上朝。” 隆庆帝很想掐死赖床的顾四爷！ 每逢大朝，他天不亮就要起身啊。?“臣一直愧疚无法为陛下效力，今儿臣正好赶上了，还涉及到臣的小舅子，臣恳请陛下叫臣的女儿过来，她照顾眼瞎的臣习惯了，知道臣最想看什么。” 顾四爷有几分骄傲，“臣女瑶瑶说做臣的眼睛呢，她可孝顺了！” 临了还不忘捧一把顾瑶，要知道孝顺的女孩子比较吃香，更得婆家长辈喜爱。?“此案同李勇干系颇深，他是你小舅子，你不是该避嫌吗？” “陛下，正因为他是臣的小舅子，臣才要积极为陛下分忧，早日证明他的清白！” 顾四爷理直气壮，”那些为名声而避嫌的人，不过就是沽名钓誉之徒，罔顾亲戚之情，辜负圣恩，臣不屑与之为伍！” “在陛下面前，臣又是个瞎子，还能帮忙李勇遮掩罪行？或是消灭罪证，这不是瞧不起英明的陛下，高看了平庸的臣吗？” 隆庆帝：“……” 好有道理的样子啊。 朝臣们对顾四爷诡辩之才心存佩服，以后遇见亲朋涉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 不行！ 他们没顾四爷胆子，也不会在陛下面前。 “顾湛你有一样别人没有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顾四爷不好意思的耷拉下脑袋，“臣知道，脸皮厚呗！可是脸皮厚不吃亏啊，臣宁可做个厚脸皮的人，横竖臣做不了君子。” 隆庆帝手指敲着龙椅扶手，“宣顾瑶，把永乐侯夫人李氏也带过来。” “遵旨。” 小太监赶忙去侧殿宣招，虽然这边的状况也会传入偏殿之中，但是皇上召见顾瑶和李氏还是另赴宴的命妇大为奇怪。 尤其是对永乐侯夫人。 要知道自从镇国公夫人那庄事后，皇上很少见外命妇，即便是在朝廷上也尽量不见外命妇。 因此女眷们在偏殿，陪着皇贵妃娘娘。 “既然陛下有令，永乐侯夫人就带着令爱过去吧。” 皇贵妃端起酒杯，抿了口一口酒，柔柔弱弱叹道：“可惜本宫同李夫人缘分太浅，无法共饮美酒了，下次本宫单独宣召李夫人品尝——美酒醉红颜！” 李氏面色如常，谦和恭敬，“臣妇自当奉皇贵妃娘娘口谕。” 顾瑶明显感到皇贵妃同娘亲之间的火花，有情况啊。 第九百一十一章 陈年往事 皇贵妃意味深长一笑，“永乐侯夫人快去吧，别让陛下就等。” 上扬的尾音带出的不仅是魅态更有几分的戏虐。 旁人只当是听错了，顾瑶却不敢这么认为。 她起身时还不望偷偷瞄向皇贵妃。 柔娇的皇贵妃回了顾瑶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声，端着酒杯缓缓啜饮，姿态优雅，犹如一只高傲的猫儿。 顾瑶连忙低头紧随李氏从不曾紊乱的步伐。 李氏端庄沉稳，同柔美的皇贵妃截然不同，秀美的脸庞也多刚毅内敛，冲淡不少五官带来的妩媚之姿。 皇贵妃魅力全开，犹如盛开的罂粟。 可这并不能影响到李氏到心境。 直到李氏再也看不到后，皇贵妃看着美酒中倒影着自己娇媚的面容，“红颜醉，醉红颜，最是那么动情时——” 一众命妇愕然。 皇贵妃撂下酒杯，“本宫不胜酒力，先回去歇息，贤妃你们主持酒宴吧。” “娘娘——不等陛下的消息？” 贤妃等后妃心中暗喜，巴不得最近再次有宠冠后宫趋势的皇贵早早离开。 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而且陛下那边好似发生了大事，有儿子的后妃都等着第一手消息。 皇贵妃柔柔一笑，慵懒微醉，扶着尚宫的手，娇娇一笑，“陛下始终舍不得吧。” “娘娘——” 舍不得谁？ 顾湛？ 陆铮？ 顾瑶？ 还是一个不能猜的人？ “我没想到她竟然做了妾。” 皇贵妃合上微醉的眼眸，轻笑道：“一个死了，一个做了别人的女人，哈哈哈，陆皇后啊，我们输得不冤。” “您这是……”?“高兴啊。” 皇贵妃笑容特别甜美，“凭什么只有我们苦苦挣扎？难怪冷宫里头那位又开始折腾，我真是傻，再看到她女儿时竟是没认出来！” 以前她只知道顾瑶是妾生的，生母姓李，舅舅是李勇，可她不知李勇同李悦娘是嫡亲的姐弟！ 天之骄女般的陆皇后还没一个农女看得清楚。 皇贵妃突然吃吃笑了起来，“也许啊，人家祖上本就比我们聪明呢？” ******* “娘——”?“回去再说。” 李氏嘴唇微动，声音沉稳：“我同皇贵妃无仇无怨，以后也不会有。” 其实隆庆帝后院的事，李氏真没兴趣打听，断了和情同姐妹的人联系，她只想保住儿女，过好的日子。 走进大殿后，顾瑶习惯跪在顾四爷身边，拜见了陛下，“爹。” 顾四爷点点头，“方才陛下说他们去了你舅舅府上，还是偷偷的。” “他们不是中原人，是外族，只是不知是从辽东还是蒙古过来的。” 顾瑶根本无需顾四爷提出要求，清楚讲出顾四爷最想看到的人或事。 隆庆帝目光从李氏身上移开，羡慕说道：“你闺女还挺懂你的。” 比起低头沉默的李氏，顾瑶倾城纯真，心思少而单纯。 李氏这人复杂充满算计。 虽然隆庆帝能认识李氏，对这样的女人本能排斥。 陆皇后也很聪明干练，可却不会有李氏这么多心机！ 顾四爷得意道：“您也不看是谁养的！” 少臭屁一点能死吗？！ “陛下的公主虽然多，但是没一个比得上瑶瑶。” 隆庆帝哪会记得女儿们？唯一宠过的六公主让他极是没面子！ “外族？去找李勇？”顾四爷说道：“这是为啥？难道想让李勇放他们一马？贿赂李勇？” “难怪李勇出征后，陛下派兵保护他的家人，连臣也保护上了。” 不，朕没那么想！ 隆庆帝嘴唇动了动，有些不忍心，最终开口：“他们来京城是找寻那个叛国逆贼的后代！”?一句话令所有人动容！?能被隆庆帝称为叛国逆贼的人只有那人了，当年同老镇国公齐名的天才！ 他的计谋阻止太祖一统江山，单独留下了关外，令太祖郁郁而终。 同样也是他重挫老镇国公，让老镇国公旧伤难愈，英年早逝。 也是他鼓动外族入侵中原，不是老镇国公力挽狂澜，先帝未必能保住帝位。 这么一个让朝廷痛恨的人竟然还有后代留下？ 这两人又是去找了李勇？ 莫非李勇就是那人的后代！？ ”当日李勇领兵在外，已同蛮夷交锋，朕不好临阵换将。” 李勇面孔煞白，毫无血色，呆愣犹如被抛弃的小狗一般。 “舅舅很难过。”顾瑶小声说道：“他相信了自己血管里流着叛国逆贼的血。” 顾四爷一巴掌扇过去，“你要相信陛下，他们只是去你家逛逛，就把你吓成这幅样子？爷看你也不似那人的后代，同你祖宗一点都不像！” “姐夫——” “陛下英明没有中他们都离间之计，您若是替换李勇，前线必然军心不稳，反而给他们可乘之机。”?顾四爷说道：“臣记得当日留下过那人的画像，您觉得他同李勇相似？” 这让脸盲的隆庆帝如何回答？ 他特么人都分不清，还能通过画像区分了？ 隆庆帝总不能自爆脸盲，沉吟不语。 顾四爷对镇国公说道：“您也该见过那人，听老国公说起过，先不说他的品行叛国，就是相貌上，他当年看是同老国公齐名的人，而老国公俊美无双，和陆侯爷有得一比。” “臣着实看不出似块黑炭的李勇哪里好看！龙生龙，凤生凤，李勇在才干和容貌都是寻常人罢了。” 顾四爷说道：“唯一值得称赞就是他有一把子力气。” 憨厚的李勇同流传的那人自画像的确不怎么像。 朝臣小声议论，不像是占了大多数的。 隆庆帝心中有了计较，“单凭容貌判断并不准确，朕虽然觉得不像，但是朕也不能当作没这回事。”?“臣在纳李氏时曾查过他们祖上，都是老老实实的农夫，父母早亡，只剩下他们兄妹相依为命。” 顾四爷的话没说完，蛮夷开口道：“李勇家里藏有那块玉佩，那是他留给自己后代的玉佩！而且我们听说，那块玉佩也是李勇父亲留下的。” 顾四爷冷笑道：“当日悦娘差点连自己都卖了还银子救李勇，她怎能还留着能变卖的玉佩？” 第九百一十二章 最强彩虹屁诞生 顾四爷指着李氏说道：“她以前是做了臣的妾，可她不是傻子，在李勇性命不保，被高利贷追债时，她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怎会还留着一块身外物的玉佩？” “正常人都会用玉佩换钱，陛下，您看李氏像是傻子吗？” 隆庆帝沉默。 朝臣中说道：“许是他们知晓玉佩的重要，所以不敢卖掉？” “傻逼！” 顾四爷开口就骂，“你还有没有脑子？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家里养得猪都比你聪明！瑶瑶，记住他，以后告诉爷离着他远一点，省得爷……爷忍不住揍傻逼。” “顾湛！你欺人太甚了。” 被喷得朝臣特别冤枉，这些话一定会传出去。 不管李勇能否洗白，顾四爷对他的傻逼评语怕是要伴随一辈子了。 不，也许不用以后，现在同僚看他的目光也都似傻瓜一般。 甚至身边的人都露出嫌弃，远离了他。 何大人暗暗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傻逼呗，现在朝廷上谁不知道顾四爷干正事不成，耍嘴皮，说歪理是一套一套的？ 明显顾四爷是护着自己的小舅子，往往这个时候，顾四爷怨人特别给力。 “倘若他们早就知晓玉佩是谁留下的身份凭证，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去关外，毕竟现在他在关外依然很有影响力，第二就是尽快消灭玉佩！在中原，谁不恨他？” 顾四爷说道：“明知道这种事一旦暴漏就是千刀万剐的结局，玉佩还留在身边，甚至把玉佩卖出去换银子？” “陛下，臣建议您整顿一下官员吧，把蠢货傻逼都清除朝廷，换上聪明点的臣子，您也不会再这么累了，连个休闲的日子都没有。” 隆庆帝：“……” 他再次为朝臣的愚蠢而丢脸了。 偏又不能责怪顾湛。 这些臣子一个个往日很精明，在顾湛面前时常犯傻！ 气死朕了！ “臣认为就算玉佩在李勇手上，也是他后来买回来的，同以前没有关系。” “不。” 李勇吭哧几声，“姐夫，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当日姐姐也拿去换了银子，后来我有钱了，又正好看到有人典当这块玉佩，我就把玉佩买回来了。” 顾四爷恨不得掐死李勇，原来最大的傻瓜就是他！ 李勇耷拉着脑袋，“我以为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 朝臣们兴奋了，幸灾乐祸看着顾四爷，李勇拆台了。 顾四爷再次转向隆庆帝：“陛下，李勇很诚实，由此可以证明，他不会说谎，连伪装都不会，性情上同叛国逆贼有着明显的区别。” 隆庆帝说道：“朕不能指望以性情上判断是不是叛国逆贼的后代，顾湛，你要明白，那个逆贼同朕有血海深仇！” “退一万步说，李勇万一是那人的后代。” 顾四爷依然很冷静，“死在李勇手上的蛮夷少吗？李勇对陛下可是忠诚？” “陛下，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隆庆帝蹭得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容有几分激动：“一朝天子一朝臣？！” 顾瑶缓缓扬起嘴角。?隆庆帝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超越先帝，直追太祖！ 若是有可能，隆庆帝希望成为千古一帝！ 如此才能掩盖隆庆帝宫变得位。 太祖同老镇国公都在叛国逆贼手上吃亏，足以证明他的才干举世无双。 即便是恨他入骨的太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有着妖孽一般的智谋，有倾世之才！ 太祖曾经遗憾此人不能为自己所用。 太祖都无法用的人，后代却为隆庆帝所用，岂不是变相证明了隆庆帝最次也是开国太祖的层次？ 真会拍马屁！ 朝臣都是聪明人，只要一想就明白顾四爷的用意。 顾清揉了揉眼睛，以后他再也不帮老四出头了。 这小子明明是多懒才会让他出面！ 顾清忍着嗓子不舒适，他也要享受一下幼弟的孝顺。 一直很平静严肃的顾瑾，在此时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即快的无奈。 陆铮面色也是僵硬的。 顾瑶暗道一声，活该！他们两个阴谋家不值得同情。 活该被顾四爷抢了风头！ 谁让他们不提前同顾四爷说一声自己的计划？ 被顾四爷给搅和了吧。 “永乐侯你的意思是太祖爷是昏君？” 再次有朝臣跳出来。?“你幻听了吗？爷啥时说过太祖是昏君？爷看这才是你的想法！” 顾四爷冷哼，“连太祖爷都惋惜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优秀人才，老镇国公都承认的对手，他的后裔为陛下所用，足以证明陛下比太祖更近一步，太祖爷有建国挽救苍生不被外族蹂躏之功德。” “而陛下有治国安民，创造盛世伟业，亦是延续宗庙社稷！” “太祖若是知晓陛下，定会满意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任何一位开国伟人都是希望宗庙延续千年，后代英明神武，比他们更厉害。” 隆庆帝面容潮红，热血沸腾。 顾湛越来越会吹了。 他喜欢！ 太喜欢了。 顾瑾低垂眼睑，手指扣着地砖缝隙，怎么会这样呢？！ 他爹能不能不搅局？ 这么下去，舅舅是那人的后代好似更好？ 不，他是疯了！ 明明借着顾珈的算计安排好一切，可他的设计还没出现，父亲已经让李勇洗白了？ 他本来想着最终让舅舅得到爵位，以此增加娘亲的分量为李家在朝廷上打下根基。 可是舅舅已经是伯爵了，比他预想的爵位还要高！ 顾瑾在牢房里待了那么久，到底是为啥？ 他爹才是老天的亲儿子吧。 顾瑾和陆铮是失落的，顾瑶却知道顾珈听到这个消息，能活活被气死吧。 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熟知剧情，占据上风，最后的结果却是顾四爷福星高照，反而成全了李勇，甚至成全了再次一战成名的顾四爷！ 想虐渣爹，反而成全渣爹的事，顾珈她们没少做，这次应该是伤顾珈最深。 果然，宫外的顾珈听到动静后，吐了好几口鲜血！ 她被顾四爷气掉半条命，而八皇子的余党如同死了爹妈一般。 八皇子翻盘彻底无望了。 “若我被顾瑾击败，我还能给自己找个借口，我设的局竟然被渣爹破了？我还不如一个纨绔渣爹？” “我恨啊。” 第九百一十三章滴血认亲 顾珈此时的恨意如同滔滔河水连绵不绝。 她费尽心思谋算的一切都为渣爹做了嫁衣！ 不仅李家得以保全，往后谁还敢对针对渣爹？ 败在顾瑾手上，她只当输给了书中的气运之子。 可渣爹算是个什么东西？ 书中的渣爹就是个依靠家族和儿子的窝囊废！ 毫无任何亮点和能力。 可现在呢？ 渣爹生生被顾珈捧起来了。 知道渣爹过得风光，顾珈的心都在泣血。 “我……我……”顾珈连连咳血，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豁出去了，我要让他失去最大的靠山……” 以前顾珈不是没想过隆庆帝的，到底隆庆帝太老了，哪有养眼的小鲜肉们可口？ 可此时顾珈已经顾不得隆庆帝的年龄，她只想改变咽下的局面。 虐不了渣爹，她就去做渣爹需要讨好的皇帝宠妃！ 横竖八皇子已经没了指望，镇国公世子倒是对她有点意思，可惜镇国公世子不敢忤逆镇国公，只能把她养做外室。 外室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弄不好会被公主随意打杀。 顾珈倒是有意镇国公陆恒，毕竟陆恒成熟稳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大叔。 只是陆恒给了她很大的羞辱，她无法忘记陆恒连自己面都没见，就把自己扔了出去。 在现代时，她就见到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靠近她父亲。 甚至她的好闺蜜都有做他父亲小三的心思！ 在那个时代，人格尊严都没钱和权重要。 顾珈的书架上，放着不少本小说，其中重生了，我成了前男友继母，我嫁给了未婚夫的小叔等最得顾珈喜爱。 这种打脸前未婚夫，攀上比男朋友更厉害的大佬套路太爽了。 而那些男人不仅帅气成熟，最重要是有权有势，大多都是富一代，而不是指望家里的富二代。 霸总还是老的好！ 她只需要迷住风度翩翩的老霸总就可以得到一切了。 财富，尊荣，更过瘾是看以前的渣男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给渣男教训。 最后再生个小儿子，占据所有的家产。 这才是对渣男最爽的报复，过瘾极了。 她怎么就没穿入到最喜欢的小说世界？ 偏偏她来到相对真实，可以自动修补错误延续完善世界观的世界！ 顾珈暗暗握紧拳头，活该陆恒戴绿帽子，活该陆家最后落魄！ 隆庆帝一定不会似陆恒这么对她。 她倒要看看没了隆庆帝的维护后，渣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大殿中，朝臣眼见着局势如同脱缰野马一般一路狂奔而去，拽都拽不回来。 顾四爷还在连绵不绝说太祖在天之灵欣慰有隆庆帝这么优秀的继承人！ 在隆庆帝执掌江山是天命所归，所有的英才都甘心为隆庆帝效力。 即便是现在，朝臣还是无法适应顾四爷狂拍马屁时的样子。 顾四爷并不显得谄媚，反而很认真正事，也更能取信于隆庆帝。 “永乐侯，刑律上有规定，但凡罪人之后，不得为官。那人到底是太祖亲口确定的叛国罪人，他的后代不被牵连以是陛下鸿恩了。” 这次说话是刑部侍郎，是顾四爷的狱友。 顾四爷听出他的声音，“迂腐，李勇为祖宗上赎罪不成？太祖最大的遗憾不就是没能收复辽东，彻底让蛮夷俯首称臣吗？” “这些需要依靠整个朝廷的努力，不过李勇完全可以出更多的力气，完成太祖的遗憾。” “而且历史上父子因为政见不合而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自古忠孝不得两全，李勇，你是选忠还是选孝？” “臣自然选择效忠陛下，您给了臣爵位，给了臣立身之本，臣长在中原，只会效忠陛下。” 还不算太糊涂了。 顾四爷满意勾起嘴角，李勇砰砰砰的磕头。 “陛下，李勇的身世亦可利用，他一心杀死的话，这身份可是很占有优势的。” 顾四爷坏笑道：“让那人的后代反杀他，想必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任由他再聪明绝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姐夫，好可怕！ 李勇有几分肝颤，却也知晓姐夫是在救自己的性命！ 帮姐姐脱罪。 换过一般人早就同他们划清界限了。 隆庆帝等阴谋家们脑海里闪过不少的计谋，看向李勇的目光大有深意。 只是这样以来，隆庆帝已经不会再让李勇领兵，也不会让李勇留在自己身边做侍卫。 该有的防备总是要有得。 “玉佩既然证明是李家所有……” 隆庆帝的话没收完，来中原寻找玉佩又被捉住的蛮夷说道：“玉佩只是证明之一，我们带了大师的一块骨头过来，血融入骨中，才能证明身份。” “陛下，这在洗冤录上有过记载。” 刑部侍郎滔滔不绝说起此事。 顾瑶看了一眼顾瑾，这同古代的滴血认亲一般，错误率还是挺高的。 可在没法检验dna的时代，这个法子可是不少人都相信的。 锦衣卫指挥使把从他们身上搜到的一个盒子承上去。 “回陛下，盒子里装得的确是一节手骨，也是臣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只是臣无法判定此骨就是那人的骨头。” 隆庆帝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一节手骨，“去把放在太庙的盒子取来。” “当年老镇国公拼着身受重伤也要斩断他一条膀子，老镇国公抢了斩断的手臂，却也受了他反手一刀，亏着老镇国公公用他的手臂抵挡了一下，否则怕是……也因此手臂是断肢，另外的手骨被他夺回。” 隆庆帝叹了一口气，“他把臂膀当作战利品，镇压在太祖灵位之下。” “此事知晓的人很少，若不是今日朕再见到断骨，想不起这桩事。” 朝臣们都听傻了，从不知道太庙之下还镇压着那人的断臂？ 这人同太祖，老镇国公之间的关系怕是不简单啊。 当年的事，谁也不敢多问。 太祖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隆庆帝派人去太庙挖出断肢残骸，小太监清洗干净后，将断肢送过来。 而那半截的手骨同断肢言完全匹配，就是一条胳膊。 第九百一十四章 顾四爷化身猪队友 如此那块手骨被证明是真实的。 就算手骨不是真的，隆庆帝都把那人的胳膊从地底下挖出来了。 让李勇直接滴血在骨头上也是一样的。 现在李勇很平静。 而顾四爷慌得一逼。 在刑部侍准备滴血认亲需要的程序和器具时，顾四拽着顾瑶在一旁，小声说道：“爷不担心你舅舅，他总能保住性命了，就是可惜他再也没机会上疆场。” “爷以前耗费了那么多银子培养你舅舅，没等到他回报爷，不过怎么都不能便宜了他。” “爹现在还想回报的事？” 顾瑶心说，熊孩子还真是斤斤计较啊。 顾四爷叹息：“他不似爷不干正事，其实他还是很想为国征战的，留在京城也好，省得他站死在外，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你娘受不了。” “明明是您也受不了！爹，咱能别这么口是心非吗？您现在就是骂舅舅一顿，嫌弃舅舅我们也都明白你是在意我舅舅的。” 顾四爷如同被捅破谎言的熊孩子，尴尬摸了摸鼻子，开口反驳：“爷才不是……” “我以前就同您说过，做人诚实点好，多说好话，少用恶语。” “……” 顾四爷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有爷在，你娘总不会吃亏，谁也别想让爷休了你娘，用这样或是那样的借口！你祖母她们也不会针对奚落你娘一旦二嫂嘴欠，爷直接把他们一家赶出去。” 顾瑶点头道：“您能做到。” 虽然她不知道前世的剧情，但是从顾珈等人身上判断出，顾四爷一辈子没有扶正李氏。 前世他所面对的压力并不比眼下小。 “爷最为担心……你。”顾四爷面上带出纠结，“镇国公同那人有仇，皇上心胸开阔能想得开，可镇国公未必就不计较，毕竟倘若老镇国公还在，陆皇后不至于……” “爹。”顾瑶拽了一把顾四爷的衣袖，虽然他们交谈声音很轻，朝臣多是被滴血认亲的工具所吸引，可万一被陛下听到了，“您仔细点。”?“没事，陛下不怪爷。” “……”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镇国公夫人生了陆侯爷，不管镇国公怎么想，于外人眼中总是少不了争议。” 顾四爷再次压低声音，“老镇国公活着绝对没有这事……大长公主说是同老镇国公鹣鲽情深，爷怕你将来进门后吃亏。” “那怎么办？”顾瑶好笑的望着顾四爷，“要不，我不嫁了？” 顾四爷越发纠结，五官几乎都皱皱到一起。 毕竟做陆铮的岳父是他值得吹嘘下半辈子的事。?陆铮也是他所认定的靠山，保证他吃喝玩乐的。 “爷……再想想吧。” 他犹豫了，舍不得为了陆铮这座靠山就把顾瑶嫁去顾家，“女人的心都不大，计较算计太多了。” 女人会牢牢记住仇恨！ 丧夫之痛能大长公主疯狂，虽然老镇国公早逝未必就是那人造成的。 顾四爷拍了拍顾瑶的胳膊，“爷就不信这滴血认亲……能作数。” “陛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刑部侍郎把手骨摆上去，随后退到一旁，“因为臣同永乐侯有几分交情，还请陛下再让其他大人验看工具。” 他一本严肃，特别耿直。 这也是他的性情！ 从不徇私。 顾四爷道：“矫情！听你的意思是一旦检验出李勇并非叛国逆贼的后代，就是你徇私了？” “在你们心里都确认的事，还需要检验？爷搞不懂你们，要求检验得是你们，可结果一旦同你们所想有差别，你们却不愿意相信真相，反而猜测有人动了手脚！” “真相都无法让你们信服，一群虚伪的人！” 顾四爷的话令朝臣们有了几分惭愧，直指向他们内心。 “好了，顾湛。”隆庆帝再次按了按太阳穴，“你在大放厥词，别怪朕把你赶下去，让你干着急！”?“臣不急。”顾四爷说道：“无论怎样都结果，臣都接受啊，歹竹出好笋，无论李勇的祖上是做什么的，臣始终看中得人是他，他就是臣的小舅子。” “……姐夫。” 李勇眼圈红了。 隆庆帝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镇国公陆恒。 酸涩涌上心头，隆庆帝感触般长叹一声，到底是他对不住陆了。 “大理寺，御史，内阁各自派人检查工具。” 隆庆帝说道：“朕不希望你们对检查结果再有任何异议！再借着结果生事。” “遵旨。” 自有朝臣上前，擦拭割开伤口的刀具。 “陛下，臣已经验看过，没有任何异常。” 大理寺和御史都同顾四爷有过嫌忌，他们定然不会帮顾四爷遮掩。 顾瑶手心都是汗水，三哥到底有没有过安排？ 隆庆帝胡须微翘，扶着龙椅的手不为人知的轻颤。 从宫变之后，他从未再有这样紧张过。 朝臣自然看不出皇帝紧张了。 而站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压下心中的狐疑，不敢吭声，好似同朝臣一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拿起刀的李勇身上了。 顾四爷凑到李勇身边，“别慌，有爷在呢。” 他抬手摸了摸李勇的脑袋，“这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用……” “姐夫，我不怕。” 李勇身躯拔高了几分，充其量他就留在姐夫身边做个侍卫罢了。 姐夫已经帮他争取到了爵位，他并不算太在意荣华富贵，至于报国的志向？ 他也不曾放在心上，当日也只是为姐姐争一口气，回报姐夫的栽培罢了。 李勇手中的刀下压，在手指上割开深深的伤口，滴血到手骨上，一滴两滴三滴……朝臣寂静无声，齐齐看着落下的鲜血。 “怎样？怎样啊？” 顾四爷看不到，着急抓住李勇的胳膊，“快告诉爷啊。” “血溶进骨头中了，我可能真是……” “李勇！” 隆庆帝突然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台阶下走过来，显得很是激动，面色阴沉 顾瑾微微牵起嘴角，虽然迟了点，被父亲抢走风头，但是目的…… “爷就不信了。”顾四爷握着李勇拿刀的手腕，向自己手上一划，鲜血涌出，同样滴在手骨上，“瑶瑶，帮爷看看，融了没？” 第九百一十五章 顾瑾，不哭 “陛下！” 太监总管立刻搀扶住隆庆帝，毕竟方才在顾四爷的血融入之后，皇上差一点一头栽倒。 不是他手疾眼快，隆庆帝只怕得从台阶上滚下去。 “顾湛……” 隆庆帝悲从心中起，顾湛同李氏莫非有血缘关系？ 而顾瑾顾瑶都是乱伦的儿女？ 表兄妹是可以成亲的，但是堂兄妹…… “融了。” 顾瑶说道，“您的血融了进去。” 李勇吓傻了，结巴道：“姐姐……姐夫。” 沉默憨厚的李勇崩溃般大哭起来，“造孽啊，我还是想您是我的姐夫，只是姐夫。” 朝臣们面容各异，看好戏得居多。 顾清差一点被融入手骨的血吓死，他身体晃了晃，“老四，你……你可怎么办？” 乱伦这种事会遗臭万年，哪怕老四当时并不知情。 顾清对顾湛的关切是真情流露，完全没有想过顾湛不是自己亲弟弟这回事。 镇国公陆恒眸子微微眯起，何大人急得一脑门子冷汗，小眼睛转悠想着说辞。 顾瑶并不担心乱伦什么的，却是很有兴致看三哥。 她的好三哥，从来都是成竹在胸的顾三公子，此时如同明明看到小鱼干却是被主人举高高够不到的猫儿一般。 不知三哥此时的心理阴影有多少呢？ 顾瑾低垂眼睑，忍住，不能发火，顾四爷真是亲爹啊。 没有这么坑儿子的！ 他只是没告诉自己亲爹自己的计划，有错吗？！ 他不是怕亲爹乱说？ 可他在坐牢时，亲爹在皇宫搬倒了八皇子，弄垮了德妃同六公主。 甚至让四皇子都弄得灰头土脸。 朝野上下传遍了永乐侯得威名。 他百般算计到头来就是一场空？ 顾瑾此时得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陆铮同样忍着笑容，活该啊，顾瑾！ 让顾瑾再在自己面前装逼？ 郁闷不死顾瑾！ “四叔，您的血融了进去，这怎么会？您同叛国逆臣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陆铮声音沉稳，“我不信你们是……” 顾四爷舞动着割血的小刀，要喝道：“来啊，大家都可以试试，挺好玩的。” 特么的谁同你玩了？ 顾湛是天真呢？ 还是已经被残忍的现实刺激傻了？ “爹。”顾瑶轻声说道：“您同舅舅若是同一个……他们都关心您是不是……” 顾四爷震惊了一瞬，说道：“原来你们没话说，是觉得爷同李氏是兄妹？！” “爷夫人农户出身，当时没人注意，可爷降生时，婆子丫鬟一大堆，还有宫中的太医，爷听说……大哥，爷记得是父亲第一个抱爷的，然后父亲才把爷交给了你！” 顾清点头，突然来了精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陛下，臣母生老四时年岁已大，从她有喜时就有人时刻伺候着，生产时，父亲更是寻到了太医……” 顾四爷直接扯开衣服，指着直接胸口的鸿志，说道：“臣听母亲说过，当日臣降生时因为心有红痣，父亲可高兴了，绝无可能话本里写得换子什么的。” 顾清连连点头，“臣也知道此事，很多人都知道的，毕竟当时他们都说老四胸有红志，是个有大志气的，顾家因为老四而繁盛。” “只是后来老四不爱读书，整日玩乐，这种话才渐渐不在传播。” 顾清渐渐多了几分恍惚，“其实也不算是不准吧，老四不走寻常路，可他是永乐侯，也为臣求得陛下恩赏爵位……” 顾家也的确因为顾四爷而显赫起来了。 满京城只有顾家是一门双侯！ 这一点连镇国公陆家都比不上。 隆庆帝舔了舔嘴角，看清楚顾湛胸口的红痣，脑子也清醒了很多，“顾湛啊，你可知你让李勇错过了什么？” 他此时的心情多了几分轻快，重新坐回龙椅上，真相掩盖也好，省得民心浮动！ “臣不是证明李勇不是那人的后代吗？” 顾四爷把刀子递给李氏，“你来试试看。” 李氏听话的割开手指，滴血在骨头上……血顺着骨头滑落。 顾瑶笑呵呵说道：“我娘的血没有融进去。” 顾四爷笑道：“臣就说这事做不得准的，以前臣就听说过乡间有亲兄弟的血融不到一起去的传闻，当时好多人都说那亲兄弟不是亲的，可臣觉得即便是亲兄弟的血不一定是一样的，至于滴血融入骨头这事……事实证明，也是做不得准。” “陛下，臣觉得您该下个旨意，滴血认亲这事做不得准，省得那些愚昧的百姓只看重滴血认亲，平白冤枉了妻儿。” 顾四爷舔了舔自己还流血的伤口，“因为滴血认亲造成多少的悲剧？明明是亲生父子，情分深厚却因为血不相融而生分，甚至反目成仇。” “臣同李勇没半分血缘关系，却培养李勇花费不少的银子，以后李勇若是敢对臣不好，臣就拿着打棍子揍死他！” 李勇抹着眼泪，“姐夫。” 隆庆帝眼见着李勇就要趴在顾湛身上痛哭了，他怎么从没发觉李勇这么爱哭？ 以前李勇不是很沉默吗？ 隆庆帝说道：“李勇的血融入进去，却无法肯定说李勇是……” “陛下，臣认为李勇不是那人的后代。” 顾四爷抬起头，“太祖是个烈火一般的性子，恩怨分明，您说这条胳膊是那人留下的，镇压在太庙，可太庙是什么地方？不是臣说，满朝文武都算上，也只有镇国公将来死后有配享太庙的资格！” 朝臣齐齐一愣，他们只想着乱伦等小事，却忽略了不该忽略的东西。 顾湛有今日，绝不仅仅是运气。 顾瑾颓然闭上了眼眸，眼不见为净，算了，为亲爹做嫁衣……他不郁闷，不生气！ 顾四爷越说越流利，“太祖怎可能让一个乱臣贼子进入太庙，哪怕只有一条胳膊，挫骨扬灰才是常规操作啊。” 隆庆帝无奈笑道：“都说你胡闹，可是脑瓜子是顶顶聪明的，这涉及太祖的密事，等到收复辽东，彻底消除蛮夷对中原的隐患，朕再把秘密昭告。” 顾四爷此时小心翼翼轻声说道：”您方才是想赏赐李勇？” “没错！”隆庆帝有扳回一城的喜悦，“顾湛你搅和了你小舅子的赏赐，开心吗？” 第九百一十六章 爷高兴 开不开心？ 顾四爷怎会开心？ 顾瑶觉得熊孩子此时的心情是错过了十个亿！ 隆庆帝学坏了！ 不仅是皇帝，朝臣此时也都幸灾乐祸，好不容易见到顾四爷倒霉了，如何也要看个够本！ 天知道他们这一天盼了多久。 顾四爷风光得够久了。 很好！ 顾瑶感到熊孩子已经取代陆铮成了朝野上下的公敌了。 陆铮好歹还有陛下私生子的身份，以及护体不容外人忽略的战功！ 可顾四爷一无是处。 即便是何大人都笑盈盈看着，取笑亲家不厚道，阿娇知晓是要闹腾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嘴角上扬，自己也没办法不是？ “顾湛，朕问你话呢。” 隆庆帝再次问道，“朕无法给李勇封赏了。” 语气上扬，一点都听不出有任何的遗憾之情。 顾瑾继续扣着手心。?其实他还是失望的，毕竟这可是好不容易才谋划来的，让李家奠定名门底蕴。 他并非是只能依靠家族的人，但是舅家强盛，对他也有好处。 顾瑾能更省力省心。 而且李氏也不会再被人背后嘲笑走了狗屎运的农家女。 最重要是顾瑶嫁去镇国公府后，镇国公和大长公主不敢对顾瑶不好。 否则就是恩将仇报！ 顾瑾逼迫隆庆帝吐出多年前的秘密。 这么完美的计划却被顾四爷弄得连制定计划的顾瑾都不认识了。?整个计划中，顾瑾并未经手，事后隆庆帝追查也只能查到八皇子同顾珈头上。 顾瑾可以算计皇帝，算计天下人，但是想算计他亲爹？ 顾瑾有了深刻的教训。 爷能让你们看出不开心来？ 顾四爷扬起脸颊，一本正经说道：“李勇已经封爵，凭着自己的本事战功，这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祖宗，还说不上是真是假的祖宗而得到晋封强了。” “李勇不是臣，似臣这样怕苦怕累，吃喝享受的人只能依靠家里。” “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不能白吃。” “瑶瑶曾对臣说过，靠山山倒，靠水水断，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有本事走遍天下都不怕。” 顾四爷的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 全是往日顾瑶在他耳边念叨的话语。 原来他都听进去了！ 可是为啥熊孩子能说却不能做？ 顾四爷一直没有放弃抱大腿的心思啊。 隆庆帝抑郁了，没见顾湛不开心，而他却有被顾湛进谏的感觉。 “你说得不错，朕看你也要多学些本事，省得以后没个依靠。” “陛下。” 顾四爷眨了眨眸子，“臣多聪明啊，不似旁人靠山会倒，只要陛下一直相信臣，臣就不用求己，而且臣背后的靠山可不是一个，总不能一起都不管臣了吧。”?“臣没能力无法走遍天下，所以臣就在京城了，有陛下护着，臣在京城没人敢欺负的。” 隆庆帝：“……” 朝臣：“……” 顾瑶低头，感到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同于往日因她倾城容貌的惊艳，此时他们的目光令她惭愧，她难过。 可是你们都看我作甚？ 顾四爷那是她一个人能掰直的？?他的三观已经扭曲，正常的三观早就碎了一地。 “小舅子封勇毅侯，战功赫赫，臣太开心了。” 顾四爷眨动自己真诚的眸子，想看爷笑话？ 做梦去吧。 “倘若这么多喜事，臣还不开心，老天爷都会看不过去的。” “以后李勇还能为陛下出征，还能立下战功，爵位也能继续提升，毕竟陛下从不亏待忠诚良将，不似太祖有不少的难言之隐。” 顾四爷稍稍非议了一句太祖，“一把把李勇提升到高位，一来他才干达不到，二来臣怕他居高自傲，封无可封，就此懈怠下来。”?“臣可不想等臣复明后，见到李勇肚子凸起，上不去马去。” 当朝的武将勋贵们统一吸气，让自己的肚子不太显眼。 隆庆帝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除了陆恒保持很好之外，上了年岁的武将一个个都显得很富态。 不是顾湛提醒，他还真没意识到。 “下个月秋猎，朕希望诸位将军能让朕满意，这次秋猎涉猎第一的将军，朕也会酌情给予奖励。” “臣不敢让陛下失望。” 武将们在心头把顾四爷骂了一顿，秋猎得狠狠折腾一番了。 “李勇，你自己同陛下说，你后不后悔？” 顾四爷拍了李勇一巴掌，“你自己说。” 李勇磕头道：“陛下龙恩浩荡，臣做伯爵已经很开心，不敢奢求太多。” “错了！” 顾四爷再拍了李勇脑袋，反正就再他身边，拍起来特别方便，他不怕把李勇打坏。 “你该同陛下说，靠着祖荫不是好男儿，公爵你自己以战功取之。” 顾四爷道：“这才叫气势，武将的尊严！”?“嗯，我听姐夫的。” 李勇依然没顾四爷能装逼。 隆庆帝不想再受刺激，“朕累了，此番封赏有功之臣就到这里吧，爱卿们各自散去，朕不希望听到关于叛国逆贼任何的口风。” “臣遵旨。” 其实是瞒不住的，只要不闹到隆庆帝跟前，他就当作没这回事。 顾四爷爬起来，拉着李氏直接回府去了。 李勇被人围上，出宫后没有尽兴的同僚还要再寻地方同饮。 陆铮陪着顾瑾，两人并肩走在恢弘的紫禁城，因为大臣们都散去了，此时皇宫显得空旷。 “想笑就笑。”顾瑾语调平淡。 陆铮勾起嘴角，“该笑的都在方才笑过了，现在我只有一句感慨，你也不行啊。” “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你我又何区别？” 顾瑾扬起眉梢，丰姿卓绝，“你我都错估了我爹，我只是失去了继承那部分的人脉关系，而陆侯爷想好了如何同镇国公和大长公主说？” “我爹可是已经后悔你同瑶瑶的婚事了！” 陆铮淡淡道：“互相伤害就没意思了。” 顾瑾爬上马车，留下一句很任性的话：“我高兴！” 在马车走远后，陆铮摸了摸鼻子，还说高兴？ 明明顾瑾憋屈得很，有委屈都说不出啊。 第九百一十七章 后悔死了 顾瑾罕见耍少年人脾气，陆铮同样哼了一声，一甩袍袖，迈开大长腿翻身上马，“回镇国公府。” 呼啦啦一群侍卫簇拥上来，骑马而去。 顾府外的厂卫都被撤去了顾家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随后李勇被册封的消息就传回来了，顾老夫人心里特别舒坦。 老四的运气也没谁了。 李勇封爵补齐李氏最后的短板，出身寒门农家怎么了？ 如今李氏娘家兄弟可是响当当的勇毅侯。 钱氏此时有酸有甜，不过更多还是甜的，起码她没跟错人。 李氏可不是大嫂，得了好处总能惦记着给她一口汤喝。 大嫂可不见得把钱氏当回事儿，否则钱氏的一双儿女的婚事最后不至于托了四房才办成的。 这会儿，欧阳氏抱住这胎是因为四爷，往后大嫂在李氏面前未必就能似往日一般高高在上的。 顾四爷可是顶顶疼李氏的。 钱氏奉承好听的话语可是没少说，哄得顾老夫人笑声连连。 二太太杨氏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顾二爷刚刚进门，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没等他大显身手，力挽狂澜。 顾家没事了！?他方才在顾老夫人面前一番表态成了笑话！ 三小姐都不忍心去看父亲的脸色了。 “四爷回来了。” 顾瑶同李氏左右陪着顾四爷回府，没进门顾四爷就大笑着吩咐：“有赏，统统有赏。” 仆从们更觉开心，围着顾四爷和李氏恭贺着。 随后进门的顾清嘴角微抽，见不得老四得意，可方才在朝廷上老四点表现太好了。 还是让他痛快一下吧。 当他看不出老四其实还是不高兴的。 顾清去看了有孕的媳妇欧阳氏，倒不是他忽略给母亲请安，而是有幼弟在，他是配角，还不如等幼弟回去了，他再去陪母亲说说这段日子的经过。 他也是个正常人，见幼弟得母亲偏爱也会嫉妒羡慕。 “二哥这一路辛苦了。”顾四爷得意洋洋，“不过爷把事情都解决了，倒是让二哥白跑一趟。”?顾二爷笑道：“我得知四弟得陛下宠爱信任，特别欢喜。”?“是吗？”顾四爷回以真诚笑容，“爷以为经过珠厂的磨砺，二哥学乖了，可惜……既然二哥为爷高兴，也知道顾家有爷在出不了事，二哥还是尽快出京，毕竟珠厂离不开人。” 顾二爷：“……” “四爷，这段日子多亏三爷在外张罗，都是兄弟，母亲教导过不患寡而患不均，总不好让三爷一直劳心劳力得不到好处。” “三爷羡慕四爷您在陛下面前得脸面，羡慕您敢于怨怼朝臣。” 李氏声音轻柔，恰好挠到顾四爷痒痒处，“七丫头也已经定亲，三爷身上的官职是有点太低了，他也想效仿四爷为朝廷效力。” 李氏给了狂喜的钱氏一个鼓励的眼神，钱氏顺杆爬，立刻开口说道：“不怕四爷笑话，我们三爷特别羡慕您，总说若得您两分能力就好了。” “这话爷爱听，三嫂把爷看作是一家兄弟，羡慕嫉妒爷是难免的，谁叫爷这么出息呢，但是爷就是讨厌明明羡慕嫉妒得不行，嘴上却不说实话。同这样的兄弟相处，爷寒心更怕哪天被算计了！” “三爷对您一定诚实，他同二爷不一样，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钱氏完全不介意在顾二爷身上再踩一脚，四房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生生把长房都压下去了几分。 等顾瑾进入中枢，四房更为显赫。 钱氏当然会紧紧抱着顾四爷的大腿。 如今李氏身份高贵，有些不方便说得话，钱氏愿意代劳。 只要是四房吃肉，能带着三房喝口汤就行。 顾二爷抿着嘴角，眼角余光扫过李氏。 她比过去更为娇艳，气质也不再只是婉转温顺，隐含着一抹锋芒。 看似笑容温婉，李氏随时都可把刀斩敌。 这么一位美人甘心陪伴一个瞎子？ 当顾二爷知晓顾四爷瞎了后，他有多开心。 可是在他看到李氏眼底唯独对顾湛的温柔时，他的心凉了。 若是没看错，那是无悔的深情。 顾二爷莫名有了一段不曾褪色的记忆……李氏还是姨娘时，他曾经就悄悄的看过她。 青涩的李姨娘远不如端庄的永乐侯夫人吸引人。 “母亲，儿子也累了，先回去歇息，李勇明日必然登门。” “他已经是勇毅伯了，老四对他尊重点。” 顾老夫人心说，指不定李氏祖上的血脉怎么贵重呢。 难怪顾瑾他们三兄妹特别聪慧孝顺。 还是李氏的血统好。 “他在旁人面前是勇毅伯，在您儿子跟前，就是个不听话可以随便揍的小舅子！” 顾四爷大自信说道：“姐夫教训小舅子太寻常了，爷同李勇关系亲厚，娘对他太客气，爷反而怕李勇不敢再登顾家门。” 李氏点头道：“四爷说得是，他最怕您同他生份了。” “母亲，四爷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给了他尊严体面，甚至帮他挽回了危局，您就把他当作亲近子侄吧。” 顾老夫人笑道：“好，我听你的。” 李氏福礼后，随着顾四爷回转自己的院落。 刚房门，顾四爷脸就垮了下来。 顾瑶道：“您变脸也太快了，我以为您还能再装一会儿呢。” “装！”顾四爷扔了狠狠摔了茶杯，“再装下去，爷就要被气死了。现在也没外人，爷后悔啊。” “悦娘，爷后死悔了。” 顾四爷快哭了。 没听到皇室的秘密不说，李家原本可以更显贵的，他同陛下说得那番话时，心头都在滴血啊。 李氏招呼下人把茶盏碎片处理干净，柔柔一笑，拉着四爷的胳膊去了卧室。 很明显不想让顾瑶继续旁观。 娘亲最后给她的眼色是何用意？ 顾瑶扫了一眼身边的仆妇，其中就有隆庆帝的眼线。 顾四爷越是伤心，隆庆帝反而会龙颜大悦！ “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四爷，李勇承担不起的。” 李氏轻轻捏着顾四爷的额头，轻声道：“这样就很好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李氏给顾瑾的资本 “四爷给他太多，他承受不住。” 李氏倒是想得通透，虽然隐隐觉察到顾瑾很失落，但是她始终觉得顾瑾太着急了。 勉强逼隆庆帝坦露皇室的秘密，虽然顾瑾可以摆脱嫌疑，得到很多人脉，但是隆庆帝那人……可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推断的帝王。 顾四爷被李氏温柔的怀抱，妥帖的伺候弄得心情舒畅，郁闷后悔全消。 被浪翻滚，锦帐春浓。 顾四爷同李氏亲热，他如同顽皮的孩子，时而在李氏耳边低咛，时而狠狠撞进最深处……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灵，他都要独占。 李勇此时完全把顾四爷当做明灯恩人。 一大早就大包小裹跑到顾家来，他安静等在客厅，说是请姐夫去饮酒。 顾老夫人按着太阳穴，“去同勇毅伯说一声，我们家老四不到日上三杆是起不来的，何况老四同李舅爷饮酒都喝不到一起去，勋贵同武将当日可是没少折腾老四。” 还不是方氏娘家搞得鬼，以前老四名声那么差，就是偷英国公府和汪家败坏的。 顾老夫人可从不认为老四有那么糟糕，自己养出了窝囊废。 不大一会儿功夫，李妈妈面有异常回来，“勇毅伯说了，他知晓四爷的习性，您不必去叫四爷起身，他等到四爷自然醒。” 顾老夫人：“……” “他还说，如今不同往日，所有武将和勋贵都特别想请四爷喝酒，倘若四爷不去，酒宴都会降低档次，很多人都不会去了。” 啥时候他们四爷这么有面子？ 勋贵们排着队请四爷喝酒？ 御史们见到四爷绕道走？ 顾老夫人又喜又无奈，“李舅爷同老四还真是合拍，其他人就不成了，老四看似荒唐，心里通透者呢。” “老侯爷教得好，以前我还认为老侯爷白费了心思，没想到……若是他还活着，一定会为老四骄傲的。” 她疼幼子，丈夫比她更甚。 “不过我听说二爷好似去了正堂，说是先帮四爷代客。” “随他！” 顾老夫人冷笑，“倘若李舅爷能轻易被老二拉过去，老四不会对他那么用心，老四媳妇能让他再不敢同老二多说一句话。” “我算是看明白了，老四媳妇的心眼子多得吓人，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难怪瑾哥儿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出众。” “这父母聪明的，又有老四媳妇这样肯耗费心血培养的儿女就是不一样。” “不说瑾哥儿，瑶丫头，就是我以前没看中的珏哥儿将来都差不了。” 李妈妈抿嘴笑道，“五少爷倒是起身了，正练射箭呢，听说五少爷是被三少爷派人叫起来的。” 顾珏特别郁闷，好不容易在家休息，还是逃不开训练！ 他想学亲爹吃喝玩乐。 可亲爹不带他玩，三哥不让他去玩。 唯一能求助的六妹妹每次都摸着他的头，温柔说着顾家有一个顾四爷就够了。 顾瑶亲自捧着肉粥给顾瑾送过去。 书房中，晨曦洒落，顾瑾俊容有几分模糊，却是温柔得惊人。 他坐直身体，拿着书卷苦读，一本正经，刻苦严肃。 无论何时，顾瑾总会保持着刚正的坐姿，一丝不苟，书卷等物也都放置的整整齐齐。 顾瑶怀疑三哥有强迫症。 “三哥气消了没？” “嗯。” 顾瑾闻到很香的肉粥，谁都会熬粥，厨娘做得比顾瑶更好吃，但是六妹亲手熬的粥，感觉是不一样的。 比陆铮更早品尝到六妹的手艺，顾瑾眼角扬起一丝满意。 顾瑶看着顾瑾一勺一勺吃粥，其实三哥在动作上同父亲还是蛮像的。 比父亲少了洒脱，多了一分成熟。 很好笑！ 刚及冠的儿子比将近不惑之年的父亲更成熟！ 书桌上放着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用一块虎型镇纸压着。 顾瑶习惯拿起纸张，顾瑾低头继续喝粥。 这就意味着这些东西顾瑶可以看。 然后顾瑶面上闪过钦佩，“三哥，其实你也是失算，只是有点倒霉，摊上咱爹了，圣人智者也得头疼。” 纸张上写满了顾瑾对此事的经验总结，哪里出现纰漏等等，顾瑾并没有把失算的意外推到顾四爷头上。 反而更加仔细的醒自身。 温热的肉粥入腹，顾瑾肠胃感到一阵阵舒爽。 “不，是我太着急了。” 顾瑾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娘，我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顾瑶回头，李氏含笑站在书房门外： “你爹每每同陛下心思契合，让陛下听进去他说得话，不是他说了多少或者他有多聪明，而是他想得太少，皇上相信他这份单纯，愿意宠溺呵护这份难得的纯碎。” “朝廷上的事，我不清楚。”李氏进门，头上的珠钗步摇动，带出几分光晕。 “不过我期望瑾哥儿无需去推测陛下的心思……因为他根本就不似常人。” 李氏声音很轻，“揣测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往后皇贵妃身后站得实力，有时可以为瑾哥儿所用，你自己想清楚如何用好了，但也不可太指望她，毕竟在深宫熬日子的女人更不可捉摸，整日争来斗去的，都有病了。” “娘……” 顾瑶愕然，“您不是说同她不熟？” “本来就不相熟，更没说过几句话。” 李氏笑道：“不过看她是明白了，也清醒了，以后怕是……少不了报复，毕竟她的父兄死得也太惨了点。” 顾瑶瞪圆眸子，“我还是同父亲一处吧，谁还能说您不懂朝廷上的事？” “运气，运气好而已，我恰好认识了几个人罢了。” 李氏笑容羞怯，仿佛不值得一提。 顾瑾嘴角微不可闻的抽动，和顾瑶对视一眼，兄妹两人心有灵犀，有这样的母亲，就算他们傻了点，也能过上好日子。 何况顾瑾并不傻！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娘，过分谦虚就太虚伪了。” “夫人，夫人，四爷醒了，叫您过去。” 小丫鬟慌忙来回话，李氏对顾瑶交代，“你抽空去寻一次顾瑞，皇上不会善罢甘休，提醒她小心点！” 第九百一十九章 李氏的算计 是她不是他？ 顾瑶知晓李氏说得人是顾璐，她提起裙摆，快步追了上去。 三哥无需她操心，现在看来三哥是未来大佬，而她亲娘李氏是隐藏的大女主。 “您说得是顾璐？听说她一直留在京城，是想着报答我爹？” 李氏脚步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并未因顾湛清醒就着急忙慌的赶回去。 “娘，这条路……回您院子好似远了点吧。” 顾瑶看了看四周，狐疑问道：“刚才该向左转的，您这是去哪？爹不是还等着您吗？” “他等着我，我就要立刻赶回去？” 李氏用手中的扇子敲了顾瑶的脑袋，清香袭人，“傻丫头，难怪陆侯爷这么快就让你点头了。” “娘……” 顾瑶垂头叹气，在爱情上自己也不如娘亲了。 如今她反省自己几断走不到结婚的爱情，一是因为她看惯了夫妻之间的撕逼打官司，对婚姻本能绝望。 二是她看多了渣男，没有信心自己运气逆天碰上个好男人。 还有一点也是她最近才想通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在同男朋友相处时，她是不是也有责任？ 尤其是见证了顾四爷和李氏的爱情后，她反思时不好把一切都推到男人身上去？ 李氏柔柔说道：“我早说了，我和四爷之间的情分同你和陆侯爷不一样，我所作所为未必对你帮助，但我也不想瞒你，遮遮掩掩的，你也体会不到夫妻相处的妙处。” “您得意思是让父亲着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 李氏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沮丧，“我同四爷生了三个孩子，说句不遮羞的话，我还有什么是你爹得不到的？” “啊。” 顾瑶此时沮丧般耷拉下脑袋。 “我是想让四爷明白一点，我不再是每日他起床时，都要端着清水，伺候他穿衣梳洗，赶着去给正房夫人请安的小妾了。” 李氏声音很轻，却也很是果决，“四爷嘴上承认我是他夫人，心里也认可我是他最在意的女子，甚至在府上也处处维护我，他为我做得一切，我很感激，也当回报他。” “我没觉得父亲还没认识到您是夫人而不是妾。” 顾四爷对李氏不是一样有尊重吗？ “不，他有过。” 李氏轻笑，“我可以温柔对他，伺候他，似以往那般为他穿衣梳洗，只在床边等候他醒来也不是不成，但是那是在我高兴，我愿意去做得情况下，是我想要那么做，而不是我必须那么去做！” 顾瑶明白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却很难体会李氏的心境。 “以前你舅舅来府上，我都是快快把他打发走，甚至不愿意让你舅母过来，可现在你舅舅在正堂，顾老夫人虽然没有露面，却也派了李妈妈递话，好吃好喝招待他，甚至以往看不起他的顾二爷都去讨好巴结他。” “一会儿三爷也会过去。” 李氏说道：“我不是显摆，而是一切既然已经不一样，你爹帮他争到了爵位，我也不能辜负他们。” “娘，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 李氏淡淡一笑，“前面就是溪姨娘所住的院落了。” “嗯？” “做一件事往往可以达到多个目的，我顺便去看看溪姨娘，安顿管教姨娘是夫人该做的。” “……我爹太单纯，您达到多个目的，他怕是只能想到一点溪姨娘不好，对溪姨娘……” 顾瑶说不下去了，咽了咽口水，“这才是您最想要达到的目的？” 李氏幽深的眸子平静无波，“我可不单单是给你爹看的，四爷想不到，旁人能看到就行了。” “皇上听说后最好！” 李氏让人推开溪姨娘院落的大门，缓步走了进去。 “瑶瑶，夫妻之间都说要坦诚，不该有算计，可是周围都人或者事那么多，妻不算夫，主动要受伤失落。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好似洒脱，其实不过是消极等待罢了，她在等待丈夫回头，发现自己都不同。” “我不希望你最终成了那样的女人，因为男人根本不会回头去寻无趣不知算计的女人。” 李氏让人把院门关上，顾瑶看着紧闭的大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难怪皇贵妃还记得李氏，把她看作敌人。 就算十几年前，李氏还没修炼到炉火纯青的阶段，她更了四皇子，怕是没皇贵妃什么事了吧。 成为永乐侯夫人后，李氏不再遮遮掩掩，展现出隐藏的风华。 ”准备马车，我出门去。” 顾瑶先把娘亲交给自己的任务做完。 “我不想再多劝说你，该说的，该做的，你比我更清楚。” 顾瑶面对顾瑞，不客气说道：“推荐信已经给了你，江南书院并非招不到学生，父亲当日把机会留给你，让山长偿还人情，你若是还不懂得珍惜的话，父亲以后怕是会把你和你妹妹一样看待了。” 顾瑞：“……” 顾璐死死咬着嘴唇。 “男子对儿子的看重永远在女儿之上，我虽然得父亲宠爱，但是关键时候，父亲依然会选择三哥五哥。” 顾瑶坦率说道：“我不怪父亲，毕竟他也是普通人，而且我也无需他费尽心血去帮忙维护。” 她虽然不如李氏，依然可以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 不是人人都是大女主，可在自己的人生中，每个人都是主角。 顾四爷对顾瑞还残留几分关心，只因为顾瑞是儿子！ 李氏让顾瑶跑一趟，提醒顾瑞出京去江南，主要还是为顾四爷。 这种顺水人情，李氏从不会拒绝。 “我本来想等父亲眼睛复明再去江南……” “没有必要。”顾瑶淡淡回道：“父亲有我们在，用不到你再帮忙了，你生母……再留在京城，等这股风传得更广，纵然山厂收你为徒，你未必就能过得顺遂。” “机会只有一次！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浪费时间了。” 顾瑶看了一眼顾璐，又道：“下个月江南书院又一场文比，你若是能一鸣惊人，总好过因生母被人诟病，你不希望再被人指着说，你是罪奴的儿子！” 第九百二十章 威胁，顾瑶的死穴 “我明儿就离开京城，去江南拜师求学。” 顾瑞看了顾璐一眼，很明显妹子还是舍不得京城，不肯离开。 而他也该彻底的放下心中的那么不切合实际的念头。 顾四爷永远不可能让他重归家门的。 李夫人对他在京城晃悠徘徊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他再不识趣离开，李夫人随时都可以放出罪奴汪氏来磕碜他。 以李夫人的心思，准保把这事做得漂亮敞亮，没一个人同情他。 对李夫人，顾瑞是服气了。 同样是女人，都是做母亲的，他生母明明抓了一把好牌，却打个稀巴烂。 而李夫人步步高升，娘家兄弟已经是勇毅伯了。 顾瑶笑道：“那我就祝愿四哥一路顺风了，江南文华之地，风景极好，水乡风韵令人心是神往，在江南书院中，四哥定然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承蒙六妹妹吉言，往后怕是很难再同六妹妹相见，还请……往后多多孝顺父亲……他是个好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孝。” 顾瑞抹了眼角，手指沾着泪珠。 倘若母亲不是一心作死，惦记着方展，作为父亲嫡子的他即便才学不如顾瑾，也可在顾家过安稳富贵的日子。 顾四爷封爵后，哪怕永乐侯爵位不是世袭，在父亲故去后，他也能占据大半的财产，甚至还能恩封个小小的勋爵。 毕竟顾瑾要名声，绝不能亏待继室嫡子。 而且顾家也不会让顾瑾爬到自己头上去，起码在顾家他依然有一定的分量，顾瑾都要谦让他一二。 就如同以前一般，顾瑾明明读书比他好，才华比他高，可他才是顾家四房的继承人，顾瑾虽为兄长，但对他一直很谦让。 一朝梦醒，他再去想儿时无忧无滤的日子又有何用？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只能带着声名狼藉离开京城，他终生怕是不能再踏入京城一步。 对顾瑶来说，出京去江南反而更好，顾瑞却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京城就是他的故乡！ 故土难离。 顾瑞同样知晓这是自己最有一次能称呼顾四爷为父亲，能称呼顾瑶为六妹妹。 “我在江南为父亲祈福，往后父亲过寿，还请六妹妹多给父亲磕三个头，我也会为六妹妹祈福的。” 顾瑶点点头，又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顾瑞，“三哥在江南书院旁有一桩屋舍，本来三哥是为五哥求学准备的，五哥如今从军，用不上了。三哥托我把地契转交给你，四哥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 顾瑞躬身接过盒子，“多谢三哥，我祝他前程似锦。” “其实即便我不说，三哥差不了，如此我在江南等三哥……光宗耀祖，位极人臣的消息了。” “四哥？！” 顾璐不舍追出去几步，顾瑞停下离去的脚步，“四妹可愿意同我一起离开？” 等了半晌没听到顾璐的声音，顾瑞叹了一口气，“四妹为父亲好，本是好意，可你不够聪明，我担心你反而害了他，总之，四妹别让我的悲剧在父亲身上重现，毕竟三哥和六妹妹可是很孝顺的。” 顾瑞连衣服都没收拾，揣着顾四爷的书信和顾瑾赠予的房产离开京城。 顾璐捂着脸旁，默默落泪，“不是我不想同你走，我是……我欠了他的，必须得还上。” “若是你口中的他是我爹的话，他更希望你同你哥一起离开，而不是留在京城，甚至偿还补偿他。” 顾瑶处理了顾瑞的事，不愿同脑子有坑的顾璐多待哪怕片刻。?“六妹妹相信转世轮回吗？” 顾瑶连脚步都没停下继续往外走。 顾璐飞快跑了过去，一把拽住顾瑶的胳膊，红着眼睛道：“你也不一样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真正的六妹妹绝不是你这样的，你本该同我们一样都是瞧不起父亲，即便做了王妃，变得稳重了，依然看不上他。” 顾瑶冷冷的说道：“放手。” “我不知道哪里出现问题了，但我知道你不是她！” 顾瑞走了。 顾璐同顾珈彻底分道扬镳，两辈子都算上，顾璐和顾珊就没友好相处过。 原配嫡女和继室嫡女总是少不了纷争。 当然顾璐见不到顾珊，一个即将随着六公主远嫁的人，不值得顾璐注意。 顾璐感到孤单，她害怕这份孤独，想要找个人陪她，想同人倾诉自己的秘密同苦恼。 无疑，顾瑶是最适合的人选。 顾瑶使劲甩开顾璐，转身离开。 “你不理我，我就把你的一切说出去，李氏疼爱的人是顾瑶，哪怕她是个愚蠢，骄纵任性，无知的小姑娘，” 顾瑶这次停下脚步，背对着顾璐。 “你怕了？我就知道你会害怕！你舍不得李夫人带给你的好，舍不得顾瑾顾珏，没有顾家这个身份，没有他们的疼爱，你也别想同陆侯爷过得好。” 顾璐眼里闪过一抹畅快，一直被顾瑶压得透不过气，如今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顾璐站直身躯，自信极了，“你不敢向他们坦白，不敢离开！我再多不好，也是父亲的亲生骨肉，你算什么？” 顾瑶缓缓合上眼眸。 “你对父亲好，不过是愧疚是补偿，是想把我们这些父亲的骨肉赶走，证明你比我们做得更好！” 顾璐上前几步，“你做得再多都无法改变血缘，只要我说一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李夫人会恨你，三哥哥会恨你！” “顾瑶，姑且我叫你一声六妹妹，只要你肯听我的话，我是不愿意让你为难的。” 顾璐笃定顾瑶不敢拒绝，“我对你没有坏心，也不会似顾珈同你争抢李夫人，虽然李夫人很厉害，但是我娘始终是那个人，我不能嫌弃她就否定出身。” “现在我同你有相同的目的，让父亲一辈子荣华富贵。” 顾璐慢慢靠近顾瑶，“我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你听我的，父亲会过得很好，若是你能让父亲重新接受我……我同你也可成为最要好的姐妹。” 她的手搭在顾瑶胳膊上时，再次被顾瑶甩掉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 各种死亡 “你……” 顾璐没想到顾瑶会再次甩开自己。 顾瑶明亮的眼眸盛满不屑，唯独没有她认为的胆怯。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怕什么？” 顾瑶抚平被她拽出来的褶皱，“我本就是顾瑶，这几年他们已经习惯了我的改变，而你从来就是不被我爹娘哥哥们相信在意的疯子！” “你做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看父亲好了，想着重回父亲身边！” “却以为父亲好的名义留在京城，归根到底你还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和安稳的生活。” “可惜一切已经迟了。” 顾瑶淡淡的反问：“用不用我把父亲和我娘叫出来？凭此时你的身份，父亲是不会让你靠近半分，我娘更不是你能见到的。” “顾瑶，我真得会说出去！” “嗯嗯嗯。” 顾瑶反手捏住顾璐的脖颈，手指紧扣，顾璐感到呼吸困难，“你要杀人灭口？” “我杀你无需自己亲自动手，你是想通了，却不明白如今我最大的底气在何处？” 顾瑶靠近顾璐的耳边，“我身边有陆侯爷给我的侍卫，陆侯爷对我可好了，你说我让这些侍卫今夜劫杀于你，你能逃过吗？” 顾璐感到浑身冰冷，顾瑶的手是温热的，可从她的脖颈却是渗透出彻骨的寒意。 “你不能这么做，陆侯爷也会瞧不起你！” “不能？” 顾瑶笑得很灿烂，“一个无家无势的人同堂堂永乐侯嫡女说不能？你以为爹会管你？” “我哥……” “顾瑞的未来前程都在我手中攥着，即便知晓你死亡消息，他也回不来京城，我爹可以对顾瑞宽容，除了因为他本身不似你一样仇恨他之外，最总要是他是儿子！” “你以为我爹就没有重男轻女？看着我受宠，就以为他更喜欢女儿？” 开什么玩笑？！ 顾四爷就是个纯纯的古代男人，有着所有男人的通病。 顾瑶有今日，也是一步步陪着顾四爷积累下的情分。 “顾家需要陆铮，而陆铮需我！” 顾璐满脸惊愕。 顾瑶却是缓缓松手，“是该让你看清楚世上的残酷了。” “来人。” “六小姐。” 侍卫从外走近，躬身站好，“您吩咐。” “把她送去锦衣卫大牢，最近一年，我不想再见到她！” “是，六小姐。” 侍卫提起顾璐就向外走。 “不，你不能，你这么做会被顾瑾发现，会被他嫌弃……” “你可以试试看，三哥会不会站在你那边去！” 顾瑶示意侍卫带走顾璐，侍卫直接捂上顾璐的嘴拖走了她。 “真是不知死活！” 顾瑶烦躁甩手，并不想突破底线杀人！ 因为底线一旦突破，以她如今握在手中的权势，难免底线会越来越低。 一言决人生死的快感是会膨胀的。 顾瑶不希望自己成为权势的奴隶。 就算将来她要突破底线也不是用在顾璐身上，她嫌弃丢人！ “你何必同她生气？” 陆铮走近，从后抱住顾瑶，觉察她微凉的身躯，知晓怀里的人是气狠了。 “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 陆铮已经不准备留下顾璐的性命了。 “就当她同顾瑞一起离开去江南。” 顾瑶叹了一口气，“爹娘步并不在意顾璐，唯一能看出端倪是……” “你三哥更舍不得你这个妹子！” 陆铮轻轻咬着顾瑶的耳朵，“他舍不得你，不为权势，不为你嫁了我，只是单纯舍不得妹子。” “嗯。” 顾瑶安心很多，三哥其实已经有所察觉，可他不说，顾瑶当然也不会说。 毕竟她自己问心无愧！ 没有她的灵魂，顾瑶的身躯早就腐烂了。 真正害死顾瑶的人不是她。 她对顾四爷和李氏，顾瑾顾珏的感情不少，不计回报的投入，顾瑾焉能看不到？ “我娘不好说，就是我爹纵然知道真相，他也会选我！” 顾瑶转身踮起脚尖亲了陆铮脸颊，“不过我不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除了你之外。” 她目不转睛望着陆铮。 他能怎么办？ 自然是死死的拥抱，狠而热情的亲吻！ 遇见她，是他的幸运。 若顾瑾或是李氏想歪了，陆铮也不再手下留情，同顾瑾的一切合作都会作废。 他定能护顾瑶一世周全。 因此他更不敢死了！ 隆庆帝吩咐锦衣卫指挥使追查玉佩的事。 李勇不知真相，可有人再背后操纵这一切。 “陛下，是八皇子的门人。” 锦衣卫指挥使直接把顾珈等人的名字报了上去。 隆庆帝恼羞成怒，这群人竟然敢窥探皇室的秘密？ “八皇子，八皇子！他算什么八皇子？” 随后，在皇陵老老实实的八皇子得到了一份圣旨，逐出皇族，玉碟除名。 世上再无八皇子。 八皇子随即悲愤绝望自尽，死在了皇陵。 隆庆帝听到消息后，沉默了一瞬，大手一挥，“把所有涉案的人都给朕杀了！” 八皇子活着时，他不见的喜欢。 可他儿子自尽，别人还想活命？ 跑，顾珈还是有点运气，逃过了锦衣卫的追捕。 虽然她算是主谋，可锦衣卫和隆庆帝都不信顾珈能窥探皇族秘密，他们总是把女人想得很脆弱。 而且也有一股暗中的势力保护了顾珈。 她被人接走，而锦衣卫带回来一具女尸，被人指是顾珈！ 顾瑶听说后，问陆铮：“她真的死了吗？” 陆铮抚摸顾瑶的额头，轻声说道：“顾珈死了！” “死了，死了好。”顾四爷也只是伤心一瞬，便放下此事。 李氏也没给在庄子上再婚的田氏送消息，田氏如今的丈夫对她很好，田氏也已经再次有孕。 不得不说，顾珈还是有点用处的，起码她帮着田氏调理好身体，让田氏更容易受孕。 田氏被丈夫和将要出生的孩子占据了所有心思，只是偶尔会想起曾经有顾珈这个女儿。?冷宫中，德贵人听到八皇子除名且死亡的消息后，吐血昏厥。 镇国公府，陆恒只是一句知晓了，对八皇子的死无动于衷。 但是大长公主，一向低调只享受荣华富贵的大长公主却主动派人去叫陆铮回府。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大长公主同镇国公夫人 大长公主是隆庆帝的姑姑，却在当日曾保过先帝太子，甚至在隆庆帝宫变时立场不够坚定。 不是陆恒着实在其中出了大力，隆庆帝登基后，也不会对这个曾经纵横先帝前朝后宫的姑姑多客气。 先帝还在世时，纵然隆庆帝娶了陆皇后，大长公主对隆庆帝母子都没见客气。 她就是个强势的岳母！ 也因此隆庆帝特别能理解顾四爷面对昔日嫡妻继妻娘家时的痛苦。 隆庆帝登基大封后宫，嫡妻陆氏自然正位中宫，这是陆家应得的奖励。 可因为隆庆帝随后就册了个皇贵妃，啪得一巴掌抽在陆皇后脸上。 偏偏陆家没一个敢对此不满，即便是陆皇后也得忍着，好生对待皇贵妃。 封后大典之后，紧接着就是封皇贵妃的议程，陆皇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操办的？ 横竖封皇贵妃之后，陆皇后病了一个月，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就此一直不大好。 不说一切都是大长公主的原因，起码她是要占一大半以上的。 后来发生镇国公夫人同隆庆帝春风一度，怀了龙种的事，当日大长公主差点就在镇国公陆恒回来之前，一碗堕胎药落下祸根。 只是棋差一招，让镇国公夫人熬到了陆恒回归，甚至让隆庆帝暗示大长公主，不许对镇国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下毒手。 等到孩子出生，隆庆帝直接把给他赐名为铮，安排了不少的人伺候陆铮。 大长公主看不上陆铮，却也不敢再对他做什么了。 反而随着陆铮越来越得隆庆帝的宠爱，功勋卓著后，她反而对陆铮更关心了一些。 陆铮的存在就是陆家的根基。 可是任由她百般示好陆铮，依然无法得到陆铮的亲近。 更别说陆铮会听她的建议了。 “什么？你说什么？” 大长公主震惊问道：“陆铮说什么？” “回主子的话，四少爷说很忙，等有空了再来向您请安。” 这当然是仆从自动婉转客气的转述。 “陆铮忙什么？” “听说四少爷陪着……顾小姐去了锦衣卫。” 大长公主差点摔了茶杯，捂着沉闷的胸口，“到底……到底不是恒儿……” “母亲。” 陆恒进门，“铮儿有要事去忙，您有事吩咐儿子也是一样，除了铮儿外，您儿子和孙子一大群，都愿意孝顺您，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镇国公夫人早已习惯大长公主偶尔的嫌弃憎恨她，并未带出失落。 她有了陆铮后，早就无需再讨好大长公主，反而在府中底气实足。 毕竟陆家现在的继承人镇国公世子是她长子，而最让陛下放不下的陆铮也是她的儿子！ 整个陆家都指望着从她肚皮中爬出来的儿子们。 她腰杆子挺得可直了。 “指望你？你能去同皇上说绕过德妃……” “母亲忘了，已经没有德妃了，现在只有德才人。” 镇国公夫人慢条斯理说道，“八皇子也没了，往后她就得指望四皇子，可惜她一向偏心，对四皇子并不好，我瞧着她怕是要在冷宫住上一辈子了。” 大长公主死死抓着胸口的衣领，“恒儿，她经历丧子之痛，已经很可怜了，你想想办法啊，她伺候了你姐姐一场，又是我母亲那边的表亲，咱们怎能眼看着她老死在冷宫？” “母亲……” 陆恒无奈说道：“后宫的事，没有外臣涉足的余地，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儿子进言只会让陛下气火更盛。”?“她是伺候过陆皇后，可陆家亏待了她吗？不是陆家帮忙，她能平安产下两子一女？还都养大了！” 镇国公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记恨，“皇后娘娘在故去前，为她求了一道恩旨意，娘娘没提陆家，没提镇国公，偏偏求皇上提升她到妃位上，还用了徳这个封号！陆家和娘娘对得住她了！” “您别忘了，她晋位为德妃是用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命换来的。” 大长公主嘴唇动了动，“陆家在后宫中不能没人，恒儿，我知晓你的性子，我也不为难你，你去同铮儿说说，他时常陪在陛下身边，总有机会向陛下进言的。” 陆恒沉默不语。 镇国公夫人在旁嗤笑一声，“母亲怕是不知外面的消息，德妃和八皇子可是毁于永乐侯的谏言，而永乐侯顾四爷是铮儿媳妇的亲爹，是铮儿的岳父！您让铮儿帮德贵人，永乐侯会如何想？” “朝野上下如今公认永乐侯最是碰不得，连国公爷都想着结好亲家，更何况铮儿早就表明对顾小姐的情分，这可比铮儿对德贵人深得多。” 镇国公怕大长公主气坏了，出言制止镇国公夫人，“你少说两句，母亲对德贵人只是关心，哪会因为她而让铮儿和我为难？” 大长公主：“……” “您说得是。”镇国公夫人歉然一笑，“是儿媳失礼了，母亲见过大场面，最是通透不过，哪需要儿媳指手画脚？” 她款款福了一礼，大长公主胸口更为沉闷。 镇国公说道：“德才人的事，漫说儿子管不了，就是能管，儿子也不会为她向陛下求情。” “怎么？”大长公主追问，“她可是一直把你当做兄长看待，对陆家百般照顾，八皇子同四皇子也都是亲近唤你一声舅舅，当日……也是她才避免你被皇贵妃陷害了。” 镇国公眸光微沉，“是吗？母亲，您真得了解姐姐同皇贵妃之间的恩怨？” 大长公主鲠住了，镇国公叹道：“算了，横竖姐姐已经过世，皇贵妃娘娘这些年深居简出，再未针对过陆家，就这这么不冷不热的相处正适合。” “陆家不会再送女人去后宫，娘，陆家的根基从来就不是在后宫女人身上！” 陆恒语气低沉，“连永乐侯都看清楚的事，儿子又岂能再继续装糊涂？” 锦衣卫大牢，陆铮拦住顾瑶，“我让人带她过来，你不用亲自过去。” 里面的情况太像阎罗殿，陆铮不愿让顾瑶看到残酷的一面。 顾瑶是个善良有底线的人，而锦衣卫大牢恰恰是善良无法占据的地方！ 第九百二十三章 顾瑶的决定 两辈子加起来，顾璐几次被关进锦衣卫大牢。 上几次好歹有个原因，而且顾璐身边也有亲人在，哪怕是方展不曾保护过她，起码她也能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这一次顾璐是被陆铮塞进来，吃住就就不说了，顾璐每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 虽然经历过重生，顾璐还是会畏惧锦衣卫大牢刑具，以及对审讯人的残忍。 她知晓陆铮想要自己的性命，只是动动手指的事，不用想讲公道。 别说她一个平民百姓，就是朝廷大员，锦衣卫也可以抓捕审讯！ 顾璐得罪了被陆铮放在心尖上的人。 也想明白顾瑶的底气从哪而来？ 就算顾瑶不是六妹妹，又如何？ 顾家不可能否认这个同陆侯爷定亲的小姐。 上辈子顾璐就明白顾家虽然不指望女孩子联姻攀附权贵，但是顾清等人也不会拒绝把顾家小姐高嫁。 养女儿到出阁的年纪，享受顾家的荣华富贵，好意思不为家里增添筹码？ 顾瑶只要一日是陆铮的未婚妻，她一日就能在顾家耀武扬威。 其实顾瑶完全可以不用去讨好顾四爷的。 这个念头在顾璐脑海中闪过！ 半个多月的牢房生活，顾璐更是消瘦了，精神也接近崩溃的边缘。 重生一次，她还是顾璐，不会变成一个坚韧的人。 “我错了，六妹妹，我错了。” 顾璐见到顾瑶，挣脱开锦衣卫的手，直接扑上去，“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 顾瑶一身华丽的衣裙，一如即往明艳漂亮，坐在锦衣卫最干净舒适的屋里，悠然品茶。 而顾璐一身的狼狈，痛苦跪在了她的面前。 陆铮点头，锦衣卫们退了下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没有陆侯爷，我也不怕你把你说那些话。” 顾瑶放下茶杯，眼里闪过一抹同情，重生的人都是得天独厚的，但是能把日子过成顾璐这样的，也就在小说中出现过吧。 顾璐反省了没？ 反省了！ 却因为前世的记忆走上了一条歪路，总算看明白了前世对自己好的人真面目，该过点舒服的日子了吧，她又想着补偿亏欠的顾四爷！ 顾璐对亲人有感情，也不是十足的坏人，可是她所做的事比坏人还要恶心！ “我能坐在这，而你只能跪着，并不是因为陆侯爷。” 顾瑶声音很轻，“我明白你的不平，你纵然再不好，也是父亲的女儿，本该享受父亲带给儿女们的好处，偏偏一切好处都被我享到了，而你没有沾上一丝一毫，反而被父亲所厌弃。” “这就如同真假千金小姐一般，真千金备受折磨，假千金却可以享受永乐侯带来的尊荣。” 顾璐咬着嘴唇，面容惨白，顾瑶捅破了她的心思！ 她嫉妒了，不平了。 她的四哥是被顾瑶逼走的，明明是父亲的儿女却只能潦倒落魄，而顾瑶却可以享受本该他们享受的一切。 这公平吗？ “我没有想过……想过让六妹妹离开父亲。” 顾璐指着天发誓，“我没想过赶走你，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也能帮父亲，能保护他，甚至比你更有资格。” “你不知道的事，我知道，你不明白的未来，我能看到。” “我若是帮父亲，他只会更好。” 顾瑶噗嗤笑出声，好似听了最好听的笑话，“你想为顾瑞好，你做到了吗？不是你为他谋划出继大伯父，父亲也不至于对他失望！” “是你让顾瑞同父亲的父子之情只值得一封江南书院推荐信的地步。” 顾璐：“……” “你为方展好，他成了罪奴，你为你舅舅好，汪家举家离开京城，以后汪家子弟只能在乡村务农，只要我三哥还在朝廷上，汪家子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他们是可以等下去，你以为耕地很轻松？五年，十年之后，汪家还有几个人能读书？” 顾璐面庞煞白，身躯颤抖。 “你为谁好，谁倒霉！顾璐你就是个扫把星。你能看到未来。” “那我问你，未来之中我三哥是怎么坐在首辅的位置？你能不能借用你的先知先觉培养一个读书人同样坐上首辅？” 顾璐摇头，“我做不到，是因为顾瑾……” “三哥天分是好，不过这世上也有天分好的人，你做不到不是没遇见三哥，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成为首辅。” “你所知道的未来，就是谁谁成为高官，谁谁是落难了，想着抱大腿，想着躲开灾难！” 顾瑶停顿一会，怜悯望着顾璐，“你说你反省过错，可我看你根本还在凭着未来如何行事，从未想过如何改变当前的局面，在未来中会倒霉的人，一定就会倒霉？” “天道尚且给人留有一线生机，你怎么就知道不能有意外？” “你能帮父亲的地方，无非就是让父亲避免灾祸，躲开倒霉的人！” 顾瑶信心一笑，“可是父亲已经无需你去教他怎么做了，趋吉避凶上，你比他差远了，而且父亲抱上了世上最粗最大的金大腿！” “血浓于水，谁敢说我不是父亲的女儿！？” 顾瑶站起身，亮出手臂，“父亲给了根骨，母亲给了我血肉，上苍给了我灵魂。” “我是同你一样的，却比你多了对父母的用心，我能享受父亲带来的好处，是我应得的，我不欠任何人！” 顾瑶走了出去，“你以为教导父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陪在他身边，你以为没有危险？” 顾璐：“你……” “你有这些想法……”顾瑶突然回头，嫣然一笑，“统统都是正确的。” 陆铮拳头抵着嘴唇，眸子闪烁笑容，调皮的瑶瑶，到现在还在气顾璐。 砰，顾璐果然没坚持住，气了个倒仰。 陆铮追上了顾瑶。 “我决定放了她。”顾瑶拉着陆铮的手，“既然她不想重新开始，就让她亲眼看清楚，我是如何享受父母兄长带来的荣华富贵的。” 顾璐永远不会看到瑶瑶的付出！ 这才是她落到今日最大的原因。 若是顾四爷失去顾瑶，那也不是顾瑶的遗憾，陆铮点头道：“我会放她离开。” 第九百三十四章 换眼 “你看我做甚？” 顾瑶撇了陆铮一眼，淡淡回道：“现在发觉我是个坏人还不迟。” 陆铮认真道：“已经迟了，被你骗去心，骗去了命！更过分就是小没良心的总是不肯把心交给我。” “……” 特么的，谁是现代人？ 陆铮这情话说得比她顺溜肉麻多了。 寻常人这么说，顾瑶早就一脚踹过去了，直接把肉麻得人踹得远远的。 可这人是陆铮！ 顾瑶脸颊微红，任由陆铮把自己搂在他怀里。 陆铮低头见害羞的顾瑶，扯起嘴角，“你留下顾璐，没有把她送得远远的，不是你善良原谅了她，而是你想让亲眼看看你过得好日子，看看岳父风光无限！” 陆铮特别理解顾瑶的决定，而且他是认可的，死亡对一个人来说反而是解脱。 把顾璐送得远远的？ 先不说顾璐会不会继续闹腾，不放在眼前，顾璐怎会看到顾四爷的幸福日子？ 顾瑶蹭了蹭陆铮的鼻尖，“看她过得不好，被后悔啃食，我就放心了！” 陆铮：“嗯，我也放心了。” 既然瑶瑶想看，那就看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似有她那样机遇的人总认为自己高出当世人一等，如同佛祖一般高高在上，看着亲人的喜怒哀乐。” 顾瑶乖顺靠在陆铮怀里，同他十指相扣，不屑说道：“当然她也会伸手操纵亲人的命运，对她好的人，她会给予回报，对她有用有价值的人，她会尽力拉拢，让这些人成为她的跟班，不过她吃肉，身边的人跟着喝口汤。” “她总认为自己无所无能，无所不知，亲近听她话的人才能得到好处。” “有句话是最是恰当，不站在我这边，就是我的敌人！” 顾瑶眸子闪过不屑，“顾璐虽然蠢了点，心肠倒没坏透，不会恨天恨地，把父母折腾死，恨不得前世对自己一点不好的人，今生都要得到十倍的报应！” “这是快意恩仇吗？” 顾瑶摇头道：“无论何时我都无法认同，不是说不能报复，除了给自己出口气之外，于失败的前世又有何用处？而且你的仇人就是你认为的？你被极品亲戚算计，真的只是亲戚的问题？” “何况当日我爹可是没对她怎样，她为了报仇，不也差点毁了我爹的名声？” “我爹运气好，祖父教得他通透机灵，这才躲过一次次算计！” 顾瑶抿了抿嘴角，“你还是叫人把她打一顿，越说我越恨她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太适合了。” “留下她，以后也可当个参考用。” 陆铮连连点头，“随你高兴，你想让她生就生，想让她死……” “其实我一点不愿意去操纵终结人的性命，我不喜欢。” 顾瑶很是坦白，对罪大恶极之人，顾瑶不会留情，恨不得立刻就让恶人服刑。 但是死刑不是私设，她一句话就决定的。 顾瑶对每条生命都有一份的尊重。 即便被人说成迂腐，她也认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多年受得教育无法让她入乡随俗，因为陆铮的权势而凌驾一切之上。 “陆铮，你还会心仪我吗？” 回应顾瑶得是陆铮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热吻。 顾瑶承认自己有点婊，那边刚同陆铮说了一番话，回到顾府后，她就让人绑了方展和汪氏。 “你要做什么？” 方展死命的挣扎，一脸的惧怕。 这段日子方展每日都会被灌进去一碗汤药，隔三差五，给顾四爷看眼疾的神医会去扒开方展的眼睛看，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神医还会同之风说些话，无外乎再给方展增加点补品什么的。 方展虽然不用干活，吃得很好，可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 吃多少补品，方展都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吐出来。 他不想被顾四爷当猪养，等到膘肥体壮就宰了他。 方展舍不得自己的眼睛。 顾四爷失明后依然可以过富贵的日子，可他一旦没了眼睛，比死还要痛苦。 神医站在顾瑶身边，郑重其事说道：“虽然他身子还是弱了点，未必能支撑得过给侯爷换眼。” 方展长出一口气。 神医继续道：“但是我只需要他的眼睛而已。”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把活人的眼睛取出来给……顾四爷。” 方展嘶吼，“这么做没有人性，没有道德，你们必然会被世人指责。” “我爹需要一双健康的眼睛，不用你的眼睛，用谁的？” 顾瑶饶有兴致的问道，“我已经把顾瑞送出了京城，他这辈子都回不来，至于顾璐嘛，此时也是恨死你了，她就算现在京城，也不会帮你，更进不来顾家门。” 方展胳膊已经被侍卫架上了，好似待宰的羔羊，“顾家势大，在官府有人帮衬，去寻个秋后处决的犯人，花点银子，或是警告一番，犯人自然会给四爷献上眸子。” “我的眼睛不好，看东西模糊，不配给四爷，顾小姐完全可以用更年轻更好的眼睛。” 顾瑶笑眯眯说道：“犯人的眼睛用在我爹身上，折辱了我爹啊，你虽然人品不行，可也看了不少书，这么出色的眼睛正好用在我爹身上，没准换了眼睛，我爹也能记着你看过的书呢。” “有才华的人眼睛才适合！” “除了我之外，还有……” 方展高声道：“她的眼睛也适合，她是才女，比我看得书还多，天分比我高，用汪氏的眼睛正好，就当她赎罪了。” 汪氏身上就没一块好肉，蓬头垢面，凄凄惨惨。 往日十指不沾阳春水，她白皙的手指此时满是洗衣服弄出来的口子，关节红肿。 根本不用李氏折磨她，顾家仆从自发为顾四爷报仇勒，最苦最累，例如刷马桶的活儿都分给了汪氏。 她刷得还不是顾家主子用的马桶，全府下人也需要排泄不是？ 但是仆从得过李氏的吩咐，不可殴打凌辱汪氏。 她身上的瘀伤都是方老太太打的。 顾家仆从只是在一旁看戏罢了。 谁都没想到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从未受过屈辱的汪氏能活到今日。 所有人都认为汪氏会寻短，了解一生的悲剧。 可汪氏，身体柔软的她竟然坚强的活着！ 第九百二十五章 大女主风范 顾瑶不是盼不着汪氏死，原本认为汪氏绝望之下自然会做出寻短的事。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汪氏，她虽然日子过得痛苦艰辛，她还是想着翻盘。 “你……畜生啊。” 汪氏虽然早就想到方展并非自己想得那么情深，可她万没料到方展会这么无耻自私。 她扑到方展面前，拼命的捶打他，在他脸上，身上留下一道道的抓痕。 “为了你，我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儿女，失去了一切，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说过永远爱我……有一口吃的都给我吃！” “不是你假装深情蛊惑了顾璐，她怎么会一直鼓动我和离？不是你时常借着我的丈夫送我诗词画作，我又岂会做出对不住我丈夫的事？” “都是你，是你害了我。” 汪氏张口丈夫，闭口丈夫的，顾瑶恶心得要死。 “是你下贱，你们母女都下贱，我明明只是想同顾四爷结交，可你非要说我对你有情，诉说顾四爷的种种不好，我是看在过去曾经你父亲为师的情分，对你关照几分，可是你竟然是曲解了我的意思……” 方展挣脱开仆从的手，直接扑向汪氏，把方才她加在自己身上的拳头还回去。 男人同女人的力量本就有差距，汪氏被方展一顿拳脚相加，连连咳血。 顾瑶并未出声让仆从组织，这两人半斤对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若是易地而处，汪氏得意了，不知怎么羞辱熊孩子呢。 只要想到顾四爷被欺辱被伤害，顾瑶的心就似刀割一般。 陆铮同三哥太强，李氏泰过聪明，根本用不上顾瑶心疼。 因此她的心软都用在了顾四爷身上。 对顾四爷，她有时当做父亲，有时候是朋友，更多时候他爹就是熊孩子啊。 “说我害了你？不是你这个贱人，我怎么会名声扫地？不是你，我又怎么会丢掉祖传的爵位？” 方展疯了，被残酷的现实给生生逼疯了！ 他从高高在上的世袭伯爵，到子子孙孙都是奴才的罪奴，没有人权，性命都难以保证，更不会有读书翻身的机会。 现在顾四爷还要挖去他的眼睛？ 方展嘶哑着，“是你让我落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是你……是你害了我，害了方家。” 他提着如同纸片一般的旺氏，向院墙走去，“我成了方家的罪人，见不得列祖列宗，见不得父亲……难怪当日父亲阻止我娶你，你连我妻子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汪氏：“……” 她的头发被方展揪住狠狠撞上了院墙。 顾瑶缓缓起身，眸子颇是复杂。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满脸是血的汪氏身上时，方展直接扑向最近的院门。 “四爷，小心。” 李氏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她甚至主动撞向了方展，以此让顾四爷脱险。 “别动，都别动。” 方展抓住李氏的脖子，自己身体靠着院墙，“你们谁上前，我就杀了她。” 顾四爷被李氏推了个跟头，一头撞到了院门上，他揉了揉脑袋，“啊。” 随后就是李氏被方展劫持了。 顾四爷坐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来人，给爷把他碎尸万段……不……” 方展狞笑道：“顾湛你媳妇在我手上，她可是为了救你才落在我手上的，你忍心看死？” 李氏眸光依然平静，不带任何惊慌之色，唇边缓缓展开一抹笑容。 刺眼得很！ 汪氏满脸是血，鲜血侵入眼眸，眼前的景色一阵模糊，她却看到了顾四爷。 当日成亲时，他挑开自己的盖头时，目光也曾柔情似水。 可是现在顾四爷却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另外一个女人。 许是受了太多的苦楚，汪氏不停做梦回到过去还是顾四爷夫人的时候，顾湛是不懂书画意境，可他笨拙讨好过她，也曾陪伴过她。 她却把顾四爷弄丢了。 不就是爱玩爱闹吗？ 他不就是在外喝花酒吗？ 顾四爷从不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而且也只纳了两个妾，也从不为宠妾而针对她。 “你……” 顾四爷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袖，“去把他老娘，他的儿女给爷抓来，你动她一根汗毛，爷就在你老娘身上开一个洞！” 顾瑶微微摇头，侍卫们重新隐藏起来，做好一切准备。 总要给顾四爷表现的机会。 而且她爹没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光明了吗？ 关心则乱。 顾瑶就是再没用，也不至于在顾家让方展在顾家挟持人质。 方老太太和方展儿女很快被带了过来。 ”儿啊。“ ”爹。” 他们都被眼前的局面吓到了，“快放了侯夫人，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吗？” 方展靠着墙壁，眼里闪过挣扎，“顾湛，你若是想保住她的性命，立刻给我准备马车。” 顾四爷冷笑，“一个女人而已，你当爷稀罕？” 李氏嘴角微扬，“四爷说得是，妾身不值当呢。” 不对啊。 这剧本不该是这样的。 顾瑶后悔方才不该迟疑，什么患难见真情？ 她脑子也成了浆糊不成？！ 可是她现在反而不好让侍卫动手救人了，此时救下娘亲，父亲又该怎么办？ “她可是救了你的女人！”方展威胁道：“顾湛，你太过无情了。” “你连老娘和儿女都不顾，还好意思说爷无情？” 顾四爷冷哼，手心全是冷汗，“女人如同衣服，大不了爷再换一件更好，更年轻的。” 他这是花样作死？ 顾瑶抿了抿嘴角，不能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吗？ 方展狞笑：“好，既然你不在意，正好黄泉路上，我也多个伴儿。” 他收紧手，顾瑶已经下令救人了。 可比她更快是，顾四爷一个箭步冲过去，“放了她，爷做你的人质！” 顾瑶：“……” “方展，你赢了！” 顾四爷眼里闪过挫败，“不过你敢动一根汗毛，爷的儿女让你碎尸万段！” 李氏眼圈一红，眼泪落下，来，哽咽：“不用您相救。” 就见李氏向身后的方展一踹，身体灵活反转，同时她的手捏住方展的手腕，很是利落将方展摔在地上。 然后李氏盈盈一笑，仿佛做了一件小事一般。 顾四爷：“……” 第九百二十六章 狗粮又见狗粮 顾瑶没眼看了！ 就好似一只兔子突然露出兔牙把老虎吞了，然后再平淡甜美对你笑。 刺激，反差，足以让人震惊于兔子的凶残，以及精妙的伪装。 顾四爷瞪着李氏，再瞪着，狠狠瞪着！ 李氏依然笑盈盈。 然后，顾四爷狠狠踹了一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方展。 噗，方展吐血，再次趴在了地上。 侍卫悄悄上前一拳头砸晕方展。 “你好！” 顾四爷狠狠瞪了李氏一眼，转身就走。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顾老夫人和顾清等人惊骇之后，便是狂喜，顾清甚至揉着发红的眼睛，“老四，看到了啊。” 钱氏缩了缩脖子，现在是顾四爷复明的问题吗？ 不该是四弟妹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明显四爷是生气啊。 这四弟妹若是不得四爷喜爱，顾家还得继续乱下去。 不过当时顾四爷冲过去说方展赢了，愿意以身换李氏时的样子太动人了。 钱氏提着帕子擦拭感动的泪水，没想到最深情的人竟然是妻妾成群的顾四爷！ 她家三爷也不错，可比四爷……比不了，什么都比不了。 “四弟妹是个有福气的人，太让人羡慕嫉妒。” 钱氏的话传入二太太的耳中，二太太眸色复杂，任何女人换顾四爷那句话今生也值了。 不是方展赢了。 而是李氏赢了，赢了一个肯为自己牺牲性命的丈夫！ 这个丈夫还有钱有权，是当朝的侯爷。 今儿的消息传言开去，京城的命妇都会羡慕嫉妒李氏，传颂顾四爷。 不是方展同顾四爷之间有化不开的仇恨，二太太都要怀疑是不是方展配合顾四爷演戏了。 当然不可能是演戏。 毕竟顾四爷没道理这么做。 不过好像顾四爷很生气，也是李氏骗了他，在柔顺的面具下是桀骜不驯，是卓越的身手。 哪个男人会喜欢表里不一的女人？ 二太太特别希望两人就此闹掰，她永远无法在顾二爷身上得到的东西，也不希望李氏拥有。 顾二爷眉头拧成了一个巨大的疙瘩，眼角挤满深深的皱纹，出神望着李氏。 她比以往更动人，摄人心魂。 顾四爷若是不懂得珍惜她的话，他愿意…… 李氏给了顾瑶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四爷。” 顾四爷离开的脚步又快了几分，可也不过磨磨蹭蹭走出十几步而已。 他根本就是不想离开吧。 顾瑶给别扭要面子的顾四爷跪了。 真是熊孩子！ 顾四爷慢慢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李氏，再回头看向前方，然后用手挡着眼睛，惊讶说道：“啊，爷看到了，都是你娘的功劳！” “……所以？” 顾瑶扶着额头，配合的问道：“您真厉害，竟然恢复光明了。” “不是爷厉害，是被你娘吓的，哼，她这也算是大功一件，爷不生气了。” 给自己找了个极为蹩脚的理由，顾瑶看到老夫人和顾清带着心酸的表情，知晓他们的此时复杂犹如含着柠檬的心情。 宠在手心里养着的儿子（幼弟）长大了，拱了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可惜顾四爷心里媳妇最重要了。 顾四爷快步返回李氏身边，拉着她的手，“走，同爷好好说说，是谁教你得你功夫？把爷好好的夫人……都教坏了。” 李氏被顾四爷拽着走，嘴角微微扬起，眸底闪烁一抹柔情，“您真要教训教妾身的人吗？” “那是当然。” 顾四爷还是更喜欢柔软的李氏啊，女人那么强，还要男人做甚？ 完全没有成就感。 虽然顾四爷当时很害怕，双腿都是颤抖的，可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媳妇出事。 他更相信瑶瑶和陆铮派过来的侍卫还对付不了方展。 再多的盘算和恐惧，在方展有心杀死悦娘时全然抛到脑后，他身体更快冲了出去。 现在想想他还后怕勒。 不过他会说吗？ 显然不会啊。 “四爷忘了当日您在高利贷打手中救下妾身时，说，你要学会自保啊，赶明儿爷教你几招。” 顾四爷脚步一顿，李氏反手握住顾四爷的手，坚定执着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四爷教李勇时，妾身一直在旁边学习，私下练习……” “你？！”顾四爷心头热乎乎的，悦娘让他怎能不爱？ “忘不了四爷当日为救下我受得伤，我发过誓，不再让四爷为救我而受伤。”?“出身农家，我的力气比养再闺中的小姐大一些，以前做惯了活儿，身体也更灵活，只练习脱困的招数，其实不难的。” “不，这是你的天赋！” 顾四爷可不管母亲女儿是不是再看，一把抱起李氏，“同李勇一样，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天赋，天赋属于你，不过你现在属于爷！” “哈哈哈，爷的血脉同你的天赋完美融合，顾家就此中兴了。” “爷以后的功劳是要排在家族前列的，比大哥和父亲的功劳大得多。” “谁让爷娶了你！” 顾四爷抱着李氏离开。 顾瑶忧伤仰天长叹，警察已经阻止不了顾四爷和李氏虐单身汪了。 她同陆铮总少了点什么，不是情不够浓，爱不够深，秀恩爱什么的，陆铮差顾四爷八条街啊。 明明是狗血小言中的看腻了的话，江山属于你，而你属于我……女主都是这么对霸道皇帝说的。 偏偏从顾四爷口中说出来，特别动人，而顾四爷竟然是对李氏，啧啧啧，顾四爷确定自己不是软饭男？ 顾老夫人扶着顾清，“老大，咱们走吧，老了，弄不明白老四！” “嗯。” 顾清失落点头，一脸的忧伤，这一肚子委屈，他该同谁说倾诉把幼弟养称这样。 读书，务必让老四读书！ 顾清决定狠狠用读书折磨老四，绝不能让他无所忌惮的虐他了。 汪氏从头看到尾，眼角滚落含血的泪珠，一颗一颗，悔恨啃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同顾四爷相比，方展连滩烂泥都算不上。 顾四爷对李氏的感情才是她汲汲以求的。 她哪会知道顾四爷这般深情？ 比她喜欢的诗词中最深情的诗人还要让人心动。 第九百二十七章 封旨出京 汪氏所推崇，喜爱的诗句甚至都没有顾四爷简单几乎话动人。 她到底是怎么把顾四爷给抛下的？ 明明她可以过得很好，即便没有爱情，她无法似李氏一样得到顾四爷的心，也可在顾家过得很好。 汪氏不愿意去想以前的生活，那会让她加倍的痛苦，然而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重回顾府后，她看着往日自己随手可得的物什，如今离着自己很远。 而她往日看不到上的荣华富贵，却是那么的珍贵。 她想拥有而不可得了。 汪氏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有何意义？ 可她就是怕死！ 总以为顾瑞或是顾璐能帮她一把，甚至她幻想过顾四爷能重新看到她。 她已经不奢望得到顾四爷的宠爱，哪怕一丝怜悯也成，当日她是被骗了才会同方展私通。 “六小姐……” 汪氏见顾瑶也打算离开，轻声道：“在我还是四爷夫人时，没有背叛四爷，求你去同四爷说一说，我……我知道错了，我同方氏不一样。” “你们是不一样，只是你比她更恶心！” 虽然被强塞狗粮让顾瑶很是心塞，但是宁可啃狗粮也好过听汪氏说这话。 “你可真是出息了，同人比谁更恶心？方氏好歹真心同我爹过了一段日子，相中了外人之后，直接死遁离开，也不算耽搁我爹再续弦。” 方氏也不怎样，比较一下，顾瑶更不喜欢汪氏。 “可你呢？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我爹，开始就是抗拒这门婚事，没想过同我爹好好过日子，一门心思想着是我爹耽搁了你同方展双宿双飞。” 顾瑶冷哼，“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谁都可以羡慕我娘如今的日子，只有你不行，因为这是被你舍弃的。” “来人，把他们都带下去，，没得留下恶心人。” 顾瑶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六小姐，方展的眼睛……”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顾瑶恼恨方展方才劫持娘亲，虽然结果是好的，可不能因为好结果就放纵方展。 他总是要付出代价！ “好的，六小姐。” 神医点头，让一个人失明比让人恢复光明容易多了。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病人需要换眼睛？” “嗯？” “我是想着别白瞎了他那双眼睛，这也算是他做了一件好事。” 神医心头的那丝不满尽去，“有点，有的，我这就去安排？” 顾瑶摆手道：“需要药材你直接让管事去准备。” 她这算是为顾四爷积德？ 不管了。 反正这么做能让她解气开心。 所以说一旦突破底线，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顾瑶罕见去了佛堂，跪在蒲团上念了几遍经文。 以前她认为做了坏事再去念经的人虚伪，此时她却明白只是求一份宁静罢了。 当然顾瑶可不认为自己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李氏一遍又一遍亲吻顾四爷的眼睛，她红着脸，“这回成吗？” “不成！没有诚意！” 顾四爷手缠在她腰上，眼底含笑，嘴上却道：“你让爷受惊了，必须得亲到爷满意才能停下来。” 任性的话语如同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李氏颇为无奈，却又听话吻着他的眼眸，还是得另外想个脱身的法子。 倒不是李氏不想亲下去，可是这么做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太了，这不有病吗？ 顾四爷是中二少年，她可不是啊。 此时李氏彻底理解顾瑶的辛苦，陪伴这么个人来疯的顾四爷，瑶瑶受了多少的苦。 “四爷的眸子真好看，纯澈黑亮……能看进人心去。” 顾四爷耳朵红了，一向脸皮厚的他首次尝到了害羞，缠得李氏越来越紧，也不再勉强李氏继续亲他了。 因为他吻上李氏。 不过一日功夫，京城就传遍了顾四爷的壮举，有人钦佩，也有男人说顾四爷糊涂，为美色所迷。 说这些话的男人或多或少回家遭到妻女的冷遇。 她们这辈子也找不到顾四爷这样的男人，可非议顾四爷的男人不该收拾吗？ 她们连做梦都不行？！ 因此刚对顾四爷此举的非议还没挂起来就被压了下去，而欢场青楼的名妓放出话去，邀请永乐侯做入幕之宾，不用银子。 顾瑶听说后，对美滋滋的顾四爷说道：“先不说咱家是不是缺银子，她们这是拿您炒热自己的名度，多招揽客人，多赚银子，您若是不是永乐侯，就算为我娘真受了伤，也不会让她们放出这样的话。” 顾四爷笑容一僵，“算了，爷嫌脏。” 别得不提，就是这些女人经了不知多少个男人，顾四爷去喝几杯酒可以，若是同床共枕，他是受不了的。 顾瑶微微扬起嘴角。 ******* 顾四爷复明后，隆庆帝就派人去把他叫进宫，顾瑶自然不好再跟随，低声交代了他几句，不放心望着顾四爷欢快爬上入宫的马车。?“你呀，不知道得还以为你送儿子入宫呢。” 李氏抿嘴轻笑。 “您就不一点不担心？” “担心什么？为谁担心？” 李氏回以反问，“替皇宫中妃嫔担心？还是担心陛下？” 说得好有道理啊。 每次入宫倒霉得人都不是顾四爷呢。 “臣不去，臣坚决不去！” 顾四爷耍赖说道：“臣早说了怕苦怕累，一路奔波出京去做什么观风使，臣……受不了。” 隆庆帝额角跳动，不想出京？你做什么以身换妻的事？ 后宫的妃嫔虽然没说什么，可隆庆帝明显感觉她们对顾湛的好感。 自从当皇帝后，连陆恒都被他压下去，他成为女人们最想伺候的人。 隆庆帝不想被顾湛抢走风头，虽然后妃不会背叛自己，他也不想有这么个深情男人再自己身边做对比！ 他对陆皇后，对皇贵妃还不算深情吗？ 隆庆帝熟悉顾湛的耍赖套路，不过就是抱大腿！ 他拔腿就走，“这是圣旨，你敢抗旨试试？” 顾四爷：“……” 皇上走得太快了！ 顾宅，顾瑶见着方才活蹦乱跳的熊孩子突然无精打采回来，“您这是怎么了？” “瑶瑶，爷不想出京啊，更不敢抗旨。” 第九百二十八章 离京 顾四爷捧着出京的圣旨，跟捧着毒药即将被赐死似得，说不出的委屈绝望。 “早知道这样，爷还不如盲着呢。” 现在顾四爷体会到眼瞎的好处，皇上会宠着他。 朝臣也会让着他。 就连大哥也不会逼他读书。 开玩笑！ 顾四爷着实不明白大哥怎么又抽风逼自己读书了？ 大哥不是早就放弃了吗？ 顾清最近可是在家调养身体，照看怀孕的大嫂，顺便每日都把顾四爷叫去书房。 不管顾四爷是否读书，反正他得在书房待上大半天。 任由顾四爷如何闹腾，顾清就是铁了心的。 顾清说要让顾四爷给他长子做个榜样。 ‘你是当叔叔的，以后侄子有不懂的问题，问你而你答不上来，多没面子？’ 顾清就是用这句话把顾四爷锁在书房。 顾四爷不是老实的，有一万个借口逃脱，直接把顾清怨怼回去，然而顾清根本就不听他的说话！ 经过多年同幼弟的斗争，顾清总结出一套不听，不看，才能不心疼的经验。 显然隆庆帝比顾清聪明，几次之后就知道直接下圣旨，根本不给顾四爷抗辩的机会。 “观风使？”顾瑶从顾四爷手中接过圣旨，仔细看了一遍，“这是几品官？我怎么从没有听过朝廷上有这个官职？” “管它是几品？爷不想出京，戏本中每个出京的纨绔子弟都要倒霉，弄不好会被地方官员直接砍了。” 顾四爷怒道：“万一出个愣头青，爷可是精致的瓷器啊，被人用以扬名多冤枉？” “爹，您是出京观风，做什么非要得罪地方大员？让他们拿您开刀？” 顾瑶寻思莫不是熊孩子有迫害妄想症吧。 “我说了多少次了，您别把戏本当真，其实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没人会冒着风险拿您扬名。” “何况您也不会做惹得民怨沸腾的事。” 顾瑶轻声安慰：“您眼睛复明还是好处更多，看不到总是不方便，爹，给自己点信心，您已经不是胡闹的纨绔子弟了，您眼盲时都为朝廷出了不少的力，揭穿了不少的阴谋，现在您恢复健康，更不该辜负陛下的信任。” 面对熊孩子时，该鼓励也要鼓励的。 虽然顾瑶都无法相信顾四爷能办正经事。 顾四爷闷闷的回道：“你陪爷一起出京！要不，爷宁可……宁可抗旨了。” 顾瑶叹道：“好，不过您出京后得听话啊。” 原本她就不放心顾四爷一人出京，有准备她是跟过去的，有她在，起码能让顾四爷少点危险。 最后这个念头有点底气不足，好似顾四爷受伤大多因为顾瑶。 特么操蛋了。 “你娘去不了。”顾四爷眼睛亮亮的，“她得操持府中庶务，给你准备一些嫁妆，代替爷奉养母亲。” “我怎么听着您好似很开心母亲无法随行？” 顾瑶翻了个白眼，就顾四爷这样还想翻出娘亲的掌心？ 是看不起娘亲呢？ 还是看不起顾瑶？ 顾四爷长笑一声，“爷天性放荡不羁，不愿意被拘束。” 没等他演完，门口传来一声轻咳，“四爷，夫人叫您去一趟。” 热爱自由，放荡不羁的顾四爷屁颠颠去见李氏了。 “准备出京的东西就靠瑶瑶了。” 他一向是都是不管这些都，既然无法抗旨，他出京的目的就是吃好，玩好，诸事不管。 地方大员给他的孝敬，超过一万两肯定是不能收的，一万两以下不叫贿赂呀。 顾四爷心中快速盘算，甚至主动去寻了顾清询问受贿的技巧。 “大哥是怎么做到既拿了好处，又不帮人办事，最后还能弄个清正廉洁的名儿？” “……” 顾清觉得自己涵养已经够了，被幼弟练出一副铁打的五脏六腑，可此时他还是被顾四爷弄得呕血。 “你做个人吧。”顾清从牙齿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大哥误会了，爷诚心诚意向你请教，没旁的意思，您可比何大人厉害多了，他直到遇见爷，名声才好了一点。” 顾四爷懒洋洋靠在软塌上，书卷铺散得塌上也有，地上也有，零嘴倒是摆放齐整，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咱都是亲兄弟，大哥还藏私不成？爷得了好处，大不了回京分润大哥一部分，就当送给即将出生的小侄子的礼物。” “爷名声好了，顾家名声也会好，大哥一直以来最为重视顾家名声，您肯定不想让爷把名声毁了。” “……” 顾清紧了紧握在手中的一份名单，摔门而去。 他到底有多想不开打算把自己信任的地方官员名单交给顾四爷？！ 就该让老四吃点苦头！ 顾清如此想着，可脚底下还是转了个弯，把名单完完整整送到顾瑶手中。 “若是遇见麻烦，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求助，我估摸着以你爹的性子，大麻烦不会有，不过小麻烦不断。” 顾清叮嘱顾瑶，“这些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我看过皇上给老四规划的出京线路，特意选了在这条线路做官的人。” 顾瑶笑着收下名单，“大伯放心，我会谨慎使用的，您让他们欠您人情也不容易，能不用，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还上这份人情。” 她感激顾清，更暗自吐槽，是谁说不管熊孩子的？ 大伯父这都发过多少誓了？ 真可怜，大伯父就算有儿子也戒不掉照顾四爷得毒。 顾清欣慰道：“老四若有你半分懂事，我也不用为他操心了，女儿反过来照顾提点父亲，也只有老四做得出。” “我看皇上让老四走得路线，皇上也没指望老四做事，一路上景色风光倒是不错，终点还设在了扬州……观风两个字倒是适合。” 只观风月，不管政务！ 隆庆帝即便把顾四爷赶出京城去，也给他安排了一趟潇洒的公费旅游。 顾瑶也是醉了！ 收拾了半个月行囊，顾四爷带着顾瑶，在皇上派过来的锦衣卫保护下，恋恋不舍离开京城。 隆庆帝感叹，“京城总算能清净一段日子了。” 而在京城的皇子府却也派出不少的人偷偷出京。 第九百二十九章 这就是宠爱 八皇子倒台并没有熄灭众多皇子夺嫡之心，反而激起他们更大的野心。 但凡下场夺嫡的皇子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即便是四皇子都有一些人手留在了江南等地，为其敛财或是暗暗收集人脉。 没有银子显然无法夺嫡。 皇子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银子，至于他们认真做事会得到官员的崇拜而跟随…… 说实话，这样的官员是可以用，但是对隆庆帝影响不会大。 隆庆帝不喜欢过于刚正不阿的官员。 而能在朝廷或是地方掌一方权柄的官员都是老油条。 没有十足的好处，谁敢抛头颅参合到夺嫡之争去？ 隆庆帝登基后可是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因为先帝时拥护太子或是其他皇子，同隆庆帝有过矛盾的官员，杀之。 有从龙之功的官员同样没落得好，一样寻个理由杀之。 眼前这些皇子可都是隆庆帝的亲儿子！ 万一有样学样的，朝廷上的大佬们在没彻底弄明白隆庆帝心思前，想让他们帮皇子？ 即便用银子也做不到。 而因为皇子公正廉明而动容的好官们……既然都是好人了，又岂会参合夺嫡去？ 他们更看重为老百姓做实事！ 有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此大笔的银子对皇子们极为重要。 八皇子以前能有那么高的声望，有一大半是用银子买回来的。 顾四爷带着观风两个字，虽然他无权插手地方政务，可他有眼睛，有耳朵，他回到京城后同隆庆帝喝几回酒，从他口中说出什么话来，隆庆帝绝对会相信！ 他现在可是比何大人都得隆庆帝信任。 隆庆帝很宠顾湛是无疑的，给顾湛观风的线路都是繁荣的的地方。 不仅景色好，油水更多。 而这些地方恰恰也是国朝最为富足的地方。 更是皇子们私底下的钱袋子多在。 万一被总是出人意表的顾四爷发现了什么，做了什么，皇子们可不想重复八皇子的待遇。 而且这也是他们机会，借着顾四爷的嘴搞掉对手的机会。 没人会放弃这个机会，因为你不动，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你。 就看谁设计的高明了，能借上顾四爷的嘴。 夺嫡的队伍还是太庞大了，八皇子落马后，原本支持八皇子的皇子们反而有了自立的机会。 他们接手了不少八皇子的势力，这也导致夺嫡更为复杂。 御书房，隆庆帝放下毛笔，太监总管递上了帕子。 隆庆帝慢条斯理擦手，而在他不远处，顾瑾身姿挺拔，垂手侍立。 “你比你爹有耐心，也能吃苦。” 隆庆帝眼里划过欣赏之色，难怪顾湛从不为养老发愁，有顾瑾这么个沉稳又孝顺的儿子，他只等着享福就行了。 反倒是隆庆帝自己儿子太多，儿子们的野心太大，他一旦老迈，指不定这群兔崽子闹成什么样。 他自然不想重复先帝的命运。 严格说先帝是被他气死的，当然对外宣称，先帝传位后，了无遗憾，心痛太子早逝，这才一命呜呼了。 “臣不觉得辛苦，读书做官，为陛下效力，臣只有兴奋。” “好。” 隆庆帝点头，并不介意顾瑾以前庶出的身份，反而为顾瑾是李氏的亲儿子而多了一分认同。 当今太后娘娘也是他登基后才遵从先帝遗命晋位的。 以前说是宫妃，也不过是先帝的妾而已，还特么不是得宠的。 李氏才被扶正不到两年，顾瑾为庶子时可没有如今的名声，是个掩藏才华的人。 隆庆帝往自己脸上贴金，同他当年一样呢。 “朕倒是听顾湛时常提起你。” 隆庆帝看顾瑾多了几分看亲近晚辈的慈爱，“在府上时，你爹时常夸你？” “不。”顾瑾摇头，“臣同他相处不多，毕竟他不爱读书，偶尔碰到几次，父亲也总说臣不似他儿子，做派更像臣大伯父。” 隆庆帝：“……” 太监总管撩起眼睑，很快又低下头去，顾瑾怕是不知，顾四爷可是没少在言谈中显摆有个天分很高的儿子。 隆庆帝其实对顾瑾的印象特别好，因为他也会同顾四爷炫耀陆铮。 “你爹太能折腾，也太爱闹腾，朕就把他派出京城，不过他这一出京，朕还挺惦记他，朕总觉得他就是个吸引意外祸事的源头，也不知他是不是得罪了神仙佛祖，意外总少不了。” 隆庆帝叹了一口气，“朕曾经说过只要朕还在必护他一世周全，他得罪了不少人，在朕眼皮子底下，这群人自然不敢说什么，然而他现在出京了，朕怕地方上的人设计于他，虽然你妹妹在他身边，到底顾瑶只是个女孩子。” “你是朕钦点的六元及第，朕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干，把你看作未来的股肱之臣。朕喜欢你爹的率直，却不会重用他。” 隆庆帝眸光灼灼，“你顾瑾不一样，朕该给你个历练的机会，朕给你一道密旨，沿着顾湛所行，仔细为朕看清楚民风如何，百姓的疾苦……” “顺便也照看点你爹！” 隆庆帝从书案上拿出一叠的书卷，“你看看他给朕送来得都是个什么东西？” 太监总管强忍着笑容，自从顾四爷把书卷送进宫后，隆庆帝就一直憋着一股火！ “听说还是你帮他改编的？顾瑾你读书就是为了写话本？朕是让你太清闲了？” “你是状元，是栋梁之才，别同你爹学，更别辜负了朕的期待。” 顾瑾接过书卷看了一眼，沉稳的面容一僵，“臣只是孝顺父亲的拙作，没想到被父亲承送到您面前。”?“臣知罪。” “罢了，顾湛一向怕死，你往后给他写本子少写这些霸道侯爷被砍脑袋的故事！” “……臣遵旨。” 所以说，他堂堂状元还是要给顾四爷写故事？ 隆庆帝挥手让顾瑾退了下去，按了按额头，“你最出色的儿女都在，总能让你脑袋安稳留在脖子上了。” “胆小鬼！真把朕的官员当做刚正不阿的人？” 隆庆帝可不信地方官员敢对顾湛不好，可派顾瑾出京，说是公务，也是为了顾湛的安全。 总不会有比顾湛儿子还尽心的人了。 第九百三十章鸣冤 派旁人偷偷跟着顾湛，隆庆帝着实不放心。 经历过夺嫡的人哪会不知道皇子们的心思？ 何况隆庆帝还是成功的那个。 可以说现在皇子们同他耍心眼玩的那套，都是他玩剩下的。 除了四皇子偶尔来点新意之外，其余皇子的招数，隆庆帝都懒得看了。 起码在隆庆帝精神健硕的情况下，皇子们是玩不过他。 可隆庆帝总有老迈的一日，身体不好后，精神也会不济，老龙是比不过年轻的龙，有经验也不成！ 但是隆庆帝觉得比先帝更好一点是，他还有陆铮！ 最后不至于没得选，以陆铮的身份，他永远都不可能背叛隆庆帝！ 不提他们的父子血缘，就是陆铮私生子的身份，没有他的护身符，怕是很难活过新帝登基。 即便陆铮脱离陆家重新成为皇子，他也是需要隆庆帝的支持。 隆庆帝笑容意味深长，能从先帝太子手中抢到皇位，朝臣和儿子们以为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是帝王，很有心机盘算的帝王，否则也不敢去想超越先帝，比肩太祖了。 “陛下，贡品目录您看看？” “嗯。” 隆庆帝翻阅内务府送上来的贡品，随意指指画画了一番，交给太监总管：“送去给皇贵妃，除了朕圈出来赏给顾湛的物什，其余的让皇贵妃自己安排，朕都没异议。” “遵旨。” 太监总管躬身退出时，还能听到隆庆帝的低咛：“总要留下点好东西，哄哄顾湛——”??他宁愿自己没有听到！ 可是去皇贵妃的寝宫是时，太监总管还是忍不住悄悄翻看了贡品的目录。 嗯。 留给永乐侯的东西并不多，也不都是贵重的。 可从首饰摆设到吃食美酒，隆庆帝都圈出来了。 这只是皇上为哄顾湛？ 跟在隆庆帝身边多年，太监总管可真没见陛下需要哄哪个臣子？ 以前倒是哄过陆侯爷，可陆侯爷那也是皇子啊，陛下的亲儿子！ 哪是臣子？ 皇贵妃看了一眼单子，太监总管觉察出皇贵妃的呆滞，很好，又一个被陛下吓到的。 “其余的贡品，陛下都交给本宫分配？” “是。” 太监总管弓腰垂头，最近皇贵妃可是又有复宠的趋势，他可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娇娇弱弱的女人！ 同陆皇后争斗多年而不落下风，明明距后位只一步之遥，皇贵妃竟然可以蛰伏多年。 眼见着皇上宠爱德妃等人，眼见着年轻漂亮的宫妃得宠。 明明皇贵妃的肚量不大，以前没少耍小性。 好似从陆皇后病逝后，皇贵妃性情就变了。 作为奴才，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行了，你去给陛下回个话儿，本宫一定好好的安排贡品的。” “是，您没有旁的吩咐，奴才就去伺候陛下了。” “去吧。” 皇贵妃点头，在他走后，用带着长长护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贡品单子，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四叔在明处，你在暗处，皇上既让四叔吸引火力，又可考察试探你。” 一处很小的茶楼，陆铮同顾瑾对坐，陆铮倒茶，吹拂茶叶，“你可做好了准备？” “陛下一向是好算计，我无须准备。” “不。” 陆铮玩味一笑，“我是让你做好被四叔抢走风头的准备，难道你还记住教训吗？我不怕皇上测不出你的才干，而是怕你低调沉默离京，同样默默无闻的回京来。” 顾瑾：“……” 陆铮放声大笑。 顾瑾沉稳的面容一寸寸开裂，捏着松子的手又紧了紧，“总比你强，只能在京城望眼欲穿，六妹这一去怎么也得个三五个月，倘若我爹的心玩野了，怕是一年都无法回京。” 这回换陆铮无语了。 明明是两个杰出的天才，碰到一起却总是愿意互相伤害，较劲比合作还要多。 而且两人独处时也越发幼稚，仿佛斗气多孩童。 顾瑶发现了一丝端倪，却不曾阻止这来人斗气。 毕竟在顾瑶看来童年是不可或缺的美好经历。 陆铮同顾瑾都是属于跳跃过童年且中二期特别短暂。 相反顾四爷有着另顾瑶头疼的漫长的中二期。 因为顾四爷得圣宠，顾瑶已经看不到顾四爷中二期的尽头了。 顾瑾为陆铮茶杯续上茶水，陆铮问道：“你的最终目的是盐政？还是河堤？” “河堤！” “嗯？” 陆铮微微皱眉，斟酌说道：“这可不像是一个机遇打稳在朝廷根基，笼络百官的人会做出的选择。” 顾瑾一如既往平静。 “你现在不缺好名声，也不缺百姓的支持信服，缺得是官场上官员对你的认可，毕竟支持你的读书人还没有办法帮你，而你大伯父的人脉，你可以用，却做不到认可你，追随你。” 陆铮可知道这位也是个心狠手黑的主儿，文雅外表之下可有着不亚于陆铮的心狠手辣。 不够狠，也不敢谋权臣之位。 “顾瑾，你变了！” “嗯。” 顾瑾点头，往日簇在眉头的凝重好似散去了几分： “我有一个能折腾，能争宠的父亲，陆侯爷，我并不似以往需要快速站稳脚跟，不再需要为达到最终目的而牺牲一部分百姓的利益。” “以前我认为这份牺牲是值得的，罪孽我也承担得起。有了父亲做靠山之后，我可以更早为百姓做点什么。” “这份福报大半是要落在父亲身上。” 顾瑾缓缓勾起轻松自在的笑容，“不用牺牲，真好。” 几乎同时，陆铮举起茶杯，同顾瑾手中的茶杯轻轻一碰。 清脆的响声之后，伴随两人欢快舒心的大笑。 京城外，顾四爷懒懒趴着午睡，马车很是宽敞，顾瑶又准备的齐全，被褥又软又香，车帘又隔绝了阳光和声音，马车的晃动让顾四爷睡得格外香甜。 顾瑶捧着一本游记，偶尔翻了一页，大多时候她也在打盹。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子哭声，“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啊，恳请大老爷看一看状纸，民女活不下去了。” 顾瑶立刻清醒过来，这才离开京城一天，就有人鸣冤？ 第九百三十一章 绝不多管闲事 “爹，醒醒，有人鸣冤呢。” 顾瑶推醒了顾四爷。 “让她去衙门啊，找爷做什么？” 顾四爷翻了个身体，继续睡了起来。 “大人，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女子的喊声越来越凄厉，“苍天，就不能有个好官为我做主吗？” 哭声越来越大，顾四爷就算用手挡着耳朵而盖不住哭喊声了。 顾四爷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重新坐起来，打了个哈气，“到哪了？” 顾瑶说了一下地名，顾四爷撩起帘子。 那名告状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清秀，并未柔弱那款，反而带了几分刚烈。 顾四爷微微眯起眸子。 “爹？” 顾瑶以为顾四爷看上了哪个女子，直接把放在马车上的话本塞到他手上。 顾四爷低头一看，很好，荒淫王爷断记！ 虽然知晓顾瑶有意吓唬他，顾四爷头皮也有些发麻。?“这样的话本还有不少，您要看吗？虽然您出京之前，送了一批话本入宫，那些都是三哥写的，这几本是我让咱们府上的管事帮忙写出来的。” 顾瑶可是看过不少小说的人，脑子中的故事特别丰富，吓唬住一个熊孩子绰绰有余。 毕竟顾四爷怕死！ 顾四爷戳了顾瑶的额头，哼了一声，“你当爷傻啊，是个女人就看得上？只是见她……” “算了，横竖你也不知道。” 这一副怀念老情人的口吻着实让顾瑶心中堵得慌。 顾四爷这才安分几日？还没到江南呢，色心就这么大？ 顾瑶懒得管他了，转过身去。 “你有何冤屈？”顾四爷问道。 那名拦路喊冤的女人连忙说道：“知县大人包庇刘大户起民女一家，打死民女的父亲，缉拿民女的兄长，恳请大人做主。” “爹……”顾瑶是生气顾四爷起了色心，看告状的女子也很同情，但是这明显不是顾四爷能管的事。 “陛下让您做观风使……” 没等顾瑶说完，那名女子扬起倔强的眼眸，“民女听闻顾四爷义薄云天之名，冲破层层阻挡把状纸送到您面前，只为救回哥哥，我……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了。” 顾四爷眸子微沉，目光格外专注盯着女子，说道：“义薄云天？你这事……” 女子眼里闪过惊喜。 “爷管不了！”顾四爷说道：“知县犯错，你该去府城告状，知府不听，你就去京城，这地方离着京城不远，看你冲破爷的侍卫力气，去一趟京城不难。” 女子：“……您不是青天大老爷吗？” “爷可以同你说句实话，爷从来没做过一件青天大老爷做的事，甚至爷都做过一件正事。” 顾四爷说道：“你找错人了，不是所有从京城出来的钦差都是青天，也有爷这样的只看风月的钦差，你来拦路告状没人告诉你，爷是永乐侯吗？” “义薄云天是顾四爷，爷自从做了永乐侯之后，只是吃喝玩乐，享受富贵荣华。” “不都是一个人？” “错了！” 顾四爷摇了摇手指，“以前的爷还需要名声，毕竟有个义薄云天的名声能带来不少的好处，以后爷出门打架也能占点便宜，给顾家添一分光彩，让爷的儿女出门有面子。” “做了永乐侯，儿女都定了显赫人家，已经不需要这个虚名了。” “爷不认识你，好事做多了，未必有好报。” 顾四爷说道：“不过既然你有冤枉，去个人把她送去知府衙门，让知府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侯爷。” 侍卫拽起挣扎哭泣的女子，顾四爷放下帘子，“顺便让知府大人告诫她揽住本侯的过错，小惩大戒，爷不希望再碰见这样的事了。”?“走吧。” 顾四爷吩咐下去，马车重新启动，他再次摇头，“有这么个先例在，往后也不会再有人拦路喊冤了。” “您……”顾瑶问道：“这就完事了？” “本来就没爷什么事啊。” 顾四爷拿起一块点心塞在口中，扬起眼角，“爷已经看破名利，义薄云天什么的名声，还是留给真正敢于做善事的人去做吧，爷挺满意现在的状况不想有人打扰爷享受。” 本就是个一心混吃等死的人，他只想去外面转一圈之后，顺利回到京城。 “外面太危险，人性太复杂，爷也不是很精明的人，还是少管闲事为好，省得被算计了，被谁当了枪使！” 顾四爷拍了拍顾瑶的脑袋，“你伯父肯定给你一份名单，可是在京城之外，你大伯父同皇上鞭长莫及，哪像京城一般方便告状？” “大哥积累下的人情还是留给顾瑾吧，爷用不上的。” 顾四爷重新闭上了眼眸，“有时候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什么都能做的人……结果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连累旁人。” “您这么想也对，本来就不该指望您做什么。” 顾瑶这回彻底放心了，喷着热茶给顾四爷递过去，“咱们这一路就该低调一些……” 顾四爷勾起嘴角，把腿伸过去，“有点麻。” “我给您按按。”顾瑶狗腿般给顾四爷按摩。 低调？ 怎么可能？！ 他出京明明就是来享受的。 于是到了府城之后，顾四爷先派人去通知知府大人，然后……顾瑶就见知府大人领着官员出城迎接，永乐侯顾四爷却是倨傲般点头，被一众大人簇拥着住进城中最好的宅邸。 顾瑶吃着当地特色美食，身边围坐着几个同龄的闺秀，她们全都小心翼翼迎合顾瑶，陪着顾瑶说话。 而顾四爷享受美食，观看歌舞，同知府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从头到尾，顾四爷就没提过一句女子告状的事。 再次南下后，顾四爷给了顾瑶好几张银票，“拿去做你压箱银子，爷看你挺喜欢吃零嘴，便让他们给你准备了一些，都是当地的特色。” 顾瑶：“……” “这几天你过得很舒服吧，没谁招惹你？” “嗯。” “爷早说过，就是来享受的，地方上的事，爷不过问，你别为爷白拿他们的银子，回京后，爷会根据他们给的银子多少，酌情同皇上说说。” 第九百三十章 积极告状的顾四爷 “您打算怎么说？” 顾瑶可不认为熊孩子有正义这品行，若是得罪太多送银子的官员，往后少不了麻烦。 水至清则无鱼。 无论何时官场上都少不了贪污。 顾四爷给了顾瑶一个你真笨的眼神，“自是按照事实的真相说啊，难道瑶瑶以为爷会做欺君的事？” “先不说能不能蒙蔽陛下，就是他们送的银子也不够爷做下欺君，为他们向陛下美言的程度。” “爷可是很有原则的，绝不会浪费他们送出的每一两银子，当然要求再多的话，爷同样是不干的。” 顾瑶：“……” “你就同爷一路好吃好喝，每到一个地方，爷都是让他们准备最有特色的吃食，安排一些小姐陪你。” “我不需要，爹，您还是别让这些小姐陪我了。” “怎么？她们不是都捧着你说话吗？” “正是因为她们这么做，我才很不舒服，更不想听她们奉承我。” 顾湛摇头：“你的要求还真多，别人想要都得不到，你却嫌弃起来。” “给你当爹咋这么难呢？” 顾四爷长吁短叹，“你真不好养活。” 顾瑶：“……” 生生被一口气闷在心里，到底谁难？ 顾瑶手中被塞了一串葡萄，顾四爷笑呵呵说道：“知道你喜欢，特意留给你的，瑶瑶，别愁眉苦脸的，爷精明着呢，不会被旁人算计的。” 难说！ 她一点都不相信顾四爷。 “也不知道告状的女人是否洗清冤屈？” “谁知道呢，世上不平的事那么多，总有几个特别倒霉的。” 顾四爷满不在乎，“这辈子受苦，没准下辈子跪下喊冤的就是你我了。” “……” 明明吃着很甜的葡萄，顾瑶却吃出一嘴的苦涩。 有这么咒自己的人呀。 顾四爷哈哈哈笑道：“傻丫头，即便真有下辈子，爷承受冤屈也不会去拦一个吃喝玩乐名声在外的侯爷。” “其实父亲的名声还是很好的，您看义薄云天不就流传得很广？” “是啊，出京没有两三天，已经有喊冤的女人等在路上，除了义薄云天之外，怕是爷好色浪荡，怜惜女子的名声也不小吧。” 顾瑶眸子一亮，“您也看出不寻常？” 突然有种熊孩子长大的欣慰，顾瑶露出老母亲的微笑。 顾四爷冷哼：“一些人自作聪明罢了，经历过诸多女子的背叛，爷还会怜惜女子吗？当年在寺庙中，爷不是收过一个女人？结果，若不是同陆侯爷相识，陆侯爷相信爷的无辜，爷差点就被她坑死了，她竟然同陆侯爷有仇！” 除了悦娘外，所有女人都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特别善变！ 顾四爷现在即便相中女子，也不会选寻亲不成的，告状救兄的，或是卖艺不卖身的。 都是套路！ 他已经被坑怕了！ 如何不记得教训。 顾四爷不屑翻了个白眼，“这是把爷当做傻子耍呢，瞧不起谁啊，爷就那么蠢？为了个女子同义薄云天的名声就辜负陛下的旨意？” “他们可以认为爷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甚至认为爷就是抱大腿，狐假虎威，这些爷都不在意，毕竟爷就是这么做的。” “可你爹绝对无法容忍被人当白痴耍！” 顾四爷把零嘴点心盘子推远一些，拿出空白的折子，“给爷研磨，爷给陛下写个请安的折子，同陛下好好讲讲处京后遇见的好玩的事。” 顾瑶研墨，看着顾四爷在折子上写所见所闻，玩笑般说起遇见喊冤的事…… 突然顾瑶眸子深了几分，这份折子送到隆庆帝面前，那名女子的案子总会多一分的关注。 许是顾四爷没他自己说得那么无情。 若那名女子真有冤屈，隆庆帝过目后，会派人彻查清楚，倘若是假的……隆庆帝饶不了幕后的人。 “爹。” “嗯。” “您其实很好很好的。” “……” 顾四爷抬眼扫了笑咪咪的顾瑶，心头一紧，嘀咕了一句：“爷本来就很好，而且爷还记得你当初的话，做力所能及的事，也是行善，终究爷不希望你下辈子有委屈时，没人伸手帮忙。” 顾瑶心头一热，随即又有几分不快，她下辈子就这么惨？ 这辈子她做了不少的好事，起码养大了熊孩子。 “不写了！”顾四爷把毛笔一扔，闭上了眼睛。“在马车上写字太晕，不舒服。” “那这折子？” “就这么交给陛下。” “您不是还没写完吗？” “这样才显得真实。” “……” 顾瑶看了一眼折子，看不出哪里真实了，不过该写的，不该写的都写了。 ****** 奏折最快的送进京城，永乐侯的折子是无须经过内阁，直接送到隆庆帝手中。 刚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的隆庆帝着实不想打开折子。 可是万一顾湛被欺负了呢？ 隆庆帝到底不忍心看了一遍折子，“果然是暗潮涌动，朕就不明白了，顾湛到底碍着你们什么？非要算计他？” “去查查这个案子。” “遵旨。” 不管是真相如何，隆庆帝当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发了一通脾气，甚至把皇子们又都教训了一顿。 他不希望再看到顾湛告状的折子。 “爹，我们下一站不是平城吗？” “听说梅县的扇子特别出名，爷亲自去挑选两把，平城没有好吃的，爷不爱去。” “您不缺扇子，我给您带了一盒子。” “爷有钱，一个时辰换一把扇子。” 顾四爷非要去梅县，顾瑶只能答应下来，不过就是绕过一个弯而已。 可他们刚刚到达梅县，住进梅县安排的府邸，突然间地动山摇，顾瑶只有一个意识，地震了。 在古代叫地龙翻身。 顾瑶期望梅县不是地震中心，她快速跑去顾四爷的屋中，正好同往外跑的顾四爷撞到了一起。?“爹，快走。” “好。” 顾四爷美滋滋，被顾瑶拽着跑到平坦的地方。 好在古代没有高楼大厦，但是梅县的房屋显然不是抗震的，倒塌了很多。 不过是大白天，有利于百姓逃离。 “侯爷，不好了，有人去抢今年的盐税银子。” 顾四爷一拍脑袋，“爷怎么这么倒霉啊。” 第九百三十一章 顾四爷的选择 谁都明白这不是小事！ 顾四爷身体一个踉跄，“爷头晕眼花，不行了，爷要死了。” 说着顾四爷就要晕过去。 遇见事不逃避装昏哪还叫纨绔子弟吗？ 从生下来到现在，顾四爷就没做过劳心劳力的活儿。 顾瑶也不觉得意外，他爹耍嘴皮成，装傻充愣也是一个好手，却不是个肯做事实的人。 勉强不来。 快四十年的习惯哪是容易改的？ “爹，您先歇息吧。”顾瑶道：“不过锦衣卫这群人得留给我。” “瑶瑶……” 顾四爷首次脸有些红，“要不要你也昏过去？” 靠着父兄，没啥，这是应该的。 靠着儿女养老爷没啥，这也是应该的。 可在此时顾四爷突然有种羞愧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个要脸的人呢，偷懒耍滑才是本色。 顾瑶快速说道：“此时咱们若不是在梅县，怎样都能交代过去，可是偏偏您为了几把扇子来梅县，事情就在您眼皮子底下，若是纵容人把今年的盐税银子抢走了，朝臣会怎么说？” “而且在陛下哪里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顾四爷面色阴沉，小声说道：“许是能交代呢？爷可以想办法……” “爹，我们不能赌。” 顾瑶说道：“您歇息吧，我先去看看状况，万一……情况不可控制的话，我再想办法。” 她领着侍卫快速往县衙跑去。 顾四爷用手盖住了脸庞，颓然坐在石头上，“怎么办？” 他也不是小孩子，知晓轻重，皇上再宠他，也不会觉得他眼睁睁看着税银被劫走而不闻不问是正确的。 顾家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可真正的根基底蕴并不深。 顾四爷清楚自己得罪了多少人，一旦失去皇上的宠爱，他将要面对怎样的报复！ 可是他害怕啊。 那群抢银子的百姓眼睛都红了，杀人也做得出来。 和亡命之徒对峙，顾四爷身体都站不稳了。 顾瑶并没有脑子一热就直接冲上去阻止，毕竟她身边的侍卫虽然都是身经百战，战力出众，可是遇见此事只怕也应付不过来。 “你去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县衙还有多少人能守住盐税银子，每年押送银子的官差也不少的。” “是，六小姐。” 侍卫很快去打听消息，不过片刻返回，他一脑门子冷汗，“小姐，此事不大对啊。” 顾瑶心头一沉，面色不显，望着不远处正在围攻县衙的人越来越多。 在这群中间还不时有人高喊：“县令被砸死了，县衙没人，里面都是银子粮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哦。” 有这样煽动的话语，足以令百姓疯狂，即便被砸得瘸腿受伤的人都在向县衙聚集。 “我去看过，周围的人听了消息也都正向这边赶过来，县令受了伤，躲着不见人，县衙的差役人心涣散，扛不住很久。” “六小姐还是早做决断为好，我们未必能挡住抢银子的百姓，其中定然有叛匪余孽作祟。” 顾瑶紧紧抿着嘴唇，现在逃跑也来不及了！ 暴乱的百姓犹如一股洪流不停冲击衙门。 而在这股洪流之下，县衙即将支离破碎。 顾瑶更不能硬拼了，该怎么办？ 威慑！ 只能震慑！ 该怎么震慑？让这群百姓清醒清醒？ 顾瑶突然记起进进时，顾四爷指着城墙说，”听说梅县这个地方还有两尊火炮呢，是前朝留下来的，当时差点轰到太祖头上……” 顾四爷巴拉巴拉说着太祖如同开挂一般的神奇经历，火炮打出去的点药竟是哑炮，太祖如何如何神勇，得老天爷厚爱。 就用火炮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顾瑶领人爬上了城墙，她又愣住了。 顾四爷正威风凛凛站在火炮旁边，向顾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 “瑶瑶也不笨嘛，不愧是爷的种！爷把一半的聪明都遗传给你了。” 顾瑶问道：“您不是头晕目眩？需要修养？” “让爷看着银子被抢，爷做不到啊，爷怎么同陛下交代呢？陛下对爷那么好，爷当报效陛下……” “爹，现在皇上听不到，这话回京再说来得及，县衙一团乱，支撑不了多久的。” “蠢，银子又不会被炸飞？何况爷只是做做样子，只要能同陛下交代过去就成了。” “爷方才真怕你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明明爷是个躲懒的人，养得你倒是时不时热血冲动一把，明明你娘也不是这性子啊。” 这丫头到底像谁了？ 不过好在顾瑶冷静理智，还记得他入城时吹过的牛逼。 嗯，他也不知道太祖这些事的，还是当初他听说书的听来的。 所以说，听书看戏也是有用的。 顾四爷拽了一把顾瑶，小声嘀咕，“爷方才看了，火炮吧，好似不大好用，你让爷多说几句，等到县衙一破，爷放了个哑炮……然后咱们就赶紧往平城跑！” “您就没想过放炮？” “……瑶瑶，爷不是好人，爷不是好官，爷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交代了。” 顾四爷拽着检查火炮的顾瑶，“你做什么？” “尽人事，听天命！” 顾瑶暗恼自己不懂火器，火炮年久失修，她根本不知该怎么下手，“我若是不清清灰尘，我怕您哑炮都放不出去。” 顾四爷委屈抿了抿嘴唇，顾瑶把方才寻来的大喇叭往顾四爷手中一塞，“既然父亲能说，就对着百姓喊一喊，让他们停下来，否则您就开炮了。” “不……” 顾四爷看着简陋的大喇叭，“爷才不要拿着这玩应喊话呢，爷嫌丢人。” “爹，命都快没了，你还嫌弃丢人？您就没想过一旦您放出哑炮，百姓不得撕了你？” 顾瑶快速解释，“火炮这东西先不说能不能用，只有不开火才能威胁百姓，一个哑炮放出去，百姓都知道不好用，您耽搁他们抢银子，他们能绕得了您？” “爷骑马跑得可快了！他们追不上的。” “爹，现在是地龙翻身，周围的状况咱们不了解，万一有石头等重物堵住了道路呢？” 顾瑶说道：“发挥您特长的时候到了，您最会耍嘴皮子，不是吗？” 顾四爷：“……” 第九百三十二章 放炮 本心上，顾四爷是拒绝的，然而他认同顾瑶的话。 顾四爷举着大喇叭，跺脚道：“爷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顾瑶淡淡说道：“发挥您的特长吧，父亲！” 顾四爷：“……” 他听出幸灾乐祸，却无奈高喊：“赶快停下来！再不停下来，本侯就要开炮了。” 他喊过一遍之后，顾瑶安排得其他侍卫同样举着简易的喇叭重复顾四爷的喊话。 顾瑶额头青筋凸起，还以为会耍嘴皮子的顾四爷能说出什么来，往日他怨怼陛下，怨怼朝臣不是很溜吗？ 结果直接掀开底牌。 果然不能太过期待熊孩子突然成才了。 不过顾瑶自己去喊的话，怕也只是这句话！ 很好！ 她其实同顾四爷的智商相差不远？ 顾瑶拒绝这个念头。 顾四爷幽怨看了一眼女儿，他堂堂顾四爷竟然拿着同侍卫一样的喇叭，简直不能再丢人了。 往日经营出来的派头，这一下毁了个干干净净。 冲击衙门的百姓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火炮。 梅县并不大，衙门又设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 往日火炮口对着城外，如今火炮却是调转方向，对着县衙，冲击衙门的百姓直接暴漏在火炮之下。 百姓发热的脑袋有了一丝冷静。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还没抢到银子，先死在炮火之下求什么？ 顾四爷继续喊话，神色冷静从容，话语中带着几分官威风倨傲。 虽然顾瑶看到他腿肚子在打颤，旁人却看不到的。 顾四爷放在现代没准能当影帝。 可卖萌，可卖蠢，可盐，可甜，可以飙戏！ 顾四爷绝对是生错了时代啊。 “衙门中是有税银，可是你们别忘了朝廷刑律写得明明白白，劫持朝廷税银形同谋反！诛杀三族。” 顾四爷袍袖翻滚，一派肃杀之气，位居城墙高高在上俯视百姓。 每个人都看出他眼底的轻蔑。 仿佛他们只是地上的蝼蚁，只要顾四爷轻轻一动脚丫子就能踩死一般。 “本侯是陛下亲封的永乐侯，朝廷钦差，就是戏文里唱得那种可以先斩后奏的钦差大人。” 顾四爷抬高自己的逼格，“本侯还是天子宠臣，时常入宫陪伴陛下，你们也可当做本侯是天子第一宠爱信任的臣子，本侯此时开火炮轰县衙，无论伤亡多少人，陛下只会奖赏本侯，可你们即便死了，你们的家人也得不到好。” “别以为法不责众，在本侯这里，杀一人同杀千人万人是一样的。” “杀人越多，皇上越会满意，本侯的功劳越大！” “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侯想给儿女们积德，此时只要你们离开县衙，本侯既往不咎，地龙翻身造成的损失，陛下自然会派发赈灾银子。” 顾四爷已经没啥话可说了，往日他的确会耍嘴皮子，可性命攸关，他脑袋也成了浆糊。 “别听他的。” 百姓中有人高喊，“他根本代表不了陛下……说得都是骗人的。” “我们抢了银子，陛下也不知道，只会严惩那群贪官污吏。” “这个永乐侯就是个奸佞，他的话做不得数，他是个没用的，根本不敢开火。” “放屁！” 顾四爷高声咒骂，“你他奶奶的放屁，爷没用？你去打听打听，满京城的官员谁不让爷几分？倒在爷手上的贪官污吏也不少。” “爷顶着炎热出京城代天子巡视天下，不就是想着把百姓疾苦回京转告陛下？” “倘若爷是个不管事，在京城享受多好？何必辛苦出京来？” “皇上是惦记你们的，关心百姓疾苦，心忧天下，可你们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 “别让你们子子孙孙怨恨你们。” 顾瑶嘴角微抽，轻声吩咐：“说话的人都给我射杀。” “是，小姐。” 侍卫扔掉喇叭，直接拉弓射箭。 都是锦衣卫的精锐，还有几个是陆铮亲自训练出来的，骑射功夫极是了得。 顾瑶又不怕误伤，侍卫自然放心大胆的射箭。 十几人应声倒地。 “不死人，你们不知痛，不死人，你们不知爷的厉害！” 顾四爷明显身体一哆嗦，声音越发冰冷，“再有胆敢冒犯爷的人，爷就开炮了。” 死人是可怕的。 在面前被射杀特别可怕。 百姓们有一瞬的迟疑。 这位永乐侯好似真有可能把他们一炮轰上天去！ 他们有心退去，顾瑶长出一口气。 百姓中再次有人喊道，“我记起来了，这尊火炮是不好使的，当初就放了哑炮，太祖皇帝这才得以逃脱，这么多年风吹日晒，早已经报废了。” “他在吓唬我们！我们不能上当。” 顾四爷低声再次骂出了国骂，“怎么办？瑶瑶？咱们还是快跑吧。” 尤其见百姓们向城门这边冲过来时，顾四爷更加慌张。 “爹先同侍卫离开，我先放一炮试试看。” 顾瑶直接点燃火把，方才她大体捣鼓了一下，也许，可能，大概能放一发炮弹。 不到万不得已，顾瑶真心不想开炮。 “你们护送我爹离开……” 顾瑶话没说完，她手中的火把就被顾四爷抢过去，“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贱民，看爷敢不敢放炮！你们当自己是得满天神佛保佑的太祖皇帝？” “瑶瑶，你退远一点，炮火容易炸膛。” 顾四爷咬牙直接点燃顾瑶重新设置的引线，是生，是死就看这一下了。 他怎能让顾瑶放炮？ 自己运气一直挺好的，顾瑶都说自己是老天爷亲儿子！ 砰地一声，炮弹飞出，在百姓中间炸开。 “妈呀，不是哑炮。” 百姓们这回慌了。 再看向城头时，就见满脸是血的顾四爷站在尚未散去的硝烟中。 “爷说过，投降不杀！” 顾瑶眼泪落了下来。 顾四爷再次嘶哑喊道，“都跪下，给爷跪下！” 他再次把火把放到火炮引线之上。 有人跪下，有人逃跑，火炮的威力并不大，但是下一发呢？ “在爷面前，你们都是废物。” 顾四爷冷哼一声，低声道：“瑶瑶，爷又代你受伤了，这回在爷脑门开了一个洞儿，疼死了爷了。” 第九百三十三章 好运同霉运 顾四爷倒下了。 他很光荣的倒下了。 顾瑶连忙招呼侍卫抬人，自然是往县衙抬了。 他们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哪能不捞足好处？ 何况县衙几乎是梅县最结实的建筑了，在余震不断的时候，顾瑶自然得选个最为安全的地方。 她现在可以确定地震的中心不是梅县，反而有可能是平城！ 不愧是老天的亲儿子！ 顾瑶心疼为昏睡过去的顾四爷擦拭脸颊，为了买扇子跑来梅县，躲开了地震中心。 本来顾四爷的运气是很逆天的，偏偏摊上她要放火炮。 结果顾瑶没事，熊孩子又受伤了。 清理伤口之后，顾瑶的心更疼了，在顾四爷脑袋上留着一个……手指甲大小的口子。 可顾四爷就是又能耐流一脸血，让县令等人以为顾四爷受了很严重的伤。 顾四爷可是为保护税银受伤的！ 这必须得大书特书一笔。 顾瑶不会忘记给顾四爷抢夺政治资本，以及……金银等好处。 比如，此番没有任何作为，甚至可以说失职的县令大人就一直在门外候着。 顾瑶觉得此时县令伺候顾四爷的劲头比伺候皇上都要尽心尽力。 她决定让县令多等一会，如何才能狠狠敲县令一笔。 此人才干平庸，却有盐商等背景，同如今主管盐税的官员还是至亲。 否则本该去平城的盐税也不会拐弯来了梅县。 有背景意味着很有钱！ “瑶瑶，疼死爷了。” 顾四爷是被伤口疼醒的，“去拿镜子来，别是破了相，爷还指着这张脸吃饭呢。”?顾瑶：“……” “快去，你当爷是说笑啊，没有一副好面容，爷出门都不威风了，派头都少了一大半。” 顾四爷比任何人都懂得颜值的作用，“以前爷除了靠着大哥外就凭着相貌了，才华那东西，爷不多，相貌就不能缺，否则谁同爷一起玩？” 能说什么？ 顾瑶认命拿了镜子过去，顾四爷仔细看后，“还是要留疤的，好在只是额头，也不算太难看，陛下不至于因为爷脸上留了疤就冷落爷。” “爹，您真不用太在意容貌……” “胡说，你爹若是丑八卦，皇上能让爷陪着喝酒？人长得丑，只能去角落里待着，再没有才华，哼，啥都没有了。” 顾四爷轻轻碰了碰伤口，嘶了一声，“记得同陆侯爷要天山雪莲膏，听说那玩应去伤疤。” “好。” 顾瑶点头，原本她就打算去要去疤痕的药膏的，毕竟顾四爷为保护她啊。 “你去要的时候底气摆足了，爷可是为了陆侯爷才受伤的，他就得负责。”?“……爹这话是……” 不是她想得那个意思吧？ “若不是爷，你就得被炮弹炸伤，万一毁了你的脸儿，陆侯爷还敢退婚不成？咱们顾家可不是好欺负，他敢嫌弃你，爷就是闹到陛下面前，也不能让他退亲。” 顾四爷现在可不怕镇国公，即便是皇上也得讲道理。 他看了一眼顾瑶，那眼神满满都是嫌弃，看得顾瑶身体一紧，鸡皮疙瘩满身。 她怎么了？ “瑶瑶，你说你也是爷的女儿，这些个儿女中，爷最疼你，可你这运气……怎么就不能随爷呢？” 顾四爷掰着手指头给顾瑶盘算她倒霉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不仔细数，顾瑶还真不知道敢情自己霉运缠身？ 别人穿越都自带锦鲤体制，她就是意外制造机。 虽然不是每次都死人，不是柯南小学生，但是每次的事情都比较大。 “当时爷就想啊，让你放炮的话，指不定你得伤成啥样呢，没准会放个哑炮出去，到时候咱们不就全完了？” 顾四爷得意翘起嘴角，“爷就不同，运气一直很好，虽然被你连累了，许是拉低了运气，可到底比你有福气啊。” “这次爷放炮只是伤了额头，换做是你可就难说了，所以瑶瑶，你以后一定要孝顺爷，爷为你把运气都分出去了。” 顾瑶：“……” “你做什么去？” “孝顺您，给您赚银子，拿扇子。” 顾瑶再待下去怕是要被顾四爷给气死了。 偏偏她还没法子反对，甚至在心里嘀咕，自己的运气是不是那么糟糕？ 没有顾四爷带旺她，她是不是早就死了？ 不！ 她怎么可以被顾四爷影响？ 出门后，县令大人连忙挤出笑脸迎上来。 顾瑶淡淡说道：“大人不是受伤了吗？” “……” 顾小姐火气很大啊。 不过想到顾小姐代表得是永乐侯，还是陆侯爷的未婚妻，县令反而觉得这火气还不够大？ 若是他家姑娘指不定得翻天呢。 “我一时激动才昏了过去，最后还是依靠侯爷帮衬，哎，侯爷这也是为梅县百姓，开火炮伤人的事，本县一力承担。” 顾瑶看着义正严辞的县令大人，“大人有此心是好的，可我就怕大人承担不起啊。” 真把她家熊孩子当做纨绔子弟了？ 喵喵的，她被天道亲儿子在运气上碾压就算了。 一个县令还敢抢熊孩子的功劳？ 当熊孩子的伤是白受的？ “顾小姐怎能这么说话？”县令略带几分不满，“本县也是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的话，税银也不会运来梅县。” 顾瑶平淡说道：“大人不如去封书信问一问宫里的皇贵妃娘娘，我爹用不用您帮着遮掩，在陛下面前，我爹的面子是否够用！” “顾小姐……” 顾瑶根本没理会他，直接回去照顾熊孩子了。 真当她会同他废话？ 摆事实，讲道理？ 她可是顾四爷的女儿！ 也该拿出千金小姐的霸气了，否则她又得被顾四爷怨怼不会摆架子。 害得顾四爷完全没有奋斗到永乐侯得成就感！ 梅县县令傻眼了，皇贵妃娘娘？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隐秘了，很少人知道其实自己是走了皇贵妃的门路。 他同那边联系一直很谨慎，顾小姐，不，顾四爷是怎么知道的？ 梅县不是顾四爷必经之地，所以也没他也只听说了有这么一位出京的侯爷，他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他揪着胡须，需要仔细了解这位侯爷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真正的原因 最起码这位永乐侯消息绝对灵通。 不过县令大人也知晓这回自己得出血了。 “怎样？”顾四爷关心问顾瑶，“他肯给多少银子？要知道爷这张嘴可是很厉害的。” 顾瑶抿嘴一笑，把弄好的果子递过去，“你放心就是，银子少不了。” 除了大伯父之外，陆铮也给了她更为详细的资料。 因此顾瑶才能说县令除了有盐商背景之外，还走了皇贵妃的人脉。 只是顾瑶没想到消息竟然是真的。 皇贵妃的人脉……啧啧，当初娘亲说三哥能同皇贵妃的人合作，她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皇贵妃有多少人？ 不能小看了在深宫的女人，这安排得可够深的。 顾瑶这些事不打算同顾四爷说，横竖他目的就是吃好玩好，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其实梅县除了扇子外，还……”顾四爷啃着果子，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有一个传说，太祖不是得天庇护吗？梅县曾有神仙下凡，因此才有了仙气。” 顾瑶认真听着：“所以您是为寻仙气而来？” “笨蛋！”顾四爷恼道：“爷是来找仙气宝石的，听说当年下凡是一位仙子，带着宝石做得首饰，都能容颜永驻。” “我让您费心了。”顾瑶多了几分感动，被骂笨蛋也不打算同他计较。 “……当然少不了……你的。” 顾四爷眸子闪烁，“你可以让陆侯爷帮你弄。” 顾瑶：“您是为我娘？” “哼。”顾四爷扭过身去，天啊，他怎么养了这么个蠢笨的女儿？ 这话能明着说嘛？ “她代爷侍奉你祖母，也算是尽心尽力，爷顺便给她弄点仙石戴着，可也算是给她的奖赏，而且她若能得了仙气，容颜永驻，爷也有好处。” 顾瑶：“……” 很好！ 扇子只是借口而已。 这两个都分开了，她还有被狗粮喂饱的一天。 “这些消息，您都是从哪听来的？” 顾瑶随口一问，若是没人提起，顾四爷肯定不知道梅县的事情。 如此一来，岂不是告诉顾四爷这个消息的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毕竟他们可是避过了平城这个大坑啊。 据那边传来的消息，平城损失了大半的城池，府衙倒塌了，更是砸死了平城的府尹和不少的胥吏。 而且平城也是混乱过一阵，最后还是……顾瑾带人过去稳定了局面，安抚民心。 这才没有让因为地龙翻身而怀疑隆庆帝无德的百姓闹腾起来。 顾瑶当然不会同顾四爷说顾瑾也随之出京了，否则他还不得更能折腾？ 顾四爷道：“在茶楼里听人说得，那人爷还认识，曾经在京城中宴会上见过几面。” 他挠了挠脑袋，“瑶瑶去打听一下，给他送点礼物过去，再打他一顿，不是他说这个消息，爷不至于来梅县！更不会脑袋受伤，去了平城，只怕……其实还是爷走运。” 顾瑶记下了此事，打算筹备一些礼物送过去。 顾瑾那边的消息传到了，顾瑶听着风尘仆仆赶过来的随从说着，顾瑾是打算放弃救援平城直接赶到梅县的，可惜道路被碎石堵上了。 “三少爷气得手狠狠捶了挡路的大石，手被石头划破……他担心四爷和六小姐，命人挖石，可到底还是迟了。” 随从轻声道：“三少爷到底皇命在身，百姓乱作一团，三少爷无法视若无睹，这才去平城等地平乱，安抚百姓。” “六小姐，三少爷没有放弃您和四爷。” “我知道。” 顾瑶点头，“若我是三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何况我爹可不是寻常人，他也能创造奇迹呢。” 为安顾瑾的心，顾瑶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让随从带回去给三哥。 她和顾四爷可不是摇曳生姿的小白花，只能等着人救援。 顾四爷自力更生还是很强大的！ 顾瑾拿着书信，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多日的愁容一扫而空。 在亲情和天下之间，他以前可以毫不犹豫选择天下百姓，连他自己都可以为天下而牺牲， 可是他从未想过牺牲亲人，顾瑶对他的理解和支持，顾瑾放下心中的大石。 当时，他选了梅县，甚至一度放弃救援百姓。 毕竟父亲和瑶瑶在梅县！ 他的本能代替理智作出选择，可偏偏老天爷不让他如意啊。 “天意？” 顾瑾摇头，“父亲的运气太好了，这次父亲守住税银，独占八分功劳。” 别看他为灾情劳心劳力，不眠不休奋战，论功行赏时，隆庆帝更看重银子，也就是他爹。 没准隆庆帝对顾瑾的赏赐都看在顾四爷的面子，只因为他是顾四爷的长子！ 顾瑾有苦涩，有欣慰，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嫉妒。 论起来，顾四爷已经到无法犒赏的地步了，毕竟爵位无法再提升，顾四爷没有军功。 赏赐顾四爷官职？ 隆庆帝再宠他也不能拿政务玩笑，顾四爷能干啥正事？ 今日隆庆帝对他委以重任，明日顾四爷就能在家睡懒觉！ 赏赐金银？ 顾四爷并不太缺，而且也太俗气。 因此只有恩封顾瑾顾珏了，亏着他们不似顾四爷偷懒耍滑。 隆庆帝也正是这么打算的，地龙翻身的影响太大，而差点连丢整整一年的盐税令隆庆帝庆幸不已。 当得知是顾四爷力挽狂澜之后，隆庆帝当着朝臣面盛赞“国之柱石，朕之重臣。” “往后你们谁还敢说朕不该宠爱顾湛？永乐侯，这就朕的永乐侯，国士无双！” 朝臣：“……” 顾四爷在京城时，他们就被死死压制着，好不容易熬到顾四爷出京，他们依然摆脱不了顾四爷的阴影！ 顾四爷闹出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大！ 他们要不然就被陛下骂，要不然就要琢磨如何为顾四爷叙功。 当日，还不如让永乐侯留在京城！ 隆庆帝也觉察到顾湛离京后，他依然很头疼，也没落得清静了。 可他总不能对朝臣说自己后悔了，因此隆庆帝使劲的折腾朝臣，绝不能让他们轻松了去。 隆庆帝也知对顾湛的封赏是难题，因此甩给何大人等人。 他还得去太庙反省，以安天下民心。 第九百三十五章 破解死局，悲催的顾瑾 隆庆帝可以避开去太庙反省，顺带还得去祭天，一系列事都压在何大人身上了。 顾清因为避嫌，几乎不插手关于顾四爷的事。 然而现在朝廷上，除了顾四爷的事之外，还有其他的紧要事情吗？ 何大人特别后悔在顾四爷还在京城时，没让阿娇同顾珏定亲，如此他是不是也能避嫌了？ 别以为何大人看不出顾清就是学坏了，明明就是在偷懒，顺便照顾怀孕的妻子。 自从出了牢房之后，顾清的雄心壮志一下子散了大半，也没了野心。 好似提前进入退休的状态，根本很少操心政务了。 本来有这个没有野心的下属内阁成员，内阁上下还是很高兴的。 然而架不住顾四爷能折腾啊，他们劳心劳力，风头都被顾家抢去了。 偷懒的顾清不仅落得清闲，名声也越发好！ 谁让他是顾四爷的亲哥？ “你们若是嫉妒，也养出一个顾四爷来啊。” 何大人被同僚们嗡嗡的议论声吵得头痛，都是一群泛酸的人。 朝臣：“……” 如今谁不想做顾四爷他哥哥？ 可关键是，他们家也有纨绔子弟，可那些子弟是真纨绔，同顾四爷明显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我已经够忙了，你们少说几句废话，多研究研究如何奖赏永乐侯，皇上可还等着呢。” 何大人敲着桌子，抬高声音，“不赏顾四爷，其余人也无法奖赏，毕竟顾四爷保下的可是几百万两的银子！” 功劳很大。 却不好定赏。 “何大人，下官觉得是不是让永乐侯回京？让他回京领赏，如此才显得慎重，他也可以去劝说陛下。” “回京？他这才刚出京几天？” “可您算算侯爷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下官……” 说话的官唉声叹气，“有个不好的预感，只要永乐侯还在京外一日，京城就安静不下来，忙绿一点倒是无妨，下官最怕永乐侯回京时，陛下已经赏无可赏。” 何大人心头酸涩，皱紧眉头：“应该不会吧，我看过他的线路，不大可能再摊上大事了。” “首辅大人这话，下官是不信的，在永乐侯身上什么样的奇迹都能发生，咱们也不能总是围着永乐侯转悠啊。” “真到了赏无可赏的程度，陛下那关难过，对永乐侯也没好处，于咱们同样是头疼的事。” “还请何大人去同陛下说说，把永乐侯叫回来吧。” 何大人：“……我可不敢去同陛下说，要去你们去！这锅，我可不背。” 朝臣面若菜色，不管顾四爷是否回京，先要把奖赏的事商议出来。 最后大半的赏赐都落在顾瑾顾珏身上，尤其是顾瑾本就声名鹊起，此时更有赈灾的功劳，已经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人了。 “所以说，他还是靠着爹？” 陆铮特别满意这个结果，往后顾瑾也没法在他面前理直气壮了。 他没有隆庆帝同镇国公，自然不会走得这么顺利。 顾瑾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会投胎的人呢。 真想看看顾瑾此时的脸色，陆铮带着几分遗憾，“可惜了。” 当初他也是想出京的，可隆庆帝不准许他离开。陆铮也有自己的安排，只能目送顾瑶离开。 “六小姐的书信……” “嗯。” 陆铮看了书信之后，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去查清楚这个人现在在何处？” “是。” 不过半刻钟，随从来给陆铮回话，“他受了重伤，在家里躺着，属下去查过，他这是被人打的，他家人说是得罪了人，可他却说自己是摔伤。” 陆铮眸子微沉，随即缓缓勾起嘴角，“把人抓回来，我亲自审问。” “是，侯爷。” 陆铮本以为只是巧合，按照顾瑶说揍他一顿出口气，没成想其中还有一些缘故。 顾四爷的运气简直是无敌了。 可是地龙翻身谁能提前知晓？ 若是能透个风声，百姓也能提前做一些准备，甚至不会逼得顾四爷和顾瑶放火炮了。 也许这人就是想要顾四爷去死？！ 陆铮决定亲自去把说给顾四爷消息的人抓回来。 可他赶到时，面前一片火海。 杀人灭口！？ 等到火被扑灭，从火海中抬出几具焦尸，而起火的原因是厨房走水了，做得干净利索，毫无破绽。 陆铮转身离开，骑马出了京城。 ****** “怎么样？可有泄漏消息？” “放心吧，人已经弄死了。” 蒙面的女子这次长出一口气，“顾湛……他怎么就这么有运气？这都死不了？” 不仅没能害死顾湛和顾瑶，更不能容忍还让顾湛立下大功。 原本税银该被百姓抢走，而梅县得官员都被暴徒们点了天灯，死状即是凄惨。 隆庆帝震怒，是顾瑾追回大半的银子，又安抚在地震中受伤的百姓。 因此顾瑾名扬天下，他进入仕途后做得最得第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 可现在最初风头是顾四爷，满京城，不，几乎天下人都说顾四爷保住了税银。 如今酒楼中都有说书人把顾四爷这事当做题材，改变成故事。 顾瑾……成了蹭父亲恩泽的人！ “早知道这样，我……我就不该安排顾湛去梅县，也许他去平城也会被砸死。” 她只是想让顾四爷死得更惨一点，被暴民杀死，然后丢失税银的罪名，顾家也得承担起来。 如此一来，无论是顾清，还是顾瑾名声都坏了，隆庆帝也不会再相信他们。 顾家满门抄斩才能让她出气。 安排得必死局面，愣是被顾四爷破掉，还立功得赏。 换谁谁不生气？ 没关系，还有下一次！ 她就不信顾湛能一直走运下去。 “你真不知道地龙翻身的事？” “我……” 顾璐冷笑：“知道又怎样？不过就是顾瑾扬名立万罢了。” 她当然记得顾瑾为官后第一功，前世就是因为这次税银被劫持的事，让顾瑾摆脱了困境。 顾瑞已经不管她了，她又被陆铮困住，顾璐是记得有这回事，却不知具体发生的时间，毕竟前世，她此时还同顾珊交火呢。 第九百三十六章 不是顾璐 顾璐并非看了全本书的顾珈，她只对于自己相关的事情有着深刻的记忆。 前世曾经羡慕顾瑾扬名立万，抱怨过兄长不争气。 今生若是顾瑞还肯听她的话，许是她还能想起这桩事，何况每次顾璐为顾瑞好时，顾瑞都能弄巧成拙。 顾璐得到教训，不大再敢为顾瑞算计了。 “陆侯爷……”顾璐笑容越发冰冷，“你让人关着我，不就是想得到预判吗？可是我是一句话都不会说！” 自从顾璐同顾瑶挑明关系之后，陆铮就直接把她塞到庄子上，别说见外人，她连庄子上的门都出不去。 “其实我能帮你，甚至帮你摆脱你原本的命运，可你宁可关着对你有用的我，而去宠爱一个对你无用的顾瑶。” 顾璐冷笑：“死过一次的人根本不怕死，我今生落到如此境地，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嫡亲的兄长怨恨于我，我活着没什么意思。” “你杀了我吧。” 顾璐伸长脖颈，“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陆铮淡淡说道：“留你性命并非是因为你知道什么，而是你到底是顾四爷的血脉，不到万不得已，我同瑶瑶是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今日本侯过来，只是把外面的消息告诉你。” 陆铮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告诉你，你所嫉妒多瑶瑶过得多好，你曾经恨过，想要报复，而后却想着补偿，想重新做回他女儿的顾四爷有多风光。” 顾璐脸上的得意一片片碎裂，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嫉妒发狂。 “虽然顾瑾没能似你记忆一样，可他在民间的声望却是更好了，积累更多的政治资本，顾家的根基更深。” 陆铮的确就是来气顾璐的，“他现在走出去，都说他借了其父顾四爷的光，倘若顾瑞还是顾四爷的儿子，怎么都能摊上点，皇上宁可恩封顾瑞，也不会过多加封顾瑾。” 毕竟顾瑾的道路走得太顺，隆庆帝怕将来的帝王压不住顾瑾。 顾璐一个劲儿在心头说着自己不生气，荣华富贵只是过眼烟云…… 但是她还是为顾瑞心疼，若是顾瑞还是顾四爷嫡子，哪怕他似前世一样的才干平庸，此时也回官爵加身，许是能娶到真正心仪的女人。 而不是总是同嫂子争吵，在顾家存在感越拉越低。 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造成的。 “……我知道……” “不，本侯不想听。” 陆铮玩味般堵上耳朵，“你们都是顾四爷的福星，总能让顾四爷得到更多的好处，就算是本侯提前知道了，故意设计都没你们做得好。” 而且陆铮也怕隆庆帝看出端倪来。 “本侯对四叔有信心，他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陆铮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庄子。 顾璐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痛苦，哀怨，后悔等等，压得顾璐喘不过气。 她敢刺激陆铮，让陆铮杀了她，却不敢真正自尽。 陆铮骑马回到镇国公府时，正好见到镇国公世子神色不快，怏怏的回来。 “四弟。” 镇国公世子特意挤出一抹笑，“你这是从宫里回来？今晚住在府上？祖母念叨你好几次了，也该去同祖母请个安。” “你若是抹不开面子，我这个做长兄弟的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必。” 陆铮淡淡扫过镇国公世子伸过来的手臂，“我同她没话可说，世子想要帮德才人，我是不管的，但你若是牵连了我，那德才人的命也就到头了。” 镇国公世子讪讪放下手臂，目送陆铮远去，英俊的面容多了一分狰狞，“可恶！” 他还是无法喜欢陆铮。 弄不明白一个私生子凭什么把皇子踩下去？ 更弄不明白陆铮为何在陆家还能无所顾忌。 他爹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有多少次机会，他爹都能弄死这个孽种！ 陆铮提笔给顾瑶回信，“不是顾璐，顾珈还活着。” 他叮嘱顾瑶一切小心。 方才同顾璐说得话，陆铮并非是顾意气她，而是他觉得知晓一些事，反而会影响顾四爷的运气。 能让顾四爷受伤的人只有顾瑶，而让顾四爷扬名立万的的人却是顾珈。 陆铮是不在意顾珈的，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弄走顾珈的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若是平稳的话，顾瑾完成他的志向会困难重重，只有波折不断，顾瑾不断立功，再加上他帮衬，顾瑾才有可能尽快做到变革。 比如这次，顾瑾就借着安抚灾民的机会，狠狠整治了一番遭受地龙翻身灾区的官吏。 隆庆帝去太庙反思，也难以阻止百姓对他的非议。 毕竟地龙翻身可是天罚，代表老天爷降罪人间的帝王。 隆庆帝不贤，名声自然会受些影响。 积少成多，以后顾瑾架空皇帝也会更容易一些。 顾瑾……他是想把皇帝从神坛上拽下来，让百姓明白，皇帝也是人，同他们一样的人，并非永远正确，高高在上的。 顾瑾的思想比孟子的君为轻还要更近一步。 他这个大舅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读者圣贤书，享受权贵的好处，却比谋反的逆臣更可怕。 逆臣都想做皇帝。 而他想得却是没有皇帝！ 甚至他还说平权。 陆铮又拿出几本大总统什么的小说看了起来，隐隐觉得平权也不过是个幌子。 但是不可否认那是进步吧。 梅县，顾瑶把厚厚的银票塞给顾四爷，“他还答应去江南帮您采购一批江南瘦马，戏班子悄悄送去顾家。” “戏班子留下，瘦马……爷不要。” 顾四爷稍稍迟疑，咬牙道：“爷看他就是没诚意的，趁着爷不在京城时送江南瘦马过去，这不是让爷家宅不宁吗？你娘啊，可不是心胸开阔的，别以为爷不知道她几次算计溪姨娘，爷只是不说而已。” “是啊，娘吃醋了，证明她在意您嘛。” 顾瑶说了一句，顾四爷得意一笑，“让他换成古玩，以后你们兄妹娶亲出嫁都能用得上，比江南瘦马有面子。” 顾四爷摇动扇子，“爷想要女人，还用去买？” “四爷，仙子石弄来了。”之风跑进来，“都是给夫人准备的。” 顾四爷：“……” 第九百三十七章 拒绝礼物 “呵呵呵。” 顾瑶在旁冷笑，之风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一样样把首饰摆在顾四爷面前。 “都是按照四爷的吩咐特意定制的，您画得首饰样子，工匠都说特别好，还想着留下样子再做几套首饰，可奴才没答应，图样都取回来了，还让他们保证不需仿制……” “行了。”顾四爷一巴掌拍上之风的脑袋，“爷不是吩咐给瑶瑶做对耳环？你这是不是给忘了？” 之风：“……” “爷千叮咛，万嘱咐，你都不当回事？下去领板子去。” “四爷……奴才知错了。” 之风必须得把黑锅背起来，谁让他一下子得意忘形，竟然把首饰都是给李夫人的事说出来？ 顾瑶看了看首饰，的确样式特别好看，也很适合娘亲的脸型气质。 想起陆铮送自己的首饰款式，顾瑶不是嫌弃陆铮的审美，而是他的确不如吃喝玩乐的顾四爷。 换个时代，顾四爷做个顶级化妆师或是奢侈品教父也不是不可能。 “别装了，您给我娘送首饰，我还能吃醋生气？” 顾瑶的话让之风同顾四爷同时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首饰也就寻常，比不得陆侯爷送你的珍贵，爷见你也不缺，就想着……只做一对耳环，却被之风遗忘了。” 顾四爷恼怒踹了之风一脚，“还不赶紧去安排给瑶瑶打耳环？” “……仙女石都用了……” “蠢货，不会再去买？” 之风连滚带爬跑了出去，顾四爷不解气说道：“爷身边竟是些蠢货，爷这么聪明，奴才一个比一个蠢。” “其实就是你娘前一阵来信说什么没首饰戴了，爷这才勉为其难……” “您就说为娘来一趟梅县，专门寻宝石，我也不会笑话您，反而认为您同娘感情很深，情比金坚呢。” 顾四爷忧伤道：“问题是爷觉得自己好笑啊，想爷堂堂纨绔子弟，风流倜傥，竟然总是惦记着你娘，明知道容颜永驻是骗人的，爷还颠颠的跑过来，差点被乱民给撕碎了，被炮火炸伤留疤，爷都不曾后悔过。” “瑶瑶，爷变了，变得爷都不敢认！” 顾四爷仿佛被自己的改变吓住了，从何时起他变成如今的模样？ 顾瑶挑选了一把扇子，塞入顾四爷手中，“您不是为扇子而来嘛？宝石首饰都是顺便，顺便。” “没错！”顾四爷精神了几分，“就是这样，爷才不是专门来给悦娘寻宝石呢，不要瘦马只是因为爷不喜欢！” “嗯嗯嗯。” 顾瑶心说，都这样了，还挣扎啥？ 不过她倒是不反对父母这种爱情状态。 眼见着顾四爷一步步被李氏套得死死的，这过程虽然免不了吃一把又一把的狗粮。 在没娱乐活动的古代，顾瑶完全可以当作父母爱情大片来看！ 顾四爷心情好，亲自去梅县县令吹嘘，县令听说顾四爷在宫中比皇贵妃还得陛下宠爱信任后，第二天又送了一大笔银子。 答应顾四爷去江南选最好的古玩。 毕竟有盐商背景的县令大人是不差钱的，家族里好东西更是极多。 并且他在给京城的折子上再次狠狠夸奖顾四爷的功绩，有顾瑾在后面看着，他可不敢侵占顾四爷一分的功劳。 顾四爷重新上路，这会儿他可不敢再绕路了，完全按照皇上交代的路线光风。 他收银子礼物收到手软，而顾瑶听闺秀们的吹捧听到想吐。 其实她真不需要闺秀们的陪伴，有这功夫不如多看点书！?每次闺秀们都会再她面前尽力展现才学，以及良好的性情。 顾瑶后来才听说，陪伴她的名额特别宝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送过来的。 大多都闺秀都会询问顾瑾……她三哥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 家世背景，才学人品都是上上之选，顾瑾被当作金龟婿也不奇怪。 酒宴上，顾四爷喝得有点醉，眯起醉意蒙蒙的眼眸，舞姬们正卖力扭动腰肢。 其中一人腰肢格外细，相貌格外漂亮，水眸含情，特别勾人。 不少宾客都因为她的舞姿，多了几分色欲。 顾四爷按着额头，“爷有点累了。” “我让人伺候侯爷歇息。” 官员笑呵呵说道，悄悄示意了一下，之风搀扶起顾四爷去屋舍歇息。 而在顾四爷走后，领舞的女子便悄悄退下了。 “你可要记住了，仔细伺候侯爷，若是能被侯爷收房，生个一男半女的，往后你就可以做主子了。” “老爷培养你，就是为了今日。” 领舞的舞姬轻轻点头，她是家养的奴才，被主子当作礼物送给贵人。 她努力练舞也是为了能摆脱命运。 只有出色的容貌和迷人的舞姿，她才能被当作珍贵的礼物，而不是被主子随意送出去。 今日，顾四爷被官员簇拥着，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永乐侯顾四爷，她如何没听说过？ 顾家嫡幼子，容貌俊美，虽然不再年轻，他的女儿同她年龄相仿，可是比起往日她听说的侯爷高官，顾四爷已经算是很好的。 这是她的机会！ 摆脱命运最好的机会。 “你是什么人？” 顾瑶站在门口，“我爹不用人伺候。” “顾小姐……” 谁都没想到顾瑶会离开宴席，舞姬抿了抿嘴角，“我不是来伺候侯爷的。” “嗯？”顾瑶好奇挑起眉稍，“那你跟不该到此处来，你这样会被侍卫们当作刺客给抓起来的。” 舞姬：“……” 她只是稍稍犹豫，轻声说道：“劳烦顾小姐让我见一见侯爷，我有要事同陆侯爷说。” “你有事求见，我爹就要见你？” 顾瑶本不是瞧不起女人的人，嘲讽道：“你有这个面子嘛？” “有冤情就去找衙门的官员，有难处可以去找你的主人，缺银子……” 顾瑶笑道：“这个可是无法解决的难题，因为人人都缺银子，我爹缺，连皇上都缺银子呢。” 舞姬：“……” “之风，把她送还给她主子，再安排这样的礼物过来，我爹不会说什么，我可就要怀疑他对我爹有事相求！到时候找他麻烦的人，可不是我爹，而是我三哥和大伯父。”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不因美色而救人 顾瑶上前赶人，直接针对舞姬的主人。 送顾四爷女人为好处利益，反而惹来麻烦的话，送礼的人自然会改变主意。 “顾小姐即便是永乐侯的女儿，可你阻止我同永乐侯碰面，就不怕侯爷责怪你？” 舞姬突然抬高声音，“你就不怕耽搁侯爷的正事？” “不怕！”顾瑶淡淡扫了舞姬一眼，“我爹从来不干正事，也不会为个陌生的女人就来怪我。” 舞妓：“……” “在我爹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顾瑶示意之风动手，是个女人都能靠近顾四爷的话，她跟出京城做什么？ 父母好不容易进入和谐状况，她从来没想过用另外的女人测试父母之间的感情。 “我……我真有事寻顾四爷！” 舞姬再次抬高声音，哽咽道：“顾小姐就当可怜我吧，这么回去，我……我会没命的。” “你是生是死，同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顾瑶不觉得自己同情心会泛滥到旁人身上去，善良也有底线的。 否则她还真成圣母了。 “直接带去府尹大人面前，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是看不起我爹，还是看不起我舅舅？” 顾瑶加重语气，还真当李家是牛马了？ 如今她舅舅可是伯爵，官职也得到提升了。 之风不敢再迟疑，上前去拽舞姬，就在此时，舞姬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我哥哥和顾四爷相熟……” 顾瑶冷冷道：“我不认识！带下去。” 还弄出个故人之妹了？就这样的女人，顾瑶更加不可能让顾四爷见她。 “顾小姐你会后悔的！” 舞姬被拽了下去，顾瑶眯起眼眸，转身进入屋中。 顾四爷躺在床上，睡得正酣。 他是一点都没有被外面的事困扰。 顾瑶倒了一杯温水，推醒顾四爷，“先喝点水再睡。” 他一身的酒气，顾瑶忍不住抱怨，“您就不能少喝点？” 饮酒太多，对身体不好。 顾四爷眼睛睁开一道缝隙，“悦娘，喂爷。” 顾瑶：“……” “她们，呵呵，”顾四爷滋润喉咙，“都以为爷喜欢你那样的，不是你……爷都不稀罕的，一个个都是赝品。” 顾瑶小心翼翼把温水喂给顾四爷，听到他的嘟囔，“您的意思是，这一路行来，地方官员都在试探您？” “哼，他们都把爷当作傻瓜糊弄。” 顾四爷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悦娘……爷只喜欢你！” 他向枕头蹭了蹭，再次睡了过去。 顾瑶呆愣了片刻，玩味勾起嘴角，难怪顾四爷这一路上从不让女人靠近，合着都是一些赝品，都想代替李氏！ 他已经有真品了，何须代替品？ 府城很繁华，景色不错，顾四爷按照原定的计划停留几日。 作为观风使，顾四爷会在繁华的府城出行。 “前面就是此处景色最好的镜湖。” 顾瑶陪着顾四爷四处溜达，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物什，“过了今日，咱们就该启程了。” “嗯。” 顾四爷点点头，“再往南边去就是淮河了吧。最近时常下雨，爷不会倒霉得碰上堤坝出问题？” “应该不会的，您没那么倒霉。” “爷是没那么倒霉，可是你说这话，心不会痛吗？哪次不是你给爷招惹祸事？” 顾瑶：“……” 她的心一点都不疼！ 顾四爷轻轻按了按额头的伤口，顾瑶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就住一晚上，总要去一趟的，毕竟怎么都绕不来淮河。” “救人啊，救人啊。” 镜湖那边传来声音，“姑娘，姑娘你可得想开一点啊，你还这么年轻，又出落得很漂亮……” 顾四爷向那边看了眼，“漂亮哦？” “您想过去英雄救美？” “不。” 顾四爷摇头，“最近爷特别厌烦救美，爷成不了英雄！” 他竟然转身离开，顾瑶扯起嘴角，有那么多人围着，就算跳湖的女子落水，也会有人相救。 毕竟听着话语是个美人嘛。 “瑶瑶，当年你娘就差点被地痞流氓逼着跳河。” 顾四爷耍着扇子，轻笑道：“爷第一眼就看中了她，那时爷还年轻，总是想做就做了，没人会动心思算计爷，可是现在爷……怕了。” 他不承认自己不聪明，却也不是心甘情愿被人算计。 扑通，身后传来落水声，顾四爷却脚步更快了几分。 顾瑶抿嘴偷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熊孩子总是出人意料。 那群算计顾四爷的人，反而成全了娘亲！ 把本来略有好色之心的顾四爷逼成了专情的人。 他倒是越发远离别有用心的女子了。 比起女人的伺候，顾四爷显然更怕招惹是非。 “不公平，不公平啊，老天爷怎能折磨我和姐姐？” 女子凄厉的哭泣，“妹妹，我总会找到机会的，你不要死，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顾瑶微微蹙眉，顾四爷问道：“怎么了？” “这个声音挺熟悉的，那日您喝多了，就是她被派去伺候您，我拒绝了她，她还取出一块玉佩，说是您认识她的兄长。” “又是个为兄长投河的？” 顾四爷头都没回，“你做得好，爷认识的人多了，哪能每个人都帮？帮助旁人，岂不是耽搁爷享受的时间？” “爷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更该珍惜啊。” 顾瑶：“……” 顾四爷回到安置的宅邸后，对府尹派过来的随从道：“你家的舞姬许是爷的故人，同他说给爷一个面子，放她自由。” “是，侯爷。” 随从轻声问道：“用不用把她安排给侯爷？” “你若是把她送来，爷明日就给京城送折子，说你家大人贿赂爷！” “……” 随从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顾四爷冷哼一声，“少自作聪明了，爷不缺女人伺候！” 顾瑶跟了过去，顾四爷得意一笑，“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何须耽搁时间听她们说话？” “您做得都对。”顾瑶不得不承认熊孩子还是很聪明的。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顾瑾此时却是紧紧皱着眉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连绵不停的细雨，吩咐道：“多派一些人保护父亲同六妹妹。” 第九百三十九章 镇国公的无奈 顾瑾已经开始针对淮河河道进行彻查，出京只会让他行事更加便利。 连绵不停的雨水让几处河堤都出现了一些险情。 他不放心父亲同小妹，把自己的人都派了过去。 “谁保护您？” “我无需保护。” 顾瑾说道，“告诉他们只要护着我爹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最近看着您的人也不少，京城陆侯爷传了消息过来，有一股势力已经盯上了您，仿佛也在针对您同四爷。” “踏上这条路，我就没想过一路顺遂，轻而易举就能实现我想做的事。” 顾瑾淡淡一笑，“干实事不是写话本，更不是虎躯一震，一切困难迎刃而解，总会遭遇这样或者那样的困境，我已经做好为此牺牲一切。” “然而父亲是不该为我的志向所牺牲的。” “倘若不是有父亲在前面撑着，我会面临更多的困境。” “有个好爹，往往能事半功倍。” 顾瑾笑容更为灿烂，不仅有个好爹，还有一个厉害的母亲！ 以前他从未指望过父母的，依靠父母，顾瑾也不觉得羞耻，没得依靠才会难过吧。 陆铮源源不断把淮河沿岸的官府消息送给顾瑾，甚至还把一些修缮河堤的账本送了过去。 锦衣卫也被陆铮以各种名目指派了过去，他只有一个要求保证顾四爷同顾瑶的安全。 一切都以他们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同时陆铮继续悄无声息追查顾珈的消息。 然而一向消息灵通的陆铮竟然查不到任何的端倪。 有意思了！ “侯爷，镇国公请您去书房一趟。” 陆铮摸了摸下颚的胡须，剑眉微扬，“除了我之外，还有谁？” “只请您一个。” “嗯。” 陆铮起身走出跨院，镇国公夫人被仆从簇拥着，在回廊上喊住他，“铮儿。” “母亲。” 陆铮眸子微沉，不冷不热。 镇国公夫人望着卓而不群的儿子，心中涌起几分骄傲来，“你是去见国公爷？” “父亲说有点事同我商量。” 陆铮声音平稳，对自己的生母，他并非没有怨恨的。 虽然生母一直讨好于他，在几个兄弟中最宠他，可是陆铮从小入宫，同她的感情并不深。 隆庆帝也在有意无意的隔绝他同镇国公夫人的联系。 陆恒也曾经几次三番同陆铮说起她母亲不易，却从未让陆铮在后宅厮混。 不是镇国公陆恒恳求，当日镇国公夫人未必能在陛下盛怒之下保全性命。 镇国公夫人待遇还是从陆铮出生，且被隆庆帝看中好起来的。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只有陆恒维护她。 “你父亲不会让你为难，不过他很孝顺，对大长公主特别孝顺，时刻记得老国公爷病逝前的交代……孝顺大长公主。” 镇国公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这段日子大长公主没少折腾，一直嚷嚷着不舒服，国公爷被她闹腾得没了办法，才答应帮德才人一把，让她在俄冷宫好过一些。” “自从陆皇后过世后，宫中的人可不会再给国公府面子。铮儿，此事你能推就推，千万别沾上是非。” “陛下……”镇国公夫人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他不是国公爷，无情得很。” 可是隆庆帝比镇国公陆恒更有权势，更威猛！ 其实原本她也是可以进入四皇子，做四皇子侧妃的。 当时的四皇子正妃是陆氏，四皇子根本不可能纳侧妃。 陆恒倾慕于她，她也就顺势嫁进来，转年就给陆恒生下世子。 五年生了三个儿子！ 镇国公夫人的位置，她坐得无比牢靠。 陆恒也是越发把她放在心上宠爱着。 大长公主当时对她也特别慈爱，不管女人相貌如何，能生儿子才是最大的本钱。 若不是她生出了陆铮，早被大长公主弄死了。 陆铮最近一直为顾瑾的事忙，并没过多关注德才人。 大长公主到现在还没彻底放弃德才人？ “我有分寸。”陆铮淡淡说道，“不耽搁您时间，我先去见父亲。” 陆铮拱了拱手，不紧不慢穿过回廊。 镇国公夫人赶忙道：“我炖了补品，铮儿……” 回应她得是陆铮冷漠孤傲的背影。 “这孩子还在怨恨我！” “夫人，四少爷……等四少爷娶了媳妇，性情会柔和上几分，到时候许是能明白您的苦心。” 身边的人轻声劝道，“您对他是最为心疼的，连世子都在他之下，母子连心，他也会孝顺您的。” “娶媳妇？娶一个同我不亲近的人，还能在铮儿面前说我的好话？” 镇国公夫人叹道：“国公爷在铮儿的事上，从来不同我提前说一声，直接告诉我结果，弄得我不想答应，也得答应，铮儿娶妻这么大的事，纵然他不认同我选的人，也该问一问我的意见，毕竟铮儿是我生的，也是我的指望，我还能对铮儿不好？” “一旦陆家有事，就想起铮儿来，大长公主那么有本事，她怎么不亲自入宫去求陛下？” 镇国公夫人一寸一寸捏紧帕子，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日她怀着铮儿时，大长公主是如何对她的。 “也不知德才人是不是给她灌了迷魂药，大长公主非要护着她，连六公主都……哼，铮儿是我生的，是我儿子，她别想让铮儿帮忙。” “她能管她的儿子，我自然能管住我的儿子！” 书房中，镇国公从手中的书卷上抬眼，淡淡一笑：“你去寻几本书看，消磨半日，让我同母亲有个交代。” 陆铮迟疑一瞬，陆恒笑容越发温润，两鬓的霜白让他眸子有着岁月洗礼过后的淡泊。 “家和万事兴，铮儿，我不想同你祖母闹得太难看了，能交代过去就好。” 镇国公笑道：“我可管不了你，只能同你说一声，德才人是你未来岳父弄进冷宫的，关系亲疏上，自然顾四爷更亲近一些。” “此事，你无需管，对德才人，我们陆家问心无愧，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陆铮神色复杂，“这些话您为何不同她说明白？” “说了，不管用。”陆恒叹道：“你去宫中走一趟，我就说此事已经办了，陛下主意已定，不是我们能多嘴的。” 第九百四十章 父子 陆铮不喜陆恒一心求稳且内敛的态度。 都说陆恒君子如玉，温润沉稳，然而陆铮却只看到了陆恒的平淡，毫无味道。 仿佛陆恒从来就不会生气，更不会动怒一般。 温润如玉？ 是温吞如同白水吧。 不说旁得事，即便当初隆庆帝同镇国公夫人都是被设计了，是个意外。 陆恒竟然可以忍下来。 陆铮只要想到顾瑶被另外一个男人占有，他就能原地爆炸，不管那人是何身份，是不是意外，他都要弄死那人。 不过陆铮这个念头不敢同顾瑶明说，省得瑶瑶说自己是什么直男癌？！ 他是不懂的，却知晓瑶瑶不喜欢太霸道太强势的人。 往日总是无法同陆恒待在一起超过一个时辰。 陆铮见到了不同于外表的顾四爷，亲眼见过瑶瑶是怎么同她原本看不上的渣爹相处，进而发觉顾四爷是一座宝藏。 他愿意多了解陆恒一些，毕竟他从未想过去做皇子！ 隆庆帝给了陆铮远超皇子的喜爱和信任，为栽培他煞费苦心，也付出了一定的资源和代价。 陆铮没同任何人说，其实他更愿意待在陆家。 对陆恒，他本心是看做父亲的。 陆铮走到书架旁边，挑选起书籍。 陆恒紧张握紧书卷，淡漠的俊脸莫名多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他不能太过高兴，否则铮儿又会拂袖而去。 佯装不在意陆铮的存在，陆恒专注看着手中的书卷，可书卷上的字，一个都没有看进去过。 铮儿再想什么？ 是不是又在埋怨他不够心狠果决？！ 陆恒眉头微皱，倘若姐姐还活着，他也不至于这般左右为难！ 他偷偷撩起眼睑，正好同依靠在书架旁的陆铮目光相碰，陆铮慵懒从容……陆恒仿佛见到了病逝的父亲。 他那股子神态，同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可父亲到底受困于皇室，他不希望铮儿也落得同父亲一样的结局！ 他和姐姐这一辈子的付出已经够了。 “这处，我不大懂。”陆铮拿着书卷走过来，轻轻放在陆恒面前，骨感的手指点了点书卷上的一处兵法，“我记得当日您远征南疆时，就曾用过？” 陆恒那目光可怜又有几分无奈，陆铮竟是不忍心了。 他连顾四爷都能容忍，温吞内敛的陆恒也不是不能交谈的。 “你和我领兵的方式不一样，我的经验未必对你适用。” “铮儿。” 陆恒拽住转身就走的陆铮，语重心长说道：“我不是不想说，是怕影响到你，铮儿，你肩膀上的担子比我更为沉重，我的方法只能平叛南疆，你……却是要担负起收复辽东的重任！” “你是我们陆家两代人的希望所在。” 陆铮低头看着陆恒的手，他记得就是这双满是茧子的手把自己送入皇宫，送到隆庆帝面前！ “倘若我无法如你所愿，完成你们的收复辽东的志向，是不是我就不配姓陆？不该活着？” 陆铮满是嘲讽，语气不善。 “你怎么能这么想？”陆恒惊讶，本该放开的手却是紧紧握着陆铮的手臂。 他眼底划过一抹难言的痛楚，“铮儿，当日送你入宫，陪伴陛下，只因为是为你好，毕竟我……护不住你的。” 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陆家往日的旧部，都无法容忍陆铮继续安安稳稳待在镇国公府邸。 若是他强留陆铮在身边的话，陆铮绝对活不到成年。 陆恒在京城还好，一旦他出征在外，他着实害怕回京后只能见到小小的陆铮躺在棺材之中，毫无声息。 一如他的姐姐一般。 明明说过无论再艰难她都要活下去，也说过不再爱隆庆帝，可是她还是为隆庆帝而死。 他甚至没来得急见她最后一面。 “你一个堂堂镇国公，国公府的主人，竟然保护不了我？你不是在说笑？祖父留给你的人脉是让他们辅佐你，而不是让他们要挟反制你的。” 陆铮气不顺，“你很没用，还不如四叔呢。” “……” 陆恒苦笑，却也把陆铮拽到身边，“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更没想过同你未来岳父做比较。” “我得承认，我活得很累，比不上顾四爷洒脱，也比不上他所心所欲。” “因为你不够自私！” 陆铮声音多了几分低沉，“谁让你活得这么累？是祖父，还是祖母，甚至是早逝的姑姑陆皇后？”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在你掌握兵权时，陛下说一句话，你就老实交了，你就不曾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陆铮发狠说道：“瑶瑶总是说，她很想按着四叔的脑袋，把书籍等知识直接塞进去！而我想扒开您的脑袋……砸碎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以前你一心效忠陛下，搭进去了您姐姐，您的妻子，然后多出了一个我。如今您是不是还想听大长公主的吩咐，再去效忠帮扶八皇子，不，八皇子已经没了希望，不过德才人还有一个儿子——四皇子！” 陆恒：“……” “陛下好歹给陆家留了满门富贵，给您施展抱负才华的机会！然而四皇子，忍耐得太久，低头太久，别看他同八皇子一般叫您舅舅，特别敬佩您，可等他登基，压抑一朝释放，他绝不会留下陆家的。” 陆恒变了脸色。 陆铮嗤笑，“您还真决定辅佐四皇子？就因为大长公主说德才人是远亲？陆家需要一个同陆家有关的皇子？” “不是……”陆恒摇头，欲言又止，陆铮说道：“我最恨你这幅模样了，不想说，本少爷还懒得听呢。” “铮儿。” 这回陆恒没能再拽住陆铮，眼见着陆铮快速离开书房。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四皇子保证，有朝一日登基会保全陆铮一世富贵。 明知道也许四皇子在说谎，陆恒还是忍不住搏一搏。 在大长公主面前，陆恒缓缓跪下，“儿子无能，完不成母亲交代的事儿。” “陆恒……”大长公主头上缠着抹额，“我这也是为了铮儿，为了陆家的未来，德才人同我们亲近，以后总能回报我们的。” 第九百四十一章 心酸 “我知你心疼铮儿，越是心疼他，就得越要为他将来着想，除了德才人所生的儿子外，哪个皇子能容下他？” 大长公主语重心长，提着帕子擦拭眼角，“不是当娘的逼你，当初不是你姐姐，陆家哪有今日？后宫的女子才是陆家这样勋贵领袖的保障。” “在后宫中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妃子，才能让陛下更信任武将勋贵啊。” “原本我能为陆家遮风避雨的，当年我就是一念之差……才在陛下面前失了脸面。” 大长公主畅想回忆当年她在先帝朝时的风光，哪里会像现在，帮个德才人都只能去恳求陆恒！ 说好说去，都是儿女的错，若不是陆恒什么都不肯透漏，她至于去结交先帝太子嘛。 让先帝太子保存了关键的外室女！ 进而给隆庆帝平添了不少的麻烦。 她却没有想过，如果陆恒把逼宫计划同她说了，四皇子当年未必能成功登基。 大长公主事后想想，隆庆帝的运气太好了，先帝太子死了，最受宠的皇子进不了宫，先帝气火攻心之下，病体沉疴，命不久矣。 他不想朝廷大乱，江山分崩离析自然只能传给逼宫的儿子。 毕竟隆庆帝在先帝眼中也能传承帝位。 “最近除了铮儿之外，你再皇上面前还不如永乐侯，你就没想想其中的原因？” 大长公主愤恨不平，“我都听世子说了，永乐侯就是让德妃被贬谪且关进冷宫的元凶！你为铮儿寻来寻去，挑选了这么多个人家，偏偏挑了一个同我们陆家有仇的，你想着气死我是不是？” “母亲，永乐侯同陆家没有任何仇怨，相反儿子感激他，没有他同顾小姐，也就是铮儿倾慕的顾小姐，铮儿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 陆恒在陆铮的问题上，从不曾退让过半分。 因为他知晓，只要自己软了一次，陆铮将会面临更多的责难。 “还说没仇？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英年早逝的？” 大长公主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圈微红，“若你父亲还在，本宫何至于现在？更不会指望一个……他。” 到底是个私生子！ 是她的耻辱！ “母亲，铮儿是我的儿子，他的名字写在陆家的族谱上！” 陆恒情绪激动，直接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笼罩住大长公主，“儿子不想听任何议论铮儿的话，当年您保证过的。” “……” 大长公主身体后仰，紧接着流泪不止，“我的命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为一点小事就来逼我？驸马，啊，你去得太早了，我的话已经没人听了，如今连亲生儿子都指挥不动，驸马还不如带我去了，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白白让我一人在上面受苦，受尽折磨。” 陆恒眼底的锋芒渐渐散去，肩头仿佛压着沉重的担子，“母亲总不能指望着铮儿帮忙，还说铮儿的是非！” “德才人只是陆家远亲，可是永乐侯却是铮儿的岳父，顾四爷的女儿是铮儿的命儿！儿子一直担心铮儿会走上绝路，正因为为铮儿聘了顾小姐，儿子才稍稍安心。” “父亲旧伤复发……”陆恒垂下眼睑，嘴角有几分痛苦，“同李夫人的祖上没有关系，母亲，有些话，儿子无法详细说，可永乐侯都明白的道理，难道母亲还要装傻下去？” “什么？” “配享太庙！太祖皇帝不会让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陪葬，父亲也会亲手把断肢残骸埋入太庙！” 陆恒严肃说道：“您若是再抓着子虚乌有的事不放，到时候就不是李夫人寻您的麻烦，皇上也不会再给您任何优待，我们陆家的情分保不住您！” 大长公主哭声立刻顿住了，“你……” “您说后宫必须有替陆家说话的宫妃，儿子可以在下次选秀时，再送陆家亲眷之女入宫，她们年轻貌美，性情活泼，正符合陛下的心意。” 陆恒眸子明亮，“德才人已经废了，挽救德才人需要耗费的功夫比再送鲜嫩的女子入宫更多，而且四皇子和德才人的母子情分本就浅淡，听铮儿提起过，四皇子有意出继，若是为了将来，您也不该帮着德才人。” “……恒儿怎能如此无情？德才人这些年为陆家说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我没见她为陆家说话，连皇贵妃同顾四爷都看到，她借着姐姐往上爬，没有陆家和姐姐最后的遗言，她算个什么？早就死在后宫倾轧之中了！” “陆家保证她平安生下且养大了两子一女，让她高枕无忧位于妃位。可是她却处处针对铮儿！她如此忘恩负义，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我不曾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她是陆家远亲上头了。” 陆恒深深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儿子在外统兵多年，远征过南疆，协调处置过勋贵之间的恩怨，虽然儿子做得没有父亲好，无法完成父亲的遗愿，可儿子也不是傻瓜白痴！德才人的事，儿子不会管，更不会让铮儿去管，您若是不满意的话，儿子送您去五台山礼佛，静心修养。” “你……你不孝，这是赶我走？” “儿子陪您一起去，亲自在您身边尽孝，前面三十多年，儿子一直忙于政务，没有孝顺您，如今儿子闲下来了，也该多陪陪您。” 大长公主：“……” 她能说不用陆恒陪？ 今日陆恒同往日的听话顺从格外不一样。 到底谁影响了陆恒？ “您好好考虑，是继续为德才人奔走出力，还是在府上安享受太平富贵。” 陆恒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低头走了出去，毕竟同母亲翻脸并非他所愿。 他答应过父亲照顾姐姐，结果姐姐死了。 他答应过父亲培养出一个能继承陆家所有尊荣和责任的好儿子，结果铮儿……还是恨他的。 如今他连答应父亲孝顺母亲都难以做到了。 “陆恒，你真是没用啊。” 他的无奈和心酸，又有谁能开解？ 第九百四十二章 陆铮同皇贵妃 离开陆家，陆铮竟是无处可去。 他是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冠世侯，去到何处都是贵客。 然而此时，顾瑶和顾瑾出京后，他找不到让自己心安的地方。 陆铮自嘲笑笑，说是不在意陆恒，可每次镇国公陆恒都让他莫名很不舒服。 镇国公世子望着骑在马上，向皇宫而去的陆铮，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总有一日，他会让父亲明白，孽种就是孽种！ 唯一能能继承陆家所有尊荣的人只有他！ 宫门口，并排好几辆马车，小内侍把箱笼小心翼翼抬到马车上，一旁站着点数的太监头目，他手中拿着册子，一样样清点，口中不停催促，“慢点，慢点，碰坏了，你们可担当不起，这可都是陛下赏赐给永乐侯的。” 陆铮下马后，稍稍一顿，目测了箱笼的数量。 即便四叔不在京城，赏赐也是朝臣中独一份的，比之送到镇国公府的赏赐都要多。 莫怪最近关于镇国公不如永乐侯得宠的传言喧嚣尘上，传得很厉害。 惹得大长公主都坐不住了，一个劲要求镇国公帮德才人。 “给侯爷请安。” 宫门口的内侍们纷纷同陆铮见礼。 “陛下赏赐给永乐侯的？” “是。” 太监头目感到陆铮目光，连忙送上了手中的册子，“全都是今年进贡的贡品，吃的，喝的，玩的都不少，陛下单独划出来只赏赐给永乐侯一人。” 陆铮快速扫过一眼，即便是镇国公都要嫉妒的。 他点点头把册子扔给太监头目，迈步进了皇宫。 隆庆帝已从太庙返回，许是前段日子在太庙禁欲太久，回宫之后，隆庆帝到是时常留恋后宫宫妃，一日中大半的日子都在后宫。 陆铮是唯一一个可去去后宫见隆庆帝的外臣。 大长公主逼镇国公救援德才人，陆铮就想着不如让德才人更难过一点！ 他不痛快了，还能让德才人过得好？ 盐税银子送入京城后，何大人等人总算拟出给顾四爷的赏赐了。 朝廷承认顾四爷的功劳，顾珏是收获最大的，已经是神机营的同知了，距离神机营指挥使只有一步之遥！ 很难说，何大人没有私心，顺便顾三爷的官职也有提升，在内务府中权柄也重了几分。 陆铮想到，前两日还听说不少人都去恭贺顾三爷升官，顾家很是热闹了一番。 为奖赏顾四爷，何大人劳心劳力，听说为此掉了一把把的头发。 等到顾瑾把河堤的事查完，老天保佑，何大人别成了秃头！ 陆铮有些阴郁的心情渐渐明亮起来，顾瑶让他整颗心都泛甜。 瑶瑶的亲人让他身心愉悦。 陆铮有入后宫的权利，但还做不到在后宫中乘坐轿子，那是皇贵妃的特权。 十六人抬着轿子，前后跟着十几名宫女内侍，皇贵妃的轿子停在陆铮面前。 皇贵妃让人落轿，她扶着宫女的手走出轿子。 岁月仿佛格外偏爱她，容颜依旧，身段也如同少女般窈窕。 她垂地的裙摆，旖丽婉约。 陆铮还记得年幼入宫时，皇贵妃就是温柔婉约的，当时镇国公陆恒才把皇贵妃的父亲押入天牢。 可是皇贵妃照顾他依然很尽心，从不许旁人拿他帝王私生子的身份说嘴。 在皇贵妃宫中待的那段日子，反而是陆铮在宫中生活最为静心舒服的一段时日。 后来，德妃得宠，皇贵妃染病，他也就从皇贵妃宫中搬了出来。 却也没再让德妃照顾，陆铮直接被隆庆帝接到身边，由帝王亲自抚养教导。 “陆侯爷，可否陪本宫走走？” “……” “好歹本宫抚养照顾了你一段时日，陆侯爷就如此不念旧情？” 皇贵妃手中的香扇轻摇，淡淡说道：“本宫也有赏赐给永乐侯夫人，还想着给顾小姐送一份陪嫁，只是不知顾小姐喜爱何物？” “陛下在翠屏轩，你此时过去，只会败坏了陛下的兴致。” 她先走出去几步，回眸浅笑：“新进宫的才人特别得陛下喜爱，最近两日陛下一直都歇在翠屏轩。” 陆铮最近几日没有过多关注隆庆帝。 他落后皇贵妃半步，两人一前一后，不亲近也不会显得很生疏。 “过两日，本宫打算宣召永乐侯夫人入宫。” 皇贵妃听到陆铮气息一滞，“怎么？你不乐意？” “您不该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后宫，陛下有过明令，外命妇寻常不得入宫。” 陆铮深知隆庆帝脸庞症有多严重，他现在的确不喜李夫人心机颇深，但是让隆庆帝见到能记住的女人，谁能保证隆庆帝不会动别得心思？ 他可不想让未来岳母和隆庆帝扯上一丝的关系。 皇贵妃笑道：“媳妇还没娶进门，这就开始护着岳母了？陆铮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岳母的实力？” “我同你姑姑都曾经被情所困，身不由己，可是永乐侯夫人出身不如我们，当年的见识也不如我们，琴棋书画更是没有半分的才情，她却能始终以我为主，真正做出选择的人从来不是陛下，而是李悦娘！” 陆铮：“……” 听出皇贵妃一股股难以压抑的幽怨。 “弹指一挥间，十几年过去了，她现在比以前更聪明通透，可是本宫发现……” 皇贵妃显得特别欢快，那股得意劲儿仿佛得到期待已久宝物的孩童儿，单纯的快乐。 “她也会动情呢！她最终也没躲开哦。” 上扬的尾音，足以表现皇贵妃的幸灾乐祸。 陆铮下意识回道：“李夫人对四叔动情，依然会把自己同儿女们放在四叔之前，四叔嘴上不说，他陷得比李夫人更深，瑶瑶说过，谁先动情谁陷得更深，谁便失去了主动。” 皇贵妃抿了抿僵硬的嘴角，笑容淡了几分。 “四叔出门在外，从未沾过任何的女子，已经拒绝不少地方官员的礼物，他说不喜欢赝品！那群为讨好四叔而煞费苦心的官员都碰了一鼻子灰，自作聪明反看低了四叔。” 皇贵妃：“……陆铮，你这么说话，顾瑶没打你吗？” 第九百四十三章 后宫新宠 “女人需要哄的，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皇贵妃转身怒斥陆铮，脸颊上带出几分薄怒。 陆铮坦荡回道：“对瑶瑶，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皇贵妃娘娘是谁？何须我一个外臣阿谀奉承？” “我养了你接近一年，不是我……你能被皇上接去抚养？早被丢到当初的德妃身边了！” 皇贵妃的扇子几乎戳中陆铮的鼻子，“你个小没良心的，早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我就让……她多付出一些代价了。” “您口中的她？” “不告诉你！” 皇贵妃也是有脾气的。 陆铮眸子微沉，“是我姑姑陆皇后吧。” “你？！” 皇贵妃噗嗤一声大笑出声，眼波流转，风华绝俗，“陆铮啊，听本宫一句劝，往后你还是在前朝上展现你的威风和才智，后宫到底是女人的战场，你……还是别来丢人了。” 说完，皇贵妃以扇子遮挡大半的面容，眉眼弯弯，显得极为愉悦开心。 陆铮：“……” 他首次感到困窘，却也说不出自辩的话来。 皇贵妃由此笑得更是欢快，瘦削的肩膀都是一颤一颤，“你呀，还不如你未来岳父，等永乐侯回京，你亲自去求他指点，到底是在后宅厮混多年，比你和陆恒都强！” “陆恒自己就是个内里糊涂点，没想到你这点倒是同陆恒有几分相似了。” 陆铮：“……” 竟然有人建议他去听顾四爷指点？ 这也是陆铮首次听说内帏厮混的人也是有优点的 一般不都是没啥本事的纨绔好色之徒？ 而且皇贵妃这么大咧咧提起镇国公的名字真的好吗？ 陆家同皇贵妃之间可是有仇的，以前针锋相对了许久。 不是皇贵妃以病体恳求隆庆帝法外开恩，当年镇国公手中的证据足以要皇贵妃父亲的性命。 可就算是勉强保下性命，皇贵妃的父亲也就此告老还乡，再无缘踏足朝廷中枢。 皇贵妃招手，跟在他们身后的轿子再次停在她面前，自有宫女扶着她重新坐在轿子上去。 “陆铮。”皇贵妃眼底满是笑意，甚至还隐隐多了一抹欣慰，“你运气不错，也难怪世人说你天选之子！同顾瑶定亲，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 陆铮嘴唇动了动，“我知道了。” 皇贵妃轻轻放下帘子，“看在你未来岳母的份上，本宫再提醒你一声，别去翠屏轩，陛下会宠爱新人一段时日，许是再过两日，宫中又会有一位得宠的贵人了。至于冷宫中的德才人……你也可以去同大长公主说，无需再为她操心了。” 轿子已经越过陆铮，“她自己能从冷宫中爬出来！” 陆铮因为这句话而身体绷紧了一瞬。 “一切都永乐侯回京！” “……” 陆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怎么不知道四叔如此重要了？ ****** “娘娘何必提醒陆侯爷？” 亲近的宫女伺候皇贵妃脱下复杂华贵的长裙，撤去头上的珠钗。 一般在自己宫中，皇贵妃只穿一身轻便舒适的衣裙，发髻也只用根玉簪松松垮垮的挽着。 同外面传言皇贵妃好奢靡华服皆然不同。 世人都以为宠妃都是富贵张扬，其实皇贵妃并非喜欢太奢靡富贵。 慵懒躺在摇椅上的皇贵妃笑道：“本宫这不是想为顾瑶铺路嘛，外人可都说顾瑶是幸运女孩儿，高攀上了咱们的冠世侯，最近还有人提起她当初被退亲的事儿。” “那您也不该同陆侯爷……” “本宫做事不用你来教该怎办？” “奴婢该死。” 宫女跪地请罪。 皇贵妃眸子深邃，勾起嘴角：“后宫只有闹腾起来才有趣，旁人都很不得棋盘上棋子越少越好，本宫没儿子，也没指望陛下，自然希望热闹啊，也省得无聊嘛。” 当年，她眼见着李悦娘借机脱困。 如今，动了情，有了儿女牵绊的李悦娘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除非她下狠心断了顾瑶同陆铮的感情。 可惜她纵然能做到，顾瑶也不会听她的。 皇贵妃幽幽叹息，缓缓合上眼眸，摇椅一上一下晃动，她回忆起年轻的时光。 李悦娘不过是个农女而已，不值得在意！ 这话是谁说的？ 陆皇后倘若还活着，此时脸上一准很疼！ 她不曾在意的农女却成为陆家同陆铮的最大助力！ 没有顾瑶……陆铮那决绝的性子哪里肯委屈呢？ 哪怕只要他一时低头就能拥有一切！ “还是活着好啊。” 皇贵妃喃喃说道，“活得越久，也就有机会见到更多的事或是人。” 不管如何，皇贵妃还是羡慕李氏的，人家是儿女双全，丈夫钟情，享受的富贵不比她差多少。 可是她如今有什么？ 就算李氏入宫拜见，她敢让永乐侯夫人跪拜太久？ 敢给李氏甩脸子？ 不怕她的儿女们报复？ 当顾四爷不懂得维护自己的妻子？ 刁难李氏，只会给永乐侯证明自己的机会而已。 皇贵妃在后宫起起伏伏，却是孑然一身，刚刚因为陆铮窘态而得意的人意兴阑珊了，李悦娘不仅有儿女，还有一个出色的女婿！ 而且顾瑾……皇贵妃再次叹了一口气，李氏才是最终的赢家。 陆铮只是稍作迟疑，更改路线去了御书房待命，并未再提起去见隆庆帝。 没出三日，翠屏轩的美人封毓嫔，据说隆庆帝原本打算直接封妃的，但毓嫔入宫时间不长，又没有为他生下皇子，封妃过早。 隆庆帝虽然只封了她嫔，却给了毓这个封号，而且赐住祁阳殿，一切待遇等同于贵妃。 甚至免除她每日去参拜皇贵妃。 毓嫔势不可挡的崛起，隆庆帝甚是喜爱。 她比之当初的圣女还要得隆庆帝喜爱。 陆铮只是见过毓嫔一面，便知晓隆庆帝宠爱她的原因，美色固然是一方面，毓嫔是个能让隆庆帝记住的女人！ 没了圣女，出了毓嫔。 陆铮不觉得一切都是巧合，毓嫔恰好被从太庙返回京城的隆庆帝碰上了。 不过如今在后宫中，毓嫔几乎专宠于隆庆帝，分头一时无两。 第九百四十四章 大方的岳父 隆庆帝天生脸盲，异常期望记住女子的容颜。 这其中的心酸，唯有陆铮能体会一二。 毕竟坐拥天下，本该享尽美色的皇帝还要靠旁人提醒女人的容貌，隆庆帝能忍到此时已经很难得了。 当初陆铮遇见顾瑶，他也不是一次就陷进去了？ 陆铮也曾为此欣喜若狂，他是先对顾瑶有了记忆，然后才慢慢倾慕上她的。 若是顾瑶无法让他记住，也就没有以后的事情了。 能让隆庆帝记住的女人太少，其中顾瑶是儿媳妇，不能动。 李氏心机深沉，又是顾四爷的妻子，他不想因美而惹麻烦，更不能对李氏起任何多余的心思。 何况李氏保养得再好，终究是半老徐娘，哪赶得上年轻女孩子鲜嫩水灵？ 圣女本来寄托了隆庆帝所有的期望，然而圣女却被顾湛弄得分寸全失，隆庆帝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得遇毓嫔后，犹如天降宝贝，自然是恩宠不断。 一个皇帝想要宠爱自己的女人不要太容易了。 隆庆帝处处标榜毓嫔的特别，喜爱之情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毓嫔出身卑微，据说丧父丧母，由胥吏叔父抚养长大。 一朝得宠后，毓嫔的叔父一夜暴富，不少前朝的官员都向其行贿。 “不许去！”何阿娇拽住何大人，“你堂堂首辅竟然向一个胥吏行贿，面子往哪里放？” 何大人颇是头疼，好心解释：“昨儿，毓嫔娘娘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甚至提点我河堤之事，我又不缺银子，怎么也要表示一番。” “阿娇听话，陛下对她宠爱有加，我也不好得罪于她，不如结个善缘。” “她给您那点小恩小惠，能同顾四叔比吗？” 何阿娇高声说道：“等顾四爷回京，迟早收拾她，您不必在她身上浪费银子，到时候还让人误会了。” 天啊，他养出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不说，阿娇到底哪里得来的自信，一个外臣同宠妃争夺圣宠？ 是他疯了？！ 还是阿娇脑袋被驴踢了？ 然而何大人抛出杂念仔细琢磨，他自己就未必没有这么想过！ 原来他自己的脑袋也被驴踢过了。 “您早点让四叔回京，不仅我的亲事定下了，哪还有毓嫔的事儿？” 阿娇轻声抱怨，强留住父亲后，她便捧着账册，“这几匹蜀锦都给我留着，我得给阿珏做一身衣服穿。” “还有这块美玉……适合做头冠。” 阿娇点着账册上记录的何大人珍藏，几乎都是为顾珏准备的。 真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要知道账册上的物什都是何大人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就是那匹云锦是当初隆庆帝赏赐下来的，结果竟然被阿娇拿去给顾珏做了被面。 要知道即便是宫中也没奢侈到用云锦做被褥啊。 何大人额头滴汗，前脚宫中刚有贡品的赏赐，后脚阿娇就能都给顾珏送过去。 他到底养了个怎样的败家女？ “阿珏已经是神机营同知了，自然要穿好点，吃用都该符合身份，以前他为庶子时，都不敢太出挑，受了不少的苦。” 阿娇自然而然说道：“我得趁他还年轻，给他找补回来。” 何大人擦了一把额头，“你爹我当初也是贫寒过来的，你怎么不说给我找补？” 当年何大人穷得只能喝粥了，可顾珏即便是庶子，以顾家的富庶，顾珏不至于落到吃喝不上的地步。 “爹多大年岁了，还同阿珏争穿争吃的？而且这些东西您穿不适合啊。” 阿娇略带嫌弃看了一眼何大人逐渐臃肿的身材，“我早就说让您少吃点，多走动，您看您的小肚子这么大，穿衣服都不好看了。” “再好的衣服穿到您身上都显不出好来，阿珏就不同了，他天生就是穿好衣服的，华服美饰最配他了。” 何大人：“……” 这是他亲生的女儿，可是他还是想寻找教子鞭啊。 “神医同您说得话，我都记着呢，瑶瑶出京前也叮嘱过我，让您少吃大鱼大肉，注意健康饮食。” 何阿娇端走何大人面前摆放的甜点，“您如今这身体状况，即便有神医给你调理，您也很难让姨娘们怀孕，给您生下儿子的。” 何大人嘴唇动了动，“我还能有儿子？有你一个，我已经很头疼了。” “阿珏大伯父同您年岁相当，现在他就快要抱亲生儿子了，您怎就没有机会？” 阿娇也希望自己出嫁后，父亲能有儿女陪伴。 她同阿珏幸福，也不希望父亲晚景凄凉，被人议论成绝户。 她更不希望何氏宗亲一个个打着过继香火的名占据父亲一生所得。 何氏宗亲不是没有懂得感恩的孩子，可阿娇不放心，毕竟长辈都是贪婪的，总能凭着本生父母的优势影响过继来的孩童。 “算了，算了，我已经不指望了。” 事关血脉传承，何大人自然会慎重。 其实他早就悄悄问过神医，因为他年轻时太过贫寒，身体底子太虚，富贵后又没有节制，在美色上过多放纵。 如今虽然行房无碍，可是很难再让女子受孕。 神医说只能慢慢调养，许是有一线机会。 事关男人尊严的话，何大人自然不会把这些流传出去，更不会同阿娇提起。 “爹还是保养身体为上，您不想无法抱您的亲孙子吧，嫡亲有你血脉，同您一样姓氏的亲孙子！” “……” 何大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你说什么？” 他面容潮红，分外激动。 “阿珏不是四叔的次子吗？上有顾瑾，所以我就同阿珏说，我们的第一个儿子继承何家香火！承袭何家一切。” 何大人仿佛被幸福突然砸中了一般，“顾四爷能同意？他即便同意了，顾家能答应？” 阿娇道：“四叔本就对爹您很好，自然不会反对，而我对阿珏这么好，也是因为阿珏会争取说通顾家，瑶瑶站在我这边，李夫人自然不会反对，至于顾清大人，只要四叔去说，断然没有不成的。” 何大人在屋子里转悠了三圈，同阿娇凑在一起，大手笔哗啦了一堆好东西送去给顾珏。 女婿能这么孝顺，做岳父得也不能小气啊。 第九百四十五章 态度 顾珏有这份心，肯答应阿娇让儿子姓何，何大人已经很知足了。 也愿意给未来女婿多一点好东西。 何大人未必就相信可以过继阿娇的儿子，毕竟顾家的门第可比何大人更高，家族底蕴更深。 越是讲究的人家越是不会落人口舌，出继子嗣。 而且外孙为顾家子出门都能享受尊荣的，可他除了银钱之外，给不了出继的外孙！ 银子远远没清白的名声，雄厚的家族底蕴重要。 他怎会因为继承自己何家的香火就让外孙处于极尴尬的地位？ 何大人可不想以后外孙怨恨他！ 顾珏未来可期，只要他对阿娇同外孙们好，何大人真不大在乎何姓是否延续下去。 “爹，为了您将来的孙子，您也要保重身体，更要稍稍的挽回名声，咱们家的银子已经足够多了，几辈子都用不完。” 阿娇轻声劝道：“后宫的毓嫔如何得宠，旁人阿谀奉承都好，可您不能去向毓嫔低头，我不聪明，却知道跟着聪明人。” “阿珏说了，他三哥和瑶瑶特意送了口信回来，按兵不动！” “李夫人也不曾封诏入宫拜见毓嫔。” 何大人陷入沉思，阿娇继续说道：“您已经是首辅了，这些年为陛下背了不少的黑锅，现在也该为自己的退路着想了，您还能继续把黑锅背下去？我总觉得再有天降黑锅，您怕是背不动。” “陛下纵然长命百岁，他终有老得的时候，护不住父亲的周全。” “您的辛劳对得住陛下提拔重用了，您多为自己想想，也为你孙子想想。” 阿娇认真说道：“您别以为我是糊弄您过继儿子承袭何家的事，阿珏都计划好了，一定能让顾家同意的。” 有她小姑兼闺蜜支持，顾家上下没人会反对！ “阿珏早就说跟着他三哥了，他说啥，阿珏就听啥，他说，顾三哥不会坑弟妹。何况阿珏不是陆侯爷天纵奇才，他真没多大的野心，若不是他此时辞官回顾家，会被瑶瑶追着打，他早就回顾家听戏赛马了。” 何大人扶额不忍看阿娇一脸的认同，“你觉得他该辞官回去做个纨绔子弟？” “是啊。”阿娇显得特别遗憾，“您看阿珏升官后，忙得都没空玩了，而且还要应付上峰和下属，前两日他去户部要神机营的粮饷……” “户部有人为难他？！” 何大人语气不善，内务府同户部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顾珏是他女婿这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朝野上下都是心中有数。 还有不少人泛酸说他下手太快！ 天地良心，他还叫快吗？阿娇都嫌弃他慢死了。 何况当初他有意把阿娇许配给顾珏时，顾四爷还是公认的顾家纨绔子弟，整日闲散游玩，不务正业。 那是他着急吗？ 明明是他眼光好！ 女婿在他的地盘上被欺负了，这还了得？ 让他如何同顾四爷交代？ “不是的，阿珏跟我说，他去户部办事，官员对阿珏都特别客气，其实他去哪个衙门，官员都不会得罪他的，您的面子不好使，还有顾四叔啊，您去看看京城六部哪个人不怕顾四叔？” 阿娇钦佩般叹息：“瑶瑶说什么来着？对了，是四爷虽然不在京城，可京城依然有四爷的传说！” “我觉得这话说得特别正确，以前李舅舅去衙门办事，也会被推三阻四的，即便他封了伯爵，依然少不了议论，可自从顾四叔明确护着李舅舅之后，他去衙门办事也不用被奚落了。” 何大人心头被扎了无数箭儿，心塞得不行。 他才是堂堂首辅啊。 “阿珏只是看到别得官员被户部刁难有点感触，他说官场太复杂，也太辛苦。” 阿娇眼里划过心疼，“阿珏就是想做个依靠父兄的纨绔子弟啊，顾家总要有人继承四叔的志向吧。” “我就是看不得阿珏辛苦呢，他笑容都不灿烂了。” 何大人：“……” “小姐，顾五少爷到了。” “啊。” 阿娇撇下自己老父亲，提着裙摆就往门口跑，“快去厨房，把我准备的吃食都带上，还有我上次给阿珏准备的小玩应……” “对了，对了，一会儿让戏班子赶紧准备好，阿珏一准喜欢我安排的新喜。” 何大人嘴唇蠕动半晌，仰天长叹，他还真得保重自己身体了，否则有这两个吃喝享乐的父母，他将来的外孙可怎么办？ 不说似顾瑾一样出色，也不能随了阿娇同顾珏！ “你去内库，把我去年得到的软甲给顾珏送去。” 何大人哀叹完，将亲近的随从叫过来，“还有紫金弓箭，算了，那炳干将宝剑也给了他，阿娇只在衣食上折腾，以为她手中的账本就是我的全部家当，哼。” 他才不会把家底都给败家女呢。 要给，也是他亲自给女婿！ “再去江南那边说一声，这次送东西的话，多送几个戏班子，那个什么名角的，好生送进京来，阿珏喜欢的话，永乐侯也不会讨厌。” 两父子在享受上倒是很一致的。 何大人仔细安排了一番，把准备给毓嫔娘家的礼单撕碎，到底不是一路人，他还是保持点风骨吧。 立场绝对脑袋，何大人自然不会为了讨好毓嫔而让亲家难堪。 他首辅的面子可以抬顾四爷，却不能给毓嫔踩着向上爬。 ****** 何大人到底是首辅，轻易就让因为毓嫔入宫而春风得意的亲人品尝到了难处。 他不用表态，只需要站稳立场，支持他的官员都不敢同毓嫔亲叔叔太过亲近。 而真正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大多都是没什么能力。 “娘娘得圣上宠爱，可我等依然被人看不起，顾家设宴，都不曾让我等进门。” “娘娘，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毓嫔的娘家人入宫找毓嫔哭诉，说着他们所承受的不公平。 毓嫔眉头紧皱，眼底闪过厌烦之色，这就是她的亲戚？ 不仅帮不上忙，还总是添乱！ 可想躲过厂卫的盘查又谈何容易？ 她只能暂且忍耐这群人的纠缠，“顾家吗？本宫记下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 狂吹儿子的慈母 如今毓嫔只是凭着容貌的宠而已，她深知还没迷倒隆庆帝。 不过她并不着急。 后宫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为入宫失去那么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自然会珍惜最后的机会！ “顾家怎么又广邀宾客了？前两日不是才庆贺顾珏荣升神机营同知吗？” 顾家最近仿佛也不知何为低调，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 偏偏没有御史弹劾，因为督察院的御史们着实找不到弹劾的理由！ 顾家喜事太多了。 若不宴请宾客，便是失礼，别人家都是过年才吃顿饺子，可顾家是天天吃饺子。 隆庆帝的恩赏就没停过。 能在顾家宴会上坐在上席，出门都很有面子的，档次提升很多。 这也是毓嫔亲叔叔证明自己从小地主上升到外戚的必经之路。 “顾家昨儿又得了圣旨。”毓嫔的婶娘压制不住的嫉妒羡慕：“陛下给了永乐侯生母赏赐，封了一个国夫人，表彰她为朝廷抚养出两个出色的儿子来。” “说是两个儿子，可谁看不出皇上是为永乐侯而奖赏的顾家太夫人？连国夫人都封了，对我却如此吝啬，别说国夫人了，现在我出门还只是六品安人！” “我倒也不是非要封个夫人，就是为毓嫔娘娘委屈啊，您好歹也是陛下的宠妃，怎还不如永乐侯？” 毓嫔手臂一颤，终究是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杯砸了出去。 她说得这是人话？ 把自己同顾湛相比？！ 更重要是她这个宠冠六宫的宠妃还不过出京办差的永乐侯。 “娘娘……” 一众人大吃一惊，要知道毓嫔一直很大度温柔，在皇上面前更是柔情似水，体贴温婉，即便对犯错的宫女，也都是宽容的，没说过一句重话。 把伺候的宫女们并非完全看作奴才。 也使得毓嫔的名声在后宫中还不错，不是个恃宠而骄的，宫女伺候她也更为尽心。 入宫半月有余，这要是毓嫔第一次砸了茶盏。 毓嫔深深吸了一口气，扯出淡淡的笑容，“一时手滑，没吓到婶娘吧。” 宫女上前收拾茶杯碎片，毓嫔让人取了两串十八子手串送给婶娘。 “顾家去不得，镇国公府设宴时，本宫会让大长公主送一张请帖，你们以后就是镇国公府上的贵客，不比顾家有面子？永乐侯再不得了，勋贵也没把他当回事儿，不过一弄臣小人罢了。” “娘娘……镇国公都拿着帖子亲自去了顾家，您对顾家如今的地位是不是存了误会？” 毓嫔直接站起身，“本宫累了，你们先行跪安吧。” 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蠢货！ 不过镇国公如此捧顾家的臭脚，只是为了顾瑶？ 镇国公可是连德才人都不管了。 毓嫔除了迷惑君心之外，还肩负着把德才人弄出冷宫的任务。 在她还没生出皇子之前，她不准备同德才人交恶，毕竟八皇子倒了，不是还有四皇子吗？ 毓嫔轻声吩咐：“河堤的事情也该准备起来了，这一回儿，万万不能再让顾湛立功！” “我要他成为迫害两淮百姓的最大祸害，让百姓们咒骂他，永远甩不开一身的污秽，被永永远远定在耻辱柱上。” “到时候顾家还有什么好名声？谁还敢踏足顾家那个污垢坑！” ****** 顾家宾客盈门，李氏陪着一众夫人小姐们闲话家常，三太太，不，如今三太太有了四品夫人的诰命，特别兴奋，说话声音都大了许多。 内务府虽不如六部官吏耀眼，只是为陛下一人服务，然而其中的油水好处可是不少的。 有何大人关照，顾三爷在内务府如鱼得水，把顾家庶务操持得井井有条，当然顾三爷私底下给钱氏不少的银子。 钱氏大手笔给自己和七小姐购置了衣裙首饰，穿戴起来后，她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很多。 往日她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命妇此时都主动同她搭话，对她颇为客气。 钱氏一改过去的小家子气和刻薄，端庄持重了许多，倒是为李氏分担不少。 有不少人都打听七小姐，知晓她定亲后，都漏出后悔惋惜之意。 要说，顾家的小姐定亲都太早了！ 不过钱氏的儿子，顾家的二少爷可是还在相看人家呢。 顾三爷才领了差事，准备明年的选秀，这可是顶顶好的肥差。 只要是疼女儿或是指望女儿飞上枝头的人家都要走些门路的。 钱氏身边比李氏的夫人还要多一些。 倒不是她们不想讨好李氏，毕竟李氏手中捏着顾瑾的婚事，顾瑾才是顾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李氏也很温柔恬静，可没有二品的诰命在身，夫人们不敢往李氏身边去。 谁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顾家最为高兴就是顾老太太了，同自己的老妹妹念叨：“我家老四可孝顺了，出京为观风使还记得往回捎东西。” “你说咱们这岁数，是能吃啊，还是爱穿戴？可老四吃的，穿的用的都往我身边送。” “我不在意东西，却看重他这份心。以前我就说过我家老四是争气出息的，你们都说我太过溺爱顺着他，他无法鼎力门户。” 顾老太太同自己老姐妹一点不客气，得意洋洋摸着顾四爷送回来的耳环，手腕上套着碧玺的镯子，“谁人比得过我家老四？！” “是啊，是啊，您是对的，我们都错了。” 一群太夫人多是爽朗大笑，到了她们这个年岁，最大愿望就是儿子出息孝顺，孙子绕膝嘛。 顾四爷全做到了。 隔着帘子，太夫人们望着在开朗热情，却风流倜傥的顾珏艳羡不已。 在年轻一代中，顾珏的性情最好，交友广阔，骑射也很精湛。 “我瞧着你四儿媳妇耳朵上的耳环同你这对相似，都是顾老四送回来的？” “嗯。” 顾老太太嘴角高高扬起，说起顾四爷专门去梅县寻找仙石，然后保住税银的经历。 太夫人们都听傻了，毕竟这个版本是爱子心切，为子骄傲的母亲所说。 在她口中，顾四爷就是临危不乱的大英雄！ 第九百四十七章 李氏之威 以前顾四爷是没有值得吹嘘的地方，顾老夫人还能同老姐妹说自己儿子在外听戏包养外室？ 长子顾清倒是可以吹嘘一番，然而顾老夫人一直倚重长子继承祖业，吹得太多，她唯恐儿子骄傲自大。 顾清行事一板一眼，仕途也是按部就班的升迁，着实说不上精彩。 何况顾清在子嗣上分外艰难，七尺男儿没有传宗接代的儿子，总会被人说嘴。 当时好在还有顾四爷儿女众多给顾老夫人稍稍支撑起了颜面。 当时老姐妹都劝她尽快把顾四爷的儿子过继到顾清名下，年岁越幼，越是容易孝顺顾清。 可顾老夫人看了当时顾四爷到三个儿子，却是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顾瑞是嫡子，而且当时是顾四爷唯一的嫡子，断然没有把唯一嫡子过继出去的道理。 顾瑾，才华横溢，未来可期，本是最适合的人选，可顾老夫人有私心。 她培养顾瑾除了他天分的确好之外，更重要是顾瑾是留给顾四爷养老的儿子。 兄弟能指望一辈子？ 在她想来自己这个浪荡纨绔的老四晚年就要依靠顾瑾了。 她自然不会答应过继顾瑾，一旦从父子，变为叔侄，情分自然少了一层。 原本顾老夫人打算实在老大顾清没有儿子的话，就让顾珏出继的。 毕竟顾珏除了爱玩，不大聪明之外，性情也算是孝顺。 顾清连顾四爷都能容忍，比顾四爷强一些的顾珏也不会嫌弃。 如今，顾老夫人庆幸自己当时没直接下决定，顾珏赶不上顾瑾，却也是顾家的千里驹。 自然要留给老四养老，一文一武，老四又有陆侯爷那样的女婿，晚年不用愁了。 而顾清的媳妇有孕，会看的妈妈都说是小子，更让顾老夫人卸掉了心头大石。 因此她完全激发了炫儿子的隐藏属性，狠狠吹嘘幼子来。 “你家老四是出息懂事，他出京城还不忘给你儿媳妇送首饰，去梅县找仙石。” 有人听不下去了，没见过这么炫耀儿子的母亲！ 顾老夫人淡淡说道：“我虽然拿我们老四当命根子一般，却学不来乡间愚蠢的村妇，就怕儿子和儿媳妇和睦，捏着儿子同儿媳妇打对台。” “呵呵，就因为您如此宽和，拿儿媳妇当闺女疼，这才有了前面两位的肆意妄为。” 顾四爷前两位妻子的所作所为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污点。 虽然顾四爷无辜值得同情，可对男人在妻子红杏出墙事上同情，跟嘲讽羞辱没有任何区别。 镇国公陆恒战功赫赫，依然少不了被人同情着。 可镇国公夫人出轨的对象是陛下。 汝阳郡王好歹还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唯一的异姓王。 可方展算什么？ 很明显顾四爷连方展都比不上的。 顾老夫人面色阴沉，当日对方氏和汪氏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是怕这两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是害怕真相大白后顾四爷会被世人同情。 这些人可不会去看这两个女人过得凄凄惨惨，处境艰难。 “母亲。” 李氏含笑走了过来，福了一礼，温柔娴雅，“儿媳有今日一直全赖母亲提点，亲手做了额抹，以贺母亲被封国夫人，四爷特也来信叮嘱儿媳当孝顺母亲，哄您开心。” 李氏不仅献上绣活儿精致的额抹，还站立在顾老夫人身边，端茶递水，打扇扇风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这可是当朝的侯爵夫人！ 即便这些太夫人都有品级，可她们的诰命可未必有李氏高。 李氏撇下一众巴结自己的命妇，陪着顾老夫人，让太夫人们坐立不安了起来。 方才说老夫人宠儿媳妇却宠出了方氏汪氏的人，此时更觉得面红耳赤。 “不过是一个妾室扶正的……” “嗯。” 李氏依旧笑盈盈的，扬起眉稍，“我的确得四爷抬爱扶为正室，你可以说我扶正的事实，却无法否认我为永乐侯夫人！” “四爷出京前把家里托付给我，让我孝顺婆母，我自然不能让四爷失望。” 她唇边的笑容浅浅的，“你既为府上贵客，前来恭贺太夫人，连话都不会说，惹母亲不快，这等不会说话的夫人，我顾家招待不了。” “来人，送她出门，她不辩是非，不懂礼数，不敬国夫人，嘲讽当朝侯爷，狂妄无礼之人，不配同顾家相交。” 李氏突然勾起嘴角，“我让一人送你，正是适合！想来见到她后，你会明白一些事。” 不大一会儿，消瘦的汪氏被带了上来，她虽然不在穿着破旧衣服，可难掩一身的落魄。 她跪在了地上，额头碰触地面。 “这位夫人还曾提起你，想来同你有话说，你就送她出门去吧。” “……” 说话太夫人直接起身，羞得满脸通红，指着李氏，“欺人太甚，谁给你的勇气欺辱于我？我可是……” “大长公主若是知晓你如此无礼，欺辱亲家，怕是后悔抬举你了。” 太夫人：“……” “汪氏送她出门！” 李氏轻轻抚了抚衣袖，转身笑盈盈扶起顾老夫人，“前面戏台已经搭好，母亲可同太夫人一起前往，今儿的戏班子还是何大人送的，说是排了好几个新戏。” “好，好。”顾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胳膊，眼里闪过担忧之色。 镇国公可是孝子，大长公主颇为喜爱方才说话的人，这也是她投鼠忌器的原因。 “瑶儿到底还是要嫁去镇国公府的。” “母亲。” 李氏勾起嘴角，“瑶瑶若是因为这点事就无法在镇国公府上立足，这门婚事趁早退掉得好，她是儿媳养出来的，自然不会坠顾家的脸面。” 她对顾瑶有信心。 “四爷和瑾哥儿给我的地位诰命，我自然不能让任何人再拿那两人磕碜四爷！” 李氏以前软不是没有勇气，只因为筹码不够。 如今连她诅上都是陛下承认的功臣，兄弟又是伯爵，她儿女双全，得四爷的心。 她自然要帮着四爷守护顾家！ 总不能让顾瑾几个再被人议论嫌弃。 第九百四十八章 何大人的警告 李夫人强势让罪奴汪氏送走恶客，顾家同她颇有个割袍断义的架势。 为此不惜得罪大长公主。 而坐在夫人们中间的镇国公夫人并未拂袖而去，或是斥责李氏狂妄。 她随着一众命妇去后院搭建的戏台子看戏。 这一出倒也印证了镇国公夫人同婆婆大长公主不和的传闻。 同样在外院的镇国公也不曾离开，同顾清坐在一起闲谈。 冠世侯陆铮独自单坐，显得很是不合群。 但是他对顾家的重视也是显而易见的。 毕竟他可是连镇国公府上宴会都会缺席的人。 此时他坐在顾家庭院中，就意味着对顾家的在意。 顾珏等顾家子弟倒是想去陆铮面前混个脸熟，可惜一个个都没胆子。 “三哥在就好了。” 顾珏扔下这句话，欢快同几个好友玩闹在一处。 三哥顾瑾不在家，那您陆侯爷就自便去吧。 横竖陆侯爷瞧不上他，他也不会上杆子去伺候。 顾珏好不容易趁着三哥同小妹不在家，自然要玩个过瘾。 父亲不在，没人同他抢，阿娇又是特别顺着他，顾珏把隐藏起来的纨绔劲全部释放出来。 今儿去听曲，明儿去赛马，后日儿斗狗，今日顾家设宴，他自己主持牌局，吆五喝六同小伙伴们聚在西花厅推牌九。 何大人听说后，脑袋都大了一圈，而何小姐却打发人过去，给顾珏送了几张千两银子的银票过去，怕顾珏银钱上不趁手。 “……” 何大人脑袋更疼了，小厮仆从宽慰道：“小姐说了，横竖五少爷玩不了几日，也该让他宽松宽松，等顾六小姐回来后，五少爷就老实了。何况她本就没指望五少爷扬名立万，达官显贵，吴少爷开心就好啦。” “她倒是会说！”何大人叹了一口气，“你去牌九那盯着，爷倒是要看看谁敢赢爷未来女婿的银子！阿珏那性子，推牌九只为个开心放松，可爷总不能让那群真正的纨绔子弟设计了他去。” 论起护短来，何大人绝对是护短届的翘楚！ 他比顾珏更清楚京城勋贵子弟的糜烂。 顾四爷多年间厮混其中，并未迷失了本性，何大人觉得是奇迹。 既然是奇迹，总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对顾珏，何大人会盯紧一点。 本来找女婿是为他排忧解难的，可他还要为女婿费心，他上辈子到底欠了顾四爷多少啊？ “何大人。” “嗯？” 何大人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一位鬓间双白，略带风霜的男人向自己行礼。 眉目间同顾四爷有些相似，一双眸子深沉内敛，眉间的川字隐约透着一抹郁郁不得志的苦涩。 “顾二爷？”何大人想起这是哪位了。 “在您面前，我哪敢称爷，不过是白身而已。” 顾二爷显得很卑微，“有幸同何大人相遇，不知可否同您聊几句？” 何大人笑道：“既是顾四爷的兄弟，本官自会给你面子，否则顾老四回京，同本官闹起来，说本官看不起他兄弟，本官还要费心解释。” “你家老四的脾气，本官是服气的。” 何大人不慌不忙前行，并未停下同顾二爷说话。 顾二爷眸子微暗，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若他不是顾四爷的兄弟，何大人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几番挫折本已磨砺得坚硬的心依然有痛楚之感。 其实顾二爷最不想借顾四爷的光了。 从小他一直认为顾四爷是父亲为保护自己设得靶子。 父亲最心疼的儿子，该是他才对！ 老侯爷本是养废顾四爷的，可是如今废得是他。 “大人，我在南边珠厂时，得到了一个养珠子的法子。” “哦？” 何大人眼睛微微一亮，“你这法子是从永乐侯珠厂得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 顾老四还能占据他的功劳不成？ 这可是顾二爷翻身的底牌之一啊。 “看来何大人对此不敢兴趣，是我来得多余了，本以为何大人在意金银……” 何大人的贪婪好色同样很有名，为搂银子，何大人在官场上可是做了不少的事。 顾二爷幽幽说道，“这可是一笔年入十几万银子的买卖，而可以长久经营下去，十年二二十年起码能有百万两银子，我估摸会有人对此有兴趣。” 何大人扯起嘴角，“银子就是王八蛋儿，买不来女婿，买不来一个好亲家。在本官手中流过的银子每年都下百万，你竟然用年入十万的生意企图打动本官？本官就那么缺银子？” “况且你在永乐侯的珠厂得到养珠子的方子，最少赢永乐侯也该占八成收益，本官同永乐侯无话不谈，直接同他合作，总好过一个被陛下夺去功名官职的白身强。” 何大人瞥了一眼气愤难平的顾二爷，“本官当朝一品，还说不得你了？气性这么大，性子刚烈的话，就不会做站在本官面前了！不是在顾家碰见，看在四爷的面子上，你连本官的奴才都见不到！” 何大人甩了衣袖，“滚！” 顾二爷：“……您会后悔的。” 他以袖口遮挡面，转身快步离去。 何大人冷笑一声。 后悔？ 抱不紧顾四爷的大腿才会让他后悔呢！ 他最近是不是表现得太低调，太正直了？ 让本该躲在角落中的魑魅魍魉跳出来，当他不会动手吗？ 还是被顾四爷影响到了。 何大人从来就没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为女儿积累福气？ 顾家福缘深厚，阿娇纵然被他牵连，嫁进顾家后也能顺遂太平。 何大人期望阿娇的一生少波折，一眼就能看到头的那种幸福安宁。 因此何大人一点不介意顾珏有时候的纨绔爱玩，甚至不求上进。 他不缺银子，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事儿。 “阿珏。” “何伯父。” 顾珏整理衣襟，毕恭毕敬向何大人行礼，脸上挂着尚未散去的肆意张扬。 “输赢如何？” “小赚了一笔，回头儿给阿娇买点心吃。” “……” 他女儿缺那口点心吃？ 何大人说道：“我叫你过来，是为提醒你一件事，仔细你二伯父！现在你爹同顾瑾都不在府上，你当承担起重任来。” 第九百四十九章 只想做权二代的顾珏 顾珏面容僵硬，“责任？三哥虽然不在京城，也用不上我出太多的力气。” “还有祖母，大伯父，更有我娘勒。” 何大人：“……” 这种女婿要来何用？ 可正是顾珏这开朗的性子适合阿娇，不会因为何大人自己得意还是落寞，顾珏始终如一对待阿娇。 “何伯父太小看我三哥了，他一定把很多事都安排好了，倘若我插手，没准会坏事呢。” 顾珏爽快回道：“您想，我爹在顾家玩了快四十年，顾家一切都是好好的，总不至于我我在家里待几日，家里就出事了吧。” “我在外领着差事，只是父亲不在京城，我才能回来享福，我娘看得我可紧了，过两天就要把我赶去神机营，我同二伯父也没什么见面机会。” “我从来就没为家里事犯愁过，猛然让我承担起责任，我真怕……自己能力不足，反而好心办错事。” 何大人瞪着顾珏，此人倒是深得顾四爷得真传，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 “您别生气，我说得可都是大实话，以三哥的资质，当初也是受过挫折的，小侄万万不敢同三哥比才智，更学不来虚以委一，只会躲开二伯父。不过倘若二伯父直接用强硬手段——” 顾珏摩拳擦掌，“尽管放马过来，小侄是不会怕他的，保准把他打得祖母都不认识！” 何大人：“……” “您别不信，最近小侄在功夫上又有所突破，很能打，舅舅一直训练小侄——若是没有那么多训练就好了。” 说到此处，顾珏又蔫蔫的，李勇封爵留在京城，他不去操练自己的儿子，对顾珏特别上心。 如今隆庆帝准许李勇视察近卫的状况，整顿三支近卫。 神机营也在李勇视察的范围之内。 好不容易因为高升而可轻松几日的顾珏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只要在神机营，他就被舅舅死命的操练！ 何大人突然有点心疼自己这个耳朵耷拉的女婿了。 不过更多是幸灾乐祸！他暗暗为李勇叫好，就该狠狠训练顾珏。 顾家人都很奇怪，对儿孙特别容易心软，实在不爱学习的，也就放任自流了。 现在连何大人都被顾家这种怪癖传染，为女婿铺路，怕朝臣欺负女婿，却从未下过狠心让顾珏经历磨难，发奋图强。 顾珏的天分是赶不上顾瑾，但是绝没有他所说得很差，顾觉比寻常人要强上不少。 单纯开朗的性子，拿得出的骑射功夫，尚算聪明的脑袋，即便没有何大人等人的关照，顾珏凭自己就能在神机营立足。 李勇死命的训练顾珏，怕是把自己尚未完成的希望寄托在了顾珏身上。 顾珏的表兄弟怕是无法单独领兵了。 如同镇国公当初给陆铮做出的安排一般。 “何伯父能不能同我舅舅商量一二，让他别给我留那么多的训练，我都没时间陪阿娇玩了。” 顾珏眸子闪烁，期期艾艾望着何大人，“我真心觉得自己不用这么辛苦的，身边强人太多了，而且我爹给我留了足够的底气，出门在外谁不给我爹点面子？” 何大人的表情特别精彩，“光是因为你爹？” “啊，当然还有何伯父啦。” 顾珏刷得一声打开扇子，一个行伍之人，把扇子弯得特别好。 他比同龄人要高上一头，常年练习骑射，身上肌肉结实，显得很魁梧。 因此顾珏学着纨绔子弟玩扇子，特别的辣眼睛。 何大人都没眼儿看了。 顾珏殷勤为何大人煽风，“我也依仗着何伯父，阿娇说，您会做我一辈子的靠山，您算算，我这身份，不说在京城横着走吧，其实也差不多了。” 何大人享受着女婿的侍奉，嘴角微抽，“阿珏就没想过位居人臣？” “……您可别吓我，侄儿胆小，那是三哥的活儿，别说侄儿抢不到，比不过三哥，就是那么辛苦的事，侄儿如何都不会去做的。” 顾珏面容惨白，好似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打击，“何伯父，我就同您说一句实在话，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做个侯二代，或是权臣的幼弟，父亲的生活才是我所向往的，可惜小妹说，天下只有一个顾四爷，让我别幻想了。” “我琢磨自己是比不上我爹，可是何伯父也该知道，京城纨绔子弟过得有多潇洒，他们的靠山还比不过我呢。” “他们都能潇洒一辈子，我怎么也能过得轻松。” 顾珏站直身体，眸子明亮真诚，“我同阿娇还没定亲，现在我们之间的情分尚浅，分开了，许是会难过一段日子，但总部不会伤心一辈子。” “你是何用意？同阿娇不好了？” “不是，我是心悦她的，同她在一起很开心，她从来不会督促我上进，还陪我一起享受荣华富贵。我觉得我同阿娇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若是何伯父想要找个继承衣钵的女婿，上进或是做人臣巅峰的继承人，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儿，别看我现在是神机营的同知，骑射也算拿得出手，倘若领兵在外，许是也能打个胜仗。” 毕竟他被三哥提着耳朵读了好几本兵书，为将者该掌握的知识，他都不缺。 顾珏想到此处就觉得委屈，都是当哥的，三哥对他远远赶不上大伯父对父亲！ 大伯父以前可舍不得父亲读书辛苦呢。 顾珏最后说道：“我先把话说清楚了，我是想同阿娇一辈子，可做不到您所希望的，若为阿娇改变，我——我做不到的。何伯父，我若是说得不好，您可以罚我，自己别生闷气，我皮糙肉厚的，抗折腾。” 何大人抬手，何阿娇从跑过来，“爹，您这是作甚？阿珏哪里错了？” 她一把拽住何大人的胳膊，轻笑道：“爹您别生气，我代阿珏向你赔罪，罚他，您就踹他屁股，脑袋绝对打不得。” 本来阿珏就觉得自己不聪明，再打坏了，阿珏更会难过。 “嗯，阿娇说得是，屁股肉厚。” 顾珏显得特别真诚。 何大人胡须气得翘起，过了好半晌长出一口气，“罢了，罢了，上辈子我一定是欠你们这对冤家的。” “嘻嘻。” 阿娇笑着说道，“我就知道爹您不会真生气，那我带阿珏去玩了？” 不等何大人答应，阿娇拽着顾珏很快跑远，留下一长串的笑声，“阿珏，我得了一对特别好的宝马，咱们出门去转转呗。” 第九百五十章 顾二爷的情 顾珏一听哪有不好一说，因此顾家宴客，他也顾不上了，乐颠颠同阿娇骑马出门。 等到李氏听说这个消息后，嘴角隐晦的抽了抽。 她还要同一脸愧疚的何夫人说，没事，都是年轻人，受不得拘束。 莫怪顾珏心仪阿娇，就冲阿娇对他这份心，顾珏断然不会负心薄幸。 顾何两家结亲已经是京城公认的，只差顾四爷回京就正式下聘。 顾珏同何小姐一起出门，倒也不会有人说嘴。 谁让他们没何大人的眼光，在顾四爷纨绔名声在外时，何大人就挑中了顾珏。 李氏使三夫人的儿子顾二爷去前面照顾客人，二太太倒是很想让儿子过去，毕竟她的儿子才是顾家长孙！ 然而李氏却是笑着说，“大哥儿身体不好，劳累不得，还是留在屋中仔细调养为好。” 轻轻飘飘几句话，就让顾大少爷动弹不得。 二太太不是没有反驳的话，更不想儿子落下一个病弱无能的名儿，可此时谁会在意她说得话？ 即便宾客明知道李氏打压二房，也不会有人为二太太抱不平，而得罪李氏。 顾大少爷最惨就是有一个无法做依仗得亲爹！ 二太太忍着火气，轻声恳求：“他虽是身子弱了点，到底不至于弱不惊风，这段日子他也长进许多，我总想着让他出门结交顾家的旧故，也好谋个前程，弟妹是他四婶，也是疼他，盼着他好的，顾家如今只剩下几个公子，当互相帮衬，唇齿相依。” 李氏轻笑：“让他调养身体只为了他以后更好为顾家出力，既然二嫂都说他有所长进，更不该再为玩乐交际迷了本心，等他刻苦攻读有成，二嫂后本辈子才有了指望。二嫂着实不必如今他无法出门着急，对你儿子有信心些，他总能给二嫂赚个诰命封君。” 李氏把点心盘子递给顾老太太，“一如我们四爷为母亲做得一般。” 顾老太太立刻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儿，越发觉得四儿媳妇能干，孝顺了。 老四这是多大的福气找到了李氏？ 顾老太太越看李氏越是喜爱，恨不得对李氏掏心掏肺，只求李氏好好对老四！ 就李氏这波手段操作，若是对老四有半点的坏心，老四如何都逃脱不开。 顾老夫人得对李氏好，对李氏更好，千万别去给老四和李氏之间添堵。 以前她都不曾给儿子们纳妾，此时更不可能似老姐妹所建议的，在永乐侯身边填个可信可以依靠的人！ 顾老夫人开始花样吹嘘李氏，整台戏看下来，太夫人们耳朵都起了茧子，却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顾家今非昔比，李氏也不是随意拿捏的。 顾珏跑掉后，顾清只能亲自去招待宾客，可根本不用他过于操心，陆铮走出来，同宾客说笑，充当顾家的主子。 有幸同冠世侯说上话的人欢喜异常，丝毫不在意顾家少了哪位少爷。 陆侯爷不是谁都能结交的。 只要陆铮想做，他就可以同任何人打成一片。 顾清尴尬笑了笑，“养女儿也是好的。” 所以他夫人这胎若是生了女儿，他也是高兴的，生个老四或是顾珏那样的儿子……顾清突然想到，虽然自己也会头疼，不过顾瑾得为其父还债，最该头疼是顾瑾才对。 最好生一对龙凤胎，儿女俱全，他养着娇嫩可爱的小女儿，把臭小子扔去给顾瑾。 镇国公眼见着陆铮待客，心头不是不吃味儿，然而仔细一想，陆铮多了一些人气不是更好？ 他并不希望陆铮把所有人都挡在心房之外。 善于交际，陆铮才有可能真正享受荣华富贵。 一场宴会圆满结速，宾主尽欢，每个人都很满意。 唯一不高兴的人只有二房，可在顾家，谁会在意二房？ 顾老夫人可是几次三番明示二房搬出去的，顾二爷愣是当作听不懂，执意赖在顾家。 顾清私底下同顾老夫人说过，顾二爷留下来，他还能对二房加以约束，从二房的行径上判断出一些端倪。 一旦二房彻底搬离顾家，指不定得闹出什么来，反而会连累老四。 李氏先送顾老夫人去歇息，然后去花厅盘账，听取管事娘子们的回话。 “今儿你们表现都很好，没人都有封红。” “多谢四夫人。” 管事娘子们毕恭毕敬，奉承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自从李氏掌握顾家阖府的大权之后，恩威并施，府上的仆妇无人再敢偷奸耍滑。 李氏不爱听奉承讨好的话，更注重管事娘子是否得力。 因此顾家上下仆从倒是有了奔头，只要努力有能力的人就会出头，裙带关系也不是没有，可李氏很少用。 处置了宴会的后续诸事，李氏再丫鬟的簇拥下返回自己的庭院。 她不喜人多，身边只有两个丫头，一人挑着灯笼照明，一人虚扶着李氏。 顾家庭院深深，却也挂了不少的灯笼，灼灼的灯光令月色都失色不少。 丫鬟手中的灯笼多是应景而已，只在穿过角落时才用得上。 “谁，谁在那里？” 没想到，今日还真用上了，丫鬟抬起手臂，灯笼举高，照亮垂花门。 扫过的灯光映衬出一人身影。 他外罩一件单薄的外敞，挺拔屹立，霜白两鬓多了几分沧桑之感。 “……是二爷？！” 丫鬟看清楚人后，把灯笼再次下压，屈膝行了一礼。 李氏沉静的眸子波澜不惊，站在台阶上，却同半隐藏在黑暗中的顾二爷对视。 冷漠，疏离，亦有些许的轻视。 顾二爷心头一痛，面若火烧一般。 她看透了他的心思！ 当年，她为顾湛爱妾时，一直躲着他。 她就是有办法同他完美的错开，让他连根毛都摸不到。 如今，她做了顾湛的妻子，永乐侯夫人，她倒是敢于平视他了。 他被她算计过，破了不纳妾的誓言，可他依然如同着了魔一般，总是想看到她。 以前她平凡内敛，如今她风华出色，若说他以前对她只是好奇的话，此时此刻顾二爷忘记了她是顾四爷的女人！ 他只想着她。 第九百五十一章 李氏眼不瞎 顾二爷才是最先发觉李氏有内秀的人。 以前顾四爷从未把李氏当回事，哪怕李氏给顾四爷生了三个儿女。 他本以为自己对李氏的在意，只因为同顾四爷较劲，李氏是顾四爷的女人！ 但见李氏温婉娴静，他只为李氏而动心。 顾湛真是好运气！ 竟然能得到李氏。 顾四爷的运气并不好，在顾瑶看来是遭了诅咒的，他娶妻纳妾，给了名分的女人都不简单。 向往爱情的汪氏，富贵和爱情都想要的方氏，身份尴尬不得以爱情至上的溪姨娘。 唯一一个肯安静待在他身边的李氏还被他的亲哥哥惦记上了。 顾二爷刚要迈开脚步向李氏靠近，他是光脚得不怕穿鞋的。 万一李氏叫嚷起来，顾二爷完全可以推脱是李氏冤枉了他！ 同样是奸情暴漏，女人总是最吃亏的一个。 何况顾四爷的女人红杏出墙不是必然得嘛。 顾二爷相信以李氏的心思绝不会张扬开去。 “你别怕，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 顾二爷声音低沉沙哑，步伐沉稳，眸子隐含着沉重又克制的感情，“我知道如今我们之间早以没有可能，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只当亲戚相处，我不希望影响到你……” 李氏扯起嘴角，漆黑明亮的眸子闪过一抹淡淡的嘲弄，温婉脸庞一瞬间更显生动。 她微微扬起头，忽明忽暗的灯光衬得她越发显出迷离之色。 “二爷？！” 二太太的声音从垂花门后传来。 顾二爷猛然回头，他的妻女同儿子三人齐齐看向他。 他脸若火烧，明明他已经把二太太打发先去歇息了，怎么她会突然带着儿女们过来？ 李氏微微扬起嘴角，意味深长看了顾二爷一眼，嘲弄之意更浓。 她脚步移动，丫鬟们赶紧跟了上去，隔开顾二爷。 直到李氏穿过垂花门时，她才说了第一句话：“二嫂总是想着这，想着那，我看您还是多想想顾二爷，我不耽搁你们一家欣赏月光了。” “……” 二太太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面容灰白，不是不想大闹一场，可她清楚知晓这么做得后果。 她赌不起！ 更不敢辱骂李氏勾引顾二爷，把责任都推到李氏身上。 再来之前，二太太还听到了一个消息，她的娘家有一桩官司被李勇所掌握了。 李氏想要毁了她娘家轻而易举。 伯父伯母对她有养育之恩，她断然无法眼看着娘家彻底被贬出京城，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且她也靠着娘家。 李氏太可怕了。 二太太方才再宴会上还同李氏暗暗较量，可李氏当时并未说起娘家的官司。 这桩官司怕是李氏早就掌握住了。 李氏能做到引而不发，若是她早就借此拿捏了，还能忍到今日？ 不外呼李氏根本没把她的挑衅当回事。 人生最悲惨的莫过于此，她全力以赴针对李氏，暗搓搓算计陷害李氏， 然而李氏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完全以逗弄小孩子似得。 二太太身体晃了晃，“四弟妹，明日我们就搬出。” “娘！” 三小姐同顾大少爷几乎脱口而出，“这怎么成？” 如今顾家花团锦簇，富贵以及，搬出去等同于分家，他们还如何借得顾家的权势？ 二太太抬起手臂狠狠抽了儿子一个耳光，三小姐虽然没挨打，可脸上也觉得疼痛。 “你若是连自立的勇气都没有，我还能指望你养老送终？给我请封诰命？” 她一直很疼儿女，从未动过他们一根指头，哪怕儿子前途渺茫，她都尽力宽慰儿子。 今日她失控了，掌掴儿子，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顾二爷。 这番话也是说给顾二爷听的。 李氏轻笑一声，“二嫂是个明白人呐，明日我使人送送二嫂，往后咱们也当亲戚走动着，若有难处，只要二嫂真心实意恳求我们四爷相助，我们也不会置之不理。” 想帮忙？ 没问题！ 先恳求四爷！ 弄不好顾二爷还得给四爷磕一个。 李氏自己不需要二太太的恳求，但是她知晓倘若顾二爷跪下哀求，四爷一准欢快的摇尾巴。 她如今所求不过是四爷快活而已。 毕竟儿女们已是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李氏回眸浅笑，“二爷一路走好。” 顾二爷：“……” 他被美色所迷，更为李氏明明柔顺却有一股刚硬的锋芒所折服。 他的心不上不下，好似被李氏随意摆弄，他很难受，却是甘之若饴。 贱皮子！ 没错，他承认自己犯贱，可就是无法挣脱，反而越陷越深了。 李氏这么聪明，顾湛哪里配得上？ “二爷，咱们回去吧，好不好？” 二太太原本等着顾二爷主动道歉或是辩解，她已经打算好了，绝不会轻易原谅丈夫的背叛！ 她往日嘲讽李氏那些话，因为顾二爷对李氏的在意，全都反噬到她身上。 她出身好，才学高，能笼络丈夫……可是她还不是拿不住顾二爷？ 让她败给了处处鄙夷的李氏手上。 李氏用残酷的现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李氏什么都不用做，她所爱慕的丈夫如同哈巴狗一般凑了上去。 这让她如何不恨？ 然而李氏走后，顾二爷若外旁人目光流连李氏离开的方向，完全不加掩饰的爱慕。 二太太怕了。 她上前去拽顾二爷的衣袖，恳求道：“我们回家吧。” 顾二爷看李氏时温柔多情，见她却是一脸不耐烦，“家？有你的地方，一切都让爷厌烦，谁准你擅作主张搬出顾家的？” “我……我……” 她的丈夫抓不住了，“不搬走的话，李悦娘会毁了你的，今儿，她只给我们一个教训，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了，二爷，我给你纳妾，挑干净的，漂亮的，只要你看中的人，我都答应！” “就是不能同李悦娘……过多纠缠，她说到做到，心狠手辣，不会放过任何惦记她的人，而且她的心里只有顾四爷。” 二太太望着逐渐显出苍老颓废的顾二爷，再想到依然潇洒年轻的顾四爷，喃喃说道：“你拿什么同四爷比？她怎会眼瞎到看上你？” 顾二爷：“……” 第九百五十二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女，其妻女必被人淫！ 顾二爷惦记着李氏，二太太对顾四爷颇有好感。 汝阳郡王拐走方氏，结果他对女儿差点毁了清白。 天理循环，谁也逃不掉报应。 二太太明知道说出这番话会戳伤顾二爷的自尊心，可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二爷看中李悦娘聪明干练，也知她的手段。” 二太太拽着顾二爷的衣袖，泪如雨下：“她忍了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么多年，眼见顾四爷封爵，成为连镇国公都以礼相待，陛下宠爱信任的人，这般风光，她得眼多瞎会舍弃顾四爷？” “不说她了，不瞒二爷，京城多少命妇都羡慕她？顾四爷不仅如今风光无限，他是个疼女人的好丈夫。” “你从未在老太太面前维护我，也从未想过调节老太太对我的不满，咱们家老太太还算好的，嫡母只是不疼庶子媳妇，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嫡母虐待搓磨庶子儿媳？” 二太太泪眼婆娑，这些年她本不该觉得委屈的，顾二爷对她很好。 可她在看了顾四爷耍赖般应付老太太，就为让李悦娘少受一些非议，她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很苦，并不是想得那么幸福。 顾四爷如今维护李悦娘，以前还曾为汪氏同方氏在老太太跟前说过好话。 从来没同老太太说过被那两家的舅哥欺负。 “你只会问我有没有讨好了顾老太太，有没有给你长脸，有没有给你争得好处！” “你还委屈了？起码我没纳妾！” 顾二爷恼怒道： “你是不是看上了老四？哈哈，真是可笑，你竟然认为他好？他玩过得女人绝对比我多，一个平庸好色的蠢货就因为运气而富贵加身，反而他得了你们这群娘们的心，似我这等辛苦用功苦读，一步步艰难熬上来的人成了顾湛脚下的垫脚石！你委屈？难道我就不委屈？” 二太太面容苍白，回嘴道：“倘若你能像顾四爷那般，我情愿给你纳妾，出门玩女人！当日成亲时，是你主动提出不纳妾的，可前些年你不是也纳妾了？而且你别以为我闻不到你身上的脂粉味儿。“ “顾四爷是风流好色，女人从不缺过，甚至为女人多次惹出麻烦，让顾大爷善后！” 二太太高声斥责：“可是他有一是一，从不曾隐瞒，对每个伺候过他的女人都有几分怜惜，不曾宠妾灭妻，也不曾糊涂亏待正室夫人。” “你曾经立下的誓言现在想来何等可笑？我们成亲十几年你不曾纳妾不意味着你没有拥有女人，没弄出庶子不意味着你对我是真诚的，如今却用这事拿来夸耀。” “你知不知道你带回来的女人今儿还含沙射影说着自己如何得宠，而你有多久不曾和我同床？” “我知道你嫌弃我了，我是没有李悦娘聪明能干，可你连顾四爷的后脚跟都够不上……” “啪。” 顾二爷忍无可忍重重的打了二太太一记耳光。 他最不能容忍就是自己不如顾湛，“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眼前的富贵，却不知……” “爹。” 顾大少爷同三小姐拦住还想着再打二太太的顾二爷。 三小姐咬着嘴唇，顾大少爷连忙说道：“您消息气，娘不是嫌弃您的意思，她说得都是气话，您现在是不如四叔，可风水轮流转，咱们还要看以后，您一定能后来居上，赶超四叔的。” 顾二爷：“……” 这把火烧得他心肝脾肺没一处不疼的。 “蠢货！通通都是蠢货！你是我儿子，也嫌弃我不如顾湛？怎么不想想比不过顾瑾就算了，你连顾珏都比不上，顾珏还能吸引到何大人的爱女，引得何阿娇对顾珏掏心掏肺，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顾珏，更是让何大人把顾珏当作亲生儿子似得，连我的建议，何大人都听进去，只为顾珏打压我。” “你相貌也不差，我对你培养也费尽心思，可你给了我什么？考试作弊，毁了名声，不知……不知哪来的龌蹉心思，被陆侯爷警告，我费心给你安排的婚事，盼着你结一门好亲事做助力，可你做了什么？嫌弃人家相貌寻常，身材痴肥，可就这样的女子也没看上你！她心仪顾瑾，拒绝了你。” 顾大少爷：“……” 三小姐明智后退一步，可不想被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说实话的父亲刺伤。 其实她的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她看中的人也都看不上自己，没办法让父亲借力。 在顾家，三小姐已经很受压制了，连七小姐那么傻白甜的人都能攀上姜五爷的儿子。 姜祁现在已是姜五爷最喜爱且出色的儿子。 姜家的爵位指不定落在谁头上，毕竟京城人都传说顾四爷要帮姜五爷抢国公爵位的。 所有爵位的承袭都在隆庆帝手中捏着。 以顾四爷在抢爵位上的强悍作风，未必就不能成功。 不说爵位，就是姜祁如今神机营校尉的官职，在年轻一代中已经很惹人侧目了。 顾四爷用姜五爷证明，跟着他有肉吃。 按照顾瑶的说辞，顾四爷带你装逼带你飞！ 顾二爷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给我生出个蠢货，就别怪我找聪明的女人生出优秀的儿子！既然你不在意纳妾，我又何必克制？以后，你就等着看爷妻妾成群，看爷到底是否永远只能做顾湛的踏脚石！” 他说完拂袖而去。 二太太身体晃了晃，一口呕血喷出，哭倒在三小姐怀里，“我的命好苦啊。” 顾大少爷按着太阳穴，眼前依然是顾瑶娇媚无双的模样，他很想戒掉顾瑶，也曾努力过疏远顾瑶。 然而每次他在头疼时都会更加想要得到顾瑶。 二房夫妻，父子的互相伤害一字不落传进李氏耳中，又仆从添油加醋，只为凸显四爷比二爷强，这可是连二太太都承认的。 李氏慢慢眉头皱起，“四爷比二爷强已经是事实，无需多言，我问你，顾二爷当时说以后会压下四爷的话？” “是……奴婢觉得是一是气话。” 李氏给了仆从赏赐，一个人坐了半晌，“明儿你去给二嫂传一句话，男人靠不住的话，还是尽早准备个退路好。” 第九百五十三章 吾心悦之 让顾二爷一家搬出去，李氏是嫌弃有个癞蛤蟆一样的人整日惦记着自己。 没得影响她好吃好喝的心情！ 她倒是不怕顾二爷设计，但是李氏却不忍心顾四爷伤心。 四爷的心已经被方氏同汪氏伤得透透的，虽然四爷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 只要是男人就不会不介怀这种事。 李氏好不容易一步步走进顾四爷的心里，托付终身，亦动了感激以前的倾慕，她绝不准许自己失败！ 何况顾二爷那副神情隐忍的样子，着实恶心李氏。 的确，在她入门给顾四爷做妾时，顾二爷就曾对她暗暗留心，也是顾二爷第一个发现她的美好。 如果李氏觉得自己有美好那个东西！ 一般人被男子侧目总会心花怒放，暗暗欢喜。 顾二爷无论从才学上，气度上比之顾四爷更为出色。 李氏还不至于违心顾四爷事事都好。 顾四爷有今日固然有运气，但更多也是他为人不羁通透。 “夫人，二爷说他可以搬出去，只求夫人一见。” 李氏看着回话的女婢，抬手端茶，悠然说道：“我如今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他倒是连威胁都用上了？真真是可笑，你直接去说，他若是个逼脸不要，打他出府，我也是做得出的，老侯爷当年留他那点子金银田产，老太太心慈允了他，可是未必就是他的，惹恼了我，别最后落得没有容身之地，片甲罩身。” 女婢微微屈膝，李氏又道：“你且站一站，再去传一句话给顾二爷，纵然四爷没有爵位，不得圣宠，在世人眼中只是个荒诞的纨绔子弟，才学平庸，胸无大志，他一身的缺点毛病，我亦是心慕四爷！” “心悦一人，他作什么都好，若是讨厌一人，纵然他样样出色，照样也是不喜。” 李氏低头轻轻宽了宽茶叶，一抹甜蜜簇在眉间，耳边的神仙石耳坠褶褶生辉。 不客气说，此时顾四爷就是送她一根草，她……会狠狠甩他一脸草芥！ 当然，四爷却是个会哄人的，断然不会拿一些草芥浮萍糊弄李氏。 不知从何时起，李氏偶尔想起四爷时，总会会心一笑。 她对顾四爷动了真情！ 从未想过终其一生，她竟然也有此不智之时。 不过感觉并不坏！ 顾四爷敏锐，若是李氏不曾动情，只是佯装糊弄于他，他如何感觉不出？ 该说男子都会有所觉察，有些男人只是不在意，不管有情无情，总归还敢背叛了不成？ 有几个女人能用情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千百万个女子许是能出了一个半个？ 李氏从不认为自己就是女子的特例，亦不让人为自己就是最聪明的一个。 论才智机警，她不如陆皇后，不如皇贵妃，那两位为情所困，一生波折，不是因为李氏比她们英明，而是李氏以前所求不过是过得平顺，一直为生计挣扎。 陆皇后出身陆家，老镇国公又对太祖和先帝都有恩情，上来比公主郡主都尊贵，无需为生存发愁。 因此陆皇后才会执着于爱情上。 李氏认可顾瑶随意说过的话，饭都吃不上了，谁她奶奶的会在意爱情？ 爱情能当饭吃吗？ 能当谁喝吗？ 只有日子无忧，才会追求爱情！ “也不知瑶瑶走到哪了？四爷……可好？” 李氏随之摇头轻笑，游山玩水，又有人捧着，如何不好？ 四爷从来就是最爱玩了。 又要面子，又傲娇，真真是让人想到心头都是甜的。 傲娇这个词还是顾瑶说过的，她这个女儿啊，李氏觉得比自己更舍不得四爷难过，更宠四爷。 嘴上喊着不在意，督促四爷上进什么的，其实顾瑶心中只怕李氏都要靠后，排在顾四爷之下。 谁让李氏比顾四爷精明干练，顾瑶怜惜弱小呢。 顾二爷得了李氏最后一句话，神色恍惚，李氏怕是他永远都无法得到的女人！ 哪怕他能强压顾湛一头，李氏也只会讨厌他！ 二太太哭了整整一夜，眼睛红肿如同核桃，眼见着自己的丈夫这副模样，二太太恨李氏，可也恨顾二爷。 她是得帮二爷遮掩，可对顾二爷得心也冷了下来。 尤其是李氏所说的话，更是让二太太存了几分异样。 “走了，走了好。” 顾老夫人听说顾二爷一家搬了出去，总算松了一口气，“还是老四媳妇足够果决！不似老大媳妇，怕这，怕那的，顾着名声，若我说这日子过得好不好，名声着实算不得什么。” “你见镇国公夫人，她名声都烂在大街上了，那些个儒学夫人连提她都似脏了嘴儿，可在镇国公夫人当面，谁敢无礼？在国公府上，镇国公夫人也是当家作主，连大长公主的面子都敢卷。” “老夫人您这是……” “我倒不是看好镇国公夫人，她做下那样的事，我也是看不上的，这是摊上了镇国公深情，以及生出个陆侯爷，换到别人家，早就勒死了事。” 顾老太太嘴角扬起，“若说我如今这个四媳妇，却是个明白人，喜欢我的老四啊，老四做什么都喜欢！” “嘘，老夫人，轻声轻声。” 李妈妈连忙上前，左看看又看看，身边没有别人伺候，轻声说道：“这话，您可是不能说啊，被四夫人晓得了，四夫人指定要害羞的。” “也是奴才多嘴，帮您打听了这事儿。” 她可不敢得罪李氏啊。 顾老夫人哈哈大笑，“你呀，就是个糊涂的，光知道怕老四媳妇，却不知啊，只有她想让你知道的，才会露出口风，否则认你在咱们这府上经营多年，你也探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顾老夫人说道：“我不曾怪过老四媳妇，而是真真高兴，她同我一样看中老四啊，清儿也是好的，孝顺懂礼，出门谁不夸他，可在老四最荒诞那时候，我依然只觉得老四好，一样一杯茶递给我，老四送上来的就是甘甜啊。” “我知道我偏心，甚至外面都说我偏心的没边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总比手背都肉多些，好在老大啊，他也是个偏心的，倒也不会让兄弟失和。” 第九百五十四章 李氏怨怼毓嫔（一） “咱们大爷何止是不曾埋怨您的偏心啊，大爷那可是把四爷当宝贝疙瘩一般。” 李妈妈笑道：“往日您多说几句四爷，大爷嘴上不也是劝您消消气，斥责四爷，可却把四爷护得妥妥当当。” “谁有您着等的福气？兄弟两个真真是亲如手足，互相扶持，哪日四爷不闯祸，大爷不给四爷收拾烂摊子，遮掩一二的话，大爷还得纳闷呢，前些年，别看大爷把四爷赶得满院子上窜下跳的，大爷每次回来必然是先过问四爷的事，生怕他受了委屈无人作主。” 顾老夫人闻言笑得极是开怀，嘴角翘得高高的，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 李妈妈自然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讨好主子，继续说道：“长兄入父，四爷对大爷那也是没得说，不提爵位得事，就是满府上下，四爷是最盼着大爷有儿子的人，旁人家都会惦记兄弟的家财爵位，恨不得所有好东西都是自家的。” “四爷现在是富贵了，可谁会嫌爵位多，银子多？四爷可是有两个儿子，一人一个爵位不是便宜？” “可四爷同四夫人没那些龌蹉的小心思，四夫人承担起府上的事，部位揽权，就怕怀像不好的大夫人有个万一啊。” 顾老夫人靠着水红缎面迎枕，得意点头：“我挑选儿媳妇眼光是不成，好在老大自己会枕边教妻，老大媳妇总不至于太糊涂，以后生了孩子，不拘男女，她的心境总会平和一些，老四已成了苍天大树，已不是老大媳妇可以拿捏得了，老大也不会让她再似以前一样。至于老四……啧啧，他是苦尽甘来，有李氏，我就怕他欺负别人，再不怕旁人算计了他去。” 顾老夫人上了年岁，最宠爱的小儿子又不在京城，却给她挣到了国夫人的诰命，她眼下最爱做得事，就是同李妈妈回忆顾四爷小时候的事。 顺便把顾四爷同李氏不停的夸奖。 李妈妈得了李氏的吩咐，自然是顺着主子的话说。 其实她明白，老太太还是老了，寂寞了。 倘若三少爷成亲生子，还是指望五少爷更快一点。 何小姐可把五少爷宠得不成，两人在一起就是欢欢喜喜的，看着心情都顺畅。 五少爷最有可能生养出酷似顾四爷的儿子来。 ****** “李夫人，毓嫔娘娘说了，她和您是同乡，想着召您入宫去说说话。” “你家娘娘寂寞了？” 李氏淡淡说道：“不会呀，陛下不是几乎专宠她吗？我虽不常出门，可也惯了满耳朵毓嫔娘娘是陛下的心头肉，得宠得不行，是陛下……让娘娘觉得非要找同乡诉苦？” 宫人：“……”心头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这让她怎么接口？ 寂寞？！ 呵呵，难道说皇上不行才让毓嫔寂寞？ 她们可还要脑袋呢。 李氏不是寻常的命妇，那可是永乐侯夫人，儿女皆成才，谁不知道顾四爷出京后，还巴巴得给李氏稍礼物。 如今，可有不少人都夸赞顾四爷甚爱李夫人。 “若是旁人得娘娘相诏，定是欢天喜地入宫去的，怎么就永乐侯夫人无动于衷？你是看不起娘娘吗？” “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李氏摇着扇子，慢条斯理说道：“若想旁人尊重，必先得自重，我知毓嫔娘娘出身寒门小户。” 宫人刚想甩脸色，李氏狐疑说道：“不是吗？若是我的同乡，就该明白我们那地方穷啊，寒门小户都是抬举了，最多就是地里刨食的。” 宫人：“毓嫔娘娘家里还是有些银子的，同李夫人怕是不一样。” “哦，这我还真是不知道，既然我同毓嫔娘娘的娘家差距如此之大，想来也无法同她回忆家乡，毓嫔娘娘还是寻别人去吧。” “不过呢，身为臣妇还是要提醒毓嫔娘娘一声，出身贫寒不可怕，可怕得是不知进步，我也是熬了十几年，学了十几年才初窥高门士族的家规。” “后宫那可是天下第一尊贵的地儿，规矩也是最多的，娘娘若想得尊重，除了伺候陛下尽心外，她要学的东西，可比我多多了。” 宫人觉得自己出宫一趟，只需要带耳朵就成了，嘴巴什么的，喘气就行了。 不是她们无能，而是李夫人太强了。 “我是盼着娘娘好的，因此多嘴提醒娘娘一句，陛下曾下旨，外命妇不可入宫！” “我们侯爷不在京城，我更得谨言慎行，不敢给侯爷惹麻烦，我已经容颜不再，不比娘娘哄哄陛下，就可从轻发落。” 宫人看了一眼娇艳欲滴，秀美旖丽的李夫人，淬了一口，虽然比不得娘娘，可那股风情，真真是能盖过娘娘去。 李氏若真如她自己所说不漂亮，能留住顾四爷？ “底是同乡，这次娘娘违背圣旨……我就不往外张扬了，让娘娘放宽心，此事绝不会传到陛下耳中，我也不求娘娘回报的，到底我们是同乡嘛。” “……多谢永乐侯夫人宽容……” 一旁的同伴拽了她一下，她们不是趾高气昂宣召李氏入宫的吗？ 不是来听训道谢的。 宫人晕乎乎走出顾家，李氏笑容渐渐淡去，手指刮着扇子坠着得流苏。 连皇贵妃都召不动她，毓嫔还不够资格。 后宫可是后妃们的地盘，纵然李氏精明也难免会束手束脚，何况她只是臣妻，同后妃品级不一样。 李氏从不轻易踏足自己掌握不住主动的危险之地。 她不是顾瑶，明知道有危险也敢去闯荡。 李氏可从来没有大出风头，争抢好事的心思，旁人看不到她才好呢。 ****** “蠢货，废物！”毓嫔狠狠把茶杯砸到办砸了事的宫人身上，“亏着我特意选你们两个精明过去，你们可真给本宫张脸啊，不仅没达到目的，还带了一堆的教训回来！” “本宫是不是要亲自去拜谢她指点之恩？”?毓嫔咬着嘴唇，“拉出去，狠狠打一顿！丢脸的东西！” 她没想到李氏这般难缠，果然是人得名，树得影，李氏比她记忆中还要厉害呢。 这是顾湛给她的勇气吗？ 第九百五十五章 李氏怨怼毓嫔（二） 隆庆帝对毓嫔很是喜爱，毕竟毓嫔不仅生得国色天香，美艳倾城，她今年也不过十八岁，正值花期。 被他占有后，少女的清纯柔美尚未完全消散，又平添了一抹女人的魅力。 一个老男人是无法拒绝年轻貌美的女子的。 毓嫔可比隆庆帝小了很多，偶尔撒点小脾气，隆庆帝也是愿意宠着。 虽然后宫有不少和毓嫔年岁相当的女人，可谁让只有毓嫔能让隆庆帝分出美丑来？ 而且毓嫔耍小性子恰到好处，不会让隆庆帝厌烦。 毓嫔对隆庆帝是否来自己寝宫也不甚在意，来了，欢迎，不来，也不觉得失落。 她依然是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年纪轻轻倒也几分淡泊名利的味道儿。 她也是如此，隆庆帝越是宠她，最近一月隆庆帝几乎就没再召见旁人侍寝。 整日在毓嫔宫中消磨，看着毓嫔生动的表情，隆庆帝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套路！ 都是套路！ 毓嫔恰到好处的拿捏果然让隆庆帝痴迷于自己。 淡泊的人设可是宫斗妃嫔中最常用的手段了。 毓嫔在隆庆帝面前落泪，引起隆庆帝关注，然后宫女实时解释了一番。 “你没事去叫李氏入宫作甚？” “……” 毓嫔噎住了，眼泪却流得更凶，隆庆帝这略带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隆庆帝心疼搂住毓嫔，如同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换一个人吧，朕准许你叫你的同乡还是谁入宫陪你解闷。” “陛下，为何不能是李…李夫人？” 毓嫔可怜兮兮，靠在隆庆帝怀里，手自然碰触到皇帝松垮的腰肢。 什么紧致那都是扯淡的。 隆庆帝是显得比同龄人年轻，保养得好，可到底也是快四十多的男人了。 多年的养尊处优，隆庆帝身上哪还有肌肉？ 不过只是显得年轻，他的生理机能并不能逆生长。 每次同隆庆帝办事时，毓嫔都会显得很陶醉，很享受，甚至完全被隆庆帝征服。 然而在毓嫔心底深处，是深深的厌恶，被个老男人占有，远远比不上小鲜肉！ 隆庆帝说道：“还不是因为她是顾老四的夫人？顾湛出京前还不忘提起她，怕她被欺负了去。” “顾湛也是个眼瞎的，就李氏那副七拐八弯的心肠，十个女人也比不上她，谁能欺负她？” “陛下不喜欢李氏？” “是不怎么得意她。” 隆庆帝自知在女人的控制上稍微放纵了一些，不管李氏心机如何深沉，她也是个能让隆庆帝记住的女人。 他不怕李氏的心机，而怕自己无法控制欲望，万一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他该怎么同顾湛交代？ 因此隆庆帝对李氏的态度就是眼不见为净，不让李氏靠近后宫。 当初他还自信满满没人敢设计他呢，最后他还不是同镇国公夫人滚做一团，进而有了陆铮。 陆恒虽然坚信陆铮是自己的儿子，当初只是误会。 可隆庆帝还是能感到陆恒同自己的隔阂。 其中牵扯陆家和夺嫡逼宫的隐私，隆庆帝不大在意陆恒对自己的疏远，面对自己时的谨慎小心。 他在顾湛眼中是完美的帝王，总不能为了个李氏，让顾湛远离了他。 顾湛可不是陆恒，他会闹翻天的。 隆庆帝臣子很多，忠臣不少，可顾湛于他是最为特殊的臣子，有几分知己的味道。 现在有了比李氏更年轻漂亮的毓嫔，隆庆帝更不希望顾湛误会了什么。 毕竟他有不好的前科，而万一心思复杂的李氏借着进宫同他…… 他绝不能对不起顾湛！ 何况一次意外，已经让他的文治武功大打折扣，再来一次他还怎么证明给先帝看？ 怎么比肩太祖？ 怎么做千古一帝？ 美色，他已经拥有了，倘若没有毓嫔，许是他会禁不住诱惑，召见李氏入宫。 可现在他明君的名声绝不能再被玷污。 当然，这些念头，隆庆帝谁都不会说的。 当皇帝也要面子！ “臣妾听说李夫人的一些事，本想见见她，毕竟她可是不少妾的榜样，听陛下这么一说，臣妾也觉得她有野心，有手腕，心肠不大好，陛下何不让人指责她一番？以防着朝臣的妾都学了她，闹得家宅不宁。” “她自有顾湛管教，朕插手的话，顾湛又得同朕闹，就让顾湛以为李氏是个善良柔顺的女子。” 隆庆帝想起顾湛也不觉得摇头，“好一个蠢货，却让朕舍不得打破他的单纯，有朕看着，李氏总有再多的心思也只是骗骗顾湛而已，他们之间还是有情分的。” 纵然骗顾湛一辈子又何妨？ 顾湛被女人坑苦了，遇见一个对顾湛真心的女人，隆庆帝不喜欢李氏也不会过于斥责她。 “你只要伺候好朕就是了，臣子的事，你少插嘴。” 毓嫔：“……” 她是宠妃吗？ 怎么有比不过顾湛的感觉，皇上对顾湛才是真正的宠爱！ 毓嫔懂得适可而止，不再提起李氏，同隆庆帝滚到一起去。 过了几日，毓嫔的娘家人送了好些个摆件进宫，说是招子的吉祥物什。 毓嫔虽对招子嗤之以鼻，现在她就有孕的话，起码一年不能承宠，这可是最为关键的一年，进宫的目的还没达到。 她已经盘算好了，等更加得隆庆帝的欢心后再怀孕。 起码要在这一年中，斗倒顾湛！ 这个让她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对手。 不过那些摆件实在是漂亮，尤其是一株翠玉的常青松，好似抹上了一层翠粉，光鲜亮丽。 毓嫔把几个摆件留了下来，她娘家人还特意按照大师所说，把摆件按照方位摆放。 不好同娘家翻脸，毓嫔毕竟不愿意引起太大的波澜，被人看出异样。 可是没过几日，毓嫔下身频频见红。 让隆庆帝颇觉晦气，吩咐等太医医治好了毓嫔，再召见毓嫔侍寝。 没了隆庆帝的专宠，毓嫔又急又恼，日子也过得不如往日舒坦了，再没空去寻李氏麻烦。 毓嫔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治好病，重新夺回圣宠。 同时，李氏得到三太太钱氏的感激，“若没有弟妹存储的香料，三爷这回可就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那些香料本就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拿给三爷应急正适合。” 第九百五十六章 李氏怨怼毓嫔（三） 李氏越是推辞说自己没做什么，钱氏越是感激。 “四弟妹手中的香料都是宫中御赐下来的，可以说是香料中的极品。你给三爷时，连宫中的封印都没撕下来。” 三夫人感慨道：“要不怎么说是一家人，有难处的时候只有至亲才肯帮忙啊。” 李氏淡淡一笑。 内务府操持着宫中各位主子的衣食住行，顾三爷刚刚升官，力求表现之时，谁能想到内务府存放香料的仓库突然走水了。 虽然尽力抢出了一些香料等物什，终究数量有限。 而后宫中妃嫔几乎人人会用香料，需求甚大。 此事被扔给顾三爷处置，内务府的官员都想着凭着顾四爷同陛下的关系，即便香料供应不足，差事在顾三爷头上，后宫的妃嫔看在顾四爷的面子，也不会太过刁难顾三爷。 顾三爷被这个差事弄得头大，急得睡不着，毕竟毓嫔娘娘等人得罪不起。 这群新被册封的后妃娘家几乎都是没什么家底的，典型的飞上枝头做凤凰。 又不似皇贵妃等册封已久的后妃手中都有点存货，虽然她们也催着要香料，不至于被催得太紧。 偏偏如今年轻的毓嫔才得宠，她向皇上说一句，皇上就责令内务府必须办到。 直到顾三爷将未开封的香料送进宫去，毓嫔等人才不在折腾了。 “三爷升官太快，有不少人都看着三爷眼红，这次三爷棒了内务府大忙，同僚们同三爷亲近不少，往后三爷当差也更便利。” 三夫人钱氏几乎要把李氏当菩萨拜了，“自从二房搬出去后，旁人问起，二爷嘴上说是自愿搬出去的，可却是一脸一言难尽，有不少人都悄悄议论管家的四弟妹心狠，不顾兄弟情分，驱赶二房，还说四弟妹也会把我们三房赶出去，好独占顾家的一切。” “我呸，再没有比四弟妹更好的人了。” 钱氏高声道：“往后我但凡遇见嚼舌根子的人，定要她们好看。” 李氏说道：“三嫂不必为我不平，二房搬出去，的确是我促成的，他们倒也没有说错。” 钱氏：“……” 这么诚实真得好吗？ 李氏道：“无论嫡出庶出都是顾家子嗣，骨肉兄弟，可二爷做得事，着实没把四爷当兄弟，宅邸斗个不停，纷争不断，三爷四爷他们如何能安心为陛下办事？如何能加官晋爵？” “所以这恶人，我做了，随二爷说去。” 钱氏眼底闪过钦佩，四弟妹手段厉害，精明干练，却是敞亮的，同她做妯娌不会让人害怕。 只要你不去算计她，她也不会算计你。 钱氏更坚定三房要向四爷靠近的心思，最好永远抱着四爷的大腿。 她对长嫂，顾家宗妇欧阳氏可都没对李氏这般亲近恭敬。 “四弟妹大度，我却不能让四弟妹受委屈了。”钱氏知晓自己最厉害就是这张嘴了。 虽然她也封了诰命，却学不来贵妇们的做派，还带着几分嘴碎爱传是非的毛病。 因此钱氏在出门赴宴或是拜访亲友，便把李氏赞了又赞，顾二爷搬出去是顾家的决定，并非李氏贪婪，想要独占顾家家财。 一个庶子媳妇，做妯娌得人诚心实意称赞李氏，由不得旁人不信啊。 顾二爷带起的气压庶出的风声刚刚刮起就被李氏熄灭了。 从头到尾，李氏甚至没为自己申辩过一句。 “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夫人再说什么？” 李氏笑着同婢女们多说了几句，“瑶瑶说一箭一雕是常规操作，一箭双雕是奇迹，一箭多雕是神技。” 她现在是一箭射出去，能射中几雕是几雕。 “夫人，宫中来人，太后娘娘命你即刻入宫。” “好。” 李氏这回没有拿大，换了一身衣衫，随着宫人入宫。 顾老夫人听说李氏入宫的消息，有几分焦急，亦有几分无奈，“去拿我的帖子，我立刻入宫拜见太后娘娘。” 她必须得随后跟过去，省得李氏在宫中出了岔子。镇国公夫人的教训就在前面，顾老夫人相信李氏对幼子的情分，可她不相信水很深的后宫！ 李氏被带到慈宁宫，她跪下参拜，“太后娘娘金安。” 从进门到请安，李氏就不曾抬过头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太后娘娘颇是满意，全然不似方才被叫进宫的外命妇，总是偷偷摸摸抬眼，看到皇帝后才肯低头。 看什么？ 还不是想给皇帝留个好印象？ “皇帝，人已经都叫齐了，现在毓嫔可以陈述内情了吧。” 李氏再次磕头，“万岁爷万安。” “平身。” 隆庆帝出声叫起，毓嫔抿了抿嘴角。 这是冲着顾湛？ 还是心疼跪地的李氏？ 皇贵妃用扇子挡住含笑的嘴角，意味深长说道：“本宫也给永乐侯夫人一个恩典，赐座。” “谢陛下，谢娘娘。” 李氏起身坐在锈敦上，眼睑低垂，端庄又规矩。 隆庆帝默默叹了口气，李氏的容貌自不必说，能生养出顾瑾顾瑶，她姿容都是上乘。 她是不如毓嫔清纯妩媚，年轻漂亮，可一袭暗红色衣裙可不是谁都能驾奴的。 旁人穿上会显老，显黑，可暗红色却衬得李氏肌肤如同珍珠一般，细腻白皙。 岁月沉淀下来的神韵真不是毓嫔能拥有的。 隆庆帝依然不喜李氏，可还是会多看她两眼。 亏着他明智，从不招李氏入宫。 以后，他是不是得下个口谕，不许李氏入宫？ 毓嫔察觉到隆庆帝对李氏的侧目，虽然知道可以利用此事，却也心头酸涩。 她竟然比不过李氏那个老女人？ 不是说男人如同美酒，越是成熟越是甘甜，可没听过老女人更有风韵的。 而且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老啊。 毓嫔委屈说起自己调查出来的真相，“香料同臣妾的摆件起了毒气，让臣妾在小日子前后，总是滴血，还请陛下给臣妾做主，臣妾有个三长两短到是没什么，可陛下也曾夜宿在臣妾宫中，他们这是冲着陛下来的。” 李氏盯着自己的鞋尖，毓嫔娘娘背后有人呢。 她娘家那些人可不会知道这些事！ 第九百五十七章 李氏怨怼毓嫔（四） 毓嫔哭诉出真相，太后即便不喜毓嫔却也容不得后宫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太后狠狠一拍桌子，“后宫诸事，哀家懒得过问，寻思着辛劳一辈子总算可以容养了，没想到竟出现这等骇人听闻的大事！后宫争宠本没什么，可断然不该危机皇帝！” “当日德妃也因为一碗给陛下的羹汤出了岔子，被打入冷宫，如今后宫再次出现不顾陛下安危的算计，皇贵妃，你来说说吧，后宫不是一直你来掌管？” 皇贵妃起身跪了下来，微微垂头，仅仅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 她甚至不敢给隆庆帝一个求助的眼神，那只会让太后更加借题发挥！ 隆庆帝心疼皇贵妃，但在太后盛怒之下，隆庆帝还能同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太后针锋相对？ 因此他明知道太后借题发挥，皇贵妃无辜，此时他借着饮茶，不动声色。 先让太后发一通火，过后再安抚皇贵妃也就是了。 多年以来，隆庆帝就是如此行事，他也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李氏抠紧手指，太后对皇贵妃的训斥夹杂着毓嫔的哽咽哭诉。 本该宁静祥和的慈宁宫犹如刀剑相加的战场一般。 天下第一富贵的地儿，整日刀光剑影，日子怎能过得安生？ 都说宁可给公侯做妾，也不做平头娘子。 这话……李氏觉得对也不对，她虽然做过妾，日子过得安稳，最操心就是生下顾瑾后，怕儿子被人抱走。 即便顾老夫人不喜欢她，顾四爷也总能在关键时候出现，插科打诨让顾老夫人忘记发作为妾时的李氏。 顾四爷没有隆庆帝的才学见识，也无至高权柄，更无需左右衡量深思，他行事一想随意，却也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不把顾家上下都打听清楚了，李氏也不会进门为妾。 毕竟做妾总是要受一些委屈的。 “永乐侯夫人！” “娘娘。” 李氏茫然抬头，“香料同臣妇有何关系？” 方才插嘴狠狠告李氏图谋不轨，谋害宫妃，危机陛下的毓嫔被气了个半死。 合着方才她一番痛诉都白费功夫了？ 她可是费尽心思挑得太后对李氏发威。 “臣妇原本就是四爷的妾，没太大的见识，出身又是农家，若不是毓嫔娘娘说是臣妾的同乡，臣妇万万想不到金尊玉贵，气质卓然，宛若富贵堆中堆砌出来的毓嫔娘娘也有过贫贱之时。” 太后娘娘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李氏的局促茫然，才该是寒门小户的做派。 相反毓嫔入宫后，她倒是听了一耳朵，她凤仪出重，仪态极好，吃用都是极为精致，合该就是伺候陛下的贵人。 原本她听着没什么，只当宫女们阿谀奉承，捧高毓嫔。 今日听李氏这么一说，再见毓嫔那通身无法掩饰的富贵做派，太后心头存了计较。 斗吗？ 谁怕谁！ 毓嫔想要的争斗都送给她。 既然毓嫔娘娘硬要把她扯入乱局，毓嫔也别想消停。 李氏从不怕困难，也不曾向任何困难低头。 当年她家徒四壁，困苦艰难，又带着憨厚耿直的弟弟，她都不曾怕过。 如今她有出众的儿女护身，兄弟也做了伯爷，她又是堂堂正正的永乐侯夫人。 对毓嫔，她从不曾畏惧。 毓嫔如何听不出李氏的不怀好意？她张口想要解释，隆庆帝伸手按住毓嫔的手腕。 李氏离开锈敦，跪下来，水润的眸子积蓄泪水，“臣妇能有永乐侯夫人的诰命，全赖太后娘娘恩泽，陛下对侯爷的宠爱，臣妇时常被人拿来说嘴，说臣妇除了给四爷生了三个儿女，别无长处，说臣妇就是凭着顾瑾顾珏两子才有了诰命。” “可是……可是，臣妇就是能生儿子，这有错吗？顾瑾顾珏人才出众，得陛下的赏识看中，这有问题吗？” 太后娘娘面容和缓，“你别听那些生不出儿子的妇人们胡说，自古以来，母以子贵，你既然给永乐侯养出光宗耀祖的好儿子，你就该得诰命之位。” 她看了一眼皇贵妃，又扫过娇媚妖娆的毓嫔，抖了抖凤袍，“生不出儿子，再漂亮又有何用？红颜易老，儿子才能带给你无限的尊荣。” 李氏的话正合太后下怀，毕竟太后娘娘能入住慈宁宫，还不是因为她生的儿子是皇帝？ 皇贵妃眸子暗淡了一瞬，看似很忧伤。 而在皇贵妃心中却是暗骂李悦娘狡猾，比当年更狡诈，你说毓嫔就是，她何曾得罪过李悦娘？ 这是给她警告吗？ 她可是堂堂皇贵妃啊，过得不如李氏如意，没有儿女孝顺，皇帝又是多情的，她已经很惨了，好吗？ 李氏提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痕，“臣妇自知身份低微，忝居侯夫人之位，一直战战兢兢，从不敢僭越一步，四爷离开京城前，叮咛臣妇看好门户，不可惹事。” “臣妇为报答四爷的恩义，孝顺婆母，又因大嫂有孕，养胎为重，臣妇这才接管了顾家诸事。” 太后点头道：“哀家知晓你的难处，怜惜你的不易。到底没管过，难免出些纰漏。” “来，到哀家跟前来，慢慢说。” 李氏顺势向前跪行几步，太后娘娘的手臂搭在李氏肩头，“你别怕，有哀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这个老实人。” 皇贵妃嘴角抽动，老实人？ 天大的笑话！ 她同李氏容貌相仿，都有股太后娘娘最为不喜的媚态，怎么她们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 几十年了，太后依然嫌弃她狐媚惑主，妖娆轻浮。 哪怕她已内敛，她容颜不负当初，太后依然看她跟看仇人似的，百般刁难。 可太后对李氏却是慈爱如母，还没怎样呢，连给李氏的借口都找好了。 隆庆帝侧头看了一眼宛若母女般的太后同李氏。 他也好奇得紧，李氏同皇贵妃差在何处？ 当年他若是纳了李氏，他是不是就不用夹在太后同心爱的女人中间左右为难？ 他宠爱德妃也是因为德妃能得太后的欢心啊。 毓嫔眼珠快要脱眶而出，心头隐隐有一抹不安。 她莫不是选错对手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 李氏怨怼毓嫔（五） 以前毓嫔斗不过李氏，虽敬畏李氏厉害，却想着她身份地位不够，这才几次落败。 如今她花容月貌，倾城绝色，独占帝王宠爱，虽为嫔却享受着皇妃的份位。 连皇贵妃对她都是暂退一射之地的。 她身份地位比李氏高，即便智商情商上有差距，怎么都能抢压李氏一头。 毓嫔这才借着香料的事，让李氏栽个大跟头！ 然而本该惶惶不可终日的李氏此时被太后娘娘当亲闺女似得，维护着。 看那光景，就算香料的事情栽赃成功了，太后娘娘也是要保全李氏的。 太后有多难伺候讨好，毓嫔也是清楚的，李氏就凭着几句话就能打动太后？ 后妃这些年为讨好太后付出的辛苦，简直成了笑话。 太后同李氏命运相仿，都是因为儿子登上正妻之位，就这共同点，至于让太后那么心疼李氏？ 毓嫔可没看出太后同李氏哪里相似，李氏凭着自己谋划来得地位，保住抚养出优秀的顾瑾。 可太后……真真是一言难尽，天生的好运气，隆庆帝的确比先帝的所有皇子都聪明，他又娶了一心为他的陆氏女。 否则太后怕是早就被先帝后宫的倾轧弄死几百回了。 “太后娘娘体恤臣妇，也是垂爱四爷。” 李氏再次开口，声音微颤，听起来犹如小兽一般可怜。 太后怜意更甚，轻轻拍抚着李氏的后背，“好孩子，哀家知道你的难处，贸然掌管顾家，那可是两位侯爷的侯府啊你一时不得要领，又不想让儿女们失望，被人议论你的出身，做娘的，宁可自己吃点苦，也不忍不好的事落在儿女们身上，宁可自己被人议论无才无德，也要让儿女们齐整周全。”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了两声。 太后娘娘的意思，他怎能不懂？ 皇贵妃此时已经心平气和，很好呢，她已经退出主战场了，只需要在旁看着李氏杀一杀毓嫔的威风就好了。 李氏哽咽道：“家里倒还好，老夫人体谅臣妇，妯娌友爱互助，除了二房因记恨四爷而闹出一些风波之外，也是太平顺遂的，臣妇因顾二爷时常闹着自立，老侯爷故去前又给他留了安身立命的田产店铺，对他也是掏心掏肺，偏爱不已了。” “都说咱们女人偏心，咱们偏心那个儿子不过是多关照几句，多让儿子在身边尽孝，可男人若是偏心了，那是爵位俸禄都要给的。” 太后娘娘再次感同身受的点头，“老侯爷不放心顾家老二，如同先帝不放心齐王啊，可哀家怎么说，陛下还是对齐王颇为维护，倘若陛下身边有你这样杀伐果断的，宁可担着骂名也断了违祸的根子的人，那哀家也就能省心了，再不用听什么先帝原本就是立齐王的话了。” 皇贵妃垂头，内心呵呵太后一脸！ 隆庆帝讪讪一笑，“好好的，提他作甚？齐王安分守己，您总不能让朕失信于先帝。” “哀家没让你去办齐王，这不是说皇贵妃把心思都放在了小事上，反而在大事上……还是官宦人家出身，又是读了满屋子的书，哀家看还不如永乐侯夫人！” 李氏也没想到太后娘娘联想如此丰富，处处针对皇贵妃。 不过她对皇贵妃可没抱歉的心思。 若说毓嫔是她被叫进宫的主因，皇贵妃在后面少不了推波助澜！ 看戏，也是要交钱的！ “臣妇万万不敢同皇贵妃娘娘相提并论。” 李氏提起顾二爷离开顾家，就是等陛下一句话！ 隆庆帝说道：“无法同顾湛交好，不能宠着顾湛的兄弟搬出去也好，朕看李夫人做得很好，御使若有奏本，朕打发回去就是了。” 李氏勾起嘴角，有三夫人在外为她言说，又有隆庆帝这句话，二房再装可怜委屈，也是影响不到她的。 然而李氏心头隐隐不算痛快，陛下对四爷还真是恩宠有加啊。 难怪毓嫔不忿，后宫娘娘对顾四爷又爱又恨的。 “正因为顾二爷搬走，臣妇便不愿眼见着顾三爷被责难，老侯爷只有四子，离了一支血脉，外人只会说顾二爷，可顾三爷若是也遭了罪，不是四爷的错，也成了四爷排挤两位庶兄，独占家财，臣妇虽然不才，怎能让四爷承担着等骂名。” 李氏擦了擦眼角，“况且大嫂子当家时，四房和睦，齐心协力，臣妇刚刚主事，就弄得兄弟离心，顾三爷被问罪，臣妇哪有脸在拿着主持庶务的对牌？死后又怎敢入祖坟？” 虽然顾四爷先后娶了两个媳妇，不过族谱上，方氏汪氏都是划去了。 李氏才是顾四爷合葬的女人。 对此不仅外人没有异议，就算是太后娘娘听后也都是人可得，“管不好顾家，的确会被无言面对顾家祖宗。” 李氏又道：“听说顾三爷缺了香料，臣妇想着宫中的赏赐就有香料，臣妇本就是粗鄙庸俗之人，不如宫中贵人高雅，平时也用不上香料，便连同陛下赏赐的盒子一起交给顾三爷，让他先顶一阵，即便臣妇也用香料，知晓宫中贵人急需，也是要送香料的。” “臣妇万万不敢用香料害毓嫔娘娘，那些香料，臣妇从未动过，顾三爷接过去时，皇封都没拆开。” 毓嫔脸色一变，咬牙道：“你胡说，本宫的香料中加了特殊的药材，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 “毓嫔娘娘如今说香料有问题，自然您不会自己害自己，用此事来冤枉臣妇，毕竟您同臣妇非亲非故，从未见过，臣妇一向谨言慎行，很少同人结下怨恨，臣妇知道自己的斤两，不值得毓嫔娘娘这么做。” 李氏不慌不忙，“香料从臣妇手中到宫中按照份例分给毓嫔娘娘，期间经过了多少人？您为何直接找上臣妇？” “当日送进宫的香料，不止毓嫔娘娘得了香料，其余娘娘也都有香料，臣妇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决定哪盒子香料是给毓嫔娘娘的。其余娘娘的香料总不会也有特殊秘药。” 毓嫔：“……” 第九百五十九章 李氏怨怼毓嫔（六） 隆庆帝同太后娘娘都露出深思之色。 毓嫔心头一颤，双眸含泪“皇上，受苦受罪的人是臣妾，臣妾受了这么大罪过，不能侍奉陛下，臣妾怎可能演苦肉计？” 美人落泪，更令人心疼。 毓嫔跪伏在地，娇软的身躯轻颤，钎细的腰肢如同弱柳一般，稍稍用力便可折断。 单薄的衣服勾勒出毓嫔玲珑有致的身段，伏下身来，细腰肥臀，从领口看过去，隐隐能瞧见深深的乳沟。 隆庆帝心疼更甚，毕竟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毓嫔曼妙妖娆的酮体。 知子莫若母，太后娘娘太清楚这些狐媚的手段对皇帝的影响力了。 太后隐隐觉得此事怕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便在后宫中找几个替罪羊，给隆庆帝新任宠毓嫔出气。 再狠狠罚一下内务府，此事就算了结。 毕竟不是内务府监管不利，也不会有香料被水侵湿。 “陛下认为顾家老三该罚？” “他……”隆庆帝倒是不在意顾三爷，可他怕顾湛啊。 顾湛离开京城，可也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 知晓他三哥被罚，他媳妇差点被冤了，还得闹起来？ 再来一次闯宫，顾湛抱着他大腿哭，他还能甩开顾湛，惩罚顾湛？ 不是不能，而是舍不得。 隆庆帝很快给自己的不舍找到了借口，在梅县，顾湛为保护税赋都豁出命去了。 他全然忘了已经赏赐顾湛。 一路南下，顾湛甚是辛苦。 他再次选择性遗忘，顾四爷一路是游山玩水，一路富贵。 “朕看内务府就不必罚了，他们虽有过失，却也尽力弥补，没让后宫妃嫔少了香料用。” 隆庆帝一句话就抹了顾三爷的过错，“至于顾湛夫人，忠贞娴淑，母后另行赏赐她一些财物，以示嘉奖。” 他不由得把目光落在李氏身上，有一种看一眼，少一眼的感觉。 能让他记住的容貌的女人本就不多，李氏不同毓嫔和顾瑶的成熟风韵，隆庆帝也是喜爱的。 少女有少女的好，熟女有熟女的美。 李氏再次扬起头，“臣妇不敢领赏赐，只求清白。” “朕不是说过此事同你无关，只是宫中的人行此下作手段，谋害毓嫔罢了。” 隆庆帝眼底闪过一抹不喜。 皇贵妃嘴角隐晦的抽了抽，李悦娘这是要加深皇上的厌恶啊。 顾湛就那么好？ 让李悦娘宁可失去陛下的庇护，也要彻底斩断陛下对她那份善意？ 隆庆帝经历过强势的陆皇后，别看他现在想起陆皇后的百般好处，仿佛对陆皇后一往情深。 然而陆皇后若是还在世，一定不得宠爱，隆庆帝只会记得陆皇后的强势。 一个人死后，不好也成了好。 李悦娘这般聪明，不可能不知隆庆帝的喜好，也是钢正强势的女子，也是不得他喜爱。 只能是李悦娘怕是爱死了顾四爷。 不忍让流言蜚语再伤了顾四爷的心。 李氏没有退缩，依然同隆庆帝目光相对，“陛下，您为何不把太医叫来，仔细为毓嫔娘娘诊治呢？” 陆柔！ 名字有柔，性情却不曾柔顺过。 隆庆帝仿佛见到当初后宫妃嫔失去了皇子后，陆皇后是如何彻查真相的。 顾湛……你他娘的被李氏骗了啊。 你那么单纯还不得被李氏拿捏得死死的？ “毓嫔娘娘哭得这么伤心，又为香料之事伤了身子，万一落下病根儿，怕是以后再难侍奉陛下了。” 李氏殷勤劝道：“真凶都是次要的，可娘娘身体要紧啊。” 隆庆帝点头道：“说得有道理，宣太医，朕亲自过问。” 太后娘娘气得咬牙，被美色迷惑的儿子！ 皇贵妃狐疑看了李氏一眼，你要做什么？ 她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莫非香料的事……还真是李氏算计的？ 毓嫔也糊涂着，按说李氏不会这么好心。 太医很快进门，为毓嫔把脉，几个太医凑在一起商量。 李氏哽咽道：“臣妇和毓嫔娘娘有同乡之情，看不得毓嫔娘娘受苦，她如今父母也在问责之中，没人帮她，臣妇恳请太后娘娘准许臣妇代毓嫔娘娘询问病情，毕竟女子的事不好让陛下过问的。” 太后娘娘嘶了一声，“李氏，你承认她是你同乡？哀家方才可没看出你们相熟。” “亲不亲，家乡人，臣妇即便是同毓嫔娘娘第一次见，也有一份同乡情分。” “我……不，本宫……以前你瞧不上本宫，如今本宫也不会当你是同乡。” 毓嫔本能感到了凶险，李氏是个变态的，不揭开底牌之前，谁也不知李氏在算计什么？ “……臣妇的确不配毓嫔娘娘同乡，既是如此，臣妇不问便是。” “哀家准许你询问太医，到底是生养过儿女的人，你又是外命妇，同后宫妃嫔没有关系。” 太后娘娘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毓嫔反对的，她都要支持！ 她同皇帝的宠妃耗上了。 往日太后只能拿着孝道压宠妃一头，做不到以理服人，皇帝心疼宠妃，虽然不敢同太后为宠妃顶嘴，可母子之间的关系却是疏远了的。 太后并不想这样啊，却每次都只能用强硬手段，让儿子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倘若李氏能……太后娘娘决定试一试另外的路子。 李氏不过是外命妇，问得好了，她关照加赏，问得不好，得罪了宠妃，陛下也不会再得意李氏。 即便李氏闯了祸，有顾湛的情面，皇上总不会喊打喊杀的。 李氏向太后娘娘磕头，跪直身体，“敢问太医，毓嫔娘娘所中之毒可有凶险？” 隆庆帝看不出太医为难，高声说道：“照实说。” “按照脉象看，毓嫔娘娘……说是中毒也不大妥当，宛若女人小月子不干净，其实是在排毒。” 毓嫔心头咯噔一声，越发显得不安了。 李氏诧异问道：“你们没有诊断错？方才毓嫔娘娘可是说是中毒的，还是香料同摆件一起起了效果。” “去拿有毒的香料给太医看看，把摆件也拿过来。” 李氏高声吩咐，太后点头，皇上沉默，宫中的人连忙依命令行事。 第九百六十章 李氏怨怼毓嫔（七） 李悦娘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毓嫔不仅有选错对手的感觉，更有说不明道不白的恐慌！ “……香料就不用查了吧，里面加了东西。” 毓嫔去拽隆庆帝的袍袖，“臣妾头晕，陛下……” 隆庆帝心怜宠妃，李氏说道：“总要让太医看过啊，娘娘莫及，陛下如何都会给您一个公道。” 香料送到太医手上，当然还少不了摆件，太医们一一个查看，再次凑在一起商量。 李氏问道：“如何？这种毒可会影响毓嫔娘娘？” 太医不忍言。 “你们都领着陛下的俸禄，乡野村姑都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欺骗圣上可是要诛杀九族的，太医不比寻常大夫，医德为次，忠心为上！” 李氏的话语很重，太医跪下说道：“香料中的确加了同摆件放在一起有毒的材料。” 毓嫔暗暗长出一口气，“陛下有人害臣妾。” 太医紧接着说道：“可是倘若毓嫔娘娘闻久了香料，早就应该缠绵床榻，起不来了，又怎会只是如同小月子不干净一般？” 隆庆帝愣住了，“你再说一遍？” 太医再次把诊断说了一通。 太后娘娘面色阴沉，“好啊，还说是香料有问题，是李氏居心不轨，哀家可算是明白了，你是借此机会特意把东西加在香料中，意图冤枉陷害人，歹毒东西，真真是心如蛇蝎。” “皇帝啊，哀家早就说过，也是漂亮的女人也是不知安分，不懂得感恩，皇帝对她一分宠爱，她便想要十分，想着独占后宫，独占你呀。” 太后娘娘痛彻心扉，敲打着胸口，“亏着永乐侯夫人多问了几句，要不岂不是有人被她生生冤死？这后宫又要多出几条人命？这是哀家念多少遍经文都无法弥补超度的冤魂。” 这些年太后娘娘从来没有如此大胜过，压抑多年的演技一瞬间爆发，眼里含着心酸泪，“这些冤魂，后宫的冤魂都是要记在皇帝头上的，你今生是天子，做娘得舍不得你因为冤魂而损失福元。” “母亲！” 隆庆帝看了看痛哭失声的太后，又看了看宠妃毓嫔。 第一次感觉女人真是太烦了！ 还不如同顾湛喝酒来得爽快。 顾湛也会抱着他大腿哭，但是不会让他在母亲和宠妃之间受夹板气。 “皇帝还要护着毓嫔？她方才口口生生说自己被毒害了无足轻重，陛下时常去她寝宫，若是中毒……可下毒的就是她，要不怎么别人的香料都没问题，偏偏她的香料有毒？还有哪些摆件，也是她娘家送的！” “太后娘娘，您消消气。”李氏担忧扶着太后，为其拍背平气，“您别为此气坏了凤体，陛下是孝顺您的，毓嫔许是无辜吧。” “你这孩子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怎么就这么实诚？竟没学会漂亮女子的狡诈？若不是永乐侯对你有心，你还想生下儿女，且把他们都养得出色？” 太后娘娘连连摇头，李氏面容一呆，“臣妇蒲柳之姿，若得您年轻时三分相貌，四爷对臣妇会更体贴一些，一如先帝对娘娘您，到底先帝若不是心疼娘娘，如何会重用您的儿子，继而传位啊。” 皇贵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暗暗掐自己的大腿才把喷笑憋回去。 李悦娘说对了？ 没有！ 可当年谁能说李悦娘说得是错的。 更没有！ 按照顾瑶的话说，这是符合朝廷主流的说法，是向外宣传的事实，任何同这说法违背都是异端！ 太后娘娘心头一动，没准自己年轻时还真如李氏一般明艳呢。 做了一辈子相貌平庸的女人，总会下意识忽略事实真相，把自己幻想成美人。 至于隆庆帝更不会反驳李氏的说辞了。 “毓嫔娘娘年轻，约束不住下人也是有的。” 李氏积极为毓嫔开托，可毓嫔并不开心，“陛下，臣妾是真真流血不止，臣妾得您专宠，何苦要用这法子害自己？香料……臣妾是真不知道，可臣妾受得苦，您该明白的，臣妾就算是个蠢货，也不会用字损的法子来构陷一个外命妇。” 李氏再次呆了呆，“是啊，为何呢？毓嫔娘娘是几乎专宠于陛下，这是后宫妃嫔盼都盼不到的好事，下身流血犹如小日子，男人是占不得污秽之事，何况是陛下了，年轻的女子宁可用药延迟小日子，也愿意侍奉夫婿……娘娘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误会了，一定是有了误会啊。” 李氏抹着眼泪，低头絮絮叨叨：“毓嫔年轻貌美，正是青春，初试云雨，正是情浓之时，怎愿意离了陛下？陛下正当壮年，都说老夫疼少妻，想来陛下对娘娘也是喜爱的。” 太后娘娘面色一变，“永乐侯夫人，如今没你事了，你先回去吧。” “……臣妇告退。” 李氏缓缓起身，倒退几步，随后才转身走出慈宁宫。 此时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你们也退下。” 太后娘娘让皇贵妃和太医等退下。 她上前狠狠煽了明显有几分醒悟的毓嫔一巴掌，“贱人，你既然嫌弃我儿，为何要入宫？不愿意侍寝，有得是后妃等着伺候陛下，后宫不缺你一个！” 毓嫔脸颊红肿，“陛下，臣妾冤枉，断然没有此意。” “**，你嫌弃皇上无法满足你吗？” 太后娘娘转而看向隆庆帝，“都是这个贱人无知，事到如今皇帝还想留下毓嫔？” 隆庆帝脑袋嗡嗡的，他是不负当年，可也不至于被年轻的妃嫔嫌弃。 为逃避侍寝竟然弄出下身流血排毒？然而堂而皇之陷害顾湛的媳妇？ 隆庆帝捏起毓嫔的下颚，“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臣妾没有瞧不起您。” “够了，你给朕住嘴。” 已经没了圣女，李氏太过刚硬，顾瑶是他儿媳妇。 隆庆帝甩手，毓嫔被带倒了，匍匐在地上。 “送毓嫔回去，以后也无需她侍寝了。” 隆庆帝到底没舍得让毓嫔去死。 太后虽然不满意，可也不好再追究，事关皇帝的颜面啊。 “李夫人。” 皇贵妃从后追上李氏，“你陪我走一走吧。” 李氏屈膝道：“都听娘娘吩咐。” 第九百六十一章 一箭几雕 走出一段路，眼见着宫门近在咫尺，皇贵妃在前，李氏温顺跟在其后。 倘若她不主动发话，李悦娘一句话都不会说。 按道理，李悦娘办了这么大的事，把皇帝，太后等人都玩了一顿，不是应该兴奋得意？ 总要找个机会说几句话，显摆一番吧。 这是人之常情。 皇贵妃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同李氏相对。 哪怕她突然停下，李氏也没一头撞过来，同她依然是一步距离，臣妇同副后的距离！ 这些足以证明，李氏并没有得意忘本，依然谨慎小心。 李氏微微垂头，恭顺婉约。 皇贵妃自嘲说道：“我是不是可以当作你本就没把毓嫔放在心上过，因此她失宠于陛下，作为始作俑者，你并不会得意，你就没把她当回事吧。” 李氏温顺垂眼，敛衽行礼，“臣妇对后妃娘娘唯有恭敬，不敢僭越。” 完全一副听不懂皇贵妃的话语意味，敦厚老实，庄重娴雅。 “你怕什么？这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我虽然说不上朋友，也说不上敌人，我还能去皇上面前揭穿你？” “皇贵妃娘娘，臣妇是不怕，您毕竟是慈爱的，不会为难外命妇的，但凡您的吩咐，臣妇一定会尽力完成，可是……臣妇匆忙被叫进宫来，又经历了一番变故，多亏陛下圣明，太后娘娘贤明，臣妇才能洗清冤屈，臣妇心神已乱，尚未恢复，着实听不懂您想要臣妇说什么？” 李氏脸上带出一抹疲惫，眸子暗淡倦怠，“臣妇只想早早回去顾家，好生修养一阵子，要不，您明示臣妇该如何说，要不，您就等臣妇养好精神，会思考再来回您的话？” 皇贵妃：“……” 当她看不出李悦娘是装出来的？ “李氏，你就不能同我说一句话实话吗？我发誓不会泄漏半句！” “娘娘……” 李氏跪了下来，颤抖声音道：“臣妇同您所言句句属实，臣妇从不敢欺瞒贵人们，您别再为难臣妇了。” “你还是不信我？” “臣妇相信您，一直相信您啊。” “够了。” 皇贵妃听这话异常刺耳，弯腰靠近李氏，轻声说道：“就你这样做作，还想让本宫照顾你的儿女？还想让本宫的资源给你儿子用？李悦娘，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李氏抿了抿嘴角，“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他们走上自己选的道路，还能指望父母一辈子为他们铺路？” “你是个狠心的娘！”皇贵妃冷笑，“本来只要你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的路好走一点，得到本宫的友谊。” 李氏眸子微闪，嘴角扬起：“您以后会明白，得不到我的儿女友谊到底损失得是谁？何况臣妇始终认为，有四爷为父，皇上总会对顾瑾他们多几分关照。” “娘娘，您想得太多了。” 李氏悠悠然起身，再次行礼后，越过宛若木雕一般的皇贵妃，不紧不慢走出皇宫。 她暗爽不好吗？ 何必要把一切的谋划告诉皇贵妃？ 何必要向皇贵妃炫耀战果？ 她们之间一点都不熟，好吗？！ 如今皇贵妃似友非敌，可为了更大的利益好处，皇贵妃未必就不会出卖李氏。 把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李氏虽是手脚干净，但终究是麻烦。 为了一时得意就炫耀，那是小孩子才做得事！ 李氏若是在乎旁人想法，喜欢别人羡慕敬佩的目光环绕，也没有今日了。 宫门口，顾老夫人眼见李氏从出来，长出一口气，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好，回来就好。” 李氏眼圈微红，感动之色到也不是全是假的。 毕竟李氏也是人，不求感激，但有人惦记她总会很舒心。 尤其是老夫人在宫门口占了许久，只怕她前脚入宫，后脚老夫人就赶了过来。 这份情，李氏会记住。 “走，我们上马车在说。” 顾老夫人拉着李氏的手，“本来我也给宫里递了帖子，可是慈宁宫没人传唤，我进不去皇宫。” 李氏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她紧跟上去，坐在老夫人身边，“让母亲担心了。” “我知晓你是个有盘算的，定然不会出事，后宫凶险，我怕你……” 顾老夫人的手拍着李氏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便把经过挑重点讲了一遍。 顾老夫人脸色聚变，跟开了染铺似得，过了好半晌，李氏都已经喝了一杯茶水了，她才缓缓开口，“让我算算，你这是一箭几雕？” 李氏唇边荡开了一抹笑，“其实儿媳没那么多心思，儿媳这都被逼得，顾二爷逼我，皇上逼我，皇贵妃娘娘想把儿媳拖进混水去，毓嫔更是不安好心，儿媳……儿媳只是逼不得已。” “你等等，让我缓一缓。”顾老夫人抚着额头，痛苦呻吟：“老四媳妇，你这么说，让我都不认识逼不得已这四个字了？我是不是对这逼不得已有点误会？” 李氏拿了一块点心放到口中，甜腻的味道让人感到幸福愉悦，她弯起双眸，“您怎能同瑶瑶学？她常常说误会这个字，那个词的，总说四爷刷新她的认知，开阔了她的思路。” 顾老夫人无奈摇头，“你同老四还真是天生一对，今日我算是体会到瑶丫头的心境了。” 李氏轻笑：“若说儿媳最开心的莫过于，等百年之后，同四爷合葬，有太后娘娘和陛下背书，顾氏族人不会再为难瑾哥儿。” 顾老夫人眼圈一热，缆柱李氏的肩膀，“就冲你对老四这份心，老四就是有福气的。” “四爷对儿媳也好，儿媳当报之。” 李氏恩怨分明，对她好的人，她亦会回报，而招惹她的人……自求多福吧。 她原本在自己地盘悠闲度日，偏偏有人撩拨她，李氏自然会发火。 “毓嫔最大的依靠就是圣宠，所以儿媳从开始就冲着消弱她的圣宠去的，因为儿媳知晓陛下是舍不得再让毓嫔病逝。” “香料没有任何问题？可毓嫔还是下身流血不止，你不可能让毓嫔的娘家配合你。” “母亲，毓嫔娘家人可都盼着早有个皇子外孙，这事，儿媳看得到，后宫妃嫔如何看不到？” 李氏幽幽说道：“儿媳只需要让人盯着毓嫔娘家人，就能推算出何时该送香料入宫了。” 顾老夫人：“……” 第九百六十二章 被困的顾四爷（一） 这回儿，顾老夫人是真要缓一缓了。 她着急忙慌赶过来真是多余，既没见到儿媳妇把皇帝太后等贵人拨弄一番，也没帮上儿媳妇。 顾老夫人按着太阳穴，“即便陛下怀疑有人暗害毓嫔，查破天去，也不会找上你啊，毓嫔得宠，盯着她娘家的人太多了。” “儿媳就想着有备无患，当时真的没想太多的。” 李氏羞涩垂头。 顾老夫人胸口特别疼，长叹一声：“可怜呐。” 当然不是可怜李氏，而是被李氏算计到骨子里的毓嫔。 “你为何针对毓嫔？”顾老夫人突然问道，“莫非你在老四收集后宫的消息？儿媳啊，你可不能误会了老四同陛下……” “母亲。”李氏哭笑不得，其实四爷这天马行空的烂漫性子，是遗传自老夫人吧。 “您想哪去了，四爷同陛下是纯纯的君臣之情，即便多了点什么，也只是知己酒友，绝没哪些下作龌龊的事。儿媳同四爷生了两子一女，还不知晓四爷是离不得女子的？” 虽然李氏有时候心中微微泛酸，但她绝不会告诉顾老夫人。 “我就怕你被外面的消息影响到，你相信老四就好。” “我的确有意试探毓嫔……母亲不觉得毓嫔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吗？如今圣女可是还没抓到，给蛮夷那边消息是圣女病逝，可是圣女没有死啊！” 顾老夫人打了个激灵，李氏轻声说了皇上有脸盲症，顾老夫人身子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老天爷啊，她……她听到了什么？！ “行了，行了。”顾老夫人心惊肉跳，扶着李氏的手臂，“你别说了，说多了，我也不明白，总之，你看着办就是，不必告诉我，在你面前，我宁可做个糊涂的老太婆，否则听你说下去，我会睡不着觉的。” “老四媳妇啊，我好不容享了老四的福，得了国夫人的诰命，心里正美着，你就让我安静的颐养天年吧。” 顾老夫人就差双手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她全然不听的。 “母亲放心，儿媳以后绝不拿这些琐碎事烦您。” 李氏笑盈盈送上一盏茶，“您就做老封君，往后还能帮大爷带孙子呢。” “我倒是宁可老大的儿子交给瑾哥儿。”顾老夫人说道：“我怕再养出一个老四，可老四第二可未必有娶到你的运气了。” 她喝了一口茶，“回去让书房多顿点猪脑汤，听瑶瑶说，猪脑汤补脑，你该多补一补。” 李氏：“……” 马车前行，即将抵达顾宅，顾老夫人又说道：“你就没想过把你这身本事交给瑶瑶？她嫁去镇国公府，我担心她吃亏了。” “瑶瑶同我不一样，性子也不同，她嫁得人是陆侯爷，事事都愿意护在瑶瑶前面的人，瑶瑶若是学了儿媳，陆侯爷准保离着瑶瑶远远的。而且瑶瑶性子开朗大气，机智才赶也不缺，学了儿媳反而落了下成，失去她的本心。” 李氏眸子扬起着骄傲，“儿媳同瑶瑶说过，若是她还把儿媳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那是儿媳失职，瑶瑶是四爷的千金小姐！永乐侯嫡女！” 顾老夫人默然，只是再下马车前，轻声道：“以后我拿你当亲闺女，只希望你别算计老四……” “母亲，我为四爷妇，掌管家务，繁衍子嗣，生则同寝，死则同穴。” 李氏郑重其事，率先下马车，行了大礼。 顾老夫人热泪盈眶，“好，好。” 她回到自己屋中，亲自捧着账本挑选好东西给李氏送去，同李妈妈说，“往后老四媳妇就是我亲闺女！” 李妈妈嘴角抽了抽，您这么说，也不怕把四爷吓死。 不过老夫人喜爱李夫人，李妈妈还是支持的。 “在去准备笔墨，我得给老四写一封书信，他在外玩闹到也罢了，若是再给我领回来女子，我……我砸断他的腿！” “……是。” “还有那个什么溪姨娘，你派人再去约束一番，别以为有宫里的面子就不敬正妻。” “您这是怎么了？”李妈妈眼见着方才还很精神的老太太萎靡不振，神色呆呆的，“哪不舒服？” “李妈妈。”顾老夫人哭笑不得，有几分失落，亦有几分欣赏钦佩，“我也是老四媳妇射下来的沙雕。” “也好，也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同贵人们并列。” 李氏本可以不说这些详情的，可她偏偏说了，是因为显摆吗？ 冲她这个老太太有什么好显摆的？ 皇贵妃又是示弱，又是威逼都没让李氏吐露实情呢。 顾老夫人现在对李氏呼出一口气，都要费心琢磨一番。 她支撑起身子，给顾四爷送了书信，又去宗祠，给祖宗和丈夫灵位上香，默默祷告，顾家必会兴盛发达。 老侯爷说过，娶一个好媳妇旺盛家族三代！ ****** 连绵细雨，整日整夜下个不停，天色灰蒙蒙，仿佛漏了一般。 空气中潮湿粘腻，让人很是不舒服。 别说塞潮湿的被子了，就是衣服都难以干透。 顾瑶跪在床榻上，拿着汤婆子熏被子上的潮气，总要让已经起了一身湿疹的顾四爷能睡得舒服一点。 顾四爷不敢抓脸上的湿疹，他怕毁容。 顾瑶就没见过这么爱美的男人！ “爷遭老罪了，都怪你，顾瑶，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顾瑶熟练的应付着，毫无诚意。 顾四爷浓密的眼睫湿润，不知是因为泪水还是湿气，“爷从生下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苦！住过这么简陋的屋子！你算算这路上，爷遭了多大的罪？不是你……” “爹，当日管闲事的人不是我。” “……” 顾四爷握着拳头，“不是你，是爷，爷很想掐死自己。” 本来他们一行应该去府城，虽然阴雨天气哪里都一样，可总比被困在一个穷困的县城强。 顾四爷抽风，非要去看看府城官员送给他的良田，说是为隆庆帝献上稻穗。结果他们出城了，然后桥梁断了，再然后就是困在此处。 第九百六十三章 被困住的顾四爷（二） 生活环境简陋，道路被阻断，这些都还能应付。 起码顾瑶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也打算让金尊玉贵养大的顾四爷体验一把困苦的日子。 对顾四爷进行再教育，省得他不是人间疾苦，不知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顾瑶的想法是好的，可现实却很残忍。 顾四爷是受苦了，但是他没有想珍惜，而是不停的抱怨。 顾瑶说多了，顾四爷就回一句：“爷有本事过好日子，为啥要吃苦思甜？有那功夫，还不如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得更好，爷生来就是名门公子，上辈子拯救了很多人，今生才捞到富贵且随心所欲的日子，爷自然要好好享受，民间疾苦什么的，下辈子再说！” “爷不享受富贵才会天打雷劈，才是不顺应天意！” 顾瑶再次无言以对，败退了下来。 顾四爷身娇肉贵，受不得苦，顾瑶都比他抗折腾一些，起码她没有因为环境恶劣就起了湿疹。 熏完被褥，算是不那么一抓一把潮了，顾瑶回头道：“您快点躺进来，否则一会有泛潮气了。” “之风，这个狗奴才跑哪去了？” 顾四爷烦躁不已，没人伺候他更衣，他连外袍都没耐心脱。 真是惯的。 顾瑶认命叹了口气，起身为顾四爷脱下外袍，“我把之风他们都派出去打听消息了，最近衙门中的县令都亲自上了堤坝……” “这位李大人听说是个廉明的好官，敢对爷发脾气的官员不多。” 虽然是父女，但是顾四爷也是裹紧衣服不让顾瑶碰的，该有的礼数，即便在此时顾四爷不曾忘记。 “不是他在府城故意刺激爷，爷至于……至于跑他的地界想着挑刺吗？” 顾四爷垂头丧气往床榻上一趟，四肢横斜，乌黑的头发散了半张床，嘴角微抽，“爷当时真是脑子抽了！他是好官，还是贪官，同爷有什么关系？什么难听的话，爷没听过？怎就被他给刺激了？” 顾瑶恍然大悟，“原来您不是来给陛下寻稻穗的？这些都是您的借口？” 顾四爷把脸大半埋进枕头中，发脾气攥紧拳头捶着床榻，“瑶瑶，爷又被算计了，不是姓李的都是好人，就因为……因为他长得有点像……你舅舅，爷就乖乖跳进陷阱里。“ “爹？” “这你还看不明白吗？”顾四爷如同乌龟翻身，将肚皮和脑袋露出来，龟壳碰触被褥，仿佛怎么移动都无法挣脱窘境一般。 “爷好歹是朝廷上的永乐侯，可以说一句是陛下宠臣，一旦在此地丧命，别说本府的官员，就是苏浙两省的官员都要倒台一大批的。” “何况爷还带着你，你是陆侯爷未过门的妻子，陆侯爷对你的深情，天下皆知，即便这群官员不在意爷，他们也不敢眼睁睁看着你随爷一起葬身在此处。” “你大伯父的报复都是温和的，总有可能躲过去，大不了他们给大哥点好处，以后听大哥的话，大哥还能真要他们的性命？而且大哥要面子，到时候把爷美化一番，说个什么舍身取义，同百姓共存亡的说辞，大哥明知道他们的心思，也得认下葬身洪水的事实。” “可是陆侯爷不一样，他是沙场上过来的人，一向无法无天，他绝对能做出提着剑杀人。” 顾四爷眼圈红了，“这位李大人算计得太清楚了，爷同你在此地，府城就不敢炸毁上游的堤坝！还要尽力来救援咱们父女，爷就是他李县令的底牌。” 顾瑶：“……” “可是他又问过爷愿不愿意吗？” 顾四爷翻身而起，跳脚大骂还在堤坝上的李县令，把他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顿，“爷同他的仇不共戴天！” “您消消气，事已至此，您就是生气也无补于事，何况您现在只望着李县令抗洪。” 顾瑶岂能看不出李县令所为？不过是忍着不说，没想到熊孩子看得比她还要通透。 “他到底是为一方百姓，应该算是好官吧。” “所以说，爷最讨厌好官了，若是一个贪官污吏，爷现在就敢让人绑了他，可他偏偏一心为公！爷多说一句，不是错也是错，现在城中的百姓可都把他看作青天大老爷了。” 顾四爷眸子微沉，“他为百姓牺牲，哪怕丧命，爷会说一句他是好官，可是他凭什么拉着爷一起去死？爷想怎么活，他管得着吗？就因为爷身份贵重，养出了被陆侯爷所钟情的女儿，就要被他算计？” “倘若此事平安，百姓传扬开去，是他如何机智，如何保住了县城和百姓，可爷是什么？就是一个被他算计的糊涂侯爷！是凸显他机智的道具。”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好官，爷就要忍？！” 顾瑶拉住顾四爷，嘴唇动了动，“爹，我站在你这边，李县令确实做得过分了。” 若是以前，顾瑶被好官这么利用，她不会在意，毕竟李县令的确是一心为百姓。 只是心里不大舒服而已。 听到顾四爷这番说辞，顾瑶总算明白不舒服是为何了。 “你听爷的？” “是。” 顾四爷咧开嘴，心头闪过得意，果然没有白费他一番功夫。 哼，若论演戏，他可是从小到大就没输过谁。 只要他想，疼他敬他的人都会被他说服。 “瑶瑶去把陆侯爷给你的人，以及爷的随从都叫回来。” 顾瑶说得话，可比顾四爷顶用，否则他也不会当着顾瑶的面演了这么一出。 “您要做什么？” “泄洪！” “……爹……” “你方才说过听爷的，现在爷说什么，你都得听，否则你……你就不是爷的闺女，同李县令一样，想着爷去死，利用爷！” 顾瑶说道：“您打算怎么做？” 虽然顾四爷如同熊孩子一般耍赖胡闹，但是顾瑶一直相信顾四爷有一颗纯粹的心。 他自私自利，好逸恶劳，他注重享乐，同样也会心软，从不在大义上有亏。 这也是顾瑶一直跟着熊孩子的原因。 “爹，我听您的。”顾瑶拿出令牌，递到顾四爷手上。 第九百六十四章 被困住的顾四爷（三） 这块令牌可以调派命令陆铮留给顾瑶的侍卫。 如今这些明着暗中的侍卫都去了堤坝，帮着李县令维护秩序，顺便帮衬修缮堤坝。 可以说是生力军，比县衙的差役更管用。 “李县令算计得很好，可是他不是老天爷，没算计到河水这么猛！” 顾四爷眼底闪过厉色，“先保命，再图谋以后是人之常情啊。” “父亲的意思是？” “咱们父女虽然重要，可如今河水冲垮堤坝之后，直接危及得是他们的性命！他们平安渡过此劫后，还可以寻找门路脱罪，到时候可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顾四爷红着眼睛，愤恨说道：“有人会因此丧命，可那也是以后！明白吗？我们父女在无法抵抗的天灾面前，没有他们的狗命要紧！” “熬过洪水，他们有可能保住性命，可是熬不过洪水，现在就得死，父亲说得是这个意思吧。” 先死和以后有可能被陆铮报复而死，一般人都会选择以后……万一能在陆铮手上活下来呢？ 天灾非人力可以挽回，可陆侯爷不是天灾，许是有办法回旋一二。 顾瑶叹道：“李县令还没有父亲明白人心。” “他一心都在算计爷上头了，哪会去想旁的，就算他想到了，也不会在意爷的生死！” 顾四爷冷哼，“既然如此，爷就要自己保住性命了，他愿意牺牲性命，爷不愿意死在此处。” 他从一旁的书桌上翻出一张羊皮地图，铺陈开了，“这群狗娘养的，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活命的机会，爷看不上李县令，也瞧不上他们。” “爹——你啥时弄来的地图？” 顾瑶凑上去看了，大吃一惊，竟然府城和县城的地形图。 顾四爷语速很快：“当日在府城同知府他们喝酒时，他们送了爷几个庄子，上好的水田几百亩。爷当时要了地图，想着看水田的地方。” “昨儿爷突然想起了，那些水田——瑶瑶，你不知道当年先帝时，父亲，就是你祖父还在朝为官，那时爷不过是四五岁上，你大伯父已经读书有成，而爷被你祖父追得上蹿下跳，爷记得你祖父让爷背书，当时发生过一件事——你祖父最先得到了消息，然后爷记得，当时你祖父已经把爷抓到他膝盖上，准备揍不肯读书的爷了，得到随从的回报之后，你祖父放开了爷，迅速去了皇宫。” “所以您又听到了？” 顾瑶不知该怎么说了，读书这样的正事，顾四爷是一点都没学到，偏偏祖父的秘密，他凭着顽皮胡闹不被祖父所警惕，反而知道了不少当年的事。 顾四爷点头道：“当日也是河水暴涨，可是瑶瑶你知道吗？一个县令为了京城贵人的田产得以保全，派人挖了河堤提前泄洪，田产保住了，可是下游的村子被河水覆灭，当日只是淹死一百多人，却差点让太子殿下被先帝废了！” “好似是你祖父入宫说了什么，太子提前斥责太子妃，寻了个理由把太子妃的娘家人重重的处置了，太子妃就此病体越发沉重。” 顾四爷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帝顾及太子妃的面子，压下了此事，因此只把这次泄洪当作意外，那个自作聪明的县令当然也没得了好处，被锦衣卫所拿，听说是点了天灯——你祖父回来还念叨，太子妃德行不修，只会拖累太子殿下，而当时的四皇子妃，陆皇后很好安抚了先帝！为四皇子挣到了一个好差事——是什么差事，爷忘了。此后，父亲就很少再去东宫，也逐渐以身体不适，淡出朝堂。” 正因为顾老侯爷的谨慎，也是因为他病逝得及时，顾家才没被隆庆帝清算。 顾老侯爷其实是妥妥的太子党！ “这片良田不仅有爷的，也有不少京城贵人的，若是府城的人泄洪，有八成可能会避开这一大片的良田，毕竟他们要靠着这片良田，在爷出事后，保住他们的狗命！” 顾四爷拳头重重的砸在地图上，“牵连的贵人们越多，大哥越不好动手，陆侯爷许是会被镇国公等人阻止。” 顾瑶点头认可，“您想——” “爷做正事不成，可是干破坏，做荒唐的事，让那群人不如意，没人比爷更强了。” 顾四爷冷冷说道：“爷先把这块的堤坝炸开，良田，爷不要了，哪怕只是分流一部分洪水，李县令这边压力也会少很多，而且爷不打算听李县令的保全局，牺牲一部分，才能让大部分人活下来！” “李县令悲天悯人，力求完美，爷惜命，他不愿意做的事，爷来做。” “等侍卫们都到了，爷先去收缴李县令的大权。” “好，父亲。” 顾瑶起身去拿蓑衣，顾四爷已经不能再称为熊孩子了。 他做出决定时的果决超乎顾瑶的预料。 越是细心的人顾虑越多，总想着完美，关键时还不如顾四爷，他从未想过保全所有人，但是却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还能断了府城官员的一条后路，顾瑶仔细看着地图上描绘出的地势，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爹。” “啊。” 顾四爷嫌弃蓑衣的质量，“你做什么用那个眼光看爷？” 顾瑶的目光太过热切，“你也不用太佩服爷。” “我是说，没准您回京之后，还能加官升爵，皇上应该很快终止你观风使的差事，让你回京。” “是吗？”顾四爷眼睛亮了，“陛下一定想爷了。” “陛下怕您再遇见什么事，然后对您赏无可赏，您出京才几日？陛下已经只能封赏祖母了。” 倘若顾瑶没有算错的话，开良田前的堤坝泄洪，没准能卸掉大部分洪水，顾四爷报复性的选择却是最佳的分洪地点。 顾四爷紧了紧蓑衣，“先办了李县令再说！” 他在侍卫的簇拥下去了堤坝，直接命令侍卫拿下李县令，顾四爷扬起俊脸，“以后本侯做主了。” 顾四爷挥拳重重打在李县令脸上，“这一拳是教训你，不该算计爷！算计爷是有报应的。” 第九百六十五章 被困住的顾四爷（四） “永乐侯不可胡闹，你不可插手地方事务，本官这次可以饶你殴打朝廷命官，你若是毁了堤坝，本官定会狠狠弹劾于你！” 李县令很是狼狈，倒不是顾四爷一拳打的，连续半月，他一直都在堤坝上，日夜不停查看水位，督促衙役看守堤坝，还要同百姓谈心，鼓励他们一定能顺利熬过去。 他形容枯槁，只是一双眸子依然深邃有神，被顾四爷一拳打倒后，他爬不起来，挣扎说道：“不要听他的，他没资格管县衙的事！” 顾瑶默默摇头，李县令是个好官，清正廉明，奋不顾身，可以说为一方百姓费尽心思。 然而他算计到了顾四爷同她自己身上，顾瑶很难没有怨恨的。 她自己主动为善是一回事，却不愿意被人逼着善良。 何况顾瑶从来不曾用自己的行为准则，做人的底线去要求顾四爷。 “去弹劾爷？好啊，你可以去看看陛下是相信你，还是相信爷！” 顾四爷一甩头，冷哼：“你以为爷会害怕？实话告诉你，爷有把御史说得吐血的经历，就算你不弹劾爷，回京后，爷要去陛下面前狠狠告你一状，没人可以算计爷之后还有个好结果的。” “你大义凛然，你不怕死，爷害怕！你拉着所有百姓去赌一线机会，爷从不拿人命做赌注，更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府城官员身上。” 李县令眼见着顾四爷叫回侍卫，差役和看守河堤的百姓都有所异动，慌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你永远也不敢做的事。” 顾四爷眼珠一转儿，虽然一拳让他稍稍泄愤，可他依然看不得李县令那副你错了，只有他李县令是正确的嘴脸。 他悄悄给身边的侍卫一个眼神，侍卫提高注意力。 “爹——” 随着顾瑶的惊呼，李县令被顾四爷一脚踢进河里。 “快救人啊。” 顾瑶连忙招呼人救起李县令，毕竟靠近堤坝，人很多，侍卫也多，仿佛早有准备的侍卫很轻易把李县令从河水里捞起来。 顾瑶面色不好看，“你打人就算了，怎能把他——” 顾四爷瞪圆眸子，有几分委屈，“爷怎么了？李县令巡视河堤辛苦，不慎掉入河里，还是爷的人把他给捞上来的。” 李县令不停的咳水，虽然很快被揪起来，不过他也是灌了几口水的，本就肉体精神已经在奔溃的边缘，全靠一股气撑着。 可顾四爷方才说他做得不对，急火攻心，再加上顾四爷颠倒黑白，明明就是顾四爷踹他落水的。 李县令费力抬起手臂，手指着顾四爷，“你——你。” 他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顾四爷冷然道：“送他回县衙，该休息就要休息，还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需要吃饭睡觉？” 李县令很快被人抬走，顾四爷跳起站在石头上，高声说道：“县令病倒了，方才不慎落水，昏迷不醒，如今本侯爵最高，官职最高，你们都要听本侯的吩咐，保住堤坝，让李县令安心。” 顾瑶眸子闪了闪，在绵绵细雨中，顾四爷的身影消瘦，却有显得很伟岸。 他又如一盏明灯，燃起百姓的信心。 侍卫们高喊：“听永乐侯吩咐。” 此时此刻，百姓们也愿意相信同他们一起站在堤坝上，不曾逃跑的永乐侯。 顾四爷又说了几句誓于百姓共存亡的场面话后，从石头上跳下来。 “父亲。” 顾瑶看出顾四爷的紧张，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您没事吧。” 顾四爷傲然道：“说几句话而已，爷能有什么事？” 倘若顾瑶能忽略顾四爷越发抓得自己很紧的手，以及他发抖的双腿，他这话，还更可信一些。 不过在外人面前，顾瑶一向愿意给顾四爷面子，毕竟他可是把脸面看得很重的。 顾瑶宛若狗腿子，低头哈腰搀扶着顾四爷，“我们都听您吩咐，由您做主。” 熊孩子再次成长了，以后再面对这个状况，顾四爷表现一定比今日更好。 每个大人物的成长都需要历练，虽然顾四爷的成长轨迹比较搞笑特殊。 顾四爷定了定心，吩咐侍卫去准备泄洪的工具，并让侍卫尽量去通知村间的百姓往高处跑。 此时也不是心软的时，顾四爷期望县城能平安。 好在李县令开始就号召百姓进县城，县城周围聚集了八成的百姓。 “赶在粮食即将吃空前泄洪，总比没粮食吃，百姓闹起来好。” 顾四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李县令以为百姓都似他一样，画大饼就能不饿！人一旦没粮食吃，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都没一颗粮食重要。” 顾瑶深以为然，她也曾为此担心过，洪水是天灾，还有可能抵抗，若是百姓闹事，可是比洪水还要厉害。 她都已经做好带着顾四爷逃跑的准备了，只是一直没通顾四爷说，她迟迟下不了决定。 泄洪比抗洪容易，顾四爷派出去的侍卫轻易掘开了堤坝，只需要一个小口，洪水便顷刻冲毁了堤坝。 当府城的官员发现不泄洪大家一起死之后，经过几日的争论，终于定下泄洪的地点——就是李县令管辖之地。 “永乐侯福星高照，总能逃过大难。” “是啊，是啊，永乐侯忠体为国，是我辈楷模，万一不幸殉国，我等必然继承侯爷遗愿，恩泽乡里，并上书为侯爷正名。” 官员们各有心思，却齐齐称赞永乐侯。 若是顾瑶听到，只当提前给熊孩子开追悼会了。 而且他们口中的永乐侯绝不是她爹。 “大人，大人，不好了，堤坝崩溃，洪水漫过了南边那片……” “我们慢了一步，堤坝被人掘开了。” 扑通，倒地不起的官员何止一人？ “哪个该死的掘堤坝？水淹良田？” “我父，永乐侯。” 顾瑾穿着官服，昂首走进府衙，他身后的随从手中捧着账册。 府衙的官员和乡绅们面若死灰。 顾瑾缓缓坐下来，看了一眼一众官员，“此事是我爹做的，诸位大人可以上书为我爹请功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世袭？ 一众官员齐齐沉默，又要给顾四爷请功吗？ 顾四爷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中升迁速度最快的一个。 快得让人无法羡慕嫉恨，只能眼巴巴看着顾四爷一次又一次创造奇迹。 那些在疆场上拼杀的将军，身体落下残疾或是伤痕累累的将军都难以有顾四爷此时的爵位。 人与人相比，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顾四爷到底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他本身气运逆天？ 顾瑾清俊的面容难掩疲倦之色，他几乎走遍淮河沿岸，探查河堤，顺便还查了半个月的账册。 换个人未必能坚持下来。 顾瑾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劳，总算是把脉络理清，上奏隆庆帝的折子都已写好。 他纵然不求闻名天下，但也希望能用一封奏折惊艳整个天下，在朝堂上，犹如凤雏初鸣，得到十足的政治资本。 甚至想过光耀顾家门楣，证明他不是靠着父亲升官的官宦子弟。 让父亲真正依靠顾瑾。 然而结果——让顾瑾哭笑不得，他又被父亲衬托得暗淡无光。 他依然摆脱不了依靠父亲的名声。 该死的，顾瑾十几年的苦学，十年的思考好似都没他是顾四爷的长子荣耀！ 顾珏一定很乐意享受父亲带来的好处，可他是顾瑾！ 从小就知道父亲靠不住，他是需自强自立才能站稳脚跟的顾瑾！ 以前，顾四爷出门在外，都说他是顾瑾的父亲。 现在，顾瑾外出，都说他是永乐侯的儿子了。 顾瑾除了苦笑之外，还能做什么？ 顾瑶说过，抢风头，顾四爷是专业的。 顾瑾思虑比顾四爷同顾瑶缜密，他也判断出府城官员泄洪的方向。 在他已经认可父亲之后，顾瑾断然不敢再让顾四爷陷入危险之中的。 虽然前往县城的道路中断，顾瑾已经派了不少的舟船沿着水路在关键时候接走顾四爷。 顾瑾剩下的属下一部分敢去府城官员定下的泄洪点，一部分去了南边的堤坝。 他是准备挖开堤坝泄洪的。 可是他赶过去时，正好见到顾四爷派去的侍卫已经把他要干的活儿都干了！ 顾瑾费劲心思，走遍河堤寻找的最佳泄洪点——被顾四爷歪打正着抢了先。 他不相信父亲是估算到的最佳地点，只能说他的狗屎运太好。 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次次都是狗屎运。 顾瑾相信瑶瑶所言，父亲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不过顾瑾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他去晚了，同样抓到了一批掩藏身份的壮汉，他们本想抢先府城官员一步，挖开河堤泄洪。 一旦泄洪成功，顾四爷所在的县城将会化作一片汪洋。 顾瑾已经把这些人全部抓了起来，准备请专业人士来审讯他们。 “顾大人，这些帐册可否……” 他们已经写了夸赞永乐侯的奏章，再折子里夸大其词，将顾四爷美化的顾老太太都未必认识那是自己的儿子。 顾瑾淡淡说道：“河道衙门的账本，你们就别拿回去了。” “小顾大人怎能说话不算数？” 当日顾瑾可是暗示他们给顾四爷请功就放他们一马的。 顾瑾无辜回道：“本官说什么了吗？何时给过你们保证？” 一众官员：“……” “何况本官父亲当机立断，挖开河堤泄洪，保住百姓性命，难道不该位其请功？” 顾瑾平静的面容闪过一抹骄傲，“吾以吾父为傲，以为吾父之子为荣。” “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容从外传进来，紧接着门口出现了顾四爷。 顾瑾面容微微囧，起身行礼，“父亲。” 顾四爷眼底迸发出喜悦，高兴得尾巴欢快的摇来摇去，他也有被自己才华横溢的儿子承认的一天？ “好，好。” 顾四爷这次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顾瑶跟了进来，总算父亲不装逼了。 他一把抱住顾瑾，热情洋溢，兴奋异常。 而一向讲究持重含蓄的顾瑾一时手足无措，从降生后，顾四爷好似都没抱过他。 顾瑾清俊脸庞涌起两簇红晕。 “爷会给你留下很多东西，爷让你的仕途更好走。” “往后谁欺负了你，只管回来告诉爷，如今爷能为你做主了！” 顾四爷心头的小人欢快的跳上跳下哦。 怎么办，怎么办？ 立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儿子认可他了，依靠他了。 顾四爷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分。 他激动得拍着顾瑾的肩膀，回头看向一众府城的官员，“怎么？是他们欺负你了？” 官员：“……” 顾瑶抿嘴偷笑，三哥此时的心里表情应该是波浪形状的。 “你们差点把爷坑死，现在又来欺负爷的儿子，当爷头顶上的永乐侯爵是假的？” “实话告诉你们，爷同陛下已经通了消息了，陛下已经授权给爷先斩后奏的权利。” 顾四爷厉声说道：“准许爷整肃河道衙门，知府衙门，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你们费尽心思想要保下良田的主人，有不少已经入了锦衣卫，你们别指望他们出头。”?“爷的靠山是陛下，真比较起来，你们谁有爷的靠山硬？” 顾四爷端坐，“顾瑾，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爷看谁敢对你有异议。” 他知晓自己没有办事的能力，当然他懒得处置公务。 只在衙门上一坐，顾四爷吃着点心，看着顾瑾审问官员，肃清官场。 一旦官员说自己是某某的亲眷。 顾四爷就拍着惊堂木，大声道：“顾瑾是爷的儿子！” 顾瑶已经没眼看了，转身离开了衙门。 她望着渐渐散去的阴云，嘴角缓缓勾起，不知京城又该怎么闹腾呢。 果然不出顾瑶预料，隆庆帝特意派人传口谕，召回永乐侯。 至于顾瑾……他在肃清两淮官场后，继续南下，代替其永乐侯观风。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世袭？爱卿的意思是给永乐侯丹书铁券的世袭爵位？” 何大人等人苦涩一笑，“臣也是无奈，永乐侯如同入了囊的锥子，轻易就能解决难题，陛下不赏无法安民心啊。” 第九百六十七章 顾瑾的命 “朕看过卷宗，顾瑾在河堤一事中做出了不少的贡献，称得上是劳苦功高。” 隆庆帝再宠爱顾湛，可以封他为永乐侯，然而世袭的侯爵与国同戚，当慎之又慎。 开国册封的世袭爵位传至如今也只剩下不超过十家。 关键是，隆庆帝仔细回忆，顾湛到底做过什么？ 怎么就功高到封世袭爵位？ 顾湛不是一向吃喝玩乐，无所事事？ 隆庆帝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朕认为恩封顾瑾更为妥当一些，爱卿觉得呢？” 何大人眨着不大的小眼睛，一众朝臣沉默以对。 隆庆帝心说，你们这是无声的抗旨吗？ 当日说他宠爱顾湛太甚的人也是如今站在他面前为顾湛请封世袭侯爵的朝臣。 顾湛不过出京个把月，他们开始逼迫他封顾湛世袭侯爵了。 何大人见没人说话，只能上前一步，“不瞒陛下，臣等打心眼里嫉妒永乐侯，真的，这是大实话，半句水分都没有。” 一众官员齐齐点头，仿佛在说，陛下，让顾四爷做个人吧，总是这么神来之笔，他们受不了。 顾四爷的存在已经颠覆了他们对纨绔子弟对认知，现在顾四爷还要颠覆他们对官场和爵位对认知。 “其实臣心里特别不舒服，永乐侯玩着就把事情给办了，臣不由得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何大人也是豁出去了，“若是有一线可能，臣绝对不想让他成得到世袭爵位，臣等为此时已经商量了五六天。”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何大人认命说道：“嫉妒之外，臣等更有该有良心，有操守，以及对陛下的忠心，表彰册封永乐侯是顺应天命，合乎民心的。”?“臣等不敢因为嫉妒就同天意民心抗衡。” 何大人领着朝臣跪下来，郑重其事说道：“永乐侯若为世袭爵位，嫡长子顾瑾当为世子爷，算起来，您还是赚了，起码不用再犯愁如何封赏顾瑾。” 隆庆帝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朕还要谢谢何爱卿为朕省事了？” 何大人轻声说道：“世袭爵位在贵而不在权，陛下，顾瑾今年不过二十岁，现在就已经做了观风使，等到他回京，您准备如何擢升他官职？就看顾瑾言行，他继续南下少不了办些事，您不会想朝廷出现一个不满二十的正二品文官。” “这并非是臣的私心，怕顾瑾提升太快，臣为首辅压不住他，臣嫉妒永乐侯，却不会嫉妒顾瑾，毕竟顾瑾同他爹不一样，顾瑾才华横溢，也肯下苦功夫，等臣这批老臣容养之后，顾瑾会是朝廷栋梁，继续为陛下，为太子殿下效力。” “陛下，您别忘了，文官同武勋不一样，资历不可或缺。” 隆庆帝眸子微沉，神色复杂，“这对父子……真真是让朕头疼啊。” 顾瑾的确是他准备留给儿子使用的，在他还当政时，顾瑾已经入了内阁，以后新君登基，信任顾瑾的话，顾瑾权势大涨，进一步可为一代权臣。 倘若新君不信任顾瑾，将他闲置，岂不是浪费了顾瑾的才华？ 隆庆帝不是看不到当前吏治朝政的问题，顾瑾是他选择解决问题的人选之一。 何况还有顾湛！ 顾瑾若是无法继续为官，就顾湛得罪过的人，都能活活撕了他。 隆庆帝说过保顾湛一世永乐的。 如今压一压顾瑾也是对顾瑾好，绝了顾瑾的权臣之路。 眼见隆庆帝有所异动，何大人跪着爬到隆庆帝身边。 他被人说成媚上，弄臣，以前他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 然而见到隆庆帝同顾四爷相处，何大人认为自己比不上顾四爷的宠，爵位高，就是因为他还要脸！ 他的脸皮绝对没有顾四爷厚。 何大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动不动就抱着隆庆帝的大腿哭。 “何爱卿有事？” “陛下，文臣有多少个世袭勋贵世子？怕是从国朝立国后，就从未出现过武勋世子为文官的案例。” “嗯。” “只有有功朝廷，为陛下做出大贡献，奉献一辈子的老臣在致仕时才有可能封爵位，关键是无法世袭。”?何大人轻声说道：“顾瑾若为世子爷，武勋看不上他，文臣中对他也有异样，顾瑾除了走孤臣的路子之外，他怕是再没有任何的出路了。” “朕记得你同顾湛有意成为儿女亲家？你就是这么算计顾瑾的？” “陛下——您也是顾四爷的亲家啊。” 何大人连忙磕头，“臣更忠诚于陛下，没有陛下您，哪有臣今日？何况臣这也是为顾瑾好，为顾家好，算是为阿娇未来着想，阿娇的性子往好了说，是开朗活泼，若说实话就是没心眼子，只求安乐享受。” “臣既然相中顾珏就是看中顾家严谨端方的门分，顾家富贵足矣保证阿娇一辈子平顺。” 言下之意，若是顾瑾野心太大，顾家必然纷乱，还不如让顾瑾做个孤臣。 隆庆帝拍了拍何大人的脑袋，“朕再想一想。” “是，陛下。” 何大人磕头后，同朝臣一起退了出去。 大臣们小声议论，“看来顾家是非要这世袭爵位了，茶肆酒楼都在说永乐侯在河堤上的丰功伟绩。” 何大人幸灾乐祸笑道：“顾四爷可比他儿子更有名了，毕竟传奇奇迹才能打动人心，顾瑾一板一眼的，做了不少事，却不如顾四爷在河堤上那声吼。” 朝臣默默摇头，顾四爷这般扬名立万，揽进民心，那些因为河堤决口而损失良田的达官显贵，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甚至他们都不敢漏出一点的异样。 倘若当初下令泄洪的人不是顾四爷，只怕那人现在会被攻讦到无法在朝廷上立足。 哪怕那人是顾瑾，都未必能挺得住！ 顾瑾也算是子以父贵了，有顾四爷凶巴巴瞪着贪官污吏们，顾瑾倒是可以做很多事。 “没顾瑾的命，却得了顾瑾的病，以为他爹也是永乐侯？” 在宫门口，跪着一个四品官员，他手持血书，上书隆庆帝肃清河道。 他以为顾瑾能上书，他自己也凭着可以？ 第九百六十八章 请封顾珏（一） 官员上书，即便跪死在宫门后，隆庆帝未必肯接下血书。 何大人眼底闪过讥讽，不过是个来探路的。 不过此人想效仿顾瑾倒是想多了。 隆庆帝可不会管他，过不了几日，没了良田又对顾四爷父子无奈嫉妒的贵人们倒是能把怨气发泄到他身上去。 不过就是个炮灰。 何大人坐上轿子，很有把握隆庆帝会封顾四爷世袭侯爵。 “去茶楼。” “是，大人。” 何大人中途换了轿子，熟门熟路来到幽静的茶楼。 他把侍卫同随从留在门口，一个人进了雅间 陆铮正端着茶盏，姿态悠然随意。 何大人跪坐下来，摘掉官帽，自顾自动手倒茶，“陛下很快会下圣旨封永乐侯为世袭爵位。” 陆铮淡淡说道：“辛苦何大人了，此番四叔能得到晋升，得丹书铁券多亏何大人忙前忙后。” “我不敢居功，不是四爷的确有功……” 说到此处，何大人口中多了几分无奈，“四爷立功真真是容易，这才几年？若说是运气，他运气太好。” “易地而处，何大人敢行四叔之事？” “所以我只是羡慕嫉妒，并不会做多余的事。” 何大人喝了一口茶，望着陆铮，心思又转了一圈，“万一，我是说万一，顾瑾成了世子爷，对他并不是好事。” “您还是小看四叔了，我当日保证过，世袭侯世子定是顾珏。” “可是顾瑾才是嫡长子……皇上能同意册封顾珏？” 何大人轻声说：“倒不是我贪心，非要顾珏继承爵位，顾瑾的才干若是被世子位置连累了……我都觉得可惜了。” 他目光灼灼盯着陆铮，心头百转千回，莫非陆铮在清除潜在的对手？ 还是借着他的手毁去顾瑾？ 每个文官其实都有权臣梦，期望皇帝垂拱而治，限制皇权。 倒不是何大人同顾瑾是同类人。 而是因为权利就那么多，皇帝少一些，臣子就能多掌权一些。 何大人的着眼点的根本在权利上头。 他做不到的事，却希望顾瑾能摆脱臣子被帝王操纵的命运。 何况他那个女婿……若没有顾瑾护着，又没有顾四爷的运气和决断，未必就能在官场上站稳脚跟。 顾珏同阿娇更爱玩乐享受。 “我向何大人保证过，顾珏定是世子爷。倘若四叔做不到，我亲自去同陛下说。顾瑾是四叔长子，礼法上也该请封长子，然而顾珏同样也有机会的，就看此后怎么运作了。” 何大人卖力吆喝，劝说隆庆帝依然存着私心，只不过想让女婿顾珏在武勋面前不再低一头。 他若为永乐侯世子，起码能执掌一支亲卫，以后新帝登基，顾珏的分量越重，何大人也越安全。 近在眼前的好处是阿娇婚礼会更体面。 何大人始终都要为唯一的女儿考虑，世子夫人，啧啧，听着就舒心。 陆铮说道：“我同顾瑾有书信往来，谋求世袭爵位也是顾瑾认可的，其中也有顾瑾的推动。” 何大人想到朝臣商量如何奖赏顾四爷时，在提出世袭爵位，争议不断的朝臣有八成都是赞成的。 “不能小看你们啊，先有陆侯爷，后有顾瑾，天下将来是你们的。” 何大人很是佩服，顾瑾掀了河道的盖子，却能安然无样，其中有顾四爷同顾清的面子，更少不了陆铮同顾瑾合谋。 “陆侯爷，我多问你一句，你将来是如何打算？” “何大人是想知道我为何同顾瑾合作？帮顾瑾？ “……我是有点好奇。” 何大人嘿嘿一笑，“想来有顾小姐的原因，但陆侯爷说全是因为顾小姐，我是不信的。” 陆铮淡淡说道：“顾瑾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何大人保养好身体，自然能看到我们的选择。” 说完，陆铮起身离去。 何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玩味一笑，“陛下同顾四爷，顾瑾同陆侯爷？呵呵，还是我的阿娇有福气啊。” 陆侯爷其实同陛下那份固执倒是蛮像的。 不愧是父子。 ****** “铮儿，你说朕该不该封顾湛世袭爵位？赐他丹书铁券？” 隆庆帝自从让毓嫔闭门思过，撤了她侍寝的资格后，后宫不太去了。 他召陆铮相伴的日子多了起来，甚至隆庆帝有意无意的询问陆铮对朝政的意见，对朝臣的看法。 当然这种转变，其实很让四皇子等人心惊肉跳。 “若以私情上，臣自然希望四叔得到世袭爵位。” “抛掉私情呢？” “臣更觉得陛下该封四叔为世袭，毕竟除了爵位之外，您还能赏赐他什么？而这次四叔出京，着实办了好几件得民心，于陛有益处的大事，单拿出一件都是震惊天下。” “……” 隆庆帝无奈摇头。 “陛下，百官都认为您偏袒四爷，对他总是宽容厚赏的，可是臣却认为，四叔的功劳同得到的赏赐根本不相符，不是您厚赏了他，而是因为您的原因，四叔在官爵上已经吃亏了。” 陆铮缓缓说道：“不能因为四叔不爱读书，同陛下亲近，就抹杀一部分他的功劳，臣说一句诛心之言，四叔办的事若是落到旁人头上，落到一个饱读诗书的官员身上，陛下您还会为难吗？” 隆庆帝突然眼前一亮，“这么说是朕亏待了顾湛？” 陆铮轻笑说道：“四叔不会介意受到的委屈，他对您依然忠心耿耿。” 隆庆帝：“……” 随后，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听到隆庆帝爽朗的笑声，陆侯爷出来后，有眼尖的太监见到陆铮的耳朵好似被谁给拧红了。 陆铮勾起嘴角，这一切都是四叔应得的，毕竟四叔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 “您同母亲挑个成亲的好日子。” 陆铮站在镇国公夫妻面前，“今年我定是要成亲的，早日把顾瑶娶进门，否则我怕四叔的门第同镇国公府一般无二了。” “铮儿的意思是亲家还能成为世袭国公爷？” 镇国公不大相信。 “三年前，谁能相信四叔成为世袭侯爵？在四叔身上，没有不可能。” 镇国公：“……” 第九百六十八章 请封顾珏（二） 陆铮从不妄言，尤其是镇国公夫妻跟前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镇国公是眼看着顾四爷从无到有的，短短几年功夫从一个名声不好的纨绔子弟成为皇上的宠臣当朝永乐侯。 最重要是这位永乐侯最近在民间声望特别好。 百姓都爱说永乐侯如何如何，连他被先头两位妻子背叛都成了他浪子回头，迷途知返，发奋图强的佐证。 镇国公夫人惊讶说道：“这就是世袭侯爷了？他的爵位提升得也太快了些。” 本来她儿子陆铮是低娶的，这才两年功夫，竟然成了门当户对？ 这让她如何在儿媳妇面前摆婆婆的款儿？ 镇国公夫人生了四个儿子，除了陆铮之外，最差也是宗室郡主。 她纵然再得意，依靠镇国公的爱重，不敢在公主郡主儿媳妇面前耍威风。 好不容易陆铮定了顾家小姐，怎么看都不如镇国公府尊荣。 原本她寻思着这回儿的儿媳妇该在她面前立规矩了。 然而如同做了火箭飞升一般的顾四爷得了世袭侯爵，未来的四儿媳妇顾瑶可不比公主郡主儿媳差了。 她嫁进镇国公府多年，自然不会如同乡野村妇一般，认为公主就一定比顾瑶得脸面。 公爵府就比侯爷贵重。 低门娶妇同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在婆婆面前的待遇是完全不一样的。 镇国公夫人当年就在大长公主面前吃了不少的亏。 即便是出阁的小姑子，陆皇后都会时不时教她规矩，叮嘱她照顾好陆恒。 进门时，她正经受过不少的委屈，吃过不少的苦楚。 镇国公陆恒当时一心都在外面，心思再细腻也没发觉爱妻的难处。 而大长公主从头到尾就没看得上镇国公夫人。 不是当时儿子对她一见钟情，死活非要娶回来。 她断然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因为镇国公夫人的娘家在煊赫的陆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她的境况直到连生三子都没有多少的改变。 大长公主教导儿媳妇规矩，还需要理由借口？ 在宫中长大的公主太清楚如何让儿媳妇难过了，更清楚怎么不动声色搓磨人。 镇国公夫人直到同隆庆帝春风一度，生下陆铮后，她才摆脱了失宠于隆庆帝的大长公主。 她才能掌握着国公府，尝到国公夫人的尊荣。 陆铮就是她的最大靠山。 只要陆铮依旧得隆庆帝喜爱，陆家上下的人纵然看不惯她，也得对她恭敬着。 而且大长公主更无法在她面前摆婆婆的架子。 镇国公夫人并不着急陆铮成亲，既然顾家想要多留顾瑶两年，她也乐得答应。 毕竟媳妇进门，儿子陆铮就要被儿媳妇分走一半儿。 她不是没想过让捏在自己手中的女子伺候陆铮，镇国公纵然专情于她，也好有通房。 男人身边怎能少得了女人伺候？ 然而陆铮就是那么个特例，不沾女色。 最大的靠山眼瞅着就被儿媳妇笼络住了。 镇国公夫人原想着顾家门第不高，她还能拿捏一二，可如今……满京城谁不知永乐侯的名儿？ 就陛下对永乐侯的宠爱信任，连镇国公都比不过永乐侯了。 陆铮眼底闪过一抹讥诮，起身道：“有劳你们了。” “铮儿……” 镇国公连忙起身追出了门，“你且等等，我尽早帮你定下日子，还有一件事——你大哥——” 镇国公夫人追到门口时，见到陆铮同镇国公并肩前行。 从背后看，他们既疏离又有几分默契，陆铮此时也只比镇国公矮了一线。 纵然不是嫡亲父子，背影极为相似。 镇国公夫人知晓陆铮看不起自己，很少同她说话，更别说承欢膝下了。 不过只要她还是陆铮的母亲，镇国公府上下没人敢对她不敬。 ***** 陆铮眸子深邃，意味深长说道：“您为他操劳，为他求情，只当他损失了良田，您可曾知道他在外到底做过什么？同何人往来？” 镇国公说道：“你大哥虽然一向老实沉稳，不如你有统兵之才，但在大事上也不糊涂……” “前两日您眼中的好儿子镇国公世子托人给冷宫的德才人送了吃食礼物，对六公主表示同情，仿佛他同四皇子，六皇子等几位都喝过酒，据锦衣卫说，他还同汝阳郡王一起做起了生意，对汝阳郡王的爱女颇有好感。” 镇国公：“不会吧，他怎会如此……” 才说他不糊涂，此时镇国公恨不得自打脸颊。 “有其父，必有其子，还不是您给他树立了好榜样？当日您因为姑姑做了多少的事，他现在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学得了您从龙之功，可惜母亲没给他生出姐妹，嫁不了皇子。” 陆铮语气里中有说不出的讥讽： “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您别想着朝堂的事了，您先把修身同齐家做好了吧。” “一个个都认准您以陆家为重，不会不管他们，甚至惹下再大的祸事，也有您在后面收拾乱摊子，陆家显赫，两代人都于国有功，平复叛乱，同朝臣不一样。” 镇国公脸色苍白，面对陆铮的指责，喃喃道：“我没这么想过，铮儿，我想着做到最好。” “可事实是，你还不如四叔！” 陆铮懒得再废话，“您现在唯一剩下得就是战功以及祖父留给您那点恩泽，您仔细点用，否则我怕陆家熬不到您闭眼睛就要被赶出京城去了。” “铮儿——” “有顾瑾善后，开挖河堤泄洪的事情牵连不到他头上。” 陆铮冷笑，“媳妇还没过门，我先去求顾瑾了，您是知道我的，从小到大，我何时求过人？” 镇国公嘴唇动了动，陆铮又道：“您仔细想清楚，您到底还能为他善后多少次，下一次我的面子未必就管用。” “我去宫里了，您自己保重。” 陆铮快步离开，镇国公眼底晦涩难明，是他不会养儿子吗？ ***** “哈哈，好。”隆庆帝开怀大笑，同陆铮指着英姿勃发，击球利索的人，“顾珏着实不错，能领兵，马球打得也好，不似顾湛同顾瑾，一个太懒，一个文弱。” 陆铮淡淡回道：“像个武勋子弟，只可惜功勋不大看得起他，很少带他玩。” 第九百六十九章 请封顾珏（三） 马场中，顾珏笑容灿烂，堪比骄阳。 兔崽子们，可曾服气了？ 一众武勋子弟互看一眼，顾四爷欺负他们父亲就算了，顾珏这个臭小子还想强压自己一头？ 偶尔被父兄们念叨顾瑾天资聪颖，人才难得，他们可不认为顾珏比自己强。 武勋子弟还真没几个人肯给何大人面子，甚至有人也是期望能娶到何阿娇的。 “上，好好收拾他。” 一众武勋子弟捏紧球杆，对顾珏等对手围追堵截。 顾珏是最被针对的一个，他们仿佛不是来打球的，而是来打顾珏的。 便装出行的隆庆帝眉头皱了起来。 今儿，他嫌宫中无聊，偶尔听到小太监说起京郊有马球赛，隆庆帝换了便装，由着陆铮保护前往。 当然在他出宫之前，陆铮坚决反对，奈何隆庆帝主意已定，陆铮只能在隆庆帝的授意下带上了面具。 陆铮如何装扮都是最显眼的那个，隆庆帝可不想刚出宫门就被人认出来。 隆庆帝眼见着赛场上风云突变，顾珏几乎被围攻，恼怒道：“他们这是打球还是打人？顾珏这么不招人待见？朕当初看他在神机营不是挺好的，上官器重，属下顺从。” “自从顾四爷出人头地，得陛下喜爱封永乐侯之后，顾珏的日子是最不好过的一个。到底顾家从祖辈起就是从文，以前也还是勋贵子弟，没了爵位后，从未有过子弟转武职，自然将门虎子们看不起他，在神机营那是因为有他舅舅的余威。” 陆铮轻声说道：“武勋子弟背后的家族盘根错节，纠缠在一处，不是因为臣以镇国公之子的身份，他们未必当初听命于臣。” “武勋子弟已经……” 隆庆帝眼见着顾珏寡不敌众，“铮儿你去帮他一把。” “遵旨。” 陆铮直接翻身上马，也不用马球杆子，直接提着缰绳纵马冲了过去。 虽然这次巧遇是他安排的，可顾珏并不清楚，即便没有隆庆帝吩咐，他本也准备来帮忙的。 陆铮娴熟操纵胯下骏马，轻轻一撞，围攻顾珏的人身体一歪，马球杆掉落，陆铮弯腰捡起球杆，“顾公子，我来同你一队。” 他特意压低声音，顾珏听着声音耳熟，“不用，不用，我已经不打算同他们玩了。” 陆铮：“……” “一群不讲信用的混蛋，我才懒得理会他们！等我爹回来，我让我爹去同他们父兄讨要彩头去。” 顾珏挥动马球杆，娴熟快速冲破包围，用球杆指着一众人，“爷记住你们了，等我爹收拾你们。” 陆铮太阳穴一蹦一蹦的，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顾瑾，你知晓你宝贝弟弟这个样子吗？ 是的，武勋子弟不带顾珏玩，可顾珏还懒得理会他们呢。 他空闲时本就不多，有点业余时间，不是陪着阿娇就是做一会儿纨绔子弟，看戏推牌九，耍赖吃霸王餐。 顾珏一点都不想融入武勋子弟的圈子，他觉得自己偶尔混混完纨绔圈挺好的。 今日他来打马球也是为姜祈，他的七妹夫出一口气，姜世子太欺负人了！ 他不仅把姜祈当作堂妹夫，更是看做好兄弟。 姜五爷自从顾四爷离开京城后，日子过得不太如意，毕竟没有顾四爷带他装逼带他飞。 顾珏对陆铮拱手，“小兄弟，咱们有缘再见。” 陆铮很想叫住顾珏，然而顾珏拨转马头，纵马而去，速度之快，根本不给陆铮组织语言留下他的机会。 姜祈等人向陆铮同样拱手，追着顾珏而去。 亏着陆铮带着面具，能遮挡住他黑漆漆的俊脸。 顾珏同顾四爷的运气截然不同，顾四爷是无论怎样，都能得到好处。 而顾珏硬是把好处往外推，原本陆铮打算让顾珏见见隆庆帝。 有他在旁敲边鼓，隆庆帝怎会不喜欢顾珏？ 到时候顾四爷请封世子岂不是水到渠成？ 顾珏把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了投胎上了！ 一定是这样的。 正主都走了，陆铮只能骑马返回。 结果陆铮却被武勋子弟围上了。 “就是你为顾珏出头？” “你知不知道多管闲事是会倒霉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难起陆铮。 “带着面具一定是丑男，既然你知道吓到人，就该老实在家待着，谁给你的勇气多管闲事？” 很好！ 陆铮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寒芒。 自打陆铮记事起，就没人敢当面说他！ 这感觉还挺新鲜的，陆铮笑问：“你们想怎样？” “揍你。” 一群人一拥而上，被顾珏威胁本就一肚子气，奈何不了顾珏，还奈何不了管闲事的鼠辈？ 隆庆帝被局面的变化惊呆了，顾珏走了，他的铮儿要挨揍？ “最近武勋子弟如此不讲道理？” “陛下，其实这群人一直不大讲道理。” “镇国公就不管管？他们的父兄大多是镇国公的旧部。” 隆庆帝抿了抿嘴唇，阴霾不满挂在脸上，武勋圈子是要有人整顿一番了。 而人选？ 铮儿不适合。 隆庆帝快速在脑海中转过很多年轻武将的人名。 顾珏的笑容在他眼前一闪。 可惜，顾珏是次子啊。 陆铮并没有动手，只是抬起手臂，轻轻摘掉面具。 已经做好冲上来准备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冠世——侯，陆侯爷。” “还打吗？” “不，不打了。” 有胆小点人直接从马背上滚下来，单膝跪下，低头请罪。 不提镇国公陆家背景，也不提陆铮身上的圣宠。 他们对陆铮有本能的敬畏。 陆铮提起缰绳穿过，他们悄悄回头，见到陆铮走到中年男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中年男子拍了拍陆铮的肩膀，他们离开了，而跟上陆铮的侍卫——仿佛是御前侍卫。 莫非中年男人是陛下？ ****** 日夜兼程，顾四爷踏入神武门，撩开马车帘，意气风发说道：“爷又回来了！” 顾瑶扶额，做痛苦状，她是真头疼啊。 修为大大提升的顾四爷指定又要搞事情了。 顾四爷算是钦差，回京后先要去见隆庆帝。 顾四爷说道：“瑶瑶同爷一起去见陛下，你得亲眼看爷如何讨封赏。” 第九百七十章 请封顾珏（四） 在顾四爷的认知中，顾瑶就是自己一路崛起的见证者。 没有见证者在，顾四爷是寂寞的。 顾四爷脸上带出几分纠结，“你运气着实不怎好，不过爷同你一起去见陛下，总能得到好处。” 顾瑶说道：“不，是您低估了自己——不要脸的程度，有我没我，您都能得到好处。” 哼，顾四爷嫌弃她，她还不想入宫受罪，“我直接回家。” “不行！”顾四爷阻止：“你必须跟着，否则你祖母她们问起爷讨赏的经过，爷还得自己口述，一点面子都没有。” “似爷这样的人，就该像你以前说过的，高调做事，高调做人。” “是低调做人！” “实力不准许爷低调。” 顾四爷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其实你做得一点都不称职，换个人早就把爷吹上天了，每次他们问起来，爷顾着身份不好说，明明爷有十分光彩，经你转速爷就剩了六分，一点都没凸显爷的风采。” “这么嫌弃我，您可以带别人去！” 顾瑶恼了，她跟在顾四爷身边不是做为他鼓吹的口舌的。 明明是她不放心。 “旁人指定比你说得好，就因为你，爷在外的名声起码少了整整三成。” 顾四爷做出一副清高姿态，仿佛一个无视功名利禄的出尘君子一般。 因他皮囊好，本身又有放荡不羁的气质，顾瑶不得不承认，装得还挺像！ “不过呢，倘若爷的名声响彻云霄，人人都夸赞，爷出门岂不是会被人围追堵截？何况爷想着总要给那群凡夫俗子一条活路，省得他们对爷太崇拜，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顾瑶：“……真是谢谢您为他们考虑。” “应该的，不用谢来谢去的。” “……” 顾瑶扭头想着回府时，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侍卫迎上来，“恭喜顾侯荣耀返京。” 顾四爷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顾瑶。 暗暗叹了口气，顾瑶总是对顾四爷没法子硬起心肠，当鼓吹的口舌就当吧。 如今她也许就这么点用处了。 何况她也当不了多久，毕竟陆铮对成亲的事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上次给陆铮的书信，顾瑶一时没忍住，耐不住萌哒哒的陆铮恳求，答应了近期成亲。 以陆铮的性子，指定已经盘算好婚礼日期了。 顾瑶先下了马车，然后扶下来气宇轩昂的顾四爷。 “还请大人给陛下传话，家父归来，特向陛下复命。” “顾小姐稍等。” 侍卫们躬身行礼，悄悄打量顾四爷，仿佛比出京前，顾四爷更有气势。 京城传遍顾四爷的丰功伟绩，谁也没想到顾四爷竟然做出那大的事来。 足够他吹嘘好几年了。 当然官场上的人也是服气的，这可比顾四爷平白无故得陛下宠爱更让人佩服。 你只能说顾四爷运气好，赶上了。 可你不能否认顾四爷的功绩。 顾四爷察觉出皇宫侍卫们对自己的不同，强行压下翘起的嘴角，想着大哥忧国忧民的神色…… 不行，难度太高。 一个从来就没有治国安民志向的人，从未将百姓放在心上，顾四爷就是装都装不出来。 御书房，隆庆帝惊喜说道：“他倒是跑得快！去把顾湛叫进来。” 隆庆帝折子也不批了，同何大人等阁臣不再商量国事。 “封赏的圣旨可都用了玉玺？” “回陛下，早就准备妥当。” “再去御膳房安排两桌席面，多选些顾湛爱吃的，朕记得他对炸黄鼠挺喜欢的，让御厨多用点心。” “是。” “再去把竹叶青拿来。” “是。” 隆庆帝一样样安排，何大人听得直泛酸，当年陆铮凯旋，也没见隆庆帝安排得这么周到细致！ “朕——”隆庆帝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察觉到何大人等人诡异的目光，找了借口：“顾湛嘴巴叼，只吃好的，从小他就没受过苦，被他父兄惯坏了，就是以为顾清太过娇宠顾湛，弄得朕——朕也不能亏待功臣。” 何大人低头道：“千错万错都是老侯爷同顾清的错，陛下只是体恤永乐侯而已。” 您高兴就好！ 隆庆帝赞许看了何大人一眼，果真上道。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湛规规矩矩磕头，顾瑶低头坠在后面，双手交叠，跪伏下来。 该凸显顾四爷时，顾瑶绝不会抢风头。 严格说，她这个随身记者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好，回来就好。” 原本隆庆帝想着拿捏一把，端着皇帝的架子，可顾湛手上还包裹着纱布（其实伤早就好了）。 隆庆帝觉得顾湛瘦了。 “臣差点就见不到陛下了。” 顾湛这句话让隆庆帝越发动容，可以想象顾湛在梅县，在滔天的洪水面前，他有多害怕。 然而顾湛挺了过来，为他的江山出了一把子力气。 没了税赋银子，隆庆帝还怎么修缮行宫，怎么出去秋闱？ 他花银子的地方可是不少。 隆庆帝沉声询问顾湛一路的经过，顾瑶发挥自己的作用，昧着良心把凸显了熊孩子的光伟正。 何大人哭笑不得，看着顾瑶那一本正经鼓吹顾四爷的样子，突然觉得做顾四爷的女儿特别辛苦。 还是他家阿娇幸福啊。 顾四爷矜持总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报效陛下也是臣的责任，您的意志，就是臣前进的方向——” 巴拉巴拉，顾四爷滔滔不绝表忠心。 顾瑶几乎把脑袋缩进胸口，她就不该多嘴，不，她就不该给顾四爷写这些词汇。 “既然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那朕就不赏你了？” “……” 顾四爷嘴巴动了动，“陛下一向赏罚分明，臣怎能给您添麻烦，影响您的圣主名声？” “不赏你就不是圣主了？” 隆庆帝饶有兴致问道，心情格外的好。 顾四爷道：“那倒也不是，陛下肯定是圣主，赏罚分明，不让功臣寒心也是圣主的本能呢。” “你是功臣？” “若是说到此处，臣可以高声问一句，谁敢说臣无功？万民伞什么的，臣的马车都没装下。” 顾四爷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打开后，哽咽道：“臣还留了一捧土做纪念，打算以后对孙儿讲述那些臣战斗过的地方。” 顾瑶快哭了。 隆庆帝看着顾湛手中的土……放声大笑，笑得快背过气去了，“好，宣旨，好好犒赏朕的功臣！” 第九百七十一章请封顾珏（五） 在隆庆帝看来，顾湛还是那个顾湛。 会逗他开心，会讨好卖乖，既然不过分谄媚巴结，又可以让他暖心。 甚至他见到顾湛就觉得愉悦，这是朝臣以及后宫的妃嫔所不能给予隆庆帝的。 当皇帝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臣子，他也曾同陆恒交心过，可他们都不如顾湛。 顾湛坦诚又小人，娇纵蛮横却又心存正道，贪婪好色却尚存一丝正气。 没有正道，不存正气，顾湛在梅县同李县令面前做不出那样的决定。 隆庆帝无法说出当听到这两桩事的心情，既欣慰又忧伤。 欣慰于顾湛的成长，忧伤于是他让顾湛遭遇到了危险。 事后，隆庆帝仔细琢磨一番，觉得对顾湛似有对陆铮的感情！ 虽然没有那么重，这个认知让隆庆帝吓了一跳。 他从不想把顾湛当儿子养的。 可顾湛就是有那个本事，让喜爱他的人舍不得委屈了他，甚至不由自主的维护他荒诞幸福的纨绔子弟生活。 隆庆帝对册封顾湛为世袭永乐侯便没那么多抵触了。 这很好呢。 顾瑶同陆铮顾瑾一直有联系，因此听到太监宣旨册封永乐侯世袭爵位，赏赐丹书铁券时，她面带惊心，内心并不意外。 唯一担心是三哥会不会被世子这个爵位给毁了。 何大人等人虽然也知道世袭永乐侯，可听到圣旨，见到隆庆帝帝手中的丹书铁券，心头难免又有几分嫉妒。 在这一刻，何大人更是化身为柠檬精。 哪怕有未来女婿是世子爷的甜都无法冲淡顾四爷带给他的酸儿。 何况何大人担心顾四爷看不透世袭侯爷的得失，万一他欢天喜地接受，甚至请封顾瑾为世子的话？ 何大人眼睛一直眨着，有点担心顾四爷了。 “顾湛，过来接下丹书铁券，以后顾家会与国同戚。” “……” 顾湛没有露出狂喜，反而抹起了眼泪。 隆庆帝捏着丹书铁券，问道：“你这是喜极而泣？” “欢喜是真欢喜，毕竟是陛下给臣的厚恩，可是臣……” 顾四爷眨着泛泪的眸子反问：“在臣面前摆了两道菜，一个粉蒸排骨，一道西湖醋鱼，都是香甜可口，臣不知道该怎么选？” 隆庆帝：“……”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看臣不顺眼？竟然让陛下册封臣为世袭永乐侯？这不是故意让臣为难吗？” 王八羔子何大人咬着后槽牙。 另一只背后推动的王八羔子陆铮站在御书房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顾四爷反应真快，陆铮本打算等顾四爷接旨后，在顾四爷欢天喜地回府，由顾清说清楚真相，顾四爷为难时，他再过去帮忙顾四爷解决难题。 然后他再顺便说定下婚期的事，如此一来，顾四爷也不好再说留顾瑶两年的话了。 陆铮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是他面对得是从来不在常规之下的顾四爷。 御书房内，顾四爷着急揪着胡子，突然他想到顾瑶曾经说过的话，小孩子才做选择，成熟人该是都要的。 顾四爷自认是成熟理智的人。 他直接滚到隆庆帝身边。 隆庆帝预感到不好，还没来得急收回的大腿被顾湛抱住了。 “你……” 顾湛的眼泪一颗颗滚落，莫入隆庆帝的龙袍。 他又该换龙袍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臣特别感激陛下，您对臣太好了，不仅保证臣一世永乐，还让臣的儿子也能一世富贵，甚至臣的孙子重孙子都可以继续富贵下去。” 顾四爷死死抱着大腿，即便在哭，他吐字依然清楚。 这是他从小就练出来的本事，否则老侯爷同顾清也不会因他的狡辩而停下家法。 “可是顾瑾，他——他不是臣啊，臣就想着吃喝玩乐，偶尔在京城横行霸道一下，彰显陛下对臣的宠爱。” 隆庆帝默默点头。 顾四爷继续哭诉：“臣吃不了读书的苦处，也曾鄙视过读书人都是没用的，可臣不能无视顾瑾多年的努力，他三岁启蒙，严寒酷暑从未间断过读书，大冷天，外面下着大雪，他小小年纪依然背着书箱去上学堂。” “这些臣都看在眼里的，他要走科举文臣之路。臣在文臣中名声一直不好，即便现在依然有很多人对臣是敢怒不敢言，臣倒是喜欢看他们对臣不满，又对臣无可奈何的样子，在朝廷上做文官的顾瑾因为臣已经很难了，臣无法再让他多年的辛劳白费。” “怎么能白费呢？做世袭侯爷的世子一样不影响他做官。” “……陛下，一群羊羔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异类，羊羔再不争再友爱，也会先把异类排除掉。” 顾四爷喉结滚动，苦着一张俊脸，“倘若顾瑾有陆侯爷一半的骑射功夫，臣也会欢欢喜喜接下圣旨，毕竟无论是从文，还是武勋都是为陛下效力，为国尽忠，可是顾瑾他顶天就是个纸上谈兵的，领兵出去，臣怕他不仅自己性命不保，更让陛下的将士损失惨重。” “陛下，臣指望着顾瑾养老送终的，您这是让臣不得安生。” “若是臣为顾瑾请封世子，臣回去虽然不至于同顾瑾父子成仇，但是顾瑾他一辈子就毁了，而且臣也没法子面对大哥，顾瑾是他一手教大的，臣给顾瑾的爵位恰恰毁了大哥一生的心血。” “当日你父亲老侯爷不是也带着爵位。” 隆庆帝说道：“虽然没有世袭武爵做文臣的，但是朕相信顾瑾能做得很好。” “臣的父亲爵位是开国时的功勋爵，也不是世袭的。” 顾四爷可怜兮兮说道：“陛下，臣不想所剩的两个儿子为世袭爵位打起来，最后臣落的无子送终。” “那朕就不赏你世袭爵位了？” “……” 顾四爷挣扎了一下，眼珠快速转动，“世袭武勋爵同家族财产不一样，有能居之，若是长子文弱，无法承担武勋爵的重任，他自然要让给兄弟。” “臣建议让顾瑾同顾珏打一架，谁赢了，谁为永乐侯世子！” 顾四爷高声道：“臣觉得这个法子，特别妥当，您说呢？” 第九百七十二章 请封顾珏（六） 何大人一众人再次领教了顾四爷的无耻同厚脸皮！ 这样的话，顾四爷不仅说出口了，还显得特别的真诚。 隆庆帝被气笑了，狠狠拍着顾四爷的肩膀，避开了时常他不怎么牢靠的脑袋。 再生气，隆庆帝都没忘了神医说顾湛因为上次失明的原因，脑袋容易受伤。 顾湛已经不是很聪明了，再拍下去，没准他脑子里面又有阴影，顾湛傻了就可惜了。 “朕以为一点都不好！” 隆庆帝恼怒道：“你的两个儿子，朕都见过，朕就问你一句话，顾珏用一只手能不能打过顾瑾？” “能，一定能！” 顾四爷眸子明亮，中气十足，“他若是兄友弟恭谦让顾瑾，不认真比试骑射，臣亲自敲断他的腿！” 隆庆帝：“……” 何大人嘴角抽动，特别同情皇帝陛下，他们都被顾四爷套路了。 缓了好半晌，隆庆帝长出一口气，好悬没被顾湛给憋死，“既然顾瑾一定输，顾珏一只手就能赢，那还比什么？顾湛，你在敷衍朕？” “臣不敢。”顾四爷认真说道：“陛下圣明，一下子就看到了结果，无需耽误陛下时间看一场一边倒的比武了，陛下可以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处理国政，或是享受上头，陛下治国辛苦，也该多多修养，保重龙体，如此才能更好的治理帝国。” “少跟同朕东拉西扯的，朕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隆庆帝不能再被顾湛把话题从水帘洞扯到火焰山去。 每次他被绕晕后，总能顺着顾湛的心意。 顾四爷眨了眨明亮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所有的眸子： “这不是显而易见得吗？让顾珏顾瑾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为陛下效力呗，顾珏……” 顾四爷满嘴的嫌弃，“陛下，若是有一丝的可能，臣真的不想顾珏那个兔崽子占臣一点便宜，您不晓得他有多可恶，整日得不思进取，总是求着臣带他玩，顾珏得封世子，还不得飘起来？陛下，往后您狠狠压他一把，把他派去最危险的地方，狠狠磨砺他，杀一杀他的浮夸好享受的心思。” 隆庆帝沉默了，顾湛看得这么明白，怎么从来不舍得磨砺他自己呢？ 何大人常规操作低头，这就完事了？ 他未来女婿做了永乐侯世子爷？ 虽然何大人早有准备，可过程不该是这样的。 “可惜臣只有两个儿子了，真真是便宜了顾珏！” 隆庆帝叹息：“行了，顾珏也不容易，你比朕还偏心呐。” 他纵然疼爱陆铮，却也没亏待任何的皇子该给的尊荣富贵，他都给了。 “即便朕答应了你的要求，信了你说得话，礼部同宗人府那边怕是都要闹起来的，嫡长子继承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朕不能为你一个人破例。” “陛下不必为难，您有难处，臣定然冲在前面，臣没有大才，但是在这件事上，臣是有主意的，不如陛下把礼部的官员都叫来，还有宗人府，同勋贵都请来，臣当着您的面，来一场舌战群儒，不舌战群雄！” 隆庆帝担忧说道：“你有志气是好的，就怕你……万一说不过他们，你可别找朕哭，朕可不会帮你。” “您太小看臣了，臣可是在梅县放过炮，万人面前喊过话。” 顾四爷挺直腰杆，意气风发，“臣最近觉得老长进了，自从放过火炮之后，臣总有被太祖光辉普照的感觉，太祖一定在九霄神宫看着臣呢。” 顾瑶捂着脸，不忍看了，好吧，难道死去的太祖也成了顾四爷的靠山？ 这攀爬本事，也没谁了吧。 “您别笑啊，陛下，您想那两尊火炮就是太祖陛下的执念，臣是第一个用火炮的人，太祖陛下指定高兴，自然会多注意臣一点，那群文官不都说，人间帝王是紫微神君转世？太祖陛下一定是在天上看着臣，看着陛下。” 隆庆帝后背打了个寒颤，预感不妙。 顾湛在朝臣面前的战绩着实出众，万一礼部同宗人府，勋贵们再败于顾湛的歪理邪说之下，太祖光辉岂不是更绚烂了？ 不行！ 隆庆帝说道：“朕同意你为顾珏请封世子，顾湛，朕给你这个恩典，朝臣的非议，朕帮你压下去。” 顾四爷面带几分失望，积极争取舌战群雄，“臣怎能让您为难呢？” “你的爵位是朕给的，请封世子一直是朕说得算，朕不觉得为难。” “那……臣多谢陛下准臣之请。” 顾四爷磕头后，又小声说道：“臣给陛下出个主意，若是礼部来找陛下，您就说，立嫡立长，不如立贤靠谱，不能因为出身否定一切，一味的古板只会让人倒退，不得进步。他们若是胡搅蛮缠，您就说，他们是怕了顾瑾，怕顾瑾超过他们，他们有私心的。” 隆庆帝眸子闪了闪，看向了御书房外的人影儿，陆铮就是占了贤字啊。 他登上皇位，也可以往贤上靠。 “至于宗人府反对，更好解决了，宗室子弟多平庸，就是因为次子他们觉得没奋斗的欲望，如今将门武勋也是如此，就拿臣的好友姜老五来说，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骑射功夫比臣，比如今承爵他大哥好得多，可因为他是老五，没机会继承爵位，也就同臣一起玩下去了。” 顾四爷指天发誓，“绝不是臣带坏了他啊。” “姜老五？”隆庆帝看向何大人。 “回陛下，此人年少时的确有几分才干，不在其兄之下。” 何大人哪里记得姜老五？可顾四爷这么说了，他还能拆台不成？ “他的儿子姜祈比较幸运，碰上了顾珏，两个孩子一起练习骑射，您是见过姜祈的。” 隆庆帝微微颔首，她见过也忘了，记不起来，不过名字却是记得的，“是个人才。” “陛下心有天下，立志打下比太祖更广阔的疆土，正该是武勋子弟人人争先之时，只盯着世子爵位像什么样子？想着凭着祖荫的人都不配为世子。” 顾四爷傲然道：“他们根本没资格质疑臣为顾珏请封。” 第九百七十三章帅不过三秒 “陛下不是臣乱说，武勋子弟的承爵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不能因为怕兄弟相争就盲目定下谁继承爵位，也该给所有儿子一个平等的机会。” 顾四爷侃侃而谈，“只要父亲是个明白事理的，兄弟竞争就是良性竞争，并不是个坏事啊，臣就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废话！你就剩下两个儿子了，一个习文，一个从武，你自然无需烦愁，还一碗水端平？朕会相信你？” 隆庆帝即便被顾湛说中心事，此时他变现出来岂不是让顾湛更显得意？ 弄不好顾湛再来一句被太祖普照，隆庆帝都无法去太庙祭拜太祖了。 “朕准你所请，你给朕滚出宫去，让朕消停清静一会。” 隆庆帝总感觉自己被顾四爷牵着鼻子走，同朝臣对话，何时不是他占据主动？！ 顾四爷意犹未尽，带着点跃跃欲试，“臣很想……” “你不用想了！赶紧给朕滚。” “臣遵旨。” 顾四爷站起身，主动为在隆庆帝面前铺开空白的纸张，挽着袖口研磨，“陛下还是把封顾珏为世子的旨意一起给臣吧。” “朕金口玉牙，你还不相信朕？” “臣哪会不信陛下，而是最近嫉妒臣的人太多，臣出京一趟，百姓是夸赞臣了，可臣得罪的王公勋贵也不少。” 顾四爷尴尬轻声道：“保不齐哪一日臣的爵位就给撸了，臣觉得到时候宁可便宜顾珏，也不能便宜旁人，顾珏这个兔崽子不得臣喜爱，可也是臣的亲生骨肉，总比侄子什么的好一点。” “夺了你的爵位，你觉得还能让顾珏承袭爵位？” 隆庆帝提起笔，沾满墨汁，顾湛的嘴太碎，也太会告状，为了他耳根子清净还是连册世子的旨意一起发出去。 省得顾湛找到借口赖着不走。 “爵位不是世袭的吗？” “你说得那是世袭罔替，明白吗？” 顾四爷大惊失色，“原来世袭爵位，同世袭罔替还有区别？” 隆庆帝笑呵呵看顾四爷呆傻的模样，“来人，把朝廷颁布的爵位书典送给顾湛一套，省得他再闹笑话。” “顾湛回去记得好好阅读，别丢了朕的脸面。” “……是。” 顾四爷蔫儿了，尤其是在看到厚厚的典集时，更是露出惊恐之色，“这……怎么能看得完？” 隆庆帝笑声愉悦，仿佛找到了治顾湛的好法子。 他大笔一挥，册顾珏为永乐侯世子的圣旨一蹴而就。 顾四爷正捧着书典发呆，隆庆帝笑呵呵把圣旨放到书典之上，爱抚般摸了摸顾湛的狗头“去吧，仔细读书。” “……” 顾四爷是耷拉着脑袋，尾巴无精打采垂着走出了御书房。 陆铮向他行礼，顾四爷都显得有气无力哼哼唧唧的。 隆庆帝更觉心情舒畅。 顾瑶若有所思，若说以前熊孩子有如此表现，她是相信的。 出京后，顾四爷已经大为长进，顾瑶可不敢再把他当做一般的熊孩子了。 果然出了宫门，顾四爷上了马车后，便把手中的书典交到顾瑶手上，“看来爷还继续努力奋进，讨好陛下，只有世袭罔替才能生生世世保住永乐侯的爵位啊。” 顾瑶手上一沉，“从开国到如今，世袭罔替的爵位一个都没有，您是不是目标定得有点高？连镇国公都只世袭，陆家祖宗可是太祖的养子，先帝的妹夫，陛下的岳父……” “你不是说人都要有目标吗？爷先定个小目标，先在世袭之前加上罔替两个字。” 顾四爷满不在乎，自信爆棚，顾瑶却颇有一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的感觉！ “哈哈哈，阿哈哈哈，顾珏的确会投胎，做了爷的儿子，现在已经是永乐侯世子爷了，往后在神机营，他也不会再被人轻视，无需再仰仗李木头，就算将来他上战场，嗓门都比一般的将领大一些。” 顾四爷欣慰看着册封圣旨，得意道：“谁敢断世子爷的钱粮？” 顾瑶常例看不得顾四爷骄傲翘尾巴，“亏着您今日没舌战群雄，若是武勋们入宫，您同他们大吵一架，您一个人挑起他们家族的继承人之争，以后五哥指定会被针对。” 顾四爷唇边勾起迷之微笑。 顾瑶眨了眨眸子，“您不会是……” “瑶瑶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话还是你时常提醒爷的，爷方才向陛下的建议已经是爷能想到的全部了，你觉得这些话足够舌战群雄吗？爷虽然看不起他们，但礼部那些刻板把圣人典集倒背如流的家伙儿，爷还是惹不起的。” “所以您就没想过陛下会把人叫进宫？” 顾瑶心说，难怪顾四爷表现那么自信，反而催促陛下行事。 “陛下不要面子吗？爷提起太祖的光辉，陛下指定不想再让爷烦他，何况陛下心里早有意册顾珏为世子。” 顾四爷拍着顾瑶的脑袋，“爷之所以能无往而不利，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拉着最尊贵人同爷一伙儿。” 马车驶入顾家，鞭炮齐鸣，请安声响彻云霄。 顾四爷弹了弹衣袖，向顾瑶露出八颗标准笑容，“其实你爹没那么厉害，瑶瑶，别迷恋爷的实力，其实爷就是混口饭吃罢了。” 顾瑶：“……” “母亲，儿子回来了，儿子让您担心，儿子不孝。” “好，好。” 顾老夫人哽咽，来泪纵横，“平安回来就好。” 一旁的顾清眼圈也有点湿润，幼弟瘦了，也黑了，这么多年幼弟没吃过苦，这一次却是险象环生。 他在京城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顾四爷正经不会有半刻钟，他给顾老夫人磕头之后，又向顾清说道：“以往都是爷在母亲身边尽孝，大哥在外忙于国事，如今大哥也该知道向母亲尽孝不容易了吧。” 顾清手心又痒痒了，四处寻找戒尺。 “大哥在外忙了很久只是得到嘉奖，官职升得那叫一个慢，然而爷出京一个多月。” 顾四爷把两个圣旨展开，显摆得瑟给顾清看，“爷成了世袭永乐侯，爷的儿子顾珏做了世子爷。” 顾清已经找到了戒尺。 “大哥不必灰心，等爷腾出手，再把大哥头上的侯爵换成世袭的……” 顾四爷嗷了一声，顾清的戒尺已经打在他的屁股上。 第九百七十四章 飞速成长的熊孩子 于是顾瑶就见到威风凛凛的世袭永乐侯如同皮猴一般上蹿下跳，跌跌撞撞，“大哥，你欺负爷。” 而在外一向持重的顾阁老顾清把一条戒尺挥舞得虎虎生风，追着顾四爷揍。 “跑？你还敢跑？快停下来让我好好揍一顿。” “以前就是太溺爱宠着你了，娇惯得你无法无天，连你大哥都敢嘲讽，这还只是个世袭侯爵，以后你更近一步，是不是我还教训不得你了？” 到底是府上修养了一段日子，顾清中气十足，以往总觉得身体逐渐老迈，走路都费劲。 可是今日，顾清是腰不酸，腿不疼，提着戒尺追着幼弟满院子跑，他还有气力吼出话一段话来。 “娘，您看大哥，他自己有了儿子，就不疼我了。” 顾四爷觉得顾清追得太紧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大哥只是象征性吓唬他罢了。 根本不舍得追着他揍。 “爷要去哭祠堂，去同爹说，大哥对爷不好。” 顾四爷同样中气也很足，“有了侄子连兄弟都忘了，大哥，爷鄙视你。” 顾清脚下一个趔趄，挥舞戒尺更为用力，“成，你去哭祠堂，去哭父亲，就算当着父亲的面，我也要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小四，你别跑。” “不跑才是傻瓜。”顾四爷还有心思回头给顾清回了鬼脸，“抓不到啊，抓不到。” 顾老夫人眼圈红了，叫住刚过去拉架的仆从，哽咽道：“让他们兄弟闹去，多少年没见他们这么闹了？” “我记得——当日老四八岁，清儿也是青春年少，还是老四把他师傅留下的笔记垫了椅子脚——” 旁人如同李氏等如何心思，顾瑶不知道。 可是此时，顾瑶面脸不可置信，也就是过去二十多年了，顾四爷还在玩八岁的手段？ 顾四爷返璞归真就算了，大伯父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顾瑶发觉大伯父自从寸了退隐之心后，反而比以前年轻了不少。 起码在心态上也更加外放，顾清许是找到了发泄渠道。 这么一想，顾四爷对兄长还是有点用处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顾四爷被顾清追到，把他按到祠堂门口，顾清高高扬起戒尺，却是轻轻落下。 可即便如此，顾四爷喊声震天，指天发誓：“爷生气了。” 然后顾瑶在晚膳上，见到顾四爷撅嘴把饭菜都划到顾清碗中： “多吃点，你好有力气追爷，不是爷最后放水，怕把你这老胳膊，老腿累坏了，爷能让你追到？” “……” 顾清把一瞬间的感动喂了狗儿，混球就是混球，“我告诉你就算你做了世袭侯爷，也是我弟弟！别想着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那世袭罔替呢？大哥，你觉得如何？” 回应顾四爷是顾清手中的筷子落到了桌上，“你说啥？” “等爷给大哥挣个铁帽子回来，到时候爷追着大哥……” 顾清抬手给了顾四爷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打掉了顾四爷得意嚣张。 “这话以后不许说，老四你同陛下有着臣子无法有的机缘，你自己当珍惜。” 顾清又要老生常谈教导顾四爷。 “停停停。”顾四爷直接把酒杯塞给顾清，“您就别说那些长篇大论了，你这么会做官，也没见你混得比爷好。爷就是不求官职，若是有你热衷仕途得心思，何首辅当位置就是爷的！” 顾清：“……” “大哥为官这么多年，收过几个万民伞？你收得那些还是百姓不得不送，可是爷只是出京转一圈，万民伞什么的马车都装不下了。就爷干得那些事，大哥一辈子都没摊上一件。” 这个兄弟是不能要了！ 顾清面色阴郁，都是一家人，嫡亲的兄弟，有这么扎心的？ 顾三爷点头道：“死四弟果真厉害，一朝扬名天下知，就四弟在梅县放炮之事，足以告慰列祖列宗，夸耀一辈子了。” 顾清斜睨了怕马屁的三弟一眼，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谄媚的。 总是嫌弃老四不务正业，只会花银子的人可不是他顾清！ 顾三爷不敢同大哥目光相碰，轻声说道：“七丫头已经同姜祈定亲了，以后你侄女婿还需要四弟，以及珏哥儿多多照应。” “谁能想到珏哥儿竟然成了世子爷。” 顾三爷说不出的羡慕，“当日父亲心心念念的事，四弟轻易就做到了。” 比不了啊，比不了，顾三爷已经认命，顾四爷吃肉，他总能啃啃肉骨头。 “三哥别急，爷正琢磨着让姜老五……嘿嘿，当日姜世子可是很看不上爷的，他面上谦和，其实就是个嫉妒心重的，难保他会做一些下作手段。” 顾四爷抿了一口美酒，不知怎么就是对姜世子看不顺眼。 总有种此人阴损阴损的感觉。 他对姜祈也不似堂哥对堂弟的关爱照顾，真正的兄弟之情，即便不能似他同大哥这般亲厚。 也总该似他同三哥，他关照三哥，三哥感激他，面子上亲若一家。 “三哥对外就说爷看不上姜世子。” “老四！” 顾清放下酒杯，眸子微沉，“你行事过了。” 此刻顾清再次有了阁老的理智。 顾四爷砸吧砸吧嘴，轻笑一声：“试试他伸深浅罢了，何况爷的确不得意他，说实话怎么了？” 他玩味晃着酒杯，美酒玉液摇晃，“他若有心，定有所动，即便没有爷去试，以后他一样少不了做违礼之事，振兴姜家并没有错，他既然不似大哥下得了苦功夫，教导顾瑾等侄子光耀门扉，也没见他经营赚钱，他四处钻营，期望得到贵人的看重一句翻身。” “呵呵，贵人不过把他当猴耍罢了。” 顾四爷冷笑：“听瑶瑶说，他还来找过顾珊？大哥，人都欺负上门了，爷怎能不回报一二？” 顾清沉吟。 “您说顾珊除了爷之外，还有她那个娘！” 顾四爷眸子阴冷无情，“那可是汝阳郡王的爱妾，给汝阳郡王养大世子郡君，又生了一对双胞胎的人，听说他最近同汝阳郡王走得有点近呢。”?一直很沉闷的顾珊一头栽倒在地，泪如雨下。 第九百七十五章 顾珊要报仇 顾老夫人很是不悦，顾珊这幅死了爹娘的样子简直冲淡了顾家满门的富贵同喜悦。 随之，顾老夫人落下脸面。 顾瑶起身叫人搀扶起顾珊，见她眉间簇着一抹的痛楚，默默摇头，指定又是察觉到梦境的真相了。 “送二姐姐回去，往后别再让二姐姐出来了。” “是，六小姐。” 如今顾瑶的吩咐可是顶顶管用的，整个后院甚至比老夫人的命令都好用。 毕竟六小姐可是被四爷捧在掌心，含在嘴里怕化了。 顾珊闭着眸子，牙齿死死咬着嘴唇，顾四爷方才的话让她不由得想到梦境自己以弟媳之身于姜世子一处。 她当时虽也貌美，却因同姜祈说不到一起去而神色凄苦。 她觉得自己被渣爹害了，不仅棒打鸳鸯拆散自己同汝阳王世子，更是把自己嫁了个永远也出不了头的木头窝囊废。 梦中只有姜世子会体贴她。 清醒后，顾珊想着姜世子对自己的柔情，心里也是甜的，毕竟姜世子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不同于别的女子的长处。 当然，顾珊也不是个满脑子稻草的草包，她也会琢磨为何姜世子本来对自己很冷淡，后来在她最孤单时，突然就柔情蜜意起来。 顾珊记得梦中，她同他的事被撞破，姜世子却也是护着她的，而后才——她本以为是因为姜五爷那顿闹腾，打了渣爹，揍了姜世子。 她以为他是怕了。 如今，顾珊隐隐明白，不是她吸引了姜世子，只怕是梦中的姜世子知晓了她生母就是汝阳王妃，还是颇受汝阳王喜爱敬重的王妃。 姜世子是想在她身上捞取好处！ 他发现汝阳王妃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亲生女儿生死之后，便轻易舍弃了她。 姜世子只当作自己撩拨了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可梦中的顾珊因为这桩丑事，同丈夫反目，被公公婆婆斥责，甚至于被娘家彻底放弃。 她求助无门，哀求无用，最后只有——顾瑾让人带了一句话，姜家才没有把她勒死，送她去家庙自生自灭。 “二小姐您别再哭了，眼睛要坏的。” 丫鬟轻声规劝，顾珊苦涩道：“我好蠢啊，太蠢了。” 她甚至还痴迷于梦境中姜世子的温柔，甚至在清醒时，想过是不是同姜世子再续前缘。 “去，去把我放在桌子上的书信拿来！去给我拿来！” “是。” 丫鬟送上被二小姐当作宝贝一般的书信。 顾珊看着熟悉的字体，以前觉得姜世子体察女儿心儿，小意温柔，深情款款。 如今再看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语，她恶心得想吐。 自从隆庆帝定下她为女官陪伴六公主远嫁之后，四皇子那边，渐渐音信皆无。 李氏看得紧，顾珊出不得门，而唯一同情她的溪姨娘也不知最近怎么得罪了祖母，被顾老夫人折腾的不轻。 顾老夫人从来都不怎么喜欢小妾姨娘这类人，当年老侯爷弄出两个庶子，老夫人差一点掀了屋顶。 还是老侯爷不停赔罪，再加上老蚌生珠怀了顾四爷，老夫人才忍下来的。 外人只说老夫人突然折腾儿子的小妾的愿意是溪姨娘不会生。 李氏半分嫌疑都不沾，被老夫人捧成了白莲花，甚至老夫人还教导李氏怎么搓磨妾室，把李氏当作亲闺女疼。 溪姨娘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再帮顾珊。 她虽有梦境的预警，可是一没人手脱困，二无银子往外送消息，三无外祖家相助，顾珊只能在自己院子里，踏不出一步去。 后来她接到了姜世子的传信，是姜世子费劲托人送过来的。 这几封书信点燃顾珊的热情，她以为姜世子是在意自己的。 顾珊发狠把书信撕碎，“骗子，都是骗子。” 书信里纵然有甜言蜜语，可是姜世子在打听顾家的事，李氏等等的消息，甚至还问起顾四爷。 现实是她生母名声臭不可闻，汝阳王也被降为了郡王，封地的兵权财政权渐渐被隆庆帝收回。 他可没梦中那么地位显赫，陛下倚重。 梦中，姜世子不是为爱情，现实也不会是爱慕于她。 这次他是为了顾四爷！ 好在顾珊接触不到顾四爷，并未说了太多关于顾四爷的事。 “二小姐莫要伤心了，您气坏了身子，没人心疼的。” 丫鬟拿着帕子擦试顾珊的眼泪，心疼说道：“奴婢还记得二小姐说过要做最骄傲的大小姐，恩怨分明，有仇报仇的，谁都不住您，您就报复回去，如此您心里也能痛快一些。” “报复？！”顾珊眸子一亮，梦中自己如同鲜花一样枯萎，现实姜世子又来骗她，她如何能饶得了姜世子？ “倒是要好好想想，他们既然想针对父亲——我就让他们？” 顾珊面孔狰狞，大笑出声，“我现在还怕什么？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对不起我的人一起死，再也不要似梦中那样死得窝囊。” 直到闭眼前，她还坚信姜世子会救自己。 她能苟延残喘，不是因为姜世子，而是顾家不准许姜家处决她。 因为顾瑾对她尚存的一丝怜惜。 不，顾瑾是为淮阳王妃着想，有个红杏出墙同大伯哥偷情的姐姐，淮阳王妃也会被人诟病，顾家嫁出去的女儿都会没面子。 顾珊已经不去想报复顾瑾，向顾四爷复仇了。 顾四爷虽然不好，却也比姜世子等人强上许多。 何况顾珊此时也没能力针对顾四爷。 “娘，二姐姐的丫鬟来做什么？” 顾瑶小心翼翼靠近唇边含笑的李氏，“您是不是又要搞事情？” 有个不在常规的父亲同一个时常超神的母亲，谁理解顾瑶有多辛苦？ 烛火下，李氏头上莲子米大小的珠钗轻晃，又如为她添上一道光圈“没什么，就是顾珊她总算还是听话的，往后应该不会再针对你父亲了。” 这段时间丫鬟的陪伴兼洗脑还是很见成效的，否则李氏岂会让姜世子的书信顺顺利利到了顾珊手上？ 即便今日没有顾四爷这番话，李氏也有打算安排个适当的时机，让顾珊看清楚真相！ 第九百七十六章 爷想你了 “瑶瑶，汝阳郡王同四爷已经是死仇，他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最恨的人莫过四爷。” 李氏眸子微闪，“倒不是因为方氏，而是你爹竟然敢同他为敌，关键是还是四爷占据上风，这是汝阳郡王绝对无法容忍的事。他当年敢拐走方氏，回京后，还让方氏以王妃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同官眷交往，其中必然有他对方氏的情分，但是他从未把四爷当回事！否则他岂敢羞辱四爷？明知道你大伯父是重臣，他也不放在眼中，也是看不起顾家，认为顾家即便知道真相，面对汝阳王的地位权力，只能当作不知情。” 李氏嘴角嘲讽般勾起，“眼见着四爷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他定是很得意！” “娘——” “当日我就想，四爷纵然奈何不了他，你三哥以后定要让他好看，毁了他的骄傲自负，让他清楚明白顾家不可欺辱！” 顾瑶张了张嘴，没想到娘亲对顾家有这么深的归属感。 而后顾瑶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差了，三哥五哥，甚至她都是顾氏子弟。 辱顾氏，就是他们兄妹受辱。 再加上李氏再精于算计，家族宗族荣誉感是刻入他们骨子里的。 有时宗族甚至比国朝还要重要。 “其实朝廷削藩，收回西南的军政大权，汝阳郡王早有预料了，当日回京时，他还想着争取一番，陈诉旧情，可陛下心意已定，他想着有个好结局。” 李氏喝了一口茶，隐隐听到浴室那边传来顾四爷的浅唱。 如今，顾四爷不仅喜欢看戏，还喜欢随意来两声呢。 李氏捧着茶杯，眼角眉梢有着一抹柔情，顾瑶同样向浴室方向看了看，总觉得娘亲不是捧着茶杯，而是捧着她爹啊。 “可惜他一入京城，他王妃方氏的旧事就被曝光了，你爹又几次三番针对他，寻他报仇，倘若你爹只是个纨绔子弟，他是不在意的，偏偏你爹结缘巧合投了陛下的眼缘，此消彼长，汝阳王从王爷降为郡王，西南也被陛下强制撤藩。” 顾瑶点头道：“您说这些我都明白，父亲地位越高，汝阳郡王也是没有翻身报复我爹的可能。” “四爷有今日，在外人眼中都是来自陛下的恩宠！他们只见到四爷荒诞偷懒，认为他运气极好，却不知四爷本身就是个通透率直的人，而且是旁人无法拥有的。” 李氏轻轻一叹，“汝阳郡王当然认可四爷全靠陛下，他若想翻盘，瑶瑶猜他会如何做？” “——站队皇子，只要新君信任他，即便他无法再次就藩，也能保住一家富贵，更能针对父亲。” “没错！” 李氏笑道“这事只要是聪明人都会做，他放不下对四爷的恨意，争宠又争不过四爷，只能做从龙之功的人。” “顾珊同四皇子的事汝阳郡王只定清楚，方氏毕竟是顾珊生母，我管家之后，四爷的消息，顾家的事，只有我想让他们知道的和不想让他们清楚的，姜世子也是个积极钻营的人，尤其是姜五爷父子被你爹带着飞黄腾达之后，他危及感更重了，怕哪日没了爵位。” “汝阳郡王现在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做事就意味着无法漏出破绽。” “我不知姜世子脑子是怎么长得，横竖我听说他同汝阳郡王颇有生意往来，既然他给顾珊送信，我自然不会拦着，也许能从中看到一些端倪，让汝阳郡王动起来，四爷也能有所对策。” “悦娘。” 顾四爷迈步进了屋子，李氏立刻停住了话，顾瑶已经摸清了大概。 李氏再让顾珊知道姜世子给自己写信的真相，以顾珊那骄傲又偏执的性子又岂会同姜世子善罢甘休？ 姜世子不打紧，没准真能把汝阳郡王牵扯进来。 再加上顾四爷咬上就不撒口的架子，汝阳郡王再多的底牌都得被顾四爷给翻了。 就算汝阳郡王老奸巨猾，如同乌龟一般不肯动弹。 顾珊报复姜世子，总对姜五爷有好处的。 姜五爷很早就喊着李氏为弟妹了，对李氏特别客气恭敬。 跟着四爷玩的都有个好结果，往后谁在外面不给四爷几分颜面？ 那顾四爷岂不是真真能在京城横着走？ 不能说姜五爷对顾四爷不真心。 但是在李氏这样人眼中，利益联系才是永恒的，真心如同月亮，说变就变。 顾四爷能让李氏相信自己的真情——顾瑶觉得已经是奇迹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都是大姑娘了，张口闭口说要嫁人，时常缠着你娘算怎么回事？” 顾四爷穿着雪缎内衣，外面披着一件外敞，半干的头发垂在脑后，沐浴后更显得他疏懒雅致。 “我记得您还被祖母心肝肉儿似得抱在怀里，您都是有儿女的人，尚且离不开祖母，女儿觉得比您——还是强一点的。” 顾四爷抬手，“你这丫头——” 顾瑶扬起脸蛋儿，”您若打我，我可就不帮您对外宣传今日您见陛下的事了。” “你威胁爷？” “没错！” 顾瑶扯出笑容，饶有兴致反问：“不行吗？” “行！” 顾四爷咬牙切齿，却也推着顾瑶出门，随后重重的摔上房门，“明儿，无需瑶瑶来请安。” 不让她嫁人，熊孩子倒是缠李氏缠得紧。 还不是让娘亲哄着他？ 哼，这碗狗粮，她才不吃呢。 活该被娘亲捧在手中做宝贝疙瘩。 不过顾瑶却想到若有这么个宠着熊孩子，也是好事。 顾四爷气呼呼坐下，李氏柔柔笑着，眉眼弯弯。 灯下看美人，李氏更美几分。 一路之上，顾四爷见多了赝品，再见李氏，心头便欢喜。 许是因为顾瑶在，顾四爷清心寡欲，就没碰过任何女人。 他也不知怎么就坚持下来了，许是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在公务上头？ 他只要揽着女人的肩膀就想起李氏来。 一定是赝品太多的缘故。 “悦娘，过来。” 顾四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李氏坐在自己大腿上去。 李氏只是稍一犹豫，便坐了上去，顾四爷鼻子在她脖颈处狠狠嗅了一下，然后咬住她的耳朵，“爷想你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软柿子 顾四爷用实际行动证明到底有多想李氏，夫妻两人抵死缠绵。 翌日，顾瑶自然没有讨人嫌去请安打扰，顺便阻止了顾珏。 可是一连三日，顾四爷同李氏都没有再露面，据说连饭菜都是端进屋中去吃的。 顾清听闻幼弟这不分昼夜的荒唐，有点不好了。 身为长兄，顾清自然不好亲自过去一看究竟。 顾清在顾四爷的院落外徘徊了好久。 最后，顾清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去寻了顾老夫人。 “娘，可不能让老四这么胡闹下去。” 顾清一句话，顾老夫人差点把吃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你……老四并没有胡闹。” 顾老夫人很想对自己聪慧过人的长子说一句，别管李氏啊。 你都未必算计过李氏。 没看她自己都把心肝肉陪给李氏了吗？ “没有胡闹？他还想怎么胡闹？！母亲，他的身体要紧。” 顾清面色不快，“您看看他这是什么样子？读书他说耗费精血，伤肝伤肾的，难道整日同女人在一处就不伤身体了？倘若您不打发人把老四叫过来，他同弟妹——儿子担心他死在女人肚皮上去。” 幼弟一点都不省心，顾清倒不是非要隔开恩爱夫妻，可是没有这么恩爱缠绵的。 他顾四爷还要不要命了？ 在门口站着顾瑶心说，亲爹也就顾清这样了吧。 明面上把顾四爷追得上蹿下跳，顾清心里也是最疼顾四爷的。 哪怕他即将降生的儿子都无法取代顾四爷呢。 顾老夫人说道：“李妈妈，快去准备一碗凉茶，让清儿败火。” 顾清：“……” “老大别以为我就不担心老四。” 顾老夫人硬是把茶盏塞给顾清，盯着儿子必须喝了凉茶，她才缓缓开口，“倘若是旁的女子，即便老大不说，我也派人去叫出老四的，如今他是同你四弟妹一处的，老四媳妇一向细心，她不比我们咱们差。” 犹豫半晌，顾老夫人拽住顾清胳膊，悄声道：“清儿在外朝也是智谋机警之人，你却不知后宅的夫人，嗯，不是都如同你媳妇。” 说太清楚了，太伤老大的颜面。 可似大夫人欧阳氏这般的女子才是常态，如何能同妖孽一般的李氏相比？ “老四可有福气了，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扶正李氏上头了。” “母亲？” 顾清抬眼，同顾老夫人目光相碰，顾老夫人微微颔首，“我放心把后宅交给她，把家族交给她，把老四交给她，但凡她所做所为，我万万没有不依的。” “……老四的脾气跳脱，从来不少女人，万一她对老四因爱生恨，嫉妒心……老四可怎么办？” 顾清脑补出幼弟被李氏欺负了，惨兮兮，苦兮兮的失去所有水分的小白菜模样。 他心痛啊。 顾老夫人狠心说道：“那是他活该，明明最好的都在他身边，还去勾搭搭四的，他眼瞎！” 说到最后顾老夫人声音越发低沉，“不过老四媳妇是个明白人，她不是那么容不下人的，何况她同老四有两儿一女，总不会绝情的。” 虽然她被李氏当作沙雕射了，可她依然相信李氏眼底的善良。 对顾四爷的忠贞，对子女的慈爱。 李氏同汪氏方氏不一样的，比她们更精明，却也更倾慕顾四爷。 顾清长叹一声，“老四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不过，顾清还是不放心去厨房亲自盯着出娘做了补养身体的补品，并看着奴婢给幼弟送进去。 “大伯父对父亲太好了。” 顾珏啃着水果，晃悠着二郎腿，蹭了蹭身下的软枕，这才叫人生啊。 因为他册了永乐侯世子，高门大户，勋贵人家统统对顾珏不再设防。 他想去哪家赴宴，都是给面子的。 出门时，顾珏身边也是簇拥着一群武勋子弟。 这样的日子，美死顾珏了。 顾瑶停下毛笔，抬头看过去，顾珏身边跪着扇扇子和给他捶腿按摩的婢女，笑盈盈问道：“要不，五哥自己同三哥说？” “不，不。” 顾珏一个踉跄，生生从美人踏上摔下来，挥手让婢女退了出去，连忙开口道：“我不敢写信的，小妹再三保证三哥没有生气，我才……我才接下的册封世子旨意，你不能这会儿把我扔下，小妹啊，我……要不我上书给陛下，世子还是三哥来做吧。” 他是真正紧张的，三哥越来也可怕了，好不好？ “阿娇还等着世子夫人的诰封呢。” “她不在意这个，小妹，我也不在意。” 顾珏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做世子这几日，我觉得也就那么回事，能继续享受固然好，不能……也可留个美好的回忆。” “你同三哥倘若不开心，我做世子也没意思了。” 顾瑶扯起嘴角，荣华富贵同世子的尊荣并未让五哥改变。 不得不说，李氏不仅教育儿女出色，顾珏顾瑾天份都很好。 即便是以前的顾瑶也是因为年幼无知，受两世为人的姐姐们挑拨才会变得尖酸刻薄。 其实顾瑶若是能熬过年少的叛逆期，再加上李氏的辅导，她一生无忧。 顾珈害死了顾瑶，只因为羡慕嫉妒就折断顾瑶的成长。 “小妹？” 顾瑶这么看着他，他内心很挣扎，心很慌啊。 “你还是继续做永乐侯世子，给三哥的书信我也会帮你写，其实就是你自己写，三哥也不会说什么。” 顾珏捡起婢女掉落在地上的扇子，腆脸凑到顾瑶面前，使劲扇了两下，“那是，那是，咱三哥志向高着呢，看不上世子爷尊位。不过，书信还是小妹来写，我……还是不好意思同三哥说。” 到底是他抢了三哥的爵位。 顾瑶继续写信，轻笑提醒：“父亲为你册封之事父亲差一点舌战群雄，虽然被皇上最后被皇上拦下，但是父亲也给陛下出了几个主意，等到陛下鼓励武勋子弟比试时，或是礼部坚持守旧的大臣知晓内幕后，五哥的好日就到了啊。” “不是该找父亲吗？” 顾珏莫名一身冷汗，总觉得自己好似被父亲给坑了。 顾瑶抬起眼眸，“父亲的战绩那么辉煌，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招惹父亲，柿子要捡软的捏！” 软世子顾珏一溜烟儿的跑了，“我去练武！” 第九百七十八章 狂撒狗粮 事后，顾珏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啦。 “你也太实诚了。”阿娇心疼说道：“瑶瑶不过是吓唬你罢了，怕你沉迷享乐。” 顾珏有气无力说道：“总不能丢了父亲的面子，你是不知道我爹啦，什么都能失丢，面子绝不能丢！” 阿娇眨着大眼睛，推了推装死的顾珏，“我说你对你爹是不是有所误会？” 顾四爷脸皮都快赛城墙了，啥时怕丢脸面？ 而且阿娇听自己父亲无比羡慕说过，顾四爷时常抱着隆庆帝大腿哭。 只要有好处，顾四爷的面子一文不值！ “没有误会啊。” 顾珏天真无邪，“小时候我时常挨罚，就是因为读书上给父亲丢脸了，可是我是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三哥的，也想着这辈子就靠着三哥了，可父亲得了爵位后，竟然为我请封世子，父亲还做成了，我——” 阿娇拿着帕子擦试顾珏眼角的眼泪，心头有点酸，亦是很忧伤。 她可怜的顾珏啊，怎就被顾四爷给糊弄了？ 当日，顾四爷罚顾觉不是因为顾珏读书不成，怕是顾珏抢了他养的戏子！ “我知道三哥的想法，他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在我想着上树掏鸟窝时，三哥就知道未来要走的路。” 顾珏把自己脸在阿娇手心上蹭来蹭，把阿娇迷得心都快化了。 此时，顾珏就是说太阳是方的，阿娇也会点头。 “总不能因为三哥不在意世子爵位，我就把一切当作理所应当，占了爵位无妨，可我不能帮不上三哥，还要让三哥同小妹为我操心，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阿娇忍不住在顾珏脸上亲一口，按摩他的胳膊越来越温柔，“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顾珏脸色一红，嘿嘿笑着搂住阿娇，“其实我早就想好了，练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该享受的好处就要享受，我绝不会把所有的日子都耗费在练武上头，做世子只是让我过得更好，若是更辛苦的话——我才不要做世子呢。” “而且我早就打算好了，先勤奋几日，等小妹啊，三哥啊不再盯着我，我就能轻松了，毕竟三哥是有大志向的人，不能总盯着我，经过舅舅的训练，我是比不过陆侯爷的，再练上十年都不成，可是我为何要同天才比？我也有眼睛会看身边的同僚，其实比他们，我还是挺好的。” 对于顾珏来说，从小就在三哥的光环之下，早就习惯只同常人比，绝不自找受伤同三哥相比。 “四哥就是没想明白，一心同三哥较劲，结果他没少挨累，却也把自己折腾——都说是顾璐害了四哥，主要还是因为他不甘心！” 顾珏爽朗一笑，坦荡光明，“我只要不给三哥丢脸，能帮上三哥小忙就行，嗯，现在还要为父亲守住爵位。剩下的事，自有聪明人，我可不费那份心。” “倘若他们寻你麻烦，你可以报我爹的名字，我爹到底在户部说得算，我让我爹不给他们俸禄银子。” 阿娇很小就知道银子的重要，也见过本该高高在上的宗室子弟为了俸禄来寻何大人。 “嗯，你说得对。” 顾珏低头同样亲了阿娇一口，笑得无比满足欣慰，“难怪咱俩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方才也想了遇见我能打过得人就打，碰见打不过，或是人多，我就喊我爹！我估摸着京城的武勋子弟都该对我爹敬畏几分，至于礼部那些文官——嘿嘿，我说不过，还打不过吗？” 流氓行经！ 可是阿娇喜欢得不得了，“对，我们有爹，不怕他们。” 两人红着脸，笑得异常骄傲。 顾瑶站在门口，嘴唇动了动，此处满满都是槽点，可她却无从吐起。 她转身把手中的药瓶交给顾珏的小厮，飘着离开了。 许是老天觉得顾瑶受得刺激还不够。 晚上时，顾瑶见到了大伯父埋头写字，她偷偷扫了一眼。 都是顾清对顾四爷的劝解之言。 顾老夫人拉着顾瑶的手，悄声道：“别理会你大伯父，他是最近闲的，只会找老四的不是，倘若写那些东西管用，老四也不至于读不进书了。” “所以——” 顾瑶声音干巴巴的，顾老夫人说道：“他是自己累自己，老四一个字都不会看，以前老四有个小书架，上面堆了十几本你大伯父写的金警示良言，他就差把戒色勿要荒淫贴在你爹脑门上了！” “后来，他升官事情多了起来，才没有继续写书——可现在，他又闲下来了，而且又是个能磨叽的，不让他写，老四能被他烦死。” 顾瑶：“……” 其实顾家没几个正常人，对吧？ 她端方持重的大伯父怎么不见了？就算顾清打算退隐，也不至于这么放飞自我啊。 顾瑶深一脚，浅一脚去后院花园静静心。 “漂亮吗？” “嗯。” 顾瑶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如即往的骄傲欠揍。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偷偷沿着关闭的月亮门缝隙向后花园看去。 这一眼，差一点闪瞎顾瑶的眼儿。 在此刻她总算明白，为何浪子回头总能得到女人的原谅。 因为浪子会玩啊。 在湖面上，飘荡着无数盏琉璃灯，还是荷花形状的，同天上的星星交相呼应，身处其中让人分辨不出哪是灯光，哪是星光。 顾四爷正搂着李氏，“每盏灯上都有一首诗，爷从出京后每日都有写诗，现在都送给——悦娘。” 饶是李氏对诗词浪漫不大在意，此时，她也觉得顾四爷太好。 她太幸福了。 顾瑶口中酸酸的，如同含了柠檬，转身回到自己屋中，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陆铮刚打算就寝，随从捧着书信进门，陆铮撕开书信，原本的笑容僵硬在唇边。 上面只有几个字：你还不如我爹！ 陆铮挠了挠脑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不如顾四叔不是应该的，不对，他哪里不如顾四叔？ 陆铮没心思睡觉，换上了夜行衣，翻上屋顶，来到顾宅之后，他站得高，自然见到后花园一片耀目的亮光，以及在相拥的两人。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九百七十九章小人得志 陆铮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甚至不敢跳下去见顾瑶了。 他这位岳父不仅越发长进，如今连他这个女婿都坑了。 顾四叔哪来得那么戏份？ 同岳母浓情惬意，偏偏还让他媳妇看到了。 做顾四爷的女婿已经很艰难了，陆铮觉得以后的路更为难走。 就算陆铮在湖水上再来一次放琉璃盏，不过是拾人牙慧，顾瑶也不会欢喜。 陆铮摸了摸怀里的簪子，好在他潜行出来前，摸了一根漂亮的簪子。 要不，他把西北那边的矿过户给顾瑶？ 陆铮跳下来，悄悄翻进顾瑶的屋子。 “谁？” 顾瑶很是警觉，陆铮连忙扯下面罩，看到顾瑶后，陆铮鼻子一热。 顾瑶此时只披着一件轻薄似纱的外衫，雪白紧致的长腿若形若现，银红肚兜勉强包裹住她一对丰盈—— “你怎么？” 顾瑶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指尖都泛着红晕，“不许看！” 其实比起现代，她穿得已经算是很多了。 毕竟她连比基尼都穿过的。 许是陆铮目光太热切，也许她在古代生活多年，已经不大习被人这么盯着看。 尤其是她面前的人是陆铮。 “我——我——” 陆铮走到顾瑶身边，缓缓蹲下身去，握住顾瑶的手，“你要什么可以同我说，似四叔，我做不来。” 他眼里满是歉意，顾瑶噗嗤一声笑起来，空着的手指点了陆铮的胸口，“我要它，你肯给吗？” “早就是你的了。” 陆铮话没说完，顾瑶已经吻上他的嘴唇。 其实在送出书信后，顾瑶就隐隐有点后悔。 这就同你身边的朋友收到玫瑰，而你没有一般，羡慕眼馋。 一时冲动，顾瑶就给陆铮一封书，她也想要浪漫。 可是冷静想一想，陆铮的成长经历同心路历程和顾四爷完全不一样。 顾四爷能说出京城哪里有最好吃的东西，而陆铮却可以让最好的厨子上门来给他做一顿饭菜。 当然没人教导陆铮如何浪漫，因为女子对他，以及对镇国公同皇上而言是予取予求的。 顾瑶靠在陆铮怀里，“我不需要你如同父亲一般，只是你若有心，总能给我惊喜的。” 然后顾瑶头上多了一根簪子，红宝的簪子，看起来特别值钱。 顾瑶：“……” 爱上浪子很危险，可是爱上陆铮，一辈子都同浪漫惊喜无缘了。 顾瑶只能默默咬着手帕，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撒狗粮。 出京一趟，不仅让顾四爷得到了世袭爵位，仿佛顾四爷一下子明白悦娘的好。 也让顾四爷肆无忌惮的宠爱悦娘。 顾四爷解锁了不少在顾瑶看来霸道总裁的秀恩爱新姿势。 虽然吃狗粮难受，可顾瑶只要有空，就拉着陆铮悄悄跟在父母身后，顾瑶是羡慕的，期望陆铮能多学学。 不得不说，倘若顾四爷想要讨好女子，他特别能让女子开心。 哪怕是冷静聪慧的李氏此时也难免有了几分恋爱的味道。 “你看看我爹！”顾瑶捏着陆铮的胳膊。 顾四爷正摇着扇子，同脂粉铺子的掌柜说，“凡是爷夫人看过的，都给爷包起来。” 哪怕李氏只是扫过一眼的水粉，顾四爷也会买下来。 去绸缎铺子，顾四爷直接豪气说，一个颜色来十匹！ “瑶瑶——” 陆铮眸子闪过挣扎，手臂已经多了好几道抓痕，不确定问道：“你真想我也这么做？” “不。” 顾瑶郑重其事强调，“我是说这份心。” 这种买买买的暴发户模式，顾瑶还是拒绝的。 而后，顾四爷带着李氏去庄子上，制造了一场花瓣雨。 给李氏舞剑，陪她抚琴，兴致来时顾四爷还登台给李氏唱一曲凤求凰。 有钱，有闲的顾四爷想怎么宠就怎么宠李氏。 永乐侯钟情李夫人的消息传遍京城。 不少媳妇夫人都捂不酸涩说一句，李夫人命真好。 尤其是顾四爷出京后拒绝不少的美人礼物，更是让他成了女子心中浪子回头的典型。 纨绔公子会吃，会玩，会浪漫。 偏偏顾四爷这些技能都有，还有着其余纨绔子弟没有的爵位同圣宠！ 这一日，顾四爷包下整个酒楼，却见到了多日不曾露面的汝阳郡王。 顾四爷操着很傲慢，很欠扁的语调，“爷给汝阳郡王送了一封帖子，不知你看过没？” 汝阳郡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本王还没恭贺你成了世袭侯，总算迈入武勋圈子。” 顾四爷皮笑肉不笑，回道：“爷虽然是世袭侯爵到底不如汝阳郡王爵位贵重。” 汝阳郡王不知顾四爷深意，却预感他觉对没有好话。 “不过本侯有点比你强。” 顾四爷笑呵呵说道：“爷的儿子被封了世子，爵位到底是传给了亲儿子，而你的爵位虽然尊贵，你儿子却得不到，如今的世子是你弟弟啊。” 汝阳郡王心头似被深深捅上了一刀。 顾四爷斜睨汝阳郡王身边的大臣一眼，“爷没看错你是工部侍郎。” “是。” 工部侍郎拱手，“见过永乐侯。” “爷听说你打算把女儿许配给汝阳郡王？同他结亲？” “……” 工部侍郎尴尬至极，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 “你打算许给他的女儿是亲生的吧。” “永乐侯这是何意？” “你别急眼啊，爷就是随口问一句，不过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谁把女儿嫁给汝阳郡王，谁就是女儿的后爹！” 工部侍郎：“……” 汝阳郡王面脸通红，厉声说道：“这话是谁说的？” ”笨蛋，当然是爷说的。” 顾四爷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你嚷嚷什么，你不知道也是底气不足也是如同疯狗般乱叫？皇上让你闭门读书，看来你是阳奉阴违了，这点道理都没弄明白。” “顾湛！” “叫永乐侯！” 顾四爷冷然回道：“爷同你只有仇，而没有任何交情。” “其实爷一直盼着，能在爷的府上见到你，嗯，同方展一样。” 顾四爷说完这句话，拉着李氏就跑，“女婿，好女婿，救命。” 陆铮快速冲了过去，挡在汝阳郡王面前。 第九百八十章 顾四爷拆婚 “汝阳郡王是打算当众殴打陛下宠臣永乐侯？” 陆铮眼底隐隐发怒，生生逼得汝阳郡王后退半步。 到底是冠世侯，在陆铮面前，哪怕是汝阳郡王都不得不谨慎小心。 今日冠世侯仿佛比寻常更可怕啊，气场绝对有两米八。 其实这几天跟在四叔后面，陆铮就没断过生气，心头憋着一股火呢。 顾四爷太会玩，太会搞浪漫，这让陆铮特别忧伤，被顾四爷比成了渣渣。 陆铮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有人比自己更强。 哪怕对顾瑾，他也是有自信他们是屏风秋色的。 每次陆铮见到顾瑶眨着星星眼儿，他这口气出来，下不去闷在胸口。 他很想摇醒顾瑶，看我，看我——可是看他什么？ 他做不了顾四爷做的。 今日汝阳郡王算是撞上枪口了，陆铮已经打了好几个练武桩子，踹桩子可没打人爽！ 陆铮需要向顾瑶证明，也许玩浪漫自己不如四叔，可在别得方面，他还是很强大的。 汝阳郡王感觉不妙，“陆侯爷误会了，本王没想过打永乐侯。” “四叔口中喊了救命，难不成是本侯听错了？” 陆铮此话刚一出口，顾四爷嚣张的声音再次响起，“没错，没错，就是汝阳郡王打爷，不是爷今日带着夫人一起出行，爷怕动手吓到夫人，爷必是要还击的，打架，爷从来不怕，就是夫人——” 顾四爷柔声对李氏道：“别怕，爷保护你啊。” 顾瑶：“……” 李氏羞得垂头，眼底闪过无奈好笑，却也是紧紧依靠着顾四爷，轻声道：“是我拖累了四爷，否则哪需要陆侯爷帮忙？” “是极，是极。”顾四爷得意扇着扇子，潇洒飘逸，“爷不怪你，今日不方便，来日再见汝阳郡王，爷必揍他。” 好样的，悦娘果然聪明，知道配合他啊，他没白疼悦娘。 换个女人，哼哼，一定爆他老底，一会儿再给悦娘买几套头面首饰去。 顾瑶已经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脸色了。 原来无耻也是可以突破的。 “顾湛，你除了会躲在陆侯爷身后之外，你还有什么？” 汝阳郡王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顾四爷嗤笑一声，得意洋洋，“爷就是有陆侯爷啊，羡慕吧，嫉妒吧，爷还有什么？这不明摆着嘛，爷会养儿女啊，养出一个陆侯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又养出了一个名声显赫的顾瑾，将来顾瑾的岳父也会护着爷，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爷还可以依靠顾珏的岳父。” 汝阳郡王恼道：“你一个男人，整日依靠别人，以前依靠父兄，如今依靠女婿亲家，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真真是不要脸！” 顾四爷眨着清澈的眸子，玩味说道：“爷觉得六亲无靠才丢人，似你这样兄弟反目，亲戚无能，亲家同你互相算计才可耻可悲，你相貌不好，天生薄凉，哪似爷这么——这么亲缘深厚，得人喜爱？” “瑶瑶，你说，爷是不是最好的。” 顾瑶拒绝回答，可是顾四爷再次催促：“难道瑶瑶忘记了爷同你说过的话？忘了你的责任？” 当他看不到顾瑶这几日的尾随？ 哼，他只是不说而已，而且有时候看顾瑶眼巴巴的羡慕以及似小猫一般甩尾巴，挠陆侯爷，顾四爷觉得挺有趣，因此他才没有赶走瑶瑶。 “是，父亲是个值得敬佩，值得儿女依靠的好父亲。” 顾瑶干巴巴说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还要脸，无法毫无节操吹捧顾四爷。 顾四爷不甚满意，“感情不丰沛，言辞不华丽，哎，瑶瑶你还得继续努力才是。” 顾瑶：“……” 汝阳郡王咬着后槽牙，他怒火直冲头皮，哪怕一遍遍劝说自己，不同顾湛这个二百五计较。 可这股火始终压不下去，理智刚刚恢复，顾湛的话再次让他失控制。 “顾湛，小人也。” “百姓可不是这么说得，你只有一张嘴，爷手中可是有无数把万民伞！” 顾四爷高声说道：“你们听到了没？”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齐声呼喊，“义薄云天顾四爷，忠义无双永乐侯。” 顾瑶看了看疯狂的百姓，这是啥时的事？何时熊孩子在京城名声如此响亮？ 以前顾四爷都是拿银子砸出来的义薄云天啊。 汝阳郡王眼珠快要凸出眼眶，这群瞎子！都是瞎子！ 有陆铮在前面挡着，汝阳郡王还能冲过来咬人不成？ 顾四爷踱步到工部侍郎身边，“你方才说你不是后爹，可你怎能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去？” “这个——”工部侍郎一时语凝。 顾四爷说道：“两家联姻，为两姓之好，在官场宦海守望相助，汝阳郡王虽有王爵，可世子是他兄弟，就算你女儿将来有了儿子，前有小叔子世子，还有长大的嫡子，以及方姨娘生的庶子，她的儿女，你的外孙，和偷人死遁的方氏儿女同为兄弟，你不觉得丢人现眼？” 工部侍郎：“……” “爷见你是个老实忠厚的，这才劝你一句，珍爱仕途，远离汝阳郡王，你虽然不是爷这样得儿女钦佩的好父亲，但是你可以向爷多学学嘛。” “顾侯爷说得是，下官受教了。” 工部侍郎拱手，转身离去。 他即便不疼女儿，却也不能因为缔结了这门婚事而得罪永乐侯！ 万一顾四爷在陛下面前嘴一歪，说了他一句半句的，就算他解释一万句都无法取信陛下啊。 永乐侯的威力，他可是亲眼所见。 工部侍郎没想到永乐侯对汝阳郡王不加掩饰的仇恨。 也是，夺妻之恨同上父之仇并列的。 汝阳郡王那般羞辱顾四爷，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即便汝阳郡王得皇子看中，这门婚事还是要慎重。 顾四爷含笑看向面黑如锅底的汝阳郡王，“爷又拆了你一门婚事，你信不信，爷能让你一辈子娶不到高门贵女，你只配娶下贱淫荡的女人，捡水性扬花的破鞋！” 顾四爷不是不恨，只是以前他地位不够，没能力去抱怨，去怨恨罢了。 “顾湛，你找死！” 汝阳郡王如同暴怒的狮子扑向顾四爷。 陆铮抬手挡住，“你当本侯是死的？” 第九百八十一章 偏心没边的隆庆帝 汝阳郡王被陆铮单手拦下。 “陆侯爷执意趟这趟浑水？为顾湛出头？你没见到他是这么欺辱本王的？” 就算在隆庆帝面前，汝阳郡王爷依然还有几分体面。 “护着四叔怎能叫趟浑水？四叔本是个侠义无双，厚道德行出众之人，汝阳郡王竟然逼得四叔欺负你，想来是你不对了。” “你——” 汝阳郡王差点吐血，一咬牙同陆铮打到一处。 一位郡王同陆侯爷单挑，再加上永乐侯在旁边加油助威，京兆府尹派来的差役，以及五城兵马司派出来的兵役行进得比乌龟还要慢。 恨不得小步小步蹭过去。 两位，不，三位都是惹不起的。 论功夫，汝阳郡王身手也不错，但是远不是陆铮的对手。 很快，汝阳郡王便处于下风，身上挨了好几下子。 陆铮准备把汝阳郡王按在地上很揍一顿时，隆庆帝的传话太监到了，“陛下召见汝阳郡王，陆侯爷，永乐侯入宫。 汝阳郡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顾瑶嘴角微抽，皇上怎么不涨教训？ 他还敢让顾四爷去宫中闹腾？ “悦娘你先回府，爷去宫中狠狠告汝阳郡王一面。” “四爷小心，妾身等您的好消息。” 李氏屈膝，乖巧柔顺。 顾四爷又道：“瑶瑶扶着爷入宫。” 顾瑶自觉跟上去，李氏眼底闪过笑意，其实四爷最疼的人始终是瑶瑶。 换个人跟在身后看顾四爷宠妻，早被他骂跑了。 当然瑶瑶是最孝顺，最为他着想的一个。 陆铮向李氏拱手道别，纵马扬鞭而去。 汝阳郡王面色变了变，暗暗恼恨，自己怎么就没能忍住？ 他的耐性本来不弱，可被顾四爷挑动刺激，汝阳郡王就把隐忍和理智抛到脑后去了。 等着吧，他一定要狠狠踩下顾湛！ 皇宫暖阁，隆庆帝面色阴沉，在他面前跪着一王两侯！ 顾瑶常规操作跪在稍远一点的位置，脑袋低垂，尽量降低存在感。 隆庆帝对顾瑶的出现已经不意外了，哪日他选召顾湛入宫，若是少了顾瑶，一定是顾瑶嫁给了铮儿，顾湛总不好去镇国公府抓顾瑶陪自己入宫。 “行啊，你们都很有本事啊，当街吵架，然后一个王爷竟然同铮儿动起手来，汝阳郡王你把朕的脸面放在何处？” 这心偏得，简直不忍直视，同顾老夫人有得一拼。 顾湛打架错得一定是对方。 陆铮把汝阳郡王，朝廷异姓王爷揍了，结果隆庆帝说汝阳郡王没把他放在眼里。 顾瑶虽然早就料到这种场面，但是——看到依然很开心，很过瘾。 汝阳郡王磕头道：”臣知错，不过臣是被永乐侯所辱，并非想同陆侯爷交手。” “陛下，汝阳郡王撒谎。” 顾四爷抬头，“您是知道臣的性子，一向是率直诚实，从不不阿谀奉承，说违心的话。” 汝阳郡王很想问顾四爷一句，你亏不亏心啊？ 你不阿谀奉承，能有今日的爵位？ 隆庆帝嘴角微勾，见顾湛为难旁人，他看得也觉得爽快！ “这年头说实话招人嫌弃，可臣为了工部侍郎只能实话实说，臣从小就被父兄教导做个诚实的好人！” 汝阳郡王很想掐死这个诚实的好人。 顾四爷眸子清澈，“臣对汝阳郡王说得话，句句可对日月，绝无半分虚假，他被臣戳中心事恼羞成怒，这才动手的。” “说理说不过臣，打架打不过陆侯爷，他读书不成，练武也不成，臣不知他还怎有脸面继续坐在郡王位置上，若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知道自己一事无成，品德不休，早就远遁深山，不敢再露面了。” 顾四爷嘲讽说道：“汝阳郡王最大的毛病就是脸皮厚，没有自知之明，明明他就是个好色勾引良家的色鬼，非要去做郡王，如此人品，就该有人教训，陛下，您得给臣子主持公道啊，不能让个小人欺负诚实的臣。” 最近隆庆帝收揽西南财政军权颇有成效，汝阳郡王已经不如以前重要。 因此隆庆帝才敢明着偏心！而且偏得很是离谱。 “你对他说了什么？惹得他动手打你？” 隆庆帝暗暗给顾湛点了个赞，若是今日能再削郡王爵，派去西南收揽大权的官员会更为顺利。 顾湛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果然，顾湛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声音特别洪亮，暖阁内外的奴才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瑶一下一下扣着地砖，顾四爷以后落到汝阳郡王手中，怕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隆庆帝满眼震惊，顾四爷依旧朗朗重复着，隆庆帝怀疑般看了太监一眼。 太监微微颔首，证明顾四爷的确说了那些话。 “陛下，您来评评理，臣哪句话说错了？” “你怎能把他同方展相比？难道你也想他做了罪奴？” “陛下此言差矣，臣觉得在勾引贱人方面，他还不如方展呢，起码方展敢娶贱人，他却只会诱拐，方展比他光明磊落。” 顾四爷冷声说道：“臣同他仇深似海，说出臣内心的愿望，总比他在背后算计臣强，他说同臣没有仇恨，不怨恨臣，不把臣五马分尸，这话您相信吗？” 隆庆帝：“……”他觉得汝阳郡王没有打死顾湛，顾湛真是命大，这是说实话吗？ 不是在剥汝阳郡王的皮！？ “只要有脑袋的人都不会相信。” 顾四爷微微扬起下颚，“愿望有可能实现，有可能永远不会实现，这要看他是否对陛下忠诚了，若是臣说他沦为罪奴，他就是的话，臣这张口可不敢再说话了。” 隆庆帝幽幽说道：“汝阳郡王当街同冠世侯打架，辱骂永乐侯，目无君上，让朕很是失望，自从你来到京城，朕先罚你读书，后又让你闭门思过，可你依然野性难驯，对朝廷对朕册得永乐侯诸多抱怨，朕着实无法再纵容你了。” “陛下……”汝阳郡王慌了。 “你祖上的功绩情分早已被你挥霍的一干二净，既然你自持王爵看不起永乐侯，朕今日就贬你为侯爵，以示警告。” 隆庆帝冷声对顾湛道，“你也别得意，你给朕跪到一边去，罚俸三年。” 第九百八十二章 合作愉快 顾四爷缺银子吗？若是能把汝阳郡王贬为罪奴，同方展一样，顾四爷觉得就是自己一辈子不要俸禄银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臣遵旨。” 他脸上带出不畅快，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真正遭受雷劈的汝阳郡王——不，汝阳侯已经分不清朝夕了。 不是脸上同身上被陆铮揍出来伤还疼着，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就成了汝阳侯爷？ “……陛下……您不能这么……” 偏心啊，他有什么错？被陆铮打，被顾湛羞辱剥皮，最后还要被耻辱得降低爵？ 这同直接把他的爵位夺去有何区别？ 顾湛只需要付出三年的俸禄？ “陛下，他不满，他怨恨您！” 顾四爷实时的解释说明，隆庆帝再次怒道：“你给朕闭嘴！怎么哪都轮到你？” 顾四爷身体瑟缩了一下，尽量缩了缩身子，小声嘀咕：“臣不是怕他怀恨在心，对您不利吗？您在臣身上还看不出，他就是心机深沉且小心眼的，他可记仇了……” 话没说完，一个茶盏向顾四爷飞来。 顾瑶强忍住没有上去帮忙，皇上扔得谁敢躲？ 想来顾四爷要被茶水洗礼了。 然而顾四爷身体灵活一闪，茶盏落在地上，茶水飞溅，他还拍着胸脯说道：“好险，好险。” “你？！”隆庆帝怒道：“你怎么敢躲？” “陛下是要砸臣吗？” 顾四爷疑惑的反问，“不是您准头不好，把砸他的茶盏砸到臣头上……” “陛下，咱们有话好好说，您不能学臣的大哥，拿着戒条打臣啊。” 隆庆帝拿着藏着剑鞘中的宝剑追杀顾湛，“你还敢跑？给朕站住！” “陛下，臣是怕伤臣之后，您后悔，为了不让您后悔，臣现在必须跑啊。” 顾四爷显然经验很丰富，身子灵活各种躲闪，不让隆庆帝逮到，口中还没闲着，“圣人都说小惩受，大棒走了真的，圣人说过的。” “你也就能记住这句话圣人的话了。” “不，还有好多句呢，一会儿臣背给您听呀。” 汝阳侯眼见着隆庆帝追着顾四爷，这是在秀恩宠吧。 即便是皇子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隆庆帝当外面站着的侍卫是木头桩子，明明一句话就能把顾湛拿下，可隆庆帝就是要自己追着顾四爷跑。 就算是用宝剑，也是没有出鞘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他。 顾瑶又向角落缩了缩，她把整个舞台都让给顾四爷同隆庆帝。 顾四爷也不往外跑，就在暖阁里转圈，隆庆帝追了一会就气喘吁吁了，宝剑撑着地面，缓了一会儿，说道：“汝阳侯且放心，朕今日非要抓到顾湛这只皮猴儿不成！儿女都快成亲了，他还同孩子一般没个正经儿。” “陛下……”汝阳侯也想被当作孩子一般对待。 “朕忙着教训永乐侯，你先跪安吧，今日的事，朕罚也罚过了，朕不会再让顾湛揪着你不放，朕也不相信顾湛说你怀恨的话。” 隆庆帝叫来总管太监，“送汝阳侯回府，朕看他受了伤，再派几个太医过去给他看看，宫里的治外伤的药……” “陛下，臣还要用呢。”顾四爷躲在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臣经常被大哥行家法，蹭破了皮，臣就不俊美了，长得不好看，以后大哥指定不会再心疼臣，您答应过把治疗外伤的药给臣的，汝阳侯皮糙肉厚的，他不怕带伤留疤，反正他都那么丑了！” 汝阳侯：“你是男人，还在乎美貌？” “陛下听听，他不在乎。” “好了。”隆庆帝说道：“朕让人准备一些补品，汝阳侯仔细调理身体，朕还等着你为朕效力呢，朕看你气色着实不怎么好啊，万一英年早逝，对朕对朝廷都是损失，放宽心，朕会大用你的。” 太监总管嘴角抽啊抽的，对顾四爷，他真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呢。 汝阳侯唯一的用处，只怕就是让顾四爷耍着玩儿，给皇上看乐子。 等到西南完全落入陛下手中，汝阳侯只怕是连被耍的机会都没有了。 “汝阳侯，奴才送您出宫。” 太监总管笑容可掬，但是眼底堆满了嘲讽，汝阳侯抿了抿嘴唇，千万不能吐血，他要忍着！ 就是今日没能忍住，才会一错再错。 汝阳侯缓缓的起身，缓慢走出暖阁，身后依然是顾湛欢快的嚎叫，“陛下，别追了，臣跑不动啦。” 他不是败给了顾湛，而是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昏君！ 等到汝阳侯彻底离开后，顾四爷不跑了，主动凑到隆庆帝面前，抬起了手臂，双眸似星子一般。 隆庆帝也不追了，静静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做什么？” 顾四爷直接抓住隆庆帝的手，然后居高并在自己手心处拍了一下。 他笑容灿烂，“庆祝臣同陛下配合默契啊，这是第一次，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隆庆帝心头烫贴，顺势揉了揉顾湛的脑袋，“它还有点用处，也不都是塞满稻草。” “臣同陛下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臣心里房放着陛下，忠陛下，自然知道该怎么配合您。” 不是顾湛闹这一出，汝阳侯还会继续磨叽下去，传扬出去，这会影响隆庆帝派去的官员收揽西南的进度。 隆庆帝明显不想再横生枝节，更不想听汝阳侯自辩，早早打发了汝阳侯，他才能同顾湛喝酒去。 “哼。” 隆庆帝说道：“既然你放着朕，你就是眼看着铮儿为你出头打架？满京城都见到朕的冠世侯打架的风姿，他是朕一手培养出来的，朕都舍不得这么用他！你说你，都干了什么？把铮儿拉到同纨绔公子一般的境地？” 顾四爷屁股挨了隆庆帝一脚，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回头说道：“臣给陆侯爷尽孝的机会啊，证明陆侯爷忠孝两全，能打仗，懂孝心。” “不是臣说您，您就是把陆侯爷捧得太高了，自从他同臣女一处，您觉得陆侯爷多了人气？有了牵绊吗？” 顾四爷再次凑近，贼兮兮说道：“满京城都请求陆侯爷出战，汝阳侯——虽然臣看不上他，但是他也是名将，可他却被陆侯爷按在地上揍，足以证明陆侯爷的实力。” 第九百八十三章 恩准随行 “都说陆侯爷骑射出众，战功赫赫，可是满京城的人谁亲眼见过陆侯爷出手？” 顾四爷扶着隆庆帝的胳膊，殷勤备至伺候隆庆帝重新坐在龙椅上，悄无声息把宝剑扔到一旁。 真是的，他哥揍他时从不用兵器，就是把戒尺挥得虎虎生风，几乎也落不到他身上。 隆庆帝万一激动拔出宝剑，他抵挡不住，以后得同陛下好好说说，能不动武就不要动了。 “您对陆侯爷太过维护，反而让世人不知陆侯爷的厉害。” “住嘴！” 隆庆帝怒道：“街头打架就能证明铮儿的战功和身手？别把你的标准套在铮儿身上。” 他永远也不会承认，怕有一日他提着宝剑上窜下跳的追着陆铮，“你再败坏铮儿的名声，朕这次真饶不了你，朕没同你说笑，你少给朕嬉皮笑脸的。” “知道，知道。”顾四爷乖乖应了一声，“以后臣绝对不让陆侯爷动手了。” “你说你个长辈，惹事了躲在铮儿身后，在铮儿同人交手时，你又做了什么？不会是干看着？” “臣一直很努力为陆侯爷加油助威。” “……” 隆庆帝不想同顾湛说话了，转而面向陆铮，“你做些准备，半个月后随朕去秋围。” 陆铮点头，几乎每年秋围，他都随行。 “这次不同以往，边关的将领也会返回京城，还有一些散步在关外又心归顺的部族首领，朕决定顺便把六公主带过去，就在围场成亲，也让归顺的部族明白，朕对他们的重视，只要能给朕办事，归顺朝廷，朕可许以公主郡主。” 隆庆帝话没说完，感到自己肩膀上有一双手不停的捶打按摩。 别说手法还不错，他觉得挺舒服，眯着眸子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嘻嘻，陛下。” 顾四爷特别殷勤，腆脸笑道：“您舒服嘛？臣再加重点力道？陛下，臣这手艺不错吧，不怕您笑话，连臣大哥都没享受过呢。” 顾瑶很想说，你说谎！ 明明上次她就见到顾清一脸舒适享受顾四爷的伺候按摩。 嗯，表情上同眼下的隆庆帝一样。 隆庆帝不置可否哦了一声。 顾四爷继续说道：“您想射猎多累啊，有臣在您身边帮你按摩，您就不会再感到疲倦，也更有精力处理政务，精神百倍召见投靠过来的蛮夷，彰显您圣天子的威风。” “照你这么说，朕还离不开你了？” 隆庆帝嘴角含笑，“横竖你有儿女了，不如入宫留在朕身边伺候吧。” “不。” 顾四爷小脸煞白，随后又笑道：“陛下就爱戏弄臣，您舍得臣做太监啊。” 隆庆帝差点把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朕何时让你做太监？” 这不是羞辱顾湛嘛？ 顾四爷说道：“入宫不就是做太监？” “朕是说让你做御前侍卫！朕身边也不都是太监！你这么想做太监，朕用不用成全你呀。” “不用，不用，是臣想多了，臣做不来御前侍卫，万一有刺客，臣怕是还要靠陛下保护，臣就不给您添乱了。” “你就这么想有刺客刺杀朕？” “臣是觉得吧，一切意外都要考虑到，臣怕您对臣寄望太高，到时候臣没做到，让您失望。” “朕就没指望过你！你想多了。” 隆庆帝就算让顾四爷做御前侍卫，也是陪他解闷，吃喝玩乐的，根本就没指望过顾湛保护他！ 多年以后，隆庆帝再想起今日说得话，只有一句话可以总结，朕还是太年轻了。 “陛下，去围场的事？” 顾四爷见隆庆帝不说话，委屈说道：“臣都给您按摩半天了，您总不能享受了，不给……却不让臣跟着去。” 那语调好似再控诉隆庆帝无情一般。 顾瑶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片片的。 隆庆帝很是勉强的开口“算你一个。” “多谢陛下。” 顾四爷欢快谢恩，然后拉着顾瑶快步出宫，“爷得准备几件新衣服，骑马的，射猎的，单衣，厚衣，等等衣服，爷都要新做的。” “您是陪着陛下射猎，不是去走秀。” “走秀？” 顾四爷灵光一闪，“这个词好，爷就是去走秀的，反正爷打不到猎物，爷只能再别得方面想办法，如此才能继续风光啊。” 顾瑶说道：“您自己去吧，我留在京城陪娘亲和祖母。” “不成！” 顾四爷坏笑道：“爷打算把你娘也带上，给你娘也要多做几件衣服的，瑶瑶，你真的决定留在京城？不跟爷一起去？” 顾瑶捂着眼睛，“我怕您——让我没眼看啊。” 她脑海中已经出现在一片围猎之地，顾四爷穿得如同一只花孔雀一般的画面了。 偏偏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孔雀还不老实，打算在围场开屏！ 她如何敢跟在他身后，又如何有脸说，那是我爹？ 顾四爷诧异说道：“嫌弃爷给你丢人？你说说爷啥时做过丢人的事？” “您时时刻刻都在做……” “瑶丫头好好说话，你是不是不想尽早嫁给陆侯爷？别逼着爷再留你几年，你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爷绝不放你出阁。” “您就不怕陆侯爷？” “以前怕，现在爷得陛下宠爱，不比陆侯爷差多少。” “……” 顾瑶拖着长长的尾音，“好，我去，我陪着您。” ****** 后宫，毓嫔撕碎了送进来的书信，该死的，顾湛竟然成了世袭侯爷？还把汝阳郡王弄成汝阳侯？！ 毓嫔狠狠摔了一套茶杯宣泄，顾湛怎就那么好的运气呢？ 设下的套子反而成全了顾湛。 如果没有他们的安排，顾湛也不至于积累功劳封世袭爵位。 再次成全顾湛的感觉特别窝火。 不过汝阳侯这次对陛下绝望，自然全心全意的头靠过来。 毓嫔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之色，夜晚时，穿上最飘逸的长裙，跑去隆庆帝面前，弹奏一曲凤求凰，诉说浓浓的爱意。 月下看美人，让隆庆帝心旷神怡，对毓嫔爱不释手，自然龙凤和鸣。 毓嫔成功复宠，行事越发谨慎，伺候隆庆帝更加用心。 第九百八十四章 准备提亲 隆庆帝本就是个喜爱美色的帝王，从不会为难自己的欲望。 毓嫔纵然有诸多的不是，但她生得着实是好，倾国倾城，又能让他分清美丑。 再加上毓嫔小意温柔，收敛以前的爱耍小性子，在床榻上伺候得隆庆帝极是舒服。 毓嫔复宠并不意外，后宫的娘娘们只是暗道一声狐媚子。 前朝的朝臣只要没听到皇上打算封毓嫔为妃的消息，朝臣也不会去管皇帝后宫的事。 至于皇上宠着谁？ 呵呵，不是还有顾四爷在吗？ 万一隆庆帝脑子抽了，恩宠毓嫔，何大人等人都想好了就放永乐侯出马。 他们可一点不担心顾四爷斗不过毓嫔！ 小看顾四爷的人都很惨的，请参照汝阳郡王——不，是汝阳侯。 倘若汝阳侯当年不勾引顾四爷的嫡妻淫奔，纵然隆庆帝收回西南的军政大权，他也可以保留王爵，哪会似眼下，成了汝阳侯，而顾四爷仅仅付出了一年的俸禄银子。 不少人都说，汝阳侯出宫就吐血昏厥了，如今侯府上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大夫。 据说汝阳侯气火攻心病得极重，一个不好，怕是今年冬天都未必熬得过去。 汝阳侯府的管事已经暗暗打听棺材了，一副准备后事给汝阳侯冲喜的意思。 隆庆帝听说后，也派了太医为汝阳侯诊脉，隆庆帝还赏赐了大笔的珍贵药材。 太医给隆庆帝的回复是有些凶险，倘若照顾得当，汝阳侯放开心结，自然能将养好的。 不过汝阳侯去不了围场，他的儿子女儿却是可以代父伴驾。 隆庆帝念在他不容易，准许他的儿女去围场。 顾四爷听说后，放下忙碌做衣服，专门进宫了一趟，直言，汝阳侯不值得这样的恩典。 他都是给隆庆帝按摩舒服了，才能去围场的。 汝阳侯一对儿女做了什么？ 隆庆帝总不好同顾四爷说，他打算把汝阳侯的女儿嫁给归顺过来的蛮夷。 毕竟安然郡君的封号，隆庆帝并未夺去。 甚至隆庆帝想过用联姻化解仇恨。 嗯，汝阳侯当年同一支部族也有仇怨。 隆庆帝自然不会让顾湛破坏了他的计划，随便几句话，就把顾湛引到做衣服上头去了。 顾湛说得高兴，极力建议隆庆帝也多做几件衣服。 隆庆帝便赏了顾湛一些布料，说，等着看他做出来的衣服。 入宫一趟，顾四爷捧着布匹以及配饰回到府中，顾瑶心说，这要是个女子倒也正常。 顾四爷却不管顾瑶的非议，叫来裁缝加紧赶工。 “不仅是爷，还有夫人小姐的衣衫都要做出来，爷要最好的，如今爷不差钱。” 自从顾四爷开启买买买的暴发户模式后，顾瑶发觉他已经越来越不在乎花银子了。 而且动不动就说爷不差钱。 “咳咳。” 顾清从外走进来，问道：“我方才恍惚听说你不差钱？” 顾四爷顿时萎靡下来，“哥，爷就是想着去围场，随陛下射猎，不能丢咱家的脸面，而且瑶瑶她们也好久没做新衣服了。” “不对吧，我看六丫头这几日的衣裙都是新式样，六丫头说说，可受了亏待？” “并无。” 顾瑶对新衣服本就不在意，何况她衣服真的够穿了，甚至首饰都有放不下的感觉。 陆铮玩浪漫不成，整日变着法给她送首饰。 “那是陆侯爷给的，同爷主动给瑶瑶做衣服能一样？她还没出嫁呢，吃着顾家的米，现在就穿陆侯爷的衣服了，大哥让爷的面子往哪里放？岂不是让镇国公笑话爷拿不出银子？” 顾四爷呼呼扇动扇子，“况且银子花出去才是自己的，才是享受，留下太多不过是给儿子们享受，爷多冤枉啊，爷已经给顾珏留了世袭爵位，他已经很幸福了。” 顾清：“……” “爷就是想趁着还年轻，还能穿好的，吃好的，多多享受。等到了大哥这个年岁，吃不动，穿衣服不好看了——” “你还想挨揍是不是？” 顾清暗暗后悔怎么没随身带着戒尺？ 顾湛凑过去，“大哥消消气吧，您耐性这么不好，动不动就找戒尺，以后小侄子一定恨你。” “顾瑾是我教养的，他恨我了吗？” “您这话说得，顾瑾是爷的儿子，天分极好，您不会以为小侄子也有顾瑾的天分同刻苦吧。” 顾四爷继续说道：“太贪心不好，爷觉得咱家养出个顾瑾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再多个天才，顾家怕是承受不住，您不是一向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而且爷看大哥也生不顾瑾！” “顾家最大的福分就是生出了你！” 顾清指着顾四爷说道，“是你让咱家祖坟冒了青烟。” “大哥别夸爷了，虽然爷是这么认为的，但还是应该谦虚。” 顾清：“……” 顾瑶赶紧说道，“大伯父可是有事来找父亲？” 她真怕将顾清气出个好歹来，就算顾清被顾四爷锻炼得神经强韧，到底年岁大了，以前身子亏空得厉害。 顾清先读书科举，后为官，都是耗费心血的。 “我来——”顾清缓了口气，“有两件事。” 顾四爷刚想开口，顾清直接说道：“我说，你听着，你若不是不回嘴的话，我那有匹上等的料子，正适合给你做骑马装。” 还是舍不得啊。 顾瑶看得出顾清内心深处宠顾四爷。 顾四爷紧紧闭上嘴巴。 “第一件，你这次伴驾福祸难料，我给你几个名字，他们都在随行队伍之中，关键时刻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大伯父。”顾瑶感激说道：“父亲上次出京，借助大伯父的人脉，这次又让您费心了。” “老四能太太平平的，我就阿弥陀佛了。” 顾清摇摇头，“不过我看难啊。” 他看向顾瑶的目光带着怜悯同情。 顾瑶：“……” “第二件事，虽然你同何大人已经有了默契，总不好指望女方上门提亲。” 顾清已经接到从何大人那边传来的风声，“你同弟妹商量一下，请几个有分量的媒人上门提亲，珏哥儿有世子头衔，又是神机营同知，不算委屈了何小姐。” 第九百八十五章 顾四爷要做反派 顾四爷懒洋洋回道：满京城都算上，爷说得是没定亲没成亲的少年，哪一个有顾珏好？” “他比爷有福气啊，当日爷什么都没有，他现在有爵位，有官职，还不需要多努力，啧啧，顾珏是最后投胎的一个了。” “按照瑶瑶说得，他上辈子绝对拯救过很多人。” 顾瑶在顾清指责异样的目光下再次低下了头。 这怪她吗？ 同熊孩子带在一起，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些东西，否则怎么吸引熊孩子？ “大哥要不把顾珏教训一顿，他太可恨了。” “……” 顾清问道：“你怎么不自己教训？” “您时常提着戒尺教训爷，不是有经验了嘛，爷一向只有被教训的份。” “老四啊，你现在是越发没规矩了，毫无谨慎之心，别以为皇上能宠你一辈子。” 顾清担心幼弟对陛下太过信任，“有句话还是父亲教给我的，我说给你听听，你给我坐好！” 正准备偷溜的顾四爷又坐直了身子，“爷是打算请媒人去提亲，顾珏的婚事要紧，您的话以后再说。” “这可是父亲的遗言！” “可是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哥都没爷风光无限啊，大哥坚信父亲的教导是正确的，可父亲早逝，您也勉强爬到次辅的位置——” 顾四爷罕见认真说道“我听父亲说得话，比您还多，他那套东西只要做过高官的人都懂，爷不想听，也不想学，若是爷同他们都一样了，爷离失宠就不远了。爷比你们都相信陛下，明白陛下。” 他更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 “你们都比爷聪明，比爷会懂事，比爷有本事能力，你们所会的东西，爷学不到。” 顾四爷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爷在想凭什么有今日的一切？当然爷的运气还是好的。” 说到此处，顾四爷瞪了一眼顾瑶，“爷同你们不一样的行事才让陛下宠爱，没了陛下的宠爱，在瑾哥儿还没成长起来之前，爷怕是要受苦的。” “大哥别让爷学你，您对爷的教导改变才会让爷失去圣宠，何况咱家如今不比以前，一旦爷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宠爱，顾瑾同您会被朝臣群起而攻之的，你们赢不了！” 顾瑾的实力还不足以应付惊变，顾四爷知晓看自己不顺眼的人遍布后宫前朝。 “可是你就没想过陛下——” “陛下会是个长寿的帝王，他还能宠爷二十年，等到二十年后——倘若顾瑾依然无法鼎力门户，做不到他想做的，爷——” 顾四爷咬着细白的牙齿，诡异一笑：“大哥，你觉得是二十年中小心翼翼好，还是风流潇洒，随心所欲好？” “若是二十年后爷被五马分尸啥的，或是被新君赐死，大哥不不用为爷难过，因为爷觉得这辈子活得值！” “同瑶瑶给爷说得故事一般，若是反派能活到故事完结前一日，即便最后被挫骨扬灰，也是不亏！相反那些整日兢兢业业，不享受反而受尽折磨的人即便长命百岁，那人生也是苦的，不痛快的。” “等到他们终于熬出头，不会忌讳了，在一看自己——呵呵，已是满头白发，走路腿颤，说话漏风，吃饭手抖了，还享受个毛球啊。” 顾四爷迈着四方步出门，背影显得异常高大，“爷去请媒人，哼哼，真是欠顾珏这个小兔崽子的，不过证明爷如今的地位，媒人还不能差了，文武勋贵，皇亲国戚都要有。” 他大摇大摆走了，留下同顾清大眼瞪小眼的顾瑶。 显然顾清又被顾四爷的一番歪理雷得不轻，许是再次被颠覆三观，顾清脸色一阵青一阵黑，跟开了七彩染铺似的。 “你站住！” “大伯父。” 顾瑶偷溜失败，暗暗骂熊孩子不讲义气，他是太平的走了，却留她背锅。 “老四受你影响，他的脑子现在已经不大正常了，五马分尸是好玩的吗？他是不怕疼？怎么竟想出这个死法？这不是让我同母亲——咳咳，” 顾清一不小心报漏了弟控的本质，“虽然老四说得像是那么回事儿，可若是老四最后落得那么个结局，我也是不舍得，毕竟是我嫡亲的兄弟。” 顾瑶嘴角歪了歪，“您说得是，其实当日侄女只是随口说了个故事，想着规劝父亲低调一点，内敛一点，多做好事，于人为善，其实那个故事的主角是很积极向上的，可是我爹——竟然歪到了时长同主角做对的反派上去，一个劲说反派过得好——然后我气不过，就给了反派一个五马分尸的结局，可是我爹一样不在乎。” 顾瑶眼眸盛满恳切真诚，“大伯父，侄女真的尽力了。” 顾清差点被真诚的侄女晃花眼儿，顾瑶本就生得好，男人都难免心存怜惜，再这么委屈，顾清也不舍不得责怪了。 这点倒是同老四一摸一样的，就那么眼巴巴看着你。 不愧是老四的亲闺女！ 顾珊顾璐就不成了，该强硬时强硬不起来，该柔软时又一个劲倔强好强。 难怪老四不喜欢。 “以后你少给老四说故事，他没事时多给他念几本书，我是说正经的书。” “侄女不想骗大伯父，侄女看正经的书，也想着睡觉。” 顾瑶无奈摊手，“四书五经什么的，我也看不进去，当日为让父亲有个功名，我是硬逼着自己去看，还要依靠三哥，这才让父亲多背了几篇文章。” 顾清：“……” “大伯父您喝口茶，其实我觉得您不用太为父亲担心。” “谁担心他？” 又是个嘴硬心软的，顾瑶怎么没发觉大伯父是个别扭的性子呢？ “有句话是自古套路得人心，可父亲擅长是天马行空的自由发挥，您硬是让他按部就班，他身上的优势就没了。” 顾瑶给顾清递上了茶水，轻声说道：“二十年后——我三哥可不是父亲，只会嘴炮，他若是还保护不住父亲的话，他那屋子书就白读了。” “而且侄女说一句大话，二十年后，您觉得按照父亲这么折腾下去，他还有仇人吗？” 第九百八十六章 死敌云集（一） 顾清无言以对。 也许有？?更大的可能是没有！ “大爷，四爷他说头疼，让六小姐去给他按按头。” 之风站在门口小心翼翼说道。 顾清摆手道：“去吧，好好伺候咱们的顾四爷！”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了。 顾瑶敛衽屈膝，快步走了出去。 “四爷出门口才想起没叫六小姐，特意寻了借口让奴才帮六小姐脱身。” “是吗？” “——四爷挺担心六小姐的。” 顾瑶冷笑，“我看是他想去请媒人，所以才想起我来。” “六小姐——真真是了解四爷啊。” 之风谄媚笑着，要不说怎么是父女呢。 “瑶瑶快上马车，咱们要出发啦。” 顾四爷的脑袋探出马车外，灿烂一笑，频频向顾瑶招手，“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事关你五哥的婚事，关于爷的面子。” 谁说顾四爷不聪明？ 他明知道顾瑶无法放人五哥的婚事不管。 毕竟顾瑶不仅是顾珏的妹子，还是何小姐的闺蜜。 双重身份在身，顾瑶盼着闺蜜同五哥的婚事能更隆重，更有体面一点。 哪个女人不向往一个浪漫而隆重的婚礼？ 古代的婚礼，嫁妆，媒人，迎宾等等事关婚礼的档次，顾瑶若不跟着顾四爷，她还真不大放心。 顾瑶爬上马车，冷声道：“我这是为了五哥和阿娇。” “爷如今不头疼了，看起来你倒是脑袋不大舒服，要不爷帮你按一按？” 顾瑶看了一眼明显就是嘴上说说，毫无动手心思的顾四爷：“您有名单没？打算都请谁啊？” “皇亲国戚，文武勋贵。” 顾四爷说道：“镇国公，恒亲王，文臣嘛，去请赵炼大人，他还欠着一份人情没还，武将再加上你舅舅李勇好了，就这几人。” “其余人到也罢了，您让赵大人去何大人府上提亲？” “是啊。”顾四爷狐疑反问：“有何不妥之处？” “您难道不知赵大人曾经一天连续弹劾何大人七次？” “爷只记得赵炼大人一个月弹劾了何大人三十五次！仿佛是国朝的记录，至今无人能打破，当时爷还曾下注，结果爷赢了，好似赚了一百两银子。” “……那您怎么有勇气开口？您真当赵大人不会把你打出去？” “不怕！” 顾四爷自信挺起胸口，“爷这是为陛下分忧，缓解何大人同赵炼的矛盾。” “瑶瑶，你要相信你爹的实力。” 顾四爷直接下令下去赵府。 顾瑶脑子快速闪过最近赵炼的情况。 做过四皇子老师的赵大人是清流中清流，为同隆庆帝较劲儿蹲过锦衣卫，又下过天牢。 虽然赵炼大人最后向隆庆帝服软了，但他的名声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出了天牢之后，赵大人依然如故，见不平事就要管，见贪官污吏如同见到杀父之仇人。 几次三番同何大人有过冲突。 不过赵大人吸取以前不成功的经验，他弹劾何大人的策略有所改进，倒是让何大人有点手忙脚乱。 何大人不怕君子，就怕君子有耍赖皮。 显然赵大人在顾四爷身上学到了点什么。 要不赵大人刚出天牢就打算收顾四爷做学生，哪怕是记名弟子也愿意。 当时顾四爷还没似今日这般风光，着实吓坏了一群人。 如今倒是有人悄悄议论赵大人眼光好，当时就看到顾四爷不平凡之处。 八皇子彻底垮台之后，四皇子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毕竟他也失去了后宫的消息。 出继皇贵妃的事依然没有着落，四皇子只是埋头做事。 顾瑶觉得这就是赵炼给四皇子的建议。 赵大人始终如一是铁杆四皇子党。 “不见，我不见他。” 赵炼穿着粗布的衣服，蹲在后院侍弄竹子，听到门房说是顾四爷上门，赵炼感觉不妙，“请他离去，我等清流不同勋贵为伍……” “前两日你收下爷送得老骥伏枥图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能进来？” 赵炼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怒视顾四爷：“谁让你进来的？” “你老母啊。” “……” 顾瑶差点笑出声，虽然赵炼年过五十，可他老娘还健在，而且身子骨特别硬朗。 据说都快活成祥瑞了。 而这位老太太特别喜爱顾四爷。 然后顾四爷就堂而皇之的进门了。 老太太中年守寡，赵炼大人有今日，全靠老太太散尽家财供他读书。 赵大人是出名的孝顺儿子，并未辜负老太太的养育之恩。 赵大人嘴唇动了动，“你来做甚？快些说清楚，我没空同你闲扯。” “爷看你是怕爷戳中你的心事。” 顾四爷看着竹子一旁的秋菊，“咦，珍贵品种？爷看你当官不怎样，养菊花还是不错的。” “……” “瑶瑶，不，之风，把左手边那盆菊花送到马车上。” “谁准你动我的菊花？” 顾瑶垂下眼睑，这话说得，她已是无力吐槽。 顾四爷坏笑道：“要不爷让令堂同你说？” 赵炼呼吸，再呼吸“你倒是怎么让我娘对你另眼相看的？”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轻声说道：“道理很简单，不是爷随手帮了令堂一把，而是你娘她希望你能得个善终，少惹事，少闯祸。” 赵炼愣了一会，“为天地正气，虽死无憾。” 顾四爷冷笑：“你死了，天地正气也不会增加一分？啥叫天地正气？你把这玩应弄出来给爷看看？” 赵炼：“……” “你们读书人啊，动不动就是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身的天地正气，可实际上，又有几个拿道德正气当饭吃？” 顾四爷扇子敲打手心，“就拿让你成名的一月弹劾三十五次来说，何大人在那个月里果真犯了三十多次错误？不说何大人是个稳重谨慎的，就算他犯错了，还能每次都能被你逮到？你说他勾结官员，党同伐异，爷可是见到你同四皇子时常碰面……” 赵炼面色一变。 “爷劝说何大人不曾告知陛下，所以你这次得为爷出力。” 顾四爷一把抓住赵炼的胳膊，推着他上马车，“爷给你介绍几个朋友，省得你以后弹劾何大人都是一些低级的官员，根本不顶用。” 赵炼：“……” 第九百八十七章 死敌云集（二） 赵炼半推半就被顾四爷愣是拽上马车，然后顾四爷吩咐：“去镇国公府。” “顾湛——” “爷同你说，你还想着有小命孝顺你娘，就同四皇子远着点。” “……” “你欣赏四皇子，可他未必能保你一世平安。” 顾四爷轻声说道：“而且爷始终是弄不懂，你到底欣赏四皇子什么？他是为皇上办了不少的差事，可其余皇子也都做过，爷没听大哥说四皇子作出多少的丰功伟绩。” “论他对陛下的忠心，他不如何大人，论他的战功，不如陆侯爷，论他的文治，他还不如爷的大哥。” 顾四爷狐疑望着赵炼，“你到底看上他哪了？还是你眼睛比较好用，发觉出四皇子身上，我们都看不出来的优点长处？” 顾瑶拽了顾四爷衣服，“您闭嘴吧。” 他这是要挖四皇子的中坚力量？ 万一四皇子登基？按照她从顾珊等人口中探听来的消息，很显然四皇子就是下一任皇帝啊。 虽然以现在的状况，四皇子未必就能登基，可是万一呢？ “大伯父让您少议论皇子。” 顾瑶见顾四爷不以为然，压低声音：“您再这样无所顾忌非议皇子殿下，我不同您玩儿了，再不同您一起出门。” “为何？”顾四爷好奇问道：“莫非你看中哪个皇子了？” 顾瑶翻了个白眼，“您还好意思问？我当然要在家里同三哥筹谋，以后如何不被抄家灭族，没时间同您一起玩。” “说得有道理。” 顾四爷煞有介事点头，很是赞同顾瑶所说的话。 赵炼：“……” 这是一对怎样的父女？ 莫非他们顾家人都在府上算计着谁继承哈皇位？ 顾四爷继续说道：“何大人做了首辅之后，国泰民安，协助陛下处置政务都很不错，户部的银子只多不少，赵老头你到底见何大人哪里不好？他不就是积攒了点银子嘛，像你一样穷得就快吃不饱饭，就是好人？好官？” 赵炼正色道：“我——我不同你说了。” “爷看是说不过吧，赵大人书读圣贤书，应该记得人无完人这句话吧，你眼里只见到何大人的错处，却故意看不到他的长处，不说别的，让你去户部，不是爷看不起你，你连一个月都支撑不下去，更别说在不动摇国本的情况下支出银子给陛下修缮园林了。” “陛下本就不该骄奢淫逸。” “臣子都能享受，陛下修个园林就是骄奢淫逸？” 顾四爷用扇子狠狠敲打赵炼的脑袋，“你这木头疙瘩一样的脑袋还能长在你脖子上，皇上还真是仁慈宽和。你觉得何大人错处大于长处，爷还看你周身上下没有半点好处呢。”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爷看不惯你，可是旁人觉得你刚正不阿，你名声好啊。” 顾四爷上下打量赵炼，笑道：“你若没有这么好的名声，爷才懒得搭理你呢，不过你在营造名声上的确有一套，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炼：“……” 顾瑶递上了茶盏，嘴唇动了动，最终说道：“您还是看开一点，有句话是若是无力抗拒，不如好好享受？其实我爹有时候……还是说人话的。” 她真怕赵大人被顾四爷活活气死。 “你们总是想着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那么天下就太平了。” 顾四爷慵懒说道：“这话纯粹是放屁，银子那么好使，谁人不爱？何大人精通于庶务，擅长处置政务，你呢，擅长找茬，你若是同何大人相互配合，规范何大人的手别那么黑，弥补何大人的疏漏，如此天下才能太平，整日上书弹劾何大人贪财，不说陛下，爷都听腻了。” 赵炼眸子一暗，问道：“永乐侯能为陛下做什么？” “陪玩。” 顾四爷再次跳下马车，“顺便看你们时不时的掐架。” 他自己一人进了镇国公府，不大一会功夫，镇国公就被顾四爷推上了马车，“骑马？坐在马车中多热闹啊。” “去恒亲王府。”顾四爷把镇国公按在赵炼身边，轻笑：“爷记得了，赵大人好似也弹劾过国公爷。嗯，国公爷还向赵大人道歉来着，可是赵大人根本就没理会国公爷。” “不过今日国公爷放心，赵大人能解开同国公爷的心结。” 赵炼：“……” 镇国公：“……”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浮现相似的苦笑。 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能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他们的恩怨哪里是那封弹劾的折子可以描述的？ 往事不堪回首啊。 镇国公嘴角微抽，当日不是赵炼，镇国公夫人同隆庆帝的事根本早就被压下去了。 偏偏赵炼领头，群臣激愤，最后弄得天下皆知。 镇国公领兵出征时，赵炼的门生就在他军中监视，时常给赵炼传递消息，然后他即便在外征战，还需要上自辨的折子。 镇国公陆恒儒雅谦和，谨慎沉稳，对赵炼颇为和气。 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镇国公同赵炼的旧日恩怨。 现在赵炼动不动就弹劾何大人，同何大人死磕一般。 可是赵炼第一战的对象是镇国公陆恒！ 他们彼此之间暗战了很多次，互有胜负，依然把对方当作敌人看待。 明面上的道歉亲近？ 不过是演给旁人看的。 镇国公看了顾四爷一眼，朝臣都不相信的事，顾四爷信了！ 也只有不关心朝政的顾四爷才能把他们硬是拽到一起。 “方才听说永乐侯还要请恒亲王？” “是啊，王府马上就到了。” 镇国公眸子一沉，玩味说道：“可真是太热闹了，最近几日，嗯，永乐侯不要入宫去见陛下了。” “为何？” “我怕你挨板子罚跪。” “啊。” 顾四爷突然凑近镇国公，“你怕？镇国公果然对爷很好，很在意，等瑶瑶同陆侯爷成亲后，镇国公看在爷的面上，多多照拂爷的傻丫头，她没爷会懂事，没爷会说话，不过却是个——很孝顺的，她时常惹事，却能助您扬名立万！” 顾瑶垂头。 镇国公眼底闪过无奈，亦有几分善意怜悯。 摊上这么个爹，她很想哭的。 恒亲王上了马车后，直接说道：“本王要下车，绝不同赵老头同坐一辆马车。” 第九百八十八章 死敌云集（三） 顾四爷埋怨般蹬了赵炼一眼，嘟囔道：“?看看你的人缘？都没人愿意和你同车了。” “当了这么多年官员，混成你这样，着实太惨了点。” 赵炼脸庞如同锅底一般漆黑，恼怒道：“谁说我没有朋友？没人和我同车？只是你不知道——我——” “爷知道，于你同车的人官职都很低，加起来赶不上一个镇国公。” 顾四爷不紧不慢的开口，却是堵着马车门，“上了爷的车，谁也别想先下车，坐好，统统坐好。” “瑶瑶，给你几个叔伯上茶。” “是，父亲。” 顾瑶领命，将茶盏一个一个递到恒亲王，镇国公，赵大人手中。 她生得花容月貌，令人赏心悦目，赏心悦目，尤其是她有一双沉稳清澈的眸子，仿佛看透尘世，又是那么的干净。 这双眼睛同此时的顾四爷几乎是一摸一样，顾四爷的眼底更骄横，也更单纯。 恒亲王哼了一声，“看在嘉敏的面子上，本王就勉强同赵老头待在同一辆马车中，不过顾老四，本王告诉你，让本王不快的人，还有一个陆恒！” 镇国公平静压了一口茶，眼角眉梢都不带动一下的。 恒亲王恼道：“又是这样子，我说陆恒，我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了，当年姑夫教过本王骑射，当日你小小年纪骑射功夫就压得我们一干皇子心服口服，你也曾是这京城中最为鲜衣怒马，最是洒脱俊俏的儿郎，提起镇国公世子谁人不知？” “可是自从你姐姐成为皇后，你做了国舅爷，这性子倒是绵软阴沉了起来，若有不高兴，也不是直接当面同本王说了，使暗地里的损招，你真当本王好欺负不成？” “恒亲王误会了，我并无针对您的意思，只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您为世子等人着想，难道我就不是当爹的？” 镇国公淡然回道：“尤其是对陆铮，我断是不能马虎的，谁也不能在陆铮的粮饷军需上动手脚，陆铮麾下也不会有不听他号令的人。” 顾四爷连连点头：“对的，爷支持镇国公。” “你知道个什么？你就支持镇国公？” 恒亲王很想给顾四爷脑袋来一巴掌，“你还是本王世子的师傅，你就眼看着他被欺负了去？” “王爷，女婿同徒弟相比，爷必须站女婿啊，这事关爷女儿的终身幸福，爷这么站一点毛病都没有。” “……” 恒亲王嘴唇动了动，白痴！ 气死啦。 顾四爷继续说道：“爷虽然有几日没见恒亲王世子了，可是爷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啊，他啥时候这么奋进打算投军？还涉及到陆侯爷的军需粮饷？” 恒亲王有气无力说道：“你都站在陆铮那边了，还问什么？” 恒亲王身体一扭，避开顾四爷，结果眼前是赵炼那张刻板严肃的脸庞。 特么的，还不如看顾湛呢。 顾四爷长叹一声：“看来爷是要让恒亲王世子出师了，可惜啊，爷还有好多东西没教给他呢。” 恒亲王：“……” “爷祝他前程似锦，征战顺利。” “你什么意思？”恒亲王狠狠说道：“你收了本王那么多拜师礼，这还没一年呢，你就不要本王儿子了？前几日喝酒时，还是本王付钱，你杂七杂八的给你媳妇买这买那是本王儿子掏得银子！当时你怎么说来着？对了，孝顺师母！他还从王府搬了不少的物件给你送去，当时你可不是用出师打发他的。” 顾瑶拨弄着手腕的镯子，该，活该！ 最近熊孩子是太飘了，都敢作出让恒亲王付账，占王府便宜的事了。 嘉敏郡主最近在刻苦练习骑射，顾瑶听她说过几句，顾四爷在王府可是没少折腾。 马车中空间本就不大，又坐进好几个男子，再加上恒亲王挥舞着手臂，打算同顾四爷拼命，更显得狭小。 顾瑶向旁边角落里靠了靠，赵炼一本严肃，可是别以为她看不懂赵炼眼底的戏虐兴奋。 这是一个巴不得父亲同恒亲王干一仗。 毕竟恒亲王也是赵炼弹劾的主要对象。 另一边是镇国公，他唇边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热闹的架子也摆得很足。 显然他对恒亲王的意见也不小。 “东西，爷是收了，正因为世子爷孝顺，爷才不能耽搁了他。” 顾四爷同样怒目而视：“王爷难道不明白吗？上进的恒亲王世子，爷教不了，王爷说，爷是能教导明白兵法？还是能教明白世子爷的骑射功夫？亦或是在军中能给世子爷人脉？这些东西，爷统统给不了世子爷。 所以爷看在他送了不少东西上，让他早早出师，去寻找能帮他的师傅！” “何况爷注定偏心女婿了，愿意放世子爷去找关爱疼惜他的人，爷从来一是一，绝不继续贪图学生的孝敬。” 噗嗤。 镇国公忍不住笑容出声，有点明白隆庆帝为何会喜欢顾湛了。 恒亲王：“……” “不过爷可以说一句公道话，世子爷针对旁人倒也罢了，有王爷同陛下的情分在，世子爷总不会出差错，可他倘若针对陆侯爷，他极有可能连累王爷，您还是仔细想清楚，有些人是天才，如同陆侯爷，如同爷的儿子顾瑾，本以为世子爷会明白的。” 镇国公说道：“针对铮儿的人并非恒亲王世子。” 恒亲王道：“陆恒，你闭嘴！” 碰见顾湛，好似每个人都不大正常了。 以往镇国公陆恒绝对不会说这些的。 赵炼说道：“可惜啊，没听到有用的消息，镇国公不妨同我说说，此事的缘由？许是我可以奏一本给陛下呢。” “赵炼，本王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插嘴？” 很好，顾瑶眼见着吵成一团的人，顾四爷一会儿劝说恒亲王，一会劝说赵炼，可是他做得是劝说的活儿？ 不是有意火上浇油吗？ 等到舅舅李勇爬上马车后，恒亲王气得终于一巴掌挥到顾四爷肩头，“你同本王是不是有仇啊，怎么竟找一些最近本王看着极其不顺眼的人？” 赵炼同样阴沉着脸，镇国公眉稍露出一抹不悦。 李勇喃喃说道：“姐夫，我给你惹麻烦了，他们都欺负我。” 第九百八十九章 死敌云集（四） 顾四爷是被长兄当作儿子养大的，从来只依靠长兄同母亲。 可李勇，沉默憨直的李勇不同其他人。 他是被顾四爷扶持起来的，是顾四爷对自己无法练习骑射功夫的寄托。 就因为怕苦怕累，顾四爷放弃了当将军的梦想。 李勇就是他的替身。 何况在他被前后两位妻子的兄弟欺负时，李勇始终站在他身边，用不是很流利的话语维护他，甚至还替顾四爷挨过打。 以前顾四爷自身难保，自然不能护着李勇，可现在他已经是世袭永乐侯了，还有人敢欺负他正牌子小舅子？！ “你们几个都欺负了李木头？难道你们不知道只有爷才能欺负他吗？” 顾四爷拽住李勇的手臂，眼见李勇耷拉着脑袋，仿佛受足了委屈，“怎么回事？爷怎么没听说？李木头你敢瞒着爷了？” 镇国公，恒亲王，赵炼同时失声。 顾瑶心说，这特么是什么组合？怎么每一个人都有仇？ “姐夫，我——我知道姐姐为我操心，不忍去麻烦她，本来我是不想说，自从你出京后，我就跟中了邪一般，做什么都是错。” 李勇高大的身躯足以盖住顾四爷，然而此时他却是仿佛依靠在小鸟身边的老虎？ 顾瑶从额头流下几道黑线，不怪她被雷得不轻，画面就是如此的诡异。?“我做了伯爷之后，先被镇国公世子寻了机会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打不过镇国公世子？” 顾四爷炸了，“你的骑射功夫可是爷教出来，请人教导的，你又一向肯吃苦，怎么可能打不过娇生惯养的镇国公世子？” “咳咳。”镇国公拳头抵着嘴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上两句，“我的长子骑射功夫也很好。” “他比得过陆铮吗？国公爷，你摸着心口回答这个问题。” “……距离铮儿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吧。” 镇国公面皮微微泛红，恒亲王同赵炼几乎同时泛起喜悦。 呵呵，见镇国公吃瘪真开心！ 嘿嘿，顾瑶不想提醒两个死期将近的家伙，现在笑得欢快，一会儿还不是被顾四爷折磨？ 真以为他们能躲得开？ “爷这个小舅子不是吹的，他在骑射上的功夫同陆侯爷旗鼓相当。” 顾四爷抚着自己的心头说道：“这话爷当着陆侯爷的面也敢说的，而且爷保证陆侯爷都得承认李木头骑**湛。所以李木头绝对比镇国公世子厉害一点。” 镇国公抿了抿嘴角，顾四爷冷哼一声，瞪着蔫巴巴的李勇，“你个傻子，镇国公世子故意欺负你，你还让着他做甚？一个被镇国公养废的儿子罢了，你根本不用怕，镇国公儿子好几个，总能选出一个聪明继承爵位。” “顾湛——我没想着换世子。”?这是他的家务事，好吗？ “你不换世子？就等着你们陆家家道中落吧，爷以前看你也是个聪明人，竟然看不透你的世子为人？不用李木头说，爷就猜得到，一准是他因为祖上那点事寻仇，他不懂事，你不会教他？” 顾四爷眯起眸子，“还是说你也是嫉恨李勇？这么说——爷倒是要想一想了，瑶瑶不能嫁给陆侯爷！” 顾瑶：“……” 恒亲王插话说道：“你不是一直都以做陆铮岳父为荣为傲？这门婚事若是不成，你在皇兄面前怕是没如今得宠了。一个女儿而已，她吃不了亏的。” “谁得女儿谁心疼，爷虽然不是个事事为儿女着想，父爱如山的好父亲，可是爷会尽全力给他们安排婚事，起码不会完全拿他们的婚事换取好处。” 顾四爷并不否认自己会用儿女们联姻可靠有利的人家，但是绝对做不出明知道是火坑，还把儿女推进去的事。 就算对顾璐同顾珈，他都没那么想过，何况是他最为疼爱的顾瑶？ “以前爷舍不得陆侯爷，毕竟这个女婿着实太好了，爷不惦记那是假话，可是——” 顾四爷一言难尽看着镇国公，“可惜你们家未必如同陆侯爷一样好，母亲说过，女子嫁人，其实是嫁给了一家人的，家族关系可能比夫妻情分更重要。” “本以为镇国公能在府上同爷一样说得算，可是爷高看了镇国公，你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 顾四爷拍了拍李勇的脑袋，“下次镇国公世子再欺负你，直接打回去，打了镇国公世子，爷倒是看看依附于陆家的将门哪个再敢动手？出了事——爷带你进宫告御状去。” “嗯，我听姐夫的。” 李勇连连点头，情绪好上许多，“我不敢还手，就是怕给姐夫惹麻烦，我皮糙肉厚，从小就被人说，他们那些话根本伤不到我——姐夫不一样。” 他的眼睛很亮，始终记得当时初次见到姐夫时候的情景，姐夫傲慢得如同小少爷。 后来才知道姐夫真真是小少爷呢。 “麻烦？哼哼，只有麻烦怕爷！” 顾四爷帅气回道：“爷被说被骂也不是一年两年，爷最近才扭转了名声。皇上既然信任你，委任你官职，你就好好做事，别辜负了圣恩。” “镇国公，往后你儿子再欺负李木头的话，爷不找他——直接寻你，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你自己养出来的混账，你自己教，休想让爷帮你管教儿子。” 镇国公：“……” “恒亲王，赵老头，他是爷的小舅子，你们再敢无缘无故针对他，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比闹事？你们去打听打听，爷怕过谁？” 恒亲王同赵炼几乎同时缩了缩脖子，其实他们也只是看李勇不大顺眼，真没怎么欺负李勇啊。 赵炼的本职工作就是抓人小辫子，弹劾朝臣，他没有特意针对李勇，也不会傻到看不出李勇祖上其实同太祖颇有情分。 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赵炼辅佐的四皇子做了皇帝，等他故去时，都不一定能入太庙。 而李勇的先祖是在太庙中的。 其实他为难李勇，也是在试探隆庆帝而已。 恒亲王更好猜了，毕竟是太祖的子孙，不为难李勇说的过去吗？ 不过从今日后，这两位可不敢再耍小心思了。 李勇有个惹不起的姐夫呢。 何大人听说顾四爷请人提亲，欢快的等在门口。 不大的马车上一个接一个走出来的人让何大人低头找东西，下巴，掉哪了？ 第九百九十章 提亲哪有吵架重要 正在何大人低头找自己下巴时，顾四爷说道：“何大人，爷来提亲啦。” 顾四爷一改在马车上怨天怨地的态度，指了指并排站着的几人。 镇国公儒雅俊逸，赵炼方正钢直，恒亲王爽朗坦荡，李勇憨厚忠贞。 抛出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就这几位身上都有当世男子最为可贵的性情。 顾四爷满意点头，好在这几人没给爷拆台，还肯乖乖站成一排，否则，哼哼。 “他们都是爷请来说和的媒人，何大人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何大人：“……” 他最近吃不香，睡不好的原因大半要落在他们身上。 其实他们几人最大的对手就是何大人啊。 赵炼就不说了，看何大人从来没有顺眼的时候，他是搬倒何大人的急先锋。 恒亲王为了银子的事也同何大人吵过不止一次了，恒亲王可是牵着不少的亏空，还惦记着时不时办一场丧葬事，每次都堵着何大人要丧仪。 又因为何大人拨了恒亲王门人的官职，就在昨日恒亲王还堵着门骂了何大人半个时辰。 发誓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的。 李勇到底是顾珏的舅舅，按说同何大人没愁怨。 可是李勇操练顾珏太狠，惹得阿娇心疼不已，所以阿娇准备了一桌子的川菜，打着何大人的名号让李勇吃。 不能吃辣的李勇就此埋怨上何大人，再加上何大人的管家狠狠欺辱过李勇的麾下小兵，一来二去的，何大人觉得自己同李勇的误会有点深。 反正李勇那耿直的性子也不可能给何大人好脸色看。 不过阿娇倒是被顾珏带着去给李勇道歉了，李勇倒是不怪大小姐脾气的阿娇。 毕竟何小姐只是想同顾珏多一点相处的时间罢了。 从小到大顾珏这个外甥可是没少给李勇添乱，吃川菜啥的，都是顾珏玩腻的手段了。 而顾瑶任性起可比阿娇厉害得多，李勇也没记恨外甥女。 自然他不会记恨何小姐，但是他对何大人总归没有好感就是了。 李勇不怕被何大人欺负，而是怕何大人利用姐夫！ 所以他得帮姐夫看着何大人！ 至于镇国公同何大人的恩怨，最近同样聚集在镇国公世子身上。 何大人已经暗暗支持了陆铮，对镇国公世子的拉拢并不在意，甚至他还坏了几次镇国公世子谋划的不可言说的事儿。 镇国公是个疼儿子的，对自己的世子无比信任。 而且陆恒那也是让天之骄子一般的人，锦衣玉食养大的，风光霁月的贵公子，对贪财的何大人有着深深的鄙夷同不赞同。 倘若不是看在陆侯爷的面子上，何大人准保让镇国公吃几个大亏。 哼，不过是镇国公恰好是陆铮名义上的父亲罢了。 “怎么？何大人不高兴？” “哪能呢，小女能得王爷，国公爷，赵大大人做媒，何某真真是三生有幸。” 何大人笑容一看就知道很虚伪，“请诸位客厅用茶。” 随从上前引路，几个人在马车上都不和谐，此时也是互相不理会，他们走在前面，顾四爷被何大人拽住。 两人头碰头，小声嘀咕，“顾四爷，我的祖宗，您是不是故意看我笑话？其实你只要一个人来，哪怕去请街头的王媒婆来提亲，我都应下了，可你找的人——贵重是贵重了，但是你看不到他们剑拔弩张？看不到他们恼恨我？咱们两家接亲是喜事啊，先盖上一层阴霾，你不嫌晦气？” “都是做爹的，难道你不想让阿娇有个体面的婚礼？” 顾四爷几乎趴在何大人耳边说道：“瑶瑶当初提亲可是轰动京城，阿娇是瑶瑶的好友，在没进门之前，爷把她当侄女看待，自然不忍心委屈了她。” 何大人心头烫贴的不行。 觉得阿娇下半辈子指定能幸福！ 顾瑶心中叹了一句，准备破财吧，何大人。 顾四爷话说得越好听，越真诚，胃口就越大。 等到何大人陪着顾四爷进门，客厅中，早到的四人一人占据一面，已经唇舌交锋了一会儿了。 主要参战人员是镇国公，恒亲王，负责敲边鼓插嘴是赵炼。 李勇不善言辞，自然不会多嘴，可他却把手放在了随身带的宝剑上头，波及到他只有一句话，“我姐夫说了，出了事，带我进宫去告御状。” “谁还没有个姐夫啦？” 恒亲王颇为看不得李勇这幅样子。 “王爷的姐夫是驸马，不如我姐夫！” 许是以前压抑得太久，李勇现在是典型的炫姐夫狂魔。 “你们姐夫都不如我姐夫。” “你的意思是本国公的姐夫也不如了？” 镇国公可是当今的小舅子！ 隆庆帝在陆皇后病逝后，再没册封过皇后，自然只有陆恒这么一个小舅子。 “我……我不是……” 李勇被噎住了，顾四爷进门回嘴说道：“爷敢说爷对李木头比陛下对镇国公好！你还真是个木头，实话实说呗，咱们陛下英明着呢，他公私分明，不会因为镇国公是他小舅子就格外抬举，可是爷却是个私心重的，毫无原则偏帮小舅子。” 李勇咧嘴笑了。 镇国公无语。 顾瑶端着点心和茶水，搬了一把椅子，边吃边看大戏。 她预感一会场面消不了。 果然，谁或是哪句话引爆的火药桶已不可察，反正客厅坐着的几个大佬级别的人物吵做一团儿。 互相攻讦，互相揭短，决不妥协。 何阿娇本来羞答答，躲在屏风后看动静，却见到热闹的吵架，谁还在意是不是来提亲的？ 先吵赢了再说！ 何阿娇怒了，同顾瑶咬牙切齿道：“我用不用提着一把菜刀，抵着脖子，让他们住嘴！” 顾瑶拉住阿娇，塞她口中一块点心，“别生气了，这场面也够经典的，长辈们怕是都憋坏了，不如让他们借此机会发泄一通。” “我看……你爹最坏了。” 何阿娇托着下颚，眼见着左右逢源的顾四爷在火上浇油，气恼道：“我爹那么聪明的人，竟然被你爹牵着鼻子走，我都没眼看了那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的人是我爹！” 第九百九十一章 论讨要银子的技巧（一） 这几位吵架兴趣正好，从国家民生，谈到军需备战。 从粮食税赋连想到兵戈战事。 甚至李勇还提出光复辽东的准备。 阿娇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来提亲的嘛？ 她所畅想的提亲可不是这样的。 “笑，你还笑？！”何阿娇狠狠掐了顾瑶胳膊一把，“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快去拉开你爹，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 这世上唯一能治住顾四爷胡闹的人也就只有顾瑶了。 其实李氏也能办到，可是李氏绝不会让顾四爷不痛快的。 最近顾瑶都觉得不是顾四爷在宠妻，而是李氏不动声色把顾四爷捧在手心。 顾四爷想做什么，李氏都会一脸柔顺的赞同，然后背后下狠手清除前路的障碍，铺平顾四爷吃喝玩乐的前路。 倘若不是李氏的警告起了作用，皇贵妃椅准会把顾四爷拉入争帝宠的局面去。 毓嫔失宠又复宠就是对皇贵妃的震慑。 皇贵妃现在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复宠的毓嫔身上了。 顾瑶轻轻拍着何阿娇的后背，“我是不去的，这些问题总要有个结果，现在明显是谁吵赢了，听说谁的，提亲吵吵闹闹也好，阿娇不会想着成亲当日，这群人控制不住再来上这么一次吧。” 何阿娇捂着眼睛，哼哼唧唧苦闷极了。 “好在现在没外人，若是在成亲敬酒当日——陛下看中的臣子如同地痞流氓干架，传扬出去有失国本，陛下也没有面子。” 顾瑶已经听出一些究竟了，没想到赵炼大人是最先妥协的人。 赵炼虽然凭着一支笔，一张口能把人骂得去跪祠堂忏悔。 也能把弹劾的对象从父母亲眷骂到他邻居的小舅子的二堂哥。 但是有句话是一物降一物，赵炼的口才在顾四爷插科打诨之下，支离破碎。 赵炼会怀疑自己的三观。 不过顾瑶也看得出，赵大人对顾四爷始终嘴下留情了，许是欣赏顾四爷？ 反正赵炼大人对顾四爷比对旁人要好。 不愧是一起坐过牢的情谊。 其实在当场的人中，赵炼大人无疑是最希望国朝好的，最为大公无私，私心不多的人。 他同何大人之间再继续闹下去，对朝局不利，于百姓不利。 赵炼便借着顾四爷给的机会，借坡下驴，对何大人以往的贪财网开一面。 不过他会一直盯着何大人的。 第二停口的人出于意料是恒亲王。 他本就是宗室子弟，胡闹飞扬跋扈还成，但是这群人已经在谈论国政军事，恒亲王怕了。 皇宫里坐着的皇兄可不是个过于相信兄弟的人。 他熬了这么多年，依然无法让皇兄完全放下戒心，时不时还要敲打他一顿。 恒亲王早就没了年轻时的抱负，只想着太太平平享受几年的富贵尊荣。 他决不就作出让皇兄怀疑的干政的事。 “本王到底同顾老四喝过酒，上过同一座青楼，今日便给何大人一个面子。” 顾瑶微微点头，没错，一起上过青楼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不是顾四爷只碰干净的女子，顾瑶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想下去太污了。 镇国公听到恒亲王退场的话后，渐渐也收了声音。 隆庆帝也没少怀疑他，不是天上地下所有的姐夫都如同顾四爷对李勇。 说不羡慕，陆恒自己都不信。 哪怕在他同姐夫最为亲近时，都不曾有顾四爷现在护着李勇这样啊。 李勇自从顾四爷进门后，就搬着椅子坐到顾四爷旁边去了。 同人争吵时，每次李勇语塞，顾四爷总会实时的插嘴相助。 满京城谁不知道，顾四爷最是宠爱小舅子的。 他有什么吃的，玩的也都给李勇一份。 上次收了几个美人礼物也都打发到了李勇家里去。 把李勇媳妇，伯爵人气了个倒仰。 顾瑶听说舅母念叨，这是给李氏出气呢，顾四爷是报复她当日小看了自己，薄待了顾瑶三兄妹。 后来顾瑶才从李氏口中打听出来，因为生了顾瑶之后，李氏坏了身子，又不大得顾四爷的宠爱，比不上田姨娘风光。 舅母就劝李氏给身边的丫鬟开脸，留住顾四爷。 当日舅舅是隆庆帝亲卫统领，上前巴结舅舅的人也不少。 舅舅得过几个出色的小戏子。 舅母把人往顾家塞，可惜顾四爷嫌弃她们唱戏不好听，也就没收。 当时顾四爷可是好色纨绔满京华的，顾瑶纳闷他怎么没收下？ 她仔细打听后才断断续续弄明白，那几个戏子只是不过学过几日戏儿，她们满身的本事不是唱戏，而是伺候男人。 痴迷听戏的顾四爷自然看不上了。 专业不对口，容貌又比不上顾四爷的外室，自然不好就业。 何府客厅，最后只有李勇同何大人继续抗衡，“封赏的银子被截留走了一半，何大人还说公平？今日姐夫在，我就问一句，将士们在外征战，你们怎能忍心截留下赏银？” 李勇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胸口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顾四爷合上手中的扇子，悠然喝了一口茶水。 “姐夫，他们太可怜了，有一些没能盼着儿子回来的老父母，悲伤过度已经病了，可他们却没有银子——” “这事本来不是我该管的，我现在有爵位只要安分守己，就能享受荣华富贵。” 李勇哽咽道：“可是我不甘心——” “哎。”顾四爷敲了敲李勇的脑袋，“明知道不该管，你还去看人家是否有银子治病？你就不能同爷学一学？装作不知道，然后以为天下太平嘛？” 李勇：“……” “难怪爷瞧着瑶瑶几个表兄穿戴寻常，完全不似伯爵府出来的，你不会把银子都分出去了？” “我……”李勇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才领兵出去过一次，没发财没有战利品不说，还把家底弄出去大半？你就不能同镇国公，同陆侯爷学学？” 镇国公：“……”面皮热得快要燃烧了。 “李勇，爷告诉你，别指望以后爷帮你养儿子！爷没钱！”顾四爷嫌弃甩了衣袖，”蠢货，爷是该教你如何讨要银子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 论要银子的技巧（二） 顾四爷一会儿爷不差钱，一会儿爷没钱来回切换得无比自然。 不见任何的生疏。 顾四爷自己的银子都不够花，以前养儿女都银子也都指望着大哥，虽然他对小舅子李勇好，可是济危不济穷。 他绝不会帮已经是伯爵的小舅子养儿女。 “最近你折腾出去多少的银子？救济了多少的旧部？” 顾四爷问话，李勇一一回到，“总共有几千两。” “这么你这个做舅舅的人，没给顾珏顾瑶留下一份婚嫁礼物？” “……姐夫，我留了，真得留了，忘了谁也不能忘记姐夫姐姐的儿女婚嫁。” “这还差不多。” 顾四爷满意点头，捏着扇子一字一句说道：“你也别说爷小气，惦记着你那份礼钱。亲戚也讲究有来有往，总是一方补贴另外一方，这样的亲戚不得长久，这话本该是你姐姐同你媳妇说的，不过你姐姐性情柔顺，被你媳妇欺负了也不肯多说——” 除了顾瑶之外，何大人，镇国公，赵炼大人，甚至恒亲王面色都有几分诡异。 甚至于一向听姐夫话的李勇都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不让姐夫看穿自己的心思。 李氏还会被人欺负了去？ 瞎眼睛的顾四爷！ “所以这话就由爷讲给你听了，爷知晓你不在意金银，更重视袍泽之情义，可是你也要记住你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鳏夫，你媳妇和你的儿子们都需要吃穿，你是堂堂伯爵，别弄得似穷鬼，不仅你日子过得不痛快，还让百姓议论皇上亏待功臣，该享受就要享受，要不你奋斗做什么？” “姐夫——” “爷还没说完呢，你只管听着，赵炼大人清高的品质，你看看就好，爷可不想你的妻儿沦落到只能穿棉布衣服，半个月才能吃一顿肉。” “永乐侯你过了，我府上虽然节俭，却也能顿顿见荤腥。” “那也是爷同你母亲说了一通的缘故，也不知是谁的母亲为了生节省银子，身体不适都不舍得去医馆，最后差点晕死在马车里。” 顾四爷翻了一下眼睑，“爷有记错？” 赵炼：“……” 好死不死的，他娘就被顾四爷给救了！ 然后他就再没有翻过身来。 再然后顾四爷不知怎么给母亲洗脑，母亲也开始注重了几分享受，他也再难过两袖清风的日子了。 其实以他所在的官职，各种孝敬是不少的，即便不贪污银子，足够一家人嚼用。 赵炼被顾四爷骂过沽名钓誉，再加上母亲一番训斥，他也会收一些官场上约定俗成的孝敬。 在学了顾四爷在外买上几个庄子。 甚至他娘还想同李夫人一起做生意。 因此赵炼的刚硬在谁面前都摆得出，唯独在顾四爷跟前总略显底气不足了。 偏偏顾四爷时不时都要刺激他一番。 顾四爷狠狠敲了李勇脑袋一记，“几千两够你资助多少人家？你倒是把银子给出去了，让陛下的施恩成了什么？难怪赵炼时不时都要敲打弹劾你，你倒是不长犯错，可是被抓到了就是大错，让陛下怀疑的你施恩的大错！爷估摸着赵炼他们折子都写好了，只等着递上去了。” 赵炼在众人的目光下缕着胡须，故作镇定，“这是我等的职责。” “哼，爷看你心眼不好，就会欺负没心眼子的李木头，先用小事糊弄，让李木头的心思都集中管何大人要银子上头，最好他们两个打起来，顺便把爷牵扯进去，若是有可能同爷有姻亲关系的镇国公加进来，看着我们两败俱伤，然后你们就可以渔翁得利！” 赵炼嘴角微抽，“你——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镇国公面沉入水，显然他最近麻烦缠身，固然有镇国公世子言行不当的原因，更多得是他这是中了算计圈套！ 他竟然还没有顾四爷看得明白。 何大人嘴唇动了动，再没吵架的气力了，就因为阿娇的原因，何大人对银子并没太过贪婪，甚至因为那是给李勇麾下的赏银，他一文钱都没拿过。 他怕顾四爷为李勇找上门来。 他更怕阿娇还没进门就得罪了未来的公公同李勇。 恒亲王指着何大人等，“聪明人，哈哈，一群聪明人，竟然还没顾老四这个纨绔看得清楚明白，笑死本王了，没白来啊。” 也是聪明人越是自负，无论是何大人还是镇国公，他们顾虑得多，想得多。 顾四爷最擅长化繁而简，他傲然抬起下颚，蔑视一笑，“这事很难猜嘛，反正有爷在，绝不会让你赵炼得逞。” 李勇说道：“那银子——要不我领着那些没拿到银子的人去宫门口？向皇上诉苦？” “糊涂！”顾四爷起身他抬腿踹了李勇一脚，“你是不是戏文看多了？这事能捅到陛下面前吗？你让天下百姓怎么看？你让史官怎么写陛下？陛下还怎么做圣天子？” 一屋子人呆呆看着顾四爷，包括何大人在内齐齐涌起一个念头，顾老夫人同顾清对顾四爷的溺爱耽搁了顾四爷啊。 “陛下的脸面是做臣子需要维护的，陛下给你们俸禄银子，不是让你们把解决不了的问题，丢脸的事都摆在陛下面前的。” 顾四爷摇头道：“一看你就是没要过银子的，若是像你一样，爷这辈子都无法从大哥手中那银子使了，更无法让三哥把公中的银子多多拨给爷用。” “瑶瑶。” “是。” 顾瑶没想到还有她出场的机会，她不是该向外宣传，顾四爷如何大展身手震慑文武朝臣，皇亲国戚嘛。 “你给你舅舅算算帐，需要多少银子，安排一下每户人家，嗯，让他们写个谢恩的折子，递给陛下，顺便再送个万民伞啥的去给何大人等掌管银子的。” “姐夫这是——” “先讨好他们嘛，每次爷要钱都要给大哥仔细捶腿按摩的，朝廷上的文官最要名声了，再让穷苦的去哭一哭，爷看这笔赏银起码能多得个几成。” 顾四爷说道：“毕竟官员也不都是黑了心的，真遇见黑心的人，你再让何大人收拾了他也就是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论讨要银子的技巧（四） “文官求得是名，即便他们爱财离不开银子也会给自己裹上一层光鲜亮丽的毛皮。” 顾四爷平淡至极，赵炼却有几分尴尬咳嗽了两声。 “你支持四皇子，不就是因为只有他认你是师傅？想着等他有希望继承大统，可以彻底把何大人干掉？” “说什么四皇子德才兼备，一心为国，就是八皇子当初不也是勤政仁慈，有圣主之资？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若是爷说一句，陛下的皇子就没有不好的！哪一个不是龙章凤孙？是你们为各自的利益生生区分出高下。” “哼，对了，你们不能说从龙之功，不能说利益好处，不能说跟对皇子升官发财，要说抱负志向！只有你们追随的皇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才能实现你们的伟大志向。” 赵炼：“……” 实话伤人，尤其是顾四爷那带着浓浓嘲讽的口吻，生生能逼死赵炼等文官。 顾瑶眸光微闪，有一股老母亲般的欣慰，熊孩子真的长大了。 哪怕熊孩子本身不想长大，只想着待在富贵乡长兄身后做一辈子小孩子。 但是经历了许多是非的顾四爷还是非他所愿成长起来。 他只想做个不涉足朝政的宠臣，陪着陛下吃喝玩乐就好。 可他因为志向远大的顾瑾，热情开朗的顾珏，更甚至因为顾瑶同陆铮的情分，他不由自主涉足朝政皇室越来越深。 又因为他太过纯粹不解官场的习俗，或是说他运气太好，三观塑造得奇葩无比。 反而比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不是看得清，而是顾四爷更加真实。 其实他今日说这番话，何大人等人也都是明白的，可是没有人会当众说出来。 因为规矩，因为这是不可宣的事实。 顾四爷可不管自己把不可言说的东西揭开了，他只是对赵炼欺负算计小舅子有气。 赵炼要面子？ 哼，他顾四爷偏偏就不给他脸面！ 他拽着李勇的胳膊，仔细教导：“这文官求名，也求财，你先把名声给他们送去，然后等陛下召见你时，你再代替那群得了抚恤的人叩谢陛下，美言——算了，你肯定不会说的，弄不好反而会出篓子，你就直接说官员克己奉公，不贪银子吧，这两句，你总能记住的。” 李勇连连点头。 “过几日就是京察，吏部会对官员有所考核，这——” “这事你也知道？你会记得？” 何大人上下打量顾四爷，特么的，顾家的风水有多好？怎么就养出顾四爷着等妖孽？ 还有顾瑾，顾瑶，就算是何大人过于开朗活泼的顾珏也有过人之处。 顾三爷的儿女也都不错。 顾家儿孙成材率太高了，本以为唯一拖后腿的顾四爷竟是最为出色的一个。 其实就算是顾二爷在当官上也是颇有章法的，不是运气不好非要同顾四爷做对，顾二爷如今六部堂官都做的。 何大人缕着胡须，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自己的外孙也是天才？ 他不求养出个顾瑾那样的，起码该比顾珏强。 顾四爷笑道：“爷自然记得啊，何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以前爷的大哥在哪里做官？” “——吏部？！” “每次遇见京察时，爷都会得到不少的好处，时常有人给爷送礼，不要都不成，只盼着爷在大哥面前多多美言，而且京察这段日子内，爷是很有面子的，走到哪都是一堆人奉承。” 顾四爷怀念般说道“以前那可是爷最为风光的一段日子，爷忘了自己也不会忘记京察的日子，记得爷还给佛祖添过香油钱，盼着年年都有京察。” 何大人：“……” 恒亲王等人又是一阵无语憋闷。 他奶奶的顾四爷怎么这么多戏？ 朝廷京察，评定官员优劣，反而成全了顾四爷？ 顾清该被弹劾，着实太宠爱幼弟了！ “现在爷出门也很风光，可是瑶瑶说过的，单纯的快活在也回不去了，其实指望着兄长耀武扬威，没你们想得难堪，爷有个好大哥，爷特别骄傲呢。” 虽然顾清时不时都要被幼弟气到，可顾四爷对顾清的爱就没少过，他们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弟！ “不过他显然不知道怎么疼爷，若是肯再放纵一些，爷会过得更风光啊。” 顾四爷看着李勇，“爷得给大哥做个榜样，明日爷进宫在陛下面前敲敲边鼓，李木头你的事就成了，那些克扣恩赏银子的文官定然不敢再伸手，毕竟他们要名有名，要利——有了优良的评语，又在陛下面前留下过姓名，自然能得到晋升，恩赏抚恤银子同他们的高官厚禄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我听姐夫的。”李勇心悦臣服，姐夫太厉害了。 顾四爷伸出一条腿去，李勇连忙捶打起来，顾瑶垂头，每次都是这样的，对顾四爷刮目相看时，他又总会造出幼稚到极点的事去。 连她刚直沉默的舅舅都带坏了。 “这是对中上层文官的法子，可银子到底要经过小吏，他们几乎没了晋升的机会，因此对银子格外看重，有句话不是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吗？他们卡你一下，也够你受的。” “那怎么办？姐夫一定有办法的。” 李勇眼见着顾四爷摇晃脖颈，识趣为顾四爷捶打肩膀，“其实姐夫不帮忙，只要你说，我也会给您捶打的。他们虽然是我的袍泽旧部，可同姐夫没法比。” 顾四爷勾起嘴角，“挺会说话的嘛，爷既然说教你要银子的技巧，就不会半途而废，对付小吏啊，你不用去请客去求他们，只要让需要赏银子的人去他家哭就成了。” 顾四爷说道：“他们若是报官？那正好，李勇你可是伯爵，也是兵马司的都督，同镇国公说一声，让兵役慢慢去，毕竟你们都是领兵的，你的困难未必就不是镇国公的难处，同命相连，当兵的更懂其中的心酸。” “至于报上京兆府尹？” 顾四爷指着何大人说道：“还请亲家帮忙勒。” 何大人回道：“这点小事不值一提，我派个管事说几句就成。” “对付不同人讨要银子，要用不同的办法，这就是爷每次都能从大哥或是三哥手中要到银子的诀窍，嘿嘿，大哥的私房钱都给了爷呢。” 第九百九十四章 满意的儿媳妇 顾四爷显得特别得意，顾清辛辛苦苦积攒的私房银子，他自己没能享受，全给了幼弟。 何大人心说，真惨！真真是听者伤心，见者——乐坏啦。 顾清并不贪财，一身正气，温良谦和，与人为善。 若说顾清唯一令人诟病的地方就是过于宠爱幼弟。 当年顾四爷在京城耀武扬威，少不了他前后打点铺路。 但凡顾四爷闯祸惹事，顾清总是满口的定要教训忤逆的不孝子。 他口号喊得震天响，可是没过几日，就见到顾四爷全须全好活蹦乱跳的出门继续潇洒。 顾清甚至暗暗使人拿了银子去酒楼茶肆，青楼楚馆记账，叮嘱有些银子就不要管顾四爷索要，每月自会有人来结顾四爷的账单。 客厅中，顾四爷眯着眼睛享受了一番李勇的按摩捶打。 “你的手艺不成啊，力气有时太大，有时候又不足。” 顾四爷挑剔了李勇几句。 他这个小舅子没封爵之前，他就认为李勇木讷，无趣。 如今经过他的指点，他依然认为李勇还是跟木头，他还需要继续操心。 “去求陛下时，你就不要学爷了，你这拳头能把陛下龙体砸得青紫。” “这点爹可以放心，除了您之外，陛下也不会让臣子过于靠近。”顾瑶轻声说道：“他们是为陛下处理政务的，面见陛下只为了请示朝政民生，只有您才会让陛下放松——欣赏你的新衣服。” 顾四爷嘴唇动了动，突然得意笑了起来： “所以爷是独一无二的嘛，瑶瑶不必挑明，爷知晓自己在陛下心中是不可替代的，毕竟同陛下商量朝政的臣子来来去去，换了一茬又一茬，跟割韭菜似的，可是以后没有人可以代替爷！” 顾瑶：“我没这么想过……” “好了，好了，知晓你害羞，想要称赞爷都是遮遮掩掩的。” 顾四爷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镇国公啊，爷这个女儿特别腼腆，你以后可不许误会了她的好意呀。” 镇国公：“……” 从顾四爷决定给五哥提亲到现在为止，他们的话题已经从水帘洞偏到了火焰山，哪有一句事关提亲的话？ 顾四爷呼呼打着扇子，环顾何大人等人，说道：“你们总算是消停了，不再吵架，哎，你们这群人啊，在朝廷上互相攻讦成了习惯，一点点小事都要分出个高下，吵出个谁是正义的，爷今日找你们来，是向何小姐提亲的，亏着爷还记得办正事，你们——一点都不牢靠，皇上用你们还真辛苦呢。” 何大人：“……” 到底是谁把话儿引到十万八千里去的？ 顾四爷怎么有脸说他们？ 对了，他们没顾四爷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没顾四爷脸皮厚比城墙。 “早早解决了此事，爷还有许多要事，都是你们耽搁了爷的时间。” 何大人着实听不下去了，“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何小姐眸子明亮，面颊微红，“爹，要矜持点。” 她兴奋焦急的模样着实没啥可信度。 京城之中谁不人不知何小姐爱惨了顾珏？ “四叔。”何小姐双眸含着一抹羞涩，却爽快递给顾四爷一份单子，“这是我的嫁妆，四叔若是不满意，我可以再让我爹添上一些，我爹好东西多，四叔不用同我爹客气。” 何大人咳嗽得山崩地裂。 “嗯，还是要给我爹留点养老银子的。” “……阿娇。” 他是在乎银子吗？ 就算把家底都陪嫁了过去，阿娇搬空整座何府，何大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爹，我就是想嫁给顾珏，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阿娇特别直爽，“我不喜欢扭捏含蓄，顾珏也不会惦记我的嫁妆，他说过，可以赚俸禄养活妻儿。” “四叔，父亲。” 何阿娇直接跪了下来，正埋头看嫁妆单子的顾四爷按耐住欣喜，抬头看着面前明媚的少女。 “镇国公，恒亲王，赵大人。” 阿娇一一向众人行礼，朗声说道：“顾珏越过三公子被册为世子，得以承袭爵位，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可是顾三哥才是四叔的嫡长子，他不介意顾珏承爵，我们却不能当作是应该应分的，因此我同顾珏商量了，在公婆百年之后，除了爵位之外，若是四叔没有把爵位折腾没了——” 阿娇抿了抿嘴角，眼底闪过笑，“其实我看还是挺危险的，不过四叔性子一向如此，爵位是您赚来的，在您手中丢掉，顾珏同我也不会过多抱怨。” “叔伯们可以指责我不知羞，想要嫁人。我就是想把话说明白，不想让人误会了顾珏。” “公婆百年后，顾珏只承袭爵位，财产地契尽数归于顾三哥。” 顾四爷摸了摸胡须，轻声道：“顾珏运气不错，眼光也不错，不过爷觉得最大可能啊，没准顾瑾的——比顾珏还好，顾珏就算继承爵位怕是少不了瑾儿的帮扶。” “至于百年后的银子，哼，爷会在闭眼之前都花光了！” 顾瑶拉长声音：“父亲！” “那很好啊，我可以把嫁妆分给顾三哥，以后求着顾三哥照顾阿珏同我们一家呀。” 何阿娇反而显得很兴奋呢，“就像您说得依靠兄长不丢人，没得依靠才丢人！阿珏还是能帮上三哥的，我们可听话啦。” 顾瑶手指微微颤抖，“阿娇——” “嘻嘻，瑶瑶以后也要你同陆侯爷照顾阿珏呢，等你成亲，我一定给你准备厚厚的一份填妆礼，我爹说，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啊。” 何大人尴尬捂着脸，有几分无地自容，一遍遍默念，这是亲闺女，亲的！ 镇国公嘴角抽了抽，赵炼拿着茶杯的手都是抖着的，“何大人养出这样的女儿还想着去祸害顾家？真真是——顾四爷，我劝你再考虑一二。” 而他竟然来提这么一门亲，这不是害了顾家吗？ 顾四爷却是哈哈哈一笑，接下来腰间的玉佩，递给何阿娇，满意点头：“你这个儿媳妇深得爷的心意，比顾珏强，这是定亲信物，过两日，夫人登门下小定，你别听赵老头胡说，他是嫉妒你，嫉妒爷有这么个好儿媳妇。” 第九百九十五章 卖儿子？ “永乐侯！”赵炼自觉应该再争取一把，“你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毁了你儿子的一辈子啊，顾珏——虽是弃文从武，我是见过的，是个不错的孩子，未来可以期待，即便他无法光宗耀祖，却也是个鼎力门户的人才。” 赵炼顶着何大人阴测测的目光，横竖已经同何大人有仇了，不在乎这多上一笔。?恒亲王笑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顾何两家都很满意，赵大人一个外人却是说三道四的，你不觉得自己狗拿耗子了吗？” 赵炼怒道：“恒亲王可愿意给你家世子娶何小姐为妻？” 恒亲王：“……” 说实话，就何阿娇的性子，他的儿子未必能扛得住。 王府后院已经很热闹了，他可不想再去回去一个爆竹一般的儿媳妇。 顾四爷却道：“爷可是先向何大人提亲的，恒亲王世子来迟一步，何大人可不许言而无信，拆散了令爱同顾珏。” 何大人听出他们的嫌弃，身为女儿控，何大人自己都舍不得说教女儿，别人还嫌弃上了？ 果然是政敌，何大人再次看赵炼，恒亲王等人不顺眼起来。 他暗暗盘算以后一定让这些嫌弃女儿的人好看。 还是顾四爷靠谱，给阿娇抬面子，竟然怕何大人毁约，不肯把阿娇嫁给顾珏。 先不说若是亲事不成，阿娇能把他家屋顶给掀了。 就算顾四爷此时有一刻犹豫，何大人也不会让顾四爷跑了。 顾珏的确出众，家世背景都是没得挑，就是顾珏喜爱阿娇这点，已经让何大人说不出任何的反对话语。 何况连何大人都觉得头疼的女儿，顾四爷竟然能看出女儿的优点来，就冲这点，何大大人就不会拒绝这门婚事。 他着实怕最近恢复本性的阿娇在也找不到适合她的人家了。 “同意，我自然是同意这门婚事的，我家阿娇只许给顾家五少爷，永乐侯世子。” 原本按照风俗，何大人嫁女时还是要让南方几次三番上门求亲。 以示对女方的重视，如今何大人可是顾不得了，连忙应下这门婚事。 何小姐已经把玉佩都收下来，且紧紧的握在手心，谁要抢走就咬谁的感觉。 何大人自觉没有矜持的必要，“我觉得她的嫁妆单子还是单薄了一点，不如四爷说说，你家还缺什么吧。” 顾四爷弹着厚厚一叠嫁妆单子，“既然和大人如此关爱女儿，怕她吃苦，爷就说说，你姑且听一听，倘若实在淘换不到，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们顾家从来就没有动媳妇嫁妆银子的事儿，爷的母亲——早就说过把嫁妆留给爷，只给爷一个人哦。” 言下之意，如今何大人陪送的嫁妆都会落在何小姐生的儿女头上去。 何大人尴尬咳嗽两声，方才她女儿还喊着要分嫁妆给顾瑾呢。 不过何大人也知那是玩笑话。 毕竟顾瑾的人品，何大人觉得比自己强出太多了，那是一个方正的君子，严谨守礼，心眼儿是不少，追逐名利又不会被盛名所牵累。 顾瑾——何大人是打心眼里敬佩的。 不足二十岁却有着令他都叹为观止的智慧沉稳，以及心胸。 若是顾瑾能借用女儿的嫁妆，何大人反而开心，女儿女婿一辈子稳了，特别安稳平顺，享尽荣华富贵。 顾四爷口中已经说出一大长串的物品珍玩了，何大人连连点头，“嗯，这个我有，在库房中，那个——我让人去南边寻来，若是赶不及，以后当作补妆给四爷送去。” 赵炼眼见着顾四爷口沫横飞，贪得无厌，他本该最讨厌这样的人，可此时赵炼却觉得顾四爷说不出的——可爱坦荡。 还特么很气人。 “这种乐趣，赵大人一辈子是不会有了，你家那么穷，不是为你那点好名声，疼爱儿女的父母都不会同你联姻，你家小子——若是只能娶个秀才之女什么的，你们赵家还想兴盛？” 顾四爷眯了眯眼眸，“女子的教养还是要在富贵的环境之下，以后出入宫廷王府，这等女人才不会失礼失态，教养儿女也会用心，可兴盛三代。” “我不似永乐侯为了嫁妆就卖儿子！” “是啊，你儿子就算贱卖了都没人要的。”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儿，赵炼气得一个趔趄，“你——” “这话，爷就是对你说，其他人想听，爷还懒得说呢，别以为爷是为了你，主要是你家老太太还算个明白人，最近可是为你的儿女婚事没少发愁，这些年你为国尽忠，为陛下添乱，如今是不是也该尽一点为人子，为人父的责任了？” 顾四爷慢慢摇着扇子，“爷觉得你这人虽有求名之心，但不是不大重，还算是个好的，但是你要明白，这世上只有一个赵炼，其他人可未必如你。” “名声的好坏都在人的嘴上，清贵人家未必都是干净的，许是充斥着腐朽恶臭，哼，你们读书人伪君子特别多，追逐名声更多。” 顾四爷眸子闪过一抹阴霾，“你们都应该记得汪家，当日爷救了汪家老爷子，可他是怎么对爷的？养出去的女儿比那些名妓还不如，结果顾璐顾瑞也被她养歪了，爷处置都犯难。” 赵炼：“……” 顾四爷有这么好心？这是在劝解他？ 顾四爷说道：“为儿女结亲，还是要知根知底，恒亲王，你说呢？” 恒亲王愣了一瞬，大怒道：“你是还有个女儿，叫顾什么的，是方氏所出，她现在——你可不能把她嫁给本王的世子，不，别得儿子也不成的。” 顾珊有那么一个娘，谁娶她就是坑了谁。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她不是六公主的伴读嘛，以后会随着六公主远嫁。” 蛮夷部落不似中土这么多讲究，顾四爷觉得反而是顾珊最好的归宿。 “爷的意思是——王爷的嘉敏郡主可相看了人家？” “顾湛，你害了顾珏就算了，横竖你自己的儿子，我不心疼。” 赵炼脑袋顶上冒出三尺高的火焰，面容狰狞，“你绝不可以把顾瑾——这等钟灵毓秀的奇才卖了换嫁妆。” 第九百九十六章 再定亲 赵炼简直比死了娘亲都激动，挥舞着手臂，张牙舞爪，“不行，你自己不争气就算了，你绝对不可以祸害了顾瑾。” “顾瑾是爷的儿子，亲生的，历来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啊知命，爷就没听说一个外人来决定爷的亲生儿子的婚事！” 顾四爷冷笑，“纵是有不孝顺的儿女私定终生，反而倒逼父母，也没见赵大人这样同瑾哥儿同殿为臣的人插手。” “倘若你瞧不惯爷给瑾哥儿定下的妻子，你自己生去啊。” 顾四爷无赖把面红耳赤的赵炼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回头头顶，“真遗憾，你生不出来啊。” 赵炼顾不得难堪，语气里带着恳求，“永乐侯，当我求求你了，你怎么欺负我都成，甚至挖苦我，我也受着，顾瑾——那是我们文官的希望，天分太好，志向远大，千百年许是才能出这么一个，他投胎在顾家，是你们全家的荣耀，你——不要害了他，更不要让顾瑾同宋族联姻。” 他就快跪下了，其实跪下能解决问题的话，他早就给顾四爷跪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王的女儿配不上顾瑾不成？本王的女儿骑射功夫了得，性情大方，就你这样的人，她能打十个！” 恒亲王很是不快，好不容易有人敢向嘉敏郡主提亲，他有多高兴啊，偏偏赵炼触了他眉头！ 顾瑾不弱于陆铮的才干，恒亲王满意得不行。 好饭不怕晚，他都快以为嘉敏嫁不出去了，结果等来了顾瑾。 虽然顾珏是永乐侯世子，可顾瑾的未来比顾珏光明太多。 “就算嘉敏郡主能打我一百个，我还是要说，她就是配不上顾瑾，做人媳妇最起码得动的三从四德，嘉敏郡主若是把用在刀剑骑射上的心思用在如何做一个主母上，我也——不会这般反对，嘉敏郡主时常同勋贵子弟比试，就我见到好几次嘉敏郡主把勋贵子弟捆了，托在马后，让他们跟着马跑，她还曾经逼过输了的勋贵子弟成群结队跃入冰冷的湖水——” “四爷，您不想未来的儿媳妇是这样的人吧。” “有这事？”顾四爷看着恒亲王，“她真做过？” 恒亲王冷哼一声，太阳穴有点疼，“前几年她还不大懂事，也是勋贵子弟耍赖的次数多了，她一时气不过，当时还年轻呀。” “当时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四爷没听到？” 何大人也不知该高兴呢，还是该劝着顾四爷考虑清楚。 虽然阿娇同嘉敏郡主好得拜了把子，穿一条裙子都嫌肥。 可何大人觉得若是自己有儿子，绝不会要嘉敏郡主这样的儿媳妇。 嘉敏郡主比阿娇还难已嫁人。 顾四爷要头说道：“许是大哥把爷关在家里头了，没让爷去瞧热闹。” “也不怪您不知道，事情发生后，恒亲王同太后娘娘同时出手弹压不许旁人议论此事，只当是勋贵子弟喝醉了自己跳了湖。” “原来如此。”顾四爷手中的扇子狠狠敲了掌心，“嘉敏郡主着实打动了爷，这事办得太好了，恒亲王该大力扶持郡主才对，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嘉敏郡主务必要叫上爷，亲自看看嚣张跋扈的勋贵子弟集体跳湖，不，下一次爷觉得来点难度高的，让他们钻火圈吧。” 你这是在耍猴！ 赵炼靠着扶着椅子才稳定住身体，“顾四爷，我能让勋贵子弟钻火圈，你能打消这个念头吗？” 顾瑶佩服看了赵炼一眼，此人为三哥真是拼了老命。 可是她却看好嘉敏郡主同三哥的姻缘。 嘉敏郡主是第一个值得三哥送出手札的女孩子。 而且三哥还时常给嘉敏郡主以书信往来的形式探讨领兵打仗，战略战术。 顾四爷摇头道：“看嘉敏郡主教训勋贵子弟可比你个老头刁难他们有趣。何况你只会用文斗，远远没办法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赵炼：“……” “恒亲王若是能让嘉敏郡主再赢勋贵子弟，爷就为顾瑾聘她为妇。” “永乐侯，嘉敏郡主一心征战，无心做贤妻良母。你能心甘情愿看着自己的儿媳妇炮头露面，同男人厮混一起。” “什么是厮混？嘉敏郡主是领着他们去征战，爷都能准许瑶瑶的相公陆侯爷领兵，为何阻止嘉敏郡主，在爷眼里女婿同儿媳妇是一样的，爷不偏心。” “——这不是偏心的问题。” “那是什么？”顾四爷眸子罕见很认真亦很深沉，黑得让人心惊，他缓缓勾起嘴角，意味深长说道：“承认自己不如嘉敏郡主并不太难，爷能得个名垂青史的儿媳妇，怎么都是爷赚到了，她疆场拼杀就一定要同男子——赵老头你太狭隘，也太无耻。” 赵炼莫名感到面皮生疼，“同郡主联姻，对顾瑾的仕途没有任何好处。” “既没指望岳父一家相助，自然顾瑾不怕恒亲王拖后腿，而且倘若恒亲王府上不太平，不是还有爷吗？” 顾四爷说道：“顾瑾是长兄，没道理弟妹都定亲了，他的婚事还没个着落，爷看了一些人家，嘉敏郡主最为适合，不知恒亲王可曾看上爷的儿子？” 恒亲王眼里含着泪花，没错，他感动得哇得一声哭出来。 “顾老四，呜呜，你说得是真的？没有骗我？是顾瑾，不是你其他的儿子！” 恒亲王手背狠狠抹着越来越多的眼泪儿，“本王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嘉敏夫婿磕头了，你是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本王多怕嘉敏嫁不出去啊，她——其实本王是最疼她的，只有她继承了本王的衣钵，偏偏她是个女孩子，若为男儿，本王敢说她可以同陆铮一较高下。” 顾四爷摇头道：“这话不对，陆侯爷指定比嘉敏要强，哪一方面都强，就如同镇国公或是皇上比恒亲王厉害一般。” 恒亲王的眼泪止住了，方才被顾四爷温暖的心再受重创，顾四爷就不能让他一直感动下去。 恒亲王从顾四爷身边拿走了嫁妆单子，他仔细看了一遍，“本王向你保证，嘉敏的嫁妆不比这份嫁妆少。” 第九百九十七章 聘礼少了 恒亲王霸气侧漏，浑身上下就差印着爷有钱，很有钱了。 顾四爷却是不屑的撇嘴，“不会说话！除了赵老头外，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屋中坐着的人谁不比你有银子？” 恒亲王膝盖中了一箭，赵炼犹如一个穷鬼闯入了富豪圈子，自持清贫没错，可是心还是好痛，脸还是好烫。 赵炼给女儿或是送孙女出不起这么厚实的嫁妆，甚至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他是不是有点对不住孙女同女儿？ 这个念头很快被赵炼掐灭了，他绝不能同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更不能在银子面前低头！ 赵炼默默背诵着正气歌什么的，看向顾四爷的目光带着幽幽的怨恨。 顾瑾，被毁了啊。 别看顾四爷现在美，以后他一准被顾瑾怨恨，到时候父子之间有了疙瘩，顾四爷还真指望着女婿陆侯爷？ 要知道皇家人都是爱美色的，现在顾瑶肤白胜雪，绝色倾城，以后难免会有更年轻的女子出现，到时候——儿子总要比女婿强。 以后没了靠山，父子成仇，顾四爷可怎么办？ 赵炼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去关心顾四爷？ 他脑袋抽了吗？！ 顾四爷就是狼狈倒霉，同他——顾四爷还是怨天怨地的看着顺眼些。 恒亲王刚想教训顾四爷胡乱说话，何大人在旁说道：“四爷可不是卖儿子的人，咱们给女儿的嫁妆多少是疼女儿，是一份心意，四爷懂事明礼，不会因为入门的儿媳妇嫁妆多少而亏待或是薄待。” 顾四爷摇着扇子，给了恒亲王一个鄙视的小眼神，“难怪何大人得宠，恒亲王不如他太多了。” 恒亲王：“……” 他委屈得要死，明明顾四爷就是贪财想要更多嫁妆的儿媳妇。 “恒亲王怎么不高兴？莫非不赞同这门婚事？其实顾瑾也不是——” “不，不，你说得对，是本王不会说话，误会了你。” 恒亲王一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一边说道：“本王很欣赏顾瑾，也觉得他同嘉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不容易嘉敏郡主有了嫁出去的希望，可不能被他给破坏了。 何况提亲的对象还是顾瑾。 顾家上下真是没得看挑的，谁让顾四爷会生养儿女？ 儿子出色，女儿漂亮，自然顾四爷有本钱怨怼他。 顾四爷满意勾起嘴角，“王爷还是不够了解爷，以后同爷多亲近，就会明白爷虽是爱银子，但也不会贪财，而且有大哥在，爷才不缺银子使呢。” 恒亲王控制住自己的手掌，拿着嫁妆单子同何大人商量起来。 顾瑶觉得这两人摸不是在炫富？ 恒亲王仿佛打算一雪前耻，处处同何大人给阿娇的嫁妆相比，非要高出一块去不可。 而何大人知晓顾四爷的心思，横竖这些嫁妆都是将来外孙外孙女的，怎能被恒亲王压住？ 两人互相较劲的结果就是彼此女儿的嫁妆越来越厚。 阿娇眼睛亮亮的，拉着顾瑶小声说道：“你爹真厉害呢。” 顾瑶有种阿娇搬空了何家也不心疼的感觉，甚至阿娇有向顾四爷学习的心思？ 这——她用不用同阿娇说，顾四爷天赋异禀，你根本学不会？ 赵炼一脸的生无可恋，如今他嫁女的排场连千分之一都没有了。 他就不该来何府为顾珏提亲！ 镇国公悠哉悠哉喝着茶水，置身事外。 “镇国公就没什么话要说？” “——我需要说什么？” 镇国公一脸懵逼，心头隐隐有不妙破财的感觉，看了一眼顾瑶，“我不是已为铮儿给过聘礼了？” “在爷眼里，儿子同女儿是一样的，相反爷还更疼瑶瑶几分，她一直代替两个哥哥在爷身边尽孝，处处为爷考虑，又帮了爷很多，不是爷自夸，满京城女儿都没瑶瑶一半好。” 镇国公点头道：“正因此我才为铮儿求娶令爱。” 这点镇国公并不否认，就冲顾瑶能把顾四爷扶持到今日的地位，他以后都无需为孙子操心。 在叛逆的孙子都能成才啊。 顾四爷又说道：“按说当初都聘礼很是丰厚，可是爷听说聘礼的大半都是陆侯爷出的？” 镇国公：“……” “咱们做爹，不能因为儿子能干自己能赚钱，就不管他，反而去关心疼爱不如他的儿子！” “我也出了聘礼的——只是——” “镇国公是认为瑶瑶比不上公主？是，地位上悬殊，可是才貌上你哪个儿媳妇能比得上瑶瑶？” 顾四爷拍了桌子，气愤说道：“瑶瑶这还没进门呢，就分个上下高低不成？出嫁后的女儿地位不再是靠父母娘家，而是依靠夫婿！在镇国公的心中，世子比陆铮更好咯？” 镇国公张口结舌，“我没有！绝对没有此事！” “那你给世子爷出了多少的聘礼，给陆侯爷也该出多少，不，甚至更多才对，出色的儿子不宠着，难道宠着窝囊废？” 顾四爷声音高亢，“爷敢为更适合继承爵位的顾珏请封世子，可镇国公明知道陆家的希望在谁身上，却请封了长子，本就让陆侯爷委屈了，以后等镇国公故去，兄弟分家，世子爷夫妻怕是做不到何小姐这般大度，指定霸占极多的家产，不给陆侯爷。” “——铮儿不缺金银，他有矿的，在南边还有许多的产业。” 他所有的儿子中，最有钱就是陆铮了，“更有陛下的赏赐，皇庄等等。” “他有银子是自己赚的，拿命拼来的，你怎能因为他钱多就不给陆侯爷银子？！” “我没不给——” “聘礼都没出多少，还说自己不偏心？” 镇国公擦拭额头的汗水，怎么同顾四爷说不清呢？ 往日他虽然话不多，可不会被人挤兑成这样啊。 商量嫁妆的二人组兴致盎然看着镇国公，活该！ 顾四爷缓了语气，“爷不指望儿媳妇嫁妆，自然也不会用女儿的聘礼，你送来多少聘礼都是要添进嫁妆单子的，会带去镇国公府，倘若世子爷等人有异议，镇国公完全可以当是提前补偿给陆侯爷的财务，外面的流言也会少很多的。” 第九百九十八章 皇上，你也要出一份 流言一句话正戳中镇国公陆恒的心头。 何大人有点着急了，镇国公一旦发怒动气手来，李勇都未必拦得住。 祖宗！ 你是活祖宗啊。 何大人见镇国公面色阴沉，悄悄向顾四爷身边挪了挪，万一状况不好，何大人能第一时间拽走顾四爷。 何大人虽是文官出身，身材也有一些发福，但是年轻时他练过骑射，比顾四爷强很多。 而且作为首辅大人，何大人养着忠诚的侍卫，他在顾四爷旁边的话，侍卫们也会把顾四爷一起护着。 “疼爱儿女不单单在嘴上，更要看你为你的儿女们做了什么！” 顾四爷毫无惹恼镇国公的觉悟。 陆铮身世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没人挡着镇国公说。 然而没人说，就当作不存在？ “镇国公对陆侯爷不仅没做过什么，连嘴上说得关爱都没有一句话，不说旁人，就是何大人吧，阿娇就是把他胡子都揪下来，他也不会生气，尽力为阿娇好，肯把银子家产都给女儿。恒亲王呢？为了嘉敏郡主煞费苦心，方才爷一提亲，恒亲王都哭了。” 顾四爷望进镇国公的眼底，“被你寄托了全部希望，引以为傲的陆铮，你竟然连给他娶媳妇的聘礼都要算计衡量，你这是既想吃肉，又不想付出呀，难怪陆侯爷同你说不上两句话。” 突然被称赞的恒亲王又看了看嫁妆单子，还是再多加上几笔。 就为顾四爷这句话，就值得了。 “你的沉默把陆侯爷越推越远，他是有钱，可父母给的同他赚回来的能一样？” 顾四爷说道：“人心都是偏的，当你偏心重视一个儿子时，就不要想着事事周全，想着儿子们都认可你。” “我——我会再加重聘礼。” 镇国公脑子很乱，不愿意去想，但顾四爷多话却又狠狠撞击在心口，他给予陆铮的太少了。 却要求陆铮做得太多。 镇国公在没想明白之前聪明的不同顾四爷说话。 前车之鉴啊。 恒亲王等人不都被顾四爷扭转了正常人的思路？ “我也看看你们准备的嫁妆单子。” 镇国公凑了过去，同恒亲王，何大人商量起来。 “镇国公得比他们多才是，陆家祖上就是随着太祖打天下，陆侯爷说过，将领战后的战果——可是不少啊，你已经亏欠陆侯爷很多了，这时候再吝啬的话，陆侯爷更会寒心。” “爷并不在意聘礼多少，毕竟爷看中得是陆侯爷这个人，爷只是给了镇国公疼爱补偿陆侯爷的机会，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顾四爷幽幽叹道，“镇国公看着办吧，爷不会勉强的。” 镇国公：“……” 何大人喃喃自语：“户部追讨亏空真该让四爷去的。” 顾四爷抚平衣袖，“爷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商谈嫁妆同聘礼的事，也不用太多，爷看中你们疼爱儿女的心！” “瑶瑶，走啦。” 顾四爷出门，顾瑶匆匆同几乎把顾四爷党做偶像的阿娇道别，追着顾四爷上了马车。 “把他们留在何府好吗？” 顾瑶不无担心问道：“赵大人他们不会再吵起来吧。” 正主走了，却保媒的留下，这波操作唯有顾四爷。 “爷还有重要的事情办。” 顾四爷对车夫吩咐，“去皇宫。” “爹——” “镇国公指定会补上一份大大的聘礼，陛下上次只给了一副字，爷听说皇上的字不加盖印章的话，也就值二两银子。” “这话您可别当着陛下的面说啊。” “你当爷傻啊，实话自然是不能说了。” 顾四爷慢悠悠说道：“皇上很疼陆侯爷，也是暗暗同镇国公较劲，爷入宫不是去求皇上给陆侯爷出一份聘礼，只是把今日的事告诉陛下，也让陛下乐呵乐呵。” “我不觉得陛下会开心——” 顾瑶话语干巴巴，“陆侯爷的出身毕竟——你还是少折腾些，万一惹恼了陆侯爷，他不孝顺你了可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他心悦你，你多为爷美言，他自然对爷孝顺啦。瑶瑶，爷同你说啊，男人其实最是禁不住女子恳求了，尤其是越是喜欢的女子，越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明知道她有假，可就是忍不住跳进去。” 顾四爷以纨绔子弟过来人的身份，言之凿凿，“陆侯爷比爷强不到哪去，何况你说爷好话只是家事，又不是牵扯到大是大非的朝政，陆侯爷不肯听的话——哼，就是你没用心。” 这还怪她喽？ “你娘求爷什么事，爷都会放在心上的。” 顾四爷拿着扇子轻轻敲了顾瑶的脑袋，“其实陆侯爷是没转过弯去，他只是比旁人多出一个父亲，无论是陛下，还是镇国公都是真心疼他的，这是多好的事啊，非要执着于自己到底认谁为爹爹。旁人之所以说三道四，只因为陆侯爷太出众了，陛下的私生子可不是只有陆侯爷一个！爷一直认为没人议论，没人惦记你，才是最可怕的。” “黑红也是红？流量才是王道？” 顾瑶小声喃喃自语，其实顾四爷穿去现代，足以做个网红呢，没准还是营销届的奇才。 时代的局限性耽搁了顾四爷的发展。 暖阁，顾四爷欢欢喜喜给隆庆帝请安。 隆庆帝笑骂道：“不是听说你纠结了镇国公，恒亲王去何家提亲？怎么？你是被这几个欺负了，然后入宫向朕诉苦？” “陛下——” “不是朕说你啊，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连朕都不敢把他们几个叫在一起，在你们进入何府后，满京城就传遍了，都等着看你热闹，你不弄出点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还有人敢看臣笑话热闹？他们还没受够教训？” 顾四爷义正严辞说道：“自从陛下宠爱臣之后，哪一次看笑话的人不是跪下仰视臣？” “陛下，臣不仅为顾珏解决了婚事，还为顾瑾向恒亲王府的嘉敏郡主提亲了。” “噗。” 隆庆帝一口茶水全部喷出，“你，你说让顾瑾娶嘉敏？你疯了？！” 顾四爷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顾瑾不需要温顺贤惠的妻子，嘉敏郡主性如烈火，正好补足顾瑾的缺陷，如此他们将来的儿女才会正常啊。” 隆庆帝：“……” 第九百九十九章 顾四爷又立功了 “陛下也知晓，臣父去世得早，臣是被兄长带大的。” “朕还知道顾清很宠你，放纵于你，把你养得金尊玉贵的，不知疾苦。” 隆庆帝接口，满满都是嫌弃，可顾瑶却发觉气氛反而活泼了起来，不会因顾老侯爷早逝而感伤。 这是帝王式的宠爱？ 顾瑶向后退了几步，突然见到太监总管也是同样的动作，两人相视又无奈一笑。 顾瑶根本不想去探讨为何发笑。 她不想听，不想看！ 顾四爷又跑到皇上身边去了。 “大哥的确很宠爱臣的，知道臣不会带儿子，顾瑾他们其实都算是大哥帮臣养大的，所以顾瑾性子更似大哥，顾珏虽然好一点，却总是同臣抢着享受，臣还能让顾珏得意啦？所以臣就给顾珏选了个有钱有势，还特别心仪顾珏，肯花钱同他一起享受的媳妇。” 隆庆帝摸了摸顾湛的脑袋，“真是难为你了，何爱卿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动得——哭了吧。” 顾四爷笑呵呵说道：“臣今日就好好同陛下说说怎么给儿女们决定婚事，往后您再给公主皇子们赐婚也有经验了，就算给朝臣子弟赐婚，也不会再被念叨乱点鸳鸯谱了。” “朕从来就没给过朝臣赐婚！” “呀，话本和戏文里都有皇上赐婚的桥段啊，陛下，您少了很多的乐趣呢。” 顾四爷眼珠一转，“陛下不如现在就补上遗憾，如何？您顺便给顾珏顾瑾赐婚呗，让何大人同恒亲王一高兴，许是嫁妆单子又能厚上一层。” “朕不干，朕不用弥补遗憾！” “陛下——” “再说一句，你就给朕滚出去。” “好吧。” 顾四爷蔫哒哒的点头，继续说道：“顾珏的岳父是何大人，以后他的儿女也不无需臣超心的，毕竟臣连儿子都没教养过，去管教孙子的话，儿子会吃醋的，所以臣就都不用管啦！” 隆庆帝：“……” “顾瑾的性子太沉闷，臣一直担心他若是娶一个贤惠的大家闺秀，生出来的儿子同样是少年老成，您想想稚年时就如同成年人，一板一眼的，太可怕了，到时候顾瑾忙着为陛下尽忠，孙子不能没人照看，交给贤惠的儿媳妇，臣不放心，可大哥到时候也上了年岁，总不能再劳烦他帮臣带孙子，臣没那么厚的面皮。” “不，你这么想过，只是——你看出顾清是不可能帮你的。” “陛下圣明，果然都瞒不过您。” “朕一点不想听这话啊。” 隆庆帝看了一眼缩在角落中的太监总管，又见到低垂脑袋的顾瑶颤抖的肩膀。 很好。 只有他们两个听见，随侍在旁的太监宫女在顾四爷迈进暖阁时，太监总管就让他们退出去了。 “陛下，臣对顾瑾期望很深的，指望着这个儿子养老，臣是拦不住他按部就班，什么事都盘算得清清楚楚了，毕竟从小他就那样，本性难以改变，臣觉得孙子还能再抢救一下的，所以为顾瑾选了英姿煞爽的嘉敏郡主，臣没准能有一个能文能武的孙子，那臣后半辈子不就更稳了吗？” 隆庆帝：“——真难为你这么会替自己着想。” “陛下，臣就一直都是最在意能否继续过舒心的日子呀。” 顾四爷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这么明显的事，还用说出来吗？ 最爱自己有错？！ 顾四爷又道：“而且臣定了嘉敏郡主为儿媳妇也算是为陛下分忧，皇室郡主就属嘉敏郡主最为难嫁人，陛下也是为她的婚事操心的吧，现在她终于嫁出去了，还是臣的长子，顾瑾的名声很好，足以证明陛下对恒亲王的情分，更让天下百姓看清楚了，皇室郡主就该配英才，而不是什么臭鱼烂虾的随便糊弄了。” “朕听你的意思，是驸马郡马都是烂虾？” “您想多了。”顾四爷这回儿不仅无辜，还很委屈，“臣就是打个比方罢了，您连自己的女婿都算进去了？哎，您怎能这么说驸马们？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呢？” 还是隆庆帝的错了？ “朕还有几个适龄的公主，不如挑一个嫁给顾瑾？朕还真喜欢顾瑾呢。” “陛下——臣只是娶儿媳妇，可不想娶回去个晨昏定情的公主儿媳妇。臣不瞒您说，臣给母亲都没磕头请安过，您总不能眼见着臣过得不快活，何况臣同恒亲王已经说定了，臣不能言而无信，您也也不能抢夺姻缘！” “朕就是说说而已，看把你吓的，镇国公世子尚主，你见公主为难陆恒了？” “臣能同镇国公相比吗？您这是寒碜臣！提起镇国公——” 顾四爷总算说出这次入宫的目的，“他方才不是被臣请去做提亲的媒人了吗？” “嗯。”隆庆帝不动声色，“然后呢？” “在何大人同恒亲王商量给女儿准备多少的嫁妆时，镇国公他——” 顾四爷声音高低起伏，特别有渲染力，“他突然意识到了陆侯爷是自己做疼爱倚重的儿子，年少就领兵疆场拼杀，连连得胜，印证将门虎子之说，让陆家名声更为显赫。” 隆庆帝面色变了变，眼角微微跳动，“继续说！” 太监总管担心看了一眼顾四爷，小声道：“没事吗？” 顾瑶漫不经心说道：“死不了。” 当然顾四爷不会彻底翻车的，倘若能受点教训，也是好的。 “镇国公爱子心切，非要补偿对陆侯爷缺失多年的父爱，成亲对陆侯爷是终身大事，所以镇国公就说按照何大人的嫁妆单子给陆侯爷再准备一份聘礼，臣当时说疼爱儿女在乎是否用心，可镇国公说了，心是看不到的，也不能从胸口挖出来，只能用金银表示一二了。” 顾四爷频频眨着眼睛，“陛下，镇国公也太俗了，您一定不会学他这么俗气，简单粗暴表示对陆侯爷的疼爱，以及亏欠的。” 隆庆帝放下茶盏，眸光深邃，嘴角缓缓上杨，“亏欠啊，朕还的确亏欠了铮儿一份聘礼。” “来人——把内库的账册拿来。” 隆庆帝手指点着顾四爷，“把你喜欢的都挑出来，换了铮儿，他未必有你挑得好。毕竟他的心思不在享受上。” “臣遵旨。”顾四爷喜滋滋把内库中最值钱，最有珍藏价值的东西挑选出来。 隆庆帝含笑摇头，“你做铮儿岳父倒也合适！比很多人都适合。” 第一千章 终究逃脱不掉的毓嫔 顾四爷难得从账册中抬头，得意道：“那是自然，陆侯爷选瑶瑶为妻是他的幸运！不是因为瑶瑶，臣也不会关注他。” 功劳还是瑶瑶的，顾四爷努力在帝王面前给女儿刷好感度。 一定要让陛下也是喜爱瑶瑶的。 顾四爷不停口说起女儿的好来，温婉贤惠的称赞太寻常。 虽然顾四爷读书不多，但在称赞女子，发现女子身上独特性情上往往有独到的见解。 毕竟作为纨绔子弟来说，风流而下流此是标配。 怎么能讨女子欢喜，顾四爷是其中高手。 即便相貌品行寻常的女人，顾四爷都能赞出花来。 何况顾瑶了。 隆庆帝听着称赞的话语，又看了一眼明显羞得打算钻进地缝中的顾瑶。 就不要脸上，顾瑶比顾湛差多了，跟着顾湛这么长时间，还没学会顾湛的不要脸。 足以证明顾瑶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 顾四爷称赞顾瑶是站在父亲的角度，这让隆庆帝也不由用慈父一般的目光看待未来的儿媳妇顾瑶。 自然是越看越喜爱，觉得自己拿笔多给出去的聘礼并不算打了水漂。 这么好的女孩子，还是儿子陆铮的心心念念都想娶的人儿，又得了顾湛这么个有趣护着陆铮的岳父，这聘礼多给一些才好。 隆庆帝扬起嘴角，“其实朕一直都知道，知道铮儿受了委屈，以前朕有这么多的皇子，总有一个能如同铮儿一般争气出色，可惜——朕也该真正为铮儿想一想了。” 顾瑶身体一颤，眼睛盯着地面，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真心的，还是试探？ 顾四爷笑道：“不用等到以后，就从现在开始为陆侯爷着想吧，有陛下这句话，臣再帮您给陆侯爷多挑点东西，补上这些年您无法给他的赏赐，陆侯爷的赏赐都是他凭着军功得来的，可不是皇亲宗室，勋贵子弟全靠陛下的隆恩，您说疼陆侯爷，却时常把赏赐给了旁人，也就是陆侯爷心诚，否则还不知道多难过呢。” 隆庆帝愕然，随即想到顾湛又说对了，皇子们过年过节都少不了赏赐的，每年皇子生日等等吉日子，隆庆帝也会有恩赏。 可陆铮一直都没有！ 毕竟他不是皇子，就连隆庆帝过年时给儿子的压岁钱，陆铮都不曾得到过。 当然隆庆帝也会赏赐陆铮，可那份赏赐同给皇子们的意义不一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宠陆铮，难道这个认知是错误的？ 很好，顾瑶看出皇帝已经被顾四爷绕了进去。 “陛下，毓嫔娘娘奉皇命觐见。” 门口的小太监声音传了进来。 顾四爷双眼弯起，大有深意笑道，“陛下好艳福，臣就耽搁陛下享用美人啦。” 那模样如同在狐朋狗友各领一个女子回房，然后享受一番，或是比较谁更勇猛。 顾瑶觉得顾四爷这么一句话，就把毓嫔拽下红尘之中，毓嫔只值得陛下赏玩，而不值得爱一般。 这同顾四爷对待李氏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李氏做妾时，他都没有这么轻浮过。 隆庆帝自然也听出来其中的意义，“朕就是——就是闲着才让毓嫔过来——弹奏上一曲，你不是还没挑完聘礼吗？继续吧，朕让毓嫔——选毓嫔进来。” “遵旨。” 大门打开，毓嫔婷婷袅袅，莲步轻移走到隆庆帝面前。 她以米粒大小的珍珠遮挡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双美丽的水眸。 她身段婀娜，腰若柳枝，然而却有一对丰满的胸部，束缚在紧绷的抹胸中挤出很深的沟壑。 顾瑶嘴角抽了抽，这是顾四爷运气好？还是毓嫔运气太差？ 这幅略显妖娆的打扮不是更加降低自己的格调？ 让隆庆帝当作玩物儿，而非是妃嫔娘娘。 “臣妾见过陛下。”毓嫔声音柔美，高扬的尾音似钩子一般勾人。 顾四爷看了一眼就重新低头看起账册。 隆庆帝反而更有兴趣看顾四爷，“顾湛，毓嫔今日的打扮如何？你也是见惯美人的，可见过比毓嫔更为出色的？” 毓嫔面孔立刻白了几分，眼底快速闪过对顾四爷的深深恨意。 羞辱，碰见顾四爷准没好事！ 可是她不能躲，不能哭，只能硬挺着，还要带着笑儿。 隆庆帝虽然对她依然有迷恋，那也是迷恋她的美貌同身体。 毓嫔明显感到同刚入宫时的差别。 隆庆帝犹如得了一个好物件向好友炫耀一般，催促道：“顾湛，朕等你回话呢。” 顾四爷勉强看了毓嫔一眼，板着脸旁，“臣不敢评价毓嫔娘娘，您还是别为难臣了。” “怎么？你同朕还生疏了？你手中拿着可是朕的内库账册！朕都把你当作知己看待，你却也学了朝臣？” “臣——”顾四爷淡淡回道：“臣怕说错了话惹毓嫔娘娘不悦，招惹了毓嫔娘娘，当日臣不在京城时，毓嫔娘娘就差一点害了臣妻，亏得陛下同太后娘娘维护她，否则臣回京后许是妻子就没了。” “胡说！”隆庆帝笑骂：“有朕帮你看着，谁敢动你夫人？” 这话槽多无口啊。 顾瑶见到毓嫔抽搐的眼角，不过这次毓嫔倒是学乖了，绝不轻易开口。 碰见顾四爷这么做是对的，因为说得越多，被顾四爷绕得越晕。 指不定他借着你说得那句话就自由发挥了一把，把你坑得不要不要的。 隆庆帝见顾四爷更着脖子，知晓他还是心里记恨的，说道：“当时不过是误会，朕也罚过毓嫔了，你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儿？” 顾四爷拱手道：“臣不怪陛下，只怪臣妻太惹眼，惹了毓嫔娘娘，不瞒陛下，臣妻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臣回来后，发觉她依然害怕委屈。” 顾瑶心说，把瞎眼的爹拽走！ “朕让你给你夫人挑选两件贡品，给她压压惊。” “多谢陛下。” 顾四爷在账册上记了几笔，悦娘最爱盆景，这株珊瑚的就不错！ “毓嫔娘娘容貌出众，是臣平生仅见，不过她这么打扮倒是让臣不好说了。” 顾四爷选了给李氏的物件，凑到隆庆帝身边坦言，“她的德行不配主位妃嫔，让臣想到一些风月往事。” 第一千零一章 玩物而已 只是一句风月往事，让隆庆帝再见毓嫔时有了一股的厌烦。 他是好色，但不是纯正的好色之徒，男女情爱上也是讲究一些情调同档次的。 无论是陆皇后，还是皇贵妃，甚至在他心底留下痕迹的女人，一个个都不似毓嫔这般。 应该说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或是陆皇后刚正贤惠，或是皇贵妃温婉柔美，或是那人的清纯贞洁。 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隆庆帝推开顾四爷，冷哼道：“朕是惯你的无法无天了！口出狂言，妄议宫妃。” 毓嫔听到隆庆帝训斥顾四爷连忙开口说道：“陛下，臣妾委屈，纵然臣妾当日恃宠而骄，稍稍为难了一下永乐侯夫人，到底臣妾是您的妃嫔，李氏是臣妻，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永乐侯这是在报复臣妾，他对臣妾都——” “陛下！”顾四爷声音比毓嫔还高，脸上的屈辱激愤比毓嫔还要到位，“您就容忍臣被一个小小的嫔妃欺辱？说什么雷霆雨露具是君恩——难道陛下已经厌倦了臣？只给臣雷霆一击？早知道有这么个结果，臣就不该掏心掏肺对陛下说实话。” 毓嫔：“……” 这怎么比她还会向隆庆帝撒娇？ 莫不是隆庆帝真同顾四爷有什么吧。 毓嫔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情，没想真相会是隆庆帝是同性恋！ 不，是双性恋！ 简直太恶心了。 顾四爷哽咽着，鼻子通红，可怜又委屈：“您问臣对毓嫔娘娘的看法，臣本就不想说，是您非要臣说，结果臣说了实话，您又不高兴，就算您不喜欢臣了，臣到底还是永乐侯，您怎能让一个毓嫔羞辱臣？她够格吗？臣宁可死在您雷霆一击之下，也不愿意受她欺辱，更不想因为毓嫔给臣上眼药就坏了臣同您的君臣情分。” “聘礼，臣不要啦，赏赐臣也不要啦，爵位——臣同样不要啦。” 顾四爷把账本等物放下，“臣回去领陛下的雷霆！再也不见陛下就是。” “悦娘温婉贤淑，她不曾因为臣的薄待而记恨，也不曾因为臣的富贵而张狂，她能同臣共富贵，也能同臣一起领受陛下的冷待，她会刺绣，会织补，总能养活臣的。” 顾瑶悄悄看了面容无奈的隆庆帝一眼，顾四爷怕不是戏精转世？ 他不仅内心戏很多，也擅长表演，仿佛他就要舍弃侯爷的富贵投奔到乡村种田去了。 顾四爷一旦戏精上身，总能让看他表演的人很是无语。 “回来！你给朕回来。” 隆庆帝眼见着顾湛是真打算一去不回了，站起身几步追上去，一把扯出顾湛的胳膊：“朕还没责怪你，你倒是一堆的话说，朕就算想给你雷霆一击，也要在朕生你的气之时，何况你——” “你的手稚嫩如同孩童，你是种地的料儿？靠着妻子养活你，你也不嫌弃丢人？” 隆庆帝叹道：“朕封你永乐侯是因为你的功劳，陪朕的臣子多了，你见谁能封爵的？” “可是陛下方才说臣口出狂言——” “朕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顾瑶：“……” “你是要做铮儿岳父的人，朕对你的情分只会更深，以后朕同铮儿，陆恒，少不了你呀。” “您这么说，臣还是有用的？其实臣父曾经说过，臣其实可是何做官啦。” 隆庆帝见顾湛欢喜的笑脸，明亮纯澈的眸子，“算了，你还是做朕的永乐侯吧。” 官场可不适合顾湛的性子！ “吃吃喝喝，陪朕解闷，去何爱卿同陆恒府上骗财，气得他们跳脚，然后回来说给朕听——这活儿适合你。” 顾四爷揉了鼻子，“臣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望，再狠狠敲他们一笔去。” 隆庆帝嘴角勾起，狠狠揉了揉顾四爷的脑袋，直到揉成一个鸡窝才肯罢休。 “朕让御膳房准备了食盒，你带回去吃。” “多谢陛下。” 顾四爷跪倒磕头，他识趣般领着顾瑶离开。 顾瑶回头，毓嫔颤抖着身躯跪在地上，而隆庆帝却捡起内库的账册，仔细比对顾湛勾划出来的聘礼。 离着远拉越远，顾瑶竟然看到隆庆帝眼底的无奈。 也是，碰见顾四爷这样的人，除了无奈就是无语了。 顾四爷拉着顾瑶出去，“看前面，毓嫔得不了好！” “您这么确定？” “你娘被毓嫔欺负时，爷不在京，否则，哼，毓嫔早就被关进冷宫去了，哪容得她再蹦跶？” 顾四爷叹了一口气，“不过毓嫔容貌出众，皇上一时是放不下的，呵呵呵，但是皇上却也不会把她当作妃嫔看待了，毓嫔为了复宠无所不用，把自己弄得跟个玩物儿似的，只为讨陛下欢喜，在床榻上指不定怎么——” 顾四爷咳嗽了起来，顾瑶好奇顾四爷怎么对自己女儿进行男女之事教育，佯装天真问道：“床上怎么了？” “没事！”顾四爷面皮憋得通红，以后再同瑶瑶说话时要小心，“等你成亲前，你娘会告诉你的，不过爷多说一句，你——别以为太放得开是好事。” 起码顾四爷就不喜欢，偶尔是一次是情调，再多几次，男人纵然对女子身体有迷恋稀奇感觉，却也在心中认为太轻浮。 随后宫中传来的消息是毓嫔德行不休，降位才人，交给皇贵妃管束。 虽然隆庆帝还会翻毓才人的牌子，却也让她去低等才人侍寝的宫殿。 完事后，隆庆帝会让太监送毓才人离开，他或是再召幸后妃，或是独眠，再不肯同毓才人同床共枕。 对毓才人的话也少了很多，往往是办事，结束，送走。 根本不给毓才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宫中送了大笔的聘礼过来，顾四爷笑得一场得意而满足，对着敢过来的陆侯爷说道：“你对陛下别总是恪守臣子的界限，纵然你——你还是陛下养大的，该亲近亲近，该耍赖耍赖，你呀就是不懂得利用机会，结果世人还不是议论纷纷？你五岁入宫，把皇上当作养父很难吗？” 陆铮：“——镇国公也送了不少的聘礼。” 顾四爷说道：“是啊，这两人都很疼你，都当作父亲一般无二看待，才是你为人子当作的。” 他拿了聘礼，自然会为皇上同镇国公尽力游说，他可不是光拿好处不做事的。 第一千零二章 顾四爷的心机 顾四爷不仅拿银子办事，而且特别公平，很明显隆庆帝送来的聘礼多了一层。 他就缠着陆铮多说了一刻钟隆庆帝如何疼爱陆铮。 顾瑶说道：“爹，陆侯爷自己有所衡量。” “他是有所衡量，不过就是谁都不认，让旁人占尽好处罢了。” 顾四爷恼怒道：“你也别同爷说陆侯爷命只有天能定，爷觉得这话听起来霸气，其实屁用都没有！” 陆铮：“……” “若爷是你，爷是陛下也要，镇国公还要，如同瑶瑶和爷说过，小孩子才会选择，陆侯爷身上担着这样的名分，凭啥便宜了旁人？” 顾四爷缓缓说道：“以前爷不了解你，如今你既然做了爷的女婿，你就好好想一想，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瑶瑶，同将来的孩子啊。” 陆铮早已经想开了，不再作死，轻声说道：“我同顾瑾有过约定，而且我同瑶瑶保证过，陪她一生一世。” “这话——”顾四爷嘴角抽了抽，“爷的儿女全被你祸害了。” 顾瑶抽得不仅是嘴角了，挽着衣袖就要顾四爷理论。 顾四爷向女婿身边一闪，飞快说道：“爷知晓你心气高，又是个要面子的，不愿意拿好处，不过以后这事可以交给爷，爷愿意帮你同镇国公，同陛下交涉。” “你带瑶瑶出去逛逛，最近几日，爷觉得她脾气太大了，嗯，好似受了点刺激，你好好哄哄她吧。” 顾四爷飞快溜走了，虽然躲着女儿很没面子，可谁让瑶瑶是他最心疼的女儿呢。 真要是被瑶瑶教训，他如何在陆侯爷面前抬得起头去？ 陆铮拉住顾瑶的胳膊，带着些许的委屈：“你陪陪我吧。” 顾瑶顿时火气全消，乖乖同陆侯爷出门。 等回来再收拾顾四爷！ 毕竟她是陆铮的未婚妻，不能总是围着顾四爷转悠。 顾宅客厅，顾清等人的目光是呆滞的，嘴角是抽搐的，身体是颤抖的，心情那是格外的佩服的。 厚厚的聘礼单子已经摧毁了顾清等人的理智。 这怎么可能？ 虽然顾四爷总是能创造奇迹，可是这次再次被他的成果震撼了。 当然顾清听说顾四爷给顾瑾定了嘉敏郡主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顾四爷罕见认真同顾清说：“爷觉得各方面都很适合，瑾哥儿最缺得就是宗室背景，没有比嘉敏郡主更为适合的，你让他娶个文官的女儿，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对他没有任何益处。” “可是顾瑾的名声——这门婚事，顾瑾有攀附权贵的意思。” 顾清关切说道。 “婚事是爷给他定下来的，要说攀附权贵也是说爷！他不在京城，只是奉父命娶妻罢了。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父为子纲吗？” 顾四爷一句话让顾清愣了好半晌，“老四，你是——” “大哥，爷不傻，也没你想得那么多心眼儿，更不是玩什么扮猪吃老虎，爷本来就是老虎，不需要装扮啊，爷只是想着尽可能为顾瑾寻找一门适合的亲事，以前爷地位低，就算主动凑过去，恒亲王也不会同意。” 顾四爷淡淡一笑：“皇上，恒亲王都是做父亲的，他们同爷一样都有为女儿好的私心，嘉敏郡主其实不愁嫁的，但是恒亲王始终想给她寻找个更好，更适合嘉敏郡主的夫婿，对恒亲王而言，顾瑾就是最适合的人选，而皇上认可这门亲事，怕也是为陆侯爷考虑。嘉敏郡主是瑶瑶的嫂子，就是陆铮的嫂子，而恒亲亲王在宗室中颇有实力，他也曾经是先帝宠爱的皇子。以后一旦陆侯爷名分上有变，恒亲王为嘉敏郡主也会帮陛下出面在宗人府同反对陛下的人打嘴炮的，如此陛下就可从容应对，掌握全局。” 顾四爷等顾清平复了起伏的心绪，再次扔出一个大雷，这次声音很轻，“大哥，倘若爷没猜错，皇子们还不争气的话，陆侯爷改姓的日子不远了，今儿那些话，皇上绝不是在试探爷！这点爷还是能分得清楚的，尤其是内库只有陛下掌握，陛下再宠爷断然不会让爷自己在内库挑选东西。” 顾清头发胡须都仿佛竖了起来，一把拽住幼弟，“这也是你能掺和的？老四啊，你乖一点，千万别惹祸上身啊。” “大哥放心，爷聪明着呢。” 顾四爷心里暖暖的，大哥已经抛下了功名利禄，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了。 “若说咱们顾家现在的地位，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冲你给顾瑾三兄妹定的亲事，什么不做肯定不成！” 顾清抓紧顾四爷，“你同我去书房，既然你一脚踏进来，该交代你的东西，也该告诉你了。” “不去！瑶瑶说爷的长处在自由发挥，你告诉爷太多的秘密，反而束缚了爷，耽搁爷的发挥。” 顾四爷使劲甩开顾清的胳膊，“不听，不听，爷就是不听。” “老四你给我回来！” 顾清虽然最近总是提着藤条追幼弟跑，显然是跑不过年轻的顾四爷的。 顾四爷直接钻进李氏的内室，还抱着李氏滚到床上去了。 顾清再生气也不敢闯进弟妹的内室。 隔着门，顾清说道：“我就不信你能在里面待一辈子！” 顾四爷嘿嘿一笑，摸着李氏的脸蛋儿，“爷就陪悦娘一辈子，给大哥你开开眼儿。” 李氏笑容温婉，眸光含情。 一辈子总是最美的情话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话顾瑾陆铮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可在纨绔圈混过的顾四爷时时刻刻都掌握着说情话的技巧。 顾清跺脚气呼呼的离去。 顾四爷低头在李氏额头亲了一下，转身把李氏安置在自己怀里，他后背靠着软枕，“爷给你报仇了，毓嫔现在已是毓才人，哼，爷倒是看看后宫中的娘娘谁还敢欺辱算计你！” 李氏乖巧安静，一下一下摩挲着顾四爷的胸口，这个时候不需要她说太多感激的话，也不需要她称赞顾四爷，只要静静听着就好。 “有皇上同镇国公送过来的聘礼，瑶瑶的嫁妆单子已经是天下第一份的。” 顾四爷得意洋洋：“爷早就说你不用为瑶瑶嫁妆发愁，爷做不到一言兴邦，但一言发财爷还是能做到的。” 第一千零三章 裙下之臣 李氏略微同情被顾四爷坑苦了的隆庆帝等人。 却明白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正是顾四爷挑起他们的慈父之心。 毕竟连顾四爷这样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都惦记着儿女的亲事。 无论是隆庆帝还是镇国公，恒亲王们可不想连顾四爷都比不过。 “四爷辛苦了。”李氏抬头正好吻到顾四爷的下巴，“瑶瑶的嫁妆不比公主郡主们差了，很快就能在镇国公府上站稳脚跟，您可比郡主县主的娘家父亲得陛下信任。” 有一个靠谱给力的娘家对瑶瑶在夫家的地位极是重要。 “那是自然啦，爷现在连陆侯爷都敢比一比的，别看镇国公儿媳妇都有封号，可论嫁妆，咱们瑶瑶胜，论家势，哼，就是镇国公世子的公主媳妇儿都比不上瑶瑶的，往后她若是仗着公主的身份欺负轻视瑶瑶，爷不着她理论，直接去找陛下，她不想她母妃在宫中彻底失宠，就最好放聪明点，别招惹瑶瑶。” 李氏摆正顾四爷的脑袋，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眸光幽深，顾四爷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怎么了？” “往后别再关心陛下的后宫妃嫔了。” 李氏咬着嘴唇，“您说得太多，总是后患的，我不想四爷为给我出气就惹上满后宫的女人，四爷已经给了我能给的一切地位尊荣，我也不是轻易就被人欺负了去的。” “知道，知道。”顾四爷心头一松，抱着自己依然身姿窈窕的媳妇儿在宽大的床榻上滚了两圈。 顾四爷睡得床榻必须宽阔和结实，是能在床上翻滚的那种。 男上女下，顾四爷胳膊肘撑着床塌，认真看着李氏，“你不是一个担不起事儿的，爷同陛下说你软弱，其实你外柔内刚，行事颇有分寸，骨子里也是要强的。” 李氏唇边含笑，双手抵在顾四爷胸口，媚眼如丝，“我从来没想过瞒着四爷的，无论怎样都会陪着四爷，太软弱的女子，四爷会太辛苦的。” 说得好似为顾四爷才改变的性情，从软弱柔顺，到坚韧工于心计，善于算计。 倘若是顾瑶肯定不信，可顾四爷却是深信不疑，还特别感动呢。 顾四爷一下一下吻着李氏，“你能干是好事，可爷护着你，为你报仇也是爷应该做的，以前给不了你的，现在爷尽量给了你。瑶瑶他们若不是你仔细教导，时时照顾，他们如今也不会对爷孝顺。” “瑶瑶早就说过，爷不算是个好父亲，却也不是最差劲的，可是顾珊她们都怨恨爷。” 顾四爷语气多了几分凝重，“爷想过对她们好，可是爷给的，她们都不屑于顾，而她们要的，当初爷是给不起。你生的儿女却从未因为爷的疏忽无能而怨恨，因为爷依靠兄长吃喝玩乐而轻视。瑶瑶他们等到了爷出人头地，自然爷更喜爱瑶瑶，更想补偿她们。” “是瑶瑶顾瑾运气好，若是等不到——”顾四爷吻上李氏的唇瓣儿，“那爷还是会过舒心的日子。” 李氏搂紧顾四爷，等到了，她也等到了，那她就不会再松开。 “悦娘，再给爷生一个孩子吧，男女都成。” 顾四爷吻着就吻出了火气，“连大哥都能让大嫂再度有孕，没道理你同爷再也生不出来啊。” “这次咱们仔细的养着——” 顾四爷身体完全盖住李氏，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晚两年也成，不过你现在要开始喝一些补药了，等顾瑾媳妇或是顾珏媳妇有喜了，你争取也传出喜讯，让他们的儿子叫小叔叔——” 顾四爷越想越高兴，“年岁差不多，没准恒亲王何大人连咱们儿子一并管了，大哥那边也是刚有了儿子，再塞过去一个小侄子，大哥也不会因为太宠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而把儿子养坏了。” 李氏原本心头一动的，也想再生一个，可听顾四爷这些话，她一点都不想生了！ 没有这样管生不管养的。 可是李氏脑子里却不由得畅想顾四爷描绘的画面，仿佛——还挺有趣的。 “若是赶在瑶瑶之前就更好了。” 顾四爷嘿嘿笑道：“爷觉得瑶瑶特别会哄孩子。” 李氏忍着闷笑，是因为瑶瑶一直努力教导顾四爷吗？ 真正挖掘出顾四爷身上优点的人是瑶瑶，她以前只是觉得顾四爷是个内心柔软善良的人。 给顾四爷做妾，并不需要李氏付出很多心思。 而同顾四爷生下的儿女也不会品行天赋太差。 李氏可不是同什么人都愿意生儿女的。 她在入府之前就考虑过优生优育的问题。 起码顾四爷身上没有毛病，房事正常，曾经李氏唯一担心就是顾四爷无法让女人怀孕。 可她入门没有一年就怀了顾瑾，打消了李氏最后的忧虑。 不枉那一阵子，李氏时常给顾四爷弄壮阳的菜色补品。 她怀着感激顾四爷的心，为了她的愿望生下了顾瑾他们三兄妹。 若是这一次——她会真正为顾四爷生个有爱的宝宝。 顾四爷掐着李氏的腰肢，粗重喘息，“你只需要陪着爷，生下的儿子，爷会交给——更适合的人帮忙带。” 李氏扯过了枕头垫在腰下，生一个也好，对不住亲家儿女的事完全被李氏抛在脑后。 横竖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 ****** 京郊，陆铮坐在顾瑶身后，两人同乘一骑，陆铮眉头松缓，嘴角愉悦勾起，“虽然你的骑术还不错，但在围场是远远不够用的，四叔那么爱出风头，他射猎不了猎物，也就指望你能给他争脸了。” 顾瑶轻笑：“我不觉得需要你再这么贴身教导我骑术。” 稍稍动了点心思，顾瑶在飞速奔跑起来的骏马上完去放开了缰绳，而且让把陆铮的双手紧紧按在自己腰间，闭上眼睛享受风驰电掣的感觉。 不好意思，她也是有金手指的。 “围场，那是我的天下！” 顾瑶自信骄傲一笑，不是去围场，她都忘记自己的金手指了。 陆铮也是能做到在马背上脱缰的。 此时虽是差异，却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是痴迷望着顾瑶，嘴角缓缓勾起，“我是你的裙下之臣。” 第一千零四章 再见顾璐 顾瑶脸庞坨红，眸子清亮，肤白胜雪。 她张开双臂，让陆铮扶着自己的腰儿，微微闭上眸子，莫名中二般说了一句，我是世界之王，当然用得是陆铮听不懂的英语。 一定是同熊孩子在一起的日子太久了，弄得她不仅精神上返老还童，还重回自己中二时期。 当年她也曾为大船上的爱情贡献过眼泪。 也曾想过有一个爱自己那么深的男人扶着自己的腰肢，然后让自己飞翔。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不，顾瑶明白自己还是更喜欢天长地久。 “陆铮，我会让你明白我才是围场的胜利者。” 她不敢再说什么王者天下的，虽然没有外人，陆铮也不会胡说，可是一时中二总不能真落到同顾四爷一样。 动物对她的亲近，肯听她的命令这个有点垃圾的金手指，她很少能用到，不过在围场上面，她就是食物链顶端的女霸王龙。 她射术未必精湛，可让动物呆在原地任由她射猎，嗯，有点残忍无耻，可是她却特别开心呀。 一定是受顾四爷的影响。 顾瑶为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借口，往后有不好的习惯都可以往顾四爷身上推！ 嗯，这招很好。 陆铮同她骑马疯跑了大半个时辰，风吹得顾瑶头发凌乱，不过心情却是极好的。 “我教你射箭。”陆铮亲自指点她拉弓射箭，他一直离着她很近，身体难免蹭蹭碰碰的。 顾瑶为了一展身手道是学得很用心，陆铮却是痛并快乐着，体会着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不过陆铮教得很认真就是了。 顾瑶想做什么，他都会尽量满足。 不就是顾瑶想在猎场称王吗？ 陆铮决定偷偷放一些猎物给顾瑶，倘若她射不到，他就射好了送给顾瑶。 本来他就有给未来岳父准备猎物，不过是再多准备一些罢了。 因此陆铮更多教导顾瑶射猎的姿势，怎么更优美。 按照顾瑶的话说，射不到是练习不够，可姿势不优美就是不尽心思了。 射箭之后，陆铮又带着顾瑶去品尝京城有名的小吃。 “这个我吃过，那个我也吃过。” 顾瑶双眼眯起，“都是我爹带回来给我的，还给了娘亲，你就不能带我去我爹没有去过的地方？” 陆铮暗暗画掉了记录在小本子上的吃喝地点，“在这上头，我不如四叔。” “这倒也是，哪有好吃的，好玩的，即便我爹不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也会找时间去品尝一二。” 顾瑶颇为理解陆铮的为难，“要不我们去逛逛脂粉铺子？我听说有一种洗头发用得香皂卖得特别好。” 陆铮点点头，顾瑶又补充上一句，“我爹还没去买回来送我娘，我们先买了，带回去给我娘用，气他一气，最近我娘都被他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看来，香皂的消息也是四叔说的。 陆铮默默叹息一声，同四叔比浪漫，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不过当他同顾瑶走在一起时，哪怕听她的抱怨，也是开心的。 陆铮只是派人稍稍打听，就探听到卖香皂的铺子。 随从回禀了地点，陆铮陪着顾瑶进了门。 这是一间新开的铺子，店面不是很大，不过客人不少。 几乎都是来买香皂的。 其中还坐了几个富商打扮的人，听说话的口音并非京城人士。 顾瑶的容貌自是引起众人的侧目，当看到娇媚绝俗的少女身边站着得身材高大的公子时，每个人都不由得移开目光，显得很是恭谨。 不是人人都知道陆铮，可却是人人知道陪伴佳人的公子不好惹。 尤其是从京城外来的富商。 有句话是到了京城才知道官小。 整个京城，官员多如狗，勋贵满地走。 即便是相貌气质寻常的公子哥，许是家里都惹不起。 “……陆侯爷，顾六小姐？” 店铺的东家，一位妇人打扮的人从后院走出来。 她明显上了年岁，面容严肃，腰杆笔直并未因年岁大而佝偻。 “你是——” 顾瑶突然想到了，这就是方小姐曾经为自己看好的相公的母亲。 当日，她还为方小姐说情来着，知晓方小姐成了罪奴，便带着儿子离开了，再没有见方小姐。 此人应该也是顾璐上辈子的婆婆，顾璐曾经提前把她的脂粉方子做成脂粉贩卖。 李鬼打倒了李逵。 “您也是来买香皂的？” “嗯。” 顾瑶点点头，“我是听说香皂特别，才过来看看，老夫人这里——人挺多的啊。” “卖香皂的客人不多，大多都是来买方子的，亏着我儿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身，他们才没有强逼。” 老太太无奈说道：“不过我也挺不了多久了，不是顾璐还不肯放弃，我怕是早就卖了方子了。” “顾璐？”顾瑶没有想到能在她口中听到顾璐的名字。 “这香皂的方子是我同顾璐一起研究出来的，店铺也是我们合伙开起来的，所得自然一家一半。” 老太太拿了两盒包装精美的香皂递给顾瑶，笑道：“这些事本不该同顾小姐念叨的，您千万别见怪，顾璐也不让我说出去。” 这是什么个操作？ 顾瑶看了陆铮一眼，“四姐姐怎么会同她家搅合在一起？她不是心中有怨恨吗？” 顾璐重生后并没有执着于报复前世的丈夫，但却也不愿意见到他过得更好吧。 陆铮轻声说道：“我早就不再监视顾璐，不知她何时从庄子上搬走了。”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毓嫔以及消失的圣女同顾珈身上。 不说顾璐有多好，但陆铮相信顾璐想要补偿四叔的话是真的。 只是陆铮并不想让顾璐靠近四叔罢了。 虽然他们都在京城，可四叔一次都没碰见过顾璐。 也没有提起过她。 “您同顾璐的误会解开了？” 顾瑶忍不住好奇，接过香皂同时，询问：“她现在可好？” 这辈子老太太的儿子没有做成顾四爷的女婿，虽然身上也有武职，却是不大显眼了。 毕竟李勇不可能关照他。 他的骑射功夫是很不错，也很有野心，可京城似他这样的人不少，并不是非他不可。 又因为他同方小姐有过一段情，在顾四爷越发耀眼之后，他的仕途反而停滞不前了。 就算他现在想去戍边杀敌也轮不到他了。 “六妹妹可以直接问我，无需为难婶娘。” 第一千零五章 重走旧路？ 顾璐进来后便摘掉帽兜，露出姣好清秀面容，她面容平静，眉间少了一抹幽怨之气。 倒是容貌比往昔更胜一筹。 本来坐着的商贾一拥而上，“顾小姐——这香皂方子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 顾璐身边的婢女上前隔开了一众商贾。 “诸位先别急，总要让我喘过口气吧。” 顾璐向顾瑶方向努嘴说道：“她是我许久不见的——姐妹，旁边的人就是名震天下的冠世侯，想来你们也听过陆侯爷的威名。” 商贾立刻不敢再去拥挤逼迫顾璐了。 “我不好让陆侯爷久等，先去同他们说几句话，再来说卖方子的事，你们不会埋怨我怠慢吧。” “不会，不会，顾小姐请便。” 商贾哪里敢惹陆铮？就算他们背后的靠山都惹不起陆侯爷。 陆侯爷不是同永乐侯爱女定亲了？ 难道那位绝色美人就是永乐侯的女儿？ 出落得果真是国色天香，娇媚无比。 掌握方子的小姐也姓顾，莫非同永乐侯有亲戚关系？ 这位顾小姐怎么就沦落到经商？ 顾璐看出商贾们的疑惑同轻视，对顾瑶的巴结恭谨，可从来没对她这般过。 她心头有几分苦涩，自己同顾瑶的差距更大了，倘若当初——她还留在顾家，此时即便不如顾瑶，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商贾逼迫的地步啊。 兄长更不会一去不回，连封书信都不曾少回来。 顾瑞是带着遗憾，以及对她的恨意离开京城的。 还是她哥哥宅心仁厚，明面上没有过多责怪于她，还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的。 顾璐望着侯门千金顾瑶，哪怕她想得再清楚，还是免不了羡慕嫉妒。 顾璐默默叹息一声，“我们去里屋说说话吧。” 顾瑶把玩着香皂，微微点头，“好。” 两人走进了内室，陆铮却是留在外面，毕竟内室太小了些。 陆铮接过顾瑶脱下的斗篷，轻声说道：“有事只管叫我。” 随后还警告般撇了顾璐一眼，受过陆铮多方教训的顾璐心头一紧，对旁人如同敌人，却把六妹妹捧在手中宠着。 “方才六妹妹没有矢口否认同我有关系，我先在此谢过了。” 顾瑶坐在后，顾璐先是屈膝拜谢，她亲自端上了一盏茶递过去，“真是很赶巧儿，倘若你今日不来，我也是打算去——去寻顾三爷的。” “你是想把方子给了内务府？” 顾瑶宽了宽茶，“三伯也是念旧情的，而且他也清楚父亲即便不管你了，也不愿见你被一群商贾生吞活剥了去。只是你当初既然有了香皂方子，怎么偏偏选了同他家合作？” 顾璐其实有更好的选择，当日直接找上不顾三爷不是更好？ 顾家现在不在意卖香皂的银子，这笔银子怕是都能落到顾璐的手中呢。 顾瑶暗暗盘算过，虽然香皂并不是顾璐独有的，别家的脂粉铺子也有买香皂头油的。 顾璐赚不到巨额的财富，但凭着渐渐散开的名声，这款香皂一定能给顾璐不菲的身家。 顾璐坐在顾瑶身边，淡淡说道：“当日我就抢了婶娘的生意，她不曾怪过我，我总想着要补偿一二，何况这款香皂是我同婶娘一起研究出来的，我一个人在京城连香皂都做不出，雇佣太多的外人，我又不放心，婶娘的儿子总是有个官身，行事方便头一些，只是没想到香皂会卖得这么好，引来京外的商贾来买方子。” “京城中的商贾大多知晓我——我是永乐侯的弃女，靠着这点香火情分，他们做不出明抢的事儿，京外来的大商贾看不上这点银子，外面坐着的商贾都是消息不大灵通的，家里的买卖也说不上做得多大，可就是他们逼得我——我同伯母素手无策，伯母断然不肯连累了儿子的前程。” 顾璐笑容越发苦涩，顾瑶依然娇媚无双，手指如同水葱白玉一般，可她的双手已是粗糙，即便画了妆容，也比不上顾瑶。 “我自然也不会牵连了他，如今他仿佛碰到了棚顶，官职如何都升迁不上去，一直被狠狠的卡在原地。” 顾璐抿了抿嘴角，她并不希望见到前世的丈夫落魄下去，尤其是她在反思过自己前世失败之处后，无法把自己的不幸都归到丈夫同婆婆小姑身上去。 “婶娘中年守寡，养大儿女不容易，就指望着他能鼎力门户，光宗耀祖。以前在顾家，我不知世道的艰难，只当肯努力付出就一定有所回报，现在没了顾家小姐的身份，我清楚父亲同大伯父到底给了我什么。” “你说这些是何用意？” “我后悔了，顾瑶，我真的后悔了。” 顾璐双眼含泪，重生一世并不能步往而不利，因为一次又一次相信前世的经历，她生生把重生的优势挥霍殆尽，现在她看清了外祖父一家，看清了方展，看清了母亲，这些她发誓要好好回报的人。 她想补偿顾四爷，可是顾四爷已经以飞冲天，根本用上她。 她想平淡的过日子，可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香皂方子竟然被逼得几乎走投无路。 “想我当初多天真啊，不羡慕富贵，喜欢淡然的日子，羡慕着一生一世的夫妻情分，觉得母亲同方展那样的夫妻才是真爱，才叫夫妻。” 顾璐苦笑，眼泪滚落，“可是没有银子，没有权势，再深的感情也成了怨偶，我始终相信方展真心爱慕过母亲的，母亲也曾真心对他，可惜人生除了爱情外，少不了吃喝。” 顾瑶开口道：“你这些感悟，我都用不上的，你不必再同我说了。” 顾璐道：“六妹妹是有福的，没了淮阳王有了更好的陆侯爷，我只想求六妹妹一件事，不知能不能同你舅舅说一声？在这次的选拔中，关照一下他？他是很有能力，有勇气的副将，不该被埋没了。” 前世他怕是也得到李勇的帮忙吧。 只要顾四爷开口，李勇无不答应的，今生李勇封了伯爵，在军中勋贵的影响更大，李勇现在是他上峰的上峰。 只需要一句话，他就能突破天花板，走上前世的道路。 “你是相中了他？”顾瑶眼底有几分无奈，“你难道不知道他同方展的女儿有一段情？” 顾璐咬着嘴唇，“我知道的。” 第一百零六章 相劝 屋中静谧，谁也没再开过口。 顾瑶再次拿起茶盏，这次却只是用飘着桃花色的杯盖儿轻轻宽着茶叶儿。 顾璐想说自己对前世的丈夫并未有过任何的多余的念头，可本来理直气壮的话愣是塞在喉咙里，如何都说不出来。 “前一阵子陆侯爷看管过你，询问过父亲出京后发生的事。” 顾瑶拿定主意，“不仅是你，在顾珈没有失踪之前，陆侯爷从她口中得倒不少的消息。” “你——你们都知道了？” 顾璐脸色惨白，喃喃自语，“你们都是聪明的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你怎么可能完全不知情？只怕顾珈在突然舍弃田姨娘，围着李姨娘打转时，你便有所怀疑了。” 顾瑶说道：“以前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不想再多说，或是去指责谁，证明我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我同我娘不一样，行事上被我娘认为有点天真，但是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旁人认为我是善良太过，还是不知人心凶险都好，我所言所行只求自己无愧于心。” 这也是她本身灵魂上坚持，她少了不少穿越女主的狠辣霸道，顺昌逆亡的暴戾之气。 也曾做过让人诟病的傻事，可顾瑶却是本性难移了，现在有陆铮的支持，顾瑶需要顾虑的事反而更少了。 “佛家有转世轮回，你的经历虽是奇特，但未必不是没人同你一样，有人做梦会梦见危险挫折，梦醒后尽力避开，也有人在佛前首佛祖点拨，一日经历一生，最终看破红尘。” 顾瑶的话让顾璐稍觉得安慰，其实在陆铮限制她自由时，她就知道自己重生的秘密是保不住的。 否则陆铮也不会在顾四爷出事后，第一时间过来询问她。 “想来你也明白你所认知的好人并非就是好人，恶人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你现在想着报答我爹，也是因为你觉得亏欠了他！可是我想问你一句——” 顾瑶眸子幽深，盯着顾璐一字一句说道：“我始终认为，一门婚事是否幸福取决于夫妻双方，除非所嫁的夫君是品行败坏之人，一如父亲同汪氏的姻缘，汪氏即便现在后悔，也无关爱情，而是后悔于没法子享受父亲带来的荣华富贵。一个心有所属，且只沉迷于琴棋书画上的人永远不会理解父亲的喜好。” “而父亲在心灰意冷之下，也不会去迁就争取汪氏，若不是汪氏最终红杏出墙的话，父亲在这门婚事上的也有一分的过错。” “你是想说我前世的婚姻——你是说我有错，他亦然？” 顾瑶确定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反省了也觉悟了，可我发觉你仿佛走入了另外一个误区，以前你是凭着机遇一心为你哥好，为你娘好，丝毫不考虑他们所处的身份，以及能否承担起你为他们的好，最终你落得惨淡收场，顾瑞怨恨你，汪氏更不肯认你。你觉得亏欠了我爹，就想着要为他好了，可有了前车之鉴，你又过于固执，我求陆侯爷看着你，深得连累了父亲。” “顾璐不要将以前所有的不幸都归到自己头上，你也许做错了，可未必所有的不幸同失败的婚姻都是你的错。” 顾璐泪如雨下，提着帕子慢慢的捏紧。 以前顾璐把自己放在极高的位置上，如今却又过于卑微了。 “我不知道你同他具体发生过什么，也不想劝你，不过我却可以说说我对他的认知，以及对他的评价。” 顾瑶抿了抿嘴唇，“女子成亲犹如二次投胎，在娘家其实只有短短十五六年，可在婆家却要过个五六十年，婚姻需要经营，可你若是嫁给不值得的人，废了再多的心血却争取去经营，你不会幸福。” 顾璐哽咽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比我聪明，你说他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吗？” 前世顾瑶高嫁淮阳王，人人都说顾瑶是因为能给淮阳王生儿子，后来因为顾瑾权倾朝野，淮阳王不敢亏待顾瑾唯一的嫡亲的妹妹。 现在顾璐脑子里却多了一个念头，男人想要亏待后宅的女子太容易了。 顾瑾也不可能事事都为顾瑶出头，顾瑾始终只是顾瑶的靠山，顾瑶作为淮阳王妃被人羡慕，她背地里一定也付出不少，谋划了不少。 难怪顾瑶出嫁后，时常回娘家，只同李姨娘窃窃私语，其余人一概不见。 顾珈那么想做李姨娘的女儿，不就是因为李姨娘厉害，看人很准？ “我不说他才干如何，能凭着单薄的家庭晋升为副将的人想来是同龄人中的翘楚。” 顾瑶稍稍缓和生硬的语调，她不忍去看顾璐从一个坑跌入另外一个坑。 “他同方小姐情深意重，两方都要谈及婚嫁了，却因为方展被贬为罪奴，这门婚事无法继续下去，父亲曾经说过可以把方小姐送给他的，虽然罪奴无法转赠，父亲完全可以说是派过去伺候他，总能交代过去的。” “他当时果断的拒绝了。这个人有野心，有心机，同样也是个狠心的人，如他这样年岁的男人儿子都能满地跑，打酱油了，他现在依然没有娶亲，不是因为在仕途上奋斗怕娶妻分心，也不是因为同方小姐旧情难忘，心若止水。” “他——”顾璐轻声说道：“他是待价而沽？想着娶一门有助他仕途的婚事？这——这不算大错。” “是，不算大错，婚姻最先看得不是感情，而是门第，联姻在官场上相当于结盟，守望相助，不是生死关头，亲家很少敌对。” 这也是隆庆帝默许顾四爷先同何大人联姻，又结亲恒亲王的原因所在。 一切都是为了陆铮！ 顾瑶一字一句问道：“你能给他什么？当你资助不了他的时，他或是抛开你，或是冷落你，你有信心在婚后能打动他的心，占据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你比其他女子更为不如，你没有娘家的支持，当他明白顾家对你漠不关心，不闻不问时，你有信心他对你始终如一？不会纳妾？你又做好了同妾相争的准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顾璐，你到底何时才能摆脱重生带回来的印记真真正正看清楚你身边的人！” 第一千零七章 出发啦 “你不是我娘，很少有人会有我娘那么好的耐心，以及步步筹谋。” 顾瑶站起身，“他若是心中有你，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纳妾，更不会让妾欺负到你头上去。” “我不是说他不值得你去争取去经营，只是你该自问一句，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都说付出一定有回报，可是你付出十分，得到一分，你会甘心？不是投入越多，越是用心就能得到同等的回报，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婚后不犯一丝的错误？犯了错误之后，可有信心纠正？” 顾璐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当年他去戍边，我去哭诉，父亲问我为何不跟去？也许我去了，他就不会纳妾了，陷入天牢时，是婆护着我，我怪过他——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吗？” 顾瑶沉默了好一会，顾璐哭得极是伤心，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前世的事，在她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时，顾瑶却告诉她，丈夫也有错！ “夫妻的事，外人很难去判定是非。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你不亏欠他，无需再为以前事去纠结去忏悔。痛苦的回忆始终存在，有句话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你——”顾瑶轻轻叹了一口气，“多爱自己一点不好吗？何必非要去补偿谁，惩罚谁？” 顾璐愣住了。 “找一个更心疼的自己的男人，重新开始一段平淡的日子，人自私一点并不是错。” 顾瑶走出去，陆铮立刻抓住她的手臂，面色有些许的阴沉。 看来她说的话，陆铮是听到了。 同老太太告别，顾瑶上了马车，顺便也把陆铮拽上去。 她一头扎进陆铮的怀里，“生气了？” 陆铮只是扬起眉稍，顾瑶笑道：“在我眼里，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去全心付出且用心经营我们婚姻的男人。” 她甚至可以为陆铮去承受一些委屈，同陆铮并肩战斗。 甚至若是陆铮杀人，她都会帮着湮灭尸体。 这已经违背了她的三观，可是她却不会后悔。 “遇见你，我才知道——”顾瑶仰头望进陆铮的眼底，不躲闪，不虚伪，真诚说道：“为了得到你一分喜爱，我可以拼尽全力，我才知道其实自己可以因为你而一再突破底线。” 陆铮以热吻回应顾瑶，两人难分难舍，陆铮轻轻在娇喘微微的古瑶耳边说道“小骗子，你说得话，我不信。” 顾瑶：“……” 陆铮手指一圈一圈缠绕着顾瑶的发丝，不说旁的，就是陆铮一旦纳妾，顾瑶原地就变身给他好看。 “不过，你方才的话，我喜欢听。” 陆铮咬着顾瑶的耳垂，喃喃说道：“你可以多爱自己一点，我更爱你一点，瑶瑶，我不求公平，同等的回报。” 在他栽在顾瑶身上后，就没想过谁付出更多，只要顾瑶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从未计较得失，也不曾算计过输赢。 顾瑶眼角潮湿，死死还上陆铮的腰，“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才知道被人全心爱着的滋味儿。” 这句话不参一点的虚伪。 陆铮拍着她的后背，嘴角微微扬起。 ***** 隆庆帝领着朝臣勋贵子弟去围场射猎，几乎把皇子都带上了。 由何大人等阁臣处置国政。 去年隆庆帝会留下皇子监国，一般留下的人都是八皇子。 这个没有留下皇子监国，被认为隆庆帝打算在皇子中选出太子。 因此皇子们不仅不觉得失望，反而更显得跃跃欲试。 顾瑶盘算怎么把顾四爷做好的衣服都塞进两辆马车之中。 随行的官员都有定例，给顾四爷配两个装货马车已经是隆庆帝格外开恩了。 可是明显马车太小，顾四爷衣服太多。 顾瑶为了顾四爷，已经把自己的衣服都精简了。 “真不知道一个男人，还是有了妻女的安人那么爱美作甚？” 顾瑶同李氏抱怨，伺候的奴婢进门在李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氏眉头皱紧，“再盯紧一些。” “是，夫人。” 等到仆从退出去，顾瑶问道：“又怎么了？” 李氏轻声说道：“是顾珊——她最近时常给姜世子写信，虽然我早有预料，可顾珊她——竟然顺了姜世子的意图借着姜世子同生母联系，却又拒绝了生母往你爹书房塞——证据，我现在到是不明白了，顾珊到底要做什么？” 顾瑶大吃一惊，“娘——二姐姐她真拒绝了？” “是啊。” 李氏眼里罕见闪过一抹复杂，“我本以为她会答应的，同生母来往的书信，发自肺腑，特别真诚，一起对四爷鞭挞，看字里行间的意思恨不得把四爷千刀万剐才解气。” “而同姜世子的书信，情意绵绵——看起来已是对姜世子情根深种，恨不得为姜世子去死。” 顾瑶嘴唇动了动，“这些书信，您都亲自看过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好吗？ 李氏说道：“我执掌四爷的后宅，又一向注意着顾珊，若是书信我不知的话，那是我的失职，瑶瑶，以后你嫁给陆侯爷，也要把他的院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上。” 李氏手把手教顾瑶如何管教仆从，把对顾珊的疑惑怀疑放到一旁去了。 显然借机会教导女儿比查清楚顾珊耍得阴谋诡计要紧。 “镇国公府原先就是前朝王府，公主下嫁之后，又扩充了府，陆侯爷后院虽是干净，可镇国公府的后院的水可深了，瑶瑶，你可得给女婿看好了院门，千万别放一些牛鬼蛇神进来。” “我记下了。”顾瑶微微点头。 顾珊从噩梦中醒过来，她揪着湿透的衣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孔惨白，整个人仿佛从水捞出来的一般。 梦里的情况太吓人。 顾珊下床喝了一杯清茶，“应该能熬过吧，这群人只怕是疯了！” “大哥，再把父亲用过的弓箭给爷带上吧。” “你拉不开弓，带去做什么？” “可以带去显摆啊。” 顾四爷最后努力一把，“那可是先帝赏赐给父亲的，爷拿去显摆一番，也可让百官知晓，顾家是有底蕴的。” 顾清本来一肚子话要交代给幼弟，于是大清早起来，结果他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反而被顾四爷又敲去不少的好东西。 第一千零八章 路上 “你再往马车上装箱子，弟妹同瑶丫头坐哪？” 顾清话是这么说，顾瑶却见到他往顾四爷手上塞银票。 大伯父一向嘴嫌体直，教训着顾四爷，身体比谁都诚实，生怕顾四爷受了委屈。 “这次你嫂子临盆，我无法随行，你老实点，射猎不到猎物，又在外吹牛，你就拿银子买一些半死不活的猎物交差。” 顾清一本正经仿佛交代重要的事一般，“瑶瑶记得帮你爹扫尾，他一向是顾头不顾尾，露了破绽被人嘲讽。每年陪陛下射猎的朝臣也不都是骑射高手，都有买猎物的事儿。” 顾瑶点头说道：“我会看着父亲，大伯父放心。” 她手中也多了几张面额不大不小的银票，是顾清的常随塞过来的。 “爷不用买猎物充数。”顾四爷把银票往自己袖子里一放，“爷有未来女婿，还有未来的儿媳妇在，他们两个心甘情愿把猎物让给爷，让爷出风头啦。” 顾四爷趾高气昂的大笑，欠扁得狠。 “横竖他们即便一只猎物都没有，旁人也不会嘲笑他们射术不精呀，大哥看爷选得女婿同儿媳妇不错吧，现在就能借上他们的力。” 顾清：“……” 顾四爷爬上马车，向顾清挥手，细心十足说道：“您就等着爷的好消息吧，爷多射猎几只狐狸，给小侄子做毛皮斗篷，再给大哥做个围脖，给娘亲做个狐狸毛的抹额。” “——你记住，千万别去危险的地方，有危险尽量躲远一点。” 顾清绝不承认自己被一个围脖就收买了，“现在顾家根基已深，顾瑾他们都很争气，不用你在陛下面前搏命了，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回来，我把你惦记着好几年的松烟墨送你。” 顾四爷从马车探出脑袋，笑道：“还要加再加上那副牡丹图。” “成，都给你。”顾清追了几步，抬高声音说道：“你千万要记得娘亲同我等着你——等着你尽孝——” 每次顾四爷都出很多的状况，虽然最后结果是好的，可过程若是出一点纰漏，顾四爷就没命了。 因此顾清宁远顾四爷中庸低调，不求有功，但求寻常。 顾清有预感这次的麻烦少不了，可还是期望自己预感是错的。 顾四爷再次答应了一声，坐回马车中，对顾瑶说道：“你大伯就是这点不好，磨磨唧唧的，好似爷出门就会闯祸。” 李氏捏着帕子，轻浅一笑，顾四爷立刻凑过去，挨着李氏坐着，同她窃窃私语，“等出了京城，碰见好看的野花，爷给你编个花环儿，记得当日你还送了一个花环给爷的。” “四爷学会编花环了？” “那么简单的东西还用学，爷看一遍就会。” 顾四爷一脸自信，同李氏笑嘻嘻说着闲话，共同回忆着往昔美好的记忆。 其实他们共同的记忆并不多，毕竟顾四爷是行动派，在一众村姑中发现了李氏这颗蒙尘的明珠后，很快就纳李氏进府了。 在府外根本没有多少见面相处的机会，顾四爷也不会同李氏在外培养感情，当日他对李氏全部都兴趣都来自肉体的欲望。 倘若李氏若是黑头土脸，膀大腰圆就算她再可怜，顾四爷都不会相助的。 顾四爷一向只忠诚于颜值，有颜值才有后来发现李氏内在的美好，没有颜值？呵呵，顾四爷一准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纳了李氏之后，也没见多宠她。 因此说了一小会儿，顾四爷就找不到可以回忆的美好记忆了。 他面容略有一些囧，李氏笑盈盈说着顾瑶儿时的糗事，还有顾瑾哪怕在婴孩时睡觉都显得很严肃。?“是吗？瑾哥儿还曾哭过？” 顾四爷说道：“瑶瑶天真单纯，被骗了哭闹不休，瑾哥儿竟然——” “瑾哥儿再聪慧也是从小孩子长起来的，他是比同龄人天分高，显得聪明一点，却也不会显得过于出格，他以前最爱小猫儿，当时四爷抱回来一只波斯猫，瑾哥儿总是偷偷去拿小鱼干喂猫儿，后来——那猫儿不知吃了什么坏东西去了，瑾哥儿把它同小鱼干一起埋了。” 顾瑶听着心里微微有点酸涩，听娘亲说过那猫儿好似是顾瑞喂死的，只因为猫儿更亲近顾瑾，总是趴在顾瑾的脚边。 “从那日起，瑾哥儿便把所有的喜爱埋在心里，再也不轻易表现出来。” 顾四爷握着李氏的手，“等爷回京，再给顾瑾抱一窝波斯猫儿，带一堆小鱼干。” 李氏好半晌才说道：“好。” 这个好字是那么的惆怅无助。 顾珊也在随行之列，坐在顾瑶身边，眼见着顾四爷同李氏亲近，她本该生气的，可是顾珊神色恍惚，眼下有着很深的黑晕，仿佛没几夜没有睡过一般。 顾瑶不愿吃父母的狗粮，便多多注意起顾珊来。 出门之前，顾珊还去同溪姨娘见过一面，只说了一些离别的话，但顾瑶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陛下宣召永乐侯觐见。” “遵旨。” 顾四爷招呼顾瑶，“同爷去坐皇上的御驾，那地方宽敞。” 李氏微微点头，“仔细照顾四爷。” 顾珊咬了咬下唇，“父亲也带上我吧。” “不带，皇上见你就烦，你现在低调内敛一点最好，去围场也少出风头，爷可不会帮你收拾麻烦。” 顾四爷跳下马车，屁颠屁颠去去见隆庆帝。 顾瑶随之下车，瞥见顾珊眼中的恼恨同不甘，不过顾珊倒也没非要跟着。 “你这身衣服不错，显得年轻又多了几分英武，到像是战功赫赫的勋贵了。” 隆庆帝一打眼就见到顾四爷暗红色外袍，一对鎏金的护手从袖口若隐若现，外袍领口袖口又几簇云纹，显得顾四爷魁梧了几分。 顾四爷笑道：“臣穿什么都好看，都似勋贵，方才来见陛下的路上，许多人都看臣看呆了。” 能不看呆吗？ 就没见过这么臭美的人，他的衣着明显效仿了陆铮啊。 隆庆帝笑着指了指顾四爷，“你呀，非要去别人面前转悠，被人笑话。” “笑话臣的都是嫉妒臣。” 圣驾出了京城，顾四爷见到有一片盛开的野花，“陛下让奴才帮臣采花呗。” 第一千零九章 不按套路的祥瑞 隆庆帝顺着顾湛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野花而已。 这让看惯名贵花朵的隆庆帝颇为觉得意外，“你采一堆野花做什么？倘若你要名花，朕回京赏你几盆，无论是牡丹，还是菊花，都是珍品。” 顾四爷笑道：“臣多谢陛下，您可记得赏臣呀。” 隆庆帝笑着点头，他就是喜欢看顾湛没皮没脸的样子。 不似旁人明明很想要他的赏赐，却作出一股清高样，或是感激涕零，为他誓死效力的高姿态。 前一种人，隆庆帝固然不喜欢那份假清高，后一种人，他不见得看重，一点点赏赐就能为他付出一切？ 哪怕他是皇帝都认为太假了。 “不过野花臣也想要啊。” 顾四爷腆脸笑道：“臣给陛下编个花环带。” 隆庆帝：“……” “陛下，臣只是采点野花而已。” 顾四爷就差冲着隆庆帝摔尾巴了。 “你去吧，别想让朕派人去帮你采野花，朕丢不起人。” “谢陛下。” 顾四爷麻利下来，招呼顾瑶就去采野花。 隆庆帝本想继续前行，却又想知道顾四爷编花环的手艺，“已尽中午，先停下休整一二吧。” “遵旨。” 太监总管看了看时辰，嗯，离着中午，甚至该休整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不过隆庆帝下旨意，旁人也不敢反对。 隆庆帝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饶有兴致看着顾四爷父女。 “做顾湛的女儿也够可怜的，顶着日头去帮顾湛采——野花。啧啧，顾瑶本是名贵的牡丹，偏偏被她爹拉低了档次。” 隆庆帝看到陆铮，此时陆铮虽然侍奉在圣驾旁边，却是一直盯着顾瑶被顾四爷指使得弯腰采花：“铮儿心疼了。” “爹还不够你编花环用的？” 顾瑶回头抱怨，顾四爷脚边一堆的残花，手中提着不成型的花环，“要不你来采花，我帮您编花环？” “这是打算送给你娘的，怎可让你编？而且爷就不信这么简单的花环，爷就做不好。” 顾四爷并不甘心，“你继续采花，多采一些，熟能生巧，爷就不信用一车的野花弄不出一个像样的花环。” 顾瑶无奈控诉：“您若是把这劲头放在读书上该多好啊。” “读书太累，编花环不累啊，傻丫头，爷还可以看看风景，还别说，此处风景有几分野趣儿，远处有翠山，近处有青草。” 顾四爷悠然自得，不紧不慢编着花环，顾瑶眼见着这片野花都采得差不多了，只能向稍远一点的地方去采。 父亲给娘亲送花环，她不仅吃着狗粮，还得劳心劳力，采花，一会还要指点顾四爷怎么编花环。 总不能让圣驾一行都停在此处。 顾瑶已经预感朝臣同皇子们都不满了。 突然一声呼啸，一道白影从膝高的草丛中扑向顾四爷。 “啊。” 顾四爷扔掉野花，向后跑去，“救命，救命。” 虽然距离圣驾有一段距离，但是戍卫圣驾的侍卫纷纷拔出刀剑，准备救援顾四爷。 陆铮更是已经搭上了弓箭。 “别动，是白虎，是白虎啊。” “祥瑞，这是祥瑞！谁也不许伤害祥瑞。” 有眼尖的文臣见到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的白虎，高声叫道：“上苍派下祥瑞献于万岁，以彰显陛下文成武德，泽披苍生。” 有文臣同皇子带领，一行人纷纷跪下来。 而侍卫也不敢箭射白虎祥瑞。 陆铮抿了抿嘴唇，他并未收回弓箭，一直瞄准着白虎。 “陆表弟不可射下白虎。” 六皇子领人挡在陆铮身前，郑重其事说道：“祥瑞不会伤永乐侯性命，不是永乐侯破坏了那片花丛，祥瑞未必一直追着他跑。据古典籍上记载，白虎伴花而眠，那片花丛就该是虎啸花吧。” “殿下博学多才，我没见过那本典籍上有过记载。” 陆铮利落收回弓箭，扬声道：“陛下，臣愿为您追拿白虎祥瑞。” 射箭已是不可能了，陆铮也不能眼看着顾四爷被祥瑞追赶。 白虎虽是祥瑞，可也是老虎啊，万一吃了顾四爷可怎么办？ “啊啊啊啊，别过来，你别过来。” 顾四爷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此时他顾不上风度，逃命要紧。 可是白虎明明一个飞跃就能追上顾四爷，它偏偏不紧不慢的追着，既不会落下，也不会真的咬到顾四爷。 顾四爷常年养尊处优，不过片刻，他双腿发麻，气喘吁吁，胸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已经无力奔跑了。 “爹，上树啊，你快上树！” 在白虎追着顾四爷的第一时间，顾瑶就发动了自己的金手指。 不是她用力安抚白虎，此时她爹早就被白虎啃了。 许是她离着白虎有点远，许是白虎是大型动物，万兽之王，顾瑶安抚白虎冷静并不如安抚驯化后的猫狗骏马管用。 顾四爷利落爬上了树，抱着树干半个屁股坐在枝桠上，“你走开，走开啊，那边也有人，你别追着爷不放。” 方才还不觉得奇怪，可顾四爷上树之后，众人眼见着白虎不停的张嘴虎啸，在树下打着转转，却没有似别的猛兽一般见人就伤。 仿佛在白虎眼中只有一个猎物——顾四爷。 其他人的皮肉都是臭的。 隆庆帝下了御辇，方才他从头看到尾，早就决定在白虎真正扑倒顾湛时，下令射杀白虎了。 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祥瑞相比，顾湛更重要一点。 “顾湛爬树爬得倒是快，他以前同朕说，他爹，他哥为逼他读书追得他上窜下跳，甚至躲在树上的事儿竟然是真的？” 隆庆帝嘴角抽抽，他对顾湛的父亲有些许的记忆，都说是个和蔼的老好人。 每次顾湛爬树之后，老侯爷都会—— 隆庆帝看了一眼顾湛爬上去的高度，玩味一笑：“不知他一会嫩个不能顺利下来。” 白虎继续围着树木转悠，顾四爷继续抱着树干喊救命，间歇鼓动白虎去吃别人，说自己的肉是酸的，不好吃。 “吼，吼，吼。” 白虎的爪子搭在树上，可惜他叫声再威武也上不去树，往往爬上去一点，很快就会滑下来。 如同树干上覆一张漂亮的毛皮一般。 第一千一十章 爷只会上，不会下 “呼呼呼。” 白虎契而不舍向上爬，然后掉下来，再往上爬，再掉下来。 执着得可怕。 隆庆帝看着无语，而身边的朝臣侍卫都弄不懂顾四爷到底哪里吸引了祥瑞。 四皇子站在皇子中间，同样看着树上树下的动静，他心头渐渐涌起一股匪夷所思的感觉，白虎是记恨顾四爷非要吃了他呢？ 还是白虎祥瑞想逗顾四爷同自己玩？ 要不然白虎怎么放才就没追上顾四爷？ 这人的运气怕是连祥瑞都能吸引到的。 若说有人安排白虎现世讨好隆庆帝，也不会在去围场的途中，毕竟途中意颇多，不好安排。 永乐侯只是随意去采几捧野花，并非事先能安排的。 就算是有人反套路在途中安排祥瑞，也不会缠着永乐侯啊。 别看现在永乐侯风光无限，如今随行的文物朝臣大多同他交情不深。 祥瑞白虎缠着设局的人才合理。 否则如何得到好处？以及帝王的欣赏同赏赐？ 就永乐侯被白虎追得爬树的劲头，想也知道不会是永乐侯安排的白虎。 四皇子眼角余光扫过顾四爷的家眷所在马车，顾珊露出半个脑袋眺望。 顾珊倘若没有那么个生母，哪怕只是顾四爷的庶女，因为顾四爷身上的福泽，四皇子少不得会考量一二。 可偏偏方氏下贱，让本该名正言顺的顾四爷嫡长女比低微的庶女还不如。 四皇子哪怕还偶尔想起曾经有过好感倾慕之情的顾珊，他此时也没有纳她为侧妃的心思了。 都说女儿随了母亲的品行，四皇子也怕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顾珊觉得顾四爷很惨，被满京城的达官显贵看着趴在树上大呼小叫的，她隐隐觉得丢人，脸颊臊得通红。 不过更多是顾珊觉得意外，明明她做梦时，祥瑞白虎该是在围场现身的，追赶的人也不是父亲！ 难道她又做了一个假梦？ 倘若梦中的事是假的，那她同姜世子书信往来，让姜世子同生母有了联系，甚至卖给汝阳侯的消息，岂不是成全了姜世子？ 汝阳侯即便不是王爷多年的人脉还是在的，姜世子通过她的书信，如今已经被补入御前侍卫。 虽然只是个三等的，靠近不了隆庆帝，可是比起以前已经强很多。 顾珊捏着帕子，“父亲也是，没事跑去采花，这会儿丢人丢到了陛下面前，这让我以后如何去见人？” 李氏看到顾瑶同陆铮赶过去后，长出了一口气，却是被顾四爷庞贝逗笑了，眼见着他身身上衣服划破了，也不知四爷可曾伤到——此时四爷哪怕划破一层油皮，李氏都觉得心疼啊。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不能见人了？你要知道满京城有几个人有福气被祥瑞白虎缠上的，多少人都羡慕着四爷。” 李氏声音不悦，“横竖你是随着六公主远嫁的，此番也不用再回京城了，你不用担心再碰见熟人。” 顾珊眸子一闪，李氏有道：“本想着你在府上住不了几日，便放纵你一些，也好有个好念想，可你显然不领情，又怪上四爷了，往后我无需对你再客气。” 虽然李氏看不出顾珊到底忙什么，但是姜世子走了汝阳侯的关系做了御前侍卫，她还是知道的。 现在李氏无需再观察顾珊，四爷既然想帮着姜五爷谋夺爵位，做四爷夫人的李氏自然要尽一份心力。 但凡四爷想要的，李氏都会从旁协助，出了纳妾！ 她就是想着多宠四爷一点，多看看他脸上的笑容。 何况姜五爷的儿子又是七小姐的未婚夫婿，好处自然要落在自己家亲戚头上。 三夫人可是李氏的好帮手呢。 “你别过去，我去把白虎抓住。” 陆铮拦住顾瑶。 “你怎么抓？它可是祥瑞，这么多人看着你敢伤害祥瑞？连陛下都看着，你今日伤了祥瑞，明日国朝有灾祸，不管是不是你的错，都会归结到你头上。” 顾瑶轻轻挣脱开陆铮的拉扯，在他固执又担心的目光下，展演轻笑，“我有办法不伤祥瑞白虎而解救我爹，陆铮，你要相信我！” 若不是这次意外，顾瑶都忘了自己也有光环，不是只跟能跟着顾四爷混。 顾瑶不敢很快接近白虎，慢慢靠近，并在心里一直念叨，别怕，乖哦，大猫儿，你是一只乖乖的大猫。 白虎再次摔下树，歪着头看向顾瑶，金色的眼珠缓缓浮现一抹暖意。 祥瑞白虎果然能受她的影响。 顾瑶再次默念大猫乖乖——她竟然感到了白虎的回应。 这回应让顾瑶差一点一个踉跄倒在白虎面前。 白虎追着顾四爷，只是因为羡慕嫉妒顾四爷的运气好？ 它是看不过眼两脚兽竟然比自己还得天独厚？ 这世间只能有一个祥瑞，那就是它！ 顾瑶嘴角抽抽了两下，稳住脚步，抬起手慢慢搭在白虎头上。 隆庆帝瞪圆眸子，“若白虎伤人，立刻射杀。” “遵旨。” 侍卫们弓箭再次瞄准白虎。 陆铮已经一个箭步飞身上前，“瑶瑶。” “没事，它很乖，很听话。” 顾瑶感到白虎的脑袋蹭了蹭自己的掌心，真如同撒娇的大猫一般，“你也可以摸一摸它的，只要你散了一身的杀气。” 陆铮射杀不少的猎物，却没有真正抚摸过那只猎物。 顾瑶身边伴着白虎，显得她越发娇俏倾城。 白虎转而趴在顾瑶身边，不再理会树上的顾四爷。 陆铮慢慢伸出的手也搭在白虎头上，两人相视而笑。 隆庆帝松开紧握的拳头，眸子频频闪烁，“好，好，不愧是朕养大的孩子，定的媳妇也好，得祥瑞认可，福气定是很好。” 各个皇子脸庞都是僵硬的，奉承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父皇这是打算认回私生子的节奏？ 尤其是尚未成亲娶正妃的皇子都是极为羡慕陆铮的。 娶妻子是绝色美人，还得到祥瑞的认可，更有可靠的裙带关系。 陆铮本就很出色，因为娶妻底蕴更深了。 顾瑶同陆铮带着白虎去见隆庆帝，树上的顾四爷却是大叫：“给爷搬个梯子来啊，爷只会上树，不会爬下来啊。” 第一千一十一章 同祥瑞白虎掐架 “瑶瑶可不能不管爷，只顾着那只畜生！瑶瑶——” 顾四爷往树下一看，顿时感到眼晕，“好高呀，这是爷爬树最高记录了。” 害怕！ 方才他只怕自己爬得不够高被白虎咬下去，等到白虎的威胁解除，顾四爷才发觉爬得太高了。 然后他果断恐高，“瑶瑶——瑶瑶——救命啊。” 虽然很多人看着顾四爷，但是此时他也是顾不得丢人了，只想着快快从树上下去。 “陛下，帮帮臣。” 隆庆帝缓步走过来，一众侍卫跟随，虽然看样子白虎已经被治住了，可谁也不敢保证白虎不会突然袭击陛下。 这只祥瑞白虎特别精神，毛皮溜光水滑，虎头上白毛上有着一个黑黑的王字，更凸显它威风凛凛。 换做以往隆庆帝自然是打算仔细欣赏祥瑞的。 然而树上不停叫嚣的顾四爷显然更吸引他的侧目。 隆庆帝稍稍安抚了一下白虎，绕着路走到树下。 白虎张开虎口，仰天长啸一声。 顾瑶再次感到祥瑞白虎的郁闷同对顾四爷这只两脚兽的痛恨。 果然该狠狠咬他一口出气的。 顾瑶再次拍了拍白虎脑袋，在心底轻声劝说，别想不开了，同他比不了的。 隆庆帝抬头看着抱着树干嚷嚷救命的顾四爷。 他眼角潮湿，显然是快急哭了。 “顾湛同朕说说，你是怎么只学会爬树而没有学会下树的？” “——陛下把臣救下来，臣什么都肯说，您还是先放梯子，臣怕是坚持不住了。” 顾四爷哽咽，隆庆帝绕着树木转了三圈，狠狠欣赏了顾湛的囧态，摇头道：“在路上哪有梯子？你顺着树干滑下来，朕派人在下面接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不，臣害怕。” 顾四爷反而紧紧抱着树干，死也不敢往下滑。 隆庆帝勾起嘴角，严肃道：“你是永乐侯当有侯爷的尊严体面，你这样子，着实让朕很丢脸。” “臣——臣本来就是不会下树的，人无完人，臣就这个缺点了，谁要是敢笑话臣，臣就让人把他也挂在树上，他未必就比臣强多少。” 树上树下，君臣奏对，也算是千古奇景了。 朝臣同皇子们对永乐侯受宠再次有了直观的认识。 换个人，隆庆帝可没这么大的耐心。 好在顾四爷几乎从不争权夺利，他只要吃好玩好，其余一概不管的。 倒是一个容易讨好的陛下宠臣。 四皇子眸子深了几分，当初不是听顾珊的谗言，他也不至于误会了顾湛，该顺从本心近亲顾瑶的。 只是当时一来他心仪顾珊，二来顾瑶是庶女，三来顾瑶容貌太过艳丽，非父皇所喜爱的文雅。 可除了父皇之外，大多数男人还是更为喜欢艳丽的女子。 如今父皇不也是放弃了清淡文雅的女子，转而宠爱毓嫔这等明艳美得张扬的女子了。 四皇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最后便宜了陆铮，既然娶到美人，同样还得到了一个可靠稳定，同样发展潜力无穷的岳家。 甚至娶顾瑶补上了陆铮最为缺少的一块短板。 永乐侯给儿女们联姻的对象仔细一琢磨，真真是堪称恐怖。 顾四爷就是一个蜘蛛精，悄无声息编织了好大一张网。 四皇子还记得赵炼出狱后，给他的建议，娶顾瑶！ 他以四皇子妃尚未过世回绝了。 当时赵炼说他是妇人之仁，迟早有后悔的一日。 现在，四皇子后悔了，同他一样后悔的人还有很多。 “李勇。” “臣在。” “去把你姐夫给朕带下来。” 隆庆帝显然欣赏够了，只有把顾湛交给李勇，他才能放心。?李勇欣然领命，抬头看了看姐夫在树上的高度，眼底闪过一抹心痛，姐夫受苦了。 其实他早就有心救下姐夫的，就因为陛下一直同姐夫说话，他不敢上前。 “姐夫再忍忍，我来啦。” 李勇退后几步，突然向树干冲去，手撑着树干，身体飞起，脚下点了一下树干，然后——顾四爷就见一道影子飞过自己，“你个蠢木头，你爬太高了！” 李勇姿势绝对简练迅捷，可是却错估了距离，爬到了顾四爷头上去了。 隆庆帝幽幽说道：“真是可怜呐，遇见他姐夫，李勇就不似寻常了。” 李勇一手拽住顾四爷，“姐夫其实我特意爬得高一点，这样不会伤到您。” “你还敢同爷顶嘴？！” 有了李勇在身边，顾四爷显然胆子大不再恐高，立刻展现做精的本质。 李勇顿了顿，“您说得是。” 他拦住姐夫的腰，飞身下了树干，顾瑶明显看到舅舅还在空中转了一圈。 倘若是女子，那是多美的画面啊。 可惜顾四爷双脚沾地，第一件事就是敲了李勇的脑袋，“以后别用陛下吩咐，看到爷在树上，你要立刻把爷带下来！” “呸呸呸，爷从六岁后就没有爬过树了，以后也不会再爬树。” 顾四爷双脚都是软的，步履蹒跚适应了好一会，“臣谢陛下。” “你现在可以说为何你不会下树了吧。” “——每次臣爬树上去，只要一哭，大哥就会让人搬梯子，大哥会亲自抱臣下来。” 顾四爷咬着牙儿，“都怪大哥，这不是臣的错。”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忍不住大笑，“可怜的顾清，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个宝贝幼弟。” 顾四爷挠了挠脑袋，回道：“臣对大哥也很好的。” 一番折腾耽搁隆庆帝行程，他们没有赶到行宫，而是选了一块平地宿营。 隆庆帝带着毓才人等美人随行，正是左拥右抱，欣赏歌舞时。 营帐外传来阵阵的虎啸声，隆庆帝问道：“怎么回事？是祥瑞白虎？” 不大一会，太监总管亲自来回话，“永乐侯拿着肉食逗弄祥瑞，说是要教训复仇白虎，结果——祥瑞通灵，对永乐侯非常不满，不是笼子拦着，还有祥瑞更喜欢的顾小姐在旁拽着永乐侯，白虎几乎过去扑倒永乐侯。” “这么热闹吗？”隆庆帝来了兴趣，果然顾湛比美人有意思，“朕去看看，顾湛如何同祥瑞白虎掐架。” 第一千一十二章 顾四爷想摸白虎屁股 隆庆帝拂袖而去，兴致勃勃赶过去看人同白虎大战。 毓才人一腔柔情无处施展，再次恨得牙痒痒。 “又说他！他怎么不去死，偏偏碍着我的好事。” 又是这句话，毓才人得心腹暗道，又输了。 方才毓才人刚刚得到隆庆帝的垂怜，她一番衷情取信帝王。 可正打算更近一步时，隆庆帝又被顾四爷勾走了。 心腹送进来一封书信，毓才人拆信看后，绝美脸庞阴沉了几分，眼角微微抽动，“怎么会？这都被顾湛赶上了？他又不是天命之子怎么可能就那么凑巧白虎偏就在他采花时挣脱牢笼，跑了出来。” “是他们没用，还是渣爹运气太好？” 毓才人狠狠踹了椅子几脚泄气，不敢留下书信，扔进炭火盆中燃烧殆尽。 他们的谋划一直很顺利，但是只要碰见顾四爷，往往事情立刻偏离轨道，不知歪到何处去了。 本来计划的白虎祥瑞应该在围场现身，然后白虎有灵追着四皇子，如此一来，四皇子身上就会集中更多朝臣同皇子的注意。 他们也好暗中行事，然而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白虎，又精心饲养了半年有余，训练白虎更有灵性，却在运送途中因为看守不当跑了。 而且白虎还追着顾湛，闹出这么多事，顾四爷虽是狼狈，可有几个人有资格被白虎追？ 最要命得是白虎竟然被顾瑶同陆铮安抚住了，祥瑞白虎在顾瑶面前如同大猫一般乖顺。 毓才人眼底闪过深深的恨意，凭什么好处都被顾瑶得了去？ 她只能侍奉隆庆帝这个老男人。 背后的主子不少的抱怨指责她办事不力，于是又给她送了一些秘药，本来她是不用下药害隆庆帝，毕竟此举太危险了。 可就是因为她一再失败，为争回隆庆帝的心，她只能冒险去做下药的勾当。 以绝色容貌，年轻的身体伺候老男人已经很让她委屈，如今还要用药才能重获帝心。 毓才人备受打击挫折，“等到成功之日，渣爹以及顾瑶，我让你们碎尸万段！” 她怨气难消，又是一顿摔摔打打，攥着药包出神，自己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一步错，步步错。 一次失败，次次没能得到任何好处，处处不如意。 她不服气，不服输，总想着扬眉吐气，然后狠狠把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底下。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上船容易下船难，她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摆脱幕后之人的控制了。 这么一大股力量针对隆庆帝，应该能成功的。 按照剧情发展，隆庆帝此时龙体也渐渐不好了。 虽然毓才人没有看出隆庆帝哪里不好，但是哪怕是帝王也得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毓才人暗暗咬牙，寻思着怎么把药无声无息用好。 当然，她是要躲着渣爹的，渣爹太邪了，许是把顾瑾的运气都给夺了，有他在，一定会有意外。 毓才人现在最怕就是意外。 白虎笼子前，顾四爷同白虎对视，白虎长啸嘶吼，有力的爪子一下一下挠着铁栏杆。 顾瑶在旁能感到白虎的愤怒，“爹去歇息不好吗？非要来气白虎，明日还得继续赶路，您今日累了一天，还是好好歇息，积蓄体力更好的陪伴皇上。” 顾四爷手中拎着野兔，方才他逗弄白虎，结果白虎只对他吼，根本不去看野兔。 “爷没被人欺负过，今日却被个畜生逼得爬了树，在朝臣同陛下面前丢人，若是不找回场子，爷的面子往哪里放？” 顾四爷对着白虎，眼底压制不住想要摸一把虎头的冲动。 白虎毛发在月光下犹如白光一般，毛发蓬松松软，毛茸茸的，摸起来一定手感很好。 毕竟白虎是祥瑞，虽然现在被关起来，但是有专人伺候白虎，它刚刚洗过澡，有专人帮它梳毛。 顾四爷瞪着白虎，“你让爷摸一下，爷就原谅你今日的冒犯，你要明白，爷身份贵重，又是嫉恶如仇的，让爷丢了面子，爷能追着那人三年。” “吼。” 白虎霸气回应，它无论如何也要抢回祥瑞的地位，绝不会让给面前这个两脚兽。 同类都是仇人，除非一公一母。 白虎自然是公的。 顾瑶深深呼吸夜晚的凉气，谨防被白虎同熊孩子笑出声。 他们的确是同类，而且智商掉线的顾四爷还一只熊孩子呢。 一人一虎智商相仿，谁也别嘲笑谁。 隆庆帝在旁边看着，顾四爷几次靠近想着抚摸白虎，都被白虎张大的虎口而吓得缩回手臂。 “你——你不知好歹，爷去围场也要找一只老虎，训练它，爷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顾四爷把手中的野兔塞进笼子，蹲下身体，同白虎金色的眸子同处一个水平线，“还是一只母老虎，哼，爷领着它过来，让你干看着。” “吼吼吼。” “呀，你这只找不到母老虎的笨蛋，注定打一辈子光棍。” “吼吼吼。” “没错，爷就是气你，气死你，谁让你不让爷摸的。” “吼吼吼。” “等母老虎配种生出一堆小老虎，许是其中一只也是白虎呢，到时候你就不再稀奇，皇上未必会养着你了。” “吼——”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爷明日就同陛下说，你出现的时机太巧，一准是有心人设计的。” 顾四爷同白虎对话，顾瑶扶着额头，还别说，顾四爷完全接得上。 白虎它就是这么想的。 果然他们是同类。 “顾湛。” “陛下。” 隆庆帝已经狠狠笑过一场了，看得是龙心大悦，这比宠爱美人都过瘾。 虽然顾湛有时候显的很弱智，但是隆庆帝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聪明人看得太多了，顾湛反而对他是最特殊的一个。 周围的朝臣渐渐多了起来，隆庆帝主动现身打断顾湛犯傻。 他的人一定要护着。 “你很想摸白虎？” “臣是想着沾沾祥瑞的光。” 顾四爷面带一分的囧然，“臣从没摸过老虎，特别想知道老虎的屁股到底能不能摸。” 隆庆帝：“……” “陛下站在白虎面前，臣就有勇气去摸老虎屁股了。” “你还是摸虎头吧。”隆庆帝认真建议，“虎头软乎，毛皮更好。”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为白虎讨生活费 隆庆帝拽住对白虎屁股虎视眈眈的顾湛，声音满是无奈，“你同一只白虎较劲？谁去碰老虎屁股？那不过就是一个比方罢了。” “也是，屁股摸不得，虎头摸了一定也会被老虎咬。” 顾四爷恋恋不舍收回落在白虎屁股上的目光，犹豫道：“臣觉得虎头摸不到啊，都怪伺候白虎的奴才，做什么把它洗得这么干净？您看看，它那身毛儿蓬松松软，它这身虎皮最配陛下的龙椅。” 隆庆帝：“……” “吼吼吼。”白虎脑袋同爪子一起使用，还是想冲出来咬死两脚兽。 “方才臣看过了，它屁股肉特别多，总觉得不似野生的，臣给它野兔，它一口都没吃，想来是吃惯了，不似从山里出来的白虎，就算是祥瑞，在天上也吃不到野兔啊。” 顾瑶小声嘟囔，“不是不吃，是它只顾着同你吵架。” 顾四爷：“……” 隆庆帝沉默，一般祥瑞就没有野生的一说，只是朝臣想着讨好他罢了。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也想着借此机会宣扬一番自己的德政。 不管是不是白虎是不是野生的，只要白虎现世，就可以吹一波。 只是隆庆帝被顾湛这么一搅和，他懒得吹祥瑞，一半的心思都落在顾湛身上了。 “父亲。”顾瑶说道：“不管白虎是不是有人蓄意为之，同白虎无关的，您若是想摸摸它，我来帮您想办法，您不能因为一时拿白虎没辙，就想着剥了虎皮呀，您方才不是同它说得挺好的。” 总不能眼看着白虎去死吧。 这么珍贵的白虎世上也没几只，而且白虎的智商同熊孩子相仿，不信鬼神的顾瑶其实觉得白虎没准是有智慧的灵物。 顾四爷冷哼一声，“剥皮的白虎才是好白虎，一身毛皮做衣服还是什么的，都可行。” “吼吼吼。” 果然这个两脚兽是仇敌！ 隆庆帝看了看白虎，又看看顾湛，“罢了，朕看你们相处挺好，到底白虎不是寻常可见的猎物，作怪的是人，并非白虎，朕把白虎运回京，交你饲养。” “那陛下可得给臣一张最好的虎皮，好让臣吓唬住它。” 顾四爷眼睛贼亮，“臣一定能帮陛下训好祥瑞，等陛下万寿时，臣让祥瑞献艺祝寿。” “——朕等着。” 隆庆帝有点同情白虎了，别是白虎最后被顾湛折磨疯了？ “嘿嘿，以后你就归爷管了，再爷眼里可没什么祥瑞，你就是一只老虎，只是皮毛颜色特殊一点罢了。” 顾四爷掐着腰站在笼子前面，教训白虎：“在我们人类之间，若是皮肤突然变白了，不是有病，就是鬼上身，一般遇见这样的情况，都是罐符水的，倘若好不了，闭塞一点的村子会把他当作妖物，爆晒或是沉塘，绝没有好下场。” “吼吼吼。” “你这毛皮颜色一定没少受同类的欺负，你若是乖一点的话，爷就留下你性命，倘若还敢追着爷，不让爷抚摸虎毛，爷就把同一群正常的老虎关在一起，让你的同类狠狠欺负你，折磨你！” “——吼吼吼。” 不知是不是隆庆帝的错觉，白虎的吼声仿佛低了一些，白虎的身体也隐隐颤抖。 隆庆帝抿了抿嘴角，“瑶丫头看好你爹，别让他真把祥瑞弄死了，他想要虎皮，朕内库还有几张，回京后都赏了他就是了。” “臣还想要一个养白虎的庄子。” 顾四爷果断提起要求，“臣的府上不好放着白虎，他们可不似臣一般不惧怕白虎，大哥的儿子即将降生，臣府上的猫狗都不敢去大哥的院落。” “所以你想朕再赏赐你一座养白虎的庄子？” 隆庆帝关切般问道：“用不用朕再多赏你一笔银子，专门用来给白虎买肉吃？你的银子想来也不充足，为了养一只白虎影响你外出花费了，朕过意不去。” “陛下英明。” 顾四爷欢天喜地，“臣也不好太多，每月只要够给白虎买肉就成，再加上还要让人给白虎洗澡梳毛，寻常的奴才指定不成，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臣总能找到不怕白虎吃人的人做梳毛这事。” “顾湛。”隆庆帝抬手向顾湛比划了一下，顾四爷转身后背冲着隆庆帝。 隆庆帝抬起一脚踹在顾四爷屁股上，顾四爷身体前倾，整个人趴在笼子栏杆上，白虎张口噗了上去，却是深处舌头狠狠舔了顾四爷一脸口水。 顾瑶：“……” “别闹，爷在为你争取好处啊，连顾珏同爷抢着用银子，爷都嫌弃，那可是爷的亲儿子。” 顾四爷已经被隆庆帝踹习惯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最后一次。 “养你一只所用的银子，够爷出去花天酒地半月了，你当在肉很便宜？” 顾四爷转身面对隆庆帝，“陛下，臣真的很穷，儿女太多了，臣还要孝顺母亲——臣可以理直气壮花着三哥赚回来的银子，花着母亲的贴己，三哥不愿意为臣养白虎出银子的。” “朕记得给了你俸禄——” 说到此处，隆庆帝突然停住了口，恍惚记得他好似……顾四爷，立刻说道：“因为臣同汝阳侯的纠纷，臣已经好几个月都没领到俸禄银子了，最近臣只能去讨好母亲，让母亲养着臣一家子人。“ 隆庆帝幽幽说道：“朕信了你才怪！朕为铮儿给了你不少的聘礼。” “臣是讲究人，您同镇国公给瑶瑶的聘礼，臣都会一分不少放到瑶瑶的嫁妆单子里，臣不会动女儿的聘礼，或是儿媳妇的嫁妆银子。” 顾四爷朗声说道：“臣虽然不会赚银子，但是臣会向陛下讨赏啊，陛下，您就当疼疼臣，疼疼大白吧。” 一人一虎特别有默契一般，一起可怜巴巴望着隆庆帝，眼波流转，使劲卖萌。 顾瑶觉得隆庆帝是坚持不住的，暗暗鼓动白虎，继续卖萌。 白虎果然越发可怜了，尽量缩了缩自己肥硕的躯体，“呜呜呜。” “大白？” “是，臣这名字起得多形象，多么言简意赅。” “……” 隆庆帝哽噎了一阵，说道：“朕答应你。” 他怎么就记不住教训，非要同顾湛废话呢？ 没事让毓才人伺候自己不好吗？ 他出门来看热闹，还要搭上一个庄子，一笔银子。 太亏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同隆庆帝一起染病 养白虎的银子同庄子到手后，顾四爷屁颠颠跟着隆庆帝离开。 顾瑶留下来布置吩咐把白虎运送回京城的一概事情。 毕竟白虎现在还是祥瑞，虽然熊孩子已经把白虎当作宠物了。 倘若白虎在路上跑掉或是因为除了意外，顾四爷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一个不善待祥瑞，进而影响帝国国运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哪怕顾瑶本身就有同动物的亲和都没想过养着白虎，只有无知而无畏的熊孩子才惦记着养白虎——顾四爷未必喜欢白虎，可养白虎威风呀。 不过隆庆帝显然把顾四爷看作比白虎还强一些的祥瑞， 一旦祥瑞出事，顾四爷总能比旁人更容易脱罪。 顾瑶拍了拍白虎的脑袋，手指几乎陷入虎毛之中，软软的，温热的，果然比撸波斯猫舒服。 “你可要乖点，听话一点，安安分分回到京城，以后还能见到我同我爹。” 顾瑶轻声说道：“在路上你可不许跑了，除了之风之外，谁给你的吃食都不许吃。” 顾瑶指了指之风，“记住了吗？就是他，他是不会伤害你的，是你认定的仇人的长随，为同你仇人吵架拌嘴，你也得平安到京城。” 之风：“……” 经过荒唐的珠子顾四爷，再碰上顾瑶这样的，之风还能能适应的，同白虎说话不算特别，方才他主子还同白虎掐架来着。 吵得可激烈啦。 以后主子若是带白虎出门，定是轰动京城，主子一准开心。 之风不由得幻想起来，做顾四爷的奴才都对他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何况之风这样跟随顾四爷日子最久的奴才了。 他已有了两个小庄子，一百亩田产，只是他不愿意离开四爷，打算跟四爷一辈子。 外面平头人家的姑娘都想嫁给之风，府邸里只有管事妈妈的女儿能靠近之风，其余小丫头，之风都懒得理会。 之风本来已经拿回了卖身契，一家子随时都可做回小有家产的平民百姓，可他最终还是选择留下做奴才，固然有同四爷的感情，更多是跟着四爷多威风啊。 谁见他不得点点头，做老百姓可就没这么体面了。 之风一边听着顾瑶的吩咐，一边连连点头：“六小姐放心，奴才看白虎比四爷好伺候一些，不挑食，奴才一定把白虎祥瑞顺利送回京城。” 顾瑶：“……” 她该说一句有其主必有呆萌的仆从？打发了之风等人，顾瑶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搭建好的帐篷。 到底不如行宫舒服，顾四爷的帐篷并不大，顾瑶进来后，觉得颇为简陋，“就这被褥，我爹能睡？” 李氏头都没回，继续铺开被褥，轻声说道：“你爹今晚怕是得陪伴圣驾了，直接住在中间的大帐中了。” 顾瑶哑口无言，仔细一想顾四爷那越来越娇贵的性子，哪里有比皇帝身边舒服？ “娘，我爹有没有给您编花环？” “嗯，都不是不大成型的。” 李氏指了指矮桌上放着的花环，笑容温柔，“他有这份心就够了。” 这神色，这派头，哪怕顾四爷给李氏一堆草，顾瑶觉得李氏也会当作仙草一般看待。 她蜷缩着双腿坐在矮桌旁，挨个拿起花环，噗嗤笑出声： “我爹动手能力还是差点，当时我很认真的教，他也学得认真，就是总也做不好，陛下使人帮他采了好几笼的野花，大多被他浪费了，这几个还能勉强一看。” 形容顾四爷编花环时的笨拙，李氏笑容也深了几分。 顾瑶手指灵活把花环重新休整一番，花环可以看了。 她给李氏戴在头上，笑嘻嘻挽着李氏的胳膊，“我爹虽是有种种缺点毛病，可他现在把您当作媳妇了，您在他心里最为重要。” 顾瑶心中却是暗暗吐槽自己，就这已经算是好男人了。 不如现代有小三可以撕逼，打上门去，还可以同男人离婚。 李氏也挑拣了一个花环扣到顾瑶头上，“我很满足的，如今的日子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在我进府时，想过的最好情况就是一生富贵无忧，看着你们日子过得和美，我现在不仅有孝顺的儿女，还有四爷。” 顾瑶笑道：“最重要就是有我爹，您的日子过得既是浪漫甜蜜，又很精彩呢。” “你会比我过得更好。” 李氏摸了把顾瑶的脸颊，“陆侯爷已经受了你的影响，他拿你当命儿，瑶瑶不可得意自满，还需好好同陆侯爷相亲相爱，如此这份情才能长久。” “我知道。” 顾瑶点点头，李氏满意轻笑，眸子深幽，“这次去围场，你多痛四爷一处，千万别落单，我特意带了两个会些拳脚的丫鬟，明日起就让她们跟着你。” “娘……我已经同陆侯爷定亲了。” “就是以后你嫁给陆侯爷，也不能掉以轻心，你该知道自己的美貌，那些皇子不看你的美貌，就是看你的身份都未必不会动脑筋。” 李氏叹息：“你的身份比你美貌更为吸引皇子们，你也看到了陛下对四爷的几乎宠溺的宠爱，毁了你可让陆侯爷难看难过，让你爹痛苦。这是在府外，去了围场后行事更为方便了。” 顾瑶握着拳头：“我也不是好惹的，在围场，嘿嘿，谁要是敢靠近我，我让老虎咬他。” 李氏微微一怔，捏着顾瑶的手轻笑起来。 果然，顾四爷同隆庆帝睡在大帐之中，据说下了一夜的围棋。 不过顾瑶从顾四爷身上闻到了酒味，也就是堵着朝臣的嘴巴罢了。 男人的优势在顾四爷身上尽显，他同隆庆帝可以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这都是君臣相得的轶事。 若是换了女子？ 一路上，顾四爷可以说一天一套衣服，看得隆庆帝同朝臣眼花缭乱，有大半的日子都同隆庆帝抵足而眠。 随行的宫妃不知咬碎了多少的帕子。 “瑶瑶，你别晃爷。”顾四爷脸颊红红的，耷拉着脑袋：“爷很不舒服。” 顾瑶一抹他脑袋，“你发烧了。” 不仅是顾四爷，连坐在一旁的隆庆帝都显的很没精神，病怏怏的，“朕也很难受。” 顾瑶明白事情好似严重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满身的骚气 顾四爷同隆庆帝这段日子几乎形影不离，晚上都睡在一起，他们一前一后发热难受，足以震动整个出行队伍。 “别去叫人！”隆庆帝虽然脑子昏沉，叫住顾瑶，“此处离着行宫已经不远了，路程只有半个时辰，此时不能乱，千万不能乱。” 隆庆帝后悔把有野心的儿子们都带在身边，弄得现在他如同坐在火山口，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逼宫矫诏惨剧。 而隆庆帝信任的朝臣何大人留在京城。 何大人一生的荣辱都挂在隆庆帝身上，何大人无法背叛隆庆帝。 顾瑶也知道轻重，轻声说道：“可以先叫太医过来给我爹诊脉，我怕——怕他坚持不到行宫。” 隆庆帝固执说道，“倘若朕同顾湛都受了凉发热倒也没什么，可是朕确定自己没有受凉——也同往日有病不一样。” 隆庆帝吩咐太监总管，“去端盆凉水过来，就说——说顾湛用凉水给朕变戏法。” 太监总管连忙答应下来，下去端盆凉水。 感谢顾四爷从不按常理出牌，他要凉水玩不会引起太多人的侧目。 隆庆帝又翻出一根人参，切了几片泡水，“瑶丫头喂给你爹喝，朕这里还有几颗神医配的药丸，顾湛一颗，朕一颗，总能让他支撑到行宫。” 隆庆帝把贴身携带的瓶子打开，倒出一颗药丸递给顾瑶，“据说用了不少的滋补好药材，对发热等病症有奇效。” 也就是顾湛，其余人隆庆帝未必肯舍得给出药丸。 “多谢陛下。”顾瑶把药丸塞进已经接近昏迷的顾湛口中。 她带出一抹不情愿，隆庆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瑶丫头，你要明白有时候即便是朕也无法随心所欲，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你去同陆铮说，让他尽快赶到行宫布置一切。” 隆庆帝如今只能相信陆铮，“再让他想办法加快行程。” 顾瑶说道：“我爹身边离不得人——” “朕亲自照顾他就是了。” “……” 顾瑶一脸懵逼下了车驾，当皇帝的人不都是指着旁人伺候？ 能让隆庆帝亲自照顾，顾四爷真有面子啊。 当然端冷水的太监总管才是照顾顾四爷的主力，不过有隆庆帝那句话也足以让人羡慕。 “你说四叔病了？还有陛下？” “是。” 顾瑶很快找上陆铮，“陛下的吩咐你尽快完成，我觉得其中有些问题。” 陆铮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顾瑶，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瑶眼眸瞪圆，“怎么？” 陆铮一把将顾瑶压在自己怀里，“有人来了。” 顾瑶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安静乖巧，仿佛同陆铮情意绵绵，难分难舍。 “这不是陆侯爷——还有顾小姐？” 毓才人款款走过来，笑颜盈盈，“本宫还寻思是谁敢在圣驾面前调情，是你们就不奇怪了，不过本宫还是要说一句，虽然你们定亲了，也快成亲，但是得重视操守，动不动就是搂搂抱抱的，陆侯爷不在意，顾小姐难道也不在意名声？就算顾小姐不为自己着想，也是不愿意旁人说李夫人不会养女儿，万一议论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话，对李夫人可没半分好处。” “当日李夫人进顾家前，同顾四爷怕也不仅仅是见过一面。” 毓才人语调嘲弄，“一个世家风流公子，一个农家女，若没缘法，公子爷又怎么会执意纳农女为妾？怎么看，顾四爷都不似地主家的傻儿子，没见过美人的，本宫最是受不了公子爷无缘无故就看中农家女的事，公子爷家的丫头婢女都比农女漂亮出众吧。” 顾瑶点头道：“我以前也不信的，不过毓才人能遇见陛下，还能让陛下迎你入宫，独占圣宠，我便相信有这样的奇迹。陛下眼光可比我爹高，初遇陛下时，手段也用得比我娘高得多。” 毓才人：“……” 她当年做得事可比李氏过分得多，毕竟想要迷住隆庆帝，毓才人就不能单凭美貌。 种种手段尽出，这才让隆庆帝相信缘分，相信她的纯洁美好。 她入宫迅速独得圣宠，初封为嫔，还有毓这个美好的封号，本该是六宫宠妃的人生被渣爹同李氏破坏了。 她就此打落凡尘。 顾瑶握着瓷瓶，同陆铮使了个眼色，让陆铮自己去安排事儿，毓才人交给自己对付。 陆铮转身离开，毓才人上前时，顾瑶挡在她面前，“毓才人是陛下的才人，你离着前朝重臣以及陛下皇子还是远一点为好。” “本宫有话询问陆侯爷。” “您想问陛下的境况，不如来问我，毕竟我在陛下身边的时间比你更长。” 顾瑶勾起嘴角，“除了陛下的事外，我着实不明白毓才人还有什么想问陆侯爷的？” 毓才人眼底闪过恼怒，说得好似她只能依附老男人过活一般。 她从来就没想过做兔丝花，不仅想过挣脱幕后之人的控制，她还想过做一世尊贵的太后！ “毓才人见到我同陆侯爷难分难舍，也知我们就快成亲了，陆侯爷头上已经刻着已经订婚的几个字，他是我的人。” 顾瑶冷笑，“毓才人是陛下的女人，更该对陆侯爷避嫌。” “顾瑶你如此没有自信？怕陆铮为我吸引进而倾倒？” 毓才人抿了抿发鬓，讥诮一闪而逝，顾瑶最大的问题就是平胸，可以送个称号太平公主。 远远赶不上她的魔鬼一般的好身材。 她方才瞥见顾瑶在陆铮怀里如同木头僵硬又无趣，哪里懂得同施展女人的天赋本钱。 “毓才人的确很美。” 顾瑶打量她半晌，轻笑：“不过陆侯爷最厌烦一身骚气的女人！更对别人的小妾没任何的兴趣。我拦着你也是为你好，怕你被陆侯爷一拳打了。” 毓才人：“你说我发骚？” “你应该不是傻瓜，自然明白我说谁呢。” 陆铮已经不见踪影，顾瑶绕过毓才人时，压低声音说道：“你鼻子歪了。” 毓才人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鼻子，又听到顾瑶最后一句话，“你身上的骚气好像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毓才人：“……” 第一千零壹十六章 陪皇帝养病的日子（一） 陆铮没有猜错，毓才人就是顾珈！ 而失踪的圣女只怕早已性命不保，纵然苟延残喘，面容怕也是被毁了。 隆庆帝有脸盲症的秘密被控制顾珈的人知晓了。 想接近隆庆帝，必须得把容貌整成绝色，顾珈原来五官就不错，按照圣女的五官——顾瑶对整容技术叹为观止，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顾珈太幸运了，熬过了细菌感染。 毕竟在现代整容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不过顾瑶依然觉得顾珈变成倾城美人有几分玄幻色彩。 可是她又想到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演化延伸而来。 总会出现违背某些规律的地方。 顾四爷的四个女儿，一个个都不是寻常人，小世界已经被玩坏了。 顾瑶返回车驾上，将陆铮给的药喂给顾四爷，同时向隆庆帝说：“这是陆侯爷准备的，以前他领兵出征时，风餐露宿的，身体容易受凉，因此就请人配了一些退烧的药丸。” 隆庆帝接过一颗却并没有吃进自己口中，盯着吃了药丸，头上搭着顾湛。 还是不够相信陆铮，帝王的通病疑心太重。 顾瑶又为顾四爷换了额头的帕子，“退烧药丸有效果，我爹身上的热度降下来一些。” 她最怕因为发烧把给熊孩子给烧坏了，毕竟熊孩子又懒又无能，就只指望着灵光一闪的脑子了。 隆庆帝着急去看顾湛，眼前一黑，太监总管连忙扶住他，“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您也在发热呀。” 顾瑶眼见着隆庆帝还在犹豫，直接倒出最后一颗药丸，强硬塞进隆庆帝口中： “陆侯爷从未怪过陛下，对您只有感恩，他是唯一一个不在意皇位归属的人，我爹常说在陆侯爷遇见我之前，他的命同您的命是绑在一起的，您有个好歹，他许是不会再活……” 隆庆帝把口中的药丸吞了进去，眼角有几分潮湿。 “反倒是毓才人，方才她竟去找陆侯爷。” 顾瑶趁着隆庆帝虚弱之时，说道：“最近您除了我爹之外，毓才人侍寝的次数最多，她并非是正规选秀入宫的人，就算她本身没问题，一个后宫的才人去堵着陆侯爷，到底想做什么？” “你吃醋了？”隆庆帝靠着太监总管，不知是不是错觉，药丸吃进去之后，身体好似轻松了一些，“铮儿从小就在皇宫中长大，五岁上跟着朕出入后宫，他不会对朕的宫妃有任何的不轨之心，铮儿他这辈子最是无法容忍女子被着丈夫同人偷情。” 顾瑶：“我不怕陆侯爷守不住，而是担心您的才人太过放荡，陆侯爷被毓才人缠上，您不觉得是对陆侯爷的侮辱？” 她从来不是圣母，既然知晓毓才人的身份，她就没打算再姑息毓才人！ 隆庆帝低垂眼睑，“没了圣女，朕就只剩下一个毓才人了。” 顾瑶听着都忍不住同情脸盲症严重的隆庆帝。 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这本是人之常情，况且一代帝王。 “不过朕会让人彻查毓才人，倘若她……” 隆庆帝咳嗽了起来，身体越发虚弱，“对朕下毒，朕非剐了她不可。” “陛下，行宫到了。” 隆庆帝一头扎进凉水中好一会，才抬起脑袋，擦去脸上的水珠，起身整理龙袍，“扶着朕下车。” “瑶丫头，扶着你爹，他的病，朕会负责的。” 隆庆帝气宇轩昂走入行宫，而顾四爷蔫哒哒依靠着顾瑶同太监总管的搀扶勉强走路。 跪下的朝臣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 进入行宫后，隆庆帝立刻传太医，同时让自己信任的近卫守住行宫，同时看住所有的皇子，行宫处于立刻处于戒备状态。 太医眉头皱紧，额头冷汗淋淋，他先给顾四爷诊脉，又摸了隆庆帝的脉搏。 顾四爷有气无力问道：“说吧，爷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爷后悔啊，后悔还有好多的银子没花完……” “你给朕闭嘴，染病还不老实？” 隆庆帝声音沙哑，哭笑不得。 太医沉吟片刻说道，“倘若臣没看错应该是……陛下同永乐侯染了时疫。” 顾瑶惊呼：“时疫？怎么会？” “幸亏永乐侯仿佛以前染过时疫，吃过一些汤药，又用了降热的药丸，这才能没烧坏脑子同五脏六腑，他看似严重，其实过两日就会没事了。” 顾瑶稍稍安心，也是熊孩子嘛，小病都能渲染成大病。 “爷记得以前是得过时疫，当时是大哥亲自照顾爷的，还给爷吃了不少的汤药，说是以后再有时疫就不怕了。因为爷时常出门玩，母亲在爷成年前，每月都要给爷灌进去一碗汤药的。” 顾四爷有点得意，亦有几分感动。 “太夫人同顾大人高瞻远瞩，永乐侯是个有福气的。” 太医赞了一句，很少有父母兄长能做到提前安排，看来做个纨绔子弟并非坏事。 起码一些病症都要提前喝药预防。 太医说道：“陛下以前并未得过时疫，因此您的病症才是最难办的，您身边的人也要重新检查，留下染过时疫的人伺候，否则对陛下的病情有很坏的影响。” “您说得是交叉感染？” 顾瑶主动把自己胳膊伸到太医面前，“麻烦您给我看看，我是不是染上了时疫？” 顾四爷说道：“你应该无事，以前爷不要喝的预防汤药都给你同顾珏喝了，你那个时候还小……傻乎乎的，为了一块点心，一些好吃的糖块，甘愿被爷骗，不，是为爷分担汤药。” 顾瑶贝齿咬着下嘴唇，握紧的拳头轻轻颤抖，“有你这么做父亲的？竟然骗自己的女儿帮你吃药？” “爷是有不妥，不过你现在健健康康的，不是应该感激爷？” 顾四爷听说自己没啥大事，精神立刻恢复了不少。 太医查看了顾瑶的身体状况，说道：“顾小姐对时疫的抵抗比永乐侯更好。” “陛下别担心，臣留下陪您。” 顾四爷就差对天发誓了。 隆庆帝按着额头，“朕就把身边的事交给你，还有瑶丫头处置，外面的近卫交给铮儿，朕的性命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陪皇帝养病的日子（二） 隆庆帝话语诚恳，顾四爷拍着胸脯保证，“陛下尽管放心养病，一切交给臣一人足以。” 顾瑶嘴角微抽，熊孩子哪来得自信？ 虽然行宫比在路上安全一些，可外有野心勃勃的皇子们，在隆庆帝身边还潜伏着一股势力，否则隆庆帝怎么会突然就中了时疫？ 何况隆庆帝说得好听，未必就完全相信他们同陆铮！ “爹您陪着陛下，我亲自去同陆侯爷说陛下的吩咐。” 顾瑶暗暗给大包大揽的顾四爷一个警告的目光，你最好少说话，少添乱！ 顾四爷身子颤了颤，显然顾瑶一旦动了真怒，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四爷也要掂量掂量。 毕竟顾瑶可是狠得下心让顾四爷吃不好，睡不好，整日读书呢。 他娘他爹他哥都没他女儿’心狠手辣’。 这是一对神奇的父女，为父反而怕女儿？ 隆庆帝看得意外的欢快欣慰，对有了短处的顾湛越发喜爱了。 一个对女儿都心软的人又岂会有谋害帝王的心思？ 隆庆帝放心合上眼眸，因为染了时疫而惊恐的心情放松下来。 顾湛是个运气好的，隆庆帝许是能沾沾顾湛的运气熬过这道难关。 “陛下。”顾瑶跪下来，“我以为您龙体不适，可安排皇子殿下轮流侍奉在外，父子情深，皇子们极是担心您的龙体，因您染得是时疫，不好让皇子们近身，可也该让皇子们知晓您的病情，省得皇子们道听途说，做了错事惹您生气。” “你得意思是……” “我盘算过，行宫的侧殿有十几间屋子足矣安置成年的皇子。虽然配殿赶不上正房宽敞明亮，但是一心想为陛下尽孝的皇子们，侍奉陛下汤药的殿下不会嫌弃配殿，后面还有一座小佛堂，足够皇子们向佛祖祈福保佑陛下早日康复。” 顾瑶话说得好听，句句不离皇子们的孝心，归根到底还是想把皇子们圈禁在一处，割裂皇子同各自拥趸属臣商量计策。 隆庆帝眼前一亮，看着顾瑶带了几分欣赏之色，开口说道：“朕让皇子们侍奉疾倒是无妨，可外面的朝臣……咳咳，以及皇亲宗室多日见不到朕，会不会人心浮动？” “陛下，不是还有陆侯爷吗？您对陆侯爷信任有加，他倘若无法让朝臣勋贵，近枝亲贵忠心陛下，您这么多年的栽培同宠爱岂不是白费了？” 顾瑶一脸真诚，“我同父亲一定陪在陛下身边，皇子们都是孝顺陛下的，万一因为担心陛下闹起来，我爹也能劝说一二。” 言下之意就是陆铮最为在意的顾瑶做了人质，隆庆帝随时都可以看到顾瑶，掌握大权的陆铮就有了顾虑。 顾瑶相信自己是陆铮不可舍弃的人。 她有这个自信！ 隆庆帝看了顾瑶良久，“朕倘若有个万一，更希望铮儿得以继承大统……所以朕无需用你牵制铮儿。” “陛下！” 顾四爷一连呸了好几口，“老天爷听不到，不算数哦，陛下发热说胡话呢。” 顾瑶：“……” 她觉得熊孩子还能转换了性别？ 隆庆帝饶有兴致反问：“朕对铮儿的期望也是发热的胡话？以铮儿对你的孝心，他一旦坐上龙椅，你的日子过得更肆无忌惮了。” 顾四爷面色一僵，“臣没想过！臣就是听不得陛下说有个万一哪话，时疫也不是治不好的病儿，又有太医高明的医术，有臣陪陛下解闷，您一定会痊愈。” “何况臣从不认为国丈就是好当的，话本戏剧中，好多国丈都被砍了脑袋，国丈只能低调再低调，否则就是给皇帝女婿不快。” 顾四爷轻声说道：“臣只希望陆侯爷能顺遂，他身世复杂，做侯爷，臣还能说他几句，一旦他，臣多说一句就是错，还得眼看着他广纳后宫……臣得劝瑶瑶大度贤惠，这话，臣说不出呀。” “你自己都是妻妾成群，莫非想着铮儿只守着你闺女一人？” 隆庆帝一下子坐起，也不萎靡不振了，“你怎么有脸啊。” 顾四爷回道：“这就是嫁女儿同娶儿媳不一样了，臣就是这么的双重标准啊，儿子纳妾，臣觉得无妨，可落到女婿身上，臣就不高兴啦，臣不认为自己有错啊，正因为臣妻妾成群，也养过外室，也就更懂女人，别听她们嘴上说得好听，大妇贤惠，小妾低调不争，其实一个个都是小心眼儿，都盼着臣只宠着一人。” “臣现在的夫人悦娘，她倒是不在意臣纳妾，可是却把臣给捆住了，溪姨娘成了摆设。” 顾四爷突然灵光一闪，“有道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臣对溪姨娘冷淡漠视，又不喜她算计，陛下您说她会不会因爱生恨伤害臣？或是伤害瑶瑶顾瑾？” 隆庆帝问道：“你想如何？” “臣觉得危险就要扼杀在萌芽之中，或是放溪姨娘离开，或是把她送去寺庙，臣不大敢留着她了，就说以前那个少主对溪姨娘的爱慕，就让臣恶心。” 顾四爷见隆庆帝有所异动，再添一把火：“溪姨娘的性子，其父母也不算是好的。” 隆庆帝沉吟，“她的事等朕痊愈后再说，铮儿身边的女子……” “陛下，咱们做父母的，还是依着儿女的心思吧，省得好心为他们安排，反而惹他们不高兴。” 顾四爷赶忙说道，“您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咱还指望着陆侯爷呢，还有瑶瑶……女儿尽孝是应该的，能否心竭力也要看彼此的感情。” 隆庆帝点点头，“顾瑶你去办事吧。” 顾瑶领旨意出门，顾四爷坐在隆庆帝身边，给隆庆帝重新换了一块帕子，“您一定要好起来，若是心疼陆侯爷，就别让他再承担闲言碎语，以现在的状况，您就是传位，他也坐不稳，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您还不如在皇子中选一个呢。” “看样子你是真怕做了国丈？” “没人比陛下更宠爱纵容臣了，臣的性子只投陛下的脾气，陆侯爷不喜欢臣这样的。” 隆庆帝有感动，有无奈，他的欣赏眼光就这么差吗？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陪皇帝养病的日子（三） 顾四爷满眼的担心显得很是真诚。 隆庆帝对他生不起气，眼光不好就不好，起码他宠了一个一心为自己的人。 许是等他归天，唯一哭得真诚的人就是顾湛了。 “您别吓唬臣。”顾四爷哽咽说道：“再没人比陛下对臣更好了，臣也知道臣有时候挺愁人的，连瑶瑶都受不了臣，可陛下从未怪过臣，一直很纵容臣。” 顾四爷咬了咬嘴唇，对太监总管说道：“去拿一把小刀来。” “顾湛……” 隆庆帝一时激动，眼前眩晕，无法移动身体，也无法言语。 太医抢步上前，在此诊脉，“陛下只是昏过去了，并无大碍。永乐侯千万别刺激陛下了。” 太医不管有没有染过时疫，他都得留下陪般隆庆帝。 “永乐侯，我先去开药方，给陛下熬药。” “你亲自去熬药，然后端过来，不许出任何的差错。” 顾四爷厉声吩咐太医，“给陛下熬好汤药后，你再多煮一些汤药，分给伺候陛下的宫女太监，不仅你要保住陛下的命，宫女太监也要尽力救治。” “是，侯爷。” “你们的全族的性命都在陛下身上，陛下是真龙天子，天上的帝君，岂会被时疫击倒？你们只要用心伺候陛下，等到陛下康复，爷挨个给你们向陛下请功！” 顾四爷对一众宫女太监说道：“你们都听说过爷，爷从未亏待过任何一个跟着爷的人，跟着爷不仅能吃好的，玩好的，还可以得到荣华富贵。” “奴才听永乐侯吩咐。” 太监总管领头保证，“奴才是陛下的奴才，都盼着陛下龙体转危为安。” 此时还在隆庆帝身边的奴才都明白顾四爷在隆庆帝心中的地位。 永乐侯的话再荒唐再不合常理，隆庆帝都肯听肯相信！ 亲近永乐侯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沾点好处。 “陛下的健康状况，你们不许同任何人说起，哪怕皇子们询问，你们也只管推到爷头上，爷不逼你们得罪皇子，关于陛下的一切事都可以推到爷身上，是爷不让你们走漏消息，你们直接说，让皇子们来问爷。” “奴才绝不会走漏风声。” 顾四爷点点头，让太监宫女各司其职。 他再次让太监总管拿来小刀。 “侯爷，您这是……” “听瑶瑶说，没准爷血里有抵抗时疫的药份，记得爷看过的话本中也有这么写过。” 顾四爷眼圈通红，虽然怕疼，但是顾四爷更怕死。 皇上病得这么重，万一有个好歹，一直跟着皇上的他哪怕有陆侯爷护着，也是得不到好了。 何况顾四爷也是真舍不得隆庆帝，他对隆庆帝是有感情的。 为了性命，为了隆庆帝对自己的好，顾四爷拼着疼，狠狠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顾四爷捏开隆庆帝的口，让鲜血流进隆庆帝嘴中……血在流，顾四爷眼泪在掉，真疼啊。 顾瑶进门就见到这幅奇景，她飞快跑过去，“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你是人参果？吃了就能药到病除，长命百岁？！” “……你给爷看过的话本都是这么写的，而且爷不想陛下……陛下有事。” 顾四爷眼泪流得更多，顾瑶暗恼，“你还哭？话本上的东西能信吗？” “可是你看皇上清醒过来了。” 顾四爷推开给自己上药的顾瑶，凑到隆庆帝身边，“您看，您看，臣手腕上的伤口，爷都是为了陛下，为了您才忍着疼……您一定要好起来，就算为了臣这份心，您也要好！” 隆庆帝目光落在还在不停出血的伤口上，口中还有腥咸的鲜血味道，“你这个傻子！” 顾四爷摇头道：“臣一点都不傻，您能康复，臣付出性命都成，不过，臣还是想着能活着，最好就是臣同陛下都能健康——活得长长久久。” 他声音越来越轻，身体一软，脑袋一歪直接倒在隆庆帝身上。 “顾湛……” “陛下勿慌，他只是失血过多。” 顾瑶探了他的鼻息，“他身体本来也不大好，正发烧，又出了一些血，体力不支，这才晕过去了。” “你把顾湛放在朕身边，让朕看着他，省得他再作出傻事。” 隆庆帝的血管里的血仿佛被顾湛的血引燃了一般。 顾瑶面带难色，“我怕他影响陛下养病。” “看不到他，朕才会担心。” 隆庆帝抬起手摸了摸压在自己身上的顾四爷脑袋，“快点，朕要被你爹压断气了，你也不想朕死于被压吧。” 顾瑶：“……” 怎么感觉隆庆帝也自我放飞的厉害？ 莫非都是被核电站顾四爷影响的？ 顾瑶轻声说道：“请恕臣女失仪。” 她一个人搬不动顾四爷，因此太监总管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顾四爷从隆庆帝身上移开，安置在龙床上，同隆庆帝并肩躺在一起。 顾瑶额头也分不出是累出来的汗水，还是被吓出来的。 这幅画面不得不让人想歪，甚至惧怕。 她是不是也要操心熊孩子的菊花？ 隆庆帝缓缓勾起嘴角，抹去残留在唇边的鲜血，“瑶丫头，这是朕第一次品尝人血，你爹没准真是人参果精转世，朕感觉舒服多了。” 顾瑶：“……” 不，您误会了。 人参果精就顾四爷这样的，镇元大仙会哭的。 龙床很大，别说睡在上面两个男人，就是再多三个完全施展得开。 顾瑶轻声说道：“我得继续给我爹上药。” 她不放心太监总管，只能越过隆庆帝给顾四爷继续处理伤口。 那可是手腕，割脉自杀的人都是割开手腕的，好在熊孩子怕疼，并未碰到动脉，但是伤口不浅。 顾瑶心疼得直皱眉，隆庆帝同样皱紧了眉头，“以后你少给他看一些话本！” “嗯。” “给他也不是不行，挑选一些不出血，不死人的，没那么多算计的话本。” 隆庆帝不好剥夺顾四爷唯一肯读的书，提出了诸多要求。 顾瑶喃喃说道：“嗯，我倒是知道符合陛下要求的话本，过几日，我给他写出来。” 白雪公主等童话故事比较适合熊孩子！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陪皇上养病的日子（四） 皇子们被顾瑶用隆庆帝的诏书召至配殿之中。 门口有陆铮派过去的近卫。 一脸懵逼意外的皇子们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感到事情诡异。 “四哥也是被顾小姐手持诏书叫来的？” 九皇子本是八皇子的铁杆。 八皇子失势后，他接手了八皇子党一大半的势力，在皇子之中异军突起。 尤其是九皇子的生母虽然早逝，却是为救皇贵妃而亡。 在九皇子支持八皇子时，皇贵妃很少关照九皇子。 但是如今，九皇子自立门户，皇贵妃对他多了几分关注，偶尔皇贵妃会叫九皇子过去吃顿饭。 有时，九皇子会碰见主动去给皇贵妃请安的四皇子。 他们两人的关系比八皇子还在时亲近了不少。 在兄弟中，九皇子同四皇子坐在一起。 几个成年皇子各自有着亲近的人，分成几个堆小声议论。 四皇子眸子微沉，轻声说道：“九弟也是？我记得方才永乐侯被人扶着才能行走。” 九皇子低笑了两声，说不出的讥诮嘲讽，“父皇宠爱信任镇国公，咱们也是服气的，毕竟镇国公不仅战功赫赫，还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儿子，陆皇后的娘家兄弟，咱们兄弟得叫一声舅舅的。” “可是顾湛纯粹的一个小人！最近两年被父皇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连他的女儿都……” “九弟，慎言。” 四皇子汗毛倒竖，轻声提醒：“外面的侍卫都是陆铮使出来的，顾湛此时就在父皇身边，倘若他对父皇说了什么，陆铮那边动手，九弟千万不能重蹈八弟覆辙啊。” “这是什么话？我会怕顾湛？八哥是被人抓住把柄，我行得正，站得稳，父皇岂会相信顾湛一面之词？” 九皇子仿佛受不了刺激，站起身体直接走到门口，气宇轩昂： “众位兄弟，我虽非嫡非长本不该由我挑头，不过我们兄弟被叫到此处，却无法见到父皇，我着着实担心父皇龙体，见不到父皇，我心难安，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倒要看看陆铮敢不敢阻拦我们兄弟。” 九皇子长啸一声，“毕竟我们才是父皇血脉，玉碟族谱上留姓名的皇子。” 陆铮再受宠，不过就是私生子而已。 其母镇国公夫人更是受人鄙夷。 皇子们大多支持就皇子，他们都想见父皇。 “我看到了，看到太医端着汤药去见父皇。” 站在窗口的三皇子高声叫道，“父皇一定是病了，而陆铮串通顾湛等人意图不轨，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见到父皇！解救父皇！” “对，对，对，没错！” “我们要去见父皇，绝不能让父皇落入居心叵测的人手中。” “陆铮怨恨父皇的，就因为父皇不肯认他。” 有九皇子领头，皇子们冲到门口，无论如何也要看到父皇！ “诸位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违抗圣上的命令？” 顾瑶被侍卫簇拥着站在配殿大门口，俏丽脸庞罩着一层冷意，婷婷玉立，却又显出一抹威严。 在皇子面前，顾瑶第一次完全展现自己的风华。 一直以来，顾瑶都是低调内敛，甚至躲在顾四爷身后，从不肯多走一步，出半分的风头。 倘若不是有顾四爷，以及同陆铮，顾瑶不会这么有名，哪怕她是绝色美人也不成。 九皇子冷笑，站在众多皇子身后的四皇子看着顾瑶，心中的懊悔更盛。 “本皇子求见父皇，还用你批准不成？” “不好意思，九皇子。” 顾瑶勾起唇角，将手中的宝剑举起，“谁想见陛下，再最近半月之内，还真需要我点头同意。” “九皇子您说得还真准呢。” 话语带了几分俏皮，顾瑶把隆庆帝的佩剑亮出来。 九皇子：“……” 这把剑起名龙腾，并非传世神兵，却是开国太祖亲手打造，据说龙腾这个名由太祖最为信任推崇之人命名。 太祖之后，龙腾剑只由皇帝佩戴。 比如朕亲临的牌子还要重要。 龙腾剑极少交到臣子手中，更别说顾瑶能拿着龙腾剑了。 “你把……你们把父皇怎么了？” 三皇子面色阴沉，“若是父皇康健，父皇怎么可能让你拿着龙腾剑？” 给陆铮，他们都不至于这么吃惊。 顾瑶说道：“陛下让我拿龙腾剑约束诸位殿下，陛下龙体不愈，本该静养，但是诸位殿下在配殿吵闹不休，着实有违陛下召见你们过来侍奉之意。” “父皇病了？” “什么病？” “严重吗？” 一众皇子顿时慌了，脸上多了几分焦燥，他们怎么就被顾瑶骗进了配殿？ 若还是在外面，他们早就同谋主商量对策了。 顾瑶说道：“陛下让诸位殿下少些争吵，少说话，多向佛祖为陛下祈福，祈求陛下早日恢复康健。” “殿下们放心，陛下每日都会让皇子在寝殿外问安。” 顾瑶扯起嘴角，“今儿就从——四皇子先去见陛下吧。” “为何是四哥？”九皇子脱口而出。 顾瑶讥诮一笑，“因为陛下对皇子们一视同仁，无法作出决断，又不能一下子叫去太多的皇子打扰他养病，于是就把传唤哪位皇子交给了我。” 九皇子面皮发烫，“你同四哥……” “四皇子殿下一直很沉默，并没有叫嚷，对我也多了几分尊重，既然要选一个人，我自然选一个适合的。” 顾瑶就是明摆着徇私，就是不选九皇子！ “四殿下，请随我去见陛下。” “……” 四皇子略显迟疑，此时他如同一众兄弟中的叛徒一般。 他还从未受过这般的瞩目。 九皇子说道：“这不公平，四哥非嫡非长，他不该是第一个。” “方才九皇子不是闹得最凶？您也非嫡非长呀。” 顾瑶漫不经心回道：“不怕殿下们恼怒，倘若陆皇后有子，也就没殿下们什么事了。” 毕竟隆庆帝多次悼念陆皇后，几次三番怀念陆皇后所生的儿子。 “四殿下不想给陛下请安？” 四皇子脚步僵硬从兄弟身后走了出去，“诸位兄弟，我先去看看父皇，你们等我的消息，万一父皇……我们再一起解救父皇。” 第一千零二十章 同皇上养病的日子（五） 天大地大，隆庆帝最大。 四皇子明知道顾瑶没安好心，他第一个去见父皇，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他敢拒绝吗？ 何况他对皇位的渴望并不在任何兄弟们之下。 顾瑶笑道：“四殿下多虑了，皇上真的是在养病，您看我真诚的眼睛，若是有半句假话，我甘愿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特意睁大双眸，顾瑶亮给四皇子看。 继隆庆帝之后，顾瑶也成为另外一个受顾四爷影响颇深的人。 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养病时，最是感到孤寂，需要儿女的关怀同开解，陛下一直盼着能早日见到四皇子。” 顾瑶声音不高不低，吐字清晰，足矣让皇子们听得一清二楚。 四皇子心头暗暗叫苦，顾瑶怕兄弟们不恨死自己？ 她同顾湛一样的坏，挖坑等着他跳。 可他能不跳吗？ 不能！ 此时四皇子再多的解释很难取信兄弟了。 九皇子看他的目光夹杂着嫉妒恨意，虽然很快就消失了，可依然让四皇子心惊肉跳。 “四哥快去见父皇吧，父皇身边只有奴才同不顶事的永乐侯，正需要四哥。” 九皇子一改方才的暴躁，显出大度来，“我们在此等四哥的消息。” 不过他依然没有对顾瑶摆出好脸色。 他是父皇的种，顾瑶不过狗仗人势罢了。 一众皇子纷纷点头让四皇子快些去看望父皇，即便带回来更准确的消息，他们才好商量下一步计划。 其实皇子们此时拿不准这是不是父皇对他们的试探！ 三皇子当着顾瑶的面，“我这就带着弟弟们去佛前为父皇祈福，还望你转告父皇，我等都愿意侍奉汤药，关切父皇龙体。” “我一定把三皇子的话转告陛下。” 顾瑶敛衽行礼，给三皇子十足的尊重。 四皇子心说，他们兄弟已经被顾瑶里挑外撅弄得再无法齐心合力了。 父皇倒是慧眼识珠，看到顾瑶身上的长处。 四皇子同顾瑶出门，不长的路上，四皇子几次三番想搭话，顾瑶却只催促四皇子快些，根本不理他。 在寝宫门口时，顾瑶递给四皇子一个口罩，这是她方才让宫女赶制出来的。 “这是？” “陛下的病情比较特殊，会传染的，四皇子带上口罩自然多了一份保障。” 传染？！ 四皇子捏着薄薄的口罩，心头转过无数个念头。 顾瑶又让宫女给四皇子披上一件宽大的外袍，权当隔离服用。 四皇子心脏狂跳，迈步有点困难了。 “我可曾得罪过你？” 为何要害他呢？ “你让一众兄弟记恨我也就算了，此时你告诉我——父皇的病容易传染？” 四皇子身体在皇子中间算是差的，多年以来一直秘密服食丹药提神。 给他炼丹的道士曾说过，他身体元气大伤，一样染病，旁人吃几幅汤药就可痊愈。 而他哪怕比旁人病得轻，也很难治愈。 顾瑶说道：“真是冤枉，因为二姐姐同四皇子时常有书信往来，二姐姐也说四皇子是皇子中的蛟龙，心怀天下，我这才选您第一个给陛下侍奉汤药，这可是您向陛下展现孝心的好机会，每个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才学才干相差无几，陛下若是册立太子，也会选最有孝心的。” 顾瑶突然反应过来，犹豫开口，“莫非您怕被陛下……哎呀呀，我真是好心办了坏事，方才宫女已经进去告诉陛下您到了，要不我去说您……您身体不适，不敢再让陛下病上加病……” 四皇子瞪了装作无辜的顾瑶一眼，“你说这话是盼着我不死！” 顾瑶显得诚惶诚恐，“我真是因为二姐姐才对您……您对二姐姐有意，我们都在巴结二姐姐，也想着同您结一份善缘。” 四皇子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反而有掉到坑里，顾瑶又撒了一把土的感觉。 他懒得再听下去，因为他怕被顾瑶气死，更是后悔同顾珊有书信往来。 顾珊害了他！ 顾瑶看着四皇子沉重迈开脚步，低眉藏住笑容。 四皇子其实并没有直接见到隆庆帝，他们之间隔着一座屏风。 隐隐约约四皇子见到宫女侍奉隆庆帝服用汤药，在父皇身边还有一人——因为四皇子听到那人打着呼噜。 虽然不是很响，但是四皇子无法装作听不出那是男人的鼾声。 “朕最近这两日不甚舒服。” 隆庆帝没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竟然是老四。 他的确给了顾瑶很大的自由，只让她选一个皇子过来。 四皇子既不是他最重视的儿子，当然也不是最疏忽的一个。 “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朕不放心身边的人，怕有人借此滋生是非，更怕朝臣勋贵鼓动朕的儿子们行不孝之事，朕便把你们都叫到身边，万一朕有个好歹，熬不过去这一关，可以在你们，对你委以重任，不至于让有心人持矫诏篡位，继而赐死你们。” “呜呜。” 顾四爷身体向旁边滚去，让耳朵完全陷入枕头中，咕噜了一声：“好吵啊。” 隆庆帝下意识压低声音，“你回去给他们传话，朕会时不时让你们侍疾，安心待在配殿，朕不希望听到不好的消息。” “父皇的病要紧，儿子……儿臣愿意留下来侍奉您。” 四皇子声音哽咽，显得对隆庆帝极为关心健康。 隆庆帝喝了汤药，声音再次压低，“朕还好，你同朕待得太久，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 “父皇，二臣不怕。” “朕有永乐侯足矣解闷。” “……” 四皇子深一脚浅一脚出门，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毓才人请回，陛下不会见你。” 顾瑶讥诮一笑，“陛下更不需要毓才人侍奉伺侯。” “陛下身边怎能离开人？我…我不怕被陛下传染，只想着侍奉陛下安好。” 毓才人眼圈通红，向寝殿张望，“陛下就让臣妾侍奉您吧，臣妾不怕苦，不怕累，愿意为陛下割血疗病。” 四皇子站在门口，眼见着毓才人表演，此人同冷宫的德才人仿佛颇有渊源，几次为德才人说情，只是她好好宠冠六宫的毓嫔因为遇见永乐侯而被贬。 顾瑶轻笑：“毓才人来迟一步，我爹把您想做的事都做了。” 毓才人：“……”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同皇上养病的日子（六） “永乐侯，你爹他竟然割肉喂陛下？” 毓才人不可置信，恨不得尖叫出声。 每次都是渣爹抢他的功劳。 “你爹他既怕疼，又怕苦，我不信他敢自己割伤自己。” “毓才人这般了解我爹？这可不是好事呀，被人听到了，毓才人在后宫中的日子更难过了。” 顾瑶笑呵呵回道：“陛下指定相信我爹同毓才人不熟，可你未必能取信陛下。” 毓才人怒道：“永乐侯能伺候陛下？” 四皇子正好出门，好悬一头栽倒，“他无需伺候父皇，一直以来都是父皇关照他的。” 四皇子脸上的口罩已经不止丢到何处去了，他面色苍白，显得受了一些刺激。 毓才人瞪着杏眼，抿着嘴角，对四皇子有几分敬畏。 “顾小姐，陛下让您进去。” 太监总管跟了出来，轻声说道：“永乐侯醒了。” 顾瑶提起裙摆，翩然向四皇子行礼，快速迈进皇上的寝宫。 毓才人上前，却被太监阻挡，“顾小姐有过吩咐，没有陛下的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才是陛下的女人！” 毓才人怎么都想不通，渣爹连女人的活儿都抢走了？！ 莫非渣爹同隆庆帝真有断袖分桃的事？ 太监总管淡淡回：“陛下可以没有毓才人，却是少不了永乐侯，方才侯爷割血给了陛下，这才让陛下情况渐好有了说话的力气同精神。永乐侯生而富贵，自然不懂伺候陛下衣食住行，陛下身边还有奴才侍奉，无需永乐侯亲自动手，何况陛下舍不得累到永乐侯！” 毓才人：“……” 原来她能做的事真的都被渣爹做了，她做不到的事，同陛下交心，畅谈风月，渣爹也做到了。 “你们去侍奉毓才。” 太监总管指了好几个太监宫女，“寸步不离守着毓才人，她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同什么人说话都得记录下来，将来陛下会亲自审问你们。” “皇上怀疑我？他们不是来伺候我的而是来监视我，是不是顾湛又向陛下进了谗言？我同他……” “不是永乐侯，毓才人只要有些不平最先责怪的人就是永乐侯顾四爷。” 太监总管狐疑看了毓才人一眼，“以前顾小姐同陛下说，毓才人对永乐侯有旧怨的事，未必就是顾小姐想多了。” “不是……我同永乐侯并无宿怨。” 毓才人慌忙解释，“一直都是永乐侯针对我，我才下意识想到是不是他尽谗言。” “针对毓才人的人可不少，您对永乐侯格外的，咳咳，这些话奴才不好多说。” 太监总管佯装咳嗽，“不耽搁毓才人了，凡事多想想自己，少责怪永乐侯，以前您是毓嫔时都没入了永乐侯的眼儿，如今你只是毓才人，陛下对您也不见得怎么疼爱，永乐侯眼里更没有你了。” 毓才人：“……” 一个死太监也敢教训她？ 她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四皇子。” 毓才人顾上细想，追上了四皇子，“您等等我，我有话同您说。” 四皇子脚步更快，毓才人脑袋有病，他绝不能被一个疯女人缠上了。 “四皇子……难道您就不想救生母吗？” 毓才人声嘶力竭高喊了一声。 疯子！ 四皇子片刻不停，毓才人身边多了不少的太监，那几个都是东厂的精英太监呀。 父皇把人派去监视毓才人，说明毓才人有问题。 “你若是不管本皇子的生母，她还能在冷宫中平安度日。” 四皇子回头对紧追不舍的毓才人说道：“当本殿下恳求你，少来烦我，少管母亲。” “……” 追不上了，毓才人就算跑起来也追不上四皇子。 这就是未来的皇帝？ 难怪他登基后，被顾瑾耍得团团转。 对生母无情无义，不知孝顺的东西！ 毓才人咬着嘴唇，“有你后悔的一日。” 她身边的太监多了，同外面联系极是不方便，不过一时半刻倒也不会露出马脚。 毓才人本想着借着和隆庆帝同生共死的机缘，重新得到他的信任同喜爱，为后面的事铺垫。 然而她如同以往一般，费力创造的机会，被渣爹抢了先。 真是够了，她每一次都成就渣爹！ 毓才人气成河豚，再次砸东西出气。 ****** “你又同朕耍赖？” 隆庆帝不悦说道：“同朕下棋，只有你敢当着朕的面悔棋。” 顾四爷理直气壮回道：“不悔棋，臣哪里下得过陛下？” 他还满肚子委屈呢，“臣说不同您下棋，您非要让臣下，臣输得太惨，您又说臣不曾尽力，您赢得毫无难度。臣道水平就是如此，您若是不让臣晦棋的话，臣就不同您下了。” “你悔棋还是朕的错了？” “本来就是。” 顾四爷小声嘀咕，“臣舍了脸面自尊陪着您下棋，臣多难呀，您也不是不知道臣在意面子，不过为了让陛下开心，臣的面子不重要了。” 隆庆帝无奈，“下棋你悔棋，读书你打瞌睡，抚琴你不会，诗词你……你又说听不明白，你说，让朕同你做点什么？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儿。” 喝了几日太医配的汤药，隆庆帝的病情好转，顾四爷更是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康复比隆庆帝要快得多。 每日，顾瑶都要按照记得多现代防止传染病的法子，清扫内内外外，衣服等物都要热水煮过。 隆庆帝对顾瑶的办事能力越发欣赏，同时隆庆帝看到了顾四爷到底有多难哄！ 他是没带过皇子，唯一养在身边就是铮儿，他以为小孩子都是懂事规矩的，说话有条理，从不胡搅蛮缠。 顾四爷打破了隆庆帝的认知。 有时候，隆庆帝都想掐死顾湛。 能把顾湛哄住，顾瑶很会照顾人。 铮儿娶她为妻，想来会被她照顾得很好。 顾四爷凑到隆庆帝跟前，“臣喜欢看歌舞，喜欢听戏，您看……” “你自己去同你闺女说，只要她答应，朕就让歌姬进来。” “……您还不如直接说，不行！” 顾四爷一脸委屈，隆庆帝笑了，他心情好，病好得很快，还能赶上一波狩猎呢。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同皇上养病的日子（七） 在隆庆帝养病时，皇子们也没得消停。 顾瑶时常拿着龙腾宝剑去皇子们面前，不是让他们去给隆庆帝念平安经，就是给皇子们每人发一部字数很多的典籍，让他们誊抄。 有一次，顾瑶更是把厚厚的一本刑律交给皇子们，请他们背诵。 皇子们差一点暴动，狠揍折磨他们的小妖精一顿。 一柄龙腾宝都差点没能保住顾瑶周全。 还是突然出来溜达散心的顾四爷冲进配殿，把顾瑶拽到自己身后，他昂首挺胸，“等皇上召见殿下们，陛下会亲自考教殿下。” “懂律法，才能约束其言行，陛下用心良苦，让殿下们不仅约束自己，更能约束殿下的门人。” 顾瑶偷偷拽了顾四爷的衣袖。 顾四爷打消了继续教导皇子们的心思，“话已经告诉殿下们了，殿下爱信不信，万一陛下考试时，你们回答不出，千万别甩锅给臣同臣女，臣女只是奉命行事。” “你这丫头也是没用的。” 顾四爷回身凶巴巴教训顾瑶，“皇上赐你龙腾剑是摆设不成？你自己丢人不要紧，可不能丢了太祖的脸！让陛下威严扫地，你一味的忍让，不敢用龙腾剑，这不是关照皇子殿下，而是在害他们，让他们无视陛下。” “你回去也给爷写一遍悔过书，不深刻，重写！” 顾瑶：“……” 顾四爷甩了袍袖，趾高气昂离去，顾瑶迈着小步追了上去。 龙腾剑亏着没给顾四爷，否则皇子们……指不定怎么被顾四爷折腾呢。 顾瑶以为自己已经是狠心的，比起顾四爷还是差了。 “小人得志！” 这是三皇子的愤怒，其余皇子多是无奈提起毛笔准备誊写律法。 这几千页的律法都抄完一遍，还要等着父皇考试……想想足够让皇子们头疼了。 毕竟三皇子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他们已离开上书房多年，醉心朝政争斗，已经很久没一起抄过书了。 还是腾写律法这样的在他们眼中意义不大的书。 “哥哥们，父皇真会让我们抄写律法？然后还打算考我们？” 十皇子啃着毛笔头，“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莫不是顾湛父女假传圣旨？” 四皇子亲眼见过隆庆帝如何宠爱顾湛，闻言嗤笑一声，不紧不慢说道：“十弟此时去问父皇的话，父皇一定会反问，为何不能抄写律法？” “谁都有可能假传圣旨，唯独永乐侯不能！” “为何？” 十皇子傻乎乎问出这句话，随后便看到众位兄弟嫌弃的目光，仿佛在说，自己傻逼。 他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父皇这么宠他？！连他说的话都能认下？” “十弟，闭嘴！” 几乎同时，九皇子等人呵斥出声。 事实这么残酷，为何还要说出来呢？ 憋在心里总能欺骗自己永乐侯没那么得宠啊。 他们是皇子，隆庆帝的亲儿子，比不上私生子，如今父皇对外臣都比对他们好了。 十皇子摸了摸脑袋，他挺委屈的，兄弟们的火怎么都冲他来了？ 他也不想说实话伤人的，不是一时没忍住嘛。 “十弟，我奉劝你还是尽快抄写律法吧，毕竟不仅要写，还要背诵，回答不出，父皇少不了一顿责怪。” 四皇子下笔如飞，他是最为认真完成任务的一个。 十皇子看到兄弟们都抄写好几页了，他不敢再耽搁时间，提笔快速抄写。 整个配殿摆了十几个书桌，每个书桌后都伏着一位皇子奋笔疾书。 “陛下，这都是臣的功劳！” 顾四爷听到太监总管回禀皇子们都在抄写律法后，积极为自己请功，“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喝过花酒，这情分非寻常，皇子们一起受罚，不，是一起抄写律法，也可让殿下们勾起一起读书识字的美好记忆，兄弟情分更加巩固。” “少一些争执，多一些温情。” 顾瑶在顾四爷身后小声提醒，省得熊孩子说不下去。 方才她很担心自己让皇子们抄写律法让隆庆帝不满。 顾四爷豪气说一切交给他搞定。 于是顾四爷也不散步了，屁颠屁颠跑回去向隆庆帝报喜，说皇子们齐心合力，兄弟情深。 一脸懵逼的隆庆帝觉得顾湛说得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虽然染了时疫，可不是失忆了。 皇子们都惦记着太子的位置，彼此之间明争暗斗。 不是顾瑶同陆铮弹压得力，隆庆帝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安静的养病了。 顾四爷指天发誓没有说假话，隆庆帝派太监总管去看看状况，是不是自己的儿子集体被顾四爷下了降头。 太监总管回报的内容让隆庆帝心忧参半。 顾湛没有说谎，起码儿子们现在都在抄写律法，没有任何的争执同野心了。 让隆庆帝忧心得是顾湛难不成比他会教儿子？ 仔细想来，顾湛的两个儿子养的都不错，即便是顾瑞，被赶出家门那个，性情也很敦厚老实，顾瑞是被母亲同妹妹连累了。 隆庆帝有陆铮后，其实最不缺就是有天分的儿子，反而希望皇子们能安于富贵，老实又爱。 顾四爷走到隆庆帝身边，打断隆庆帝的思绪，“陛下，陛下您操劳不得，臣可以让瑶瑶帮您出一些考教皇子们的考题，不是臣自夸，瑶瑶背律法是最快的，不仅本朝的律法，连以前的律法，她都有所涉猎，臣这个女儿，才学上是长偏了。” 顾瑶：“……” 古今律法不同的课程了解一下？ 那不是她长歪的才学，是她本职工作呀。 顾四爷说道：“陛下，皇子们真正读懂读通律法，以后无论谁为太子，都能让少一些冤案，懂得规范百姓，依法依律行事，这可比抄写孝经强多了，抄写孝经的人未必孝顺，孝经孝子所做作为，臣不敢说一定能做到，可臣对母亲的孝心不弱于那些孝子们，而且臣听孝经都容易睡着。” “难不成你听律法不睡觉？” 隆庆帝调侃：“怕是你会睡得更香！” 顾四爷：“……陛下，臣有女儿能背诵律法就行了，您可未必有能倒背如流的儿女。” 隆庆帝：“……女儿没有，不过儿媳妇倒是可以顶一顶。”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反对，臣反对 “陛下，您懂律法的儿媳妇说得不是臣女吧。”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隆庆帝捏着一颗棋子，似笑非笑，一旁铜镜中映出他的身影 大病一场，隆庆帝奇迹般没有显得消瘦，反而好似胖了一圈，面色很好。 顾瑶安排的三餐合理又营养，顾湛又是个嘴巴刁的，吃挑好地方吃。 顾湛陪他养病这段日子，隆庆帝打开了美食的新世界，他觉得自己以前白活了。 而且同顾湛抢着吃，食欲更好。 “倘若不是说瑶瑶，臣就敢让瑶瑶同您儿媳妇比试较量，在律法上臣不觉得有人能赢瑶瑶……您说的儿媳妇是瑶瑶的话。” 顾四爷咧着比哭还难看的脸，“臣还是更喜欢镇国公做亲家。” “您儿子都没认回来，先认个儿媳妇？太荒唐了！” 顾四爷小声嘟囔，隆庆帝心拔拔凉，抬手就想狠狠蹂躏顾湛的脑袋，“怎么？同朕做亲家委屈你了？” “镇国公只有被臣欺负的份，您不一样，倘若您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要了臣的脑袋。瑶瑶嫁去镇国公府，若是她被欺负了，臣还能带着顾珏操着板砖上门去拍人！” 顾四爷显得很兴奋，眼睛都是亮亮的，“臣看过几个话本，上面说好父亲都会为出嫁女儿撑腰，上门去拍人的，当初，臣没少被舅哥们为难，臣早就想尝尝为难女婿的滋味了。” “不过臣比方家王家那群蠢货强，起码会讲道理。” 隆庆帝不信任摇头，“就你还讲道理？” 顾四爷继续说：“一旦陆侯爷成了皇子，他纵然有错，或是他的兄弟们或是后宫娘娘们欺负了瑶瑶，臣也无能为力呀，毕竟臣知晓分寸的，君臣之别，臣一直记得自己是臣子！” 隆庆帝心头一暖，顾湛虽然胡闹了点，君臣本分还是分得清。 顾瑶默默吐槽，隆庆帝那是没见到毓才人同众皇子被顾四爷为难的情况。 君臣！ 只对君主一人！ 皇子自称儿臣，娘娘面对隆庆帝自称臣妾，在顾四爷认知中，同他自称臣有多大的区别？ 不都是臣嘛。 “臣一直想做个话本中那样的好父亲。” “为何？” “威风啊。” 顾四爷挺起胸膛，却是疑惑的抓了抓脑袋，“不知为何，臣总觉得要做个好父亲，为女儿撑腰，宠着女儿的好父亲！” 应该是顾珊她们一口一个渣爹叫得顾四爷有了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 顾瑶抿嘴偷笑，反正便宜得人是自己，不过想到她为熊孩子操得心，也不觉得占便宜。 付出了那么多，总要有点收获。 顾四爷一辈子也变不成话本中的好爹，不过距离渣爹倒是越来越远了。 这已经是隆庆帝第二次当着顾四爷面提起想认回陆铮了。 这也是顾四爷第二次拐弯抹角的回绝。 隆庆帝目光落在殿外，在他染病的半月中，陆铮来过几次，却没有一次为他侍奉汤药。 陆铮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得很好，行宫内外没有半分波澜。 除了一众皇子被变相软禁的原因，陆铮的能力也尽显无疑。 他的确比所有皇子都要优秀。 隆庆帝大病一场之后，看淡了许多，江山的传承成了他的心病。 他自己都不敢保证下一次染病能似这次这般幸运。 有顾湛陪着，他不是在养病而是好好休整了半个多月。 在吃喝玩乐上，隆庆帝对顾四爷甘拜下风。 “陛下，陛下，您这总是溜号的毛病可不是不好啊。” “你还敢管朕？” “不是臣管您，而是您突然溜号，沉默，很容易让被您召见的大臣多想，哪怕你只是思考今儿吃什么，去哪玩，那群大臣都能琢磨出一堆的大事去。” “朕不似你没出息，只知道吃喝玩乐。” “既然有条件吃得更好，为何要去啃粗面馒头？倘若人人都能吃得更好，陛下的德政必然名垂千古，被后人奉为千古一帝，比肩三皇五帝那样的圣天子。” 隆庆帝笑出声，“少拍朕马屁，当朕不知道你的鬼心思？是不是想着去狩猎了？” “不，臣是打算买一些猎物回来充充场面，不过臣会穿上陆侯爷孝敬的软甲。” “铮儿都没孝顺过朕。” “每年您过寿时，陆侯爷不都献上寿礼了吗？您若想要他的孝敬，就该同他明说，憋在心里，陆侯爷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哪会知道什么都不缺的您想让他孝敬您好东西呀。” 顾四爷突然敲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 “陛下是不是想着求来的东西不够心诚？其实啊，臣觉得东西只是东西，哪能代表心诚？能用趁手就好，何况您想让陆侯爷诚心孝顺，陆侯爷身份所限，着实做不到，太过亲近孝顺您，您让朝臣怎么看？让皇子们怎么想？甚至您让镇国公……他才是该享受陆侯爷孝顺的人。” “顾湛，你一直同朕打岔，是不想让朕如意是不是？” 隆庆帝目光阴冷，顾瑶心说，病中的皇帝也是皇帝，比健康时更加喜怒不定。 顾四爷抬眼，语气真诚，“臣不敢阻止陛下，只是臣觉得当初您让他做了镇国公的儿子，如今想认回他就不该让他受更多的委屈。” “你同朕说过，给他寻个可靠的母亲，抹去生母。” “那时臣的想法还不周全。” 顾四爷沉吟片刻，“他同臣的女儿定亲后，臣又收了镇国公同陛下的聘礼，臣觉得该对镇国公公平一点，陆侯爷不仅需要一个可靠的母亲，更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否则他以后的日子绝对比现在还难过。” “陛下，臣大胆说一句，您现在看他千好百好，是因为他是陆铮，他是战功赫赫，能力出众的冠世侯！冠世两个字，臣觉得最为适合他。” 顾四爷悄悄在心里补上一句，应该是冠世双骄，顾瑾除了出身比不上陆铮外，才学天分都不差的。 毅力比陆铮更强。 毕竟陆铮得到的太多，太容易，反而会钻牛角尖儿。 “他做了皇子，同如今在配殿抄写律法的皇子一般无二，您还会看重疼惜他？” 隆庆帝：“……”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立储之心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远香近臭就是这个道理。 哪怕陆铮比皇子们强大上一些，也绝不是隆庆帝想出来的那般出色！ “陛下一旦作出决定，关系着方方面面的事情，镇国公，镇国公夫人，陆侯爷又会被卷进风口浪尖，当年的事情又得反复被提及，您就算找了很好的借口理由，控制住史官们的笔，却堵不住当世之人的悠悠众口。” 顾四爷眸子纯然，“您真的准备妥当了？伤害旁人，您不心疼，可伤到陆侯爷，您也不心疼？” 隆庆帝揉了顾四爷脑袋，“不该劝朕的时候，你的话倒是不少，还句句都让朕无法辩驳反对。” “瑶丫头，你呢？” “回陛下的话，臣女只想嫁给陆铮。” 顾瑶双手把龙腾剑奉还，皇子们还没抄完律法时，隆庆帝的病就应该已经养好了。 隆庆帝缓缓勾起嘴角，身体前倾接过龙腾剑，轻笑：“朕想吃鸡蛋羹了。” “奴才这就让……” “不，让顾湛去，上次他亲手做的鸡蛋羹很适合朕的胃口。” 太监总管愕然，那么难吃的鸡蛋羹还合乎口味？ 不过当时隆庆帝确实吃了大半，剩下的一下半愣是被隆庆帝塞进顾四爷口中。 害得顾四爷跑了好几趟茅房。 反而隆庆帝吃了鸡蛋羹之后，精神特别好。 太监总管同顾瑶怀疑他们吃得不是一碗鸡蛋羹。 “陛下，臣手艺不精……还是算了。” “朕想吃！” 隆庆帝抚摸龙腾剑的剑鞘，似笑非笑：“你必须亲自去做。” “那臣做好后，能不能臣不吃？” “看朕心情喽。” “……” 顾四爷拽着顾瑶直接出门去。 隆庆帝唇边的笑容渐渐敛去，“让他们进来回话！” 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跪下来，小声回禀调查后得来的消息。 太监总管守在门口，只听到隆庆帝低沉的声音，“按兵不动，朕倒要看看谁同他们合谋！其中……有没有朕的儿子。” 厨房，顾瑶把柴火扔进去，一会儿还要刷锅，毕竟顾四爷什么都不会干，更不会主动干活了。 “瑶瑶方才你做得很对，千万别让陛下觉得你同陆铮对太子之位又野心。” 顾四爷蹲在灶坑前，火焰映在他脸上，双眼多了一抹燃烧般的热度： “不管陆侯爷是否有心，此时绝不是他被陛下认回去的好时机，你最好劝劝陆侯爷，陛下提起……算了，你这丫头挺笨的，还没嫁人就管东管西，你时常给陆侯爷建议，反而不讨陆侯爷的喜爱，说错了，你们之间的情分也就淡了。” “就算爷这样的人都很少听你娘的建议，何况脾气秉性固执倔强的陆侯爷了。” 顾瑶：“……” 他是没听李氏的建议，可李氏需要顾四爷听吗？ 明明就是李氏影响了他的决断，偏偏顾四爷还当作全是自己作出的选择呢。 也不知道，她同顾四爷谁比较笨！ 不过蠢萌也是萌。 “您说皇上最终会认回陆侯爷？” “差不多。” 顾四爷拖着下颚，望着燃烧的火焰，仿佛很苦恼。 顾瑶于心不忍：“您也不用太为陆侯爷担心，他心里是有分寸的，其实皇上未必能勉强他呢。” “对陆侯爷，爷根本不用担心呀，怎么算都是他占好处，只是太子不容易做，他一旦真正成为皇子，以前的有点在陛下眼中可就是错误了。” 顾四爷显得很忧愁，顾瑶问道：“不是陆侯爷，难道是镇国公？方才您竟敢在陛下面前为镇国公求公平？这都不像你了。” “镇国公毕竟给了不少的聘礼，该说的话，爷是要说的，不过聘礼只值得爷一句话。” 顾四爷眉头紧锁，愁容更浓。 也不是镇国公？ 顾瑶着实想不到还有谁了，“您到底在犯愁什么？皇上一直很信任您，宠着您呀。” 他一切都很顺利，在隆庆帝面前说了那么一翻话，隆庆帝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让顾四爷准备鸡蛋羹，隆庆帝没把他当作外人或是臣子，真有点生死至交的味道儿了。 顾瑶更觉得隆庆帝在顾四爷身上应该体会到养儿子的酸甜苦辣。 顾四爷小声说道：“爷从来不会替任何人发愁，爷只关心自己的日子，顶天操心你同顾瑾，顾珏——哼，让他妻子同他岳父操心去。” 顾瑶：“……真是谢谢您了，我还在您操心的范围之内。” “不用，不用。”顾四爷谦虚几句，“爷方才在想，做国丈到底好不好？以后爷万一做了国丈，那些人送上门来的女人同银子，以及田产地契，爷收多少适合？既能得到好处，又可保证性命无忧。” 顾瑶很想一脚把顾四爷塞进灶坑里当柴儿烧！ 顾四爷眼睛亮亮看着顾瑶，“爷仔细想了，一般被皇帝女婿砍头的国丈纵有诸多罪行，不过都是在女儿失宠之后才爆发出来的，倘若女儿能坐稳中宫，独得患上宠爱，外孙能坐稳太子之位，国丈的日子过得特别悠闲自在。” “爷只求吃好玩好，出门有人捧着，不关心国家大事，想来做皇帝的人都盼着有爷这样的国朝好岳父。” “所以呢？” 顾瑶无力问道，顾四爷声音欢快，“爷得出结论，以后爷被砍头都是你的错！你要好好对待陆侯爷，争取抓牢他的心。，让他独宠你一个。” 顾瑶艰涩吞咽口水，顾四爷眉飞色舞，已经在幻想做国丈显赫的日子了。 “您想得有点多，陆侯爷……你女婿是不会去做皇帝的。” 顾瑶拍了拍自己手，神秘般轻笑，“不怪我，是三哥不准许呀。” 倘若三哥能达成自己的抱负，顾四爷还真能过上想过的日子，许是比国丈还威风呢。 隆庆帝病好后，分别召见了皇子同大臣们，他面对皇子时，展现慈父的风范，挨个拉着儿子的手，说了不少鼓励的话。 皇子们诚惶诚恐，纷纷猜测父皇龙体好了，可是脑子怕是被永乐侯弄坏了。 而朝臣们从隆庆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听出立储之意。 其中隆庆帝对四皇子仿佛颇为看重。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电灯泡们 隆庆帝来到行宫狩猎，不仅是来散心，射杀一些猎物，彰显太祖后人不曾忘记骑射。 同时隆庆帝也会在行宫召见一些依附于他的蛮夷部落。 因尚未册立太子，以前几年招待蛮夷部落首领的人多是八皇子。 今年，隆庆帝对四皇子委以重任，不仅将招待蛮夷首领的任务交给四皇子，同时隆庆帝出于意料再次把龙腾剑给了四皇子。 虽然说是回京后四皇子再把龙腾剑交还，当初八皇子都没能拿过龙腾剑呀。 顾瑶小声问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陆铮射出一箭，命中一只兔子，“龙腾剑不过就是一把宝剑，在四皇子手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当初看四皇子接下龙腾剑都快哭了。” 顾瑶骑马直奔猎物，随从把野兔递过去，顾瑶乐呵呵挂在马鞍上，“我爹可以少买一两只猎物了。” 陆铮催马来到她身边，“四叔不差一只兔子银子。” “不，能省则省。”顾瑶俏皮一笑，“我娘昨儿还同我说，不能因为嫁妆多，你家里有矿就大手大脚，得学会过日子呢，所以我娘给我爹做了一双新鞋，我爹方才让我们多射猎点猎物，他自己带着我娘去草原看夕阳去了。” 陆铮不坑声了，顾四爷坑皇子们，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偶尔顾四爷吭得陆铮不要不要的。 他明显感到顾瑶脸上阴郁，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难言的谴责？ “他还让跟随皇上来的御厨准备一篮子点心和食物，据说晚上还要给我娘捉萤火虫。” “……那边的猎物能多一点，晚上我亲自给你烤兔肉，我最是擅长烤肉。” 陆铮尽力自救，想破脑袋陆铮也想不到去捉萤火虫。 “我爹是补偿娘亲这段日子来的担惊受怕以及独守空房。” 顾瑶再次扎了陆铮一下，“其实我倒是不在意去看夕阳，捉萤火虫，我不是小姑娘，可是我在意是否有心，你还记得陛下帮我爹采的野花吗？我爹终于会编织花环了，他说在草原上亲自给我娘编呢，这段日子他也有练习。” “我……” “哈哈。” 顾瑶将藏在怀里一捧野花向陆铮脸上砸去，陆铮呆愣愣的，直到接下野花。 “傻瓜，我没有生气啦。” 顾瑶扬鞭策马，回头浅笑：“你追不上我，我就亲你一下哦。” 她喜欢陆铮，而非顾四爷。 就算她不曾穿成顾四爷的女儿，顾四爷那样的男人也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 陆铮或是顾瑾这样的男人才合她的口味。 陆铮本来很快就能超过顾瑶，毕竟他的马比顾瑶的马好上一大截呢。 可是陆铮记起顾瑶说得追不上她，才能得到顾瑶的吻，陆铮悄悄；勒住缰绳，降低速度。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陆铮想着让顾瑶亲自己哪里了……突然之间，他胯下的骏马好似疯魔了一般，如同离之箭，宝马犹如长出了翅膀，飞奔超过顾瑶。 陆铮：“……” 顾瑶微微勾起唇角，娇嗔道：“原来陆侯爷这么不想让我亲呀。” 不，你误会了。 陆铮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马匹的反常。 仿佛第一次遇见顾瑶也是他的马失控了，记得他回府后，亲自给失控的马倒了不少的草料，还喂了宝马一块糖儿，称赞它做得好。 但是今日……陆铮决定杀马出气了。 顾瑶轻笑：“不过，我输了，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哦，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啦。” 憋屈无奈的陆铮突然眼前一亮，立刻打消杀马的念头，“我亲你一下？” “可以。” 顾瑶凑近，缓缓闭上眸子，对陆铮这样的钢铁直男，她玩点浪漫还需要耍心机。 不过这样也很好。 陆铮嗅到顾瑶身上的香气，她桃红的脸颊有一对小巧的梨涡，在夕阳下映衬下，顾瑶更显柔美。 她可是拿着龙腾剑狠狠罚过皇子，在众多皇子面前都没露过怯。 甚至她给隆庆帝出了考教皇子律法的考题，考试结果格外惨烈，不少皇子都是交了白卷的。 可以说这次皇子们在隆庆帝心中的分数直线下降，其中顾四爷父女功不可没。 龙腾剑在顾瑶手上有用，可在陛下健康时，谁拿龙腾剑谁就像在闹市捧着金银的孩童儿。 不，龙腾剑比金银贵重。 四皇子成了众矢之的，再无法低调内敛。 最让四皇子无奈得是，明知道隆庆帝心思，四皇子无法拒绝。 倘若不是四叔那番话暂缓隆庆帝认回陆铮的心思，陆铮现在的境况比四皇子好不了多少。 “你……亲还是……” 顾瑶的后半句话被陆铮吞进腹中，他一手扣着顾瑶的腰，一手压在她后脑，加深加重这个吻。 等他的嘴唇离开时候，被吻得头昏脑胀的顾瑶反应过来，她同陆铮骑着一匹马了。 顾瑶安心靠着身后的胸膛，陆铮低沉笑道：“我们去见四书，帮他捉萤火虫。” “你太坏了，不过我喜欢！” 顾瑶大笑，让顾四爷时常喂自己狗粮？ 陆铮想得通透，既然如何都比不过顾四爷鬼点子多，比不过他会讨好女人，陆铮就凑过破坏！去做妨碍顾四爷玩浪漫的人，拉低顾四爷讨好女人的素质。 ***** 有此想法的人，还包括隆庆帝。 当隆庆帝见到陆铮时，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欣慰，很好，不愧是朕的种！ 顾四爷抱着装点心的篮子，“你们来做什么啊，就不能让臣消停消停，陪陪悦娘？” 太监总管识趣铺上了毡子，隆庆帝大摇大摆坐在毡子上，手臂搭在屈膝的膝盖上，“朕带了好酒好菜，打算同顾湛你一起分享，顺便看看夕阳，再让孩子们捉萤火虫。” 顾四爷：“……” 李氏悄悄摘掉头上的花环，退到一旁，隆庆帝不仅带来了皇贵妃，还带着毓才人。 皇贵妃眼底闪过一抹羡慕，虽然他们破坏了顾四爷的计划，可李氏如今过得日子，着实让人嫉妒。 “朕还带来了几个乐师，一会让毓才人给朕跳上一曲。” 隆庆帝笑着对顾湛说，“今日让你大饱眼福，省得你总说不知朕为何宠爱毓才人。”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女人的智慧 毓才人脸色一瞬间变得极是苍白，皇贵妃勾起嘴角，畅快无比。 每每皇贵妃都会抱怨隆庆帝无情。 此时皇贵妃却是很欣赏隆庆帝的无情。 自从绝了对隆庆帝的爱慕之后，见到陆皇后生前死后的待遇，还贵妃就从爱情中醒悟过来。 尤其是见到李氏怎么调教顾湛之后，李氏说过，不可调教的男人只要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隆庆帝就是不可调教的人。 无论她用再多的心思，再多算计，伤得只能是自己，隆庆帝不会为她而改变！ 放下一切的皇贵妃觉得自己身体都比以前好了，偶尔耍小脾气，还能让隆庆帝哄自己一哄，对太后娘娘也不百般讨好，横竖太后这么多年就没正看过她，日复一日在隆庆帝耳边尽谗言。 可是她依然是坐在副后皇贵妃的位置上，太后有本事就让隆庆帝废了她！ 皇贵妃拉着李氏坐下另外一张毡子上，怡然自得轻笑，“没想到我们还能坐在一起，欣赏毓才人的舞姿。” 李氏低眉浅笑，“您放下了？” “早就放下了。” “那您为何还要在朝廷上……为四皇子摇旗呐喊，弄得我以为您这是要过继四皇子，图谋慈宁宫。” 李氏声音很轻，那边乐师已经开始弹奏，乐曲声不小，更大得是顾四爷揽着隆庆帝肩膀，拼命劝隆庆帝喝酒的声音。 李氏眼底闪过好笑，四爷就是个孩子脾气，突然被打算了他计划，让他们夫妻不得在一起玩，四爷就打算灌醉隆庆帝出一口气！ 毓才人怕是会很惨吧，从头到尾都会被顾四爷挑剔的。 “为了陆皇后！”皇贵妃抿了一口果酒。 “您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您同陆皇后之间旧怨比恩情多。” 李氏轻声说道：“莫非您同陆皇后最后冰释前嫌？” 不是顾瑶嫁给陆铮，李氏才不会去关心这样的事呢。 她今日同皇贵妃冒着风险多说几句，主要还是为了女儿将来。 有些秘密，可以不往外说，顾瑶却不能不知道。 李氏不想同皇贵妃显得太过亲近，今儿因为隆庆帝碰面，交谈几句，比她去给皇贵妃请安，在皇贵妃宫中待上一个时辰风险要小。 皇贵妃仿佛不胜酒力，软软靠着李氏，神色复杂说道：“到底我亏欠了陆恒，总不能真让他一辈子做个糊涂虫，陆皇后最不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当初他可以有很多个选择，就因为陆皇后选了陛下，他顺从姐姐的选择，甚至违背了老国公爷临终前的嘱托。” 李氏轻轻扶正皇贵妃，嘴角微抽，“说您什么好？您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这事悦娘你也知道？” 皇贵妃愕然，喃喃道：“莫非你是妖孽不成？悦娘，你同我说，你是不是长着八个心眼儿？” 李氏低笑一声，“事情就是那么巧儿，当日我正好也在山上，去给早逝的父母灵位上香，见到起火，我同李勇都想着去帮忙，没想到那么个香火不是旺盛，从未有达官显贵去上香的寺庙，竟然住进了不少的贵客。” 皇贵妃显然不大相信，“真是那么巧？” “就是那么巧！”李氏颇为无奈，“您当我很想看到吗？” 皇贵妃突然笑出声来，笑出了眼泪，瞥见陆铮同顾瑶侍立在隆庆帝同顾湛身后，金童玉女一般，陆铮比当日的镇国公陆恒更显英俊。 “你家丫头合该是皇家人。” “娘娘……此话不妥！” “怕什么？别人只看到了四皇子手拿腾龙剑，你我还不清楚陛下的薄凉性子？” 皇贵妃酒气上涌，脸颊微熏，“他怕是已经下了决心，陆恒……他太倒霉了！” 李氏微微动了动嘴唇，焉知一切不是陆皇后的本意？ 她可从来就没有小看过陆皇后。 皇贵妃在陆皇后故去后，后位完全绝望，隆庆帝广纳后宫，她才渐渐醒悟过来。 可在宫中长大，过得比先帝公主们还体面的陆皇后纵然一时被请所困。 在她接连夭折儿子，隆庆帝宠爱皇贵妃，甚至隆庆帝同镇国公夫人滚了床单，陆皇后若是再执迷不悟，老国公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 李氏不知隆庆帝宫变夺皇位的凶险，可从太后娘娘身上可以看出，陆皇后在其中是出了大力的。 毕竟隆庆帝的生母指望不上呀。 隆庆帝最后能兵围皇宫，不是先帝对陆皇后的信任，隆庆帝根本做不到。 李氏眼底对皇贵妃的怜悯一闪而逝，陆皇后到底最后安排了多少盘外招，怕是连镇国公陆恒都不清楚呢。 她又给皇贵妃倒了一杯酒，“别说，毓才人这舞跳得真不错，她腰细腿长，条顺盘靓，肤白貌美，舞姿轻盈……这舞姿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难怪陛下舍不得她。” 皇贵妃醉意朦胧，“什么舍不得？在永乐侯面前，陛下什么人都舍得！你家四爷，啧啧，悦娘你运气真是好呀，这么个奇葩你能遇上，还能教好了。” 李氏轻笑：“四爷可不是我能教出来的，我也不瞒您，本来我是打算守着两个儿子过频顺的日子，可是瑶瑶……她让四爷身上的长处变得更闪耀，四爷的改变，不少女子惦记他了，我自然不能拱手把四爷让出去。” 她对四爷也用了心思的，怎能让旁的女人摘了四爷这颗桃子？ 李氏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儿女们将来着想！ 毓才人忍着屈辱，卖力扭动身躯，舞姿热情奔放，彰显同其余舞姬不同的狂野风情。 顾四爷突然伸手挡住隆庆帝眼睛，隆庆帝不悦问道：“你这是作甚？” “不让您被美色所迷，耽搁国事，这毓才人到底没受过良好的教养，父母没教她礼仪，这舞跳得更一只迷惑男人的妖精似得，看得男人越血喷张，恨不得大干一场。” “你挡住朕，你自己却不怕被妖精迷惑？” 隆庆帝握住顾湛的手腕子，顾湛嘿嘿一笑：“臣不是陛下呀，没那么多国家大事，美色误国，臣若是被妖精迷住，顶天的罪名不过就是宠妾灭妻，不过臣很看重如今的夫人，这等妖精，玩玩就算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再捅一刀，掐死作者 毓才人正展现曼妙绝俗的舞姿，性感动人，浑身充斥着女子的魅力，挑起男人的情欲。 正当她千娇百媚看向隆庆帝时，准备着让隆庆帝这个老男人看清楚她同后宫女子都不一样，却见到让她呕吐血的一幕。 隆庆帝的眼睛竟然被渣爹给挡住了，而隆庆帝还没生气，反而不急着扯开顾湛……渣爹天生就是个色胚子，不让隆庆帝看，渣爹的眼睛粘在她身上，色眯眯的，让毓才人很恶心。 虽然她灵魂上不是渣爹的女儿，可是这局躯体同渣爹有血缘关系啊。 哪怕觉得禁忌不论之恋刺激的毓才人也只能勉强接受兄妹。 渣爹太渣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毓才人在心里把渣爹狠狠骂了一顿。 顾瑶看出毓才人对顾四爷的鄙夷痛恨，眼珠一转就明白毓才人此时的心思。 虽然女孩子穿得性感不是男人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理由。 可是毓才人穿得本就单薄大胆，抹胸都能隐隐看得见，而她的舞姿更是勾人，于众不同的性感热辣的舞蹈，不就是让男人痴迷，血脉膨胀吗？ 顾四爷此时把毓才人当作勾人的女子欣赏，他是不知道面毓才人的真正身份。 毓才人却怪上顾四爷。 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不让朕看，你……看看你的样子，啊，都快流口水了。” “陛下。” 顾四爷恼道：“您骗臣，臣哪会对她流口水，不过是欣赏难得的舞姿，往后臣也买一些舞姬瘦马回府，也照着毓才人这支舞排演一番，让她们每日跳给臣看，谁跳得好，臣就奖赏谁金银。” 顾四爷再好色也不会当着隆庆帝的面对毓才人流口水。 隆庆帝可以把毓才人不当回事，当作舞姬随意让他欣赏，可是顾四爷始终记得毓才人曾经针对过悦娘！ 他这人越是有权有势越是记仇！ 何况悦娘就坐在一旁，他得表现更好，让悦娘看看自己的本事。 男人总是会在心仪的女子面前展现魅力。 顾四爷此时如同吸引雌性的孔雀一般，不紧展开漂亮的尾羽，还展现他能保护磁性的决心。 在顾四爷眼中，就没有宅斗归女人。 厮混过后宅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顾四爷时不时还去腻歪着顾老夫人，他在朝廷上又没有差事，模糊了前院同后宅的界定。 顾四爷有认知上的错误。 后宅？也归他管，欺负悦娘就不成！ “陛下，永乐侯把臣妾比做舞姬，用比戏子还低贱的舞姬来侮辱臣妾。” 毓才人跪倒在地，扬起修长的脖颈儿，柔弱而可怜，一双水目满是悲愤，以及被侮辱的痛楚，“臣妾被辱，陛下您也被永乐侯侮辱了啊。” 顾四爷捏着嗓子，仿佛学了毓才人的腔调，“陛下，她诬赖臣。” 隆庆帝差点被口中的美酒噎死，好不容易把美酒咽下去，笑骂道：“顾湛你给朕好好说话，方才朕差成了第一个被酒噎死的皇帝，朕可不想被后世人嘲笑一辈子，若朕后世名声有损，朕就让太子把你的名字写进奸臣录去。” “那臣岂不是出名啦？后世人都认识臣，没准还会根据臣的事迹排演出一出大戏。” 顾四爷眼睛亮亮的，“陛下不必等太子了，您现在就把臣写进去吧，您帮臣解决了大问题呀，不瞒您说，臣最头疼就是以后被说成是顾瑾顾珏的父亲！” 隆庆帝：“……” “没错，臣以前觉得养出个顾瑾是很光荣的事，以儿子扬名也不错，可是现在臣名声特别好，百姓都说臣义薄云天，侠义无双，有了这么大的名气，臣哪会甘心依靠儿子？” “何况顾瑾啊，等他一举扬名天下知，还不如臣自己努力闻达于后世快一些。” 隆庆帝盯着顾四爷看，“你是在提醒朕，百姓公认的义薄云天顾四爷怎能入奸臣录？” “啊……” 顾四爷呆愣好一会，“您又冤枉臣，臣哪有您那么多心思？若是求好处，臣就直接同您说了，何须拐弯抹角？您同臣什么关系？” “那你来说，你同朕是何关系？” “一起养病，一起经历生死，一起去喝花酒，还曾一起读书……嗯，臣身上的进士功名也是陛下给的，臣可是当之无愧的天子门生。” 顾四爷理直气壮说道：“臣同朝廷上的重臣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隆庆帝忍笑辛苦，嘴角抽了抽，“是不一样，你特别的蠢。” 顾四爷哼了一声，喝了一口美酒，不过片刻，又凑过去同隆庆帝一起讨论南巡的可能，讨论等他的舞姬训练好，他邀隆庆帝一起欣赏： “绝对比毓才人跳得好看。她这么用心跳舞，一定有所求，臣家养的舞姬顶天求点银子毓才人所求……指定不少。” “你又知道了！” “当然啊，臣去喝花酒时，每次碰上特别热情点舞姬或是一味讨好巴结臣的妓子，穿得特别少，衣裙特别薄，还欲语还休眼神似钩子一般的……臣总会花出去比平时更多的银子。” 顾四爷面带一丝愤慨，“还有一次臣差点被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缠上，她许是看臣和气，却不知臣从不碰别人碰过的女人，去花楼也只欣赏歌舞。” “还有吗？一起都说了。” 顾湛的经历比毓才人跳舞还有趣。 毓才人却在顾四爷一句句话语中被打得体无完肤。 而本该为她做主的隆庆帝一心都在渣爹身上！ “您还记不得记得，臣大哥被您斥责过一顿？说是他办差徇私，其实那次是臣害的，臣被女人缠住了，大哥说她是妖精，臣不听，然后吃了大亏，还是大哥帮臣善后，为此被您罚了一年的俸禄。” 顾四爷说着往事。 “所以臣对妖媚的女人可以欣赏，却是从不亲近的，她们妖魅漂亮，却欲望更重，不是金银能满足得了的，臣方才斗胆盖住陛下的龙目，就是怕陛下被缠住，毓才人付出这么多，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毓才人：“……” 她此时不想掐死顾四爷，只想着掐死写这本书的作者！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再次受伤 她不该掐死作者？ 就冲脑残傻逼作者塑造出来奇葩渣爹，给渣爹那逆天的运气，毓才人觉得掐死作者都便宜她了。 应该碎尸万段才解恨。 整整一千多章的小说，真正算起来，渣爹充其量不到五十章剧情。 前期就是说他怎么吃喝玩乐，父兄宠着，后期依然是他怎么吃喝玩乐，顺带给顾瑾添乱，几次三番成为政敌攻击顾瑾的把柄。 太过完美的顾瑾不够接地气，渣爹就是破坏顾瑾完美一生的点缀，同时他也是凸显顾瑾孝顺的工具而已。 无论渣爹惹了多大的麻烦，顾瑾都能轻松解决，保持住孝子人设。 书下留言都是鞭笞渣爹的。 渣爹唯一的亮点就是不肯扶正顾瑾生母李氏了。 那也是他唯一对顾家对兄长最有力的反抗叛逆。 毓才人想不到戏份没有顾瑾身边谋士多的渣爹，大有抢走顾瑾所有风头的意思。 倘若她知道渣爹这么难搞，她……她当初就学顾瑶了。 再完整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她就是明白的太晚了，把渣爹当作纸片人，以为渣爹只能依靠顾瑾。 “毓才人，陛下让你先回帐篷。” 太监总管推醒走神的毓才人，又是一个被永乐侯坑得怀疑人生同颠覆所有认知的倒霉鬼。 毓才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太监总管相信这个队伍会不断壮大的，只要永乐侯依然是陛下心里最为特别的存在。 他打了个寒颤，掐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却忍不住看向头碰头，一会浅笑，一会饮酒的两人。 陛下同永乐侯一处是愉悦的，放纵的，而且永乐侯永远不在常规上的言谈令隆庆帝感到特别新鲜。 前一刻还在大笑，后一刻就是无言的大囧，一上一下，许是比皇上在宫妃身上爆发时还要刺激！ 即便陆皇后还在时，隆庆帝都没少了女人，几十年了，女人不如男人有趣。 “你们两个拿着网子去扑萤火虫。” 顾四爷醉醺醺，把两个网子塞进顾瑶同陆铮手上，“快去，快去，爷今晚要用。” 隆庆帝也喝了不少，酒量却比顾湛强点，被太监总管搀扶着，“你要萤火虫做什么？” “没想好……臣忘了。” 顾四爷嘟嘴，“臣还记得……就是他们两个跑过来打扰臣同悦娘的！臣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两个小兔崽子自己不去谈情说爱，就爱往臣身边凑，臣不是不近人情的，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就是这么回报爷的？” “今天晚上你们也睡了，爷让你们抓萤火虫抓到天亮。” 顾四爷张牙舞爪，脚下无根，左摇右摆，“快去，快去。” 此时他甩起小皮鞭就更像是无良的监工了。 隆庆帝嘿嘿直笑，眼见着他心爱的铮儿被顾湛报复。 全然忘记他也是一颗电灯泡，而且明亮程度比陆铮更亮。 从他过来破坏起，顾四爷一直都陪着他。 陆铮身体灵活，一网下去，能抓到很多只萤火虫。 他是打算速战速决的，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能难倒他的事儿。 顾瑶然后跑到陆铮面前，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一只萤火虫飞了出来。 陆铮抬起手摸了摸顾瑶的耳朵，顾瑶仰头看着她，星辰仿佛坠入她眼中。 “别沮丧，你那份交给我。” “……” 顾瑶狠狠踹了陆铮小腿，把手中的网子塞给陆铮，转身就走，“交给你，都交给你，你一辈子同萤火虫过去。” 顾四爷笑呵呵说道：“陆侯爷加油哦。” 陆铮：“……” 隆庆帝同样笑得脚下不稳，原来铮儿也有傻乎乎的时候？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陆铮！ “扶朕回去。”隆庆帝感到夜风很凉。 “是。” 顾四爷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隆庆帝肩头，“您病刚好，别再受了风寒，一看您就不是晚上常出门的，臣都记得带一件披风呢，不过大多数都是大哥帮臣想的。” “您病了，臣又得陪您养病，不好，不好，耽搁……” 顾四爷靠在李氏身上，醉意朦胧，“耽搁臣好多事呢。” 不是没人给隆庆帝准备披风，可这次仿佛不一样？ 隆庆帝抬手狠狠揉了顾湛的脑袋，“下次，朕再找你玩儿。” 顾四爷有几分不悦了，“您去处理国家大事，臣会把您那份吃喝玩乐一起享受了。” 隆庆帝：“……” ****** 夜晚，顾瑶的帐子中萤火虫飞舞，点点文弱的光芒。 顾瑶嘴角含笑，“算你还不太蠢。” 在隆庆帝同顾四爷离开后，陆铮’求生欲’彻底爆发，在顾瑶不理他之前，说出萤火虫的用途——放到帐子里。 顾瑶也就顺势原谅了陆铮的无心之失。 给了陆铮一个浅浅的吻。 然后陆铮果然一夜没睡，天不亮，就打发人把昨日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 隆庆帝听说后，按着宿醉后微微昏胀的脑袋，“用不用朕先给铮儿几个宫女？” “陛下，奴才觉得陆侯爷不是非要宫女疏解，否则也不会忍到现在了。” 太监总管轻声说道：“您还不如给陆侯爷尽快挑个成亲的日子，您此时给陆侯爷赏赐近身伺侯的宫女，永乐侯指定来找您……” “他身边就没少过伺侯的女人，倒是要求起朕的铮儿了？” “永乐侯未必就要求陆侯爷身边无人，从前陆侯爷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您再给陆侯爷赏赐宫女，外人以为您不喜顾六小姐，等陆侯爷成亲过了新鲜劲，您再赏赐岂不是皆大欢喜？” 太监总管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您总不会想着永乐侯见您就哭吧，欢欢喜喜，神采飞扬的永乐侯多好呀，看着都觉得舒心。” 隆庆帝冷哼：“朕可从来没见他好！” “陛下，陛下。” “何事？” “永乐侯出去射猎，被麋鹿给顶了。” “笨蛋！” 隆庆帝立刻站起身，“太医呢？太医这么说？严不严重？” “……奴才听说，伤势倒是不严重，就是顶得地方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 “听说顶在……下身，外面都说永乐侯不能人道了。”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护妻 “这不可能！你胡说！” 隆庆帝异常激动，随手抄起镇纸砸向回话的奴才。 “奴才只是听说，听说的。” “去把锦衣卫指挥使叫过来。” “遵旨。” 太监总管不敢有二话，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出去叫人。 隆庆帝面容阴沉，重新坐回到龙椅上，心口似被重重的捅了了一刀，心疼得不行。 顾湛是个活泼骄傲的性子，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没受过挫折。 虽然前后有两个夫人移情别恋，红杏出墙，可因为隆庆帝对顾湛的封赏宠爱，顾湛在外并未受到太多的调侃嘲弄。 虽说红杏出墙的女人受到更多的责难。 但是她们的丈夫同样得不了好。 这点隆庆帝是清楚的，因此他对陆恒有戒心，有怀疑，更有一分愧疚。 当时他只是想撩拨一二，发泄一些被陆皇后强压多年的郁闷。 真没想过同镇国公夫人春风一度，只是后来中了算计，结果气病了陆皇后，以至于陆皇后英年早逝。 男人管不住妻子，是很丢脸的。 顾湛这次再爆出不能人道的消息，顾湛的性子怕是会变得阴沉。 隆庆帝心想，莫非他再也见不到臭屁骄傲的顾湛了？ 见不到顾湛把重臣勋贵说得哑口无言！ 见不到顾湛大声放肆的笑。 “陛下，臣来领旨。” 锦衣卫指挥使跪地磕头。 “给朕封住所有关于议论永乐侯伤处的议论，往外散步消息，永乐侯只是受了些轻伤，朕不想听到一丝一毫关于永乐侯不行的消息，谁若是口不择言，就让他把锦衣卫大牢牢底坐穿。” “臣领旨。” “最重要给朕查清楚，是谁最先散步永乐侯伤势的消息。” 隆庆帝不信此事背后没人推动。 “是。” “去吧。” 锦衣卫指挥使起身去办差，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他也算是隆庆帝最信任的人，依然同永乐侯没法比。 不仅是锦衣卫，隆庆帝还调集了东厂，全力压下此事。 他把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了，这番动作瞒不过有心人的眼儿。 前有陆铮，后有顾湛，隆庆帝对谁好，那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去了。 “你是不是蠢？！” 顾四爷呆愣愣，傻乎乎的，来看望他的隆庆帝从进门起便化身喷火巨龙，喷出的岩浆恨不得把顾湛给融化了。 “你自己也说去买一批猎物，你是没银子？还是朕没给你俸禄？” “陛下，臣的俸禄被您罚没了。” 顾四爷弱弱的反驳，不出意外，他脑袋再次挨了隆庆帝一巴掌，“没有俸禄，不是给你养白虎的银子了？白虎又不会说话挑剔吃得不好，你不会动用拿笔银子吗？你少给朕狡辩，是不是想去出风头，结果没演好，演砸了？” 顾四爷耷拉下脑袋，弱弱说道：“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有臣带去的侍卫打掩护，臣射猎了不少的猎物，有一只野兔真真是臣自己射中的，野兔身上插着臣射出的箭，臣想着拿野兔回来给陛下看看，臣下马去捡野兔时候，突然冲出来一只麋鹿，臣不慎就被麋鹿给撞倒了……” “蠢！朕怎么宠了一个蠢货？” 隆庆帝烦躁走来走去，顾四爷一脸委屈，方才顾瑶都骂了自己半天了。 他想着亏着大哥没有来围猎，留在了京城。 否则他耳根子清净不了，大哥顾清能骂死他。 虽然回京后，大哥知道他为显摆而受伤少不了责骂他一顿，但是他那时候养好了伤，又过了一段日子，大哥火气应该不会似自己刚受伤时那么大。 顾清不在，隆庆帝把顾清的活儿都干了。 而且隆庆帝嘴巴毒，训人特别狠，丝毫不给顾湛留情面，从头到脚，顾湛浑身上下只透着一个字，蠢！ 训得顾四爷都觉得自己活着太多余了。 “陛下，臣错了，臣真错了。” 顾四爷宁可被大哥教训，再也不想面对隆庆帝的怒火。 顾瑶暗暗叫好，就该让熊孩子得到教训！ 不过顾瑶后悔，今儿没跟着顾四爷出去射猎。 不是她懒，而是前几次她跟着去了，可顾四爷明晃晃的作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让自觉三观笔直的顾瑶有点懵。 所有人都知道顾四爷作弊却闭口不言，顾四爷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作弊，可他依然处处显摆。 随顾四爷去一次，顾瑶就拒绝再去了。 “四爷，汤药煎好了。” 李氏端着汤碗走近，低眉顺目，“妾身服侍四爷喝药。” 隆庆帝不悦，“你是顾湛夫人，他对你一向信任，朕一直认为你善于管家，毕竟你不是个蠢笨，关于顾湛的受伤消息是怎么传到外面去的？你连身边奴才的嘴都管不住吗？” “陛下。”顾瑶狐疑问道：“什么消息？我爹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 隆庆帝已经问过太医了，顾湛并没有伤到下身，只是大腿被麋鹿顶了一下，青紫一片。 认真说起来，那顶人的麋鹿仿佛受了更大的刺激，顾四爷坐在地上哀嚎吓坏了麋鹿。 李氏跪下，“陛下教训得是，臣妇没照顾好四爷，让四爷受委屈了。” “陛下，这不关悦娘的事啊，从臣受伤，她就忙里忙外的，不曾亏待臣，外人是不是嘲笑爷被鹿顶了？哼，那只麋鹿是喜欢臣才凑过来的，他们想要见到麋鹿还不容易呢。” “……顾湛你得有所准备，外人说你伤到了……” 隆庆帝不好意思开口，太监总管上前轻声说道：“伤到了下身，说您不能人道。” 顾四爷的脸蛋儿一寸寸变得煞白。 “不过陛下已经派人封口了，以后绝对无人敢议论此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爷忍不了。” 顾四爷直接蹦了起来，抻到了伤处，呲牙咧嘴喊疼，用没受伤的腿蹦来蹦去，“陛下，这是他们报复臣啊，臣怎么可能不行了？” “哼，现在知道着急了？你夫人谨慎一些，外面就不会有这样的消息。” “此事同悦娘有什么关系？她能管住奴才的口，却管不住外人的嘴。” 顾四爷说道：“都是一些阴沟的小人，奈何不了臣就想着败坏臣的名声！” 第一千零三十章 顾四爷的坚持 隆庆帝不悦说道：“说你是非的人是小人没错，李氏的无能平庸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她拿出针对女子的手段，何至于让你被人传得如此不堪？” “陛下，臣受伤了！” 顾四爷拽起跪地的李氏，把她护在自己身后，“臣是被抬回来的，您知道就是一分疼，臣也喊成十分，臣当时扯着脖子喊疼，悦娘一心都在臣身上，哪还管得了旁的事？” “当时悦娘一定在臣是最重要的，她一直守在臣身边，安慰臣，为臣擦眼泪，还说要亲手杀了顶了臣的麋鹿……” 莫名的顾瑶又吃了一嘴的狗粮。 不过这回儿，顾瑶是彻底服气了，吃得开心，双眼都眯起来，而且她有预感，这批狗粮的分量一定不少。 隆庆帝着实不明白顾四爷骄傲个什么劲儿，他骄傲的点哪？ 莫非是因为李氏帮他杀了麋鹿？ 顾湛不仅蠢，他脑子装着未知东西太多。 “她最在意臣，自然忽略了臣喊疼引来有心人的算计，何况这是在外面啊，又不是顾家宅院深深，臣此时大喊一声，陛下欺负臣，周围的朝臣勋贵一准议论纷纷，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隆庆帝坚持道：“她对付你的姬妾从未留过情面，溪姨娘还是朕赏赐给你的，在你府上无声无息。” “臣恳请陛下少提她，还不够恶心吗？您是想让臣把喝进去的汤药吐出来，是不是？” 顾四爷瞪圆了眼眸，犹如炸毛的小奶猫，对着撩拨他的人亮出爪子。 可爪子根本伤不到人呀。 隆庆帝哼了一声，“她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连性命都愿意舍弃呢，单冲这条，可比李氏强多了。” “陛下怎么就不明白呢，臣从不想她为臣牺牲性命，牺牲身份等等一切，她给臣的爱慕痴情，臣是一点都不想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臣做不了别人的主，以前也都被母亲同大哥压着娶妻，可是臣身边站的女人是谁，谁能做臣的夫人，臣不会再听大哥同母亲的。” 顾瑶只觉得顾四爷是被方氏汪氏伤到了，所以他再不信父母兄长，打算自己选。 站在门口的顾珊记起梦里，顾瑾已经那么出色了，不仅是顾清，还是顾老夫人，甚至就连她自己的外祖父舅舅，以及从汪氏过世后，一直没给过顾四爷好脸色看的汪氏娘家兄弟，他们一起劝说，命令顾四爷扶正李氏。 结果就是……他摔了杯子，踢翻了桌子，指着顾瑾，顾珏，以及淮阳王妃顾瑶的鼻子说，劝你们娘别动歪门心思，爷宁可一辈子不娶，也不会扶正她的，想要她作爷夫人，除非爷死了！ 他对李姨娘说不上好，冷冷淡淡，甚至是不理睬的。 可是现实顾四爷把李氏护得严严实实，甚至不惜为李氏顶撞操纵他荣华富贵的隆庆帝。 一如梦中，顾四爷明知道扶正李氏带来的好处，他却拒绝了。 “她喜欢臣，臣就要喜欢她，宠着她？那世上喜欢的臣的女人多了去了，臣是不是每个都要顾及照顾？” “臣虽然好色，却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脏的臭的都要。” “她说可以为臣抛弃性情，舍弃尊严，抛下身份，甚至抛弃养大她的人，臣不觉得感动得意，反而很害怕！” “臣绝不会认为她这样的疯子是好的，只会后悔臣怎么这么倒霉沾上了这么个疯婆子，她对臣对爱慕牺牲，只能感动她自己一个。” 隆庆帝张了张嘴，反驳顾湛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反而觉得顾湛被疯子缠上是挺可怜的。 过了好一会，隆庆帝说道：“方才你也说李氏的心都扑在你身上了。” “悦娘同疯婆子是不一样的，陛下不知悦娘的好，臣恳求您别再责怪悦娘了，您可以不喜欢悦娘，可臣喜欢呀，您就当宠爱臣，把悦娘无视了吧。” “你……嫌弃朕多管闲事？” “不是。” 顾四爷拽住隆庆帝的胳膊，羞乃说道：“夫妻之间的事，不好同陛下说，而且您纵然英明不过，旁人夫妻，您也弄不明白的。” 隆庆帝自己都没弄明白陆皇后等等妃嫔的心思，还有心来教训提点他？ 当然这话顾四爷只敢在心里说说。 “好，朕说不说李氏，你护着她，朕只问你外面的消息怎么办？” “您不是都锦衣卫封口了吗？还有什么事呀！前阵子陛下您病了，也是费力才封锁住消息，当时废了多少力气？悦娘就是个后宅夫人，您都勉强才能做到的事，就不要再勉强她了，何况此事明显是有心算无心，悦娘能堵住家里奴才的口，外人被煽动了，说臣不能人道，她又有什么办法？” “臣就是太出色，太受陛下的宠爱，因此得罪了许多人。” “您说，臣怎么就这么优秀？您怎么就这么宠臣？” 隆庆帝：“……” 顾四爷扶着明显气呼呼的隆庆帝，“您先坐下，臣给你上茶。” 隆庆帝冷哼：“瘸着一条腿给朕上茶，你是想让朕落下个刻薄名声？还是你永乐侯身边的奴才都绝了？” “陛下，您喝茶。”顾瑶反应极快，把茶盏亲自交给隆庆帝，并向他嫣然一笑。 隆庆帝心情好了几分，毕竟似顾瑶这等橘色对他笑，他很难再继续生气。 何况顾瑶还是顾湛的女儿，他未来的儿媳妇。 虽然顾瑶身上有李氏的血脉，不过父系占据主导。 铮儿媳妇顾瑶能学李氏一半心机，隆庆帝就不怕将来铮儿被女人算计欺负了。 其实隆庆帝还是承认李氏的能力，只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李氏。 按说能被他分清楚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有特殊的待遇。 偏偏李氏就是不讨他喜欢。 “朕不能为你这点事，大肆追捕杀人，只能选两个倒霉的警告一番，倘若为此事折进去的朝臣太多，对你也没好处，你真成了弄臣奸佞了，你不在意入奸臣录，朕还不想做昏君。” 顾湛那点能耐凭啥入奸臣录？ 隆庆帝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顾四爷挠头道：“这种传闻，不需要解释吧，横竖臣行不行，也不要他们认同，悦娘知道臣还是男人就成了。” 隆庆帝：“……”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拒绝搜主意 顾四爷敞亮坦荡不仅让隆庆帝无言以对，就连一向瞧不起顾湛的顾珊都对他刮目相看。 这不是所有名声尽毁的男人能说出来的。 顾珊很想去问问死遁另嫁的母亲，她真的不后悔？ 真的了解顾四爷？ 而顾四爷真的给不了方氏所渴望的一切？ 外祖父为她选的顾四爷，她不喜欢。 她自己选的汝阳王，如今已经同顾四爷封爵一样，可其他方面，都不上顾四爷。 隆庆帝喝了几口茶压了几分复杂又有几分骄傲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骄傲个什么劲儿，为一个臣子骄傲？ 他是疯了！ “你果真不怕外人议论纷纷？指责你不能人道？” “……” 顾四爷挠了挠头，显然隆庆帝生气了，既然隆庆帝想要为他出气，又是大包大揽的，“陛下，臣听您的。” 有人为他好，他会又便宜不占吗？ “朕以为此事能封口就封了，不能过严，拿出个态度，自然惜命之人就不会在在此事做文章。” 隆庆帝眉头微皱，显然尽心替顾四爷打算的。 太监总管心说，皇上对皇子殿下都没对永乐侯上心。 皇子很少犯错，一旦犯错，那就是因为野心而犯得不可挽回的打错。 隆庆帝肯帮忙收拾烂摊子才怪了。 “过两日，朕赏赐你几个美人，横竖选秀时，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娘家清白，总是官宦之后，给了你，她们回娘家也好，在外也罢，总会说胡言乱语说你不成。” 隆庆帝话语顿了顿，李氏低垂眼睫，依然显得柔顺，可顾瑶却感到李氏的愤怒！ 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记得溪姨娘刚入府那会儿，李氏还说她只在乎顾四爷的心在哪边，不在意多个摆设。 甚至不在意顾四爷再添庶子庶女。 可后来溪姨娘无声无息就小产了。 顾瑶没有问过李氏，也没去查小产的原因，顾家上下也都无视，仿佛溪姨娘就没怀过孩子一般。 如今，李氏连摆设都不想要了。 不过顾瑶是支持李氏的，就是隆庆帝看起来比较难搞，不可直接顶撞。 “陛下……” 顾四爷开口却被隆庆帝阻止，“等朕说完，你再谢恩不迟，回京后，朕会让恒亲王设宴，叫一些勋贵，或是重臣的子弟，你也去，到时候你们这群吃喝惯了的人，少不了提起女人，多多准备几个歌妓……你也放浪一把，他们自然就知道你没有受伤了。” “您……您这主意也太……太馊了。” 顾四爷脸庞摆成了苦瓜脸。 隆庆帝怒拍桌子，“你说什么？馊主意？朕这是为你好！” “陛下，臣是放荡不羁，但不是好色下流，臣从不同那群纨绔子弟玩大被同眠，或是交换女人的玩法，臣更无需为证明自己能行房，就当众宣淫！” 顾四爷身影仿佛高大了几分。 隆庆帝面色阴沉，眸子满是阴郁恼火，他自己的脸仿佛挨了一巴掌。 顾四爷说道：“先不说臣并未伤到那处，就是真得伤了，臣会哭，会闹，会觉得委屈，会积极想办法医治，却也不会消沉偏激，臣听瑶瑶说过有几个出名的太监的故事，造纸的蔡伦，下西洋的郑和，写出史记的司马迁……” “用不用朕成全你？” “不不不。” 顾四爷脑袋摇得同拨浪鼓似得，双手搭在自己小腹上，“他们做的事，臣全须全好都做不到，做了太监就更做不到啦，陛下，臣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 隆庆帝哼冷一声。 顾四爷腆脸说道：“自家事自家清楚，臣又不是牵扯朝正的重臣，何必为不实的流言就急着去证明？也是这么做，议论的人越多，还不如臣……让悦娘出去走上两圈，被滋润过的女人同独守空房的完全不一样呀，似臣都能看出哪家夫人得丈夫宠爱。” 顾四爷凑到隆庆帝身边，“您知道吗？礼部尚书呀，他是公认的疼爱妻子，不曾纳妾，可是臣认为他一定不成，很少和妻子同房，上次臣去接悦娘时，见过他夫人一面，啧啧，一看就是空旷很久了，哼哼，就是个沽名钓誉的，臣就知道他不成。” 隆庆帝：“……朕琢磨礼部尚书没有得罪你吧。” “他不行的事儿，臣那圈子的纨绔子弟都清楚呀，也不是就臣自己看出来了。” 顾四爷会说礼部尚书给大哥下过绊子吗？ 当初大哥入阁的时候，他礼部就卡了许久呢，急得大哥在书房团团转，那几日大哥时常教训他。 哼，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何况礼部尚书看中了顾瑾，屈尊降贵让人递话说招顾瑾为女婿，还提出诸多要求。 说，让他收心，让悦娘交出管家大权给顾瑾媳妇，也就是他女儿。 连大哥母亲都不管他吃喝玩乐，礼部尚书是哪根葱？ 还瞧不起悦娘是扶正的？ 顾四爷不坑他一顿，告上一状，他就不是顾四爷！ “臣以为不如请神医开个让人雄起的方子，先给礼部尚书送去，当然，陛下您可以给朝臣都每人一份，他们一心都在国政上，或多或少其实都有点时间短，不够尽兴的毛病。” 顾四爷给隆庆帝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原来他的臣子都不行吗？ “到时候朝臣得以重振雄风，身心愉悦，他们感激陛下，自然对您更忠心耿耿……” “少给朕出馊主意，说得是你的事。” “陛下，臣没有事呀。” 顾四爷摊手说道：“您不用另外赏赐给臣秀女了，都是一些娘家有背景的女人，臣怕悦娘压不住她们，尤其是年轻有背景的女孩子，一会儿一个心眼儿，臣是寻欢作乐，不是同她们玩心眼儿，她们去选秀为了陛下，她们要的臣给不了。” “臣还是更喜欢自己去找女人。” 所以，隆庆帝跑过来就是被顾湛闷上一顿子气？ 顾湛把他的好心当作什么？ 隆庆帝深沉看顾湛一眼，随后拂袖而去，担忧关心的来，怒气郁闷的离去。 “爹，仿佛陛下生气了。” “不是仿佛，陛下确实生气了。” 顾四爷不在乎耸肩，“最近爷离着陛下远点，你也别往陛下身边凑，过几日，爷再哄哄陛下，他也就不气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失落 看出李氏眼底的愧疚担心，顾四爷又挺了挺胸膛，“悦娘啊，爷这可都是为了你，以后你可要听爷的话，好好伺候爷，知道吗？” 李氏轻轻嗯了一声，乖巧柔顺，眸光依恋。 顾四爷欢快使劲甩动尾巴。 做了好事就要说清楚，求回报。 这还是瑶瑶告诉他的。 于是，顾四爷往床上一躺，“爷身子乏了，腰疼腿酸……” 李氏走过去，“我给四爷按一按？” “好吧。” 顾四爷话里会有几分嫌弃，身体比较诚实摆出一副等按摩的姿势，“你轻一点，爷可刚受过伤呢。” 倘若他有尾巴，一定欢快的摇动着。 顾瑶看着懒洋洋犹如大猫一般的顾四爷，又看了一眼温柔的娘亲。 她揉了揉眼睛，有种奇妙的感觉，不是娘亲在给顾四爷按摩，反而是娘亲在撸猫的错觉？ 是错觉吗？ 顾瑶嘴角抽动着离开了。 李氏温柔的按摩，轻声问道：“四爷不要陛下赏赐的美人，拒绝溪姨娘，我……我好高兴。” 她整个人几乎趴在顾四爷身上，丰盈柔软的胸口抵着他后背。 顾四爷身体一僵，嘴角扬得高高的，“爷同陛下的欣赏眼光不一样，他看好的女人，爷不喜欢，爷可不是为了哄你高兴……” “四爷说谎！”李氏的吻轻轻落在顾四爷脖颈上，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顾四爷感到刺痛，所有的热情都被些许的疼痛挑起。 “您就是为了我！”李氏罕见蛮横，尾音扬起透着一抹妩媚，“您不承认的话，我就……就生气了。” 顾四爷翻身一把将李氏抱在怀里，玩味说道：“生气？来，给爷看看你是怎么生气的。” 李氏轻笑，顾四爷是不会想看她是如何懂了真怒。 不过倒是可以让隆庆帝多一些烦恼。 顾四爷这边自然是燕好和谐，夫妻和美。 隆庆帝负气离开后，看谁都不大顺眼，一连几日都处在暴怒的状态下，动不动就发火。 皇子们同朝臣都挨了训斥。 没犯错都能被隆庆帝挑出错误来。 围猎本是高兴放松的事，因为隆庆帝，围场阴云密布，皇子朝臣一个个都提着心。 “要不，咱们去找永乐侯劝劝陛下？” “他不是受伤了？” 有人眉稍挑起，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皇上下令封口，他们明面上不敢乱说，私底下有过交流，都说永乐侯遭了报应，活该呀。 此时被他们嘲笑的人竟然成了救他们于水火的，朝臣皇子心里都不是滋味。 “受伤？没有吧。” 其中一名耿直的官员说道：“方才我还看永乐侯带着夫人同女儿去西边的围场射猎去了，永乐侯气色可好了，他同永乐侯夫人骑一匹马的。” “他们都生了三个儿女，也不是少年郎，可我看永乐侯对李夫人特别温柔，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我同夫人新婚都没他们那般好。” “李夫人面若桃花，含情脉脉，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眉间的满足同情意绵绵，可糊弄不了人。” “她对永乐侯可不仅仅是满意……” 话没说完，隆庆帝怒吼从屋里传来，“朕养你们是来说长道短的？还不给朕办差？以后再让朕听到议论顾湛那个没良心的蠢货，谁就给朕滚回京城去！” 朝臣：“……” 他们好似明白了什么。 皇子们；“……” 完了，父皇对顾湛怕是真心实意的。 他们现在结交顾湛不知是否来得急？ 隆庆帝拍着桌子，“蠢货，没良心的，朕在生气啊，他可倒好，带着妻女去射猎，伤哈没养好，他就不怕抻着伤口？不怕再被麋鹿给顶了？” 太监总管糯糯回道：“要不然您去看看？永乐侯玩闹起来，哪里还顾得上旧伤？永乐侯夫人就知道顺着他，自然不会似您一般关心他的伤口，顾小姐……据说骑射也很一般，若是遇见猛兽，永乐侯怕是应付不过来。” “朕不去！”隆庆帝冷哼，“朕可不想再憋一肚子气，让他把朕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哼，有他哭的时候，朕的气还没消，顾湛……” 就不知道来哄哄他？ 更让隆庆帝难受得是，他看明白了，顾湛的方法比他提的建议有效。 方才他都听到朝臣议论了，李氏如同被男人好好滋润的鲜花，足以证明顾湛没有问题，可以行房。 太监总管拿着扇子给隆庆帝煽风降低他的火气，“永乐侯心里装着陛下，这次回来，没准给陛下您送一些猎物。” “他不被猛兽猎物吓到就算好的，还指望他给朕献上猎物？野兔山鸡，他都射不到。” 隆庆帝拿起从京城送过来的折子，批阅起来，“派李勇去看着点，朕受够了顾湛动不动就受伤受惊的意外。” 还说生气？ 太监总管发觉陛下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 他不敢耽搁连忙去给李勇传话，保护姐夫，义不容辞。 李勇开开心心骑马走了。 太监总管摇头暗叹，活成顾四爷这样，这辈子值了，顾四爷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的好事。 一个两个都是来给顾四爷还债的。 “顾珊。” 姜世子快步追上去，眼底带着几分痛苦，却蛮横霸道拉住顾珊的胳膊，“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同你说过了，我不在意你的生母，我一定会娶你的。” 顾珊暗道倒霉，顾四爷带着李氏同顾瑶出门，理所当然把她遗忘到脑后。 顾珊甚至在顾四爷出门前，就赶到了，顾四爷依然当作看不到她，一句话都没同顾珊说，更不会听她的委屈同讨好。 她娘是犯了错，可同她有何关系？ 她本是无辜的，就算以前对顾四爷的恨意，做了一些错事，可父亲该理解不知情想着维护生母的自己。 顾珊气不过，骑马独自跑出来，没想到被姜世子缠上了。 “娶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顾珊眼圈微红，却是骄傲扬起头，“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六公主的伴读？没有听说我会陪着六公主一起远嫁蛮夷？” 姜世子珉了抿嘴唇，“我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顾珊追问：“你有指定计划吗？”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围场的王者 姜世子沉默。 顾珊讥诮嘲讽，“你没有，你从来只贪图新鲜，从未真正为我想过，更不曾想过怎么娶我，怎么在我们事情曝光后，拉我出火坑，让我不受伤害。” 一如在梦中，顾珊被丈夫冷落，幽禁至死，被所有人嘲讽嘲笑。 可姜世子躲得远远的，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是她自甘下贱勾引了隔房的堂伯。 “我以为你不一样，你现在逼问我，同那些心心念念想嫁我做世子夫人的女孩子有何不同？” “你少在我面前倒打一耙，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就是想往上爬，就是想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底下。” 顾珊冷笑一声，“你通过我结实了我的生母，为汝阳侯办了几次事儿，莫非你还不知足？” “别同我说什么一样不一样的，这世上的女子有几个不爱荣华富贵？不爱高人一等？” “你六妹妹纵然同陆侯爷定亲，得你父亲宠爱，我没见她想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你拿我同六妹妹比？” 顾珊嘴唇咬出血。 “都是顾四爷的女儿，虽有嫡女的名儿，却都不完美的嫡女，为何不能放在一起比？” “你混蛋！” 顾珊抬手就给了姜世子一巴掌，“我告诉你为何不能比，因为我的生母不是李夫人，我也没有两个出色成才的哥哥，更没有已经封爵的舅舅，甚至我爹视我为无物，却把六妹妹看作掌珠。” 说完，顾珊提起裙子小跑离开。 姜世子追了过去，“你等一等，我……我一定娶你还不成？” 他现在必须得安抚住顾珊，汝阳侯还没有完全信任他。 顾珊生母方姨娘对姜世子说过，让他照顾顾珊，方姨娘不得宠了，时不时还要受汝阳侯的虐待，可她到底给汝阳侯生了一对龙凤胎。 只要方姨娘活着，她就是顾四爷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围场比京城开放一些，小姐公子们时常一起射猎，你追我赶，颇为亲近。 姜世子追着顾珊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 只是四皇子听说后，沉默一阵，很快四皇子又带着龙腾剑招待蛮夷诸部。 其中六公主的未婚夫格外亲近四皇子。 他所率领的部族最早归顺隆庆帝，每年都用能用几匹马换到不少的丝绸等奢侈品。 这次隆庆帝把六公主嫁给他，让他份外欢喜。 他听说六公主的生母犯了事，关进冷宫，可是六公主是真正的帝姬，比以前嫁过来的闲散宗室之女贵重太多。 四皇子又是即将被册立为储君的人，他找到了靠山，这次给隆庆帝带了不少的骏马，献礼也比往年阔绰。 甚至同意协助陆侯爷出兵辽东。 “为何是陆侯爷？” 四皇子很满意未来妹婿的表现，听到陆铮的名字微微皱眉，“父皇有无数的精兵悍将，父皇对陆侯爷极是宠溺，他已经封了侯爵，即将成亲，父皇舍不得他离开京城，再似以前领兵出征。” 他不希望见陆铮再立战功，声望更隆。 四皇子所言比当初针对陆铮的八皇子和缓友爱，“况且我也是舍不得陆表弟再涉险，父皇说他生而富贵，刀剑无眼万一他有个好歹，我同父皇都会心痛。” 陪坐在一旁的九皇子等人撇嘴，说得真好听，皇子们谁不希望意外早点降临到陆铮头上？ 可惜他们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反而陆铮越过越好。 皇子们每每见到陆铮肆意走过，一个个都憋屈得吐血，恨不得拿把剑捅了陆铮这个私生子！ 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陆铮，不仅不能露出真实情绪，反而还要结好陆铮，表哥表弟的喊着他。 为此他们连隆庆帝都抱怨了。 因此哪怕再好色不成器的皇子也没弄出过私生子来。 皇孙们的生母都在玉碟之上有姓名。 最差也是侧妃。 “不是陆侯爷领兵？” 未来的六公主驸马慌得差点扔了酒杯，“只有他有可能收复辽东，其余人去辽东不过是送命的。” 四皇子心头喊了一声晦气！ 陆铮不过出征过两次而已，对蛮夷番邦的震慑如此之强？ “出兵的事还需要父皇批准，以及多方的筹备。” 四皇子勾起嘴角，“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需要从长计议。” “是的，是的。小臣听说陛下最近有了新进的宠臣？” 他喝了一口美酒，“是永乐侯？” “他的名声已经传扬开了？” “听说他得白虎喜爱，义薄云天，忠义无双。” “……” 四皇子等人脸色不大好看，到底是谁传的话？ 怎么不说顾湛贪花好色，偷懒耍滑？ 其实这几个字才是最适合顾四爷的。 “四皇子，回禀几位殿下，永乐侯……” 随从跑进来，满脸惊喜回禀：“永乐侯又抓到了一只祥瑞白虎，听说这次是母的。” “而且侯爷还猎获了不少的猎物，最难得是侯爷找到了一只灵猴，然后挖出了一坛传说中的猴儿酒。” 四皇子：“……” 所有人的风头再次被顾四爷盖住了。 猴儿酒？ 白虎？ 灵猴？ 任何一样都是祥瑞，别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件，顾四爷一趟射猎都遇见了。 他的运气也太好了。 顾瑶眼见着顾四爷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宛若猎场的王者。 明明她才是幕后功臣，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有亲近动物的金手指，她在围场处处都能交到好朋友。 顾四爷最近表现极好，对李氏更是好上加好。 顾瑶一高兴就放了大招，可她万万没想到能效果这么惊人。 白虎献瑞，灵猴献酒，这种传说中的情况，统统发生了。 “陛下，猴儿酒。” 顾四爷抱着酒坛子，屁颠屁颠跑到隆庆帝面前，灿烂一笑，“您同臣这次一定能同时醉倒了，臣早就说过要请您喝最好的美酒，臣没说谎。”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显然也很意外顾湛的好运气。 他看了顾瑶一眼，不管是顾瑶，还是顾湛，总之，铮儿在他心中分量更重了。 “可是您答应一辈子不生臣的气，宠着臣，您却没有做到。” “朕何时说过这话？” “臣陪您养病时，您以为臣睡着了，其实臣只是装睡而已。”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救驾 众多看祥瑞白虎，灵猴的朝臣以及蛮夷首领齐齐看向隆庆帝。 有意思了！ 到底是何情况，隆庆帝才会说出如此宠溺的话？ 隆庆帝恼恨：“你给朕装睡？” 太监总管：万岁爷，您竟然只恼恨顾四爷装睡？ 不是应该恼恨永乐侯口出狂言，让朝臣误会万岁爷吗？ 顾四爷眨巴眨巴眼睛，讨好再次居高猴儿酒，犹如灵猴附身献上美酒一般。 隆庆帝气不起来，却还记得顾湛说他出得馊主意。 隆庆帝直接抱起酒坛子，转身说道：“不许跟着朕！” 众人目送隆庆帝离去。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轻声说道：“比想得难哄一些，不过难不倒爷，不出半月，准能让皇上喜笑颜开。” 皇子们：“……” “李木头快去堆上篝火，你再去给野兔剥皮，爷要吃烤野兔。” 顾四爷依然活泼得很，毫无负担驱使起李勇。 而新进的伯爵李勇一板一眼按照姐夫的吩咐做事，没有任何的怨言。 反而从他勾起的嘴角看得出，他很开心。 怪人！ 一群怪人！ 隆庆帝比顾四爷的父兄母亲难哄，顾四爷又碰了几次墙后，他索性不再浪费好不容来围场的时间哄着隆庆帝。 顾瑶听到这话，不知该是怎样的表情为好。 他是太自信了？ 还是根本就没把皇上当回事？ 怕顾四爷再被动物伤到，顾瑶每次都紧跟顾四爷，绝不会放他一人射猎。 有顾瑶在，顾四爷每次都收获颇丰。 他毫无开挂的自觉，只认为自己骑**湛了，便带着顾瑶去围场深处射猎。 顾瑶耐不住臭显摆的顾四爷，同样自信自己是食物链顶端的女人，也就顺了他的心意更加深入围场一些。 但是顾瑶求稳求安全，并未深入太过，寻风景好，有山有河流的地方，横竖顾四爷在围场方向感不强，分不出是否到了围场深处。 顾瑶在湍急的溪流旁欣赏风景，顾四爷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射猎，两人都觉得满足。 比起射猎，顾瑶更喜欢亲近没有人为污染的景色。 青山绿水，草长莺飞，别有一番美景。 足以入画了。 只是顾四爷时不时的呼喊破坏了这份宁静。 顾瑶眉头紧紧皱着，不耐烦高喊：“爹，您去远一点射猎吧。” 再没顾四爷的声音传来，顾瑶坐在石头上，舒展身体，空气真好，可惜陆铮今日陪隆庆帝去爬山，否则他们一起坐在石头上晒太阳也是很美好的。 突然，顾四爷慌忙喊道：“瑶瑶快过来……山上滚下来几个人……” 顾瑶闻声跑过去，“陆铮？你怎么受伤了？” 陆铮一身的血，顾瑶赶过去，“这是怎么弄的？” “别问，后面还有追兵，我……我是背着陛下滚下来的。” “陛下？” 顾四爷已经抱住隆庆帝，“您醒一醒？臣就说同臣生气不好，您同臣一起饮酒射猎多好呀，非要去爬山，你看看……” “四叔后面还有追兵。” 陆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护着隆庆帝一人已经很吃力了，偏偏运气实在不好，又碰见了顾四爷同顾瑶。 虽然他们身边也有几个侍卫，可是对比追兵的凶悍残忍，这些侍卫根本不顶用。 隆庆帝昏昏沉沉的，听到顾四爷声音，费力睁开眼睛，朦胧中见到顾湛……“又是你？果然是你！” 方才他怎么喊，隆庆帝都没醒呀，四叔喊了几声，隆庆帝连话都能说了。 “陛下肩上中了一箭，许是有毒，我塞了陛下解毒的药丸，有一定的效果。” 言下之意，隆庆帝身体里依然有毒素。 “他们来了。” 顾瑶扶着狼狈不堪的陆铮，顾湛背起隆庆帝，“你们给爷挡住了。”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 “爹你别乱跑，前面有一处小桥，只要我们能过桥，再砍断绳子，许是能拖上一阵。” 顾瑶可不想方向感不好的顾四爷跑去草丛，在前面领路，“你们都跟我来。” 侍卫在后拼命抵挡，然而能把陆铮逼得狼狈的刺客显然凶悍无比，他们不计一切追杀隆庆帝。 “他们要渡河？！” “不行，渡河之后又有山洞，找起来太费劲了。” “不能让狗皇帝跑掉。” “炸桥。” 刺客们训练有素，拿出弓箭射向小桥，他们所用的弓箭并不普通，弓箭上带着火弹，碰到小桥桥面便爆炸起火。 陆铮急红了眼睛，小桥墩子被炸裂，即将塌陷，而有三十米的水面看不出深浅。 此时他们若是跳进水中，就成了活靶子，轻易就能被刺客射杀。 顾四爷咬着嘴唇，把心一横将隆庆帝推给陆铮，他没有二话直接跳下水，用肩膀扛起桥面，“爷支持不了多久，快过河！” 隆庆帝看着顾湛，“朕……” “快走！臣为陛下尽忠了，您别忘了把赏赐给臣的儿女……同大哥。” 陆铮稍一犹豫，抱起隆庆帝过桥，顾瑶爬下来将捆绑猎物的绳子绑在顾四爷手臂上。 好在她在现代学过如何结结实坚固的绳结，顾四爷喊道：“快走。” “爹，我不会抛下你，我保证。” 顾瑶快步到小桥后半段，绳子已经不够长了，陆铮用力破坏了不结实的桥墩。 顾瑶喊道：“爹放手。” 她使劲拽着绳子，落入水中。 “你别管我！” 顾瑶使劲扑腾，死死拽着绳子，她奋力向岸边游，刺客继续射出带火药的箭，砰砰砰，在水面上爆炸。 好在不是手榴弹，破坏力并不强，但也炸出了一人高的水浪。 顾瑶游到岸边，不顾一切拽着绳子，陆铮又岂能走远？ 他帮忙拽绳子，顾四爷会水再加上绳子拉扯很快爬了上来。 此时桥已经塌了，刺客也有几个跳入水中，陆铮抽出弓箭，一箭飞出，一团血花在水中扩散。 刺客渡河就成了活靶子！ 陆铮一人就能顶很多人。 “你们先走。” “好。” 顾瑶没有任何迟疑，一手扶着隆庆帝，一手抓着顾四爷，努力进入丛林。 许是爆炸声太大，血腥太重，惊扰了路过的秃鹰。 顾瑶抬头看去，正有十几只秃鹰飞过，她缓缓闭上了眼眸，我需要帮助！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当世勾践 本来已经飞过陆铮头顶的秃鹰突然展翅返回。 如同轰炸机飞向刺客，十几只秃鹰袭击刺客，让他们疲于应付。 严重阻止刺客继续追击，秃鹰会飞，仿佛开了灵智，袭击刺客有章有法，绝不给刺客射箭的机会。 “陆铮快走。” 顾瑶招呼了一声，对岸草丛中传来猛虎的虎啸声。 刺客傻眼了，这群畜生都疯了不成？ 他们身上也没沾了畜生动物讨厌的气味，怎么一个个都跑过来攻击他们？ 陆铮眸子幽暗，看了一眼顾瑶，背起隆庆帝，还有力气帮着顾瑶搀扶顾四爷。 “从今日起，三年之内，我不射杀任何一只猛兽。” 陆铮如此保证，顾瑶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狼狈入了山林，几乎所有的猛兽都不曾出现，反而有几只兔子呆呆看着顾瑶。 寻了一个还算隐蔽的山洞。 陆铮放下隆庆帝，顾瑶守在顾四爷身边，顾四爷腿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鲜血染湿衣摆，好在没有伤到大动脉，不过给顾四爷上药的顾瑶也心疼坏了。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顾四爷一向娇生惯养，顾老夫人同顾清对他比养姑娘小姐还要细致。 顾瑶曾说他有富贵病。 可是顾四爷最近吃了不少次苦，以前几次绝没有这次狼狈。 “爹。” 顾瑶眼泪簌簌滚落，“你醒醒。” 隆庆帝睁开眼眸，嗓音沙哑，“顾湛怎么了？” 明明受伤严重该是隆庆帝的，毕竟他中了一箭。 当时不是铮儿拼命挡了一下，那只箭会直接射中他的心口，一箭毙命。 可纵然只射中他肩膀，箭上带着毒，隆庆帝浑身使用不出任何的力气。 他一直是被陆铮背着逃走，虽然他昏昏沉沉接近昏厥，总还有一丝的神志。 在他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眸后，第一眼就见到顾湛。 也只有顾湛哪怕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会说那番话。 也只有顾湛清澈的眼眸才有抱怨同心疼。 抱怨隆庆帝不肯同他喝酒。 心疼他再次遭受了刺客的袭击。 当前路的桥梁被毁，凶残的追兵步步紧逼的生死关头，顾湛毅然决然跳进水中，高喊为他尽忠时，隆庆帝心头有奇怪的暖流流淌，他感动了。 真真切切感动顾湛往日对他说着尽忠的话语不是哄骗他，不是谋取好处。 顾湛不仅是对君主的忠诚，更有对知己的舍命相护。 此时隆庆帝虽然尚未完全脱险，但是顾湛已经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 他不能让顾湛死在此处，他还没让顾湛享乐一辈子呢。 隆庆帝费力撑起身体，“瑶丫头，把顾湛移动到朕身边，朕是真命天子，神佛都无法夺走顾湛。” 顾瑶已经顾不上吐槽这句满满都是槽点的话了。 陆铮在山洞外，顾瑶也放不下有伤的陆铮。父亲虽然是昏迷不醒，浑身发热，初步判断应该只是感冒，流血过多，身体虚弱。 顾四爷是个娇气的，能昏时，绝不会清醒。 顾瑶方才哭泣，有八分心疼顾四爷，但是也有二分演给隆庆帝看的意思。 加重隆庆帝的感激，即便顾四爷此时能清醒，他也会装晕。 顾瑶费力把顾四爷拖到隆庆帝身边，轻声说道：“您身上也有伤，我出去看看有没有清水，顺便找一些止血的草药，我爹就交给您了。” 隆庆帝抱着顾湛，小心翼翼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顾湛身上衣服半干不干的，再着凉只会让顾湛的病更重。 “你去吧，等朕招呼，你再进来。” “……” 顾瑶沉默一瞬，快步走出山洞，一点不想看隆庆帝解开顾四爷的衣服。 一切为了顾四爷好，顾瑶默念了几句。 “陆铮。” “嗯。” 正在山洞附近掩饰踪迹的陆铮回头，顾瑶小跑到面前，她的眼眸盛满忧心。 “我没事。”陆铮尽力显得自己依然强壮，并未受伤。 顾瑶直接扒开他的外衫，查看伤口。 只是沾上了刺客的血，不至于让外衫上晕染出那么深的颜色。 果然，陆铮肋部有一条很深的口子，现在还在不停的渗出鲜血。 顾瑶的手沾了血，泪水再次滚落，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 为顾四爷哭。 为陆铮哭。 陆铮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可他手上的干涸的血沾上眼泪，在顾瑶脸上留下淡红的痕迹。 “你还说没受伤？你再不处理伤口，是不是想让我守望门寡？” “不……” 陆铮连忙否认，“没那么严重，我有内家功夫，出点血死不了人，而且也没伤到内脏要害，你别担心了。” “别动。” 顾瑶把外伤药倒在陆铮的伤口上，又撕开相对干净的自己内裙在陆铮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等上完药，我再好好收拾你！” 是谁说自己的命老天爷都管不着的？ 没有她同顾四爷，陆铮同隆庆帝的性命，哼哼，能活下去真是奇迹了。 陆铮不敢吭声，任由顾瑶检查自己的伤势，被人关心的感觉，特别好，他心头暖暖的。 以前他出征时，隆庆帝也好，陆恒也罢，甚至镇国公夫人都会担心。 只有顾瑶的担心得是他这个人，不参杂任何的利益。 隆庆帝怕他战死，少了制衡皇子的底牌，陆恒怕他死了，没人再能收复辽东。 而镇国公夫人，她最怕陆铮出事了，没有陆铮，大长公主同太后娘娘一定会要了她的性命！ 无论是为陆家清理门户，还是为隆庆帝清除污点，镇国公夫人都要死！ “以后你不要再这么拼命了。” 顾瑶红着眼圈，把陆铮抱在怀里，大方的让陆铮的脸埋入自己胸口，轻声说道：“我三哥同你联手，即便陛下……你也能顺利脱身，你可不要小看我三哥。” 陆铮轻笑：“我从未小看过顾瑾，这次是我大意了。” “是毓才人他们吗？” “不止。” 陆铮眷恋般深深吸气，抬起头反而让顾瑶坐在自己膝盖上，“毓才人只是个障眼法，真正使出杀招的人，我同顾瑾，甚至陛下都没有想到，古有勾践，今有齐王，他找的机会太好了。”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狗血啊狗血 顾瑶震惊无比，回头望着陆铮，“你说得那个齐王，同我见过的那个齐王是一个人？” 陆铮的手顺着顾瑶的后背轻轻抚摸，宛若摸顺她因为震惊炸起的皮毛。 “世上只有一个忍辱负重，二十多年一直演戏懦弱无能的齐王。” 陆铮言之凿凿，“我同你三哥都没想到他！” 顾瑶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不愧是先帝最为宠爱的皇子，真能忍啊。” 勾践只忍了夫差几年而已就翻身了。 可是齐王从先帝驾崩忍到了现在，整整二十多年。 从一个意气风发，很是得宠的娇贵皇子，到现在连户部小吏都能欺辱的齐王。 他堪比忍者神龟！ “当初先帝给他留下一道保命的口谕，陛下答应先帝不会动齐王，这些年来，陛下虽然针对齐王几次，但是到底顾念着兄弟情分，也没打算违背先帝的嘱托，要了齐王的性命。其实这两年，陛下对齐王亲近不少，不再找借口理由故意折辱齐王，俸禄银子也都会按时按量发给齐王，偶尔宗室聚会，陛下也会叫上齐王。” 陆铮轻声说道：“对齐王的监视放松了，不仅是你我，谁能想到顺从的齐王能设计出这么大的一个针对陛下的死局？” 顾瑶幽幽叹了一口气，感慨齐王瞒天过海，心机深沉。 突然，顾瑶又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齐王的运气真的不怎么好呀。” 顾瑶转身用自己的额头碰触陆铮的脑门，四目相对，“齐王最得先帝宠爱的时候，别说同为皇子的兄弟了，就算是先帝太子都未放在眼中，他自己不仅得宠，他生母也得宠……同先帝相处时，他们如同民间的夫妻一般。“ 陆铮抿了抿嘴角。 顾瑶继续八一八，毕竟从书房的祖父手记中，或是从顾四爷口中，她见到听到不少当年的八卦。 横竖父亲由隆庆帝照看着，顾瑶更愿意同陆铮腻歪。 经历了方才的生死时刻，顾瑶更珍惜陆铮，不会浪漫无妨，只要陆铮能平安的活着就好。 “先帝是动过易储的念头的，不是立陛下，而是齐王！” “你怎么知道？” 陆铮吓了一跳。 “我给父亲找书时，在书房的暗格中翻出了祖父的手记，上面的字并不大清楚，我是连蒙带猜的，说来也是可笑，先帝易储的心思不是被先帝太子打断的，而是被陆皇后，先帝对陆家有愧疚同感激，愧疚……” 顾瑶轻声说道：“当年陆老国公爷病逝许是有猫腻，而且我祖父推测大长公主是知情的，陆皇后当日是陛下的正妃，而齐王并不喜欢陛下，反而仇视他，当然陛下做皇子时，也不喜欢齐王。” “先帝觉得太子登基，齐王同陛下都能活下来，可齐王若是……不仅是太子，连陛下同陆家都未必能保全。” 陆铮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齐王派过来追杀陛下的人，其中应该有先帝留给齐王保命的死士，其中也有支持先帝太子的人，他们不顾一切只想杀了陛下。” 顾瑶继续说道：“我祖父同先帝说过，易储必乱，先帝这才打消了念头，若没有这些事，齐王当日就是太子，我祖父算是阻止了齐王，让齐王同太子之位擦肩而过，给了陛下宫变的机会。” 倘若当时健康得宠的齐王做了太子，隆庆帝未必能那么顺利就发动宫变。 “如今齐王隐忍了二十年，谋划了二十年，他突然发难，本该能杀死陛下，可他又倒霉的碰上了我爹！” 顾瑶嘴角高高扬起，“以后他还会碰上我三哥同我爹的女婿！你说，齐王是不是运气特别不好？我家简直就是齐王的克星呀。” 陆铮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现在是不是该把皇上的人叫过来？” “不。” 陆铮嘴唇凑到顾瑶耳边，轻声说道：“得用的何大人，镇国公等人都留在京城，围场行宫中住着皇子们，他们此时怕都接到了陛下……生死不知的消息，再过两日，生死不知就是陛下驾崩，四皇子手中握着龙腾剑，又有毓才人等背后势力的支持本能继位，不过九皇子不会甘心，齐王又岂会再让皇位旁落？” “齐王同毓才人不是一伙的？” “应该说有合作。” “那毓才人背后到底是谁？” 顾瑶很好奇。 陆铮轻声说道：“镇国公世子！” “……” 顾瑶张了张嘴，“他有这两下子？莫非也是扮猪吃老虎的？” 陆铮说道：“陆家的根基很深，经过祖父同陆皇后经营，绝不是表面看起来……只能依靠陛下！” “镇国公不知道这些暗藏势力？” “他知道，这些东西是他亲手交给镇国公世子的，就在我领兵凯旋，陛下封我为冠世侯当日，镇国公怕世子不舒服，更怕他想歪了，便把陆家的一些东西交给了他，证明他才是陆家的继承人。” “他把陆家的东西给了长子，却要求我收复辽东，完成祖父同太祖皇帝的遗愿，他又觉得对不起我，便想着对我好！当我很稀罕那些东西？” 这回儿换顾瑶轻轻为陆铮顺毛了。 镇国公陆恒还真是个复杂的人，顾四爷说他该心软的时候，心硬无情！ 该心硬的时候，偏偏心软了。 陆恒处处都想着妥帖圆满，但是每个人都不满意。 陆铮说道：“就是因为我盯着毓才人同国公世子，这才忽略了齐王。” “镇国公世子也有针对陛下的心思？” “不是顾四爷破坏，毓才人现在应该能怀上皇子了。” 陆铮眼底闪过一抹讥诮，“这孩子会是镇国公世子的。” 顾瑶：“……” “那镇国公知道吗？” 陆铮沉默了一会，“他是否知道已经不重要了，横竖他注定要被儿子所连累，不知这次陛下对陆皇后的愧疚能不能救下陆家。” 顾瑶直接靠进陆铮的怀里，脑袋枕着陆铮的肩膀，将自己缩成一团： “太复杂了，你不用都说给我听，你同三哥要做什么，我同我爹都支持，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我爹哄陛下可是很拿手的。”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必须吃肉 由顾四爷配合陆铮安慰陪伴隆庆帝。 陆铮心头一暖，鼻尖蹭了蹭顾瑶的脸颊，“嗯，我知道四叔很厉害的。” 难过有顾瑶可以抱。 有顾瑾同他合谋。 还有活泼的顾四爷帮他安抚住隆庆帝。 陆铮不再是一个人去承担一切，独自面对那群为他好，对他愧疚，或是嫉妒羡慕的人。 诚然陆铮一人也可承担一切，他不是个软弱需要安慰的人。 但是一个人太久了，陆铮也会觉得累。 “三哥此时已经回京了吧。” “嗯。” 陆铮点点头，意味深长笑道：“有你三哥同何大人在京城，我很放心，无论围场这边怎么乱，京城重地不乱，整个国家也不会乱。” 这也正是陆铮敢于将错就错，隐瞒隆庆帝侥幸脱险的原因。 陆铮从不是个为私心不顾大局的人，以前也许他不管天下百姓的死活，可有了顾瑶，他不希望自己成为有原则有底线的顾瑶最看不上的那类人。 生活在太平盛世，顾瑶才能享受荣华富贵，顾四爷才能骄傲神气。 同样陆铮可不能比忧国忧民的顾瑾在格局上差太多。 所有的不满怨恨不该让天下百姓承担。 “龙腾剑并不是万能的，四叔不喜欢四皇子，真巧了，我同你三哥也不大喜欢。” “你们都是……四皇子真倒霉遇上了你们几个。” 顾瑶轻笑：“难怪毓才人时常关照冷宫中的德才人，一切怕是镇国公世子吩咐的。” “他也够厉害的，绑走圣女，给顾珈整容，陆家还能找到这样的大夫？” “我没有详细打听过，要不我使人去把大夫找来？” “我这么漂亮，不需要换脸了。” 顾瑶轻快笑，捏着陆铮的脸，又使劲揉了两把，“你嫌弃我？” 陆铮指天发誓表忠心，背了很久的赞美女子的情话似不要钱往外说。 顾瑶很开心。 倒也不算是恭维，毕竟顾瑶自己有时候自己看镜子都会被自己迷倒。 她在容貌上特别有自信。 “走，我们去找点草药，我爹发热了。” “不用。” 陆铮把几个药瓶递给顾瑶，再次让顾瑶产生陆铮随身带着小叮当空间袋的错觉。 一堆药瓶，陆铮都藏哪了？ 方才她剥他衣服时根本没看到呀。 “我低估了齐王，该带的保命丹药没少带。” 陆铮眼底闪过佩服，“四叔当时跳入水中扛起桥板，他把我吓了一跳。” “难道我爹就不能英雄一把？要知道他在梅县城头上可是放过火炮的。” “我是认为四叔在大是大非上从未行差踏错一步，而且特别有决断力。” 陆铮沉默一瞬，缓缓开口，“任何人都会犹豫迟疑，哪怕是我想到了都会犹豫，可四叔没有，他当时是抱着必死之心，不过他还记得让陛下恩泽你们同顾大人……四叔一直把你们放在心上。” “顾珈成了毓才人的事，不要告诉我爹，我怕他……” 顾瑶随即摇头，“算了，瞒是瞒不住的。” “陛下应该不会让四叔知道。” 陆铮安抚顾瑶，“他知道真相后，绝不会让四叔知道这件事！陛下还想长久同四叔相处下去，这样让彼此尴尬的事，陛下没脸说。” 也就是说此时顾瑶表现得再好，隆庆帝都不会再对她动任何男女的心思。 不是怕陆铮，而是不忍让顾四爷难堪。 “啧啧，我爹运气着实太逆天了。” 顾瑶拽起陆铮，把药瓶塞重新塞回陆铮手上，推搡陆铮去山洞，“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陛下虽是宠爱信任你，可你也要勤于表现呀，你看我爹，当初陛下对他只是觉得新鲜，初见时，陛下一定是认为哪跑出来一个有趣的玩应？” “如今陛下可把我爹放在了心头上了，在陛下眼中，天下人皆是臣子，你我都不例外，可我爹不是！” 顾瑶认真说道：“没有一份感情是不需要经营的，骨肉亲情也不例外。” 陆铮俊脸微凝。 “你别不爱听，现在你同我爹一起掉进水里，陛下会救我爹。” “我会水，不用别人相救。” “……” 顾瑶踮起脚尖轻轻亲了陆铮的下巴，“我喜欢你被陛下宠着。” 越是去看当年的事，以及陆铮的成长经历，顾瑶越是心疼他。 陆铮看似光鲜亮丽，地位崇高，可是真没人是疼他的。 小时侯的陆铮也会天真，绝不会似现在这般清醒冷静。 顾瑶抱着陆铮，额头抵着他胸口，“我更喜欢你了。” 陆铮嘴角缓缓扬起，“我听你的。” 陆铮走进山洞，顾瑶眼底闪过喜悦，在隆庆帝心里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陆铮多在他面前晃悠，好处大大的。 顾四爷应该不会反对陆铮在陛下面前表现争宠。 顾瑶在山洞时周围转悠，一会功夫捡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顾瑶不忍心再多捡，毕竟他们能够脱险，秃鹰同猛兽帮了大忙。 她轻快提着野兔的耳朵，不能放弃吃肉。 以后她来围场也不会再射猎了。 但是让她不吃肉，对不起，她做不到呢。 山洞中，隆庆帝把顾湛半干的衣服脱下，用自己的披风包裹顾湛，将顾湛安置在他身边，然后隆庆帝亲自往火苗中添了一把柴火，将顾湛的衣服烤干。 隆庆帝戳了戳顾湛的滚烫的脑门，“朕还从未伺侯过人呢，顾湛，你可不能……不能让朕白费功夫了。” 论动手生存能力，隆庆帝比顾湛强很多。 顾四爷才是从小就被人宠到大的。 生火？ 他需要会吗？！ “陛下。” “嗯。” 隆庆帝眯起眼睛望向洞口，“铮儿？你过来烤火。” 陆铮乖顺走过去，坐在隆庆帝下手，火焰照亮陆铮的年轻俊廷脸庞。 隆庆帝轻笑：“朕猜顾瑶不会进来，她是个守规矩，有分寸的，也很懂事，很为你着想。” 即便是父女，做女儿的也不好面对赤身的生父。 “顾瑶让你来看朕。” 隆庆帝语气肯定，欣慰笑道：“你眼光好，挑中了一心为你的人，以后好好待她吧。”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朕只有顾湛了 火焰燃烧，隆庆帝苍白病态的脸庞多了一分红光。 他把顾湛的衣服翻来覆去对火烤着，争取快点弄干，省得只裹着披风的顾湛再着凉。 此时隆庆帝意外的平和，一点都没有以前遭遇刺客袭击的暴怒。 甚至他竟然没有去想行宫的皇子们会怎样，天下这样，他还能不能继续坐在皇位上。 “陛下……”陆铮对隆庆帝的反常颇是意外，一时鲠住，说不出一句话。 他脑子此时乱做一团。 “你应该带了不少的药丸，给你岳父塞几颗退热的。” 隆庆帝看向昏睡的顾湛时，目光特别柔和又无奈，“他就靠偶尔脑子灵光一闪保住性命同荣华富贵，烧坏了脑子，他哥，他娘，还有李氏就不会再那么宠着他了。” 陆铮倒出药丸的手微一顿，轻声说道：“四叔变成什么样，哪怕真傻了，顾大人他们会更心疼他。” “……呵呵。” 隆庆帝眸子深邃，“你还是不懂啊。” 他可不信李氏那群人会善待傻子顾湛。 “他还是机灵着吧。”隆庆帝喃喃说道，“你……铮儿，还是朕来喂他吃药。” 陆铮呆愣愣把药丸递过去。 媳妇儿，不是他不想争宠，而是他连昏睡的顾四爷都争不过。 顾四爷功劳是很大，可背着隆庆帝从山上翻滚下来，抵挡刺客的人是他，是他陆铮！ 以前皇上还说最更疼他的！ 陆铮付出的心力远超顾四爷。 隆庆帝小心翼翼捏开顾湛的口，顾四爷皱眉，小声哼哼唧唧，扭着脖子，无意识晃悠脑袋，就是不肯吃药。 隆庆帝没办法，只能再次抱起顾湛，哄着：“吃了药，朕什么都答应你。” 陆铮目光飘忽不定，难怪瑶瑶不肯进来，这画面怎么看都挺唯美的……就是略带一分的怪异。 隆庆帝哄了好几声，终于让顾湛把药丸吞进去了，隆庆帝担忧的目光转为欣喜。 “陛下，四叔的衣服干了。” “那过来，给他穿上。” “……” 陆铮同隆庆帝齐心协力把给顾四爷穿戴好衣服。 让皇上伺侯穿衣，顾四爷能吹一辈子的丰功伟绩。 可是未必有人相信。 陆铮不是亲眼见到，他也不相信！ 就算亲眼见到，陆铮都以为眼前的场景是幻觉，并不真实。 隆庆都安置好顾湛后，又喂了顾湛几口清水，顾湛如同一只毛毛虫把披风裹在身上，蠕动磨蹭，仿佛在寻找舒适的睡觉位置一般。 隆庆帝笑了，按住他的身体，哄儿子一般拍了拍他，顾湛听话不再动弹，沉沉睡去。 陆铮：“……” 隆庆帝压低声音，“朕身上的余毒未清，你那里还有药吗？” “药丸还有一些，可是臣不建议陛下再用，这些药丸只能救急，太医没查清楚陛下中毒的种类前，用了过多的解毒药丸会破坏陛下的身体元气，影响陛下寿元。” “你认为朕还能活多久？” “……陛下自然是万寿无疆。” “扯淡。” 隆庆帝笑道：“经历这次危险，还有那些尚未收拾的乱摊子，朕起码折寿二十年。” “陛下此言差矣，您富有天下，足以弥补折损的元气，何况我爹可是靠着您的宠爱信任，他才能在外威风八面呀，无论是谁，都不如您宠我爹。” 顾瑶提着烤好的野兔走进山洞，带着天边的霞光，以及干净纯澈的暗香。 她俏丽绝俗的样子不似逃难之后，反而更像是勋贵家小姐偷偷出门游玩。 隆庆帝微微眯起眼眸，顾瑶脸上的笑容仿佛能照亮这个山洞，自信，明媚，不是过分张扬尖锐，天生有一抹温柔同沉静。 “您尝尝我的手艺吧。” 顾瑶没等隆庆帝答应，把野兔撕开，用大叶子包着最鲜嫩的兔肉递给隆庆帝。 “您有个好歹，我爹会哭得很伤心。” “哈哈哈。” 隆庆帝大笑，不知是笑顾瑶的天真话语，还是想到顾湛因为自己驾崩而哭成了个泪人。 他笑过之后，眼见着顾瑶把兔肉分给陆铮，唇边的笑纹更深。 “铮儿是不是很意外朕不怎么生气？” “嗯。” 陆铮埋头吃兔肉，他对眼前这个披着隆庆帝皮做着宠溺四叔的事的人没有任何经验可循，因为以往的经验都不好用了。 这不是个假的隆庆帝？ 陆铮觉得自己还不如坦率一些。 该说陆铮的直觉很管用，也是他的直觉让让隆庆帝满意。 “如今，除了昏睡的顾湛外，朕很难再相信任何人了。” 隆庆帝感慨，“方才顾瑶你说朕富有四海，坐拥天下，是亿万子民的主宰，操纵着满朝文武的性命荣辱。” 顾瑶沉默，记得自己好像没说这么奉承的话吧。 隆庆帝握紧拳头，“可是朕不觉得拥有那么多，自然也不好再大发雷霆。” “朕现在都得看铮儿的忠心了。” “陛下。” 陆铮扔掉手中的兔肉，改坐为跪，“臣惶恐，臣万万不敢行不忠不孝之事。” 隆庆帝面上肌肉轻轻跳动，低垂下眼睑，正好看到跪伏在地的陆铮。 “你很像朕，真的，在朕所有的儿子中，你是最像朕的一个，骨子里像朕！” 隆庆帝声音很轻，黑瞳中透着追忆，“父皇曾经指着朕的鼻子说，朕会有报应的，朕不信，父皇说过，朕给兄弟同儿子做了坏榜样，朕也不信。” “今日，朕相信了，干掉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你就是下位帝王！” 隆庆帝自嘲轻笑，“朕一直看不上父皇，自诩朕登基这些年做得比父皇好，现实……朕这个皇帝做得并不好。” “陛下……” 隆庆帝抬手阻止顾瑶，“现在行宫乱做一团了，没人去关注朕的生死，都在想着谁能坐在皇位上，可是朕当**宫时，太子兄长明知道是死局，他依然赶过来救驾，当时朕没胆量见他，自有忠于朕的人处置了他。” “朕能做的不过是事后给他报仇而已。” 隆庆帝叹息，“铮儿，你方才说的话，同朕跪在先帝床前说的话，一模一样，一丝不差。” 第一千零四十章 有事儿子女婿上 山洞中只有火焰燃烧的声响，气氛凝滞。 隆庆帝是怀疑陆铮有意嗜君？ 陆铮紧紧抿着嘴唇，不肯再开口。 隆庆帝盯着陆铮，深不可测的眼眸微微一沉。 顾瑶头疼了。 她是不会相信隆庆帝身边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没有死士的。 纵然隆庆帝以前稍有放松，他身边也会有死士存在。 毕竟按照他自己所言，他经历过宫变，如何不防着？ 当日先帝传位也是因为太子死了。 隆庆帝又答应善待齐王等众多皇子，先帝才没有放最后的杀招。 可能还有陆皇后同陆家的面子。 先帝可比隆庆帝更为看重陆家，也更希望陆家与国同富贵。 顾瑶声音轻柔打破宁静，“陛下。” 漂亮的女孩子发出柔柔的声音，还是顾湛的女儿，隆庆帝面紧绷的肌肉放松。 此时他总算明白先帝面对陆皇后时的复杂心情。 明明知道陆皇后会为自己的丈夫说话，先帝还不得不听，不得不给陆皇后开口说话的机会。 当年……陆皇后帮他很多，没有陆皇后在宫中经营，他根本瞒不过先帝，更不会麻痹太子兄长。 在先帝驾崩后，陆皇后带着人哭灵，看不出有多伤心，只是按照规矩叩拜。 然而隆庆帝见到陆皇后回到后宫，哭成了泪人，几乎崩溃，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当时他登上帝位是兴奋的，意气风发的。 从来他就不大喜欢先帝的施政，总认为他会做得比先帝好。 陆皇后对先帝的内疚同哭到崩溃，让他很是恼火，仿佛他做了坏事一般。 甚至他不知道陆皇后是对不起先帝，还是对不起太子兄长。 不知是赌气，还是证明没有陆家，他依然能坐稳皇位。 总之隆庆帝越发冷落他，宠爱皇贵妃等人，纵容得宠的妃子给陆皇后添堵！ “陛下……” 顾瑶不敢打扰隆庆帝深思。 按照犯罪心理学角度考虑，隆庆帝此时心思复杂，会想起很多被他故意遗忘的记忆。 同时隆庆帝也是脆弱多疑的，稍有不慎，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后果。 顾瑶不蹭催促回忆往事的隆庆帝。 她都打算好了，倘若她说话惹恼了隆庆帝，她就直接喊我爹是顾湛！ 她喊得很大声，吵醒顾四爷，把安抚隆庆帝的麻烦交给他！ 顾瑶是有底牌的人。 “说吧。”隆庆帝扯了扯嘴角，“你比你娘好，真心实意对铮儿。” 顾瑶扬起亮晶晶的眸子，轻声回道：“方才陛下说陆铮同您说的一模一样，这话不对。” “嗯？” “他是您的臣子，而您是先帝的儿臣，您有资格去争取，而他没有！” 顾瑶声音抬高了几分，“他的惶恐是真情实意，救您也是真情实意，陛下，您就算不相信陆铮，也该相信您一手教养大的陆铮不会背弃天下，眼看着国朝四分五裂。” “陆铮曾经同我说过，他遇见我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复辽东，远征太阳照射下的疆土。” 最后一句是顾瑶加上去，特别中二，往日她是没脸说的。 同顾四爷相处久了，顾瑶的脸皮也练得很厚了，中二怎么了？ 管用就行！ 命都没了，要脸皮何用？ 陆铮手指一下下暗暗扣着地上的石缝，以后不能应该减少瑶瑶同顾四爷在一起的时间，否则他的心尖尖上的人就被顾四爷带坏了。 或是也被隆庆帝宠着了。 最疼最宠瑶瑶的人只能是他！ 陆铮绝不会似隆庆帝让陆皇后帮忙争宠，护着生母。 然后隆庆帝还亏待了陆皇后！ 隆庆帝嘴角扬起，有几分欣慰，“铮儿有此心就好，朕相信铮儿。” 一个没有皇子名分的私生子即便坐在龙椅上，也不会有人臣服，更会激起其余皇子的拼死抗拒。 隆庆帝负起陆铮，“朕没有怀疑你，只是想起往事，多了几分感叹，再想到行宫同京城的乱摊子，朕有些……沮丧，怕这一切真是报应。” “呜呜，抱一个。” 顾四爷喃喃自语，似抱人一般抱着本该盖在身上的披风。 顾瑶记得这件披风是陛下的。 隆庆帝示意顾瑶不要出声，“你想抱谁？” “悦娘……”顾四爷显然有点睡迷糊了，热度还没完全退下去，脑子自然短路，更添几分糊涂：“香香软软的，可好抱了。” “顾湛有人背叛皇上，你怎么办？” “……谁敢？！陛下……” 顾四爷睁开眼睛，迷糊的还未完全清醒，“陛下……别忘了…忘了臣啊。” 他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跳下水扛起小桥，记得隆庆帝平安渡河了。 “爷是死了吗？爷没做大多的坏事，应该不至于去十八层地狱，这是……” 简陋的山洞，他又是平躺着，黑漆漆的，入目都是一些凸起的石头，阴森恐怖：“这是第几层地狱呢？倘若是三层以下，爷就要闹的，爷不是好人，可也不是个大坏蛋。” “你没下地狱。” 隆庆帝一副受不了顾湛犯蠢的样子，可眼角的笑纹却能夹死蚊子，他的手摸了摸顾湛的额头，“还有一些烫，不过热度已经降下来了。” 顾四爷眨着乌溜溜的眸子，看清楚搭在自己头上的手的主人，“陛下，呜呜，臣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四爷翻身而起，拉着隆庆帝的胳膊，“您没把救驾的赏赐给顾瑾同臣的大哥吧，臣觉得自己还能为您继续效力呢，还不到他们分臣遗产的时候。” 隆庆帝：“……你的脑子到底想得都是什么？” “荣华富贵，吃喝玩乐。” 顾四爷哽咽道：“难不成陛下还想让臣想别的？臣不是都贡献出了顾瑾顾珏了吗？那些朝廷大事他们能帮陛下办得妥当。” “臣也叮嘱过瑶瑶，她嫁给陆侯爷后，不可过于纠缠陆侯爷，不要太缠绵了，反而应该鼓励陆侯爷多为陛下出力，她若是无聊的，臣待她出门玩儿。” 隆庆帝沉默良久，抬手狠狠揉了揉顾湛的脑袋，“这一次，朕就给你儿子们一个为朕办事的机会，京城，朕交给顾瑾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争是必然的 把京城交给顾瑾？ 顾瑶同陆铮齐齐一愣，谁都没有想到隆庆帝会对顾瑾委以重任。 按照陆铮同顾瑾的计划，顾瑾会暗中协助何大人，暗中阻止行宫这边拥戴出的新君。 协助留在京城的朝臣稳定局面。 京城不乱，天下也不能乱。 当然事后的功劳同名声少不了顾瑾。 “皇上。”顾四爷面带欢喜，“顾瑾一定能办到的，臣谢谢您。” 顾瑶忍不住说道：“三哥如今官职太低，年岁也轻，许是掌控不住京城。” “你这话是瞧不起你三哥？还是认为陛下看错了人？” 顾四爷狠狠瞪了顾瑶一眼，“瑶瑶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怕顾瑾年轻莽撞，顾瑾本就该趁着年轻时多一些历练，才能为陛下更好的效力。” 顾四爷转而眼巴巴看着隆庆帝，信任又依恋，“有陛下在顾瑾后面做靠山，顾瑾还怕命令不动老臣们？” 顾瑶眨了眨眸子，说得真好听呀。 隆庆帝笑道：“朕现在正病着，除了你们几个之外，朕还不知谁可以信任，顾瑾面临的局面很危险。” “您就别装了，试验臣很好玩吗？” 顾四爷张牙舞爪，义愤填膺，“臣对您忠心耿耿，您若是还不相信臣，臣……哭给您看，都这时候了，您测试出忠诚又有什么意义？只要您还坐在龙椅上，谁敢不听您的。” “相反您若是……被有野心的人传为驾崩了，纵然您还活着，纵然朝臣忠诚于您，您再想回到京城，坐上龙椅指定困难重重。” 顾四爷抽了抽气，“陛下，臣一向只看重结果，不少人忠心的只是坐在皇位上的人！万一他们端着为国好，为百姓好，为大局好的旗号，让您做了太上皇，您可怎么办呢？不同意就是无视祖宗基业。” “陛下，臣不想您落得那么个下场。” 说到此处，顾四爷已是泪如雨下。 隆庆帝眸子暗了暗，嘴唇轻轻开启：“顾湛这话只有你敢对朕说，你是不怕朕恼羞成怒砍了你的脑袋。” “陛下对臣那么好，您以知己国士待臣，臣自然有胆子向皇上坦诚一切。” 顾四爷义正严辞，一身正气。 他生得好，虽然此时狼狈又有几分病态，却不影响他本身的俊美外表，倒是真有几分国士的风采。 就是他哭红了眼睛，以及眼睫上挂着的泪水又让他多了几团孩子气息。 顾瑶同陆铮听得心惊胆颤，就是在隆庆帝面前不好塞上顾四爷的嘴，否则顾瑶早就上手了。 这话已经超过君臣的界限太多太多了。 顾四爷同阴沉莫测的隆庆帝四目相对，若说顾四爷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顾四爷要搏一搏。 此时顾四爷本能感到是最好的机会。 隆庆帝最是信任他的时候，以前他都是挑选父兄最疼自己时，上报闯祸事件的。 纵然闯得祸有些大，收拾起来比较困难，父兄总是能轻易放过他。 顾四爷求生经验是最强的。 他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办什么事。 “陛下，臣求您了。” 顾四爷膝盖向隆庆帝蹭去，再次试探般拽住隆庆帝的胳膊，“您别再折腾了，臣子的忠心哪有您手中的权柄有用？” “呜呜呜，臣不想您落得老死宫中。” “顾湛……” 隆庆帝只是稍一松懈感伤，顺杆爬的顾四爷不说抱着隆庆帝痛哭，他也是挨着隆庆帝大哭。 隆庆帝眼底闪过笑意，“别哭了，朕说过保证你做一辈子永乐侯的。” 倘若当初先帝身边有顾湛这么个人，许是先帝就不会…… 他在一群瓦利中挑选出一颗闪亮的宝石，可以为他生，为他说不该出真相。 他无需顾湛为自己死！ 因为可以替他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陪着他一起享受的人只能是顾湛！ 隆庆帝任由顾湛簇拥着，他从衣服里掏出调兵的令符。 陆铮微微一愣，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令符。 隆庆帝咬破手指，将令符滴入令符底部的细孔之中，原本灰扑扑的令符突然变得碧玉清透。 顾瑶看傻了。 顾四爷却是抓住隆庆帝的出血的手指，“拿帕子来呀，瑶瑶。” “……” 顾瑶清醒过来，赶忙送上手帕。 顾四爷给隆庆帝仔细处理伤口，一直很燥舌，总是显得很好奇的顾四爷竟然对此毫无关心。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隆庆帝受伤的手指上头。 隆庆帝由着顾四爷折腾，问道：“朕恍惚听说是齐王？” “是。” 陆铮点点头。 “朕小看了他，这些年他想必忍得很辛苦吧，不过父皇也没看清齐王，这一次朕也无需再留齐王的性命，不算违背了同父皇的承诺。” 隆庆帝勾起嘴角，“朕留在行宫中的皇子们一个个都在争，同齐王抗衡。” “陛下……皇子们也是为了江山嘛，人之常情，百姓人家的兄弟还会为了父母的遗产争个不停。” “朕怎么没听说你同你大哥争？” “因为……臣得到的多啊，臣父母偏心臣，把财物都给了臣，臣无需争呀。” 顾四爷挠了挠脑袋，“大哥还说等他过世再给臣留一份银钱呢，大哥是吃亏了肯让着臣，臣也不能再得寸进尺。” “您现在的状况同臣家没有可比性，您就别再纠结了，臣一心都在享乐上，自然没心思争，可陛下的皇子都是人中龙凤，都有着大志向，不争就奇怪了。” 顾四爷轻笑，“臣记得看过一个话本，书中的老皇帝问闯进来的皇子，你为何要争？” “……” “这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不争？” 顾四爷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狠狠嘲笑了写出话本的作者。 顾瑶也觉得自己当时一定脑袋进水才写出这样一个故事。 可是那个故事中，老皇帝只是背景板，出场没有一章。 顾四爷怎么就只记得这一段？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父皇也曾问过他这句话呀。 再继续想下去，先帝的形象就崩得一塌糊涂了。 不知为何，隆庆帝心头却是涌起一股暖意的，一扫方才的感伤，以为一切都是报应！ 是啊，他为何不能争？ 他不仅争了，还争赢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真正的传位诏书 现在儿子们争夺皇位不过是本能罢了。 哪个皇子若是不争的话，不是残废就是傻子。 只要是健康的皇子都不会放弃君临天下的机会。 “这么说，朕的儿子也不是不孝顺？” 隆庆帝好笑问道：“顾湛这是在替皇子们求情？朕记得你同他们不是很亲近，有不少欢子曾经嘲讽过你，你不是一个大度宽容的人，反而小心眼儿，得势便猖狂，一定是会报复对你不好的人。” “您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说臣是个小人？” 顾四爷撇嘴，“臣哪里是为皇子殿下呀，他们就算有错，出身同身份也比臣高，享受着臣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臣方才说的话只是为陛下，想让您开心一点，不再纠结皇子们是否孝顺这事。臣才不会讨好皇子们，臣有陛下您一人就够了。” “臣再多说一句，天家父子同寻常人家父子是不一样的，您衡量比较完全没有意义。” “臣敢说顾瑾顾珏此时比皇子殿下们更孝顺父母，倘若换了身份，同皇子殿下交换，这话就不好说了，不是陛下养不出孝顺的儿子，而是先君后父已经深入皇子们的骨子里了。” 隆庆帝撕下一块兔肉塞进顾湛口中，“你给朕闭嘴。” 直戳实质的话语并不中听，隆庆帝还是更喜欢自欺欺人的父子和睦，一派歌舞升平。 隆庆帝看着陆铮，微微勾起嘴角，“其余的皇子就算了，铮儿可以同顾瑾一样，是个孝顺的，不，比顾瑾更好一些。” “陛下，臣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陆铮可不敢似顾四爷一般随意，在隆庆帝面前畅所欲言。 一来，他并为奢望过皇位。 无论有没有顾瑶，他都没想过做皇帝。 二来，他自觉没四叔的运气。 以前陆铮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见过四叔逆天无比的运气后，陆铮的好运气都用来遇见顾瑶了。 “拿着这块玉佩去行宫十里外的调兵，朕把一支一千人的死士藏在了那里。” 隆庆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玉佩亲手交给陆铮，“朕的所有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铮儿，朕希望能稳住局面，同样也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臣遵旨。” 陆铮握紧玉佩，站起身，隆庆帝眯起眼眸，“铮儿，叫朕一声……” “陛下，吃肉。” 顾四爷学着方才隆庆帝把一大块兔肉塞进隆庆帝口中，“瑶瑶手艺不错，兔肉特别香。” 等隆庆帝咽下兔肉时，陆铮已经没了踪影。 “你这是做什么？拿兔肉堵朕的嘴？” “是啊。” 顾四爷坦荡回道：“臣不想您同陆侯爷以后相处太过尴尬，叫一声……什么的，除了让您放心满足外，还有什么？” “顾湛！” “陛下，以前顾璐她们也都叫臣父亲的，仿佛很亲近，可是她们都怨恨臣不配为父。” 顾四爷指着顾瑶，“反而是瑶瑶，从她病好后，能不叫臣就不叫臣，在心里没少嫌弃臣，可是瑶瑶却一直没怨过，把臣放在心上，后来她叫臣叫得可亲切了，总是听见她，爹啊，爹啊，臣都听腻歪了。” 顾瑶：“……” 她还叫过熊孩子呢！ 隆庆帝叹道：“朕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还忍不住想听一声……就一声也好。” “父皇！” 顾四爷学着陆铮的声音又喊了一声：“父亲。” 隆庆帝额头满是黑线，直接捏着顾湛的耳朵，“水准你这么喊了？” “您不是想听一声吗？臣学得不像？” “……” 该死的相像！ 可是顾湛用自己脸叫父皇，隆庆帝后脊柱都似被冻住了。 他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以后你再这么喊，朕要你的脑袋！” 顾四爷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耳朵从隆庆帝手中挣脱，揉了揉红彤彤的耳朵，“知道啦，您以为臣愿意喊啊，平白比您挨了一辈儿。” 顾瑶起身退出山洞，她没有速效救心丸，着实怕一会儿被顾四爷吓出心脏病。 还是让顾四爷自己同隆庆帝单独相处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对君臣自己玩去，省得让旁人看着心惊胆战的。 行宫之中，几个皇子吵成一团儿。 也不是每个皇子都有问鼎帝位的能力。 自然而然皇子们分成几派。 支持九皇子的人最多，三皇子次之，毕竟三皇子是隆庆帝如今名义上的长子，还是有几个兄弟为他摇旗呐喊。 第三位是四皇子！ 不是因为他手中握着龙腾剑，在隆庆帝生死未卜前，让四皇子出面招待蛮夷首领，此时支持四皇子的人更少。 此时凸显出人缘的作用！ 四皇子感到手中的龙腾剑发烫，几乎握不住宝剑。 九皇子没说什么，支持他的皇子们却为九皇子造势。?“父皇失踪，此时稳定大局最为重要，九哥才思敏捷，行事妥帖，可担重任。” 四皇子抿着嘴角，“我以为还是先确定父皇是否平安要紧。” 三皇子说道：“父皇最为忧心祖宗基业，如今消息怕是已经泄漏出去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到京城，稳定局面，否则天下大乱，有人假传圣旨勤王，祖宗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了，我们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回京后，三皇子的机会更大，毕竟拥戴长子的大臣大多都留在京城。 何大人往日对三皇子就颇为看重，许诺何大人富贵，三皇子实力自然大涨。 行宫外，齐王听到回报，“跑了？被顾湛救了？废物！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没能杀死他？！” “王爷息怒，实在是没想到陆铮会碰见顾湛，而且也没人能想到平庸的顾湛有本事救下他们，掩护他们跑进山里。” “我等不敢大肆搜山，怕引起皇子们的猜忌。” 随从谋士一脸的无奈，“就顾湛父女也好对付，可不知老虎秃鹰不知怎么突然袭击我们，阻挡我们追杀皇帝，等他们跑没影了，这群畜生也就走了。” 仿佛一切都是天运一般。 齐王咬了咬牙，“他中了毒箭，就算是跑了，也活不了。” 他拿出圣旨，“这才是先帝真正的传位诏书。”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各方谋划 传位遗诏？ 怎么可能依然在齐王手中？！ 要知道先帝驾崩时，齐王根本就没在身边。 何况先帝驾崩有二十年了，从未听说先帝给齐王留下传位诏书。 若说传位给先帝太子还有可能。 不过追随齐王的人都是相信了。 “有了先帝的传位诏书，足以证明隆庆帝弑父篡位，得位不正，如今在行宫中争吵不休的皇子更是没有资格同齐王殿下相争。” 齐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本王忍了这么多年，辛苦谋划这么多年，总算能把父皇真正的心意昭告天下，总算能为父皇报仇……太子兄长死得冤枉呀。” 谋士随从自然附和齐王。 “只是殿下虽有先帝遗诏，属下听说镇国公世子有意支持四皇子。” “无妨，他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做了世子就能调动整个陆家？把陆恒给他那点东西，当作是陆家的全部？” 齐王不屑，嘲讽：“陆恒除了脑袋上顶着绿帽子之外，他还是很机敏稳重的，陆家真正的核心势力，陆恒一定想交给陆铮。” “真不知道陆恒脑袋是怎么长的，明明知道陆铮不是他的骨肉，还想着陆铮！” 齐王连连冷笑，隆庆帝登基这二十年，他很委屈也很郁闷，然而看看陆恒，齐王心情好上许多。 陆恒比他更惨。 “再去打听陛下的消息。” 齐王望着皇子们所在的地方，“再让他们争吵一日，明日，我将夺回属于我的东西，那些嘲笑欺辱我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还有陛下的儿子们，父债子偿，我所承受的欺辱定要加倍报应在那群小兔崽子身上。” 到底没说出畜生两个字。 皇子们成了畜生，齐王这个做叔叔就是老畜生。 “王爷，当日只有陆铮带着皇上滚下山，不妨对外散布消息，这次事的幕后指使就是陆铮，他想恢复皇子的身份，想威胁天子登上帝位。” “好，就这么办。陆铮本就是该死的，若不是他，隆庆帝早就死在陷阱之下了，陆铮就是皇家的耻辱，也只有隆庆帝这种人才做出强占臣妻的事，事后还推给后妃，说自己是被算计的，虚伪，无耻。” 齐王对隆庆帝的怨念极大，换做谁被压制这么多年，一朝爆发也恨不得把隆庆帝抽筋剥骨儿。 齐王的随从把陆铮谋害隆庆帝的消息泄漏出去。 皇子们听说后，暗暗猜测是哪个竞争对手散步的消息？ 好事啊！ 皇子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这个消息散步得越来越广。 然而随行的文官除了上了皇子们船的人痛斥陆铮之外，其余人都是保持沉默。 何处都有中立的人，他们既然不想做从龙功臣，也不想随便表态，毕竟陆铮往日的行事手段，他们不认为陆铮会做出这样的事。 同时，行宫的将士以及勋贵态度坚决，上书四皇子严惩散布消息的人。 李勇更是跪在行宫之外，恳请四皇子等诸位皇子给陆侯爷证明。 四皇子望着李勇，以及李勇身后的武将勋贵，叹了一口气，“陆铮是个人才。” 往日他们只见陆铮傲气，目中无人，以为没几个人信服陆铮。 事实上，陆铮在军方将领的心中地位远比他们任何人都要高。 陆铮性情再不好，因他的战功也有不少人乐意追随。 齐王感觉自己脸好疼。 同时如同热火上的蚂蚁的镇国公世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你说什么？你有孕了？” “我的小日子已经推迟好几天了。” 毓才人摘掉帽兜，露出精致的五官，手臂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镇国公世子脖子上，“这个孩子是你的。” 镇国公世子烦躁撤开她的胳膊，“我让人给你一碗药，打掉他。” “怎么可以这样？” 毓才人哽咽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呀，你当是说过，只要我肯入宫，事成之后，你会辅佐我们的孩子登上皇位，同我共掌天下，你说过，你喜欢我，对公主只是责任而已。” 镇国公世子嘴角抽了抽，突然冒出来的一支神秘力量追杀隆庆帝，已经让他措手不及了。 此时他哪有心思同毓才人纠缠？ “你让我怎么留下这个孩子？最近皇上只宠你爹，召你侍寝几次，还用我说？” 镇国公世子冷笑：“原本更改帝王起居注也能糊弄过去，可是你爹上次打翻茶水让帝王起居注上的字模糊，陛下就下令删掉这两月的起居注！” “你要怪就怪你爹去，怪你为何不在京城爆出怀孕的消息。” 镇国公世子懒得应付毓才人，本以为是个聪明，懂得迷惑男人的女人。 他这才把让人把圣女的脸换给她，并且想尽办法送她入宫。 可惜她有这么好的天赋条件，没能把隆庆帝迷得神魂颠倒，反而争宠争不过顾湛。 毓才人几次同顾湛争宠落败，镇国公世子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我是输给了顾湛，可你不也是输给了他？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是你低估了顾湛，现在却来责怪我？” 毓才人求生欲望很强，“我是绝不会打掉孩子的，这是上苍给我的宝贝。” 镇国公世子冷笑：“你不想打掉孩子，有用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听我的话，我还能给你荣华富贵，一旦你在外乱说……你应该还记得圣女的下场，我当初能换掉圣女的脸，同样可以把你的脸换给更听话，更有能耐的人。” 毓才人脸色一僵，咬着嘴唇，“你吓不倒我，大不了我们拼个鱼死网破，没有孩子，我依然可以说出你同我有了奸情，说……说出你屁股上的黑痣，倒不是不知陛下是不是会相信你的无辜。” “就算牺牲陆家两代的体面，你也活不了，敢给皇上戴绿帽子的人，哪怕没有确实的证据，也是一个死！” 镇国公世子沉默，仿佛在想现在弄死毓才人。 “我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彼此合作，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毓才人放软声音，靠近镇国公世子，轻声说道：“世子爷，我们搏一搏，咱们儿子总比四皇子可以信任。”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镇国公世子的谋划 镇国公世子犹豫了，毕竟原先的计划也是扶持毓才人的骨肉。 计划中这个孩子应该生在京城，出生时应是万千宠爱，隆庆帝会很喜欢这个老来子。 甚至镇国公世子都在儿子的降生时准备了祥瑞异相。 陆铮降生时，镇国公世子已经记事了。 明明太后娘娘的懿旨都到了，镇国公夫人也是难产，眼瞅着就一尸两命，偏偏镇国公请到了救命的大夫。 当陆铮降生时，整个国公府上空仿佛传来了佛音。 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中的老树枯木逢春，抽出嫩芽儿。 而且隆庆帝的头疼也有所减轻，甚至不再做噩梦了。 毕竟隆庆帝逼宫得位，还是有几分心理负担的，他在朝臣面前冷静自持，夜晚住在皇宫中，难免有些疑神疑鬼。 陆铮降生如同一股清流扫清了一切阴霾。 于是，太后娘娘收回了懿旨，陆铮被抱进皇宫……但是陆皇后却是一病不起，缠绵床榻前唯一的要求就是，公中有陆铮，没有她。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镇国公世子到底年岁小，他打听不到，也不会有人同他说。 陆铮又被抱回国公府，他从不曾带过孩子的父亲陆恒亲自选了奶妈妈，并且照顾陆铮。 而陆铮出生前后的异像也被隆庆帝下令封口，不许任何人提起。 陆铮五岁正式搬进皇宫，那时候陆皇后早死了…… “世子爷。” 毓才人暗暗非议镇国公世子怎么走神了，这么关键的时候耽搁得起吗？ 想事情不能等大局定下来？ 镇国公世子按了按额头，深沉的目光似把毓才人盯出一个窟窿。 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他的种？ 父亲陆恒的义子喜欢她，为她付出良多。 而她对男人仿佛很放荡，不拘小节，随便同什么人都能调情，都可以谈情说爱。 毓才人到底是有现代的灵魂，换男朋友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尤其是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穿书的女主，是要逆袭的。 王爷，王子，皇子，世子等等倾慕上她独特的灵魂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她没有想过自己把镇国公世子等人当作男朋友，镇国公世子却没有这份觉悟。 他能忍受隆庆帝同毓才人肌肤相亲，行房做男女之事。 却不能容忍毓才人再有别的男人。 毓才人被他看得很紧张，莫非被镇国公狮子看出来了？ 不会。 她做了十足的准备，连太医都没办法看出破绽。 毓才人颜值够高，身材够惹火，也会伺候男人，镇国公世子也不想在大局未定之前先弄死她，突生变故。 何况毓才人也是一张底牌。 万一不妥，镇国公世子就戳穿她的真实身份，到时候顾湛固然没脸，顾瑶也好不了。 姐妹侍奉父子。 啧啧，简直比陆铮私生子身份还要难看。 虽然她已经被顾家逐出家门了，可她身上还是留着顾湛的血。 顾家出了这么个人，百年之内别想同好人家结亲了。 隆庆帝看重陆铮，就不能让顾瑶嫁过去。 镇国公世子弯起嘴角，“你说过陆铮以后会死在疆场上？” 毓才人点头说道：“那是没遇见顾瑶那个贱人之前，现在我看陆铮可是惜命的紧，就冲顾瑶那身皮，陆铮怕是就舍不得再为国朝战死了，还有那个顾瑾……他原本该袖手旁观的，陆铮成了他妹夫，顾瑾能眼看着他自我毁灭？我不是早就提醒你拉拢顾瑾？实在笼络不成，你就该趁着顾瑾羽翼未丰，杀了他！” “你不是很欣赏顾瑾？” “有了镇国公世子后，我才知道顾瑾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他哪能同世子爷相比？” 毓才人坐在镇国公世子的怀里，男人，尤其是出色的男人都是有比较嫉妒心的。 她可不能犯错误，哪怕镇国公世子无论从能力同相貌，以及书中的结局上都比不过顾瑾。 可是镇国公世子爱她，也愿意捧她。 这比目中无她的顾瑾强多了。 抓到手中的男人才是自己的。 顾瑾看不到她的好，一门心思宠着顾瑶，死了才好呢。 镇国公世子轻轻抚摸毓才人的后背，无奈说道：“顾瑾羽翼已丰，他最大的靠山是陛下，只要顾湛在陛下面前得脸，官场那些暗招对顾瑾没有任何作用，如今他又做了恒亲王的女婿……不得不说，顾湛给自己两个儿子选的妻子，让人无可指摘，最是恰当。” “都说顾湛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有心机，呵呵，说这话的人才是傻瓜！” “没有心机能让滑不溜手的恒亲王答应把嘉敏郡主嫁给顾瑾？没有手段，能让何大人点头？外人都只看到了他们是被女儿磨得没有法子，才成全女儿的爱情。” “何阿娇还有可能为了顾珏不顾一切，嘉敏郡主可不是脑袋一热，什么都不顾的人。” 镇国公世子不想再提这些闹心又让自己羡慕的事。 陆恒在他们兄弟婚事上，可没顾湛用心。 毓才人总说顾湛这个父亲做得不好，不称职，还偏心。 镇国公世子以前觉得挺有道理，可是看到最后，镇国公世子很想同毓才人说，那是你没见到他的父亲陆恒！ “陆铮挚爱顾瑶？为顾瑶敢同陛下顶嘴吗？” “敢的。” 毓才人眼底闪过羡慕嫉妒，她不是没有用自己这副绝美的面容示好陆铮。 同陆铮相比，镇国公世子根本不够看。 她甚至愿意为陆铮舍弃一片森林。 至于陆铮同隆庆帝的父子关系，被毓才人无视了。 可惜陆铮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还警告她不许靠。 而陆铮把顾瑶捧在手心。 “陆铮把顾瑶当命，没了顾瑶，他会疯的。” “哦。” 镇国公世子扯起嘴角，“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了。” 他不似齐王一般自信，吃过陆铮的亏，深知陆铮的本事，隆庆帝现在还活着！ 倘若隆庆帝再遇上顾湛顾瑶……没准现在隆庆帝已经预谋反击了。 镇国公世子打了个哆嗦，“你听我的话，打掉孩子，我们现在只能全力支持四皇子，以后有机会……再行事不迟。”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各种极品 毓才人很是不满意，认为镇国公世子胆子太小了，不过如今她也没办法自己做主。 只能在镇国公世子一次次的安抚下勉强答应。 她捧着镇国公世子的头，同镇国公世子额头相碰，四目相对。 柔情似水，情深无悔。 “我可是为你才妥协的。” “嗯。” 从来都是他占据主动，他一点不喜欢毓才人给自己的惊喜。 可是他不能除掉毓才人，相反还得想一些办法揭穿毓才人真实身份，最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不过那也得等隆庆帝平安回来。 如今，镇国公世子决定去看望明明拿着龙腾剑而无法占据优势的四皇子。 到底德才人是祖母大长公主要求关照的人，镇国公世子自小就是祖母养大的，祖母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 尤其是四皇子身边的人并不算太多。 镇国公世子投靠过去，一定会占据比较重要的位置！ 一旦隆庆帝活着回来，他支持握有龙腾剑的四皇子，足以应付得了隆庆帝，起码他是遵守本分的。 镇国公世子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挑起眉稍，对嘴唇的伤口很无力，对毓才人如狼似虎的放荡行径更是很厌烦。 长得再漂亮，放荡的女人也不如纯情的女孩子可人疼。 比如顾瑶。 陆铮把她捧在手心里，永乐侯同顾瑾顾珏都很宠她，她又有倾城的美貌，镇国公世子缓缓勾起嘴角，真想试试顾瑶呢。 陆铮娶不到顾瑶的话，镇国公府自然会有人履行婚约。 只要不是陆铮，他就有法子让顾瑶嫁过来后同自己偷情。 或是……让公主病逝，他直接娶顾瑶也不是不成。 毕竟他可不是犹豫迟疑的四皇子，愣是同四皇子妃一起拖着。 四皇子妃今日不好了，明日要死了。 可四皇子妃不知是不是故意同四皇子做对，就是顽强的活着。 因为陆恒，公主是真的嫁给镇国公世子，而非尚主那般没有丈夫的尊严。 何况这位公主的母妃并不是十分得宠，在隆庆帝众多女儿中姿色才情都是很平庸的那个，更是没有圣上宠爱。 镇国公世子想到自己娶到的公主，轻蔑冷哼一声，“父亲就惦记着陆铮，从未想过我！连娶个公主都这么敷衍，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父亲却选了最没出息的一个。” “除了一个公主名分外，她还不如勋贵重臣的女儿给我的帮助大。” 从门口走进来的谋士轻轻一叹，世子爷对国公爷误会太深了。 陆恒又不是会同儿子解释的人，他们父子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世子爷从来都是认为镇国公是偏心的。 娶公主，还是娶一个老实敦厚，母妃无宠平庸的公主好。 陆家纵然再贵重，一个得宠的公主嫁过来，陆家也得敬着。 而不能似现在这般，将公主当作儿媳妇对待。 不是嫁给世子爷的公主贤惠老实，世子爷能有侍妾？ 谋士方才可是见到一个女子从世子爷屋中出去的。 而世子爷的嘴唇破了。 世子爷怕是永远不会明白镇国公的良苦用心。 “你同本世子一起去见四皇子。” “是，世子爷。” 谋士是陆恒安排世子爷身边的，“您选了四皇子再正确不过，只是您是不是派人去寻找陆侯爷？接应陛下？以陆侯爷的身手，陛下想来能够脱险。” 镇国公世子听出谋士对陆铮的看重，淡淡回道：“已经派出去人寻找了，现在还没消息，而且外面都说是陆铮害了陛下……本世子为防止牵连到镇国公一脉，煞费苦心，现在无人可派了。” 谋士沉默。 镇国公世子衡量好一会，死了的隆庆帝才是好皇帝。 活着回来的陆铮，才能让他把积累多年的郁闷发泄出来。 ******* 毓才人避讳旁人，毕竟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又刚同镇国公世子碰面，自然不敢光明正大走大路。 她挑选去行宫比较偏僻的小路。 亏着是在行宫，皇贵妃因为隆庆帝生死未卜病倒了，无力管束跟过来的妃嫔。 毓才人有了机会面见镇国公世子。 方才镇国公世子责怪她怀孕的时候不对，他也不想想当初在京城，他们才见过几面？ 她是毓嫔时还好，能私下见过几次，自从她被渣爹迫害降位毓才人之后，她不仅失去了了隆庆帝的宠爱同尊重，几乎没再见过镇国公世子。 这次假装有孕还是因为那次意外相遇。 没有男人播种，她上哪怀孕去？ 毓才人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后宫的规矩很严格，根本不像电视小说中写的那样。 她也渐渐明白隆庆帝性情很难拿捏，任她施展魅惑手段也争不过渣爹。 败在渣爹手中，毓才人难受得很。 穿过小路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 “你做什么去？顾珊你给我停下！” “李夫人别再拦着我，你能让李伯爷去跪请，为何不能放我去见四皇子？” 毓才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眼前一亮，稳住身体，躲闪到一旁偷窥。 李勇去跪求又是李氏指示的？ 李氏这个弟弟可是真听话，说什么是什么。 “我不想同你在外多说话，也没心思多管你。” 李氏目光沉稳，“你同我回去。” 顾珊摇头说道：“不，我一定要出见四皇子，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来人，把二小姐抓回去。” “是，夫人。” 几个仆从上前，顾珊挣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父亲不在……” “堵上她的嘴。” 李氏声音严厉起来，顾珊的嘴瞬间被塞进了帕子，仆妇拖走了顾珊。 “姐姐。” 李勇一瘸一拐走过来，轻声说道：“您何必拦着她？她不会感激您的。” “她在我这没有面子，可我不能不看四爷的面子。” 李氏撇了一眼毓才人藏身的地方，不轻不重说道：“四爷不在，家里更不能乱！”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顾珊破家而出 “只要顾珊是四爷的女儿，我就不能眼看着她一脚踏进陷阱，万劫不复。” 李氏声音很轻，毓才人却是听清楚的。 就因为她同顾璐不是顾四爷的女儿，李氏对她们不闻不问？ 呸呸呸，说得倒是好听，她还在顾家的时候，纵然百般讨好李氏，也没得到李氏多少的疼爱维护。 书中的情节会有所改变，唯一不变就是李氏对自己生的儿女无脑维护，而对旁人极端冷漠自私。 血缘亲情就那么重要？ 毓才人可从没有费尽心思讨好过一个人，可是李氏却越发防备她，并且当着她的面，加倍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顾瑶好。 记起以前的事，毓才人郁闷的不行，当年她讨好亲爹亲妈都没这么用心，反而得到的东西更多。 顾瑶到底有什么好的？ 值得这么些人这么对她？ 书中就是个能生儿子的母猪而已。 毓才人控制狰狞嫉妒的面容，最近表情太多了，脸上紧绷绷的容易出问题。 她故意现身，扬起下颚，“呦，这不是永乐侯夫人吗？” 李氏淡淡回道：“毓才人这是去了何处？” “……” 一句话就戳中毓才人的痛处。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永乐侯至今还没回来吧，还有你那个蠢笨的女儿顾瑶，啧啧，没准被山里的猎物叼走了。没了陆侯爷，她什么都不是。” 毓才人讥诮一笑。 李氏轻笑：“可是瑶瑶就是有陆侯爷呀，夫荣妻贵，我们瑶瑶就是福气好。” 毓才人：“……依靠男人是不得长久的，陆侯爷现在自顾不暇，所以顾瑶她失踪了。” “没有陆侯爷，瑶瑶还有四爷呢，四爷是连祥瑞都喜欢的人，他福气更好。” 李氏上下打量毓才人，“倒是你，印堂发黑怕是祸事不远了。” 她给李勇递了个眼色，李勇连忙跟上李氏，看都没看毓才人一眼。 毓才人：“……” 混蛋！ 等四皇子登基，她一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李氏回到划分给永乐侯的屋中，顾珊被仆从捆绑扔到床上。 “李悦娘，你凭什么管我？你当初在我娘面前连一只狗都不如，我娘对你那么好，你现在得意了，转过身来苛责我？你忘了是谁帮你说话？你还给我绣过绣品！” 顾珊急疯了，她终于等到了好机会，四皇子最为艰难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要陪在四皇子身边。 趁此机会得到四皇子的心！ 她为了这一日等了太久，甚至支开缠着自己的姜世子，同生母虚以委蛇。 从生母同姜世子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这些都是对四皇子有用的消息。 顾珊口不择言，只希望李氏一时激愤放开自己。 李氏端着茶杯缓缓啜饮，对顾珊无动于衷。 李勇握紧拳头，早知道姐姐在四爷府上为妾时一定受过委屈。 可姐姐从来不同他说，只说一切都好，说四爷对她很好，夫人和蔼不折腾人。 而李勇相信了！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姐姐为妾那十几年是怎么小心翼翼的过来的。 他好心疼姐姐呀。 顾珊把能想到激怒李氏的话都添油加醋说了，可李氏依然无动于衷。 李氏淡淡说道：“你说完了？” 顾珊嗓子干哑，动了动嘴唇。 “以前我不管你，只是因为我为妾，没身份管教不是我儿女的小姐少爷。如今四爷把家教给我，无论你怎么辱骂我，我都不能放任你闯祸，连累顾家。” 身份不同，能做的事自然不同。 “只要你还是四爷的女儿，就别想迈出门槛一步。” 李氏轻轻弹了弹手指，漫不尽心中带了几分轻蔑。 顾珊一凛，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李氏看透了一般。 是了。 李氏自己同四皇子没有交情，攀附不到好处，就捆住自己，也不让自己得到想要的。 李氏一定怕她得意后，反过来针对顾瑶等人。 顾珊咬着嘴唇，内心激烈的挣扎。 是走？ 还是留？！ 她不是顾璐顾珈那么天真，真切体会到永乐侯之女带给自己的好处。 虽然比不上顾瑶，可她依然把自己当作永乐侯的嫡长女。 再见到逐出家门的顾璐顾瑞凄惨结局，顾珊舍不得离开顾家。 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顾珊抓不住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顾家亏待了我，父亲……父亲也不好，我要破墙而出！” “你说什么？”李勇大吃一惊，喃喃说道：“姐夫好可怜，怎么竟养出不孝顺的女儿们。” 李氏斜睨了自家傻弟弟一眼，以前看着还好，跟四爷久了，李勇越发傻了，一个劲心疼四爷，却不知道四爷离了这群不省心的女儿们才好呢。 李氏说道：“珊姐儿累了，你们伺候她歇息吧。” 倘若李氏就此顺了顾珊的意，顾珊还会继续犹豫下去。 偏偏李氏云淡风轻，绝不放顾珊出门。 她根本就是不想顾珊得到富贵，不愿意顾珊压在顾瑶头上去。 顾珊想到自己的愿望，做最为尊贵的嫡女大小姐，站在众人之上。 她……她不能被坏心眼自私的李氏困住。 以后等她做了皇后，生下皇子，顾家自然主动贴上来，求她把顾家当作娘家。 一如梦中，顾清严令顾湛扶正李姨娘！ 有好处不占还是顾清？ 文人，就没有真正清高的。 顾清可以为权利官职，甚至顾氏一族的繁盛两面三刀，做一些龌龊下作的事，甚至排除异己，前一刻同一众清流鄙视何大人，转过身他就同何大人密谋。 梦中，顾清可是没少做这样的事，顾瑾那更是青出于蓝，把厚黑玩到极致。 顾珊瞪着李氏，“我要脱离顾家！以后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再求顾家庇护，父亲关爱。” 李氏看了顾珊良久，“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急，我只当你说了胡话，有顾璐的前车之鉴，你该懂事的。” “此时我不出去，我就要陪着六公主嫁给蛮夷了。” 顾珊说道：“你去请顾家旧故，我今日一定要离开顾家。” 李氏缓缓勾起嘴角，“李勇，你去把赵炼等大人请来，这个女儿，我同四爷是不认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干干净净 李勇答应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如同姐姐一般，他也不会再给顾珊反悔的机会。 顾珊是自己破门而出，放弃顾家一切，同姐姐可没半分关系。 而且顾珊有那么个死遁淫奔的娘亲，汝阳侯又在不停算计姐夫，李勇为姐夫委屈担心。 倘若顾珊是个老实听话的，姐姐总不会出不起一份嫁妆。 偏偏顾珊一点都不老实。 时不时就弄出点动静来。 李勇可是听说了这次陛下遇袭其中少不了汝阳侯。 前几日，顾瑾从京城偷偷送过来的书信，让李氏彻底没了继续养着顾珊的心思。 汝阳侯同齐王关系莫逆！ 书信上就这么一句话，已经让李氏惊出一身的冷汗。 当时她还不知道顾四爷同行踪不明的隆庆帝混到了一起。 李氏怕万一隆庆帝活着回来，顾家出了同方姨娘时常通信的顾珊，顾家想说清楚自己无辜是不大可能了。 于是李氏一边派人去打听顾四爷的消息，一边将顾珊看得紧紧的。 外面隆庆帝下落不明，四皇子面临困境的消息却没有瞒着顾珊。 甚至还添油加醋说了四皇子如何如何艰难，孤立无援。 顾珊果然动心了。 她想要成为四皇子的女人，这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李氏在实行计划时，接到了陆铮派人送过来的口信。 李氏知道了四爷又救了隆庆帝。 听陆铮那略带酸涩的运气，四爷表现得很好，隆庆帝越发宠着四爷了。 顾珊的存在并不会影响顾四爷的圣宠。 可是计划已经展开，李氏也不会好心暂停下来，她给了顾珊机会。 顾珊选择四皇子，李氏还能似对顾瑶一般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明白道理？ 亲生的女儿同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总是不同。 李氏从不是善良的人，对顾珊的那分善意也在一次次顾珊作天作地磨没了。 她还记得顾珊曾经仗着外祖家的势力想把顾瑾从她身边抢走！ 赵炼是被李勇硬拽来的。 因为他同顾四爷走得近了一些，四皇子依然很敬重他这个老师，他们师生之间多了几许隔阂。 四皇子疑心病比隆庆帝还要严重， 他还没登上皇位，已经在怀疑赵炼被顾四爷拉拢过去了。 因此四皇子哪怕没人可用，赵炼在此时也只是被四皇子供起来。 经历过顾四爷打击，赵炼身上的迂腐耿直少了一些，虽然行事依然正派刚直，却也多了稍稍多了几分圆滑。 结果是好的，赵炼忽略过程上的小瑕疵。 四皇子不重视他的意见，赵炼便一心扑在转送过来的公文上头，为百姓们做一些实事。 他是少数几个随行官员不此处钻营站队的人。 “李伯爷不是说，顾四爷回来了？他人呢？” 赵炼没见到顾四爷，顿时气呼呼，“你也学会骗人了，你姐夫把你带坏了。” 又是一个被姐夫影响的人，嘿嘿，姐夫真厉害！ 李勇心头美滋滋赞美姐夫。 李氏说道：“这次请来赵大人是想请您做个见证，四爷的长女顾珊舍弃身份，破门而出，不再做顾家的女儿。” “什么？”赵炼看傻子一样看着顾珊，“这等不孝顺的女儿还留着做什么？李夫人还让我做见证？你为何不送去寺庙？或是干脆打死了事。” 顾珊抿了抿嘴角，这倒是赵炼会说的话。 “四爷生性自由肆意，又是一个疼女儿的，我着实做不了要了顾珊性命的事，好歹是一条生命，她认为在顾家阻碍了自己的前程，也不听我的劝说，再强留下去，只会让彼此更为难堪。她想走出顾家，我不拦着。” 李氏眸子闪烁，“可是以后她惹出事，顾家也不会为她遮风挡雨。” “那我要是得了一生荣华富贵呢？” 顾珊骄傲扬起下颚，决绝而艳丽。 “我保证顾家任何人也不会去攀附你。” 李氏说道：“这句话也写上头，这封弃绝书也算是国朝第一份了。” “你比你娘强一些，起码给四爷留了一份弃绝书。” 顾珊脸蛋惨白，有几分后悔。 李氏没有再刺激顾珊，指了指摆在再桌上写好的弃绝书，“想明白了就签字画押，倘若后悔，你就回自己屋中去，我是不会让顾家小姐出门一步的，此事回京后，我会如实向老夫人禀告。” 顾珊咬着嘴唇，眼底闪过决绝，“我签字。” 赵炼眼看着顾珊签了字，按了手印，嘴唇动了动，“太蠢了。” 顾珊同四皇子颇有情意，她抛下一切去找四皇子？ “赵大人也请在见证人下签名。” “……好。” 赵炼为顾四爷着想，也不能阻止顾珊离家。 咦？ 不知从何时起，赵炼对顾四爷比对四皇子还用心了。 他是怕顾四爷气不死自己吗？ 赵炼板着一张阴沉，仿佛人人欠他钱的脸庞，提笔签下名字。 “不如让本宫也做过见证人。” 皇贵妃人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李氏眸子一沉，来者不善啊。 不过，她不动声色起身恭迎皇贵妃驾临。 据说因为担忧隆庆帝病倒的皇贵妃此时气色还是很好的。 她披着一件滚毛边的披风，肤白胜雪，矜贵娇媚。 顾珊瞪着皇贵妃，又是一个只做表面功夫，不曾付出真心实意的人。 李氏对顾四爷的情分有多少？ 顾珊相信绝对没有李氏表现才出来的多，而且算计多过真情。 似李氏这样的虚情假意的女人总会翻船，遭受报应。 总有一日顾四爷定能拆穿她的真面目。 “参见皇贵妃娘娘，您万安。” “免礼。” 皇贵妃勾起嘴角，眼底含着一抹佩服，这手段，也没谁了。 无论是京城的顾老夫人还是顾四爷都挑不出李氏半分错误。 以后顾四爷挣到的一切都属于李氏亲生的儿女。 啧啧。 李氏当初若是入宫，没准隆庆帝不用再犯愁册立哪个儿子为继承人。 隆庆帝的皇子绝没有现在多。 皇贵妃说道：“本宫代行皇后之责，有管束天下女子的权利，顾珊不孝，不尊教导，破门而出，今日本宫也做个见证。”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女人啊 李氏无法阻止皇贵妃，只能眼看着皇贵妃在弃绝书上签字。 皇贵妃签完字后，仿佛还嫌弃自己签下的字不够漂亮，清新脱俗，幽幽叹了一口气。 “本宫没想到还有这样不要父母兄弟姐妹的人，真真是应了永乐侯那句话，活得久了才能见到一些见不到的事同人。” 顾珊脸肿了，被无形的巴掌扇肿了。 她定了定心思，对皇贵妃说道：“我不是不认父母兄弟，是他们根本不上我的脚步，总是阻止我前行，所以我只能暂且离开了。” 她手指轻颤收回弃绝书，板着脸，不停在心里说自己没错，没有错。 “等我达到想到的地方，我会回报父亲，顾家的，他们到底抚养了我一场。” 顾珊期期艾艾看着皇贵妃，“您能理解我，对不对？您对陛下也是真情实意的，不似其她人都盯着太子位置，指望着儿子。” “真难为你了，能忍她这么多年。” 皇贵妃嘴角抽搐，李氏平静回道：“已经拿到你想要的，还不快走？小心迟则生变。” 顾珊头皮麻酥酥的，再次对皇贵妃说道：“四皇子是个好人，他外冷内热，只要你给他一分关爱，他必回报十分。他从小就有个偏心的娘，一直渴望母亲的疼爱而不可得，皇贵妃膝下无子，陛下又……以前您在后宫得罪过的人岂会轻易放过您？” “您要为自己将来考虑……” “住嘴！” 赵炼听不下去了，哪怕四皇子有出继的想法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 让外人听去了，四皇子哪还有名声？ 德才人可是还活着呢，抛弃生母投奔皇贵妃，四皇子还想做皇帝？ 清流坚持孝道的清流能喷死四皇子！ 而这些坚持仁义礼智信的人恰好是支持四皇子最重要的力量。 正因为他们坚持忠孝，才会对支持拿着龙腾剑的四皇子！ 四皇子出继不是不成，但要极为恰当的时机，还要隆庆帝甘愿给四皇子背黑锅。 只有隆庆帝才能背起拆散嫡亲母子的黑锅。 其余人都不成！ “你休要败坏四皇子的名声，从始自终四皇子对皇贵妃只有敬爱，一心想着孝顺德才人，从未抱怨过德才人的偏疼，如今八皇子在皇陵尽孝，德才人身边只有四皇子了，他更不会做出抛下德才人的不孝之举。” 赵炼对皇贵妃深深一礼，却对李氏说道：“你身为顾珊的母亲，是怎么教导她的？任由她胡言乱语，张口闭口提起四皇子？她这么不知羞耻，不知身份影响了四皇子的清誉，必须得好好教训。” 李氏吹了吹手中的弃绝书，“抱歉，现在顾珊可不归我管了，不如让她真心相待的人好好约束她吧，毕竟她只肯听真心之人的话。” “顾珊可是一直认为真心就能换来真心，虚情假意不可取呢。” 赵炼：“……” 特么的，顾四爷的媳妇也挺难惹的。 难怪能拴住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的顾四爷。 这个女人不简单。 赵炼对李氏多了几分衡量。 做官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绝不会自视甚高，认为女人眼皮子浅，不知权谋。 “李夫人管不管了，本宫能管！” 皇贵妃弹了弹手指，“以前尚且顾念你是永乐侯的骨肉，对你网开一面，今日既然你写了抛弃父母家族，本宫再容不得你放肆！本宫从未有过继皇子的念头，更没有夺她人之子。” “本宫一身荣华富贵只寄托在陛下身上，他生，本宫生，他亡，本宫亦会相随。” 李氏垂下眼睫，说得真好听呢。 明明皇贵妃也知道隆庆帝还过着的消息。 啧啧。 没准就是陆铮派人给她送的消息。 到底陆铮入宫后，皇贵妃养了他几年。 陆铮看起来冷漠无情，但是对他好的人，他也都会顺手给予回报。 赵炼就在当场，以后皇贵妃这话传开去，不少人都会向赵炼求证的。 以赵炼的耿直脾性，他只能为皇贵妃证明。 李氏听着皇贵妃让人把顾珊拉出去掌嘴，嘴角悄悄勾了起来。 就冲皇贵妃帮自己出气，她原谅皇贵妃借着自己搭的戏台唱皇贵妃自己的戏。 赵炼深深鞠躬，“臣告退了。” 显然他也没明白自己被皇贵妃算计了。 皇贵妃也是借着他的口向四皇子表明立场，你死心吧，她是绝不会过继四皇子的。 李勇看了看皇贵妃，又看看自己的姐姐，起身站在门口，“姐有事叫一声。” 他贴心的顺手关上房门。 而顾珊结结实实挨了几巴掌，哭着跑去见四皇子。 在她安慰四皇子之前，先让四皇子安慰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吧。 “瑶瑶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李氏淡淡说道：“皇贵妃果然是好手段。” “比起悦娘你还是要差一点。” 皇贵妃回以淡笑，“这次齐王怕是彻底完了，我来你这，不是求你帮忙。” “您用不上求字。”李氏清浅一笑，毕恭毕敬。 皇贵妃说道：“因为求不求的，你都不会帮忙，没有好处，你悦娘宁可绣花品茶，而你的儿女又太争气了，哦，还要加上你的夫君，顾四爷，啧啧，他们正在大肆搜刮好处，陆铮现在还没赶到行宫，就是在等皇子，齐王，镇国公世子闹得更大一点。” “不过太贪心了可不好呀，陛下以后会不会怀疑顾家尾大不掉？” 皇贵妃带了一丝不曾察觉的看好戏味道。 “有四爷在呢。” 李氏信任又有几分骄傲，“论分寸的拿捏，咱们这些用了真心的，比不上四爷的直觉。” 特意在真心上加重语气，嘲讽顾珊，到了她们这一步，真心和算计还能分得清楚吗？ 皇贵妃被李氏塞了一把狗粮，她不懂秀恩爱这词儿，可是就是被李氏幸福的模样给酸到了。 连着喝了大半杯茶，皇贵妃才好了几分，“我在你这躲会儿清闲，经常看一出戏也会腻歪，看他们犯傻，再知道你儿女暗中收割好处，我……我觉得他们更傻了，都没眼继续看下去。” 李氏抿了抿嘴角，“不如猜猜四皇子同顾珊能否成就好事？” “你……你什么意思？” “方姨娘可是她的亲闺女，总会帮她一把的。”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母女同心 皇贵妃愕然，“方姨娘？！汝阳侯的那个？” “顾珊前阵子把姜世子拉到汝阳侯那边，同她生母方姨娘走得很近。” “你就一直看着顾珊靠近她生母？不怕将来被生母连累……” 皇贵妃反应过来，这不顾珊破门而出，不认顾四爷了。 纵然隆庆帝追究起来，也连累不到顾家头上。 皇贵妃想的越明白，越是对李氏杀人于无形有了更深的忌惮。 不是说李氏手段有多高杆，只能说李氏看透了顾珊的心思。 “四皇子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他看似低调，其实在宫中的人手不少，有一些是德才人同镇国公世子留给他的人。” 皇贵妃还是很清楚德才人同陆家在宫中的势力。 李氏说道：“您别忘了昔日汝阳侯身上带着王爷爵位，朝廷上唯一的异姓王爷，当日他能支持陛下，您猜他现在手中还有多少势力？” “方姨娘不说自私只想到自己，但是她很少去关心顾珊。当年她哪怕心里有自己这个女儿一分，就不会做出私奔的事儿。难道她不知道暴露后，顾珊会面对什么？” “也就是顾四爷心大，嘴上说着狠话，却从未牵连无辜的顾珊，还尽心为她安排婚事，以顾老夫人的脾气，顾珊早就没命了！” “……” 皇贵妃没想到顾老夫人如此凶残。 不过顾老夫人那么疼顾四爷，怎么都不忍心顾四爷养一个生母淫荡的女儿。 顾四爷怕是去劝住了顾老夫人。 方姨娘比汪氏还不如。 “您别以为我说得是笑话，顾珊相貌有顾家人的特征，可是谁能保证顾珊就一定是四爷的女儿？” 李氏轻轻弹了弹手指，漫不尽心说道：“都说谁养大的酷似谁，方姨娘最近受了很多折磨，她还有同汝阳侯生的儿子，为了儿子，她也会主动把顾珊送到四皇子身边去！” “可是汝阳侯不该是齐王的盟友？他们已经歃血为盟，共享荣华富贵。” 皇贵妃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汝阳侯的确为齐王出了不少的气力，追杀的人是齐王养的死士。 帮忙封路，迷惑隆庆帝侍卫的人却有着西南的口音。 汝阳侯为齐王的大业付出了一切。 “当年汝阳侯就……背叛了先帝太子转而支持陛下，他还为陛下受过伤呢，汝阳侯稍稍同四皇子拉进关系，只是用了一个顾珊，付出的不多，倘若四皇子能翻盘，他收获就太多了。” “笑话！四皇子即便同顾珊有了首尾，他会为顾珊接纳汝阳侯？” 皇贵妃冷笑，“你看低了四皇子。” “哎。” 李氏幽幽叹了一口气，“支持四皇子的人并不多，他想同齐王有一争之力，又岂会忽视汝阳侯？四皇子走的路当年陛下就走过，区别在于陛下选中了陆家，所以走成功了，而四皇子同汝阳侯……陛下可还没死呢。” 皇贵妃沉默。 “陛下眼光真好，镇国公陆恒只有一个，陆皇后也只有一个。” 从李氏话语中听不出敬佩之意，有几分扼腕痛惜。 不出李氏所料，顾珊离开后，很快便碰上了恰好出门的方姨娘。 显然方姨娘出门前仔细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精神不少。 不过眼角眉梢的皱纹难以掩饰这段日子的过得很艰难。 方姨娘早就没了当初进京时汝阳王妃优雅高贵的做派。 “你。” 顾珊咬着嘴唇，转身想抄小路离开。 她对生母的恨意大过思念。 在梦中，她不知汝阳王妃的身份，真真把慈爱高雅的她看作母亲一般。 可是她却怕暴露身份，拆散了顾珊同汝阳王世子，让顾珊含着对顾四爷的怨恨嫁给姜祁。 现实，方姨娘遗弃了她。 “珊姐儿。”方姨娘一把抓住顾珊，泪眼婆娑，“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本来我没脸再见你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想对你好一些。” “当年你能帮汝阳王抚养儿女，你也能死遁离开，你怎么就不能带我一起走呢？” 顾珊冷笑，“当初汝阳王不是爱你很深，连你是别人的夫人都能接受，不曾嫌弃你，怎么就不能接受你带着孩子？喜欢不是喜欢她的全部？你都能做到爱护他的儿女如同亲生，他怎么就不能容忍我？” 那能一样吗？ 方姨娘说道：“看了顾璐同方展闹出来的那些事，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苦心，你当日太小，留在顾家更好，有你外祖父照应，你就是顾家最为尊贵的嫡女大小姐。” 顾珊抿了抿嘴角，这话倒是没错，从小她所享受的东西都远超兄弟姐妹。 外祖父是国公府，时不时都打发人来接她去小住两日。 外祖母疼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只要她说一句顾家不好，舅舅们就会去把父亲叫出来教训一番。 那段日子是顾珊过得最为舒心的。 直到她开始做梦，她为了避免梦中的悲惨结局，在现实不停的抗争谋算，针对父亲…… 她就再也回不去那段舒心的日子了。 后来汝阳王带着生母入京，她成了顾家的耻辱，顾老夫人恨她，仆从忽视轻视她，外人嘲笑她有其母必有其女。 往日低微的李氏敢软禁她。 “你放开我，我不想再见你了。” 顾珊冷冷说道：“以后纵然我得了好处，也只会恩泽父亲，而不是你！” 方姨娘恳切真诚说道：“我不求回报，只盼着你过得好，这是我亏欠你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她拿出一个荷包，主动给顾珊挂在腰间，“我没办法陪着你，珊姐儿别嫌弃我绣得不够好。” 顾珊低头去看荷包，很精致很小巧，图案也好看。 方姨娘说道：“我虽然现在帮不上你什么，可是你若是做什么，我会尽力帮忙，我始终是你生母，母女之情是无法斩断的。” “我去见四皇子。” 顾珊说道，“我已经离开了顾家，以后我打算留在四皇子身边了，做妾也好过陪着六公主远嫁，李姨娘能从妾陈给父亲的夫人，坐稳永乐侯夫人的位置，我比她有心，对四皇子更真心，我一定能熬出头。” 方姨娘说道：“在四皇子最难的时候，你陪在他身边，总能感动他。” 第一千零五十章 不屑用药 李氏能做到的事，顾珊自认自己不可能办不到。 况且她比李氏真心，也就是傻乎乎的父亲才看不明白，李氏对他的好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 不是顾四爷如今风光无限，能给李氏荣华富贵，李氏肯定如同顾珊梦中一般，对顾四爷无闻不问，只过自己的小日子。 前段日子顾珊同四皇子都已到了论及婚嫁的地步。 不是四皇子还没死，四皇子早就娶她过门了。 顾珊也知道离开顾家后，她的行情远不如作永乐侯的嫡长女。 可是她身上的顾家血脉不会因为一封弃绝书就不存在了。 顾珊依然把自己看作是永乐侯的女儿。 她又同四皇子有情，委委屈屈作个妾，陪伴四皇子度过难关，四皇子还不欢喜坏了？ 说不得还会补偿顾珊呢。 何况皇子的妾也比寻常人家高贵，在皇家虽然正妻贵重，妾室也不至于像寻常人家被正妻搓磨。 还是要看皇子的心在谁身上。 就算顾家，当时顾湛喜欢田姨娘时，汪氏对田姨娘就比对李姨娘好一些。 不过汪氏几乎不管姨娘们的，顾湛只要别来打扰她就好。 顾珊暗讽汪氏的愚蠢，没有抓住顾湛的心。 “你……”顾珊冷冷对方姨娘说道：“你当初抛下我，如今让我名声也不好了，我无法原谅你！当时，哪怕你能多为我想一想，现在顾家的富贵，父亲挣回来的荣耀也不会落在李姨娘身上。” “你别来找我了，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四皇子见到你，他也会怀疑我是否真心。最好补偿我的方法就是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要再用一副慈母的态度对我。” “父亲虽然也没管过我，可他没有抛下我，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他！” 顾珊红着眼圈一字一句说道，“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等我站到高处，宁可回报父亲，也不会管你！” 方姨娘嘴角抽了抽，“傻丫头，我……你没了顾家的身份，再得不到汝阳侯的承认，你在四皇子身边未必能站得稳脚跟。” “珊姐儿，别让娘操心你了，男人心里更重要的东西始终是权势地位，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也可以抛下一切。” “按照你的说辞，父亲就不是男人了？” 顾珊抿了抿嘴角，“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失了多少，你更不知道父亲为了李姨娘作了多少的事！” 方姨娘：“……” 她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如何不知道？ 她虽然不经常出门，可是顾四爷如何宠爱李氏的消息一条不落传进方姨娘耳中，李氏是幸福的，被人羡慕的。 汝阳侯对她的苛责残忍，越发衬托顾四爷竟是个好丈夫。 方姨娘怀疑过消息的真实性，甚至怀疑过顾湛在人前演戏。 毕竟她同顾湛也相处过几年，顾湛根本就是一摊烂泥，心高气傲一心想辅佐夫君出人头地的她如何能忍？ 她让顾湛超越顾清，顾湛不肯。 让他读书，他说困。 让他练武，他又说累。 方姨娘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督促顾湛上进，她碰见当时汝阳王，被汝阳王那样的男人吸引，她又什么错？ 谁也不会想到十几年后，顾湛依然还是那摊烂泥，依然好享受，可顾湛却投了隆庆帝喜欢，成了尊贵的永乐侯。 而她看好的上进的男人汝阳王…… 方姨娘比任何人都希望换一个皇帝。 只要皇帝不是脑子进水宠爱顾湛的隆庆帝，所有人都会认同她当初的选择，都会鄙视顾湛的。 因此方姨娘可不管坐在皇位上的人是齐王，还是四皇子，只要不是隆庆帝就好。 “珊儿。”方姨娘拽住顾珊，将一个小瓶子塞进她手中，“我知道你恨我……四皇子现在怕是没心思同你燕好，听我的劝，只有成为四皇子真正的女人，他才有可能让你进门。千万别相信什么得不到就是最好的，故作矜持只会让你错失机会。” “这样的脏东西你也敢给我？还要我用在四皇子身上？” 顾珊看不起生母，将药瓶砸在她脸上，“无耻，荡妇，你当初是不是就用了这个东西同汝阳王成就好事？难怪他对你没有半分的尊重，同外人一起埋汰折磨你，因为你不值得珍惜！” 方姨娘：“……” “你想让我学你一样无耻爬床？想让我学你对男人下药？” 顾珊骄傲扬起下颚，“告诉你，不能够，我绝不会做出下贱的事，我以自己的真心对待四皇子，他定然不会辜负我的。” 顾珊嫌弃啐了一口方姨娘，转身跑远了。 方姨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死丫头，你以为你是天仙？你有顾瑶的容貌同身份，还有可能让四皇子对你珍重几分，自己跑上去门去，不爬床伺候好四皇子，还想让四皇子尊重爱护你？！” 她怎么生出这么个蠢丫头？ 真不知道顾珊哪来的自信！ 还真心？ 还陪伴？ 在男人眼里那就是糊弄不懂事的小姑娘，也是遭遇挫折或是关键时期，男人也是亢奋。 一分真心不如一个曼妙的美人。 方姨娘眸子暗了暗，好在她早有准备，只要四皇子能见到顾珊，他们就可以成就好事。 到时候她搭上四皇子的这条线，汝阳侯也能少打她几次。 方姨娘浑身没有几块好皮，不是青紫的掌印，就是被鞭子抽出来的红肿伤痕。 顾湛再是一滩烂泥，她惹他生气，顾湛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生闷气。 无论是对她，还是侍妾，甚至外室，顾湛从未折磨过任何女人。 方姨娘不自觉想到当初的一些事，见到李氏时，她都要跪地行礼了。 前一阵在京城时，她好不容易被继女带着出门做客，她被安排在偏厅，听着身边庸俗低贱的女人嘲讽。 可李氏，永乐侯夫人却是前簇后拥的，哪怕主人家的命妇对李氏客客气气，逢迎巴结。 在她还是汝阳王妃都没如今永乐侯夫人风光。 毕竟汝阳王一直受陛下排挤，可永乐侯却是隆庆帝心尖上的肉。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翻滚吧 顾珊顺利见到了四皇子。 当四皇子听说顾珊离开顾家后转而投奔他，四皇子面色极是精彩。 他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眼瞎！ 曾经四皇子怎么认为顾珊是个出色的女孩子？ 还曾经一度很欣赏顾珊，把她当作正妃的人选？ 四皇子推开顾珊，“我还有要事处理，你先去寻个落脚的地方。” 顾珊满腔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四殿下，我……我为了帮你离开顾家，已是一无所有，我一心只有你呀。” 顾珊仿佛被狠狠背叛了一般，着实不明白四皇子怎么会如此心狠对待自己。 梦中，她是同姜世子有了首尾才被世人鄙视嘲讽，罪该万死。 可现在她没有丈夫，同四皇子又早有情分，四皇子怎么可以推开自己？ 四皇子沉默一会，缓缓开口：“我又让你撇家舍业过来寻我？我还没到需要一个女人来帮忙的地步。” “况且就算我需要女子帮衬，这个人也不是连家族都可以舍弃下的你！” 四皇子算是彻底明白一个好妻子能生养出好儿女了。 如同方姨娘那样的女人，是养不出从容聪明的女儿的！ 赵炼劝过他远离顾珊，可他到底喜欢过顾珊啊，也曾心疼顾珊这些年在顾家生存不易。 毕竟顾珊生母死了，而四皇子的生母偏心，他们各自都过的不容易。 当初的顾珊明艳耀眼，外祖是国公爷，伯父是顾清，只有父亲顾湛不大争气，以当初顾珊的身份比四皇子妃都要好上一些。 四皇子被顾珊喜欢着，很能满足他破碎的自尊心。 顾珊时常鼓励四皇子是最厉害的，比陆铮等人更出色，将来一定能继承大统。 这样的言语可是四皇子从为听过的。 从家世背景深厚的顾珊口中说出来，是不是意味着顾家同顾珊的外祖父家都看重他。 有可能支持他！ 于是，顾珊针对没用的顾湛时，四皇子帮过顾珊的忙，偏心的父母就该受点教训。 后来顾湛一飞冲天，打得四皇子脸都肿了。 甚至顾四爷比四皇子认为的国公府，顾清更得隆庆帝的宠爱信任。 四皇子在顾珊生母出现后，依然保持同顾珊的些许联系，就是看在顾四爷的面上。 如今，顾珊一无所有，只有她说的一颗真心……四皇子会在意吗？ “是我从没看清楚你的愚蠢！” 四皇子冷冷回绝，“你安心同六皇妹一起出嫁，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四殿下，我……” 顾珊扑向四皇子，从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您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嫁给别人的，你现在误会我，我可以证明，你比我性命还重要。” “可你的性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四皇子拽住顾珊紧紧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打算甩来她。 突然，一股魅香钻进四皇子的鼻子，这股香气……四皇子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他渴求很久的仙女。 他内心火热，想将仙子狠狠压在身下，所有的热气都向他下腹聚积。 四皇子双手捧着顾珊的脑袋，狠狠向她的唇瓣吻去。 他明知道这不对劲，可以依然控制不了蓬勃而出的欲望。 方姨娘可是在西南生活了十几年，西南同南疆接壤。 南疆的女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男人无法抗拒的秘药。 哪怕心志坚忍的四皇子都不由控制，他的吻又狠又重，顾珊的拒绝反而让他兴致更高。 顾珊不想就这么失身，毕竟梦中给她的影响依然存在，一个失去清白的女人，没有资格说爱的。 可是面前的人是四皇子。 她今生唯一的指望靠山。 四皇子方才的绝情是伤了她。 此时四皇子对她的热情，顾珊又一瞬的迷失。 也许四皇子是怕连累自己才拒绝的？ 四皇子一定是想等大局定了，没有危险后，再把她接过到身边。 顾珊抵抗逐渐微弱，泪眼迷蒙望着四皇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四皇子外冷内热了。 四皇子不是陆铮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心仪顾瑶。 可四皇子却是沉默内敛，即便再喜欢也会有所克制。 这样的四皇子，如何让顾珊不喜欢？ 她抛下一切不就是为了能抚慰四皇子那颗不被人理解又孤傲的心，吗？ 顾珊垂下双手，缓缓回应四皇子的热吻。 四皇子把顾珊抱起，压在床上，一手扯下床帘，不甚至结实的床榻摇晃起来。 屋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男人纵情的低吼，以及女子的娇吟。 “你说四皇子同顾珊？” 汝阳侯瞪着方姨娘，“怎么可能？四皇子怎么可能要顾珊？他又不是傻瓜……” 方姨娘神色尴尬，汝阳侯恍然，“你给顾珊用药了？” 方姨娘柔柔说道：“见她一心痴恋四皇子，我着实不忍心，四皇子对珊儿有几分怜爱，也不会计较这些个，何况那药……在事后也能让四皇子更喜欢珊儿，我这是成全了珊儿。” 汝阳侯讥诮一笑，“好，这事你办得很好，倘若顾湛能活着回来，本王一定会好好奚落他养出个淫荡的女儿！就算将来齐王将顾家满门抄斩为我出气，在砍头前，本王也要剥下顾湛的面皮，让他带着污秽不堪的名声人头落地，让顾家永世成为笑柄。” 他对顾湛的恨意倾滔天洪水都无法扑灭。 任谁被本来随意碾死的蚂蚁爬到自己头上去，都不会心平气和。 汝阳侯从为看得起顾湛，可是现实顾湛真在他头上耀武扬威，害得他失去王爵，最后只能铤而走险支持齐王！ “……” 方姨娘轻声说道：“顾珊已经不是顾湛的女儿，她破门而出脱离了顾家。” 汝阳侯鲠住了，脸憋得通红。 方姨娘连忙说道：“眼下陛下生死未知，齐王待而不发，也不知在等什么……齐王同四皇子结盟，陛下就算活着……也回不来了，而且您也有了个退路。” 汝阳侯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就去见四皇子！” 最好堵在四皇子同顾珊完事之后，顾湛不认顾珊，汝阳侯可以承认顾珊是自己的继女。 汝阳侯拍了方姨娘的脸颊，“你这事情办得不错。”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后娘难做 方姨娘腼腆低头，羞怯又深情，“能为您尽一份心力，我什么都愿意做。” 汝阳侯不在意点头，出门前却说道：“你怎么对待顾珊，爷不管，毕竟她是你的女儿，身上又流淌着让爷恨之入骨之人的血，但是爷警告你，别把歪门邪道的心思用在爷的儿女们身上！” “你生养的双胞胎……爷会请人教导，你以后就安心……伺候爷。” 方姨娘一寸寸拧紧手上的帕子，汝阳侯不仅不让她管继子继女的事，连她亲生的双胞胎都要交给外人？ 这些年她对汝阳侯的儿女掏心掏肺，细心周到抚养他们长大，亲妈也做不到她那样的。 而且方姨娘为了让汝阳侯放心，进门几年没有怀孕，直到继子接受她相信她了，她才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生了双胞胎后，方姨娘不曾想为儿子争王府的继承权。 她的亲生儿子无法继承王府，去可以自己去建功立业，有王府的背景，以及兄长的帮扶，成功更有把握。 方姨娘如何都想不到，堂堂汝阳王在入京两年间就从王爷变成侯爷， 总想着他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同他过日子，喜爱他，所以善待他的儿女。 甚至她为了继子而算计亲生女儿顾珊。 踩着亲生女儿给继女做脸面。 如今，汝阳侯对她的话就是对自己往日付出的否定。 没了正妃正妻的身份，没了娘家，没了同顾湛生的女儿顾珊，再没了养大的双胞胎，方姨娘不知自己还剩下了什么。 本来她跟着汝阳侯跑，只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辅佐丈夫成就一番事业，做当朝一品夫人。 她舍弃的顾湛为李氏请封，让李氏成了超品的侯夫人，而她却只能做个声名狼藉的姨娘。 本以为顾珊同四皇子的事能稍稍挽回汝阳侯的心，让汝阳侯记起她也是一个优秀的名门贵女，是一个能辅佐夫君成才的贤妻。 结果汝阳侯更看不起她了，甚至以为她会牺牲继女继子，养歪了双胞胎！ “不是我阻拦劝说，你女儿早就同顾湛……同顾湛鬼混了。” 方姨娘受了刺激一般将桌子上茶具扫落在地，“你亲生女儿爱慕上顾湛，哈哈哈，这就是报应！” 当初方姨娘也不知继女复杂的心思，只是自从继女被人下药却被顾四爷救下后，她就返现继女总是神色恍惚，偶尔会打听顾四爷的消息。 哪怕她父亲被顾四爷坑得不要不要的，整日关上门咒骂顾湛，她依然会为顾四爷封爵而欢喜，并无任何记恨。 偶尔她甚至劝汝阳侯别再同顾湛为敌。 方姨娘也是经历过爱情的，她也更了解女人，慢慢看出一丝端倪。 开始她认为继女是报恩的心思作祟才眼瞎到看上了顾四爷那摊烂泥。 不过方姨娘也承认顾湛相貌英俊，显得很年轻，其实有不少的少女都对顾湛有几分好感，尤其在顾湛封侯之后，更为他凭添几分魅力。 方姨娘不想汝阳侯知道这个消息发疯发狂，也不忍让自己养大的继女一头扎进顾家去。 李氏可不是好惹的，做姨娘时，方姨娘就看不透她，如今成了侯夫人，继女这点手段不值得一提。 何况顾湛对继女的恨意也不少，顾湛恨着所有同汝阳侯有关的人。 再真诚的爱慕同付出都无法消除这份恨意。 方姨娘掰开了揉碎了同继女一番恳谈，总算打消了继女的念头，只当是对顾湛的感激。 她对继女尽了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可她却把顾珊送上了四皇子的床，毁了顾珊的一辈子。 顾珊比继女还要单纯，相信爱情！ 就算四皇子最后能成功，顾珊入了后宫也活不了多久。 等到太平之后，四皇子不会饶过敢于算计自己的顾珊！ 南疆的秘药若是能保持一生，南疆也不会多了一些单身的女子。 她们多是用药迷住男人，最后药效失败，被男人赶走了。 方姨娘崩溃痛哭，口中骂骂咧咧，怨天怨地，抱怨一切。 而门外，汝阳侯的女儿，曾经的安然郡君神色复杂，靠着柱子仰望天空。 顾四爷没有被继母缠上，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她依然感激顾四爷，对他也有好感，即便没有方姨娘的规劝，她也不会为了那份好感就抛下一切。 她被谁都明白，顾四爷永远也不会原谅汝阳侯同方姨娘。 ****** 四皇子渐渐从迷雾中清醒，顾珊已经失去了意识，软绵绵靠着他酣睡。 顾珊身上残留着欢好后的痕迹。 四皇子记起了方才激烈的情事，面色铁青，伸手掐住顾珊的脖子，该死！ 这个女人竟然下药？！ 四皇子只需要稍稍收紧手就可要了顾珊的命儿。 顾珊在睡梦中感到呼吸不畅，呜呜呜了几声，却是没有清醒。 毕竟有药力加持，四皇子特别猛，而顾珊刚刚破身，承受不住凶猛且毫无怜爱的四皇子。 四皇子目光下移，对顾珊身上的痕迹有几分满意自得，一向克制的四皇子很久没这么畅快了。 这是任何女人都不曾给过他的舒爽。 难道一切都是药物的作用？ 顾珊，他还是喜欢的，哪怕嫌弃她的愚蠢，可顾珊的身体同他无比契合。 他很满意。 四皇子迟疑了一瞬，可是再满意，私下用药算计他的顾珊也不能留…… 顾？ 四皇子本已经收紧的手再次松开。 顾璐顾瑞也是被驱离顾家，害了顾四爷一次又一次，可是最后顾四爷依然给顾瑞准备了一条退路。 到底是亲生骨肉！ 四皇子翻身而起，披上了衣服，横竖顾珊就在自己身边，若是顾家那边不管她了，他再借别人的手弄死顾珊不迟。 他现在不能再树敌了，顾湛没有回来，可京城有顾瑾顾珏，以及顾四爷那群有本事的亲家。 “主子，汝阳侯求见，奴才拦不住他……汝阳侯，你不能进去。” 四皇子只来得及放下帘子，汝阳侯闯进门来，似笑非笑望着衣衫不整的四皇子，“我听说你同顾珊睡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四皇子的应对措施 四皇子回以冷笑，淡淡说道：“你闯进来只为同我说这句话？” 随手挥退了阻挡汝阳侯不利的侍卫。 四皇子重新整了整衣领，讥诮冷笑：“你说出你的目的，把顾珊送过来，不就是想攀上本殿下？” 汝阳侯眯起眼眸，“也许是顾家又意投资四殿下呢，不过是舍弃一个女儿，倘若能取信四殿下，顾家收获可不小，顾瑾一直都是精通于算计的人，能力有，心机更深。” “都说顾瑾酷似其大伯父顾清，我一直认为顾瑾的心机怕是随了他祖父——顾家那位老老人的老候爷。” 四皇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很快说道：“顾家有心支持我的话，不会让顾珊来，哪怕他们有本分靠拢的心思，本殿下都能把你赶出去。” 汝阳侯心头中了一箭。 “你比不过顾湛顾四爷，永远也比不上他。” 四皇子再次扎心汝阳侯，“从他把你从王位上拽下来，你就输了，你越是不服输，败得越惨。” “我不是输给了顾湛，是输给了陛下，所以新君继位，顾湛失去靠山，你看我能不能将他剥皮抽骨，将他碎尸万段！” 汝阳侯气愤恼怒，四皇子冷冷说道：“如果你指望我的话，别想我会因为你而放任顾家不管，无论是顾瑾，还是……顾瑶，甚至顾湛，我都不会让你动分毫。” “你不想赢了？！” 汝阳侯没想到四皇子连欺骗自己都不肯。 四皇子是不是太诚实了？ “你不会想让顾瑾辅佐你治国，让顾瑶给你生儿子，让顾湛……带你玩……” 顾瑶除了貌美之外，好生养的名头传扬在外，据说当初淮阳王就是因为顾瑶能生儿子而主动上门提亲的。 能生儿子的女人对身体元气单薄的男人格外重要。 只要能生的女子哪怕容貌差一点都不愁嫁人。 能生儿子在现代也不是耻辱。 在古代更是女子的底气了。 何况顾瑶又出落得倾国倾城，性情也好，怎能让四皇子不心动？ 四皇子身体不好，更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别说四皇子，就是齐王都未必肯舍得这么一朵娇花。 汝阳侯也曾暗戳戳的想过处死顾瑶之前，先当着顾湛的面向享受顾湛的妻女。 李氏端庄秀美，风韵犹存。 四皇子拳头抵着嘴唇，轻轻咳嗽两声：“本殿下的事，就不需要你过问，拿出你投靠本殿下的诚意。” 汝阳侯起身向外走，脚步很慢，故意等着四皇子的挽留。 四皇子淡淡开口：“你想留下就留，一心针对顾湛的话，本殿下用不起你。汝阳侯你心里也明白，纵然没有顾湛，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让你割据西南。” 汝阳侯：“……” “你只是比较倒霉，遇上顾湛，父皇削去你爵位的借口无比丢人。难堪。” 四皇子嘴角弯起弧度。 汝阳侯沉默良久，说道：“齐王手中有先帝遗诏，也已经调集了先帝留给他的人手，你……手中的龙腾剑未必能强得过遗诏。” “什么？齐王……齐王叔？” 四皇子大惊失色，喃喃道：“怎么可能是他？已经被父皇修理得跟条狗似的，他哪来的先帝诏书？！” “既然他敢拿出去先帝诏书，就不怕验证真伪。” 汝阳侯讥讽，“难道四皇子不知陛下是怎么坐上了皇位上？当年陛下除了娶了陆氏女为正妃外，并未有过多值得称道的地方，可是最后却是先帝太子死了，最受先帝宠爱的齐王被他搓磨了二十多年。陛下也成了百姓称颂的有为明君！” 四皇子拿起龙腾剑慌忙向外跑，“来人，给兄弟们送信，请他们立刻去行宫议政阁，并且告诉他们，齐王有可能用矫诏赐死皇子。” 四皇子的人快速行动起来。 “去请赵炼师傅，说爷错了，师傅快些过来见爷，爷同他有事相商。” “再让爷想一想……想一想。” 四皇子一拍脑门，“去传李勇去行宫，如今的侍卫大多同李勇打过交道，李勇到底是做过御前侍卫副统领的人，总能同御前侍卫有几分香火情。” “自去看看皇贵妃娘娘是否在行宫？无论皇贵妃在何处，我都必须尽快见到她。” 四皇子顾不上诧异的汝阳侯，一条命令一条命令发布下去。 虽然他的属臣在幌子中是相对少的，远赶不上九皇子数量庞大。 但是四皇子的下属都很忠诚，办事能力也在寻常人之上。 他们不会问缘由，只是按照四皇子的命令行事，因此效率很高。 “四皇子真是出乎我的意外。” “这有什么可以意外的？倘若齐王谋逆成功，我同兄弟们不仅活不下来，怕是祖坟都不得入。齐王忍了二十多年，一朝得意，必然疯狂报复父皇一脉！” 四皇子食指点着汝阳侯脑袋，“你是乱国的祸根！” 汝阳侯同齐王狼狈为奸，他还想着借着顾珊在四皇子身上下注。 也就是汝阳侯还有些用处，否则四皇子直接拔出龙腾剑刺穿汝阳侯的心脏。 “四殿下……” 不知何时顾珊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她身上只裹了一件外袍，宽大的衣领漏出胸前欢爱的痕迹，她光着脚，一双玉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脚趾微微缩起。 她含羞带怯，眉间别有一股成为女人的妩媚。 四皇子方才颇有上位者的气势，正是她所追求的。 顾珊发觉自己越发心仪四皇子了。 四皇子说道：“你先去歇息，你的事等一切平稳了再说。” 顾珊可不是只是过来给四皇子侍寝的。 “殿下，我也能帮您，您就让我陪着您吧。” 顾珊自觉自己同四皇子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四皇子占了她的清白，他们已经算是夫妻了。 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 四皇子眉头皱得更紧，此时随从回报：“还贵妃娘娘去寻了永乐候夫人。” 四皇子转身就走，顾珊追了上去，“您要去见李氏？她……她哪来的底气让您亲自过去？” “就冲她能在此时留下皇贵妃，本殿下都得求着李夫人！”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都是算计 汝阳侯挡住四皇子的去路。 “你不仅自身比不过顾湛，选女人的眼光也不如他。” 四皇子同隆庆帝一脉相承，对不喜欢的人极是刻薄。 汝阳侯到底哪来的自信在同齐王谋逆之后，再在四皇子身上下注？ 就因为他睡了顾珊？ “你同和你淫奔的方姨娘一样蠢不可及！顾湛有今日的地位，他得以扶正李氏，你，还有方展功不可没。” 就是这两个男人让顾湛区分成珍珠同石子。 “你们以自身的爵位成就了顾湛，真真是舍己为敌的大善人！” 汝阳侯：“……” 四皇子吩咐随从看管好顾珊，快速绕过备受打击的汝阳侯向外跑去。 “哦？是四皇子？” 李氏缓缓说道：“请四皇子进来。” “我不见他！不许让他进门。” 皇贵妃骄横命令，李氏轻笑：“听你这话的口气，仿佛也不怎么讨厌四皇子。” “在陛下的皇子中，他虽然有野心有心机，但是不蠢，也有格局。” 皇贵妃察觉出自己语气有点问题，端正了态度，“倘若一切发展到最后，没有你的四爷搅和，四皇子未必不能继承大统。” “姐，方才四皇子让我去行宫。” 李勇自己琢磨了好一会，依然拿不定主意，主动来询李氏，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大事不绝问姐姐。 “你想去行宫？” 李氏眸子微沉，李勇犹豫片刻点头，“是，我想为陛下守住行宫，尽量保全陛下的皇子们。” “保全皇子甚至比你请回陛下重要？” 李氏又追问了一句，皇贵妃就坐在窗旁，只需要一抬眼就能见到急急忙忙，毫无皇子体面冲进来的四皇子。 皇贵妃微微撇嘴，李氏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啊。 明明四皇子继位的机会已经不大了，偏偏还让李勇表一番忠心。 万一被隆庆帝知道了，李氏就不怕隆庆帝心里有疙瘩。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没性命重要。 隆庆帝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唯一能让隆庆帝稍微犹豫的人，也就是陆铮了。 如今许是还要加上一个顾四爷。 皇贵妃陪了隆庆帝一辈子，都没进入隆庆帝的内心。 李勇回道：“我还是更想去行宫！陛下身边有姐夫在，一定会平安归来。” 他姐夫的运气特别好，既然姐夫保住了陛下性命，他不能比姐夫差太多，尽量保全皇子们的性命。 以后他还可以继续保护姐夫，让李家继续传承下去，给外甥顾瑾提供支持。 “好，你去吧。” “嗯。” 李勇转身时，正好看到四皇子，面上带了几分惊讶，“四殿下是来询我的？” 四皇子眸子颇是复杂，“你尽快赶去行宫，御前侍卫若是不听你的命令，你可以斩杀一批立威，出了事，本殿下承担。” 李勇点头，“我明白。” 皇贵妃揉了揉脑袋，原来还有这一出啊。 有四皇子接锅，李勇面对的责难怀疑会少很多，以后即便被打的御前侍卫家里上门寻仇，李勇也可以推到四皇子头上去。 总能应付一二的。 毕竟能当御前侍卫的人家里非富即贵。 “我觉得你想得有点多，以后你的四爷不着别人麻烦就烧高香了，谁会为难李勇？” “我不如娘娘地位稳固，又一向胆小，自然而然想找靠山。” 正因为李氏这份小心谨慎才能熬出头，有了今日的富贵日子。 “不是靠山……是背锅的人。” 皇贵妃看出四皇子对李勇的欣赏。 得，这背锅的人还背得如此心甘情愿，甚至感激起了有格局的李勇！ 四皇子进门后，顾不上擦汗，撩起衣摆，双膝跪在皇贵妃面前，“恳请娘娘即可回行宫主持大局！” 李氏在四皇子跪地那一霎那便起身，躲到了一旁角落，仿佛她就是个装饰品，毫无存在感。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他可不是一直莫名其妙对李氏有偏见的父皇。 在皇贵妃面前，李氏的话比他管用得多。 也许，父皇对李氏不是偏见，而是认可李氏的心眼太多？ 父皇更喜欢傻白甜，起码不用浪费太多的心思去征服。 而且即便她们闯祸，父皇也能快速处理，引不起太大的风浪麻烦。 可聪明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不仅要时刻提防猜测她们想什么，还要防止自己一时不慎就被算计了。 当年陆皇后病故，后宫朝廷可是风波不断。 隆庆帝做足了挚爱陆皇后的姿态，辍朝半月，生生把自己饿廋了一圈，龙体显得虚弱无比这才梳顺前朝的风波。 如今的李夫人未必就不如陆皇后聪明！ “本宫只是皇贵妃，又没有儿子傍身，说的话，朝臣同皇子们未必肯听。” “娘娘是父皇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人，一向也是得父皇宠爱的，只有您出面才能弹压住皇子。” 四皇子神色凝重，自从陆皇后过世后，父皇一直没有立后，空悬后位，您也曾以副后皇贵妃身份辖制六宫，您现在不是皇后，说出的话也胜似皇后了。” “儿臣敬您若嫡母，在父皇尚未归来前，儿臣愿意听您的差遣，并且保护您。” 四皇子咬了咬牙，将龙腾剑双手捧到皇贵妃面前，“恳请娘娘以龙腾剑节制行宫，儿臣唯您命令是从。” 龙腾剑在四皇子手中，其余皇子不会听话。 只有把剑交给皇贵妃，她才有可能命令皇子。 “娘娘也不希望父皇回来后，骨肉凋零，满眼苍夷，更不希望京城或是天下动荡。因为皇位之事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儿臣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皇贵妃幽幽一叹，拿过龙腾剑，“也罢，本宫就同你们共存亡，也全了陛下待我的一片真心。” “娘娘高义，儿臣愿意追随左右，供娘娘驱使。” 四皇子殷勤，皇贵妃眼里闪过一抹感动，他们宛若亲生母子一般离去。 李夫人扯了扯嘴角，“瑶瑶说得没错，戏精都是戏精啊。” 无路是皇贵妃，还是四皇子，演技都是杠杠的。 明明从满算计偏偏能演出一场母子情深。 李夫人轻笑：“四爷该回来了，这么好玩的事，他岂肯错过？”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败家的女儿 李氏并不打算亲自去行宫，她已经习惯躲在暗处谋算了。 此番，她不仅安排儿子未来女婿，还有弟弟的前程，还把顾四爷的家里弄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她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是可以隐忍的。 别给李氏机会。 给了她机会，她能消灭所有不安定的因素。 她来阴谋诡计，顾四爷可以做一朵盛世白莲花，纯粹而干净！ 她现在只需要安心看一众人表演，等待顾四爷就好了。 陆铮拿了令牌领到隆庆帝留下的兵士，并未着急动手。 本来他就要配合留在京城的顾瑾行事。 何况他在等齐王，那份先帝遗诏，以及新先帝太子的遗孤等等都是隆庆帝的心头刺。 这些如同脓包，不在此时挑破，以后会继续溃烂下去。 因此陆铮按兵不动，等待齐王发难。 京城那边，顾瑾却没有陆铮这么多的顾忌，他得到恒亲王，以及何大人的支持。 一向儒雅的顾瑾首次在朝臣们面前展现自己的果决同狠辣的一面。 干脆利落缉拿齐王同汝阳侯的同党，大肆追捕，天牢关不下的人，顾瑾直接把人推到菜市口砍了。 一批人的脑袋足以震慑住京城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同时，顾瑾让何大人发布公告，不许任何人带兵勤王，违令者诛九族。 对镇抚一方的封疆大吏们，顾瑾都亲自写了书信，阐明厉害关系，又是威胁又是许以好处的，使得封疆大吏不敢轻言进京。 顾瑾的表现超出所有人意料的强势果决。 何大人本是称病的，看了顾瑾一番神操作之后，他是真病了。 没错。 他被顾瑾吓病了。 本以为顾瑾是一只尚在成长期的老虎，谁知道顾瑾已经可以遮天蔽日了。 何大人自己都没顾瑾这么大的掌控欲，更没顾瑾…… 顾瑾隐隐有着不臣之心啊。 “阿娇，爹怕。” 何大人病歪歪躺在床上，额头还顶着一块帕子，本来丰润的脸庞此时如同枯萎失去水分的西红柿。 何阿娇一边拨着莲子，往口中扔一颗白白的莲子，眯着眼眸说：“好吃！” “这盘莲子我给阿珏留着。” 等女儿侍奉的何大人：“……” 养女儿有什么用？！ 满心眼都是个外人。 何大人有着深深的怨念，突然他口中多了一块苹果，很甜很脆，还是削皮的。 何小姐把削好的苹果喂给父亲。 何大人立刻忘了方才的抱怨，养女儿还是有用的。 “你别削到手了，让奴才们伺候。” 阿娇继续削苹果皮，虽然削去的皮带着不少的果肉，一个拳头大小的苹果经过她削皮，生生少了一小半，但是何大人美滋滋的。 “我同您说几句私密话，奴才都被我赶出去了。” 阿娇轻声说道：“你是不知道最近府中有些不太平，哼，都以为我好糊弄，把我当作白痴，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阿娇你做了什么？” “给顾三哥送口信呀，他砍掉的脑袋中有一小半都是我通风报信的。” 阿娇笑容灿烂，“阿珏说，做不了的事扔给三哥准没错，您看，您在府上养病，没人来惊扰您，也没人再来烦您，让您出头，这些都是顾三哥带来的。” 何大人：“……” “我掌管了何府，做不来大事，却也不会让人轻易渗透进来。” 何阿娇晃动手中的小刀，到底同嘉敏郡主是闺蜜，小刀也能玩出花来。 “顾三哥没有做错，没有他的狠心独断，光是一个陛下生死不知，京城内外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古人都说乱时当用重典，顾三哥说，他砍掉的脑袋中有无辜的，但是有可能无辜的人同京城数十万百姓安危比起来，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还说，对无辜人的杀戮罪孽，他一人背，以后去阎王殿偿还就是了。” 何阿娇满眼的崇拜，顾三哥真的好厉害呢。 何大人心中不是滋味，“我再年轻二十岁，也能……” “爹，承认顾三哥的优秀并不会显得您不不中用，反而能让您更豁达。” 何阿娇娇嗔说道：“您二十年前身上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整日被何家宗族族人欺负呢，您二十年前拿什么同顾三哥比？” 特么的，阿娇被他们顾家人洗脑了。?“何况，我不觉得顾三哥做得不对，臣子忠诚于陛下，可是陛下未必会维护忠诚的臣子，难道陛下就不会犯错？” “住口！” 何大人打了个激灵，翻身而起，不顾头上顶着的帕子掉落，狠狠瞪了何阿娇一眼，低声说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顾三哥……”阿娇轻声说道：“他不想做第二个何大人，在陛下面前有个自保的力量。” “爹，不是顾四叔帮忙，您现在名声还是臭不可闻，将来的结局只有一个，新帝登基后宰杀的肥羊！” 何大人：“……” “所以，女儿把一些银子给了顾三哥用，反正便宜顾三哥比便宜未来的皇帝强。” 何阿娇轻轻拍着何大人的后背，“爹，您不生气吧。” “给了多少？” 何大人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就说，顾瑾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往外撒？ 就算顾瑾以前有积累存下银子，可那些人收买笼络起来耗费的银子是一笔顾瑾承受不住的数目。 别说封疆大吏不缺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不是虚言，连皇上都会为银子而卖官呢。 何阿娇大方说道：“也不多，我就把德银号中存的三百万银票给了顾三哥用，他还要给我打欠条，我说了都是一家人，帮他就等于帮爹您，要什么欠条！我还说不够用的话，还能再给三哥凑个几百万。” 何大人眼前一暗，差点昏过去，整个国朝每年能收缴到国库的银子也不过八百万。 她的宝贝女儿随随便便就给了顾瑾三百万，还不用打欠条？ 他养的不是女儿，而是散财童女！ 这女儿绝对是给顾家养的。 “爹？” “干啥？” “您没生气吧，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您？性命可比银子重要，况且没有欠条，顾三哥也会还给您的，我听瑶瑶说，顾三哥有不少赚钱的法子，只等着他占据高位就可以施行了。” 何大人一脸生无可恋，女儿已经被顾家人洗傻了，他除了认命之外，还能怎么办？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顾瑾嚣张的本钱 “爹，您要做什么？你还病着，不好起身。” 何阿娇扶着找鞋下地的父亲，“大夫也您多歇息，外面的事交给顾三哥就行啦，您安心调养身体，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何大人穿上鞋，站起身，脑袋还有几分眩晕，心头如同被扎了一刀，三百万两银子啊。 那都能吃几辈子燕窝鱼翅了。 “爹您是要命，还是要银子？若是散尽家财能让您长命百岁，后半辈子无忧无虑，能似顾四爷一般享福，我愿意把银子都给顾三哥。” 反正何阿娇的嫁妆都攒在自己手中，阿珏同顾瑾是亲兄弟，他们没钱使，顾三哥能眼看着？ 她不是搬空何家，不给何大人养老傍身的银子。 而是阿娇知晓父亲的家底可不是告诉自己的那些。 穷怕的何大人藏银子的技巧同贪污一样登峰造极。 何大人不会没银子使，别再拿出一个三百万，他能拿出两个三百万。 何阿娇都不知道父亲到底藏了多少都银子。 “银子再给顾瑾？你是想生生气死我吗？你以为我弄那么多银子容易？” 做假账或是贪污也是个技术活儿。 何大人眼圈都湿了，何阿娇哽咽：“您是怪我？”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何阿娇哭得令人心疼。 “阿娇……” 何大人也只坚持了半刻钟而已，“好了，别哭了，我不怪你。” “那父亲怎么不继续养病？” 阿娇暗暗欢喜，眼泪什么的想有就有，想停就停。 “三百万都花出去了，总不能便宜都被顾瑾占去，我也得做点事儿。” 他再养病下去，顾瑾里子面子全有了，他的银子如同打了水漂，他连声响都没听到！ 何大人已经吃亏了，但不能亏损太严重。 “爹，顾三哥说您还是养病为好。” “他什么意思？”何大人咔吧咔吧眼睛，满眼的费解。 “顾三哥神机妙算，他说您知道银子的事后一定会撑着病体出门，同顾三哥一起料理朝政。” 何阿娇对顾瑾佩服的五体投地，同顾珏一般对三哥推崇备至，视作明灯。 何大人没眼看了，默念一声亲生的，这就是亲生的呀。 “顾三哥的意思您若是撑得住，最好去行宫，陆侯爷会安排您尽快见到陛下。” 何阿娇声音低沉：“顾三哥稳住了局面，陛下未必会奖赏他。” “他知道还敢这么干？不怕死呀，顾老四可等着顾瑾为自己养老送终。” 何大人语气里带着对顾瑾未来的忧心。 “三哥说别人似他这么做，几乎是必死无疑。” 阿娇得意说道：“您也说四爷指着顾三哥呢，三哥的父亲是永乐侯！他一定会为三哥在皇上面前美言，永乐侯能劝住陛下，陛下不仅不会怪三哥的僭越，许是还会重赏他，认可他在为大局而砍人脑袋，可是父亲您……您就不行了，所以您还是同我一起为三哥鼓掌，高呼六六六。” 阿娇这些词指定都是顾瑶教的。 真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四爷不是能向陛下美言，而是他一番说辞绕晕陛下，让陛下无心再追究顾瑾。”?“父亲英明，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阿珏说不能告诉四爷，因为会伤四爷的自尊，瑶瑶说，她最喜欢看四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绕晕陛下啦。” 何阿娇遗憾不如瑶瑶看得多。 何大人倍受打击，颓然坐回到床塌上，顾四爷已经这么重要？ 他也曾得到过行宫那边的消息，但是何大人也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绝对没有顾瑾精准。 毕竟陆铮直接给顾瑾提供消息，不仅详细而且传递速度很快。 何大人辛辛苦苦贿赂锦衣卫同东厂，还不如陆铮一句话！ 在隆庆帝刚遇袭时，顾瑾的手段还很温和，多以劝说为主。 可是没过几日，顾瑾一反常态变得强硬，无所顾忌，连假传圣旨都做的自然。 何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准顾四爷又有了出色表现，让皇上更为倚重。 看看顾四爷的运气，再看看他——他身边只有笑得灿烂的败家的女儿！ ***** “陛下，臣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不用为臣再耽搁时间。” “差不多？” 隆庆帝蹲在火堆旁来回翻转架子上烤狍子，时不时还往狍子肉上撒上一点佐料。 当然，佐料也是顾瑶找来的。 本来在陆铮离开后，隆庆帝以为自己吃不上肉了。 顾瑶外出一趟就能弄来好几只猎物，小到山鸡野兔，打到麋鹿狍子，昨儿，顾瑶还拖回来一只肥山羊。 隆庆帝每日就是烤肉，同顾湛回忆往昔，他根本不着急回到行宫去。 尤其是在齐王手中的有先帝遗诏的情况下，隆庆帝打算在齐王最得意的时候，让齐王即将碰触到皇位时，他再突然出现，粉粹齐王的阴谋，当着大臣责问齐王为了自己的野心，甚至不顾祖宗基业。 齐王根本不配持有先帝遗诏！ “别以为朕没看到，今早瑶瑶还给你上药，她说你的伤口又出浓了，不让你动弹，你非要左蹦右跳。” “臣不是怕陛下一时想不开吗？” 顾四爷甩着委屈的小眼神，小声嘀咕：“您在得知先帝遗诏后，那么伤心，臣不拽着您，您出了事怎么办？” 当日隆庆帝挫败伤心多过愤怒。 先帝死前绝不可能把遗诏交给齐王。 那么就是在他逼宫之前，倘若当年他失败了，太子却死了，最大的得益之人就是齐王。 隆庆帝一度怀疑先帝故意让他同太子两败俱伤，把齐王这个最疼爱的儿子扶上皇位。 顾湛当时不顾自己伤抱着隆庆帝，同他说，当爹的偏心齐王又怎样？ 坐在龙椅上的人是隆庆帝！ 本来顾湛是几个人受伤最重的人，这一番动作，伤口自然崩裂开，又流了不少的血。 一直等人伺候的隆庆帝开始亲手照顾顾湛了，烤肉，烧水，捡柴火做得无比熟练。 顾瑶想过阻止，可顾四爷却说，让陛下有点事做，省得胡思乱想，总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顾四爷的名言是，隆庆帝都得到皇位了，不知他还委屈啥？ 隆庆帝割下烤好的肉扔给顾湛，“明日，朕带你回行宫，不会让你错过热闹。”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开始啦 顾四爷欢天喜地答应下来，最怕就是看不成热闹。 剑拔弩张之时，当有他顾四爷一席之地。 “陛下。” 黑衣随从送上京城的消息。 隆庆帝擦了擦手拿过情报。 黑衣随从悄悄看了啃肉的永乐侯一眼，退了一旁。 也不知陛下看到顾瑾在京城大开杀戒后会不会责问顾瑾。 即便现在为大局不曾处置顾瑾，以后陛下想此事来，对顾瑾的擅专也会心存芥蒂。 隆庆帝看完情报之后，面色凝重。 顾瑶趁着给顾四爷递水的契机，拽了他一把，“三哥在京城……许是为大局做了一些让陛下恼火的事，不过三哥对陛下忠心耿耿。” 声音不轻不重，足以让隆庆帝听到。 顾瑶瞥见隆庆帝抬起眼稍，继续说道：“三哥作出决定时已经想到陛下许是不高兴，不过三哥依然做了，就是因为对陛下的忠诚，不忍京城动荡……” “京城动荡了吗？”顾四爷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肉，嘴角沾着油脂，好奇问道。 顾瑶卡壳一瞬，“应该没有吧。” 隆庆帝扬了扬手中的情报，“京城太平，封疆大吏大多老实呆在地方，并未进京添乱。” 顾四爷瞪了顾瑶一眼，擦了擦嘴角，“陛下烤肉水平太高了，这肉是越来越好吃，臣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顾湛……” “陛下不必封赏顾瑾太重，他还年轻，还有上升的空间，一下子把他抬得太高，臣怕他骄傲自满。” 顾四爷手指比划了一个高度，远远高出他身高一头，“原本顾瑾应该能达到这个高度，却因为陛下太厚爱他，他却没能达到本该有的高度。” 他的手下降到胸口，“比臣还低了一些，陛下，臣可是指望着他养老的，指望他青出于蓝，等陛下回京，您狠狠骂他一顿，削削他的骄娇二气，别以为仗着是臣的长子，为陛下立了些许的功劳就狂妄起来。” “朕有说顾瑾有功吗？” “平稳京城不是功劳还是安抚天下不是功劳？陛下，您对顾瑾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呀。” 顾四爷凑过去，“您帮臣调教儿子也不用太狠了，臣也会心疼啊。” “心疼？” “儿子还是自己的好，自己的儿子自己疼。陛下总不能因为陆侯爷出色，为您舍生忘死就以为臣的儿子能似陆侯爷，臣对他的要求没有陛下对儿子的要求高。”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你以为朕对铮儿要求太高？” 顾瑶默默退了开去，隆庆帝已经忘了情报，忘记顾瑾。 黑衣随从暗暗挑起大拇指，永乐侯名不虚传。 难怪顾瑾敢在京城那么干，有永乐侯做底牌呢。 “您对他要求再高，陆侯爷也能达到，不过陛下的其他皇子就差了点意思。” 顾四爷说道：“昨儿不是才有情报说九皇子，三皇子之争？反倒是拿着龙腾剑的四皇子很沉稳，还曾担心陛下，担心国运，不过四皇子却没能把祖传的龙腾剑用好……哎，若是那把剑在陆侯爷手上，齐王他们还敢跳？遗诏？就是先帝复活，陆侯爷照样能压下一切风波。” “陆侯爷自然也不会让留在京城的官员担惊受怕，顾瑾也就没了为陛下尽忠效力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陆铮能干，顾瑾忠心，一切都是朕识人不清，错付龙腾剑？” 隆庆帝的胡须微微翘起，怎么落到最后都是他的错？ “哪是陛下的错？臣是为陛下高兴，一场风波检验出皇子的成色，以及勋贵朝臣谁忠谁奸，谁是墙头草，不顾百姓天下。” 顾四爷挺起胸口，得意说道：“臣觉得自己的表现还是不错的，陛下回京后犒赏功臣时，您千万别忘了臣呀。” 隆庆帝：“……” 揉了揉顾四爷的脑袋，隆庆帝才缓过一口气，“不赏了，人人有赏，就你没有！” “陛下……” 顾四爷气得跳脚，隆庆帝笑着说道：“昨晚，朕听瑶丫头给你讲了个故事，朕没记住故事，却记住了起其中一句话，死于话多！” “您什么意思？” “朕嫌弃你话多！” 顾四爷倍受打击，转头奔向顾瑶，“都是你害了爷！爷为陛下流过血，拼过命，却得不到任何的奖赏，瑶瑶，以后你不许再给爷讲故事了。” 顾瑶嘴角抽了，到底是谁闹着说伤口疼睡不着，非要听故事解闷的？ 还不能听灵异的鬼故事，要积极向上，要有反转，要有趣，顾四爷的要求特别多！ 隆庆帝愉悦般大笑。 哪怕是荒郊野岭，只能吃烤肉，隆庆帝都不觉得辛苦，顾瑶同顾湛这对父女让他心头总是暖暖的。 同时，隆庆帝也彻底了解到顾湛有多能闹人。 难怪顾湛显得比同龄人年轻。 所有的负担以及麻烦事都扔给顾瑶处理。 以前隆庆帝觉得顾瑶跟在顾湛身边是想蹭到好处。 事实是没有顾瑶，也不会有无忧无虑，潇洒肆意的顾湛。 陆铮再着急迎娶顾瑶，顾湛都不肯答应，不单单是父女情深，更多是他没了顾瑶会很不习惯。 ****** 行宫中，四皇子陪伴在皇贵妃身侧。 皇贵妃把所有皇子都叫进行宫。 当然也有不肯来的，不过皇贵妃难得霸气一次，直接以副后的名义派人去把皇子带进行宫。 九皇子是最后一个到的，也是被皇贵妃请来的。 “你这是……” 没等九皇子说完，皇贵妃亮出龙腾剑，“蠢货，本宫是救你性命！不是看在你是陛下的儿子份上，本宫绝不会浪费时间同人手把你带进行宫。” “这把剑？？四哥是疯了不成？你怎么可以把剑交给皇贵妃？” 九皇子一直以来或明或暗表达掌握龙腾剑的心思。 “以前我就听说四哥对皇贵妃比对生母还要孝顺恭敬，你有心做皇贵妃的儿子，我以为只是流言而已。” 九皇子怒道：“在父皇生死未卜，国朝风雨飘摇之时，四哥竟然把龙腾剑给了一个女人？你是想葬送祖宗基业？” “娘娘。”李勇战袍染血，大步进门，“齐王带兵觐见，擅闯行宫。”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进程中 九皇子猛然怔住了，目光落在李勇身上，仿佛想看出他战袍上沾染的血是不是假的。 不仅是九皇子，除了四皇子同皇贵妃之外，所有人都懵了。 行宫中也有跟随皇子们入宫的官员勋贵。 这几日，他们几乎人人都卷进皇子们争夺皇位的漩涡。 人群中，赵炼身躯笔直，瘦削的肩膀绷紧，目光如炬，精神得很，“娘娘怕是早有准备，不如听从皇贵妃娘娘的安排。” 李勇都出现了，赵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外面隐隐传来喊杀声，身边的同僚惴惴不安，赵炼却很沉稳。 皇贵妃同陆侯爷怕是也有默契。 “李伯爷有万夫不当之勇，陛下近卫现在也在李伯爷手上，区区齐王还翻不过天去。” 赵炼掷地有声，对李勇很有信心。 朝臣们面带困惑思虑。 “真是齐王谋反逼宫？不是李伯爷……看错了？” 朝臣中有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没人去看这句话出自谁人之口。 九皇子声音沉重，盯着李勇，“你伙同还贵妃谋逆，羁押皇子朝臣，也该聪明的找个背锅的人。” “齐王叔怎么可能谋反？他的王府是能拿出银子，还是能拿出人马来？” “一个王爷俸禄都需要贿赂户部小吏讨要的人，哪来的勇气逼宫？谁这么傻追随毫无前途的齐王？” “他就是一个靠着父皇些许怜悯之心的窝囊废，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做任何背叛父皇的事。” “偶尔父皇派人太监责问齐王，堂堂王爷都被一个卑贱的太监吓住了，不敢吭声，还要给太监奉上银子。” “齐王的妻儿都在京城，他逼宫就不怕妻儿以及他的生母被太后娘娘泄愤？” 九皇子越说底气越足，仿佛看透皇贵妃同四皇子阴谋的智者。 齐王做过的窝囊事很多，别说皇亲宗室，就是京城百姓都多看不起他。 齐王不仅扣扣搜搜，还被商贾欺骗，被不少人拿着欠条登门讨债。 不是隆庆帝大发善心，派人驱赶堵在王府的讨债人，齐王根本出不了门。 有一段日子，京城百姓见面常问，今儿齐王又做了什么蠢事？ 齐王还在犯蠢吗？ 这么懦弱不堪的齐王还敢谋反？ 笑死个人！ 皇贵妃神色如常，手臂搭在扶手上，看着九皇子表演。 反正她是不着急的。 也让大臣们看看隆庆帝的皇子们有多蠢！ 就他们还嫉妒陆铮？ 连陆铮的一半谨慎都没有！ 也就跟在她身边的四皇子稍微像点样子。 不过依然同陆铮没得比。 这次事后，隆庆帝怕是越发坚定要回陆铮的心思了。 历代的帝王可没有长寿的。 皇贵妃不觉得隆庆帝是个意外。 在加上这次经历过刺杀，隆庆帝怕是元气大伤。 在山中养得白白胖胖的隆庆帝不仅气色好，精神更好！ 他提着棍子追着上蹿下跳的顾湛。 九皇子挺起胸膛，气势十足，“齐王就是个跳梁小丑，被父皇耍着玩的东西。” “虽然也有勾践忍辱负重，但是齐王只有隐忍，他没有任何机会，也没有谁愿意追谁一个窝囊废。” 李勇很严肃，突然嘴角勾起，“这话你可以同齐王当面说。” 他抽出宝剑，挡在皇贵妃面前，“忠于陛下的人向我靠拢。” 行宫的侍卫根本挡不住齐王。 李勇也不会眼看侍卫作无谓的牺牲。 决战的地方早就定在行宫。 所剩不多的侍卫边打边退进大殿。 他们听从李勇的命令在皇贵妃面前竖起单薄又脆弱的屏障。 九皇子冷哼还没出口，一支飞箭从外射进来，九皇子身边的侍卫很忠心，抱着九皇子滚在地上，多过飞箭。 九皇子趴在地上，率先看到一双厚底官靴，随着他目光上移，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身戎装的男人是谁。 “齐王……” “方才你说得挺多呀。” 齐王抬起一脚踹向九皇子胸口。 噗，九皇子吐血，并且在地上滚了三圈。 “怎么可能？齐王……齐王……” 显然齐王往日的窝囊表现已经深入人心。 齐王面带寒霜，拳头握紧，那些他做过的窝囊事连他自己都想彻底的忘记。 然而九皇子却在朝臣面前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出来，齐王愤怒至极，有心拔剑直接杀了九皇子。 齐王被身边的幕僚拦住了，“王爷大业要紧，史书是有坐在龙椅上的人决定的。” 只要齐王能成功，他就是当世的勾践。 甚至比勾践还要伟大。 齐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暴躁的心绪。 “本王有先帝遗诏，你们跪下恭听先帝遗诏吧。” 齐王拿出遗诏。 朝臣们左看右看，就是没人跪下。 齐王眉头皱紧，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宝剑上，“你们敢对先帝不敬？”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齐王你不懂吗？” 皇贵妃从椅子上起身，“你方才说九皇子愚蠢，没看破你忍辱负重，可是本宫看你也不见得聪明！” “先不论你手中的先帝遗诏是真是假，你若是在先帝过世时拿出来，朝臣还有可能遵从先帝遗诏。” “二十年后，你还认为先帝遗诏管用？” 齐王抿了抿嘴角。 皇贵妃冷笑：“你也知道不管用，否则你根本不必派人刺杀陛下，领兵攻打行宫。如今你手中的先帝遗诏不过就是一份好看的遮羞布而已，若是你兵变成功，这就是继承大统的佐证，倘若你失败了，这张遗诏就是一份废纸，而你所作所为也耗光先帝留给你真正的保命的东西。” “隐忍太久了，齐王都忘记你曾经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忘记你骄傲得意的时候了。” 一个人忍耐太久，很容易变态，甚至忘记曾经的骄傲。 齐王讥讽，“本王竟没看出皇贵妃也有由此口才，隆庆帝都死了，你还想为他守着？” “你同陆皇后都被他耍了，从始自终他心里放着的人是……” “齐王。”李勇挺身而出，“乱臣贼子而已，人人得而诛之。” 他记得姐姐的话，绝不能让齐王说出陛下钟情的人！ “来得好，先杀了隆庆帝的狗腿子，本王到是看看谁还敢不尊本王。” 齐王冷哼：“你们若是想活命，就给本王跪下！”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顾四爷来啦 齐王带来的人明显多过李勇同御前侍卫。 从外面飘进来浓浓的血腥味儿，足以证明齐王是一路冲杀进行宫的。 死了不少的人。 齐王一身戎装，盔甲上都沾着血迹，内衬的战袍染血更重。 行宫中的官员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李勇虽然是万夫不当之勇，不过到底齐王人多，李勇也不会傻到作无谓的牺牲。 佯装一时不慎，李勇肩膀上挨了一剑之后，他身体向后倒去。 皇贵妃高声说道：“救下李伯爷。” 不多的侍卫冲过来把李勇拽回皇贵妃身边去。 李勇识趣瘫坐在皇贵妃脚边，捂着流血的伤口，他愤愤不平望着得意洋洋的齐王。 皇贵妃心说，谁说李勇是个傻的？ 明明也很擅长装模作样嘛。 就冲李勇阻止齐王说出隆庆帝的真爱着一条，隆庆帝回来就得重重赏赐李勇。 皇贵妃对隆庆帝真正心仪的人也只是不成熟的猜测，可李勇却仿佛知道是谁一般。 李勇有今日绝不是仅仅因为听姐姐李氏的话。 齐王讥诮冷笑，抬手说道：“所有站着的人，杀！” 他身后的侍卫拔刀冲向还站立着朝臣。 同时，齐王展开了先帝遗诏，高声宣读遗诏的内容。 大体意思是说齐王聪敏，可堪大任。 在几个大臣脑袋被砍掉后，皇子们一时之间齐齐失声。 都听说先帝当初特别宠爱齐王，没想到遗诏上还有所体现。 皇子们觉得隆庆帝已经很偏心了，先帝也不逞多让，完全偏心齐王。 大臣们面对进在眼前的屠刀，有人缓缓跪了下来，“奉……先帝诏书……尊齐王殿下称帝。” 很明显皇贵妃已经无力逆天，齐王势力庞大，朝臣为保住性命也不得不作出选择。 赵炼痛骂同僚，声音高亢，言辞锋利，将那些跪下的朝臣祖宗都骂了，让他们怀疑人生，更有恨不得自裁赎罪的冲动。 “你不怕本王诛你赵炼九族？” 齐王恼怒，死到临头赵炼还敢这么无法无天？ 以前一直被顾四爷说得哑口无言的人仿佛不是赵炼一般。 “你就算诛我十族，我也要骂你不忠不孝，辜负先帝对你的厚爱，让先帝名声扫尽。” “父皇是被隆庆帝给逼死的，本王正乾坤，拨乱反正，本王有何过错？” 齐王义正严辞，“当日你们明知道他得位不正，依然尊他为皇帝，本王现在拿了真正的传位遗诏，你们归顺本王就是顺应天意。” “先给本王把他脑袋砍了，然后挂在行宫之外，待本王登基时，必诛你赵炼十族。” 原本同赵炼站在一起的朝臣惊恐般散开，也有几个跪在地上。 十族包括师生，四皇子面色难看。 赵炼很淡定，终于等不到了？ “顾四爷，老夫先走一步，下辈子老夫一定收你做学生，别忘给老夫报仇……” 赵炼在屠刀落下前，高喊了这么一句话。 四皇子张了张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收顾湛为徒就是赵炼的执念？ 赵炼只喊让顾湛报仇，这不是瞧不起四皇子吗？ 李勇撑起身体，捡起落地的刚刀冲了过去，迎向砍向赵炼的刀剑。 当，哐当，拿着刀砍人的齐王侍卫背后中了一箭，随之倒地不起，双脚抽搐，顷刻没了呼吸。 李勇看着他后背上插着的弓箭，愣了一瞬，“陆侯爷？” “是陆侯爷！” 李勇振臂高呼，陆铮年轻，但是对在隆庆帝的朝堂上如同星辰一般闪耀无比。 可以鄙夷他帝王私生子的身份，可以嫉妒他年少而得宠，权柄赫赫。 但是对武将而言，陆铮其实就是一个信仰，尤其是对李勇这样的新崛起的将领。 镇国公陆恒名声显赫，但是他们更相信陆铮。 齐王在李勇喊出陆铮名字时，身体一震。 他猛然感到后背一凉，没错，不仅一凉，感到坚硬的利刃顶在自己后心上，“陆铮？！” “恩。” 陆铮声音低沉，抹去脸上的伪装面具，露出俊帅的容颜。 皇贵妃笑道：“你……本宫早知道你回来，可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被齐王带进来的，竟然能混到齐王身边去。” 皇贵妃站起身，使劲向陆铮扔去龙腾剑，“拿着，这剑本该属于你。” 陆铮本能抬手，却是迟疑一瞬，不大想接下龙腾剑。 皇贵妃这是想挖坑坑他吧。 可陆铮又不能让龙腾剑落地。 女人啊，呵呵。 心眼儿真特么小！ 突然从旁伸出一只手，一道影子跳起，仿佛很怕被陆铮抢了先一般。 龙腾剑到手！ “皇上，臣把龙腾剑帮您拿回来了。” 那得意欢快劲儿除了永乐侯外，还真没旁人了。 顾四爷抽出久仰大名的龙腾剑，反复欣赏。 齐王脖子僵硬，“皇上？！” “你以为你的忍辱负重，陛下不知道吗？” 顾四爷嘲讽一笑，“你的一举一动陛下都是清楚的。” “不可能，我派去的人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如果隆庆帝知道一切的话，齐王这些年的隐忍又算什么？ 他比笑话还不如。 顾四爷斜睨着齐王，那傲娇的小眼神让齐王越发难受。 “陛下哪里是逃避你派去的刺客？明明就是陛下想暂时放下一切，彻底放松放松，这才带着爷一起去调养了几日。” 顾四爷拿着龙腾剑拍着齐王的脸颊，齐王想躲，顾四爷说道：“你敢躲？躲了就是对先帝不敬，对太祖不孝！” 身后的陆铮又把短刃顶了顶齐王。 太过分了！ 齐王不怕龙腾剑，他怕陆铮。 没见过这么捧岳父的。 啪啪啪，几下子而已，齐王的左脸肿起很高，顾四爷欺负人特别无情，特别狠。 而且时常是得寸进尺。 顾四爷玩味说道：“你没看出爷都胖了一圈吗？最近在山里面，又是泡温泉，又是吃烤肉，爷同陛下的日子过得可悠闲啦。” 皇贵妃；“……” 特么的，皇上都没带她单独去度假。 明知道真实情况不是顾四爷吹嘘的那样，但是永乐侯胖了半圈的身材让人信服啊。 隆庆帝站在大殿门口，轻轻咳嗽两声，“顾湛，够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口才同洗白 隆庆帝缓缓迈步走进行宫的正殿。 陆铮收回短刃，推开几步。 齐王恢复了自由，他转身看过去，隆庆帝一身暗红团花外敞，发髻整齐，带了一顶玉冠，腰间挂着宝玉，显得很贵气。 皇贵妃吃惊不小，隆庆帝以往可不会穿戴这么鲜亮颜色的衣服。 更不会戴只有顾四爷才喜欢的玉冠。 隆庆帝此时这身衣服配饰，同前些日顾四爷在围场展示的服装秀显然是同一款的。 不难猜测，这身崭新的衣服是顾四爷的。 隆庆帝脸颊丰润，眸光精干，完全没有受伤逃难后的落魄，反而更显年轻从容，精神极好。 不少朝臣都相信隆庆帝偷偷带着顾四爷去山里度假了。 许是齐王知道此事后，自觉机会到了，这才冒险行事。 倘若失去这次机会，齐王就再无翻身可能，因此齐王放手一搏，可惜隆庆帝哪怕撂下所有政务，只同顾四爷一起游玩，一样能轻松掌握齐王的动向。 连陆侯爷潜伏在齐王身边，齐王都不知道，齐王还能成什么大事？ “陛下，陛下。” 顾四爷屁颠屁颠捧着龙腾剑来到隆庆帝身边。 “恩？” 隆庆帝看到肥了一圈的顾湛就想笑。 不过他还是谨慎扶了顾湛一把，毕竟他身上的伤口并为完全愈合。 上药时，鬼哭狼嚎的喊疼。 现在却是蹦蹦跳跳同常人无异。 隆庆帝心头感动，顾湛掩饰受伤都是为了他的名声！ 隆庆帝用了二十年勤政还没能完全摆脱宫变登基的不利影响。 再被齐王追杀得四处奔逃，差一点丧命，这事若是在史书或是野史上记了一笔，隆庆帝就别想做千古一帝，赶超先帝，比肩太祖了。 倘若百姓们相信隆庆帝度假中就料理了齐王，平定谋逆势力，对他的评价远远比侥幸逃脱墙上不少。 顾湛忍痛故作轻松，只为他名声着想，他如何不感动？ 同顾湛相处几日后，隆庆帝明白他口中的怕苦怕累怕疼，那是真的怕，而不是说说。 顾家把顾湛养得很娇气，连隆庆帝都会烤肉，顾湛不会。 一点点伤口就如同丢了半条命儿似的。 隆庆帝说道：“你慢点跑，别摔了。” 皇贵妃嘴角抽了抽，朝臣们同皇子们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仿佛在问我是谁？ 我看到了什么？ 以前隆庆帝不好男色，是因为没找对人吧。 “龙腾剑，臣给您拿回来了。” 顾四爷神色渐渐肃穆，弯下腰，郑重其事送上龙腾剑，“宝剑本该是陛下的，也只在您手中，才是龙腾剑，齐王根本连碰都不配。” 隆庆帝笑声低沉，接下龙腾剑的姿势显得很潇洒。 “齐王，你输了！” 隆庆帝眸光凌厉，再不复看顾湛时的温柔，周身气势拔高几分，“朕是该谢谢你的，不是你，朕竟然不知先帝的真实意图，朕同太子大兄都是先帝磨砺你的磨刀石。” “陛下，先帝太偏心啦，您同太子都是可怜人。” 顾四爷赶忙接上，“往后您再也不必为先帝太子病逝而内疚感伤啦，真正让先帝太子陷入绝望的人是偏心的先帝，以及不敬兄长野心勃勃的齐王！” “先帝太子一定是看明白了，被先帝同齐王伤透了心，才生无可恋的，他过世前也是盼着陛下不似他一样，真正挣脱束缚！” 顾瑶翻了个白眼，说得真好，隆庆帝成功洗白了一大波。 以后先帝太子的余党怕是再也不能用为太子报仇而敌视隆庆帝了。 顾四爷先洗白了何大人，再洗白隆庆帝，放在现代也是个策划的高手，网络红人。 “大胆，你敢非议父皇？！对父皇不敬？！” 齐王憋得满脸通红，顾湛颠倒是非黑白，明明先帝太子死于隆庆帝的命令之下，怎么成了他逼死了先帝太子？ 做人不能太无耻无德了。 “先帝曾说过，朕之过错，人人可言。” 顾四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都记得先帝爷的话，你作为他最宠爱的儿子竟然不记得了？” “何况我又没说先帝实政有错，只说先帝偏心，先帝大人大量，怎会计较这些小事？家里儿女众多，父母总会偏心，十根指头有长短，手心的肉总比手背的肉更厚。” “先帝在临死前，幡然悔悟，自觉做父亲可以偏心，做为帝王却不能过于偏疼一个扶持不起的儿子。” 齐王脸一红，“你胡说？你说谁扶起不？” 顾四爷给了齐王一个看傻瓜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爷是在说你呀，哎，难怪先帝悔悟，就你这么笨怎能继承大统呢？” 齐王：“……” “你说爷胡说，他们却是赞同爷所说，你若是不服气，有本事唤醒先帝的英灵，只要你能让先帝亲临，说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爷任由你处置，就是把爷碎尸万段，爷甘愿的。” 顾四爷扬起眉梢，坏笑说道：“光有先帝遗诏算什么本事？还是先帝亲口说更可信呀，来吧，爷等着呢。” 噗嗤。 齐王气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气死他了！ “你能唤来先帝？” 齐王做最后的挣扎，“你自己都做不到……” “爷只是个臣子，又不曾是先帝的臣子，先帝根本不认识爷，爷就是喊破嗓子，先帝在也不会临凡呀。” 顾四爷耸肩，“说你是废物，你还不信，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轻易识破你的奸计。” “你这忍辱负重的二十年白过了，屈辱受了，翻身却是不可能，别拿勾践自我安慰了。你身边聚集了一群窝囊废，连汝阳侯你都当作盟友，你哪怕做梦都成功不了，勾践身边还有范蠡文大人呢，何况陛下根本不是吴王！” 顾四爷冷笑，“勾践都以你为耻！只学其忍，没学其谋，更无真正有本事才干的人辅佐，陛下放纵你几日，是不想你打扰了陛下的度假，更想看看皇子同朝臣的表现而已。” 齐王脸庞煞白，身体晃了晃，“你……” 顾四爷单膝跪地，高声呼喊，“恭迎陛下还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封王 顾四爷暗暗腹诽行宫的朝臣们，一群傻瓜蠢货。 尤其是那些方才为了保住性命而跪拜齐王的朝臣们，怎么都跟个呆鹅似的一动不动？ 都不知道为隆庆帝都回归造势吗？ 难怪他得陛下喜欢。不仅会办事，把齐王喷到怀疑人生，还会溜须拍马屁！ 隆庆帝是荣耀归来，这些蠢货不知烘托气氛吗？ 顾瑶看明白顾四爷到心思，很想提醒他一句，不是这群人是呆鹅，不知拍马屁。 而是顾四爷表现太精彩，洗白功力一流，口才狡辩了得。 让齐王把先帝叫出来更是神来之笔。 所有人先是被齐王谋逆吓了一跳，又被隆庆帝平安归来震动，最后又领略到顾四爷的风采，换谁都得呆滞。 不过顾四爷的喊声还是提醒了朝臣同皇子们。 皇贵妃缓缓跪下，“恭迎陛下。” 万岁，万岁的声音响彻行宫。 行宫中的侍卫在大殿外高声附和。 颇有地动山摇的气势。 齐王面色如同白纸，大势已去，他彻底被顾四爷钉在了耻辱柱上，手中的遗诏成了废纸，而他忍辱负重的二十年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 而且就算他此时死了，也要承担起逼死先帝太子的罪责，是他对兄长们的不敬，仗着先帝偏心他而行事狂妄。 隆庆帝被洗白了，明明隆庆帝才是乱臣贼子，逼死先帝的真凶！ 这比惨败更让他难以接受。 隆庆帝走上高处，坐在龙椅上，缓缓说道：“平身。” 他气势是有了，可是该说的该做的，都被顾湛做了。 隆庆帝找不到词羞辱怒斥齐王！ 除了论功行赏之外，隆庆帝无事可做。 齐王叛变令隆庆帝意外，遇刺时，同很凶险，可是后来有顾湛在身边，隆庆帝一直很轻松自在。 他几乎没费什么心思，陆铮已经掌握大局，顾湛说度假就把齐王拿下了，也不完全是吹嘘。 四皇子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神色寻常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表现算是兄弟们最好的，最后辅佐皇贵妃本来能挣到更多的好处的。 四皇子提前准备在关键时刻斥责齐王的话还没来得急出口，陆铮就出现了。 随后就是顾四爷。 他得承认顾四爷的话比自己准备的精彩。 四皇子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说辞。 不过，四皇子总比九皇子等人强一些，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早知道隆庆帝回来这么快，行动力这么强，在赵炼出口时，四皇子就该抢先一步，也许收获会更多点，还能同陆铮争一争……有顾四爷这个岳父，陆铮如今如虎添翼。 京城那边有顾瑾，陆铮太幸福了。 这份妻族的助力，四皇子也想要。 该死的顾珊，若是她还是顾四爷的嫡长女，他宁可忽视她生母方姨娘而纳顾珊进门。 顾四爷偏心顾瑶，对顾珊怎么也能有一分怜爱。 四皇子如今很想做顾四爷的自己人，陆铮吃肉，他也能喝口汤。 就算他喝汤，都比其余兄弟强。 “四皇子！”顾四爷笑呵呵说道：“你别怕，皇上已经主持了大局，齐王也已经被臣说得气势全无，齐王无法再动你一根汗毛，你就不用再担心安全啦。” 四皇子猛然从思绪中被拉回来，尴尬说道：“父皇，儿臣……” 他竟然在隆庆帝面前溜号走神了！ 四皇子没想到隆庆帝第一个叫的人是自己啊。 “儿臣没有害怕，方才是想着一桩事，不知该如何同永乐侯说。” 隆庆帝原本的不悦散了不少，“事关顾湛？你说出来，朕听一听。” 四皇子补救成功，可心头并不怎么开心。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对四皇子更有兴趣了。 下次四皇子还能躲过他设下的坑吗？ 顾四爷并非故意坑四皇子，只是常规手段而已，站在陆铮的立场上，他对皇子们采取的措施就是能坑就坑的原则。 “是顾珊！”四皇子说道：“不知怎么回事，她写了弃绝书，同顾家脱离关系，永乐侯夫人让她出门，她无处可去，儿臣看着她有些可怜，想着她到底是官宦千金，又同六妹妹亲近，便收留了顾珊，准备把她送去陪六妹妹。” 隆庆帝的兴趣淡了，顾珊那个丢人的东西，没有这个女儿对顾湛更好。 “顾珊的生母给了她南疆的迷药，儿臣一时把持不住……” 四皇子重新跪下，“若无方姨娘同汝阳侯算计，臣同顾珊绝对是清清白白的，父皇，儿臣同她中了算计，汝阳侯亲自登门威胁儿臣，儿臣这才窥探齐王的狼子野心，赶忙去请皇贵妃娘娘，协助她主持大局。” “既然你留下了顾珊，那就一直养着她吧。” 隆庆帝把顾珊完全当作一个随意处置的玩意，“汝阳侯伙同齐王谋反，当诛，他的家眷贬为罪奴。” “顾湛……” “臣看她恶心，臣不买了。” 落井下石虽然够爽，可顾四爷却无心针对方姨娘，有汪氏的前车之鉴，顾四爷并不怎么开心针对羞辱女人。 顾四爷恳请：“陛下，臣想亲自揍汝阳侯一顿。” 针对男人才够爽。 隆庆帝不意外笑道：“朕把查抄汝阳侯一族的差事交给你了，他随你处置。” “多谢陛下。” 顾四爷摩拳擦掌，暗暗计划如何整治汝阳侯，是用鞭子？还是不让他吃饭喝水？！ 他要想个更惨烈的法子搓磨汝阳侯。 四皇子眼底闪过一抹羡慕，汝阳侯倒台是必然的，可是昔日镇守西南的汝阳王府家底厚实，顾四爷查抄府，随随便便都能贪个十几万两白银。 这笔银子当作隆庆帝赏给顾四爷的，谁都不会没眼色弹劾顾四爷贪污。 “四皇子在危难时表现还算让朕满意，比你几个兄弟要强一些，朕封你为安王。” 隆庆帝说道：“其余诸多皇子，等朕回京后，朕会酌情为你们拟定封号王爵。” 皇子们神色复杂，高兴的少，绝望的多。 封子为王，证明隆庆帝不会册封王的皇子为太子。 四皇子低头说道：“叩谢父皇隆恩。”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顾四爷献策 四皇子完全没有封王的喜悦，他虽然尽力保持冷静从容，但是眼底的失落挫败还是出卖了他。 安王？ 一个安字道尽一切。 隆庆帝这是让他做个安分守己的王爷，不争不抢，安享富贵？ 他的野心彻底破灭了？ 不。 应该还有机会！ 顾四爷向四皇子拱手，“恭喜四殿下，贺喜四殿下，以后您就是安王殿下了，领着朝廷的俸禄比只是光头皇子多，年俸有五万两银子呢。” 四皇子安王殿下一点都不开心，而且被他的心被顾四爷扎得很疼。 “这些银子能养不少的戏子，整日吃燕窝鱼翅都够用的。” 顾四爷面带几分羡慕，“安王殿下投胎做了陛下的儿子真有福气，银子足够享受了，还有爵位，走出去不怕被人欺负了去，您是不知臣的痛苦。” “朕何时亏待了你？” 没有吧。 隆庆帝琢磨都说他太宠顾湛了。 难道现在顾湛出门还有人欺负他不成？ “臣是永乐侯，可是光有爵位没有俸禄啊，现在臣还靠着大哥的俸禄，每月都得管三哥要钱。做了侯爷后，排场要摆出来吧，这些都要银子，臣的花销比以前大多了。” 顾四爷说道：“那些侯爷的排场都是为陛下的面子，您好意思不给臣俸禄吗？”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眼角却是含笑的，玩味说道：“朕没觉得不妥，你不是一向说朕赏罚分明，是圣主所为？以前罚没你的俸禄也是因为你犯错，你现在同朕抱怨，不如想想办法让朕高兴。” “陛下，您欺负臣。” 顾四爷委屈极了，隆庆帝已经能接下他的话了，不好糊弄忽悠。 顾瑶心说，原来屡次受挫之后，隆庆帝学会了同顾四爷相处。 隆庆帝等着顾四爷漏出失落遗憾的表情，毕竟这次他能脱险，顾湛的功劳很大。 他无法忘记顾湛跳下水抬起小桥的情形。 就冲顾湛的功劳，别说重新得到该得的俸禄，就是封国公都是应该的。 隆庆帝对顾湛从不吝啬。 然而顾湛方才隐去救驾的事，只说同隆庆帝一起去度假。 那么隆庆帝就无法封赏他了。 明明有莫大的功劳，顾湛却只能眼看着旁人升官发财。 换谁都要郁闷上一阵子。 顾四爷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救驾之功擦肩而过。 他对安王恭贺，指点安王如何享乐，如何花掉那每年五万两银子的俸禄！ 安王的心已经被顾四爷扎得千疮百孔了，还不能当场翻脸。 顾四爷就这么看起他？ 顾珊就算不得顾四爷的欢心，也不是正妃，可顾珊也是顾四爷的女儿。 顾四爷不肯向帮陆铮那样帮四皇子，也不至于伤害他，戳他的心呀。 “本王……还要在朝堂上为父皇处理政务，这些享乐的事，本王怕是没空享受了。” “啊，安王殿下不知道？” 顾四爷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安王等皇子同时心中同时警铃大作，顾四爷又做了什么？又想怎么坑他们？ “陛下还没同你们说起，说来此事还是臣提的建议。” 顾四爷看了看隆庆帝，“臣能说吗？” 隆庆帝笑道：“你不说出来，朕怕憋死你。” 顾四爷笑嘻嘻说道：“陛下封皇子为王之后，便会让王爷离京就藩，当然王爷是没有封地的，每年还可以回京住一段日子，向陛下请安。” 安王脸黑如砂锅底，“这不是……此举不妥。” “父皇，藩王就藩容易引起……动荡，史书上历历在目，有不少藩王都有不臣之心，谋反……” “安王此话是说自己就藩会谋反了？有这样的想法，留在京城谋反不更方便？皇上不是更危险？” 顾四爷冷笑，“爷没读过史书，可是有几个藩王能攻入京城？没有封地，没有近卫兵马，拿什么造反？凭着朝廷上给的五万两银子俸禄？那些银子只够吃喝玩乐，不够扯旗造反，何况地方官员也不会让王爷行差踏错，他们都是忠于陛下的。” 没有封地，叫什么藩王？ 难道他们就是在哪个府城建造一座王府？ 隆庆帝说道：“朕是有打算让王爷去地方上住一段日子，看一看普通百姓的生活，省得一个个都野心勃勃，重复齐王之事，骨肉相残，败坏纲纪伦常。” 他话锋一转，“不过朕还没有最后做出决定，还需要回京后同朝臣商量。” 安王等几个皇子悄悄出了一口气，还是有机会的。 “陛下是打算册立太子了？” 赵炼问道。 他倒是不反对藩王就藩，相反很支持这项决定。 毕竟皇子王爷在朝廷上占据太重要的位置，对文官武将都是不小的压制。 皇子会投胎，可以享受一杯子荣华富贵。 但是参与政务，执掌权柄的事还是让他们这些不会投胎的文武大臣们干好了。 四皇子疏远赵炼之后，他许是被顾四爷骂醒了，也不再执着于辅佐四皇子。 皇帝垂拱而治，可是他们做臣子最大幸运了。 京城朝廷少了诸多皇子，臣子处理政务也方便了许多。 不过藩王就藩的前提是册立太子，否则万一陛下有个好歹，藩王一定会乱。 隆庆帝点头道：“朕的确有打算册太子，毕竟也是时候册太子了。这次是朕谋划得当，朕的身体朕清楚，册太子也好让你们安心。” 这次的齐王谋逆让隆庆帝感慨良多，这才有了让皇子就藩远离京城中枢的念头。 当然册立太子的事也要提上日程。 赵炼暗暗为四皇子惋惜，第一封王的四皇子是最先出局的人。 其余在这次变故中表现不如四皇子的皇子却还留有一线机会。 安王很想把众人的眼睛挖出来，他不需要同情！ 顾四爷说道：“陛下龙体好着呢，只要您时常带着臣去玩玩闹闹，您能活过一百岁。” “朕看是你想去玩吧。” 顾四爷毫不在意赵炼等人飞过来的眼刀，他们都怕顾四爷让隆庆帝再拖延册立太子。 “臣就是觉得陛下册太子是为安天下民心，并不是因您龙体不好。” 隆庆帝再次感动了，只有顾湛是真正关心自己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夫荣妻贵 顾四爷再狠狠刷了隆庆帝一波好感，心中很是得意。 齐王颓废至极，“你是打算违背祖制？朝廷可没有藩王就藩的惯例，你就不怕祖宗责怪？” “朕是帝王！” 隆庆帝颇是霸道，拍了拍扶手，言出法随是皇帝的特权。 “先把齐王押下去，看着他，朕回京后再同大臣商议如何处置齐王。” “遵旨。” 齐王被带了下去，单独关在一间阴暗破旧的房屋之中。 跟随齐王谋逆的人没有齐王的好运气，直接就地正法，不用等到回京。 隆庆帝展现出狠辣的一面，只要同齐王有过交情的人不是被砍头就是削官待罪。 那群畏于齐王而跪拜他的朝臣们也都没落下好。 被推到行宫门口，挨了廷仗，有几个身体老迈衰弱的人直接被杖毙了。 可从廷杖中活下来的官员一样不算完，隆庆帝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群官员。 回京后，隆庆帝还会让厂卫仔细搜查。 而皇子封王就藩，同册立太子的消息传扬开后，皇子们也都行动起来准备最后一搏。 因此顾四爷府门外特别热闹，来过顾四爷随礼的人特别多。 皇子，犯错的官员，以及打算从顾四爷口中探听到皇上真实意图——册立谁为太子的官员纷纷提着重礼登门。 顾四爷从来就不是两袖清风的人，只要你肯送，他就敢收。 此时，不管以前是否看得起顾四爷，都会送一份礼物，不能结好顾四爷，也不能惹恼他。 现实已经充分证明所有同永乐侯做对的人都很悲惨。 顾四爷偷懒不见这群人，礼物却是收到首手软的。 “爹，不管是立太子还是为那群立场不坚定的官员求情，您最好都不要去管。” 顾瑶坐在顾四爷身边，躺在躺椅上的顾四爷喊热，闹着让李氏给他扇扇子。 “唔。” 顾四爷指了指桌上摆放的水果。 顾瑶叹了口气，拿了个橘子剥皮，还得挑干净橘子瓣上的白色经络。 如此，顾四爷才肯吃。 因为在外吃能烤肉，顶天顾瑶会挖点山里的蘑菇野菜，后来之后，隆庆帝同顾四爷都疯狂爱上吃水果。 隆庆帝赏了顾四爷不少种类的贡品水果。 据说回京后，还有更多的水果可吃。 顾四爷心情特别美丽，毕竟以前皇上赏赐的东西，都是要供奉在祠堂中的，没有顾清在旁边看着，顾四爷可以吃个尽兴。 如今顾四爷的衣食住行以及能享受到的东西又往上提了个档次。 比皇子们都要好，可以同隆庆帝看齐了。 隆庆帝吃到好吃的，都会想到顾湛，给他留一份。 有贡品绸缎做的龙袍衣服，也会赏赐顾湛几匹。 知道顾四爷喜欢宝马，番邦这会进贡的宝马也是让顾湛先挑。 顾瑶把橘子塞进顾四爷嘴里，李氏一下一下缓慢扇风，她一点都不累，嘴角始终含着浅笑。 “动作太粗鲁了，爷还是病人伤患！” 顾四爷吃着橘子向顾瑶抗议。 当他不知道自己昏过去时，顾瑶哭成了泪人。 当然他也记得是顾瑶用捆绑猎物的绳子救了自己。 否则他不是被溺死，就是被齐王的人砍死。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可能活着，还活得风风光光不是更好？ 顾瑶翻了个白眼：“你是腿受伤，不是伤到了嘴巴，我倒是宁可伤了嘴……” “瑶瑶。” 李氏用扇子轻轻打了顾瑶的脑袋，轻声嗔怪：“别欺负四爷。” 顾瑶：“……” 顾四爷越发得意，可顾瑶不知他得意点到底哪？ “您听见没？这些事您就别掺和了。” “可是爷礼物都收了，有几个臣子能收到皇子的礼物？爷倍有面子，不办事是不是不大好？” “你知道陛下打算立谁为太子？” 顾瑶不屑问道。 顾四爷摸着下巴的胡须，意味深长说道：“爷当然知道陛下的本意，可是啊，爷觉得陛下怕是没办法的。” 真当镇国公陆恒好欺负？ 在陆铮没有完成收复辽东之前，陆恒是不会放开陆铮的。 因为放开陆铮就是放弃他多年的心血，放弃了祖上的遗愿。 顾四爷神秘兮兮笑道：“说不得爷还要帮帮忙的。” “你要帮谁？” 顾四爷勾起手指，顾瑶把耳朵凑过去，顾四爷高声说道：“不告诉你！” 顾瑶：“……” 噗嗤，李氏忍不住了，以扇子挡住自己喷笑。 顾四爷坐起身，手臂搭在李氏肩头，对顾瑶不耐烦摆手，“没点眼力，还不出去？爷要同你娘说话了。” 也只有白天趁着隆庆帝安抚蛮夷首领们时，顾四爷才能同悦娘一起。 晚上，隆庆帝经常把顾四爷叫过去。 毕竟刚刚经历过行刺的隆庆帝安全感很低，没有顾四爷在身边，他总会失眠。 顾瑶深一脚浅一脚出门，她已经不想去弹压关于永乐侯夜宿皇宫的消息了。 “你何必故意气瑶瑶？” “你不觉得瑶瑶无语时候特别灵动可爱，爷都想着去她脸上捏一把。” 顾四爷同李氏头挨着头，窃窃私语，他这次受伤伤了元气，太医说最好戒色一段日子。 而且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动弹不了，倒是可以让悦娘……顾四爷在脑子想了想，怕自己一时上头控制不住。 等过了戒色期，可以让悦娘试试。 “这几日爷得陪着陛下，他……他被齐王吓到了，这个机会爷不能错过，你别听外面那些流言。” “我知道那些流言都是嫉妒四爷的人传的。” 李氏轻笑，眼底闪过心疼，“只是辛苦四爷了，您还伤着，旁人都以为您轻易就能让陛下宠着，我……您实属不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妾身宁可不要这份荣光，只想四爷快活。” 顾四爷眨了眨眼睛，“伴君如伴虎这话用不到爷身上，你……你想的也对，不过为了你同瑾儿，爷就尽力讨好陛下吧。” 被李氏关心的感觉不错，虽然他不觉得同皇上相处困难，但是他还是愿意悦娘有此误解的。 “以后谁也不能瞧不起你了。” 顾四爷摸了摸李氏的脸颊，“跟着爷，你就享福吧。”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热浪 “小姐，小姐，咱们的大门又被堵上了，那些人说，不让他们进门，他们死活不肯离开。” 随从满头是汗跑过来禀告，“这几日虽然都是这样的状况，可是也没似今日这般疯狂，以前收下名帖同礼单，保证代他们主子给四爷传话，他们就会离开了。现在他们都说要见府上的主子，哪怕见夫人也好。” 顾瑶嘴角抽了抽，秋高气爽，行宫要比京城冷上几度，但是她家门外堪比盛夏，煊赫异常。 随从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荣嫣说道，“不怪他们疯狂，这几日四爷一直陪着陛下，昨儿四爷更是在陛下面前说了一些三皇子的好话，使得三皇子不仅没有被陛下惩罚，还得了一份陛下的赏赐，一众皇子中只有三皇子得到了陛下的赏赐，外面都说三皇子有可能做太子，四爷说了，他现在是陛下的长子，生母位份不算高，却也不低。” 顾四爷在立储的事上都能插嘴，让隆庆帝改变惩罚三皇子的心思，还有什么是顾四爷办不到的？ 于是府门外格外比往日更热闹。 顾瑶说道：“我娘是女人，上门来的大人不适合见我娘……” “大人们说可以让自己夫人来拜见永乐侯夫人。” 顾瑶扶额叹道：“可我爹同我娘出门了，家中只有我一个。” “小姐，这话我说了，可是他们说见小姐也是一样的，就同您说几句话而已。” “我现在出门还来得吗？” “正门，侧门，后门所有的门都被堵上了。” 随从痛并快乐着，“您只要一出现，一定会被看到，到时候他们一拥而上，您更危险啊。” 顾嘉瑶很是无语，“可是听他们各种吹捧，我很腻歪。” 好话谁不爱听？ 但是听多了也会腻歪，甚至顾瑶每一个神色都会被他们无限放大吹捧。 为了活命，为了荣华富贵，他们都可以不要脸了。 以前不是还说顾四爷面对陛下时候过于谄媚，没有世家子的尊严脸面。 可是他们现在比舔狗还要疯狂！ 李氏只应付了两日，便偷偷带着顾四爷跑路了。 想来她也是受不了。 “去给陆侯爷送信，请他来救我。” 顾瑶生无可恋，懒洋洋趴在书桌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已经料想到回京后，顾家外面的人只多不少。 毕竟这次齐王叛乱不仅牵连了不少随行的官员，京城同地方的官员随着齐王谋逆案的深挖也有被查的危险。 此时唯一能在隆庆帝面前求情的人就是顾四爷了。 立太子的风波不会小。 而且看隆庆帝的意思是中意陆铮，到时候再同镇国公争夺儿子……顾瑶脑仁都疼。 陆铮说过无心皇位，三哥也不希望陆铮去做太子，去做皇帝。 三哥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隆庆帝认回陆铮的。 “好的。” 随从派人出门给陆铮送去口信。 很快，陆铮亲自过来，环顾一众人，说道：“礼单留下，人请离开。” 冷冰冰的话语就算用了请字也不觉得有多少的暖意客气。 官员不敢多言，欢子们也不好说什么。 面对顾家人，他们还能耍赖，非要闹着见顾家主子。 陆铮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客气，现在陆铮掌握整个行宫的兵力，有是彻查齐王谋逆案的主力，只要他在给隆庆帝的折子上提一笔，他们全家脑袋都得掉。 隆庆帝对齐王案的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保守估计，这次被砍掉脑袋的官员不会少于千人。 顾家随从再次收名帖同礼单收到手软。 众人逐渐散去，陆铮从马上下来，走进顾家。 “他们走了？” “一个不剩。” 顾瑶立刻来了精神，方才她犹如一只蔫哒哒的小狗有气无力趴着。 “还是你有管用，我都快被他们的热情融化了。” 顾瑶主动牵着陆铮的手，轻轻摇了摇，“我真怕他们忍不住冲进来。” “他们不敢。”陆铮嘴角含笑，反手就握住顾瑶的手，很想抱抱亲亲。 可是顾家随从就跟傻瓜一样站在原地。 “我们也出去透透气吧，说实在的，来围场这么多日子了，我还真没仔细欣赏过周围的景色。” 顾瑶突然意识到陆铮身上的重担，“有时候我还真羡慕我娘啊，我爹不用当差，不用做事，只陪着我娘就好了。” 陆铮脸上有几分纠结，“我也可以。”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 顾瑶亲了亲陆铮的下颚，笑盈盈说道：“我写不出悔教夫君觅封侯的诗句，你能来把他们赶走，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隆庆帝白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何况是陆铮了。 蛮夷首领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四皇子封安王后便称病了，他该干的事现在都转给陆铮，不是顾四爷提出让三皇子帮忙，陆铮现在连来看她一眼都抽不出时间。 陆铮直接领着顾瑶出门，以实际行动表明，他虽然差事比无所事事的顾四爷多，依然可以陪着顾瑶游玩一番。 浪漫已经被顾四爷甩开几条街去，在其他方面陆铮可不想再落后太多。 “我就不带你去围场里了。” 陆铮同顾瑶各自骑马并肩前行。 顾瑶眉眼弯弯，轻松开心，“我本来也不想去围场。”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笑。 陆铮没同顾瑶说起，昨儿隆庆帝还问过他此事。 他觉得这也不是坏事，毕竟秃鹰猛兽阻挡刺客，隆庆帝只要平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能发现不是巧合意外。 更不是顾四爷夸张的说法——陛下是真龙天子，万兽之王，得猛兽护卫。 隆庆帝并不介意，反而越发认可陆铮。 不过陆铮还是认为顾瑶这种能力最好让隆庆帝淡忘掉。 因此陆铮轻易不会让顾瑶再有大发神威的机会。 陆铮对行宫周围很熟悉，毕竟从八岁起，每年他都会随隆庆帝来行宫。 他带着顾瑶去人少，景色清幽的地方。 可是人是少了，却碰见不想见的人。 顾珊同六公主站在树下，两人发生了争吵，闹得很不愉快。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族谱的变动 顾瑶本是打算离的，自从顾珊不顾一切破门而出之后，顾瑶对她的事情已经不在意。 只是顾珊到底不是顾珈，顾瑶并不希望顾珊走上死路。 到底是个被梦境同现实的不一样而受尽折磨的少女。 顾珊若是得一个好母亲教导，许是真有可能成为一个出色骄傲的大小姐。 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似顾瑶这样活了两世的人都难免会被先知的梦所影响。 何况一个古代封闭教育下的小姐了，顾珊的迷失也不算太出格。 摊上一个直到现在才慢慢长大的顾四爷，再加上方姨娘等人不良影响，顾珊指望不上父母，她的命不好。 远远比不上顾瑶。 在顾瑶中二叛逆时期，有三哥护着，五哥陪着，还有娘亲李氏不厌其烦的规劝教导。 李氏发觉顾瑶爱慕荣华富后，并没有拿棍棒让顾瑶明白深宅大院的恐怖，顾瑶并不适合风波诡谲的后院。 而是给顾瑶挑选了相对简单的鳏夫淮阳王，除了淮阳王过于看重儿子之外，几乎没有太大的缺陷。 生养儿女却是李氏最为擅长的事了。 从小顾瑶就一直补品不断，身子养得特别容易生养。 只可惜原本的顾瑶没有等到。 而穿越而来的她却又同陆铮相恋。 不仅打断了李氏的安排，三哥顾瑾也因此调整未来的规划，把敌对的陆铮重新划入可以合作的盟友范围。 每次见到顾珊同顾璐，顾瑶都会感叹良多，想着父母对女儿的教育有多重要！ 尤其是在古代这样走错一步再难有回头机会的年代，女子更要谨慎，需要长辈的教导。 多说古代女人幸福的不多，还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似李氏，更多女人因为见识等等原因磨灭在后宅的倾轧争斗当中。 “六妹妹。”顾珊梳起妇人的发髻，她努力挣脱开六公主，“无我是没有办法帮你的，我同六妹妹有事商量，你先走吧。” 六公主也见到了陆铮，她抿了抿嘴角，勉强保持着公主的威仪，不愿被陆铮看出自己的狼狈。 虽然六公主明知道被关入冷宫后的狼狈，陆铮都知道的。 她还是不想露怯太多。 陆铮看都没看六公主，他所有的心思都烦在顾瑶身上，目光含情带着浓浓的宠溺。 顾珊心头有几分羡慕，不过她很快压下了酸涩，四皇子也对她很好。 她跟了四皇子也算是得偿所愿。 只是让顾珊没想到得是接下来册封太子仿佛没四皇子什么事了。 这是不对的。 顾珊快步挡在顾瑶身前，“今日没见到六妹妹，我也是打算找机会去一趟顾家，见一见父亲。” “你还叫父亲？你还有脸去顾家？” 顾瑶嘲讽说道：“是谁给你的勇气？四皇子。不，是安王吗？” 顾珊眉头紧紧皱着，“我当初就说过了脱离顾家只是为了不陪六公主远嫁，想给自己同四皇子一个机会。我成功了，成了四皇子的人，我自然可以重回顾家呀，毕竟我也是父亲的嫡长女。” “呵呵，生你的女人早跟另外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她的名字已经不在顾家族谱上，你做谁家的嫡长女？” 顾瑶看出顾珊是依然坚信那封弃绝书是废纸，她依然可以回到顾家。 “你生母不在族谱上，自然没有嫡长女一说，祖母一直打算把你记在父亲妾侍名上，我娘不适合，便随意选了个通房……后来是父亲劝住了祖母，说等你出嫁后再在族谱上悄悄记上一笔，只有顾家人知道，就不往外说了。没想到父亲陪陛下去度假，你听到对父亲不利的消息，舍弃一切离开顾家，投奔安王，祖母也不用再发愁如何遮掩你生母同你的丑事，直接当没有你就是了。” 顾珊倍受打击：“我的丑事？族谱上没有我的名字？！” 顾瑶说道：“你并不孤独，以后族谱上不仅没有你的名字，顾璐顾瑞，以及顾珈都不会存在了，我娘就是父亲的原配……” “她是妾室入门的，怎能是原配？” “谁让你们一个个都跑了呢，你们的娘亲都对不住父亲，嫌弃父亲，自然便宜了一直陪着父亲的我娘。” 顾瑶尾音上扬，在陆铮眼里是可爱，顾珊只觉得顾瑶是想气死自己的。 “你娘什么都没做啊，她凭什么占尽便宜？妾侍扶正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四皇子可是一直指望着顾珊能回到顾家。 顾瑶得意一笑，“族谱都是人写上去的，留给后世人看，父亲现在是永乐侯，是顾家几代才出一次的人才，父亲会恩泽后世顾家人。祖母同大伯父都不会容许顾家后人议论父亲的婚史。” 顾瑶已经得到三哥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大伯父没有等顾四爷回京，直接就把这事给办了。 三哥的书信只说了一个结果，可是随后五哥送过来的厚厚一叠书信，详细说了大伯父说是怎么开宗祠，修正族谱的。 据五哥的分析，大伯父是怕父亲倔脾气发作闹得天翻地覆，也怕顾四爷那一丝对儿女们心软作祟。 大伯父把一切罪名都承担下来，施展出身为顾氏一族族长的强势霸道。 “我如今才是族谱上父亲唯一的嫡女。” 顾瑶是不在意嫡女庶女，可是对顾珊说出这话来，莫名很爽快。 也算是为一直在意的顾瑶出了一口气。 顾珊脸庞似裂开一道缝隙，随之她唯一坚持的自信一寸寸崩塌。 她不是应该早就想到吗？ 祖母怎么会容忍方氏，汪氏继续羞辱父亲？ 尤其是在李家祖上也不是叛国逆臣之后，虽然隆庆帝没说出当初的详情，可有几个人可以陪葬太庙？！ 顾清作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从头到尾顾清就是一个十足的政客，唯一的不忍心也只是对顾四爷一人而已。 顾珊固执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手臂上的血管很清晰。 “这里面留着父亲的血，我可以不是嫡女，却不能否认我是父亲的女儿！分家之后，也有合家的，我……我已经是安王的人了，以后可以给顾家更多。”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狠心 顾珊悲怆哀伤，对顾四爷留恋不舍： “鸡蛋不该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当时我离开去投奔四皇子也是为顾家另寻一条退路，六妹妹，四皇子同顾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可以作为你们的纽带，四皇子说只要顾家认同我，我就可以做侧妃，甚至将来立我生的儿子为继承人呀。” “这句话是安王说的？若是你生不出儿子呢？” “我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 顾珊很是不高兴，她也知儿子对女子的重要性。 “他都已经被册为安王了，还想怎样？” 顾瑶玩味说道：“安王就不要想着太子的事了，他安心养病，放宽心思，还能出京多享受几年福，多陪陪你。” “四皇子不是装病，他是真病了。”顾珊心疼说道：“他是所有皇子中表现最好的一个，才学见识都出类拔萃，有一腔为国为民之心，他怎么就不能做太子？陛下忽略了他，也他不公平了。” 顾珊无法忘记梦中做了皇帝的四皇子是如何的勤政爱民，如何拖着病体批阅奏折。 朝野上下都说他是一位最勤勉的帝王。 可惜他被身体拖累，这才给了顾瑾机会。 一直以来，顾珊都在努力调理四皇子的身体，盼着他能长命百岁。 尤其是顾珊成功做了四皇子的女人后，四皇子的吃食都是她安排的。 可是四皇子却因为错失太子之位身体更为虚弱。 一心辅佐四皇子的顾珊自然得想办法，陪着四皇子共同度过难关。 她认识的人不多，唯一能指望就是顾四爷，四皇子也支持她回到顾家。 “安王殿下觉得陛下处置不公？就算他有此意，也不该让你来同我说。你不怕被陛下记恨，被企图皇子们敌视，我怕给父亲招惹麻烦。” 顾瑶反驳，好笑说道：“安王的随从每日都去我家，送上名帖求见我爹，而我爹避而不见，我以为你同安王都该清楚我爹的心思，你总说顾家需要你，可我只见到你总是嚷嚷着让我爹帮你，以前我爹会照顾你一二，现在没了关系，你就不要再烦我爹了。” 顾珊把嘴唇咬得泛白。 顾瑶继续说道：“你身体里的确流淌着父亲的血脉，不过是你主动同父亲断绝关系，我娘早就代替父亲表态过，以后你富贵了，顾家不会上门，而你遇见难处，也别再拿血脉说事，倘若一直纠缠不休，又何必写下弃绝书？” “顾家不是你想走就能走，想回就可以回的！” 顾瑶打算一次把话说完，直接掰扯干净了，彻底敲醒顾珊，对她将来 “我知道你一直都怨恨父亲，在你母亲私奔的真相还没爆露之前，你相信外面的传言，你母亲是郁郁而终的。” “你甚至相信父亲早在你生母还活着就同汪氏有了首尾。” 顾珊羞恼说道：“你说这些有何用？我知道我做错了，没你聪明，没你会装模作样，在顾家我吃了那么多的苦，眼看你陪着父亲一起享福，换做你是我，难道你就认命？不想风光？” “我若是你的话，我一定选择远嫁，既不理会生母，也不理会父亲。” 顾瑶声音很轻，“生母当年舍下你，不曾有过养育之恩，这份血脉也就断了，不恨她已经算是孝顺，至于父亲……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值得儿女依靠的父亲，直到现在也是这样的，你怨他偏心，其实也没说错，不过在当下他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珊冷笑，“果然是姨娘养大的，即便做了嫡女也是个没有见识的人，陆侯爷是看上你的容貌，也觉得顾家对他有用，这才想着娶你这么个绣花枕头！” 有顾四爷在，顾瑶的确没半分的光环，又有李夫人这样厉害的娘亲，顾瑶平淡无奇。 陆铮眸子微沉，顾瑶却是拽住了他，“我就是空有美貌家世的人，我就是运气好，就算我是绣花枕头，陆侯爷也愿意娶我！你说的都对，可你有吗？” 顾珊被气得差点吐血，“我不同你说，父亲绝不会似你这般见识浅薄，看不到我陪在四皇子身边的好处……” “四皇子？不是该叫安王殿下？” 顾四爷把李氏抱下马，轻轻摸了摸李氏头顶上的花环。 李氏微垂羞红的脸颊，嗔怪了他一眼。 顾四爷笑了，带着几分讨好，仿佛怕李氏生气一般。 陆铮弯腰干脆利落抱起顾瑶，“四叔，顾珊寻你有事，我同瑶瑶就先走了。” 他即便抱着一个人依然跑得飞快。 顾四爷讪讪的骂道：“浑小子！” 陆铮着实不想再看岳父岳母秀恩爱了，每次他都被打击得够呛，也曾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不够爱顾瑶，才做不到四叔那样的浪漫？ 顾瑶向李氏摆手道别，安心窝在陆铮怀里，最近几日，顾瑶已经有意减少跟在顾四爷身边的时间了。 到底她不能跟着顾四爷一辈子，她是要嫁人的。 顾珊一直以为四皇子是爱慕自己的，见到幸福的李氏，她有几分怀疑了。?“父亲……” “别，爷看了你留下的弃绝书，这声父亲，爷可是承担不起。” 顾四爷专心致志把玩李氏的手指，把顾珊忽视了个彻底，“你会生母还没同你断绝关系，你可以去找她，你带一句给安王，不该你的，别伸手。” 顾四爷可不会似顾瑶一般有耐心，就算顾珊还是他女儿时，他们的话都不多，他也不觉得该教导顾珊，养女儿不都是当娘该干的事？ 何况他对顾瑶三兄妹也没多管，顾瑾不也成才了，顾瑶心肠是软了点，可却是一个正派聪慧的好女儿。 女孩子心善从来不是缺点。 顾四爷迈开长腿大步离开，看方向是追着顾瑶而去。 他就是要在女婿女儿面前展现自己的风流潇洒，女婿陆铮需要他好好调教呀。 顾珊提起裙摆追了几步，“父亲……” 之风等人阻止顾珊，不让她在缠上四爷。 顾珊蹲下痛哭，没得到顾家的援助，父亲的认同，她如何同亲切期望着自己的四皇子交代？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六公主所思 无法完成四皇子的期望，顾珊很痛苦。 “明明四皇子那么努力，那么好的，为何你们都看不到？” 顾珊不明白顾家支持四皇子怎么就不行，是从龙之功不好，还是她顾珊得意后会忘记提携顾家？ 六公主从头看到尾，冷笑道：“本宫若是你，绝不会离开顾家！” 本以为能指望亲哥哥帮自己一把，听顾珊的意思，四哥只怕没有帮忙的心思。 她从小同四哥就不亲近，谁会喜欢总是板着脸，仿佛被所有人都亏待的人相处？ 何况隆庆帝对皇子教育很严，六岁就会离开生母，六公主比四皇子小好几岁，等六公主记事后，四皇子早已经搬去专门皇子住的宫殿，只是在四皇子向生母请安才会见到。 “好好的一把牌打得稀烂，顾珊，没人比你更蠢了。” 六公主转身离开，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也许能从永乐侯身上想点办法？ 就她听说的，父皇现在让永乐侯夜宿皇宫，还要让陆铮为他们守门，永乐侯炙手可热，也只有他的话，父皇才有可能听得进去。 六公主寻思怎么让永乐侯帮忙。 她不是顾珊，在宫中长大，有生母的言传身教，六公主本能察觉李氏并非寻常的女人。 李氏一定是个很有心计的人！ 虽然现在李氏在顾家族谱上做了顾四爷的原配，其中有方氏汪氏红杏出墙的原因，可是顾四爷的妾不仅只有李氏，凭什么她上位了？ 说李氏能生儿子？ 六公主嗤之以鼻，能生儿子也证明了李氏是厉害的。 顾家就算规矩再严，就顾四爷年轻时风流放浪的性子，姿色不是最出众的李氏能生养儿子本身就证明了她的手段。 六公主记以前顾珊对顾家，对顾四爷等人，甚至抱怨过伺候顾珊的仆从不尽心。 但是六公主从未在顾珊口中听到对李姨娘的任何抱怨。 反而顾珊还同情李姨娘生了顾瑾，却没能亲自抚养，使得顾瑾同李姨娘不亲。 同情李氏身边养大的一对儿女，顾珏跳脱不爱读书，马上成了顾四爷第二。 顾瑶空有美貌，满脑子装得都是稻草。 当时六公主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如今她回过味来，李氏怕是比她生母德才人更厉害。 德才人就是倒霉碰见了顾四爷，被八皇子给连累了。 把德才人坑死的顾四爷却把李氏捧在手心中，李氏存在足以让路公主不敢再算计顾四爷。 似李氏这样的女人宁可成为朋友，也别成为敌人！ “公主殿下，皇上宣召。” 隆庆帝身边的太监找到六公主，因往日的了六公主些许好处，也不想落井下石，轻声说道：“陛下召见未来的驸马爷，皇贵妃娘娘也在，您仔细打扮，别失了公主的体面。” 六公主刚从外进门，衣裙简朴，几缕发丝垂在耳边，略显凌乱。 她此时走出去绝不似公主。 “听说皇贵妃同永乐侯夫人很要好？” 六公主让宫女为自己梳洗，眸子微沉，询问传口谕的太监。 在消息闭塞的冷宫之中，六公主很难得到外面的消息。 太监躬身说道：“娘娘把永乐侯夫人当作挚友，有好东西都记得给她一份，不过永乐侯夫人很少入宫。” 听着倒像是皇贵妃主动巴着李氏。 六公主又状似随意问了一些事，因给了太监一张银票，又不是一些朝廷机密，太监自然乐意多说几句。 盛装打扮的六公主随着太监去见隆庆帝，在门口差点撞上一人。 六公主停住脚步，太监看清楚从里面出来的人，笑容讨好，“李伯爷？您又惹了陛下？” “没有。” 李勇身材高大健壮，封爵之后身上也带了几分勋贵的贵气。 “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六公主的驸马爷……” 他见到六公主，下意识住嘴，毕恭毕敬行了一礼之后，大步离开。 六公主忍不住回头看向李勇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极快的光芒。 “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 隆庆帝语气依然不怎好，而站在他面前一身蛮夷服饰打扮的虎背熊腰的汉子小心翼翼的，黑漆漆的脸庞有几分讨好。 本该是威武雄壮的男人，却宛若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般，六公主可不懂得反差萌，只觉得男人虚有其表！ 六公主抿了抿嘴角，站在一旁，忍不住悄悄打量壮硕的男人。 明明不过二十多岁，却因为皮肤漆黑粗糙显得有三十多岁了。 一身戎装的李勇好似都比他年轻。 “这是你未来的驸马。” 隆庆帝随意指了指，额头青筋一直蹦起。 皇贵妃连忙递上了一杯茶，轻声说道：“臣妾看六公主同驸马是般配的，方才六公主还偷偷看了驸马好几眼，显然是满意这门婚事，您只是成全一对小儿女的情分，恰好六公主所爱慕的人是外族之人，而且臣妾听他汉话说得不错，臣服于陛下，定会善待六公主。” 隆庆帝阴冷面色渐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终究还是生气，重重把茶杯砸在地上，“混账东西，仗着他姐夫，他也敢触怒朕？” 皇贵妃哭笑不得，嗔怪道：“旁人自然不敢同您说实话，您非要去问李勇啊，您又不是不知，李勇当年在大同打仗时，就对六公主驸马有点误会，他同陆铮都是不喜陛下赐婚蛮夷首领的武将。” 皇贵妃叹道，“不纳贡，不称臣，不和亲，说得挺好的，不过李勇绝对是误会了陛下，这门婚事同和亲意义完全不同。” 隆庆帝面色好转，“朕让顾湛收拾他！” 皇贵妃轻笑：“说得是，永乐侯定能完成任务，让李勇认识到错误。” 隆庆帝说道：“朕是开明的人，乐意成全你们，过几日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 六公主低头，什么成全？骗谁呢？ “不如让他们单独说说话？六公主带你驸马去外面转转，驸马齐**湛，定能给六公主射下很多猎物。” “成，你们去围场转转也好，不过你先躲着点李勇，朕不希望你们针锋相对，影响你同六公主的婚事。” “遵旨。”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婚事了结？ 六公主将来的驸马很听话，毫无蛮夷首领的狂傲。 在隆庆帝面前如同羔羊一般。 六公主记得陆铮，顾瑾，甚至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都不曾这么谦卑过。 他就是一个被隆庆帝驯化的奴才。 六公主再不好也是天之骄女，前十几年一直是最受宠的女儿。 她怎能甘心嫁给家养的奴才？ 何况这个奴才所在地还是远离京城。 已经领了赐婚的旨意，只差婚礼，六驸马还是挺喜欢六公主。 以前他们这样的人可不娶不到真正的公主，嫁过来的人都是不得宠的宗室女，只顶着一个公主名头罢了。 六公主可是隆庆帝帝亲生女儿，虽然八皇子犯了错，四皇子还是第一个封王同册太子无缘的皇子。 六驸马很知足了。 因此陪在六公主身边时，他尽力讨好六公主，争取给他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六公主越来越不耐烦，却压住不满嘲讽，对六驸马还算温和。 从远处看，这一对气氛尚和睦。 六驸马唇边一直挂着笑，六公主不同蛮夷女子的妩媚娇俏，又落落大方的言行很是能打动他。 看得出六公主有很好的教养。 不过，六驸马遗憾没能多同六公主在一起，不过走了一会儿，六公主就说自己累了，想回去歇息。 中原女子的体力都不太好。 六驸马眼见着六公主款款离去，心头有失望有窃喜，六公主即便现在没有钟情他，可从表现看也对他有好感。 娶了帝王真正的女儿，他是不是可以再多要一些嫁妆赏赐？ 而且他也是隆庆帝的女婿了，身份也抬高不少。 六驸马再面对隆庆帝派来接待自己的理藩院官员时，他摆出驸马的架子，要吃要喝，要银子也更理直气壮。 这一切都极快传给隆庆帝知晓。 因为当初六公主无意差点让隆庆帝过敏的事，隆庆帝早就对六公主没有任何疼爱了。 听闻六驸马不成器的言行，隆庆帝根本就没往心中去。 他只想找个理由把六公主远嫁而已，顺便还能发挥六公主最大的价值。 不过，隆庆帝无奈对顾湛说道：“朕原本还指望你好好教导李勇，让他明白六驸马已经没了蛮夷的野性，可是你却同李勇一起闹朕？” 顾四爷自从进门就开吃水果，等到太监传回六驸马倨傲后，他放下了光溜溜的果盘，一顿喷六驸马。 “朕看你是吃撑了，这事不过就是一桩小事，在民间六驸马算是娇客，给点优待不为过。” 隆庆帝把面前一堆果皮扫到一旁，太监连忙上前收拾干净。 “以后铮儿领着瑶瑶回门去你家，要点吃的喝的，你还不高兴？” “这怎么能一样？！” 顾四爷抹了一把嘴儿，说道：“臣若是亏待了他，您同镇国公还不得骂臣？” 说得很对，很接地气，可是顾湛明明方才以六驸马的事说国朝对蛮夷的策略。 “何况臣对女婿不好，怕女婿回去对女儿不好，您对六驸马严厉一些，却更能让六驸马知晓进退，对六公主还能更好一点。” 顾四爷想到了来之前瑶瑶叮嘱的话，“对蛮夷就要强硬，您甜枣已经给了他，若是不能用大棒警示，他以为娶到六公主就能上天，站在朝臣头顶上。” 隆庆帝眸子变了变，“这话是你想出来的？” “是啊。”顾四爷面不改色，“陛下，臣也读过几本书，虽然总是记不住圣人的话，可是瑶瑶给臣讲了不少以史书为蓝本的故事。”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你闺女把你当爹？朕怎么觉得她把你当孩子养？” 猛然，隆庆帝想到顾湛睡前还闹着顾瑶讲故事，他以为是因为顾湛伤口疼，事实很打脸，让隆庆帝很无奈，“你多大的人了，还听睡前故事？你同女人一起时，难道也同她们盖着被子给你讲故事？” “陛下太屈辱臣了。” 顾四爷生气回道：“盖着被子讲故事，臣的儿女从何而来？何况美女在怀，谁还听故事啊？故事再精彩有美人身体好？” 隆庆帝：“……” “臣只是同瑶瑶一起时，听她说过几个故事，毕竟瑶瑶说，臣需要积累知识，开拓眼界，提高丰富自己，如此才能够一直陪着陛下，瑶瑶说，陛下一直向前走，臣跟不上的话，陛下也不可能等臣，臣会被淘汰，或是被别人取代的。” 他好不容易得到今日的地位，比谁都珍惜。 “自从陛下宠爱臣之后，臣学的时间比过去多了，臣都这么努力了，您可不能忘了臣，您若让别人取代臣，臣……臣就太冤了，还有瑶瑶整理那些东西交给臣的辛苦也白费了。” “你去学习只为巩固朕对你的宠爱？只为跟上朕的脚步？” “嗯嗯嗯。” 顾四爷理直气壮说道：“臣为陛下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你别用这词，朕听着渗得慌。” 隆庆帝觉得以后自己怕是没法再面对这两句名言名句。 “陛下，六驸马被李勇给打了。” 太监在外回禀，“六驸马昏厥，那边传了太医，六公主听到消息后立刻赶了去……” 话没说完，顾四爷跳脚说道：“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说什么来着？六驸马只会得寸进尺！他就不值得您善待。” “六公主去做什么？难不成六公主还想为驸马爷揍李木头？” 顾四爷拔腿就向外跑，“臣得去看看状况，不能让李木头被六公主欺负了。” “你慢点，慢点，你腿上的伤还没好……” 隆庆帝赶到门口时，顾湛已经跑远了，“混球，他的伤口再裂开，别指望朕再哄着他！” 太监总管扯了扯嘴角，您就是说说而已，他们听听就好。 顾四爷还没进门，就听到六公主的严厉神声音，“李伯爷让本宫怎么办？他如今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如何能同本宫举行婚礼？” 李勇身躯笔直，额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额角流下，“臣不后悔，六驸马欺辱理藩院大臣，该打。” 六公主眸子微沉，“本宫只想知道这门婚事该如何……了结。”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教你做人 李勇不明白望着六公主，眸光闪过狐疑费解，“了结？” 明明是个成熟稳重，又很沉默的男人却有着一双干净浑厚的眼眸。 六公主淡淡回道：“你把本宫的驸马人选打得昏厥，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你想让本宫去给驸马冲喜？” 李勇同六公主曾经爱慕过的任何少年都不一样。 经历过冷宫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日子，六公主已经明白选择驸马不能只看家世样貌，驸马的能力至关重要。 六公主暗暗使人唆使六驸马，暗示他可以跋扈一些，威风一些。 六驸马从来没有享受过真正的荣华富贵，六公主不屑用的饭菜对他来说都很精致了。 一下子放开后，六驸马已被中原的花花世界所迷惑，又有身边仆从的怂恿，他对理藩院的人犹如对待奴才。 六驸马越发放纵自己，导致李勇更为痛恨他。 六公主只需要稍稍推波助澜，李勇果然没能控制住脾气，打了六驸马。 方才六公主又抢在太医赶到之前，给挨打的六驸马喂了一杯参了药的水。 六驸马纵然清醒也会成为傻子。 隆庆帝就算再不喜欢六公主，也不会不要脸面把亲生女儿嫁给毫无用处的傻子。 而六驸马又是因为李勇才受伤的。 李勇于情于理都要帮六公主一手。 “六公主这是为驸马斥责李勇喽。” 顾四爷直接闯进来，把李勇拽到身后，摇动扇子，“驸马最近过得很嚣张，虽然臣知晓六公主对驸马情谊深厚，不忍约束驸马，但是您别忘了自己帝姬的身份，眼看着驸马欺负本朝官员而不做声，可不是帝姬所为。” “先有陛下同朝廷，后有你！您得明白自己到底该站在哪边？” “永乐侯的意思是李勇不肯给本宫一个交代？” “殿下，臣不明白，李勇为维护陛下同朝廷的尊严体面，惩戒驸马爷有何错？就算陛下恼火，处罚李勇，也不该是他给六公主一个交代啊。” 顾四爷晃了晃脑袋，满是费解：“是臣没睡醒？还是听不错了六公主的意思？” 顾瑶同太医几乎同时进门。 有顾四爷在，顾瑶不太担心嘴笨沉默的舅舅。 果然，六公主脸色不好看。 而顾四爷应对得游刃有余，“公主殿下已经选定驸马，皇上也下了赐婚的旨意，您是有驸马的人了，一个女孩子轻易别同男人说给个交代，给个出路这样让人误会的话语。” 六公主恼羞成怒：“永乐侯这是责备本宫？你凭什么？” “朕同意的，凭着朕对他的信任宠爱，不知可够？” “父皇……” 六公主等人跪倒拜见隆庆帝。 顾四爷是最先被隆庆帝亲自搀扶起来的人，甚至顾四爷的膝盖还没碰到地面，就被拽了起来。 毕竟他腿上有伤，隆庆帝如是在心里说道。 “父皇，儿臣知道您宠爱永乐侯……” “不，你不知道。” 隆庆帝冷哼一声，声音低沉带着薄怒，他一双眸子仿佛看破六公主所有的算计。 六公主抿了抿嘴角。 “若是你知道，就不会说出方才的话！说出顾湛凭什么教训你。” 隆庆帝指示太医去看六驸马后，他坐了下来。 太监上茶。 六公主等人跪着，顾四爷站在隆庆帝身边，轻声说道：“臣也不是说六公主不好，只是她张口闭口让有妇之夫给自己一个交代，臣忍不住对想，公主是天之骄女，为当世女子的楷模，六公主这么狂放的言辞，臣怕民间女子也都缠着男人要个交代。” 六公主气恼：“你冤枉本宫，本宫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哦，六公主知道臣说得是那个意思？” “……” 六公主再次体会语凝的感觉，无力又无奈。 “朕已经为六公主选定的驸马，就算她的驸马被李勇教训了一顿，他的品行，朕还是信得过，他能尚主也是朕抚慰蛮夷的举措，不会因为他一时有病就废除。” 六公主面色惨白，死死咬着嘴唇。 隆庆帝继续说道：“不管驸马伤势轻重，六公主都要嫁过去，毕竟君无戏言，朕不能失信蛮夷。” “你生为朕的女儿，享受了荣华富贵，此时也是你承担起公主之责的时候了。朕希望你能向天下人做个表率，帝姬不仅出身高贵，品行更是一等一的贵重。” “陛下。” 李勇以膝盖前行几步，“臣恳请陛下慎重。” 隆庆帝听到顾湛磨牙的声音，对李勇固执的不满散了个干净。 是该有这么个小舅子让顾湛头疼，吃瘪。 一如隆庆帝对自己的表弟兼小舅子陆恒。 “陛下，请恕臣失仪。” 顾四爷走到李勇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李勇眸光躲闪，“姐姐……姐夫。” 说话都磕巴了。 李勇闭上了嘴巴，垂下脑袋，可怜兮兮。 “你长本事了？” “……” “说话！你不是哑巴！” “我是觉得公主许配给蛮夷不好……” “你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朝廷的政策容你插嘴？你能管明白你那摊子差事就不错了，皇上的格局是你能明白的？” 顾四爷全然忘记自己也曾反对过六公主嫁给蛮夷，他直接揪住李勇的耳朵，向外拖去，李勇起身，“姐夫，轻点。” “你还知道疼？”顾四爷冷笑：“打了六驸马是不是很过瘾？一点都不知道你姐姐有多担心你！朝廷上那么多人都见到驸马爷欺负同僚，怎么就你跑过去伸张正义？” “爹，您方才才称赞过舅舅维护了陛下的颜面。” 顾瑶尴尬看了隆庆帝一眼，轻声提醒。 顾四爷说道：“在驸马爷面前自然要这么说了，揍人也要找个理由，还有比维护陛下更重要的吗？” “但是现在爷是教训李木头！省得他不该出头的时候出头，然后不是受伤就是……被人算计！” 顾四爷又狠狠拧了一把李勇的耳朵，轻声说道：“木头，你倒是一心为国，毫无私心，可是你也要看看自己帮的人，你别忘了她之所以有这门婚事，是因为爷，你能保证她不记恨爷吗？”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被顾四爷教训 “姐夫，我…我是为了朝政……” 李勇艰难看口，回应他一片赤胆忠心得是顾四爷敲在自己脑袋上的巴掌。 顾四爷一点都不客气，下手可是不轻，“爷是有私心，不如你一腔热血，哼哼，若是没爷同你姐姐的私心，你还有今日？！” 顾瑶轻声说道：“爹，舅舅，你们别打扰陛下同六公主说话，咱们去那边说……慢慢的说吧。” 虽然已经在门外，可是隆庆帝未必听不到，顾瑶本心上是赞成顾四爷的话，可从爱国等道德品行要求等话，李勇不该被指责。 顾四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在前走着，李勇尴尬摸了摸鼻子，垂头跟了上去。 走到一旁相对僻静的地方。 顾四爷依然教训李勇：“爷一看那个六公主说话行事就是没安好心，一个蛮夷驸马爷，在行宫这边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简直比爷都嚣张！” “爹，您是生气舅舅打了驸马爷，还是气愤别人比您更……” “都有啊，不行吗？” 顾四爷瞪了顾瑶一眼，“爷在教训你舅舅，你上那边站着去，给你舅舅留几分脸面，以后爷教训陆侯爷，你在插嘴也不迟。”?她向旁边挪了挪，小声嘀咕，“说得你好像能教训陆侯爷似的。” 顾四爷瞪着眼眸，“爷还不能教训女婿？把你养着怎么大，你找的女婿还不能碰，不能说了？一会儿爷就去问问陆侯，爷到底能不能教训他！” 顾瑶：“……” 李勇轻声说道：“自然是能的，姐夫，我错了，以后再不敢同驸马打架。” “木头，你还真是木头，爷方才说你是因为你打了公主驸马？” 顾四爷再次怒火对准李勇，“你有今日的爵位不容易，看看你身上的伤，你姐都心疼，爷……哼，你是在皇上面前耿直老实的，这很好，可是你也得自己长点心呀。” “你劝说陛下不再赐婚蛮夷，这话爷说过，爷同陛下说，同你能一样？而且六公主的事该是你管？” 顾四爷再次恨其不争敲了李勇的脑袋，顾瑶都觉得疼，舅舅莫不是被顾四爷敲成木头的吧。 “虽是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但是陛下不喜欢臣子总是操心自己的家事。你儿子娶妻时，不看接亲带来的好处？陛下舍得六公主远嫁，同汉和亲完全不一样，陛下深谋远虑，图谋同格局很大！” 顾四爷这段日子被隆庆帝点拨了一番，明白隆庆帝的打算。 “陛下一直都没有忘记太祖的遗愿！你明白吗？” “姐夫。” 李勇面色凝重，轻声说道：“我是明白的，可是六驸马未必能有什么用，陛下若有此心就该把六公主嫁给另一位蛮夷首领。” 顾四爷：“……” “姐夫？” “李木头！” 顾四爷这回是直接上脚踹了李勇一个踉跄。 “蠢！以后没有爷准许，你就一直做木头吧，爷已经不指望你开窍了。” “……” “是人都看得出六公主不甘心远嫁！陛下选她也是变相责罚她当初那碗有毒的汤，这些事不好明着说，但是你该知道的。” “……我记得此事。” 李勇惴惴不安。 顾四爷有种面对书本时的无力感，李勇听话是真听话，关键时候也靠得住，这样的人做侍卫，做托孤大臣都很适合。 因为他特别听话忠诚，不会耍心计，帝王会很信任他！ 顾四爷不知让李勇改变是对还是错，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就听听爷的分析，把一个有可能对你怀有恨意的女子嫁给强盛需要费劲笼络的蛮夷头领，恰好六公主还有一个兄长四皇子，万一到时候六公主反戈一击，配合安王行事……你有想过这个后果吗？” “姐夫，六公主她？” “别同爷说她不会，陛下是不会相信的，为收复辽东，先帝同陛下积累了多年，纵然六公主不会做什么，但是陛下还会尽量避免意外！” 顾四爷说道：“其实这个道理不难明白，别人家受亏待的庶女，哪个出嫁时嫁得很好？纵然送去给旁人做妾，也不会选勋贵重臣，不都是怕她报复吗？” “谁能保证六公主就是一个国政高于私怨的人？话说话来，她若是真是个好人，她会说出管你要交代的事？” 李勇心悦诚服，抓住顾四爷的手臂，“姐夫，我这次真知道错了。” “哼。” 顾四爷佯装生气甩手，可是李勇却是后者脸皮缠上去，“我给姐夫烤肉吃，您就别气啦。” “爷缺你一口肉吃？而且你的手艺还不如……算了，不能说。” 顾四爷颇是遗憾，怎么也要给陛下留几分脸面，可惜少吹了一波，少收割了朝臣的羡慕嫉妒。 “你祖上的事是陛下禁忌，所以有些话，你更不好说，明白吗？” “嗯嗯嗯。” 李勇连连点头，乖巧得很，眼底闪过崇拜之色。 顾四爷得意，又多说了两句，“以后远着点六公主，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记得爷说的话，六公主有心机！她是跌倒还是被陛下处罚，或者中了谁的算计向你求救，你都不得搭理她，爷不是狠心的人，只是六公主有别于寻常的公主，她精通算计，专门欺骗你这样的呆子！六驸马前几日朝拜陛下时还很谦逊老实，突然就跋扈起来，其中……” 顾四爷勾起嘴角，“爷去见陛下……让陛下坚定这门婚事！” 说完，顾四爷屁颠屁颠跑回去了。 李勇站直身躯，钦佩说道：“姐姐早就说过，四爷是个有主见有又聪慧的人。” 顾瑶耳朵动了动。 “若是没点见识，姐夫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被顾大人同顾老夫人宠着了。” “……” 这个判断顾四爷是否聪明的标准，很搞笑啊。 “这是娘说的？”顾瑶不确定问道。 “不是，是我这么想的。” 李勇涨红了脸庞，尴尬笑道：“亏着一直有姐夫帮衬，我才没有吃亏，以后我一定离着六公主远远的，让她算计不到我，只听姐夫的话。”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又做替罪羊 顾瑶觉得自己的舅舅已经被顾四爷彻底洗脑了。 所有顾四爷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不过那个六公主真的不大正常，同顾四爷也真的有仇恨。 偶尔六公主看向顾四爷的目光都会闪烁着掩饰不及的算计。 原本顾瑶是怀疑六公主把心思用在顾四爷身上的。 毕竟对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成熟有事业基础的男人比同龄人更吸引人。 不过同现代有所不同，古代的勋贵重臣子弟虽然没有事业基础，却有着很深的背景，倒也不会比老男人差。 顾四爷身上如今有着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优点，圣宠同爵位。 就顾瑶知道不少女孩子都对顾四爷改变了看法。 顾瑶不知道六公主不敢轻易算计顾四爷的原因只是因为李氏很厉害。 而算计李勇的原因也是因为李氏很厉害！ “我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一句话是，漂亮的女孩子说话不能信，她们总是爱骗人，尤其是舅舅这样憨厚老实的男人。” 顾瑶对李勇说道：“舅舅以后多当心，未必就单单只是远离六公主。” “我姐也说过类似的话。” 李勇笑道：“当时我还是陛下的侍卫，你娘就让我远离任何女子，瑶瑶，以后我见到六公主转着就跑。” “……” 顾瑶脑海里浮现李勇转身跑的情景，特别好笑。 “你去看看姐夫吧，我先去写一个请罪的折子。” 毕竟李勇打了未来驸马爷，请罪的姿态要摆出来。 “用不用我帮舅舅参谋？” “姐夫说，我写折子就按照自己心意写就行，不用过多华丽的词藻，写得太奢华反而不可信了。我被姐夫教训时，陛下也该消气了，折子随意写写就好。” 顾瑶：“……” 这个小世界真是奇妙，她舅舅好像也只是在娘亲同顾四爷面前像一个木头。 “什么？驸马他……他脑子坏了？” 顾瑶没进门就听到这句话，隆庆帝略带几分诧异。 “父皇，求您疼疼儿臣，儿臣不想嫁给傻子！” 六公主听到太医的诊断后，捂脸悲鸣，极为可怜，让人同情。 有顾四爷在旁，六公主也不敢再说让李勇负责的话了。 谁让她说不过顾四爷呢。 其实应该说，旁人的话，隆庆帝未必听得进去。 归根到底还是圣宠同信任。 隆庆帝可以为了顾四爷一句话而忽视六公主，这个曾经很宠爱的女儿。 六公主早就发觉父皇是舍弃自己了，就是因为那碗能让隆庆帝起疹子的补品！ 顾珊都比六公主要好，起码在顾珊离开顾家前，顾湛始终把她当作女儿。 她顶着帝姬的头衔，被自己称为父皇的男人已经完全无视自己。 “太医，你能确定是李勇打得六驸马成了傻子？” 顾四爷眯着眼睛询问太医。 “这个……”太医有些为难。 六公主一寸寸捏紧帕子，哽咽道：“不是他还有谁？没想到李勇下手这么重！他就是想打死他。” “驸马死了，更高兴不是六公主吗？毕竟当世没有公主守望门寡的。” 顾四爷毫不客气怨回去，“陛下，李勇在您身边的日子也很长，您也明白他的性子，就是再生气驸马爷飞扬跋扈，他也不会随把拳头往驸马爷的脑子上招呼。” 隆庆帝眸子微沉，轻轻颔首，李勇的确不会做那么莽撞的事情，更不会下手没轻没重。 说李勇揍驸马一顿，隆庆帝相信，说李勇把人打成傻子，隆庆帝很难相信。 隆庆帝询问：“太医，驸马的头上可有伤？” “并无外伤。” “那也不可能有内伤！” 顾四爷接口说道：“李勇就是功夫再好，也没有隔空没碰到驸马脑袋，就能把脑袋打坏的能耐！” 太医点头称是。 “陛下，还是让太医仔细为驸马检查一番，臣怀疑有人借此机会浑水摸鱼，毕竟驸马爷是蛮夷，虽然归顺已久，可同关外的蛮夷未必就没有暗中往来。” 顾四爷此时脑子灵活，转得特别快。 事关李木头，他小舅子，他不动脑子不行啊。 谁让他有这么个糟心的小舅子呢。 顾四爷说道：“行宫外可是住着不少来朝拜陛下的蛮夷头领族长，万一，有人借此机会挑拨，让他们升起兔死狐悲之心为六驸马出头，他们闹起事来，陛下还不得给他们更多的优待安抚？” “臣一直认为安抚的财物不能太多，就是陛下您都不是很富裕。再因为他们闹事多给物资银子，以后他们也有学有样的，岂不是每年都得给他们增加赏赐的财物？” 顾四爷露出感同身受的肉痛表情，仿佛银子是他出的一样。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你只想到银子这种小事？” “银子是小事？” “……哎。” 隆庆帝叹道：“你的格局还是差了点，也是朕勉强你了，告诉陆铮时刻注意各部首领的动向，严查他们的兵力调动。” “陛下？” “这里离着他们更近，朕最担心他们愤而起兵！” 隆庆帝显得忧心忡忡的，“准备回銮，朕尽快回京，让李勇去统领朕的近卫，朕准许他戴罪立功。” “遵旨。” 太监很快去各处传口谕。 太医再次站在隆庆帝面前，轻声说道：“臣给驸马检查过伤势，大多只是皮外伤，李伯爷的确下手很有分寸。” “都是皮外伤的话，驸马怎么会昏？” 六公主厉声问道，“事关重大，你不能包庇李勇！” 太医说道：“六公主问的好，您不说，臣也要说明，驸马之所以会昏，怕是遇见李伯爷之前用过让人亢奋的药物，用过这种药的人，很容易在发泄之后，昏厥体弱。驸马的脉象足以证明臣的判断。” “难怪，当时驸马特别亢奋，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同李伯爷交手几招，就倒地不起，昏了过去。” 见证了李勇揍驸马的人躬身说道：“臣能证明李伯爷并未打到驸马的脑袋。” 六公主此时脑子嗡嗡直响，难不成有人的确暗害驸马？ 那她做了那么多的安排，岂不是成了幕后黑手的替罪羊？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顾四爷的惹祸体质 六驸马是不是傻了，对隆庆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而六公主同样得不到他任何的关注。 他没有为驸马爷杀掉而追究李勇的责任。 倘若隆庆帝处罚李勇，将六公主嫁给李勇的儿子之一，隆庆帝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顾湛得炸毛成什么样。 事后，隆庆帝还要安抚顾湛！ 何况李勇的祖上……隆庆帝还真不敢这么把这么做！ 六公主那点小心思，隆庆帝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六公主宁可嫁给曾经自己很看不上的李勇的儿子也不愿意远嫁。 隆庆帝依然很敏锐，他其实对后宫，儿女们的心思都能掌握住八九分。 以前他就是不愿意耗费心思去猜而已。 “封锁消息六驸马傻了的消息！朕不想再有任何的波澜，不过有心人若是算计的话，也封锁不了多久。” 隆庆帝看着顾四爷的目光带着几分费解，不可捉摸。 顾四爷一脸懵逼，“臣只是说了几句话，没做任何事，六驸马傻了的事情同臣无关，臣看不上六驸马可以直接同您说，何必要去打架，臣一向是能动嘴，绝不动手，臣也没让李勇揍人，毕竟臣比李勇聪明的多，可不是他不顾大局。” 顾四爷被隆庆帝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忙不迭的解释，仿佛皇上似看一个未知生物，一个祸害？！ 隆庆帝似往日一般狠狠揉了揉顾四爷的脑袋，“朕往年次次都来行宫，一向风平浪静，每次都能尽情享受射猎的乐趣，鼓舞宗族亲贵子弟向武，来朝拜朕的蛮夷们也都老老实实，向朕称臣。” 隆庆帝话锋一转，“你是今年才随着朕来行宫的吧。” 顾四爷默默点头。 “所以你看，朕从出京后就没有一刻的消停，本来祥瑞白虎现世本是喜事，你被白虎追得上蹿下跳，让朕看足了热闹，而到了行宫呢，齐王联合汝阳侯谋逆，朕……等朕平定了叛乱之后，又发生六驸马被打的事。” 顾四爷眼里带着几分迷茫，“这同臣有何关系？又不是臣让齐王造反的？” “朕上次让你出京去做观风使，你自己算算闹出了多少事？” “……还好吧。” “还好？！” 顾四爷底气不足，可怜巴巴的，仿佛很害怕隆庆帝把自己当作灾星处置了。 “你还敢说还好？朕倒是想知道了你口中的不好是什么样？” “就是……陛下比在了啊。” 顾四爷哽咽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大哭一场。 隆庆帝心头一软，“行了，朕就是说说而已，朕还不至于把一切的变故都推到你身上去，你这小肩膀也承担不起。” “朕只是觉得以后你还是就在京城待着，千万别出京了。” “陛下，臣本来也不想要出京啊，京城比任何地方都好呢。” 顾四爷立刻又笑嘻嘻的，“臣对出京去外面见世面没有任何的兴趣，京城该有的东西都有了，臣对欣赏江南或塞外的风景也没兴趣，看多了，臣也写不出诗词，画不好风景画。臣就想在留在京城陪着陛下享受荣华富贵。” 隆庆帝勾起嘴角，“朕也没指望你！” 六公主忘记了哭，忘记了担心自己又被当作替罪羊，她呆呆看着隆庆帝同顾四爷相处。 以前她生母也算是得宠的人了。 偶尔隆庆帝同当时的德妃宛若民间夫妻一般。 六公主为此自豪过，坚信生母是对父皇最的别的女人。 今日，六公主怀疑父皇曾经把自己的生母放在心上过吗？ 生母擅长伪装，她的父皇怕也是其中的高手。 以前父皇没有点破只是因为好玩儿？ “你留下好好照顾你未来的驸马爷。” 隆庆帝眸光如同冰雪覆盖一般，方才太医在他耳边说的话，让隆庆帝对六公主再无任何的怜悯。 这个女儿太自私，太过心狠手辣。 隆庆帝怀疑当日那碗补品不是意外。 太医说六驸马在昏厥后有人给他喂毒药，这才是六驸马变成傻子的原因！ 而隆庆帝也查清楚了除了六公主之外，再无旁人靠近六驸马。 隆庆帝已经默认六公主就是让六驸马变成傻子的真凶了。 就因为六公主不顾全大局，隆庆帝还要担心局面有变！ “父皇……” “你最好乖乖守着六驸马，朕不缺女儿，更不会吝啬给女儿办丧事的银子！” 隆庆帝掷地有声，已经把六公主记恨上了。 他可不像顾湛一样，对女儿黏黏糊糊的，说不管了，可还是期望她们能保全性命！ 隆庆帝很烦恼该如何处置毓才人，也就是改头换面的顾珈！ 锦衣卫已经把证据呈上来。 隆庆帝没想到顾珈身后竟然有镇国公世子的影子。 顾湛依然无忧无虑，隆庆帝捏着那封情报，让厂卫扫平一切的痕迹。 甚至隆庆帝让人假扮顾珈离开京城，以此来糊弄顾湛。 以前隆庆帝也不是没有做过把功臣重臣的女儿纳为宫妃的事。 可是隆庆帝就是无法面对顾湛。 总觉得亏欠了他。 因此隆庆帝对毓才人同镇国公世子的恨意甚至还在齐王之上。 在没做好万全准备之前，隆庆帝不打算立刻对毓才人动手的。 不过毓才人现在已经被软禁起来，任何人都见不到。 隆庆帝对厂卫下了死命令，毓才人若是逃跑，泄漏消息，他就把看守的厂卫挫骨扬灰。 六驸马成了傻子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虽然隆庆帝依然会把六公主下嫁于他，但是蛮夷首领们并没有就此罢手。 有人暗中挑拨，蛮夷诸部蠢蠢欲动，有兵临行宫的意图。 行宫中，隆庆帝似笑非笑望着提出安抚蛮夷的大臣，“你们还想让朕怎么做？朕给他们的赏赐已经足够多！” “他们真正想要得是朕的性命，要朕割地赔款，要朕反过来做他们的奴才！” 隆庆帝拿起砚台砸向出馊主意的大臣，“连顾湛都看明白的事，你们还给让朕一退再退？” “陛下，如今兵力不足，臣怕您涉险，不如派使者同他们协商，等您安然返回京城，再出兵征讨他们的不臣之心。”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出使的人选 朝臣顶着隆庆帝压力真诚建议。 这个论调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几个皇子也尽力表现出自己担忧父皇，操心国政来。 毕竟隆庆帝可是把能带的皇子都带上了，万一蛮夷攻破行宫，他们也得不了好，只会便宜留在京城不懂事的小皇子。 “父皇的安危重于一切，儿臣恳请父皇三思。” 三皇子领头赞同大臣的意见。 现在他最有可能成为太子，他是最为不想出现被蛮夷俘虏的情况的。 何况提出派使者同蛮夷谈判的大臣都暗暗表示会支持他这个皇帝的长子。 三皇子自然不会眼看着支持自己的大臣倒霉。 “恳请陛下三思。” 朝臣纷纷跪下，三皇子有一呼百应的满足感。 倘若他坐在龙椅上，是不是满足感会更大？ 权利奇妙无比。 “派遣使者去和谈？派谁去？你吗？朕的三皇子？” “儿臣以为永乐侯吉人天相，可承担此重任！” 九皇子率先开口，顾四爷呆愣在当场，他方才还想着怎么把在围场得到的毛皮带回去。 给大哥做个围脖，给即将诞生的小侄子做个斗篷，再给母亲做个好看的抹额。 当然顾四爷还想着送出去这些东西，大哥同母亲一定不会小气，他是不是琢磨把大哥宝贝多年的砚台要来？ 母亲一定会很开心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他，让他自己去找喜欢的摆件。 顾四爷想得很美好，一般在议论朝政时，顾四爷都是不出声的。 谁也没指望他有建设性的好意见。 他也怕说错了，丢人显眼。 还不如一声不吭，让朝臣看不清他的深浅呢。 “臣去……去做什么使者？” “儿臣知晓父皇怕永乐侯有危险，父皇可以派人保护永乐侯。” 九皇子对顾四爷拿钱不办事恨到了骨子里去了。 在一众皇子中，九皇子给顾四爷送的银子最多，礼物都准备了好几大箱子，美人也都准备好了。 除了两个美人被顾四爷退回来之外，其余的银子同物什，顾四爷都收了下来。 但是顾四爷从未在隆庆帝面前说过九皇子半句好话。 反而破坏了支持九皇子的朝臣几次对九皇子的称赞。 顾四爷只对隆庆帝感慨了一句，九皇子同八皇子好像哦。 就这么一句话，让九皇子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离着他所梦想的太子之位越来越远。 九皇子破罐破摔，横竖他最差也能捞个藩王当当。 不如趁此机会把总不是害了自己好事的顾湛送到蛮夷面前。 “永乐侯天生就是带着福气的，他连祥瑞都喜欢的人，定能化解父皇面临的困境！” 九皇子完全为隆庆帝考虑的模样，“对旁人来说，能力学识再高的人都一筹莫展的事，永乐侯却能在嬉笑怒骂中奇轻松解决，在梅县如此，在江南如此，在逆臣齐王……永乐侯从未让父皇失望过。” “今日父皇再遇险境，有忠臣之名的永乐侯也是愿意为父皇誓死效忠的。” 九皇子面向顾四爷深深一躬到底，“父皇的安危，朝廷的脸面都交托给永乐侯了。” 顾四爷：“……” 隆庆帝眸子幽暗，“朕身边离不开顾湛！以前你们都说朕宠着一个无所事事的窝囊废，现在面对困境，你们竟然想把顾湛推出去？” “父皇慧眼识珠，看到永乐侯的长处，儿臣敬佩不已，永乐侯是最恰当的人选，毕竟蛮夷诸部都知道他是您的宠臣，在谈判时也会相信顾湛的话，倘若随便指派一个没有分量，不得宠的大臣做使臣，蛮夷指定怀疑，不利于父皇尽快回京。” 恼恨顾四爷收钱不办事的人不是只有九皇子一个。 朝臣同皇子们联合起来，众志成城把顾四爷推向使臣的位置。 很少见他们不分派系，意见如此统一。 隆庆帝心说，顾湛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赵炼抿了抿嘴唇，跪倒磕头，“若是陛下让永乐侯为使臣，臣愿意随他出使！” 赵炼也认为此时派遣使者拖住蛮夷，给隆庆帝留下回京的时间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甘愿陪着顾四爷一起，为国，为陛下尽忠，死而后已。 “赵老头！爷一点不感激你随行！” 顾四爷恨九皇子等人，同样怨恨赵炼。 “臣什么都不会，去做使者岂不是给陛下丢脸？” “永乐侯的名头足以！” 九皇子顺势说道：“赵大人愿意做副使，陛下还可以多指派几个人辅佐永乐侯。” 隆庆帝沉默。 顾四爷眼巴巴看着他，最后咬牙说道：“如果陛下的朝臣都是贪生怕死，不敢看对蛮夷的鼠辈，臣愿意做使臣，为陛下分忧！” 朝臣自动忽略鼠辈的称呼，众口一词称赞顾四爷高义。 “陆侯爷威名赫赫，若他去保护永乐侯的话……” 朝臣的话没说完，顾四爷上前就狠狠给他一个嘴巴。 力量之重，把那人打了个踉跄。 “爷看你也不错，你就随着爷出使吧。” 顾四爷目光扫过朝臣皇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同他对视，朝臣纷纷垂下头，生怕自己被顾四爷选中！ 此时顾四爷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也得罪不起。 “鼠辈，一群鼠辈！” 顾四爷趾高气昂，胸脯抬得很高，下颚微微扬起，“陛下，臣愿意为您尽忠，可是臣不愿瑶瑶守寡。”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使臣的，又岂会把陆铮牵扯进去？ “臣的才干只配去做个使臣，拖延时间，可陆侯爷，他是陛下完成太祖遗愿，超越先帝，比肩太祖的锋刃。臣无法看着天生名将的陆侯爷被一群鼠辈小人毁了！” 隆庆帝眸光闪烁，“顾湛，朕……” “启禀陛下，京城急报。” “送上来。” 隆庆帝透着几分焦急，莫非京城也出了变故？ 送急报的人走进来，把急报承给隆庆帝， 顾四爷吃惊问道：“顾珏？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行宫？” 一直很沉默的陆铮突然勾起嘴角。 顾瑾办得漂亮！ 还有比顾珏更适合保护顾四爷出使的人吗？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最终决定 顾珏笑容灿烂，献上奏折之后来到顾四爷身边，轻声说道： “我是被何大人派过来的，三哥怕我不够稳重，也怕这边的侍卫不顶用，还特意让我领了神机营一些人一起护卫陛下回京。” 隆庆帝看着送过来的奏折，耳朵听着顾觉的话。 果然，顾湛这个儿子比较活泼。 顾瑾绝对不会这么多话。 顾珏开朗活泼，倒是挺得隆庆帝喜爱的。 顾瑾很小心，也很会做官。 他的奏折涵盖了京城发生的一切事情。 虽然有点马后炮的嫌疑，毕竟顾瑾没有请旨就把闹事的官员脑袋砍了。 胆子很大！ 隆庆帝同顾湛称赞过顾瑾的果决，也严惩过弹劾顾瑾擅专的朝臣们。 可是在隆庆帝心头未必就没有对顾瑾的戒心，毕竟皇帝最为看重就是自己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利。 亏着顾瑾是顾湛的长子，又因为隆庆帝的私心并未让顾瑾做永乐侯世子。 同时顾瑾还是恒亲王的未来女婿。 这么多个身份叠加起来让隆庆帝等到了顾瑾请罪同诉说京城动向的折子。 “臣的三哥……” 顾珏仿佛才想起来顾瑾的嘱托，又重新跪了下来，磕头道：“三哥脱下官袍，摘掉官帽，一身布衣回了顾家等候陛下处置。” 顾珏当时都被自己三哥吓坏了，好吗！ 他都已经决定拿出和阿娇一起藏的好东西送给三哥，宽慰三哥。 然而三哥那无奈内疚的眼神令顾珏有不妙的感觉。 他想跑的，想着躲去何大人府上，阿娇绝对不会似三哥一样，阿娇会同他一起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 顾珏还没走出顾家的门就被顾瑾使人捆绑起来，紧接着就是顾珏无法忘记的噩梦。 他被关在书房整整半个月，整日同行兵布局图为伍。 期间他闹过，吵过，甚至效仿父亲耍赖。 可他哥是顾瑾！ 不是大伯父。 三哥不仅没手软，几乎每日三哥都会亲自过问他的功课，回答不上来，在沙盘推演上失败，顾瑾毫不留情不让他吃饭，还要狠狠打手板。 顾珏挨手板时特别羡慕父亲，更曾小声嘀咕，看看大伯父是怎么做长兄的。 三哥当时特别淡定回了一句，你有父亲的运气吗？你有父亲得陛下宠爱信任吗？ 你有父亲封妻萌子的本事吗？ 顾珏没有！ 因此顾珏只能继续努力看兵法图，去向顾瑾找来的老将军请教领兵的经验。 离开京城前几日，顾瑾还把顾珏送到了恒亲王面前，恳请恒亲王教导顾珏疆场上的实际经验。 甚至顾珏还去了锦衣卫不会对外人开放的大牢，顾珏被人间炼狱一般的酷刑吓到了。 顾瑾逼着顾珏杀人，让他身上染上血。 事后，顾珏被阿娇抱着好一会才恢复了正常。 顾瑾用了所有能用的人脉手段逼迫顾珏快速适应战场。 他从来就不想送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弟弟去疆场。 那样不仅害了将士的性命，更会害了兄弟的性命。 顾珏不是顾四爷，这是顾瑾同顾瑶早就说定了的。 顾珏虽然不喜欢三哥的这些安排，却也知道……三哥是为他好，更清楚三哥是准备搞事情了。 跪在隆庆帝面前，顾珏想了很多，莫非三哥搞的事同他方才听到的父亲出使有关？ 隆庆帝满意勾起嘴角，“朕以为顾瑾会去天牢呢。” “陛下，他去天牢就是故作姿态，一点都不诚心！去天牢的手段都是赵老头这样只求名的人用的手段，臣的儿子才不会是邀名的伪君子。” 赵炼躺着也中枪！ 顾四爷对他的称呼已经从赵炼大人又变成赵老头了。 隆庆帝眼看着又要掐起来的顾湛同赵炼，轻笑一声，“顾湛，你还是随朕回京……” “父皇若是舍不得陆侯爷，不如让顾珏保护永乐侯出使，他们本是父子，顾珏往日也传出一些英武的名声，他于公于私都会尽力保护永乐侯的。” “臣愿意！” 顾珏冷声道：“不管谁为使臣，臣都会尽力保护他，保护为陛下尽忠，为朝廷效力的忠贞勇敢之士平安返回京城！” 朝臣们老脸不由得一红，不过能站在此处的人都是宦海沉浮多年，脸皮早就练出来了。 那份愧疚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们送顾四爷出使，去死也是为了陛下！ 因为陛下对永乐侯的宠爱已经到了极致，令人发指的地步。 朝臣们怀疑再继续下去隆庆帝会留下污名，还不如早点除掉这个祸害。 “陛下不必为难，臣去。” 顾四爷郑重其事，“不过臣出使之前，有一个要求。” “说！” 隆庆帝以为顾四爷又要安排后事，提醒他别忘了关照自己的儿女们前程，别忘了把他的功劳用在顾清等至亲身上。 顾四爷说道：“臣的要求很简单，陛下在行宫举行一次阅兵吧，让蛮夷们看看国朝的强大，让他们胆寒，让他们只能俯首称臣！” 隆庆帝眸子闪烁，阅兵？ 以前不是没做过，只是效果并不太好。 陆铮战出来，朗声说道：“陛下若是信的过臣，臣愿意筹备此事。” “这不行！这么做岂不是耽搁陛下回京的时间？” “你们可以自顾自收拾行装，我不会动用你们，更不会耽搁你们逃回京城！” 陆铮嘲讽的话语很伤人。 “陛下，臣只需要三日就可以给您准备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也算是为永乐侯一行人壮行，哪怕我们不在永乐侯身边，可有陛下做后盾，永乐侯在蛮夷面前也能挺起胸膛，底气实足。” “好！” 隆庆帝难得热血一把，“朕就给你三日，铮儿，别让朕失望，也别让你岳父失望。” “臣领命。” 陆铮郑重点头。 虽然他同顾瑾也是因为偶然的事件而谋算布局，可关于阅兵和如何展现将士的军貌，陆铮已经准备了很久。 其事有些灵感还是来自于顾瑶说给顾四爷的故事。 顾四爷是被隆庆帝提着耳朵拽走的。 朝臣们还能隐约听到顾湛的求饶，以及隆庆帝的那句，“纵然所有人都赞同，你不吭声，朕就能带你一起回京城！”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真实心意 “没错，爷同你一起出门，总会发生意外，最后还得靠爷救你！” 顾四爷满嘴满眼的嫌弃，最后一锤定音：“你不要再说了，此事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若是不管不顾偷偷跟爷跑出去，爷就把你驱出家门，再也不认你为女儿了。” “横竖爷赶跑了好几个女儿，也不差你一个。” “我同她们能一样吗？” 顾瑶很委屈。 “是不一样。”顾四爷似笑非笑，“你特别麻烦，她们虽然给爷带来麻烦，但是爷都能凭此得到好处，可是你一般不惹麻烦，就是运气差了点，也不能说差，该怎么说？” 顾四爷拳头砸在另一个手掌的手心，“就是该说你有事故体质，到哪哪就会有意外。” 顾瑶漠然，自己可不是万年的小学生！ “该是您有事故体质吧。” 顾瑶怼回去，顾四爷撇下她，“你去同陆铮玩儿，我同你娘有几些话说，你就不要再打扰爷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同悦娘……” 顾四爷这句话成功阻止顾瑶继续下去的纠缠。 她着实放心不下顾四爷，转身去找陆铮，询问他的意见。 毕竟作为外行人，顾瑶可不敢随意插手，或是真得不经过顾四爷同意就偷偷跟过去。 到时候没准她帮不上忙，还是真有可能坑了顾四爷。 “悦娘。” 顾四爷的脑袋枕着李氏的大腿，语气里有几分对前路的恐惧。 “四爷又何必答应出使呢？” 李氏的手轻轻抚摸着顾四爷的头，声音轻柔，温柔至极。 让顾四爷有泡在温泉中的感觉。 他越发喜爱温柔的悦娘了。 当然这话他……没少说，纨绔子弟嘛，说情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可不是那种明明喜爱却难以开口的蠢货。 不过悦娘对他的情话已没了最开始的惊喜，现在虽然也很喜欢听，但总少了一份热烈的回应。 “爷……悦娘对爷每日陪着陛下就没什么想说的？” 顾四爷望着低垂眼眸同自己对视的李氏：“爷陪你的时间都少了，尤其是晚上，爷都是睡在行宫。” “您是想……想让陛下适应您不在他身边的情况？” “嗯。” 顾四爷眸子幽深，“陛下经历过齐王谋逆后，很没有安全感，已经习惯了爷的陪伴，在行宫，爷可以晚上也陪着他，可是回到京城……爷真要是夜宿皇宫伴驾，朝臣们一人同一口吐沫都能把爷给淹死！” “爷不是怕他们弹劾，只是日子久了，皇上渡过了怀疑身边人的时期，那些弹劾虽然不足以要了爷的性命，皇上却……陛下始终在意身后名声的。” 当隆庆帝需要顾四爷时，自然是千好万好。 一旦隆庆帝觉得他碍眼了，朝臣的奏折足以让顾四爷脱层皮。 “四爷想得通透，不过您除了去出使之外，总能想到别的法子拒绝陛下的深夜召见。” “爷一时想不到嘛，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爷倒是不怕什么，毕竟爷从没想过在朝廷上掌权什么的。” 顾四爷翻身而起，改他为李氏按摩大腿，“爷不能不替顾瑾想一想啊，有一个幸臣的父亲已经让他名声有损，外面再把爷说成……雌伏于陛下身下，不说顾瑾顾瑶，爷自己都受不了的。” “爷不争气，没大志向，却从未想过玷污顾家门楣，若是爷做了辱没祖宗的事……” 顾四爷声音沉重，“爷对不住疼宠爷的父母，以及大哥啊，顾瑾将来是做大事的，瑶瑶的陆侯爷注定是青史留名的大英雄，爷帮不到他们什么，却也不能让他们名声因为爷而变得太差了。” “四爷这话不对，您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了，没有您在陛下跟前的脸面，就瑾哥儿在京城做的事，就不单单只是回府反省就成的。” 李氏的手指堵住顾四爷的嘴，“孩子们都理解您，您纵然什么都不做，他们都不会怪您的。” “若是为顾瑞他们，爷自然不会冒险，顾瑾同陆铮太出色了，爷都不忍心让任何的污言秽语影响他们分毫。” 顾四爷把李氏的手指含到口中，牙齿轻轻咬了一下，若是他回不来，悦娘就得做寡妇。 有儿女们孝顺，悦娘也不会太开心吧。 毕竟他顾四爷对悦娘是独一无二的重要存在啊。 顾四爷迷之自信，将悦娘搂进怀里，“爷盘算过了，未必就不能平安回来，你无需太为爷操心了，此事过后，爷义薄云天同忠义名声便无人可以指责了，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会开心，哼，弄到最后顾家最争气的人是被他早早放弃希望的爷！” 顾老侯爷对幼子的要求很低，只要不辱没门风就行。 “何况爷……”顾四爷停顿片刻，“也有一个英雄梦，这是个好机会，毕竟爷的骑射功夫是上不了战场的，也不敢亲手砍人，动不了手，只能动嘴了，瑶瑶总说能动手就不要唧唧歪歪的，可是爷就是喜欢动嘴皮子呀。” “那群蛮夷既然来朝拜陛下，有臣服之心，也不敢轻易动兵，知道陛下回京的消息，他们也会衡量一二，能存活下来的蛮夷头领可不是莽撞的傻子，爷的身份，爷哪群亲戚亲家背景，足以让他们顾虑重重。” “您算得真清楚！”李氏都不由的感叹。 “自然要算清楚，否则爷怎么能这么逍遥快活，收了银子不办事，送礼的人也不敢追着爷要银子！” 顾四爷有几分得意指着自己脑袋，“哪个靠山该什么时候用，爷都记得的。” “妾身在京城等您！” 李氏起身为顾四爷收拾出使的衣服。 背对着顾四爷时，她眼圈微红，瘦削的肩膀隐隐抽动。 “你哭了？” “没有！” 李氏声音倔强，否认道：“妾身不会哭……” 顾四爷从后搂住李氏，几颗温热的泪珠砸下，顾四爷心头一动，在她脖颈间落下一吻，“悦娘，爷不会让你成为寡妇的，担心爷而落泪，爷很高兴。” 李氏缓缓勾起嘴角，算计成功的喜悦竟抵不住他这句话。 第一千零 七十七章 顾珈之死 李氏察觉自己身体的绵软无力，更感到股四爷身上的炙热。 她的心跳也在加快。 没想到她陷得比自己想的深。 此时李氏脑子也成了浆糊，再无任何的算计，任由感官支配。 既然她已经真正爱上了顾四爷，那么……她望着身上的男人英俊的容颜，顾四爷别想再离开她！ ***** “你说什么？这些……这些都是你同三哥算计的？” 顾瑶呆愣愣坐在陆铮对面，“你们又算计我爹？你们是不是忘了被我娘打过？” “你三哥从来没想道四叔会被推到使臣的位置上去，按说……” 陆铮轻笑一声，“本来这个位置，你三哥看重了。” “他在京城啊，怎么可能去做使臣？” 顾瑶眼眸一转，“你们也有想到……六公主也是你们安排的？” “该说是她背锅了，不过她下手是真狠，我已经忽视过齐王，轻视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陆铮不屑说道：“我同你三哥都不打算再同这些左右摇摆，两面三刀的蛮夷们客气了，收复辽东第一步，就是要彻底打服他们！” 似顾四爷不喜蛮夷只会动嘴。 陆铮更为直接，出兵平定。 “这次机会难得，我有把握能打赢。” 陆铮信心十足，指了指地图上的地点，“小试牛刀之后，我将剑指辽东！” 顾瑶身体中的热血上涌，陆铮此时显得特别帅气英俊。 “正因为朝臣同皇子建议顾四爷出使，你三哥才留在京城待罪反省，来送京城消息的人变成了你五哥。” “……你们……” 顾瑶按着太阳穴：“胆子也太大了，看样子不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陆铮都说出剑指辽东了，战事还能小？ “最近几年，陛下的心思不在打仗上，能用怀柔手段解决争端，他很少会出兵。” 陆铮说道：“他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足够夸耀了，并不想留下好战的名。” 顾瑶喝了一口茶水，滋润干涩的喉咙，这两个当世俊杰，好战分子，隆庆帝不想打仗，他们想法设法逼隆庆帝同意。 六公主算是彻底被陆铮利用了。 “我只是明面上送陛下回京，我的人会在半路上拦住四叔……暗中保护四叔。” “我爹不会同意你让人假扮他出使的。他人品虽然不太好，但是冒领功劳，尤其是这样的功劳，他绝不会做。” 在这一点上，顾瑶很有信心。 陆铮点头道：“我也知道四叔的脾气，不过我也不会让四叔有危险，我在……在蛮夷中也安排了人。” “谁？” “……” “你信不过我？” “不是。” 陆铮轻声说了一个名字，顾瑶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陆铮，“你确定？” 陆铮嗯了一声，面容平静，好似不值得一谈。 顾瑶缓缓低头，“没下想到跳得最欢的人，竟然是的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镇国公世子能让人改头换面，我岂会连他都不如？不过是他把心思用在女人身上，只想着靠女人得到陛下的信任器重。” 陆铮有资格嘲讽镇国公世子，好不容易找到的整容高手，他却给顾珈用了。 现在镇国公世子惶惶不可终日，虽然隆庆帝没有捉拿他，不过已经派人把他看管起来。 只等回京后，再行处置镇国公世子。 “所以他是被替代了？” 顾瑶抬手捏着陆铮的鼻子，入手的温度让顾瑶明白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这个小子坏得很，不过我喜欢得你的坏！” 陆铮握住顾瑶搞怪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一吻。 她认同他的手段，不怕他，反而有几分推崇崇拜？ 陆铮站起身直接把顾瑶抱起，兴奋的原地转圈圈。 顾瑶抱住他的脖子，放松的轻笑。 一扫方才为顾四爷担心，为他忧虑。 这是她爹，她两个哥哥，她的丈夫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将来，顾家会取代镇国公陆家成为国朝第一等的家族。 顾家的核心人物不是顾瑾，也不是大伯父，而是顾四爷！ 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隆庆帝这几日都没再叫顾四爷去行宫，也不用陆铮守门了。 因为他不好意思，这两人都很忙。 顾四爷忙着陪着李氏，陆铮忙着阅兵前的准备。 除了皇贵妃外，隆庆帝也不再巡幸其余美人。 “陛下。” “嗯？” 隆庆帝靠在床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是毓才人……” 太监总管亲自去看过，又跑回隆庆帝身边，眼底闪过几分莫名的惊恐。 隆庆帝已经着手处置顾珈，方才就是让太监总管亲自端了毒药过去。 “没办成？”隆庆帝随意翻动书页，“她又同你说了什么？” 连顾珈说自己怀孕都没能让隆庆帝改变主意。 顾珈当然说孩子是隆庆帝的。 可隆庆帝查到镇国公世子头上后，怎么可能完全相信顾珈的话？ 何况隆庆帝不缺儿子，也不愁找不到为自己生儿子的女人。 纵然那孩子真是他的，他反而更坚定处死顾珈的心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能对不起顾湛，更不能让陆铮为难。 父子同娶姐妹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 陆铮是必娶顾瑶的，隆庆帝从未对此有过怀疑。 而且他还指望顾湛帮他向陆恒要回儿子，让顾湛的亲家辅佐铮儿呢。 隆庆帝一想到曾经让他痴迷的容颜是一张人皮面具，都是假的，隆庆帝只觉得恶心，恨不得遗忘掉曾经宠幸过顾珈。 所以从回行宫后，隆庆帝再没见过顾珈一面。 “她说……她知道后世的事，她是后世来的仙人。” 太监总管有几分紧张，声音多了颤音。 隆庆帝握紧了书卷，淡淡说道：“什么后世仙人？朕可不会相信无稽之谈，不过是她祈求活命的手段罢了。” “奴才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并不打算听她的说，可是她说了很多话，有些……还是陛下让奴才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哦？” 隆庆帝抿了抿嘴角，幽幽望着太监总管：“你还记得朕的命令？” “奴才该死！” 太监总管跪了下来，“奴才这就去了结她。”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彻底下线了 隆庆帝似有似无嗯了一声，随意至极。 仿佛毓才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太监总管连忙起身，身后传来隆庆帝的声音：“你若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你就不用再说话了。” “是。” 太监总管打了寒颤，不敢再耽搁，快步去赐死毓才人。 隆庆帝望着门口良久，眸色深沉。 他握着书卷的手指泛白。 不是不想听顾珈能说出什么话，不是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 可是顾珈以前的表现，让隆庆帝怀疑这一切都是顾珈为了活命而胡说八道。 一个帝王最不可少就是疑心同谨慎。 倘若顾珈真如她所言是后世的仙人，她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境地的？ 按说不是应该风光无限？ 他身为帝王言出法随，作出的决定就是后世的结果，再被结果所影响，他还做什么皇帝？ 隆庆帝讥诮笑了一声，他作出的决定，哪怕是后人也只能接受。 不过他也怕再被顾珈迷惑，才没有去听她的话。 “皇上，皇上来了吗？” 毓才人挣扎起身，焦急向外看去。 她怕死。 因为她知道，自己死了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 她的灵魂只能禁锢在这本书所演化的世界之中。 “皇上让我尽快送你上路，陛下尊贵之躯怎会踏足此处？” 太监总管端着一个汤碗，“你所说的话，陛下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你还是快点喝了药，下辈子做个乖巧聪明的女儿吧。” “不过我想下辈子你也投不到好胎了，找不到似顾四爷这样的父亲，你说你，虽是庶出，可是顾四爷一直不曾亏待你，只要安分老实，就算你只是永乐侯庶女也不愁嫁个体面富贵的人家。” “你偏偏要折腾，说什么知道先机，这话我这个太监都不信，你还指望陛下来看你？” “……” 顾珈看着汤碗中的了毒药，死命的挣扎，“不要，我不喝，不要喝……我真的知道……知道四皇子会做皇帝，知道陆铮战死，知道……顾瑾……” 顾珈再发不出声音，喉咙仿佛给堵住了一般。 窗户旁很快闪过一道人影。 没有任何人发觉这道影子曾经出现过一般。 太监总管摇头，“看来你是疯了，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把毒药灌进顾珈的口中，“下辈子聪明一些。” 眼见着顾珈咽下毒药，目光发散，再无生机之后，太监总管拍了拍衣袖转身离开。 “毓才人病重，没了。” 顾珈耳边传来这道声音，仿佛离着她很近，又仿佛离着很远。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飞向远处。 她见到了熟悉的景色，见到了她的亲生父母……更见到了被父母宠着的顾珈！ “我才是顾珈！” 她想去把占据自己身体的人赶跑，让父母看到自己。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顾珈比她孝顺听话，比她乖巧懂事，不让父母操心。 可是她才是顾珈！ 那个灵魂怎么能如此无耻？ 父母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 顾珈突然看向她所在方向，轻轻动了动嘴角，她却听到顾珈的话，这一切都是你放弃的，书中好玩吗？ 你抱上大腿了吗？ 你走上人生巅峰？ 她再也坚持不住，灵魂又似被人用力拽回书中的世界。 她记起来了，本来她有个机会重新回到现实的，可是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生活更好，有更多的机会，便留了下来。 当时觉得游戏挺好玩。 可是现在她好后悔！ 她不该抛弃父母去想着在陌生的世界走上人生巅峰。 即便知道所有剧情，她也没能抱上金大腿。 顾瑾他们不是纸片人，她不该迷信穿书一定能会过得很好。 结果她丢了真正对自己好的亲生父母。 无论她犯什么错误，父母都会原谅她，帮她收拾烂摊子！ 顾珈想喊出声，想再见一次父母，可是她所有的意识消散了。 ***** 毓才人的死并未掀起任何的波澜。 皇贵妃听到太监已经把顾珈抬去掩埋，她只是微微动了动眉。 “你去准备些祭品祭奠一番，毕竟她伺候过陛下一场。” “娘娘宽和，还记得毓才人。” 皇贵妃似笑非笑，“你不懂，本宫不是为了毓才人，更不是宽和，在后宫中，真正的宽和仁慈的人是活不下去的，也没有好结果！” 当年的陆皇后以为自己能成，结果还不是被后宫所淹没？ 祭奠毓才人总要有人做，这样毓才人才像是真正突然发病病逝了一般。 她也不过顺着隆庆帝的心意罢了。 镇国公世子运气还不错，因为毓才人死了，他也能脱罪一二，再加上回京后，陆恒帮忙求情，说不得大长公主也会出面……不过，他能活命，怕是也再做不了镇国公世子了。 皇贵妃隐隐觉得隆庆帝并未对镇国公世子下狠手，不是顾及着他是自己的女婿，公主驸马。 而是隆庆帝等着陆恒上门求情。 皇贵妃轻轻一笑，“陆恒，你会怎么选呢？” 隆庆帝的大臣都忙着回鸾的事。 既然陆铮保证在三日内搞定阅兵的事，他们不给陆铮添乱已经不错了。 隆庆帝看着陆铮送来的详细说明，再看陆铮年轻英俊的容颜，欣慰笑道：“你安排得很好，只管放手去做，即便做得不够完美，朕也不会责怪你。” 陆铮回道：“臣不会让陛下失望，事关顾四叔未来出使的安全，臣不会让此事不够完美的。” 隆庆帝一边看折子，一边点头，折子上各项事宜写得很详细。 “铮儿，朕仔细想过了……” 隆庆帝把折子放到一旁，轻声说道：“打算派人半路上把顾湛带回来，朕有许多的大臣可用，不该让一个只是陪朕玩乐的人去冒险，赵炼做了副使，他足以应付一切，至于其余随行的官员，他们纵然回京也不敢乱说。” “陛下，四叔不想您做此安排。” “铮儿……” “一如当年我也不是没遵您的安排。” 陆铮声音沉稳，“四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单单只能陪着您吃喝玩乐，永乐侯不仅他一世永乐，当世人也可因他永乐安宁。”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最靓的爹 一世永乐？！ 还能这么解释？ 这句话刚一入耳，隆庆帝颇觉好笑。 然而陆铮话语中郑重以及信任，隆庆帝笑不出来。 仔细琢磨一番，顾湛的确做了一些为国为民的好事。 虽然每次他未必情愿，可是当有风险时，顾湛也总能冲上去，作出作正确的选择。 换一个人即便面对同样的状况，未必就有顾湛的勇气同决断。 “四叔从来就不是一个平庸之人，别给四叔机会，机会出现，四叔做得比任何人好。” 陆铮声音沉稳，“笔下，四叔从不曾认为自己是英雄，可以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人，然而他所做所为，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无论是对朝廷，对百姓，还是对陛下您……” 陆铮说道：“义薄云天同忠义无双，四叔都做到了。” 顾四爷若是听到这些话，一定一边骄傲，一边在心里打鼓，这说得是他吗？ 其实陆铮未必就了解顾四爷，他是不会冒领功劳啦。 倘若隆庆帝果真派人半路上把他带回去，顾四爷会反对吗？ 那可定不会！ 隆庆帝彻底打消念头，“你多派几人给顾珏用。” “遵旨。” 陆铮再次上前，轻声说了几句。 “你是说？”隆庆帝很兴奋，抓住陆铮的胳膊，“真的成了？” 陆铮点点头，“原本也没那么快就能研究出来，臣同瑶瑶一起后，偶尔会去顾家，碰见过顾瑾。” “他也关心军器的事？” 隆庆帝对顾瑾的信任可没对陆铮高。 一个文官总是惦记着武将所关心的事，隆庆帝不怀疑就奇怪了。 “他整日读书处理公务都忙不完，哪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事？” 陆铮扯了扯嘴角，“是顾瑾救过的人，其中有一个是臣怎么都没找到的人，他研究了半辈子火药。” “你没找到？然后被被顾瑾救了？” 隆庆帝摸着胡须，“有这么巧的事情？” “无巧不成书嘛。” 陆铮笑道：“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臣把那人从顾瑾身边要走，放到工匠坊中，自然进程大大加快，前些日子已经运过来一批。” “没有六驸马的变故，臣也有准备展现陛下的实力，别以为现在还是马背上得天下！” 自从陆铮看了那些书之后，他对火器的追求更高。 “蛮夷之所以狂妄，还是因为咱们养马不如他们。” 陆铮冷笑，“速度快，耐力高的骏马，他们都当作宝贝一样，轻易不肯献给陛下。今儿，臣就是想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您就是天下共主！除了跪下臣服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的出路。” “你呀，太霸道了一些。” 隆庆帝的目光中有欣赏，有激情，还有几许的后悔，“朕一直把你当作将军使用，没在……不过，现在还不算晚，铮儿以后就跟着朕吧。” “臣想收复辽东！” “铮儿！” 隆庆帝瞪着陆铮。 “这是臣的使命，也是臣唯一能回报父亲的事了。” 陆铮并未因此退缩，同隆庆帝目光相碰，最后还是隆庆帝颓然叹息：“也罢，朕只依你这一次。” “多谢陛下。” 陆铮磕头后退了出去，忽视隆庆帝落在自己后背上的目光，陆铮缓缓勾起唇角。 当夜，陆铮给顾瑾送了一封秘密书信。 这个庞大的计划，陆铮需要顾瑾配合。 同时陆铮写明了毓才人临终的话……以及尚未出口的话语。 陆铮自己亲自走了一趟，封了毓才人的口，本打算若是隆庆帝好奇前往询问，陆铮会抢先一步让毓才人彻底疯癫。 他不怕杀了毓才人，只是不愿顾四爷的血脉死在他手上。 有太监总管动手，陆铮同隆庆帝都能交代过去了，面对顾四爷时，心里也没负担。 哪怕顾四爷一辈子也记不起顾璐。 即将慷慨出使的顾四爷是一点作为正使的觉悟都没有。 也不去做出使的计划，将一切繁琐的事务都推给赵炼大人。 他除了同李氏腻歪在一起，就是使劲折腾顾瑶。 若不是抓不住被陆铮带到身边的顾珏，顾四爷还能更折腾。 顾瑶瘫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捶着自己的腰肢，眼睛似睁不开了一般，她又困又累。 眼下的青色证明她睡眠不足。 “六小姐，四爷说……” 之风声音带着几分为难。 所有人都为四爷出使做准备，当世人顾四爷如同没出使这事，玩得可开心了。 “他还要什么？” 顾瑶眼皮都没睁，喃喃问道。 她不仅要帮忙顾四爷收拾行囊，拼命阻止顾四爷携带一些好看却用不上的东西。 同熊孩子抗争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活儿。 而且顾瑶还要代替顾四爷同赵大人商量出使的计划。 这事就算顾四爷肯做，顾瑶也放心不下他胡闹。 为确保在路上不发生意外，顾瑶没少跑去询问陆铮，隐隐约约打听了一些消息。 总之，顾四爷仿佛报了一个豪华游拎包就走的游客。 而顾瑶就是那个倒霉的旅游策划，忙前满忙后，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很多年以后，顾瑶再想起今日，她只有连个字送给自己，傻逼！ 再完善的计划能困住顾四爷？！ “四爷说，明日阅兵，他想穿铠甲去，所以请您去管陆侯爷借一匹整个行宫最矫健的宝马。” “他咋不上天呢？” 顾瑶受了刺激一样翻身而起，“还整个行宫最好的？就他那拙劣的骑术，给他好马也是糟蹋了。” “四爷就是想更风光，他说只有好马才能配上自己天朝上邦使者的气势。” 之风重复四爷的交代。 顾瑶被气笑了，“还气势？明儿最耀眼夺目的人绝对不是他！陛下他们也不会看他的。” 她就不信顾四爷还能抢走阅兵的风头？ 之风暗道一声四爷厉害，明知道六小姐反对借宝马，“四爷就这么个愿望了，在陛下同朝臣面前，骑最好的马……” “我有法子让他如意。” 顾瑶笑道：“你回去同他说，骑马算什么？只要他敢，我能让他…他成为整个行宫最靓的崽。” 第一千零八十章 骑着祥瑞去装逼 爱出风头的顾四爷自然答应下来。 还有比出使更危险的事吗？ 顾四爷觉得自己这次出去是九死一生了，他比往日更迫切想着出风头，给众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瑶瑶，你疯了？” 顾四爷目瞪口呆望着自己面前的白虎。 “你让爷骑白虎？！” 本来该送回京城的白虎耽搁下来。 横竖白虎归了顾四爷养，见白虎挺方便的。 其实一直养白虎的人是顾瑶，毕竟白虎对顾四爷这只两脚兽记忆深刻。 白虎向顾四爷呲牙，展露凶悍的兽王气息，顾四爷声音颤抖：“还是……算了吧，它的小身板也背不动爷。” “爹，它拖得动，您想啊，白虎是祥瑞，还有比骑着祥瑞更出风头的事吗？” 顾瑶笑呵呵劝解，她也是有私心的，国朝把白虎当多祥瑞神兽。 顾四爷即将出使的蛮夷部落对白虎更崇拜几分，有几个甚至当作部落的守护神。 为了确保顾四爷安全，顾瑶昨日好好伺候了一番白虎大爷。 又给刷毛，又给白虎走了按摩，还陪着白虎玩了整整一个时辰。 甚至答应白虎以后会隔三差五陪它玩，继续刷毛。 当然顾瑶也怕白虎不听话，她决定陪着顾四爷一起出场。 没错！ 顾四爷骑白虎，她跟在白虎身边。 只有离着白虎更近一些，顾瑶同白虎交流起来更容易，她也更安心。 她也交代了陆铮同同五哥，接到她不妙的信号时，立刻射杀白虎。 什么都没有顾四爷都性命重要，祥瑞射杀了……也就杀了。 毕竟她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顾四爷围着彪悍凛凛的白虎转了三圈，最后站在白虎面前，同白虎鎏金璀璨的眸子对视了好一会。 他很纠结，心动骑着白虎，可是……他依然记得白虎把他赶得上天入地的狼狈。 “爹不会是怕了吧，您看，白虎多可爱啊，它不会伤了您的，何况您连出使都不怕……” 顾瑶故意刺激顾四爷。 “你别说了，爷换身衣服。” 顾四爷不舍抚摸身上的盔甲。 “我给您准备了软甲，同陆侯爷一样的软甲，不过防御效果不大一样，就是穿着好看而已，软甲的重量很轻，只比您平时穿戴的重量重了一点。” 顾瑶摸了摸白虎脑袋，倘若爱护动物的人士知道她凭着金手指让顾四爷骑在白虎身上，一定会抗议的。 “您还犹豫什么呢？爹，您是信不过我能白虎老实，还是您是个没胆子的？” “行了，爷去换软甲。” 顾四爷拽着盛装的李氏回了屋子，婢女已经把顾瑶准备妥当的软甲送上，李氏亲自侍奉顾四爷穿桑拿软甲。 “四爷，我怕出现意外，瑶瑶到底还是年轻，不够稳重，这样的事……” “爷相信瑶瑶！” 顾四爷虽然在秃鹰野兽阻挡刺客时昏过去了。 等他苏醒后，听说了这个奇迹，又见顾瑶时不时带猎物回来烤着吃，他隐隐也有点明白的。 瑶瑶的来历怕是不简单。 顾四爷曾经私底下同隆庆帝显摆过，不简单的儿女自然投胎到不简单的父亲名下。 一如陆铮也被顾四爷称赞为神将下凡辅佐帝星。 隆庆帝听后能不高兴吗？ 就算顾四爷不说，隆庆帝也不会把顾瑶当当作妖孽。 毕竟他也见过几个同动物比较亲近的人。 而且顾瑶的福气也没落到外人家，还不是带给了陆铮？ 隆庆帝真心疼陆铮，总想着让他过得更好，更开心。 陆铮对顾瑶那么重视，本就有些薄弱的父子情，断然不能因顾瑶而破坏了。 何况还有个让隆庆帝放不下的顾四爷，作为顾湛的女儿，顾瑶真实地位怕是比公主还要贵重几分。?***** 围场搭建了台子，隆庆帝在陆铮的陪同下早一步登上不高的台子。 皇子同朝臣山呼万岁之后起身站在一旁，彼此都对陆铮所言的阅兵不太感兴趣。 这么短的时间拼凑出来的将士能干什么？ 不过，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偶尔其窃私语交谈几句。 从传出的消息分析，陆铮可没做太多的准备也没有调集陆铮使出来的精锐。 据说陆铮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圣驾回的安排上。 明日圣驾返回京城。 “顾湛呢？怎么没见他？” 隆庆帝好奇四周看了看，显然朝臣们都很有体面穿戴整齐，官服都是崭新的。 以往顾四爷总因为穿戴出众被隆庆帝一眼发现。 陆铮低声说道：“四叔说等您选召再觐见。” “他又做了什么？” “……您选召他不就知道了？” “朕怕他把朕吓到了。” 隆庆帝笑了一声，“去把朕的永乐侯叫过来。” “陛下有旨，选召永乐侯。” 只听到一声猛虎的咆哮，气势震动山林，龙从云，虎从风，场中不少人都感到随着虎啸声刮起一阵阵的强风。 朝臣后脊背发冷，毕竟在空旷的围场听到虎啸声，谁都担心突然冲出来一只猛虎。 “你们看天上……这是什么东西？” 一排猎鹰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天空掠过，每一只猎鹰都仿佛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 而猎鹰脚上冒出了五色的烟雾。 陆铮看得一呆，虽然早知道顾瑶的安排，但是没想到得是效果这么惊人。 以后他是不是也可以搞一下？ 隆庆帝也是在仰头看着残留在天空中的颜色，“这是瑶瑶安排的？！” “嗯。” 陆铮微微颔首。 隆庆帝兴趣提得老高，难怪顾湛最疼顾瑶，就这么合心意的女儿谁人不疼？ 他以后不仅能认回铮儿，还带了一个好儿媳妇，未来三代盛世可期了。 安王捂着心口，面色微白，其实他同陆铮前后结识的顾四爷，见到顾瑶。 当初他坚决一点，是不是如今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白虎，是祥瑞？” “等等，祥瑞上有人。” “是永乐侯？！” 满场哗然，朝臣疯狂之后齐齐呆滞下来，这只白虎怎么这么听话？ 顾四爷趾高气昂，轻便的软甲亮得能发光，仿佛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光圈之中。 白虎优雅迈着脚步，从容淡定，仿佛巡视领土一般。 顾瑶亦步亦趋，不停暗示白虎，好乖，好乖，再有气势一点。 顾四爷心情无比美丽，这一生有这么一刻其实也算是值了。 他不会再有遗憾。 哪怕他出使后回不来，享受的日子也比旁人活到六十岁要多，质量也更高。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永远帅不过三秒 震惊！ 震撼！ 震动！ 这次真真是上至隆庆帝，下至朝廷官员都仿佛失去了言语的力气。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骑着威风凛凛缓缓步入围场，走向隆庆帝的顾四爷身上。 明媚的阳光洒落，顾四爷更显俊美。 皇贵妃领着官眷小姐们向这边张望。 小姐们一个个脸颊红扑扑的，眼角眉梢含情，不见得人人倾慕顾四爷，但是此时她们也都觉得天下没有比永乐侯更出众的人了。 能把祥瑞骑在身下，让祥瑞听命，这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别说办到了，就算是想，寻常人也想不到，不敢想。” 皇贵妃对站在身后的李氏轻笑，“连我都羡慕你了，有时不时都有奇思妙想，还总能给你惊喜的永乐侯在身边，难怪见你也是越发年轻了。” 李氏勾起嘴角，幸福无需掩饰。 不过她却没说一切都是顾瑶策划的。 这是瑶瑶制定的计划——让我爹成为全场最靓的崽儿。 自从知道毓才人没了之后，顾瑶忌惮更少一些。 “这一路来围场行宫，臣妇算是看明白了，疼夫人还是要看永乐侯呀。” 官眷夫人们随着皇贵妃的话称赞起来。 以前她们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掌握着后宅，丈夫虽有妾室对正妻还算敬重，每月也总会去正妻屋里歇息几日，妾室不敢在她们面前拿乔，管束儿女们，出门应酬亲朋故旧。 只有幸福的官夫人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她们不仅听说顾四爷带着李氏玩的浪漫，也曾亲眼见他对李氏的好，给李氏带上他亲手编的花环。 顾四爷为了能编好花环，可是采了一车的野花练手呢。 “李夫人这般得永乐侯看重，不如想办法劝说永乐侯，还是别去出使了。” “四爷想做的事，我从不拦着。” 一直很腼腆内敛的李氏声音沉稳：“我也相信四爷能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使命。” “四爷不去，谁可堪当大任？！” 这句话这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妥。 官眷们差点没被憋成内伤。 说得离了顾四爷，就没人了似得。 皇贵妃嘴角抽了抽，李氏罕见的强势，怕是也证明了一些东西。 顾家的地位已经足以让李氏所心所欲，无需再多的隐忍顾及。 养出优秀的儿女，李氏底气自然很足。 她当时一直养着陆铮的话，极力赞成把陆铮留在宫中，她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耗费这么多心血谋划？ 陆恒……他是不会答应陆铮归她养的。 而隆庆帝也不会让她身边有儿女。 男人？ 呵呵，都是一群负心薄幸的狠人。 似顾四爷这样的好男人，她碰不到，当年也发现不了顾四爷的好。 更没李氏那份心性，滴水穿石，以柔克刚，说都会说，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被老镇国公当作儿子教养的陆皇后最后不都是含恨而逝了？ “爹，可以下来了。” 顾瑶轻声提醒无比眷恋骑着白虎的顾四爷，“已经可以向陛下磕头了。” “瑶瑶，你能不能再放猎鹰飞一遍？” 顾四爷得意洋洋，压低声音，“爷觉得再飞一遍更风光。” “您别太得寸进尺了，仔细大白把你摔下去。” 顾瑶威胁，顾四爷后背一紧，明显感到方才老实如同温顺的马匹的白虎晃了晃身躯。 白虎长大虎口，前爪高抬重重的落地，“吼吼吼。” 方才远远的虎啸声已经很震撼了。 近在咫尺的白虎长啸更有几分肃穆杀气疼疼的感觉。 隆庆帝的笑容也淡了不少。 顾四爷连忙从白虎上跳下，他穿在软甲下的战袍被白虎咬住。 “大白，松口，松口，你别把爷的战袍撕破了！” 顾四爷着急脱离白虎，抓着战袍同白虎争夺。 “爹，我来……” 顾瑶的话没说完，只听撕拉一声，战袍被一人一虎扯破了。 战袍破损，顾四爷自觉自己气势都少了一分。 顾四爷一巴掌打在白虎的脑袋上，手掌陷入白毛之中，莫名很舒服，顾四爷又狠狠摸了两把，“一个月之内，爷不会给你一块肉吃！” “吼吼吼。” 白虎怒了，顾四爷许是有顾瑶在身边，同样瞪圆了眼眸，“你再叫唤，吃素两个月！” “吼吼吼。” 白虎用脑袋去顶顾四爷。 虽然这个两脚兽同它争气运，争祥瑞的待遇，但是它吼叫，两脚兽会害怕！ 可是再害怕也敢同它对着吼！ 顾四爷一个转身躲在顾瑶身后，“你去同大白说，让它别叫了。” 高大成熟的顾四爷躲在俏丽绝色少女身后，隔着少女，同白虎对吼，画面诡异得令人发笑。 隆庆帝决定不忍着了，放声大笑。 因为祥瑞靠近顾湛的那丝不悦也消散了。 顾瑶无奈的叹息，“您还真是帅不过三个数啊。” “那是你算错了，爷绝对有帅气一刻钟，从爷骑着白虎进来，到方才都不止一刻钟了。” 顾四爷伸手往袖口掏了掏，拿出有半斤左右重的肉干，隔着顾瑶扔给白虎，“哼，本来想让你吃个够，现在你扯坏了爷的衣服，就给你吃一点。” 白虎叼起肉干几口就吃完了，然后接着吼吼吼。 顾四爷道：“没有了，气死你！” 顾瑶额头青筋暴起，她怎么感觉似养了一对熊孩子？ “爹，您别耽搁陛下的正事。” “等爷回京再教训你！” 顾四爷放下狠话后，转身走上台阶。 虽然内衬软甲的战袍缺了一角，但残缺的战袍，以及顾四爷周身的猛虎气息，更显出几分刚毅热血。 “臣顾湛叩见吾皇万岁。” “你到是让朕大感意外，你这是把祥瑞当马骑？” “陛下，祥瑞也向您臣服啊。” 顾四爷笑道：“您的龙威恩泽万里，白虎都听您的命令，倘若蛮夷不从命，他们比畜生还不如。” “你起来，同朕一起阅兵。” “是，陛下。” 顾四爷起身快走几步，挤开皇子朝臣站在隆庆帝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臣用了十几斤好肉才勉强让白虎当坐骑，瑶瑶还亲自帮白虎梳毛……它可难伺候了。” “臣不是想着不能给陛下丢人嘛，其实骑白虎就是好看罢了，坐在白虎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顾四爷连绵不绝小声抱怨，“臣没把它当祥瑞，毕竟您也知道这只白虎就是旁人安排的。” “行了，朕没说你什么，不用再多解释。” “臣回京后，臣陪您骑白虎，您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白虎身上的味道可是比马重多了，再洗都洗不去血腥味儿。” “……” 隆庆帝依然认为顾湛是奇葩，可谁叫他喜欢呢，只能继续宠着了。 “陆铮，开始吧。” “遵旨。” 陆铮正色，亲自摇动旗帜。 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将士从隆庆帝面前走过。 只用三天的时间，陆铮也只能让他们走得整齐一点，步伐齐整而已。 朝臣们有几分失望，原本就没抱希望，陆铮也不是神仙，能弄出震撼的画面。 还不如顾四爷骑白虎来得精彩。 皇子们兴致突然高涨，都想知道父皇是否会对陆铮失望。 朝臣大多没有去看摆列整齐的士兵，而是目光在顾四爷同白虎身上打转，彼此窃窃私语也说得此事。 隆庆帝暗笑，能让铮儿被朝臣忽略也就顾湛能做到。 他神色冷硬，略显几分不满。 皇子们目光热切，狠狠奚落陆铮的机会终于到了。 回京的兵力布置，统帅兵马的权利，陆证也可该交给皇子。 三皇子同九皇子跃跃欲试，彼此对视一眼，还是先结盟共同对付陆铮！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皇子们对危机感有着敏锐的触觉。 父皇以前宠爱信任陆铮，如今父皇就是器重陆铮。 私生子？ 对于帝王而言是不存在私生子的，只要皇帝肯认下陆铮，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 大不了给陆铮重新找个娘亲而已。 让父皇对陆铮彻底失望，他们才有机会！ 三皇子说道：“陆表弟安排的阅兵仪式有点……有点简单啊。” 他在表弟上加重语气，提醒隆庆帝陆铮还是镇国公的儿子！ 九皇子也跟着附和，“儿臣以为他是经验不足，毕竟他年岁也不大，资历尚浅，若是想震慑蛮夷更需要战功赫赫的老将……” “九殿下言之过早，老将军是经验十足，可气血不如年轻人，应变能力也不如陆侯爷。” 顾四爷在旁插嘴：“臣看这些士兵都很精神，很是威武雄壮，有他们戍卫陛下，戍卫国朝疆土，臣很安心。” 他说完还在自己心口拍了拍，“起码那些老将军就弄不出这样的事儿。” “不过是花架子罢了。” 三皇子说道：“本该是以德服人，一味用武力，很难让蛮夷臣服。” “德？不知三皇子所说的德是什么？就连臣不上朝的人都听说蛮夷部族来回反复，陛下给银子就臣服，不给就靠向辽东同蒙古的鞑靼，们。” “两边文化不通，交流不畅，如何施展三皇子所说的德？” “还是三皇子以为用银子买来的安宁就是德政？” 顾四爷冷哼，“陛下，三皇子坚信以德服人，不如您让他也出使吧，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想来他凭着一张嘴就能让鞑靼们迷途知返，纳头便拜，臣举荐他出使辽东，说服鞑靼归顺陛下。” 三皇子：“……” 隆庆帝淡淡说道：“你少在此处添乱，朕的儿子朕清楚，他的德行不配出使。” 虽是以训斥口吻说着顾湛，三皇子却是脸面丢尽，惴惴不安。 三皇子感觉太子之位离他远了几分。 顾四爷却说道：“到底还年轻，陛下慢慢教导，三皇子总能为您分忧的。” 皇子们齐齐一愣，难道自己送永乐侯的银子有效果了？ 三皇子更是犹如坐了云霄飞车，心绪上下剧烈起伏。 陆铮拔出腰间的宝剑，闪烁的剑尖指着苍穹，“射击，准备。” 场中的将士从鼓囊囊的腰间掏出火硝。 “放！” 随着陆铮一声令下，弹药齐射，砰砰砰，远处的靶子应声而倒。 朝臣震惊！ 皇子们震惊！ 隆庆帝也不由得握紧顾四爷的胳膊，“顾湛，你看到了吗？” 顾四爷呆愣半晌，喃喃说道：“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啧啧，还有性命？” 随后，顾四爷抱着隆庆帝的胳膊蹦跶跳跃，“陛下，如此利器在手，太阳照射下的土地都是您的！” 以前的火器可没这么厉害。 不仅射程近，瞄准功能还差，不如骑马冲冲锋。 陆铮从未放弃过火器的改进，而且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顾瑾。 两个天才凑在一起，资源人脉共享，火器大大的进步了。 顾瑶感叹顾瑾不愧有着男主的地位，总会碰见一些怪才。 谋士很快被顾瑾折服，甘愿为他出谋划策。 武器专家也能被顾瑾捡到。 前一阵子陆铮献上的高产粮种也是顾瑾招揽的老农研究出来的。 顾瑾见顾瑶对水稻研究很感兴趣，便把这部分事情交给顾瑶去做。 当然顾瑶是不可能去种地，去找寻研究杂交水稻什么的，毕竟她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顾瑶给了老农们研究的方向，并提供了充足的银子。 现在还没有成果，可是十年，二十年后，顾瑶相信老农们许是会找到秘诀。 每月虽然都要支出一笔银子，顾瑶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付出是打了水漂。 哪怕将来一无所获，顾瑶都不会后悔。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顾瑶受不了种田的苦，却是舍得散出大把的银子。 这一点，顾瑶同陆铮很是相似。 陆铮自从接触火器后，每月支出在火器研究上的支出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眼前优良的火器证明，陆铮的投入是值得的。 “父皇……这……” 九皇子额头冒出一层的冷汗，“这等利器万一泄漏给逆臣，儿臣担心父皇安危。” 隆庆帝拽住仿佛冲上去狠狠咬九皇子一口的顾湛，问道：“依照你的意见该如何？” “儿臣以为火器厉害，但最好将其看管起来，绝不能外泄，似陆侯爷这样直接配给下面人用，很容易会让利器泄漏。” “九皇子用膳时可曾噎到？” “永乐侯的意思是本殿下因噎忘食？” 九皇子冷哼，“本殿下没那么蠢，听不出你的嘲讽。” “臣可不敢说九殿下愚蠢，但是臣却敢拍着胸脯同陛下说一声，陆侯爷对后续早有了妥当的安排。” 顾四爷说道：“既然陆侯爷能改良火硝，臣以为番邦之人未必就没有如同陆侯爷这样的聪明人，九皇子不发展，外人发展起来，到时候逆臣一样可以拿着火硝来行刺陛下。” 九皇子冷笑：“番邦的人会研究火硝？他们都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 “九皇子口中的蛮夷占据着辽东，听陆侯爷说过丝绸之路那边的国家同样广袤。九皇子应该听过一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人不能太自满！” 隆庆帝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侃侃而谈的顾湛一眼。 他就没见到比顾湛更自满自得自恋的人。 “出现新火器，最该做得不是把它封存，而是适应这种变化，因为不是你封存了，火器就永远不会出现。” 顾四爷认真说道：“臣以为未来的征战火器将会取代骑兵，当日臣在城头放火炮时就有了这个念头，没想到陆侯爷早有准备。” “臣恭喜陛下，上天赐下陆侯爷这等锋刃，您剑锋所指，陆侯爷就能为您打下广袤的土地。” 顾四爷拍马屁当然是一绝。 隆庆帝拍着陆铮的肩膀，大笑：“朕也很庆幸有铮儿，他没有辜负朕的期望，长成了朕希望的样子，不，比朕所期望的更好，更为出色。” 陆铮轻轻扯了扯嘴角，他只要静静做个美男子就好。 一切顾四爷搞定了。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开坑九皇子 有顾四爷在，真好！ 陆铮心头美滋滋的。 没有半分被顾四爷抢走风头的抱怨。 原本陆铮就不大喜欢同皇子们在隆庆帝面前争宠，争出个孰轻孰重。 陆铮更愿意凭着自己的实力说话。 而且圣宠又有什么可以争的？ 陆铮从未把自己放在皇子的位置上。 圣宠哪有实力重要？ 无法展现自身实力，皇上也不会看重你。 这些年，陆铮旁观一众皇子在隆庆帝面前争宠，他主动领兵出征，得胜回朝，封了冠世侯。 顺利在朝廷上发展自己的势力。 陆铮越不在意，反而隆庆帝认为他忠心耿耿。 对陆铮越是器重。 “陛下，陆侯爷从小进宫，是您养大的，自然像您。” 顾四爷同样美滋滋，有这么厉害的火器，他觉得自己出使蛮夷，底气更足了。 完全可以高高扬着脑袋去，一路碾压。 说不得他也要管陆铮要几把火器防身。 射箭他是练不出，但是火器无需对臂力要求不高，没准他还能成为高手。 隆庆帝更显的高兴，拉着陆铮亲自去验看火器。 陆铮适时说出对火器的管理，他主张严格控制，泄漏火器处以极刑。 配置火器的人离开兵营时，都要经过搜身检查。 而且火器也是同意管理，不会发放到他们手中。 对弹药的把控更是严格。 “在严格的措施都无法做到万全，臣只是尽量做到把危险降低得更小。” 路铮比任何人都清楚火器泄漏在外的风险，因为也没人比他清楚火器的厉害。 “至于方才九皇子等人提出陛下的安危，臣可以训练御前侍卫面对火器时的反应。” 陆铮说道：“御前侍卫以及靠近陛下的人绝对不许佩戴火器。” “臣已经着手研究如何辨识是否隐藏火器的工具。” “每个觐见的人，都要经过几道严格的盘查。” 隆庆帝点点头，把玩手中的火器，“朕还还不至于因为怕人行刺就封存火器，让铮儿你的一番心血白费。” “你是为朕披荆斩棘，征服天下的人。” 隆庆帝把装满弹药的火器放到陆铮手上，意味深长说道：“你也是朕的希望！” 他是怕死，但是更怕子孙不肖，后继无人，无法将国朝延续下去！ 陆铮郑重说道：“臣绝不辜负陛下所望，早一日收复辽东。” “朕不是……”隆庆帝话没说完，身后传来惊呼，“九皇子，永乐侯……你们小心啊。” 隆庆帝赶忙回头，顾湛同九皇子手臂交缠在一起，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显然九皇子没有打架的经验，被顾四爷死死压在身下。 “顾湛！” 隆庆帝头疼欲裂，一个眼神看不到，顾湛就能同他儿子打起来。 同时隆庆帝对九皇子很是不满。 明知道顾湛小孩子心性，跳脱活泼。 九皇子是个稳重的，怎就偏偏同顾湛针锋相对？ 他就不能学铮儿做点实事？ 而且明显九皇子跌得七荤八素，连顾湛都打不过。 丢人！ 隆庆帝对九皇子的印象更差了，这么多朝臣都看着，隆庆帝总不能继续让九皇子丢人，出声道： “你快放开老九。” “是。” 顾湛刚从九皇子身上爬起来，仿佛没有啊站住一般，又重重摔回九皇子身上。 九皇子再次被一百多斤的顾湛砸了眼冒金星，闷哼一声。 顾湛太精明，专门砸九皇子身上柔软的地方。 顾瑶从台阶上跑下来，连忙扶起顾四爷，上下仔细查看，并且按了按他脊背的几个关节，“疼不疼？有没有感觉？” 她能不着急吗？ 就怕因为滚下楼梯伤到了脊柱。 顾四爷说道：“爷没事，还能同九殿下大战三百合。” 话语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朝臣瞠目结舌，顾四爷胆子可真大，不愧是骑着祥瑞白虎的男人，都敢同皇子拳脚相向了。 这是明摆着不把皇子放在眼里。 即便有朝臣不喜哪个皇子，在皇子面前爷是恭恭敬敬的。 何况皇子的父亲隆庆帝就在当场啊。 “你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隆庆帝快步走过去，看到顾四爷战袍上的血迹，一把扶助他胳膊，“朕得看着你换药了，否则你太不把自己伤口当回事。” “都是小伤，臣没事啦。” 顾四爷被隆庆帝护着，更显张扬，“九皇子若是不服气，臣虽是奉陪，不用陆侯爷出手，臣可以代替陆侯爷出战。” “……” 九皇子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顾四爷砸痛的小腹，梳理整齐的头发散开大半，衣衫扣子也撕扯开了。 相反顾四爷因穿软甲，倒是很齐整。 顾四爷跳得更欢，他明知道有隆庆帝在，同九皇子打不起来。 “够了，你给朕老实点！” 隆庆帝厉声教训顾湛，“当着朕的面同皇子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胆子是天生的，胆量是陛下给的，是正义趋势臣不能低调。” “……” 隆庆帝狠狠瞪了一眼顾瑶。 果然，顾瑶乖顺认错般低头。 隆庆帝小声说道：“以后少同你爹胡说八道。” “是，陛下。” 顾瑶也不想啊，可是不爱读书的顾四爷在这上面无师自通。 “臣只是感慨陆侯爷能干出色，问九皇子脸疼不疼，结果九皇子恼羞成怒，说臣是小人得志，是臣是幸臣奸佞，这些为陛下颜面，臣都能忍下来，毕竟九皇子怎么对臣都无所谓，他是陛下的儿子。” “但是臣忍不了他中伤陛下，说陛下把臣叫进宫是做……” 顾四爷愤慨说道：“说臣可以，说陛下就不行！更不能有损陛下的声誉。” “臣挥拳警告九皇子，可是他却直接打臣，然后臣站立不住，同他摔下楼梯。” 顾四爷率先告状，讲述打架的前因后果。 多年的经验，让顾四爷很清楚先告状的占便宜。 隆庆帝对九皇子怒目而视，九皇子暗暗叫苦。 “顾湛所说都是实情？” “……父皇。” 九皇子吞咽口水，顾不上肚子疼了，沙哑说道：“您听儿臣说，儿臣绝没有非议父皇，他的说辞避重就轻，是他挑衅儿臣，儿臣菜份愤而出手的。” “朕就问你可说了他是幸臣？可说朕叫他入宫？” “……” 九皇子语凝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再添一个王爷 就算九皇子怀疑隆庆帝好男色，对顾湛情深意重，也会当众说出来。 不过隆庆帝护着宠臣顾湛，怒目而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在朝廷上颇有名声的九皇子。 想不让人怀疑也不大可能。 要知道以前隆庆帝就算是不喜欢的皇子，都不许朝臣们多说几句的。 “陛下，臣委屈，臣不怕当奸佞，不怕自己名声不好，可是臣不能连累了您。” 顾四爷义愤填膺，“难道世上就容不下君臣相得？容不下知己一般的真情实意？” 九皇子体会到当初四哥，八哥面对顾四爷胡搅蛮缠时的无力。 女人胡搅蛮缠就爱拿不活了当借口。 顾四爷那深受委屈，饱受诟病的神态，仿佛也活不下去了。 “父皇，他真的误会了儿臣啊。” 九皇子跪下来，隆庆帝抬脚踹在九皇子肩膀上，生生将九皇子踹了个跟头。 “你没有那种意思？说误会了你，那你亲自给朕说清楚，你说朕晚上召见顾湛，留顾湛在身边，是什么意思？” 隆庆帝声音洪亮，听起来毫无任何违和且暧昧的心绪。 但是看着被踹倒爬不起来九皇子，再看到站在隆庆帝身边的顾四爷，九皇子其实也有点冤！ 九皇子缓了好半晌才说道：“父皇，永乐侯所说的并非实情，是他先挑衅儿臣，竟然询问儿臣脸疼不疼？您听听这是臣子该说的话？” 避重就轻。 九皇子知道再继续纠结隆庆帝同顾湛的关系只会是死路一条。 顾湛告状经验吩咐，自然避开了不利于自己的地方。 有这么多人证，顾四爷不敢胡编乱造。 “他有说错？看到阅兵开始就断定铮儿做不成大事，说铮儿不看看重用，可结果……你难道没有被火器震撼？” 隆庆帝眼里满是失望，“不仅顾湛问你，脸疼不疼，朕也要问你一句，疼不疼？！” 疼！ 九皇子是不仅脸疼，心更似针扎一般的疼。 “朕本打算回京后再给你选个封号，看来是用不上等朝臣拟定你的王爵封号。” “陛下。” 顾四爷忧心忡忡阻止隆庆帝，压低声音说道：“九皇子颇得朝臣器重，以前是八皇子的左膀右臂，自从八皇子……以前支持八皇子的人大多被他收归己用，如今随行的官员有一半都是……” “你是何用意？” 隆庆帝看到顾湛对自己的担心，心头一热，“你是怕朕这个不孝子敢……” “陛下！” 顾四爷差点上前堵住隆庆帝的口，“您可不能出事，您若是……臣还用去做使臣？对九皇子还是以教导为上，多寻几个刚正的人教导他，他总能明白自己的分量，再没有非分之想了。”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朕就在此处封九皇子为平郡王，朕看看谁敢多说一句？” 九皇子浑身无力瘫软坐在地上，平郡王？ 他连安王都不如。 平？ 意味着他平平无奇？ 顾四爷还想说什么，隆庆帝大手按了按他的脑袋，“朕在京城等你，为你庆功！其余事，你不必管，朕保证让你一世永乐！” 大有顾湛此时就是隆庆帝逆鳞的感觉。 谁碰顾四爷谁倒霉。 就算九皇子都惹不起顾四爷啊。 同皇子打架，结果是皇子封郡王了？ 九皇子头上这个王爵还真是耻辱。 其余皇子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三皇子立刻缩回了身体，心中不知是欢喜多，还是悲伤更多。 少了九皇子这个直接竞争对手，他谨言慎行的话，离太子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悲伤在于，三皇子仿佛同顾四爷几乎没有交情！ 亏着明日顾四爷就要出使了，顾四爷想向父皇进言也没有机会。 三皇子盼着顾四爷回不去京城！ 安王勾起嘴角，意气风发的九弟封为平郡王后显得很落寞。 他还不算是最惨的。 顾四爷专门就是被父皇用来坑他们这些皇子的！ 阅兵之后，顾四爷带着顾瑶返回，陆铮跟着隆庆帝。 顾瑶把收拾好的行囊指给顾四爷看，那个箱子放了什么，他常用的衣物等等。 “爷今日是不是特别帅气？” “您先别动，我给四爷您嘴角抹点外伤药，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滚下来，我当时都吓坏了。” 李氏声音还有几分颤抖，回来后，她就把顾四爷仔细看了一遍，还叫来了太医。 顾四爷当时很嫌弃，却是低头吻住李氏喋喋不休的嘴唇。 除了他娘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对他这么关心！ 似溪姨娘那样的，只会让他厌烦，可是悦娘却让他安心。 那是从心底泛起的喜悦。 “你帅，你帅，你最帅了。” 顾瑶应付着显摆的顾四爷，“我在箱底放了一叠银票，三哥还脱五哥带了一些烟叶过来。” “烟叶？” “是。” 顾瑶都没想到顾瑾的手下还会种植烟草。 吸烟有害健康。 可很少有人能拒绝烟草。 国朝并不禁烟草。 “哦。” 顾四爷点头，“顾瑾倒是准备得很齐全，他的心意爷记下了，回去少让他跪几日祠堂。” 顾瑶：“……三哥哪里得罪您了？还是哪做得不好？” “当然不好，不是他是爷的儿子，他早就被陛下拿下来了！” 顾四爷冷哼：“一个个仗着是爷的儿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您这话是说三哥？” “说他这么了？！就是说错了，爷是他爹，他还能反驳？” “不能，不能。三哥多亏您在陛下面前维护才能安然无样。” 顾瑶顺着顾四爷说道。 “哼。” 顾四爷傲娇扭头，“你仔细陪着你娘，回京的路上，若是遇见不开眼的人欺辱你娘，你直接动手就是，出了事，你就去见陛下。” “四爷。” 李氏眼底含泪，握着顾四爷的手，“没人能欺负我，也没人比您更维护我了。” 顾瑶心情也沉重了几分，陆铮再三保证顾四爷是安全的。 他不在顾瑶眼前，始终无法完全放心。 顾瑶有种老母亲送熊孩子离开自己身边的感觉。 “四爷，安然小姐求见。” ”安然？“ 顾四爷愣住了，“这是哪位？现在阿猫阿狗都能见爷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不见 “除了她之外，顾珊陪着她来的。” “不见！” 顾四爷听到顾珊的名字就烦躁。 他的血脉怎能去做妾？ 哪怕是安王的妾也不成啊。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 以前顾四爷就算是荒唐，没权没势时都没想过让任何女儿去做妾。 如今，顾四爷做永乐侯，有权有势，连皇子都敢坑都管怨怼。 顾珊却是撇下所有转身去投奔了四皇子，如今的安王。 顾四爷能高兴她的选择才叫奇怪了。 亏着顾珊写了一封弃绝书，同顾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否则顾珊闹出这一出，顾四爷不说心里怎么膈应，就是同亲家也没法子交代。 他的儿女亲家都是顶尖的，突然蹦出个做妾的女儿，亲家该如何对待安王？ 他费尽心思为儿女们安排的婚事，可不是为了成全安王的。 好处得落在顾瑾顾瑶身上，毕竟这对兄妹才是给他养老的人。 自从顾珊无赖他贪墨嫁妆，顾四爷就没再指望过顾珊。 “这位安然怎么从牢里出来了？” “嗯？” 顾四爷挑起眉，显然对她没有任何的印象。 “她是汝阳侯的嫡女，爹您以前还救过她一次。” 汝阳侯被隆庆帝关押起来，他的家眷也都被锁拿。 昔日的安然郡主竟然逃脱了？ 逃脱就该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她怎么偏偏上门来寻找顾四爷？ 还同顾珊一起？ 顾瑶着实弄不懂她们这波操作了。 顾四爷眼里的厌恶更浓，“原来是那个被人下药抱着男人不撒手的……被人下了药证明她太蠢，上次爷好心帮了她一次，还想再来祸害爷？” “爹不去见也好。” 顾瑶觉得其中有蹊跷，起身道：“我去见一面。” “你先给陛下送个消息，就说逆臣汝阳侯的女儿现身了。” 顾四爷说道：“她不怕陛下锁拿，爷还怕被她连累呢。” 李氏点头道：“四爷处事公允，就该谨慎一些。” “麻烦事交给陛下准没错，横竖爷就是个享受的，不顶事。” “您说这话，没人再相信了。” 坑了好几个皇子的人不顶事？只做隆庆帝的腿部挂件？ 说现在相信顾四爷只是纨绔子弟的人傻瓜，都侮辱了傻子。 消息很快送出去，顾瑶自然不会让安然进门，她领着几个仆从出了大门。 顾珊正同一身平民打扮的安然说着什么。 她最先见到了顾瑶，前先一步，“安然有钥事见父亲，她手中的东西能保证父亲出使顺利，你快些让开，省得耽搁了正事。” 顾珊拽着安然就往里面走。 顾瑶再横跨一步，彻底堵住了门，眸光清冷，“既然是正事，还请你同她去找陛下说。” “再有你是不是喊错了？你有何资格叫父亲？顾珊，你该尊称一声永乐侯。” 顾珊咬着嘴唇，几次登门都被堵在外面，她也曾寻机会靠近顾四爷。 可是顾四爷出行将就排场，随从侍卫环绕。 只要顾四爷不想见她，顾珊就连一根毛都摸不到，同顾四爷说不上话，还被顶开四丈远。 顾瑶看着面容苍白，身体消瘦的安然，想到以前她做郡主时的风光，轻声说道：“你不该来此，你爹已经认罪，皇上永远不会赦免他的，我已经给陛下送信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么无情无义？” 顾珊脱口而出，“安然来此是信任你，你却让人来抓她？以前你不也认识她，同她说过话吗？你知不知道安然冒了多大的风险才能来见你？” “你不听她说一句话就报告陛下，你这么做是害了父亲！” “不告知陛下才害了父亲！” 顾瑶慢条斯理说道：“我同我爹对安然手中的东西没有半分兴趣，既然安然如此重要，自然要交给陛下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逆臣是活不了的，谁都明白陛下现在还留着他的性命的原因。” “这还用你说？还不是因为西南的事少不了他？” 顾珊虽然不认生母，可也不能眼看着生母去死啊。 好在她还懂得看眼色，不敢同安王提起营救生母的事。 听到安然的消息，顾珊主动上门。 安然想见顾四爷，顾珊便给安然打掩护，带着她来顾四爷门口。 否则，安然已民女的打扮很难靠近此处。 安然拽了顾珊一把，“你胡说什么？根本不是西南的事，陛下派去的人早就稳住了西南的局面。” 若不是陛下派去的人太能干，一再相逼，父亲也不会铤而走险伙同齐王篡位。 顾珊积极打听朝廷大事，每一张朝廷发放的邸报她都仔细翻阅。 她期望能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成为管得后宅，生得儿子，又可在朝廷上给四皇子建议的贤内助。 如此，她才能完全占据四皇子的心。 “邸报上不是说西南那边不太平？” 邸报还能有假？ 安然无力说道：“那不过是一点小冲突而已，皇上留下父亲是为了给永乐侯出气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方姨娘同父亲带给顾四爷的屈辱，也只能由着顾四爷亲手了结。” “况且顾四爷这次是为陛下出使，陛下看中他，岂能亏待了。” 顾珊：“……” 哪怕外人都说永乐侯风光无限，顾珊都没能清楚认识到永乐侯三个字代表多大的富贵。 她一直认为皇子才是最贵重的，未来皇帝四皇子才值得投靠。 梦境显然对她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 她就算知道顾四爷做了永乐侯，还是难免把他看作依靠顾清，顾瑾的老纨绔。 没什么本事。 因此，顾珊才会那么干脆就抛下顾四爷女儿的身份。 隆庆帝留下汝阳侯只为给顾四爷出气？ 顾珊身体晃了晃，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顾瑶清楚顾珊如同错过十个亿的感觉。 不过她却不会同情顾珊，“你快些回安王身边，我会同陛下的人说，你只是偶尔碰见安然。” “我……” 顾珊感觉身体发冷，打着寒颤。 “你再继续停留在此处，陛下可以把你同你生母关在一起。” 顾瑶加重语气，推了顾珊一把，提醒道：“再不走，你就走不了。” 顾珊转身飞快跑远了。 “她以后未必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她的感激。” 顾瑶缓缓说道：“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何况她到底做过我爹的女儿。” 蠢人也有生存权。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再敲一笔 安然抿了抿嘴角，“顾四爷不想见我？！” “我爹同我娘在一起，如今不见任何人。” 顾瑶听出安然话语里的幽怨。 倾慕上救过自己的男人也不算太离奇。 每个女孩子都有英雄情结，期望着有英雄脚踩着七彩祥云来拯救自己…… 不对。 顾瑶掐断十年前的念头。 流行的大女主才是脚踩祥云拯救世界，遇神杀神，遇佛灭佛的。 “我知道顾珊成了安王的人，六公主也不情愿嫁给一个傻子。” 安然咬了咬嘴唇，“我可以代替顾珊陪着六公主远嫁，可以去伺候六驸马，甚至我愿意陪着顾四爷出使，我可以留在蛮夷部落。” “这不可能！” 顾瑶说道：“别说陆铮不会同意，就是我爹也不会愿意牺牲……中原女子，不是对你，心疼你，而是国朝不需要和亲！” 安然泪流雨下，哽咽说道：“我只是想帮父亲赎罪，让他……他少受些折磨，让哥哥痛快的上路，而不受千刀万剐的痛楚。”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家族算是彻底完了。 隆庆帝对齐王不客气，对父亲也不会有多宽容。 毕竟这是隆庆帝这么多年最为凶险的一次，不是碰见顾四爷同顾瑶，隆庆帝都不敢保证能逃脱追杀。 当时他身边就只有陆铮可用了。 “我求求你，让我见永乐侯一面，如今也只有他的话，陛下能听进去一二。” 安然哭着恳求顾瑶，扑跪在地，砰砰砰使劲磕头。 额头流血也不在乎了。 “我可以把家里在西南的银矿给永乐侯，不求别的，只求父亲能少受点苦，给我们家留下一条根。” 顾瑶站在原地，无视安然的哭求。 以她所学来说，一人犯错全家皆可杀是野蛮的，也是荒谬的。 顾瑶转身离开，关上了门，把安然的哭声隔绝之外。 有些陋习，她无能无力。 而且她也没有对抗或是改变陋习的勇气。 她只能蒙上眼睛耳朵，假装陋习不存在。 因此，她佩服敢于牺牲奉献的先烈们，敬佩为理想舍生忘死的英杰。 顾瑶一辈子也做不了伟大的人。 她三哥还是有机会的。 顾瑾看到了陋习，而且他也勇敢去改变。 顾瑶也只配跟在顾瑾身后，冲锋陷阵，她是不敢的，甚至还不如顾四爷！ 这份认知让顾瑶有点难受。 “瑶瑶。” 顾四爷看出她不太开心，撇下李氏，看了一眼大门之外。 隆庆帝派来的人已经带走了安然。 顾四爷说道：“你可怜她？” “不，我只是觉得连坐对儿女们有点不公平。” “不公平？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成功后，他的儿女们可以享受多少的荣华富贵？听陛下说，齐王答应他，把真个西南同两广都给他。” 顾四爷冷笑：“失败了，才来说不公平？万一他们成功，还会拿正眼看爷？看你？瑶瑶你容貌出色，又是陆侯爷捧在心尖上的人，不知多少记恨陆侯爷，同恨着爷的人惦记着你。” 顾瑶：“……” “所以爷同陆侯爷处处小心谨慎，就是不愿翻船，让你落入那群人手中。” “我谢谢爹您啊。” 顾瑶有几分感动。 “不用谢。”顾四爷摆手，仿佛这点事情不值得一提，“你少装了爷的衣服，还有给爷留的银子也不够用。” 顾瑶：“……” 她已经装了十套衣物，顾四爷还嫌少？ 在行宫的服装秀还没满足他，顾四爷还想着去蛮夷面前再次走秀？ 已经给了顾四爷一万两银子了！ “银子带多了，没有太大的用。” 顾瑶耐心解释，“毕竟他们若是对您动手，也不会在意您给的银子。” 顾四爷跺脚说道：“爷的意思是让你以爷的口吻写奏折管陛下要银子！能要多少就要多少，如今朝臣都盼着爷早日出发，爷的要求都会满足的。” “这笔银子到了你手上，以后你同你娘，爷无需太操心了。” 顾四爷本可以自己去要银子，但是他得承认自己只能要来小钱，顾瑶却能找到无数个要银子的借口。 向朝廷讨要一大笔银子。 “爹，我不想听您这话，您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顾瑶一点不喜欢顾四爷交代后事的口吻，宁愿自己面对还是那个气得她哭笑不得的熊孩子。 “当然爷会顺利回京，但是银子不要白不要。” 顾四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若是……你记得帮爷狠狠揍汝阳侯一顿。” 对未来，顾四爷并没有把握。 顾瑶自然不会把顾瑾同陆铮的谋划告知顾四爷。 一来，未来是不断变化的，顾瑾也有算错算漏的时候。 二来，顾瑶怕顾四爷漏出一些端倪，毕竟顾四爷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得意便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顾四爷前途生死未卜，反而更能打动隆庆帝的心。 这么加深顾四爷在隆庆帝印象的事，顾瑶岂会错过？ 傍晚时分，太监总管特意来了一趟，“陛下说，西南的银矿当作汝阳侯赔给四爷的礼物。” “这不好吧。” 顾四爷假意推辞。 太监总管说道：“陛下不差那点矿脉，而且若不是您给陛下送信及时，陛下也抓不到安然。” “陛下如何处置她？” 顾瑶轻声问了一句，“是同方姨娘关在一起？” “陛下是不会让她和亲，也不会把她当作礼物赏给朝臣。” 太监总管沉吟了片刻，“她的确给了陛下不少的东西，有助于陛下尽快稳定西南，不过没有她，陛下一样能稳定西南，只是稍微麻烦一点，耗费的时间多了一点罢了。” “最有可能，陛下会让她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 太监总管轻笑：“方姨娘等人，陛下都给四爷您留着呢，四爷倘若对安然……” “别。” 顾四爷拽了一把太监总管，拉着他跑开几步，“爷可不会那么无耻，冤有头，债有主，爷还不至于拿一个小姑娘出气。” 就算顾四爷有这个心思，也不能当着顾瑶的面展露出来。 瑶瑶最近火气可是不小呢。 太监总管心领神会一笑，“陛下说，明日亲自送四爷出使，给您壮行。”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开战啦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隆庆帝恋恋不舍送走顾湛。 在顾珏的保护下，顾湛手持节杖出使蛮夷诸部。 莫名隆庆帝心头空落落的，耳边都清净了。 再也听不到顾湛吵吵闹闹的声音。 不是他把人打了，就是他跑过来告状。 得到本该得到的清净，隆庆帝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壮行酒还剩下大半，酒杯还残留着美酒，喝酒的顾湛已经走远。 “铮儿。” 隆庆帝声音带了几分犹豫，还是很想半路让顾湛回来。 许是他年岁大的缘故？ 隆庆帝偶尔格外的感伤。换做他年轻时，哪会舍不得顾湛？ 对后宫的女人同儿子们，隆庆帝从不曾放心过。 也只有顾湛才能让隆庆帝卸下所有的防备同猜忌。 倘若让他全然放松的顾湛死了，他很难再找到另一个顾湛。 “陛下，臣已经安排妥当，给顾珏配备了弹药火器，足以保证好永乐侯的安全。” 陆铮堵住隆庆帝的决定，谋划这么久，总不能因为隆庆帝对顾四爷的不舍而功亏于溃。 “起驾，回京。” “遵旨。” 隆庆帝不觉得行宫再有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了。 他对六公主的记恨又加了一层。 只暗示皇贵妃草草让六公主出嫁，他可不管六驸马是不是傻子。 隆庆帝本打算把已经成亲的六公主夫妻送回驸马部族所在地。 却听说，部族已经重新推选出另外一个首领，尊六驸马为太上首领，献上一笔银子给他使用。 隆庆帝又不能立刻出兵镇压，毕竟哪个部族也不会让一个傻子当家作主，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他却没有听六公主的哭求，带他们一起回京。 六公主夫妻回不去部族，又无法回京，也只能在行宫住着。 可是行宫只为隆庆帝开放，隆庆帝前脚刚走，后脚六公主就被赶出了行宫。 六公主只能带着自己的驸马爷住在行宫周围的庄子上去。 六公主现在忍不住后悔，一个傻子驸马足以毁了她整个人生。 驸马那边派来的人敦促他们圆房生下继承人。 可六公主怎会甘心？ 两边僵持起来，隆庆帝留下伺候六公主的宫女说道： “陛下说公主殿下出嫁从夫，断然没有新婚夫妻不在一起睡的道理，您早日生下儿子，陛下也有可能重立外孙为首领，您也能早日摆脱如今困苦的日子，享儿孙福气，说不得还能凭着儿子回京看看。” 六公主死命的挣扎都没有用，她同驸马躺在一张床上，身边还有教导驸马的人看着，言传身教驸马该如何行房。 六公主生不如死！ “我是帝女啊，皇帝的女儿……” 在此时此刻，只有夫妻，并无公主。 ****** 陆铮得到消息只是微微当头，在顾瑶面前不曾提起分毫。 毕竟顾瑶的底线要比自己同顾瑾高出很多的。 甚至连顾四爷的底线都比顾瑶低很多。 别听她口中嚷嚷以牙还牙，绝不留情。 对落魄的男人，她能做到。 可面对女子，她总容易心软。 也许是同为女子的兔死狐悲？ 陆铮宁可蒙上顾瑶的双眼，不让她看到太肮脏的事。 六公主有这个结果，也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不对驸马下毒，她嫁过去也能保持帝女的脸面。 毕竟驸马所在的部族大多都已经臣服隆庆帝了。 她一心一意过日子的话，不会太差。 可她竟然把主意打到李勇身上，陆铮自然无法眼看着。 顾瑶同表哥们也是有感情的，六公主嫁过去，李家就别有片刻的安宁。 “娘，现在父亲已经快到蛮夷部族了吧。” 顾瑶丰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她每日也是按照一日三餐用，不仅不长肉，还瘦了不少。 李氏叹了一口气：“你得习惯，四爷也得习惯。你们父女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瑶瑶既然已经把四爷教出来了，他自己也站在那个位置，我们等就完了。” “我知道……”顾瑶说道：“就是控制不住不去想。” 犹如老母亲一般惦记着顾四爷。 李氏轻笑：“多想想甜蜜的事，再过几日四爷就能回到京城了。” 圣驾返京的速度比来时快很多。 没用半个月，隆庆帝已经坐在京城皇宫的龙椅上了。 陆铮是在五天前离开的，当时隆庆帝已经到了京畿腹地，再无任何风险。 顾瑶还记得陆铮离开前说过的话，“等我。” 一个顾四爷已经让她很忧心了，陆铮那深情那姿态明显就是办大事去的。 陆铮可不是单纯去接应顾四爷。 陆铮的离去，带走顾瑶一大半精力。 回到顾家后，哪怕有三哥时常劝解，娘亲陪伴，顾瑶依然忧心忡忡。 不过陆铮去做大事，顾瑾又怎么可能空闲太久？ 隆庆帝很快召见在家反省的顾瑾，提拔顾瑾的官职。 顾瑾做了隆庆帝同内阁的传声桶，一时之间顾瑾炙手可热。 夜晚，顾瑶勉强入睡，她身体仿佛很轻，拨开眼前的迷雾，见到得是满地的断指残骸。 她下意识奔跑，追着仿佛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太阳，“爹……” “陆铮……” 不知为何，顾瑶觉得这两人一定会在，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 很快，她看到了领兵冲杀的陆铮，她见识到陆铮在疆场上的无情。 她不觉得陆铮做得不对。 可是她却只能看着陆铮，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惊讶……这是怎么了？ 同陆铮交战的人远远多于陆铮身边的人。 敌众我寡，陆铮这是陷入了包围？ 顾瑶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身体却被死死固定在原地，看着陆铮的人越来越少，看着他越发危险。 当她看到陆铮肩膀中箭之后，心头一痛，“陆铮。” 远处冲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人得意洋洋，那神色，顾瑶是不可能认错的。 是顾四爷！ 这两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有顾四爷在，陆铮应该会没事的。 “瑶瑶，瑶瑶。” “啊。” 顾瑶一下子坐起来，内衣被冷汗湿透黏在身上，她仿佛还没能从惊恐中清醒，“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出征啦 李氏面容一紧，提着帕子为顾瑶擦拭额头源源不断的汗水。 并吩咐婢女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顾瑶眼角泛着潮红，喃喃说道：“我想去……” “瑶瑶，你太紧张了。” 李氏满眼慈爱，轻轻摩挲着她紧绷的胳膊，“放松，放轻松一些。” 顾瑶回神看向李氏，“娘，您就不担心吗？” “担心。” 李氏回答很是肯定，“我的儿子，未来女婿，以及相公都不在京城，在外征战生死未卜，你说我能放心？” “可是再担心，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李氏搀扶着顾瑶跨入浴桶之中，温热的水飘着淡淡的花香，顾瑶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已没了刚清醒时的慌张。 瑶瑶也不在说去疆场的昏话了。 方才顾瑶又叫又喊的，奴婢怎么都叫不醒她，只能去通知李氏。 顾瑶的确冷静下来，“三哥还没回来吗？” 李氏点头，“已经三日没回来了，只是派小厮传话，他很好。” 此时李氏眼里的忧心再也藏不住。 “我就该跟着父亲的，有他在，变数就大，陆铮计划得再好……” 顾瑶摸向自己的肩膀，在陆铮中箭时，她仿佛也被射出的箭穿透了，如今肩膀还隐隐做痛。 不过，顾四爷同陆铮回合了。 陆铮谋算，顾四爷逆天的运气，再加上京城中顾瑾支援安排。 情况未必那么不好。 “四爷不会带上你，瑶瑶，他们都不希望你涉险。” “嗯。” 顾瑶撑起身体，换上了干净舒爽的衣服，“我想去寺庙里拜一拜。” 李氏答应下来，“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啦。” 顾瑶知道李氏最近也很忙。 大伯母属于高龄产妇，状况很是凶险。 顾老太太知道顾四爷没有回京，被派去除使蛮夷后，她就整日念经吃斋，对府中的事完全撩开了手。 虽有三太太钱氏帮衬，不过顾家内外事并不少。 毕竟顾家现在烈火烹油一般，嫉妒羡慕绝对不少。 都盼着顾家闹出点错事。 然而李氏掌握顾家后，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无论是约束仆从，还是应对上门拜访的旧故，李氏都应对得很得体。 不曾因为隆庆帝屡次赏赐而得意张狂。 也不因为顾瑾备受重视而结交更多的朝臣命妇，拉帮结派。 外面很难听到顾家内部真实的消息。 大部分关于顾家的传闻都是扑风捉影。 别说朝臣，就是厂卫探听监视顾家都是无功而返。 李氏不怕隆庆帝监视探查，也敞开了让他查。 隆庆帝只得到顾家平稳如常，不骄不躁的消息。 他私底下同皇贵妃感叹过一句，顾湛这夫人立得好，心思是多，却是个能立住事的。 倘若顾湛回不来，李氏也能让顾湛血脉繁衍下去。 顾瑶趴在李氏肩头，“您这几日也很辛苦的。” “再辛苦比不上四爷他们。” 李氏轻声说道：“你去庙里拜拜也好，帮我送一笔银子，祈求四爷平安。” 以往，李氏很少给寺庙送钱。 她相信有佛祖，可佛祖太忙，未必人人都能照顾到。 与其跪在佛祖面前祈祷，还不如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李氏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同害怕。 只是她不能泄漏分毫。 毕竟顾家后宅还需要她。 总不能等四爷回来，她交给四爷一个千疮百孔的顾家。 顾瑶没有挑选知名香火鼎盛的寺庙，而是来到第一次碰见陆铮的那座佛寺。 走在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上，顾瑶心思逐渐平静了。 她一个人跪在蒲团上，也没有过多的祈祷。 陆铮即便失算一时，他也能平安回来。 “小妹。” “三哥。” 顾瑶对顾瑾到来大为意外。 顾瑾身姿越发挺拔，他眼下也有着黑眼圈，显得有几分倦怠疲惫。 不过他那双眸子依旧明亮，依然能看透顾瑶所有的心事。 顾瑾披着斗篷，在他身边矗立几个侍卫。 在顾瑶眼中，顾瑾越发同权臣形象重合了，让人不敢冒犯。 不过当顾瑾扯出笑容时，那份疏离感骤然消失。 顾瑶小跑到他身边，一如以前一般，“你怎么会来？” 顾瑾抬起手摘掉顾瑶头上的落英，“听娘说你来此处拜佛，为陆侯爷同父亲祈福，我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顾瑶说道：“三哥也给佛祖上注香吧。” 顾瑾点点头，素手拈香，诚心跪拜。 等燃香插入香炉，顾瑾转身对顾瑶说道：“前面的确有些麻烦，我同陆侯爷都没想到西边防线会崩溃，不过陆侯爷也有所准备，皇上已经决定派兵增援。” “三哥，你们本来的打算不单单是震慑蛮夷？” “有想过试试关外辽东的。” 顾瑾眸子微沉，“还是有点着急了，关外不是现在可以一战而定的，不过这次试出了不少的东西，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当然，这些收获是需要等陆铮回来，再同顾瑾总结。 “陛下出兵？是用镇国公吗？” “不。” 顾瑾薄唇微抿，“西线崩溃，宣武将军战死，皇上已经不大相信镇国公了。” 这又从那里冒出个宣武将军？ 顾瑶听得一头雾水。 顾瑾说道：“我建议陛下用宗室子弟，嘉敏郡主会随军出征。” “多谢三哥。” 顾瑶满眼感激，“我这就回去收拾行囊。” “小妹……” 顾瑾叫住顾瑶，眸子深邃，轻声说道：“你多加小心。” “我会把爹给带回来的。” 顾瑶暗暗握着拳头，她的骑射是赶不上从小练武的嘉敏郡主。 不过比嘉敏郡主身边的女侍卫也不差。 顾瑶绝不会给嘉敏郡主添乱。 这也是顾瑾把消息告诉顾瑶的原因。 强留顾瑶在京城，顾瑾知道会把小妹憋坏的。 小妹同他娘亲不一样。 放小妹出去更适合她的性子。 顾瑾暗暗想着，小妹同父亲又会闹出什么动静？ “瑶瑶，你真要随着嘉敏郡主去？” “娘，机会难得，这不仅是嘉敏郡主的机会，也是我的机遇。” 顾瑶能体会顾瑾的良苦用心，说动隆庆帝重视嘉敏郡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回合啦 这次嘉敏郡主领兵的确是她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正是因为隆庆帝综合前面送回来的消息，对镇国公，以及对镇国公旧部不大信任。 只能任用嘉敏郡主了。 毕竟隆庆帝挑选的将领都不如嘉敏郡主，哪怕嘉敏郡主是女人，他们也打不过她。 前面有隆庆帝的希望陆铮，以及他最为宠爱的臣子顾湛。 隆庆帝认真思考顾瑾的建议，分兵支援，其中一路就是嘉敏郡主为将。 恒亲王得到消息后，在王府跳着脚骂顾瑾，“嘉敏是你媳妇啊，你就不心疼她？送她去征战最惨烈的地方，你是升官了就要媳妇死！” “没良心的顾瑾！本王是瞎了眼睛才给嘉敏定了你！” 顾瑾沉默站在客厅，坦然面对唾沫横飞的恒亲王。 骂人旗鼓相当才过瘾。 顾瑾如同木头桩子一般，恒亲王骂一会便觉得没趣，气呼呼坐在椅子上。 顾瑾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慢吞吞走到恒亲王身边，声音平静，“您润润喉咙。” “还想本王接着骂？你说你，嘉敏始终是个女孩子，统领的又都是男人，你就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 恒亲王本想赌气不接茶盏的。 可对上顾瑾深邃又宁静的眸子，他恍惚就接过了杯子，还喝了一大口。 往日喝惯的茶水都觉得分外甘甜。 他这是被未来女婿吓住了？ 恒亲王砸吧砸吧嘴，没错，特别甘甜。 如今，顾瑾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状元郎，满京城的人畏惧顾瑾的不再少数。 毕竟顾瑾曾经主持过京城大局。 隆庆帝回京后，并未责怪顾瑾僭越，反而把顾瑾带身边。 这也让顾瑾官职虽然不高，但影响力绝对不小。 恒亲王面对顾瑾时都多了几分慎重。 当然，他也少不得同人吹嘘，自己的好女婿。 他是如何在官宦子弟中相中顾瑾的。 颇为顾瑾为荣。 “小婿相信嘉敏郡主。” 顾瑾微微扯起嘴角，“她同小妹一样都不是安分的，关在后宅才是毁了她们。” 恒亲王心头不是滋味，“你那个妹妹也敢同嘉敏比？” 顾瑶除了运气好点，长得漂亮点，可没有嘉敏的好骑射，对领兵更是一窍不通。 嘉敏郡主为不弱于男人吃了多少的苦？ 她在苦练时，顾瑶还在娘亲跟前撒娇，为选戴那只头花而发愁。 顾瑾说道：“小妹在骑射上不如嘉敏郡主，但是小妹命好，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有小妹陪着嘉敏郡主，以后她的非议也少些，王爷也可以安心了。” “命好？这也算理由？” 恒亲王嗤笑，顾瑾渐渐收敛方才的谦和，虽然没有再说话，恒亲王却感到一股凌厉的气势。 顾瑾是在这次变故中培养出来了。 不知坐在龙椅上的皇兄会不会后悔。 恒亲王说道：“她不给嘉敏添麻烦就好，疆场上还是实力为上，相信命……” “王爷没见到刚刚送到陛下面前的急报，家父不仅顺利出使蛮夷，他还带着不多的人马，连同顾珏接应到了宣武将军残部。” 顾瑾唇边含笑，“我爹命就是极好的。” 恒亲王：“……” 他的脸好疼！ 顾四爷在行宫的表现已经震动京城了，多少人盼着顾四爷死在外面，可是他不仅活蹦乱跳，还接应到了宣武将军的残部！ 这则消息一旦扩散开去，京城人有该满地捡下巴了。 “命好有时候真可以为所欲为。” 顾瑾轻声感叹，“我也的命也不错，否则也不能做了父亲的儿子。” 没有顾四爷，顾瑾的仕途不会这么顺利。 许是他还在蛰伏。 “一如嘉敏郡主，不是做了王爷的女儿，她纵有为将的志向，也没机会。” 顾瑾转身面对一身戎装的嘉敏郡主。 他眼地闪过一抹惊艳。 嘉敏郡主说道：“多谢你了。” “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为今日准备很多年。” 顾瑾缓缓走过去，嘉敏郡主莫名有点心慌，面皮发烫。 “这是我在寺庙求的平安符，你带上吧。” 顾瑾把残留自己体温的平安符交到嘉敏郡主手上，“小妹不会给你添乱的，尽快同我父亲回合，这次不过是演练而已，陆侯爷并没有乱，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并没偏离太远。” 嘉敏郡主握紧平安符，“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是不让自己后悔！” 顾瑾迈步出门，“我在京城等你凯旋。” 嘉敏郡主使劲点头，何其有幸，她会做他的妻子！ 本来她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的。 顾瑶穿上戎装，在李氏忧心忡忡的目光中，跟随嘉敏郡主离开京城。 “我觉得应该往这边走。” 顾瑶对嘉敏郡主说道：“我爹应该在这篇区域。” 嘉敏郡主看了看手中地图，又看看现实的环境，“就按你说的办，咱们走小路。” 其余人有反对意见也不敢说。 毕竟他们都被嘉敏郡主打怕了。 顾瑾暗中用了一些手段，把同嘉敏郡主交过手的年轻人分给了过来。 年轻的男人总比上了年岁的将军更能接受嘉敏郡主。 何况嘉敏郡主一直都是骑在他们头上的那个人。 他们早就模糊了嘉敏郡主的性别。 一路行军，娇气美艳的顾瑶没有喊一声苦，倒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要顾瑶出现，她们总能猎到野味，毕竟行军时，啃干粮着实不如野味可口。 顾瑶骑在马上认真打量四周景色，她在那个梦中来过这里。 她越发笃定走这条路是正确的。 陆陆续续，嘉敏郡主见到不少遗落的散兵，也知道了前两日爆发了一场大仗。 陆铮重挫强敌，带着顾四爷冲杀了出去。 嘉敏郡主安排人送散兵去最近的县城治伤。 她安慰顾瑶：“方向是对的，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你也别太担心了。” “嗯。” 顾瑶点点头。 如何能不担心？ 看那些人伤就知道这又是一场血战。 陆铮是被宣武将军坑了吗？ 又过了两日，顾瑶见到了熟悉一幕，顾四爷骑马飞驰而来，“你们运气真好，快些跟爷来，正有一场大仗等着你们，立功升官的时候到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 凄惨的顾四爷 依然是那么欠扁又傲娇的口吻。 顾瑶却是感动得直想落泪。 倘若没有这次的事，顾瑶永远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想念总是麻烦不断的顾四爷！ “爹。” 顾瑶骑马跑过去，顾四爷看清楚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儿，眼里先是一喜，随后怒斥：“胡闹！你娘就让你随着嘉敏郡主出征？你大伯是干什么吃的，怎就没拦住你？” 迎接顾瑶不是喜相逢，而是顾四爷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这还是顾瑶第一次被顾四爷痛骂。 以前都是顾瑶掐着腰说他的，虽然她没骂顾四爷，可语气绝对同现代的教导主任对付不求上进的熊孩子有得一拼。 “以前爷有点错处，你大伯父教训爷那个狠啊，提着教子鞭把爷追得上蹿下跳。” “轮到你了，他就撩开手？让你同君中的汉子混在一起？” 顾四爷眼底的担心显而易见，毕竟他可没顾瑾那么开明，最重要是他开明没有用啊。 顾瑶是要嫁去镇国公府的，镇国公夫人同大长公主可没顾四爷好说话。 据说大长公主最是看不上嘉敏郡主了。 “还有郡主。”顾瑶小声为自己辩解，“大伯父被三哥劝住了，何况我没给郡主添乱，安静老实，我只是放心不下你同陆侯爷……” 顾四爷心头还是暖呼呼的。 女儿孝顺，他如何不敢动？ 在见到顾瑶时，他都想抱着女儿痛哭一场，这段日子，他受了老鼻子苦，从来没有这么遭罪过。 整整七天没洗澡，没换衣服！ 这怎能忍？！ 顾四爷都闻到自己身上气味不好了。 可是现在别说洗澡换衣服，他连一顿热乎饭菜都吃不到，只能喝冷水啃馒头。 顾四爷觉得自己享受荣富贵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从一颗水灵灵的玉白菜变成一坨枯萎的黄花菜。 “郡主领兵出征是你三哥同意的，你娘一向是以夫为天，以子为命，顾瑾同意的事，悦娘都会遵从。” 顾瑶嘴角抽了抽，熟悉的槽多无口再次齐齐涌上心头。 顾四爷这辈子怕是都把李氏当作一朵只能依附于丈夫儿子的小白花了。 即便有些后宅的手段也只是勉强混个衣食无忧，保住性命而已。 没准顾四爷还以为是他的暗中维护才能让李氏地位稳固。 顾四爷看着领兵走进的嘉敏郡主，“爷自然也不会计较儿媳妇是个女将军，毕竟儿媳妇是爷为顾瑾选的，既然爷看重了恒亲王府给顾瑾带来的好处，就不能嫌弃嘉敏郡主。” “有个女将军的儿媳妇，爷出门在外也不会再被欺负了去，以后他们再同爷比试骑射，爷派儿媳妇出马。” 顾四爷嘴角上扬，显然思绪已经飞到一个有趣的画面，“嘉敏郡主镇压全场，然而如同寻常儿媳妇一般对爷毕恭毕敬……” 顾四爷抚掌大笑，美滋滋啊。 “您醒醒。” 顾瑶出声提醒，“现在郡主还没嫁给三哥呢。” 顾四爷说道：“迟早的事，爷想一想怎么了？顾家都不会计较嘉敏郡主，即便你祖母不喜欢，爷也有办法说服他，可是你……你怎么办？” “四叔的意思是我保护不住瑶瑶？让她因为随军寻我而被镇国公府那些人指责？” 陆铮声音平和，可是没一个字如同锤子一般落在心头。 顾瑶看过去，陆铮依然还骑着他的宝马，可是人却瘦了一圈，更显清俊威严。 “你……你伤还没好，快些去歇息。” 顾四爷语气焦急，“谁让你骑马跑出来的？你是主将，万一再给爷来个昏厥不醒，爷可怎么办啊。” 他既没有治军的经验，也没有领兵的本事，上一次陆铮也是再突出重围，安顿好行军方向才昏过去的。 顾四爷勉强应付过于担心陆铮伤势的将士。 “我的药来了，所以我的病也好了。” 陆铮催马上前，目光牢牢锁定顾瑶，他没有多做什么，只是让他骑着的宝马围着顾瑶转了三圈。 他轻轻扯起尚未恢复往日红润的嘴唇，“不要怕，嘉敏在你家什么样，你在镇国公府只会比她更贵重！” 顾瑶既然敢随着嘉敏郡主出京，就没害怕过镇国公府那群人。 “真正让我害怕是你们消息全无，是你……肩膀上的伤。” 泪水划过顾瑶脸颊，她不该哭，可就是忍不住啊。 陆铮恍然笑道：“当时听到的声音果然是你喊出来的。” 若不是顾瑶那声惊呼，他受伤会更重。 嘉敏郡主在马上行了军礼，“陆侯爷，末将奉命抵达，按照陛下的吩咐，末将听您调动。” 顾瑶知道轻重，抹去眼泪，催马离开陆铮，儿女情长还是等到战后再说。 顾四爷跑到顾瑶身边，唉声叹息：“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又要拖累爷了。” 顾瑶：“……” “对了，你有没有吃的？” “嗯？” “爷现在嘴里都淡出鸟了，又半个月没吃到肉。” 顾四爷长吁短叹，“想着以前爷过的日子，再看看眼下的硬馒头，瑶瑶你说回京后，爷向皇上要几个御厨才成？以前爷养的狗都不吃的肘子……” “您养的狗没这么奢侈吃水晶肘子！” 顾瑶不客气回击，却也掏出了肉干递给顾四爷。 眼见着他狼吞虎咽啃着肉干，顾瑶心头酸涩，熊孩子长大后就要经历风雨。 “陆侯爷是不让你们生火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有时候是因为……这群人太笨太蠢，连只猎物都弄不到。” 顾四爷牙齿缝隙还挂着肉丝，可怜巴巴说道：“瑶瑶一会儿你去树林里走一趟吧，爷想吃烤兔肉，再也不嫌弃你烤肉难吃。” 果然对他还是不能太心软。 陆铮召集嘉敏郡主等将军商量军务。 顾瑶提着药箱子帮着军中的大夫处理伤口。 她对外伤的处理比军中的大夫更好一些。 而且她还带来了一些消炎的汤剂。 顾瑶听说不少人都因为伤口感染而死，琢磨是不是弄出土法的青霉素？ 她未必能做到，可是她三哥手下人才辈出，许是能研究出来呢。 因为顾瑶帮了很多伤患，她的名声很好。 顾四爷却是催着让她去看几个病人。 “她们是？” “宣武将军的遗霜，以及儿媳妇。” 顾湛声音低沉，“宣武将军满门只活下来一个十四岁的幼童。”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治疗 宣武将军满门忠烈，只留下一子，真是太可怜了。 顾瑶不由得对宣武将军心生佩服。 她做不到的事，不想让至亲做的尽忠，不意味着她就不佩服似宣武将军这样的人。 顾瑶面前的几个女人满脸苍凉，身形枯瘦，眸光暗淡，犹如一座枯井。 “宣武将军夫人受伤挺严重的，一直昏迷不醒，几个儿媳妇的伤有轻有重。” 顾四爷面露几分不忍，轻声说道：“虽然宣武将军满门男丁战死，可是……从现在的证据同消息看，宣武将军情敌冒进，不听陆侯爷的命令，这才导致府城被蒙古骑兵攻破，百姓损失惨重。” 原本木讷的女人听到顾四爷这话，激愤的说道：“你胡说！” 顾瑶拽了顾四爷一把，她是真服了顾四爷这张惹祸的嘴。 明明他是一片好心，专门带顾瑶过来检查医治伤口，毕竟军中的大夫都是男人，几个女子就是有伤也不好医治。 而且顾瑶觉得军中的大夫水准还敢不上她呢。 在军中需要是能征战的将士，当世并不重视军医。 军中的大夫大多都是兼职，需要时一样瑶冲上去杀敌。 顾四爷恼道：“胡说？爷胡说什么了？是不是宣武将军镇守的夫城被攻破了，是不是从他那边冲过来的敌人让陆侯爷腹背受敌？” “陆侯爷在开战前是怎么吩咐宣武将军的？固守城池，不可妄动。” “结果却是……” “就是你胡说！” 女人们显得很激动，“你是不知道实情，为了军令，他们战死沙场……只留下我们几个孤儿寡母，不是他正好染病，怕是他也要追随父兄而去。” “爹，您先出去待一会儿。” 顾瑶连忙把顾四爷推到帐篷之外，转诊小心翼翼说道：“我先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你也认为是将军的错？是不是？” “我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资格判断是谁的错。” 顾瑶轻声说道：“是我爹让我来帮你们医治伤口，人活下去，才能证明清白。” 女人微微一愣。 “我爹的话是不中听，可是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你们想听称赞宣武将军的话，想找人可宣武将军的人怕是很难。” 顾瑶见女人们有所缓和，提着药箱慢慢靠近： “一路走过来，我见到不少的伤员，他们都很年轻，也有父母兄弟，妻儿老幼，军中很难留下有残疾的人，这还算好的，能捡回一条命，总能回家团圆，可是也有不少牺牲在疆场上的，他们同战死的宣武将军一样悲壮，也许他们本可以不必战死的。” 顾瑶同情这些寡妇，敬佩宣武将军，然而她会维护顾四爷，站在顾四爷这边，根本不可能同外人一起针对顾四爷。 即便最后证明顾四爷方才的说辞欠妥，她会同顾四爷一起向宣武将军的遗孀赔罪认错。 “我不用你医治伤口。” “这位夫人。”顾瑶语气重了几分，“我看你衣服上的污渍，证明你胸口的伤已经化脓，你若是不仔细清理伤口，上药医治的话，你未必能保住性命。” “我想领顾四爷的情！” “别拿自己的性情同我爹赌气，那些话即便我爹不说，就没人提起吗？” 顾瑶再次劝道：“回京之后，你们会面临更多的流言蜚语，甚至陛下会派人专门彻查此事，我爹只是陈述事实，你们连这样的话都承受不住，听到更难听更恶毒的话，你们该怎么证明宣武将军的清白？” “一心寻死，追随宣武将军而去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倘若你们这些宣武将军活着的至亲因伤势过重而死的话，宣武将军就永远要背负着情敌冒进，致使陆侯爷陷入险地的罪名了。” “你们都无法为他洗清罪名，还能指望谁去？” 女人们脸上多了几分动容，也不再似方才排斥顾瑶靠近。 宣武将军这些年一直在外镇守，他的家人也都生活在民风淳朴的府城。 她们并不了解京城局面的复杂，更不懂朝臣的心机深沉。 “陆侯爷很受陛下重视，他一举一动都牵扯陛下的心，因此朝中有不少人都对陆侯爷……不大友好。” 顾瑶已经着手处置女人身上的伤口，声音很轻：“你们要做好准备，回京面对的责难不小。” “我……” “这话本不该我说，毕竟我是顾四爷的女儿，又是陆侯爷尚未过门的妻子。” 顾瑶认真仔细清洗伤口，涂抹最好的竵上药，“我本该怨恨宣武将军的，但是我不希望战死的宣武将军果真如同传言那样的人。” “你们保养好身体，准备回京同陛下，同朝臣去证明将军的清白吧。” 好在她们的伤多是外伤，显然她们也给彼此处理过伤口，而且嫁入将门的女人在处置伤口上也有独到之处。 毕竟她们的男人经常受伤。 除了开始情绪最为激动的女人伤口化脓之外，其余人肉体上的伤并不严重。 她们之所以死气沉沉，还是因为打击太大，精神上的创伤更严重。 可顾瑶帮不上她们，安抚更是说不上了。 没有这场战争，顾瑶同她们一辈子许是爷无法碰面。 顾瑶这样的身份不适合去做安抚开解她们的人。 处理完伤口，顾瑶又去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宣武将军夫人，歉然说道： “我只会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似将军夫人这样的状况，我治不好，不过我带了一些补品同人参，既然宣武将军还能吞咽，人参补品等珍贵药材，我给你们留下一些。” “多谢，多谢顾小姐。” 顾瑶的话未必是最动听的，可顾瑶却是这段日子同她们说话最多的一个人。 她们受够了旁人仇恨的目光。 顾瑶虽然没有认同她们，也没因为陆侯爷指责，还为她们指明前路。 “这算不得什么，你们好好歇息吧。” 顾瑶不仅留下人参等药材，还把外伤药留了不少，叮嘱她们换药时注意事项。 她走出帐篷后，顾四爷立刻凑上来，“她们没事吧。” “爹啊，咱们以后少说话，成吗？”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外交人才 顾四爷一脸无辜，“爷说错了？” “话是没错，就是太得罪人。” 顾瑶期望顾四爷能明白说话的技巧。 “哼。得罪人怎么了？就她们委屈可怜？你知不知道宣武将军差一点害死陆侯爷？” 顾四爷冷声说道：“爷这么说还算客气的。” “你既然不得意她们，为何要让我帮她们医治伤口？” 顾瑶转身就走，“既然如此，我去把外伤药同补品人参要回来，绝不能便宜差点害死陆铮，让我做寡妇的人。” 果然，顾四爷比顾瑶迈开的脚步更快速，拽住顾瑶的胳膊。 “爹？” “……”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嫌弃说道：“一群寡妇，又是刚死了男人的，怪可怜的，她们逃避追杀也不容易，那点东西，你也不缺，爷就当扔了。” 顾瑶无奈叹道：“您就是嘴硬心软！既然是好意，何必说那些话惹人嫌弃？” 顾四爷不吭声了。 “是不是她们在遇见您时……发生了什么？” 顾瑶见顾四爷眸子闪烁，“还真是帮了您的忙？” 否则就冲外面那些宣武将军害死陆铮的说辞，顾四爷都不可能接近这群寡妇。 顾四爷可没那份心思分析此事的真伪，更不会同情心泛滥。 “哎。” 顾四爷长叹一口气，“爷是再遇见陆侯爷之前，遇见的她们，宣武夫人当时还清醒着，算是帮了爷一个小忙，真的，不大的小忙，没有她们，爷也能解决。” “但是她们还是帮了你！” 顾瑶笑意盈盈，这才是她认识的熊孩子。 “瑶瑶，与其是帮了爷，爷才让你去看看她们的伤，不如说爷被她们震撼到了。” 顾四爷声音沉重多了几分粗粝的沙哑，略显成熟苍凉，不似过去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家小公子的做派。 顾四爷这几年经历了不少，连疆场的血雨腥风都碰上了。 “为了宣武将军唯一的根苗，她们不怕牺牲，甚至为了向爷求救……” 顾四爷停住了口，“反正让你去给她们医治，爷就安心了，以后那些繁琐的事再也找不到爷身上。” 他不用再因为那股震撼就多管闲事。 回京后，他又是嚣张跋扈的顾四爷啦。 又可以在京城横着走，无人敢招惹。 宣武将军到底是贪功冒进，还是被人陷害战死疆场，他无需关注，甚至连顾瑾同顾清都无需带有感激的心思。 顾四爷认为自己这么做对家里最好，又能安心，就是辛苦了瑶瑶。 不过瑶瑶这么能干，她离开京城不就是为了干事的？ 中军帐蓬涌出一群年轻的将军，嘉敏郡主就在其中，而且是最为耀眼的一个。 她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显然陆铮下一步布置的计划中，她也占了重要位置。 得到陆铮的重用，而不是把她当作好看的花瓶。 顾瑶听嘉敏郡主说过，她宁可在陆铮马前做个小兵，也不愿意被放在中军帐蓬做个花瓶。 “这是完事了。”顾四爷拽着顾瑶直闯进中军帐蓬。 陆铮听到动静，目光从地图上移动到顾瑶身上，沉稳的眼眸渐渐染上暖意。 这段日子陆铮过得也很苦，以前他出征，从不需要为补给操心，隆庆帝同镇国公都给他安排得好好的。 甚至他享受到的吃食不比在京城差。 这次是陆铮主动谋算来的战争。 可以说让隆庆帝措手不及，更别说给陆铮安排了。 陆铮消瘦了一些，受了伤，气色也不如以前好。 顾四爷把顾瑶往陆铮身边一推，“爷是管不住这丫头了，陆侯爷帮爷看着点，必须让她明白，以后再惦记你，也不许离开京城到疆场上来，虽然她没惹麻烦，但是也不能这么无所顾忌。” 陆铮扶助顾瑶，轻笑：“四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 在教训两个字加了一分暧昧。 顾四爷冷哼一声快速走出了帐篷。 顾瑶面对陆铮，眸子亮晶晶的，问道：“陆侯爷打算怎么教训我？” “亲你！” 陆铮强势吻上顾瑶嘴唇。 顾瑶想推开他，可是手掌却正好按在他肩膀，手掌下是厚厚的绷带。 她是亲眼见到陆铮受伤的，如何忍心再让他伤口裂开？ 于是，便让陆铮亲了个过瘾。 直到唇分，陆铮呼吸沉重，“我有了必胜的信心。” 他一点不介意顾瑶随着嘉敏郡主奔赴疆场，虽然她有一半是为顾四爷，他只占了一半。 但是他还是开心的，那份喜悦无法言说。 “我要出去转转。” “嗯？” 陆铮不舍放开顾瑶，“陪我再待一会。” “可是我得去给我爹打猎，他要吃肉。” “……” 陆铮嘴角抽了抽，“我同你一起去。” 顾四爷馋得是不是太狠了？ 顾瑶噗嗤一声笑了，“骗你的。” 她在陆铮怀里蹭了蹭，“我梦见你受伤，在京城如何都待不住了，正好三哥让嘉敏领兵，我……我是为你而来。” “其实你为四叔，我也高兴。” “是吗？” “当然你为我。”陆铮满足笑道：“我更高兴。” 瑶瑶果然很会哄他开心。 “明日，我送你同四叔，以及宣武将军夫人她们去后方的府城。” “嗯。” 顾瑶知道自己这点本事留在陆铮身边太勉强了，“我五哥呢？” “我派他去做伏兵，永乐侯世子怎么可能没有战功在身？” “这算是你对五哥的关照？”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陆铮不否认对顾珏的关照，“那也得看你五哥能否承受住我这份关照，他是个有本事的，你舅舅大半的本事都传给他了，而且他也是最适合做伏兵的人选。” “因为啊，四叔的名声在蛮夷是彻底打响了，他差点把蛮夷忽悠傻了，那群人恨不得立刻跟着四叔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 陆铮眼里带着几分佩服，“四叔碰见我时，身边的蛮夷兵都是顾珏带领的，特别听话。” 顾瑶：“……这么说我爹还是个外交人才？” “外交？” “就是同外族交往的官员，既能保持国体尊严，又可以同外族正常交往。” 顾瑶轻笑：“战争同外交都是手段，只是一个坚硬无比，一个相对温和。” 第一百零九十三章 父亲的权利 因为顾珈不在了，顾瑶渐渐发觉身边的人都很开明，比较能接受新鲜事务。 尤其是陆铮对她全然信任，愿意为顾瑶去掩饰一些不属于这个年代的女孩的痕迹。 顾瑶便拉着陆铮说了很多，战争，政治，以及外交之间的关系。 有些话，她无法同顾瑾说，毕竟她占据了顾瑾亲生妹妹的身体，代替她活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顾瑶对他们也很尽心尽力，也不是主动去占据这具身体，可是面对顾瑾同李氏偶尔底气不足。 她更愿意同顾四爷相处。 以己推人，她自己的亲人若是被不知从那里来的灵魂占据了躯壳，她都心里不大舒服。 顾瑾顾珏，以及李氏对她很好，顾瑶却很少提出要这要那，提出诸多的要求。 陆铮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顾瑶了，同顾瑾他们有所区别。 顾瑶在陆铮面前更放得开，尤其是陆铮还是她所喜爱的人。 陆铮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还偷偷吻上顾瑶的额角。 “这些事倒是可以同顾瑾提一嘴，有他配合没准我能少费一些功夫。” 陆铮轻笑：“不过你这说法也不算太出格，战国时有不少你所说的外交家，只是没有你说得清楚，乱世纵横家才能盛行，如今纵横家已经没落了。四叔回京后，没准会被陛下派去理藩院，四叔比他们能说会道，还会夸耀恐吓，寻常番邦来人都能得被四叔弄昏了头。” “说什么夸耀恐吓？” 顾瑶不高兴了，“那也叫技巧，外交的技巧，我爹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他的才干就在外交上展现了。” “四叔的才干不是抱陛下的大腿吗？” “……” 顾瑶掐向陆铮的腰，结果她发觉原本精瘦的腰身，此时更瘦了，没有一丝的赘肉。 她捏都捏不起来。 心疼！ 顾瑶眼眸湿润，“你歇息一会，我去给你找肉。” 她得给陆铮多做一些肉条。 陆铮拽住顾瑶，轻声说道：“我不想吃肉，想吃了你！” 顾瑶：“……” 骤然开车，她有点晕乎乎的。 陆铮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不瘦的，等成亲你就知道了。” 以前他麾下的将士每次凯旋都会去找女人痛快一番。 陆铮不大理解，可顾瑶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很想……很想就……不行，还是得忍着。 抢占她，是对她的不尊重。 陆铮也不会准许自己期盼许久的事发生在简陋的军帐之中。 顾瑶呼吸有几分急促，差点溺死在陆铮醉人的目光之中。 男女情人之间天然存在的吸引力让他们越靠越近。 陆铮暗暗握紧拳头，亲一下也是可以的。 “侯爷，京城极报。” 顾瑶立刻远离，羞红了脸，“我还是去打猎吧。” 这次陆铮没能拽住顾瑶。 他也怕自己控制不住啊。 顾瑶跑出了军帐，在随从诧异的目光下，步伐放得缓慢，平静的说道：“陆侯爷让你进去。” “是。” 随从不敢多嘴，快速进了军帐。 顾瑶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尽量维持常态，还没等完全平复好，顾四爷扯着顾珏的耳朵骂骂咧咧走了过来。 “爷养你有什么用？你说说，是你护卫爷，还是爷帮你忽悠那些蛮夷兵？” “父亲，您轻点，疼啊。” 顾珏不敢使劲挣扎，“我不是舅舅，被您提习惯了，我不就同……同几个同僚小赌几把嘛，您也玩过牌九啊，听大伯父说，您还输了五个铺面呢。” “你能同爷比？” 顾四爷再次狠狠捏了顾珏耳朵，抬腿还踹了他的屁股，“爷能推牌九，你不行！不管是大赌还是小赌都不成，你别同爷说小赌移情，你这么蠢，脑子不好使，又有一个举世公认的有钱岳父，你在那群人眼中就是最为肥美的羔羊，他们有得是办法让你从小赌变成大赌。” “父亲，我很没沉迷赌博。” 顾珏为自己辩解，“只是玩两把，真的，我发誓，我对赌钱没有兴趣，也不想天降横财，您别抓到一点就教训我啊。” 三哥早就给过他教训，好吗？ “爷现在身边只剩下你们三兄妹了，不教训你，难道去教训瑾哥儿？” 顾四爷用脚去想，都知道此时顾瑾已经成长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他别说教训顾瑾了，行使父亲的权利，就是多同顾瑾说几句话，他都头疼。 见到顾珏赌钱，顾四爷特别兴奋，总算有儿子可以教训了。 许是以前被大哥教训多了，顾四爷风光之后，特别想教训儿子。 顾珏向顾瑶求救，“小妹劝劝父亲，这么多人看着，让父亲给我留几分颜面。” 顾瑶笑嘻嘻摇头，“不行哦，我也得听父亲的。” 而且顾瑶赞同顾四爷所做所为。 毒同赌碰都不能去碰。 顾珏开朗热情，人缘很好，这样的人最容易被有心人算计。 尤其是顾家现在已经惹得很多人嫉妒了。 算计顾珏的人未必是为银子！ 越是富贵，越是需要谨慎。 顾家之中，顾珏看似是最弱的一点。 不过顾瑶却清楚自己五哥的，毕竟五哥可以说是被三哥一手调教出来的。 “爹，我去帮您烤肉，您不用留情，狠狠教训五哥，我看最近五哥有点骄傲了。” 顾四爷松开手，顾珏立刻揉了揉自己耳朵，腆脸笑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让父亲不喜的事了。” “哼，别以为爷是心疼你，等回京，爷再罚你跪祠堂，背祖规。” 顾四爷几步跑到顾瑶身边，“爷同你一起去打猎。” 同瑶瑶一起，他那手拙劣的箭法，也能射到不少的猎物。 “让那群蛮夷兵看看爷的实力，可不是爷吹嘘出来的。” 顾四爷特别自信骄傲。 顾瑶：“……” “你不同意？”顾四爷问道，“还是不是爷的女儿？你知不知道爷有多辛苦？知不知道爷差点就见不到……” “去，一起去。” 顾瑶任命带着顾四爷去射猎，顾珏也想更着，却被顾四爷命令去一边罚站。 “他……” 顾瑶见到一个病弱的少年，问道：“他一直看着您。” 顾四爷淡淡说道：“宣武将军幼子，不去管他，打猎，打猎去。”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润滑剂顾四爷 顾瑶不愿意自找麻烦，宣武将军如同一颗炸雷一般，弄不好会炸上一片。 少年看顾四爷的目光带着几分的期望孺慕。 顾瑶不明白顾四爷到底做了什么？ 收了一个恒亲王世子做弟子已经足够顾四爷显摆了。 有顾瑶带着，顾四爷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不过一会功夫，顾四爷已经射猎了不少的猎物。 他喜笑颜开，把半死不活的猎物用绳子捆成一长串。 顾瑶无奈扶额，即便在外交上有所建树，顾四爷还是那个爱炫耀，好出风头的熊孩子。 不过看到熊孩子脸上灿烂的笑容，这种简单的快乐，顾四爷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 顾瑶忍不住多宠熊孩子一些，又叫来几只野兔。 虽然外挂这么用不大讲究，但是顾瑶却没太大的心里负担。 都是食物！ 野兔野鸡什么的，早早投胎也是好事，一直是肉食主义者从不会介意吃肉！ 趁着今生投胎做了人，不多吃点肉，下辈子若是沦为畜生……就得被人吃了。 回到驻地，顾四爷得意洋洋牵着捆绑了许多猎物的绳子。 那群蛮夷兵特别配合顾四爷，叽里咕噜欢呼，操着不太熟练的官话对顾四爷大加赞扬。 引来不少还没歇息的将士。 看到永乐侯的收获，不少将军都露出诧异之色，就算他们去射猎未必有永乐侯的收获多。 永乐侯靠山硬，又爱听奉承话，他女婿可是将军们的顶头上司，因此将士们很夸永乐侯一顿。 等到野兔烤好，吃到肉的将士对顾四爷的感激多了几分的真诚。 陆铮撕着烤好的兔肉，听着顾四爷对周围人大吹特吹，唇边勾起了然愉悦的笑容。 本来严肃的军营气氛因为顾四爷而放松活泼，很好消除了决战前的紧张。 毕竟这次嘉敏郡主带来的援兵大多都是年轻人，没有多少疆场的经历。 陆铮一直担心他们太紧张，可他也不是和将士打成一片，同将士们谈心的性子。 他只需要让所有人明白追随自己没错。 永远留给将军冷傲的一面。 顾瑶也没想到顾四爷在军中也能混得如得水，而现对单纯的将士会只需要对顾四爷吹捧就完了。 两边特别合拍。 顾瑶轻笑，“我爹还真是哪都不可或缺。” 顾四爷就是陆铮同将士们中间的润滑剂，看似不起眼，但是少了还真不行。 “四叔一直被世人误解，此番战后，四叔的才华也会被世人称道。” “我爹义薄云天之名一直很响亮。” 顾瑶又往陆铮口中塞了几块肉，“多吃点，再瘦下去，怎么成亲？我可不想摸到一把骨头。” 陆铮：“……” 他的耳朵通红，顾瑶笑得前仰后合，纯情的冠世侯！ 今夜是站前最后的狂欢。 等到开战，顾瑶不知有多少年轻又鲜活的生命逝去。 战争终究很残酷。 ****** “您又喝多了？”顾瑶无奈扶着顾四爷，陆铮很有自制力，无需顾瑶操心。 可是顾四爷不仅吃了很多肉，还喝了不少酒。 顾四爷脚下踉跄，呻吟道：“你少磨叽爷，爷是你爹！” “您知道自己是长辈，还喝这么多？” 顾瑶可不会被顾四爷吓唬住了，继续抱怨：“您不是我爹，我才不管您呢。” 当她是好脾气的？ 顾珏如同乖顺的小猫跟在后面，明明身躯高大健壮，偏偏迈步都显得小心翼翼。 丝毫不敢惊动前面的父亲同小妹。 太可怕了。 顾珏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兄妹中的定位，也知自己在父母眼中的位置。 他是永乐侯世子，可父母重视栽培的人是三哥，宠溺的人是小妹。 不过顾珏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或是父母偏心。 其实他更愿意做一个吃喝玩乐的世子！ 可惜，三哥不让，小妹不同意。 “横竖爷不用明日出征，喝点就喝点了，陪……陪他们多喝几杯。” 顾四爷笑容憨憨傻傻的，眼眸迷离，“以后，不知还有没有听他们称赞爷的机会。” “父亲方才敬了每一个相识的人酒，他们只喝一杯，父亲喝了几十杯，这才醉了。” 顾珏轻声解释，“其实我也想拦着父亲，怕他喝太酒伤身，方才气氛太好，父亲难得高兴，不忍心拦着他。” 顾瑶已经把顾四爷扶到床上，口中抱怨，侍奉他拖鞋的动作特别温柔。 “瑶瑶，爷难受。” 顾四爷脸埋入枕头，哼哼唧唧。 顾珏头皮发麻，他爹比自己都要孩子气。 “喝点水吧。”顾瑶声音温柔，“哪里难受？我给您揉一揉？” “不知道。” 顾四爷继续哼唧，顾瑶叹了一口气，把醒酒丸化在水中，喂给了顾四爷 “那个……你去给孩子送一点烤肉去。” “您说谁？” “宣武将军的幼子，那群寡妇性子不怎么好，看顾不上他。” “可是他在孝期，不能吃肉。” 顾瑶记起仿佛风一吹都能刮倒瘦弱少年。 顾珏摸了摸鼻子，轻声说：“父亲一直很照顾他，他能活下来，还是父亲救下的，小妹给父亲留下的药丸都给他吃了，前一阵他一直跟着父亲，就是他的几个嫂子对父亲不大友好，不让他见父亲。” 顾瑶给顾四爷按着额头，“我一会再送几颗补气血的药丸过去，他不适合吃肉。” “嗯嗯嗯。” 喝醉的顾四爷特别乖巧听话，一团孩子气。 顾珏钦佩小妹的耐心，悄悄离开帐篷。 站在外面，顾珏想了许多，难怪阿娇说小妹对父亲有点像对小孩子。 “五哥。” “嗯。” 顾珏身体一颤，“何事？” “宣武将军到底有没有过错？父亲是怎么碰见了她们孤儿寡母的？” “这……” 顾珏面露几分为难，“具体怎么碰见的，我也说不清，当时我不在父亲身边，正领人去探路。” “至于宣武将军的功过，我更说不好。” 顾珏压低声音：“我推测一切要看陆侯爷的心意，他的决定至关重要，他说宣武将军无错，陛下定然安抚厚赏宣武将军的遗孀幼子，若是……” “陆侯爷说有罪，陛下还会为难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会！” 顾珏肯定点头，“即便能保住性命，那些战死的人也会恨死宣武将军的后人。”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收留 “死了很多人？” 顾瑶轻声询问，其实看顾四爷那纠结的样子就该猜到事态很严重了。 要不然，顾四爷不会在顾瑶刚到就拽着她去给宣武将军的亲人治伤。 顾瑶本以为是顾四爷好心想着早点回报一二，可她渐渐发觉这桩事仿佛特别复杂。 顾四爷不是贪杯的人，就算活跃气氛，敬那些将军酒，顾四爷不会让自己醉得太厉害。 他明显有逃避的意图，甚至用酒醉麻痹自己。 一直望着他的少年许是顾四爷最不想面对的人。 顾珏掩藏起爽朗的笑容，神色凝重，“不仅是军中死了不少人，陆侯爷整个部署完全被打乱，因为宣武将军而陷落的府县……损失更为惨重，有一座县城几乎是十室九空，整整几千人的县城，最后剩下不足五百。” “这一路行来，不是父亲派我时不时照看她们，愤怒的人几乎想着撕碎她们。 顾珏轻声说道：“小妹同父亲一起回到后面的府城，你看着点父亲，少同宣武将军的亲人有牵扯，不过你是陆侯爷，没过门的妻子，宣武将军的人少不了寻你。” “哎，听三哥的意思，本来这次该是一场大胜的。” 顾珏来之前已经听顾瑾交代具体的计划，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次陆侯爷若是无法力挽狂澜，朝廷的损失会更大，无法压下关外鞑靼同蒙古骑兵气焰，以后边关将永无宁日。” “这么厉害？”顾瑶喃喃说道：“我一直以为关外之敌无力叩边进攻中原。” 毕竟这几年，她没有听过任何边关告急的消息。 陆铮等重要将领不曾领兵出征。 顾瑶一直以为是中原压着关外的势力，只等着陆铮提兵收复辽东了。 “宣武将军可能小妹不大清楚，我也是从军后才知道他的，宣武将军是镇国公最信任的麾下将军，他的父亲做过大长公主的侍卫，镇国公一起长大。” “他镇守的府城是整个防线最重要的一环，一直没有出过问题，这次他突然出战……” 顾珏叹道：“也不知他是这么想的，毕竟陆侯爷曾经下令只坚守不出战的。” 顾瑶按了按太阳穴，整个事情越发复杂，她想不大明白了。 顾珏语调一转，变得轻快几分，“不过这也是陆侯爷领着我们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永乐侯世子还是有军功更光荣。” 翌日清晨，顾四爷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同顾瑶一起返回府城。 “陆侯爷多加小心，若是有个好歹，爷是不会让瑶瑶守寡的。” “……” 陆铮闭了一下眼睛，“四叔放心，我不会让瑶瑶有机会嫁给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 “哼，你别为皇上宠你就会让瑶瑶守着，爷只定能让皇上改变主意。” 顾四爷撂下狠话，走到顾珏面前，首次正视顾珏。 “你也给爷活着回来。” “是，父亲。” “你记住你是永乐侯世子！” “嗯？” 顾珏一脸懵逼。 顾四爷差点骂人，戳着顾珏的额头。“笨蛋，你已经是世子了，还想上天吗？何况你媳妇既有银子，娘家也有势力，你……爷看你同僚都挺厉害的，你脑子不大聪明，别上了疆场就兴奋过头。” 顾四爷一脸嫌弃揽住顾珏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多把立功的机会留给别人，死命晚上冲，爷就不认你了。” 顾珏：“……” “你是爷的儿子，虽然爷不怎么指望你，也不喜欢你，有爷在，你一分功劳也能说成三分！” 顾四爷眼底闪过担忧，“你不如陆侯爷聪明，也不如你舅舅功夫好，得记住自己的份量，不自量力不仅害了你，也会连累你麾下的将士的性命。” “爹，我知道了。” 顾珏轻笑：“您不就是让我保命为上嘛，本来我也没打算拼命的，毕竟我是您儿子！” 顾四爷冷哼一声，“算你小子会投胎，你就不要同不会投胎的人争了，不过谁要是抢你的功劳，你只管同爷说，爷给你上报陛下。” “嗯嗯嗯。” 顾珏连连点头，他连依靠三哥同妹夫都没觉得羞耻，何况依靠父亲了。 顾四爷嘴角抽了抽，最不喜欢顾珏这么没脸没皮的样子。 因为他有自己照镜子的感觉。 顾珏同他太像了！ 顾瑶同陆铮道别，她只有一句话，“我等你！” 陆铮点头，分出一支百人的队伍一路护送顾四爷等人。 “永乐侯。” “做什么？” 顾四爷骑在马上，不耐烦看着宣武将军的幼子，“马上就要到府城了，你不带在你几个嫂子身边，又跑过来做甚？” 少年带上了斗笠，遮挡住大半的面容，“我娘昨夜清醒了。” “清醒自然是好事。” “我娘说，让我跟着你。” 少年咬了咬嘴唇，“跟着您才能振兴家业，她往后余生都会感激您，在佛前为您祈福。” 顾四爷眸子微沉，见到在城门口迎接的官员同士绅百姓，“爷只能护着你到京城，回京后，你就回到你娘身边去，爷是不会收下一个麻烦的。” 少年：“……” 顾四爷同官员寒暄，百姓呼喊着永乐侯义薄云天。 顾瑶嘴角抽了抽，同京城百姓的凑热闹无奈追捧顾四爷，府城的百姓喊得更真挚，对顾四爷的推崇敬佩也是发自肺腑。 永乐侯的功劳已经广为人知。 少年跟在顾四爷身边，自然收到不少的善待。 宣武将军遗孀等人出现后，百姓却是向她们扔了杂物垃圾，对她们的怒骂也是不绝于耳。 “你娘让你带在爷身边的原因，你还不清楚？” 顾四爷冷冷提醒，“你若是敢移动一步，爷立刻把你送回去。” 少年说道：“可是我不能眼看着娘亲同嫂子……遭罪。” “你能做什么？”顾四爷反问，“是能阻止百姓还是能为她们抵挡杂物？” 顾瑶劝道：“你留在我爹身边许是能看清楚更多的事，许是能找到一些证据，无论是证明宣武将军有罪，还会被冤枉的，这才是对你娘孝顺，才有可能重新振作门庭。” 第一千一百章回京 在府城这段日子，少年一直跟随顾四爷。 顾瑶对他也是颇为照顾的。 毕竟顾瑶做不到把他父兄辈份的错责怪在少年身上的事。 何况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顾瑶不好直接下决断。 不过百姓死于战火也是实实在在的。 顾瑶只能做到尽量照顾好少年的衣食住行，让他少受一些外面的干扰。 可是即便如此，少年仍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而隆庆帝从京城派来的钦差囚禁了宣武将军遗孀之后。 少年爆发了。 “我要去救我娘，嫂子们已经很可怜了，皇上这是要逼死她们……” “去，你去，爷绝不拦着你！” 顾四爷端起茶盏，不知想到了什么，随手便把手中的茶盏砸在少少年脚下。 茶水溅起，弄湿了少年的衣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弱不惊风，你还没冲到钦差跟前，你就先倒下了，还帮你娘？爷看你不把你娘气死就算孝顺了！” “爹……” 顾瑶轻声提醒：“他还年轻，到底是一片孝心，您的话太重了。” “重？哪里重？！” 顾四爷太阳穴鼓鼓的，食指点着少年，“年轻是可以犯错，可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爷在吃喝上亏待他，还是瑶瑶没给你准备补品？” “宣武将军满门男丁就剩你一个，你娘把你硬塞给爷，就是想让你有力气为你父兄鸣冤，让你有可能接触到陛下，在御前作出点什么。” 顾四爷恨其不争，语气失望，“你以为自己还是宣武将军最小最受宠的儿子？还有父兄可以依靠？你自己无辜熬坏了身体，你根本支撑不到京城，更爬不到皇上面前。” “爷早已还了你娘的恩情，爷的女婿差点战死，你还想让爷帮你？” “我没有……我爹同大哥他们是遵从命令才出战的。” “这话你别同爷说，你有证据就交给钦差，你除了自己折磨自己之外，这几日干过一件对证明你爹无罪的事吗？” “我……” “别以为你现在跑过去和你娘一起就是孝顺，最后宣武将军定罪的话，你……” 顾四爷冷冷说道：“爷会送你离开，你娘的意思也是给你爹留下一条根。” “你的作用只是为了延续后代。” 顾四爷这话已经很重了，少年面色更显惨白，再无一丝血色。 顾瑶轻声安抚：“我爹的话虽是不中听，却也实实在在是为你好。” 少年哽咽，几乎站立不住，“我知道永乐侯好意，没有侯爷收留，我现在只怕早就……病死了。” 突然，少年捂着胸口，如同哮喘发作一般。 顾瑶赶忙上前，“别紧张，慢慢呼气。” 顾四爷站了起来，倒出几颗药丸塞进少年口中，“该死的，爷倒霉才碰上你！” “爷对自己儿子都没这么照顾过。” 顾四爷满是抱怨，“瑶瑶，你闪开，让爷来。” 显然顾四爷是知道少年的隐疾如何医治。 顾瑶站到一旁，顾四爷救助下，少年呼吸渐渐平稳，却也缓缓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顾四爷任命抱起瘦成一把骨头的少年，绕过屏风，将少年放在床榻上，顾瑶为少年脱去鞋袜，盖上暖被。 看了少年一眼，顾四爷负起离开。 顾瑶又只能追出去，“爹，是不是知道了真相？” “什么真相？爷什么都不知道！” 顾四爷咬牙切齿，“宣武将军养出了笨蛋儿子，连爷都看出……他一股脑只想着陪他娘一起被问罪！” “爷就不该同情一个笨蛋，抓不住机会！这些天，来爷身边的官员还少？有多少打听消息的，可他就跟眼瞎似的，看都看不到！” “以前宣武将军还在，他亏待自己，父兄都心疼他，如今他再哪怕病得要死了，谁会心疼他？” “爷自己折腾一下，陛下一准心疼爷，没有不答应爷的！” 顾四爷愤恨，“都怪瑶瑶。” “……” 顾瑶很是无辜，“同我有关？还不是您留他在身边的。” “以前爷就是顶着义薄云天的名而已，就是瑶瑶你运气不好，总是让爷摊上事，弄得爷的心都软了。” 顾四爷抿了抿嘴唇，“从来爷只帮美人，大不了给一些银子，即便中了美人局，回去找大哥闹一闹，麻烦就不用爷操心了。” “您不喜欢如今的样子？” “……不知道。” 顾四爷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是喜欢做永乐侯。” “您想帮宣武将军也不是不行，您自己有资格做任何决定，无需求大伯父或是三哥帮忙。” “不行！” 顾四爷摇头，果决说道：“爷没理由帮他，瑶瑶，这话以后你就不要再说了。准备准备，咱们回京！” “您不等五哥？陆侯爷还没消息，我想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你同爷一起回京，把你扔在府城，爷不放心，况且你这么知道这里离着陆侯爷最近？” 顾四爷抢在顾瑶开口前说道，“别同爷说是感觉！你该相信前面的战报，陆侯爷早就率兵深入草原了，你留下一点用处都没有，等爷离开此处，你连最新的战报都接不到了，还不如早日回京，毕竟京城消息传递最快，陆侯爷也会给陛下送最新的战况。” 顾瑶不得不承认顾四爷说得很对。 回京城，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好，我同爹一起回京。” 顾瑶追着顾四爷问了一句，“他的病很严重？” “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因此他一直没有习武，宣武将军舍不得他，也最疼这个幼子。” 顾四爷随意说了几句，那瓶药还是宣武将军夫人偷偷让人送过来的，就怕他突然发病。 顾四爷着急回京，根本不会在路上停留，虽然少年身体不好，顾四爷不曾减慢行程。 同他们一起回京的还有押送宣武将军一家人的钦差。 钦差明知道宣武将军的幼子在永乐侯身边，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隆庆帝在钦差出京前，可是百般叮嘱，不可慢待永乐侯，让永乐侯开心才是他的使命！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顾四爷诉苦 钦差是从京城来的，自然清楚隆庆帝有多重视永乐侯。 当然，永乐侯的功劳也是京城流传得最广的。 其中没有隆庆帝的暗中安排，茶楼酒肆也不会满城尽谈顾四爷。 在宣武将军违抗命令出城，致使百姓伤亡惨重的消息下，顾四爷在蛮夷大杀四方，且带着蛮夷兵马支援了陆铮更显得难能可贵。 隆庆帝自然而然狠狠吹嘘顾四爷一波。 毕竟顾四爷可是他隆庆帝亲自提拔起来的人。 谁还敢再说顾四爷只凭着媚上？ 得知永乐侯回京的日子，隆庆帝都想着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了。 后来还是被何大人劝住了，毕竟此时皇上去迎接永乐侯，等陆侯爷凯旋怎么办？ 永乐侯虽然有功，但是比起陆侯爷还是要差一点的。 隆庆帝觉得都去迎接不就是了，非要区分个高低？ 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的知己，都值得他去迎一迎。 不过，隆庆帝知道不能再把顾湛捧得太高了。 他相信顾湛，朝臣未必相信。 顾瑾以弱冠之龄来往内阁，顾珏同嘉敏郡主领兵在外。 陆铮又是顾湛的女婿。 隆庆帝以前不介意把人高高捧起，他却不能不为顾湛考虑。 “怎么这么多官员迎接您？” 顾瑶对京城城门口的文武重臣颇为惊讶。 记得当年镇国公同陆铮凯旋也没这么多人啊。 何大人此时不是柠檬精，而是一颗柠檬树木！ 羡慕嫉妒等情绪已经慢慢溢出来了。 顾四爷骑在马上，傲慢一笑，“瑶瑶是不懂爷的功劳，不懂陛下对爷的一片拳拳之心。” “……” 顾瑶一点都比想懂好吗？ 何大人亲自走到顾四爷马前，扬起头，“陛下准许你骑马入宫。” 这意味着顾四爷可以在皇宫内骑马而行。 顾四爷拱了拱手，“陛下厚爱，臣叩谢陛下恩典。” 何大人原本等着顾四爷谦虚推辞的。 结果顾四爷一抖缰绳，直接骑马入城了。 迎接的众多文武官员：“……” “何伯父，我爹他？” 顾瑶不知该怎么圆场好。 何大人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永乐侯配得上皇城纵马，万人欢呼。” 话音将落，京城上空果然响彻义薄云天顾四爷之声。 永乐侯威武更是不绝于耳。 “这可不是我安排的，百姓喜欢敬佩永乐侯，佩服他的勇气以及智慧。” 何大人说着说着多了几分的真诚，“我就做不到啊。” 顾瑶抿了抿嘴唇，“我爹是运气好而已。” “这不单单是运气，当时的状况下，永乐侯本可以同陛下一起回京，陛下扔下谁去阻挡蛮夷，都不会扔下永乐侯的。” 何大人压低声音，“陛下厚待永乐侯也是想着压下宣武将军的事，你不清楚，若不是陆侯爷死战，如今大同京畿不会这么太平，说是关外的鞑靼差点冲破山海关，联同蒙古骑兵一起进逼中原。” 顾瑶心一沉，“这么严重？” 何大人点点头，“镇国公被陛下训斥了好几次，如今还在闭门思过。” “那宣武将军的遗孀？” “皇上的意思先关进天牢，等陆侯爷凯旋，带回来确实的消息再行定罪。” 何大人神色复杂，“我侍奉陛下多年，从未见过他发了那么大大火，不是皇贵妃拦了一下，镇国公怕是等不到陆侯爷回京……” “我听说宣武将军幼子被顾四爷收在身边？” “是，父亲说欠了一份人情。” 顾瑶同情少年，却也不敢再留下他了，“他一直想去侍奉宣武将军夫人，我爹没同意，主要是他身体太弱，有个好歹，对陛下的名声不好，毕竟宣武将军带着几个儿子战死疆场了。” 顾瑶压低声音：“我怕有人灭口。” “陛下相信顾四爷，他可以继续留在顾家，但是宣武将军的遗孀同儿媳妇必须得严加看管。” 何大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过两日宣武将军的灵柩运送回京，若是确定他有罪，陛下为了平息沸腾的民怨，开馆鞭尸……” 顾瑶打了个寒颤，“听说宣武将军父子尸身都被射成了筛子。” “哎，你不懂。” 何大人摸了摸额头的汗，“你先带着宣武将军的幼子回去吧，省得一会儿，你难做。” “京城百姓对宣武将军的恨意并不比外面百姓少。” 再怎么说，顾瑶都是个小姑娘，太残暴的场面不适合她。 顾瑶走到顾瑾跟前，“三哥，我们适合留下他吗？” 顾瑾在一众五六十岁的官员中，显得年轻得过分。 不过他气势沉稳，镇得住场面，不是所有上了年岁的官员都能压住顾瑾。 “无妨。”顾瑾眼底闪过欣慰，“小妹比出京时瘦了一些，娘同祖母都很担心你，你先去给她们请安吧，父亲今日怕是出不了宫了，你无需为父亲操心，陛下对父亲恩宠有加，绝不会责怪父亲擅自收留宣武将军的幼子。” “这件事……” “小妹。” 顾瑾微微摇头，“涉及镇国公，陛下不好处置，你还是别问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三哥入宫的话，帮忙照看父亲，他对宣武将军还是……有善意的。” 顾瑾点头。 镇国公的短处被皇上捏在手中，皇上完全可以凭此让镇国公对陆铮放手，否则皇上不至于让百姓对宣武将军如此敌视，而不加以引导。 可是顾瑾并不希望陆铮成为太子。 等陆铮凯旋，博弈才会进入到高潮。 顾瑶悄悄带着少年回了顾家。 顾四爷狠狠享受了一把京城百姓的吹捧，等他入宫，跪在隆庆帝面前时，隆庆帝少说等了他半个时辰。 太监总管悄悄瞄了瞄隆庆帝的面色，方才皇上等得不耐烦了，可没少嘀咕处置永乐侯。 “起来。” 隆庆帝一把拽起顾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半晌，“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在您身边，日子过得苦啊。” 顾四爷眼圈红了，“臣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吃过得苦都没这次多，臣有半个月没肉吃，陆侯爷还不让臣吃饱，半夜逼着臣骑马赶路，他还……还昏过去，让臣带着残兵转移。” “陛下，臣再也不信女婿是半个儿子啦。”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恩宠 隆庆帝嘴角微抽。 顾四爷继续哭诉，“别家人的女婿多照顾老丈人啊，可陆侯爷却让臣担惊受怕。本以为碰见他之后，臣就不用再遭罪了的，结果臣没一刻轻松自在，还被一群寡妇缠上了。” “陛下，以后谁再同您说陆侯爷即便出征也有大少爷般的好享受，您一定不能信。” “哪个京城阔少啃干巴巴的馒头？喝冷水，还说怕敌人发现而不让生火，您不知道半夜有多冷，臣把所有衣服都裹在身上依然冻得睡不着。” 顾四爷大肆渲染征战的不容易，因是他亲身经历，即便夸大一些实际情况，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折磨，臣能不瘦吗？” 顾四爷再次跪下，拽着龙袍一角：“臣再也不离开您了，外面的日子太辛苦，陆侯爷答应瑶瑶同您要好好照顾臣的，他说话不算数！臣都不想认这个女婿了，臣想来想去，还是陛下对臣最好。” 泪洒衣襟，顾四爷显得憔悴而可怜。 隆庆帝心软得一塌糊涂，“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等铮儿凯旋，朕命他同你赔罪。” “没想到铮儿再外征战这么艰难，他从来不同朕说，不是你同朕说了实话，朕还以为他如同朝臣所说衣食都不差呢。” “陛下，征战的将军太辛苦了。” 顾四爷感慨，“想做富贵公子就不能去做将军，陆侯爷原本不需要去做将军的……” 隆庆帝刚想点头，又听顾湛改口，“不对，若是他不曾领兵出征，不曾受过那么多苦，也不会有今日，陛下，辛苦的确能磨砺人。” 顾四爷伸出双手，手心有不少的茧子，“当初臣同您一起回京的话，臣就不会收留宣武将军的幼子了，臣更不会见到终其一生难以释怀的悲壮惨烈的牺牲场面。” “顾湛……” “臣难受。” 顾四爷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隆庆帝的大腿嚎啕大哭，“到处都是死人，鲜血成了唯一的颜色，臣被断臂残肢绊倒了……呜呜呜，晚上一直做噩梦，陆侯爷昏厥醒不过来，臣真怕他……” 隆庆帝能说什么？ 任何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斥责顾湛君前失态？ 别逗了！ 隆庆帝都快心疼死了，犹如他把一个天真的小少爷扔到了残酷的疆场上，他只有深深的自责同心疼。 对顾湛如此。 对……陆铮也是心疼的。 当初陆铮出征时也是刚刚成年，哪怕陆铮天分再好，一个少年经历疆场的悲壮时，陆铮也是痛苦害怕的。 他为了镇国公请封长子为世子的事，竟然准许陆铮出征，让陆铮以战功封爵！ 隆庆帝想到陆铮回来之后，对他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疏远！ “别哭了。”隆庆帝轻轻摸着顾四爷的脑袋，“不怕，铮还好好的，你也顺利回到京城，顾湛，你们都很好！” 换一个人未必有顾湛的运气，也未必能让陆铮信任。 “你做得比朕想到的最好结果还要好！” 隆庆帝很骄傲，顾湛所作所为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以后他怎么宠爱封赏顾湛都没人敢多嘴。 “臣让陛下为难了，宣武将军……反正臣是觉得他死得很悲壮惨烈，您高抬贵手。” “顾湛。” 隆庆帝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宣武将军的案子，你就不要管了，朕也不想让你失信，不管最后如何定罪，朕答应你不追究他的幼子！让你送他去江南重新开始，给他留下一条根，其余的，朕不能答应你。” “臣叩谢陛下。” 顾四爷磕头谢恩。 太监总管暗道，也就是顾四爷，换个人收留宣武将军的儿子，再大的功劳都得被仔细查办。 顾四爷不在京城，他是没见到因为宣武将军的事，陛下同镇国公几乎翻脸，陛下对宣武将军恨之入骨！ 宣武将军不仅差一点坑死皇上的期望陆侯爷，还差点让蒙古铁骑威逼京城！ 隆庆帝当时的愤怒仿佛把宣武将军一脉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但是因为顾四爷的几句话，隆庆帝竟然决定给宣武将军留下一条根。 不愧是永乐侯。 “朕本打算大宴群臣给你庆功的，不过朕看你哭得鼻子红了，眼睛肿了，朕知晓你爱面子，不愿意让朝臣见到你这幅样子，今日朕单独给你庆功。” “有肉吃吗？” 顾四爷哭得直打嗝，念念不忘吃肉。 以前他那会馋肉，都吃腻了，菜色不精致，他都不屑的。 隆庆帝笑着拽起顾湛，“有，都有，朕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了几十种肉，准保让你吃个够。” “嗯嗯嗯。” 顾四爷欣喜看着摆满了几米长桌的肉，心中狂喜。 他也不同隆庆帝客气，埋头大吃。 隆庆帝笑容从来就没这么满足过。 而等候在宫门口的朝臣们心头拔凉拔凉的，显得特别失落。 他们进不了宫，这一日陛下只对永乐侯开放皇宫。 顾瑾听着重臣的小声议论，默默叹了一口气，后世人有几个会相信父亲同隆庆帝没有半分私情？ 若他不是顾四爷的儿子，他都不信！ 后宫中，皇贵妃看着上桌的饭菜，惊讶说道：“没有一道肉菜？” 宫女在旁回道：“今日整个御膳房的肉都给了永乐侯，连京城肉都少了。” “……本宫还算宠妃吗？” 皇贵妃幽幽叹道，“永乐侯才是吧。” 今晚，隆庆帝同顾四爷怕是不醉不休，抵足而眠了。 顾瑶亲自给少年安排在顾家的住处，向李氏要了可信嘴巴又很严实的奴才伺候少年。 “我方才听到了，父兄的棺材运抵京城时，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拜祭，否则我枉为人子啊。” 顾瑶坦率说道：“你这个要求对你自己来说合情合理，却让我爹很为难。” 少年倔强又坚持，顾瑶说道：“我爹会尽量为你安排，不过你也要做好无法祭拜的准备，你看到了，京城的风波并不比外面少，我爹能凭着陛下信任宠爱护着你，以后还是要看你自己了。” 半月之后，前方传来捷报，陆铮大胜！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关键 捷报！ 大胜！ 整个京城再次因为胜利而欢呼。 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蒙古同鞑靼的铁骑威胁京城了。 没人想要经历战火逃亡。 这也是京城百姓那么痛恨宣武将军的原因所在。 就因为宣武将军贪功冒进，才危机到了京城的安全。 当然百姓永远也不知道谋划这场战争的人是陆铮。 宣武将军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不过陆铮也没想到宣武将军会做出出城迎敌的决定。 陆铮有能力解决平息一切意外。 他打赢了！ 理应受到百姓的推崇。 此时京城百姓对陆铮只有感激，对冠世侯满是赞美。 顾四爷特别高兴，也很得意，因为在请功的折子上，首功是陆铮。 其中嘉敏郡主，以及顾珏都是有功之人，而且他们两人都是杀敌很多，协助陆铮做了不少的事。 嘉敏郡主表现甚至比顾珏更好。 许是知道出征的机会难得，嘉敏郡主的表现只在陆铮之下。 她不知还有没下一次出征的机会。 不过她就算嫁给顾瑾，也不会再委屈郁闷了。 顾瑾懂她，也不会强行束缚她。 在外行军的嘉敏郡主给顾瑾送回一封亲笔写的书信。 还把射进她身里的弓箭一起送回来交给顾瑾。 当顾嘉瑶看到这份特别的礼物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上三哥沉静的面容，她……有心为闺蜜解释几句的。 可是哼哧半天，顾瑶愣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她只能悄悄退了出去，让她算无遗漏，最近越发有派头的三哥自己面对那只染血的弓箭。 顾瑾笑容温文尔雅，手指轻轻碰触弓箭，倒也没有顾瑶想得生气。 单纯的嘉敏郡主！ 顾瑾一直认为是自己配不上嘉敏郡主，因为他的重心不在情爱上，一辈子也无法做到陆铮对小妹一般深情。 他能做到专一，只是因为他不想麻烦，而不是因为对嘉敏郡主的爱情。 没有拦着顾四爷给他定亲，也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 嘉敏郡主是最好的选择。 而安排促成嘉敏郡主出征，有他认为女子不弱于男人的原因，更有他补偿嘉敏郡主的心思。 嘉敏郡主有了热爱的事业，他也可以专心于自己的事业。 当然顾瑾对嘉敏郡主是欣赏的。 只是突然面对这么一封书信，顾瑾冷静的脑袋有一瞬的呆滞。 他该怎么回信？ 嘉敏郡主也不会在书信上告白，只是写了行军的经过，表达了她的感谢…… “三哥。” 顾瑶从外推开了窗户，探进来小脑袋，“我想到了，在嘉敏中箭时候，她只想到了三哥，她肯把弓箭送给三哥，证明你同她性命一样重要。” 闺蜜，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顾瑶真觉得自己尽力了。 顾瑾扯起嘴角，“我相信小妹的话，所以我决定把我的……” 稍一停顿，顾瑾了然笑道：“还是不要了，省得吓坏了嘉敏郡主。” 莫名，顾瑶又有被塞了一把狗粮的感觉。 嘉敏郡主热情直接，反而更容易接近顾瑾。 而且嘉敏郡主坚强独立，有自己热爱的梦想，她不会因为顾瑾的疏忽而难过。 嘉敏郡主的梦想同三哥的志向是重合的，他们有着同样的远大抱负，许是比爱情更牢不可破。 顾瑶神色恍惚，自己都没看清楚的事，顾四爷已经指明了方向？ 嘉敏才是最适合三哥的女人！ 如今满京城都没有比顾四爷更风光无限的人了。 本来镇国公也该高兴的，毕竟陆铮还是他的儿子。 但是因为宣武将军被隆庆帝狠狠斥责过一顿的镇国公，他显得心事重重，丝毫不见任何喜悦。 “行了，你少在朕面前蹦来跳去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行了？” “臣就是高兴。” 顾四爷孩子气似的当着隆庆帝又跳跃了两下，“陆侯爷就是我的好女婿！” 隆庆帝同顾湛不需要客气，直接甩了一个冷脸过去： “你骄傲个什么劲儿？朕有骄傲吗？铮儿是朕的骨肉，是亲儿子，懂吗？亲生的！” 本来隆庆帝高兴，为陆铮的成就欢喜，但是也不至这么骄傲。 顾湛的出格表现让隆庆帝不再压抑自己。 陆铮是他的儿子！ 他得尽快让陆恒放手。 等铮儿成为太子，他就可以同顾湛一起炫耀儿子了。 不，他应该比顾湛更得意才行。 “不提陆侯爷，臣还可以提起嘉敏郡主，她是臣的儿媳妇。” “嘉敏是朕的侄女！” 隆庆帝笑呵呵反驳，“怎么？你还想说什么？” 太监总管低头，皇上在顾四爷面前也会如此孩子气。 这同攀比炫耀亲人的孩子又何区别？ 顾四爷嘴唇动了动，“臣告退了。” 同皇上炫耀没有成就感，顾四爷转身就离开了皇宫。 隆庆帝愉快的大笑，“看见没？顾湛是黑着脸走的，还以为朕奈何不了他？同朕炫耀，也不看看铮儿是谁养大的，嘉敏若是没有朕的纵容，她早就被恒亲王妃逼着去练习刺绣女红了，还能练习骑射，同勋贵子弟比武？” 太监总管附和，花式称赞隆庆帝，当然他是不敢贬低顾四爷的。 因为他说顾四爷一句不好，皇上能要了他的性命。 顾四爷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旁人喷不得。 “陛下，宣武将军同他儿子的灵柩运抵京城了。” “嗯。” 隆庆帝淡淡嗯了一声，突然站起身：“快去把顾湛给朕叫回来！” “陛下。” “快去叫顾湛。” 隆庆帝一脚踹向太监总管，“狗奴才还不快去，不许让他出宫。” 太监总管在地上滚了一圈，连滚带爬去找顾四爷。 可是他迟了一步，顾四爷已经出了宫门。 他眼睁睁看着为陆铮欢呼雀跃的百姓往宣武将军的灵柩上扔杂物臭鸡蛋。 而宣武将军的幼子，他一直照顾的少年，高歌着祭祀亲人的祭曲，更在父兄的棺材之后。 少年同样一身狼狈污秽，但是他跟在棺材之后，祭曲隐隐压过百姓的唾骂。 顾四爷痛苦扶着额头，首次无法面对少年纯然的眼眸。 ‘四叔，我爹是无辜的，我的五哥刚刚成亲三日，他只比我大两岁……’ 顾四爷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释放 顾四爷被侍卫抬回顾家，惊动了顾老夫人等人。 顾清从书房赶过来，看到幼弟安静躺在床塌上，紧闭双眼，可眼角隐隐有几道泪痕。 没有来得让顾清心疼得不行。 早已经习惯顾四爷的傲娇肆意，顾清已经很久没见过幼弟如此难过……不，是悲怆！ 幼弟长大了。 经历过太多的事后，有了烦恼同无奈。 顾老夫人怒道：“之风你给说清楚，老四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昏过去了？” 之风跪在众人面前，哽咽道：“奴才一直陪着四爷，出宫时，四爷还好好的，就是见到百姓对宣武将军棺材的追打，四爷脸色很难看，然后就昏了过去，奴才立刻把四爷送回来，其余的事，奴才不大清楚。” 顾瑶从外面匆匆忙忙赶过来。 顾老夫人说道：“你别急，我让大夫给老四看过，他并无大碍。” “幸好，幸好，父亲昏了过去。” 顾瑶很是庆幸，床塌上的顾四爷眼睫微动，即将清醒。 不过，此时满屋子的人都被顾瑶所吸引，并没看到顾四爷眼睛撩开一道缝隙。 他还是不想清醒，不知怎么去面对那群寡妇，以及少年。 他宁可从来没有遇见过她们，哪怕当初他挨了那只箭也好过现在啊。 顾四爷是相信少年的话，相信宣武将军是依照命令行事。 可是他无法去证明，甚至无法为宣武将军洗脱污名。 官场上很难黑白分明，人性品德原本不如利益重要。 因此他从来都是拒绝去经营仕途的。 宁可醉生梦死做一个依靠家族父兄的纨绔子弟。 然而他如今却被推到了永乐侯的地位上，有些事，不是他盖住眼睛耳朵就能糊弄过去的。 正因为他明白隆庆帝同镇国公的博弈，他才装聋作哑。 也因为顾四爷是满朝文武中唯一能插足这场博弈的人，顾四爷才格外难受。 若是做不到，他只会遗憾耸耸肩，然后该吃吃，该喝喝。 偏偏他能做到！ 顾清问道：“怎么了？外面又发生什么事？” 顾瑶面露不忍，压低声音说道：“因为百姓群情激愤，对宣武将军特别仇视，涌向运送棺材的人，致使棺材落地，宣武将军以及几个儿子的遗体……” “他们死得太惨了。” 顾瑶不忍心说，每一具身体是齐整的。 “什么？”顾四爷腾得坐起身，眸子漆黑，“瑶瑶，你说什么？” 顾瑶抿了抿嘴角，“爹，您醒了，我给您炖了东坡肉，是我亲手做的，您一定爱吃，听说在京郊的围场中，陛下也放了一些野兔麋鹿，过几日，我同您一起去，再让您好好震慑京城百官，省得他们都以为您狩猎时作弊……” “爷本来就作弊，不怕他们说！” 顾四爷随意挥了挥手，“你少给爷打岔，你同爷说清楚，方才你说宣武将军怎么了？” “真没什么。”顾瑶还是不想让顾四爷为难，“啊，您是问宣武将军？百姓仿佛已经很少再辱骂宣武将军了，听三哥的人说，皇上也有意释放被关在天牢中的宣武将军遗孀。” 顾四爷眸子不错神看着顾瑶。 “爹……” 顾瑶垂下头，不安揪着衣襟。 “爷一直认为瑶瑶你不会骗爷，说吧，爷能挺得住。” 顾四爷幽幽说道：“宣武将军又不是为爷而死，也不是爷害死的，他们都不怕，爷怕什么？内疚什么？” 顾清点头说道：“老四这么想就对了，有因就有果，报应也不会落在四弟身上。” “大哥。” “听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清抬手揉了揉顾四爷脑袋。 “棺材到底怎么了？” 顾四爷依然执着问道，“大哥，我要听实话。” “棺材落地，尸身被百姓看到了。” “……一定很惨烈，哥，战死的五公子比顾珏还小一岁。” 顾四爷缓缓说道：“听说他的胳膊都被砍没了。” “老四，咱不去想那些事。” 顾老夫人抱着顾四爷，老泪纵横，“你别吓唬我，什么宣武将军，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顾清也在旁劝说，十分心疼幼弟，顾四爷扯起嘴角，“爷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顾四爷如同鸵鸟一般，把脑袋扎进松软舒适的被褥中，不去看，不去听，过了一段日子，他就忘记这些烦恼。 顾清把顾瑶叫去书房。 “大伯父，我真的不知父亲同宣武将军的牵扯，父亲只说宣武将军的遗孀曾经救过他，不过父亲也说他已经报恩了，无需您或是三哥出面。” 顾瑶一五一十毫无隐瞒说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宣武将军的幼子已经不适合再留在顾家。” “大伯父……” “瑶瑶是女孩子，心肠柔软，可是我却不能为了他而不顾你爹，不顾顾家！” 顾清眼底闪过锋芒，尽显大佬冷酷本色。 “我若是心狠，能用他换回更多的好处。” 顾清轻声说道：“如今我只是不让他再影响老四，送他去庄子上而已，若不是他总是在老四面前提起宣武将军，老四不至于为此事自责难过。” “没人能勉强老四做不愿意做的事，用道德正义去捆绑老四，我更是不准许。” “宣武将军许是无辜，战死也很惨烈，还要留下满身的污名。” “可是这些同老四又何关系？” “他封爵永乐，陛下的期望，也正是我的期望。” 顾清声音低沉，“哪怕我重入中枢去处置此事，也不愿意你爹搅和进来。” 他已经在宦海沉浮多年，心已经脏，手也干净，眼睛只看中利益。 可是他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幼弟不一样。 顾清培养顾瑾，也是不希望幼弟经历官场的污秽肮脏。 顾瑶明白大伯父的心思，从古至今，玩政治的人就没有不脏的。 隆庆帝大动肝火，顾湛病了，百姓对惨烈战死的将军多了几分宽容，而文官中隐隐有风声传出，宣武将军是无辜的。 他无辜的话，岂不是说铮儿有错？ 这是隆庆帝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不过隆庆帝不想事态进一步恶化，他释放了宣武将军的五个儿媳妇。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摊排 宣武将军一家人的性命也赶不上陆铮一人重要。 没错。 隆庆帝就是这么偏心。 他在早朝上大发雷霆，龙颜大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着几个尚未封王的皇子说道，： “别以为朕不知你们在背后耍的小手段，你们羡慕嫉妒陆铮，嫉妒陆铮的战功，却不知道铮儿吃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罪！别说朕不给你们机会，换做你们任何人，送你们去疆场就是让你们去送死！” 皇子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垂头听隆庆帝训斥。 “顾湛曾经同朕说过，行军的艰难，不仅仅抛开生死，还要承受不少的辛苦，你们都以为传言中铮儿当得是富贵将军？” “错！大错特错，铮儿吃的苦不比任何一个将军少。” 何大人嘴角动了动，顾四爷真是厉害啊，陆侯爷在皇上眼中成了受罪的小白菜了。 也就是这次宣武将军溃败出人意料，陆侯爷吃了点苦。 以前陆铮出兵，哪一次不是粮草等食物准备得充足？ “朕不明白，承认陆铮比你们优秀就这么难吗？” 隆庆帝把砚台重重的砸在三皇子身边，“没有铮儿浴血奋战，抵挡住蛮夷，哪有如今京城的太平？” “你们少动些没有用的心思，倘若让朕知道你们借此生事，王爷你们也不用做了！” 隆庆帝绝不会让任何人借着宣武将军的事栽赃到陆铮头去。 虽然陆铮这场仗不在隆庆帝的计划之内，但是陆铮赢了，保住了京城，同机来犯之敌。 隆庆帝看到了火器的犀利，更看到了收复关外的希望。 再加上顾湛时不时就说征战多不容易，说陆铮血染疆场。 隆庆帝哪里还能容许皇子们在背后使绊子？ 教训皇子，斥责蠢蠢欲动的朝臣，隆庆帝拂袖而去。 不过，很快宫中传来口谕，召见镇国公陆恒。 依然保留对太子之位野心的三皇子显得颇为焦急。 不怪他背后煽动同情宣武将军的人上书，他最怕是陆恒顶不住压力，让陆铮带着战功回到皇室族谱上去。 既然无法否认陆铮的战功，三皇子听从谋事的建议，抹黑陆铮为胜利，为功勋而牺牲宣武将军满门。 战争就是陆铮挑起来的，他不顾将军们的死活，一心求名求利。 “让宣武将军的儿媳妇们去求顾湛！” 三皇子吩咐属下，“告诉她们，只有永乐侯能为宣武将军鸣冤了，不想让自己的丈夫战死还顶着贪功冒进，罪有应得的名，就去求永乐侯！” “是，主子。” 打算给她们这群寡妇递话的人可不单单是三皇子，甚至是安王都小小插了一脚。 自然少不了同宣武将军很是亲厚的镇国公陆家。 “祖母，宣武将军是您看着长大的，同父亲情同手足，他的事，您不能不管啊。” 镇国公世子知道自己这世子做到头了，在隆庆帝回京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府里。 也不知陆恒是如何同隆庆帝说的，隆庆帝并没有立刻下旨缉拿镇国公世子，也没废了他世子的位置。 大长公主面沉如水，手指微颤抖，捻动佛珠，“他不是贪功冒进的人，为何突然出城？你父亲不可能命令他这么做，到底是谁？” 镇国公世子眸子闪烁，低垂下眼睑。 “现在让我……让我怎么办？” 大长公主苦涩说道：“别的事，我还能去宫里面卖卖面子，太后娘娘同陛下总会留一份香火情，毕竟你姑姑……还有你祖父都是为了陛下死的。可是这桩事，若不是宣武将军，那就是你父亲了。” 她的面色煞白，仿佛连呼吸都很痛，“让我再想一想，你先出去……尽力多照顾宣武将军的儿媳妇，她们太可怜了，听说还活了一个幼子？” “是，一直被永乐侯带着。” “永乐侯？陆铮的未来岳父？” “嗯。” “陆铮倒是个有福气的。” 大长公主疲倦摆手，“那就让桑儿跟着永乐侯，都是亲家，想来他也不会亏待了桑儿。” 桑儿？ 就是那个幼子？！ 镇国公世子自然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祖母连他小名都知道。 镇国公世子走出房门，隐隐听到大长公主压抑的低泣。 ****** “陆恒，朕就问你一句话，铮儿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 镇国公跪在地上，沉默内敛。 隆庆帝也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 可是陆恒油盐不进，仿佛听不懂他的暗示。 隆庆帝索性摊开来说，“朕知道对不住你，不是你当初的坚持，铮儿早就被拿掉了，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也正是因此，朕再喜欢铮儿，也一直让他姓陆，做你的儿子。” “但是，现在朕需要铮儿，而且铮儿离开陆家，也不再让你继续为难，省得因为铮儿弄得你母子失和，让你同儿子们的关系弄得更僵。” 隆庆帝语重心长说道：“朕是为你好，陆恒，朕需要铮儿，不忍心再让他头上顶着私生子的名分，更不愿意他总是被人算计，而朕这个一国之君什么都做不到。” 他甚至不想听陆铮管陆恒叫父亲了。 “陛下。”陆恒郑重其事，抬起眼睛，“做不到，第一个抱着他的人是臣。” “陆恒！” “陛下，您就是杀了臣，臣也不会把他交给您。” 陆恒语气坚决，不容半点协商，“您别忘了姐姐是怎么死的，她说过永远不要让陆铮回宫，当年您也是答应了的，臣是没让铮儿过得舒心，让他们兄弟做不到友爱，可是您就能做到？倘若没有皇子们时不时的插一脚，臣的儿子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弄成这样。” “臣疼爱每一个儿子，陆铮是臣最器重的一个，臣比您更不想陆铮发生意外。” “皇宫不适合他！” 陆恒无所畏惧望着隆庆帝，“姐姐的遗言，您忘了，臣永远不会忘。” 隆庆帝扶着额头，陆皇后同样是他心中的一道疤！ “陆恒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是为一时义气留下铮儿，还是留下陆家满门的尊荣富贵。” “陛下……” “你现在不必说，朕给你时间想清楚。”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安排 御书房一片静谧，气氛凝重。 近身伺候的太监总管等人隐隐有够不过气的感觉。 隆庆帝这句话已经很重了，等于给镇国公最后一次机会！ 这么多年，镇国公也是了解隆庆帝说一不二的性子。 隆庆帝动怒未必就是不给镇国公活路，一如在宣武将军的事上，隆庆帝愤怒几乎砍了镇国公。 但是镇国公却只是回家反省。 以后镇国公依然会被隆庆帝重用。 而此时，隆庆帝话语不疾不徐，却是致命的。 倘若镇国公不按照隆庆帝意图行事，陆家怕是…… 太监总管为沉静的镇国公悬着心。 “陛下，您就是给臣思考衡量的时间，臣也是一样的答案。” “……” 隆庆帝眼底闪过嘲讽，“不，你会给朕想要的答案！” 无意陆恒是坚决的，可是镇国公府上的人足以让陆恒改变主意。 隆庆帝不是给陆恒思考的时间，而是给陆恒的亲人说服他的时间。 “陆恒啊，朕同你说几句心里话，朕现在需要铮儿，比你更需要他！”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虚弱咳嗽了一阵，“在朕这个年岁上，太祖同先帝都去了，朕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下，岂可轻易辜负了？朕不仅要当世，还要身后的名声，你也知道铮儿是最适合的人选。” 镇国公眸子依然沉静，“其余皇子也能继承大统，让您满意。” “有最好的，为何朕不能选？” 隆庆帝扬起眉稍，居高临下俯视镇国公，“陆恒，朕始终是一个帝王，你明白吗？” 无论他对陆皇后有多少愧疚，对心爱却不能相守的女人有多少遗憾，隆庆帝甚至荒唐过，胡闹过，但是在继承人的选择上，他始终不会忘记帝王的身份！ “就当朕对不起你姐姐吧，若是她给朕的生的儿子站住了，朕也不至于铮儿回来。” 隆庆帝感叹一声，其实他同陆皇后生出的儿子才是最优秀的。 毕竟按照顾湛的话说，父母都很优秀干练，生出来的儿子就是比平庸的父母生养的儿子聪明。 所以顾湛酒醉吹嘘，他给自己的儿女选择未来的妻子丈夫都是选最优秀的。 以此保证他的孙子也是天才！ 隆庆帝嘴角微扬，也不知顾湛哪来得那么多歪门邪说，不过仔细想一想，说得还是很又道理的。 他从不否认陆皇后是自己见过最为聪慧干练的女人。 当得起一国之母。 然而聪明的女人，隆庆帝并非会真心喜欢。 隆庆帝偶尔也会感**漫，心爱的女人处处不如陆皇后，可是他就是喜欢啊。 一如他看不上李氏，偏偏顾湛看李氏哪里都好！ 不是最优秀的女人有最完美的爱情。 镇国公垂头，轻声回道：“姐姐的儿子是活不下来的。” 一如他死也不能让陆铮去做皇子！ 不仅仅是他对陆铮收复辽东的期许，更怕有朝一日隆庆帝疑心有皇子身份的陆铮！ 先帝也是一位勤勉英明的帝王，但是他晚年在太子，齐王之间也是犯了错的。 若是先帝能力保太子，也没隆庆帝事了。 再英明的帝王在晚年确立继承人时都会犯错。 越是雄才大略的帝王犯得错越大。 姐姐交代过他，得不到的永远会被隆庆帝惦记。 陆恒忘记一切也不能忘记姐姐最后的嘱托。 他已经对不住姐姐了，无法为姐姐报仇，眼见着姐姐死在皇宫而无能为力。 隆庆帝从不认为路皇后生的儿子夭折有问题，“他们再健康一点就能站住了。” 陆恒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就这么装糊涂的皇帝，害了姐姐还不够，难道他能把陆铮双手送上过？ 再让他的好姐夫伤害利用？ 不行！ 陆恒暗暗握紧拳头，陆家的尊荣？ 父亲临死说过，尊荣是为陆家人享受的，陆家没有人了，还谈什么尊荣？ “朕一直认为陆恒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你对你其余的儿子也很疼爱，尽心尽力的培养，可是你对铮儿的用心……” 隆庆帝苦笑，“不是朕笃定铮儿的身份，朕还真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你这样的人。” 他是绝对做不到把妻子红杏出墙的儿子当作亲生子的。 不弄死就不错了。 还尽心尽力的培养？ 正因为隆庆帝担心陆恒毁了陆铮，这才把陆铮接进宫来。 可是这么多年，陆恒对陆铮的用心并不比这个亲爹少。 甚至因此而让其余儿子心生嫉妒埋怨。 对镇国公夫人也一如既往的体贴温柔。 陆恒磕头说道：“陆家祖训，臣不会忘，太祖太宗对陆家的恩泽，臣时刻牢记，更不敢有片刻遗忘。” 忠诚？！ 隆庆帝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羞愧。 太祖太宗，以及他对陆家……并算不上多好。 “在铮儿回京前，你要给朕答案，朕不想直接下旨，你明白吗？” 陆恒沉默。 隆庆帝摆手让他出宫去。 “交代皇贵妃，今年给陆皇后的祭品更多，朕今年亲自主祭陆皇后，所有文武百官，勋贵宗室都要到场祭拜陆皇后。” “遵旨。” 太监总管躬身领旨。 “顾湛说给铮儿一个好出身，朕做到了，陆恒也不算白疼铮儿一场，泼天的富贵，朕还是给了陆家呀。” 听到旨意的皇贵妃差点笑出声。 等传旨太监远去，皇贵妃再无任何顾忌大笑，笑出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后娘娘你看到了吗？皇上给你，给陆家好重的恩典！你高兴吗？” 皇贵妃擦拭眼角的眼泪，喃喃说道：“是不是很想……很想掐死他呢。” 隆庆帝传唤镇国公的消息自然而然传言开来。 顾四爷听到外面的消息，一下子跳起来，“皇上……这是疯了吧。爷是劝过陛下认回陆侯爷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哪怕是皇贵妃都比陆皇后……陆家还要不要脸了？陆皇后那么果决，宁可拼着后位不要，也不给陆侯爷身份！” “爷去见陛下，不能让陛下这么还胡闹下去。” “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此时你不许插手。” 顾清拽住顾四爷，冷冷说道：“是肉不香？还是戏子唱戏不好听？”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出生 知道顾四爷在外吃苦了，顾清也为了分散幼弟对宣武将军的注意力，最近顾清对他的各种好享受，完全秉承着听之任之的态度。 顾清还利用自己的关系给顾四爷请了江南的厨子，买了一些小戏子。 甚至对顾四爷请来一群狐朋狗友，把顾家弄得乌烟瘴气也都含笑忍了下来。 要知道顾清最是爱惜名声，重视家风，一直有意把顾家塑造成淳朴刚正的人家。 寻常绝不会让顾四爷这么大张旗鼓在顾家吃喝玩乐。 顾瑶很能体会顾清的无奈，多少次顾瑶偷窥大伯父去祠堂对着祖宗灵位忏悔。 多少次顾瑶见到大伯父强颜欢笑忍耐喝醉了的勋贵子弟。 甚至这群醉鬼把大伯父精心培育的竹子拔了，大伯父都笑着说没事，没事。 为了哄好幼弟，大伯父真真是忍到了极致。 “可是陆侯爷是爷的女婿，爷不能不管。” “你女婿比你聪明能干多了，涉及到皇上同镇国公之争，你有几个脑袋敢往里面挤？” 顾清死死拽着顾四爷不撒手。 “皇上不会要爷的脑袋，这事还是爷帮陛下……” “你给我住嘴！” 顾清直接捂住了顾四爷的嘴，怒气冲冲说道：“你还嫌你不够显眼？旁人不记恨你？你站在陛下那边，我也不说你什么了，可你此时进宫却说陛下错了？” 自从隆庆帝把顾瑾留在身边后，顾清特别识趣请了病假。 除非大朝，顾清很少再去内阁处理公务。 他已经有了木头阁佬的称呼，任何事都是不过问的。 虽然如今的地位是顾清奋斗了一辈子得到的，按照他的年纪也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 可是他同顾瑾肯谈过一番之后，顾清放弃了自己的政治主张。 他乞骸骨的折子已经递给隆庆帝三次了。 虽然他依然被隆庆帝挽留，但是朝堂上的朝臣都明白顾清去意已决，隆庆帝也不是真心挽留顾清。 此时，不过是君臣彼此面子上好看。 而且隐隐有风声传出来，顾清卸甲归田时，就是他头顶上的爵位变成世袭之时。 隆庆帝看在顾湛顾瑾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了顾清这样有眼色的明白人。 顾四爷呜呜呜，死命挣扎，让爷说话！ 顾清拽着他去了书房，顾瑶偷偷跟过去，让仆从都散了。 顾瑶关上书房的门，乖巧站在一旁。 顾清放开幼弟，眸子闪过担心，毕竟顾四爷喘息得厉害。 难道他太用力了？ 顾清有些后悔，小心为幼弟拍着后背。 顾四爷拿手绝学就是顺杆爬，“爷要喝茶，大哥亲自泡的茶水好喝。” “……好。” 顾清泡好茶递给宝贝弟弟，“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顾四爷嘿嘿一笑，抿了一口茶，“哥，爷是傻瓜吗？当着陛下的面说反对的话？” “哼。” 顾清回以冷哼。 “哥。”顾四爷拉长声音，上扬的尾音有撒娇的感觉。 顾瑶头皮发麻，可是睿智的大伯父一脸享受的模样。 其实熊孩子不可恶，娇惯熊孩子的家长才可恶啊。 好在顾四爷在兄长的宠溺下没有完全长歪，有着自己的底线。 虽然顾瑶觉得顾四爷的底线同三观有点歪了。 “爷不会惹恼陛下的。” “你就是叫我祖宗，我也不会让你出这个门的。” 顾清轻易识破顾四爷的诡计。 以往幼弟为达到目的，对他更谄媚的话都说得出！ 当然顾清绝不会承认自己很享受啦。 “……您占爷便宜，你是祖宗，把老爹老娘放哪了？” “放哪了？自然是放在心上，父亲过世前的交代，我不会忘，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母亲怎么活？” 顾清语重心长说道“老四啊，你不仅是父母的命，也是我的半条命啊，你听话，我什么都买给你。” 顾四爷：“……” “老四，以后我会在家里看着你，你那些好享受，算我一份，当初你说过要孝顺我的。” “大哥，你赖皮。” 顾四爷傻了。 顾清笑呵呵缕须，“那些事让顾瑾去做，我为了他放弃了官位，你作为顾瑾的父亲，你好意思不补偿我？” 顾清为了侄子，为了顾家百年富贵，牺牲的确很大。 顾四爷不吭声了。 “若是他们处置不好，你再出头帮忙收拾残局。” 顾清语重心长说道：“你是顾家最后的底牌，哪有一开局就把底牌掀了的？” “这话爷爱听，哥承认你不如爷了？” “嗯哼。” 顾清还是很想找戒尺，不过能安抚幼弟，这次就饶了他一顿。?“大爷，大爷，大夫人说是肚子疼，要生了。” “什么？” 顾清站起身，突然又眼前一黑，顾四爷同顾瑶手急眼快，立刻搀住顾清。 “哥，你别紧张，没事的。” 顾四爷到底也做过几次爹的人了，生孩子他没啥经验，不过等消息时的紧张激动还是记得的。 尤其是顾瑾出生那会儿，他就特别激动，毕竟是第一次当爹。 “你大嫂她……” 顾清依靠着幼弟，六神无主，“你扶我去看看。” “我娘同祖母已经赶过去了，大伯父您放心，大伯母一定母子平安。” 顾清直到顾四爷点头，才渐渐舒缓了。 到底上年岁，始终比不过年轻人。 产房之中，欧阳氏很紧张，抓住身边妈妈说道：“儿子，一定要是儿子！” 这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以前她想着生女儿也成。 可是自从知道顾清爵位有可能世袭之后，她每日念经祈福，就是想生个儿子出来！ 顾家已经不再是书香门第人家，长房同四房都有爵位的。 顾清已经为顾瑾有心辞官，欧阳氏绝不能眼看着旁人来染指长房的爵位。 所有看过她肚子的人都说怀得是儿子。 顾家上下也都做好了欧阳氏生下麟儿的准备。 毕竟那些看过怀像的人都很有经验，很少出错。 妈妈在旁边点头，“一定是个小少爷，主子，您就放心吧。” 欧阳氏同妈妈眼神交汇，听着稳婆的话，用力生孩子。 门口，顾老夫人同李氏焦急等消息。 李氏轻声安慰顾老夫人，“听说怀像不好的人，生产会顺利一些，大嫂是个有福气的，这段子一直保养得很好，这次一定能一举得男。” 顾老夫人点头：“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平安，老大能让她有喜，以后也可以再生。”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儿子？ 有顾瑾这个先例在，顾老夫人其实已经不在意顾清的儿子是嫡出还是庶出了。 顾清这么多年没纳妾，也没让任何女子生出儿女，已经对得住欧阳氏。 补偿了欧阳氏当年对顾清的付出。 以及欧阳氏娘家在顾清初入官场时的帮扶，这些年，只有欧阳家麻烦顾清，很好顾家指望欧阳家帮忙。 顾老夫人自认做得已经很到位。 “这次倘若她生个女儿，也是侯爷嫡出的小姐，以后我让瑶瑶多带着她，比旁人家也不差。” 顾老夫人嘴角含笑，“生儿子就交给顾瑾，老大这么多年关照老四，也该老四的儿女还债。” “我看大嫂应该是生儿子吧。” 李氏在旁说道。 “生儿子最好，生不出，我找个好生养的，大不了生了儿子打发了去，总归不会让老大媳妇难堪，老大如今也是侯爷，怎么也要个儿子才行。” 顾老夫人盘算，老四儿子可不是不够过继老大的。 顾三爷也只有一子，顾老夫人能养大庶子，却不能让庶子的儿子继承顾清的爵位！ 这是原则底线！ 不容冒犯。 欧阳氏为生孩子拼尽全力，到底是高龄产妇，生产比年轻的孕妇困难许多。 好在顾家不缺银子，也早有准备，但凡能产妇能用上的东西，顾都准备得很齐全。 “母亲。” 顾清被顾四爷扶着赶到，“还没生吗？” 顾老夫人摇头，“你别急，女人生孩子比较慢，有时几个时辰都生不下来。” 顾四爷拍着顾清的后背，“大哥别怕，一定能生下来，大哥呼气，吸气……” 李氏嘴角抽了抽，顾老夫人已经不忍直视了。 偏偏她睿智的长子听话的呼气吸气。 顾瑶稍稍离着顾四爷远一点。 眼下大伯父没空多想，等事后反应过来，怕是大伯父饶不了熊孩，不提着鞭子狠狠教训一顿，是不成了。 原本顾清对有没有儿子并不太看重，毕竟他一直是把幼弟当儿子养大的。 如今年岁大了，再让他耗费心血抚养儿子，他都觉得力不从心。 然而他如今是有爵位的男人，必须得有个继承人。 何况他早就想好让顾瑾帮忙照顾儿子。 因此顾清还是比较紧张的 时辰拖得越久，顾家上下越是不安。 欧阳氏娘家亲人听到消息都赶到了。 其中欧阳氏的嫂子直接进了产房，在欧阳氏身边鼓劲儿。 李氏掌握顾家庶务，但是也不会过多插手长房的院落。 毕竟欧阳氏太在意得来不易的孩子，李氏不想自找麻烦，惹祸上身。 产房内外都是欧阳氏信任的仆从操持，由欧阳氏娘家嫂子帮衬。 顾老夫人虽然有点不太高兴，到底顾忌着欧阳氏的脸面。 娘家亲人就是比婆家人更亲近。 “都是生过孩子的悦娘当初生瑾哥儿就没大嫂矫情，还要请道姑和尚过来念经？” 顾四爷看着突然而来的道姑和尚，眉头皱紧，“莫非还能生出个仙童佛子？” “你住嘴！”顾老夫人瞪了顾四爷一眼，“只要她能平安，随便她折腾，何况咱们顾家也不是请不起？我更小孙子准备了一千两的喜钱，等他出生就散出去。” 顾四爷哼哼唧唧，“爷就是觉得大嫂太矫情了，不说悦娘生瑾哥儿是第一胎，也很危险，就是瑶瑶同珏哥儿可是双生的，当时肚子大得吓人，都说生不出来……她生产时，爷还在外……” “咳咳。” 顾老夫人把顾四爷拽到一旁，“你胡说什么？难道你媳妇生孩子，你在外玩，很关荣，是不是？”?“爷是夸悦娘坚强独立，没有爷也能平安生下孩子，何况当时听到消息，爷不是撂下一切赶回来了？在路上差点撞了人，第一个抱瑶瑶的可是爷呢，谁能想到悦娘会提前发动？” 顾四爷力证不是自己不顾悦娘生孩子，而是悦娘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还提前发动了。 “您就没有陪着我娘的意识，要知道女人生孩子是最为凶险的，再坚强的女人都会害怕想要依靠。” 顾瑶突然凑过来，小声抱怨了几句。 顾四爷笑道：“原来是这样啊，等瑶瑶给陆侯爷生孩子时，爷要准陪着你，还压着陆侯爷陪着你，甚至爷把皇上都给你叫去，如何？” “你娘没有享受到的待遇，爷都补到你身上。” “……” “哈哈哈，爷认为这个主意……” 产房传来嘹亮的婴孩儿哭声，随即是欧阳氏的嘶吼，“儿子？是儿子吧。” 欧阳氏娘家嫂子惊喜：“是一位小世子！快抱出去给顾老夫人看看小孙子。” 欧阳氏身边的妈妈小心翼翼抱着一个裹得很紧的婴孩出门。 顾老夫人念了一声佛，同顾清围过去看婴孩。 他们自然是满脸喜悦 “老四，快来看看，这是你小侄子呢。” 顾清喜欢得不成，招呼幼弟过来。 顾四爷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孩子……” “怎么？” “不像大哥啊。” 顾四爷实话实说，“长得倒是挺好，比瑶瑶他们生出来好看，就是眉眼不大像大哥。” 抱着孩子的妈妈手臂一僵，“四爷不知道等孩子长开些就像了，小世子像夫人，同夫人刚生出的时候很像，眉毛尤其相似。” “爷记得瑶瑶刚出生就很像爷，反而是后来越来越漂亮，倒不像爷同悦娘了，不过她现在眉眼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悦娘的影子。” 顾四爷手指轻轻碰触奶香的婴孩，“这生下来也不像红皮猴子，啧啧……” “你是当叔叔的，怎能这么说话？” 顾老夫人气得踹了顾四爷的小腿，“仔细他长大了不同你玩。” 欧阳家的人面带几分薄怒，顾四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像顾清，莫非是指责欧阳氏偷人？ 顾家好不容易得了这桩喜事，顾清有后，永乐侯上来就泼一盆凉水？ 换谁看到新出生的孩子，就算不像父母也没永乐侯这么直接的。 李氏眸子暗淡了一瞬，幽幽叹了口气。 顾瑶莫名心头一紧，“娘？” 李氏轻轻摇头，“等一会再说吧。”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机敏的顾四爷 顾瑶明显感到李氏的忧虑。 她索性不再开口。 顾清本来添了儿子是大喜事，可是因为顾四爷几句话，喜悦的心思淡了不少。 他虽然没有亲生儿子，可是哪一次幼弟的儿女降生，他没在？ 甚至他比幼弟跑得还勤快，顾瑶他们出生时，顾清都在场。 因此顾清看到过幼弟的儿女们刚出生的样子。 都同父母有几分相似。 “其实小少爷同大爷也有几分相似，比如这嘴就很像。” 稳婆等人恼恨顾四爷胡说。 三人成虎，只要说相似的人多，小少爷就会同大爷相像了。 “大哥。”顾四爷从稳婆手中接过婴孩。 “你慢点，慢点啊。” 顾老夫人同顾清都很紧张，顾清教顾四爷怎么抱孩子。 “大哥抱一抱他，您有没有感到一股暖暖的热流？” 顾四爷把婴孩塞到顾清的臂弯中，眸子清澈，感慨说道：“当初爷抱着瑾哥儿时，就觉得儿子生得好，将来能孝顺爷。” “抱瑶瑶时，同样很感动，哪怕当时爷已经有了好几个女儿，却知道瑶瑶是不同的。” “你是不是想让瑶瑶做什么？” 顾清对顾四爷很是不信任，一般幼弟说这话都是有事求助。 顾四爷回道：“爷就是让她做事，也不用拍她马屁！” “大哥感到血脉相连那份触动了？” “……嗯。” 顾清点点头，顾四爷略略松了一口气。 李氏眸子微闪。 顾老夫人摸了摸小孙子的脸颊，“行了，快抱回去吧，让奶娘好生伺候着。” 欧阳氏的嫂子等人满嘴说着吉祥话，约定洗三的时候再登门。 毕竟这个婴孩是顾清唯一的血脉，长房嫡子，顾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有了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 小少爷真会投胎。 顾老夫人更是大把大把撒银子为小孙子积福。 顾家的仆妇也都赏了三个月月钱。 欧阳氏身边的妈妈收拾产房等物。 欧阳氏并没有昏睡，她强撑着身子抱着儿子，轻轻哄着儿子，这就是她的命！ 产房，男人是不会进去的。 顾清是标准的士大夫，同妻子相敬如宾，他自然不会擅闯产房去关心欧阳氏。 不过，顾清还是隔着门询问欧阳氏的身体状况，让欧阳氏多保重，叮嘱仆妇仔细伺候欧阳氏。 他不敢说是最好的丈夫，所做所为却也不差。 甚至顾清还感谢欧阳氏给自己生了儿子，延续了他的血脉。 欧阳氏哽咽说，没有辜负他。 顾清一个人回了书房，呆呆坐在椅子上，仔细回忆儿子的面容，随即摇头苦笑，“都是老四胡说！我竟然受了他的影响，期盼儿子的心思都淡了。” 能生儿子固然好，就是生女儿，顾清也不嫌弃，毕竟他早已经定下了顾氏一族的继承人——顾瑾！ 至于他头上的爵位若是变成世袭的话，顾清也不怕没人继承。 毕竟远离朝政后，他觉得自己还能让女人怀孕。 就算最后依然没有儿子，他的爵位可以交给族中的子弟。 甚至可以留给顾瑾，毕竟顾瑾现在不适合有爵位，然而以后等顾瑾位极人臣，没准还能把他的侯爵升为国公。 他就算先求了，皇上也会追封他为国公。 “四爷怎么当着大爷说那样的话？” 李氏声音柔柔的，顾四爷按着额头，“爷就是没感到添了小侄子的喜悦，何况爷又没说错，新生的婴孩是不像大哥。” “爹。” 顾瑶从一旁的柜子上翻出几个话本，“我看您是受了这些故事的影响吧。” 偷龙转凤，真假千金等等话本都被顾瑶翻了出来。 “你是从何时开始看这样的话本？” “嘿嘿，闲着没事就翻了几页。” 顾四爷笑道：“爷许是想多了。” “您不是想多了，也不是受话本的影响，您是不是看到了异常的事？” 李氏追问下去。 毕竟她也只是怀疑，虽然她管不到欧阳氏远子的人或事，可欧阳氏为生孩子闹出的动静足够大，出入的人也足够多。 顾四爷说道：“二哥前一阵找过稳婆，听说他的小妾要生了。” 顾二爷？ 顾瑶已经很久没听过他的事了，自从他搬出顾家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可是顾家人都不会忘记顾二爷带着满腔的恨意。 顾四爷话语有几分犹豫，“你们不觉得那个婴孩眉眼轮廓有点眼熟？” 李氏抿了抿嘴角，“我已经让人偷偷看着大嫂的人，那些和尚道姑也都盯着，大夫说过，大嫂不是双生，若是……总要把孩子送出去。” “你也认为大嫂会做偷龙转凤的事？” 顾四爷显出几分高兴来，搂着李氏，对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有你毫无保留相信爷，支持爷。爷就是想着大哥……大哥好不容易有个血脉，谨慎一点更好命，我可不想大哥被人算计了，落得给别人养大孩子。” “按理说大嫂不是个糊涂人，纵然生了女儿，以后也会有儿子。她那么想做母亲，抚养自己的儿女，应该不会抱养别人的孩子。” 李氏轻声说道：“倘若她能容下庶子的话，大爷不至于现在还没有儿子。” 顾四爷叹道：“爷让李勇盯着二哥！爷宁可多做一些安排，也不想因为少做而伤了大哥。” 长兄如父，顾清给了顾四爷一切，顾四爷内心对大哥非常尊重。 “你啥时找得舅舅？” 顾瑶发觉熊孩子要上天同太阳肩并肩了。 单从顾二爷的小妾提前生产就想到了这么多？ 顾四爷还是偷偷安排的？ “最近几日，你不都为宣武将军的事情难受？还有心思管这些事情？” “宣武将军是外人，你大伯父是爷亲哥哥，内外，爷一直分得很清楚。” 顾四爷得意一闪而逝，沮丧说道：“宣武将军遗孀……爷还是很头疼，真不想管啊，还有镇国公，爷原本没有这么多烦恼，整日只需要想去哪玩，吃什么就好了，可是现在这么多事，爷很烦！” 顾四爷烦躁抓了抓头发，“真想回到以前啊，不想明白这些人或事。” “四爷，李舅爷到了。” 之风在外回禀，李勇急冲冲跑进来，“姐夫，我看到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歹毒的计划 李勇跑得一头是汗，气喘吁吁。 他憨厚肃穆的面容上带出几分的惊恐。 顾四爷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之风，你出去看着，谁也不许靠近此地半步！” “是，四爷。” 之风预感发生大事了，四爷罕见很严肃，而李舅爷堂堂伯爵，又是上过疆场的将军，寻常小事岂会让李舅爷惊慌失措？ 顾家还沉浸在为顾清添子的喜悦中，显得格外热闹。 早早挂出去的弄璋之喜，也换来一直注意顾家消息的朝臣勋贵派人上门恭贺。 几个皇子都派人送了礼物。 甚至在孩子的洗三满月都说要亲自登门贺喜。 以此可见顾家如今风头直逼近镇国公。 不是国公爷就比侯爷尊贵。 顾清是有辞官归隐的心思，然而顾家新崛起的顾瑾同顾四爷甚至比顾清在朝堂上更有前途。 三皇子这位太子呼声最高的人都怕顾四爷再横插一脚。 安王也让顾珊亲自登门贺喜。 顾家人对顾珊客气中透着疏远，完全不把顾珊当作自家小姐。 顾珊很受伤，求见顾四爷而不可得，她带着遗憾落寞离去。 关上的房门隔绝了外面的热闹。 顾四爷指了一把椅子，“你坐下慢慢说。” “不能慢！” 李勇面带焦急，“姐夫若不去阻止，我怕婴孩就被人送去江南，被卖了。” “卖了？！” 顾瑶气愤问道：“难不成真同二伯父有关？他同大伯母串通，打算把孩子卖给谁？” 她还不是不愿意相信偷龙转凤的事发生在顾家，甚至发生在大伯父身上。 大伯母欧阳氏虽然为了求子偶尔糊涂，但是当家这么多年，又是受过最最正统的大妇教育的人，她应该很清楚有没有儿子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没有亲生的儿子，可以抱养庶子，顾家不会阻止大妇养着庶子，甚至也不会阻止大妇打发了生下庶子的小妾。 当初，李氏生的顾瑾也是被抱走了。 只是当时汪氏不愿意养庶子，顾老夫人不愿意孙子长在小妾手上，便自己养着顾瑾。 倘若汪氏愿意的话，顾瑾会被抱给汪氏养。 顾瑶给欧阳氏找了无数个理由，李勇说道：“是换了的，我看着顾二爷，他用自己的儿子换了个女婴，而且他的小妾……因为催生已经死了，对外说是一尸两命，孩子同产妇都没活下来。” 李勇头皮发麻，哪怕他见惯鲜血杀戮的人都无法相信真有刨腹取子的事。 简直没有人性！ “既然对外已经报丧，顾二爷也不可能继续留着女婴，我悄悄打听了，说是要卖去江南，说是从小培养，以后做个……花魁。” “……” 顾四爷直接扔了茶杯，面色铁青，“畜生，十足的畜生！不是人干出的事，培养个花魁，他还想做什么？” 顾瑶幽幽说道：“十五六年之后，花魁进京，到时候迷住父亲，或事三哥？即便有一分牵扯，到时候就是惊天的丑闻。” 顾四爷喃喃自语：“怎么有这么可怕的事？怎么有如此歹毒的人？爷同大哥也是他的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从小也是一起长大，为了爵位，他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大哥的子嗣，爷还能想明白，可是他却要把亲侄女培养成花魁，还要计划十六年后的事……” 李氏轻轻摩挲着顾四爷肌肉绷紧的胳膊，柔声安抚，“没事，没事的，纵然他计划十几年后的事，四爷也不会要个花魁，瑾哥儿更不可能同风尘女子有任何的牵扯，何况四爷不是早就识破了他？” “这是老天给爷的预示，爷很庆幸当日拉着蒋老五一起喝酒，提前祝贺蒋老五承袭国公爵位……” 顾四爷轻声说道：“姜老五养着的外室生孩子都是那个稳婆帮忙的，他是偶尔说起，稳婆好似去过二哥的外宅，还调笑二哥是个假正经仕途断绝，依附齐王不成，现在也学着纨绔子弟养外室了。” “以前二哥总是拿爷在外的荒唐事说嘴，说爷不务正业，不配做顾家的子孙。” 顾二爷这是活成了最讨厌的顾四爷那样？ 他却没有护着顾四爷的兄长。 “走，先同爷去把小侄女接回来。” “姐夫，要不要我叫几个人？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保准不会乱说。” “不！” 顾四爷摇头说道：“先去官府报官，带着差役一起去。” “可是这么做欧阳夫人的名声……” 李勇有点懵。 顾四爷说道：“她已经没资格留在顾家，她害了爷的侄女，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爷会给她报仇！这样的事情早一点捅破，以后也少了麻烦。” “而且捅破后，世人才知道顾二爷是个人面畜生！” 顾四爷冷笑：“不对，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可是顾家的名声，姐夫总要顾忌一二。” 李勇给李氏递上眼色，期望姐姐能劝一劝姐夫。 聪明又顾全大局的姐姐一定不会让顾四爷干出傻事。 李氏轻声说道：“瑶瑶去报官，都听四爷的吩咐。” 她最先也想着遮掩下来，因此在察觉有几分异样时，她依然按兵不动，只是命人监视。 “没有为犯错的人掩饰的道理，顾家名声即便有些影响，也比私下处置顾二爷好。” 到时候不明真相的人又会为顾二爷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叫屈。 没准还会因此弹劾顾四爷欺负庶出的兄长，没有骨肉至亲的情分。 顾四爷满意勾起嘴角，“你留下稳住欧阳氏，等爷回来亲自同大哥和母亲说。” “我也听四爷的。” 倘若李氏提前说了，顾清未必会相信，到时候欧阳氏指定无赖李氏惦记长房的爵位。 顾四爷时刻都惦记着护着悦娘！ 顾瑶跟着顾四爷出门，他们先去报官，再去抓人。 与此同时，李氏暗暗封了欧阳氏的院落，她管不了长房院落的事情，却可以让长房的仆妇变成聋子瞎子，听不到任何消息。 欧阳氏正抱着宝贝儿子轻轻吻着，“老天保佑，长房的爵位是你的，以后娘就指望你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不知情？ 欧阳氏有子万事足，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 她满足且慈爱的笑着，“我总算没有辜负大爷的期望，一举得男，以后谁也不能再说大爷是个绝户，只能依靠侄子了。” 奶娘在一旁欲言又止，笑容有几分尴尬。 不过欧阳氏没有发现她的尴尬，只有满心的欢喜，即便发现了，她心头有那么一点点的异常，她也不会多问一句话的。 她就是生了个儿子，以后顾家的一切都是自己儿子的。 “大爷还在书房？他就不想看一看儿子？添了个儿子，我见他仿佛不大高兴。” “主子，大爷也很高兴，说是去书房给小少爷想一个好名字。” 奶娘从小把欧阳氏带到大，比欧阳氏生母陪伴她的日子还要多。 “原本大爷同老夫人也是高兴的，就是四爷突然说小少爷不像大爷……您也知道大爷有多宠四爷，只怕是大爷的高兴淡了一些。” 奶娘为欧阳氏压了亚被角，“如今大爷已经有了后代继承人，也该为小少爷着想，难不成以后还指望着侄子养老？” “你是说？” “这府里的庶务同管家的大权还是要掌握在主子手中才好，您以前没有小少爷傍身，底气不足，这才让四房李夫人帮忙。” 奶娘关切说道：“我就是担心养大了李夫人的野心，以为顾家的一切都是四房的，都是三少爷的。” “不，顾家是我儿子的，谁也不能同他抢，顾瑾别想我再似以前一样一声不吭。” 欧阳氏说道：“你去把大爷请来，我有话同他说，在我儿子没长大之前，他不能辞官，哪怕……哪怕压顾瑾十几年，也要压着顾瑾。 顾清更不能再此时辞官回家。 一想到自己儿子没能享受顾清的恩泽，反而让隔房侄子享受了，本该自己儿子的一切给了顾瑾。 欧阳氏很不舒服。 奶娘说道：“大爷未必肯听您的……” “他不听也得听，这可是他亲生儿子！以前没儿子，随他怎么折腾，现在有了儿子，他不能再犯傻了。” “好，奴婢去通知大爷，顺便说说洗三的事，可要给小少爷大操大办，您也不用再觉得抬不起头了。” 欧阳氏翘起唇角。 “夫人，大夫人的奶娘要出院落，说是去找大爷，听说大夫人要寻大爷商量小少爷的事。” “让她去。” 李氏低头继续绣着针线，她可不会拦着欧阳氏作死！ 因为李氏就不信欧阳氏一点都不知道！ 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清，一心活在梦里，这样的女人也不值得同情！ 欧阳氏不过就是装傻罢了。 她不去管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到何处，只要有儿子就成。 李氏本身也不是好人，但是她最是看不起不配当娘的女人。 儿女是李氏不可触犯的底线，甚至顾四爷都要排在儿女们之后。 当然，李氏也不会要求别人都同她一样儿女至上。 但是可以很讨厌无视儿女的女人。 所以，她对欧阳氏所作所为完全放任。 等到顾四爷把顾清的亲生骨肉接回来后，不管欧阳氏是不是知情者，她此时为儿子争取好处越多，贬低四爷越多，顾清也是无法继续容忍她了。 李氏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欧阳氏自己就自爆了。 顾清还是很心疼欧阳氏高龄产子的，毕竟他们的年岁都不小了，这些年欧阳氏为生儿子吃得苦，顾清也都看在眼里。 听说欧阳氏有话说，顾清去了已经收拾干净的产房。 顾清很稀罕新出生了的儿子，即便同他不大像，可到底是自己骨肉，他如何不疼？ 可是欧阳氏随后说的话，让顾清的喜悦顿减。 “我早说过了，我辞官退隐不单单是为瑾哥儿，同样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大爷这话很是好笑，您好不容易做了次辅，咱儿子就是次辅的公子，您辞官只会便宜顾瑾！他还年轻，踏踏实实奋斗个十几年，依然称得上年轻有为，到时候您再辞官也是一样的。” “你……” 顾清耐着性子解释：“我是不可能做首辅的，而且我这辈子为官已经到顶了，可是瑾哥儿却不一样，他早已日崛起，对顾家，对咱们儿子都有好处。” “何况，我也想着大局，夫人啊，我为官不过是虚度光阴，庸碌无为，于国于民不说有害，却也不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好事，可是瑾哥儿不一样，他早已日站到高位，国朝有可能产生质的飞跃，收复辽东不再是梦想，甚至有可能真正实现，国朝是世界的中心！” 顾清意气风发，“国朝失去了我这个平庸的官员，却可得到一个足以改变时代的英才，不，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还有陆侯爷！” “我此时隐退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半生在宦海的功绩都不如退隐这个决定。” 顾清对此无怨无悔，为官多年，他也看清楚了朝廷的顽疾。 可是他明明知道症状，却无法根除。 “未来是瑾哥儿的，夫人，我同你一起抚养儿子，享享清福不是很好吗？” “……” 欧阳氏很不满意，“顾瑾就那么厉害？让你不惜牺牲自己的仕途？” “瑾哥儿的确有雄心有抱负，可是有抱负的年轻人，我也见过不少，瑾哥儿同他们不一样，他还有实现抱负的规划同手段，更聚拢了一批人……” 顾清唇边扯出一抹笑容，“瑾哥儿是我教导出来的，后世人不能否认这一点！” 欧阳氏可是丝毫感受不到顾清此时的骄傲心态，“咱儿子就什么都得不到？” “陛下不会亏待我，一个世袭爵位跑不了，到时候我请封世子，以后他若是成才，自然有瑾哥儿照拂，若是……像老四一样，未必不好，横竖他上头有能干的堂兄堂姐在，旁人也不敢亏待了他！” 顾清捏了捏儿子的小脸，“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顾四爷的话再次浮现。 顾清仔细盯着婴孩看。 欧阳氏心头一紧，连忙挡住顾清的目光，“我看儿子饿了，我让奶娘过来喂奶。” 与此同时，顾四爷指挥着人追着南下的画舫，“停下，你们都给爷停下！”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救人 李勇身先士卒，直接就往画舫上跳。 毕竟事关顾家的隐私，李勇没有征询姐姐姐夫的意见之前，他是不敢告诉外人的。 因此只留下一两个仆从监视，他回去通报姐夫详情。 可是李勇没想到那群人这么果决，直接启程南下。 “烧，把船都是烧了。” 领头的壮汉下令，一旁的妇人手中抱着一个婴孩。 很快画舫起火，十几个孩子哭声喊声震天。 有男有女，年岁都在五六岁上下。 顾瑶推测莫非还涉及拐卖小孩子？ 顾四爷叫道：“救火，救孩子！” 差役冲上去灭火救人。 真是太刺激了！ 他们都被永乐侯报案的事吓到。 堂堂顾清顾阁佬，好不容易得到的骨血，竟然被有心人偷龙转凤，甚至还要把千金小姐卖去江南做瘦马。 不过，差役们还是觉得做瘦马花魁还没个准，毕竟哪家妓院也不会养着一个刚生下来的女儿。 不过，偷龙转凤的人用心太过险恶，同顾家有深仇大恨吧。 “你们别过来，再逼我，我就把这个孩子掐死。” 壮汉的大手放在婴孩的脖颈儿上，恶狠狠威胁：“立刻放我们离开。” “姐夫。” 李勇干着急不敢靠近。 顾四爷轻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能射死男人？” “我可以做到射死他。” 李勇对自己的射术很有信心，“不过如今在水面上，男人倒地，婴孩许是会落水，我怕婴孩挺不住，姐夫，这孩子刚生下没有两日，别说落水，就是摔一下，或是风吹得大一点都有可能夭折。” 毕竟那是顾清的骨血，李勇若是做不到万无一失，他断然不敢射箭。 “让开，放我们离开。” 壮汉站在小船之上，他身体前倾，几乎悬于水面之上，他已经掌住了顾四爷的弱点，有恃无恐。 本来他就是亡命之徒。 “永乐侯，我认识你，就是你没少害我们计划失败，这一次我用自己这条命，换我手中的婴孩已经值了。” “当然你能放我走，我会放过婴孩，毕竟我也……” “李勇射箭！” “是。” 李勇听命射出利箭，除了李勇之外，不会有人这般相信顾四爷了。 顾四爷在喊出那句话后，直接冲了上去，旁边的男人挥刀砍向他，可是他依然向前冲。 差役的射术不如李勇，不过却也可以射杀一旁的人。 顾四爷冲得太快，太猛，刀剑难免划伤他的身体。 “爹……” 顾瑶见到顾四爷胳膊染血，他已经冲到了到地的男人面前，一个飞扑，顾四爷凌空抱住婴孩，他跌入冰冷的水中。 如今京城已是深秋，河水特别凉，一般的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刚出生的婴孩。 顾四爷落入水中一刹那，高高举起抱着孩子的手臂，“瑶瑶。” 顾瑶已经飞奔过来，其实在顾四爷抱住孩子时，顾瑶已经明白了他所有的打算。 顾瑶便冲过去，探出身体把孩子抱在怀里，包裹婴孩的被子一角已经湿了，顾瑶不敢在此时给孩子换被褥，只能紧紧把孩子按在自己的怀里。 顾四爷在水中起起伏伏，好在他会水，否则还真不到救下孩子。 李勇跑过来，伸手把顾四爷从水里拽上来，眼圈都红了，“姐夫。” 顾四爷冷得直打哆嗦，嘴唇泛白，“傻木头，你倒是给爷找个干净披风啊。” 阿嚏，阿嚏。 顾四爷打了好几个喷嚏，“你还真是个木头！” 李勇赶忙把自己身上披风扯下来，盖在顾四爷身上，“姐夫……” 顾四爷踩着男人的尸体，冷笑：“爷从来不受人威胁，既然知道爷坏过你们不少的计划，还敢轻视爷？你死得不冤，阿嚏，阿嚏。” 一阵喷嚏顿时让顾四爷的气势矮了半截。 他鼻子红红的，仿佛受了欺负一般。 “这人知道爷的身份，还说爷坏了他的计划，爷一向只同谋逆之人做对，让锦衣卫立刻查证他们的出身，爷有依据怀疑，顾二爷同他们有很深的交情！” “仅遵永乐侯吩咐。” 顾四爷怕顾二爷不够悲惨。 一旦同逆臣乱党牵扯上，就不仅仅是偷龙转凤的罪了。 即便顾二爷换了孩子，罪名也不大。 毕竟充其量这只是顾家的家务。 顾二爷会被人谴责，被人唾弃，但是律法上对此事没有明确的量刑，顾二爷充其量一个拐卖孩子…… 但是顾四爷这么一句话，勾结乱党，足以坑死顾二爷！ 顾瑶暗暗佩服顾四爷的机智。 已经成了落汤鸡了，顾四爷脑袋依旧灵光。 似这样扣罪名的活，顾四爷不要太拿手。 “爹，我让人帮您处理伤口，你胳膊上的伤还在了流血。” “这点小伤……不用处置。” 顾四爷暗道一声，瑶瑶很没眼色，他挂彩才能让大哥心疼啊。 关键时刻，他可是不计生死救下了侄女。 以后他义薄云天之名怕是更响了。 顾四爷心里美滋滋，面上却是教训李勇，“你射术还是不够精通，信不信若是陆侯爷在的话，他一箭能让歹毒毙命，另外一箭能射中婴孩的被子，稳住婴孩，不至于落入水中，陆侯爷根本不用爷落水救人的。” 李勇：“……” 他默默看了看小船，实在找不到通过射箭能把婴孩定在何处？ “怎么？爷说错了？” “没错，姐夫，是我射术不精，您说得都对。” 李勇就差冲着顾四爷摇尾巴了。 姐夫说得都对。 是他不如陆侯爷。 姐夫自从出使之后，越发深不可测，临危不乱。 一般人都想不到这么救下婴孩。 李勇对姐夫很是钦佩。 姐夫有今日的爵位不单单是靠着媚上。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着锦衣卫赶过来，听到永乐侯救人的英姿后，拱手说道：“侯爷威武！” “一般一般，天下第二。” “……” “天下第一当然是陛下，爷就只在陛下之下。” 锦衣卫指挥使尴尬扯起嘴角，“顾二爷那里……” “先家事，后国事！他跑不了的。” 顾四爷正色说道：“爷需要他向大哥交代清楚了，毕竟此事关乎顾家嫡出血脉，容不得糊弄。”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做好事的善报 锦衣卫指挥使默默点头，多了几分恭敬：“本官等永乐侯处置了家事，再去捉拿他。” 顾四爷说道：“处置了他，爷亲自送他去锦衣卫衙门，就不劳烦大人再跑一趟顾家。” “不麻烦……” “指挥使大人，我爹的意思是，送他去衙门的路上，也让百姓们知道他……” 顾瑶面带一分的惭愧，“知道他的罪行，以及我爹的英姿，毕竟我爹先是洞察了他的阴谋，还落水救下大伯父的侄女，还有这些被拐卖的孩子！全靠我爹啊。” 越往后说，顾瑶说得越是纯然，说真话一般，再无半点羞涩。 “瑶瑶。” 顾四爷板着一张俊脸，“你是爷女儿，不好太吹捧爷，你说爷十句好话，不如旁人称赞爷半句啊，大家说爷义薄云天，忠肝义胆，谨慎果决，才是真的好。” 顾瑶：“……” 锦衣卫指挥使等人特别同情顾瑶，好好一个绝色美人都被顾四爷逼成什么样了。 “姐夫本来就厉害，不是您体察入微，根本无法保全这群孩子。” 李勇一改往日的沉默，“义薄云天顾四爷，忠肝义胆永乐侯。” 锦衣卫指挥使已经不敢认李勇了。 这还是那个在陛下面前一直很沉默稳重的李侍卫吗？ 这么吹捧永乐侯妥当吗？ 耳边是差役等人的呼喊，场面喧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崇拜敬佩，倒也不完全是附庸。 顾四爷故作谦虚说道：“不值得一提，大家不要太热情了，爷只是运气好，发现阴谋，做了一件好事。” 锦衣卫指挥使张了张嘴，直接转身去皇宫了，得向陛下说一说，起码陛下爱听永乐侯的事迹。 顾四爷带人去了顾二爷购置的宅邸。 李勇派人监视着，可是宅邸后，除了杨氏昏厥在床上之外，顾二爷父子已经踪迹全无。 “李勇！” 顾四爷怒道，“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你还有没有点用处了？” “……姐夫，我的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人应该是追踪他们去了，我没想到顾二爷这么小心谨慎。” 李勇很想说，顾家这几个爷都很有本事，即便顾二爷走错了路，可他这份小心谨慎也是远超众人的。 倘若不是姐夫封侯，按照顾二爷的仕途轨迹，只怕顾四爷未必能这么轻易把顾二爷赶出顾家去。 顾瑶捏着杨氏的人宗，唤醒杨氏。 “他去了哪？” 顾四爷连忙追问，“那畜生去了何处？” 杨氏神色恍惚，目光迷离，怔怔出神。 顾四爷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快说，那个畜生去了哪？” 疼痛让杨氏回过神，她崩溃的大哭，“他不肯带我走，还想杀死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爹，我看她是不知情的。” 顾瑶听着杨氏来来去去这几句话，烦躁揪着一角，“要不我们先去大伯母的娘家？当日在产房中除了仆妇只有她娘家嫂子，她不可能不知道大伯母生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生性谨慎，跑不远，爷若是他一定会在京城附近等消息。” 顾四爷说道：“瑶瑶你带人去欧阳家，把所有人都带去顾家。” “爹，您去……” “去见陛下，请求陛下全城戒严，派出去人搜捕他。” 顾四爷骑马就要向宫中去。 “永乐侯，永乐侯。” 被差役挡在外的百姓喊出声，“您若是要找顾二爷的话，小人知道他在哪？” 顾四爷回头看去，人群中是一个中年人，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褂子，头上还带着一顶瓜皮帽，发福的身材显得很有几分暴发户的特质。 “你是……爷好似见过你。” “没错，小人同侯爷喝过一次酒，侯爷您还帮小人打发了来闹事的地痞。” 胖胖的男人很是高兴，被顾四爷记住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同顾四爷喝酒，他能吹嘘一辈子。 顾四爷问道：“你果真知道他在何处？” “是，小人是做蔬菜买卖的，每日都给他府上送菜。” 男人躬身说道：“因为他欠着了小人的银子，小人怕出现意外，一直盯着他府上，一个时辰前，小人看他匆匆出门，小人特别让自家小子去盯梢。” 李勇面色通红，他的侍卫竟然还不如一个商贾家的小子。 顾瑶说道：“舅舅无需介怀，您派去的人身上带着杀气，他是个谨慎的人，自然能察觉到一些端倪。” 正因为看出有人监视，顾二爷才带着儿女跑路了。 “反而是寻常百姓，他没那么重视。” “若是让他跑了，我难辞其咎！” 李勇无法给自己找借口，“是我耽搁了姐夫的大事，跟着我的侍卫太平日子过久了，他们都忘记以前的手段，这次……我够丢人的。” “你的侍卫都是从疆场上退下来的，他们本来就不是干的监视的活儿，又为国受伤，于国有功，退下来之后理应享受荣华富贵，怎么能说他们变蠢了？” 顾四爷抬手敲了李勇脑袋，“爷看反而变笨的人就是你！是你自己没安排好，丢脸也得自己受着，李木头不可推卸责任！” “是，姐夫教训得是。” 李勇心悦臣服。 “现在赶过去，还是再等你家小子的回报？” 顾四爷问道。 富态的男人说道：“先去东城门吧，我看着他们是从东城门离开的，我家小子也不会追出去……” 顾四爷直接骑马追了出去，“给他一匹马，我们边追边等消息，爷记得仿佛他在东边有个秘密庄子，还以为爷不知道，其实爷听人说起过了。” 顾瑶轻声询问：“舅舅，这个人说的话做准吗？”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李勇说道：“姐夫相信他，他说得就是真话！” 顾瑶：“……” 她就不该询问已经入魔的舅舅。 不过顾瑶也没有阻止顾四爷，派出去一些人去欧阳氏的娘家，这些人可不能再跑了！ “瑶瑶，爷相信了你说的话，多做好事，是有好报的。” 顾四爷轻声感叹：“不是当时爷帮他的忙，他也不会多嘴说这些话。” 与此同时，隆庆帝下令京城戒严，出动所有厂卫追查顾二爷。 他甚至把厂卫的指挥权给了永乐侯。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皇帝的疑心 隆庆帝再一次用事实证明，永乐侯有多么得宠，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京城戒严，可不是小事。 偏偏只为捉拿顾二爷。 消息散步开去，勋贵重臣都暗中狐疑。 顾二爷无官无爵，到底是怎么得罪顾四爷了？ 后来衙门的差役将消息散播开去。 满朝重臣勋贵一个个看自己的儿子都带了几分的审视。 儿子是亲生的吗？ 尤其是好几年才得了儿子的人家更是恨不得立刻滴血认亲了。 毕竟本该在话本戏剧中出现的偷龙转凤竟然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若不是永乐侯机灵，甚至运气好，正好碰见给顾二爷外室接生的稳婆，顾清就要帮别人养儿子了。 虽然顾二爷是顾清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发生这事也很恶心人啊。 尤其是顾二爷不仅换了孩子，还把亲侄女卖去青楼！ 勋贵重臣夫人们纷纷表示自己不做换子的事，毕竟她们即便没有儿子，大多数都可以稳坐正室的位置。 不过，面对丈夫的怀疑，夫人们不太开心，也有暗恼顾四爷的人，认为顾四爷不该报官。 这不是把所有人架在火上烤？ 顾家真不怕丢人！ 换做别人，早就悄无声息的处置了。 只有永乐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隆庆帝轻声感叹：“该说好人有好报？顾湛一直与人为善，虽然他做善事是为了个好名声，他实实在在做了善事，这才得到消息。” 太监总管躬身说道：“若不是姜家的爵位承袭人有了变化，永乐侯不至于同人饮酒，终究还是陛下给永乐侯带来了福气。” “姜家？朕是看在顾湛求情的份上，才没削去世袭国公爵位！” 齐王牵连了不少的勋贵，其中姜世子就被连累了。 他不是主谋，却给齐王送过美人，以此攀附上齐王。 隆庆帝把姜世子这样涉案不深的人关进天牢之中，以儆效尤。 姜家的爵位越过姜五爷几个哥哥，落在他的头上。 其中少不了顾湛在隆庆帝面前为姜老五说好话。 隆庆帝眸子微沉，盯着陆铮送回来的奏折微微发愣。 陆铮是他的儿子中，唯一生在外面的。 当然若是再有私生子，隆庆帝是不打算认回来的。 在宫中出生的皇子，几乎没有偷龙转凤的可能性，毕竟每个妃嫔生产都会有好十几个人伺候。 妃嫔可能收买一个人，却不能收买全部的人。 可是陆恒……隆庆帝把陆铮当作继承人看待，自然要谨慎行事。 陆铮会不会……隆庆帝轻轻摇头，不会的，铮儿同他一样有脸盲的症状，而且吃饭的口味也比较像他。 更重要是陆铮的眉眼酷似隆庆帝。 正因为这么相似，隆庆帝从未怀疑过陆铮不是自己的种。 不过，隆庆帝捏着茶杯，还是要仔细查一查才行。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顾家的事，给隆庆帝提了一个醒。 没有发生此事之前，谁也想不到顾家会出现这样的事。 ****** 外面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李氏再有手段也也控制不住了。 顾清自有消息渠道，听到消息后，呆坐了许久，“畜生！” “来人，把欧阳氏还有她的奶娘都给我……” “大爷，四夫人同太夫人到了。” 仆从话音刚落，顾老夫人面色阴沉走进来，李氏紧跟在后，低眉顺目，内敛沉稳。 “我的老天爷，咱们家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顾老夫人不意外看到满地的茶杯瓷器碎片。 倘若顾清冷静从容，她才觉得不正常。 “老大……是我这个做娘的糊涂，让顾老二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你媳妇……到底是同谋还是不知情？” 顾老夫人只有两个亲生儿子。 儿媳妇也是她做主给儿子娶回来的。 顾四爷先后两个夫人已经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如今她曾经很看好的长媳妇又弄出混淆顾家嫡出血脉的事。 顾老夫人没脸见儿子们。 亏着老四自己做主为瑾哥儿三兄妹定下了婚事。 顾老夫人即便不大中意嘉敏郡主，此时也不敢反对，再提起别的人选了。 她对自己的眼力已经没有任何自信。 顾清面容冷峻，“不管她是不是主谋，我觉得她是顺其自然，眼见着事发生的，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生了儿子。” “母亲，我并不是一定逼她生儿子，她生产前，我就说过儿女都一样。” 顾清微微停顿，再开口时，说了一句：“不管怎样，我是不能再把她当作妻子看待了。” “不……” 门口传来嘶声力竭的哭声，“大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生完之后就昏过去了。” 欧阳氏扯着奶娘冲进来。 不是没人阻挡，而是欧阳氏此时太吓人。 她如同疯魔了，脸色惨白。 进门后，直接扑倒在地，撑着身体的手被满地的瓷器碎片割伤，鲜血滴落，让人不忍，心生怜悯。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爷，母亲……” 欧阳氏泪流雨下，“我岂会不知二房同大爷的矛盾？就算我做下了蠢事，也不会用二爷的人……大爷，我一直认为自己生得是儿子，不知他们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换了我的孩子！” “四夫人，六小姐把小小姐送回了。” 李氏忙跑到门口，就见仆从小心翼翼抱着一个婴孩。 李氏接过婴孩，发觉裹着婴孩的被子湿了，“瑶瑶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不给她换了衣服？” “四夫人不知当时状况有多么的凶险，不是四爷舍命，小小姐只怕是不好，只是被褥湿了，小小姐的衣服并没有湿。” 仆从快速把事情讲了一遍。 欧阳氏眼底闪过绝望之色，突然跌跌撞撞爬起来，“孩子，我的苦命的女儿，是娘不好……是娘眼睛瞎了，差点害了你。” 李氏向旁灵巧闪身，欧阳氏扑了空。 “四弟妹……” “大嫂同大哥交代清楚之前，孩子不能交给你。” 李氏快步去厢房为婴孩更换衣物，小小的婴孩刚一出生就遭了这么大的罪，让人格外心疼她。 顾清鄙夷看了欧阳氏一眼，“你到现在还想骗我？说自己完全不知情？我会相信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休妻 “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你期盼多年才有的女儿。” 顾清现在看欧阳氏一眼都觉得恶心。 更不会相信她说的完全不知情的话。 “方才你还说老四的话让你很不舒服，我多看几眼孩子，你却说他饿了，挡住我的视线，让我无法感到血脉上的触动。” 顾清指着欧阳氏，他除了面对老四很容易激动外，平时都很沉稳，此时他气愤至极“你知不知道不是老四谨慎，我的女儿会面对怎样的局面？再过个十几年，我……本该是顾家千金小姐，有这高贵的出身的小姑娘会沦为妓女！甚至有可能……可能成为乱党收买朝臣的工具！” “万一顾家姻亲故旧去她画舫上渡夜，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面对他们？！怎么面对我的亲骨肉？” 顾清还有一句话没说，顾瑾顾珏的品行，他是信得过。 即便有外出的应酬，也不会轻易受用花魁妓女。 尤其是顾瑾，他的心思都在大事上，顾四爷不仅把顾清那份男人的好享受占用了。 他甚至连儿子的哪份夜一并享受了。 顾瑾前程看好，但是他依然过着以前一般简朴的日子。 连恒亲王送未来女婿的好吃好喝的，顾瑾都拿回来给顾四爷了。 顾珏有心享受，但李氏看他看得很严，根本不会让他去风尘欢场逍遥。 何小姐也不是吃素的。 顾清最怕就是十几年后，顾四爷同自己的女儿……到时候，顾清是杀了老四，还是杀了自己的女儿？！ 亦或是自杀？ 欧阳氏哭着说道：“不会的，我们的女儿不会沦落风尘，我……我没想过会是这样啊，没想过会是二房搞得鬼。” “没想到？你只承认生儿子，忽视女儿的时候，就该明白你的女儿会有怎么的命运！” 顾清冷笑，“好一句没想到啊，即便不是顾老二，是旁人，你以为女儿还有性命在？你就不怕十几年后，女儿嫁一个莽夫，整日被男人摧残？” 欧阳氏伏地痛哭，她的心也是痛的，鲜血淋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还是不肯认错！ 顾清眼底的冷意如同寒冰，“你自己都不肯疼惜自己的女儿，还指望别人帮你疼女儿？！” 顾老夫人指着欧阳氏，“果然，你是知道的！老天爷啊，你怎么不降下一个雷劈死这个狠心的女人？” “她该死，罪该万死！” “母亲。”李氏给婴孩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又让奶娘给她喂奶，“您先消消气，孩子找回来，以后她会顺顺利利的，这么大的坎，她都能平安渡过，往后没什么事再能难住她了，刚出生就把一辈子的苦吃了，往后有您看这，她只会享福。” 欧阳氏真把太夫人气坏了，庆幸她虽然选儿媳妇眼光不行，可是会养儿子！ 顾四爷是她的骄傲。 “亏着有你……有老四。” 顾老夫人拉着李氏的手，感激说道：“没后你们，我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老二……我真不该一时心软留下他！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顾老夫人之所以那么喜欢宠爱顾四爷，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幼子得老侯爷看中。 幼子把老侯爷的视线从顾二爷身上拽了回去。 顾老夫人感念他生母的救命之恩，对顾二爷还是挺好的。 吃穿用度也都比肩顾清，甚至没有苛责压制他的读书科举。 “我糊涂啊，怎么养大了个畜生！差点害了老大同老四。” 顾老夫人恨不得掐死当初脑子犯糊涂的自己。 “大爷，六小姐又……又把欧阳夫人娘家人送过来了。” 仆从站在门口，轻声说道：“还有二太太，六小姐一并送了回来。” 顾清嘴角抽了抽，顾瑶办事利索，把能抓的人都抓了回来。 欧阳家的女眷也算是官眷，身上也带着诰命呢。 顾清心说，老四嚣张也影响到了顾瑶。 不过，顾瑶也有底气直接捉拿官眷，毕竟她爹是永乐侯顾四爷。 她夫君是陆铮！ “为什么？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把我的女儿送给顾老二？” 欧阳氏挣扎起身，扑向娘家嫂子，撕心裂肺喊道：“你怎么忍心啊，她也是你的嫡亲外甥女，倘若你能好好对待抚养她……哪怕你把她当作庶女，以后我同夫君但凡知道了实情，也不会过于责怪你！可你同顾老二串通，陷我于不义，你……该死，着实该死！” 顾清站起身抬手狠狠打了欧阳氏一记耳光，“你说得都是混账话，我的女儿凭什么要让别人养？还庶女？你可真会想啊，你娘家的庶女是不是打算嫁给你养大的野种？这么做，你就对得住你的女儿了？” “我……” 欧阳氏哑口无言。 “你难道就没想过委屈了你亲生骨肉？而且一个庶女嫁给侯爷世子，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就你这个糊涂劲儿，还想养出好儿子？” 顾清从未动手打过女人，对欧阳氏偶尔犯糊涂，他多是规劝隐忍的。 一直以为欧阳氏是因为没有生儿子的缘故。 当初欧阳氏为他小产，顾清一直记挂这份情分。 可是再深的情分亏欠，也在这些年磨没了。 顾清冷声说道：“等老四回来，带回顾老二，审问明白此事的经过，我……” “清儿，这不是心软的事，她不值得可怜同情，你想想差点遭殃的女儿。” “母亲。” 顾清点头道：“你拿着休书给我滚出顾家去，还有你娘家人，以后也别想在京城出现，更别想着再走科举之路，我发誓压你们三代人。” 顾清无法似隆庆帝下旨不准科举。 但是他多年的积累同结交下的同僚，足以保证欧阳家的读书人即便参加科举也做不成官。 李氏抿了抿嘴角，顾清气狠了，上头了，这样的事可以做，却不能说。 换做顾清冷静时，绝不会说出此话的，很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 李氏柔柔开口，“四爷是个疼女儿的，对命运多舛的侄女更为心疼，欧阳家混淆血脉，已是大罪，这样人家养出的人品行恶劣，不配为官，等四爷进宫向陛下禀告后，陛下会秉公处置，不让您寒心。”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送官必须送官 顾清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了。 李氏继续帮忙描补，“您为朝政牺牲很多，陛下不会眼看着您被人如此羞辱。” “四弟妹说得很对，陛下待臣子一向宽和，尤其是对老臣尤其和善，此事由四弟去说，我再向陛下哭求一番，陛下不会再重用欧阳姓的人了。” 顾清顺着李氏的话说，对李氏投以感激之色。 难怪自从汪氏被休之后，幼弟一飞冲天，在外很得圣宠，后宅也很和谐。 再没听到老四似同汪氏时的拌嘴冷战。 老四在府上待得日子更多，即便出门应酬也少去烟花之地，更没有再带回一个可怜又需要他拯救的柔弱女子。 家有贤妻，福气又安康。 李氏不仅当得永乐侯夫人，也能在外辅佐夫君。 这样的好女人，顾清遗憾自己怎么就没碰上呢？ 偏偏便宜了老四！ 顾清内心深处是各种羡慕嫉妒。 李氏可遇不可求，顾清有遗憾，往日也不见得太嫉妒幼弟。 可是今日，他的妻子欧阳氏做出偷龙转凤的事后，这一比较，顾清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欧阳氏娘家嫂子失声道：“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不公平！” “你们既然无视顾家，把顾家上下都当傻子糊弄，你还有脸面说公平？” 李氏没有似以往低调，战斗力十足，锋芒毕露。 女人之间的争吵，不该男人插嘴！ “公平是对有品格，有人性的人说的，对卑鄙，道德败坏的人说公平，才是对公平最大的玷污！” 欧阳氏娘家嫂子抿了抿泛白的嘴角，强忍恐惧，辩解：“我家姑奶奶一直盼着为顾大爷延续血脉香火，盼着能生个儿子！我看她着实不容易，又想着顾大爷若无子嗣，总是要过继兄弟的儿子承袭爵位，顾四爷已经有爵位了，而且只有两个儿子，顾瑾为长子，对顾四爷又很孝顺，姑奶奶说过，顾瑾是不会出继的，顾珏又是永乐侯袭爵之人，顾三爷只有一子……” “我用顾二爷的儿子也不算混淆顾家血脉，也是为顾家着想，都是一家的兄弟。” 娘家嫂子摆出一副很为顾家考虑的架势，越说气势越足，仿佛她做下偷龙转凤是为顾家考虑一般。 不曾有任何的私心。 顾清气得狠了，世上怎么有这么无耻的女人？ 李氏眸光冷冽，抬起保养很好的手指点欧阳家一众人，“满京城都知道四爷同顾二爷不对付，是大爷做主将顾二爷赶出顾家去的，他们虽是兄弟，早已行同陌路，你们别说不知道此事！” “何况顾家长房过继谁为子嗣是家务事，你们算是什么东西？需要你代替顾大爷做出决定？” 李氏不等欧阳氏娘家人再辩解，直接吩咐：“既然她们已经承认行混淆血脉的事，四爷说过不放过任何一人，来人，把他们都送去……锦衣卫衙门！” “这是顾家长房的事，你个隔房被扶正的贱妾有何资格做主？” 欧阳氏娘家嫂子看向顾清： “姑奶奶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顾大爷就任由兄弟做自己的主？您才是顾家的族长，按照时下的惯例，您能分得七成的财产，可是老侯爷过世前，给顾四爷留下一笔银子，老夫人更是早就说过贴己的银子都是顾四爷的，这些年顾四爷又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从老妇人手中没少掏好物什，我听说老夫人的库房都被他扫空了。” “我没同娘家人抱怨过，夫君……我不是计较这些银子物什。” 欧阳氏感到顾清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都是她胡说的。” “四弟妹相信我，我从未瞧不起你，有身孕这段日子，四弟妹帮了我很多……上次我差点小产，也是四爷入宫请了太医，四弟妹守在我身边，我对你们是感激的。”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入门早，这些年也没个孩子，也算是看着四爷长大的。”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娘家嫂子急眼了，“一直抱怨的人是你，不是听你抱怨委屈，说顾四爷又从老太太同顾大爷手中得了多少银子好东西，我会知道得这么详尽？” “也是你自己担心生个女儿出来，还特意点了狸猫换太子的戏，让你奶娘同我联系……我这才动了偷龙转凤的心思，没有你默许配合，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还能在顾家指手画脚？” “事情没泄漏，你当作自己生了儿子！如今被顾家发现了，你还当自己全然不知情？眼见着娘家兄弟外甥仕途无望？” 欧阳氏娘家嫂子一向比较彪悍，在欧阳家也是能做主的。 不彪悍也做出偷龙转凤的事。 她同欧阳氏撕扯起来，“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坏事都是我干的，有好处你全占了，我告诉你，你想得太美了，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欧阳氏挨了自己家嫂子几巴掌。 “当你抱着儿子得意欢喜时，怎么没说怨恨我？反而说你的儿子同我的女儿亲上加亲……当时我没琢磨过味，只当你看中娘家，毕竟我同你哥哥这岁数可是生不出小女儿了。” “你方才说让我把你女儿当作庶女看待，这不是明着告诉我，让你女儿嫁回顾家？” “你还敢说自己不知情？” 欧阳氏恨不得堵上嫂子的嘴，“你……闭嘴。” 顾清说道：“准备笔墨，我立刻写休书，以后这个女人同顾家再无半点关系！” 李氏幽幽说道：“送她们去锦衣卫，拿着大爷同四爷的名帖，就说她们合伙拐卖顾家嫡出的小姐，而且恳请锦衣卫指挥使查证，欧阳家许是同齐王谋逆，以及乱党有关。” 真不愧是夫妻，李氏扣罪名不弱于顾四爷。 甚至比顾四爷更显的有理有据。 只要锦衣卫指挥使放手去查，乱党不敢说，可是齐王案子足够欧阳氏娘家喝一壶的了。 李氏可是记得欧阳氏的娘家哥哥说过齐王可怜。 当时欧阳氏那么一说，李氏虽然不赞同这话，却也顺便记在心里了。 李氏的敏锐同谨慎才是她立足的根本。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顾四爷中计了 李氏原本想等顾四爷带回来顾二爷后，再让他们当面对质，一起送去锦衣卫衙门的。 顾清显然已经无法忍耐欧阳氏，以及她娘家人了。 再让这群自以为是的人掰扯下去，没得很恶心人。 万一顾清再闹出点事来，对顾家不是好事。 李氏没料到顾四爷这么半天还没回来。 她有点担心了。 随从上来拉开撕扯在一起互相对骂的欧阳氏同她的嫂子。 顾清已经写了休书，扔给欧阳氏。 “你不能休了我，我为你流了个孩子，这几十年一直兢兢业业，甚至为你差点命都没了，我为老侯爷守过孝，为母亲侍奉过汤药……” 欧阳氏声嘶力竭，直接将休书撕了，她是三不出的命妇。 似汪氏那样的傻瓜才会主动离开顾家！ 现在汪氏过得悲惨无比，汪氏几乎是主动把顾四爷夫人的位置让给李氏。 不是她从头旁观到尾，欧阳氏都怀疑汪氏对李氏有超乎寻常的感情。 “不能休了你？”顾老夫人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你是为老侯爷守过孝，只要你不犯错，谁都不能让你离开顾家，但是你有意混淆老大的血脉，用仇人之子李代桃僵老大的亲骨肉，你这是打算掘了顾家的根，断了老大的血脉。” “何况你……我们顾家对得住你了，当初是你掉了孩子，可是十几年间，老大不曾纳妾，对你尊重体贴，天底下小产的女人多了，你过得已经是很好的。” 顾老夫人开口，总是提起当年的事，也不想想就因为欧阳氏当初落胎，顾清给了她多少的补偿。 李氏撇了嘴角，同是女人，李氏一点都不同情欧阳氏，毕竟她一直盯着四爷，盯着瑾哥儿，明明心里很计较顾家的银子，老太太的贴己。 偏偏要当作不在乎。 当妻子的人沦落到只能拿昔日的恩情立足，她是可悲的，离被男人嫌弃也不远了。 恩情是能时常挂在嘴边上的？ 李氏想到了陆皇后……聪明的女人会燃让男人愧疚一辈子！ 陆皇后在死前才放下对隆庆帝的爱慕，这才有了陆家今日，以及以后的富贵。 不过，李氏听皇贵妃透漏出的消息，镇国公陆恒怕是领会错了陆皇后的遗愿。 原本李氏不大关心镇国公府的，甚至她曾经为顾瑾思考过搞掉碍事的陆铮！ 然而现实迅速打脸，李氏最疼最宠的女儿同陆铮相恋。 顾瑾同陆铮不仅成了姻亲，还做了好友知己。 李氏不得不为陆铮多想一些。 “四夫人。”之风汗流浃背跑进来，“?四爷受伤了，同顾二爷一起跌进陷阱中，顾二爷说让您……您去一趟。” 顾老夫人眼前一黑，一头栽倒，身边的仆从扶着老夫人。 顾清冷冷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已没时间多说，我……” 李氏起身向外走，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很害怕……失去顾四爷的恐惧是她从未经历过。 “带上顾老二的妻子，我就不信他能连妻女都舍得。” 顾清交代仆从照顾老夫人，“我同你一起去。” 关心则乱！ 李氏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在方才消失了。 “我……我也要去。” 欧阳氏抓住机会，恳求道：“四爷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要亲自去问问顾二爷，他为何这么狠心换走我的女儿，我对二房一直不薄，他竟是恩将仇报！” 她是对嫂子等人有过暗示，她嫂子竟然找了顾二爷！ 倘若是别人家的儿子，即便真相大白，也不至于让顾清这么嫌弃憎恨她。 此时，欧阳氏说不出的后悔，她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就算生个女儿，以后她不能生了，也可以抱养庶子。 只要好好养大女儿，似顾瑶嫁个门第高，权柄重的夫婿，她在顾家的地位会一直很稳定。 抱养庶子一直是欧阳氏的心结，她也不愿意那么做。 顾清不打算带欧阳氏，“你已经不是顾家夫人，顾家的家务事无需你插手。” “夫君，我再不好，女儿总是我生的，你不让我，我自己也要去的。” 欧阳氏拽住顾清的衣袖，“我一定要亲自问问顾二爷！” 李氏已经出门，顾清甩开欧阳氏，“那你就自己去！” 顾清做不到和欧阳氏同乘一辆马车。 欧阳氏调动不了顾家的仆从，只能通过自己的陪房找了一辆马车，追着顾清。 ***** 顾瑶着急得转圈圈，强行闯进去的话，顾二爷引爆火药，顾四爷逃不开！ “瑶瑶。” 李氏不等马车停稳，直接上跳下来，快步走过去，问道：“四爷可还好？” “应该还好。” 顾瑶话没说完，屋子里传来顾四爷的怒骂：“爷就骂你畜生了，不，你比畜生还不如，不敢找爷，找大哥麻烦，却去算计妇孺……” 砰得一声，拳头砸在肉上，顾瑶同李氏一齐齐一惊，“爹。” “你打不过爷的。” 顾四爷声音得意，“爷可是上过疆场的人，你不是自诩文武双全吗？现在怎么变成病猫了？被你看不起的废物打了一拳，你的心更痛。” 顾瑶：“……” 都这时候，顾四爷还在争执？ 又在得意什么？ 李氏看着房屋四周落下的铁栅栏，无论是铁栅栏还是火药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弄到的。 顾二爷耗费不少的力气。 “四爷是怎么被他骗进去的？” “是……根本不用骗。” 顾瑶苦笑，“爹见到他就直接扑了上去……” “庆幸你没有跟着四爷。” 李氏轻声说道，若是四爷同瑶瑶一起被关着，李氏非疯了不可。 “爹见到状况不好，在铁栅栏落下前，把我推出了门。” 顾瑶抹了眼角，当时她摔了跟头，等她回头时，顾四爷已经拉着顾二爷一起被关进了屋子。 “原本顾二爷能逃脱的，是父亲硬是拖着他……” 顾瑶声音很轻，“父亲不是为推我，他是有机会跑出来的。” 她不得不承认顾四爷的特别敏锐，在对危险的预判上远超旁人。 别人都是在关键时候失去冷静。 可顾四爷也是危险越是冷静。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同生共死 正因为顾四爷冷静才能屡建奇功，逃脱陷阱危机。 顾瑶每一次都拖累了他，让他相救。 不是在最后关头顾四爷知道逃脱无望，扑倒顾二爷。 等铁栅栏落下，顾二爷自然会引爆屋中的火药。 到时候……顾瑶想到都是一身的冷汗。 顾四爷当时扑倒逃跑的顾二爷的身姿特别迅猛。 顾瑶刚从地上爬起来，顾四爷已经把顾二爷拽回屋中去了。 颇有一种要死也要死在一块的决绝。 “大伯父，娘，我爹又是为了我才没能逃出来。” 顾瑶向赶过来的顾清说明状况。 顾清指着屋子说道：“都这时候了，老四你还有闲心同他拌嘴？还不想办法离开？” 顾二爷死不足惜，就是被炸个粉身碎骨，顾清都会拍手叫好。 可是顾四爷就是蹭破油皮，顾清都会心疼，一想到屋子里堆满了火药，顾清头皮都发麻。 火药只要一个火星子就会爆炸。 “大哥，爷先把他揍一顿，替你出一口恶气。” 从铁栅栏的缝隙可以见到屋中的情景。 顾四爷同顾二爷如同小孩子一般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而在他们不远处堆放着两个装着火药的木头箱子。 推测火药的数量足以毁了整个屋子。 顾二爷用心险恶，根本就没给顾四爷任何逃脱的机会，一心至顾四爷于死地。 “老四，我不用你出口气。” 顾清喊道：“你先停手，让我同老二说说两句话。” 顾四爷占据了上风，他经过出使同疆场的磨砺之后，的确比以前更擅长打架了。 他骑在顾二爷身上，向脑后甩了垂下的乌发，“爷听大哥的，你同他说吧。” 顾二爷被压制，目光呆滞躺在地上。 他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被一直看不上的顾四爷在官场爵位上碾压后，连打架，他都不是顾四爷的对手了。 本来设计的天衣无缝的计划，他的偷龙转凤的计划只进行了不到三日，便被顾四爷识破了。 顾二爷本是来庄子上等消息，甚至放出许多迷惑追踪人的消息。 然而顾四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 逼得他启动了最终的鱼死网破计划。 结果他刚启动开关，就被被顾四爷硬是拖回屋里。 他同顾湛一起被困在停放了火药的屋中。 也许，顾四爷本来就比他强？！ 顾二爷很受打击。 无论多艰难，他始终坚信自己才是父亲最优秀的儿子。 然而事实真相，他输了，输了个彻底。 顾清无奈说道：“你先让他起来。” 这么同顾老二交涉，万一惹恼了他，怎么办？ 幼弟的性命能同顾老二比？ “你还是爷亲哥吗？不指望你为爷骄傲，称赞爷功夫了得。” 顾四爷不屑说道：“你总不能心疼他，爷可是好不容易才骑在他身上的。” 顾清：“……” 同他的宝贝幼弟讲话太累了。 “瑶丫头，你同你爹说。” “……好。” 顾瑶说道：“大伯父等顾二爷提出要求，您的性命最为重要。” “他还有脸提要求？” 顾四爷再次挥动拳头重重的砸在顾二爷胸口，“爷天生就不受威胁，他不想活，爷陪着他就是了，横竖爷这辈子活得很值，即便死了也没有放不下的事。” “瑶瑶嫁给陆侯爷，你两个兄长一个有官职权柄，一个有爵位，又都有适合他们的妻子，顾家足以兴盛百年，他的儿女，啧啧，皇上会为爷报仇，他的血脉都不得好死。” 顾四爷面容冷峻陈述事实，不屑看了顾二爷，“你的儿女因你而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可爷的儿女只会更富贵尊贵。” “你比不过爷，你的儿女也比不过爷！” “爷死了，所有人都会设路祭，而你的尸体必然被弃尸荒野，人人鄙夷。” 顾二爷握紧拳头，使劲向顾四爷打去，被顾四爷羞辱，他再忍不下去了。 顾四爷轻而易举挡住他的拳头，“说不过爷就动手？！不过动手，你也不成，活该被爷踩在脚底下。” “老四！” 顾清快急疯了，旁人遇见这事，必然想办法安抚顾老二。 哪有似顾四爷句句诛心的？ 他是真不怕顾二爷和自己同归于尽。 “四爷。”李氏缓缓迈开脚步，“您先停手，妾身同您说几句话。” 顾瑶着急喊道：“?娘，他不让我们靠近，说是靠近就……引爆火药。” 正是因为顾二爷威胁，顾瑶才只能退到二十米之后。 而她布置下的弓箭手，根本无法精准穿透铁栅栏射杀顾二爷。 整个屋子只有一个窗户，还被封死了。 李氏并没停下脚步，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望向顾二爷，声音也似能滴出水，“二爷随时可以引爆火药，妾身同四爷一起死。” “四爷方才说他没有遗憾，妾身同样没有任何的遗憾。” 李氏走到栅栏前面，缓缓跪下来。 顾二爷挣脱开顾四爷，从地上翻身而起，“你……你别……过来。” 话语断断续续，十分犹豫。 顾瑶眼前一亮，她娘的魅力足够大，当然顾瑶可不相信李氏会和顾四爷同生共死。 他们之间有爱情，但没有爱到那个程度。 李氏展颜轻笑，温柔至极，“不行呢，妾身要同四爷一起死。” 顾二爷抿了抿嘴角，李氏足够让男人心动，他对李氏本就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可以……” 他只是上前一步，李氏跪在地上，柔弱可怜。 突然，本来如同娇花一般柔弱的李氏向顾二爷扔出一把沙子。 “四爷，动手！” 被李氏撒出去的疑似沙子的东西迷住顾二爷的眼，顾四爷立刻从背后袭击顾二爷。 与此同时，李氏抬起衣袖，射出一只弩箭。 正中顾二爷的胸口，顾四爷从后敲昏了顾二爷。 哐当一声，顾二爷到地。 李氏的手臂这才颤抖起来，“快，瑶瑶，快让人截断栏杆，放四爷出来。” “……好。” 无需顾瑶吩咐，侍卫们一拥而上。 “爹，您先把他的手……捆起来。” “还用你说？” 顾四爷在顾二爷倒下后，便扯开他的腰带，把他的双手紧紧捆绑到一起。 这时候，说话都是浪费时间。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最好的你我 顾四爷怕死，方才不过是嘴硬故意刺激顾二爷罢了！ 能活着享受荣华富贵，儿女们孝顺，他如何肯死？ 尤其是在能活命即将逃脱之时，顾四爷更不会马失前蹄。 骄傲？ 等出去离开火药后，他怎么骄傲臭屁都成。 顾四爷用顾二爷的腰带把顾二爷困得结结实实的。 即便顾二爷能清醒过来，也逃脱不开束缚了。 顾瑶等人冲过来。 “爹。” “老四。” 顾清眼圈微红，嘴唇颤抖，后怕一阵阵袭来，“幸亏，幸亏你没事。” 顾四爷为他的事出了意外，顾清怕是都活不下去了。 顾四爷站起身，狠狠踹了顾二爷一脚： “大哥，爷没给你丢人，还给你报仇了，他跑不掉，你可得狠狠收拾他，为你女儿出口恶气。” “好，好，我都听你的，你离着火药远点，我看着害怕，老四啊，我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 顾清声音是颤抖慌张的，催促仆从尽快弄断铁栅栏，只有把老四弄出来后，并拽得远远的，他才能彻底安心。 顾瑶扶着娘亲，“您真是……您吓死我了。” 万一顾二爷发疯怎么办？ 到时候父母都没了。 眼泪顺着顾瑶的眼角滚落，她既害怕，又庆幸。 早就把顾四爷同李氏当作亲生父母，顾瑶越哭声音越大。 完全似个没成年的小女孩。 她拽着李氏的胳膊，死都不肯撒手。 没有父母，她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但是没有父母，她会缺失很多的东西。 尤其是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炸死……顾瑶哭得停不下来。 从不知道她也是个多愁善感的。 李氏愣了好一会，开始还能劝说顾瑶，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 永乐侯千金，冠世侯未婚妻，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旁人会说她长不大。 后来，李氏却抱住顾瑶，让她脑袋埋入自己的肩窝，轻轻拍着顾瑶的后背，李氏的嘴角高高扬起，这才是她的女儿。 不是平时说多孝顺，而是在劫后余生后，不顾形象的放纵，宣泄所有的情感。 李氏安抚着顾瑶，保持警觉扫过上前帮忙的仆从。 一道身影闪过，李氏高声说道：“你是谁家的？” 顾瑶哭声停下了，转身看过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已经到了栅栏前，他手中带着火……顾瑶没有任何犹豫，扑了上去，“不能让他靠近……” 旁边的仆从反应迅速，毕竟围着栅栏多是顾家的忠仆。 见境况不妙，一起拥上做仆从打扮的男人。 顾瑶冲上去，挥起拳头砸向男人拿着燃烧之物的胳膊。 男人吃不住劲，燃烧的纸张掉落，顾瑶连忙用脚踩踏火焰。 炙热的火烧着了她的绣鞋，甚至灼烧到她的脚，可她一个劲踩着。 仆从合力将男人制住，他无法再挣脱。 “瑶瑶，可以了。” 顾四爷语气复杂，明明火焰都踩灭了，可是顾瑶还是重复着踩踏的动作。 李氏长出一口气，对已经瘫软在随从身上的顾清说道：“我就是看他眼生，不过他应该也是顾家的仆从，他……是大嫂的陪房。” 顾清眼前一黑，手紧紧抓住长随的胳膊，面色惨白，“四弟妹，我要谢谢你，你是老四的恩人，也是我们顾家的恩人。” 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李氏依然保持着谨慎。 顾清郑重说道：“以后有在顾家谁对你不敬，我直接把那人驱除出顾家。” “我只是做了妻子该做的。” 李氏内敛沉稳，“算不得什么的，在顾家也没人欺负我，四爷待我很好。” 有些事无需宣扬，有欧阳氏前车之鉴，李氏又岂会把救了丈夫顾四爷的事挂在嘴边上。 不说，才是最好的炫耀。 “瑶瑶。” 顾四爷从锯开的铁栅栏钻出来，几步走到略显魔怔的顾瑶身边，抬手戳了戳女儿柔软的脸颊，“傻丫头，爷出没事了。” 顾瑶泪眼迷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哭过，“爹……” “没事了。” 顾四爷又捏了她一把，眼见平时精明干练的女儿失控，还挺有趣的，调侃说道：“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等回去，爷把此时的样子画下来，留给陆侯爷欣赏，或是等你生了儿女，送他们……” “四爷。” 李氏轻声说道：“您别吓瑶瑶，而且您的画技也不好，画不出瑶瑶的神韵。” “爷不成，悦娘你可以啊。” 顾四爷撇下顾瑶，转身走到李氏面前，眸光灼灼，有欣喜，有激动，有倾慕，亦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氏眸子爷很亮，同顾四爷对视，殷红的嘴唇轻启，“四爷……” 顾四爷长开双臂，直接把李氏抱在自己怀里。 “你的画很不错，爷看得懂。” “你的弩箭射得很准。” “你还会做女红，给爷做得内衣袜子特别合身。” 顾四爷将人搂得紧紧的，“爷越发喜欢你了，悦娘，爷庆幸遇见你。” “我也钟情四爷。” 李氏笑容羞涩甜蜜，“庆幸四爷给我机会，让我变得更好，配得上四爷。” 以前李氏即便聪明，琴棋书画是半点不会，女红只是寻常缝补。 入了顾家，衣食无忧之后，李氏才有资格去练习这些东西。 不过她的诗词书画依然只是刚入门，仅限于顾四爷看得懂而已。 这对夫妻在书画上的造诣……顾清觉得连艺术的门槛都没摸到。 偏偏李氏同顾四爷自得其乐。 李氏在顾四爷身边变得更好。 最好的李氏遇见了最好的顾四爷。 他们还相爱了。 顾瑶抽了抽鼻子，又被塞了一把狗粮。 “咳咳，老四，你注意点，这还在外面，同四弟妹注意分寸。” 顾清怀着羡慕嫉妒开口，“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四爷有没有考虑他们这些人的心情？ “当众抱着女人，同女人调笑，才是纨绔子弟该做的。” 顾四爷死死按住李氏的腰，当着顾清的面，亲了李氏的额头，“何况爷抱自己的媳妇，何人有异议就是……” “嫉妒爷娶了悦娘！爷可不会迁就嫉妒得发狂的人！” 顾清：“……” 他绝不承认自己嫉妒的发狂。 “四爷，顾四爷。” 欧阳氏在旁说道：“李氏她同顾二爷有牵扯，她对四爷不是真心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秋后算账 顾四爷那般如珠如宝似的对待李氏。 任何女子心态都很难平衡。 欧阳氏不愿去想李氏为了此时的温情付出了多少，她只觉得李氏不配！ 一直以来欧阳氏对李氏都十分复杂。 钦佩过李氏，也敬畏过李氏的心机。 但更多还是看不起。 毕竟李氏原先为妾，即便后来被扶正，欧阳氏嘴上不说，内心深处还带着几分鄙夷的。 欧阳氏想着戴罪立功，挽回顾清，索性捅破了李氏同顾二爷的奸情。 就算她落不得好处，也不能让李氏踩着此事得意。 顾家纵然不会休掉李氏，以后她也别想在顾家过舒心富贵的日子了。 顾四爷前面已经有两个别有所爱的夫人，很难相信身边的妻子。 她就是要在他们之间中上一根刺。 李氏不配拥有当下的一切。 欧阳氏哭着说道：“为何只有李氏能靠近栅栏？为何顾二爷分心分神让李氏有可乘之机？” 顾清厉声道：“胡言乱语！四弟妹品行端正，绝不会同顾老二有任何的牵扯，你自己被我休了，就该多多反思而不是嫉妒四弟妹！” “老四，你别相信她的话。” 顾清恨不得一脚踹死欧阳氏。 一旦老四同李氏有了矛盾，他自然是向着老四的。 但是，顾瑾三兄妹指定站在李氏那边去。 顾四爷即便有圣宠，以后还能生下儿子，顾清不信他再有的儿女能似顾瑾一般优秀出色。 顾清已经没有力气再为老四教养小儿子了。 李氏娘家也是今非昔比，李勇在顾四爷面前乖巧听话，可是在朝廷上渐渐有了牢固的地位。 李氏同顾四爷琴瑟和鸣，顾家繁荣昌盛，富贵绵长。 一旦这两人闹不和，顾家今日的富贵如同过眼云烟，顷刻便垮掉一大半。 为顾家，为顾四爷，顾清也得坚决斥责欧阳氏。 作为顾氏族长，顾清需要平衡的事很多，顾四爷当然需要宠，可宗族的未来也不能不顾。 顾清对李氏的维护更是刺激的欧阳氏彻底失态。 “我没有胡说，以前顾二爷还在顾家之时，就对她另眼相看，时不时制造偶遇，还送过她不少的物什……” “四爷，我没有骗你，顾二爷能在顾家做出偷龙转凤的事，背后少不了李氏的帮忙，哪能做得到？毕竟顾家最近一直是她当家。” 欧阳氏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最后她换了我的女儿，陷我于不义，她自己却做了好人，大爷休掉我，以后顾家会一直被她捏在手中，她将掌握顾家庶务！” “没错，李悦娘蛇蝎心肠，佛头蛇心，她……她利用了顾二爷，以后为了巩固地位同荣华富贵，她还会出卖大爷，伤害四爷。” “你们若是不信，尽管等顾二爷清醒过来询问他，他是不是钟情于李悦娘？” 欧阳氏声嘶力竭嘶吼，眼见着顾四爷依然抱着李氏，对她无动于衷，甚至眼底还露出鄙夷之色。 欧阳氏拖着虚弱的身体冲到顾二爷面前，使劲摇晃他，“你这个畜生，你倒是说话啊，你害了我，害了我。” 顾四爷松开李氏，却也把她紧紧护在身后，对欧阳氏嘲讽一笑，“即便他醒过来说钟情于悦娘，爷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特别开心！” 欧阳氏：“……” 渐渐恢复了几分神智的顾二爷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睑。 他双眸迷茫，仿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 胳膊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一些，双手被紧紧捆住，顾二爷起身分外艰难。 “爷的悦娘是他惦记一辈子却也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女人！” 顾四爷得意洋洋，“在出身，官职，爵位，儿女上，爷完全碾压他，如今爷的夫人也是他求而不得的人。” “欧阳氏，谢谢你。” 顾四爷拉着李氏的手，“是你一番话让爷明白，爷的悦娘有多出色，多么珍贵，今日悦娘还救了爷，以后爷得对她更好。” 顾四爷特意深情款款望着李氏。 “卿不负爷，爷不负卿。” “四爷，我不大适应您这么说。” 李氏嘴角含笑，“我倾慕率性而为的顾四爷，您骄傲任性都是那么动人。” 顾四爷大笑：“爷的意思是，你这辈子就是爷的人，旁人再惦记也没用！至于嫉妒你而造谣的人，爷挨个办她们为你出气。” “今日就从她开始，爷帮你把女儿找回来，已经对得起这么多年一直叫你嫂子的情分。” 顾四爷冷笑，“今日你挑拨爷同悦娘的关系，爷不能再容你了。” “哪犯错就打哪，她满嘴胡言乱语，来人，掌嘴！” 顾四爷无需亲自动手，随从上前掌掴欧阳氏。 顾清扭过头去。 “顾湛，你打女人？” “爷让奴才打得是罪人，女人犯错就可以不承担罪责？” 顾四爷对欧阳氏被打，无动于衷，“对比你做得事，打你几巴掌不过是轻罚，是爷网开一面了，你的罪责该京兆府尹……” “不对。” 顾瑶轻声提醒，“可以送她去宗人府，有爵位的勋贵归宗人府管。” 这也是勋贵们比寻常大臣多了一层护身符的原因。 不过，隆庆帝登基后利用宗人府同厂卫没少清除勋贵们。 “对，大哥不仅是阁佬，还是当朝侯爷，是该宗人府定她罪。” 顾四爷傲然扬起下颚，“那你更惨了，爷的亲家之一恒亲王管着宗人府，只要爷带给他一句话，你的罪名轻不了！” “大哥，爷是不打算轻判她的。” “嗯。”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认识到错，只恨别人拆穿此事，让她美梦破碎，她不知道反省，更可恶还欺负悦娘！” 顾四爷指着欧阳氏说道：“……爷绝不会放过任何欺负侮辱悦娘的人。” 顾清点头：“随你，横竖我已经给出休书，同她不再是夫妻。” 欧阳氏眼前一黑，脸肿得似馒头，她既狼狈又不堪，可是李氏此时却居高临下望着自己，欧阳氏头皮一阵发麻，她仿佛招惹了一个无情的女人！ 李氏不会放过她的！ 欧阳氏慌了，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顾四爷走到顾二爷面前，轻蔑说道：“小菜撤下，该上大餐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怀孕了 顾二爷狼狈极了，脑子昏沉沉的，眼睛因被撒了沙子而眯缝成一条线。 “你……你……四弟，你说什么？” 顾二爷说道：“我做了什么？这是哪？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四爷冷笑一声，“你真有本事啊，给爷来个失忆？” “四弟，我完全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不是刚从江南返京？还给四弟同大哥带了不少的江南土仪特产。知道四弟喜欢江南瘦马，我特意寻了两个没破身的瘦马伺候四弟。” 顾二爷努力站起身，见到顾清，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 “大哥，我一直很惦记你。” 他的手依然被捆住，并未着急挣脱，反而查看四周状况。 顾清愕然，“你真不记得了？” “老四！” 顾清只是下意识去拽顾四爷。 顾四爷犹如脱缰的野马直冲过来，挥拳打了顾二爷，“不记得了？纵然你记不住做过的事，该教训也要教训！忘记一切就能免除罪责，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顾瑶默默低头，躲避顾清同李氏的目光，这种中二的话，真不是她教的。 顾四爷本身就有着漫长的中二期啊。 “四弟，我……做错了事？” 顾二爷被顾四爷的一拳又一拳打得鼻青脸肿，身体连连后退，“我真的不记得了，不过看四弟这么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四弟……我是不会怪你的。” 顾四爷揪住顾二爷的衣领，眸子深邃：“你是装的吧。” “四弟……” “你方才说你从江南回京，那么起码你忘了最近三年发生的事。” 顾四爷嘲讽说道：“爷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你从江南回来，对爷是看不起的，时常指责爷拖累了你，于家族无意。” 顾二爷：“……” “你若是失去三年的记忆，本该对爷很轻蔑。” 顾四爷抬手敲着顾二爷的脑袋，“想骗爷，你还不够谨慎！” “我没有骗你……我对四弟有嫉妒羡慕，可是我无法忘记父亲的叮嘱。” “我也无法忘记父亲的遗愿。” 顾四爷皮笑肉不笑，“振兴顾家，让顾家重新得到世袭爵位，如今，爷告诉你，爷做到了。” 顾二爷瞳孔微缩，“是吗？” “振兴顾家就不能再有你，毕竟你牵扯到了齐王的案子，于公谋害当朝永乐侯，当诛，于私，你鼓惑欧阳氏这个蠢女人行偷龙转凤的事，混淆顾家血脉，当受家族责罚。” 顾四爷拍了拍顾二爷的脸颊，“爷认为你两罪并罚最好，先服家法，再处国罚，如此陛下才会更相信顾家是个有规矩，忠诚，且门分很正的宗族。” “……” 顾二爷嘴唇蠕动。 “你也别觉得委屈，这也是你现在唯一能为顾家做的事了。” 顾四爷拖着顾二爷上马车，“大哥，此事全全交给爷，您新做得藤条总算有用武之地了，爷亲自狠狠抽他一顿。” 毕竟顾四爷差点就被他算计了。 顾四爷报仇从来都喜欢自己动手。 打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顾四爷也不会手软。 欺软怕硬？ 顾四爷并不觉得是缺点，不够男人！ 明知道打不过还凑上去，那不是勇猛，而是鲁莽傻瓜。 按照瑶瑶说过得虐菜没意思？ 顾四爷当时就说了，那是瑶瑶不懂虐菜的爽感。 他就是愿意痛打落水狗，同不如自己的人较劲！ 不过，如今比顾四爷地位高的人也没几个了。 他顾四爷就是一步步虐菜提升起来的。 “瑶瑶，让侍卫和四爷坐一辆马车。” 李氏说道：“我担心顾二爷诡计多端，眼见失忆糊弄不过去，他再伤到四爷。” 顾瑶连连点头，又往马车中塞了两个伸手很好的侍卫。 “对了，瑶瑶，屋子里的火药也别浪费了，你让人送去皇宫，交给陛下。” 顾四爷脑袋从马车中探出来，“所有顾老二的仆从都关进锦衣卫，从他们口中能知道火药是从何人手中流出的，他能一下子有这么多火药，别人怕是能也得到不少。” “爹，我记下了。” “还有……你送去火药，记得为爷请功，不必明说，你就以陆侯爷的名义提醒锦衣卫指挥使。” 顾四爷狡黠一笑，“谁也不会嫌爵位高，功劳多。” 没准，他还能再被隆庆帝夸几句。 顾二爷眸子微暗。 顾瑶对熊孩子的成长很欣慰。 “是我，莫非是我耽搁了老四？” 顾清再次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老四比他更不要脸，也更会争功。 当年他哪怕对老四再严格一些，老四的成就…… “不是大伯父耽搁了父亲。” 顾瑶目送马车离去，轻声说道：“父亲的成长期比旁人长得多，厚积薄发，才有父亲今日的成就。” “您不必自责，再加上父亲的运气到了，没有陛下的宠爱信任，父亲还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 “瑶丫头不必安稳我，对你爹，我是看走眼了。” 顾清自嘲道：“我久居吏部，为朝廷选派官员，也提拔了几个治国的干才，可是却没能看清楚自己养大的幼弟，这是我一生都……” “不至于您说得那么严重。” 顾瑶说道：“没有您对父亲的疼爱，给了他宽松放纵的环境，他也不会有今日。” “父亲的恩人，您居第一位。” 顾清缕着胡须，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难怪老四喜欢带着瑶丫头，她说话特别暖人心。 顾瑶转身去安排人将火药送去锦衣卫衙门。 她可没顾四爷扛着火药送进宫的勇气和资格。 “欧阳氏……” 顾瑶略有几分犹豫。 李氏说道：“先送回欧阳家，到底刚生过孩子，还在做月子期间，若是此时关进衙门，她怕是也活不了。” “怎么说她都给大爷生了个女儿。” 顾瑶眨了眨眼睛，有问题！ 不过欧阳氏诬陷娘亲，顾瑶支持李氏报复欧阳氏。 “好，我听娘的。” 李氏点点头，率先上了马车，等顾瑶处理好一切，坐到李氏身边时，李氏面色有几分苍白。 毕竟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也耗光了李氏的所有精力。 李氏的手按住自己小腹，“瑶瑶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对付疯子的办法 顾瑶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不确定的问道：“您又有了？” 李氏目光柔柔的，“原本生了你同珏哥儿之后，我没打算再生儿女了，毕竟我精力有限，只想着专心养大你们三兄妹，给你安排好一切，毕竟你们是我带到这世上的，不能让你们受罪吃苦。何况我给四爷做妾再生儿女，太着当家夫人的眼儿。” 她能把顾瑶的身体调理得容易生养，还是专生儿子，李氏避孕的手段也是有一些的。 顾瑶顾珏又是双胞胎，她当时生产也很惊险，身体调养许久才渐渐好转了。 “以前你又任性倔强，我照看你都顾不过来，没心思再想旁的，你五哥也不是个省心，不爱读书……让我操碎了心，好在你三哥能帮我分担一些。” 李氏幽幽叹道：“不过你三哥瑾儿一旦有事，那就是大事！” 顾瑶轻声说道：“是我们拖累了娘亲。” “这是哪得话？为你们操心，我虽然累了一点，却甘之若饴，眼见你们一个个出息了，我比谁都高兴。” 李氏抿了抿唇角，这个年纪怀孩子的确挺尴尬的。 可是四爷太热情，她抵挡不住，又贪心想以永乐侯夫人的身份为四爷再生下儿女。 不拘男女。 李氏瞥见顾瑶不吭声，心头一沉，“你不喜欢弟弟妹妹？” 以顾瑶原本的性子的确有可能不喜再有小儿子同她争宠。 “倘若你同瑾哥儿都觉得不好，我……我还没同四爷以及你祖母说，可以拿掉的。” “娘。” 顾瑶笑道：“我怎会不高兴？无论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喜欢呢。” 李氏依然带了几分疑虑，“瑶瑶不必勉强，你们即将成亲，我还有一堆的事要准备，此时的确不是最好的时候。” “成亲的事交给旁人去做。” 顾瑶拿着软软的垫子放到李氏身后，轻轻按摩李氏肩膀，睁着真诚的眸子： “娘，我方才是一下子被您吓到了，万万没想到您又有喜，父亲知道一定很高兴。” “嗯？” “您也看出来了，当父亲得知大伯父让大伯母有孕之后，他高兴是高兴的，可他觉得自己比大伯父年轻，他的女人可是好几年没了动静，上次田姨娘的事……父亲他还是想您给他生儿女育女。” 顾四爷心眼很小，什么都要比一比。 “况且顾璐他们离开顾家，父亲的儿女还是少了，等我出阁，三哥他们成亲后，自然会顾着自己小家，您同父亲会觉得寂寞，此时再添个儿女正合适。” “四爷可不会寂寞，他昨儿还同我说，帮你在镇国公府站稳脚跟呢。” 李氏心彻底放下了，瑶瑶不反对，她对生儿女更有信心。 顾瑶扯起嘴角，“我不希望他涉及太深，镇国公同陛下，以及陆皇后之间……娘，我总觉得事情不是现在展现出来的简单。” “即便不是陆侯爷答应了三哥，不为皇子，我也不希望他认祖归宗。” 李氏神色一凛，“不做皇子也好，省得被陛下猜忌。” 有些事，李氏也看不太明白，不好直接同顾瑶说，影响女儿的判断。 “大伯母……”顾瑶问道：“父亲的意思也是要把她送去衙门，这么做有损大伯父的面子。” “我让人把她送回娘家，就没想她去衙门。” 李氏冷笑，敢当着她面给自己下绊子，她若是都肯放过的话，还做永乐侯夫人？ “就算把她送去衙门又如何？真正做出偷龙转凤的事是顾二爷，以及她娘家嫂子，她可以把罪都推到奶娘陪嫁上去，以她奶娘的忠心，一准把罪名都认下来，欧阳氏充其量就是坏了名声，可被你大伯父休了，她名声本就坏了。” “欧阳家现在最恨的人就是她了，毕竟以后欧阳家三代无法科举为官，这整整三代人的希望破灭，一蹉跎就是五六十年，以后即便能科举，欧阳家的底气怕是也泄了干净。” 李氏慢悠悠说道：“杀人不是最残酷的报复，她少不得被自己亲人搓磨，一个女人在做月子的时受尽折磨，一辈子别想补过来，最后她……也就是宗人府内狱的命！下半辈子去做倒米等苦活。” “宗人府有内狱？我怎么没听说？” “你爹向皇上建议就可以重启犯错妇人内狱了。” 李氏神色复杂，亦有几分犹豫： “本来太祖时是开设内狱的，专门关押勋贵犯错的妇人，后来先帝怜惜内狱的犯妇，毕竟有不少犯妇都是后宅争斗的失败者，她们有不少的罪名都是经不住推敲，不过是男人喜新厌旧罢了，先帝便裁撤了内狱，命令各府把犯错的妇人送去寺庙。” 原来内狱算是一个女子监狱，专门关押犯错的命妇。 顾瑶不认为内狱对女子残忍，“我回去给父亲写个计划书，再让父亲去恳请陛下重开内狱。” 女子犯错一样要有惩罚，否则起不到警示作用，送去寺庙或是罚没教坊，对犯错的女人是炼狱。 李氏欣慰笑了起来，她最怕瑶瑶心软了，毕竟将来瑶瑶面对的女人更多。 顾四爷可不会因为顾二爷装失忆就轻易放过，或是给顾二爷找个大夫什么的。 疯子？ 自有治疯子的办法。 顾四爷得意洋洋在前走着，被顾瑶派去保护他的侍卫拖着顾二爷跟随。 顾老夫人听到消息，连连念佛，跑到二门去迎顾四爷。 然而顾四爷直接去了祠堂。 紧接着，祠堂传来凄惨的叫声。 顾老夫人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快扶我去看看，别让老四伤了他，他是个破落样儿不值得老四动手。” 李妈妈点头，连忙扶着顾老夫人去祠堂。 万一顾四爷上头打死顾二爷，总是一个麻烦。 顾老夫人赶过去后，就见到顾二爷混身是血被拖出祠堂，还好，还有气息。 “老四……你别太激动了。” “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自有分寸。” 顾四爷扔了手中染血的鞭子，淡淡说道：“去寻十个疯子，把他同疯子关在一起半个月。”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逐出顾家 顾二爷抬起眸子看着顾四爷，“你……” 在一顿鞭子之下，顾二爷都挺过来了，依然没有承认自己的一切都是装的。 可是他怕同疯子在一起啊。 “四弟…我是你亲哥，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娘所生，但是我们是兄弟，父亲临死前交代我们当齐心合力。” “在你拿自己的儿子换了大哥的女儿之后，爷同你连表面的兄弟都做不得了！” 顾四爷不屑回道：“哦，爷忘了你失忆，不过你失去，爷忘记你做过的事！若是你单单换了孩子，爷只当你还有分良心，可是你竟然把你的亲侄女卖去青楼画舫。” “你都没拿大哥当兄弟，爷自然不会拿你当兄弟！” 顾清一脸的感动，心头热乎乎的，这么多年把幼弟当儿子养大，他的心血没有白费。 幼弟给他争来了爵位都不如此时说出的话感动。 不是顾四爷机智拼命，被换了孩子的顾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顾清想得更深更多，生了儿子的欧阳氏一准会为儿子谋划，到时候顾二爷就会借机威胁欧阳氏，用来谋取好处。 这还不算什么。 顾二爷若是借着儿子同欧阳氏的嘴挑拨他同老四的关系…… 顾清一身的白毛汗，他宠着一个外人的孩子，却做着伤害老四的事！ 把老四推得远远的，顾清不知真相的话，难免会更疼儿子。 欧阳氏可恨又可怜，她是不敢不听顾二爷吩咐的。 顾清冲了上去，挥动老拳亲手揍了顾二爷一顿，将人打得血肉模糊。 “大哥。”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顾清一贯读书人做派，讲究以德服人，不，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 当然顾四爷从来没在大哥面前感受到君子的作风。 他时常被大哥追得满院子跑。 不过，顾清对旁人一项优雅从容。 今日，顾清亲自痛揍顾二爷，还是个无法还手的人。 “你算盘打得很好，等一年后，你是不是想着同欧阳氏挑明换子的事？再让欧阳氏不得不听你的……” 顾清被顾四爷扶着，面色苍白，“我一直把你当做兄弟，无法似疼老四那样疼你，却对你做到了仁至义尽，不管嫡出庶出都是父亲的儿子，都是顾家的子孙，你科举为官，我在旁打点，在朝中为你担下多少的非议暗害？” “都说我最宠老四，把他当儿子养，为他收拾乱摊子，可老四同你能一样吗？以前老四不入朝廷不做官，顶天后就是同哪家的纨绔子弟在外争风吃醋……” 顾四爷嘴角抽了抽，大哥这是夸自己吗？ “在朝廷要员眼中，这些都不算事！坐下来喝茶就能化解开。” “可是你一路升到知府，随后又回到京城，你可知道我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你以为你凭着自己功劳同你妻子的娘家就能做到？” “呸！杨家帮你都需要条件？让我付出了好处？” “我对你用心比对老四更甚，你读书求学时请的老师，也是我帮忙的。” 顾清眼圈通红，“可是你竟然……竟然这么算计我？其实我的确懂过过继的心思，老四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可老四的儿子并不适合，我想过若是你再有儿子，可以抱过来养着，看看性情如何再做决定。” 顾四爷暗暗撇嘴，忽悠，大哥也学坏了，接着忽悠顾二爷，忽悠隆庆帝派过来的锦衣卫们。 他敢拿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发誓，大哥即便血脉断绝也不会过继顾二爷的儿子！ 显然顾二爷也是清楚的。 顾二爷脸上肌肉跳动，可惜又挨了顾清一顿老拳的他很难开口。 顾四爷飞速抬起一脚，卡吧，直接踹掉了顾二爷的下颚。 顾清：“……” 顾四爷俏皮向顾清眨了眨眼睛，“大哥说得太对了，爷就是再吃喝玩乐几年都没他得到占有的家族资源多。” 大哥，您可以放心忽悠了。 顾清眼角微动，原本还想当着厂卫的面扮演一个被伤害的淳厚兄长的。 “罢了，只有我记得血浓于水，而你却为了好处拼命给亲兄弟捅刀子。” “大哥该这么说，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仇人！” 顾四爷冷笑：“干就完了！” 顾清：“……” 顾四爷不仅屡次抢戏，还总爱给自己加戏。 顾瑶暗笑，顾四爷莫不是戏精？ “我要开宗祠，将他驱逐出顾家。” “大哥英明，他不配再留在顾家族谱上，因为他……即将变成疯子。” 顾四爷觉得自己光凭自己找来的疯子不够疯狂。 不如，让锦衣卫来办。 毕竟在锦衣卫监狱中被折磨疯的疯子很疯狂。 “你们帮爷找几个疯子。” “是，侯爷放心，一会就给您送到。” 锦衣卫消息灵通，特别清楚永乐侯在皇上面前的地位。 而且顾四爷的圣宠只比外面传言的更重。 何况还有陆侯爷在，别说顾四爷让他们找疯子，就是让他们帮忙杀了顾二爷，他们都能做得干干净净。 有权有势的顾四爷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只要他还是隆庆帝最宠爱的人，厂卫就不会为难顾四爷，甚至为难顾家任何一个人。 顾清轻生问道：“疯子？” “正常人同正常人在一起，疯子同疯子在一起，这不是很正常的？” 顾四爷说道：“为了他，爷愿意贡献一个小庄子，往后一年的衣食住用，爷都提供了，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事，不够爷几顿饭钱。” 顾清也觉得顾二爷是罪有应得，不过他在解恨的同时，佩服幼弟的心思。 往后谁再得罪幼弟都得掂量掂量。 顾清直接请来了顾家族人，他连一刻都不想耽搁。 顾家族人来得很快，他们都依附于顾清这一脉，自然不会有人同情顾二爷。 毕竟经过顾四爷一番宣传，外面已经传遍了顾二爷做得换子的事情。 摊在自己身上，液的恨死顾二爷。 顾二爷是罪有应得！ 顾清跪在祖宗灵位前，郑重陈述顾二爷的罪行，净手后提笔将顾二爷的名从族谱上划了下去。 杨氏被三小姐搀扶着，绝望而悲怆，“我要……和离！”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顾家有喜 杨氏忍不下去了，对丈夫完全绝望。 他舍弃杨氏同女儿，单独跑掉，已经让杨氏伤心已极。 顾二爷干的事从来不同她说。 小妾生孩子闹出一尸两命，外人都指责她不贤善妒，罔顾人命。 毕竟顾二爷那时候也只有一个儿子。 还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参加科举的儿子，等同于废人。 顾二爷迫切需要重新培养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可他的儿子都没生出来。 杨氏面对很大的压力，其实她在接受顾二爷纳妾时，就想到会有庶子了。 也不是容不下庶子，只要交给她养，她就算为了将来也会养大庶子的。 杨氏对怀孕的妾很谨慎，最后背起黑锅却是她，而且她无从解释，谁也不会相信她什么都没做。 甚至连她亲生的儿女都不相信。 结果，顾二爷竟然弄出了偷龙转凤的事，成功还好，关键是顾二爷被顾四爷识破了。 杨氏怎么可能有个疯子丈夫？ 此时迅速和离，还能有个活命的机会。 “顾四爷。”杨氏扑通跪倒在地，“他做的事，没同我说过，而且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记没有考虑过我，没有考虑过儿女们。” “如此品行的男人，我无法再同他过下去了。” “爷还以为你能硬起一点，说出休了他的话呢。” 顾四爷无动于衷，看都没看杨氏，“悦娘说，不让爷同别人的女人太亲近了。” 杨氏：“……” 顾清喃喃说道：“这话我也同你说过，你肯听吗？” 虽然顾四爷不碰不是处女的女人，以前也会看破了身子的女人。 也曾同姜五爷等狐朋狗友在外胡闹。 单就女人的事，顾清说了多少他多少次？ 顾四爷朗声说道：“大哥同悦娘能一样吗？她是吃醋，想着独占爷，大哥呢？不过是怕爷在外因为女人惹了麻烦。” 顾清的目光不由自主寻找方才的鞭子。 幼弟能让他感动，也能让他生气。 “何况悦娘不拦着爷拯救迷失的少女……” “爹！” 顾瑶笑呵呵走过来，还拯救失足少女？ 美死你得了！ 谁不知道顾四爷最近在外基本不找女人？ 更是同需要顾四爷解救的少女没有缘分。 李氏慢慢跟在顾瑶身后，温温柔柔一笑，顾四爷目光有点直。 很少见悦娘这般温柔了。 杨氏抬头正好见到顾四爷同李氏缠绵在一起的眼神。 她心头有几分酸涩，曾经她得意自己的选择，嫁给了顾二爷。 刚嫁过来时，顾四爷对她还是挺不错，毕竟当时杨氏也是美人。 她还曾误会过他，可他没有同任何人是提起。 杨氏把顾四爷当作无用的人，过了十年后，她才发觉顾四爷才是顾家最为出色的一个。 各方面都是碾压顾二爷。 早知道今日，她当初就不选顾二爷，而是再等两年了。 “悦娘回来啦。” 顾四爷迎上李氏，“有喜事？” 李氏笑容多了几分羞涩。 顾瑶佩服顾四爷敏锐，不是把李氏放到心上，哪会因为李氏一丝细微的变化而察觉李氏有喜事？ “我……”李氏轻笑，“可能四爷又要做父亲了。” 顾瑶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顾四爷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李氏这句话的含义。 “哈哈哈，好，太好了，爷的悦娘果然厉害。” 顾四爷热情奔放，直接抱住李氏，犹如冲动第一次做爹的年轻人，抱着李氏转圈圈。 “慢点，慢点。” 顾老夫人本来还放纵顾四爷宣泄喜悦的情绪。 可是顾四爷一直转圈圈，转得顾老夫人眼晕，并且心惊肉跳，再也忍不住制止，“老四快把你媳妇放下来，她是双身子的人了，轻轻放下。” 顾清也是一脸惊喜，欧阳氏给他生了个女儿，以后他能不能再有儿子还真不好说。 顾珏顾瑾不适合，可四弟妹万一生个儿子出来，他就有十足的借口提起过继的事了。 李氏是个有福气的人，上一次就怀了双胎，这次弄不好也是双生子。 就算不提过继的事，顾清也为顾家再添嫡出子弟而欢喜。 就李氏同老四的资质再生出来的孩子不仅健康，也有可能继续是天才。 顾四爷年岁正是男子的黄金年龄，身体正当好，李氏虽然岁数大了点，但也不算老蚌怀珠。 顾清对李氏这一胎更为看中一些。 毕竟，他以后更有时间教导老四的幼子了。 “母亲，儿子记得您库房中有压惊的物什，您都给儿子吧。” 顾四爷并没有放下李氏，而是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慎重，大肆索要，丝毫不知客气。 顾清眉头紧锁，“怎么？弟妹需要压惊？我私房里有尊玉佛像，整块的美玉，又是请最好的工匠雕刻，还曾让高僧开过光，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四弟妹需要物什尽管同说出来，顾家已经不同以往，你想要的，我同老四都会尽力帮你弄到。” “大哥不用派人送，爷自己去选，大哥不知悦娘喜欢什么。” “……” 顾清心说，这是亲弟弟，挖他的好东西一点心疼。 算了，他又没有儿子，以后女儿怕是也要李氏帮忙抚养，给李氏也不算白瞎。 顾清已经不打算再续娶了。 若是再娶进来一个不省心的，顾清又该头疼了。 可他一个男人可以教养儿子，可是养女儿就有点为难了。 顾清正因为疼女儿才想着把女儿交给李氏教养，毕竟顾瑶就被李氏养的不错。 顾清甚至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女儿出嫁时，自然希望女儿在李氏身边长大，同顾瑾等人感情深厚。 如此，他纵然死了也能放心。 “四弟妹有喜是大喜事，只要你看中的，我都给你。” 顾清彻底对顾四爷开放自己的私库。 顾四爷灿烂一笑，“大哥对爷真好。” “不是给你，是给四弟妹。” “嗯，给悦娘就是给爷。” 顾四爷小心翼翼抱着李氏回后宅，“明日，爷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也让陛下高兴高兴，顺便还可以再得一笔赏赐。”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又起坏心了 顾清愣了一瞬，追着顾四爷喊了一声，“你不许去管陛下要赏赐，每一份陛下的赏赐都是珍贵的，你……” “这就是爷同大哥的区别了，爷不仅是陛下的臣子，爷还把陛下当作知己，可以为陛下生，为陛下死的知己！也可以和陛下同生共死。” 顾四爷语调平缓，看似漫不经心，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真诚。 顾清：“……” 连同顾老夫人望着顾四爷离开。 顾瑶嘴角动了动，看到锦衣卫后，找到了顾四爷这么说话的原因所在。 顾四爷时刻不忘在陛下面前卖弄对他的赤诚。 做隆庆帝知己不是好事，但是若是做肯为知己死的人，隆庆帝还能不感动？ 帝王都是铁石心肠的，很难感性。 顾四爷用一次又一次的话语同行动真正打动了隆庆帝。 因为顾四爷不仅说了，还做了，越是在生死关头，顾四爷表现得越好。 有多少人只是在嘴上说，关键时却掉了链子，即便救驾也带着目的同勉强。 别以为隆庆帝看不出来，一个皇帝若是蠢到被臣子糊弄，那离亡国也不远了。 顾瑶轻声劝顾清：“我爹同陛下的情分不一般，同陛下太客气，反而会让陛下生疑，还不如让我爹跟着……感觉走，我觉得他走得很稳，成了三哥的靠山之一。” 顾清自嘲一笑，“你爹啊，我也是看不懂了，也许是我老了？不过，看你爹的成长，我对得住祖宗，对得住父亲，以后我可以享受余生，也该让你爹养我了。” 提起让幼弟养老，顾清特别开心。 “以前我照顾你爹，他们都说我养出个废物，花那么多精力同银子还不如养个自己的儿子，将来我还能指望一个窝囊废养老？” 顾清眼角眉梢流淌着得意，愉悦，“可现在他们都改口说我有先见之明了！” “没有大伯父对父亲的疼爱维护，父亲也很难保持这颗……吃喝玩乐的单纯心思。” 顾瑶感叹说道：“心思复杂，掩藏欲望的人太多了，这就显得我爹更为难得。” 当世谁能理所当然说自己的愿望就是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 “偏偏我爹又不是没有本事决断的人，在陛下遇见危险时，父亲真的可以不计较生死舍命相护。” 隆庆帝现在对顾四爷这么宠爱，还是当初顾四爷跳下桥，以肩膀扛起桥面作祟。 那次虽然顾四爷危险至极，却收获最多。 顾清轻声说道：“我倒是宁愿老四不遭遇那些威胁，一辈子被我同你三哥护着。” 顾瑶：“……” 好吧，顾清此时就是既想让顾四爷成才，又怕顾四爷受伤的家长。 “明日，是你小妹妹洗三的日子，来的客人很多，毕竟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登门的人一定不少，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真心恭贺的人，顾家都不能失礼于人，越是这个时候，顾家越是要团结。” “我明白。” 顾瑶点点头。 顾清又道：“你娘现在不好太操心，你祖母年岁也大了，精力不济，这份担子只能靠你了，瑶瑶，你来主持这次宴会，这些以后你也是要遇见的，显现一番顾家小姐的才干。” “你不是单凭容貌吸引陆侯爷的。” “……” 顾瑶心说，其实还是凭容貌，毕竟没有美貌，陆铮哪会认识她？ “让你三伯母帮你，还有你七妹妹，你多带带她。” 顾清好笑说道：“没想到七丫头也是有福气的，本以为只是公爵府旁枝子弟，姜祁即将做世子，本身他身上又有功勋武职，以前看不上姜祁的人如今都后悔的捶胸顿足！” 隆庆帝已经把公爵爵位给了姜五爷。 而姜五爷聪明，直接越过长子为二儿子姜祁请封世子。 本来会被人议论无视长子，但是姜祁的战功也比长子强。 何况能同顾四爷拉近关系，姜五爷看得很明白，抱顾四爷的大腿抱得很紧。 姜五爷如今一句名言轰动京城，抱顾四爷大腿不丢人，抱不上的人才丢人呢。 同顾四爷如出一辙的厚脸皮。 难怪这两人比亲兄弟还亲。 顾三爷夫妻如今也抖起来了，风光得很，顾三夫人钱氏对顾四爷同李氏各种奉承巴结，放低姿态。 她帮着李氏骂人，许多李氏不方便说的话，钱氏都说了。 也是钱氏帮着李氏整治汪氏等人。 她不在意名声，只专注于好处。 钱氏一定能辅佐顾瑶同顾玲安排好宴会，大半的好名声给顾瑶，自己女儿只得一点就行。 “六妹妹。” 三小姐哭红了眼睛，“我爹同我娘和离了，我……我该怎么办？” 她直接追上顾瑶，可怜兮兮问道：“你还肯认我吗？” 顾清是不会插手晚辈的事，他相信顾瑶会处理得很好。 不过，他还是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老四疼爱瑶丫头，他也得帮老四看着点，万一三丫头伤了瑶瑶，他没办法同老四交代。 顾清猛然发觉自己同养老好似远了。 闲下来后，他需要操心的家事一点都不少啊。 “你爹已经不是我爹兄弟了，他都不是顾家人，我怎么可能再认你做堂姐？” 顾瑶冷然拒绝三小姐的攀扯，“你很可怜，也很值得同情，但是，这同我又何关系？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很忙，没时间乱发同情心。” 三小姐：“……” “你同你娘尽快离开顾家，同你爹的和离怎么弄，也无需告诉顾家。” 顾瑶唇边始终挂着微笑，疏远生疏。 顾清暗暗点头，抬脚回屋中，看到奶娘抱过来的女儿，他是不敢碰的，却忍不住想以后他女儿也有瑶瑶的风采。 “多同你六姐姐学学啊。” 三小姐还想再追上顾瑶，却被仆从挡住了。 杨氏眸子微暗，眼前一黑直接昏倒。 “娘，娘。”三小姐扑过来抱住杨氏，“您可不能出事啊，娘，我就指望你了，快，找大夫，我……我有银子，求求你们给我娘找个大夫吧。” 顾瑶轻声吩咐：“把他们迁移到后街的小院落去，以后不许让她们再登门。” 她总觉得三小姐要搞事情。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赐名 顾三小姐一直是笑面虎，看似温婉亲近，莫名给顾瑶很虚伪的感觉。 以前，顾瑶还曾担心过三小姐挑事。 顾四爷知晓顾瑶的担心之后，顾四爷脸上满是不屑说过，一个女孩子无论多少心机还是要看父母。 三小姐对父母顾二爷同杨氏毫无影响力，劝不住顾二爷，她只能白算计。 顾四爷很自信，他是不会让三小姐有机会算计顾瑶的，因此顾瑶对三小姐的警惕很多余。 当时顾瑶有点懵，毕竟这些话本该出自一个父爱如山的人口中。 不说是霸道总裁，起码不是一个依靠家族庇护的纨绔子弟。 然而顾四爷做到了，三小姐根本进不了顾瑶的身，直接被她的父母给拖累了。 极致并不好，不过将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也是另类的天才，往往得到也会很多。 比如顾四爷就能将吃喝玩乐同独占圣心做到了极致。 顾瑶渐渐享受到顾四爷带给自己的好处同维护。 她这是享受到了教导熊孩子的福利？ 顾瑶忙碌起来，毕竟李氏有孕，顾瑶也不敢让李氏操持大伯父的女儿洗三宴的事宜。 顾四爷知道李氏怀孕的消息，他一直很兴奋，直接去请了专门给命妇看病的太医给李氏诊脉。 太医诚实的说，李氏的怀相不错，身体底子保养得好，若无意外，可以平安生产。 李氏很欢喜，而顾四爷更是如同猴子一般上蹿下跳，振臂高呼宣泄自己的兴奋之情。 太医呆楞许久，都说永乐侯风流，可是在外风流的男人会对妻子怀孕这么高兴？ 很明显永乐侯真心喜爱妻子的。 否则，他今日来也不会给李夫人诊脉，而是给永乐侯的哪个爱妾诊脉了。 顾四爷一兴奋，当夜就跑去皇宫，直接管隆庆帝索要补养品。 “您是不知道啊，臣特别高兴。” “你给朕安静的坐着，行不行？” 隆庆帝扫过在自己对面的顾湛，他傻乐的表情特别扎眼儿。 那么幸福！ 隆庆帝说道：“朕后宫的妃嫔有喜都没乐成你这样的。” “臣进宫报喜，同时也向陛下贺喜。” “……” 隆庆帝心头一紧，贺喜？ “顾湛，你说得贺喜是朕理解的那个贺喜？朕可是……没召见过你夫人，最近也没召见过命妇。” 顾湛几个意思？ 是嘲讽他吗？ 还是怀疑他同李氏有什么？ 别说隆庆帝再不会碰臣妻，李氏本就让隆庆帝不喜，就是他同顾湛的情分，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破坏。 李氏没让隆庆帝舍弃顾湛的分量。 “陛下不高兴？”顾四爷问道：“臣的妇人这个年岁还能怀孕，证明臣的女儿也是个好生养的，您不是一直担心陆侯爷没有后代吗？” 顾四爷特别得意，凑到隆庆帝面前，显摆：“他娶了臣的女儿，只要镇国公府上的人不给瑶瑶使绊子，下黑手什么的，臣保证能让您三年抱两。” 隆庆帝抬手推开臭显摆的顾四爷： “你的意思是你女儿嫁给铮儿若是无法怀孕，或是怀孕时遇见危险就是镇国公府上的人搞鬼？” “你还敢点头？” “臣就是这么想的，为何不敢？瑶瑶从小没吃过苦，也没受过贫穷，臣夫人一直给她调理身体，自然她没什么……” “你倒是未雨绸缪，生怕朕因为你女儿无法给铮儿延续血脉而责怪她。” 隆庆帝把顾湛看得透透的。 “本来臣是不担心的，可是最近臣听了个消息，大长公主仿佛有意给陆侯爷先纳妾，陛下，臣都没好意思同瑶瑶说，哪有没娶正妻先纳妾的道理？” 顾四爷不屑撇嘴，“大长公主是老糊涂了？还是看不起臣？这是脸面问题，必须要争一争，总不能臣百般疼爱的女儿还没嫁进镇国公府，先被大长公主弄个妾来打脸，臣的女儿也是娇养长大的，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隆庆帝笑骂道：“你都说大长公主老糊涂了，你还怕什么？朕还能做主，轮不到她给铮儿安排妾！” 就算安排，也是隆庆帝自己来。 尊重大长公主，隆庆帝叫一声姑姑。 倘若她敢……隆庆帝冷笑一声，“朕会派人通知她一声，顾湛，朕这个姑姑还是挺明白事理，朕还指望她能劝服陆恒，等事成之后，她管管不到铮儿了。” 顾四爷面色不变，却明白隆庆帝认回陆证的决心！ 隆庆帝岔开话，无奈说道： “而且你方才说什么叫让朕三年抱两？顾湛啊，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这话被外人听去了，指不定又误会了。” “呵呵，搭理那群小人做什么？” 顾四爷潇洒不屑的一笑，“瑶瑶说了非议臣同您的臣子关系的人心里都装着一坨狗屎，不懂君臣之重，知己之情，看臣帅气英俊，就往歪门邪道上分析。” “臣可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就疏远陛下，不同陛下亲近。” “臣若是那么做，岂不是如了他们险恶的用心？” 顾四爷没脸没皮再次凑近隆庆帝，“陛下也得更加宠爱臣，才能让那群人羡慕嫉妒，却拿臣没有办法，臣最喜欢看他们奈何不了臣的样子了。” “你还想让朕怎么宠你？” “自然是……” 顾四爷说道：“嘿嘿，臣现在不缺好玩的好吃的，臣的两个儿子也都肯为陛下效力，您就狠狠使用他们，磨砺他们，臣绝无为他们求封赏，臣就是……想给新降生的侄女求一个赏赐。” “嗯？” 隆庆帝颇为意外，“你说谁？” “就是臣大哥的女儿啊。” 顾四爷理直气壮说道：“她才出生不到三天，遭受别人一辈子许都无法受的苦，不是臣吹嘘，若不是臣的话，她怕是早就夭折了，如今外面传言很多，他们看臣的热闹，臣不计较，可是她洗三时少不了旁人的议论，尤其是臣的大哥同欧阳氏那个自私的女人和离之后，对她太苛刻了。” 隆庆帝见顾湛说得真诚，颇为那个刚出生的侄女忧心，“你想要朕赏赐她什么？” “臣大哥也算是陛下的忠臣干将，他如今唯一的女儿……您赐个名字也可彰显您对臣兄长的看重。”?“琳，顾琳如何？” “您赐的名自然是极好的。” 顾四爷吹捧一波。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顾四爷的报复 顾四爷狠狠拍了隆庆帝马屁。 他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琳，好听，真好听，比瑶瑶的名字……好听，不过将来还是要比瑶瑶差点。” “噗嗤。” 隆庆帝再次喷了茶水，以后同顾湛说话，他得长记性，绝不能喝茶。 “朕看出来了，侄女同女儿是不一样的。” “陛下，这不是废话嘛，瑶瑶是臣心尖上的女儿，臣再疼侄女也不会把她摆在女儿之上。” “可朕看你大哥就把你摆在女儿之上。” “那是因为臣优秀，而且说句实话，嘿嘿，也是因为大哥还没有儿子，您等他有儿子再看……不过臣同大哥这些年的情分，长兄如父，臣觉得大哥纵然更疼儿子，也会把臣放下的。” “怎么说？” 隆庆帝有趣，顾湛不把顾清的女儿放在自己女儿之上。 却自信他再顾清心里最重，比儿子还重要。 顾湛哪来的自信？ “因为臣的大哥是文人，是顾氏一族的族长，身上背着担子，他始终认为臣比他的儿子重要，对陛下重要，对顾家重要。” 顾四爷轻笑，“可是臣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大道理，只知道自己的崽子最好！” 隆庆帝：“……” 这是多读书的人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何况，臣也不觉得侄女将来能比得上瑶瑶，从容貌上，性情上，臣女儿都是碾压的，而且她将来上哪去找似陆侯爷这样的女婿？” 顾四爷灿烂一笑，得意洋洋坏笑，“陛下是不是也认为陆侯爷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呢？” 隆庆帝沉默一瞬，不甘心点头，“没错，你说得没错。” “就是说嘛，陛下也是最疼陆侯爷呀。” “……” 莫名隆庆帝有点心塞了。 “名也赐了，你还不给朕滚？” “陛下，您看赐名了，是不是您也得给个长命锁？” 顾四爷腆脸恳求：“毕竟这孩子是臣的地亲侄女，您不给长命锁，臣还得向所有宾客一遍一遍说顾琳是您赐名的。” “宾客未必有臣的欣赏眼光，若是不知是您赐名而说琳字这不好，那不妥，一来伤您面子，二来这不是臣坑宾客吗？” “你还少坑人了？” “冤枉，冤枉，臣从未坑过好人，被臣坑得都是品行卑劣的。” 顾四爷恨不得指天发誓了。 “行了，你少扯些没用的。”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讨赏赐直说，非要弯弯绕绕弄一堆的话，你不嫌烦，朕还闹心呢。” “直说不是怕您拒绝嘛，毕竟赏赐是否给予臣，也是按照陛下的心意，臣可没从陛下手中硬要礼物的。” 是没从他手中要硬要赏赐，可哪一次隆庆帝没顺了顾湛的意图。 他对顾湛是不是太好了？ 顾湛捂了捂胸口，“臣身上的伤好多了，已经不用再用汤药，再修养个大半年就成，陛下不必再为臣担心。” 好吧。 隆庆帝想到了顾湛的救驾功勋，还是要对他好一点。 深得他伤口疼，心也冷了。 “朕可以给顾琳一块长命锁，但是你也得认真吃药。” 隆庆帝说道：“朕还打算再同你做几十年君臣，你给朕把身体保养好了。” “臣尽量，尽量。” 旁人以旧伤提起要求，隆庆帝很厌烦膈应。 顾湛这么做，隆庆帝只有关心心疼。 太监总管依照吩咐取了一块长命锁，递给顾四爷，隆庆帝又吩咐太监总管再准备几样人参等药材，一并都给了顾湛。 于是，顾湛两手空空入宫，出宫回府时，带了一车的好东西。 顾瑶等顾家人已经很习惯顾四爷从皇宫中搬东西。 最近一年，尤其是顾四爷受伤之后，隆庆帝哪一次让他空手而归？ 何况顾四爷出发前就说了去皇宫为侄女讨赏的。 虽然他带回来的东西都不是婴孩用的。 顾四爷直呼顾瑶：“你带几个人把东西风作两份，一份送去给你大伯父，他才应该保养保养，省得以后出门，不知道的人都把他当作爷的父亲！” “他这不是占爷便宜嘛。” 顾瑶嘴角抽了抽，顾四爷说道：“爷是为你们考虑，以后你给爷炖的补品也给你大伯父一份，你们也不想明明是伯父，却被人误会是你祖父，这也对你祖父不敬，仔细他从棺材里爬出来。” “您想得太多了，京城没人不认识您，也不会错把大伯父当作您父亲。” 顾瑶命人给大伯父抬东西，“您当着大伯父的面可别这么说，给大伯父东西本是好事，我不想再见您被大伯父追得满院子跑。” “怎么？” “您没看庭院中挂了一些彩带？重新布置了一番，毕竟这是顾家的喜事，不能让人看清了，越是隆重对小堂妹越好。人手已经不够用了，您就别再添乱了。” “瑶瑶不愧是爷的女儿，你想得同爷一样，隆重正式……能比得上皇上赏赐你堂妹长命锁？” 顾四爷捧着一个一尺宽的盒子，“走，你同爷一起把这好消息告诉你大伯父，爷倒要看看大哥会不会再把长命锁供在祠堂，不给他闺女带。” 顾瑶：“……” 顾清端坐在书房，手中握着一卷书，时而在宣纸上写几个名字。 顾四爷带着顾瑶不经过通报就闯了进来。 顾清略略抬眼，“老四啊，你来看看我的女儿起什么名合适？我已经圈定了几个……” “不用了，小侄女叫顾琳。” “琳？” 顾清皱眉，显然不怎么喜欢，“你读书少，还是我自己选吧。” “可是这顾琳是陛下赐给小侄女的名，大哥也觉得陛下读书少？不会起名？” “……” 啪嗒，顾清手中的毛笔书卷落地，震惊说道：“老四，你说什么？” “当当当。” 顾四爷将盒子打开，送给顾清，里面装了一个很精致小巧的长命锁，中间有个小小的琳字，“这就是证明，皇上赐给侄女的。” 顾清脸色渐渐红润，神清气爽大笑：“好，好，琳字好，陛下厚爱了，顾琳，真是个好名字。” “您也太……狗腿了。” 顾四爷不屑撇嘴，“大哥也该体会到爷的痛楚了，这就是爷的报复。”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巧合吧 顾清激动的心情顿时散了大半，食指点着顾四爷，“报复？你报复谁？我吗？” 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竟然还存了报复他的心思？！ 必须不能忍！ “当初是大哥不问爷就直接给瑾哥儿他们起了名字！爷的亲生儿女命名的人却是你！” 顾四爷义愤填膺，“这次爷终于报仇了，你的女儿的名是别人取的。” “大哥，您意外不意外？惊不惊喜？” 顾四爷笑呵呵看着顾清，“是不是感觉特别郁闷憋屈？” 顾清：“……” 他颓然仰靠椅子，疲倦又无奈。 难道幼弟不明白皇上给他女儿命名的好处？ 不，顾清相信顾湛是清楚的，甚至为女儿求皇上恩典时，并没有想到报复顾清。 但是顾四爷把喜事告诉他后，又顶上了一句报复。 顾清无力又哭笑不得，“老四……” “大哥不是气得狠了吧？” 顾四爷突然很担心顾清的身体状况，毕竟大哥的年岁大了，又经过女儿差点被换了事，受不得刺激啊。 他小心翼翼靠过去，见到顾清鬓间的白发，心头沉甸甸的，他悄悄伸手为顾清按摩肩膀，锤锤打打的。 顾清嘴角抽动。 按摩手法生疏，捶打力气一会大，一会小。 大的时砸得很疼，小的时候如同蚊子挠痒痒一般。 可是顾清没有吭声，心头暖暖的。 他缓缓闭上眼睛，“老四，我没生你的气，瑶丫头说过你的，做了好事为何非要招人误会嫌弃呢？” 顾瑶后退到门口，这不是她教的。顾四爷满脸不屑，按摩的力度更轻了几分，“爷就爱做讨人嫌的事，不行吗？” 顾清幽幽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呢？” “不放心好啊，不放心大哥就有惦记的事了，你就不会因为没有遗憾而没有求生的心……” 顾四爷的脑袋挨了顾清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你以为我病入膏肓了？还求生？你信不信我依然能拿着鞭子追得你满院跑？” “哼，大哥只有揍爷的时候才有精力有力气，明儿，爷带您去做几身衣服，带您出门玩一玩。” “算了，你的好享受，我消受不起，我还是安安静静在府里静养，你少折腾点事，少同外人结仇就好了。” 顾清拽着顾四爷的胳膊，语重心长说道：“我估摸最迟半月，皇上就会恩准我致仕的折子，虽然还有一些门生故旧，但在在官场上一向有那么一句话，人走茶凉，以后怕是护你不住了。” 顾四爷说道：“大哥少瞧不起爷，如今爷可不怕事。” “你是今非昔比，但是抓你错的人也会更多，以前有些人不屑于出手针对你，以后你会被当作和他们同等的对手，什么手段都使得出，老四啊，能在宦海沉浮的人可没一个是干净的。” “你是有圣宠，甚至比镇国公还得皇上的心意，可是镇国公有实力……” 顾清声音压得很低沉，“同陛下拼一拼，你没有！圣宠不等于权柄，我往年的积累多是给了顾瑾，他前程固然被很多人看好，本身也有很有才干运气，但是在官场，半途而废的天才不知多少，他并不容易，你就少给瑾哥儿添麻烦。” “瞧您说的，如今爷可是瑾哥儿的靠山。” “是不是我说一句话，你都能堵回来？” 顾清抬高声音，“是不是我现在说不得你了？” “您啥时能说得了爷？” “……” “大哥！” 顾四爷难得严肃了几分，“爷心里自有分寸，大哥，以后您就跟着爷吃喝玩乐，享受余生吧。” 他会孝顺照顾大哥的。 顾清养大的幼弟不仅年龄长大了，他真正成熟有了担当。 莫名顾清眼睛有点酸涩。 幼弟不仅有这份孝顺他的心，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血浓于水的兄弟之情！ 顾瑶悄悄退了出去，让这对兄弟好好相处。 不过，顾瑶敢以向上人头发誓，过不了多久，顾四爷又该上蹿下跳被顾清追着揍。 面对顾清时，顾四爷八成的时间如同猴子一样。 顾瑶继续安排明日洗三宴的各项事宜。 ****** 皇宫，隆庆帝依然没有等到陆恒服软送回铮儿。 而根据战报，陆铮即将回京。 隆庆帝本打算在陆铮回来之前，把事弄清楚了。 如此，陆铮才不会觉得为难。 然而隆庆帝给大长公主暗示之后，大长公主没有劝说陆恒放弃铮儿，反而积极给铮儿安排小妾？ “派人去给大长公主传口谕，铮儿的婚事是朕定的，朕甚是满意顾瑶，更满意铮儿有永乐侯为岳父，永乐侯是朕最为信任之人，圣宠远在镇国公之上。” 隆庆帝冷笑，“谁让永乐侯不开心，朕就让谁过不去今年！” “遵旨。” 太监总管连忙答应，决定由他自己走一趟镇国公府。 “锦衣卫是怎么办事的？朕早就吩咐过事关铮儿的事都要告诉朕，可你们竟然让顾湛来朕面前告状？” “奴才该死！” 锦衣卫指挥使跪下请罪，真倒霉，顾四爷都嘴也太快了。 “奴才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大长公主也是刚确定人选的，正准备同陛下回禀。” “这么说，顾湛的消息比你们厂卫还要灵通？是朕的永乐侯长了顺风耳，厉害无比，还是朕白白养了你们？” “是……” 锦衣卫指挥思索半晌，沮丧又有几分佩服，“容奴才回禀，陛下，永乐侯运气太好了，大长公主刚给陆侯爷选定人选，永乐侯就在街上碰见了那个女子，还同她起了冲突，那个女子差点一鞭子抽伤永乐侯，永乐侯不是吃亏的人，就命令随从视为上前报复，见女子的侍卫是镇国公府的人，永乐侯多问了一句，她是镇国公府上哪位主子。” 锦衣卫指挥使又心为顾四爷解释，毕竟陆铮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顾四爷不能擦破一点油皮，受半分的委屈。 “永乐侯不会同镇国公府主子动手，也是给她一个面子，她张扬说是陆侯爷的妾。” “然后呢？” “永乐侯把人给揍了，还不许告诉顾小姐。”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罪孽 隆庆帝本想责怪锦衣卫的话生生咽回去。 “顾湛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他忍不住感叹，任何事都有可能被顾四爷撞破了。 锦衣卫指挥使深以为然的点头，“据奴才察知，本来大长公主想着等陆侯爷回京后，直接把她送过去伺候的，连镇国公夫妻都完全蒙在鼓里，府中下人也多是不知道她，只当是投靠过来的亲戚，每年来上镇国公府上打秋风的人并不少。” “你是说，若不是顾湛撞见了她，又跑过来同朕告状，朕派人去教训大长公主时，陆恒才知道大长公主给铮儿准备了个妾？” “镇国公最近一直把自己困在书房，除了让镇国公世子……认罪之外，他没去见过大长公主，也没见过任何人，据说几次三番将镇国公夫人拒之门外。” “喝。” 隆庆帝嘲讽一闪而逝，以为躲起来不见人就没事了？ “朕让你查镇国公夫人生铮儿的事，可有消息？” “有。” 锦衣卫指挥使把写好的秘报递给隆庆帝。 没想到皇上时隔多年后，再次查证陆铮出生的情况，有几人出入镇国公府等等细节都被隆庆帝要求查得一清二楚。 给镇国公夫人接生的稳婆等伺候的下人更要重新筛查一遍。 皇上已经有心认回陆铮了。 锦衣卫指挥使为陆铮高兴，虽然陆铮在镇国公府也是没人敢招惹，很多人都讨好的存在。 但是陆铮同陆家人感情很淡。 偶尔，陆铮回到镇国公府，不似在回家，而是去做客一般。 那股子客气讨好，很难让人放松开心。 陆铮以前便很少回镇国公府，宁可去京城购置的私宅也不愿意回家。 镇国公府对陆铮也许从来都不是家。 锦衣卫指挥使很希望陆铮成为皇子，进而登上太子的宝座。 因为，他始终认为陆铮就是比其余皇子更为出色。 隆庆帝认真看了奏报，同他让东厂以及密探查到的情报大同小异，旁枝末节上有所出入，反而是正常的。 倘若连旁枝末节都一摸一样的话，隆庆帝反而会疑心。 “此事不可外泄一个字，尤其是对铮儿，你更是不可多说一句。” “奴才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连连保证，隆庆帝叹道：“正因为对铮儿有期望，朕才再查了查，其实朕是相信铮儿是朕亲骨肉的，只是……” 隆庆帝摇头，“抖怪顾湛！也是他顾家弄出偷龙转凤的事，朕也不至于多心。” “是呢，谁能想到话本戏剧中的桥段还真在现实发生了？当时听到消息，接到永乐侯的状纸，奴才都不敢相信呢。” 锦衣卫指挥使顺着隆庆帝的话，顺利甩锅，把隆庆帝对陆铮血统的疑心原因都甩到顾二爷头上。 “要说，他也算是心狠手辣，又能隐忍，欺骗了很多人，让世人都以为他醉生梦死，已经认命了，没想到他在暗处不仅谋划了这一出偷龙转凤，后来更是将火药扳回屋中，制造了一个密室，最后差点把追过去的永乐侯关近密室……不，已经是关进去了，只是永乐侯聪明把他也给脱了进去。” “哦？” 隆庆帝做出认真倾听的神色，顾湛还有这么厉害的操作？！ 隆庆帝发觉自己仿佛低估了顾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湛已经成长起来，临危不乱的处理危机。 他是极满足又心疼，“顾湛仿佛离着他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原本沉重的声音突然上扬，隆庆帝突然哈哈大笑，“想着混吃等死？不能够！” 锦衣卫指挥使一脸懵逼，混吃等死？ 顾四爷吗？ 他弄不明白皇上的笑点在哪？ 更不懂那么宠爱顾湛的隆庆帝特别想见股四爷难受。 “顾湛只能朕欺负，旁人让他不开心，就是让朕生气。” “……” 锦衣卫指挥使默默同情大长公主。 怕是大长公主绞尽脑汁都不会想到顾四爷把陆铮的妾揍了。 还在皇上面前告了她一状。 这波操作，也只有顾四爷敢做。 大长公主哪怕不如以前得宠，也是隆庆帝的姑姑啊。 在皇帝侄子面前告状，顾四爷的脑袋同一般人不一样。 而笑得开心的隆庆帝仿佛同以往也不大一样了。 ***** 镇国公府，太监总管传了口谕之后，婉拒镇国公夫人的挽留，没有收下任何的银子离开了。 镇国公夫人心中忐忑，“铮儿何时回京？” “听说就在这几日，陛下已经让百官操持起来隆重迎接四少爷。” 仆妇毕恭毕敬的回话，“奴才们将四少爷的院落收拾得很干净，您上次让摆过去的盆景也已经抬过去了。” 大长公主听闻抿了抿嘴，上扬的眼梢有一瞬的恼怒。 “母亲，以后铮儿的事，您还是别管了。” 陆恒面色微苦，拦住大长公主，“您若是为儿子好，就别再插手铮儿的事。” “我哪会知道顾湛敢同陛下说？” “您没听说陛下说吗？永乐侯的情分是罪重的。” 陆恒有几分唏嘘，“您到底要做什么？儿子很想问您一句，你还要护着他到何时？这个主意是不是他给你出的？您以为铮儿会为一个女子的求情就能网开一面？” “我就是想着他身边没人伺候。” “以前铮儿也没人伺候，您怎么不安排侍妾？” 陆恒直接挑明，“母亲，谁都不是傻子，宣武将军的事，你管不了！” “……” 大长公主一瞬脸庞苍白，“你说什么？” 陆恒低垂眼睑，“您做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份罪孽，儿子为你们承担下来，毕竟您是儿子生母，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早早请封了世子，本以为他能护住陆家，我不该那么匆忙就请封世子的。” “恒儿……” “顾四爷说过，儿子造得孽，跪着也得受完，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好他，这份罪孽有八成的原因在我，若我不是怕他因为嫉妒铮儿心态不平，也不会把父亲留给我的麾下交给他调动。” 大长公主抓紧袖口的手松开了一些，“恒儿，我只希望能保住宣武将军一条血脉。”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镇国府的婆媳 “害死他们全家，让宣武将军从耿直忠诚的忠臣到名声扫地，被百姓唾骂，你以为保留宣武将军一条血脉，就能减少罪孽？” 陆恒苦笑自嘲，“真正为宣武将军好的人，是顾四爷！我……我没脸去做好人。” “母亲倘若为儿孙赎罪，以后对顾瑶好一点。” 陆恒神色凄凉，转身去书房。 “恒儿，皇上的意思是……” 大长公主着急给陆铮安排侍妾，也有等陆铮去做皇子后，在陆铮身边有她的人。 总能影响陆铮一二，借此机会缓和她同陆铮之间的尴尬。 以前她不仅在嘴上说疼陆铮，生活中也是对陆铮最好，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很生疏客气。 大长公主苦涩说道：“恒儿也得理解我，对铮儿，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轻不得，重不得，他的存在在陆家就是一道疤，还是听从陛下的心意……陛下总不会亏待了我们。” “不可能！” 陆恒背对着大长公主同欲言又止的镇国公夫人，“起码在我活着的时候，铮儿是我的儿子，无论陛下如何做，他必须姓陆！” “恒儿这么倔强，同皇上较劲，对你，对陆家没有半分好处。你自己看看陆铮已经把你的亲生儿子彻底压制了，他们……” “那是他们不争气，铮儿有的资源，我也给了他们！” 陆恒打断大长公主的话，“他们不明白承认一个人优秀，并不丢人。顾四爷能有今日的圣宠，他就很明白自己的不足同旁人的优秀，同样儿子也必须承认顾四爷很优秀。” “是我把儿子们骄傲培养起来，却忽视了他们的能力，然后他们的骄傲成了骄纵，嫉妒成了本性。” 陆恒说道：“以后我不会再有领兵出征的机会了，在朝廷上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留在家里仔细教养儿孙……陆家的延续不能只靠我同铮儿。” “什么？你不去朝上？这同放权又何区别？” 大长公主抬高声音：“朝廷上何时能少了我们陆家的声音？” 镇国公夫人也有几分紧张，毕竟丈夫儿子的脸面等于女人的在外的地位！ 李氏之所以出门备受尊崇，还不是因为顾四爷惹不起？ 起码在宴会上，没人再会提起李氏扶正的身份，大多捧着李氏。 就连镇国公夫人对李氏也得笑脸相迎。 陆恒退出朝廷，她在李氏面前岂不是更低了一头？ “皇上不会再让陆家影响朝局了。” 陆恒缓缓开口，“您不想儿子死，就不要再要求儿子去朝堂上，该放的权利就要放开，何况没有儿子，还有铮儿，若是其余儿子能教导出来，他们或是外放，或是领兵……陆家总不会一蹶不振。” 他此时最羡慕的人不是顾四爷，而是顾清啊。 顾瑾顾珏虽然还显得稚嫩，但是以有一飞冲天之势，再加上顾四爷的圣宠，顾家迟早取代陆家。 顾清可以心满意足的放心致仕。 顾家的未来比陆家更好。 陆恒决定慢慢转变大长公主的观念。 “明儿是顾大人千金的洗三，你亲自去一趟，带上重礼。” “好。” 镇国公夫人微微颔首，轻笑：“正好我也要同李夫人商量儿女们的婚事，铮儿回京后，我准备就让他们成亲，铮儿的年岁其实早就该成亲的。” “你对李夫人多亲近，她……是连皇贵妃都谨慎对待的命妇。” 陆恒想起姐姐的一生之敌皇贵妃来。 陆皇后生前虽然占据名分上的优势，但是同皇贵妃斗得半斤八两，不分胜负。 皇贵妃对陆皇后可没对李氏的慎重。 李氏能生出天才顾瑾，想必也是个聪明的。 陆恒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你不必觉得在李夫人面前低头，你给她一分面子，她会还你三分。” 镇国公夫人轻笑：“国公爷对李夫人评价很高，往日我可没听您这么夸赞命妇。” “她……”陆恒扯起嘴角，“是个懂分寸，知进退，又聪明机警的女人。” 也许心胸还很开阔，否则李氏不可能平静面对顾四爷，想办法把顾四爷留在自己身边。 “我姐姐都没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 “什么？国公爷说什么？” 镇国公夫人小跑几步来到镇国公身边，那句话如同消散在风中，“您是想陆……” 大长公主冷哼，镇国公夫人一脸尴尬忧伤。 说得再好听，陆皇后也是因为她同皇上的私情，陆铮的出生而死。 陆家也渐渐失去对隆庆帝后宫的影响力。 自古以来，后宫都是不可或缺的。 陆家的衰落同陆皇后过早的过世有一定的关系。 陆恒拍了拍妻子的胳膊当作安抚。 镇国公夫人低头，“国公爷放心，我同李夫人相处得好，她怕她闺女嫁过来受婆婆的气，对我很是亲近，只是我没想到皇贵妃竟然对她另眼相看。” 毕竟，太后已经明令禁止镇国公夫人再踏入皇宫一步。 往年过年时的命妇朝拜都没镇国公夫人的事儿。 宫中的消息也很少传进她耳中。 陆恒又去了书房，镇国公夫人默默听着大长公主指桑骂槐了好一阵，大长公主才气呼呼领人回去。 “夫人，您消消气，大长公主并非有意拿您出气。” “这还不算有意？她就是受了陛下的教训，想起陆皇后活着……风光了。” 镇国公夫人一脸疲倦，“她怎么不想想没有我生的铮儿，陆家还能维持着往日的尊荣？她亲女儿做皇后时，可没见给陆家带来好处。” 谁让陆皇后一直以贤后标榜？ “她倒是怪在我头上了？也不想想陆皇后生的皇子哪怕保住一个，陆皇后也不会最后生无可恋，含恨而终。” 镇国公夫人挑选着当作洗三礼物的长命锁，梅花银锭子。 “在陆皇后夭折长子时，她做了什么？把德才人送到陆皇后身边帮忙固宠。” 镇国公夫人不屑说道，“也就是陆皇后孝顺，若是换做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陆皇后又不是不能生，何苦弄个鲜嫩的颜色在身边？伺候皇上？”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镇国公夫人出血了 镇国公夫人私底下没少抱怨大长公主及其愚蠢！ “即便这样的事在勋贵人家也见过，但是干出这事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蠢妇，她是谁？当朝大长公主，先帝的同母妹子，陛下的亲姑姑。” 镇国公夫人冷笑连连，“一般有她那地位的母亲早就去收拾皇贵妃了？还送女人给皇上？想太多了！” “偏偏咱们贤惠孝顺的陆皇后还接受了，安排人侍寝，皇宫那地方，带上两日就会生出无尽的野心，谁不想去做太后？” “主子……” “你当德才人温顺老实？那女人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只有大长公主相信她！也只有国公爷傻乎乎的帮她！” 镇国公很是不屑，既然大长公主糊涂，陆皇后要名声，陆恒又是个好脾气的。 她自然而然就同皇上……有了首尾，只是当时她也不是有意为之，只不过都是被人陷害了。 犯错的代价太轻，镇国公夫人才敢生下陆铮。 只要皇上承认陆铮的身份，畏惧皇上的大长公主绝对不敢过于针对她。 她也有可能被皇上安排入宫去。 毕竟当初，她最先看上的人是隆庆帝，而不是镇国公陆恒。 只是隆庆帝当时还是不甚得宠的皇子，她又不想去做妾。 陆恒对她痴心一片，她也就放下了心思。 毕竟当时，只是幌子的隆庆帝甚至都没有陆恒得先帝宠爱器重。 镇国公夫人可比皇子妾有份量。 然而，陆皇后却用自己的死把她死死压在镇国公身边，更是让陆铮无法成为皇子！ “他们母子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只要铮儿还是我儿子，旁人就别想对我指手画脚。” “大长公主也只能端着婆婆的身份冷嘲热讽，奴婢都替她丢人。” “背靠有倾世战功的老国公爷，又是当朝陛下的亲姑姑，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的大长公主，我翻遍史书都没见过。” 镇国公夫人冷笑：“她比汉武帝那位姑姑都不如，人家起码还用千金请司马相如写了长门赋，她为陆皇后做了什么？哦，送进去一个德才人，在陆皇后病得最重时，后宫最为得宠就是德才人了，当时她位份虽然不高，可是时常被皇上念叨着，惦记着，皇上对她可感兴趣了，去看陆皇后都是来去匆匆，可是同德才人却能一坐许久，恩宠不断。” “当时她怀着四皇子不就是说给陆皇后生的？可是四皇子出生后，我没听说她交给陆皇后养？呸，都说是我同铮儿气死因子夭折而病逝的陆皇后，我看啊，明明就是德才人气死的，然后在陆皇后葬礼上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处处暗示镇国公是皇贵妃同我害死了陆皇后。” 那段日子，镇国公夫人刚刚生下陆铮，正坐月子呢，里里外外瘦了不少的委屈。 生怕镇国公听信谗言掐死陆铮，逼她自尽。 直到现在镇国公夫人身体都不怎么太好，就是坐月子没做好。 镇国公夫人对后来封妃的德妃没有一点办法。 眼见着镇国公处处帮扶德妃，甚至德妃还要抚养入宫的铮儿。 后来，幸亏皇上为缓和皇贵妃同陆恒的矛盾，把陆铮放在皇贵妃身边半年，在陆铮展现出天分后，皇上亲自抚养陆铮，这才让镇国公夫人放心。 她真怕陆铮被德妃养歪了，或是养得同她不亲近。 德妃……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啃着陆皇后的人血馒头，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镇国公夫人庆幸德妃碰见了顾四爷，若是让德妃生的儿子做了太子，甚至是皇帝，镇国公夫人得呕死不可。 “顾四爷是个人才，铮儿有这样的岳父，以后……” 镇国公夫人扯起嘴角，虽然她依然不怎么喜欢李夫人，可是还不至于为难李夫人。 “铮儿好，我才能好，这一条我一直记得，可惜铮儿就是不爱同我亲近，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相反镇国公夫人同陆恒生的儿子倒是都很孝顺。 就算她的长子是大长公主养大的，依然对她很亲近。 只是长子太废物了，世子位置都坐不稳。 不过，镇国公夫人一点不着急，毕竟镇国公所有的儿子都是她生的。 换成二儿子做世子也是一样的，何况二儿子可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比长子更亲厚。 长子还有驸马的身份，陆恒又为长子背锅，性命富贵无忧。 “给我准备一套头面，我记得有一套粉珍珠的头面？明日一起送去顾家。” 镇国公夫人轻笑：“我可不是自以为是的大长公主，指望铮儿，却弄不懂铮儿的喜好，只要铮儿喜欢顾瑶，我就是最慈爱的婆婆，给铮儿身边放侍妾的事，我绝不干的，她也是蠢，铮儿若是想要女人，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上次陛下选秀都是让铮儿先挑的，漂亮的女官更是给铮儿送了几次，哪一次铮儿收了？大长公主以为我儿子似陛下一样？” 镇国公夫人又加了一句，“以为顾四爷如同镇国公听话？直接告状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是我得说顾四爷干得漂亮！我真恨不得一天顾四爷能狠狠骂大长公主一顿，也让我出口恶气。” 镇国公夫人对大长公主的不满积累了很多年，她自身有污点，大长公主又是她婆婆，她即便生了陆铮也不敢针对大长公主。 “主子，顾四爷无法无天，而大长公主依然想办法营救德才人，奴婢看，离着顾四爷打上门来也不久了，镇国公到时候未必能说得过顾四爷。而且顾四爷还有帮手呀，您想想何大人同恒亲王，还有赵大人，啧啧，铮少爷运气真好，难怪皇上可以让他认祖归宗呢。” “大长公主的门人据说被何大人派去山西那边了？我正寻思着是不是何大人针对陆家。” 镇国公夫人偷笑，“原来这是何大人为顾四爷出气呀，何大人最近名声渐渐好转，少不了顾四爷帮忙，至于恒亲王，顾四爷让最优秀的儿子娶了嘉敏郡主，恒亲王什么都肯干的，况且恒亲王世子也不胡闹了，他不是顾四爷的学生吗？” 这么一想，镇国公夫人又得出血给李氏加送一套头面。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跪求 以后说不得镇国公夫人还得依靠李夫人，此时多给出一套头面也不算舍不得。 “听说李夫人又有喜了。” “是，奴婢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不过永乐侯还没怎么闹腾。” 镇国公夫人点点头，尽挑细选了一套适合孕妇带的头面。 起码用料都是温润的暖玉，佩戴后显得富贵。 既然镇国公夫人送怀孕的李夫人礼物，自然要挑选适合的，而且还要注意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她可是知道女子怀孕有多危险，生了四个儿子后，没人比她更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陆皇后就是自以为是，才屡次被人算计，弄得身体不好，生出来的儿子更是病歪歪的。 相反镇国公夫人生的儿子，包括在怀着陆铮的时候，她都因为自己的小心谨慎躲过多次算计。 陆铮从降生后一直很好。 让镇国公夫人原本担心的会生出不健康的儿子的。 李夫人运气果真不错，这个年岁还能怀上孩子，证明顾四爷还是很喜欢她。 毕竟世人都说镇国公很爱她，可是她已经很久没和镇国公同床共枕了。 陆恒其实还是介意的。 镇国公夫人虽然不是独守空房，却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 “女子的地位，除了男人的为妻子争来的诰命之外，少不了能为丈夫生儿育女！” “主子……您也是有福气的，不知多少人都羡慕你呢。” “我也只是自己的苦自己知道罢了。” 外人看镇国公对她好到极致，她做出对不起镇国公的事，依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算了，不提这些令人扫兴的事，我比起旁人还是幸运得多。” 镇国公夫人觉得自己得学会知足。 ****** 顾清爱女洗三，整个顾家再次宾客盈门。 顾瑾帮忙款待男宾，而顾瑶负责女客。 李氏被命妇们团团围住，恭维着说话。 镇国公夫人就坐在李氏身边，看着忙里忙外的顾瑶，还是满意的。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旁人称赞顾瑶的话语没能让她骄傲得意，张扬起来。 顾瑶不单单是漂亮啊，不过镇国公夫人心头还是有几分莫名的酸涩，连她都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顾清早就习惯了每次设宴，顾四爷都是主角。 宾客们一般不会没眼色说顾清的私事，只会恭喜顾清喜得千金。 可是或多或少的宾客们都带了几分同情，顾清不大喜欢。 “爷已经报官了。”顾四爷声音压下一切，“今儿是爷侄女的喜事，爷不想听到倒胃口的事，来顾家贺喜，诸位也是带着诚意的，别让爷误会你们来看笑话啊。” “不会，不会。” 宾客们收起小心思，脸上笑得真诚。 大长公主都被隆庆帝教训了，他们又算是什么？ 顾四爷笑道：“爷正准备帮大哥另外寻一门夫人……” “顾湛！” 顾清又被顾四爷惹毛了，这种话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吗？ 他难道不要面子？！ “这有什么啊，横竖爷是不能眼看着您一个人孤单着。” 顾四爷指着自己的眼睛吹嘘，“爷最会看女人了，是好是坏，爷一眼就能看明白。” 顾清：“……” 他还没沦落到需要小兔崽子帮忙自己操心婚事的地步！ 没错。 在顾清眼里顾四爷迅速变成小兔崽子，还是那种欠教训的，不是顾清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亲生的弟弟，他……他早就掐死他了。 顾清可不认为顾四爷擅长看女人，只能说顾四爷运气好，顾老夫人看上的女人都不怎样，而他选中了李氏。 不过，李氏真是顾四爷选中的？ 顾清对此表示怀疑。 “大哥倘若不续弦就是还惦记着那个狠心的女人，难道您不明白只有自己过得幸福无比，才是对欧阳氏等人最好的报复！” 顾四爷抬高声音，侃侃而谈，“何况侄女需要一个母亲，您可别想把她交给母亲或是爷夫人养着，哼哼，母亲要安享晚年，爷的夫人嘛。” 顾四爷摸了摸重新修剪过的胡须，“她有亲生的需要照顾，还得伺候爷……偶尔照顾侄女还成，倘若一直养着，爷担心因坏了咱们兄弟的情分。” 他是绝不会让悦娘陷入两难的境地的，照顾好了顾琳，是应该应分的，旁人未必会说她的贤惠。 一个不好，顾琳出一点点差错，旁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悦娘。 若是不要面皮的女人只会把顾琳高高捧起，横竖顾家不缺下人。 但是悦娘对亲人很尽心，她善良柔顺，旁人误解也不会开口申辩。 顾四爷得多为李氏操心。 大哥续弦就不一样了，不仅大哥可以再通妻子生下嫡子，悦娘也可以在旁照看顾琳，她哪怕对顾琳好一些，旁人都会说她是好人。 顾清嘴角抽了抽，“此事以后再说。” “以后？不把风声放出去，大哥怎么找到好女人？您当优秀的女人是大白菜，随便挖一颗就成？” “……” 顾清按着太阳穴，不生气，他不能生气。 可是好想揍人啊。 宾客们饶有兴致看着顾家兄弟的反目成仇。 原来顾四爷在自己府上，也是这么难缠呀。 顾瑾很忙，和同僚交谈，同官场老前辈们应酬，避开这些人话语中的陷阱。 他实在是无力去管顾四爷那张嘴。 毕竟顾家的前途都在他身上，他出不得半分的差错。 “爹。” 顾瑶如同天使一般降临，让顾瑾和顾清同时松了一口气。 “啥事？你不会连命妇小姐们都招待不好，让你娘再受累。” “……” 旁人都为顾瑶尴尬。 然而顾瑶依然笑意盈盈，“我有一事请教您，您知道我没经验，需要您指点。” 她还歉意向周围宾客一笑，笑容灿烂，明艳无双。 宾客们眼里带出几分惊艳之色，早就知道顾瑶是个绝色，可每次看她笑，依然很惊艳。 顾四爷抬脚走出客厅，“何事？” “宣武将军的遗孀跪在大门外，我已经让人请她们起来。” 顾瑶面色凝重，“但是她们很固执，爹，我已经尽力压下此事，不过她们再跪上一会的话，里面的客人都会知道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不要脸 毕竟往来的人太多，顾瑶已经尽力了。 此事还不能告诉大伯父，毕竟宣武将军的遗孀是来求顾四爷的。 也是顾四爷一直对她们很维护。 “良心都被狗吃了？顾家办喜事，一般身上有重孝的人都不会登门，怕冲撞了主人家的喜事，可是她们……” 顾四爷气呼呼向外走去，“她们在哪？爷去骂醒这群寡妇。” 顾瑶紧跟着顾四爷，她怎么就没想到重孝的事，只是认为宣武将军遗孀这么做，会让顾四爷很为难。 这桩官司牵连的人太多，真相又被层层掩盖。 顾四爷若是插手此事，指定会麻烦不断。 何况陆铮差点被宣武将军害死，顾四爷过于优待宣武将军一脉，为她们出头，让即将回京的陆铮怎么想？ 顾瑶相信陆铮不会怪顾四爷，可是跟随陆铮那群出生入死的将领呢？ 那些因为宣武将军而死的百姓呢？ 顾瑶始终认为顾家不牵连其中是最好的。 可是宣武将军的遗孀身穿孝服，各自捧着灵位跪了一片。 悲壮的氛围刺激得顾瑶眼疼。 顾瑶劝也劝过了，她们不肯听，顾瑶只能找来顾四爷。 “赶走，统统给爷赶走！” 顾四爷刚到府门口，看都没看宣武将军遗孀，更有意避开她们手中捧着的灵位。 来之前，顾四爷就有了准备，毕竟瑶瑶不是过于心软的人，能逼得瑶瑶处理不了寻他出面，指定是用了哀兵之策。 “爷是不是太给你们脸了？让你们忘了礼数规矩？今日，爷为小侄女洗三设宴，你们跑过来搅局，还想让爷帮忙？” 顾四爷霸气嚣张挥动手臂，“你们以为凭着自己可怜就可无视规矩？爷只会帮有分寸知道感恩的人，而不是动不动就把宣武将军父子的灵位请出来，一身孝服跑到办喜事的人家……” “永乐侯，我等实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是逼不得已，并非有意让您难做，您给我等留几分薄面吧。” “面子？你们配爷给你们面子？你们没给爷面子，陷爷于尴尬之地，爷凭什么给你们留面子？” 顾四爷气愤挥动手臂，他烦躁，他难受，于是张口说道：“爷早就说过了，杀死宣武将军父子的人不是爷，让宣武将军违背陆侯爷军令出城的人也不是爷，你们不去找那些真正该为宣武将军父子同几万将士百姓死负责的人，偏偏来找一个无辜的人诉说委屈？” “爷就是倒霉，倒霉受了你们一丝的恩惠，可是爷已经还清了，不欠你们的！” “你们还上门来折磨爷，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宣武将军父子的遗孀面带几分愧疚。 “在路上时，爷是陛下派出的使臣，又是永乐侯，你们把爷看作主事的高官，但是你们来京城这么久了，难道还看不出爷就是不干事，只领着朝廷俸禄银子的闲散侯爷？同京城中那些空有爵位而没实权的人没任何不同。” “侯爷，您不该妄自菲薄，正因为我们知道您在陛下心中的份量，知道您是陆侯爷的岳父，才来恳求您帮忙，何况您的儿子顾瑾顾大人最近声名鹊起，办了好多利国利民的事。” 寡妇中有人哭泣，她紧紧握着灵位。 十几个人跪成一片，她们捧在手中的灵位如同黑漆漆的大山重重的压在顾四爷心头。 这让他再次想起在疆场上的日子。 顾四爷时不时还会做噩梦。 只有李氏的怀抱能让他感觉到安稳，忘记疆场上的杀戮流血牺牲。 于是，顾四爷总喜欢抱着李氏睡。 而且顾四爷有意回避有关战争的任何事，尽量抹去自己那段记忆。 他通过顾二爷的事已经宣泄了不少的负面情绪。 自觉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偏偏这群寡妇不停的提醒他。 换谁谁不气？ 顾四爷不是被家族精心培养的勇士，他只是一个刚刚长大的熊孩子啊。 顾瑶曾经担心顾四爷有战后的心里创伤，毕竟顾四爷的人生规划中从来就没有这么一段拼杀的经历。 她很少提起征战的事，千方百计哄着顾四爷。 “爹，该说的您已经都说了，我们顾家不欠她们的。” 顾瑶发觉顾四爷神色不对，立刻警觉起来，“来人，把她们送走。” 这个恶人，她来做。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不说顾瑶辣手处理不了，这份压力本不该是顾瑶承担的。 顾家下人上前驱赶一众寡妇，她们哭泣，哀求着，让人心碎。 顾瑶宁可去面对凶狠的恶徒，也不愿去面对这些人。 人的心始终是肉长的。 她还做不到无动于衷，铁石心肠。 同情弱者是每一个正常人的本能。 不过，顾瑶还是催促下人继续送走宣武将军父子的遗孀。 宣武将军的幼子……顾家也关照不了，因为她们太会得寸进尺。 顾四爷烦躁转来转去。 “这是怎么了？” 大长公主的轿子在顾家门前落下，大长公主扶着仆妇的手走出轿子，“这么多人？还是穿着孝服？” “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殿下。” 宣武将军的遗孀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挣脱开顾家随从的拉扯，重新跪下，哭诉哀求： “我等只是恳求永乐侯为夫君说几句话，真的，这是几句话而已。” 大长公主看了顾瑶一眼，带着几分冷硬： “小姑娘出落得漂亮，却少了同情心同善良，你要知道，红颜易老，皮囊也终有衰老的一日，只有善良等美好品德才是自身的魅力，永远不会衰老。” 顾瑶的胳膊被顾四爷拽住，顾四爷上下打量大长公主，“您说得对，爷只看到大长公主苍老的容貌，也能看出善良美好的品德同您无缘呀。” 顾瑶低头忍笑。 大长公主怒气冲冲：“顾湛，你放肆！” “怎么？大长公主要定爷的罪？” 顾四爷勾起嘴角，轻蔑不屑： “爷记得皇上刚派人训斥您了一顿，爷不怕同您说实话，向皇上高发你的人就是爷！您信不信，爷现在再去告您一状？” 大长公主：“……”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圆润的装 已经不少人赶过来看热闹了。 大长公主讲究排场，每次出门都会摆开全部的仪仗，毕竟她是隆庆帝的亲姑姑，朝臣勋贵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即便她不得圣心，却是镇国公陆恒的生母。 “陛下是本宫的亲外甥，你只是个小小的臣子，竟然敢挑拨本宫同皇上的天家关系？” “挑拨？嘿嘿，大长公主想多了吧，你同陛下的关系，还用爷去挑拨？” 顾四爷率直翻了个白眼，无辜说道：“关系不是一直很疏远吗？爷很忙的，从不做既成事实的蠢事。” 顾四爷被一群寡妇刺激得很不开心，很郁闷。 别看顾四爷骂宣武将军的遗孀很无情，也放纵下人赶走这群寡妇。 对比顾四爷当众落大长公主的面子，顾四爷对寡妇们还是嘴下留情了。 顾瑶觉得并非是顾四爷心软守寡的女人，而是他还是无法平静面对那几个灵位。 大长公主身体晃了晃，“你……” “你以为如今朝臣敬重你是因为陛下是你外甥？是你大长公主的身份？” 顾四爷火力全开，撕下大长公主的遮羞布，“错，大错特错，尊重你是因为如今的镇国公，也是看在老国公爷昔日的战功上，毕竟满京城的人都很感激老国公，是他出征解了京城之危，稳定了天下。” “当然也少不了如今的陆侯爷叫你一声祖母，没有陆侯爷，你以为还能在朝臣面前摆大长公主的架子？” 顾四爷不屑说道：“京城的公主郡主可是不少，似你这个岁数的人早该去礼佛养老了，走路被人搀扶，吃饭漏米，说话漏风的老太太很招人嫌弃。” 大长公主咬着嘴唇，虽然她的权势不如当初，可是哪怕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都没人感这么说自己的。 她可从没承认自己是老太太。 “你还知道铮儿是本宫的孙子？你女儿同铮儿结亲，你也算是本宫的晚辈，你这么对待本宫，不怕将来你女儿受苦？” 顾四爷继续冷嘲热讽，“爷所敬重的长辈，最起码要是个宽和明礼的人，长辈若是凭着年岁就让晚辈事事从命，大长公主岂不是无敌了？毕竟在如今的皇族，您的辈分是最高的了，按照你的说辞，陛下都得听你的。” “陛下是一国之君，岂能以晚辈要求他？你别有的，没的都往陛下身上扯，陛下日理万机，没空理会你！” 大长公主反击了，坚决不上顾四爷的当，这小子坏得很，擅长用陛下陷害对手。 顾四爷看了大长公主一眼，仿佛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 大长公主暗暗得意，顾四爷难对付，还不是被她给降服了？ 她高昂着头，扶着奴婢的手向顾家正门走去，她头上佩戴的金凤轻轻颤抖，犹如展翅腾飞的凤凰，平添几分逼人的气势。 “既然您不是陛下的长辈，不会以晚辈要求陛下，那么……” 顾四爷灿烂一笑，“您请回，本侯爷不迎恶客。” 大长公主愕然：“你什么意思？” “就是本侯不款待您呀，这么简单的话，您都听不明白吗？” 顾四爷晃了晃脑袋，悠然说道：“本侯方才同你说这么多话，也是看在陛下的面上才多劝你几句，否则……戏子唱戏不好听，还是宾客奉承的本侯不高兴？何必同你耽搁功夫？” “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大长公主殿下若是没把陛下当作外甥的话，比本侯强不了多少，毕竟本侯还能入宫去见皇上，时不时去上上早朝，为皇上出一份力气，表表忠心。” 顾四爷眉稍高挑，斜着眼睛问道：“大长公主有多久没见过陛下了？啧啧，看在姻亲的份上，下次本侯同陛下说说，让你也进一次皇宫。” “……” 大长公主眼前一阵眩晕，她还是没躲过顾四爷的陷阱？ 旁人忍不住哄笑。 大长公主感到自己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 “你……你是真不怕你女儿……” “大长公主倘若无缘无故折腾本侯爱女，本侯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带着儿子同姻亲打上镇国公府还是能做到的。” 顾四爷神色倨傲，“何况本侯亲自挑的女婿陆侯爷从来就不是个不明事理，一味让妻子受委屈的人。” 大长公主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瑶默默叹了一口气，她还没进门呢，就得罪了大长公主，以后的日子……她能说特别盼望顾四爷带人打上镇国公府吗？ 而且顾瑶预感，这样的事一定会发生。 她并不怕得罪大长公主，跟从顾四爷的脚步，将大长公主撂到门口。 “对了。” 顾四爷回头，这次换了邪魅的笑容，“大长公主守寡多年，对亡夫之痛感触颇深，宣武将军又是从镇国公府走出去的，想必同您感情很深。” 大长公主暗暗握了拳头。 顾瑶眉头微簇，顾四爷继续说道：“你可以将守寡该有的规矩传给她们，开导她们……安抚她们，有大长公主的指引，她们不至于再闹出今日这一出事。” “本侯还是很敬佩宣武将军死战到底的，自古以来，死者为大，爷今日给宣武将军最后一次面子。” “你们要明白，死者的面子并不多，不够你们这群逼逼赖赖的蠢娘们霍霍的。” 顾四爷冷哼： “世人的非议不会让宣武将军难受，可你们毁灭宣武将军仅存尊严的人是你们！爷没见过宣武将军，但是爷相信，宣武将军绝不会赞同你们所为，去上门逼迫一个无辜又没有能力的纨绔侯爷。” 一众寡妇：“……” 顾四爷说这话心不会痛吗？ 你方才怨怼了大长公主！ 没有能力？ 已经被你干掉了两个皇子了！ 剩下的皇子私底下骂着你，明面上还得给你送礼讨好你。 自古以来，臣子能做到顾四爷这份上，已经可以说是光宗耀祖。 进了府门，顾四爷问顾瑶，“你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静静看您装……” 装逼！ 顾四爷得意道：“其实最后爷说那番话时，该敲一下心口的，营造气氛，哼，不是只有寡妇会卖弄悲情！”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对话 顾瑶轻声说道：“您还是心软了，指点了宣武将军的遗孀，期望她们能明白过来。” “不，爷不是对那群糊涂虫心软，而是不想让宣武将军的名声更臭，再无翻身的机会。” 顾四爷烦躁甩了甩胳膊： “瑶瑶同爷说过一句话，欲带官帽先承其重，爷头顶上可没官帽，只有永乐侯的爵位，同宣武将军又非亲非故，爷不会落井下石，但是爷不会多管闲事，往后，宣武将军的遗孤，爷不会再管，不许他再登门。” “好，我听您的。” “哼，他虽然尚未成年，可也是个半大小子了，是整个宣武将军一脉最后的根苗，爷说过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他那样的榆木脑子，爷没兴趣再同他多说一句话。” 顾瑶吃惊问道：“爹同他说……” “就是让他管好他那群守寡的嫂子，别让嫂子们被利用了。” 顾四爷失望的摇头，“显然那群寡妇是不会再嫁了，都指望着唯一的小子，他若是坚决反对，寡妇们总能听进去一二的。可是他却任由守寡的嫂子们犯糊涂，以为跪下逼爷，爷就会感动？” “他也不打听打听，满京城呼喊爷义薄云天，拍爷马屁的人还少了？” “是，别人都是软硬不吃，您是吃软不吃硬。” 顾瑶揶揄轻笑，“下跪哀求还好，这么捧着灵位逼迫，道德绑架对您几乎没用啊。” 顾四爷就是个熊孩子，他的最高道德标准就是吃喝玩乐。 想要用道德逼他？ 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顾四爷本来听着挺高兴，他不认为吃软不吃硬有错。 明知道打不过，还凑上去，那人脑子绝对有毛病。 不过听到最后时，顾四爷敲了顾瑶脑壳，“爷对大长公主啥时软过？” “那是因为大长公主本就是外强中干，您根本不怕啊。” 顾瑶揉了揉额头，狐疑看着顾四爷。 “怎么了？”顾四爷问道。 “您方才强调了一句话，我不知您是有心为之，还是无意的。” 熊孩子是长大了，怨怼人也战无不胜。 也坑了不少人。 但是顾四爷不至于随意一句话就……坑隆庆帝。 “你是说，爷说陆侯爷叫大长公主祖母的话？” 顾四爷潇洒从容，顾瑶瞪圆了眼睛： “您真是故意的？可是大长公主即便听明白了，又有何用？她不敢阻止陛下认回陆侯爷，若是她阻止，今日出面的人就是镇国公了。” 镇国公在自己府闭门思过，不再踏出府门一步。 他几乎自囚的举动，一大半是同隆庆帝对抗。 “瑶瑶，爷虽然不得意大长公主那个老女人，但是你别忘了，她到底活了几十年的人，老糊涂是有点，但是在性命同富贵上头，她其实没犯过致命的错误。” 顾四爷冷笑：“爷就是好心提醒她，陆侯爷姓陆，才是她的靠山。若是陆侯爷成了皇子，哪怕是记在陆皇后名下……也不如姓陆给她的好处多，爷不指望她做什么，稍稍给陛下添些麻烦也是好事，起码要拖到陆侯爷回京。” ”嗯，爹说得对，陆侯爷当年没机会选择生母，选择出身，如今他可以决定自己道人生！“ “……” 顾四爷嘴角动了动，他可没顾瑶想得那么深远，这么添乱，一来是为顾瑾着想，二来陆铮做了皇子甚至太子，他如何在陆侯爷面前摆岳父道款儿？ 做了太子的岳父，会被御使们盯得更紧，动不动就参奏太子岳父，顾四爷可不想每日去同御使们吵架辩解。 何况比顾四爷现在受到的追捧强不了多少， 顾四爷很满意现在道状态。 “据说她依然想着帮在冷宫中的德才人复宠。” 顾四爷嘲讽说道：“若不是知道她不会背叛老国公，爷都怀疑德才人是不是她的私生女？” “……爹。”顾瑶艰难咽了咽口水，“您别胡说，被人听去了，镇国公会打上门的。” “哈哈哈，爷就是一说而已。” 顾四爷尴尬摆了摆手，谨慎向四周看了看，“没人听到，你不说，爷不说，镇国公不会知道的。” 老镇国公是顾四爷最为敬佩的男人，没有之一。 谁也没规定，纨绔子弟不能崇拜英雄。 在顾四爷看来，陆老国公战功没得说，全天下的百姓都该感激他多次力挽狂澜。 皇族更该感激他。 倘若陆老国公疼爱了一辈子的妻子，给自己带了绿帽子。 顾四爷只要想想就好气哦。 “爷就是觉得大长公主对德才人太好了，哎，爷不知道她是如何对待陆皇后的，否则就能比较一二了。” “也有亲生女儿抵不过外人的。” 顾瑶轻声说道，“总有一些女子不配做母亲，脑子有坑。” 顾四爷点点头，“你娘就是个好母亲，把你们看得比性命都重，尤其对你，你是不知道，你被人砸破脑袋，昏迷不醒时，你娘那眼神……谁拦着她救你，她就敢拿刀子捅了谁。” “爷被你娘吓到了，劝说你祖母放你们去庄子上养病，庄子上的水土是好，你不仅苏醒，身体恢复元气。” 顾四爷罕见慈爱摸了摸顾瑶的发髻，轻笑： “连脑袋都长进了，懂得分辨好男人，找了陆侯爷，所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瑶瑶你的福气会越来越大的。所以啊，瑶瑶你记住孝顺你娘同爷呀，当时爷还特意把你喜欢的珊瑚盆景从你祖母手中要过来，让人送到了庄子上，红珊瑚，喜庆，这么一冲喜，你的病就好了。” 顾四爷积极为自己表功，仿佛生怕顾瑶不孝顺自己一般。 ”爹还不明白吗？现在我是靠着您，您已经成长成为我同哥哥们的靠山了。” “……” 顾四爷恍然，对哦，他帮了顾瑾顾瑶多少？“这么说来，爷没给你们丢人？对你们也是有用的。“ ”嗯嗯嗯。“ 顾瑶莫名心酸，谁说顾四爷没把顾璐她们的指责当回事？ 大长公主连顾家的门都没进去，还丢了个很大的面子，足够京城百姓们嘲笑上几个月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男人的良心 “所以你既有福气，又有你娘你哥，还有爷，你自然可以肆意妄为，出了事，爷给你兜着。” “爹，肆意妄为好似不是什么好话。” 顾瑶是感动的，下意识躲开熊孩子的摸头杀。 她可是有着成熟灵魂的人，顾四爷只是个刚刚成年的熊孩子。 顾四爷狐疑眨了眨眼睛，“是吗？肆意妄为不好？不会啊，爷觉得过着肆意妄为的日子特别舒服。” “太舒服啦。” 尾音上扬，显得古古怪怪，却很有趣，很气人，有种地主家傻儿子的嚣张感。 顾瑶：“……” 同一个肆意惯了的人说话，真是太累了。 “瑶瑶，爷的意思是让你真正放松开心起来，你不怕任何人，大长公主若是针对你，你当面反击就是了，不必等着陆侯爷帮忙。” “嗯，我记住了，您是想把我培养成大女主吗？不依靠丈夫男人？” 顾瑶同顾四爷说话时更带有几分现代气息，不必恪守着古代闺秀那套。 熊哈子接受能力强，愿意同她扯东扯西，甚至不意外追究她说这些话的根源。 “大女主？” “可以拯救男人，拯救世界，或是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样的女人？”顾四爷摇头说道：“你还是算了，爷就盼着你欺负别人，拯救什么的还是算了，留给有志气，有野心的女人去干吧。” 顾瑶再次被顾四爷的话震惊到了，“您碰见过有野心的女人？” 说得是李氏吗？ 毕竟李氏虽然没有拯救世界，在顾瑶心里一直当作大女主的。 “皇贵妃算一个。”顾四爷神色凝重了几分，“瑶瑶，你记住爷的话，陆皇后也算一个，你嫁去镇国公府后，多打听一些当年的事，也许能揭开陆皇后……反正爷不认为陆皇后会被陆铮气死。” 顾四爷挥了挥手，“爷要去听戏，同姜老五他们喝酒了，他承袭国公爵位后，说要报答爷的，爷已经决定要来他在西山购置的庄子，据说庄子上能看到枫叶，还有温泉……” “以后爷可以带着你娘一起去庄子上住上几日。” 顾四爷步履欢快走远，他一点不考虑自己的话给顾瑶的触动。 莫非顾四爷当时又从哪里听到一些秘密？ 顾瑶很想把跳脱的顾四爷拽回来，让他把话说清楚了。 顾瑶慢慢向后花园走去，她需要静一静，而且顾四爷方才把大长公主拒之门外，此时顾瑶去命妇小姐们聚集的客厅，少不了被询问一番。 这种事，还是等宴会散了，客人们回自己的家后再弄明白详情好。 说多了，有显摆之意，说少了，又说不清。 顾瑶随意逛着后花园，倒是碰见了几对彼此有情的男女。 每一次勋贵重臣家的宴会都是有情人相聚的好时机。 定亲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溜达谈笑。 尚未定亲的少女会带着几分羞涩同意中人说话。 自古以来，花园幽静的地方都是约会的好地方。 顾瑶并不打算惊动这些人，在自己的府上，顾瑶自然能寻到旁人不知道的小径。 陆皇后？ 顾瑶也觉得她的死，以及安排并不单纯。 “姜公子……你等等。” 顾瑶在一处海棠树后站定。 “我，是我误会了，你的穿戴同玲儿相似。” 姜祈羞得满脸通红，连连后退，“是我的错，唐突了顾三小姐。” 三小姐轻声说道：“我留住姜公子并非是打算追究方才的事，也不是想你报答或者赖上你……” “我就是想同你说一声谢谢，不是方才你拽住我，我怕是回一时想不开。” “……顾三小姐误会了，你真误会了，我不知道你有轻生的念头，也不是有意救你，一切都是误会。” 姜祈完全一脸懵逼，更是不解风情。 明明顾三小姐展现了自己坚强中脆弱的一面，偏偏给瞎子看了。 可是顾三小姐却更为动心了，似姜祈这样的男人太少了。 他一心一意对待顾玲，以后也很难再有二心，是真正忠厚老实的男人。 往日，顾三小姐对姜祈是看不上的。 经历了很多之后，顾三小姐才知道憨厚的男人给不了她浪漫激情，却能给她安稳富贵的日子！ 尤其是现在姜祈也会成为国公世子，有不少的小姐都羡慕顾玲！ 以前姜祈可没这么吸引人。 姜祈不仅有爵位，还有战功，这也是隆庆帝把姜家爵位给其父的原因之一。 三小姐面色微微白，声音很轻：“我……我活得很累，好不容易我才求得能暂住在顾家，以后我不知日子该怎么过。” 姜祈向花厅那边看了一眼，一派无动于衷。 不解风情的木头！ 三小姐抹了眼角，凄美中带着几分坚强，“这满府的富贵，让我显得更加孤苦无依，没人会在意我……” “你是顾二爷的女儿，我觉得顾家已经对你很好了。” “……” “倘若有人换了我的女儿，我连那人的家人都不会管。” 姜祈朗声说道：“更不会留下仇人的妻女在府上吃闲饭。” “你……” 三小姐身体晃了晃，不可置信望着姜祈。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他是毒舌？ 还是不解风情？ “当然，我只是顾三爷的女婿，做不得顾家的主，不过我看三小姐说得委屈哀怨，你也是有几分志气的，不如早早带着你娘离去，何必等着顾家赶人？” 姜祈抚平袖口，“自尊骄傲不是依靠别人的了怜悯，三小姐好自为之，今日的事，我会同未婚妻说清楚的。” “姜公子……” “最近我总是遇见很多小姐，以前不拿正眼看我的小姐都愿意同我说话，我这人不聪明，但是我却记得谁在我平凡时给我做衣服，给我送好吃的，是谁在我出征时，强肠挂肚，顾三爷不如四爷，可是他在内务府也帮我争取到了一些物资。” 这份恩情，姜祈都记得呢。 顾玲没有三小姐漂亮，才学不够出色，甚至性子活泼，他同她一处，哪怕听她叽叽喳喳抱怨都觉得甜蜜安心。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表演奖 “以前对我好的人不多，因此每一个我都会记在心上。” 姜祈转身说道：“三小姐既然知道过得不容易，顾家施舍你让你们母女还留在此处，甚至让你出现在宴会上，你当心存感激。” “姜公子误会我了，我没想同七妹妹争什么，也没想亲近你，一切都是巧合。” 三小姐一改柔弱，面容冷然不可冒犯，声音也清冷几分，“原来你用龌龊的心思来看待我？你认为我在勾引你？破坏七妹妹的姻缘？” “我虽是落魄，可是也有自尊骄傲的，以前我看不上你，如今也不会因为你身份地位不同而对你另眼相看，更不会借着宴会之便做出有辱名声的事。” 三小姐傲然挺起胸口，眼底闪过复杂轻蔑之色。 顾瑶在旁偷窥，深深被顾三小姐毫无瑕疵的转变震撼。 三小姐若是去现代，是个好演员。 嗯，专门演绿茶婊或是娇弱中透着坚强的进化版菟丝花。 套用流行用语，可盐可甜，刚柔并济。 姜祈望着三小姐怔怔出神。 三小姐心头一喜，原来木头喜欢得是这款啊。 她越发表现出自己的傲气凛然： “我同你说那番话，只是感激你救命之恩，以为你是个好人，为七妹妹选中了良人欢喜。” “毕竟七妹妹一团孩子气，被三叔三婶宠着，难免有女孩子特有的骄纵，我同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盼着她能幸福，三叔靠着四叔在内务府为官，以往他连自己家的银子都会挪用，我担心三叔一旦行错会连累七妹妹，毕竟我受过的苦，不希望姐妹们再承受了，我比七妹妹经历的事情更多，都难免有一时想不开，一旦起妹妹……我真怕你会抛下她，何况三婶也是嘴上功夫，寻常小事还好，遇见大事，她只能去求助四叔。” “正因为三叔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短处，我便想着代七妹妹考察你，没想到你这人……刚刚得意，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看上你了？” 三小姐缓缓迈开脚步，如同一株高冷孤傲的寒梅，迎风绽放。 “你哪里的自信我在勾引你？” 三小姐白玉一般好看的手指抬起，即将点在姜祈的胸口。 她狠狠咬破嘴唇，鲜血在她唇瓣上晕染开，烈焰红唇，三小姐更添一抹魅色。 姜祈再次后退了几步，恍然大悟：“原来你方才是在勾引我吗？” “……” 三小姐一呆。 躲在一旁的顾瑶差点笑出声。 姜祈才是真正的木头啊。 记得顾珊仿佛说过，姜祈没有情趣。 倘若顾瑶推断没错，顾珊的梦中，就是嫁给了姜祈。 以前，顾瑶听李氏提过一嘴，顾四爷曾有意把顾瑶许配给姜祈。 毕竟当时顾瑶还是庶女，又刚刚遭遇了退婚，顾四爷那时候也只是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 她能嫁给姜祈已经是高攀了。 也就是姜五爷同顾四爷是过命的交情才能答应这么婚事。 李氏却是从头到尾都没看上过姜祈，她谋划得是淮阳王。 毕竟顾瑶喜欢得是富贵，姜祈性子再好，同张扬任性的顾瑶都无法成为和睦的夫妻。 不是好男人就适合顾瑶的。 “我若是早知道你有勾引的念头，我不该同你说一句话的，该死，该死，我对不住顾七小姐。” 姜祈一脸懊悔，“方才我提醒你心存感激是……是为了让你明白，在顾家办宴会上自尽，你很没良心啊，顾大人的女人刚出生就受了那么多苦，再在洗三宴会上闹出人命？” 姜祈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狠心的堂姐？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在你自尽前，只想过自己过的辛苦，没想过顾家吗？” “你若是死，也换个地方死，别脏了顾家的喜气！” “而且你方才说顾玲他们的话，让我想到当初世子堂兄在外说我的话，我嘴笨，不会反驳，却也不傻，知道哪些话的真实意图！” 以前姜世子可是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他，也因此，姜五爷很是忽略他。 是顾四爷一眼看中了他，让他同顾珏一起入了神机营。 也是顾四爷出面同父亲姜五爷点破大哥等人惦记入神机营资格的心思。 他才能被父亲重视，有了一份不错的前程。 他从未想过做世子的，但是父亲说，只有他做世子才能振兴姜家。 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顾四爷给的。 远离一切顾四爷讨厌的人，是姜祈同姜五爷的共识。 姜五爷说过，顾四爷能给他们爵位，也可以轻易让陛下收回。 姜家的爵位还是流传下去比较重要！ 这无关荣华富贵，而是涉及了祖上的传承。 他们可没信心后代能出个顾四爷。 姜祈嫌弃看了三小姐最后一眼，仿佛三小姐是肮脏的垃圾一般，他转身快步离去。 顾家小姐中，还是顾玲可爱。 姜祈默默想着自己要对顾玲更好一点。 三小姐眸光渐渐阴沉，破口骂了一句，“蠢货，白痴。” 她尽然被个木头给耍了？ 本来她觉得自己能掌握着的姜祈竟然敢耍自己？ 三小姐不发泄一顿会被憋死的，她狠狠踹了一脚海棠树干，海棠花瓣飘落在湖面上，显得景致更美。 她选中此处可是费了一番心思，还要让仆从把姜祈吸引过来。 一番谋划，她反而被猎物教训嘲讽了一顿。 “白痴骂谁呢？” 顾瑶从海棠树后走出来，抖落掉头上的花瓣。 三小姐看清楚来人，佯装镇定，“六妹妹何时到的？” 她手心冒着冷汗，暗暗祈祷顾瑶什么都没听到。 “是谁惹恼了三姐姐吗？怎么连白痴都骂出来了？” 顾瑶笑盈盈问道：“倘若是奴才不好，三姐姐尽管同我说，这几日我太忙了，忽略了三姐姐。” 她一派天真，顾瑶觉得自己也能拿个表演奖。 三小姐不在意说道：“一点小事而已，就是个没长眼的奴才罢了。” “奴才？”顾瑶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我竟不知道未来的姜世子，七妹夫怎么在你口中成了奴才？”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闹大 一阵微风吹皱一池湖水，海棠花落，此时多了几分凄凉。 此情此景正迎合三小姐此时的心境。 她勉强笑着，寻思顾瑶到底听到了多少。 听随从传来的消息，顾瑶操持整个宴会，忙来忙去的，受到闺秀小姐的吹捧，应该不会有时间独自闲逛后花园。 何况以顾瑶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若是开始就听到姜祈同她说话，顾瑶早就冒出来斥责自己了。 三小姐犹豫自己该不该赌一把？ 她悄悄观察顾瑶，本想坦白说同姜祈闹了几句不愉快，临到唇边却转了话儿。 “我……六妹妹听到了？” 三小姐低垂着眼睑，轻声说道：“你还是别问了，我不想让七妹妹难过伤心，再同姜公子闹别扭。” “怎么？你的意思是姜公子调戏欺辱你，还是他对你意图不轨，趁着你如今孤苦无依就羞辱你？” 顾瑶一把拽住三小姐的胳膊，拽着她穿过后花园，向宾客云集的客厅走去。 “这可不成，虽然你同顾家没有关系了，但是在顾家被欺负总要当面说清楚……你放心，七妹妹不是爱情至上的人，而且她同姜公子只是定亲，倘若姜公子对调戏你，七妹妹定会同姜公子断个干净，绝不会拖泥带水。” 本来挣扎的三小姐突然淡定了。 当时就她同姜祈两个人，随她怎么说都成。 一般而言，女子受欺负，更容易引起旁人都怜惜维护。 借此机会逼得姜祈娶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最后她做不了姜祈的正房夫人，未来的世子夫人，也能捞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总比现在蜗居在顾家又头面管家仆妇居住的院子强一些。 姜祈已经是三小姐能接触到的人中最为富贵的一个了。 姜祈嘴很笨！ 她还是有机会的。 “六妹妹别……我真没事，姜公子许是喝酒喝多了，她说了几句醉话，我都没放在心上。” “不对啊，你方才不是骂过白痴？我可是亲耳听到了。” 顾瑶按住挥三小姐一巴掌的冲动，“事关你的名节，以及七妹妹的幸福，自然要慎重。” “不想七妹妹伤心啊。” 三小姐很是勉强，却随着顾瑶前行，“要不只把七妹妹同姜公子叫过来？姜公子肯认错的话，七妹妹也不必计较，以后姜公子做了世子爷，身边也会有妾，在外有应酬，只要他不曾亏待七妹妹就好。” “况且七妹妹好不容易找了姜公子，我着实不忍心让她因为我而错失姜公子。” 三小姐一心为顾玲着想，“她好不容易能做世子夫人，三叔三婶都盼着她富贵，以后好孝顺他们，我怎能说出真相？三妹妹，算了，你别再为我不平，替我伸张正义。” 顾瑶冷冷说道：“我早说过，犯错的人就该受到惩罚，谁都一样。” 三小姐心头一颤，“六妹妹是说姜公子？” “谁犯错，我就说谁，老天爷一时报应不到，我便替天行道。” “……” 三小姐步伐突然多了一分沉重。 “到了。” 顾瑶推着三小姐进门，“父亲，父亲。” 客厅中，顾四爷正听着众人的吹捧，兴致正好。 如今顾四爷值得吹捧可不单单是大哥顾清，还有他的儿女，以及他彪悍的战绩。 敢于把大长公主拒之门外，再次印证顾四爷的嚣张。 宾客们拍顾四爷的马屁很丧良心的。 赵炼等相对正直的人听后都皱起眉头，趋炎附势，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可赵炼看到何大人同恒亲王一左一右陪着顾四爷饮酒。 虽然这两位没有说话，可是他们把顾四爷簇再当中，比那些吹捧顾四爷的人还丧良心。 同时更助长趋炎附势之徒的气焰。 赵炼同本该是主人的顾清小声说道：“大长公主毕竟是陛下的姑姑，四爷这么做怕是后患无穷，最近顾大人该管管他了，四爷最近着实有点出格。” 顾清说道：“我可管不了他，让瑾哥儿发愁去。瑾哥儿心思多，瑶瑶会劝他，赵老弟，你说我们忙了一辈子，最后发现还不如老四国得愉快，后世的名声也不如他永乐侯。” 赵炼：“……” 扎心了，老铁！ 不仅名声，如今是连功勋都比不上了。 赵炼反省之后，再听那些对永乐侯的赞美顺耳许多。 好似也没那么丧心病狂。 “又怎么了？爷不是提醒你别打扰爷听戏吗？” 顾四爷撂了脸，不满的嘟囔。 “这又一出戏比台上戏子们唱得还精彩呢，我怕父亲您错过，特意带着三姐姐过来。” 顾瑶松开三小姐，几步走到顾四爷身边，向何大人等人福了一礼，然后让不远处的戏班子停下唱戏。 “该你了。” “……” 三小姐暗道一声不妙，顾瑶明显把她看作戏子。 周围人玩味轻蔑的目光让三小姐胸口沉闷，“六妹妹不该如此欺辱我，再如何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你爹是疯子，你娘同你爹和离，这还算是好人家的女儿？” 顾瑶一改方才天真个浪漫，嘲讽十足：“你可得好好演，毕竟事关你渴求的荣华富贵，没准以后，还会有戏班班主以你的事迹为原型，请你去演戏呢。” 三小姐面色红中透紫，死死咬着嘴唇，旁人的打量如同凌迟一般，割伤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上当了！ 尤其是看到携手走进来的姜祈同七小姐之后，三小姐眼底几乎冒出火光来。 恨顾瑶算计她。 更恼恨顾玲什么都不用做，可以天真浪漫，她凭什么得到世子夫人的诰命？ “七妹妹。”三小姐眼圈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我本不想同你说，是六妹妹非要我说，姜公子不是好的，他方才调戏我。” 姜祈瞪圆眼睛，“你胡说！” “祈哥哥休恼，我相信你。” 顾玲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状况，可顾瑶使人去通知她同姜祈来客厅，又听随从小声说了几句。 自然顾玲明白六姐姐的心思。 她这位堂姐，比亲姐姐对她还好。 顾玲把这份感激牢牢记在心里，以后尽可能也要报答六姐姐。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做个人吧 顾玲向姜祈嫣然浅笑，姜祈眼底亮起，任谁看了都是含情脉脉的一对璧人。 两人的默契情分，更显得三小姐如同傻瓜一般。 任何插足别人婚姻的人都会受到鄙视。 无论男女。 倘若姜祈对三小姐动了心思，还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姜五爷冷笑连连：“碰瓷也不找个靠谱点的，谁不知祈哥儿就是个木头？他只对未婚妻上心，寻常同别的女子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还调戏你？” “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配吗？！” “顾老四，我也得说你几句了，你一时心软什么人都留在府上，小心被她坑了。” 姜五爷比姜祈还激动，狠狠鄙视嘲讽顾三小姐。 “没有啊，爷早就不认顾老二一家了，甚至早就让她们离开。” 顾四爷记得杨氏看自己的目光，怎会自找麻烦？ 即便他想彰显自己的魅力，也不会去勾搭杨氏。 毕竟顾四爷自己就是受害者，连着两个妻子移情别恋，红杏出墙。 他纵然看不起顾老二，也不会做出自己鄙视瞧不起的事。 瑶瑶说过，绝不会同垃圾为伍！ 何况就杨氏那个年岁的女人，他躲都来不及。 更不会为了报复顾老二就惹一身的骚。 “她求了三伯母。”顾瑶是不会留下她们母女的，“她当时说回报三伯母，她呀不仅勾引姜公子，我还听到她说三伯父以前挪用家里的银子，她说担心三伯父在内务府贪污银子，连累了姜公子，还说三伯母言谈鄙俗。” 三小姐：“……你……” “需要我再找几个证人？” 顾瑶嘲讽一笑，“你好奇我为何佯装不知道，带你过来？” 三小姐死死咬着嘴唇。 “我说过了，这可比台上戏子唱得戏好听多了，也让宾客们乐呵乐呵，装模作样多累啊，还不如真实一点。” 顾瑶可是特意通知了三伯母钱氏。 “不要脸的贱人！” 三夫人直接冲进来，抓住三小姐，正反两个嘴巴子，“你爹是畜生，生出来个贱人！当日你娘死活哀求我，我才给了你们一个容身之地，可你转瞬就勾引我女婿，污蔑我女儿！” “贱人！你太下贱了。” 三夫人钱氏恨死杨氏母女了。 要知道，姜祈就是三夫人如今的骄傲。 以前就算是她喝醉了，做梦了都想不到自己会多个世子爷女婿。 而且姜祈对顾玲又温柔又专一。 别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爱，三夫人钱氏对女婿已经不是喜爱，而是拿女婿当儿子！ 毕竟她儿子可没女婿出息！ 儿子随了丈夫，既没有顾瑾读书的天赋，又没有顾珏骑射的本事。 儿子这辈子依靠顾家也能一世富贵，再加上顾三爷给儿子积攒的家底，儿子一世无忧。 可若说给她长脸的人还是要看女婿。 如今，有人惦记着姜祈，那人还是钱氏帮忙留在顾家的。 钱氏对三小姐的恨意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其实顾瑶知道钱氏留下杨氏母女，除了同情之外，也有显摆的意思。 毕竟当初钱氏同杨氏都是庶子媳妇时，钱氏一直听杨氏的吩咐，以杨氏为主。 杨氏落难，钱氏自然愿意帮杨氏一把，下摆自己得意。 可钱氏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显摆的行径差点把女婿弄没了。 钱氏怒火中烧，“来人，把她们给我赶走，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你们就是乞讨，我都不会再同情你了。” “你一身的骚气，离不开男人，就该去青楼卖身……” 三小姐被打得头晕眼花，身体又被推来搡去，如同身处海浪当中。 “三伯母。”顾瑶出声提醒，“她的事，无需你管，只要送走就是了。” 得到顾瑶的眼色示意，钱氏愤怒的情绪平复了几分。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她好似给女婿丢人了，真应了三小姐的话太过鄙俗，如同泼妇。 “三夫人。”姜五爷说道：“这样的女人就该骂，爷还嫌你骂少了！爷就没见过她这样的贱女人！” 顾四爷无动于衷，连眼睑都没动一下。 他早就不把顾老二当哥哥，也不会把三小姐当侄女。 至于对女子的怜香惜玉？ 他被柔顺的女人坑得还不够多？ 现在三小姐能勾引姜祈，以后她就敢勾引陆铮。 不管陆铮会不会被勾引，顾四爷看她都只剩下恶心。 宾客们随声附和，顾瑶早就说是戏子了，自然没人觉得钱氏过分。 还有几个人挺欣赏钱氏的真性情。 钱氏这才放心，拽着三小姐的胳膊，“走走走，我同你娘当面理论去，还是官宦出身的小姐，阁佬的孙女，她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等两人离开，顾四爷从新让戏台子上的戏子继续唱戏，又点了一曲他喜欢听的戏。 “顾老四，你儿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要操办起来？” 恒亲王在旁说道：“本王让人选个日子，等嘉敏回京就让他们成亲。” 顾四爷摇头晃脑，“不是才定亲嘛，再过两年，爷不着急抱孙子。” “你是不着急了，可我女儿等不起。” 恒亲王说道：“男孩子拖得起，对我女儿负责人，就早早娶了她，光是定亲的话，本王不放心。” “你是信不过爷，还是信不过顾瑾？” “……” 恒亲王两个都信不过。 想嫁给顾瑾的闺秀越发多了，万一顾瑾为了文官许诺多好处而魂婚呢？ 理由都是现成的，嘉敏郡主领兵出征，同男人一起，不似女人。 嘉敏郡主的战功传回京城之后，她是惟一一个毁誉参半的有功之臣。 说好听是当代花木兰。 说话难听的人没少非议嘉敏郡主，就恒亲王听到的，已经有不少的文官向顾瑾进言了。 “爷夫人最近不大方便操持婚事，总不能哥哥们娶妻，让瑶瑶帮忙操持……” “不用你妻女操持。” 恒亲王同何大人对视一眼，“我们派人过来帮忙粉房子，安置家具什么的，宴客等一切事，本王都会派人操持，顾四爷你什么都不用做，动动嘴就成。” “王爷的意思，办婚事的银子王爷也出了？” “……你做个人吧，顾老四。”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拿钱办事，没毛病 恒亲王没想到顾四爷这么不是人！ 当初他给了不少嘉敏郡主不少的嫁妆。 “爷的儿女出色啊，所以爷一点都不着急。” “难道本王的女儿不出色？” “那你也可以不着急，等爷的夫人养好身子再操办瑾哥儿的婚事。到时候爷绝不让王爷你多掏一两银子。” “……” 恒亲王张口结舌，他还真是着急，毕竟顾瑾的行情太好了！ 虽然他也相信顾瑾同顾四爷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但是他怕女儿的婚事横生枝节。 “王爷，要不这办喜事的银子，我也出一半？” 何大人主动说道，“我算过了，下个月十天之内有两个易嫁娶的日子，先办顾瑾的婚事，再让顾珏迎娶我家阿娇，两边出银子也可让婚事更为盛大。” “是不是把镇国公也拽过来商量一二？” 恒亲王倒不是出不起银子，而是这银子淘得有点郁闷。 顾瑶嘴角抽了抽，还说顾四爷不做人，谁纵容得顾四爷得便宜卖乖，不做个人的？ 恒亲王同何大人只会想到拿银子，却从未想过针对顾四爷。 往后，顾四爷怕是越来越嚣张的。 毕竟熊孩子属性就是蹬鼻子上脸，你强任你强，你弱欺负死你！ “不行，镇国公现在事多，瑶瑶起码在今年不会出嫁。” 顾四爷瞪了一眼恒亲王，“你没安好心啊，存了害瑶瑶的心思。” 恒亲王一脸冤枉，“我哪里没安好心？我还敢害你女儿？！当谁看不出你都快把你闺女宠到天上去了。” “爷女儿是要嫁人的，以后住在婆家，爷多多陪嫁，才能让瑶瑶在婆家底气十足，嫁瑶瑶的银子，爷早就准备妥当了，绝不会让镇国公再破费。而你们的女儿是要嫁过来的……以后在顾家过日子。” “你的意思是嘉敏过得好不好，都操纵再你手上？本王还不能得罪你？” “爷没说啊，一切不都是王爷说的话嘛。爷怎会亏待儿媳妇？王爷想得太多，你把爷看作恶人。” “……” 恒亲王起身，“本王先去外面转转，何大人，一起吧。” 他迟早被顾四爷气死。 不知皇兄是怎么忍下顾四爷的。 何大人点点头，同恒亲王走出了客厅。 顾四爷眸子亮了一瞬，轻声问道：“瑶瑶猜他们一家出多少？” “爹……” 顾瑶压低声音：“您也别太过分了，太不要脸，咱家也不缺办喜事的银子呀。” “你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爷自然得多给他留点银子。横竖恒亲王同何大人不差钱，三方一起出银子，能让婚事更盛大，爷更有面子。” “……您有没有想过，让恒亲王出银子，外人会指责您抠门。” “喝，好处爷拿到了，说爷抠门的人有几个能让自己亲家出银子的？恒亲王的银子不给嘉敏郡主也被他挥霍了，爷是让他银子用在正确的地方。” “恒亲王还得感激您？” 顾四爷理所当然点点头： “你两个哥哥的婚事办得盛大隆重，震动京城，爷才好同镇国公和陛下谈陆侯爷的婚事。” 他不希望陆铮做太子，但是并不妨碍顾四爷让陆铮享受太子的尊荣。 就算隆庆帝册立太子，陆铮也是最得宠的一个。 没有太子名分，好处归陆铮更多才不亏。 他顾湛自从同隆庆帝认识后，只有他占便宜，啥时吃过亏？ 顾湛无法拿儿媳妇当女儿，却拿陆铮当儿子。 以前他同陆铮之间的情分没有这么深。 去疆场上走一圈，顾四爷对陆铮有佩服，有感激，亦有几分怜惜，甚至顾四爷认为陆铮同顾瑾一样，都有改变时代的能力，真正的天之骄子！ 顾四爷让顾瑾少了后宅的牵扯，顾瑾一心发展事业，去实现他的政治抱负。 同样，顾四爷也会尽量帮陆铮斩断极品的亲人的牵扯。 因此，方才顾四爷毫无顾忌的怨怼大长公主。 “您已经想到去找皇上要银子？” “多新鲜呀，找皇上同镇国公要银子，还用想？” 顾四爷理直气壮，“他们亏欠陆侯爷的，向他们索要好处是最最正常的事。” 顾瑶幽幽叹了口气，端上一碗补品送给顾四爷，“您辛苦了，补一补吧。” “他们还是很好对付的，毕竟都是疼女儿的人，爷不是白拿银子，往后对儿媳妇也不会差了。” “您这是拿钱办事？” “……” 顾四爷嗔怪瞥了顾瑶一眼，拿钱办事多正常？ 不会说话的丫头，以后还得为瑶瑶操心。 最近他太忙了。 都没空听戏喝酒，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同姜五爷等人出去玩。 顾四爷默默摇头，不出门也好，省得再撞上宣武将军的遗孀。 本该是宴会的主人的顾清从头到尾都成了配角，除了几个昔日好友恭喜他之外，大部分都奔着顾四爷同顾瑾而去。 赵炼等人偷偷瞄着顾清的神色，虽然顾清久经仕途，情绪内敛，轻易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顾清悠然自得，有着采菊南山下的悠闲，不仅没有怪顾四爷父子抢风头，反而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一朝得志天下知的自豪骄傲。 赵炼对顾清的胸襟很是佩服。 临别时，同顾清特意表达了一番。 顾清笑道：“瑾哥儿从读书识字起就一直是我教的，虽然我同他没有师徒的名分，但是我一直把他看作最为出色的学生，他的前程同志向都不是我能比的。” “至于老四？”顾清笑容更深，宠溺又无奈说道，“你会嫉妒自己养大的儿子？” 赵炼摇头道：“你还真把幼弟当儿子养？” “老四这不也很孝顺我？以真心换真心，我家老四不是个没良心的。” 顾清和同僚们告别，无官一身轻，顾清仿佛年轻了几岁。 他终于可以卸下振兴顾氏一族的重任。 顾清有爵位有女儿，又培养出一个优秀的顾瑾，他……赵炼微微一叹。 这声叹是为他自己，他不如顾清，后继无人不说，赵家也不如顾家。 他不后悔得罪了很多人，也不得隆庆帝喜欢，惟一遗憾是没养出顾四爷？！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大长公主的恨 赵炼为脑子里浮现的荒唐念头而神伤。 不过对顾清可以享受余生又有几分说不出的羡慕。 其实顾四爷是个不错的人，你可以不接受他的享乐至上的方式，却无法忽略永乐侯。 顾四爷已是朝廷上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虽然他还经常不上朝，不掌权。 “千古奇葩，永乐侯。” 赵炼摇头离去。 陆铮凯旋自然要大操大办，隆庆帝早就下令让礼部专门派人操办，只有一个要求，必须隆重。 何大人也不会在这事上吝啬，拨出大笔的银子，整个京城主要街道都重新铺垫一番。 百姓们感念陆铮，无需官府要求，大多数人都会自发涌上街头去迎接凯旋的陆侯爷。 不过，此时隆庆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祭奠陆皇后上头。 隆庆帝辍朝三日，独居昔日陆皇后所住的中宫，给陆皇后写了悼词，追忆的诗词。 以示对亡妻的思念。 整个后宫的妃嫔脱下奢华的衣裙首饰，着素衣。 在忌日当天，隆庆帝要求后妃同百官都要到场祭奠陆皇后。 今年陆皇后的忌日特别受重视。 已经有隐隐风声传出来，隆庆帝打算认回陆铮。 镇国公闭门不出，默默同隆庆帝抗衡，即便大长公主受顾四爷奚落怨怼，镇国公也没出门为其母大长公主去顾家讨回公道。 当然，大长公主同顾四爷的怨怼早就承报给隆庆帝。 对这件事，隆庆帝保持沉默，看似不偏不倚，但是他的沉默就是对永乐侯的认同和偏袒。 尤其他又给永乐侯送了一份赏赐过去。 毕竟永乐侯夫人怀孕也是喜事。 隆庆帝同心腹太监这么说的，“朕提前把赏赐给了，省得顾湛亲自来讨，朕不仅耳朵受他折磨，还得给更多的赏赐。” 就连隆庆帝都怕了顾四爷都歪缠。 大长公主受辱，隆庆帝反而认为这是好事，碍于陆铮同陆恒，他不好真正表现出对大长公主的不喜。 如今，顾四爷给她一个教训，往后朝臣勋贵对大长公主也就不当回事了。 隆庆帝心眼很小，仍然牢记大长公主当初站了先帝太子的立场。 差一点坏了他的好事。 更记得在先帝朝时，大长公主并没瞧得起他，总是说陆皇后选他是个错误！ 皇宫外，大长公主站了许久，太监只说陛下思念陆皇后，不见任何人。 思念陆皇后，却不见陆皇后的生母，他的亲姑姑？！ 还给了欺辱他亲姑姑的顾湛赏赐。 大长公主觉得自己的脸再次被顾湛同隆庆帝联手扯下来，踩在地上使劲摩擦，再摩擦。 “如今，本宫连皇宫的门都进不去了？” 大长公主凤眼微微眯起，倘若德妃还得宠，八皇子若是做了太子，她绝不会似今日这么落魄。 隆庆帝身边必须得有她的人才成。 “你去同太后娘娘说，本宫又事请教娘娘。” 大长公主知道太后一定回见自己的，毕竟太后同隆庆帝是母子，都是小心眼。 先帝时，太后讨好大长公主。 如今大长公主又事相求，在太后面前服软，卑躬屈膝，太后如何不高兴？ 大长公主的指甲掐进掌心，今日之辱，她来日必报！ 顾湛以为陆铮能护着顾瑶一世周全？ 做梦！ 等顾瑶嫁过来后，她有得是办法折磨顾瑶。 在慈宁宫，大长公主同太后娘娘共叙旧情，她的卑微，让倚靠着软垫的太后娘娘心情愉悦。 一扫多年的郁闷。 大长公主总算在她面前服软了，昔日高不可攀的大长公主此时也只能依附。 隆庆帝登基多年，大长公主很少入宫，她就是不愿在太后面前卑躬屈膝。 辞别太后，大长公主去了一趟冷宫。 见到德才人凄苦的境地，大长公主眼圈红了。 她拉起德才人，“你受委屈了。” 德才人哭得不能自抑，直接钻进大长公主怀里，放声痛哭。 最器重的儿子八皇子没了，最疼爱的女儿六公主被逼嫁了个傻子。 而且六公主已经被隆庆帝彻底厌弃。 一个差点害死隆庆帝的女儿，隆庆帝还能多在意？ 德才人在冷宫本已经绝望，乍然见到大长公主依然关心疼爱她，德才人能不哭吗？ “我在此处不能常待，你先别哭，总有办法让你出了冷宫的。” “还有办法？” “嗯。” 大长公主说道：“皇上是思念皇后，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四皇子最后的机会！当初四皇子可是为皇后所生，我把你送到她身边，就是为了生下儿子，四皇子也曾被皇后养了几日……” “我就剩四皇子这么一个儿子了，而且他已经被封为安王，他没有机会了。” “安王只要一日不曾出京就藩，他就还有机会。” 大长公主握着德才人的手，“皇上有意铮儿，本来我也是想讨皇上欢心，顺了皇上的意图，等铮儿做了太子，我再求他放你出冷宫。” “陆侯爷怎么会帮我？他最恨就是我了！我真不知道他为何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从小，他宁可亲近皇贵妃，也不肯多看我一眼，无论我如何讨好他，他对我都很冷漠，仿佛我是他仇人一般。” 德才人对镇国公夫人虽然有几分结缔，但是面上很亲厚，起码比皇贵妃等后妃对镇国公夫人和蔼得多。 “不过我被顾湛羞辱了一顿，绝不会让他女儿去做太子妃！” 大长公主面色阴沉，“这些年我忍着，让着，收敛了一切的锋芒，可偏偏有人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当年本宫纵横皇宫时，顾湛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大长公主……” “你按照我说得做，即便四皇子最终做不了太子，本宫也能让你……让你借着皇后出了这冷宫。” 大长公主语气复杂，“本宫的那个女儿就没听过话，哎，最后落得早逝的下场，如今本宫也不指望你能登上后位，起码不能让你也步上你皇后姐姐的后尘。” 德才人再次拜倒，一派真诚： “我一切都听您的，若是能逃脱冷宫，我愿意孝顺您，您就把我当作亲生女儿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准备 德才人说得极为诚恳，至纯之孝。 从她投奔镇国公府后，她就明白自己的将来是要留在隆庆帝身边的。 陆皇后病故，她就是陆家在皇帝身边唯一的希望！ 以前她一直顺风顺水，借着陆家亲戚的身份，顺风顺水，陆皇后活着时，对她很关照，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快就生下四皇子！ 当时她哪怕在后宫位置不高，却没人敢招惹她。 陆皇后病故，她更是一举封妃，只需要宽慰隆庆帝几句，佯装思念陆皇后，她的日子甚至比陆皇后活着时更好。 而且她很快生下八皇子同六公主。 这对隆庆帝最为喜欢的儿女。 德妃在后宫是可以同皇贵妃一较高下的。 她以为自己会继续顺利走下去，哪怕成不了皇后，以后也会成为太后，成为天下最为贵重的女人。 横空出世的顾四爷送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惨败！ 别给她出冷宫的机会，只要大长公主能让她出了冷宫……她定然同顾湛不死不休。 “你别哭了，自从皇后病逝，本宫早就把你看作亲生女儿。” 大长公主搀扶起德才人，欲言又止。 “大长公主……” “你听本宫说，八皇子已经没了，六公主指望不上，你唯一能依靠就是四皇子，如今的安王殿下，本宫猜他是不想离开京城的，听说他的妻子病情加重，许是就这半年的事了。” “四皇子他虽是我生的，却同我不亲近，总认为我偏心，他一直都想出继出去，不过他到底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同他的母子情分绝不会轻易割裂。” “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得给安王送个口信，让他配合本宫。” 大长公主压低声音在德才人耳边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 德才人脸上的惊讶渐渐转为狂喜之色。 “这么做虽然对不住陆姐姐，可我若是……一定会护着陆家富贵，只要有我一日，任何人都不敢欺辱陆家人！” 德才人信誓旦旦，手指指向天空，发誓：“我一切都听大长公主的，成功之日，我便认您为义母，您和我同享荣华富贵。” “本宫这个年岁了，也不指望能再掌握权力，本宫只是气不过顾湛，不堪他羞辱！”?大长公主眸子闪过阴沉，“你得意只需要让顾湛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我都听您的。” 德才人对顾湛的恨意不比大长公主少。 她送大长公主离开后，命令仆从给安王送消息，她要见安王！ 到底是在后宫多年，德才人还是能将消息送出宫去的。 随后，德才人注重保养，她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机。 隆庆帝只是听说大长公主去了一趟冷宫，他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过。 从来，隆庆帝都不认为女人能翻出去天去。 他权柄在手，不担心大长公主，更不会砖头再去宠爱德才人。 顾湛同德才人是死仇！ 这一点隆庆帝比谁都清楚，而顾湛之所以同德才人结仇，也是为了他！ 隆庆帝怎能辜负顾湛呢？ 皇贵妃在后宫的眼线更多，虽然大长公主同德才人的密谈，她探听不到。 不过，她知道德才人重现生机，而大长公主红着眼圈离开的皇宫。 “陆皇后，你比我更可怜，死后依然得不到安宁。” 皇贵妃病恹恹靠在临窗的软塌上，将庭院最好的景色一收眼底。 隆庆帝后宫位份最贵的女人，暂摄六宫，皇贵妃自然是好享受。 她依旧不觉开心，有几分悲凉哀伤，死了的陆皇后再次被人利用？ “我娘不如大长公主贵重，不过她可没有大长公主算计女儿！” 皇贵妃捻起一颗酸甜的梅子放在口中，蔓延开满口的微酸。 “去给李夫人送个消息，提醒她当心大长公主同德才人。” “是，主子。” 随从蹑手蹑脚出门，皇贵妃继续怔怔出神，“德才人需要的脂粉补品，不必拦着她。” 倒是要看看德才人同顾湛谁更得隆庆帝的心思。 四皇子府，如今已经挂上了安王府的匾额。 安王妃缠绵病榻，使得本就很清冷的安王府更显得落寞。 不仅是安王妃命不久矣，安王的身体不是很好，每日都喝汤药。 太医在脉案上写过，安王身体虚弱，不易远行。 正是因为这句话，查看皇子们平安脉案的隆庆帝才没让安王出京就藩。 不过外面皇子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朝臣们暗暗同皇子往来，这一切都同安王再无关系。 除了三皇子匆匆探视过安王之外，其余皇子，甚至是皇子妃竟无一人登门。 安王即便勉强留在京城，也没任何的希望。 “顾姨娘，府外有人寻你。” 安王府的随从面带几分恭敬。 顾珊每次听到姨娘的称呼都很是不舒服，她终于活成了曾经最让自己轻视鄙夷的人。 昔日，她多厌恶李姨娘同田姨娘，此时顾珊就有多痛苦。 然而，她已经没了选择的机会，委身给安王，除了做姨娘外，再没第二条路可走。 她连侧妃都没当上，安王对她不冷不热，再得知顾四爷对她无情之后，安王几乎再没踏进过她的院落。 好在顾珊有孕了，怀了安王的孩子，她又不顾辛苦为安王妃侍疾，顾珊才渐渐在安王府站住脚跟。 安王还是对顾珊有一分期待的，王府仆从对顾珊当作侧妃般尊重。 顾珊期望能生个儿子，当然她更希望安王留在京城，甚至入住东宫。 梦中，四皇子不是太子，最后却登基为帝，即便梦境同现实有差距，顾珊并不太关心太子之位，只在意谁才是坐在龙椅上的人。 顾珊在王府二门垂花门前见到了顾三小姐。 “求二姐姐怜惜。” 三小姐瘦削虚弱的身体犹如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小白花，扑跪在地上，“我……” 话没说完，三小姐双眼一番，直接昏厥过去。 顾珊连忙扶住她，“来人，来人。” 仆妇上前抬起三小姐，“顾姨娘打算收留她？安王殿下此时可不愿意再得罪永乐侯。” 顾珊幽幽一叹，“等她清醒后再送她离开，总不能直接把她扔出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奋起的顾珊 顾珊自己过得还算得意，虽然做了姨娘，可安王妃病重，安王以前就是个不好美色的。 后院里的侍妾姨娘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 顾珊还是能做主。 顾家几个姐妹，顾珊原本同三小姐关系最为亲厚。 她们之间比亲姐妹的还要亲近。 毕竟顾珊同顾璐，一个原配嫡女，一个继室嫡女，本身就一直对立。 以前顾瑶又是个尖酸任性的庶女。 顾珊一直很羡慕顾二爷对杨氏专一，疼爱三小姐。 哪怕杨氏带着儿女同顾二爷一起出京去江南为官的几年，顾珊都，没断了同三小姐的书信往来。 当时，三小姐时常会随着书信送来一些江南特产，在书信中没少开导安抚顾珊。 三小姐清楚顾珊喜欢听什么话，原配嫡长女的说辞让顾珊把三小姐看作知己。 安王府的管事婆子听说外面的事，在顾珊耳边嘀咕，“顾姨娘还是心硬一点好，顾二爷疯了，杨氏同顾二爷和离，如今这位又因为勾引顾家七小姐的未婚夫不成，当众被永乐侯赶出顾家去。” “顾姨娘可怜她，拿她当作姐妹看，人家未必就对您感激。” 顾珊菱形对唇瓣微珉，扶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目光颇是复杂。 她用了很多心思才最终打动安王，即便因为她有孕无法侍寝，需要有人伺候安王。 顾珊也不希望是三小姐。 “等她清醒了，我就送她离开。” “您这么想还不算糊涂，其实送她走，你可以给她几张银票，这才是全了你们姐妹往日的情分。” 管事婆子是顾珊得用的，也是顾珊提拔起来的人。 顾珊好。 她才能在安王府有脸面。 “您若是留下她，先不说后宅不好留亲戚姐妹，她尚未出阁，于她名声也不好听，这么做才伤姐妹的情分。” “何况……”管事婆子压低声音，暗暗指了指安王妃的院落： “您也不能不防王妃呀，多少亲姐妹因为男人反目成仇？安王妃想给您添堵，只需要让那排这位三小姐侍寝即可。” 顾珊轻轻点头，的确不能小看安王妃。 别看安王妃现在对她掏心掏肺，感激顾珊的照顾侍奉，前两日，安王妃还说思念娘家，接娘家姐妹过来见一面呢。 梦中，四皇子妃没能撑到四皇子登基，可是四皇子后来册封她的妹妹为皇后，延续了娘家的富贵。 顾珊谋求正妃无望后，她就更不能容忍梦中的皇后出现了。 “奴婢说句话，您别不爱听，您从一群人中挑出奴婢，奴婢就对您一心一意。” 管事婆子压低声音：“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奴婢以前听说顾四爷不在意儿女，如今京城都传遍了，永乐侯是疼爱儿女的好父亲，即便对赶出家门的顾璐顾瑞都安排了后路。” “您可比顾璐懂事多了，不如多去顾家走动，王爷高兴，您也有了一份依靠，即便您向顾六小姐同李夫人低头，对您也只有好处，自尊心同脸面重要，可是没有地位只要脸面，您也不会入了安王府。” “……” 顾珊的心被扎了一下。 眼前这个奴才到底是谁家的？ “行了，我做事还不用你教。” 顾珊一甩帕子，扭着腰肢回屋去歇息，现在谁都没有她养胎要紧。 不过，顾珊还是选了几件礼物，命人送去顾家。 哪怕顾四爷不肯收，她送出去的礼物也是不打算再拿回来的。 从王府送去顾家，也是做给安王看。 “顾姨娘，宫中六公主传了消息……” 管事婆子叫醒顾珊，悄悄递上了一封书信。 顾珊有一瞬迷茫，“六公主？” 她已经很久没同六公主联系了。 若说同梦里相比，六公主在梦中的结局就不怎么好，毕竟她支持八皇子惹恼了最后的胜利者四皇子。 不过念在同母所出的份上，六公主依然保持公主的尊荣，可是她被驸马欺负，皇帝兄长不闻不问，六公主仿佛是含恨而终的。 如今，六公主嫁了个傻子驸马，起码不会成亲后再被驸马欺负。 顾珊对六公主有几分同情，毕竟她曾做过六公主的伴读，有过几年真挚的感情。 八皇子没了之后，六公主起码不会再为八皇子而害唯一的哥哥安王。 顾珊撕开书信快速浏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准备炭火盆。”顾珊声音颤抖，连忙吩咐：“快去准备炭火盆。” “是。” 仆妇端上炭火盆，顾珊亲自把书信扔进去，眼见着炭火吞噬了整封书信，只剩下烧黑的灰烬。 “顾姨娘……” 顾珊怔怔出神，并未回应仆妇。 安王谋求过继皇贵妃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生母德才人是安王摆脱不掉的人。 顾珊起身说道：“王爷在何处？我……我还是要同王爷说说。” 也许，这对安王也是一个机会！ 从此翻身的机会。 顾珊清晰记得梦中，四皇子最后顺利继位，除了自身得到晚年多疑的隆庆帝认可之外，镇国公陆家鼎力相助也是四皇子成功的重要原因。 随后陆铮收复辽东，而后战死疆场，陆恒归隐，不问世事。 大长公主很快病故，而后镇国公陆家逐渐被新崛起的顾瑾取代…… 顾珊脚步很快，疾步赶去书房。 她不大相信梦境，但是梦犹如明灯，到底还有预示的作用。 顾珊暗暗后悔自己的梦中朝廷大事只会显示结果，大部分都是展现她的爱恨情仇。 她出轨丈夫堂兄，同丈夫姜祈冷战等等如今对她没有任何用处的画面。 起码镇国公陆家的实力并没有完全展现出来啊。 顾珊怀疑镇国公知所以最后支持了四皇子，是因为德才人？ 她记得德才人是走了陆家的门路入宫的。 隆庆帝让李永颁布的传位遗诏中，有一句话四皇子为陆皇后亲养……顾珊心头渐渐火热起来。 陆铮若是这次还是死在京外？ 那在大局上同梦境就吻合了。 皇宫，隆庆帝盘坐在蒲团上，时不时抬头望着悬挂在墙壁上陆皇后的画像，面对栩栩如生的陆皇后，隆庆帝感慨颇多，“朕对你又食言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顾四爷又又挖坑啦 不管隆庆帝的心中是否真爱陆皇后。 画像中的女人都在隆庆帝人生中留下了重要的印记。 随着隆庆帝不再年轻，体会到他皇子们的野心，以及孤独。 反而是陆皇后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最近几年，隆庆帝已经无需再做最爱陆皇后的姿态了，可每次陆皇后忌日，他都会来到昔日陆皇后住过的宫殿，对着陆皇后的画像缅怀一番。 昔日他同陆皇后开心的记忆也总是出现在脑海。 相反他觉得憋屈的记忆渐渐散去，偶尔对陆皇后对不满，隆庆帝也在反思当时自己太过意气用事了。 镇国公的女儿能在一众皇子中，倾慕上他，进而嫁给他，已经是除了他当上皇帝之外，最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如今的人不知当年镇国公的地位！ 当初镇国公一句话，皇帝许是都要换人做。 隆庆帝幽幽一叹，继续注视着画像，即便对不起陆皇后，心存愧疚，他也要把铮儿放到陆皇后名下！ 他的继承人不能有任何身份上的瑕疵。 “铮儿这个名，只留给咱们的儿子，铮儿在你名下，也可保证陆家再富贵五十年。” “陛下。” 太监总管在大殿门口，躬身回话：“永乐侯入宫谢恩，他求见陛下。” “朕说了谁都不见。” 隆庆帝冷冷回绝，“让顾湛回去。” 他会为顾湛破例？ 空旷的大殿干净整齐，但是光线昏暗。 隆庆帝突然感到一到刺目的阳光射进，驱散阴霾沉重。 他眯起眼眸向门口看去，人影逐渐清晰。 顾湛大步流星走近，他身上好似带着暖暖的阳光，如同一团光球。 “陛下请恕臣失仪。” 顾四爷走近直接从蒲团上拽起隆庆帝，向大殿外走去。 隆庆帝：“……” 这已经不是失仪的事情了。 谁给顾湛的胆子敢打扰他追忆陆皇后？ 哦。 是他！ 隆庆帝总算记起倘若不是自己对顾湛百般纵容，顾湛根本进不来皇宫。 “顾湛……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怨怼大长公主，如今敢挟持朕？” “陛下，臣是为您龙体着想，您已经几日未进饭食了。” 顾四爷出了大殿后，依然没有放开隆庆帝的胳膊，很熟悉拽着一国之君去用膳的地方。 毕竟每次顾四爷进宫，隆庆帝都会同他一起用膳。 “昨儿陆皇后给臣托梦了。” “什么？” 隆庆帝嘴角抽抽，“顾湛，你亲眼见过陆皇后？” 陆皇后还在世时，顾湛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一个京城普通寻常的纨绔子弟。 也是一向庄重的陆皇后最反感的酒囊饭袋。 “您迎娶陆皇后的婚礼，臣偷偷跟着臣父跑过去了。” 顾四爷眨了眨眼睛，“当时臣捡到了陆皇后近身婢女的一块帕子，陆皇后让婢女向臣道谢时，臣偷偷看了几眼。” 隆庆帝喃喃说道：“还有这事？” 他迎娶陆皇后是在当年的皇子府，成亲时人很多，都认为是镇国公爱女低嫁了。 当时太子亲临，差点灌得隆庆帝无法走不动道。 还是陆恒在旁为他挡酒。 陆恒…… “后来臣看海棠花开得好，还折了一支送给婢女，陆皇后问臣是哪家子弟，还夸臣长得精神。” “不过臣没敢说出身份，毕竟在陆皇后面前，臣……臣不敢放肆。” “这么说朕没入洞房前，她就掀了盖头出了门？” “……” 顾四爷暗道一声不妙，“这话臣本不想说的，臣觉得陆皇后出门是为了陛下您。” “嗯？” 隆庆帝扬起眉梢。 “臣闻到了陆皇后手中端着的醒酒汤。” 顾四爷轻声说道：“瑶瑶说过，倘若一个女人肯为男人洗手做羹，证明对男人的情分，陛下，您能想到陆皇后那样的女人肯为您下厨？” “你怎么知道是她亲手做得？” 洞房当日，隆庆帝喝了很多酒，对陆皇后略显粗鲁。 毕竟他当时觉得虽然在太子面前扳回一城，但是到底牺牲他所爱的女子。 骄傲同自卑让他远不如现在成熟世故。 “因为臣看到陆皇后手背上的烫伤。” “……” 隆庆帝心一沉，记起醒酒汤的味道，仿佛同一般的醒酒汤不大一样。 “陛下当时也品出不同吧，臣保证味道指定……” 顾四爷嘿嘿坏笑，“一定不大好，臣第一次喝悦娘做的醒酒汤直接吐了，味道特别难以下咽，臣还抱怨过她，不会做就不要做，浪费好东西。” “臣猜陆皇后的手艺比悦娘强不到哪去，毕竟老国公可从来没教过爱女做这些事，而大长公主……” 顾四爷撇嘴，“亏着陆皇后是老国公亲自养大的，放在大长公主身边，您未必会娶她，哪怕当时镇国公陆家权势再重，您也不会为此折腰屈服。” 顾四爷眸子纯然真诚，打消了隆庆帝最后的怀疑。 当初的醒酒汤味道……他觉得没准很难喝？ 毕竟顾湛无需借着陆皇后得到好处。 何况顾湛也没那么多心眼。 顾四爷悬着的心放了大半，男人喝醉后再用醒酒汤，味道都不怎么好。 他不信过了二十多年，隆庆帝还能记得洞房之夜醒酒汤的味道。 顾四爷在赌桌上的运气有好有坏，不过在隆庆帝面前，他的运气一直特别好。 “朕看你进宫不是为朕的龙体，你是给大长公主上眼药的。” 隆庆帝已经坐在饭桌旁，顾四爷同太监总管点菜。 太监总管一边记下菜谱，一边说御膳房今日准备了特色菜品。 顾四爷眼睛亮亮的，又加了几道菜。 听到隆庆帝的话，顾四爷随口说道：“对付她，臣还需要在陛下面前给她上眼药？” “臣从来不做背后上眼药的事，就算说大长公主的事，臣也会直接说她去冷宫见了德才人。” 太监总管身体一颤，悄悄打量隆庆帝。 很好。 隆庆帝端着茶杯还没来得及喝茶水，“你消息挺灵通啊，皇宫发生的事，你都知道？” 顾四爷仿佛没看出隆庆帝生气，反问：“这个消息很隐秘吗？不仅是臣听说此事，皇子朝臣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敢同陛下说，就臣对陛下您忠心耿耿。”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编造出的帝后爱情 “都知道大长公主去过冷宫？” “是啊。” 顾四爷理所当然连连点头，仿佛隆庆帝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一般。 当然，顾四爷面上绝对的单纯。 他内心深处暗暗为自己昨天的决定叫好。 毕竟，昨儿他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让瑶瑶不动声色，没有惊动任何人散步了出去。 顾瑶办事利落谨慎，又有陆铮留给顾瑶绝对可信的人帮忙，不过半日功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如是，顾四爷才会在今日入宫来。 “他们知道消息不敢同陛下说，臣不怕陛下疑心，大长公主去见德才人这是做什么？” 顾四爷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眼睛不由得随着宫女摆放菜品而移动。 贪婪舔了舔嘴唇，顾四爷主动递给隆庆帝筷子，“陛下吃好了，才更有力气怀念陆皇后啊。” “……” 隆庆帝捏着筷子，“你自己吃，不用伺候朕。” “陆皇后很担心陛下的龙体，特意托梦给臣让臣督促您好好用膳，不必挂念她。” 隆庆帝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莫名隆庆帝背后阴风阵阵。 “陛下不知道，食不言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迂腐落魄文人才坚持，出门应酬，必然少不了准备酒宴，谁会在酒宴上一声不吭？那还怎么应酬？饮酒时，才容易拉近关系，是求人办事，还是结交好友，都少不了边吃边聊。” 顾四爷放了一筷子羊肉在口中，御厨的手艺就是好，羊肉一点都不膻，口感特别嫩。 太监总管在旁忍着笑，眼见着顾四爷一边吃，一边说。 隆庆帝又不能把耳朵堵上，同顾湛又不生气，他也用了不少，毕竟顾湛的教养极好。 即便在用膳时滔滔不绝，也不会显得鄙俗。 宫女奉上饭后的茶水。 顾四爷掀开杯盖看了一眼，“臣想喝毛尖。” “你给朕忍着！” 隆庆帝额角一跳一跳的。 顾四爷委屈抿了一口铁观音，如同吃药般咽了下去。 太监总管悄悄给小徒弟打手势。 隆庆帝冷哼一声，抬手示意。 顾四爷眉开眼笑重新接过泡了毛尖的茶杯，“多谢陛下，您对臣最好了。” 喝了半杯茶，顾四爷舒服般长叹，“您在辍朝怀念陆皇后这几日，臣一直陪您吧，总是一个人对着画像感伤，不如您同臣说说您同陆皇后的事，臣一直很羡慕陛下一生挚爱陆皇后，纵然您坐拥三宫六院，始终把陆皇后放在心上。” 隆庆帝宽茶的手炖了顿，莫名面皮有点发烫，一丝羞愧涌上心头。 顾四爷一派坦荡提起前尘往事。 “臣还记得您为迎娶到陆皇后，曾经跪在先帝宫外请旨，据说当时是下着大雪，还是大雨？” “……” 隆庆帝能说自己不记得了？ 顾四爷继续编故事，横竖瑶瑶也曾让顾瑾执笔写话本。 他显得无聊时，也会翻一翻，检查瑶瑶会不会被带歪了。 有时候，顾四爷偷看从瑶瑶书房搜回来的话本上瘾，一看看到天亮。 当年他读圣贤书有看话本的尽头，他也不至于总是被老侯爷念叨，被大哥打手板了。 看话本就很醒神，读圣贤书很想睡觉。 这怪他吗？ 明明就是圣贤书写的没意思不好看。 “您是跪了三天还是五天？” “……五天吧。” 隆庆帝不得已开口，说三天有点对不住顾湛营造出来的痴情氛围。 “当时朕没想太多。” 他当时只想着娶到她的好处。 他一定要抢在父皇将她指给太子，或者齐王之前，把她娶到手。 “您一定只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心爱的女人穿着大红的嫁衣嫁给旁人，看着别人挽起她的长发，为她画眉。” 顾四爷端着茶杯凑到隆庆帝身边。 隆庆帝眯起眸子，很想说，朕没有，别胡说。 顾四爷轻笑，“臣之道啦，臣不说这事，男人嘛都是要面子，明明心里很倾慕她，在外人面前也装作不在意。” 隆庆帝：“……” 分析的没问题，一般男人都会如此。 “顾湛你不明白，朕同陆皇后……比较复杂。” “陛下，再复杂也不能掩饰你们的深情，当她陪着您跪请先帝赐婚时是您最开心满足的时刻之一。” “当您坐在龙椅上，看着一身盛装的陆皇后穿过两边跪地的朝臣，步伐坚定向您走来时，您一定想着母仪天下的女人非她莫属，只有她能站在您的身边，同您一起享受这份富贵尊荣。” “……朕不想听你说故事。” 隆庆帝不由自主回味起当时册封她为后的场面。 她一身凤袍，头戴凤冠，耀眼至极。 隆庆帝对陆皇后脸盲的，却还记得当时的氛围。 再加上顾湛一番说辞，隆庆帝仿佛在那一刻记住了陆皇后的姿容。 “您同陆皇后的经历，比故事话本更精彩，旁人编都编不出来。” 顾四爷悄悄在心里加上一句，除了他的瑶瑶之外。 隆庆帝本能感到危险，又有被顾湛带偏的感觉，沉下脸，“朕同陆皇后的事，你就不必知道了。” “饭也吃完了，茶也喝了，你跪安吧。” “臣……臣……” “顾湛速速出宫。” “遵旨。” 顾四爷是个会看眼色的，连忙跪地磕头，倒退出门。 他本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成功，今日的铺垫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陛下。” “说。” 隆庆帝抬眼望着在门口停下的顾湛。 “您在悼念感怀陆皇后，而大长公主身为陆皇后生母，在陆皇后忌日前，先去看望德才人，后又请了一些人去镇国公府，您很伤心，镇国公也很伤心，可最该伤心的人却在暗中串联，谋夺私利。” 顾四爷再次跪下来，郑重说道：“臣不做背后告状的小人，臣当着朗朗乾坤，敢于说出一切，不是因为臣正值，而是不想看着您对陆皇后的感情被人利用，得到不可告人的好处，玷污陆皇后留给陛下最后的纯粹爱慕。” 隆庆帝抬起手，顾四爷磕头后，一溜烟跑远，绝不能被皇上抓回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女人同男人的不一样 一室寂静。 太监总管等人纷纷屏气凝神，永乐侯敢说敢做，惹了事，挑起皇上的怒火，永乐侯自己脚底下抹油跑得飞快。 让他们这群无辜的人承受隆庆帝的怒火。 隆庆帝轻笑一声，“顾湛不是来告状，或是给大长公主上眼药的，他是……” 太监总管听到隆庆帝并无动怒的迹象，稍稍安心。 隆庆帝指着一桌子的残羹剩饭，“他是进宫混吃混喝的，担心朕的龙体？朕吃得都没他多，上的菜色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陛下同永乐侯口味相仿，永乐侯点的菜色，御膳房都准备了。” 太监总管同样瞥了一眼只剩下菜汤的盘子，皇上明明也没少吃啊。 隆庆帝不悦深斥：“你是谁的奴才？朕还说不得顾湛？” “陛下自然说得永乐侯，奴才一生一世都是陛下的，只听陛下的命令。” 太监总管跪下来，泪如雨下，哽咽说道： “奴才见陛下不吃不喝感怀先皇后，奴才也是着急的，怕陛下伤了龙体，可奴才最笨不会劝解，永乐侯入宫后，虽是吵吵闹闹的，但是陛下您肯用膳，奴才比什么都欢喜。” 看多了顾四爷的表现，太监总管又不是傻瓜，察言观色可是他能屹立不倒的本事。 隆庆帝真生气，还是佯装震怒，伺候这么多年，他还能看不出？ 没有隆庆帝的纵容，永乐侯怎么敢随意点菜，同皇上抢食吃？ 明明陛下很享受。 太监总管抹去眼角，“陛下也是看中永乐侯，奴才不敢行挑拨的事，谁让陛下开心顺心，奴才就尊敬谁。” “真伤了永乐侯的心，陛下比谁都心疼。” “……谁心疼？” 隆庆帝不轻不重踢了踢太监总管跪伏在自己脚边的身体，“起来吧，以后少同朕说起顾湛。” “遵旨。” 太监总管连忙答应：“往后奴才顺着陛下的意思说，永乐侯就是入宫骗吃骗喝的。” 隆庆帝：“……” 太监总管乖巧让宫女撤下碗筷。 隆庆帝起身再次返回祭奠陆皇后的宫殿。 “陛下，永乐侯消息确实，大长公主探望冷宫德才人的消息几乎人人皆知。” 东厂厂公亲自来回话，身体弯曲成虾米，声音尖细，“据下面的人回报，大长公主同德才人提起先皇后娘娘。” “住嘴！” 隆庆帝厉声吩咐。 东厂厂公直接跪了下去，额头碰触地面，瑟瑟发抖。 在先帝朝，东厂同锦衣卫旗鼓相当，隐隐还有压着锦衣卫一头的趋势。 自从隆庆帝登基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东厂的太监们在先帝面前给他穿过小鞋。 隆庆帝不喜太监，对东厂看管得很严。 尤其是隆庆帝让自己的奶兄绝对亲信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后，东厂就被锦衣卫死死压在身下了。 同锦衣卫争吵，东厂就没有争赢的。 毕竟厂卫只遵隆庆帝的命令，隆庆帝偏心锦衣卫，东厂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偶尔吃点锦衣卫手指缝漏出的残羹剩饭。 自从朝廷设立东厂后，眼下的东厂厂公绝对是最为憋屈的一个。 隆庆帝知道锦衣卫指挥使同陆铮关系亲近，他这次安排只能动用东厂。 可是在陆皇后寝宫前，隆庆帝又经过顾湛方才一般烘托，他对陆皇后仿佛有了真感情。 他摒弃年轻时的自卑自傲，再翻看过去的记忆，陆皇后的严谨工整，端庄不苟言笑，不再是缺点。 甚至因为陆皇后而得到陆家的支持，先帝的看重，也不再是耻辱。 按照顾湛的话说，得不到的人才泛酸，能娶到当时公认的最出色的女子，让她倾心，该是值得骄傲的事。 陆皇后为嫁给他，付出良多。 顾湛的话如同魔音一般在隆庆帝耳边回荡，别让任何人玷污了陆皇后对您的爱慕。 大长公主……她又要踩着陆皇后谋取私利？ 长在深宫，不甚得宠的隆庆帝其实对女人的手段看得比陆皇后还要多。 毕竟老国公只娶了大长公主一个女人，从未纳妾，一直洁身自好，哪怕他战功卓著，也没有借此而养侍妾。 对他，隆庆帝也不得不承认，老国公是个完美的男人。 忠诚正直，信守承诺，重情重义。 被老国公养大的陆皇后也有其父身上的特质。 她其实不适合宫廷，隆庆帝都看不明白的宫斗，偏偏她看不出。 当时隆庆帝不想管，也懒得管，所以她接连夭折了两个皇子，最后又生出一个死胎…… 隆庆帝眼底闪过一抹感伤，到底是他儿子，他如何不心疼？ 只是当时他只有对陆皇后的愤怒，却忘了他为人父的责任。 “倘若我们的儿子还活着，一定不比铮儿差吧。” 隆庆帝单独一人站在陆皇后的画像前，重新审视这段感情，以及他们婚后的日子。 错得最多的人，竟然是他？ 当时还是太年轻，若是换了如今的他，在处理同陆皇后的关系上，他绝不会那么任性偏激。 毕竟他选了权利，就不该幼稚报复陆皇后。 顾家，顾四爷给李氏捏着肩膀。 顾清已经被他这副样子给气跑了。 顾瑶还在坚持，却自动屏蔽，顾四爷时不时温柔询问李氏，“舒不舒服？” “累不累？” “要不爷再重点？” 李氏这次有孕变得很娇气，偶尔还会再顾四爷面前耍点小脾气。 顾四爷却是越发顺从李氏，体贴温柔。 顾瑶虽然吃狗粮吃得省下了晚膳，总结了一句，当生活得到保障之后，女人作天作地是天性。 就连李氏睿智冷静的女人，也会有作的一面。 毕竟顾四爷现在已经被李氏抓到手心了，自然可以提出更高的要求，而不是一味的顺从忍让。 再没有比怀孕最恰当的时候了。 此时李氏纵然过分一点，顾家上下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因此顾清被气跑了。 顾老夫人更是眼不见为净，不去看傻乎乎的顾四爷。 “爷就是想着唤醒陛下的良心。” 顾四爷翻着顾瑶递过来的爱情话本，积累学习经验：“瑶瑶，陛下其实是有良心的，不过需要爷去唤醒，他对陆皇后并非没有情分，陛下多情也专情，起码爷能让大长公主所谋落空。”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顾四爷的恶作剧 “在父亲眼中陛下多情又专情？您不觉得这话很矛盾？” 顾瑶同顾四爷已经很熟了，“要么多情，要么专一，以陛下的身份，多情既能雨露均沾，又可以不被美色所迷惑，朝臣反而会更称赞他。” “专情？古往今来任何专情的帝王结果都不怎么好，也没有皇帝能做到。” 顾瑶嗤笑一声，她同陆铮彼此相爱，但是她都没有把握陆铮成为皇帝的往后余生能做到专情于她一人。 不是信不过陆铮，而是顾瑶看多了爱得深沉，婚后又争吵拌嘴，最后不死不休的夫妻。 那还是在现代。 在三妻四妾合理合法的古代，顾瑶对陆铮的信心不足。 十年二十年之中，谁会想到发生什么？ 这个世界不是王子同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就可以结束的。 顾四爷诧异看了顾瑶一眼，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强烈。 他已经很久没见顾瑶这么激动了。 本能，顾四爷咽下继续再为隆庆帝美化的心思。 他不安的预感很强烈，若是他继续下去，顾瑶极有可能怨怼他一顿，甚至几天不再理会自己。 顾四爷好不容易加重了自己在儿女们心中的分量，为了隆庆帝而让顾瑶发飙，绝对不值得。 何况顾四爷预感到悦娘也不愿意听自己那番话。 女人需要哄。 他的女儿同悦娘都更需要哄！ 顾四爷此时体会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艰难，不过，谁让他是男人呢，在外他已经很有面子了，偶尔在妻女面前没点面子，也不是不能承受的事。 他也在成长，懂得家庭的责任。 “瑶瑶说得也是，不过爷多提提陆皇后，除了看不惯大长公主胳膊肘往外拐，拿着陆皇后的福泽做人情，竟然帮着德才人！” 顾四爷虽然不承认自己坑了德才人几人，他不希望德才人从冷宫爬出来。 毕竟德才人也不是个大度的，一旦让德才人重新崛起，顾四爷不认为德才人会放过他。 “你怎么知道大长公主帮德才人是胳膊肘往里拐？” 顾瑶反问一句，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顾四爷惊喜说道：“瑶瑶也觉得大长公主对德才人太好了吗？肯让亲生女儿为德才人做嫁衣，踩着亲生女儿的血泪，啧啧，指不定其中有猫腻呢。” 顾瑶：“……” 父亲一定是话本看多了。 外面的传言不可信，但是老国公同大长公主夫妻感情和睦，从小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顾瑶阻止顾四爷熊熊燃烧的八褂欲望，“我不是您说的意思。” “你知道爷的意思？既然知道，你也是这么想过的，瑶瑶，别否认了，爷知道你也感兴趣的。” “……” 顾瑶好悬没给顾四爷绕晕了去。 “父亲，我的意思是陆皇后既然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镇国公的尊荣，以及她的脸面只能依靠活着的人，大长公主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后宫影响前朝，她一心帮助德才人，也只是想在后宫中找到一个替她在陛下面前说得上的话的人。” “德才人年岁不小了，按瑶瑶的说辞，她既然想让陛下拿她当姑姑尊重，找个为她说话的人不是该给陛下送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顾四爷摩挲着话本的封面，“你的推测……” “您别忘了德才人有四皇子的，虽然在围场时，四皇子被您坑成了安王殿下，但是他已经成年，这些年他到底暗中做了多少布置，谁也摸不清，大长公主倘若对陛下绝望，她更想扶持起另外一个肯尊重她的人。” “哈哈，就凭她还想扶持皇帝？” 顾四爷冷笑，嘲讽道： “瑶瑶太看得起她了，当年那么好的机会，她都能站错队，差点害陛下功败垂成，如今她早没了在先帝时的放光，皇上也一直记恨她，经过今日爷的提醒，只要陛下对陆皇后的愧疚在意，陛下就不会让大长公主再掀起任何风浪，说不得明日，她又会接到了陛下的训斥！” “明日爷就去宫中请陛下让安王就藩，爷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安王妃身体不好，也就这几日的功夫，您去皇宫说就藩的事，陛下未必能答应，况且只要操作得当，安王在不在都城影响都不大，只要一道圣旨，安王即可从藩地返回京城。” 顾瑶轻声劝道，“最近您少入宫，该安排铺垫都已经做了，皇上……” “瑶瑶，陛下对陆皇后心软了，爷勾起了陛下对陆皇后的疼惜怜悯。” 顾四爷有邀功之意，又带有几分独特的告诫： “千万别让男人认为瑶瑶你太强，无需男人的怜悯！陆皇后就是例子！但凡她在陛下面前展露半分的柔弱，哪怕是装出来的，她同陛下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 顾四爷不希望瑶瑶完全指望陆铮，“在你丈夫面前柔弱并不是坏事，就你这相貌，只要稍稍露出委屈，陆侯爷能为你生，为你死！” “……爹……” 顾瑶鲠住了。 她见识了李氏之后，就绝了大女主的心思，在陆铮面前，她也有展现过女人的一面。 顾四爷既然这么清楚，他还是会对李氏的柔弱照单全收。 也许这就是顾四爷对李氏的爱情？ 顾四爷神秘兮兮把顾瑶招到身边，压低声音道：“今晚陆皇后一定会入陛下的梦中……” “您在宫中做了什么？” 顾瑶异常紧张，熊孩子不会是给陛下下药了吧。 万一被隆庆帝抓到把柄？ “别慌，别慌。” 顾四爷给了顾瑶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不屑说道：“用药是最下乘的方法，爷这么聪明，岂会做对陛下不利的事？” “你自己让瑾哥儿编的话本都忘了？” “……您是说哪一本？” “就是催眠，还是摄魂什么的。” 顾四爷得意笑道：“今日爷点的菜色会有一些辅佐作用，这点爷以前问过神医的，只要心中存着难以释怀的往事，就容易受影响，神医都中招了……虽然陛下心智坚毅，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怀疑不到爷身上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结果很好 顾瑶再次语凝了好半晌，从椅子上跳起： “那些都是话本，都是虚构的故事情节，你怎么能当真？还……用在了旁人身上？” 她是不敢提起隆庆帝的，怕走漏风声。 顾四爷到底是聪明绝顶，还是天真？ “你怎么连书上写的都相信？” “爷没相信啊。” 顾四爷一脸无辜，委屈眨了眨眼，“就是看着挺有趣，爷可没按照书上说的做，而是去询问了神医，还同他研究了许久才摸到一点门路。” “可是……陛下会不会查到神医身上？” “你别急。”顾四爷安抚说道：“爷原本是想捉弄一下大哥，让他彻底放松下来，你大伯现在看起来云淡风轻风，好似一心养老，其实心里还是空虚难过。” “你大伯为顾家辛苦半生，一直尽心尽责，生怕对不起父亲最后的嘱托。” 顾四爷摇头叹息： “越是成熟稳重的人，心事越多，也越是苦恼，你大伯晚上很难入睡的，爷就想着让神医配一些药膳，然后爷在他面前多提提父亲，然后父亲没准入了他的梦，夸奖你大伯父或是对他笑笑，以后大哥就能彻底放下顾家的担子了。” 顾四爷设想得很好，为顾清着想，可是第一个中招的人是隆庆帝。 “皇上已经几日没歇息好，最是恰当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一旦错过，爷会后悔的。” 顾四爷说道：“那些菜色对没有一点的伤害，爷不是说了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在梦中见到陆皇后，这是好事啊，陛下不会怀疑爷，而且爷不承认，陛下找不到证据，至于神医？” 顾四爷眼里闪过得意，“他自己永远不回知道详情，只当他配出了一幅安神的药膳而已，对服用药膳对人只有好处，没有任何的害处。” “爷可是一心为陛下好，他不舍得怪爷的。” 顾瑶按着太阳穴，抬手阻止顾四爷，“你先别说话，让我仔细捋一捋。” 她得为熊孩子收拾乱摊子，想明白是否有遗漏之处。 顾四爷耸肩，端着茶盏悠然品茶，时不时还吃一块点心。?李氏有孕之后，顾家的伙食立刻又上了一个层次。 顾老夫人亲自给李氏开了小厨房，请来几个擅长给孕妇做饭菜的厨子。 李氏的孕期反应不算重，但是难免胃口不好。 厨子作出的点心饭菜大多便宜了顾四爷。 他经常让厨子准备点心，说是给李氏，其实大多都是他爱吃的。 顾瑶从头想到尾，颓然叹了一口气，顾四爷此举虽是冒险，但是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实力于机遇的完美结合。 “您不是入宫前就想好策略了吧。” “哪能啊，爷就是看到陛下盯着陆皇后的画像，还不肯见爷，又见陛下神色略显憔悴，爷才想着试一试。” “爹，您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吧。” “你这话可别被你祖父听到，否则他入你梦里骂你。” 顾四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该做的，该说的，爷都做了，至于能否达到目的……就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倘若陛下梦见陆皇后，他会同陆皇后说什么？” “爷去哪知道？” 顾四爷又吃了一块点心，“你还真把爷当作神仙了？” “我就怕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万一陆皇后同意陛下认回陆侯爷呢？” “你说得好似陆皇后还在，还会思考似的，瑶瑶怎么变蠢了？” 顾四爷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关键是陛下见到陆皇后会加深对她的怜惜同愧疚，也许会想到他同陆皇后夭折的皇子，他当年答应陆皇后不让陆侯爷做皇子的。” 关于陆皇后最后的遗言已经传遍了京城，沸沸扬扬传了很多年好不容平静下去，前几日又被有心人重新翻出来。 三皇子也不想让陆铮成为兄弟。 顾四爷悠然说道：“祭奠陆皇后时，朝臣命妇都会到场，既然大长公主帮德才人出冷宫，那可是最佳时机，爷记得当年陆皇后的葬礼上，德才人哭昏很多次，几乎要追着陆皇后而去，她是当时后宫妃嫔表现得最悲痛的一个。” “也因此得了陛下的另眼相看，安葬陆皇后，陛下给陆皇后守孝一月，不再招人侍寝，可是陛下经常去当时还只是德嫔的宫殿坐坐，守孝期满，她就怀了六公主，很快晋位德妃，仅在皇贵妃之下。” 顾四爷说着当年的事，那时候，他没有上朝的资格，却也参加了陆皇后的葬礼。 虽然他只是跪在外面，离着搭设的灵堂很远，但是他听了不少的小道消息。 毕竟没人会在意身边跪着一个纨绔子弟。 “上次爷没资格参与，这次爷可以站在陛下身边，爷倒是期望德才人再弄出动静。” “……” 顾瑶眼见着顾四爷摩拳擦掌，“您最好别惹事。” 顾四爷无辜回道：“爷啥时惹事了？明明是他们欺负到爷头上，爷是无奈的反击，爷总不能站着任人欺负了。” “不惹事，不怕事，爷如今可以站在大哥面前啦。” 他不再是闯祸惹事只能躲在大哥顾清身后的幼弟。 顾四爷渐渐享受被妻女崇拜，做儿子底牌的感觉。 顾瑶起身出门，遥望皇宫方向，隆庆帝摊上顾四爷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顾瑶记得隆庆帝安睡时都会点燃香料。 皇宫，香炉飘散着令人安神的香味，垂着黄色绣龙的幔帐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隆庆帝从睡梦中渐渐苏醒，“薇儿……薇儿。” 听到动静的值夜太监连忙蹑手蹑脚的进门，“陛下？” 隆庆帝睁开眼眸，适应了一会，双眼恢复清明，“什么时辰了？” 太监小声说了时辰，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隆庆帝辍朝吊念陆皇后，无需早起上朝。 他再次闭上眼睛，“?等天亮再叫醒朕，没朕的吩咐，你们不许再踏进一步。” “遵旨。” 太监躬身领旨，退出去前，将保温的茶壶放到龙塌旁的角桌上，以方便隆庆帝取用。 隆庆帝烦躁又伤感，“铮儿就不能做你同朕的儿子？”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隆庆帝的坚持 隆庆帝梦见陆皇后，想到她最后悲哀的恳求，绝不让陆铮入宫。 一夜的梦境让隆庆帝记起很多已经遗忘的往事。 其实陆皇后还是能拖上一年半载的，并不会那么快就去了。 陆皇后最后救了隆庆帝一次，可是她不要任何的赏赐，唯一的恳求就是针对陆铮。 隆庆帝起身披上外袍走出寝宫。 旭日东升，天边扯起一道道霞光。 晨风不仅微凉，还带了几许露水同花香，淡淡的，一如陆皇后一般。 隆庆帝是脸盲，不过鼻子还算好使，偶尔会记住妃嫔们身体的味道。 陆皇后在他身下动情时，就会有那种淡淡的体香。 隆庆帝再次走进悬挂着陆皇后画像的宫殿，这一次他直接走到画像前，手指轻轻描绘陆皇后的容颜。 奇怪得很，在梦中他竟然认得出陆皇后。 而这份感觉延伸到梦醒之后。 如今除了顾瑶同永乐侯夫人之外，去世多年的陆皇后成为能让隆庆帝记住的女人。 “倘若朕再次失信于你，你很伤心吧，可是朕是皇帝，在我们成亲时，朕就说过的，一切以江山为重。” “铮儿会是让我们骄傲的儿子！” “朕……朕觉得他就该是我们的儿子，虽然铮儿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顾四爷若是听到这些话，他会哭的。 人生处处有意外，顾四爷是有运气，但是隆庆帝身上的帝王属性一直存在，他可以纵容宠爱顾四爷，却不会让额外的因素影响他对江山传承上的执念。 “铮儿是朕同陆恒养大的，继承了你父亲的遗志，他同生他的女人一点都不像。” 隆庆帝面对画像，仿佛陆皇后从画像中苏醒，笑盈盈望着他。 一如，每次她都会义无反顾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她并不想成为皇后，否则就不会倾慕他，而是直接嫁给太子了。 同样，她也不希望隆庆帝取代太子，成为新君，可是她却放下对先帝太子的兄妹情分，全心全意的帮他。 即便做突破她底线同坚持的事，为了隆庆帝，她也做了。 事后她很痛苦。 除了儿子夭折，她病体沉疴，多是因为内疚而起。 一个鲜活骄傲的女子逐渐枯萎。 “你再相信朕一次，铮儿身上没有你们陆家的血脉，却有着岳父的风骨，这比陆恒生出来的那群儿子都像陆家人。” 隆庆帝声音沉重暗哑： “而且，你知道吗？那人的后代还在，让皇祖父同岳父愧疚终生，一辈子无法解脱的人留下了后代。” “铮儿不动情则已，动情挑了一个最适合做皇后，也最该为后的女孩子。” 隆庆帝突然多了几分欣慰，“朕已经能看到未来国朝的盛世，无论怎么想，铮儿都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你一直顺着朕，朕最后一次违背你的心意，你若是亲眼见到铮儿，也会喜欢他的。” 隆庆帝对此仿佛很有把握，陆皇后从来就不是个心眼小的人，她欣赏出色的人才。 当年隆庆帝的幕僚有好几个出身都不好，其余皇子都是看不起他们。 唯有陆皇后替他招揽了他们。 并说出，英雄莫问出身。 他当时也是看不起那几人的，碍于陆皇后的情面才收入王府。 当他遇见难处时，幕僚总能提出可行的建议，后来隆庆帝对他们言听计从，这才有了最后他登上帝位。 可是在陆皇后病逝后，其中的几人隐遁，有几个被权势所动的人，最后也都被他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除掉了。 那段依靠陆皇后的往事再也无人提起。 他可以做一个言出法随，至高无上的皇帝。 “铮儿在留在镇国公府，朕担心他……他被大长公主害了。” “你这个母亲，没疼过你同陆恒！朕的母后不够聪明，不够识大体，却一直把朕看作性命，再不喜欢的人，也会因为朕而善待几分。” 隆庆帝眸色复杂，抿了抿嘴角，幽幽叹了一口气，“朕不能让他们毁了铮儿！” 毕竟是隆庆帝亲手养大的儿子，感情虽然复杂，当年也有对陆铮的利用，但是他对陆铮的确是最为疼爱的一个。 在陆铮没有遇见顾湛一家前，隆庆帝没有似如今这般在意心疼陆铮，更没有完全把陆铮看作继承人。 八皇子也好，四皇子等人也罢，在继承人上的排名一直在陆铮之上。 当时陆铮被他当作磨刀石。 陆铮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得隆庆帝的心意，陆铮如同最亮的星辰将一众皇子衬托得黯然失色。 隆庆帝才发觉无法忽视陆铮了。 隆庆帝把画像卷起，“终究是朕辜负了你，下辈子朕……你还是别遇见朕了。” 他自嘲的笑了。 ****** 镇国公府，陆恒见到了隆庆帝派来的秘使。 他突然从窗户翻进陆恒的书房。 陆恒握紧手中的书卷，“你……” 一身黑衣的男人直接亮出了隆庆帝的令牌。 陆恒眼底的警觉并非放松，却也跪了下去，“臣恭听圣训。” 隆庆帝出动了最后的底牌，陆恒不得不慎重。 “镇国公若想阖家安好，就按照陛下命令行事。” 男人声音暗哑，他从怀里掏出一道秘旨，递给镇国公： “陛下说，陆恒，别让朕失望，你姐姐在天上看着你，她也是同意的，你的坚持只会耽搁了铮儿，你不仅是陆家的罪人，更是天下的罪人！” 陆恒握着薄薄一份秘旨，犹如千斤重。 秘使悄无声息的离去，陆恒跪在地上怔怔出神，“罪人？” 他笑声低沉，满是嘲讽。 陆家为天下考虑太多太多，为天下太平忍让了太多。 他爹是怎么死的？ 先帝说得清楚吗？ 他姐姐绝不会让铮儿再陷入皇室那座污秽肮脏的泥潭。 皇宫富丽堂皇，却能把好人逼疯。 陆恒没有看秘旨，施施然起身，别把陆家不当回事儿。 为了铮儿，他不惜一战。 “什么？你说什么？” 大长公主不可置信，“这不是胡闹吗？本宫女儿的忌日，陛下竟然不让本宫出面？” 传旨太监淡淡说道：“陛下的意思怕您忧伤过度，坏了身子，陛下说，先皇后也不愿意见您。”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冲突 最后这句话，让大长公主呆愣在原地。 “陛下……陛下怎么会误会本宫不疼皇后？她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大长公主泪流满面，“本宫是她亲娘！亲生的，每年都祭奠她，这次陛下不让本宫去，外人会怎么看本宫？” “是谁？谁在陛下面前尽了谗言？到底是谁？” 大长公主凶悍说道：“本宫一定要把尽谗言的人找出来，腕心扒皮，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连串的诅咒证明大长公主有多恨进谗言的人。 传旨太监自始自终淡淡的，并没透漏任何消息。 他可是太监总管的干儿子，出宫传旨前，干爹暗暗交代过，不得向大长公主透漏任何的消息。 他得听干爹的话。 大长公主发泄一番之后，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她毕竟是隆庆帝的亲姑姑，自然不能自降身份去结交一个太监。 身边的人识趣给传旨太监送上两张银票，顺便打听宫里的消息，暗示倘若传旨太监说出是谁给隆庆帝进谗言，大长公主会记住传旨太监这份情，以后定然关照他。 传旨太监贪婪看了看银票上写的数字，一百两啊，大长公主出手果然阔绰。 大长公主眼角露出轻蔑之色，太监宫女都是皇家养得狗，就没有不贪财的。 她虽然出嫁了，依然是当朝的大长公主。 传旨太监推开银票，正色说道：“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不能多话，干爹吩咐过奴才，不得收取好处。” “大长公主还是再加点银子去别人口中打听消息吧。” “您就是再恼怒，陛下已经作出的决定很难再收回。” 大长公主面红耳赤，她竟然被一条狗嘲讽了？ 这些年她可从未受过这么大的侮辱，更没让一个狗奴才爬到自己头上去。 传旨太监继续说道：“奴才知道有一人能让陛下更改主意，让您出现在先皇后的祭礼上，可惜……他曾经把大长公主拒之门外，您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啊。” “你……你说本宫能不能要了你的性命？” 大长公主奈何不了顾四爷，还处置不了嘲讽自己的狗奴才？ 传旨太监不慌不忙躬身，“大长公主自然可以处置了奴才，奴才命贱，不值得一提，不过奴才是奉陛下旨意出宫传旨，奴才所说的话都是陛下的意思，大长公主处置奴才不打紧，您把陛下置于何地？” 没错。 他是一条狗。 可是有句话是打狗也得看主人。 他可是隆庆帝养的狗奴才。 既然能出宫传旨，起码在隆庆帝面前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大长公主又以什么理由处死奴才？只因为奴才没有收取好处，没有泄漏陛下身边的消息？” “您长在宫中，窥伺皇宫是何罪名，无需奴才提醒大长公主。您封不住所有人的嘴，陛下迟早会知道一切。” 传旨太监丝毫不顾及大长公主越发难看的脸色，皇上对大长公主对厌恶给了他十足的底气。 况且他就没见过和永乐侯不对付的人有好结果的。 “奴才好意提醒您去找永乐侯，本是一片好心，谁知让您生气了，奴才真真是罪过。您有骨气，别去求永乐侯，先皇后的祭奠上，您不可能进宫去的。” 传旨太监嘲讽般一笑，摔了手中的浮尘，迈着四方步离开镇国公府。 “狗奴才！” 大长公主大骂，又一个在她面前嚣张的奴才。 在龙椅上的人一定要换了。 再这么下去，她都得沦落到看奴才脸色过活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等委屈。 “不行，本宫要去太庙，去哭先帝，去哭驸马。” 大长公主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老国公配享太庙，随葬在太祖陵寝之旁。 几乎是臣子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够了，母亲，您能不能别再闹下去？” 镇国公听说后院的鸡飞狗跳，从书房中出来阻止大长公主登上马车，“您想惊扰父亲吗？” “你竟然阻止本宫？” 大长公主恨陆恒老实不争，“当年你夫人闹出那样的丑事，你都隐忍下来，任由外人嘲笑多年，你但凡有骨气一点，本宫何至于去哭你父亲？” 镇国公面色微白，抓住大长公主的手臂，“来人，送母亲回去歇息。”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送母亲去太庙。” “陆恒！” “母亲，底牌之所以称为底牌，就是轻易不能亮出来。儿子不想因为您，让父亲灵魂不宁，让父亲一生的战功，对朝廷的赤胆忠心成为泡影。” 镇国公轻声说道：“能影响陛下的人，如今也只有皇贵妃同顾四爷了，您不如想想如何结好顾四爷。” “本宫是大长公主，陛下的亲姑姑……” “您已经得罪狠了陛下，先帝还是陛下的生父，齐王是陛下的兄弟……还有先帝太子，以及被陛下剥夺皇室身份的人，哪一个不是陛下的至亲？同陛下的关系不比您远。” 陆恒眸子微沉，松开了大长公主： “母亲，我姓陆，我不能眼看着您毁了陆家，您认为儿子窝囊，儿子不同您争辩，不过儿子也不会再让您同德才人再碰面谋划了。” “德妃是我们的希望……” “她是德妃时，也不是陆家的希望，如今只是德才人更谈不上关照陆家。” 陆恒走出几步后，回头望进大长公主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 “恒儿。” “母亲，您还记得姐姐是怎么死的？可还记得姐姐说过，陆家若是依靠后宫，离着衰落就不远了。” 陆恒依然显得很平静，“别再让我知道您借着姐姐的福泽帮扶德才人！” “陆家的希望始终在铮儿身上，无论您是否承认，铮儿才是陆家的底牌，铮儿有个好歹，陆家……” 陆恒摇摇头，“怕是也不会再有陆家了。” “陛下并没有说错，姐姐未必愿意在祭日时见到您。” 陆恒从未有过的清醒，母亲疼过姐姐吗？ 他们姐弟一直是父亲亲手抚养的，后来父亲病逝，先帝把他们接到宫中去抚养。 大长公主只是偶尔入宫看望他们。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顾四爷在行动 镇国公陆恒不曾记恨过自己的生母，大长公主。 一直以为生母是疼爱他们的，只是父亲更想亲自教导他们姐弟。 陆恒的确从父亲身上学到很多，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后来父亲病逝，先帝为彰显对父亲的恩泽，执意把他们接进皇宫去，他们吃用的待遇比肩公主皇子。 尤其是姐姐更受先帝宠爱。 但是在皇宫中，他们越是受先帝的宠爱，日子过得同样艰难。 一直都是姐姐照顾他。 当时他求母亲带着他们出宫。 可是大长公主只是落泪，依旧将他们留在宫中。 以前陆恒以为是大长公主逼不得已。 陆恒已经从稚子成为成熟稳重的男人。 他缺不想去深究大长公主到底是否真心疼爱过自己。 答案真相并不是最重要的。 “报应，报应。” 陆恒摇头走远，他知道宫中的艰辛，当年还是答应把陆铮送进宫去。 他以自己无法违抗陛下的借口，理直气壮将比他自己入宫更年幼的陆铮送到隆庆帝身边。 陆恒想到隆庆帝如今逼他的状况，明白一切都是老天给自己的报应。 “大长公主……” “陆恒还是本宫生养的儿子吗？他就是这么孝顺本宫的？” 大长公主哭晕在仆妇的怀中，“他可是本宫亲生的，当时生他们姐弟时，本宫受了多少的苦，差一点连性命都没了，养了半年才恢复过来，他……他已经不把本宫当回事了。” “国公爷只是一时想差了，并非不孝顺您，您也知道，国公爷对陛下忠心耿耿，但凡陛下下的命令，国公爷都是遵从的。” “那他怎么不把陆铮还给陛下？” 大长公主蓄满泪水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芒，“他若是孝顺就不会对宣武将军的案子无动于衷，眼见着本宫为他的旧部跑断腿，受顾湛的羞辱，本宫这是为谁？还不是怕老国公留下的人脉为此寒心？” 仆从嘴唇动了动，宣武将军就是大长公主的一块心病。 “国公爷已经上书废除了世子，并且自请其罪，算是为宣武将军洗清一部分委屈，宣武将军虽然是力战而亡，死得悲壮，可是差点造成陆侯爷阵亡，京城危机，这……陛下震怒，也是不可避免的。” “废了世子就是孝顺我？他是看世子同我亲近，故意想气死本宫。” 大长公主对陆恒一肚子抱怨，“真正孝顺本宫就该去信给陆铮，让他为宣武将军解释一二，哪怕只是稍稍遮掩，宣武将军也可得到追封，那些孤儿寡母不至于居无定所，他们都战死了，难道不该被同情认同吗？” “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宣武将军的遗孀都被骂成什么样了？” “似宣武将军战死的将军不被重视，陛下反而看中顾湛？！” “顾湛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阿谀奉承，投陛下所好的小人，立下一点点功劳，就被陛下同陆铮夸大无数倍，勋贵中谁不知道他不学无术？连强弓都拉不开的废物，竟然被当作英雄，而战死的宣武将军得不到应有的褒奖。” 大长公主扶着心口，痛彻心扉般说道： “每次想到这事，本宫就难受，本宫只是让陆铮为宣武将军说几句好话，难道就这么难？陆恒他……宁可废了世子，也不肯给陆铮去信，世子可是他的长子，虽然在本宫身边长大，世子对他孝顺，对弟弟们友爱，一直做得好好的，陆恒他怎么忍心？” 仆从不再规劝，任由大长公主倾诉委屈郁闷。 大长公主对永乐侯的怨念极深，仆从对永乐侯爱女嫁进来并不看好。 后院始终是女人们的天下。 大长公主是太婆婆，足以教训孙媳妇。 永乐侯是个聪明人，又很疼顾六小姐，他怎就没想到大长公主会报复他而刁难顾瑶？ “爷让你办得事，让你很为难？” 顾四爷瞪着顾瑾，“已经三日了，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 一进书房，顾四爷就占据了主位，坐在顾瑾方才坐的椅子上，随意翻看书案上的公文。 顾瑾默默侍立在一旁，没有阻止顾四爷胡乱翻看公文。 横竖父亲只是做做样子，他根本看不懂，也懒得理会。 “柳大人有功于社稷，他所辖治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政通人和。” 顾瑾面带一丝为难，“儿子若是针对他，在道义上过不去，有公报私仇的……” “他可是大长公主的门人中官职最高的一个，一向被大长公主器重，即将荣升回京，据说他的夫人和德才人还有亲戚关系，这陆家的远亲可是不少，在老镇国公还在世时，远亲不敢上门，等老国公过世，大长公主接回来陆家一群的远亲。” 顾四爷嘲讽，“爷想趁着你妹妹还没嫁给陆侯爷，再剁掉大长公主的羽翼，让她知道瑶瑶欺辱不得。” 顾瑾说道：“我也是疼小妹的，但是私家罪名的事，我着实做不出来。” “你？” 顾四爷看着一身正气的儿子，虽然顾瑾也算计过同僚，为了掌握更多的权柄做过一些阴司。 但是顾瑾并没有突破底线。 “算了，爷不逼你，不过你得答应爷，陛下若是处置柳大人，你要紧闭嘴巴。” “父亲……您未必能找到柳大人的过错。” 顾瑾抿了抿嘴角，“要不您再给儿子一个月的时间，儿子将柳大人调去西南，不让柳大人回京就是了。” 以柳大人的才干可以继续在造福一方百姓。 顾瑾其实也不想柳大人进京的，倒不是因为他是大长公主的门人，顾瑾疼爱顾瑶，从未因为私人恩怨而加在公事上。 柳大人是一个变数，他极有可能荣升为吏部侍郎。 顾清给顾瑾最大一笔政治资本就是吏部。 “去西南？对了，你不说，爷还忘了，陛下恩准爷搜捡汝阳侯府，西南也是他能去的？听说西南最近有不少的好职位。” 顾四爷起身向外走，他打算先去一趟锦衣卫，然后再带锦衣卫去汝阳侯府，这次又能收获不少的银子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抄家进行时 顾瑶正陪着蒋氏说话。 自从蒋氏怀孕之后，顾瑶便承担起打理顾家庶务的担子，三夫人钱氏在一旁协助。 钱氏也想培养自己的女儿，让顾玲多点见识。 毕竟顾玲将来也是要执掌一座国公府的当家夫人。 蒋五爷早就同顾三爷透过口风，等顾玲进门就将庶务交给她。 钱氏自认自己捞钱挖公中的墙角还成，在眼界见识上远远不如农女出身的李氏。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一个官商的女儿怎么就被农家出身的李氏比下去的。 她也曾不服气，可是每一次的挑衅都被李氏轻易化解。 别说李氏现在是永乐侯夫人，就是她还是做妾的时候，不争不抢的李姨娘都让钱氏屡次碰壁。 钱氏如今依靠着顾四爷，儿女有好姻缘都靠顾四爷，自然不会再为一时意气之争就同李氏争权。 何况，她想争也争不过，儿女同丈夫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钱氏小事精明，盘算得清楚，可不会把自己的面子凑上去任由李氏打脸。 按照顾瑶的话说，钱氏承认李氏优秀并不难，同样也可显示出钱氏的涵养。 因此顾瑶同顾玲姐妹很顺利的接管了顾家的庶务。 此时，顾瑶才展现出精明强算的一面，查账册，打算盘，让李氏都吓了一跳。 以前李氏教过顾瑶的，只是她没想到顾瑶在这方面天分这么好。 顾瑶心说，她虽然没有注会的水准，但是也打过大型的经济案子，辅修过多门课程，自然要强一些。 而且顾瑶在安排管事办事方面也有突出的表现。 顾家的管事们只要听从六小姐的安排，办事效率大幅度提升。 惩罚分明的规章制度，顾瑶让每一个人都牢牢记在心中。 彼此之间的推诿少了，又因顾家富贵，他们的向心力也增强，都不想因为自己犯错离开蒸蒸日上的顾家。 “你这几日做得很好，多教教你七妹妹，蒋国公府的状况不比镇国公府简单。” “娘，其实七妹妹不会受太多的委屈，只要蒋五爷一直跟着父亲玩，父亲总能影响他的决定。” 顾瑶捧着书卷，给李氏读书听。 “瑶瑶，瑶瑶。” 顾四爷急冲冲进门，拽起顾瑶的胳膊就向外走。 躺靠在床榻上的李氏欠了欠身子，“四爷，您拽瑶儿去哪？别让我担心……” “啊。” 顾四爷回头歉意一笑，“爷最近都没同瑶瑶一起出门玩，今日是黄道吉日，适合抄家发财，悦娘安心养胎，爷给你带一笔银子回来。” “没听说黄道吉日适合抄家的。” 顾瑶忍不住抱怨。 顾四爷冷哼，“爷说适合就适合，不是看在你会查账的份上，爷还不带你去汝阳侯府呢。” 顾四爷直到今日才想起抄汝阳侯府的差事，“你不仅擅长盘账，听说还会做假账？” “您听谁说的？” “你三哥啊。” 顾四爷坏坏笑道，“方才爷在顾瑾书桌上翻看到了账本，上面是你的字迹。” “那你怎么看出我帮三哥做假账？” “爷不是看出来的。” “……” “看样子你的确是做了假账！” “您故意套我的话？” 顾瑶发觉顾四爷越来越聪明了，看看熊孩子连套话都学会了。 “若是连爷都能看出账本做假来，你三哥还能糊弄谁？瑶瑶，你当官场上的人都似爷只会花银子看不懂账本。” 顾四爷推着顾瑶上马车，“路上再说，别耽搁功夫。” “去锦衣卫。” 顾四爷关上马车的门，随口吩咐了一句，“带着锦衣卫抄家才够排面，爷叫上瑶瑶也是做给锦衣卫那群人看的，即便爷多拿了一些银子，锦衣卫看在陆侯爷的面子上，也会当作看不到。” “……您可真是煞费苦心。” “爷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你娘肚子里那个？没准还是两个呢，爷的俸禄都被陛下罚没了，以后爷再惹恼陛下，未来的俸禄怕是都领不到，不趁着好机会多捞点银子，以后日子怎么过？” “三哥五哥会孝顺您，给您银子用呀。” “你五哥自己都不够花，还得依靠他媳妇，爷再落魄也不能做惦记着儿媳妇嫁妆的事，让儿媳妇拿嫁妆银子养爷。” 顾四爷有底线，有坚持，绝不花女人的嫁妆。 “至于你三哥？那是两袖清风的圣人，他就没有想过拿银子享受，一心都在大事上，纵然你帮他做假账得来的银子，他也多用在国家最需要的地方。” 顾四爷摸着下巴胡须，感叹道：“爷这么贪婪的人，竟然养出了顾瑾，虽然他同你祖父又点像，但是你祖父也没顾瑾这样……” “您说哪样？”顾瑶轻声询问。 “既让人敬佩，又让人心疼。” 顾四爷叹气：“你想想顾瑾同嘉敏郡主这两人，他们生出的儿女怕是都要爷同你娘帮忙养着了，爷不多攒点银子，怎么够花？好不容易投胎做了爷的孙子，爷不敢说给他们最好的，但是也不能比爷享受到的差，毕竟爷可是永乐侯！孙子吃苦受罪的，爷的面子往哪里放？” 顾瑶顺气很多，再不排斥帮顾四爷做假账了。 也不再排斥抄家。 锦衣卫衙门，锦衣卫指挥使因为永乐侯到来扔下了公事，主动迎到门口。 当听顾四爷说要人去抄汝阳侯府时，他愣了一会。 “你不会是代替爷已经把他家抄完了吧。” “那倒是没有，皇上让永乐侯抄家，我不敢违背圣上命令。” 锦衣卫指挥使说道：“我是没想到永乐侯今日会提起抄家到事，其实那座府邸也没剩下多少银子，齐王谋反，汝阳侯资助颇多……” “不会。”顾四爷傲然扬起头，说道：“爷不信他几代王府就积累了这么点银子。” 锦衣卫指挥使苦笑：“我也不信，派人查看过一遍，并没有太多的发现。” “所以爷来了，你派几个人跟着爷，爷亲自去他府上。” 顾四爷信心十足，顾瑶在背后悄声说，“您别把话说得太满了，抄家的祖宗就是锦衣卫啊。” 顾四爷回头压低声音，“瑶瑶，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 原来顾四爷的信心在她身上？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活学活用 锦衣卫指挥使说道：“我安排人手，不，我亲自陪永乐侯走一趟。” 根据情报，顾四爷每次闹出的动静都不小。 都是无比热闹。 锦衣卫指挥使以前没同顾四爷有过深交，好不容易碰到机会，他很想看清楚顾四爷身上吸引皇上宠爱的特质。 江湖传言，顾四爷总能逢凶化吉，辩才无双，顾四爷手下败将的名单都能拉得很长。 锦衣卫指挥使对顾四爷好奇得紧，又认为顾四爷是有一些能耐，但是京城人已经把顾四爷给神话了。 已经担负着做假账往回家搬银子的顾瑶婉拒：“指挥使大人随便派几个锦衣卫就成，我同家父也只是去看一看，不好耽搁大人的公务。” 当着隆庆帝的心腹贪污做假账，顾瑶压力很大，何况锦衣卫指挥使看起来就是个难以糊弄的人。 锦衣卫可是抄家的鼻祖。 顾瑶不敢骄傲自满。 顾四爷却是热情的拉住锦衣卫指挥使的胳膊，“大人别听小孩子胡说，爷很期望大人同往。” “爹……” 顾瑶拽了顾四爷的衣袖。 顾四爷向顾瑶眨眼，顾瑶无奈的闭嘴。 锦衣卫指挥使含笑陪着顾四爷出门，他自然骑马，而且身边也有十几个锦衣卫跟随。 “本官为陛下办事得罪了一些人，锦衣卫本就是招人嫉恨的，特意多带了几个人。” “无妨，无妨，有锦衣卫在马车外随扈，爷很有面子。” 顾四爷眉飞色舞，反而盼着锦衣卫更多几个。 锦衣卫指挥使嘴角一抽，明明锦衣卫是保护他的，永乐侯弄明白主次没有？ 永乐侯一向是这么自我奔放？ 他到底是怎么取信隆庆帝的？ 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同隆庆帝一起长大，对隆庆帝的性子很了解，隆庆帝当皇子时虽然表现得很谦和，可骨子里却是自私。 极端的自私自我！ 登基为帝之后，锦衣卫指挥使就没再见过隆庆帝为谁退让过。 甚至为朝臣委屈了自己。 两个自私自我的人是怎么成为知己的？ 隆庆帝是怎么忍得了顾四爷？ 锦衣卫指挥使盯着顾四爷爬上马车，直到顾四爷身影消失，他还是没想明白。 马车中，顾瑶有几分烦操，抱怨道： “爹竟然让锦衣卫指挥使同行？我再有信心都无法瞒过他，寻常的锦衣卫给点好处，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锦衣卫指挥使是用银子收买的？” “瑶瑶别急。”顾四爷慢条斯理品着温好的茶水，“爷听说锦衣卫指挥使豪富，他不缺银子。” 顾瑶是正常人，她的思路永远无法同奇葩顾四爷在同一个频道上去。 “您有话就说吧。” “现在不告诉你，等到了汝阳侯府，瑶瑶自然会明白了。” 顾四爷神秘一笑，瑶瑶气鼓鼓的样子，又鲜活又可爱。 他主动给顾瑶递上茶水，还把自己爱吃的点心推到她面前： “多吃点，一会儿爷就靠你了。” 原本有几分感动的顾瑶：“……” 都说她受顾四爷宠爱，谁人知道她每每都是痛并快乐着。 一路之上，顾四爷特意让车夫放慢速度，赶在马车旁的锦衣卫指挥使也不好抛下马车，只能控制着行进速度。 于是，造成的结果便是锦衣卫指挥使领着锦衣卫簇拥着标志着永乐侯的马车前行。 路上的行人看得清清楚楚，偶尔路过的勋贵朝臣也都伸长脖子： “永乐侯是越发了得，让锦衣卫随扈不奇怪，锦衣卫指挥使都……惹不起，更惹不起。” 种种议论穿进锦衣卫指挥使的耳朵，他又不能吼出来真相，只能自己憋屈着。 虽然顾四爷是陆铮的岳父，可他也是被陆铮成为叔叔的。 锦衣卫指挥使后悔和顾四爷同行了。 他被自己的好奇心害了，到汝阳侯府，不知顾四爷还能闹出让他哭笑不得的事。 难怪外面传言，宁惹陛下，莫惹永乐侯。 顾四爷在汝阳侯下马车时，他同锦衣卫指挥使的消息已经传进了皇宫。 隆庆帝听到太监总管的回报，大笑道： “朕这个奶兄也是要面子的，如今被顾湛拿他的面子身份在京城显摆，朕已经能想到他此时难看的脸色了。” 顾湛总能让他既意外又高兴。 隆庆帝一扫颓然感伤，突然不想再面对陆皇后了。 “准备衣服，朕出宫看看顾湛是如何抄捡汝阳侯府的。” “陛下……您是打算为微服私访？” “嗯。” 隆庆帝点头，“若是有空，朕再去看看陆恒，也该同他说说话了。” 自从陆皇后病逝后，陆恒依然忠诚于他，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逐渐疏远。 原本不远不近，陆恒的臣服忠诚是隆庆帝愿意看到的。 梦见陆皇后，隆庆帝回忆了许多年轻的记忆，那时候陆恒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金龟婿，年轻，英俊，朝气蓬勃，骄傲自信。 一如当下的陆铮。 隆庆帝本来坚硬的心有了一丝的松动，对陆恒多了几分的垂怜。 汝阳侯已经被锦衣卫封锁。 “撤去封条。” “是，指挥使大人。” 锦衣卫撕掉门上的封条。 顾四爷率先进入。 虽然汝阳王因为顾四爷从王爵削到汝阳侯，因为太快了，短短一年的时间，汝阳侯依然还住在当初回京时隆庆帝赏赐的王府。 封了几日的王府还没见任何的破败。 “我安排过一些人打扫庭院，毕竟这座王府未来指不定会被陛下赏赐给哪位重臣显贵。” 顾四爷眼睛四处看着，王府内部的景色着实不错，建筑风格也很好，结合了南方的园林艺术，每走出一步都是一道风景。 方氏当初抛弃女儿死遁私奔，就是看中汝阳王代表的权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声名赫赫的汝阳王沦为阶下囚，而爷亲自带人抄家。” 顾四爷手指指向天空，“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锦衣卫指挥使颇为意外，顾四爷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顾瑶低头，他剽窃，他偷词！ 有些话是她同三哥研究出来写在话本上的。 让顾四爷背书很难，话本上的话，他不仅记住，还能活学活用。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生子秘方 上帝关上了一扇门，起码会给人留下一扇窗户。 顾四爷在记仇方便也是极为出色的。 锦衣卫指挥使有点明白隆庆帝为何会喜欢甚至欣赏顾湛了。 诚然他身上有着种种看似纨绔子弟的荒唐缺点。 可是顾四爷每每都给人惊喜。 说出去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锦衣卫指挥使说道：“陛下着实有意把这处宅邸赏人，而且本官得到消息，有不少的宗室子弟，以及重臣勋贵都相中此处，虽然入住还要去掉僭越之处，但是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多，只要是陛下宠爱信任的大臣，稍有僭越之处，陛下也不会追究，毕竟认真追究起来，勋贵重臣的府邸就没有完全合乎规制的。” 他还大有深意看了顾四爷一眼。 顾瑶看出来，锦衣卫指挥使就差直接点明让顾四爷争一争这座府邸了。 顾家一门双侯，又没有分家，如今居住的宅邸略显小了点。 地点也不如这处宅邸。 顾四爷四处查看，完全没有任何贪婪。 锦衣卫指挥使：“……永乐侯就没想过求陛下恩典？” “恩典什么？” “这座宅邸……以永乐侯的圣宠，您比旁人更占有优势。” “爷同指挥使没仇没怨吧。” “自然。” 锦衣卫指挥使点头，“本官看着陆侯爷长大，同他关系亲近，在本官可控范围，本官一直给永乐侯方便。” “这座宅邸，爷看作是凶宅，风水不好，谁爱抢谁抢去，爷才不要呢。” 顾四爷有几分轻蔑，“何况只要一想到这里住过一对贱人，爷就觉得恶心，同他们睡一间屋子，爷怕会呕死。” “……” 锦衣卫指挥使张了张嘴，一般人住在仇人的宅邸，都会很开心，仿佛把仇人踩在脚底下了，占有仇人的一切。 顾四爷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 “爷记得这是前朝的王府，前朝都被灭了啊，住在王府的人可见没有好结果。” 顾四爷继续说道：“后来这处宅邸也被本朝皇帝赏过臣子，住在这里的人也都没好结果，否则也不会皇上赏给举家入京的汝阳王。” “本来尊贵显赫的王爷，荣耀返京，可是没有两年，他就成了阶下囚，即将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咳咳咳。” 锦衣卫指挥使轻咳，他已经很清楚顾四爷对汝阳侯的恨意。 “陛下还没最后定罪，纵然死罪难逃，陛下看在他祖上的功劳，许是会令他自裁。” “只要有爷在，陛下就不会对他开恩，自裁？太便宜他了。” 顾四爷冷然狞笑，“陛下该以他震慑所有不臣谋逆之人，祖上的功劳？这不是宽恕他的理由。” “他祖上即便有功劳，已经延续三代富贵了。被夺爵处死的勋贵哪一个祖上没有功劳？陛下倘若一时心软，不让他死得凄惨无比，爷一定……抱着他大腿哭，若是朝廷上的那群人唧唧歪歪的，爷见一个骂一个，谁给他求情，谁就是叛党余孽。” 顾四爷一直没去锦衣卫监牢折磨汝阳侯，只因为他没腾出手来。 他一点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锦衣卫指挥使咽了咽口水，“我先带永乐侯去书房，里面堆放了不少的账本，还有一些贵重之物。” “好。” 顾四爷傲然点头，丝毫不觉得让锦衣卫指挥使在前带路不适合。 锦衣卫指挥使对顾四爷显得谨慎了，也更多了几分善意。 被顾四爷记恨的人可以直接死了，省得不得好死。 而被顾四爷缠上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锦衣卫指挥使彻底相信顾四爷过往的彪悍战绩。 想抱着隆庆帝大腿哭诉的人很多，唯有永乐侯能做到让隆庆帝答应他的要求。 “指挥使可以把此话放出去，就说是爷亲口所说。” “……” “爷这是先礼后兵，让同情或是看中汝阳侯祖上功劳的人做到心中有数，他们可能承担起隐藏的叛党余孽的罪名！” “永乐侯大气，着实有气势。” 锦衣卫指挥使赞了一句，顾四爷扇着扇子，步伐稳健，顾瑶跟了上去，小声问道：“您会这么好心？还先礼后兵都搬出来了？” 顾四爷用扇子挡着嘴，压低声音：“爷骂不过文臣啊，所以才让锦衣卫指挥使往外传爷的话，如此一来，爷估摸着几乎没人再敢跳出来，偶尔蹦出几个脑子糊涂的，爷还是能对付的。” “爷听你三哥说过，朝臣现在最关心三件事，一是册封太子，二是陆侯爷凯旋，三就是怕卷入齐王的案子去。” “瑾哥儿不愿意让齐王案牵连太多的人，不少重臣党魁都有此意，爷表明态度后，他们也会管好自己的朋党那张嘴。” 顾四爷美滋滋，“瑶瑶，爷聪明吧，以后多同爷学一学骂不过太多人，就先想办法让他们过闭嘴。” 顾瑶：“……” 锦衣卫指挥使脚底下一滑，稳住身体后，见到顾四爷煞有介事的目光。 “我……” “指挥使不必解释，其实啊，这生儿子真得急不来，夜夜笙歌熬坏了身子，还不如保证效率。” “……” 锦衣卫指挥使面容通红，谁他妈的夜夜笙歌？ 他明明是被眼前这对父女的话吓到了，一时走神才差点摔倒。 “爷给指挥使大人一个补养身体的方子，您一定能生出儿子来。” “……不用……” “你没听说爷的夫人怀孕了？你听爷的准没错。” 顾四爷的扇子敲击锦衣卫指挥使肩膀，“爷的秘方可管用了。” “顾大人只是喜得千金……” “爷大哥不听话啊。” 顾四爷笑道：“他操劳国事，在女色上又不上心，只想要嫡子嫡女。指挥使不同，您府里可是有不少年轻健康的美人，哪天指挥使沐休，爷可否登门拜访？” 顾四爷满怀期望，唇边挂着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 锦衣卫指挥使不忍拒绝，点头道：“等我安排好了，再给永乐侯下帖子。” “倒也不用特意安排，爷就是去看看美人，看看哪个能给指挥使生出儿子。” 顾四爷感到顾瑶仿佛吃人的目光，“爷可不是随便的人，一切只为让指挥使早日得个儿子。”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发现啦 锦衣卫指挥使即便不大相信顾四爷，眼底也多了一份光彩。 有个儿子也是他的执念之一。 京城有三大难题，一是何大人只有一女，二是顾清儿女皆无，三就是他只有女儿。 他妻妾成群，美女如云，却只有十几个女儿，如何都弄不出儿子来。 本来他已经绝望，顾四爷这么一说，他的心又活泛起来，不如试试看，没准能成呢？ “改日，我同永乐侯喝几杯。” “好呀，好呀。” 顾四爷答应下来，“只是喝酒，聊聊天，没有旁的。” 李氏不大管顾四爷在外浪，可顾瑶看他比悦娘看得都紧。 锦衣卫指挥使从来不缺女人，每次出动锦衣卫抄家，相貌最好的美人基本上都归了他，再加上往年同僚属下的孝敬，他后院的美人数量相当可观。 自然能给顾四爷安排得满意。 顾瑶看着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两人，锦衣卫指挥使原本一身冷意也褪了个干净，听着顾四爷胡吹。 “哦，还能这样？” “我没有试过。” “哈哈哈，永乐侯高见。” “下次永乐侯同人喝酒，一定叫上我。” 走到书房门口时，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同顾四爷很是亲近了。 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也有一些玩法，不过他显然不如顾四爷等专门吃喝玩乐的人精通风月之事。 莫非这就是顾四爷想到的堵住锦衣卫指挥使之口的办法？ 顾四爷进了书房，看到几件价值贵重的摆件。 锦衣卫指挥使说道：“我的人只搜出这些物什，至于账本……我们都是粗人，匆匆看了一遍也看不出什么。从犯人口中……我一直等永乐侯亲自审讯犯人。” 若是锦衣卫动手，万一弄让犯人伤得太重，顾四爷就没了继续折磨犯人的机会。 账册最后也是要送去内务府的。 顾四爷欣赏通体翡翠雕成的观音像，整整一块的祖母绿翡翠，没一丝杂质，雕工极好。 “瑶瑶，你祖母还拜观音吗？” “……” 顾瑶咬着后槽牙点点头。 锦衣卫指挥使笑道：“有道是借花献佛，此尊观音送给太夫人最为适合。” “这不好吧。” 顾四爷虚伪般推脱。 锦衣卫指挥使心说，你眼睛都快长在观音像像上了！ 他识趣的多劝几句，顾四爷这才勉强答应，“爷得将观音像送去寺庙去去污秽，哎，观音像留在心术不正的人家中，受了很大的委屈啊。” 他叫之风把观音像搬去马车，又顺走了几盒宝石金饰。 锦衣卫指挥使嘴角含笑，横竖陛下的意思就是让永乐侯发这笔财的。 即便永乐侯搬空了整个书房，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瑶瑶，赶紧帮忙盘账，爷带你来不是让你发愣的。” 顾四爷在书房左看看，右摸摸，还不忘交代顾瑶赶紧办正事。 “哦，顾小姐很会看账本盘账？” 虽然勋贵小姐们大多会管家，但是精通盘账的小姐并不算太多。 毕竟算盘可不是好练的。 当家夫人只要会看账本就算合格。 “爷的女儿是最优秀的，否则爷不敢把她嫁给陆侯爷。” 顾四爷信心十足。 顾瑶坐在椅子上，翻看账本，右边放着擦拭干净的算盘。 她一手翻页，一手打算盘。 锦衣卫指挥使一愣，别管结果如何，姿势满分。 随后，锦衣卫指挥使暗暗点头，这才是陆铮的媳妇！ 聪明，漂亮，家世背景雄厚。 以前他担心过陆铮娶不到适合的女子。 有顾四爷在，陆铮在皇上面前更多了回旋的余地。 而且他知道皇上对顾瑶也是另眼相看的。 一个让皇上满意的儿媳妇有多重要，单看隆庆帝就知道了。 他就是娶了陆皇后才逐渐吸引了先帝的目光，先帝渐渐给了他展现才干的机会。 若无为先帝办事的积累，隆庆帝做不到最后逼宫，朝臣也不会轻易就接受了他。 顾瑶以及顾四爷弥补上陆铮最后的短板。 锦衣卫指挥使彻底放心了，陆铮以后只会更好。 “永乐侯，你找什么？” “爷就是想着，想着能不能找到密室……” 顾四爷忙得一脑门汗，“不是说书房都有密室？” “……谁说的？” “话本上都有写，指挥使没有让人查看？” “……” 锦衣卫指挥使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的确查了一遍，不过一无所获。” “哦，爷就说话本不会骗人。” 顾四爷更加认真检查书房了。 锦衣卫指挥使坐了下来，算了，随便顾四爷折腾好了，他就不信顾四爷还能折腾出花来。 毕竟他派去检查书房的人可都高手，他们都无法发现，顾四爷还能比高手更厉害？ 顾四爷指着一堆落灰的书信，问道：“这些书信都是罪证？” 锦衣卫指挥使看了看，随口回道：“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书信往来，罪证已经搬去了锦衣卫衙门。” 顾四爷掏出一封书信扫了一眼，果然很无趣，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随意翻看着书信，突然眼前一亮，信封上的署名是柳仲舒。 这不就是大长公主的门人，顾四爷惦记着那位柳大人吗？ 机会总是不经意出现。 顾四爷连忙拆开书信，认真看了一遍，只是送个戏班子给汝阳侯做回京的谢礼？ 这封书信的内容没有给他多少发挥的余地。 毕竟汝阳王当年归京，不少的官员都送过重礼。 谁都不愿意得罪汝阳王。 就连顾清都曾经送了一份礼物。 当然顾清是不知道汝阳王勾搭走了方氏的。 以当时汝阳王如日中天的地位权势，顾清就算知道详情也会隐忍下来，不会让幼弟冲过去报复。 顾四爷眼里闪过失望，最后一页书信只有短短一行字，留下大部分的空白。 顾四爷寻思是不是找个善于模仿笔迹的人，再填写上几句话？ 他记得顾瑾那个阴沉沉的仆从最擅长做这事了。 可是顾瑾的底线比他高，他也不想让顾瑾突破下限。 顾四爷摩挲着空白的纸张，“咦，味道不大对。” “什么？” 顾瑶抬头，顾四爷兴奋跳了起来，“指挥使有没有那种能显出字迹的药水？”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银子去哪了 锦衣卫指挥使斟酌片刻，“显现字迹的药水有是有，不过我能问一句，永乐侯是这么发现书信有问题？” 顾四爷总不能说自己一直想着陷害柳大人。 甚至想过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 因为有心算计陷害，顾四爷才会联想很多，特别留意。 不是看到柳大人的名字，他根本不会翻看书信。 不过锦衣卫指挥使询问，顾四爷显得高深莫测，清了清喉咙，颇有高人款儿。 锦衣卫指挥使也正色起来，顾瑶拖着下颚，顾四爷永远帅不过三秒钟，她根据以往的经验，先保护下巴为主。 毕竟总是弯腰捡下巴也是很累的。 顾四爷很满意锦衣卫指挥使摆出的聆听之态，“指挥使也不是外人，爷就照实说了，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爷能看出书信的问题，也是因为读了足够多的书。” “哪本书中有过记载？” “钗环录。” “……” “书中的年轻穷书生不敢明着给富家千金写情诗，就用特别的墨汁将情诗写到空白的纸张上，爷记住了这事，再看这封书信，最后末尾这句话其实去掉不影响整封书信，可是柳大人却多余加了几笔，留下了大量的空白。” 顾四爷指着书信分析，“虽然柳大人不缺纸张，但是柳大人同犯人明面上并算熟悉，也只是给犯人安排了几个美人的交情，用得上亲自写信？一般让人带个口信就算了。” 顾瑶换了个姿势，继续看顾四爷忽悠人，锦衣卫指挥使内心是震惊的。 他更相信顾四爷前半句从话本中学到的经验。 而不信后面这番说辞。 “外放要员同异姓王相交最要紧是不能留下太多的证据，口信就比书信更适合，况且柳大人的官声一直很好，他本不该写这么谄媚的请安之词。” 怎么锦衣卫指挥使还看他？ 顾四爷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算胡说也要挺起来像回事。 顾四爷悄悄给顾瑶使了眼色，救命啊，瑶瑶。 顾瑶心说，活该！ 顾四爷频频向她求救，顾瑶顿时心软了，站起身说道，“指挥使听说过，去年我爹曾经因为头部受伤，失明过一段日子。” “你是说发生在贡院的爆炸？” “没错。” 顾瑶如今提起顾四爷失明的日子，心中还是不大好受。 也就是那次之后，她总容易对顾四爷心软。 “有道是带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爹暂时失明后，嗅觉触觉其余四感都有所增强。” 锦衣卫指挥使点头，“我见过嗅觉特别灵敏之人。” “爷方才的确闻到了一些味道，虽然很淡，但是还是没有逃脱爷的嗅觉。” “……” 顾瑶幽幽望着插嘴的顾四爷。 顾四爷再次闭紧嘴巴。 “话本小说虽然都是虚构的故事情节，话本若想打动人心，也需要显得真实，话本同戏曲一样都是通俗的艺术，而艺术来源于生活，有些话本的桥段也适用于生活，否则话本也没人会喜欢看了。” 顾四爷连连点头，赞同顾瑶的话。 “再加上我爹方才说的书信上疑点，还不足以让指挥使耗费些许的显现字迹的药水？” 顾瑶眸子清亮，“指挥使多挖出一些同犯人相关的官员，也好向陛下交差，也可以让文臣少说是非，毕竟文臣最近没少弹劾指挥使有意扩大齐王谋逆的案子。” “人人自危，不如早日找出真正同齐王等人牵扯过深的臣子。” 有理有据，顾瑶不仅能掌管庶务，也能明辨是非。 锦衣卫指挥使眼里闪过一分欣慰，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有几种秘密药水，他都是随身携带，“虽然隐藏字迹的墨汁配方略有区别，但是配方大差不差，这瓶药水都能显示出字迹。” 锦衣卫指挥使打开瓷瓶占取了一些药水，轻轻抹在空白的纸张上面。 顾四爷紧张盯着书信，不放过书信上任何的变化。 大约过了一刻钟，书信空白的地方渐渐显现出几行字迹。 “成了，成了，爷就说这封书信有问题。” 顾四爷仰天大笑，“也就是运气好，想什么来什么。” 字迹算不上很清晰，锦衣卫指挥使细看了一会，辨别出字迹。 “柳大人竟然给了汝阳王十万两银子？走私贩卖食盐？！” 锦衣卫指挥使后背涌起一阵阵的冷汗。 隆庆帝对盐税极是看重，委任心腹去做巡盐的官员。 “指挥使可曾查出这笔银子？” “也许这笔银子，犯人已经用了。” “不。” 顾瑶否定，“我方才查了几个账册，并未发现大额的支出，柳大人在江南为官多年，他既然用药水给汝阳王写信，我判断他们的交易，贩私盐也不是一次两次。” “爹，您这是做什么？” “找金库，瑶瑶，爷总觉得书房中是有秘室的，只要打开密室，爷就能找到金山银山，汝阳王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对齐王不至于掏心掏肺，否则就不会让方氏出面去找顾珊，让顾珊影响安王，他一定给儿女同自己留下资本，他的儿子不就偷跑了？到现在还没住到吧。” 锦衣卫指挥使尴尬一笑，“我已经派人去追捕，很快就能把他捉拿归案。” 谁也想不到，在抓捕汝阳侯儿子时会出现纰漏，锦衣卫中出现了内鬼，以同汝阳侯之子相似的人换走了正主。 此事无异于一巴掌重重扇在锦衣卫脸上，碍于锦衣卫指挥使同隆庆帝的情分，东厂等人不好多说，毕竟汝阳侯的儿子也不算多重要。 但是一日不把人抓回来，锦衣卫就会被嘲笑一日。 顾四爷推了书架半晌，书架纹丝不动，“指挥使喊人帮忙，爷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密室。” 他用袖子扇着风，没挪动书架，倒是把他累得够呛。 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对顾四爷有了莫名的信服，这封书信已足以让他洗刷一部分羞辱了。 外人不是说顾四爷的运气逆天？ 他叫来锦衣卫，不仅搜书房，整个府邸都要重新搜查。 顾四爷靠着花盆指挥锦衣卫移动书房的摆件。 一名锦衣卫挪动了多宝阁，只听卡吧一声，顾四爷身后裂开一个洞。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爷都要了 顾四爷依靠的花盆倒地，他整个人向后摔了出去。 正好跌进秘室。 本来对永乐侯指手画脚心生厌烦的锦衣卫再次傻眼。 同他们的锦衣卫指挥使一样，想着同一个问题——倘若是巧合，永乐侯这是什么运气？ “爹……” 顾瑶赶忙跑过来，从地上拽起顾四爷，“你有没有摔到？” 伴随着逆天的运气，还有顾四爷偶尔会比较倒霉。 “密室，这就是密室，对吧。” 顾四爷压抑不住的兴奋，方才摔得有点痛，可是他找到了密室！ 一切都值了。 锦衣卫指挥使心悦臣服，“的确是密室，永乐侯适合抄家，不如来锦衣卫为官，如何？” “不去，不去。” 顾四爷拍了拍衣袖，“爷心软，听不得女人哀求啼哭，万一放走了犯妇，爷就是对陛下不忠，辜负了圣恩。” 锦衣卫指挥使总觉得顾四爷是在炫耀，可是没有证据！ 单看顾四爷对待方氏等背叛过他的女人，谁会认为顾四爷会对女人心软？ “况且爷没精力去做抄家的事，耽搁爷……” 耽搁吃喝玩乐的时间，他宁可不赚抄家这份银子。 锦衣卫指挥使遗憾说道，“也是，锦衣卫名声不好，永乐侯不该踏足锦衣卫。” 他方才一时冲动了，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怕顾四爷答应下来。 “名声这事，指挥使不必在意，但凡皇上宠爱的人，名声就没有几个好的。” 顾四爷安慰锦衣卫指挥使，“爷的名声在文臣勋贵中也不怎么好，再看看名声好的臣子，哪一个不是时不时同皇上对着干，爷就弄不明白了，不顺着陛下就是好臣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陛下抗辩就是铮铮铁骨？” “爷可没看出在关键时候，这群好臣子有铮铮铁骨的人去为陛下分忧！” 顾四爷不屑嘲讽，“背叛陛下的人是逆臣，逆臣都是不听陛下吩咐的，爷看抱着拿陛下刷名声的臣子离着逆臣都不远了。” “爹，他们是劝说陛下，同逆臣是有区别的。” 顾瑶打断顾四爷拉仇恨言辞。 他坏事就坏事在这张毫无遮拦的嘴上。 “区别就是他们邀名打嘴炮，逆臣却做了违逆谋反的事，指望他们谋反？呵呵，陛下有个好歹的话，他们轻易就可以向新帝俯首称臣，美其名曰，这是顺应天意，天意不可违。” “爹……” “好了，好了，爷不说总成了。” 顾四爷随意挥了挥手，“真正做实事，为国尽忠的臣子从来不言不语，尽力辅佐陛下，即便陛下制定的方针有错，能干的臣子也能完成的很出色。” “比如你三哥，你何时看他抱怨过？劝解陛下时也很讲究，从不邀名，只知道默默做事。” 顾四爷看了锦衣卫指挥使一眼。 锦衣卫指挥使微微点头。 顾瑾的确从不邀功请赏，那不是有顾四爷在吗？ 他不方便说的话，顾四爷可是一句都没落下。 顾瑶扶额，他说了这么多，就是让锦衣卫指挥使向皇上说三哥的好？ 三哥……可不见得会感激他。 一行人走进密室，顾四爷突然凑到锦衣卫指挥使身边，“大人。” “永乐侯有何吩咐？” 在昏暗的密室，顾四爷突然以大人称呼他，莫名他有几分心慌意乱。 “爷听说您不缺银子？” 顾四爷挤出一个笑脸，在烛火的照应下，笑容有些诡异。 “莫不是永乐侯一时手头不宽裕？” “哈哈。” 顾四爷笑道：“爷不如指挥使大人家底丰厚，以前都靠着父兄养着，最近大哥即将荣养，以后大哥赚不到银子了，爷总不能以前花大哥的，吃大哥的，等大哥不能赚钱了，就翻脸不认人，爷是打算养着大哥的。” “……” 锦衣卫指挥使可不信一门双侯的顾家贫穷。 据他的推测，顾清也会得到个世袭爵位。 再加上顾四爷的世袭爵位，便是镇国公都要羡慕的。 “爷最近都不敢大手大脚花钱了，偏偏爷的夫人又怀孕了，养儿女的耗费不小，顾家老的老，小的小，爷又要嫁女娶儿媳妇，银子太不经用，爷在嫁女上总不能让亲家嫌弃。” 不要脸！ 锦衣卫指挥使好悬没脱口而出，京城谁人不知顾四爷把恒亲王，何大人，镇国公在嫁妆聘礼上坑得够呛？ “永乐侯直言便是……我可以借您一笔银子。” “爷不想借钱，毕竟借银子最后还要是要还的，也不想给自己的负担太重，那样吃喝都不香甜了。” “……” “爷就是想着既然指挥使大人有银子，都能不眨眼睛的借给爷银子，不如……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 “您说。” “今日抄家，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爷发了这笔横财如何？到时候爷让瑶瑶在账本上记几笔，你尽管放心，任何人都看不出，爷这女儿特别擅长做假账，否则爷不会带她来。” 顾瑶庆幸昏暗的密室看不到自己羞红的脸颊。 在马车上顾四爷的办法，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不缺银子，所以连封口的银子都不用给了。 这笔银子就该需要银子养家糊口，嫁女娶媳妇的顾四爷独占。 圣人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能这么用？ 锦衣卫指挥使脸上似裂开一般。 “这十万两银子，嘿嘿，指挥使大人就便宜了爷吧。” 顾四爷给了他一个反正你不缺钱，同他争银子，就是要他没有银子养家！ 锦衣卫指挥使微微点头，顾四爷踮起脚尖搭着他肩膀，“果然是个爽快人，以后你就是爷的朋友，改日爷请你喝酒。” 大人都不叫了？！ 顾四爷给了顾瑶一个得意眼色，如何？搞定了。 顾瑶扭过脸，佯装不认识丢人的熊孩子。 她暗暗思索怎么把这十万两银子记在账本上才能显得毫无破绽。 密室中，放了几口箱子，顾四爷走过去，掀开其中一口的箱盖儿，里面装了不少的古董字画。 等几只箱子都掀开之后，顾四爷估摸其中的价值，忍痛说道：“这箱子字画古董送给陛下，剩下的爷都要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道具隆庆帝出现啦 锦衣卫指挥使粗略估算几个箱子装的金银数目，起码有二十万。 即便是奉旨抄家的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敢贪下这么大一笔银子。 顾四爷霸气十足，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锦衣卫指挥使隐隐做痛的良心发作，轻声提醒，“这么一大笔银子的话，假账可不好做。” “指挥使看不起瑶瑶？爷同你说句实话，就是再多一倍，瑶瑶也能把账册做得漂漂亮亮的。” “是不是，瑶瑶？” “……” “爷这可都是为你攒嫁妆，你想啊，以后爷没钱，你弟弟妹妹没有找奶娘的银子，你纵然出嫁了也不是得给银子？现在爷只是拿了一点点的银子而已。” 顾四爷捂着胸口，低垂下脸，“银子其实都是身外之物，银子能买来尊严吗？能买来治疗心伤的药吗？” “他们给爷留下了很深看不见摸不到的创伤，爷花他的银子，在正常不过了，算来算去，其实还是爷吃亏了。” “等爷有空，一定去锦衣卫监牢狠狠折磨他，出一口恶气。” 锦衣卫指挥使发现同顾四爷相处，他思路不仅容易被带歪，还时长很无语。 心里创伤？ 骗鬼，鬼都不信！ 锦衣卫的密探一直盯着顾家，他可是知道顾四爷早就把背叛的方、氏抛到脑后，每日听曲，围着李氏转悠，哪里像是被方氏伤到？ 方氏同汪氏自己作死，倒是成全了顾四爷，扶正的李夫人。 锦衣卫指挥使佩服顾四爷的好运气。 李氏同李勇兄妹可是皇上私底下叮嘱必须慎重对待的人。 他不敢涉及太深的皇室秘密。 但是他却知道李家兄妹背景还是很深的，许是不在镇国公之下。 当然，这一切还只是他的猜测，做不得准，可是能让皇上特意关照的人，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出。 顾瑶弯弯了膝盖，“指挥使大人，我可以做到不让您为难，让人看不出端倪，不顺我爹的意思，我回去也没安静的日子过。” “况且我爹还是把好东西都交给了陛下，这处密室，没有我爹，轻易找不到，这本就是一笔额外之财……” 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父女啊。 锦衣卫指挥使暗自感叹，他再也不用为陆铮银子不够花而犯愁了。 顾瑶准备先出密室去做假账，只听密室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瑶丫头这么说，是不是朕得感激顾湛还给朕留了一箱子古董字画？他没有全部拿去弥补心灵创伤？”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立刻跪倒请安。 他是一句话都不打算说了。 不过实际观摩顾四爷同陛下相处，许是对他有所收获。 顾瑶抿了抿嘴角，顾四爷如同火箭一般冲到密室门口： “陛下，臣心里本就有您的，您看，臣把俗不可耐的金银搬回家，将古董字画这些无价之宝献给陛下，臣一片赤诚之心，可鉴日月！” 隆庆帝幽幽叹了口气，走进密室，顾四爷如同小狗一般紧紧跟随。 在别人面前，顾四爷把面子看得很重。 可是在陛下面前，面子啥的，是能当银子花，还是能当饭吃？ 不是谁都有资格跟在隆庆帝身后的。 顾四爷快速切换不同状态，衔接没有任何缝隙，流畅自然。 顾瑶拿起燃烧的火把，慢慢走到隆庆帝身侧，让隆庆帝借着火光看得更清楚。 “这批古董字画都是真品，臣女推测该是汝阳王府几代的积累了。” “你这丫头倒是孝顺顾湛，你就纵容他吧。” “陛下，您不是也一直纵容家父？” 顾瑶恬静温柔，眼底倒影着火团，五官更显柔美。 隆庆帝眯起眸子，“你做的假账确定能瞒过户部的官员？” “可以。” 顾瑶自信回道，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并不值得骄傲。 隆庆帝勾起嘴角，“很好，朕会让在户部负责账本的人查你做的假账，倘若被他们看出端倪，这笔银子，顾湛一两银子都拿不到，而且朕还要再罚他五年的俸禄。” “陛下……” “你少同朕撒娇！” 隆庆帝怕自己心软，甩开顾湛，也不去看委屈的顾湛，灼灼的目光望着绝色佳人，“你可敢试一试？” 陆铮的媳妇不仅要漂亮，更要有过人之处，否则如何能母仪天下？ 隆庆帝既然已经承认陆皇后的出色，以及给予他的帮助，陆皇后在世时，他从未为后宫的事情烦恼过，陆皇后把一切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不是他一心压制，陆皇后还能在朝政上给他不少的帮助。 他自然希望他的铮儿也有个有能力本事的妻子！ 至于皇后过强？ 隆庆帝对陆铮更有信心一些。 就算是陆皇后不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当世可不会再出现一个女帝。 从顾瑶一贯的表现来看，她聪慧稳重，对权利并不渴望。 同顾湛有相似之处，只要荣华富贵的日子。 顾四爷频频向顾瑶使眼色，让她赶紧答应下来。 拿五年的俸禄换二十万两银，不答应才是傻瓜！ 他俸禄一年下来不过两三千两啊。 何况就算俸禄被罚了，他也可以去求陛下赏赐，找一找何大人，恒亲王。 顾四爷可是很精明的。 顾瑶点头道：“这不是赌注，我相信我的实力。” 隆庆帝扯起嘴角，“这箱子古董字画，朕先收着，以后留给你做嫁妆。” “多谢陛下。” 顾四爷抢先谢恩，“您对臣太好了，还给臣对女儿准备嫁妆，呜呜呜，臣不知怎么回报陛下。” 隆庆帝抬手揉了揉顾湛的脑袋。 “陛下，臣不仅发现了密室，还找到了柳大人私通汝阳侯的证据。” “嗯？” 隆庆帝面色一沉，顾四爷耳朵动了动，“你们还有没有听到动静？” 他下意识拽住隆庆帝的胳膊，“密室不安全，陛下，咱们快走，瑶瑶跟上，此地不易久留。” 他很珍惜自己这条命，下次再投胎未必能有这么好的父母长兄了。 锦衣卫指挥使从地上爬起来，抽出绣春刀，护在隆庆帝面前。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去死吧 顾四爷已经往身后的出口退了。 每次同隆庆帝在一起，意外都颇多。 不知是他们的气场是不是冲突。 别人都想找救驾的机会。 顾四爷一点不想再救下隆庆帝了。 为了救驾，他受过多少次伤？ 顾四爷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一个是隆庆帝，一个是顾瑶。 他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一个人还好说，这两人都同顾四爷在一起，顾四爷预感到很不妙。 哐当，密室的门突然关上了，就在顾四爷他们即将出去的那一刹那，大门紧闭。 顾四爷拍着紧闭的石头门，“外面有人吗？放爷出去啊。” 顾瑶紧了紧手中的火把，冷静说道：“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关上，而且外面有锦衣卫守着，又有陛下的侍卫在，不大可能有贼人刺客闯进去。”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密室还有另外一个入口！” 隆庆帝冷笑：“异姓王，果然了得，才来京城没有两年，竟然修出这么复杂的密室。” “他该死，罪该万死，千刀万剐！” 顾四爷恶狠狠说道：“臣认为他早就有不臣之心了，所有同他有关的人都是逆臣！陛下要重重的处置才行。” 直到此刻，顾四爷还不忘给柳大人上眼药。 顾瑶没空理会顾四爷，举着火把在墙壁傻上找寻机关，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找到机关。?“倘若找不到机关，期望锦衣卫能聪明点，炸开墙壁。” 顾瑶说道：“以密室的结构足以承受住下小规模的爆破。” 随后她看向锦衣卫指挥使，“您能否命令门外的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使警戒四周，“调集火药需要一点时间……即便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也会尽量挖开密室。” “锦衣卫中就没有似话本中说的力大无穷之人？凭着一对铜锤就能裂开墙壁？” 顾四爷满怀期望，锦衣卫指挥使轻声道：“让您失望了，锦衣卫中没有天生神力之人。四爷说了是话本，现实同话本还是有区别的，只要支撑过一刻钟，咱们就能顺利出去。” 隆庆帝无奈摇头，顺着顾湛的话说： “顾湛虽是有些异想天开，但是他说得也不无道理。以后锦衣卫找一些力气足够大的人，朕估摸着仔细找一找，还是能找到力气出众的人。” “……臣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确定了，顾湛才是隆庆帝放在心上的臣子。 就这待遇，即便是皇子都是没有的。 不过顾四爷在危急关头总是第一个想到陛下，立场站得稳稳的，也比皇子们强一些。 “爷听到了，听到挖墙的声音。” 顾四爷耳朵贴着墙壁，露出欣喜之意，“陛下，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的笑声从另外一侧墙壁处传过来。 声音很是陌生，有几分癫狂的味道。 顾瑶只听声音，便知道来者不善。 “出去？哈哈，做梦！你们可知道密室的石头都是用南疆的秘方浇灌的。” 墙壁旋转，五六个南疆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身材高挑的青年面容俊秀，不过脸颊很是苍白，一双大眼中充斥着令人震惊的刻骨铭心的恨意。 “你是谁？” 隆庆帝就算没有脸盲症，也认不出此人。 “他是汝阳侯的儿子，那个撇下父亲弟弟，以及他同胞妹子逃离的不孝子。” 顾四爷轻声说道，“陛下，臣尽量拖延时间，这世上就没有刨不坏的墙壁，您别太相信他的话。” 顾四爷再次挺身而出，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秉承他一贯发挥，越是紧要关头，他越是冷静自持。 顾四爷甚至玩了个扇子花活，“你更恨爷吧，毕竟不是爷，你也不会先丢了世子的位置，你们汝阳王府其实是毁在爷手中的。” “没错，你……就是你害了我们全家，我爹从来没有背叛陛下的心思，他放弃藩地搬回京城，就是想证明，他没有异心。” 青年面目狰狞，悲愤交加，“是你逼得我爹不得不投靠齐王，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倾天下之水也难以湮灭我对你的恨意。” “少主。” 异族打扮的人拽住青年，操着不熟练的汉话，“他是顾意拖延时间，少主您别上当。” “你们都是汝阳侯在南疆养的死士，他可真够聪明的，用了异族人，放在了南疆，即便皇上调查也很难查清楚。” 顾四爷冷笑：“他养死士，还说只是自保，而没有反心？他参与贩卖私盐，赚得银子不是用来享受，而是养兵！真正的忠臣，才不会留下底牌，肯为陛下而死。” “笑话！就隆庆帝疑心很重，刻薄寡恩的昏君，哪个臣子肯为他而死。” “顾湛！”顾四爷指了指自己，“爷愿意。” 隆庆帝明知道他有演的成分，依然很感动。 毕竟顾四爷表情酝酿到位，情绪饱满，看起来很像是忠肝义胆的臣子。 锦衣卫指挥使服了，他即便想演也也演不出。 莫非看戏听曲就能在关键时候爆发出如同顾四爷这样的演技？ 顾瑶盘算着这是顾四爷第几次救驾了？ 就顾四爷时不时的刷存在感，隆庆帝想要忘记都难。 “少主是来取走金银，以求东山再起的。” 异族人再次劝道：“您若是恨他，属下愿意为你取走他的性命。”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黑漆漆的圆球。 “狗皇帝若是死在此处，顾家的富贵也就到了尽头，毕竟狗皇帝是来寻顾湛。” “狗皇帝一死，天下必然大乱，他没能册立太子，而陆铮领着重兵在外，任何一个皇子都不会放心陆铮。” 异族人狞笑，“只要这颗火弹燃烧起来，狗皇帝必然丧命，少主到时候完全可以重新割据西南，重立为王，联合南疆诸部等中原乱成一锅粥后……少主提兵入主中原，便是皇帝也做得。” 青年眸子闪烁，野心展现无遗，这也是他关上密室门的原因。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困死隆庆帝！ “老天保佑，让我能手刃仇人，你们给我死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来啊，炸死爷 隆庆帝面容严肃，锦衣卫指挥使握着绣春刀的手都是冷汗。 “条件，你又何条件？” 隆庆帝问道。 “我就想炸死顾湛，要不，陛下亲手杀了他？” “皇上，同他们谈条件太掉价，臣可以为陛下而死，却不会死的窝囊。” 顾四爷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同狗还谈什么条件？打狗就要狠，他们都想着颠覆朝廷，让皇子们内斗了，陛下对他们也无需客气。” “顾湛……朕是不想再看你受伤了。” 隆庆帝能说自己因为顾湛再围场时跳入河水，扛起小桥而做了多少的噩梦？ 他至今还记得抱着满身是血的顾湛时，那份惊慌失错。 有一丝的可能，隆庆帝都不想让顾湛再为自己牺牲。 “朕可以把西南……” “陛下，臣不同意！” 顾四爷直接说道：“臣绝不同意您签订城下之盟，他们不配，臣更不能容忍后世人说您是懦弱的皇帝！” 顾四爷一派正气，铮铮铁骨。 哪怕是顾瑶都被顾四爷给震撼了。 熊孩子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经过疆场的锤炼，顾四爷身上具有了战士的精神。 “瑶瑶，扔火把。” “啊？” 顾瑶虽然愣了一瞬，却下意识将手中的火把砸向拿着铁丸子的异族人。 密室少了一个火把，突然暗淡了几分。 异族人躲开突如其来的火把，甚至还要护着铁丸子，还不到爆炸的时候。 他是想要隆庆帝的性命，却不想为隆庆帝陪葬。 就是这个时候！ 顾四爷犹如恶虎扑食，扑向异族人。 “顾湛！” 隆庆帝失声叫道，“你……你……” 他的手指颤抖，不能有事，顾湛千万不能有事啊。 锦衣卫指挥使护着隆庆帝，“陛下，别看了。” 他已经预感到顾四爷凶多吉少了。 对顾四爷独占圣宠的嫉妒散了个一干二净。 不少人嘴上都嚷嚷着为陛下尽忠，在生死关头，有国有君，不畏牺牲的人？ 也就是一个永乐侯而已。 难怪陛下宠爱信任他！ 顾四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向异族人撒去，冷笑：“你有铁丸子，爷有药！” 顾瑶嘴角抽了抽，从疆场上返回京城后，顾四爷就磨着神医给他配迷药。 神医是不干这样下作的事。 可是顾四爷磨人的功夫一流，神医被他烦了三日后，总算答应下来。 神医出品，必属精品！ 从迷药配成功后，顾四爷就一直带在身上，功夫不行，迷药凑。 异族人同青年以及几个侍卫或多或少都吸进去了一些药粉，身体绵软，眼前一阵阵眩晕。 “你无耻！”青年指责顾四爷。 “也就是这么无耻，你来咬爷啊。” 顾四爷精准抓住异族人握着铁丸子的手，不能让铁丸子落地，否则还真有可能爆炸。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见父亲呢。 顾四爷看着铁丸子，这么危险的东西……顾四爷张嘴，直接把铁丸子吞进肚子里去。 “爹……”顾瑶对顾四爷的选择分外无语。 即便是长大了，熊孩子依旧是熊孩子。 熊孩子的世界，正常人永远都无法弄明白的。 “顾湛，你疯了？” 隆庆帝着急说道：“快点吐出来啊。” 顾四爷抬脚踹倒中迷药最多的异族人，脚掌踩在他的胸口，甩了一下早已垂下的头发，挺起胸口，倨傲说道：”来啊，你有本事就让铁丸子爆炸！炸死爷呀。” 你都吃进肚子里去了。 异族人还能让铁丸子爆炸？ 当然，若是能操作铁丸子的话，他自然也是愿意引爆铁丸子的，炸死眼前这个恶魔。 青年勉强提起宝刀砍向顾四爷。 “嘿嘿，爷不是只有一种迷药啊。” 顾四爷又掏出一把迷药撒向青年，“你想让爷死？才是做梦！” 青年扑通一声，一头栽到地上，顾四爷狠狠踹了一脚，“就你还想同爷斗？你爹都不是爷的对手。” 青年感觉身上奇痒无比，不过片刻，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凄凄惨惨，极是可怜。 隆庆帝抿了抿嘴角，小声问道：“你爹到底揣了多少的秘药？”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神医配完药后，有本个月没理会我爹，他总是有许多的奇思妙想。” “等此事过后，让你爹抄一份药方给朕，也许朕也用得上。” 锦衣卫指挥使心说，陛下也学习不入流的小流氓的招数了。 不过却很管用。 这次，顾四爷踩着青年，“爷会让你活着，亲眼看着，爷花着你们你们家的银子，折磨你的父亲，羞辱抚养你长大的贱人，把你妹妹送送去……” 顾四爷没有继续说下去，“总之，爷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人间惨剧！让你永远记得，千万别同爷斗！” 青年脸色灰败，“你…是我们成就了你。” 让仇人踩着自己的肩膀站得更高，对汝阳侯等人来说无异于在胸口上狠狠扎了一刀。 他不该同顾四爷废话。 若是他能早一点让手下引爆铁丸子……结果绝不会这样的。 可是谁又能想到顾湛自知功夫不行，准备了这么多的迷药？ 谁又能想到顾四爷会吞下铁丸子？ 这是正常人该干的事吗？ “你就不怕明早出恭时，铁丸子爆炸，炸烂你的屁股？” 青年恶狠狠赌咒。 隆庆帝颇是紧张，会出现吗？ 顾四爷狠狠踹了他一脚，居高临下轻蔑说道：“不读书真可怕，你不知道还有催吐吗？只要爷喝点神医配的药水，很快就把铁丸子吐出来。” 顾四爷蹦蹦跳跳跑回隆庆帝身前，灿烂一笑，“陛下，臣把一切都搞定了，您看臣能干……” 隆庆帝一把抱住顾湛，眼角微潮，哽咽说道：“朕很庆幸有你。” 既是他最为忠诚的臣子，也是他的知己。 肯为他舍命的人！ 隆庆帝觉得自己可以再信任顾湛一些，再宠他一些。 从今日起，顾四爷的地位不可能再有人撼动了。 一次次的救驾，顾四爷也不嫌腻？ 顾四爷到底是什么运气？ 当然也有为隆庆帝挡刀的人，可是每一个有顾四爷这么清新脱俗的救驾手段。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天生父女 吞铁丸？ 用迷药？ 那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别说做了，连想都想不到。 顾四爷拍着隆庆帝后背，“臣没事，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便铁丸爆炸，在臣子的肚子里爆炸后，也很难波及到陛下。” “您有锦衣卫指挥使保护，一定没人能伤到陛下，您活着，中原就乱不了，即便臣的身子被炸烂了，也算是蛇得其所。” “别说了。” 隆庆帝阻止顾四爷继续说下去，“你不会有事，朕活着一日，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陛下，臣能说一直等着您这句话吗？以后臣不仅仅能在京城横着走，闯祸也能求陛下帮忙。” “……” 隆庆帝点点头，他已经习惯顾湛得寸进尺了，哪一天顾湛突然不这么做，他反而会怀疑顾湛中邪了。 顾四爷身上就是有一种魔力，把一切不正常变成正常。 同样是作天作地，他就能被所有人理解认同。 “这么还没挖开墙壁？锦衣卫是不是太没用？” “陛下，臣有罪。” 隆庆帝握着顾湛的手臂，他自己是不着急，可是他担心吃进铁丸子的顾湛出现问题。 顾瑶脚步轻移动，走向青年来的方向，在墙壁上四处摸着。 她宁可找机关也不想再亲眼目睹顾四爷同隆庆帝撒娇。 姑且算作撒娇吧。 反正顾瑶看着有点辣眼睛。 隆庆帝欣慰点头，顾瑶的心思灵活，这丫头有多了一个优点。 很难相信顾瑶是顾湛的亲生女儿。 很快，顾瑶摸到了一个凸起，狠狠按压下去，轰隆隆，密室的门重新开启。 顾四爷这次反手拉着隆庆帝迈开大腿向外跑去。 意外，他真是被意外弄怕了。 而且他所有底牌都用尽，再出现意外的话，他只能拼命！ 拼命可不是好事，他救驾一是为隆庆帝对自己的好，二是救驾才能保证他过上最为舒心的日子。 密室之外的锦衣卫正拿着砸墙的物什准备砸开墙壁。 再次打开的密室门，他们齐齐一愣，随后又冲出来两道人影。 锦衣卫扔了工具，抽出绣春刀，“什么人？” “永乐侯。” 顾四爷自曝家门，锦衣卫看清楚后，跪地道：“臣拜见陛下。” 顾四爷身后的隆庆帝走出密室后，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还是顾湛知晓自己心意，他也是珍惜性命的，但是为帝的尊严无法迈开大步奔逃。 不是顾四爷拽着他，他绝不对无法出来得这么快。 隆庆帝吩咐：“进去几个锦衣卫，协助你们指挥使把逆臣捉拿出密室。” “遵旨。” 十几个锦衣卫一起挤进去密室。 顾四爷说道：“臣的银子……” “你放心，朕担保不会少一两银子，都是你的。” 不是为了考验顾瑶，隆庆帝都想直接把银子给了顾湛。 毕竟他的性命可不是几箱子银子可以衡量的。 顾湛这么爱银子，隆庆帝决定回宫后再赏给他十万两银子，横竖他内库还有不少的银子。 “瑶瑶，快点出来啊。” 顾四爷站在密室门口撕心裂肺的喊道：“快些跑出来，这时候还顾什么面子？性命最要紧。” 顾四爷当时跑得才匆忙，竟然把顾瑶忘了。 该死的，他怎么会忘了女儿呢。 这事若是被悦娘之道了，一定又不开心。 何况他舍不得瑶瑶。 好在，顾瑶很快走出密室，没有再发生意外。 望进顾四爷担心的眼睛，顾瑶心头一软，“那群人都被父亲药翻了，密室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在，其实挺安全的。” 顾四爷摸着下颚的胡须，点点头：“也是，只要爷不同瑶瑶你同处密室，危险意外就会少很多。” 顾瑶：“……” 隆庆帝噗嗤笑出声，顾四爷和顾瑶同时看过来，隆庆帝摆手，“你们父女继续说话，当朕不在就是。” 太有趣了。 顾四爷虽然满是抱怨，可一下次出门，他还是会带上顾瑶。 这对父女……算是另类的绝配。 当时在密室，顾四爷一声扔火把，顾瑶就能迅速作出反应，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扔出火把，还正中目标，协助顾湛最后冲上去撒出迷药。 父女两人彼此信任，缺一不可。 一如以往几次隆庆帝被顾湛救下，其中都少不了顾瑶的作用。 可是顾瑶从来没同顾湛争夺名声，也从来不在隆庆帝面前晃悠。 每次救驾之后，顾瑶都退到一旁，看着顾四爷表演。 陆皇后有这份心境时已经做了他的妻子，过了二十岁了。 年少时的陆皇后仗着先帝的宠爱，可是没少做抢风头的事。 不以物喜，谁都能说，可是真正做到又能有几人？ 别说父女之间就没有争风头的事，隆庆帝就看过不少极爱表现的闺秀。 “下次爷一定不带你一起出门了。” “好啊，我现在就回去陪娘亲。” 顾瑶笑咪咪回道：“账本的事，我可以不用费心做了，可算是轻松，回去让厨房做双皮奶……” “等等。” 顾四爷突然捂着肚子，“阿呀呀，我的肚子好疼，瑶瑶，我是不是要死了？” 为了逼真，顾四爷硬生生挤出几颗眼泪。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顾瑶即便知道他有演的成分，却也几步跑到他身边，“您还记得神医开的催吐药方？我派人去把神医叫来？” 顾四爷有气无力，虚弱说道：“得不到银子，爷不开心，瑶瑶，账本的事？” “我做，一会就把账本安排好。” 顾瑶再次拿出哄熊孩子的耐心。 顾四爷暗暗为自己鼓掌，“爷想吃瑶瑶亲手做的双皮奶。” “好。” “还想你吃你做的蛋糕。” “……好。” “还要吃……” “您先把铁丸子吐出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顾瑶的厨艺绝对说不上好，比起府里的厨娘差很多。 可是顾四爷却很喜欢吃她做得不怎样的吃食。 亏着顾四爷总说自己长了一条天下第一的舌头。 其实他就是想故意折腾她。 “准备笔墨，爷还记得催吐的方子，毕竟当初爷是想……想拿方子害姜老五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同隆庆帝谈心 顾瑶扶额问道：“姜五叔得罪您了？您不是一直同他最是交好？” 隆庆帝也很感兴趣听着，他发觉看顾四爷恶作剧特别有趣。 他也是知道顾湛同姜老五亲近的，否则隆庆帝也不会越过姜老五的兄弟，直接把姜家的爵位给了姜老五。 “爷……他老偷吃爷的补药，说什么，爷就是因为喝了特殊的补药才变得聪明的。” 顾四爷撇嘴，“爷天生丽质，哪里需要补药弥补？既然他想吃，爷就让他吃后吐出来，给他个教训罢了。神医说了，吃了催吐汤药就是难受个一两日，读身体没有太大的坏处，爷本想着姜老五吃了催吐的汤药后，以后就不会再抢爷的补药了。” 随后，顾四爷蔫哒哒的说道：“可是爷没有想到……第一个用催吐的人竟然是爷。” “所以您以后还是不要做这样的整蛊事了。” “这次不过是意外，爷就不信下一次还是爷倒霉。” 顾四爷不服！ 做整蛊的事比做正事有趣多了。 顾四爷还有无数个整人计划，因为他把神医留在京城，有神医给他提供药方支持，顾四爷觉得自己就是无敌的。 以后会让一群人跪下叫父亲！ 单凭权势碾压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顾瑶说道：“您还是先写药方吧。” 锦衣卫很快送上笔墨纸砚，顾四爷提笔写了一张方子。 顾瑶怕有人动手脚，同隆庆帝说，“我亲自去抓药熬药，我爹若是再说胡话，您就让人堵住他的嘴！” 隆庆帝摆手说：“你去吧。” 他哪里舍得委屈了顾湛呦。 而且顾湛不是一直都是如此？ 顾四爷不满皱了皱眉，在顾瑶走远后，才抓着隆庆帝胳膊，一脸委屈，“您看看，臣就宠出这么个总是拆臣台的女儿。” “要不，你再把她族谱除名？方才你不是还说同她一起，总会遭遇危险？” 隆庆帝饶有兴致的逗弄顾湛，当他看不出顾湛的得意显摆？ 顾四爷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行，瑶瑶同顾珊她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朕看她们反而无法伤到你，反而是你这个宝贝女儿……” “陛下。”顾四爷严肃认真说道：“瑶瑶对臣很孝顺，即便臣有时做事，她是看不上的，但是她依然没有放弃臣，也不似旁人一样非要让臣按照她们的想法去做，还说是为臣好。” “这是臣自己的人生，臣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们不能过于干涉。” “瑶瑶最好就是……旁敲侧击让臣明白一些事，陛下，说句大实话，虽然臣同瑶瑶几次险象环生，但是正是这些经历让臣才有今日。” 顾四爷扯起嘴角，“孝顺看心，而不是单凭嘴上说说。” 隆庆帝被父女之情所打动。 看心吗？ 他的儿女没有一个有真心孝顺自己的。 倘若他不是皇上的话……不，还是做皇帝好。 “陛下，臣以为陆侯爷对您就是真心的。” “你又替你女婿说好话。” “臣在陛下面前一向实事求是，即便陆侯爷不是臣的女婿，臣还是要说。” 顾四爷正色严肃，内心却加上了一句，不是爷的女婿，爷就是看出来也不会多说啊。 爷就是这么护短！ “瑶瑶对臣的孝心基本上就是衣食住行，偶尔给臣编写几个话本解闷。” 隆庆帝眸子闪烁，据他所知，顾瑶可不仅仅做了这些。 “陆侯爷无需照顾您的吃穿用度，甚至很少同您恳谈，也不会在您面前指点江山，大方厥词。” “顾湛等等，朕怎么觉得你意图不轨？似有所指？” 隆庆帝想到了三皇子等人，哪一个不是正证明自己有太子的实力在自己面前不停展现出自身的才干。 仿佛他可以放心把江山社稷交给他们。 做皇帝看似容易，只有真正坐在龙椅上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艰辛。 顾四爷诧异说道：“臣冤枉，臣可没有指责皇子殿下的心思，您若是不想听，臣就去歇息一会，等着瑶瑶端汤药过来。” 顾四爷直接离开，没错，他就是抓紧一切机会给皇子们上眼药。 其实顾四爷觉得自己很矛盾，不想陆铮去做太子，却更不想任何皇子成为太子。 最出色的陆铮都无法成为太子，其余皇子更不够格了。 瑶瑶说过，人本就是矛盾的。 隆庆帝抓住他的胳膊，硬是留他在自己身边，“朕得看着你，毕竟你肚子里还有一颗铁丸子，你上蹿下跳的，没个定性，朕怕你出事。” “猴子才上蹿下跳，臣不是猴子，生肖也不属猴！” 顾四爷捂着胃部，乖巧坐在隆庆帝身边，其实他也怕铁丸子出现意外。 隆庆帝顺手递了一杯茶，顾四爷摇头拒绝，“臣不吃茶。” “也好。”隆庆帝并没有勉强他，眼见着顾湛没精神，心头一痛，故作轻松说道：“你继续说，朕听听铮儿的孝心。” 同顾湛多说几句话，也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隆庆帝对顾湛的耐心绝对远超众人。 锦衣卫指挥使站在不远处，看到一切却撑不起任何的嫉妒。 顾四爷得到陛下全心相待，也是顾四爷拿自己的性命搏回来的。 做不到顾四爷为陛下舍身忘死，又何资格嫉妒顾四爷？ 当然，锦衣卫指挥使也知道没有顾四爷的运气，以及临危的决断力，旁人就是想效仿顾四爷也是做不到的。 “陆侯爷很冷，如同悬崖上的松柏，除了对瑶瑶之外，不曾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顾四爷声音低沉，“臣不信儿时的陆侯爷也是现在这幅样子。” 隆庆帝沉默。 “可是他不说，却清楚陛下最需要什么，比如这次，他率军出征，在朝廷上有傻逼说出迁都的话时，陆侯爷知道陛下的决定，他力保京城，化解了危险。” “这难道不是他对陛下的孝顺？” “陛下，您品，您细品，每次陆侯爷在朝廷上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是您想做的？” 顾四爷轻声说道：“不是把陛下放在心上，陆侯爷是不会这么细心的，臣以为这就是对君父最大的孝顺。”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一切向钱看 君父两个字，不会引起隆庆帝的反感。 毕竟陆铮现在的身份依然是不可摆在明面上的。 锦衣卫指挥使再次对顾四爷刮目相看，有顾四爷在，陆铮其实在陛下面前什么都不用说了。 “臣认为陆侯爷才是大孝。” “行了，行了，朕知晓铮儿是个好的。” 隆庆帝安抚般拍了拍顾湛。 他面上看不出，但是却把顾湛的话放在心上。 陆铮沉默寡言，哪怕在他面前，也很少开口。 但是只要隆庆帝所想，陆铮总能做到最好。 陆铮远比其余皇子孝顺，于他于国都是如此。 顾瑶不放心顾四爷的记性，骑着从锦衣卫借来的骏马去寻神医。 她骑射只是一般，但是她能让骏马听话，速度倒是飞快，还不会撞到行人。 路上的行人都赞叹顾瑶精湛的骑术。 但是在京城只有陆侯爷能纵马，因此巡城的差役看到顾瑶实在是无法装作看不到。 不过，他们行动慢吞吞的，直到顾瑶得到神医确定的答案，药方没有任何问题，她才带着药包返回汝阳侯府。 巡城差役一直跟着顾瑶，见到汝阳侯府门口的锦衣卫同大内侍卫后，聪明的转身离开。 他们可不想被永乐侯记恨。 而且戒备森严的汝阳侯府也不是他们这些混在官员底层的差役可以擅闯入的。 在京城当差，最要紧不是破案，而是要明白什么人招惹不起。 顾瑶早就察觉差役跟在自己身后，以前她也厌烦在京城纵马狂奔的人。 可是顾四爷性命要紧，她也顾不得了。 好在她骑术不成，对动物的亲和力凑，一路上她小心再小心，倒是没有撞伤任何行人。 汝阳侯府的厨房还可以使用，顾瑶让锦衣卫帮忙劈柴烧火，她在厨房中找到了熬补品的砂锅，将神医给她的药按照顺序倒进去，放在火上慢慢炖着。 顾瑶坐在小凳子上，望着跳跃的火苗，不由得回想起方才的经过。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她爹的光辉形象怕是已经深入隆庆帝的内心深处了。 隆庆帝宛若一个让顾四爷刷官职刷爵位的道具。 旁人一辈子都未必碰上一次救驾的机会，顾四爷这是第几次了？ 最要命是顾四爷救驾的方式永远是那么特别，那么震撼。 顾瑶拿出一本账册，借着空闲的时候，添加了几笔，怎么也要让顾四爷贪污那几箱子金银。 省得顾四爷闹得她不得安宁。 在现代，以顾瑶的水准，做假账很容易别人识破，可是在当下，账房记账还很落后，她应对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她不仅自己会做假账，还会盘账，也许以后还能帮上三哥？ 毕竟这段日子，三哥轮值到户部，虽然有何大人的关照，但是户部其余官员对顾瑾只是面上客气。 搬出陈年旧账给顾瑾看，谁让顾瑾年少就能被隆庆帝看重？ 隆庆帝让顾瑾在六部流转一遍，也是看看顾瑾实际处理事情的能力。 顾瑶看着三哥日渐消瘦，有些心疼。 她在账本上填填划划，很快账本上多处两万银子的开销。 顾瑶听见汤汁沸腾的声音，不敢再继续做假账，按照神医的交代，掀开锅盖，用小勺慢慢顺时针旋转。 明日还要给顾四爷熬一些补品，毕竟催吐还是很伤身体。 顾瑶最怕顾四爷吐不出铁丸子！ 没有见到铁丸子，她永远无法放心。 因此她还特意询问神医能不能加一些泻药？ 上吐下泻的话，会不会更保险？ 神医震惊看着顾瑶，听顾瑶说顾四爷吞了铁丸子，还是会爆炸的那种，神医一言难尽的表情犹如看到了长着三条腿的怪物。 顾瑶熬好汤药，小心翼翼放在汤碗中，端着汤碗去见顾四爷。 迈进门后，她见到顾四爷萎靡靠着椅子，隆庆帝亲自揉着他的肚子，“顾湛同朕说说话……” 顾瑶心头一紧，赶忙走过去，“爹，汤药熬好了。” “太烫，爷喝不进去。” 顾四爷嫌弃汤药的味道。 顾瑶舀了一勺汤药放在追边吹了吹，隆庆帝直接说道：“瑶丫头，交给朕吧，你对顾湛容易心软，有朕看着，他不敢耍赖。” “臣……没有耍赖。” “你现在的嘴巴只有一个用处，就是喝药。” 隆庆帝语气严肃，透着为帝的霸气，可是他吹汤药时却是很小心。 再同顾湛墨迹一会，铁丸子不知会滚到哪去了。 顾瑶默默看着再隆庆帝笨拙生疏的喂食下，顾四爷忍着难受喝光了所有的汤药。 一个投食，一个张嘴，怎么看都是一副君臣有爱的和谐画面。 可是顾瑶心头涌起一丝诡异。 顾四爷喝了药，很快便呕吐起来。 “陛下，让臣伺候永乐侯。” 呕吐物的味道很是难闻，锦衣卫指挥使可是记得隆庆帝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味。 隆庆帝只是微微皱眉，却没有嫌弃顾湛呕吐出来的污秽味道。 他反而耐心拍着弯腰狂吐的顾湛后背，顾湛此时狼狈得很，脸色苍白。 顾湛可是被顾清捧在手中娇养长大的，他也没受过催吐的苦。 这份苦是顾湛代替他受的。 隆庆帝只有心疼，哪里还会嫌弃？ 何况他离着近才能第一时间看清楚顾湛突出铁丸子。 顾瑶蹲下来，拿着一尺长的小木棍在呕吐物中寻找铁丸子。 锦衣卫指挥使暗暗摇头，仔细盯着，万一铁丸子爆炸，他得立刻冲上去用身体护住隆庆帝。 皇上为永乐侯已经不在意生死了？ “还没有……呕……” 顾四爷虚弱说道：“再吐，爷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顾瑶同隆庆帝对视一眼，能从彼此眼中看到忧心忡忡。 “爹再吐一会，一定能吐出来的。”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四爷带着哭腔哽咽，“爷实在是吐不出。” 隆庆帝一巴掌狠狠拍在他后背上，“朕命令你给朕吐，只要能吐出来，朕再给二十万两银子。” 顾四爷本来暗淡的眸子立刻发光，“为了银子，为了银子。” “出来吧，铁丸子。” 顾四爷再次张口，一颗铁丸子吐了出来。 “陛下，您可要说话算数啊。” 隆庆帝：“……”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顾四爷盘外招 锦衣卫指挥使等人低头看地，仿佛找寻宝贝一般。 不敢去看隆庆帝的脸色。 顾瑶虽然习惯了顾四爷的神来之笔，但是每次还是会惊诧他奇特的脑回路。 她就是看一辈子都不会有不惊讶的一日。 隆庆帝抬起胳膊，顾瑶担心说道：“陛下，我爹他……他就是太诚实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顾四爷抱着脑袋只流露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隆庆帝。 他做错什么？ 不是已经把铁丸子吐出来吗？ 虽然又赚了十万两银子，可是陛下赏赐的，他不接受岂不是抗旨不尊？ “陛下若是舍不得银子，臣就不要啦。” 顾四爷的话语很轻，唯唯诺诺的，仿佛很怕隆庆帝为难。 可是从他的眼中，隆庆帝能看到他的想法，“你是不是想着朕很穷？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 顾四爷说道：“您富有四海，谁穷您也不会穷的。” “臣明白陛下的心思，您是想把这十万两银子用在更多人身上……臣不配，臣明白的，陛下，臣不怪您。” 隆庆帝怒道：“胡说八道，谁说你不配？顾湛，你要明白，你是朕最为看重的……知己，以及救命恩人，没有之一。” 他的手早已放下，低头看着顾湛。 顾四爷苍白的脸庞挤出浅笑，“陛下的江山社稷重要，臣有幸能成为您的知己，更不敢让您为难，您千万别说救命之恩的事，为陛下尽忠是臣该做的，本来就不该求陛下的赏赐同另眼相看的。” “陛下，臣把母亲给臣留下的私房银子同给瑶瑶准备的嫁妆，以及恒亲王同何大人嫁女的嫁妆卖了，还能筹集到三十万两，臣都给陛下拿去应急。” 隆庆帝：“……” “这些银子臣都能做主，大哥同三哥的家当臣不好过问，以后臣靠着大哥养着，顶天就是被大哥逼着读书，或是偶尔被大哥追着打，这些对臣来说都是……兄弟感情的体现，陛下不必担心大哥会虐待臣，不给臣一口吃的。” “顾湛，你要什么尽管同朕开口，朕没有不应的，你别这么扎朕的心啊。” 隆庆帝的心差点被顾四爷一番话扎得千疮百孔。 顾湛这是什么精神？ 变卖所有家当给隆庆帝使？ 顾瑶再次默默推远，这对君臣中间，外人始终无法插足。 何况顾四爷的表现……太特么好了。 任何人的表现都不如顾四爷优秀。 也别说他脑回路如何，他就是天生克隆庆帝的。 顾瑶没有忘记带着恭桶，递给已经目若呆鸡的锦衣卫指挥使。 “铁丸子还是要仔细处理的。” “……是。” 锦衣卫指挥使反应过来，此时再闻到呕吐物的味道都没那么难闻了。 莫非吐出来这些东西的人是永乐侯？ 以后锦衣卫指挥使也会化身为顾四爷吹。 顾四爷除非谋反，隆庆帝……不，看隆庆帝对顾湛的疼惜，就算谋反了，只要不成功，隆庆帝也会留下顾四爷的性命。 可是顾四爷会谋反吗？ 换个皇帝，哪怕是他亲儿子怕是都没有隆庆帝对他好。 而顾四爷只想着吃喝玩乐的性子，给他皇位都不会做。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听说过，顾四爷说当皇帝有什么好？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宠幸哪个后妃多了几次，御史们就要唧唧歪歪。 顾四爷仰头看着隆庆帝，“臣……臣又说错话了？” 作出一副伤到隆庆帝，他自己更心痛的表情。 顾四爷心中的小人对天对地祈祷，千万别答应，陛下，您不缺自己这三十万两啊。 挪用儿媳妇的嫁妆，就是给隆庆帝用，他也很丢人，会被恒亲王同何大人嘲笑的。 而且以后孙子孙女该怎么办？ “你没错，顾湛，朕庆幸同你相识相知，庆幸你陪在朕身边。” 隆庆帝牵起嘴角，“你就是一面镜子，照出朝臣，后妃，以及朕的儿子们的心思。” “陛下，臣可从来没给皇子们上眼药，您……您别再这么说臣了，外面都说臣……” 顾四爷抽泣了几下，“臣好委屈啊，皇子可是陛下的儿子，算是臣半个主子，寻常勋贵人家的账房都不敢针对少爷，臣哪里敢算计皇子？” “谁说你算计皇子？” “源头已不可考，但是人人都这么说，为此皇子们还给臣送礼，虽然有礼物收，臣很开心，不过臣拿着礼物有点烫手。” “都谁给你送礼了？” 隆庆帝仿佛寻常的询问。 “三皇子……就算是安王殿下都送了厚礼。” “看来朕的儿子们都想做太子，知道你贪礼物银子。” “陛下！” “好，好，是朕说错了。” 隆庆帝很有经验揉了揉顾湛的脑袋，很快把他炸起的毛顺下去。 “其实谁不想做太子？陛下也不用太过责怪皇子们，只能说，他们想错了，以为臣会对他们使绊子，借着陛下的宠爱就胡乱插嘴。” 顾四爷正色说道，“立太子虽是国事，但臣以为始终是陛下的家事，您想立谁，谁就是太子，您若是觉得无需太子，您也可以再等几年，预期闹得沸沸扬扬，百官不安，还不如……” 顾四爷敲了敲脑袋，“让臣想一想，臣记得看过的……” 顾瑶迅速退到门口，她不记得自己说过秘密建储！ 可是她同顾四爷说了太多的话，难保随口而出。 顾四爷记别的不成，可是记这些东西，那真是永远都不会忘啊。 顾四爷一拍大腿，“对，陛下可以秘密建储，把您写下谁继承皇位的皇子写下来，放在高处，等您……自有大臣取下来当众宣读。” 隆庆帝眼前一亮，不愧是他的知己，以前他就隐隐有这个不大成熟的想法，经过顾湛这一点拨，有了操作的空间。 写上铮儿的名字，他也不用再觉得愧对陆皇后。 “顾湛，你的脑袋价值万金，除了方才赏你的十万两，朕再多赏你十万。” 隆庆帝笑道：“朕很很有银子，赏赐你足够了。” 锦衣卫指挥使掐指一算，得，一场抄家，顾四爷净赚五十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精于算计 除了隆庆帝加赏赐的二十万，从密室中搬出来的银子，其实远比看到的多。 方才在角落中锦衣卫指挥使又发现了几口箱子，体积不大，却是可以通用的银票。 他没去数到底有多少银子，凭着多年的抄家经验，银子绝对不少。 不过，锦衣卫指挥使没有再去询问隆庆帝的意思，是否把这笔银子也给顾四爷。 他又不是瞎子，还看不明白吗？ 肯为隆庆帝吞铁丸，而隆庆帝竟然陪着顾四爷催吐，那是寻常的君臣情分？ 他何必去做恶人呢，招人嫌弃呢？ 就连顾四爷的女儿都跑去一边认真做假账，让顾四爷单独同隆庆帝谈天说地了。 以后，锦衣卫指挥使双手双脚支持顾四爷继续吃喝玩乐。 因为，顾四爷一旦办正经事，其余人就别想立功赚钱了，不仅是风头被他抢了去，连银子都给他拿走了。 其余人连口汤都喝不上。 锦衣卫指挥使寻思着是不是顾清知晓顾四爷这种本事，才不让顾四爷进入朝堂的？ 嗯嗯嗯。 顾清真是个好人。 顾四爷同隆庆帝说起秘密建储的事，两人特别投机。 锦衣卫指挥使为皇子们心痛一刻钟。 皇子们的礼都白送了，倘若顾四爷不给皇子们挖坑，他也不是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的永乐侯了。 “倘若朕有那一日，你可敢捧着朕的诏书宣布下任帝王？” “臣不适合，臣也做不到。” “为何？” “因为臣若是侥幸走在陛下之后，当时一定会哭昏过去的，哪里有心思去想谁做皇帝？” 顾四爷眸子很真诚，再配上他此时狼狈的样子，更显得可怜兮兮。 “除了大哥之外，陛下是在世的人对臣最好的。” 顾四爷哽咽说道：“陛下，您一定会长命百岁，臣愿意把寿命分给您。” “傻话！” 隆庆帝虽然斥责顾湛，可是心头是暖洋洋的。 谁宣读遗诏，谁可以说下一任皇帝的半个恩人。 不犯大忌的话，下一任皇帝定然对他荣宠以及。 可是顾四爷却说……他不关心谁为新君？ 只会守着他的棺椁哭？ 真是没用的人！ 隆庆帝叹了口气，他还是多活几年吧，别让顾湛哭死过去。 没有他照看着，顾湛这张杨的性子，得罪了那么多的朝臣，一身的小辫子，就算他留下遗诏保护顾湛，都没有用的。 先帝还逼他答应善待齐王呢。 结果，他同样没有做到。 不过若是铮儿继承帝位，他道是可以放心一点。 只是，女婿未必就有他对顾湛好。 毕竟铮儿现在对顾瑶一心一意，以后呢？ 隆庆帝可不认为陆铮会守着顾瑶一人。 现在陆铮只不过是没有碰到漂亮又有性格的美人罢了。 自古以来，帝王同国丈的关系就没有平安无事的。 隆庆帝现在把顾湛交给谁都不怎么放心了。 锦衣卫指挥使默默听着，悄悄打量隆庆帝，第一次，这是陛下第一次对一个人付出全部都真心。 那位被陛下放在心上的女人没有做到。 陆恒没有做到。 陆皇后同皇贵妃等等都没得到。 偏偏让隆庆帝全然信任宠爱的人是顾四爷。 他们之间不是断袖分桃那种亲密……怎么形容呢？ 知己许是比爱情更长久？ 当顾瑶把做好的账本拿过来时，隆庆帝同顾四爷肩并肩坐在一起，两人手中都端着补品，嘻嘻哈哈吃着。 顾瑶脚步一顿，突然有种他们回到幼稚园的即视感。 排排坐，分果果？ 补品是隆庆帝特意让人把御厨叫过来炖的，毕竟顾湛需要补身体，而且顾湛的嘴比他还能挑剔。 除了顾瑶亲手给他做的补品之外，顾四爷是不好吃的，一口不吃的。 “是吗？陛下何时再下江南？” 顾四爷眼睛眨呀眨，“臣都没见过那么好的景色。” “咳咳咳。” 隆庆帝很想立刻答应带顾四爷去江南逛一逛。 不过想到每次闹成的意外，他年岁也不小了，经不住再多来几次这样的惊吓。 “朕在京郊有一座房照江南园林的园子。” “多谢陛下。” “朕没说给你！” “您虽然没说，心里也是想赏臣的，臣先叩谢陛下准没错。” “……你已经从朕得到了不少，还不知足？” 隆庆帝捏着顾湛的脸颊，似笑非笑说道：“朕可是记得密室中的银子……顾湛，别同朕装穷，你方才还说能拿出三十万两银子给朕呢。” “谁家还没点家底了？” 顾四爷腆脸说道：“即便您不把园子赏给臣，能让臣去园子住几日，臣也知足。” 那座园林一直是皇家园林，是当初先帝给陆皇后的陪嫁园子。 隆庆帝很喜欢，在陆皇后过世后便让人大肆修缮了一番。 景色更优美，应了江南园林一步一景的特色。 顾四爷拖着虚弱的身体围着隆庆帝转悠，百般讨好。 隆庆帝笑道：“行了，行了，朕答应你就是。” 他将虚弱脚软的顾四爷重新按坐在自己身边，“园子可以赏你，不过你可得给朕好好保养园子。” “这话您同瑶瑶说去。” 顾四爷指了指顾瑶，“您若是把园子赏赐给臣，臣打算给瑶瑶做为嫁妆的，不过以后臣肯定要经常使用园子，想来陆侯爷也不会有介意。” 隆庆帝再也不心疼园子了，“你舍得？” “这个嘛。”顾四爷抿嘴偷笑，“越是好园子也是需要更多银子维持修缮，每年都需要一大笔银子，臣虽然不算穷，但是那笔银子用来修缮园子，臣舍不得，您选算，银子足够臣潇洒个半年了，卖肉吃不香啊。” “……” 隆庆帝怎么都没想到顾湛会说出这番话，还真是让他深深认同呢。 “所以修缮园子让陆侯爷操心，毕竟他有银子，到时候臣只需要享受园林风光。” 顾四爷眉飞色舞，因为出了个好主意而得意洋洋： “陛下觉得臣是不是很精明？不花钱就能好享受，而且瑶瑶嫁妆中多了一座园林，也能让嫁妆更厚实，足以让镇国公满意了。” 隆庆帝：“……”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爷给你做靠山 顾四爷送一座园子做顾瑶的陪嫁，既能赚到面子，压着镇国公其余进门的儿媳妇。 毕竟出嫁女的嫁妆多少可是能否在婆家站稳脚跟的因素之一。 而且顾四爷还能赚到好处。 可以不用出修缮的银子，就可以尽情享受园林风光。 隆庆帝不由得羡慕顾四爷飞速转动的脑袋。 这种沾便宜的事，顾四爷从来就没有错过。 陆皇后的陪嫁最后归于陆铮？ 隆庆帝略略有些异样的感触。 “瑶丫头。” “陛下。” 顾瑶蜷首侍立。 隆庆帝庆幸顾瑶不似顾湛难缠，说道：”朕虽然命人修缮过园子，但是大部分还是保持了原有的风貌，其中几处楼阁只做翻新，并未过多的改动。” “当年皇后曾经多次住在园子中，朕希望尽量让园子保持原本的模样。” “遵旨。” 顾瑶其实一点不想接下这烫手的山药。 可是更无法当面拒绝。 她送上了账本，看着吃完补品的顾四爷，“倘若陛下没有吩咐，臣女带父亲回去了。” 隆庆帝翻看了账本，随意般目光逐渐转为严肃。 “这……” “陛下。” 顾四爷说道：“是不是完全看不出？臣就说瑶瑶是做假账的高手，您还非要让户部那些官员再看一遍，才肯把那箱子古董字画给瑶瑶做嫁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户部官员知晓账本是瑶瑶做的，您这不是伤他们的面子吗？” 隆庆帝心说，还真是看不出有造假的痕迹。 毕竟隆庆帝还是幌子时就曾经去户部历练过一段时日。 对看账对账并不陌生。 而且他也做过假账……陷害过先帝太子。 不过做账是陆皇后推荐的幕僚。 先帝晚年对太子有所不满，起了废储的心思，隆庆帝等兄弟在其中功不可没。 太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隆庆帝再次想到秘密建储的好处。 谁也不知储君是谁，朝臣同勋贵都不敢轻易下注。 而且没有靶子集中火力，皇子们彼此猜忌也不会众志成城对付同一个人。 最重要是铮儿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隆庆帝示意太监结果账本，“朕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就不能改变，你既然对瑶丫头有信心，你怕得不到那箱子古董字画？” “也好，臣可以看看户部官员的热闹，到时候臣就去户部门口狠狠嘲讽他们一顿。” “……顾湛这么惹人嫌的事，你都做得出来？” 隆庆帝太阳穴刺痛，还做得那么理直气壮？ “怎么是臣惹人嫌？明明是他们学艺不精，不如瑶瑶。当初他们还嘲笑臣呢，臣还不是听之任之？换做臣去嘲笑他们，怎么就不行？” “你不会打着没人透漏账本是瑶丫头做的话，你让人散步消息？” “臣哪会让人去做？” “是吗？” 隆庆帝对顾湛的无耻表示怀疑。 “臣自然不会去做，不过臣知道恒亲王特别有兴趣去做此事，您是不知道，上次恒亲王办丧事，户部的官员随礼是最少的，可偏偏恒亲王每月需要去户部领俸禄米粮，他不好多说，不过有羞辱他们的好机会，恒亲王也不会错过。” 顾四爷一脸坏笑，隆庆帝摇头，“你就同恒亲王一起折腾，迟早……朕把你们两个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陛下，总不能只能户部官员欺负臣，臣还不能反击？顾瑾是您派去户部的，又有何大人关照，可是……臣的儿子被他们折腾的瘦了一圈，臣看着心疼。” “那是朕对顾瑾的历练，这点辛苦委屈都忍不住？做官，除了政绩之外，还要学会同上官和同僚相处。” 隆庆帝难得向顾湛解释。 顾四爷说道：“臣就是知道是历练，才没有阻止瑾哥儿，可是瑾哥儿去历练，去和同僚相处，去为人出事，臣也可以趁机给那群自视甚高的人一个打击，臣不是为瑾哥儿报复他们，而是让他们明白，瑾哥儿背后也有能人，再拿看账本折磨瑾哥儿，臣就让瑶瑶陪着瑾哥儿入住户部去查账！” “……”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比划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水至清则无鱼，隆庆帝知道户部不可能毫无瑕疵。 顾湛放出顾瑶这个大杀器，户部的官员还真得人仰马翻。 隆庆帝突然有点期盼户部官员硬气一点，继续为难顾瑾，然后顾瑶同顾湛出现在户部…… 吓唬一下他们也是好事，起码能让他们心怀敬畏，少贪点银子。 隆庆帝不管了，顾湛不仅满嘴的道理，他看似荒唐的言行，总能带给隆庆帝意外的收获，效果相当不错。 顾四爷爬上马车，顾瑶冷着一张脸，顾四爷哼着小曲，悠闲自得。 收获这么多银子，以及一座有名望的园子，顾四爷既得意又很满意。 顾瑶本等着顾四爷发现自己生气了，询问一句。 结果，熊孩子就跟少根筋似得，根本不知道。 “爹。” “干嘛？” “我生气了。” “谁惹你生气？”顾四爷好奇问道，“同爷说说，爷给报仇，如今除了皇上之外，爷敢碰任何人，这都是爷拿性命拼回来的，爷看你平时还算孝顺，可以给分给你点好处。” “……” 顾瑶又无奈，又被憋得内伤，“除了您之外，谁还能让我生气？” 顾四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爷？瑶瑶不会因为园子的事吧，陆侯爷不是又矿吗？不给你用，他还想给谁用？” “不是银子的事！您难道不知道园子是陆皇后的陪嫁？听皇上的意思，陆皇后在宫中住得烦闷了，会出宫去园子住一段日子，散心也好，排解郁闷也罢，园子里一定不少她所喜欢的，留下过不少的足迹。” 顾瑶说道：“陆侯爷的身份，他去园子……不适合啊。” “正因为是陆皇后住过的园子，爷才认为你该仔细看看。” 顾四爷眸子闪烁，“万一陆皇后留下书稿什么的？你也不相信陆皇后是为……为陆侯爷出生而被气死的。” 顾四爷含着鼓励，“你负责查明白真相，爷负责……在园子里玩，嗯，有爷给你做靠山，旁人不敢查的事，你都可以继续查下去。” 顾瑶：“……”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顾四爷懂事了 顾四爷享受，顾瑶搭着钱，打着时间，还要小心翼翼查证，一切劳累的活都得她做。 虽然这些本算是顾瑶的责任，她也没指望顾四爷帮忙。 但是听顾四爷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她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很想挠人！ 抓花顾四爷那张得意的脸庞。 马车很快回到顾家，顾清仿佛散步一般在二门外徘徊，佯装不经意，其实他特别担心幼弟。 毕竟顾瑶期间回来一趟，找了神医，听到消息后，顾清就没放下悬着的心，生怕顾四爷再出现意外。 顾四爷没有下车，而是让仆从把几个箱子大张旗鼓的抬下来。 顾清看了箱子，更看出抬箱子的仆从使劲了浑身力气。 他的淡定再装不下去了，快走几步来到马车前，“老四，箱子里装得是什么？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当见到顾四爷一张苍白的脸时，顾清更是担心，“你这是这么了？哪里不舒服？” 什么箱子，什么物什，都比不上老四要紧。 “大哥。” 顾四爷虽然虚弱，不过笑容依旧得意，“爷去赚钱了，几十万两银子被爷赚到手。” 他借着顾清的搀扶直接跳下马车，认真说道：“以后爷养着大哥，你想吃什么，爷都给大哥买回来。” 顾清心头热辣辣的。 “爷估摸着大哥最少还能活三十年，每年您吃一万两，爷供得起。” 顾清：“……” 再活三十年？ 不，他偏要活够三十五年。 每年一万两不够，以后他得学着幼弟可劲的败家。 顾四爷身体一歪，直接靠在顾清身上，“爷差点见不到大哥了。” 声音软软的，顾清目光立刻柔和怜惜起来，“我已经背不动你了，老四。” 在顾四爷年幼时，偶尔偷懒不愿意走路，都是耍赖要顾清背的。 每次顾清满眼的嫌弃，却又耐不住幼弟委屈。 可是如今幼弟已经比他高，他真的老了。 “爷就是想让大哥扶着，爷同您说啊，今日可惊险了。” 顾四爷眉飞色舞说起今日的事。 顾清惊讶道：“你……你又把陛下给救了？” “是啊，救驾，救着救着就习惯了。” 顾四爷一派不以为然，顾清锐利的目光落在顾瑶身上。 顾瑶低头道：“大伯父，我拦不住父亲，何况每次他总能抢在我之前……” 顾清是宁可不要这几十万两银子，也不想顾四爷经历危险。 “你还吞了能爆炸的铁丸子？你是不是当你是钢筋铁骨？” “听说就是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啊。” 顾四爷纠正顾清的错误，“那颗铁丸子能炸毁一座宅邸的。” “……” 顾清很想把赖在机身上的顾四爷甩开，明知道危险，还敢这么做，罪加一等！ “大哥。” 顾四爷笑道：“你生气了？其实吧，爷当时就想着陛下不能被威胁，而且爷命很硬的，运气又好，特丸子吞了……嘿嘿，大哥，爷了解过火药的，知晓什么情况会爆炸，爷虽然在赌命，但是没有七成把握，当爷傻乎乎的去拼命？爷从不玩低于五成的赌博。” “当然若是十分把握，收获也就少了，瑶瑶说过，机会同危险并存。” 顾瑶眼里闪过惊讶之色，原来当时顾四爷有思考那么多？ 以顾瑶对熊孩子的认知，顾四爷一定又在装高深忽悠大伯父了。 “你从哪里知道火药？你还懂火药？” “……” 顾四爷有无数套应对大哥的经验，高深莫测笑道：“爷是听陆侯爷说过，当初爷不是上过疆场吗？听了几耳朵火药的事。” “可是……” “大哥，爷肚子里空空的，想吃好吃的。” 顾清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亲自扶着顾四爷去院落歇息，招呼随从准备膳食。 “瑶瑶去问问神医，在膳食上是不是需要顾及。” “好。” 顾瑶答应顾清的要求，她看到顾四爷向自己眨眼，陆侯爷不会出卖爷的。 顾家上下都围着顾四爷转悠，三夫人领着七小姐来看过顾四爷，还准备了七小姐亲手做的补品。 当听到顾四爷的收获之后，她暗暗咬牙才没展现出太明显的羡慕嫉妒。 “以四爷的功绩，只得银子是不是太亏了？”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四爷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氏陪着三夫人说话，声音温柔，看向大口吃喝的顾四爷的目光更是温柔。 三夫人钱氏知道李氏的意思，顾四爷平安就好，钱财同爵位，李氏并不看重。 不过在李氏心里却想着一会该怎么让顾四爷明白，以后不许去冒险？！ 她如今可不是个好性子的，总能折腾得让顾四爷答应，给他一个教训。 莫名顾四爷后背一紧，大哥同母亲都已经应付过去了，他怎么还有危机感？ 他这是被谁盯上？ 不会是悦娘的，他的悦娘温柔又善解人意，对他可好了。 晚上，等众人散去，顾四爷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孕妇的愤怒！ 再床榻上，顾四爷被李氏折磨的够呛， 他是含着眼泪答应悦娘所有的要求的。 惨！ 别人都是枕边教妻，他是枕边被妻教！ 他绝对没想到在战无不胜的永乐侯在悦娘面前也是屡屡败北。 在自己妻子面前落点面子，他能在外人面前找回来。 何况除了他同悦娘之外，外人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详情。 真正的男人要勇于在妻子面前低头。 顾四爷通过两任妻子的相处，他也学会了很多夫妻相处之道。 悦娘在外给足了他面子，他便不在意私底下对悦娘服软。 而且悦娘在他身上留下齿痕……啧啧，那是享福，不是苛责呀。 悦娘不求名，不求银子，只为他平安无忧。 顾四爷特别开心，那两位可从来没在外人面前顾及过他的面子！ 他是答应悦娘了，但是该做的事，他依然不会少做！ 隆庆帝同样是顾四爷无法放弃的人。 本打算去看望陆恒的隆庆帝在离开汝阳侯府后，直接返回皇宫。 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熟虑，隆庆帝有了详细的秘密建储计划。 “去传朕旨意，把所有皇子都给朕叫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抽巴掌 “遵旨。” 太监连忙去传圣旨，隆庆帝移居朝阳殿，并且换上了皇帝正装。 一身团龙龙袍，头戴冠冕，隆庆帝坐在高位之上，静静等候他的所有儿子。 只要能下地走的皇子都被叫来。 又是相对正式的朝阳殿，因此在大殿门口碰面的皇子们彼此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 安王落在最后，同刚满八岁的小皇弟走在一起。 他仿佛世外之人，以前还能偶尔从他眼底见到一丝野心，如今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三皇子等人早已经把安王抛到脑后，不认为安王是自己的威胁。 有野心的皇子们心头狂跳，莫非父皇已经决定了太子的人选？！ 尤其是三皇子，他最近得了不少江南富商的资助，又有一些主张立长的朝臣支持。 而且给永乐侯都送了重礼，看在礼物的份上，永乐侯不会在父皇面前给自己挖坑了吧。 三皇子不求顾四爷为自己说好话，只求顾四爷在父皇面前闭上嘴巴。 当然送出那些礼物，三皇子不是不心疼。 别人收礼都要推辞一番，顾四爷却是明晃晃的，毫无顾忌。 三皇子的心在滴血，暗暗发誓等他达成所愿，坐在龙椅上，一定要让顾四爷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似顾四爷这样的人怎配为爵位？ 除了吃喝之外……三皇子想到顾四爷几次在危难时的表现，他又觉得自己做皇帝时，会不会出现一个肯为自己牺牲的忠臣？ 顾四爷就是有那样的本事，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也会做一些让人敬佩的事。 一众皇子跪在隆庆帝面前。 没有隆庆帝叫起，他们不敢移动身躯，只能保持标准的跪姿。 隆庆帝居高临下，把一切收入眼中，虽然皇子们竭力掩饰，隆庆帝依然能看穿他们的紧张，焦躁，以及期盼。 沸沸扬扬的册立太子一事已经闹得太久了。 隆庆帝看来看去，依然认为铮儿最好。 皇子们大约跪了半个多时辰，年岁小的皇子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安王离着他最近，连忙将小皇弟揽入怀里，细心为小皇弟擦拭汗水。 隆庆帝眯起眼眸，这份友爱倒是难得。 “叫醒他，朕有话同你们兄弟说。” “遵旨。” “父皇，儿臣叫醒皇弟。” 安王阻止上前的太监，轻轻捏了捏小皇子的人宗。 小皇子悠悠转醒，“四哥？我们可以起身了吗？我……我好累啊。” “一会儿就可以起来了。” 安王让小皇子靠在自己身上，“再忍一忍，仔细听父皇吩咐。” “父皇不是吩咐，好似在罚我们呢。” 小皇子压低声音，“比师傅罚得还狠。” 童言童语正中真相。 “没错，朕就是在惩罚你们！” 隆庆帝冷哼一声，“朕三令五申，不许你们过于结交朝臣，身为皇子竟然不顾身份去给臣送礼，你们中有谁不想做朕的儿子，可以明说，少用送礼贿赂朝臣的事打朕的脸！” 三皇子等人脑袋更加低垂，身体已经跪得发麻，心更是沉入谷底。 哪个朝臣同父皇说了送礼的事？ 难道不怕父皇怪罪他们贪污索贿？ 不过，很快三皇子脑子里出现顾四爷的身影，好似除了永远不可琢磨，不可掌握的永乐侯之外，别的朝臣做不出这么傻缺的事。 “你们打小就明白自己高贵的身份，朕尽量培养你们自尊，让你们凌驾于朝臣同勋贵之上，可是你们却让朕的心血付之东流，你们见过东家少爷给账房管事送重礼的？” 隆庆帝拍了拍龙椅扶手，“连顾湛都明白的道理，你们竟然没一个懂？” 果然是永乐侯！ 特么的，兴高采烈收下他们的礼物，转身就把他们卖了？ “父皇，儿臣承认给永乐侯送过礼物，可是儿臣可以解释，最近他府上有几件喜事，儿臣送些礼物过去，从未开口求过他任何事。” 三皇子解释说道：“只是寻常同臣子的交往，并非父皇所厌恶的同朝臣勾结。” “父皇，三哥说得是，永乐侯有喜，儿臣只是随礼而已。” “何况父皇不知，永乐侯每次都会送帖子到儿臣府上，两三个月就能接到一份，儿臣看在永乐侯是父皇宠臣，也得表示一二。” “没错，儿臣送礼也是逼不得已。” 几个皇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的委屈。 谁让顾四爷那么多喜事？ “父皇，永乐侯……” 在三皇子的暗示下，一向冲动鲁莽的七皇子大叫：“儿臣还要告他向儿臣索贿呢，父皇宠着他，儿臣只能任由他盘剥，就怕他在儿臣同父皇中间进谗言……” 话没说完，隆庆帝怒道，“进谗言？索贿？你们口中的无耻小人是朕的永乐侯？” 隆庆帝气愤起身，走下单壁，来到七皇子面前。 七皇子心头紧张，面上梗着脖子，父皇以前就喜欢他的坦诚。 此时瑟缩的话，反而让父皇怀疑。 “父皇您是不知道，永乐侯仗着您的宠爱行事有多嚣张……” “啪。” 隆庆帝抬起手给了七皇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七皇子头上的官帽都被打掉了，嘴角渗出鲜血，“父皇。” “顾湛嚣张怎么了？朕愿意让他仗势，你们不也是为让他在朕面前说你们好话，而送了礼物？” 隆庆帝冷笑，“他都一五一十告诉朕了，你们还真是豪富，几千两银子的礼物都随随便便就送过去了。” “朕今日告诉你们，别把顾湛当作寻常的臣子，他是朕最为看重的人，是人！” “……” 七皇子暗暗恼恨自己捅了马蜂窝。 “顾湛心思单纯，他只想着富贵玩乐，不懂索贿，也不懂进谗言。” 隆庆帝提起顾湛时，情绪显然和缓了许多，“以后他家喜事会越来越多，你们该随礼随礼，但是朕不希望你们以礼物让顾湛做什么，唯一能要求他的人，只有朕。” “儿臣……遵旨。” 皇子们磕头，心思五味杂陈。 父皇对顾湛已经不是宠爱信任。 “朕不希望你们打扰他……吃喝玩乐的日子。”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公布决定 顾湛也没多余的追求，就想着吃好玩好，隆庆帝觉得就算是个寻常人都很难拒绝顾湛这份简单的快乐。 隆庆帝富有四海，每年无论是国库，还是私库都进账大笔的银子。 他少修缮一座园子，少出门溜达几趟，就够顾湛的开销了。 弹劾顾湛沉迷享乐，生活奢靡。 这些话，隆庆帝嗤之以鼻，顾湛衣食住行的确都是最好的，可是没有任何变态的言行。 锦衣卫可是查到不少勋贵朝臣私事。 一个个比顾湛都过分。 何况顾湛就是奢靡了，又能怎样？ 隆庆帝又不是养不起？ 别说他了，顾家都养得起。 “朕不是昏君，就算宠爱顾湛，也不是他说什么，朕就会相信。” “……” 皇子们连连点头，内心却是无比郁闷，这还不是说啥信啥？ 倘若父皇不相信顾湛，会把他们叫来训斥一顿？ 他们给顾湛送礼没毛病，但是让顾湛在父皇面前美言不对。 可是拿了他们的礼物，却不办事？ 还反过来上眼药也就是顾四爷能办到。 什么叫打扰顾四爷的吃喝玩乐？ 哼。 难道顾四爷最大的爱好不是挖坑埋他们这群皇子吗？ 顾湛若为女子，一定是个祸国妖妃！ 不，祸国妖妃都没顾湛的能力大。 妖妃顶天祸害后宫，借助奸臣的手影响朝政。 可是顾湛却是堂堂正正站在朝堂上的。 即便时常陪伴隆庆帝，也没人说隆庆帝美色误国。 皇子们佯装很认真听着隆庆帝的训斥。 当隆庆帝说一句顾湛单纯，皇子们同时在内心深处，呵呵两声。 一向英明的父皇也有被欺骗的一天。 这些年隆庆帝几招就耍得皇子们团团转，如今他们看破一切，突然觉得看父皇被单纯的顾湛欺骗，也是挺有趣的。 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隆庆帝滔滔不绝说了小半个时辰，珉了一口茶水润喉，“朕对顾湛的情分，你们可明白了？” “儿臣明白。” “嗯。” 隆庆帝这才满意点头，一番论证之下，他就是把顾湛当作了知己。 当皇帝的人也需要知己？！ 没有错！ 当年隆庆帝为了皇位放弃了最为心爱的女人，如今他自然不会重复年轻时的错误。 毕竟今时今日，他早已大权在握。 隆庆帝坐回龙椅，“今日朕叫你们来，不单单只是因为顾湛。” 皇子们同时抬头，纷纷紧张起来。 “最近立储的事闹得挺厉害，朕原本想着在你们中间挑选一位入主东宫。” 察觉到皇子呼吸一滞，隆庆帝喜欢操控一切的感觉，包括每个人的喜怒哀乐。 不过顾湛永远是他无法操控的存在，时常会被顾湛带歪了，离着正题十万八千里。 圣人说，无欲则刚。 顾湛的贪婪那么明显，依旧能让隆庆帝操控不了，本事的确很大。 “你们都有资格入主东宫，朕对你们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皇子们更想听但是两个字，毕竟太子只有一个。 隆庆帝说道：“看到你们为入主东宫所做的努力，朕想到了当年……的事，朕不弱于太子皇兄，可就因为名分早早确定，朕再多的努力，先帝纵然很欣赏，却也不敢轻易更换储君。” “不是太子皇兄病逝，朕也不会得到继承大统的机会。” 隆庆帝意味深长说道：“朕选得是能承担起江山社稷的继承人，承担皇位就是一辈子，而不能仅凭一时的表现就决定你们之中谁为君，谁为臣，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毕竟你们都是朕的儿子。” 隆庆帝眼角潮湿，感情丰沛，仿佛方才为了顾湛抽七皇子耳光的人不是他这个慈爱的老父亲一般。 皇子们同样演技精湛，配合默契上演了一出感动状。 三皇子内心极为不满，他表现最好，父皇是何用意？ “太子算是半个君，成了太子必然要高于众多兄弟一头，这会在你们之间划下一道很深的沟壑。” 隆庆帝继续说道：“朕不忍心如此，可是不选太子，朕万一……江山也需要一个继承人，因此朕想到了好办法，把朕确定的继承人名字写下来，放在乾清宫，等朕百年之后，自有顾命大臣奉上遗诏宣布新君，只要朕还在世，你们都是朕的儿子，都有表现的机会，而不是因为办错了一件事，就同大位无缘。” “父皇……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儿戏？您不如把朝臣勋贵……” 三皇子着急了，这明显是让人装一辈子啊。 没有太子的名分，朝臣可未必一直支持他。 这段日子他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 三皇子突然说道：“父皇不该只听永乐侯一人的建议，他对朝政并不精通，于礼教也多是不屑。” “正因为顾湛无心朝政权柄，他的建议才是最为赤诚，顾湛说过一句话，朕深以为然，立储虽是国事，但更是朕的家事，朕的继承人不是朝臣选出来的，也不是朕迫于朝臣压力决定的。” “……” 三皇子内心是崩溃的，果然是顾湛！ 他怎么就那么多话？ 其余皇子快速衡量利益得失，若是此时确定储君，他们机会不大，不过若是秘密建储，她们未必没有一争的机会。 “儿臣赞同父皇的决定。” 五皇子率先表态，几个有野心的皇子连忙跟上，“儿臣叩谢父皇给的机会，儿臣一定会好好珍惜。” 安王低垂下眼睑，看似不曾融入其中，不过靠在他身上的小皇子却能感受到四哥也是激动的。 四哥的胳膊在颤抖啊。 小皇子已经懂事，宫中的孩子大多早熟，他也不例外。 对比成年的兄长，他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继承皇位。 “四哥，我相信你。” 小皇子甜甜一笑，四哥只要能找个机会留在京城，就有希望。 安王扯了扯嘴角，看着兴奋的兄弟们，秘密建储？便宜得还不是陆铮？ 隆庆帝又安抚了他们一番，才放他们出宫。 七皇子被隆庆帝惩去太庙反思十日。 安王亲自送小皇子回去，出宫的路上，碰见了一个小太监，“德才人想见您。”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安王的决断 安王静静看了小太监半晌，准备绕过小太监出宫。 他并不想同生母有太多的牵扯，毕竟当生母德才人遭遇顾四爷后，就没有一次能谋得好处的。 安王努力让自己留在京城，守住最后一丝希望，他可不想似九已经被送去藩地的九皇弟。 藩王没有任何的兵权，甚至无法命令当地的官员，除了保护藩王的一百名侍卫之外，就藩的王爷比京城权贵还不如。 对藩王就藩的议程就是顾瑾制定的，细致到极致，也让藩王落魄到极致，以至于藩王在外都只能依靠朝廷发的俸禄。 使得藩王无论是从财力还是武力上都无法威胁朝廷。 顾瑾完善了顾四爷异想天开的藩王就藩的想法。 九皇弟的落魄历历在目，安王绝不想步其后尘。 “安王殿下，德才人说能让您记在陆皇后的名下。” 小太监咬牙说出德才人最后交代的一句话。 安王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她还说过让八皇弟成为太子呢。” 小太监低声说道：“奴才只是个传话的，安王殿下有话不如亲自去询问德才人。” “不了。” 安王摇摇头，多次的惨败还不能让他谨慎小心吗？ 还会看到一点好处就冲上去？ 他已经输不起了！ 几次惨败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积累。 安王不想再陪德才人赌下去。 “你去同她说，大长公主在陛下面前没她预想的得宠，镇国公未必会帮大长公主。” 安王再次迈开长腿，眼里满是萧瑟，“而永乐侯却是被父皇放在心头的人，永乐侯一句话比得上旁人一辈子说的话。” 小太监：“……” 安王快速离开皇宫，他走慢一步会忍不去去冷宫。 坐上马车回安王府，安王长出一口气，手指微微泛凉。 顾珊明显感到走下马车的安王有心事，如今她打理着安王身边的事物，不让任何女人插手。 在管家上头，顾老夫人该教给顾珊的东西，没有落下一点。 并没有因为汪氏的原因而疏忽顾珊的教养。 再加上梦境的影响，顾珊将安王府打理得妥妥当当，甚至比安王妃当家时更好一些。 这一点尤其让安王满意。 毕竟安王妃只是文官之女，娘家远不如顾家。 只是可惜顾珊有那么个生母，顾四爷不认顾珊，否则安王还有真有可能让顾珊做继妃。 顾珊同他无媒无聘苟合后，注定她无法成为继妃。 安王张开双臂，顾珊亲自上前伺候他更衣，小声问道：“陛下召王爷何事？” “让我们不要打扰你爹吃喝玩乐，不过顾家有喜，礼物还是要送的，送多少？自然是数目让你爹满意了。” 安王坐下来，揉了揉膝盖，“跪了一个多时辰，只是听父皇对你爹的夸奖，以及对我们兄弟的训斥。” 语气里含着羡慕，以及说不出心酸。 顾珊愕然问道：“陛下这么宠父亲？是不是父亲又做了什么？” “应该又做了让父皇很满意很感动的事，可是本王已经不想去多加打听了。” 安王对残忍的世界已经绝望，对顾四爷的逆天运气也服气了。 不知道反而能心平气和几分。 顾珊递了一杯温茶，她也说不出顾四爷以后倒霉的话了。 安王抿了口茶水，苦笑道：“本王听进去父皇的吩咐，以后给顾家的礼物，再重上两成。” “好。” 顾珊点头：“是该同父亲亲近一些，王爷，妾最近也是时常给……李夫人送些物什。” 顾老夫人因为她生母不待见自己。 她也只能在李氏身上想点办法。 “宫中……德才人最近可还好？” “听说有大长公主的关照，德才人倒是不似过去那样死寂了。” 顾珊眼睛亮亮的，她对宫中的事比较看重，还想着辅佐安王殿下呢。 “不过大长公主受了陛下的训斥，再也无法入宫，说是陆皇后的忌日都不许她出现。” “还不都是永乐侯害的？” 安王犹豫片刻，说道：“方才德才人让小太监给本王传话，说是……” “什么？” 顾珊抓住安王的胳膊，追问道：“您如今是她唯一的指望，以前偏心八皇子，会为八皇子委屈了王爷，现在她只能更在意您。” “她说可以让本王记在陆皇后的名下。” 安王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本王真想问一问她，把本王当作什么了？她当年若是舍得本王，早就把本王抱给陆皇后，有了寄托之后，陆皇后能熬过去。当年她舍不得，后来舍不得八皇弟，让本王在八皇弟面前隐忍退让……” 顾珊眸子转了几圈，轻声说道：“倘若德才人能同大长公主达成此事，对王爷也有好处，陛下对陆皇后异常思念。” “你不懂。”安王摇头，拉着已经小腹凸起显怀的顾珊坐在自己身边，“父皇看重谁，打算立谁为太子，谁才有可能记在陆皇后名下，可现在父皇已经决定秘密建储，不到父皇去世，谁也不知父皇决定的继位人选，成为陆皇后的养子反而会是兄弟们眼中的靶子。” “对，就是这样。” 安王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庆幸般说道：“此时谁凑上去，谁会倒霉，父皇不希望皇子再利用陆皇后了。” 好在他足够谨慎小心，没有去冷宫。 要不，他现在就会步上九皇弟的后尘，许是比九皇弟还不如。 “王爷。” “父皇心里放着一个人时，你不能讨好，也不能得罪，比如永乐侯。” 安王郑重的交代，“倘若德才人叫你入宫，你找个理由推脱，你现在最重要就是给本王生一个健康的儿子！” 顾珊同顾四爷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可是顾珊如今怀着顾四爷第一个孙辈，纵然是外孙，也是珍贵的。 倘若他能像顾四爷一些，安王不求顾四爷能关照自己，只要少给给自己上眼药就成。 他的要求不算高吧。 何况他的确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否则他争到皇位也没有适合的继承人。 顾珊动了动嘴，不满意只能做个孕妇，点头道：“我听王爷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暗潮汹涌的安王府 安王知道顾珊有时候想法比较左，爱钻牛角尖。 他特意又强调了几句，“你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又是孕妇，少操心些事，也别听风就是雨，如今本王安安静静的反而更好。” 顾珊见安王重视自己的肚子，心头也是喜悦的，也盼着能一举得男，到时候说不得做个侧妃。 同安王温存了一阵之后，安王去了书房，顾珊怀孕，王妃病重，安王本来在女色上就比较淡，如今更是很少召女人侍寝。 书房连着内室，安王喝了苦涩的汤药，用药期间，也是要杜绝女色，还要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摆在安王面前的食物多是青菜豆腐，堪比佛家的苦行僧。 安王用膳时如同嚼蜡，口中除了苦味儿外，吃不出其余的味道。 对比安王所打听到的顾四爷锦衣玉食，他这个王爷当得无比憋屈。 谁让他身体不好，全靠汤药支撑着。 大夫都说他思虑过重，若是放宽心，甘于平凡，他也不用再吃这么多的苦药。 安王每次想放弃时，总会想起这些年的付出同坚持。 他如同一个赌徒，投入越多越是不甘心，于是接着投入，只等到最后能赢回一切，坐在龙椅上。 其实他清楚就算自己坐在龙椅上，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未必能支撑得住。 做一天皇帝也好！ 他所有的遗憾可以留给自己的儿子！ “你们给本王盯着顾姨娘，多派几个人照看着，不管什么人，谁都不能动她肚子里的儿子。” “是，主子。” 随从答应下来 自从顾珊确定怀孕，有妈妈看怀像儿子的可能居多后，安王就暗中派了不少人保护顾珊。 男人不是无法保护后院的女人，而是看他们想不想去做。 顾珊自己没有察觉，安王派去的侍卫同妈妈已经几次截下了暗害孩子的暗招。 安王从回报中，彻底明白顾珊虽然能把家务料理得妥妥当当，为人处事也算是大方得体，但是顾珊有些小聪明，却更喜欢自作聪明！ 顾珊以为安王看不出自己的野心，以为伺候好他，就能让安王感动？ 其实安王只不过不想再深究，对比顾珊的小聪明，后宫的女人才叫恐怖。 太医说过，安王身子骨虚弱，元气不足，不易让女人受孕，在子嗣上颇为艰难。 顾珊的肚子是安王的指望。 永乐侯血脉的儿子，父皇也会多几分看重这个孙子。 毕竟隆庆帝一向是爱屋及乌。 安王动了几筷子后，让人撤下白菜豆腐： “再去王妃那里说一声，让她把心放宽，她若去了，本王会尽力保全她娘家，倘若她再送汤汤水水的给顾姨娘，伤了本王血脉，她该知道本王的脾气。” 还是要敲打安王妃几句，省得安王妃当作安王完全不知情。 “咳咳咳。” 安王妃听到长随的传化后，瘦成一把骨头的身躯剧烈颤抖，泛青的嘴唇颤抖，挣扎半晌，低垂下眼睑，“她就值得王爷这么护？” 长随同情安王妃，为了不让安王就藩，安王妃只能痛苦的活着，饱受病痛的折磨。 大夫说，安王妃每时每刻都很疼，那是深入骨髓的疼。 “王爷并非是重视顾姨娘，而是重视顾姨娘的肚子。” 长随宽慰安王妃：“王爷感激王妃，却更需要有永乐侯血脉的儿子！那怕顾姨娘舍下永乐侯，她身上流淌顾四爷的血，顾家烈火烹油，富贵荣华，能结好总比毫无关系强。” 安王妃倒在床榻上，生无可恋般喃喃自语：“老天真是不公平，不仅让蠢货有健康的身体，她还能为王爷延续血脉，更让她有顾四爷为父，我若是……若是她……” 安王妃若有顾珊的出身，哪怕有那么个淫荡无耻的亲娘，她也不会落到顾珊这个地步。 有本事有心机的人没有好出身，没有健康的身体。 顾珊明明拥有一切，却从不曾珍惜。 长随行礼离开。 “主子……” 奶妈妈给安王妃擦去唇叫的血迹，心疼得直落泪，“您这又是何苦啊，奴婢看着您苦熬着，心都碎了。” “我要等着……等着顾珊生下儿子！” “主子？” “王爷不是看重她，而是她怀得儿子。” 安王妃仿佛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轻声说道：“只要是儿子，我就记在名下。” 她要让顾珊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王爷未必会答应啊。” “会的。” 安王妃说道：“不是还有她的好堂妹吗？最近她往我这跑得很勤，代替顾珊侍奉我，倒是也很贴心，说不得我临死前，求王爷给她个恩典。” “这个女人不简单，心机很深，何况她的出身太差了，顾二爷已经废了，她娘也落魄，否则也会投奔顾姨娘。” “简单了，我还不用呢。” 安王妃已有盘算，“一会她过来，让她听到德才人交代下的事。” “是，主子。” 奶妈妈连连点头，让安王妃调养不再操心。 一切她都会帮安王妃安排妥当。 毕竟安王子嗣艰难，即便安王妃娘家妹子嫁过来，也未必能怀上安王的儿子！ 安王妃还不如直接抱来有顾四爷的外孙！ 三小姐自然听到了该听的一切消息。 她心中有了计较，同顾珊关起门来说了半天的话。 顾珊是动心的，不过安王的交代在她头顶上压着，她有几分迟疑。 三小姐又耗费了不少口舌，“难道二姐姐就不想着帮衬安王殿下？不想着安王入住东宫？以前的二姐姐是骄傲的，人人羡慕的顾家大小姐，如今您的志气哪去了？” 顾珊脱口而出：“我当然记得……记得我要做最骄傲的嫡女大小姐，可是我……” 她摸了摸肚子，瑶着嘴唇，轻声说道：“你让我再想一想，德才人对王爷太偏心了，我不信她。” 三小姐说道：“其实这事同我没关系，我就是为二姐姐不平，脱生在肚子里，不是二姐姐能决定的，他们不该因为您生母就迁怒于您，何况四叔以前可没现在成熟，凭什么好事都让李氏给占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顾珊拒绝了 三小姐这句话彻底打动了顾珊。 自从跟了安王之后，顾珊体会到婚姻是两个人的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夫妻之间的闹了矛盾，怎能责怪一方？ “你娘当然有过错，错在太过争强好胜，毕竟她是国公府出身的嫡小姐，嫁给四叔已是低嫁了。” 三小姐知晓顾珊在意的地方，“她到底年轻鼓励四叔上进用错了方法，四叔也不够成熟体贴，两人这才弄拧巴了，再加上旁人的挑拨，在四叔身边装贤惠，装温柔，纵容四叔在外胡闹。” 这个人自然是李氏，顾四爷娶方氏三年后，李氏被抬进了门。 那段日子也是顾四爷同方氏矛盾更尖锐的时候。 “四叔现在有爵有圣宠，这不都是你娘当初希望他做到的？哎，四叔成熟稳重，有了仕途之心，可惜享受诰命同世人簇拥的人却不是你娘。” “二姐姐，若是我也不甘心的。” “你……你不能这么说，虽然她是好意，也是盼着父亲好。” 顾珊抿了抿嘴角，“我不能说父亲一点错都没有，少年夫妻都不成熟，他们之间的分歧同争执，不能成为我娘诈死私奔的理由，我娘的错更大一些的，她不该抛下我，放弃父亲，去做汝阳王妃。” 三小姐：“……” 她不认识顾珊了。 顾珊按着太阳穴，叹息道： “你告诉我的消息，我无疑是心动的，我难道不想王爷更好？可是德才人……三妹妹尚未成亲，你还不懂，我是站在王爷这边的，这也是我从李夫人身上学到的，祖母对她再倚重，再慈爱，李夫人一直都是帮父亲瞒着祖母，从来没有过例外。” 顾珊说完这句话后，一瞬间轻松了，放下一切多余的念头，轻轻抚摸着小腹，身上溢满母性的光辉。 “从小我就是没有娘亲照顾的，在顾家时，总是同继母争，同顾璐斗，还算计过六妹妹，一直以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眼见着顾璐同汪氏拌嘴，见六妹妹动不动就一团孩子气在李夫人怀里撒娇耍懒，任性提出诸多要求，李夫人当时还是姨娘，却尽力满足六妹妹的要求。” “我如今也只是个姨娘，生下让王爷看重的儿子才是要紧的，其余的事，我……我是有心无力了。” 她不能让亲生儿女重复自己的旧路。 李氏能从妾熬出头，还不是因为生了顾瑾？ “二姐姐怎会这么没有志气？” “志气？” 顾珊自嘲笑道：“你同我都算是有志气的，也有不少的心思，可是你看看如今我们哪一点赶得上六妹妹？” “三妹妹，我只想做个母亲，如今折腾不起了，以后等有机会，凭着儿子能影响王爷的话……再来谈志气吧。” “可是……可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三小姐着急道：“二姐姐就不想儿子生下来就被封为世子？倘若安王殿下能更进一步，二姐姐做得这些才是真正为儿子好啊。” “可是也很危险！”顾珊低垂下眼睑，“太危险了，我现在养胎生儿子，能过上稳定的日子，可是我去宫中见德才人，先不说能不能帮到王爷，怕是连王爷斗会生气的。” 这对母子之间有着很深的矛盾。 在顾珊的梦中，安王登基后，德妃甚至不愿意接受太后的诰封。 “三妹妹先回去歇息吧。” 顾珊往外赶人，“你若是还有一颗不安定冒进的心思，我也留不得你了，更不愿意阻碍三妹妹的志向。” 三小姐尴尬一笑，“哪能呢，我如今的境况哪还能再想旁的，我都听二姐姐的，只要您甘心，我是不会再多嘴了。” 顾珊目光飘忽，三小姐屈膝离开。 “甘心吗？” 顾珊喃喃重复，不是安王再三交代，她一定会动心的。 好不容易做了母亲，顾珊真不想失去儿子了。 梦中，她怀了分不清是丈夫还是姜世子的孩子，最终也只是一碗落胎药。 那种失去儿子的痛，她不想在现实再体会一遍。 进一步，可能荣耀无限，也有可能是万丈悬崖！ 顾珊平心静心思考，她记起了诸多次失败，就是因为她只看到好处，却没想到危险。 “算了，一切交给王爷吧。” 没有她的梦中，四皇子能成为皇帝，有了她，四皇子却做了安王。 她还敢再折腾？ 顾珊的决定不仅让三小姐震惊，甚至就连安王妃也是吃惊不小。 “她倒是成熟了，真是不可小视呢。” 安王妃枯瘦的脸庞多了一分神采，对奶娘轻声吩咐了几句。 顾珊安分下来，可是她堂妹可还在呢。 ******* 顾瑶从点心铺子出来，身边丫鬟提着不少新出炉的点心。 “还是六小姐心疼四爷，特意起早给四爷买点心吃。” “嗯。” 顾瑶内心吐槽，她不知道睡懒觉好吗？ 可是她架不住顾四爷闹腾。 必须要她亲自去买点心，否则就是不心疼他。 熊孩子撒泼，谁受得了？ 不就是她看着顾四爷不许缠着有孕的娘亲吗？ 熊孩子就是特意报复她。 离着顾四爷催吐已经过去三日了，他早该痊愈，却还弄出没有点心就吃不进饭的谎话。 她一时心软，只能满足顾四爷。 赶大早来买点心给顾四爷做早点，真是天刚亮就出门了。 “顾……顾姐姐。” 瘦弱的少年嘴唇微动，一身单薄的孝服空旷，显得他越发消瘦。 他眼睫上沾着湿漉漉的露水，脸色苍白，神色萎靡。 顾瑶想当作看不到都不成，毕竟他一直从顾家跟到了点心铺子。 “你去给他送一盒点心。” “是。” 小丫鬟挑了一盒云糕送到少年面前。 “不，我不要。” 少年后退几步，“顾姐姐，我不要点心，我就是……就是……” 顾瑶踩着凳子登上马车，放下帘子隔绝少年期盼的目光，“除了点心之外，我同我爹帮不了你。” “四叔不是狠心的人，顾姐姐让我见四叔一面，我可以解释，我娘同嫂子当时跪求四叔，不是有意的，她们只是想尽快让父亲同哥哥们洗清冤屈。”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打上镇国公府 少年抓住马车的车辕，“嫂子们知道错了，真心不是有意冲撞四叔府上的喜事。” “……四叔也知道父亲承受了不白之冤。” “你还想说他是无辜的？” 顾瑶话语中多了几分恼恨，“有些话，我不想说，也不愿意说，毕竟死者为大，我佩服你爹你的哥哥们战死不退的勇气，即便其中包含着了一些私心，我本想着对付过去就行了。” “可是你娘，你的嫂子们一次次逼我爹，如今就连你也整日整夜站在顾家门口，你想要什么？” 顾瑶一把撩开帘子，清亮的眸子盯着少年。 少年仿佛感到自己的心事被看破了。 一抹羞愧涌上心头。 “以前我说过，宣武将军的事，我爹管不了，对你们，我爹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谁命令宣武将军出城的，你们去找谁，令堂对我爹死缠烂打，为难的人不仅仅是我爹，还会让宣武将军悲壮战死彻底沦为笑柄，再无一人认可宣武将军。” 少年喃喃说道：“可是现在我爹同哥哥们也是名声扫地，是笑柄了，我真没用……顾姐姐，我就不该活着，当时还不如同他们一起死了。” “以前……不，就算是现在我爹依然敬重宣武将军，震撼于他的勇气，若说世上还有人认为宣武将军父子是英雄的话，只有我爹一人了。” 少年眼圈泛红，哽咽低泣。 “你为何会找上我爹？” “因为四叔……四叔认同我爹，而且他说的话，陛下能听进去，倘若冠世侯能为我爹说几句话，他们死后名声就保住了。” 少年跪了下来，哽咽道：“我知道让顾姐姐为难，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每天都从噩梦中惊醒，梦到父兄责怪的目光，我更没有脸面面对嫂子们。” “所以你就来为难我爹？你既然知道我爹在陛下面前的分量，难道不清楚陛下说过不要用朝政来影响我爹过轻省的日子？” 顾瑶抿了抿嘴角，对少年再没有多余的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越是可怜她们孤儿寡母，她们越是得寸进尺，不帮她们，就是道德败坏。 顾瑶冷了心肠，冷漠说道：“你不停为你父兄喊冤，我不知他们的冤在何处？” “陛下委任陆侯爷统领所有战争上的事，你说你父兄冤枉，他们出城迎敌是陆侯爷下令的？” “……” 少年鲠住了。 顾瑶眸子越发清澈，“你敢保证他们出城是没有私心？到底是什么人能越过最高军事指挥官去命令你爹？” “诛心一点的说辞，你爹的忠诚是全部给了陛下，还是给了神秘的主子？” “我爹自然是忠诚于陛下的……” 少年慌忙解释，底气略显不足。 “他也是多年征战的将军，不是新兵蛋子，不懂战略战术，难道他就不明白出城后会让陆侯爷陷入死地？一旦遭遇蛮夷，他没有必胜的把握，百姓会遭受怎样的困境？” 顾瑶轻轻一叹，“一个劲强调冤枉，求陆侯爷帮你父亲说几句好话，你本身就知道自己父亲做得不妥。” “谁也不是傻子，我爹更不是不管女婿而为了感动震撼宣武将军战死就乱发同情心，为你爹向皇上求情，甚至还要为你爹洗清污名。” “我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冤枉，到底他冤在何处？你既然想为他们正名，为何不去找到给他们下令的人？” 顾瑶坐回马车，抿了抿嘴角，“我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再多的要求，不能够！” “走，回府。” “等等。” 顾四爷突然跳出来，直接爬上顾瑶的马车，“去镇国公府。” 顾瑶：“……” “你不是要个公道吗？爷带你去讨回公道！” 顾四爷对跪在地上的少年说道。 “我……”少年苍白的脸庞多了犹豫，胆怯畏惧。 “不敢了？” 顾四爷冷笑一声，“你不敢去见镇国公，却缠着爷，是不是认为爷好欺负？” “不是的，是我娘吩咐不让我去镇国公府，毕竟我爹以前就是镇国公的侍卫。” 少年慌忙辩解，他不想让顾四爷误会自己惧怕镇国公。 “上次我娘同嫂子们去求四叔，我是反对的，主张去镇国公府，若是我爹……能越过陛下对我爹下令的人，也只有镇国公了。” 少年低垂着眼睑，手背苍白，血管很清晰，面孔白皙近乎透明，瘦削颓然的样子风一吹都能折断。 “没用！”顾四爷伸出一只手将少年从地上提了起来，硬是拽上马车，“爷当初怎么救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拿出你为难爷的劲头，你还怕镇国公？爷可没错对不起你爹的事，你都敢堵在爷的家门口，只有镇国公欠你的！” “四叔……” 少年虽然手肘被顾四爷鲁莽的动作磕青了，脸上多了一分人气，扑到顾四爷怀里，放声痛哭。 顾四爷开始还能拍一拍少年的后背，可是当少年鼻涕眼泪横流之后，顾四爷使劲往外推开少年，“起开，爷的衣服是新作的，不许把眼泪往爷身上抹，这是衣服，不是抹布！” 少年如同抓住最后的救赎紧紧抱着顾四爷，死活不撒手。 顾四爷甩不掉牛皮糖，“难怪你爹你哥入梦，就你这么个爱哭鬼，他们能放心？！一定会来看着你。” “你是宣武将军唯一的子嗣，你可以继承不了你父兄的勇敢，也可以一辈子不去疆场拼杀，但是你不能沦为你嫂子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亏欠你嫂子们的人，不是你！” 顾四爷无奈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首先就不能听你家那群寡妇的话！” 本来他想说女人的，顾瑶就在自己身边，她的眼睛已经眯缝起来了。 顾四爷给顾瑶点面子，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有今日，顾瑶帮了他很多。 宣武将军府那群寡妇没有见识，又偏激，根本同瑶瑶没法比。 马车很快停到镇国公府门口。 顾瑶问道：“您不后悔？” “瑶瑶放心，爷不会把你同陆侯爷的婚事搅黄的，宣武将军的事情早点解决，爷不用再烦心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战斗吧 最近几日宣武将军的遗孤如同守墓人一般站在府门。 他是没让少年进来，没同少年搭话。 可是他心情并不美丽。 谁会愿意被堵门？ 满京城的人许是都猜测是顾四爷做了对不起宣武将军。 顾四爷不愿意事再继续拖下去，李氏有孕，他不想过多的人惊扰到孕妇。 在内心深处，顾四爷还是有着一份不曾放下的善良。 因此，他还是带着少年来闯镇国公府。 哪怕他未必能说过镇国公。 顾瑶恼羞成怒，“我哪里是担心自己的婚事？陆侯爷才不会为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就不娶我。” 她是担心顾四爷！ 一旦动起手来，顾四爷哪会是镇国公的对手？ 前几日，顾四爷还神秘兮兮给顾瑶分析，镇国公陆家有不为人知的实力。 镇国公并非看起来那般畏惧陛下，反抗不得。 “也是，陆侯爷早就盼着早日娶你进门，爷看这次他回京，爷再多留你一年，他都上门抢亲了。” 顾四爷跳下马车，嫌弃看了一眼衣服上的泪渍，“一个男孩子，宣武将军唯一的儿子，哭成这样，你不觉得丢人吗？” 少年脸庞通红，手足无措。 顾四爷冷哼一声，“不是谁都有爷的同情心，在疼你的至亲面前哭泣流泪，亲人会心疼你，答应你的要求。” 这一点顾四爷很有经验，以前闯祸，他就抓着大哥的胳膊，小声呜咽，大哥嘴上骂骂咧咧的，转身就帮他把乱摊子收拾干净了。 “你已经没有心疼你的至亲，所剩的几个嫂子，啧啧，一言难尽，你的眼泪只会让旁人觉得你没担当，懦弱无能。” 顾四爷对少年传授经验之谈，“以前爷在外面受了自多的委屈，从不落一颗眼泪，即便难受，也会忍下来。” 顾瑶心头酸涩，为顾四爷心疼，可转念一想，就算是以前，顾四爷在外受的委屈也就是没能吃上好的，同人抢戏子抢输了等等事吧。 这特么算什么委屈？ 顾四爷雄赳赳气昂昂冲向镇国公府，留给少年一个不甚高大却异常威武的背影。 “勇者不惧，仁者无敌。” 少年敬佩顾四爷。 顾瑶：“……” 无论是勇者，还是仁者，顾四爷都没沾遍，好吗？ “永乐侯安。” 镇国公府的门房都认识顾四爷，毕恭毕敬的请安，没有摆出高傲的架子。 不给永乐侯面子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国公爷不见任何人，侯爷还是……” “你们闪开，今日爷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镇国公。” 顾四爷直接推开挡路的门房。 跟随保护顾四爷的侍卫上前，挡住镇国公的侍卫。 他们都是隆庆帝指派保护顾四爷的，领着朝廷的兵饷。 虽然不多，只有四人，但是有他们在，勋贵朝臣的侍卫都没有底气。 顾四爷霸道说道：“爷连皇宫都进得去，随时都可以见到陛下，爷不信进不去镇国公府。” 他大步向府里面走，随从连忙给后院的大长公主，以及书房中的镇国公送信。 大长公主大怒，“混账东西，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主子，还是让国公爷处置吧。” 身边人劝解恼怒的大长公主，“府外的事一般都是国公爷决定的，永乐侯也是来寻国公爷的，倘若……国公爷应对不了，您再出面也来得急。” 每次同顾四爷对上，大长公主都没能占便宜。 “主子，奴婢听宫里老姐妹说，因为永乐侯，皇上惩罚所有的皇子，甚至七皇子说了一句针对永乐侯的话，他挨了陛下的一记耳光。” “……” 大长公主恼道：“本宫怕他不成？已经在外避让了他，没这么瞧不起人的，他还敢冲进镇国公府，先帝同太祖几次恩封镇国公一脉，远不是顾湛能轻视的。” 话这么说，大长公主也知道人走茶凉。 驸马故去后，镇国公陆家在朝廷上的地位远不如驸马还在时。 陆皇后去世后，虽有陆恒勉强支撑，陆家的风光早就不再了。 陆恒过得小心翼翼，生怕惹隆庆帝不悦。 而大长公主更是深居简出，再不负先帝活着时，纵横前朝后宫的风光。 还是因为在隆庆帝身边没人。 大长公主对把德才人弄出冷宫越发迫切。 安王也是个死心眼，亲娘还能害他不成？ 宁可老实懦弱做个没有出息的藩王，安王也不敢去同德才人共商大计，大长公主听到消息后，鼻子差点气歪了。 不过好在安王妃还有点头脑，派人偷偷同德才人联系。 “注意前院的动静，随时汇报给本宫。” “是，主子。” 随从躬身，又说道：“除了永乐侯之外，永乐侯还带来了宣武将军的遗孤。” “……什么？” 大长公主紧紧握着拳头，嘴唇泛白，“他……他带着小七过来的？” “主子。” “没事，本宫没事。” 大长公主深深呼吸了好一会，“宣武将军的儿子可还好？” “看起来除了瘦了一点外，他是个俊秀的少年，调养一阵子，他身体会好很多。” “让大少爷避一避。” 大长公主想起自己养大的长孙，眼角的皱纹仿佛又多了几道，“冤孽，真真是冤孽。” 长孙所作所为让她陷入两难之地，还搭上了她多年的布置。 本来宣武将军会是陆恒的好帮手，关键时刻甚至可以稳定局面，尤其是在新帝登基时，大长公主已经很明白在皇权交替时，兵权的重要。 偏偏长孙因为嫉妒陆铮，而用了这么个本法子，不仅没能伤到陆铮，反而让陆铮战功更为显赫。 敌人没伤到，长孙折损了最重要的人手。 大长公主按着太阳穴，“他若不是本宫亲自养大的，本宫……本宫早就放弃他了。” 书房的门突然从外踹开，陆恒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书卷，整个人显得无比萧瑟孤寂。 “顾湛？” 陆恒扭过脸看清楚来人之后，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一定回闯进镇国公府。” 他面容苍白，眸子依旧温和。 顾四爷说道：“你怎么弄成这么个鬼样子？”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一波流 “鬼样子？” 镇国公陆恒苦笑，放下根本无心去看的书卷，疲倦起身。 他不由得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身体。 顾四爷看着镇国公，冷哼：“你知道爷会来国公府？” “你陪着我走一走吧，自从遵从陛下的命令闭门思过后，我没说过几句话。” 镇国公的目光落在顾瑶身上，“你别怕我欺负了你爹，我是不会生你爹的气。” “我是担心……”顾瑶弯了弯膝盖，“担心您被我爹气到呀。” 镇国公勾起嘴角，又看了看顾四爷身后的少年，眸子闪过一抹痛楚心疼，“是小七吧，你都这么大了，你同你爹很像，只是比身体弱一些，仔细调养身体，你缺什么尽管同我说。” 少年抿了抿嘴唇，顾四爷嘲讽：“缺什么？缺一个公正！国公爷肯给他吗？” “……” 镇国公沉默，向外走去。 顾四爷眼珠一转，快走几步追上镇国公，“爷知晓国公爷不是逃避责任，你也不会做出危害江山，不顾百姓死活的事，更不会眼看着陆侯爷陷入死地。” “是不是我下的命令，其实在陛下眼里都没太大的区别。” 镇国公声音清冷，宽大的袍子在风中洌洌作响，“陛下不过是让我低头而已，在其余事上，我就算跪地哀求也无妨，但是在铮儿的事上，这个头，我不能低！永远也不可能把铮儿送还给陛下。” “……” 顾四爷本来一肚子气，原本打算大闹镇国公府，甚至逮到机会狠狠揍镇国公一拳。 能打到镇国公，足够顾四爷吹嘘一阵子了。 曾经镇国公陆恒还是顾四爷的偶像。 无论是镇国公所代表的一人之下的地位权力，还是镇国公所取得的战功。 都是顾四爷想要而得不到的。 如今顾四爷追上了昔日的偶像，不用再仰望镇国公，他发觉镇国公过得特别憋屈郁闷。 陆恒的日子远没顾四爷想得风光。 顾四爷轻声问道：“为何？你明知道很难阻止陛下，你自己折磨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陛下不会为此心疼。” “铮儿……” 镇国公顿了顿，走到一株松树下，抬手抚抚上树干，“他这辈子只能姓陆！” 顾四爷叹了口气，“这么同陛下硬刚，对你对陆家都没好处，你以为陆家还是老国公爷在的时候？何况陛下也不是先帝，他……” “我知道。” 陆恒扬头，不想让顾四爷见到他湿润的眼角，“这是我活着的底线！除非我死了，否则纵然失去一切，我也不会放手。” “你……”顾四爷烦躁踢了脚下的石子，“老国公同陆皇后都知道你这么蠢？这么固执吗？” 陆恒：“……” “该硬刚的时候，你退缩了，该用些阴谋诡计手段时，你偏偏犯倔同皇上硬碰硬。” 顾四爷踢飞的石子落在湖面上，噗通沉入水中。 他又连着踢了好几个雨花石入水。 “你这么看重在意陆侯爷，当初为何送他入宫？你既然这么不愿意低头，你怎么就没想过让陆侯爷真正体会到父母的关爱，一直养在你身边？” “你从小就入宫，比爷更清楚皇宫是个怎样的地方，当年先帝对你们姐弟宠爱看重，你在皇宫的日子并不难过。” “可是陆侯爷的身份，难道你不知其中的艰辛？甚至直到现在，世人依然坚信陆皇后的去世同陆侯爷出生有关，你就不心疼他？” 镇国公珉紧嘴唇，神色痛苦后悔。 “爷不知道你坚持不肯向陛下低头，听起来仿佛你肯为陆侯爷赌上一切，可是你到底为陆侯爷做过什么？有什么计划阻止陛下？” “莫不是你就是表个态，说句不低头，在国公府里待着，顺便少吃几顿，做悲痛状，然后指望着陆侯爷拒绝陛下？” 几句话让陆恒内心千疮百孔，无言以对。 “爷不是个好父亲，给不了儿女太多的东西，以前甚至还需要顾瑾瑶瑶操心，爷承认拖了他们的后腿，不过那是因为爷没本事，没地位，如今爷翻身了，在京城横着走之后，谁敢再招惹爷的儿女？” 镇国公回道：“铮儿比我争气，无需我帮衬。” 声音越来越低，他感到顾四爷的不满。 “他有本事是儿子争气，可是不意味你不出力，顾瑾也很有能力，可是爷还是在陛下面前时不时夸一夸顾瑾，帮顾瑾拉拉关系，偶尔爷还会请顾瑾的同僚吃顿酒，毕竟顾瑾那性子……就不是个爱应酬的，而应酬的事，爷擅长。” 没有顾四爷的应酬，顾瑾未必就会被同僚掣肘，可是多了顾四爷，顾瑾起码能更省力。 顾四爷冷冷说道：“你没管过陆侯爷，让宣武将军出兵的命令不是你下的，可是你惩罚过真凶吗？” “我已经……已经请旨意废了他的世子之位。” “呵呵。” 顾四爷讥诮般冷笑，陆恒面容一僵。 少年肩膀轻颤，竭力压抑着愤怒。 顾四爷拍了少年的肩膀，骂道：“你为难爷的劲头哪去了？镇国公都承认给你爹下令，害了你爹你哥哥们的性命，你还等什么？” 少年眸子湿漉漉的，只生气不知该怎么发泄。 “瑶瑶。”顾四爷叫了一声，“帮爷一把。” 顾瑶提起裙摆，紧跟着顾四爷冲到一旁的花丛之后。 “爷就知道你会偷听。” “放开我！” 镇国公长子使劲摆脱顾四爷的拉拽，“我只是路过而已……什么偷听？在自己家里，我还需要偷听？” 顾四爷并没有把手从他衣领移开，到底是经历过战场的洗礼，顾四爷如今的力气和胆魄比以前大很多。 镇国公长子一时之间摆脱不开。 顾瑶叫侍卫上前帮忙，男女有别，又不是危险时刻顾不得了，顾瑶吩咐侍卫：“去帮我爹。” 侍卫不再顾及他的驸马身份，协同永乐侯把他拖到少年面前。 永乐侯叫嚣：“你给爷揍他，狠狠打，他才是差点灭了你家满门，让你爹死后也难逃百姓指责的真凶。” “我……” 少年鼓足勇气，狠狠一拳打在镇国公长子脸上。 顿时，镇国公长子鼻子鲜血横流。 顾四爷挡住镇国公，“继续揍，直到你出气，爷再提着他入宫，你若是连揍他的勇气都没有，如何面对陛下？”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冲锋陷阵 少年一看就是教养很好，从未依仗过家世背景恃强凌弱。 更没有打过群架。 甚至似顾四爷命令侍卫压住人，然后他再去揍被按住双手的人。 以前，少年很少同人冲突，因为体弱也不适合打架。 哥哥们和朋友也多让着他。 即便有争执也是单挑。 第一次打毫无反抗的镇国公长子，少年的拳头挥出后，莫名感到很痛快。 什么单挑？ 什么仁义？ 他统统抛开，眼前的人害死了他的父兄，毁了他整个家族。 本就是他的生死大敌！ 少年的拳头一拳重过一拳，“我打死你，打死你！” 顾四爷死死拦着镇国公，抓住镇国公的胳膊，低声警告：“别让爷更瞧不起你！护着儿子，没有你这么护着的道理，他自己都当爹了，自然得承担惹祸的后果。” “以前顾四爷闯祸，你承担后果了吗？” “……镇国公难道没看到爷被愤怒的人追着满街跑？” 顾四爷严肃的反问，“还是镇国公认为爷闯的祸能同你长子相比？他差点害了陆侯爷，这先不说，宣武将军听从他的命令战死，这也是宣武将军自己倒霉，可是那些被蛮夷杀虐的百姓，他们好好的过日子，就因为你的儿子而死在屠刀之下，几个县城被蛮夷杀戮一空，京城防线差一点崩溃……” “爷就是同一群纨绔子弟争个花魁戏子，抢个好位置而已，爷闯一辈子祸，都不如你儿子这次闯下的错滔天大祸罪孽深重。” 顾四爷指着镇国公府祠堂的方向，郑重而严肃，眸光灼灼： “老国公爷忠肝义胆，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几次挽大厦将倾之时，每有国难，老国公必然出山，他那样的英雄若是知道你养出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子，他没准连你都不肯认了。” 陆恒颓然垂下眼睑，面皮发烫。 “爷不会当爹，不过爷从不插手大哥教训爷的儿子们。” “……” 陆恒听着长子杀猪般的惨叫，说不过啊。 甚至陆恒都认为少年打轻了。“宣武将军本就是陆家的家奴，他……” “谁是家奴？” 少年拳头挥动的更狠，拳拳砸在镇国公长子的柔软之处。 他双眼湿润，眼角泪珠滚落，“以前我爹常说，让我们记住镇国公陆家的恩情，不可辜负陆家，不可辜负镇国公，因为他们是……是如同亲兄弟一般长大的，在出征时，他们相信彼此，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 陆恒脸上一寸寸裂开，宛如受了沉重一击，几乎站立不住。 昔年的同袍之情，一起长大的同窗之谊一起涌上。 陆恒的确拿宣武将军当做亲兄弟看待的，毕竟他只有一个姐姐，姐姐再好，也不能时刻陪他。 可是他看作兄弟的人竟然被儿子当做家奴？ “正因为我爹相信镇国公，他才会违背陆侯爷的命令出城，他以为镇国公只是……只是担心陆侯爷，让他去为陆侯爷保驾护航，可是他竟然遭遇了埋伏，最终全军覆没。” 少年哽咽道：“他应该有机会逃命的，可是他没有办法去面对陆侯爷，没有办法去面对几个县城的百姓，只能力战而死，尽全力给陆侯爷增加布置的时间。” “宣武将军不是为陆家而死。” 顾四爷幽幽一叹，“他是用自己的血同性命赎罪。” 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烈悲壮。 “他太愚蠢了。” 顾四爷一直没有同隆庆帝说起宣武将军的原因就是宣武将军把对陆家的情分摆在忠君之上。 这让他如何敢开口？ 镇国公长子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气息微弱，再也叫嚣不出来。 顾瑶拽了少年的胳膊，“别把他打死了。” 少年眼底的疯狂悲愤渐渐散去，他握着拳头，死死盯着地上的人。 “我爹竟然死在你的手上？！” 莫大的讽刺。 哪怕他父亲有半分私心，也不至于盲从听命。 少年抹去眼泪，原本几分阴柔虚弱的脸庞多了几分坚毅。 顾瑶暗暗点头，他经过一场不公平的揍人完成了蜕变。 其实顾四爷还是很会教人的。 比如以前的恒亲王世子。 以后少年不会再听寡嫂们的话就去纠缠哀求顾四爷。 莫名顾四爷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什么教育人？ 他从进门说得那番话其中一大半来自顾瑾的无偿支援。 今日他抛下好吃好喝出门，也是昨晚顾瑾特意要求他做的。 当然他同顾瑾都瞒着顾瑶。 顾四爷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顾瑾答应送他几匹骏马，据说可以同御马相提并论。 少年对顾四爷三拜九叩，满怀真诚道谢，最后说道：“恳请永乐侯再辛苦一趟，送我同他一起入宫。” “好，这才是将门虎子该有的风范。” 顾四爷自然答应下来。 镇国公长子残存微弱的气息挣扎，“父亲，我……我不……” 顾四爷冷哼：“手心手背都是肉，国公爷会选被亏待的一个，何况陆侯爷才是能继承国公爷衣钵的人。” 镇国公嘴唇微动，顾四爷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既然你有心补偿陆侯爷，就别再做让他伤心的事了，被亲人算计背叛的心伤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陆侯爷更恼恨国公爷的话，你强行留下陆侯爷的意义何在？留陆侯爷只为了一次次让他伤心？让不知悔改的人一次次算计他？” 陆恒背对长子的哀求眼神。 顾四爷对镇国公的复杂心事感同身受。 他也放弃过顾瑞。 “儿子若是争气出息，一个就够了，不争气闯祸的儿子……早早断了他们的野心念头，反而是慈父心肠。” 一如他对顾瑞的安排，他无法化解顾瑞对顾瑾的心结，还不如远远打发了去。 彼此还能存一线情分。 没了惹事的儿女们，顾四爷事事顺心。 顾瑾对他更亲近，偶尔还能陪他听听戏，在棋盘上也会让着他一些。 陆恒还有三个儿子，长子伏法，陆恒也不愁没人养老。 “国公爷早些狠下心给儿子们警告，他也不至于有今日。” 顾四爷拍了镇国公的肩膀，“你最该想得是如何挽回陆侯爷，偏心什么的，每个父母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阻止不了 “一边说着疼陆侯爷，一边纵容伤害陆侯爷的人。” 顾四爷眼里闪过鄙夷，“口是心非的伪君子，爷是最讨厌的。” “国公爷是爷向往成为的人，弄到最后，别让爷瞧不起你。” 镇国公：“……” 他活得还不如顾四爷通透。 是不是没有那么多念头思绪，他会过得轻松自在？ “爷觉得吧，镇国公总是想让所有人满意，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让别人满意。” 顾四爷撇嘴，“你哪来的这么高尚的情操呢？人不为己，天知地灭！自私自利一点不是坏事，何况你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做到让身边的人都认同？你就是受了委屈，也是活该！” 顾四爷庆幸拍了拍胸口，“好在陆侯爷不似国公爷，否则你就是出再多的嫁妆，爷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让瑶瑶嫁给陆侯爷。” 以前没权没势的顾四爷许是会向陆侯爷低头。 纵然有些许不满意，看在陆侯爷的权势上，勉强答应。 如今顾四爷自己就是当朝的永乐侯，已经无需再卑微了。 顾四爷连镇国公府都敢硬闯，镇国公都敢教训，任何人都无法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 他站起来了！ “走，进宫去。” 顾四爷招呼少年到自己身边，“一会见到陛下，你别怕，就把你爹出城前交代给你的话同陛下说说。” “你一直在将军府，京城送来的书信，你应该见到过。” “没有……” 少年感到顾四爷眯起眸子，试探的问道：“我该见到吗？” “你说呢？” 顾四爷暗恨少年太不争气，低声说道：“没有证据，光凭爷一张嘴，陛下未必肯相信你呀。” “可是……可是我的确没有证据。” 少年耷拉下脑袋。 顾四爷说道：“只要你一份口供就成，你父兄都已经战死，只剩下一群寡妇，你说你见到京城送来的密令，或是威胁你爹出城，谁还能说你在说假话？” 顾四爷的声音不轻不重，镇国公听的一清二楚。 “我随你们一起入宫，教子不严，越过主帅给宣武将军下令的罪责，我也当领一份。” “如此甚好，镇国公果然刚正廉明，敢做敢当是条汉子。” 顾四爷催促镇国公快走。 镇国公亲自提起长子扔到马车上。 顾瑶追上顾四爷，小声问道：“您是不是故意的？” “嘘。” 顾四爷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不许说实话。” 顾瑶看了顾四爷一会，问道：“三哥是不是同您说了什么？” “嘿嘿。” 顾四爷坏笑两声，“爷总要帮你三哥一把，瑶瑶啊，顾瑾太聪明了，别做让他伤心的事。” “我何时让三哥伤心了？” “以前你可是没少糟蹋瑾哥儿的好东西，他珍藏的孤本被你拿去垫桌角了，还说他……” “爹！” 顾瑶狠狠拽了一把顾四爷的衣袖，“那是我们兄妹爱的体现，三哥才不会生我的气呢。” 果然是三哥让父亲出手的。 顾瑶放下悬着的心，三哥还会另有安排。 不过，这次镇国公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隆庆帝不会错过这次打压陆家的机会。 顾瑾并非同镇国公是政敌。 他却不能不着手剪除镇国公的势力。 毕竟顾瑾不是单纯想做首辅，踏上文臣的顶峰。 顾瑾稳步发展自己的势力同时，必然会削弱勋贵在军方的影响。 顾四爷只是觉得好玩，便按照顾瑾的交代做了。 顾瑶却有几分担心陆铮在此事上的态度。 未婚夫同三哥有合作，有竞争，顾瑶倒不是觉得为难，而是怕这两人一时玩大了，两人把顾四爷玩坏了！ 她可不想看着熊孩子左右为难，为女婿儿子烦心。 “你们等等，恒儿，你给我站住。” 大长公主神色匆匆小跑过来，看清楚马车上凄惨无比的长孙，气得直打哆嗦。 陆恒淡淡说道：“母亲，儿子要带他入宫请罪。” “这怎么成？”大长公主就是听到前院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她一直派可信的仆从盯着，顾四爷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大长公主听到仆从传递过来的消息，长孙不仅爵位保不住了。 就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大长公主说道：“恒儿生他的气，你揍他一顿，我绝不拦着，甚至你废了他世子之为，我也没多说什么。” “可是你现在把他送到陛下面前，他……他哪还能有性命？何况这么做，岂不是让陛下认为陆家不忠？” 大长公主苦苦劝说，“你可以不顾他的生死，你爹留下的人脉已不多了，陛下倘若怀疑你的忠心，陆家该如何自处？” 镇国公说道：“我意已决，母亲不必多言，正因为父亲，我才要把孽子送去请罪，我这辈子比不上父亲，却不能坏了父亲的名声，让追随父亲多年的人寒心。” “您可还记得，宣武将军也是在镇国公府长大的，我同姐姐被先帝接进宫后，宣武将军一直代我同姐姐在您身边尽孝。” 顾四爷听到此处眉头微邹，给了顾瑶一个暗示，认真听。 顾瑶无奈点头。 “母亲也把他当做儿子对待。” 陆恒指着庭院的松树，“这株树是您同他一起栽种下的，期望他如同松柏一般正直。我同宣武将军在一起习武读书，我把他看作兄弟，可是我的儿子却把他当做陆家奴才，甚至毁了宣武将军一辈子辛苦打下来的名声。” “大长公主，我爹就是宣武将军。” 少年挺身而出，眼底闪过对大长公主的恨意：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听父母提起过，父亲感念您的养育扶持之恩，总是叮嘱母亲同我们兄弟有机会敬重孝顺你。” “正因此，大长公主派人去给嫂子们传话，嫂子们才会去永乐侯面前跪求。” “……” 大长公主望着少年，神色复杂至极。 莫非真有事？ 顾瑶睁大眼睛盯着大长公主，暗暗琢磨计较。 大长公主抿了抿嘴角，仿佛不敢同少年对视，颓然说道：“罢了，他是你的儿子，你都不心疼，本宫也不管了。陆恒，做娘最后提醒你一句，别被别有居心的外人影响了你。“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再怨老寡妇 顾四爷直接挑起眉梢，不屑回道：“是啊，镇国公可得多当心，你的亲人连外人都比不上呢。” 大长公主：“……” “爷这个外人都知道为国公爷考虑，知晓早点除掉惹祸的根苗，对国公爷同陆家是一桩好事。” 顾四爷更显得轻蔑，皮笑肉不笑，最近他发觉有怨怼老寡妇挺有趣的。 “可是偏偏就有人拿着你的孝顺当做湖作为非的工具，自私自利既不顾及国公爷，也不想着老国公，对女儿的病世无动于衷，一心扶持女婿跟前的宠妾。” 顾四爷态度诚恳对镇国公说道：“你可长点心吧，不是所有人都配当娘。” 大长公主厉声喝道：“顾湛你说谁？” “啊。” 顾四爷无辜耸肩，颇为意外，“爷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大长公主还不知道爷在说谁？要不爷帮您请个太医？给您开几幅醒脑的补药，省得大长公主的脑里装满了浆糊，成了个糊涂的老太太。” 大长公主气得瞳孔圆睁，呼吸急促，“陆恒你就让他这么羞辱我？你是我儿子啊，我……我从未受过这大的侮辱，若是驸马还在……我要去哭驸马。” “别，您可别去哭老国公。” 顾四爷一副为大长公主着想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规劝，“爷怕您去哭老国公，被他老人家在天英灵劈死啊。” “你！” 大长公主抬手向顾湛脸颊扇去。 顾四爷早对老寡妇存了戒心，灵巧闪到镇国公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气死人不偿命： “爷真是为大长公主好啊，您说您只有不顺的时候才去哭老国公爷，这些年爷就没听过您惦记思念老国公。爷以前还听过，您同老国公爷许下同生共死，比翼鸳鸯的誓言。” 顾四爷不在意大长公主，却一直悄悄打量镇国公。 “老国公去世很多年了，您不是越活越好？您舍不得追随老国公而去，让老国公在奈何桥旁等您这么多年，可见您心里未必就如同嘴上说得舍不得老国公。” “……你爹也去世多年，你娘不也是还好好的？没见她随着你爹去了。” 大长公主反驳，“你还好意思说我？” 顾四爷坦荡一笑：“家父家母远不如大长公主同老国公伉俪情深，而且家父归去前最是心心念念爷，叮嘱母亲一定要抚养爷长大，爷不如镇国公争气，一直让母亲操心，没有完成父亲的叮嘱，母亲怎有脸面去见父亲。” 顾瑶佩服顾四爷怎么说都有道理。 丈夫过世，妻子追随而去，顾瑶是看不上的。 但是像大长公主遇见事就去哭亡夫，威胁儿子听她话的女人。 镇国公转身，“永乐侯口中留德，别气坏了母亲。” “爷说了实话，戳中大长公主的内心，她难受生气，还怪爷……” “永乐侯。” 镇国公眼底闪过一抹恳求，“别让我难做，也别给你女儿添麻烦。” “好啦，好啦。” 顾四爷懂得适可而止，“爷不说了。” 陆恒躬身说道：“母亲请回去歇息，儿子从宫里回来后，再去看您。” 大长公主咬着嘴唇，目送陆恒等人入宫。 气死了！ 她不明白隆庆帝怎么会宠爱牙尖嘴利，同女人拌嘴的顾湛？ 顾湛是懂得格局，还是有才干？ 好男不跟女斗都不知道的货色。 镇国公府离着皇宫最近。 不过半刻钟的路程，马车停在宫门口。 顾四爷还没下马车，少年抢先一步跪下，“罪臣之后恳请陛下开恩，准许臣代父陈情。” 少年一声高过一声，隐隐透着苍凉悲怆。 顾瑶暗暗点头，少年成熟了。 陈情意味着有冤屈，宣武将军出兵有猫腻。 罪臣之后证明少年已经认识到宣武将军是要为死去的将士同百姓负责的。 少年不再一味强调宣武将军是无辜的。 陆恒说道：“永乐侯其实很擅长调教人，以后你有空可常往府里来，我已经养废了一个儿子，其余几子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往后我会很闲，几乎没什么差事了。” 陆恒有几分遗憾，将军最好的归宿是在疆场上，而不是在国公府里老死。 顾四爷笑道：“爷倒是想常去国公府，只是国公爷得多准备些厨子，备好上等食材，毕竟爷可是很挑嘴的，最好您在养几个出色的戏班子，或是送爷几匹战马。” 镇国公所有的感伤消散了大半，费解看了顾四爷一眼，询问顾瑶：“你爹在陛下面前也是……如此率直？” “嗯。” 顾瑶肯定点头，面皮发烫： “他的要求若是太多太过分了，陛下时常用脚踹他。” 顾瑶没有为父亲做任何的遮掩。 顾四爷有点小羞涩，解释说：“皇上舍不得很踹爷，每次皇上生气都满足爷的要求，国公爷让爷相陪，又不是爷主动要求的，国公爷总要付点好处，不说爷自夸，爷的时间也很宝贵的。” 镇国公嘴角抽了抽，皇宫中，太监总管亲自跑出来，先向顾四爷谄媚一笑，“陛下让永乐侯入宫。” 镇国公轻轻咳嗽两声，比不过永乐侯啊。 “陛下也让镇国公觐见。” 太监总管依然很恭敬，没有对比就没有差异，镇国公听出话中的疏远。 “那他呢？” 顾四爷指了指跪地的少年，“陛下可曾有口谕？” “陛下的意思是先让他跪一会。” “哦。” 顾四爷说道：“爷先带着陛下的女婿进宫去。” 太监总管见到悲惨的驸马爷，暗暗叹了口气，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永乐侯？ 驸马爷太想不开了，也太把镇国公陆家看作无敌。 连陆侯爷都不敢说稳稳压永乐侯一头。 少年对顾四爷露出感激之色，挺起腰，跪得笔直。 顾四爷大摇大摆进宫，顾瑶抬脚跟了上去。 镇国公落在最后，莫名后背一紧。 顾瑾的书信早一步到达陆铮手上。 陆铮留在京城的随从传了消息，陆铮早下令缓缓行军，他并不着急回到京城。 顾瑾需要时间。 而他……说不得再弄出点伤口呼应顾瑾。 陆铮也不想在陆皇后忌日前回到京城。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女婿儿子联手啦 陆铮不在意背负着害死陆皇后的名声。 在遇见顾瑶之前，世上能他在意的事几乎没有。 陆铮并不喜自己身上流着的血，总有肮脏的感觉。 哪怕从他伤口流出来的血也是鲜红的，和寻常人没有区别。 顾四爷不是第一个说他没有错，并非背负着原罪出生的人。 但是陆铮只相信顾四爷的话，而不是那群口是心扉的人。 陆铮身边的人寂静无声，默默站立在陆铮身后。 常年跟随他的将军们都很清楚陆铮冷冰冰的性情。 轻易不会多说一句话。 陆铮眸子微沉，仰头看了看京城方向，顾瑾是打算剪断镇国公的羽翼！ 陆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亲手毁了陆家的根基？ 陆铮突然转身，在一众属下诧异目光下回到军帐之中。 只留下一句话，再扎营一日。 将军们领命，虽然他们很想回家了，想念百姓的欢呼，思念亲人，盼着隆庆帝的封赏。 但是他们可不敢对陆铮的命令有任何的异议。 “陆侯爷是不是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陆侯爷看得远，他已经不单单局限在疆场上了。” 将军们闲来无事，凑在一起喝酒谈天，大多人在猜测陆侯爷有了更远大的志向，或是陆侯爷总结研究此战的得失，进行战术上的复盘。 毕竟这些事都是陆铮该做的。 听到将军们对陆侯爷的推崇，方才进过帐篷给陆铮送过酒菜的随从尴尬低头。 他能说陆侯爷竟然捧着顾瑾大人送来的画本看吗？ 陆铮面前摆着羊肉锅子，喷香扑鼻，羊肉炖得很烂，依然能分块，很有嚼劲。 锅子里还放了一些蔬菜，汤汁鲜浓。 极是诱人。 陆铮却是看也没看，任由锅子渐渐转冷，热气散尽。 他完全沉浸在话本之中，这里面有顾瑾的治国理念。 “陆家……已经成为国朝的障碍？成了你顾瑾摄政天下的绊脚石？” 陆铮从小受传统的将门之家的教育，隆庆帝以前只想把他培养成一把可斩天下的长剑。 他并不觉得将门的存在有问题。 可是顾瑾在这个话本中，暗示了解除将军对军队的掌控权。 如此，朝政才不会受将军无力威胁。 顾瑾并不主张文官去做监军，甚至凌驾武将之上。 但是他也不会让武将凭着手中的兵马决定朝廷的走向。 兵权归于朝廷，归于治理国家的官员，而不是归于陛下，或是显赫的将门。 陆铮被顾瑾的想法惊呆了，这是另外一种杯酒释兵权。 关键是顾瑾连杯酒都没有准备。 陆铮合上话本，喃喃自语，“世上怎么存在顾瑾这样的人？” 顾瑾堪比圣人，毫无私心，真正的胸怀天下。 可是他的手段可是比只会著书立传的圣人强太多了。 陆铮幽幽一叹，想起几次同顾瑾详谈时，顾瑾那双看透世事的冷静眼眸。 嘉敏郡主都不能让顾瑾有任何的改变。 唯一能让顾瑾……可能是瑶瑶？ 否则顾瑾也不会一直想尽办法说服陆铮，按照顾瑶的话说，他同顾瑾之间的合作是求同存异，互惠互利。 陆铮取出空白的信纸，琢磨片刻，他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书信密封好之后，陆铮亲手插上几根翎羽，呼唤随从：“尽快送去京城，呈交陛下。” 随从接过书信，却见陆铮捂着胸口，嘴角渗出鲜血，失声道：“侯爷。” 陆铮催动内劲又吐了好几口鲜血。 听到动静的将军们连忙跑进来，陆铮面色苍白映衬着嘴角的血渍更加鲜红。 “上次的刺客……还是伤到我了。” 陆铮气息孱弱，将军们把刀说道：“末将愿为侯爷斩杀刺客。” “不必，我已经给陛下送信，等陛下的决断。” 陆铮摆手让他们退下去，仿佛不愿意让属下见到自己脆弱的样子一般。 他将自己的身体向后靠了靠，没入宽大的椅子之中。 将军们互相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军帐。 “陆侯爷也很无奈，谁能想到镇国公世子竟然会在途中派人行刺陆侯爷？” “都是……好歹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陆侯爷还真不好处置。” “他早就不是镇国公世子了，听说宣武将军的案子没？” “这话你可不能提，宣武将军是禁忌。” “你们害怕，我可不怕，宣武将军战死有些冤枉，你们想想他是谁推荐的？” 年轻的将军说道：“我只认陆侯爷，钦佩陆侯爷在战争上的才华，跟着陆侯爷，我不怕战败，除了陆侯爷之外，谁都不行，包括镇国公！” “你们想一想，如今纵容长子私自命令在外的宣武将军，眼见着长子派人刺杀陆侯爷，陆家……早就没了当初老国公的风骨。” “不，陆家风骨在陆侯爷身上！” 他私底下得过陆铮的授意，在一众将军中人缘不错，因此他的话很容易激起将军们的心声。 他们都被陆铮所折服，虽然多数出身将门，年轻的将军们更认同冠世侯。 镇国公成名太早，至于老国公更是传说中的人。 远不如陆铮带领他们力挽狂澜，得到大胜。 陆铮可以挖了陆家的根基，不过他没打算轻易把兵权交给顾瑾。 ****** 京城，顾瑾再次检查即将送去给隆庆帝的奏折。 “三少爷，四爷已经入宫。” “嗯。” 顾瑾快速把奏折的顺序重新调换。 他爹没有让他失望，既然他耗费了无数的好处请动父亲，自然要大胜。 顾瑾把奏折放进盒子里，“送去给陛下。” 随从点头。 顾瑾的幕僚从屏风后闪出来，轻声说道：“四爷能做到吗？奏折同陆侯爷的事情，您没有同四爷说过，我担心四爷好心办了坏事。” “你敢小看家父？” 顾瑾轻松一笑，后仰身体，放松自在，玩味说道：“如今还有我爹做不到的事？” “他心里有我，有陆铮，我就是不说，我爹也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倘若我提前同他说，反而影响他发挥，容易被陛下看出破绽，陛下登基多年，疑心很重，我不敢拿父亲冒险。“ 他可以为自己的志向牺牲一切，却不能连累父亲。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活广告 顾瑾让顾四爷出面已经是自己的底线。 再让顾四爷被隆庆帝识破，被当做别有用心的人，顾瑾无法原谅自己。 顾四爷吃喝玩乐却是性情中人，他对隆庆帝的情分一样很重。 何况坏了顾四爷同隆庆帝的情分，对顾瑾也没任何好处。 毕竟如今顾瑾也是有父亲可以依靠的儿子了。 幕僚轻叹一声，曾经他就是鄙视顾四爷重的一员。 “我都没想过四爷会有今日，以前认为四爷不给您树敌惹麻烦，不阻碍您的仕途已经很好了。” 顾四爷风光无限，又能帮助顾瑾的事实狠狠打了幕僚一巴掌。 顾瑾能走得如此顺利，除了自身才干经营之外，顾四爷功不可没。 不是所有年轻官员都有机会去六部轮值，甚至有单独向隆庆帝呈上折子的机会。 顾瑾扯起嘴角，眼底带着几许得意。 生在顾家，有如此父母兄弟，还有一个可爱聪慧的妹子，顾瑾才有自信去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 他的兄弟妹子不是负担，而是他的助力。 “五弟的差事也要安排妥当，他这一次功劳不小，陆侯爷少不得给五弟多添几分功劳，他其实是最适合顶替宣武将军的人。” “……” 幕僚点点头，随后为难说道：“五少爷有勇有谋，又是您的嫡亲兄弟，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何大人未必舍得五少爷离开京城繁华之地，去西北驻守。” 何大人公认的疼女儿，何小姐又是何大人唯一的女儿，让女婿出京，女儿留在京城，可不是好事。 顾瑾笑道：“虽然出京艰苦一点，但是何大人应该明白这次机会对五弟有多难得，何小姐性情开朗，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她对五弟情深意重，必然跟五弟出京……” “按照我爹的话说，何大人特别有银子，与其放在库房落灰，等着……” 顾瑾声音放得很轻，“等着被新帝惦记着，不如拿出去给女儿女婿使银子，何大人也可得一个善终。” 幕僚沉默，顾四爷同顾瑾不愧是父子，都特么得很无耻啊。 “去西北，天高皇帝远，五弟同何小姐少了许多顾忌，他们又不缺银子，在哪都能吃好玩好。” 顾瑾早就给顾珏的前程安排妥当了。 当然顾瑾不会勉强顾珏必须按照他的规划去做。 顾珏很想如同父亲一般，但是顾珏也知道自己没父亲的天生好命。 顾瑾也不会似顾清，何况顾珏也是有志向的人，比以纨绔子弟为终身目标的顾四爷有志气。 “我爹给何大人不少生子的秘方，估摸着几个月内必有收获。” 一旦何大人有了儿子，完全可以冲淡女儿女婿离开的思念之情。 “倘若何大人有了儿子，他对四爷，对您会更好，何大人虽是贪婪银子，但是他不是个无情无义之辈。” 幕僚轻声说道：“有血脉香火，何大人以后也不会再拿不该的银子了。” 以前何大人于银子为伴，把银子看得很重，自从认识顾四爷之后，何大人名声好了，贪欲也少了。 而且何大人对顾瑾非常看重，全心扶持，让顾瑾少走不少的歪路。 也让何大人从顾瑾打算搬掉剔除掉的贪官，转为可以合作的人。 顾瑾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是何大人贪得实在是太多了。 甚至为了私利而动摇国本。 有了何小姐同顾珏这门婚事，顾瑾不自觉也把何大人看作了必须维护的长辈。 顾瑾对父亲拿着生子秘方，还是生天才儿子的秘方卖银子，他内心是无力且崩溃的。 即便被朝臣攻击算计，顾瑾都没崩溃过。 顾四爷答应帮他忙，除了骏马之外，更让顾瑾答应做活招牌。 顾瑾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才压当代年轻人。 顾四爷拿着顾瑾做招牌，正经吸引了不少求子心切的人。 不仅是顾瑾，就连顾瑶都没能躲过，毕竟顾瑶的容貌那是一等一的，又高嫁陆侯爷，比一般的儿子对家族都有益处。 生男如顾瑾，生女如顾瑶，这话已经被顾四爷悄悄打出去了。 据说顾瑾听说的，顾四爷这门生意不错，连神医需要开医馆的银子都凑够了。 顾瑾为顾四爷的安全着想，特意帮忙掩盖了消息，否则小妹能轻易放过他？ 顾瑾偶尔想起活蹦乱跳，状况不断的父亲，他本是严肃牺牲的人生规划有了一道别样的色彩。 也因为有小妹顾瑶，顾瑾体会到了亲情的快乐。 毕竟李氏虽然疼他，却不会把炙热的感情表达出来。 顾瑶从小就围着他转，虽然总是恶作剧，可是顾瑾一直不曾嫌弃过她。 ……顾瑾眸子微沉，他的小妹妹不见了。 虽然他依然把顾瑶当做妹子，甚至更喜欢欣赏顾瑶，但是终究……顾瑶长大了。 “三少爷。” 随从捧进来一个匣子，“这是嘉敏郡主让人送过来的礼物，来人说，嘉敏郡主希望您亲自打开。” 顾瑾愣了一瞬，他想到英姿飒爽的未婚妻。 偶尔他也会思念嘉敏郡主。 顾瑾在男女之情上很淡，不似顾珏对何小姐热情奔放，也不似陆侯爷对小妹的执着宠溺。 不过，顾瑾对嘉敏郡主也不是无动于衷。 知道嘉敏郡主受伤，他会心疼。 得知嘉敏郡主的战功，顾瑾也会为她高兴，甚至不惜一切保证她的功劳不被旁人抹杀。 嘉敏郡主以女子身份征战，自然少不了议论，顾瑾管不了私下的议论，不过任何人说到顾瑾面前，或是劝顾瑾否决这门婚事，顾瑾都没让他们好过。 恒亲王格外满意顾瑾的表现。 顾四爷给恒亲王留下了过于贪财的印象，恒亲王表达满意的方式，就是送银子，送顾四爷不少的稀奇玩应。 顾瑾轻轻打开盒子，在开启的那一刹那，原本静静躺在盒子中的含苞待放的雪莲一瞬间盛开。 花瓣在顾瑾面前缓缓绽放，淡淡怡人的清香扑鼻。 在雪莲之下压着一张字条，娟秀的字体写了一句话。 顾瑾眼角流淌出温柔。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顾四爷赚外快的机会 幕僚很有眼色，顾瑾的温柔明显是对嘉敏郡主。 没有见到嘉敏郡主，顾瑾就这么的温柔，还说对嘉敏郡主只是寻常的夫妻之情？ 幕僚悄悄退出了门。 他不是迂腐的人，不怕顾瑾沉迷美色而丧失斗志。 反而他期望顾瑾能有个好妻子，给予顾瑾帮助或是温暖。 都说陆侯爷冷酷无情，骄傲傲慢。 其实顾瑾比陆侯爷更无情。 不过幕僚很难理解顾四爷给顾瑾挑选的妻子嘉敏郡主。 顾瑾喜欢的话，为顾瑾出谋划策的幕僚也不会过多反对。 嘉敏郡主温柔得起来吗？ 幕僚微微摇头，那是在疆场上杀人如麻的女人！ 嘉敏郡主又比寻常女子高挑，同文雅的顾瑾站在一起……画面太美了。 真不知道顾四爷是怎么想到给顾瑾寻了这么一门亲事。 以前是怎么看都不适合。 如今，幕僚也不得不承认顾四爷高瞻远瞩。 因为恒亲王的原因，顾瑾在面对嚣张跋扈的宗室子弟时，往往能挺直腰杆子，甚至顾瑾教训宗室子弟也不算事。 毕竟宗室子弟大多都被嘉敏郡主教训过，即便他们在武力上胜过顾瑾，他们也不敢还手。 宗室子弟怕嘉敏郡主回京后，为顾瑾出弃气，打上他们家门。 顾瑾是被嘉敏郡主护着的人！ 嘉敏郡主放过狠话，谁碰顾瑾一根指头，她就断那人的命根子。 没有嘉敏郡主，顾瑾不至于拿宗室子弟没有办法，只不过是麻烦点而已。 幕僚知晓顾瑾迟早一日清理宗室子弟，改善腐朽的皇族。 若有恒亲王支持，顾瑾承受的压力会小很，尤其是嘉敏郡主保护，也没人敢用刺杀等下做手段。 书房中，顾瑾温柔碰触雪莲花瓣，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字条。 ‘送给我的夫君，你就是我心中的雪莲。’ 顾瑾目光颇为复杂，有温柔，有尴尬，亦有几分无措。 字条背面写了雪莲的用处，让顾瑾别不舍得用，用雪莲泡水喝，补补身体。 嘉敏郡主在不经意间强调这朵雪莲花是她爬上高山，趴在悬崖峭壁的松树上亲自采摘下来的。 顾瑾把字条放到一旁，铺陈开上好的用来作画的宣纸，选了毛笔在宣纸上将脑海中的画面画出来。 每一笔的勾勒，仿佛都带着涓涓流水般的感情。 悬崖，松树，以及在松树上的戎装少女。 她睁着英气的眼眸盯着在自己头顶上的皓白无暇的雪莲。 那么专注，那么的渴求。 顾瑾在画上晕染开色彩，突然手中的画笔一顿，雪莲？ 莫不是嘉敏郡主盼着雪莲寓意着自己？ 顾瑾耳朵红了，喉咙有几分干涩。 不能再想下去。 他很想把画作揉成一团，当做他没有画过这么一副画作。 不过在顾瑾看到画上的戎装少女时，仿佛被她望着一般。 顾瑾舍不得。 也许他可以把这事告诉给小妹？ 毕竟顾瑾可是听小妹抱怨陆铮不如父亲的言论。 顾瑾不介意给陆铮埋个坑，同时在小妹面前……“秀恩爱，对，就是秀恩爱。” 顾瑶总是说父母秀恩爱，五哥同何小姐秀恩爱。 如今顾瑾再显摆一番，顾瑾能想到陆铮回京后要遭受小妹怎样的暴击了。 这也不错！ 省得陆铮回京后日子过得太平淡了。 顾瑾可不想陆铮腾出手来同自己抗衡。 让小妹折腾陆铮去。 莫名顾瑾觉得秀恩爱挺有趣的，在亲人面前，他也愿意表现出对嘉敏郡主的重视。 皇宫中，顾瑶感到后背一紧，谁在议论她？ 顾瑶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顾瑾。 在她眼里，三哥离着圣人已经不远了。 “臣拜见陛下。” 顾四爷神色严肃的磕头。 隆庆帝笑道：“起来吧，看你跪着都不诚心。” “陛下又冤枉臣，臣这不是身体还没复原，跪姿才不够标准。” 顾四爷顺势起身，“跪姿好看的，对您未必诚心。” “行了，就你废话多。” 隆庆帝随手一指，太监总管亲自搬了凳子过去，顾四爷一屁股坐下来，“臣口渴了。” “不仅废话多，要求也多，朕……算了。” 隆庆帝吃一堑长一智，横竖迟早都要满足顾湛的要求，何必让顾湛燥舌。 太监总管再次端上毛尖。 顾四爷喝了一口，陆恒恭恭敬敬跪着，而他身边是被堵住了嘴的长子。 隆庆帝眉头微邹，“你们怎么碰到了一起？” “不是碰到的，臣特意带着宣武将军的遗孤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镇国公垂头，神色依旧内敛。 隆庆帝感到陆恒的无奈同无力。 碰上顾湛，谁都好不了。 隆庆帝心头平衡很多，不是他才宠爱顾湛，而是顾湛太奇葩了。 嗯。 隆庆帝顺利甩锅，以后可以再宠顾湛一些了。 “臣以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了镇国公，让镇国公幡然悔悟，他亲自绑了长子来宫中请罪。” 顾四爷狠狠自夸一番，“宣武将军的遗孤也在宫门外跪着呢，陛下，您不能因为护着自己的女婿掩盖事实的真相，宣武将军应该承担罪责，可是陛下的女婿……” 隆庆帝面色有几分烫，在顾湛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他难得多了愧疚。 顾四爷叹气，看隆庆帝的目光带着同情，仿佛隆庆帝不会选女婿一般，专门挑不如意的女婿。 “为了帝姬的幸福，臣觉得以后陛下还是少给公主们亲自挑选驸马了，选驸马这活儿，臣可以帮陛下分担。” 选驸马可是一个很有油水的差事。 顾四爷听说过，不少有意尚主的人家都愿意花大笔银子，只为儿子能被公主选上。 不少勋贵子弟都指望着尚公主翻身。 顾四爷不仅可以大赚一笔，还能得到不少人的奉承讨好。 养李氏肚子里孩子的银子有了！ 隆庆帝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番，“朕很少给公主选驸马，寻常都是后宫的妃嫔为公主们挑选适合的驸马，朕只是颁布圣旨而已，你为公主选驸马怕是不适合。” 顾湛又不是他的妃子，又没给他生下女儿？ 顾四爷说道：“臣觉得适合极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恩怨分明顾四爷 不要脸！ 隆庆帝早就明白顾湛的厚脸皮，每次依然被他的不要脸震惊。 顾湛仿佛故意测试自己能有多不要脸。 顾瑶已经习惯隆庆帝看自己的目光了，不过就是有个厚脸皮，底线低的父亲嘛。 又不能少块肉，顾瑶暗自想着，顾四爷赚银子养家也算是有担当，这年头不要脸的人才能活得好。 “臣给瑶瑶选得女婿就很好，而且臣选得儿媳妇也不错。” “你的意思是朕把你当媒婆看？顾湛，你确定你还是永乐侯？朕让你缺银子使？” 隆庆帝很想提醒顾湛别忘了贪墨的几十万银子！ 没错。 顾瑶把假账账本教上来之后，隆庆帝看了一遍，愣是没看出造假的痕迹。 他又把账本给了善于查账的老官吏，叮嘱他们务必要仔细查帐。 隆庆帝不是舍不得同顾湛赌注的十万两银子。 而是他不想顾湛太得意。 有个精通作假账的女儿，隆庆帝怀疑以顾湛的贪财属性，以后会时常让顾瑶作假账，挖他的墙角。 隆庆帝绝不能容忍顾湛擅自就贪墨银子。 毕竟，他更想顾湛耍滑向自己要求赏银，而不是顾四爷自己挪用贪墨。 查帐的结果，隆庆帝派去的人看不出顾瑶作了假账！ 隆庆帝莫名心塞，很难受。 不过顾瑶有这手段，隆庆帝不必为陆铮操心了。 权利同财富都是不可或缺的。 “谁嫌弃银子多？陛下对臣很好，时常有赏赐给臣，可是臣更想自力更生赚银子，不能总依靠陛下，何况臣为公主选驸马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顾四爷露出几分难以启齿，“臣一向坦白，对陛下很坦诚，您说驸马不是您选的，您是忘了六公主的驸马了吧。” “还有臣不信您同镇国公联姻，选了镇国公长子为驸马，这也是后宫妃嫔决定的。” “您看看，这两个驸马给您惹了多少事，闯了多少的祸事？” 顾四爷轻声说道：“联姻只为结良姓之好，召镇国公长子为驸马，也能彰显您对镇国公的信任看重，本是荣耀的事，可是就因为您对驸马的放纵，让镇国公……很为难，驸马是皇族娇婿，镇国公都不敢管他太多，为给您一个交代，镇国公还要亲尽全力培养驸马。” “结果他竟然利用了镇国公，作了谋害兄弟的勾当，甚至危及到国本。” 镇国公抬眼，这是顾四爷在为自己甩锅？推脱责任？ 从来没人为他在陛下面前说情。 哪怕镇国公并不需要，他心头也有几分暖意。 难怪恒亲王同何大人几乎碰见顾四爷没个好脸色，仿佛很讨厌顾四爷一般，可是谁招惹了顾四爷，他们往往第一个冲上去帮忙。 尤其是恒亲王私下里为顾四爷怨怼了不少的人。 宗室得罪了不少，恒亲王却从来不让顾四爷知道，每次都抱怨顾四爷贪财，总是盯着嘉敏郡主的嫁妆。 隆庆帝说道：“依照你这么说，是朕做错了？是朕让他代替陆恒给宣武将军下令？” “陛下……” 镇国公听出皇上语调不善，不想让顾四爷招惹陛下不快，开口解释的话还没说完。 顾四爷底气很足说道：“臣觉得陛下是被他蒙蔽了，他人品有问题，关键时候一下子就检验出来了，他既是驸马又是镇国公世子，镇国公把家族的人脉交给他也说不上犯了多大的错。” “何况宣武将军……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不该忘记他是陛下的臣子，不该把对镇国公的感情凌驾于忠诚之上，只是他以战死谢罪，臣觉得在他临死前对陛下是愧疚的。” 隆庆帝嗤笑一声，“你在和稀泥？正反的话都让你说了，你带宣武将军的遗孤过来请罪兼告状，又为陆恒找诸多的借口，你到底想怎样？” “陛下，臣的意见一直很清楚，您的女婿该严惩，镇国公该领罚，而宣武将军最后的血脉也该培养，同时您可以稍稍为宣武将军洗白，毕竟他战死谢罪，同时也拖住了蛮夷，给陆侯爷留下应对的时间。” “倘若宣武将军临阵退缩，不肯死战到底，陆侯爷同国朝才危险呢。” 顾四爷拍了一下脑袋，“宫外的少年有镇国公长子，您的驸马给宣武将军的书信，臣相信镇国公事先不知情。” 隆庆帝眼看着顾湛为陆恒出头，很是心酸。 “朕该把女儿嫁给你的儿子！” 隆庆帝后悔了，倘若不是陆铮娶顾瑶，他不信顾湛对陆恒这么好。 不对啊。 他也是顾湛的姻亲，毕竟陆铮是他的种！ 顾四爷正色说道：“臣只是实事求是，并无半点私心。” 顾四爷暗中给了陆恒一个眼色，你可得记得啊，镇国公！ 陆恒：“……” 他好想把自己放才对感动喂了狗！ 做人不能太顾四爷了。 隆庆帝却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他在陆铮回京的路上布下刺客。” “啊。” 一直存在感很低的顾瑶失声，“陛下，陆侯爷可曾有性命危险？” “性命倒是无忧，不过铮儿受了伤，这次在疆场上，铮儿拼尽全力，刀剑无眼，他本就受了伤，若不是如此，他派去的刺客怎么可能伤到铮儿？” 隆庆帝把陆铮送过来的折子递给顾湛，“你自己看看，朕该不该惩罚陆恒！一句知情就能推脱的。” 据说刺客是镇国公培养出来的。 陆恒这是要做什么？ 顾四爷看了奏折，站起身，直接当着隆庆帝的面又对镇国公长子拳打脚踢。 他每一拳都用尽全力，展现出他的愤怒。 镇国公长子已经如同一条咸鱼，一动不动，嘴角渗出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你敢刺杀爷的女婿？爷要你的命！” 顾四爷对陆铮的看重虽然没有办法同顾瑾比，但也在顾珏之上。 不是他势力，陆铮的能力就是比顾珏强，也比顾珏更让顾四爷觉得可靠。 顾四爷走到陆恒面前，握紧拳头对着镇国公的小腹来了狠狠一拳。 陆恒并没抵挡，硬停了这一拳。 顾四爷拉着顾瑶向外走，“臣去看望陆侯爷啦，陛下别想臣。”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等着平祸的顾四爷 陆铮受伤，顾四爷哪里还能再待下去？ 这可是最好的拉进同陆铮关系的机会。 陆恒同皇上都得留在京城，只有顾四爷可以出京去看望陆铮。 人在受伤时，最需要就是亲人的关心。 顾四爷压低声音对顾瑶说，“这也是你表现的好机会，此时瑶瑶给陆侯爷一分好，等陆侯爷伤势好后，他即便嘴上不说，也会感动瑶瑶的付出。” “瑶瑶啊，你可别小看了男人对女人的感动，有时候感动比喜欢更能打动男人的心。” “……您能不能少看点话本？” 特么的。 话本的爱情故事都是她写的。 顾四爷这是用她写的故事来教训她？ 顾瑶既然能写出话本来，自然也不会无视陆铮受伤的事。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望陆铮的。 顾四爷板着脸，眸光却是闪烁着，“爷也不是全都是看话本，你娘最初让爷喜欢，但是最感动就是你娘对你舅舅的真情实意，看到你娘为兄弟不惜牺牲一切，爷就想到了大哥，爷以前就是个不成器的弟弟，可你大伯父从未嫌弃不管爷，偶尔还要哄着爷。” 顾瑶问道：“第一次见我娘是因为感动？” “嗯。” 顾四爷点点头，随后又警觉叮嘱顾瑶，“你别同你娘说，毕竟爷说了不少次，当初爷是因为看她长得好，气质温柔才……才纳为妾的。” “其实吧，爷看惯了美人，悦娘年轻时，相貌在乡间算是一等一的，可是落在勋贵豪门眼中，你娘并不是特别让爷惊艳。” 这就同只有地主家的傻儿子才会看上农户女。 顾瑶扯起嘴角，“您现在对我娘……” “喜欢啊。” 顾四爷率直又认真，不觉得同瑶瑶说起自己感情又何难为情的。 偶尔顾四爷甚至把瑶瑶当做知己，同龄人一般。 他也得承认没有瑶瑶，他也没有今日的成长。 瑶瑶写的话本特别狗血，可是他喜欢看，还能得到不少的灵感。 否则就是他没有道理强辩也没那么多词汇。 顾四爷是在成长的。 他们一路疾行出宫，在宫门口，碰见少年被陛下宣召。 少年的腿跪了太长时间，走路略有些破脚。 “四叔，见到陛下，我……我有点紧张。” 少年一瘸一拐跑到顾四爷跟前，“您要出宫？” 他仿佛被主人抛下的小奶狗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眼底满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顾四爷说道：“该说的话，爷已经为你说了，你去见陛下……只需要照实说就成，无需多余的话，皇上喜欢诚实忠心的人。” “我……记下了。” 少年认真的点头，顾四爷又上下看了少年一眼，压低声音：“不过你也不要太诚实了，想着洗白你父亲，就要凸出重点，可懂？” “重点？” “就是你要同皇上说，你爹在接到镇国公长子的传信后，他的纠结，一边是圣恩，一边又是多年的兄弟情分。宣武将军也没想到局面会变得十分严峻……虽然最后宣武将军选择相信镇国公，但是他也没忘了陆侯爷。” 少年错愕，“这不是无中生有？陛下能信？” “什么是无中生有？难道你爹战死不是真的？他为何求死而不是逃脱？不就是愧疚同对陛下的忠诚吗？” 顾四爷给了少年一个嗔怪的眼神： “陆侯爷受伤的折子递给了陛下，内阁又送了好几本有关镇国公长子借着家世勾结官员的折子，闹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大，他已经彻底失去陛下的信任，哪怕他是陛下的女婿也保不住他了，这时候你不上去狠狠踩一脚，给你父兄出口恶气，还等什么？” “不是所有证据，陛下都会相信！而没有证据陛下舍弃一人，照样会舍弃，一切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顾四爷虽然得到隆庆帝的信任，得了不少的好处，偶尔顾四爷和忧国忧民一番，帝王的好恶决定人的命运，这并不算好事。 他一定是被顾瑾同顾瑶带坏了，脑子进水才会想这些事。 只要他一直被隆庆帝喜欢就好。 顾四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想想你爹，你的兄长们在天上看着你，你就不会紧张害怕了，死人无法为自己说话，他们就指望你了。” 顾瑶眼见着少年面色更显得苍白，连忙说道：“您别给他太大的压力……” “爷说错了？拿出你去爷府门前跪求的勇气，别同爷说，你只有勇气对付爷，没有勇气为你父兄证明？” “不是，我……不会让您失望。” “哈哈，爷同你没关系，你露怯了，失败了，爷照样过吃喝玩乐的日子，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顾四爷挥了挥手，不曾留恋离去。 别以为他对宣武将军的同情就能让他把少年看作自己人。 顾四爷对外人一向无情，同情心泛滥？ 那是不存在的。 爬上马车，顾四爷突然说道：”再过两天就是陆皇后的忌日？” 顾瑶正琢磨给陆铮带去的礼物，下意识点头，“是啊，祭礼都已经准备妥当，娘是双身子的人，不好去祭拜陆皇后，祖母说她带着三伯母一起入宫，七妹妹也是去的。” “……” 顾四爷摸了摸下颚的胡须，“爷觉得陆侯爷的伤不算太重，还能再坚持几日……” “您想留下祭奠陆皇后？” “不是爷想留下来，而是爷有预感祭奠上必然出事，大长公主怕是不会放弃，没有爷在场怨怼那个老寡妇，爷怕吃亏得还是陆侯爷。” “我亦可以带着侍卫去见陆侯爷，您就在京城吧。” 顾瑶一刻都等不了，顾四爷抿了抿嘴角，虽然他总嫌弃每次都被顾瑶连累，但是没有顾瑶在，他浑身不得劲，仿佛缺失了什么。 “瑶瑶，陆侯爷既然能上折子，陛下没见多着急，陆侯爷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你又不是大夫去看一眼不顶事，不如多留几日，陆皇后祭礼之后，爷同你一起启程，在京城才能帮助陆侯爷。” “……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第一时间赶过去才能温暖陆侯爷。” “爷就是这么善变的男子，不行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孕吐反应 “善变有何值得骄傲的？出尔反尔，言不由衷，朝秦慕楚……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 顾瑶不想留在京城，赌气上了马车。 顾四爷笑呵呵跟上去，直接吩咐车夫去糕点铺子，“爷给瑶瑶买好吃的。” “您别以为吃食就能贿赂我！” “爷是用贿赂的人吗？” 顾四爷毫无被顾瑶戳破心思的尴尬，继续说道：“爷一般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瑶瑶的，你此时赶过去陪伴看望陆侯爷，真不如留在京城，这才能帮到陆侯爷。” “你就确定大长公主一定在陆皇后的祭礼上搞事情？” “当然，爷的预感从来没有错，而大长公主还真有爷能治。” 顾四爷靠近顾瑶，神秘兮兮的，“大长公主可是一直想让德才人从冷宫出来，她利用早逝的陆皇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觉得大长公主脑子有毛病？” “怎么说？” “德才人上位史就是踩着陆皇后，没有陆皇后帮衬她，皇上能让她怀孩子？瑶瑶，皇上这人吧，其实很讲究孩子生母的出身的，他想让后宫的妃嫔生孩子，妃嫔才能有喜，若是他不愿意……你看皇贵妃就明白了。” “可是皇贵妃的出身也是很好的，虽然当年同陆皇后争宠……我看皇贵妃仿佛如今挺在意陆皇后的。” 女人间的忠诚误会大多都是来自男人。 隆庆帝典型的封建帝王，绝不会让陆皇后一家独大，独霸后宫。 在陆皇后活着时，重宠皇贵妃。 皇贵妃的高封相当于副后，中宫之主还在时，皇帝一般不会侧封皇贵妃。 可是隆庆帝封了皇贵妃，根据顾瑶打听到的消息，隆庆帝还曾经带着皇贵妃祭奠太庙。 每年命妇入宫朝拜陆皇后，必然也要去跪拜皇贵妃。 隆庆帝几乎给了皇贵妃等同于陆皇后一样的地位。 他这样的做法，皇贵妃同陆皇后肯定有矛盾，进而争斗不休。 虽然隆庆帝对顾四爷，以及顾瑶很好，但是顾瑶依然认为隆庆帝就是渣男！ 他现在想起陆皇后的好有何用处？ 陆皇后已经不在了。 “瑶瑶。”顾四爷推了推她，无奈说道：“你这随时都溜号的习惯，没有爷亲自照看着，你可怎么办啊。” “正因为有您在，我才敢随时溜号，在旁人面前，我从来不溜号的，别说得我仿佛离不开您一般。” 顾瑶堵住了顾四爷延伸的意思。 顾四爷叹了一口气，可怜兮兮说道：“瑶瑶就推迟两日如何？这两日也不白白耽搁，爷给陆侯爷多准备一些补品。” 顾瑶扭头不理会顾四爷，其实她已经决定留下来参加陆皇后的祭礼了。 毕竟顾瑶也感觉在祭礼上会闹出事来。 她留在京城才能更好的帮陆铮。 而且顾瑶比顾四爷知道得多一些，陆铮受伤难保不是故意的。 陆铮同顾瑾可是一直在合谋，最近更是通信频繁。 三哥希望剪除镇国公的诸多羽翼，毕竟顾瑾想要走上巅峰，只能削弱镇国公在军方的影响力，慢慢掌握住一些兵权。 任何一个摄政天下的人都少不了在军方的影响力。 陆铮只能是顾瑾的合作伙伴，而不会完全听从于顾瑾。 当然，顾瑶是不会把这些话告诉给顾四爷的。 她就是坏心想看熊孩子着急，想着顾四爷讨好自己。 马车停在当心铺子，顾四爷亲自下去，提了好多样点心，果匍同零嘴。 “给你，都给你。” 顾四爷全部塞给顾瑶。 顾瑶冷声道：“你不是说不会贿赂我？” “这不是贿赂啊，当爹的给女儿买零嘴不是正常的，这是爷对瑶瑶深深的疼爱呀。” 顾四爷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头娃娃的面具，扣在自己脸上，“瑶瑶，瑶瑶就留下嘛，就当帮帮爷，以后你出嫁，爷再多给你一些嫁妆。” 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再配上大头娃娃面具，显得特别可爱。 顾瑶噗嗤一声笑出声，抬手按了按大头娃娃面具，顾四爷露出来的眼睛亮亮的。 “我答应您了。” 她始终无法对熊孩子狠心。 也许在她心里顾四爷已经同陆铮一般重要了。 不，还是陆铮更重要一点。 顾四爷把大头娃娃面具扣在顾瑶脸上，趁着顾瑶看不到，顾四爷拿走了方才堆放在顾瑶身边的点心同零嘴。 等顾瑶摆脱大头娃娃面具，她发现点心零嘴所剩无几，“您这是什么意思？” “留给你娘吃！她爱这些零嘴。” “……” 顾瑶嘴角抽了抽，是熊孩子喜欢吧，别以为她没看到熊孩子把干果塞进嘴里。 “你个女孩子，吃多了影响你的身材。” 顾四爷又塞了一嘴的干果，他最难特别喜欢吃酸酸甜甜的食物。 莫名其妙的口味改变了不少。 偶尔还有恶心的感觉，只有他含着酸甜的梅子干才能舒服一点。 顾四爷很是惜命，特意让神医帮忙诊脉，神医说他没有大碍，身体健康得很。 不过神医对他恶心等奇怪的反应也没说出所以然。 世间的怪病太多了。 顾四爷想着想着又感到恶心了，拼命咽下口中的干果，捂着嘴，“瑶瑶，爷好像要吐了。” 顾瑶连忙拿过放在马车上痰盂，“您这是怎么了？恶心还没见好？” 顾四爷干呕了一会，什么都没吐出来，不过脸庞略显苍白。 顾瑶又喂了他几口酸枣茶，看着顾四爷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若不是知道您不可能怀孕，我都怀疑您是孕期反应了……” 顾四爷脸色更显苍白，“胡说八道，爷堂堂爷们，怎么可能是孕期反应？” 他又把酸枣茶喝了大半，揉着胃部，温热的酸枣茶仿佛驱散了恶心。 “我娘孕期反应都没您严重……” 顾瑶突然话语一顿，“您还记得从何时起您有这种反应？” “还不是你娘怀孕之后，哎，爷一定是中邪了。” 顾瑶记起一段趣事，妻子怀孕，丈夫帮妻子承受孕期的反应。 这说明丈夫从浅意识里太过在意妻子。 难道顾四爷已经爱李氏发狂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慢了一步 顾瑶想到这种浪漫的状况，对陆铮多了几分恼怒。 直男思路，除了给她首饰银子，陆铮就没浪漫过。 虽然经济基础是爱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是既有钱，又浪漫不是更好吗？ 就如同顾四爷，时不时都给李氏惊喜。 甚至顾四爷还体会了一把女子怀孕的辛苦。 正因为有顾四爷分担，李氏这一次怀孕，好吃好喝，很少有怀孕的反应。 李氏整个人都因此胖了一些，更显得丰满。 几次，顾瑶都偷偷看到顾四爷赖在李氏身上，不是摸摸李氏的肚皮，就是亲李氏的脸颊。 悠闲无事可做的顾四爷最近几乎就是围着李氏打转转。 从李氏笑容中，可以看出李氏很幸福，也很满意顾四爷的表现。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翻滚的嫉妒。 她此时的心是泡在柠檬水中的。 “小妹。” “啊，三哥。” 顾瑶对顾瑾说道：“你这么有空出门？” 顾瑾捧着盒子，脸上带了一分纯真的笑容，“嘉敏郡主给我送了一份礼物。” 说到礼物后，顾瑾多了几分嫌弃，“就是一朵不大常见的雪莲花。” 顾瑶此时不单单是心在柠檬水中了，整个人都差点被柠檬淹没。 不要拦着她，她要烧死这些秀恩爱的人。 “这朵雪莲花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在我打开盒子时，雪莲花缓缓绽放，可惜小妹你没看到。” “……” 顾瑶默默吃味，不想多说什么。 顾瑾眼底闪过狡黠，顾作深沉的叹气：“还有一封纸片，我哪是喜欢这些事？只是看在嘉敏郡主一片心意才勉强收下。” “我记得小妹说过，若是对方心里有你，总会给你惊喜。” “嗯。” 顾瑶点点头，“其实陆侯爷也不错，我总不能要求太多啦，他就是……” 太钢铁直男一点罢了。 不是她倾慕上陆铮，不计较陆铮不会浪漫，否则陆铮未必能娶到媳妇。 就算隆庆帝赐婚，陆铮同媳妇也只是表面。 不。 陆铮好似本身就是不婚主义。 应该说，只有顾瑶才是陆铮肯娶的媳妇。 这么一想，顾瑶仿佛平衡一些。 但是心底还是隐隐泛着柠檬酸。 顾瑾仿佛怕刺激顾瑶不够，“我打算给嘉敏郡主回一份礼，她什么都不缺，比我更富裕，我就画了一副画，小妹同嘉敏郡主交好，懂得嘉敏郡主的喜好，小妹帮我看看这幅画是否能讨得嘉敏郡主的喜欢。” 顾瑶不忍心拒绝三哥，虽然她吃味，但是还是希望好朋友同三哥能够彼此倾心，琴瑟和鸣。 当看到顾瑾亲手画的画作后，顾瑶感到自己再次受了一万点暴击。 三哥其实遗传了顾四爷的浪漫基因，把嘉敏郡主画得极是传神。 好的画作能让看画的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顾瑶能感到嘉敏郡主为攀折雪莲不顾性命，雪莲高洁无暇，同顾瑾……不能再想下去了。 “小妹看适合吗？” 顾瑾慢悠悠问道。 顾瑶眸子闪了闪，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同样慢悠悠说道：“三哥学坏了。” 腹黑！ 顾瑾太腹黑了。 不就是让她多折腾陆铮吗？ “每日陪着父亲，心惊胆战看他胡闹，我已经很累了。” 顾瑶调教出一个顾四爷，不想再同钢铁直男较劲。 顾瑾仿佛早就料到小妹会看破自己，轻笑问道：“小妹不喜欢收到陆侯爷精心准备的礼物？” “六小姐，陆侯爷送礼物过来了，您快出门看看吧。” 婢女在外回禀，顾瑶坐在窗边，直接推开了窗户，“是什么？” 庭院中摆了五六口箱子，婢女小心翼翼打开后，金灿灿的金银，红宝石，还有一箱子尚好的皮子，有细腻至极毛针很软的皮子，适合给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用。 神医给李氏把过脉搏，说李氏这次又是双胎。 虽然神医不敢太确定，但是李氏生过双生的顾珏同顾瑶，顾老夫人丝毫不怀疑神医的话。 顾四爷显得很兴奋，不是第一次当爹，却对李氏这次怀孕特别重视。 不仅是他，顾老夫人重新出山，主持府的庶务，有顾瑶同顾玲帮衬，累不着顾老夫人。 她甚至下令，谁也不许让李氏动怒，罕见捏着顾四爷的耳朵教训了一顿。 要知道以前顾四爷闯再大的祸都没被母亲教训过。 顾清虽然很淡定，私底下让同僚属下找一些孕妇不养身体的药材。 他已经有心过继顾四爷的儿子了。 虽然他依然没有放弃生出亲生的儿子，可若是再努力两年都无法有儿子，还是把过继提上日程为好。 小孩子有顾瑾他们帮衬，他也不担心嗣子都将来。 顾瑶幽幽叹了口气，她需要银子吗？ 需要！ 可是陆铮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六小姐，这个盒子是陆侯爷让人送过来的，来人说得您亲自打开。” 婢女捧过来一个盒子，顾瑶心头一跳，莫非陆铮给了自己惊喜？ 顾瑾好奇看了一眼盒子，总觉得同嘉敏郡主送过来的盒子有点相似。 顾瑶小心翼翼打开，一朵雪莲花缓缓绽放…… 顾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也好，也好，小妹总算能亲眼看到绽放的雪莲了。” 顾瑾背过身去，无声笑弯了眼睛，他都有些同情陆铮了，怎么总是慢一步呢？ 倘若没有嘉敏郡主珠玉在前，陆铮此举一定能哄得小妹开心。 顾瑶拿起雪莲花，缓缓笑了，“他有此心就好，指不定谁抄袭谁的创意呢。” 她比雪莲还要娇贵，一笑倾城。 顾瑾眸子微暗，随即释然笑了笑，“你知道他受伤了？” “嗯。” “你何时动身出京？”顾瑾再次问道。 “我答应了父亲，等陆皇后祭礼后再去看望陆侯爷，这两日……” 顾瑶凑近顾瑾，“我帮你把画带给嘉敏郡主，三哥是不是给我点好处？” “小妹想让我画画？” “不。” 顾瑶摇头，“我不喜欢模仿，而且我画得画可是比三哥生动多了。” 顾瑾想到顾瑶画得简笔画，几个线条就勾勒出人物特点，显得很幼稚，但是却很可爱。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册陆铮为世子 顾瑾倒是好奇顾瑶给陆铮的回礼了。 不过他的小妹在浪漫方面同陆铮属于半斤八两，纵然强一些爷很有限的。 如此，她同陆铮倒是很和谐，谁也别嫌弃谁。 不过这话顾瑾是不会告诉小妹，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小妹折腾人的功夫一等一的好。 “哎呀呀，陆侯爷送礼过来了？太好了！统统给爷搬回去。” 隔着窗户，顾瑶都能感到顾四爷的兴奋，以及看到金银时发亮的眼睛。 积攒再多的银子，顾四爷一如既往的贪财。 不过偶尔顾四爷很仗义疏财的，起码每年青黄不接之时，顾四爷总会拿出银子在京城附近开设粥棚。 即便是帝都也有贫穷吃不上饭的百姓。 救急不救穷是顾四爷的信条。 因此顾四爷的名声其实在民间好过官场。 虽然每次开设粥棚之后，顾四爷都要去宫中同隆庆帝说说自己做了善事。 顾瑶深刻记得隆庆帝当时一言难尽的表情。 隆庆帝不会怀疑顾四爷收买民心。 因为顾四爷就没长造反当皇帝的脑袋！ 一个总是说当皇帝或是重臣有诸多不好的人，怎么会跳进火坑去？ 上次顾四爷才同顾瑶念叨着，何大人谢顶了，特意显摆他浓密乌黑的长发，当着何大人的面！ 过后还送了何大人几幅神医配的生发药方。 顾四爷能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其实已经是奇迹了！ 何大人脾气也算好，不过没有阿娇拦着，顾四爷绝不会太太平平走出何府。 过后，阿娇给顾瑶来信说，何大人那么宠爱阿娇都有一个月不曾同女儿多说一句话。 何府气场极为阴沉，阿娇小心翼翼讨好何大人好久，才让何大人消气。 只是从那以后，何大人还真没日按时吃药，除了生子药方，再加了一份生发汤药，甚至每日都补品都改为何首乌之类的食材。 何大人是在意自己谢顶？ 不，他是绝对不能输给顾四爷！ 不能让顾四爷在他面前显摆！ “爹，那是我的。” 顾瑶隔着窗户喊道，此时，顾四爷已经让随从搬运箱子了。 “爷给你攒着，当嫁妆，瑶瑶啊，爷可不会多贪你一分银子，只是你娘怀孕，也许碰见喜欢的，你就当孝敬你娘了。” 说完，顾四爷跑步离开。 顾瑶无奈摇头，“哪有一点当爹的样子？依然一团孩子气。” 顾瑾暗笑一声，意味深长说道：“可就是这个孩子，达到了许多重臣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他有时也会嫉妒顾四爷。 “方才你们入宫，结果如何？” “三哥不是已经猜到了？我以为三哥不会询问我呢。” “我从来不会推测父亲的临场应变，只要大方向没出差错，我就阿弥陀佛了。” 顾瑾做了佛家常做的稽首，能让神机妙算的顾瑾都猜不透的顾四爷也可以骄傲了。 顾瑶说道：“皇上怎么处置镇国公还要看皇上是否对他已经绝望，至于镇国公长子……” 她咬牙切齿，毕竟他差点害了陆铮性命，哪怕如今陆铮受伤另有缘由，顾瑶依然对他喜欢不起来。 “父亲当着陛下的面痛揍了他一顿，他很难活命，驸马的身份保不住他性命，镇国公应该不会为他求情。” 顾瑾点点头，“我送去的折子让陛下怒火更盛，这关镇国公有点难过，父亲当初让我算计柳大人，这人同汝阳侯勾连，陛下已经投入监牢去了，至于镇国公仔南疆安排的官员……这一次也会折损一大批。” 顾瑶问道：“他们都有罪？” “嗯。” “那就行了！” 顾瑶无所谓笑笑，顾瑾得到好处，顾瑶也是高兴的。 顾瑾笑容更显真诚，“小妹，我不会对陆侯爷有任何的坏念头，这一点你放心，镇国公府荣耀太久，而无论是镇国公，还是他的继承人都无法承担这份荣耀，毕竟镇国公有着性格上都缺陷，太重感情，有时候优柔寡断，而他的继承人，以前的镇国公世子自大傲慢，内心脆弱嫉妒，废了世子之后，镇国公会选另外的儿子封世子，比以前的长子也抢不到哪去。” “老国公同陆皇后留下的人脉同资源落在镇国公继承人手中，是浪费！” 顾瑾对老国公也是敬佩，“小妹，不要小看陆皇后，我估摸着她死前留给镇国公的东西可是不少。” “……爹说过这句话，让我嫁过去以后，多多留心。” “嗯，父亲预感有时挺准的。” 顾瑾同顾瑶详细说了官员的调动，然后拿出几本账册，“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三哥！” “我的人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做假账的痕迹，可是我总觉得账目不对劲，没准这次户部的官员把何大人给隐瞒过去了。” “好吧，我帮三哥看一看，不过我也不保证能查出来。” 顾瑶不敢打保票。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顾瑾笑呵呵说道，抬手摸了摸顾瑶的脑袋，“等我有空了，带你去天桥下吃零嘴。” 顾四爷从不会混迹天桥等小吃摊子。 顾瑶哼道：“几份零嘴就把我打发了？三哥果然会算计呢。”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顾瑾郑重说道，顾瑶回道：“银子我不缺，三哥自己想去，你不是会同嘉敏郡主玩浪漫吗？想来您温柔体贴，一定能想到讨我欢喜的事。” 顾瑶抱起账本，留给顾瑾一个坏笑，“我等着三哥呦。” 最后拉长语调，顾瑾心头一颤。 顾瑶迈着矫健的步伐离开。 顾瑾扯起嘴角，报复吧，小妹绝对是报复！ 可是在小妹面前秀恩爱好爽呢。 皇宫，隆庆帝坐着，镇国公跪在原地，双眉内敛，“臣恳请陛下册封……铮儿为世子。” 太监总管在旁露出吃惊的神色，估计着陛下，不敢蹦起来。 隆庆帝眼睛睁得滚远，酝酿半晌，还是气恼得很，抄起桌上的镇纸砸向镇国公，“你在给朕说一遍，你打算册谁为世子？” 镇国公脑袋被镇纸砸出一块淤青，他抬眼看着隆庆帝，“陆铮，他最适合做臣的世子。”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关于陆铮归属的争夺 陆恒不肯退让一步，以往在隆庆帝面前显得有些软的镇国公首次爆发出在疆场上征战养出来的气势，同战意。 镇国公不是乖顺，而是隆庆帝没有踩在他的底线上。 陆铮就是他的底线！ 隆庆帝也没想到陆恒能这么刚。 一时愣住了。 面对镇国公黝黑深沉的眸子，隆庆帝抿了抿嘴角，“上次你这么看朕，还是在皇后去世之时，在陆铮出生后，你都不曾……陆恒，铮儿是朕的儿子，他却做了你十八年的儿子，已经够了，镇国公的爵位应该传给你的亲生儿子，几个孩子虽然资质上差一点，比不上铮儿，认真栽培的话，应该能支撑起镇国公府的门庭。” 陆恒硬气，隆庆帝反而软了几分。 不似方才的霸道强势。 “朕虽然处置了南疆的一些官员，以及镇国公的门人，但是朕对你陆恒还是信任的，依然记得当年姑父力挽狂澜的恩情，姑父是皇爷爷的义子，等同于半个皇家人，又娶了朕的姑姑，若不是姑父尚了大长公主，皇爷爷未必肯让姑父恢复陆姓。” 陆恒轻声说道：“陛下，既然陆家同皇族四扯不开，两家血脉已经接连在一起，臣并不是古板的人，您的皇子比臣剩下的儿子资质要好，也听陛下的话，若是臣说，无论哪个皇子成为太子都是合格的，毕竟似太祖同陛下有着雄才大略的皇帝太少了。” 隆庆帝爱听曾赞的话，为了把陆铮留在身边，不让陆铮卷进皇子中的暗斗中去，陆恒不得不奉承陛下。 也不全然是奉承，隆庆帝登基头几年，的确勤政爱民，可以说是一位出色的帝王。 只是后来，隆庆帝有些怠倦朝政，不过皇权依然牢牢掌握在隆庆帝手中。 皇子们长大后就是上蹿下跳依然无法撼动隆庆帝。 隆庆帝眯起眼睛。 陆恒接着说道：“太子纵然无法做到陛下雄才大略，也可成为守城之主，陛下，您还记得先帝曾说过，打江山容易，坐稳江山却很难，先帝不要求以后出线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他只希望江山能顺利传承下去，您为太子准备了不少的人才，也有不少的银子，任何皇子登基都能延续盛世。” “喝。” 隆庆帝嘲讽一笑，慢慢抿了一口茶。 陆恒无视隆庆帝的嘲讽，“臣知晓陛下心疼铮儿，可是您却让他成为皇子的公敌，眼中钉肉中刺，您有想过铮儿是否愿意吗？” “你儿子不是一样拿铮儿当仇人？你长子可是三番四次直接对铮儿下狠手了，不是铮儿争气，现在朕还能看到活着的铮儿吗？” 隆庆帝毫不客气，“陆恒，你有没有想过，铮儿留在陆家，留在你镇国公府，就算铮儿将来承袭你的爵位，等朕殡天后，新帝会饶了铮儿吗？” “陛下……” 陆恒抿了抿嘴角。 隆庆帝似笑非笑，身体前倾，盯着陆恒，一字一句说道：“还是说你陆家有保住铮儿性命的手段，有对抗新帝的资本？” 陆恒低垂下眼睑，不敢同隆庆帝对视。 没错，陆家是有护陆铮一世周全的东西，甚至若是新帝平庸，他能颠覆整个朝堂。 只是陆恒对姐姐同父亲留下的东西，本能不喜欢，他从未有过造反。 姐姐还活着就好了，对隆庆帝断情的姐姐比他要更果决。 可惜他身体好，姐姐却因为接连折损儿子而身心俱伤。 以前陆恒不敢把这些人脉交给陆铮，毕竟陆铮仿佛对所有人或事都没太大兴趣。 陆恒只盼着陆铮能收复辽东。 如今陆铮有了顾瑶，以及有了顾四爷为岳父，陆恒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即便最后陆铮走上帝王道路，他也会全力支持铮儿，只是坐在龙椅上的铮儿始终镌刻着陆这个姓氏！ 隆庆帝看着陆恒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大殿再次寂静下来，气氛极是压抑。 隆庆帝说道：“陆恒，血脉的关系不是你想斩断就能斩断的，在铮儿出生上，朕是对不起你，当初太后差一点让铮儿无法来到这个世上！是你保护了他，朕当时一直照顾你姐姐，对此有所忽略，可是朕依然很在意铮儿，只是没有办法过多表现罢了。” 当初，陆皇后怀向不好，隆庆帝并非不想要陆皇后生的儿子。 他已经过了不能让陆皇后生下儿子长大的叛逆期，毕竟他怕有着镇国公陆家血脉的儿子会成为颠覆他皇位的人。 别人都觉得陆皇后连皇贵妃都斗不过。 隆庆帝却很清楚陆皇后的手段。 以前他的谋士是陆皇后招揽的，这些都不说了。 就是在先帝还活着的时候，陆皇后以皇子妃的身份都能掌握皇宫，陆皇后没有本事？ 因此隆庆帝格外担心养大儿子的陆皇后最终会为了儿子，而不要他。 陆皇后辅佐幼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陆皇后怀着最后这胎时，隆庆帝内心是高兴的，他已经坐稳了皇位，而陆皇后的身体因为这次怀孕而破败，能生下儿子，陆皇后却未必能养大儿子了。 谁知道陆皇后会生出死胎？ 隆庆帝非常失望，可是铮儿存在，却如同一道曙光，让隆庆帝欢喜起来。 “当时是朕中计了，朕可以给你补偿，甚至朕可以封你为世袭郡王，还给陆家该有的尊荣。” 隆庆帝起身，踱步到陆恒面前，“朕可以给你道歉，但是铮儿必须回到朕的身边。” 陆恒回道：“臣何德何能做郡王？家父过世前说过，不复辽东，陆家绝不王。” “陛下还是把这份恩典留给铮儿吧，臣怕是再难有机会出征，其余儿子多是庸才，只有铮儿有机会有能力光复辽东，荡平蛮夷，彻底解除京城的隐患。” 陆恒再次抬起头，神色稍一顿，“当年的事，臣从未记恨过陛下，也不曾埋怨怨恨夫人，一切都是意外，臣怎会因为意外就记很？何况家父说过，女子都不容易，要求女子专一贞洁，不过是男人虚荣心罢了。” 隆庆帝扯了扯嘴角，对他这位姑父，隆庆帝有时候也很犯难的，偶尔会做一些他很难理解的事。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陆恒的改变 隆庆帝对姑父特别佩服，他竟然能压制住对权利的渴望。 陆老国公其实除了征战之外，无欲无求。 当初他领重兵在外，又有得胜的巨大名声，整个朝堂都担心他借此起兵谋反。 虽然京城有大长公主同陆恒姐弟做人质，可是当初老国公正在壮年，他依然可以生下二女。 一个大丈夫从来不会为妻子同孩子绊住脚步。 易地而处，隆庆帝确定自己会舍弃妻儿，等夺了江山在为妻儿报仇也就是了。 当时隆庆帝还在幼年，并算太懂事，可是却记得当时先帝的紧张，以及宫中气氛的压抑。 死在先帝暴怒下的奴才不知多少。 这也让年幼无知的隆庆帝第一次知道原来父皇也会发火，更清楚的认识到陆家在朝廷上的地位。 哪怕当时陆老国公不上朝，不言政务，武将勋贵也从未忽视过他。 依然会听从他的号令。 陆老国公单人单骑回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交了兵符，并以自己旧伤复发的理由再次退隐，此后更是连朝堂都不上了，彻底淡出众人的视线。 在隆庆帝同陆皇后成亲不久，他曾仗着酒醉询问陆皇后，岳父怎么就轻易交出了一切？ 陆皇后轻轻一笑，明媚骄傲，可惜他认不出啊。 但是隆庆帝却记得陆皇后说得一句话，她说，’我爹征战只为中原不受外敌欺辱，守护中原百姓同文明，并非为了权势，他只想做过纯正的军人，最好的军人就是不干涉政务。’ 镇国公退隐，先帝放心了，可是派在老国公身边的人却不少，并且暗示大长公主仔细服侍伺候陆老国公爷。 大长公主那段时日纵横后宫前朝，无人可以违背其锋芒，也是她最为风光的时候。 她热衷于权势，陶醉在众人的奉承之中，一直认为自己的风光是凭着自己的聪明得来的。 可事实她的一切依靠得是陆老国公爷。 隆庆帝甚至知晓陆老国公的死有蹊跷。 虽然先帝时常便装出宫去看望陆老国公。 可是先帝对老国公从未真正放下戒心。 隆庆帝也是做皇帝的人，他理解先帝的选择。 当时，他不知道陆老国公的死因，却也不敢问。 直到先帝在弥留之际，叮嘱他……我们亏欠了陆家。 先帝除了不放心最心爱的齐王，放心不下的人竟然还有陆皇后。 先帝说，他唯一亏心的事，不希望隆庆帝也亏待了陆皇后。 可是隆庆帝没有做到，毕竟初次登基的隆庆帝志得意满，权柄在手，哪会如同当年？ 他对陆皇后并不好！ 此时，隆庆帝再看到陆恒时，想到了早已经遗忘的记忆。 陆皇后临终前唯一放不下就是陆恒，受了莫大委屈的陆恒。 正因此他答应陆皇后不让铮儿入宫，就让铮儿做陆恒的儿子。 “陆恒，朕不想针对你，也不想让你姐姐再伤心。” 隆庆帝轻叹一声，“可是你确定能保护好铮儿吗？你忍心铮儿走上姑父的老路？” “看着他因为征战满身的伤痕，看着他浴血拼杀？” “陛下……” “你先听朕说完，铮儿不是姑父，也永远做不了姑父！他骨子里继承了姑父的骄傲，以及为将的责任，但是他是朕最优秀的儿子，万里江山理应交给铮儿。” “陆恒，虽然铮儿不是你姐姐生的，却是长在陆家，比你任何的儿子都像姑父，朕甚至觉得这就是缘分，也是弥补陆家所受的不公。” 隆庆帝拽起陆恒，意味深长说道：“倘若你姐姐看到了如今的铮儿，她一定会喜欢铮儿的，你们都是姑父一手养大的，你们比朕更明白铮儿身上的可贵。” 陆恒沉默。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能做镇国公，可是能做朕的继承人只有铮儿。朕是留下了如同顾瑾等青年才俊，但是陆恒，你要明白，不是坐在皇位上的人都能掌握住俊杰，让其为己所用。越是有才华的人，也是傲慢，也越是有野心。” “朕已经对不住你姐姐了，却不能对不起朕的祖宗，对不起天下百姓。” 隆庆帝若是讲其大道理还是很厉害的。 唯一能让他无语的人也只有顾四爷了。 陆恒氏说不过隆庆帝的。 “你回去再想想，朕不想同你撕破脸，也不想你姐姐在天之灵伤心，陆恒，朕今日最后一次同你说这话，别让朕失望。” 陆恒绷着一张脸，“臣最近不会册世子，也不会放弃陆铮，姐姐不让陆铮进宫，臣已经违背了对姐姐的承诺，陛下，臣曾是你的侍卫，别让臣再辜负姐姐了。” “能做镇国公，守护中原百姓安稳，彻底驱除蛮夷威胁的人也只有铮儿一个。” 隆庆帝：“……” “臣告退，您随意处置他吧，在他屡次伤害铮儿后，他就不配在做臣的儿子了。” 陆恒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所有对隆庆帝的拘谨尽去，多了几分卸下重担的洒脱： “永乐侯同臣说过，留下混账儿子只会带坏所有的儿子，搅合的家宅不宁，争斗不休，最后的结果是臣会失去所有的儿子。” “脓包早点割除才是好事，才是真正疼爱儿女的好父亲！” 陆恒郑重说道：“臣绝不会让他辱没陆家的门风，玷污父亲用性命打造的门庭，臣会驱除他，也会为他做出的错事而忏悔，宣武将军……臣期望陛下网开一面，给他稍稍正名，让他的遗孤有个安身之所，那个孩子也是永乐侯关照的人，将来纵然无法继承父业，也能闯出前程。” 陆恒转身离开，隆庆帝看着他的背影，按了按太阳穴，“顾湛，你真是给朕惹了不少的麻烦，难道你不想做国丈吗？糊涂，糊涂东西，朕以后的好东西，你别想要了。” 没有顾湛，隆庆帝坚信陆恒不会变得这么难缠。 陆恒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受了顾湛的影响，一个以吃喝玩乐为奋斗目标的人改变了多少重臣？ 他们哪一个不比顾湛厉害？ 哪一个不比顾湛权利大？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顾湛这样的奇葩呢，就连隆庆帝都没能幸免。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孕夫的生活 隆庆帝气息不顺，特别想骂人！ 骂谁呢？ 自然是罪魁祸首了。 “来人，立刻传顾湛入宫。” “遵旨。” 太监总管一点不担心顾四爷，毕竟逆风翻盘的顾四爷创造过太多的奇迹。 每次太监总管都是白为顾四爷操心。 陛下也是个健忘的，哪次发火让顾四爷入宫，可哪次陛下不是大包小果送顾四爷出去？ 顾四爷一直都是占便宜的那个人。 陛下看不透啊。 横竖周瑜打黄盖，一物降一物。 太监总管命令自己的小徒弟出宫去宣旨。 “陛下，镇国公长子如何处置？” 太监总管亲声询问，“奴才怕一会公主会入宫为他求情。” “他爹都不管了，朕还需要对他开恩？你是不是想让铮儿对朕有误会？” “奴才不敢。” 太监总管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暗道一声惨了！ 明知道隆庆帝正生气呢，还敢问出这样的话？ 他挨打不冤。 “朕告诉你，朕对铮儿的好不能比陆恒差，甚至要更好，朕的女儿多得是，她若是不想做公主，朕就削去她的封号，让她陪着丈夫一起死。” 隆庆帝从陆铮对顾湛的态度推断出，陆铮面冷心热，是个重感情的人。 他对铮儿好，铮儿也会回报同样的好。 如今有改变的陆恒比着，他怎能输给陆恒？让铮儿认陆恒？ “你去收拾一些药材给顾瑶送去，让她带去给铮儿。” “……奴才可以派人送去，彰显陛下对侯爷的看重。” 隆庆帝无奈摇头，太监总管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脑子依然不够灵光： “大张旗鼓的，铮儿不喜欢，朕是疼爱铮儿，不是做给朝臣同天下百姓看的，而且铮儿受伤的消息，能压就压一些，让锦衣卫注意朝臣同民间百姓的议论，多多宣扬铮儿的战绩。铮儿心高气傲，伤在一个卑鄙的小人手中，他憋了一肚子火，朕需要一个完美的儿子，无敌的战神。” 陆铮的书信是直接承给隆庆帝的，即便是首辅都没资格看。 如今知道陆铮受伤消息的人不会太多。 隆庆帝不信陆铮使出来的将军敢随意散布主帅受伤的消息。 “还是陛下懂得侯爷的心思，这就是父子心有灵犀的相通。” 太监总管狂拍隆庆帝马屁。 隆庆帝阴沉的面色缓和了几分，“释放宣武将军遗孀，赐府邸，并且安葬宣武将军父子的遗体，让何爱卿给拟个章程，朕始终认为他做错了，如同顾湛所说，他为国捐躯，算是朕给他个恩典吧。” “奴才这就派人去传话。” “哼，没有顾湛，朕非对他们挫骨扬灰不可。” 隆庆帝之所以这么恨宣武将军，最重要一点就是把对自己的忠诚放在了陆家利益之下。 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许镇守在外的将军做出不忠的事，这比将军平庸还让隆庆帝可恨。 而且宣武将军造成的后果很严重，以为战死就行？ 简直不要太天真！ 没有陆铮指挥得当，隆庆帝现在哪能这么悠闲？ 所以说，还是有能力的优秀儿子可靠。 ******* 顾家，顾四爷面前放着十几道色香俱全的菜色，看起来很是诱人。 李氏在旁坐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显得她多了几分丰满圆润。 最为难得她气色很好，肤白胜雪，一点都不似怀孕的女人。 “四爷不多吃点？” “……吃，爷是一定要大吃一顿的。” 顾四爷鼻子下堵着两个棉花团，把鼻孔塞得死死的。 可是五感比寻常人强，依然能闻到菜香味，儿，他又有点恶心了。 顾瑶从门外走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娘亲在哄着父亲多吃几口。 画面感极是滑稽。 男人是不可能怀孕的。 李氏确定没弄错到底是谁怀孕？ 顾四爷啃着叫花鸡，大口大口的吃。 李氏又断了一碗丸子汤递过来。 汤汁鲜美。 “爹，你不怕一会吐了？” 顾瑶笑嘻嘻开口，“好东西给您吃都浪费了。” “吃进去，哪怕一会吐了，爷也要吃。” 顾四爷理直气壮大声说，伸出油腻腻的手，李氏拿着帕子给顾四爷擦手，“一会儿我给四爷亲手泡一杯酸枣茶，解解油腻，今儿应该不会再吐了。” 顾四爷委屈点头，“最近爷都瘦了。” 每日总是吐，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顾四爷本身就是个有一分疼能喊成十分的人，又一向养得娇气，顾四爷能不瘦吗？ 顾四爷身体一歪，“斜着眼睛看幸灾乐祸的顾瑶：“吃得多，吐得多，爷总比整日不敢多吃的瑶瑶强一点。” 顾瑶：“……” “四爷。”李氏嗔怪道：“她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刻，您就少刺激她几句吧。” 李氏拿着扇子轻轻给顾四爷扇风，所有李氏该吃的补品，有一半进了顾四爷肚子。 让孕妇伺候，顾四爷挺好意思啊。 顾四爷摸了摸自己的小腿，“最近时不时都会抽筋，疼死爷了，一群庸医，爷都这么痛苦了，他们还说爷没病。” 顾瑶心说，您这是得了孕妇病！ 她还是别同顾四爷计较，多顺着他一些。万一等李氏生了孩子后，顾四爷再来个产后忧郁症，怎么办？ 以前所有孕妇都想自己丈夫体会怀孕生产的痛苦，如今竟然发生在顾四爷身上了。 关爱孕妇，人人有责。 “爹，我帮您揉揉？” “不，你下手没轻没重的，还是让你娘来吧。” 顾四爷嫌弃顾瑶，李氏答应一声，轻轻锤着顾四爷的腿，顾瑶只能端着梅子盘子站在一旁，顾四爷长嘴，她就一颗一颗扔进熊孩子的口中。 梅子都是去核的，吃起来很方便。 这罐梅子是顾老夫人特意从自己老姐妹家中索要的，本来给李氏用。 李氏没用上，都进了顾四爷的嘴。 “四爷，四爷，宫里来旨意，陛下让您立刻入宫？” 门口的随从通传，顾四爷咽下了梅子，慢悠悠起身，不慌不忙说道：“陛下真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爷啊，陛下生镇国公的气了，还得爷去开解一二。” “瑶瑶记得把此事告诉陆侯爷啊。”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顾四爷被狗咬了 顾四爷做事一向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尤其是他做了好事，为某人牺牲之后，更是要某人的感激。 否则顾四爷就会认为自己亏了。 而顾四爷只占便宜，不吃亏，尤其是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镇国公没用，哎，若是没有爷，他可怎么办啊。” “说得好似镇国公离了您就不成了，爹，您的脸皮也太厚了。” 顾瑶送上披风，顾四爷直接披上，抬脚向外走。 李氏出声叮嘱，“四爷，您多加小心，我估摸着皇上这次气不小，镇国公许是……让陛下很生气，而您……总之皇上教训您，您就听着，此时受点委屈，也是无妨的。” 李氏特意上前，给顾四爷轻轻理了理披风上的滚毛，“回来我给您炖好吃的，咱不同陛下生气。” 她柔柔的目光，圆润的脸颊，无时无刻不吸引顾四爷。 一直以为李氏很温柔，很在意自己，甚至顾四爷渐渐察觉李氏在温柔的外表下，有坚韧的性子，以及不弱于任何名门贵女的心智。 李氏在困苦中不曾自卑，在得意时保持谨慎。 这样的女人……顾四爷都没有想到会让自己摊上。 “好，爷要吃羊肉锅子。” 李氏做得羊肉没有一点膻味，又松软可口，特别合乎顾四爷的胃口。 每次他都吃得小肚滚圆。 “都依你。” 李氏点头答应，顾四爷抬手捏了捏李氏的脸颊，“等爷回来。” 略带几分痞子的味儿，还是挺有那股浪子的味道的。 顾瑶默默扶额，总是吃狗粮，她已经很习惯了。 顾四爷迈步出门，“瑶瑶跟上。” “我就不去了。” 顾瑶摇头拒绝。 “不成，陛下看到你后，骂爷都会有所顾及的，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拉拢陆侯爷，他心心念念想认你做儿媳妇，瑶瑶啊，你见过哪个做公公的人在儿媳妇面前破口大骂？” 顾四爷笑道：“所以你必须同爷一起去。” “敢请我很有用？” “是什么给你很没用的错觉？你得学着自信骄傲，你现在怕什么？整个京城还有比你更贵重的女孩子？” 顾四爷记得以前自己就说过这话，也一直把瑶瑶带在身边，让瑶瑶学习他得意便猖狂，可是瑶瑶的性子太稳当，完全没有傲娇大小姐的架子。 顾四爷有点遗憾。 顾瑶嘴角僵硬，低调还是错？ 她永远学不来顾四爷这种高调做人，高调不做事。 李氏推了推顾瑶，“你跟着一起去吧，也好让我安心。” 顾瑶心不甘情，情不愿嘟囔：“这是最后一次了。” “哈哈，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顾四爷大步流星，有顾瑶，他底气特别充足，说不得还能从宫里搬走一些赏赐。 毕竟隆庆帝可是公认的很大方呢。 顾瑶同样很无奈，可是对顾四爷又能说什么？ 马车一路上顺顺利利到达宫门口。 顾瑶刚刚下了马车，见到一位盛装的女子领着年岁不大的孩童跪在宫门口。 “每次都能碰到跪宫门，也不知道是不是爷倒霉，皇上说不见了，这些跪宫门的人是不是听不懂话？一个个都说唯独圣命是从，然而遇见不顺心的事，就跑来跪下。” 顾四爷极为鄙视，“只要跪下都能见到皇上，皇上一天也不用做别的了，忙都忙不过来，跪下就一定得到同情？不同情不认可，就是心狠？” 顾瑶轻声说道：“您少说几句，这可是在宫门口呢。” 宫外不仅有侍卫，还有对女子苦劝的太监。 顾四爷声音可是不小，女子显然听到了，转头看过来，她毫不掩饰对顾四爷的恨意。 而被她揽在怀里的孩童许是因为年幼，往日又是被长辈宠坏的，根本不懂得掩饰，从怀里掏出弹弓，对顾四爷射去，“坏人。” 顾瑶连忙拽了顾四爷一把，身边的侍卫速度更快，抽出刀挡下射过来的莲子米大小的铁丸。 顾四爷看着落地的铁丸，这要是射中了他的眼睛……后果很是严重啊，根本就没有复明的可能。 当过一段盲人，顾四爷格外珍惜眼睛。 “在宫门口还带着危险的武器，他是对陛下不满吗？” 顾四爷义愤填膺，“你们这些御前侍卫就是这么当职的？忽略小孩子的杀伤力，你们……你们这是纵容，是对陛下不忠，是对每日入宫恳请陛下批示的朝臣不敬！” 御前侍卫纷纷低头，他们早就领教了顾四爷的强悍，这时候最该做得就是一生不吭随顾四爷骂人。 “爷身边有陆侯爷送的侍卫，可是其余朝臣没有侍卫，万一被他射伤，到时候陛下无人可用，你们的罪就大了。” 顾瑶突然想到为何盛装女子有点眼熟了，她就是隆庆帝的女儿，曾经的镇国公世子夫人。 而旁边的男孩子，是镇国公的长孙。 这小孩子一贯骄纵，据顾瑶所知，已经伤了不少的人，那些伤者畏惧镇国公的权势，敢怒不敢言，大长公主只是给几百银子平事，从不曾认真教育长孙。 小男孩满眼都是恨意，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让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继承镇国公府的机会。 从懂事起，他就被母亲同太祖母灌输，自己同其余人是不一样的。 他生儿高贵，不仅是皇帝的外孙，还是陆家的继承人。 他胡闹后，有人为他收拾乱摊子。 那些卑贱的人如何同他相比？ 然而这一切都被顾四爷打破了。 任由大长公主哭嚎，祖父让母亲带着他离开镇国公府，甚至父亲的名字从陆家族谱上划去。 虽然镇国公让她们母子带走了这些年的积累银子等私人物件，可他不再是陆家人了。 本来想找皇帝外祖父诉苦，可是却被阻挡在宫门外。 而他的仇人顾四爷却可以前簇后拥的入宫，宫门口的侍卫，以及太监对顾四爷毕恭毕敬，她娘都需要说好话的太监，在顾四爷面前点头哈腰，谄媚得不行。 就这样，顾四爷还不爱搭理他们。 小孩子推开母亲的拉拽冲了过去，侍卫们稍稍一愣，毕竟他们都知道小孩子的身份。 顾四爷的大腿被小孩子抱住，随后传来顾四爷的惨叫，“你松口啊。”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顾四爷又又吐了 顾四爷叫得那个惨啊，听着如同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叫声听得身边的人毛骨悚然。 顾瑶上前拽住小男孩的胳膊，扯开死死咬住顾四爷的小男孩。 她弯腰仔细查看，不可置信睁大眸子，声音颤颤巍巍，“爹……” 莫非小孩子的牙抹了毒？ 否则顾四爷怎会叫得这么惨？ 可是小男孩最多只能在顾四爷腿上留下一点点的齿痕。 毕竟现在天气不是很暖和，顾四爷又穿得比较多。 顾四爷捂着被咬过多腿，“瑶瑶给爷……给爷叫个小轿子，爷走不了路了。” “你骗人，我根本就……” “闭嘴！” 顾四爷毫无形象同小男孩对着吵架，“你又不是爷，怎知爷不疼？” 顾瑶扶额，“爹。” 到底顾四爷几岁啊。 不过在顾瑶一直认为顾四爷是熊孩子。 “你欺负人，欺负人。” 小男孩哭了，是被顾四爷的凶悍吓哭的。 以前别说咬人了，就是他伤人都没人敢这么凶。 别看他年纪小，也知道当前状况不大好。 顾四爷毕竟是男人，一把拽住小男孩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眼见小男孩脸色越来越白，显得很害怕。 顾瑶没有阻止，有些小孩子是需要教训的。 她相信顾四爷不会丧心病狂到摔死小男孩。 顾四爷拖着一条伤腿，仿佛瘸了一般，走到公主身边。 此时公主也是吓得面无人色，“放开我……我儿子，他不是故意的。” “爷从小也是父兄宠大的，可是父兄教爷不许咬人！子不教父之过，他父亲本就是个混球，指望不上，可是你作为他的母亲却没教他如何做个好孩子，你……你放心，爷还不至于伤个孩子，不过你……” 顾四爷把小孩子扔给公主，随后扬起巴掌，“爹，她现在是公主！” 顾瑶快速说道，“您可别再宫门口上演醉打金枝的戏码，有什么事入宫后同皇上说，皇上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公主不重要，可是隆庆帝的脸面问题，就算隆庆帝再宠爱公主，顾四爷也不能在宫门口明晃晃落隆庆帝的面子。 这巴掌下去，顾四爷受到的伤害更大。 顾四爷慢慢放下手臂，亏着带着瑶瑶过来，否则他还真一巴掌打下去了。 醉打金枝的戏曲中，郭子仪的儿子打了公主，功劳那么大的郭子仪都绑着儿子去皇上面前请罪……顾四爷可不认为自己的功劳有对大唐有再造之恩对郭子仪大。 他更不敢同郭子仪比，尤其是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 顾四爷怕死的很，伤了陛下的心，就算还有陆侯爷也不能让他放心。 “哼，没有胆量就别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公主嘲讽顾四爷，脑子一转，故意激怒古四爷，“你不过是父皇的臣子，我却是父皇的女儿……” 顾四爷鬼魅一笑：“瑶瑶，爷要吐了。” 话没说完，顾四爷没有再忍着，仿佛转身不及时，对着公主的脸，哇呜一口，吐了出来。 他是站着的，而公主跪在宫门口，他吐出来的污秽倒是一点都没糟蹋，全部吐在了公主的脸上身上。 顾四爷吐完之后，看着狼狈的公主，皮笑肉不笑拿着帕子擦拭嘴角，“爷最近一直不是很舒服，对不住啊，公主殿下，爷对天发誓绝不是故意的呦。” 最后那上扬的尾音，格外气人。 顾瑶觉得此处应该添加波浪线的。 公主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一身的脏臭污秽，她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公主身边的奴才都不敢去搀扶公主，毕竟味道着实说不上好。 顾四爷从来没有吐得这么爽快过，欺负爷？ 想得不要太美了！ 他不能打宫主，不意味着就要忍下这口恶气。 不能打，可以吐。 就算是隆庆帝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顾四爷这段日子肠胃不好，时不时都会呕吐，已经广为人知了。 谁能忍住呕吐？ 当然是忍不住的。 顾四爷得意挑起眉梢，他从来不是正人君子，小人手段其实特别管用。 “爹……” 顾瑶抿了抿嘴角，佩服道：“您真机智。” 聪明的小熊孩子需要表扬。 顾四爷完全可以再接再厉。 顾四爷后退几步，“还不快去给爷准备轿子，爷是走不动了，爷要去找皇上告状！纵容公主同外孙欺负功臣的帝王都是昏君！” “您应该走得动。” “瑶瑶啊，爷是装的，陛下也是道爷是装的，可是陛下不会说破，你爷当不知道吧。” 顾四爷压低声音，眼睛亮着兴奋的光芒，“爷早就想在宫中坐轿子了，被人抬着入宫，啧啧，没想到这次有机会满足爷的念头，爷怎能错过呢。” “可是伤口太浅了……” “没事，爷可以说伤心了，或是来个内伤，横竖皇上相信就成。” 顾四爷满不在乎，顾瑶只能同太监说明了状况，让他去请示隆庆帝。 “我可没有在宫中安排轿子的权利。” 顾瑶有点亏待熊孩子的负罪感。 顾四爷摸着胡须，喃喃自语，“爷记得陆皇后还不是皇后时，就帮着先帝管过后宫的……” “爹！” 顾瑶威胁道：“您就让我消停一会吧，管事越多，越是劳累，我还想同陆侯爷过轻省的日子呢。” 看得出顾四爷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顾瑶加重砝码，轻声说道：“陆皇后可是早早病逝了，一个孩子都没保住，肯定是劳累过度。” 顾四爷立刻说道：“爷一会去同镇国公说，你同陆侯爷成亲后，陆家的事给世子夫人管，最好把你们单独分出来。” 顾瑶这才放心了。 以后谁做皇帝还还不一定呢，顾瑶为别人劳心劳力，还得罪人的觉悟。 红楼梦中王熙凤可是这方面的典范。 太监很快回来，在太监身后是两人抬的小轿子。 顾四爷立刻眉开眼笑，“瑶瑶，扶着爷上轿。” 显然隆庆帝还是心疼顾四爷的。 顾瑶扶着顾四爷的胳膊上了轿子。 正在此时，公主悠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清醒过来，她是被身上的味道熏醒的，可是抬眼后，看到得就是顾四爷坐着轿子入宫…… 她又晕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告状 这次她是被晕过去的。 顾四爷在气人的道路上无人能比，最擅长扎心。 顾瑶都有点同情公主了，毕竟公主面对的顾四爷可是完全进化版的。 当然她也得承认，不要脸的顾四爷对付公主的手段虽然下作，却是很有效果。 顾瑶举双手双脚赞同的，不给熊孩子打一百分，是因为还要看顾四爷向隆庆帝告状的结果。 虽然顾瑶能猜到一二，看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的表现，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这也是每次她都会跟着顾四爷入宫的原因所在。 御书房，隆庆帝眼后着顾四爷一瘸一拐走进来，忍不住挑起眉稍，“伤得这么厉害？不是被咬了一口吗？” 顾四爷没有二话，眼圈红红的，缓慢挪到隆庆帝身边，“臣……好疼啊。” “让朕看看。” “不。” 顾四爷挡住隆庆帝，“您外孙咬的地方……靠近大腿根部，臣不好在陛下面前宽衣解带，臣怕影响陛下清誉。” 原来这就是顾四爷遮掩伤口的借口？ 那个咬人的孩子根本还没顾四爷腿高，怎么可能咬到大腿根？ 隆庆帝儿子多，孙子不少，外孙更多，他又是脸盲，根本就记不住外孙的相貌。 一年道头也只是过年时，一群外孙一起向他请安见过一次，隆庆帝根本就记不清楚谁又多高。 当然太监总管等人也不会提醒隆庆帝，毕竟顾四爷才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是需要巴结讨好的。 一个本就不太得宠的公主，又没了镇国公作靠山，这个公主比顾四爷差多了。 当年就算是最为得宠的六公主，还不是没能逃过顾四爷的魔掌，把自己弄进冷宫去了，还有个傻子驸马。 人生最悲惨莫过于此了。 隆庆帝无奈摇头，“上次你硬蹭着朕的温泉，说是都是男人又什么怕的？朕可没见你为朕的清誉着想！” “陛下，臣现在懂事了，自然得为陛下考虑，何况臣泡温泉自然美什么，可是您为臣检查咬伤……万一被传得离奇古怪，臣背不起这口黑锅。” 隆庆帝再次被顾四爷不要脸给震住了，偏偏还无力反驳。 “臣是来向陛下讨个公道的。” “什么？” “他娘是您的女儿，对吧。” “嗯。” 隆庆帝身体稍稍向后移动，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就不该把顾湛叫进宫来。 原本他是想着狠狠骂顾湛一顿出气的。 在宫门口，他外孙咬谁不好？ 把顾湛给咬了。 隆庆帝自然是心疼顾湛，如今他受伤了，隆庆帝那点火气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顾湛这么气势汹汹的告状，隆庆帝琢磨自己得拿出多少好东西才能让顾湛不生气了。 “她不会教儿子，纵子行凶，把臣给咬了，而且臣听说，臣不是伤在您外孙手中的第一人。” 顾四爷抽了抽鼻子，“公主母子不是对臣不满，毕竟臣以前就没见过公主母子，臣觉得公主是对陛下处罚镇国公长子不满，所以她来跪求陛下，臣只是恰好赶了，若不是臣，您念着父女之情召见公主母子，一旦公主无法让您改变主意，那小子不仅能咬人，还有弹弓，不是臣身边的侍卫赶来的及时，臣的眼睛……” 顾四爷哽咽道：“臣不怕瞎了，可是臣不能看您眼睛受伤，满眼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的滋味，太难受了。” 顾瑶在心里给了顾四爷满分，不，连附加分都拿到了。 果真顾四爷坑人在老谋深算的人面前，酸得上稚嫩幼稚。 但是却很符合顾四爷的风格！ 而隆庆帝也只吃他这一套！ 难怪电视剧中的奸臣看起来都不聪明，可偏偏能取信帝王。 顾四爷称不上奸臣，但是绝对可以影响隆庆帝。 “陛下，臣不是给自己邀功，万一小孩子拿弹弓射您，侍卫都在门外，您……您太危险了。” “你的意思又为朕挡灾了？莫非你以为朕似你一样没用？连弹弓都躲不开？” 顾四爷揉了揉眼睛，低垂着脑袋，“臣只是害怕，不忍让陛下受一点的危险，您蹭破点油皮，臣都自责难受，没尽到臣的责任。” 顾瑶退到门口，上午吃爹娘狗粮，下午吃君臣狗粮，特么的谁向吃破狗粮？ 她都快撑死了！ 太监总管暗到一声，完了，公主母子怕是也是被贬为庶人的命了。 隆庆帝笑道：“你说这话，朕是不信的，朕还不知道你？总是糊弄朕，让朕感动赏赐你东西。” 顾四爷眨了眨眼睛，隆庆帝又说道：“明知道是假话，朕听着高兴啊，本来朕今日召见陆恒，心里有几分憋闷，都是你让陆恒的性子又所改变，否则朕要回铮儿岂会这么多波折？” “臣发誓同臣没关系，几次臣同镇国公见面，不是管他多要聘礼，就是同他争吵，臣昨儿还打上了镇国公府！” 顾四爷赶忙给自己洗白，“而且臣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镇国公性情坚毅，哪里是臣能改变的？” “你觉得朕如何？” “千古明君。” 顾四爷异常肯定，语气坚决！ 隆庆帝大笑，笑得顾四爷一脑门雾水。 千古明君还不是受了顾湛的影响？ 陆恒比他可差多了。 “走吧，陪朕去私库，朕的好东西随你挑选。” 顾四爷快步跟了上去。 “你腿好了？” “……是啊，经过陛下的安慰，就不怎么疼了。” 顾四爷腆脸一笑，“您是千古明君，就不要再纠结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臣最近其实挺难受的，时不时的恶心，神医说要好药材补一补，天下的好东西都是陛下的，您手指缝漏出点好药材就能治好臣的怪病。” “太医没个说法？” “没有。” 顾四爷苦着一张脸，“陛下，臣是不是快死了？” “又胡说！” 隆庆帝怒道：“朕看你精神得很，回去多多吃点补品，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那方才在宫门口的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既然她不识好歹，不念朕的养育之恩，以及给她的公主诰封，她的事，朕也不会再管，褫夺公主诰命。” “陛下英明！” 顾四爷狂拍马屁，“您可比镇国公痛快多了，儿女嘛，重要是听话孝顺。”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拿东西不给钱 一个公主而已，隆庆帝还真不怎么在乎。 儿子都被隆庆帝折腾没好几个，一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的公主，没人提醒，隆庆帝连公主的名字都没记住，同陌生人也没太大的区别。 毕竟君在前，父在后，公主犯错，他处置了，就同棍棒教子一样了。 只是他把给女儿的诰封收回来而已，能养出一个咬了顾湛的儿子，这个女儿有教子不严，纵子行凶的错。 隆庆帝并不觉得自己惩罚的重了。 她丈夫谋害陆铮时，差点毁了京畿防线，陷国家于危险，隆庆帝就不信公主一点都不知情。 他们毕竟是夫妻，公主知情不报，该死。 公主若是不知情，也该死，证明隆庆帝养出来的女儿是个傻子。 隆庆帝面色微沉，顾四爷怕隆庆帝因为公主的事伤心，一个劲哄着隆庆帝开心。 费尽心思说着笑话。 隆庆帝看着在自己身边忙得一脑门汗，甚至连糗事都自爆了的顾四爷，微微勾起嘴角。 “哎。” 顾四爷长出一口气，“您总算笑了，您再为公主伤心，臣怕是要彩衣娱亲了。” “你知道彩衣娱亲是何意思？” “不太清楚，不过就是哄人高兴吧。” 顾四爷撇嘴，“臣同陛下说啊，顾珏那小子每次想要臣的东西，都会哄着爷。” 隆庆帝回头看着默默走在他们身后的顾瑶： “瑶丫头，你爹这是欺君吧，就算他不爱看书，他时常听戏，朕不信他不知彩衣娱亲？” 顾瑶上前一步，镇定如常解释，“陛下，他能说出彩衣娱亲的话，臣女已经无比满意了，对他，您不能要求太高，他是喜欢听戏，可是戏里也不会解释彩衣娱亲的含义，哄父母高兴是孝顺，让陛下开怀是忠心，您既然已经笑了，就不要纠结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隆庆帝：“……” 很好，他总算明白为何顾湛越来越棘手了。 有顾瑶在他旁边不漏，顾湛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了。 没见过这么宠惯父亲的。 这对父女……隆庆帝想着以后顾瑶生了儿子，他得帮铮儿看着点，或是干脆自己带？ 否则他怕顾瑶宠出了个顾湛第二来。 隆庆帝虽然喜欢顾湛的性子，少不了顾湛的陪伴解闷，可是让他的孙子似顾湛？ 天？ 那就太可怕了。 隆庆帝不敢想下去。 帝王的库房自然是什么都有，太监总管拿着入库的册子，隆庆帝用眼神示意给顾湛。 好吧，已经是随便顾四爷往外搬了，只要顾四爷看上的，隆庆帝都会赏，不，是给。 顾四爷推开册子，“臣想进去亲自去挑，陛下……臣觉得册子没成就感，您去买东西，也不会只看册子，臣一直有个梦想。” “嗯？”隆庆帝深感不妙。 顾瑶后退了几步，可是顾四爷比她更快，一把抓住顾瑶的胳膊，“还是瑶瑶同爷说过的，走进店铺，不看价格，不看兜里揣了多少银子，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顾瑶低垂下脑袋，隆庆帝的目光着实太过炙热了。 不，她没说，顾四爷说谎！ “臣喜欢吃霸王餐，更喜欢拿东西不给钱，可惜京城有名的铺子，背后都有勋贵的影子，臣以前不敢，如今也不好丢了陛下的面子，毕竟臣是永乐侯嘛，今日陛下让臣随便挑，臣太开心了。” “瑶瑶，你躲什么？看上了就往外搬，横竖你就要出嫁了，当嫁妆是很好的。” “……” 顾瑶恨不得穿越回当初把同顾四爷吹嘘的自己掐死！ “陛下……” “你别说了。”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朕有点头疼，你们父女进去吧。” 已经说出去的话，隆庆帝能反悔吗？ 顾四爷还不得闹腾死他？ 这也算是拿东西买太平了。 顾四爷拽着顾瑶进了库房的门。 方才有点不好意思的顾瑶见到架子上物什，也顾不得同顾四爷辩解了。 俗人！ 顾瑶就是个俗人。 父女两人穿梭其中，乐陶陶的选定物什。 顾瑶还有点底线，只拿几件，更多是一件件欣赏难得一见的古董珍玩。 顾四爷就是毫无底线，毫无廉耻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是这一片的东西，爷都要了！” 顾四爷指挥得搬运东西的太监团团转。 隆庆帝坐在外面，看着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 他承认自己有点心疼了。 外孙这一口……太太疼了，不是顾湛疼，而是隆庆帝疼啊。 毕竟隆庆帝对臣子说不上大方。 不过，隆庆帝看着满血复活，精神百倍的顾湛，默默端起茶杯，算了，就当哄他开心。 陆铮远征回来，少不了带一些战利品，他的库存很快就能弥补上。 何况顾湛的儿子顾瑾……这小子查出了不少的户部旧帐的问题，尤其是对江南盐政的政顿，以及那批被罢免官职的南疆同西南的官员，库房以后的物什比现在充盈。 给顾湛这点东西，就当是顾湛提前支取顾瑾的赏赐了。 这么一想，隆庆帝心情立刻好转很多。 顾四爷忙忙碌碌了一个多时辰，他是被顾瑶硬是拽出来的。 同时，顾四爷脸上还带着拿东西不给钱的畅快，“爷还有好多看好的物什没有拿的，瑶瑶，你不能还没嫁给陆侯爷，就偏向陛下啊。” “已经够了，够了，贪得无厌不好。” 顾瑶红着脸，顾四爷说道：“爷没觉得又什么不好，是皇上让爷随便拿的。” 顾瑶：“……” “不过，出来也好，毕竟镇国公府的库房可没皇上库房藏的东西多。” 顾四爷擦了擦汗。 “你什么意思？”隆庆帝眼前一亮。 “咬臣的孩子是他孙子，您都补偿臣了，臣自然也得去找镇国公了。” 顾四爷说道：“爷都想好了，到时候带着陛下赏赐给臣的东西去，让镇国公看着办，毕竟孩子长在他身边，他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虽然臣听说……听说镇国公长子同长孙都是大长公主养大的，哎，镇国公作错了，就不该把儿子孙子交给一个守寡多年，已经不走正常人道路的老寡妇。“ 顾瑶觉得顾四爷在上大长公主的眼药，但是没有证据！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谁做主祭 “臣的母亲特别疼臣，可臣从小被父亲带大，后来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把臣交给大哥教导，每次被大哥罚跪罚抄书，母亲哭得比臣都伤心。可是她从未想过把臣带在身边，顶多就是护着点臣，不让大哥罚得太厉害了。” 顾四爷再次对着隆庆帝侃侃而谈，“不是臣说儿女在母亲身边就养不好，可是有些女子或是溺爱或是捧杀，有几个女子的见识高过男人？” 顾瑶眯了眼眸，“爹，我觉得祖母的见识就比寻常男人高，您别忘了，祖母虽然没教导过大伯父，可是教导大伯父的先生是祖母请回来的，祖母舍不得你，可是对大伯父的要求极为严格。” “还有我娘……” 顾四爷面色微变，恼怒道：“瑶瑶，你是来拆台的吗？” 顾瑶缓缓说道，“不，我只是纠正父亲的某些不好的念头，女子有蠢的，您可以尽情发挥，但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您不能否认祖母同我娘的优秀。” 顾四爷：“……” 他最怕顾瑶一本正经教训人。 往往这时候，是他最没有办法反驳的。 隆庆帝顿时心情更加舒畅，笑看顾四爷的囧态。 顾瑶怨怼约束顾四爷，让隆庆帝心底的疑虑少了几分。 毕竟顾瑶是铮儿的媳妇，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皇后，绝不能太顺着娘家父亲！ 别看平时顾瑶处处为顾四爷着想，在原则同要求上，顾瑶从未少过。 隆庆帝方才还怕顾瑶是个溺爱孩子的家长呢。 顾四爷狠狠瞪了顾瑶一眼，转而面对看自己热闹的隆庆帝： “臣的母亲同大长公主可不一样，臣没有我养歪，可大长公主呢，养坏了孙子，曾孙子也没养好，圣人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孩子长歪了就是大长公主做得不够好。” 顾四爷撇下顾瑶，走向隆庆帝，“臣一直认为大长公主从嫁给老国公就不大正常，等老国公国世之后，她就更不对劲了，先帝对她的纵容，助长了她的野心。” “您对大长公主的宽容，更是让她自以为是，以为她还能影响朝局，臣的母亲当然是睿智的，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大哥同臣身上，可大长公主……不是臣给她上眼药，就是她的存在，镇国公府才会纷争不断，她一边宠着陆侯爷，一边嫌弃他，亏着陆侯爷是个明白事理的天才，否则……臣都不敢想下去了。” 隆庆帝稍稍挑起眉梢，“她毕竟是朕的姑姑，是姑父的妻子。”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隆庆帝在顾四爷开口之前，直接说道：“朕准你去管大长公主要赔偿，给朕狠狠敲她一笔。” “臣得了好东西，给您送一份。” 顾四爷立刻高兴起来，奉旨讨债的感觉不要太爽哦。 尤其是见到大长公主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顾四爷回去都能多啃几碗饭。 而且他好像不怎么恶心了。 顾瑶确定了，顾四爷就是在坑大长公主！ 只是隆庆帝为了某些原因而不想对大长公主手下留情了。 不过只要顾四爷的锄头挥得勤，大长公主迟早被顾四爷给挖断了。 连儿女都轻易舍弃的隆庆帝，他还会在乎血缘关系离着自己更姑姑？ “陛下。” “你又怎了？” “臣方才又吐了，所以现在饿了。” “……” 拿了他的东西，还要供顾湛吃饭？ 隆庆帝不是舍不得一顿饭，只是不能惯顾湛的臭毛病，他也是有脾气的。 “你不是还要去镇国公府搬东西吗？” “正是如此才好吃饱，吃好啊，要不臣搬东西都没力气了。” “……” “陛下，臣一直惦记着御膳房的菜色呢，镇国公的饭菜哪有皇宫的好吃？” “朕……” “陛下。” 顾四爷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隆庆帝却想着顾湛最近过得挺苦的，时不时就呕吐。 看着整个人都瘦了，隆庆帝给太监总管递了一个眼色。 太监总管迅速安排好一桌子顾四爷爱吃的饭菜。 最近御膳房的御厨对顾四爷的口味。 顾四爷吃沟满壕平，连连说御厨的手艺越发可口了。 隆庆帝一高兴，给了御厨不少的赏赐。 这也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愿意对顾四爷殷勤的原因。 起码顾四爷吃肉，他们能跟着喝一口汤。 尤其是伺候隆庆帝的奴才更倾向顾四爷。 因为只有顾四爷能让皇上消气救他们的命也只有永乐侯。 而且永乐侯为人又是带点傲慢，仿佛很看不起人似的，可是了解顾四爷出身的宫女太监都把他看作一个小少爷。 看他那傲娇的模样还是挺喜欢的。 毕竟顾四爷相貌英俊，长得好总不会太惹人讨厌。 豪门小少爷不是一贯看不上旁人的？ 太监宫女都是奴才，顾四爷已经很好了，既不主动打听皇上隐私，也不会恃宠而骄拿他们取乐。 偶尔顾四爷高兴时，出手很是阔绰，人人都有赏。 因此顾四爷在太监宫女中的风评非常好，他们也都在私底下无比羡慕说，顾四爷才是天生赢家！ “东西拿了，饭也吃了，你可以跪安了。” 隆庆帝着实怕顾湛再在待下去，他又会有所损失。 顾四爷说道：“明儿就是陆皇后的祭礼，陛下准备妥当了吧。” “什么意思？” “陛下，可选好哪位皇子为陆皇后做主祭？” 顾四爷好奇问道，隆庆帝鲠了一下，说谁都不适合。 “朕亲自做主祭！” “哦，陛下对陆皇后情深意重，可是臣就是担心……担心朝臣挑刺，毕竟做主祭的人大多都是儿女。” 隆庆帝眉头皱了皱，“你的意思是让朕选个皇子？” “臣觉得安王挺适合的。” “你……” 隆庆帝摇头，“倘若不是朕知晓你的脾气，还以为你是为顾珊着想呢。” “安王是第一个封王的皇子，臣觉得他比其他皇子适合。” 顾四爷说道：“顾珊为妾那一日起，就不再是臣的女儿，族谱上都没有的人，臣就没想过享受她的孝顺！” “别人说这话，朕不会相信，而朕相信你！” 隆庆帝也不知是为何相信顾湛，也许一次次的舍身救驾，也许一次次同顾湛嬉笑怒骂？ 一个不想让他认回铮儿的顾湛，会支持安王？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奉旨索赔 隆庆帝说道：“朕会考虑你的建议，不过，朕只想着祭奠陆皇后，并不愿意牵扯太多，给朝臣太多的不该有的念头。” “顾湛，朕对陆皇后复杂多过感情，这次朕想着一心一意祭奠她，单纯一些。” 顾四爷点头，“陛下，臣明白了。” 难得的郑重其事，神色肃穆。 顾四爷对陆皇后也是很敬佩的。 他领着顾瑶出宫，顾瑶心事重重，直到爬上马车，顾瑶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会提出主祭的人？还推荐安王？” “难道爷不提，旁人就不提了？” 顾四爷翘起二郎腿，“瑶瑶，这次祭奠陆皇后，谁在灵堂上别有心思，谁就没有好果子吃，陛下总算是放下对陆皇后的所有成见同猜忌，发觉到陆皇后的好了。” “您的意思是大长公主会要求安王做主祭？所以你先提了？” 大长公主是陆皇后的母亲，又是隆庆帝的姑姑，皇室中人。 倘若她提起由安王做主祭，隆庆帝很难反对。 再加上一句，陆皇后无后人子嗣，只要安王成为主祭，就有机会过继到陆皇后名下。 毕竟安王是封王的皇子，相比还在争夺太子的皇子更有优势。 不过，大长公主怕是没想到，顾四爷会现于她一步，举荐安王，给隆庆帝提了个醒。 顾四爷更是探出了隆庆帝对陆皇后的真心。 此时谁把主意打到陆皇后的祭礼上，谁就不让隆庆帝追忆陆皇后。 以前隆庆帝不在意，可此时，在陆皇后渐渐成为隆庆帝心中明月光后，谁破坏了这份纯粹的美好，谁就等着倒霉吧。 当然顾四爷是不会把探听到的消息分享给任何人的。 说不得，顾四爷还会借此挖个坑，看一群人聪明人被坑死！ 顾瑶盯着顾四爷的脑袋，这脑子转得挺快嘛。 “嘿嘿。”顾四爷得意浅笑，“爷可是很聪明的。” “是不是三哥帮您分析的？” “……” 顾四爷的得意一僵，顾瑶心说，果然，顾四爷帮了三哥的忙，三哥自然要抽出点时间帮顾四爷同大长公主较劲。 顾瑾不单单是为父亲，同样还有小妹同陆铮。 “三哥一定没想到陛下再次饶过大长公主。” “爷就不信陛下能忍那个老寡妇多久，瑶瑶，爷迟早帮你除了这个祸根。” “……” 顾瑶很想说，不用，可是却不忍心让泄顾四爷的气，毕竟她已经很久没见顾四爷这么下决定去做正事了。 比起吃喝玩乐，同大长公主抗衡更像是正事。 顾四爷的聪明形象被顾瑶戳破，闷闷说道：“你三哥还给了爷好几个计划，还没用上呢，哎，爷怎么生出这么聪明的顾瑾呢？” “三哥是我娘生的，您就是提供……” 顾瑶把小蝌蚪咽进去，“以后这些内宅同女人较劲的事情就不要麻烦三哥了，他不似您，三哥有更多的公务。” “同女人较劲怎么了？还委屈顾瑾？哼哼，自古以来，前朝后宫就没有完全断绝关系的，何况爷看大长公主的野心可是不小，前些年一直被皇上压着，她不敢蹦哒而已，这是看陆侯爷出息了，权柄日重，也越发受陛下看重，也看陛下的年岁渐长，她又冒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本朝的帝王殡天时都不算长寿。 顾四爷不屑撇嘴，“死的人偏活着祸害人，不该死的人愣是被人害死，爷不是同大长公主较劲，而是替天行道，惩罚坏人！” 您又不是美少女战士？ 顾瑶默默吐槽，加个代表月亮消灭你，就更像了。 顾四爷神色一默，“瑶瑶，回去收拾个万八千两银票，给宣武将军的遗孀送去，在京城生活不易，她们一家子寡妇，只有一个男孩子，纵然皇上帮宣武将军澄清一些，不过家中有亲人死在这场变故中的人也不会原谅她们。” “爷记得城破后，她们值钱的物什都没带出来，宣武将军那点俸禄银子据说都抚慰往年战死的属下了，她手中应该没什么银子。” 顾四爷幽幽一叹，语调平缓，显得已经经过深思熟虑： “横竖这次爷发了一笔额外的财，给她送去一万两，爷虽然心疼，但不至于舍不得，在京郊的那处小庄子也一并给了她，住在庄子上，总好过在京城受人白眼，能给儿子更好的成长环境，对儿子有益处的事，爷想她不至于清高的回绝，爷不求她们将来的回报……只求她们少受些旁人的影响，宣武将军父子用战死回报了大长公主同镇国公，以后她们不在亏欠任何人，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顾瑶微微有点感动，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 顾四爷眉稍得意上扬，“哎，谁让爷是义薄云天顾四爷呢，就是心软心善的好人，所以老天爷一定要保佑爷长寿啊，如此，爷才能惩罚更多的坏人，拯救更多的好人。” 顾瑶：“……” 马车停在镇国公府门口，后面跟着三个大车，上面堆了不少口箱子。 顾四爷果然是拉着从皇宫搬来的赔偿去了镇国公府。 门房的下人认识马车上的标示，他们赶忙迎上来，满脸堆笑，“永乐侯安。” 生怕得罪了这位杀神。 “国公爷在府上，奴才直接领您进去。” “不必了。” 顾四爷抖了抖手中长长的单子，上面记载了他从皇宫拿了多少的东西。 宫里隆庆帝正在清点损失，而宫外，顾四爷开口道：“爷是奉陛下的命令，来向大长公主讨要赔偿的，简单来说，爷是奉旨索赔。” 门房的下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他听错了，身边的人不可能也听错了。 顾四爷说道：“爷就不见镇国公了，你直接去同大长公主说，让她把自己的库房打开，倘若不能让爷满意，她的罪就更大了。” “永乐侯，这……” 下人们呆愣，一个胖胖的太监从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擦汗说道：“陛下下旨，大长公主教孙不严，让曾孙伤了永乐侯，特命大长公主以金银珍玩补偿永乐侯。” “怎么样？爷没有假传圣旨，去给大长公主报信吧。” “……是。” 有了口谕，下人不敢再耽搁，奉旨所赔？ 别怪他们见识少，他们是真没经历过啊。 下人分别给大长公主同镇国公送信。 镇国公听说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好笑。 “国公爷，永乐侯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母亲是该得些教训，现在只是破财，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搬空，全是爷的 镇国公如今想开不少，万事求个所有人满意是很难做到的。 反而会委屈镇国公最为看重的人。 他自己受些委屈到是可以忍耐，毕竟大长公主是自己生母。 陆铮等人无需过多忍耐大长公主的刁难同暗算。 对于把长子长孙教歪的大长公主，镇国公不是没有抱怨的。 其余儿子虽然也不怎么争气，但是安于现状，也不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事。 镇国公已经渐渐认识到，倘若再一味大长公主，他都未必再能护大长公主周全，甚至搭上父亲同姐妹苦心经营下的人脉。 这一次事件，已经让镇国公损失惨重，可以说大伤元气了。 镇国公没有那么多资本任由大长公主折腾。 隆庆帝特意派顾四爷过来，也意味着此事就此了结。 镇国公损失了不少的势力，再让顾四爷向大长公主索赔，此事就算过去了。 亏着，他直接把长子逐出家门，否则他的库房也未必保得住。 “国公爷不过去看看？奴才担心大长公主……” “不去。” 镇国公直接提起毛笔，心情倒是比往日平静许多，在展开的信纸上书写家书。 陆铮受伤后，镇国公又内疚又心疼，每日都在回想这些年，他好似给予铮儿的东西很少。 顾四爷说过，父子感情也是要一点点积累培养的。 陆恒从未给铮儿写过书信，坐在书房大半天，写废了好几十张，一封信都没能写成。 陆恒本性内敛，不是顾四爷想说什么就说，其实每次陆铮出征，他都彻夜难眠，守在地图旁，推演陆铮进兵方向，以及推测战况。 虽然每次他就没推演对，但是陆铮比他更耀眼的战绩，足以让他欣慰，也寄托了更多的期盼。 隆庆帝给了陆铮出征的完全决断权，保证陆铮的粮饷比任何将军都充足。 陆恒却给了陆铮更多副将们的协同作战，毕竟初出茅庐的陆铮单凭自己很难让老将军们臣服。 当然后来陆铮以战绩降伏老将军们。 再艰难也要把这封家书送到陆铮手上，陆恒暗暗咬牙，争夺铮儿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没有铮儿，他没有面目去见父亲同姐姐！ ******* 大长公主得到消息后，气得半天没能站起来，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身边的人一顿拍胸抚背，大长公主这才缓过这口气。 “皇上是不是疯了？顾湛能给他什么？至于这么宠爱他？” 大长公主扶着桌子，面为阴沉难堪。 她从未见过隆庆帝这么顺着一个人，哪怕是当年的皇贵妃也是一样。 顾湛到底给隆庆帝下了什么样的降头？ 大长公主想着打听清楚了，有这种降头迷魂药，她也想要啊。 隆庆帝取悦顾湛连搬空大长公主的库房。 “听说，永乐侯在宫中从陛下私库搬走了三大车几十个箱子东西……” “昏君！” “大长公主。” “难道不是？褒姒妲己都比不过他！朝上的御史都死绝了不成？怎么就没人上书弹劾他？” “不是没有过，以前弹劾永乐侯魅惑帝心的御史都被赶出了京城，至于现在，是不敢吧。” 仆从压低声音。 “不敢？御史为了名声还有不敢做的事？” 大长公主猛然抬高了语调，声音变得尖细，“当初他们就没怂过。” 奴从再次压低声音：“您不知如今的状况，永乐侯几次三番救驾，于国有功，因为出使番邦一事，大涨国威，在百姓心目中声望很高，而且他的儿子顾瑾……着实抓了不少官员的小辫子，他大哥在吏部经营十几年……又有恒亲王做亲家，再脖子硬的御史也有怕啊，永乐侯从不参合政务，御史就算弹劾他，也未必说得过永乐侯。” “还能这样？” “就是如此，有几个御史被永乐侯骂为沽名钓誉之徒后，名声彻底臭了。” 一个御史若是名声不好，仕途也就毁了。 没有万全的把握，谁也不想同顾四爷对上。 那不是跟一般人干，是拿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同顾四爷随意在皇上面前说得一句话硬刚。 谁也不是傻子。 连赵大人都服了永乐侯！ “大长公主三思而后行，要不先忍他一次？” 大长公主气息一滞，她好像已经忍顾湛好几次了。 “放开库房，让他挑，本宫就不信他敢拿走所有的好东西！” “您不去看着点？” 仆从把真话咽下去，以永乐侯敢从搬走皇上的东西，他就敢搬空大长公主的库房。 毕竟永乐侯是奉旨行事。 “本宫就不过去了，本宫着实怕……忍不住掐死顾湛。” 大长公主起身直接去了静室，每次她气不顺时，都会去静室发泄一番。 仆从清楚听到静室传来一阵阵的高声的尖叫，如疯如魔。 顾四爷没见到大长公主颇为意外，还以为大长公主会来阻止一波呢。 “她学聪明了，不过没有她在，爷搬得更痛快，瑶瑶，看到喜欢就不要放过，给爷都搬回去。” “好的。” 顾瑶点点头，镇国公的长随从书房赶过来，向顾四爷请安，“国公爷说，他教子不严也该出一份赔礼，顾四爷倘若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去一趟国公爷的库房，再给……” 仆从看了一眼顾瑶，笑容满面，“让顾小姐亲自去挑吧，自从早些年大小姐出嫁后，国公爷好些年都没再动用过库房的物什，尤其是小姐们喜欢的。” “国公爷聪明啊，既然给爷赔罪，又不损失财物，横竖爷女儿都是要嫁陆侯爷的。” 话是这么说，顾四爷却先去了镇国公的库房，又便宜不占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虽然没能当着大长公主的面搬东西，乐趣少了很多，但是顾四爷依然为镇国公的存货索所震惊！ 哪怕他才见识过隆庆帝的库房。 老国公爷除了是军人外，真没少往家里弄好东西啊。 旁人家难得一见的珍玩随意放在架子上，宝石玉器就放在墙角，因为架子上已经装不下了。 “瑶瑶，快，喜欢什么赶紧拿，别同镇国公客气。”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不做人的顾四爷 顾瑶同情镇国公，上杆子上门让顾四爷搬东西。 放顾四爷去库房，等同于放老鼠进入米缸。 他指定不能少搬。 顾瑶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底线的，走进库房之后，眼睛虽也是亮亮的，不如顾四爷狂热兴奋，势不搬空绝不罢休。 得便宜不占，那不是傻瓜嘛。 顾四爷嘴上念叨这句话，力证自己不是傻瓜，将看上眼的物什命人往外搬。 “瑶瑶，倘若爷每次被人咬都能得这些好东西，爷宁愿天天被人咬。” 这一口收获太多了，顾四爷都想着是不是主动找去哪家勋贵，让他家的孩子再咬自己一口？ “毕竟皇上的外孙同皇孙一直不少。” 顾四爷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 顾瑶头都没回，“经过今日的事后，所有勋贵人家，或是王爷皇子家的熊孩子都会离着您远远的，不敢靠近你。” 当别人傻啊。 明知道顾四爷这么无耻还会让他赖上？ “您算是为勋贵皇族的教育后代做了贡献，我猜最近长辈们对小孩子的约束会严得多，射弹弓，咬人打架，伤人害人的事轻易不会再有了。” 世上本来没有熊孩子，有了熊家长才有熊孩子。 当然顾瑶绝不承认自己是熊家长的。 顾四爷牌熊孩子是例外！ 顾瑶在架子中间穿梭，略过古玩，她欣赏眼光不够，本能不大喜欢珍玩。 相对的，顾瑶更喜欢字画书册。 镇国公开放的这间库房，书画并不多，镇国公以为顾四爷会喜欢金银等发亮的物什。 顾瑶走到角落，周围很昏暗，一时没留意被放在地上的盒子搬了一下。 她弯腰捡起落满了灰尘的盒子，有点脏，看起来也不似装着好东西。 顾嘉瑶正准备把盒子放到架子上，手指无意在盒子的锁片划过，盒子犹如弹簧般打开，一对翡翠镯子晶莹剔透，不是当世认可的祖母绿，按照现代区分应该是玻璃种中的上品。 放在现代该是七位数的价格。 然而眼下的人并不认可翡翠，除了祖母绿值钱外。 顾瑶却很喜欢这对镯子的纯净，拿出帕子擦干净盒子后，收下了这对翡翠镯子。 她打算拿回去仔细欣赏一番。 以前她买不起这对镯子，如今顾四爷看她拿着的镯子后，唉声叹气：“瑶瑶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挑好东西呢？还得爷亲自出马啊。” 看看瑶瑶挑选的东西？ 不是字画书籍，就是一对不值钱的镯子，再有就是一箱子琉璃灯。 这些玩应即做不了传家宝，又不值钱！ 顾四爷到底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搬空镇国公的库房，不过起码库房少了五分一的物什。 顾四爷对着镇国公的随从说道：“等爷搬走物什，库房里的东西不用再拥挤，随意放在地上，爷算是为镇国公减轻负担，糟蹋好东西是要挨雷劈的。” 随从：“……奴才代替镇国公谢谢您了。” “即将成为一家人，不用客气。” 顾四爷仿佛没听出随从的反话，“以后镇国公再有东西太多没地方摆放的烦恼，尽管同爷说，爷不管多远都会跑过来帮镇国公解决的。” 躲在影壁之后的镇国公嘴角含笑，轻松惬意。 原来送顾四爷东西，能让他快乐。 他悄悄过来不是计较顾四爷搬走多少的东西，而是实在是找不到给铮儿写信的感觉。 听了顾四爷的话，陆恒感觉找到了，铮儿并不需要太强势的父亲，反而顾四爷这样的更容易让铮儿放下戒心。 陆恒成不了顾四爷，却可以在铮儿面前稍稍放下身段。 陆铮不需要他的忏悔愧疚。 他只需平常对待铮儿就好。 此时就是把整座库房的东西送给顾四爷，陆恒都不觉得心疼。 父亲早就说过，金银不过是身外之物，买不来感情同幸福，若是花钱能让自己快乐，那就尽管去花用好了。 陆恒打量了顾四爷挑中的物什，暗道一声眼光不错，大多都是挺值钱的。 既然顾四爷爱财，他以后可以用银钱从顾四爷口中买一些经验，同铮儿相处的经验！ 顾四爷转而去大长公主的库房，这一次他是一点都没客气，让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他直接坐在库房门口，指挥镇国公府的下人从库房往外搬东西。 “爷说停了，你们才可以停止。” 顾瑶站在一旁，倒是没有踏入库房，也没劝说顾四爷适可而止。 她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盒子，莫名感觉这玩应仿佛很重要。 回去再仔细研究研究，看盒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镇国公府下人往顾四爷带来的大车上搬东西，搬得一头是汗都没听到顾四爷喊停。 直到大长公主的库房再无一物，顾四爷才缓缓起身，去库房打量了一圈，从地上捡起嗲落的五六个银锭子，他直接揣在自己怀里，大摇大摆上了马车，“回府。” 镇国公府的下人：“……” 一两银子都没给大长公主留，搜刮得真是干干净净。 “爷随时欢迎大长公主去爷府上讨个说法，看看是她得宠，还是爷更得陛下的心。” 顾四爷撩起马车车帘一角，意味深长轻笑：“转告大长公主，人老了就要服老，她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爷得宠的年代。” 大长公主看着光溜溜的库房，眼前一黑，“顾湛，本宫同你势不两立！” 他真敢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大长公主活这么久就没见过比顾四爷还要无耻，还疯狂的疯子！ 别人都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但凡是个人都不会把事做绝。 何况顾瑶终究要嫁进来的。 然而顾四爷不仅彻底得罪了她，还放下了狠话。 大长公主捂着胸口，“顾湛就不能做个人？本宫……去，让恒儿过来见我，去找恒儿。” “国公爷说了，永乐侯是奉旨索赔，他管不了，也不敢管，国公爷说，您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就当提前给侯爷未婚妻的礼物了。” “……” 大长公主胸口沉闷，这是当儿子该说的话？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你不配 镇国公陆恒对大长公主的冷漠，更让她心寒。 她心头似塞满了冰块，冷彻心扉。 没有儿子做靠山，她便失去了一大半的势力。 老国公一直不喜欢她过于干涉政务，虽然不求她在家里相夫教子，却很少让她插手外面的事情。 直到老国公病重，去世前却把经营下的人脉越过了她交给女儿。 大长公主面色如土，损失的财物已经比不上失去儿子陆恒的担忧。 “他怎能如此不孝？恒儿被顾湛带坏了，本宫就知道，顾湛根子上就是个坏的，即便本宫都听过，顾湛气坏过自己的母亲，是个不孝子！” “大长公主……” 仆妇压低声音，“这话您还是别再说了，永乐侯纵然以前名声不怎样，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从未听说过他忤逆生母的事。” “你到底是谁得奴才？” 大长公主一把甩开仆妇，有这么拆台主子台的奴才吗？ “主子，奴才是为您好。” 奴仆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您说得这些话万一传出去，再次招惹永乐侯上门，吃亏得还不是您？如今陛下是站在永乐侯身后的，国公爷不知怎么回事，对顾四爷的印象也很好，镇国公夫人……她一直对您有怨恨，毕竟当年的事，她不曾忘记过，本来您一心扶持的德妃还依靠您救出冷宫。” 大长公主怒气渐渐散去，仆妇接着说道：“能不同永乐侯冲突，就不要同他闹矛盾了，您看，镇国公夫人都向永乐侯夫人低头了，就您所知，何曾见过她主动示好命妇？还是个妾室扶正的。” “永乐侯虽然会把女儿嫁过来，但是他女儿上面的婆婆是国公夫人，您只是祖母辈分的，万一您为难她，永乐侯再搬出陛下，或是陆侯爷出面，您能怎么办？” 一句句话震动了大长公主，她渐渐冷静下来了。 先挽回儿子最为重要！ 明日就是陆皇后的祭日，大长公主可不想在此时再惹隆庆帝不快。 至于顾湛……现在惹不起，等德妃从冷宫中出来后再说。 毕竟顾湛赢了现在，而她谋求得是未来！ “你起来吧。” 大长公主把仆妇从地上拽起来，“你先扶着本宫去见恒儿。” “主子……” “本宫不提顾湛的事，这口气本宫暂且忍下，本宫想同恒儿说说祭礼的事。” 大长公主在仆妇搀扶下去了书房。 陆恒好不容易把给陆铮的书信写完，见到大长公主，本来很好的心情渐渐沉下去。 不知从何时起，他每次见到母亲都仿佛有着很深的隔阂。 他是见过顾四爷同顾老夫人相处的，从小到大，父亲同姐姐一直很疼他，可是母亲却很少似顾老夫人对待顾四爷亲近宠溺。 也许是母亲对他的期望太深了吧。 不过听说顾老夫人对继承家业的长子顾清也不是一味的严格。 “母亲。” “恒儿，我有个事同你说。” 大长公主扶助陆恒请安，面带悲痛，“方才的事情，我只当提前给孙媳妇聘礼了，以前是我疏忽了铮儿，没想到他们兄弟会有这么深的隔阂，不过，恒儿也该理解我，到底我很难释怀铮儿的事，难免有所偏心。” 陆恒说道：“以后您对铮儿夫妻好一些，他们也会孝顺您，永乐侯也不会再过多的折腾，母亲，我其实也很怕永乐侯的。” “好，我以后一定对他们好。” 大长公主再闷了一口气，提着帕子擦拭眼角，“昨儿，我梦见你姐姐了，我苦命的女儿啊，如今孤零零一个人，拼死生下的儿子都没能站住，恒儿，我每次想到她，我的心好痛啊。” 陆恒眉头紧锁，“姐姐不会一个人，她在父亲身边。” 反而孤零零的人是他陆恒！ “可是你姐姐没有儿子啊，明儿就是他的祭礼了，没有主祭的儿子，也显得她太可怜了。” “母亲的意思呢？” 陆恒望向窗外，富贵的镇国公府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同自己交心的人。 妻子不是不好，他也不是不爱妻子，而是因为那件事，彼此之间再难恢复到成亲时的甜蜜日子。 银子解决不了烦恼。 镇国公都想再把顾四爷拽回来，陪自己喝酒了，他的东西随便顾四爷挑。 为何顾四爷就能过着快乐舒心的日子？！ 他比顾四爷差哪了？ 起码顾老夫人的母亲不会为了个外人算计自己的亲生骨肉。 “母亲，一次就够了！” “什么？” 大长公主纳闷问道，“什么一次？什么够了？” 陆恒没有去看母亲，轻声说道：“姐姐已经给了您面子，把德才人照顾得很好，给了她名分，分了丈夫给她，如今姐姐去世多年，您还要踩着姐姐好不容易让陛下升起的怜惜思念为德才人谋取好处？” “我正是因为心疼你姐姐才会这么安排的，你姐姐也不想……不想陆家彻底失去在宫中的影响力，那是我换回来的。” “不！” 陆恒摇头道：“如果姐姐在意宫中的势力，她就不会不许铮儿入宫了，母亲，陆家对前朝后宫的影响力，是父亲同姐姐给的。” 大长公主咬着嘴唇，“安王是最适合的人选，德才人是陆家的远亲，她复位，对陆家只有好处，恒儿，就当做娘的恳求你，你再办帮帮安王吧，当初安王就是为你姐姐生的。” “我姐姐从来不稀罕别人生的儿子！” 陆恒烦躁起身，声音越发冷漠： “否则她就不会明知道身体不好，还硬是冒着生命危险再次怀孕了，当年多少妃嫔想把皇子交给姐姐？德才人除了是名义上的陆家远亲外，她有何资格给姐姐生儿子？” 大长公主：“……” “陆家血脉？呵呵，她配吗？” 陆恒讥诮一笑，“母亲若还是顾念着一丝的母子情分，就别再当着我的面提起她，我可以直接告诉您，想让我支持德才人的儿子，绝无可能！” “你就不怕陆家的荣耀……” “不怕！因为陆家的希望在铮儿身上！” 陆恒掷地有声，以后他自己也不想再委屈求全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盒子 大长公主望着陆恒远去的背影，支持不住倒在仆妇身上： “同他父亲一个样子！他们父子，不，他们就没把我放在眼中，从来不肯满足我……为了父皇同皇兄，我嫁了人，本来是长公主的，可在陆家，我只能是个妻子，没人把我当作公主！” 陆恒的固执同老国公如出一辙。 不愧是父子！ 一旦下了决定的事，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顾四爷让陆恒放下负担，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孝顺不单单是只对母亲尽孝。 陆恒无法忘记父亲，忘记姐姐最后的叮嘱。 姐姐说过，不要怨恨陆铮，孩子是无辜的，错得是大人，陆铮不是背负原罪降生的孩子！ 大长公主泪流满面，“本宫只想保持公主的尊荣，又有什么错？毕竟本宫牺牲了那么多，那么大，所有人都该感激本宫的，可是如今，皇上为了个臣子不停的扫我的颜面，女儿不肯听我的话，抱养德妃的儿子，如今连恒儿都不听话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最怕老死在镇国公府，一直以来，她都等待着机会，可以再次左右朝堂的机会。 当初先帝在时，她若是没有体验过掌握权力的快感，此时也不会这么难受。 “大长公主……您……” 仆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主子好了。 “算了，本宫不指望他！弄得好似除了恒儿外，本宫就没办法将德才人弄出冷宫。” 大长公主可是还赚着太后娘娘把柄，本来不打算用的。 “准备马车，本宫去拜见太后娘娘！” “奴才恳请您三思而后行，千万不可冲动，您同太后娘娘之间的情分也只能用一次……” “你不懂，用在此处，本宫还有一搏的机会，以后本宫许是就用不上了。” 大长公主不听仆从的劝说执意入宫。 镇国公听到消息后，叹了口气：“随她。” 陆家只要还有铮儿在，就垮不了。 倘若陆铮有个好歹，陆家即便能侥幸延续下去，也再难有如今的风光！ 陆恒已经决定把所掌握的势力交到陆铮手上，给旁人，只会糟蹋姐姐同父亲的心血。 ****** “老四啊，你这是打劫了户部库房吗？” 顾清听说顾四爷带着十余辆大车回来，本能不相信，却放下了书卷，主动跑过来。 十辆马车上堆满了箱子。 顾清拉着洋洋得意的顾四爷，紧张的问道：“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别人家的库房不是你能洗劫一空的。” “爷是打劫犯罪的人吗？” 顾四爷反手扶着顾清，担心把大哥吓坏了，“您别着急，这些东西都是补偿，爷受了伤……” “受伤？哪受伤了？” 顾清越发着急了，从外表看不出来，莫非是内伤？ 不过，幼弟面色红润，万全不似受伤的样子啊。 顾四爷弯腰挽起衣摆，露出白皙的长腿，上面还留着几道旧痕。 那是当初在围场救驾时留下的。 顾四爷仔细找自己腿上的咬痕，“奇怪啊，爷当时感觉很疼的，怎么齿痕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顾清一脑门雾水。 顾瑶羞于启齿，喃喃解释，“大伯父，我爹被个五六岁的孩子给咬了一口，不大的孩子咬不深的，齿痕消失也是正常。” 顾清咳嗽几声，看看得意的幼弟，“所以你就以莫须有的齿痕骗了这么多的财物回来？你不怕……不怕被骗的人打上门来？” 到时候他是护着幼弟呢，还是狠狠揍幼弟一顿给上门讨债的人一个交代？ 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大哥放心，这世上只有爷管别人要债，绝不会有人上门来找爷讨债！” “你是不是忘了前年，有五六个勋贵登门讨债？” 顾清戳着顾四爷的额头，“我都不好思议同母亲说，还是我用私房银子帮你还上的欠债！还送了一幅字画做赔礼，你这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竟然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以前顾清为了顾四爷可是没少低头。 “大哥以前给爷多少银子，爷加倍还给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爷就是欠了银子，勋贵朝臣也不敢上门管爷要债了。” 顾四爷直接打开箱子，挑了一幅书画，又抱着一小箱子梅花形银锭子，塞给顾清，“大哥，您总算见到回头钱了，以后爷会给您更多，这些东西，爷分你……四分之一，留做侄女的嫁妆！” 顾清感觉小箱子沉甸甸的，这是银子吗？ 不是，这是幼弟对他的深沉爱啊。 他再也不用因为没有儿子而遗憾了。 幼弟比养十个儿子都要好。 当然他养十个儿子都未必有养一个幼弟废得心血多。 “见者有份，三哥三嫂也可挑选几样物什，给侄子侄女都适合的。” 顾四爷对亲人一向大方。 钱氏眉开眼笑，连连福礼，“那我就谢谢四爷了。” “这些物什……”顾三爷在内务府，见多识广，“是宫里的？” “咬了爷的兔崽子是镇国公的长孙，陛下的外孙，爷不同小孩子计较，去见了陛下同大长公主，陛下自觉理亏，补偿了爷一些，又给了爷一道圣旨——让爷可以去向大长公主索赔。” 顾三爷吞了吞口水，的确已经没人能阻止顾四爷了。 连皇上都敢敲诈？！ 钱氏自顾自挑选好东西，买都不买不来的东西，她可得为儿女多挑选几样。 无论是做聘礼，还是做嫁妆，都是极为体面极好的。 既然顾四爷发话了，钱氏狠狠的挑选了一批，口中不停称赞奉承顾四爷。 毕竟顾四爷爱面子，爱听好话。 顾四爷真正相中的物什都没搬下车。 他不仅要留给悦娘，还要给母亲补一补库房，以前他没少从母亲手中掏东西。 顾瑶懒得听顾四爷自吹自擂，先回后宅，梳洗换了轻便的衣服，顾瑶半躺在床塌上，一件件欣赏字画，以及前朝留下的孤本。 “小姐，这盒子如何处置？” “拿过来，我再看看。” 顾瑶接过盒子，又仔细看了看，依然没有看出端倪。 她拿在手中晃了晃，隐隐听到动静，而且重量仿佛不对劲！ 毕竟那对翡翠镯子已经取出，盒子依然很有重量？国 第一千二百章 鸡屁股 木头有些年头，却不甚起眼儿。 顾瑶再次掂量盒子的重量，果然有点沉手。 对着阳光充足的地方，顾瑶仔细端详木盒，里里外外看了半天，寻找盒子上的夹层。 终于她在盒子的底部看到一道浅浅的痕迹，顾瑶取出了小刀小心翼翼沿着痕迹轻轻扣，过了好一会，顾瑶总算敲开了一道缝隙，既然找到秘密，顾瑶也就不怕再破坏木盒了。 她使劲掰开木盒，一卷很薄的册子从夹层中掉落。 一旁的丫环已经看傻了。 顾瑶捡起册子，说道：“你先出去，此事不许同任何人多说一句，包括我娘他们。” “是，六小姐。” 近身女婢都是顾瑶使得惯的，忠诚于顾瑶。 李氏关心顾瑶，却不会去询问顾瑶的女婢，让女婢告密监视。 反而有婢女主动说起顾瑶的事，李氏立刻就把婢女给打发出去。 绝不会让告密的奴才伺候顾瑶。 同时，李氏会教顾瑶一些驽下之道。 顾瑶并不担心婢女去外乱说，毕竟她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虽然她是府上公认的好伺候，寻常事不需奴婢伺候，自力更生能力更好。 屋中只剩下顾瑶一人，她缓缓打开册子，一行行娟秀笔挺的字体跃入眼帘。 顾瑶差点没能拿住册子，写册子的人有一笔好字，但是让顾瑶惊讶是册子的署名。 陆皇后！ 竟然是陆皇后亲笔所写的册子！ 顾瑶记得陆皇后在死前曾经烧毁了大量的随笔册子。 很少再有她亲笔所写的东西流传出来。 陆皇后为何要把册子放在不起眼的盒子中？ 而且是放在了镇国公的库房，而没有留在皇宫？ 顾瑶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很明显这是她成为皇后，甚至是生命的尽头所写的册子。 不是在镇国公府做小姐的时候。 字迹依然很清晰，可是顾瑶心头很沉重，仿佛不敢去看一般。 莫名，她想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去看这本册子。 可是找谁呢？ 顾四爷？ 不适合！ 李氏对陆皇后有佩服，当然也有几分成见，毕竟在李氏看来，陆皇后把好好的一把牌打得稀碎！ 不是说陆皇后不够聪明，而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又没有拿住那个男人！ 李氏认为她是个好皇后，却不是个幸福的女人。 先对比较自私的李氏是无法彻底认同陆皇后的。 毕竟每个女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陆铮……顾瑶很想同他一起看，尤其是看到册子上第一句话时，‘孩子，我是你娘……我不是你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无论男女，你都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陆皇后怀孕时候写的日记。 顾瑶眼圈有点红，合上了册子，她多愁善感也好，还是同情也罢，就是不想去窥探这份母子之间的感情。 那对翡翠镯子应该是陆皇后留给儿子的。 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她的生命只能支撑到自己生下孩子！ 可是谁也没想到，陆皇后受了镇国公夫人怀孕的刺激，病情加重而生了个死胎。 她还是等到陆铮回来再来仔细看这本册子吧。 顾瑶将册子锁好，另外加了几道锁。 这个册子也许也能解开陆铮的心结。 顾瑶又开心起来，这比收获很多的字画银子都让她欢喜。 没有顾四爷胡搅蛮缠，当然也就没有这份收获，顾瑶去了厨房，亲自给顾四爷做了几样点心，还烧了一只叫花鸡。 “啊，啊，好香，好香。” 顾四爷飞也似得跑过来，披散在身后的乌发还滴水。 “四爷，四爷，你的头发还没干？” “瑶瑶好不容易给爷做叫花鸡了，谁还在意头发干没干？” 顾四爷一甩头，长发飘然，“自然干就好了。” 顾瑶：“……” 顾清恨其不争的说道：“我饿到你了？还是这样？至于谗成你这样？” “爷做梦都想着叫花鸡！当初在山洞里，爷同皇上抢叫花鸡，差点打起来呢，爷是没饿到，可是皇上什么好东西吃不到？还不是同爷抢？” 顾瑶把点心摆上，在顾四爷饿狼一样的目光下，敲破外面的泥土，撕开荷叶，阵阵的香气扑鼻。 顾清也不由得咽了一口水。 “烫！您小心点。” 顾瑶拍开顾四爷的手，显然应付贪吃的熊孩子很有经验。 顾四爷老老实实坐着，宛若幼稚园听话的小朋友。 顾瑶最是受不了他这招卖萌，快速拿出撕扯开叫花鸡，把鸡腿鸡翅都给了顾四爷。 顾清叹了一口气，顾瑶分了几块鸡肉过去。 顾四爷说道：“鸡屁股给爷留着！” “咳咳咳。” 顾清差点被鸡肉噎死。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幼弟对鸡屁股这么偏爱？ 还特意给他留着？ 幼弟这么接地气吗？ 他最近是不是忽略了对幼弟的教导？ 好歹是豪门子弟，当朝永乐侯。 顾四爷挑出鸡屁股，去掉不能吃的一部分，将鸡屁股分为两份，一个大点，一个小点，趁着顾清没注意，顾四爷把小一点同样很肥的鸡屁股塞进顾清口中。 顾清本能想吐出来，可是望着幼弟那双单纯纯粹的眸子，仿佛即便是毒药，他也能吃了。 意外得好吃！ 肥而不腻，唇齿留香。 “好吃吧，皇上也喜欢呢，不过大哥别同外人说，爷怕皇上面子过不去。” “那你还同我说？” “您是我哥，当然可以同您说了！” 顾四爷坦荡信任，顾清心头暖暖得，回头他让庄子上多送一些鸡屁股肥一点的鸡鸭过来。 幼弟喜欢什么，他都给！ 只要他能给得起的。 顾瑶同李氏无奈对视一眼，同时一叹。 顾清被顾四爷又塞了不少的好东西，他仿佛喝了酒似的，脚下绵软，脑袋晕乎乎回到自己的院落。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问身边的长随：“我好似答应了老四什么事？” 长随轻声说道：“您答应四爷再养两个杂耍班子，去西山买一坐带温泉又能看到红枫的庄子，还有……还有您帮四爷写几张书画……” “我大意了。” 他怎么脑子一糊涂答应幼弟这么多事吗？ 虽然他得到财物比付出得多，但是他还是感到郁闷啊。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顾三爷夫妻 最近顾清时常被顾四爷感动着，然后在感动之余，就稀里糊涂答应了顾四爷不少的好处。 毕竟倘若没有顾清点头，顾四爷喜欢的戏班子，杂耍班子，以及邀请朋友过府饮酒，推牌九等等一切都是无法进行的。 以前，顾清不管顾四爷在外这么浪，顾府规矩森严，要求很多，杜绝任何华而不实的奢靡行径。 最近无事可做的顾清反而时常听戏，邀请一些文人来府上探讨书画技巧。 而顾四爷在外打拼忙碌，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顾四爷多是陪着有孕的李氏。 顾清为官多年，又一直经营吏部，故旧极多，他放出风去买戏班子什么的，比顾四爷要管用。 他享受比老四多，这么一想，顾清心情更好。 他饶有兴致轻点幼弟送给自己的财物，爱不释手抚摸着前朝书法大家的作品，“明儿，给我几个好友下帖子，家里的小弟不争气，看不出字画的价值，我请他们过来帮我鉴赏。” 长随点头说道：“是该让主子的好友知晓四爷对您的好了。” “不过，最近我下帖子，他们偶尔会说有事。” 顾清笑容更深，不过没关系，他有得是机会炫耀自己的小弟。 推脱一次，还能次次推脱了？ 顾清的众多书画界的好友连吃柠檬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人都是炫耀自己的儿女，可顾清炫耀古四爷，偏偏他们找不出一个能同永乐侯相比。 顾瑶见过顾清丧心病狂的炫弟，称得上是炫弟狂魔了。 这要是有朋友圈，顾清几乎会更过分，是那种一定被好友屏蔽的人。 ******* 三房院落，钱氏眼睛发亮，隐隐浮现着银子的符号： “四爷真真是太大方了，这么多好东西，啧啧，我嫁给你，一点都不后悔了。” “噗嗤！” 顾三爷一口茶喷出，媳妇不后悔的原因不是自己对她多好，而是顾四爷给了值钱的东西？ 以前他有亏待媳妇吗？ 顾三爷管着顾家庶务时，贪墨下的银子不都给了媳妇？ 去内务府当官后，油水更多了，得到更多的银子。 他媳妇怎么眼皮子还这么浅，被顾四爷用银子物什打动？ 不过，当顾三爷看到摆上来的物品之后，“老四还真舍得，好东西啊，竟都给我们，老四是个好兄弟。” 见多了好东西的顾三爷估算出价值后，暗暗得意。 “顾四爷有心了，这些物什做玲丫头作嫁妆在合适不过，姜家就是公爵府也未必有这些好东西。” 钱氏扬扬得意，“这几日我可没少奉承四弟妹，为她跑前跑后的，就差当祖宗伺候了，说句实话，我对亲娘老子都没对四弟妹这么尽心尽力，吐沫都说干了。” 顾三爷起身轻轻按摩着钱氏的肩膀，对媳妇，他一直很敬重疼惜，虽然偶尔也在外喝酒应酬，却从没作过任何过分的事。 也心疼钱氏在府上的不容易，毕竟顾老夫人是嫡母，庶子媳妇本就难做。 钱氏靠着顾三爷，很是满足，她不怕别人说自己低俗市侩，只要能让儿女有个好前程，顾三爷能借上顾家的力，哪怕她低头，也是心甘情愿。 “玲丫头的婚事，我是不愁了，可是儿子……” 钱氏说道：“不说同顾瑾比，那是天才，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儿子比不过，可是儿子不差顾珏太多，你看看顾珏如今的官职，再看看咱儿子？” 顾三爷叹息：“是我耽搁了儿子，若我有四弟的能耐本事……” “三爷怎能这么说？我同儿子从没嫌弃过您呀，虽然是羡慕的，那也是人之常情，满京城的人谁不羡慕四爷？” 钱氏最近常在李氏身边晃悠，恭维李氏时，也悄悄注意李氏的接人待物。 跟聪明的人，即便自己不能变聪明，却也不会变得更蠢。 钱氏知道自己的不足，可李氏都能从农家女蜕变成为合格的永乐侯夫人，她总能有点进步。 李氏曾经说过，一尘不变的女人会另男人乏味。 不怕进步缓慢，就怕没有进步。 聪明人很快就能登上高峰，钱氏用三倍四倍的时间，一样可以登上高峰。 她拉着顾三爷，柔声说道：“四爷有四爷的好，三爷也有三爷的长处，起码三爷就没纳妾，让我堵心，就这一条，您就比四爷强太多了。” 顾三爷笑了。 钱氏说道：“儿子的前程，三爷多上点心，咱们现在也有不少银子，又有顾家作靠山，运作一番不能给儿子谋个好差事。” “我同大哥说过一次，大哥的意思是让儿子出外任，毕竟在京城勋贵重臣子弟云集的地方，儿子很难出头，不如去地方作一任武官，更容易出头。” 顾三爷说道：“我之所以没同你说，就是怕你舍不得儿子，他读书是不成了，看顾珏后，我觉得转武职也挺好的。” 钱氏的确舍不得儿子，“我……我再想想不过儿子的婚事却是不能再拖了，先成家后立业，趁着现在咱们正风光着，该选一门好亲事。” “我……”顾三爷沉思一会，缓缓开口：“我同僚有个女儿，年岁同儿子相当，我让人打听过，他那个女儿风评不错，又是家中长女，对弟妹友善，不争不抢的，性情沉稳。” “你同僚？” “内务府的总管，他的妹子可是嫁了宗室王爷的，在内务府经营多年。” 顾三爷压低声音，“你可别看不起他，不仅他家财丰富，宫里的娘娘有时候都需要给他好处。我知道你想在勋贵重臣人家选择儿媳妇，可是他们未必看得上儿子，娶回来一个自持身份傲慢的儿媳妇，受苦得还是儿子！” “……” 钱氏终究有点不甘心，“要不你再去同四爷商量商量？问问他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顾三爷按着太阳穴，“行，我找个机会问问四弟。” 钱氏这才欢喜起来，“明日我得陪母亲去宫中去祭奠陆皇后，我再仔细看看闺秀小姐们，许是能找到适合儿子的女孩子。”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太后装病 “三爷别嫌弃我市侩俗气，以后咱们府里面，瑾哥儿娶了有战功的嘉敏郡主，珏哥儿的媳妇是当朝首辅的独女，咱们哥儿序齿可是顾家长孙啊，一般人家出身的儿媳妇这长孙媳可承担不起来。” 钱氏有几分愧疚，“让儿子看着其余兄弟媳妇娘家显赫，他心里怎么想？即便他以后外放出去，总是要回京的吧。” “等老夫人故去后，三爷会分家另居吗？” “自然不会！” 顾三爷直接回道，“我是不会离开顾家的，住在一起热闹，兄弟间也有个扶持。” 一旦离开顾家，他们是可以当家作主了，兄弟之情一准疏远。 当一个寻常官员的家，同在世袭侯府能一样吗？ 顾三爷很清楚如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 世上比他有经营能力的人多了，却没有他好运有顾清同顾四爷扶持。 如今他出门备有面子，还不是顾四爷带来的？顾三爷死也不会离开顾家！ “都是儿媳妇，一旦差距太大，我当心咱们儿子受罪，万一……” 钱氏无比担忧，压低声音，“同二房一般心态失衡，做了错事，咱们哪还有脸留在顾家？三爷，看着二爷一家的结局，我最怕咱们哥儿想歪了，而且我也看出来，勋贵重臣人家养出来的小姐虽然有傲气，但是为人处事都还好，儿媳妇贤惠，哥儿也少些是非。” 顾三爷点头，媳妇考虑得越发深远了。 媳妇的成长，顾三爷同样看在眼中。 他也不希望自己一家因为犯错被赶出去。 “行，那就再看看，挑选一个适合，同咱儿子一条心的。” 顾三爷心说，单纯一点不怕，多同聪明人一起，总会有所进步。 他媳妇不就比以前思虑周全？ 心思放正的儿媳妇最重要。 顾三爷搂着钱氏去安置，而顾四爷又吐得一塌糊涂，小脸煞白，鼻尖红红，可怜兮兮得直哼哼哼。 乐极生悲啊。 顾四爷方才还很有兴趣同李氏讲述今日索赔经历。 他特意踹了一对玉镯，刚给李氏亲手套在手腕上，他就吐了！ 李氏轻轻拍着顾四爷的后背，“没事吧。” “有事！” 顾四爷抱怨，“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过几日会好的。” “前几天，你也这么说。” 顾四爷如同孩子一般，一头枕着李氏的大腿，哼哼：“爷算是看出来了，这份苦，爷是为你受了！” 他又不是傻瓜？ 难道看不出悦娘完全没有怀孕的反应？ 顾四爷睁着黝黑水润的眸子仰头望着李氏，“悦娘，你打算怎么报答爷？” “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李氏抓住顾四爷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顾四爷从未体会过这份触动，虽然他已经做了好几个儿女的父亲了。 “哎，以后爷怕是要偏心了。” 顾四爷经历了呕吐反应，又几乎是全程陪伴怀孕的李氏，他自然对如今还没出生的儿女多了几分期待。 “瑶瑶他们都大了，生性豁达，您不必担心他们埋怨您偏心幼子。” 李氏对自己生养的儿女有信心，他们都不是嫉妒小心眼的人。 “爷算是理解了父亲当初对爷的偏爱同无奈，瑾哥儿珏哥儿，爷信得过，至于瑶瑶……” 顾四爷翻身而起，笑容很深，“爷就是再多出十几个小儿子，瑶瑶依然是爷最宠最疼的一个。” “有爷富贵的一日就有瑶瑶的一日，爷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瑶瑶做了错事，您会把她赶出门吗？” 李氏让顾四爷靠着软垫，自己趴在他胸口，顾四爷嗤笑：“先不说瑶瑶重情重义的性子会不会犯错，就算她做得不够好，爷把她踢回来教训，绝不会赶走瑶瑶，她同顾璐顾珊是不一样的。” 一个对他用了心的女儿，他怎么舍得呢？ 顾四爷不觉得自己是个好父亲，也算不上是善良的好人，但是他的底线没那么低。 顾四爷低头咬住李氏的耳朵，李氏躲闪，“你说这话，就该罚！悦娘犯了大错，不相信爷，不相信瑶瑶，你最为亲近的两人！” 李氏笑道：“好，我错了，以后我再不会担心瑶瑶惹了四爷，让您伤心。” “瑶瑶？”顾四爷松开嘴，再次把李氏抱得更紧一些，“这次再给爷生个女儿，交给瑶瑶带，等她长大了，爷就可以带着她出去玩了。” 李氏：“……” 瑶瑶恨死顾四爷！ “只怕时间上来不及，许是没等我生产，瑶瑶就嫁人了。” “无妨，爷可以时常去镇国公府上走动嘛，就爷看陆侯爷对瑶瑶的在意黏糊劲儿，明年这时候爷都能当上外祖父了。” 顾四爷是打算把小儿子扔给顾瑾，小女儿带去给顾瑶的。 “等你做完月子，调养好身体，爷带你去跑温泉，带你去江南。” “嗯。” 李氏愿意陪着顾四爷出京去玩一趟。 ****** 大长公主从慈宁宫走出，志得意满，自信十足。 太后却是咬着后槽牙，端着茶杯寻思了片刻，依然没能控制住愤怒，狠狠把茶杯扔到地上。 以前大长公主威胁她，如今她已经是太后，大长公主还威胁自己。 偏偏太后还拿大长公主没有任何办法。 “哀家就不该……不该做亏心事，更不该被大长公主抓住把柄！” 此事不能让隆庆帝知道！ 毕竟太后不想本就很薄弱的母子情分更加淡薄。 没有皇帝孝顺，太后也不过虚有其表。 太后已经不敢去想暴漏的后果。 可是把德才人弄出冷宫，隆庆帝也会生气动怒。 太后是左右为难，头疼欲裂。 尚宫借此机会说道：“不如娘娘您顺势病倒，奴婢记得德才人很会伺候人，她能让您减缓头疼……陛下也是盼着您凤体康健，明儿您可以带着德才人一起去陆皇后的祭礼，以防您突然头疼。” “哀家有时候都想不明白大长公主的脑袋里装得是什么？当初那样的事……她竟然不阻止哀家。” 太后摇头，她倒是有些可怜陆皇后了。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计划得很好 陆皇后对大长公主这个亲娘用了心思，虽然陆皇后在世时，没见她帮衬陆家。 太后都看得出，陆皇后原先是想做一位贤后，隆庆帝的贤内助。 陆皇后不愿给陆家太多的优待。 何况低调安稳才是陆家最需要的。 倘若陆皇后一心帮着娘家，以娘家做靠山，反而会让隆庆帝不满，生出疑心，镇国公陆家也就没有今日了。 哪怕陆皇后命不久矣，她也尽量安排好弟弟陆恒，以及陆家的一切。 毕竟陆皇后最后去世，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救隆庆帝。 当然隆庆帝故意遗忘，别人也就没再提起。 可是隆庆帝对陆皇后愧疚思念了。 太后娘娘明白陆皇后真正的死因迟早会公布天下。 隆庆帝也会记得陆皇后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救了他。 “倘若不是哀家看到陆皇后出生，哀家都不信她们竟是亲生母女！” 太后佯装头疼，轻声吩咐：“你去给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送个消息，就说哀家头疼的很，只有德才人能帮哀家减少疼痛，让她出来伺候哀家几日，等哀家病情好转……再把她送回冷宫。” 太后再三强调，“哀家绝不会为德才人求情的，至于陆皇后谁主祭？其实哀家觉得安王的确挺适合，安王生下来后，陆皇后也养过几日的。” 后来很快德妃暗暗垂泪，思念爱子的样子被隆庆帝意外看到了。 陆皇后很快把四皇子送回去。 “倘若陛下没有适合的人选，不如用安王，这话不是哀家说的，记得同陛下说清楚，是大长公主的意见！哀家原也是不同意的，可大涨公主毕竟是陆皇后的母亲，又是皇帝的亲姑姑，她的份量，皇帝当有分寸。” “是，娘娘。” 尚宫退了出去，太后缓缓合眼。 尽量别让皇帝对她的意见太大。 她得想办法除掉大长公主了！ 大长公主能威胁她一次，就能威胁她第二次。 太后绝不能被贪得无厌的大长公主缠上，否则她堂堂太后岂不是成了大长公主的傀儡？ 别看大长公主说得挺好，这是最后一次相求，以后那件事一笔勾销，那笔烂账烂到大长公主的肚子里。 经历过宫斗的太后会相信？ 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 太后自然不会亲自动手，不是还有永乐侯吗？ “你去顾家一趟，等陆皇后祭礼后，让顾瑶入宫陪陪哀家，顾瑶机灵漂亮，哀家看着就欢喜。” 顾四爷拿银子后，给不给办事，全靠顾四爷的心情。 可是不付出，顾四爷一定不会给你办事！ 称赞顾瑶讨好永乐侯，已是常规手段了，有时候比给顾四爷送银子还管用。 太后抛开对陆铮的成见，其实对顾瑶印象还蛮好的。 她可以抬一抬顾瑶的名声，被太后看中的闺秀足以提升顾瑶的名声。 “再挑几件头面首饰，年轻女孩子就是穿着鲜亮才好。” “是，主子。” 宫女去准备头面后，太后这才安心了一些。 ****** 冷宫之中，德才人身边站着顾三小姐。 “顾珊同安王妃都没来？” 德才人最近一直在悄悄保养，尽量让自己恢复当初的风华。 为此，德才人不惜用了伤身体元气的猛药。 顾三小姐福了一礼，“二姐姐怀孕很辛苦，王爷让她好生养着，王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起身都困难，大夫几次说让为王妃早做准备，说不准……何时王妃就没了。” “我一直照顾二姐姐，代替二姐姐去给王妃请安，侍奉过王妃几日，深得王妃器重，您有吩咐尽管说，回去安王府，我定当转告安王妃以及二姐姐。” 德才人上上下下打量三小姐，相貌还成，算得上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不过比不了顾瑶，甚至比顾珊顾璐都要稍逊一头。 顾四爷的几个女儿相貌都极好的。 三小姐手心都是冷汗，德才人轻蔑鄙夷的目光让她很难堪。 她暗暗咬着舌尖，德才人当时在陆皇后面前比自己还不如！ 德才人忍下来了，生了两子一女，在后宫中踩着陆皇后风光了十几年，不是顾四爷突然进入隆庆帝的眼帘，德才人，不，德妃的儿子许是能称为下一位帝王！ 顾三小姐自认比德才人更能忍。 德才人说道：“你得了安王妃还是顾珊的承诺？准你留在安王身边？” “……是安王妃。” “我猜也是她，顾珊未必肯让你留下。” 德才人抿了抿发鬓，吃了秘药后，她的皮肤雪白光滑了几分，“明日祭礼之前，你把顾瑶叫去长轩，倘若你能办到的话，本宫以安王生母的身份许你侧妃之位，以后你的位份还在顾珊之上，她生下的儿子……本宫也可以交给你抚养。” “那二姐姐呢？她……” 顾三小姐停下口，德才人意味深长一笑，“姐妹之情放在嘴上说说就是了，谁还当真了不成？你也不用在本宫面前装作关心顾珊，不客气得说，论起来本宫比你更擅长！”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 顾三小姐一寸寸捏紧帕子，“六妹妹对我戒心颇重，不怕您笑话，我根本无法靠近六妹妹。” “本宫给你机会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 德才人漫不经心弹了弹手指，“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又有何资格取代顾珊，留在安王身边？以后安王的前程可不单单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三小姐眸子闪过一抹火热。 “你父兄已经被顾家除名，你甘心看着顾湛风光无限？看着顾瑶风风光光嫁给冠世侯？” 德才人凑近三小姐，抬起她的下颚，“啧啧，你有一双好眸子，本宫在眼眸中看到了嫉妒愤怒，以及不满。女人嫉妒是天性，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顾瑶就永远骑在你头上？” “当年本宫就是不服输，不服气才有了伺候陛下的机会，才能在陆姐姐面前扳回一城！” “……可是最后您沦落冷宫，而陛下记得陆皇后的好处。” 顾三小姐很诚实。 德才人：“……”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冲突 没见过这么说话的女孩子！ 顾三小姐暗暗后悔不该得罪德才人，她也不知怎么脑子一冲动，话语就脱口而出了。 “一时的成败算不得什么，人生起起伏伏，总不能一帆风顺。” 德才人声音渐渐转冷，“当年风光的陆姐姐还不是断情而亡？不是因为意外状况，皇上一辈子都想不起她。” “我同陆姐姐的区别就是她死了，我还活着。” “她生的儿子都夭折了，出身再高贵的嫡皇子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化作一胚黄土？” “八皇子是去了，我同顾湛结下杀子之仇，但是我还有一个安王，他也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也是德才人的信心所在。 顾三小姐点头：“安王殿下也是记挂您的，只是以他身份不好入宫，前些几日安王殿下还给了皇贵妃娘娘送了一份厚礼，恳请她多多关照您。” 德才人：“……” 这是送礼关照她吗？ 安王还没彻底放弃出继的心思。 德才人就剩下安王这么个失望，即便母子之情淡薄，彼此不喜，她也不会放开安王。 “本宫这次也算是给安王一个机会，你回去同安王妃说，皇贵妃已经不得陛下喜爱了，安王若是还有野心，最好就听我的安排！” 以母子情分根本无法打动安王，还不如直接透底，告诉安王他能得到的好处！ 安王还能相信她。 “本宫打算让安王记在陆皇后名下！” “什么？” “你很吃惊？” 德才人找到了日子的自信，“大长公主已经给本宫谋算好了，本宫不是没有背景的，也不是没人扶持，安王倘若聪明的话，就该明白怎么做了。” “大长公主……她可靠吗？” 顾三小姐对此存有疑虑，几次三番大长公主在顾湛手中吃亏，又因为顾二爷一家被顾湛迫害的家破人亡，三小姐只能可怜兮兮留在顾珊身边。 她根本看不上顾珊，曾经想过自己若是顾珊，绝不会似顾珊一样糊涂，落得没名没份跟了安王。 投靠讨好一个以前看不起的人，让心高气傲，有凌云志的三小姐很难受。 “娘娘，娘娘，太后来口谕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宫女跌跌撞撞跑进来，激动狂喜，泪如雨下： “总算，您总算能出冷宫了，娘娘啊，盼到了这一天！” 老宫女泣不成声，为德才人喜悦，她不用老死冷宫了。 德才人掩饰住狂喜，带着几分淡然，仿佛早就知道会有出冷宫的一日： “你看到了，本宫现在已经出了冷宫，大长公主不会放弃本宫，镇国公陆家就是本宫的后盾，就算是陆姐姐也……不过是本宫同大长公主手中的玩偶罢了，本宫完全让安王达到目的，而本宫只是要求他，为老八报仇，将顾家满门抄斩，把顾四爷碎尸万段！” 三小姐微微点头，恭敬福礼，“我一定把娘娘的话带到，恭贺娘娘得逃大难，往后您一定一帆风顺。” 几乎没有被关进冷宫的妃嫔从冷宫中出来。 德才人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顾三小姐在离开前，德才人塞给她一个荷包，“这个能帮助你，让你顺利带顾瑶去长轩！” 德才人的声音很轻，三小姐不动声色收下荷包后，出了宫上马车后，立刻打开荷包，里面放着一张药方，所写得药材不难弄到。 她吩咐车夫去药房抓药。 其中一味药材跑了好几个药铺才找到。 “你买这些药做什么？” “是你！？没想到我竟然在药材铺子见到你？” 三小姐打量面前衣裙普通的女子，肤白貌美，身段窈窕。 往日她眼底的恨意不甘已经散去，静谧沉稳。 “顾璐，你怎么还没离开京城？你哥哥在江南混得还不错，不愁生计，你没投奔他？” “我还有事没有了结，自然不会离开京城。” 顾璐拦住三小姐，看了看她手中提着的药包，“你买这些药做什么用？” 虽然顾四爷无需她帮忙，但是顾璐还是想留在离着顾四爷最近的地方。 哪怕一辈子她都无法再亲近顾四爷，同他说上一句话。 重生一世，顾璐看明白很多事，也看明白很多人。 顾三小姐显然不是个好人，而那些药材恰好是顾璐所认识的，更清楚知道药材配出药丸后的作用。 她上辈子眼见着王府的姨娘被这药给害了，王府后院的勾心斗角，让姨娘成为红杏出墙的荡妇，被活活勒死。 这也是重生后，顾璐不想攀附权贵，不曾想过高嫁的原因之一。 她被高门大户中的争斗吓过。 顾三小姐咳嗽几声，把药包往身后挪了挪，镇定说道：“我喉咙不舒服，开了几副药而已。” 顾璐再次挡住三小姐面前，“你说谎！你抓这些药材根本就不是治喉咙的，这间药铺是我开的，我在学医上很有天分，分得出你手中的药材，我听说你在安王府，既然顾珊……她好心好意收留你，给了你立足之地，不求你报答她，也不能用迷药害了她！” “你胡说！”顾三小姐冷笑，“我何时想害她了？反而是你……才没安好心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你们之间就没和睦过，你几次害二姐姐，今日却在我面前充好人？” “……” 顾璐一把抢走三小姐提在手中的药包。 经历过生活磨难的顾璐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三小姐身边又没有随从，顾璐把抢过来的药包放到鼻下仔细嗅了嗅，神色大变，方才她判断错了，这种药更厉害，中了迷药的人浑身长满嘴都解释不清。 “竟然是当年……当年镇国公夫人中得就是这种让人迷幻的迷药吧。” 三小姐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 而且顾璐是怎么知道的？ 顾璐说道：“这药已经被陛下列为禁药，不是当年知情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药材，你……你从何处得来的方子？用在二姐姐身上……” “不对，你不是给二姐姐用。” 顾璐抓住三小姐的胳膊，“你是不是打算用在……我爹身上？”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顾璐重返顾府 顾璐一直在京城，顾四爷又是个张扬的性子。 她听到不少永乐侯的各种消息，永乐侯时常入宫陪伴隆庆帝的消息广为流传。 也有不少阴暗的小人说顾四爷是断袖的。 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顾璐都很生气。 她以前不喜欢渣爹，可是却从未怀疑过顾四爷是断袖。 隆庆帝也不是好男色的皇帝。 “你看我爹时常入宫，想着对他用药，然后……然后让他同后妃……好歹毒的心思。” 顾璐越想越是后怕，当初镇国公夫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死了好多的人。 她记得自己上辈子最后还听过这件事的余波，隆庆帝在临死前，又重新提起此事，杀了一批的人。 陆铮那时候领兵在外，局面很是紧张，京城有传说，陆铮会趁着隆庆帝辞世，新帝皇威位不稳的时候，领兵攻打京城。 这些消息都是顾璐听来的，未必就准确。 毕竟顾璐那个时候也无心去想大事。 只是后来她隐隐听顾家人说，顾瑾做了很多安排……阻止陆铮回兵。 而且镇国公也曾在后宫闹出过事。 这个消息，顾璐已经判不断不出真伪了。 毕竟今生同上辈子已经面目全非。 镇国公在隆庆帝晚年做了什么，顾璐不知道。 但是她却清楚知道，哪怕是被隆庆帝嫌弃的女人，他也不许别的男人染指。 一旦闹出丑事，顾四爷一定会倒霉！ 顾璐咄咄逼人，三小姐冷笑：“你爹？哈哈，别逗我笑了，你敢叫他，他会认你吗？” “……” “哼。” 三小姐甩开顾璐的拉扯，“你少自作多情，如今被永乐侯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是顾瑶，你……顾四爷想都想不起呢，而且你同我一样，都是被驱逐出顾家的人，再不给自己找个好归宿，死了都无法入土的，成为没有祖坟，没有后人祭祀的孤魂野鬼。” 三小姐付出这么多，甚至不惜背叛顾珊，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我甘愿承担犯错的后果，虽然族谱上没有我的名字，父亲也不会再认我，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害了他。” “我害顾四爷？” 三小姐笑了，嘲讽说道： “你既然对他这么有孝心，早干什么去了？我说你也是蠢货，鼓动自己娘亲抛弃父亲，让她红杏出墙，结果你娘把到手的富贵荣华都让给了李氏，让她做了世袭侯爷夫人，你娘如今在顾家过着凄惨的日子，你不说解救你娘脱离苦海，反而担心起顾四爷。” “你是看着顾四爷富贵了，也想着分一杯羹？不过，顾瑶能容忍你占好处？以前你就说过顾瑶是个自私霸道的人，所有好处都想要，不肯分给姐妹半分。” 顾璐面容平静，仿佛三小姐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虽然她心还会痛，但是顾璐已经能平静接受一切，反思发生的事。 “我可以同你合作，若是能抓住顾四爷的把柄，你是要求回到顾家，还是谋得一笔银子，都是可行的，甚至你还可以借此机会救出你受苦受难的生母，四妹妹不是最孝顺的女儿吗？” “不可能！” 顾璐摇头说道：“我不可能再同伤害我爹的人合作了，至于我娘……李夫人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要她能老实些，少想有的没的，李夫人会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 就顾璐打听到的消息，汪氏过得还好。 顾璐对生母失望，她不想再多做事，让生母有个稳定生活的前提，就是不要再给汪氏希望。 她不见生母才是最好的，一旦汪氏见到她，知道顾璐依然担心自己，汪氏是不会消停的。 “既然如此，你也少管我的事。” 三小姐抢回药包，说道：“我还没那么蠢，凑到顾四爷面前去，这些药……我是配给安王妃用的，你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 顾璐盯着三小姐。 “你别自找麻烦，顾璐有如今的日子不容易，我背后有人支持，否则我也弄不到药方子，万一我身后的人杀你灭口，你以为你能躲得过？” “好好做你药铺的老板，安分守己过好日子。” 三小姐快速离开，返回安王府。 顾璐站在门口愣愣出神，她的确没有资本同三小姐背后的人抗衡。 她也很珍惜生命。 但是她更不能放弃父亲。 哪怕她去提个醒也好。 毕竟明日就是陆皇后的祭礼。 朝廷还是民间，陆皇后的风评都很好，朝臣认为陆皇后是贤惠聪明的皇后，德行足以母仪天下。 而京城百姓还记得陆皇后当年的德政，记得风华绝代的陆家贵女。 每年百姓自发祭奠陆皇后的人都不少。 今年，隆庆帝大张旗鼓祭奠陆皇后，表现出对陆皇后的思念，使得民间更多人参与祭奠陆皇后。 顾璐越想越是心惊，倘若在这么重要严肃的日子中，顾四爷闹出点什么事，言行不当，或是犯了奸淫宫妃……即便是隆庆帝相信顾四爷是被人陷害的，朝臣也能群起而攻之把顾四爷活活喷化了。 如今虽然没人敢招惹顾四爷，都顺着恭维他，那是因为顾四爷顺风顺水。 一旦顾四爷犯错，后果不堪设想。 顾璐在顾家门口徘徊，她没有证据就上门提醒，顾四爷是不会相信的。 顾家门房也不会给她传递消息。 顾老夫人早就说过，不许她再踏入顾家一步。 顾璐暗暗咬了咬嘴唇，正门是不指望了，她转去后街的角门。 到底在顾家生活了两辈子，顾家虽然重新修整，顾璐很熟悉。 仔细盘算，顾璐在顾家过得日子是最长的。 她知道顾家何时会买菜，等了一会，买菜的车队使进后门。 顾璐使了几十两银子，混入搬食材的人中。 她低头提着装满活鱼的木桶，活蹦乱跳的鲤鱼摆尾，溅起水染湿了衣裙，带着一股鱼腥味。 顾璐忍了下来，并不觉得辛苦，以及受了屈辱。 二门前，顾璐听到女孩子的嬉闹声，她悄悄抬起头，几个穿金戴银的女婢嬉闹着，其中一个曾是她的婢女。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顾璐未来的道路 几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嘻笑打闹，宛若不识人间疾苦。 顾璐有一瞬的恍惚，曾经她也是这么金尊玉贵一般被仆从簇拥，别人侍奉。 前世除了夫妻不够和睦之外，她从出生走到死亡，一直都是锦衣玉食，日子富足，使奴唤婢。 哪怕她同丈夫最为生疏时，也没有少过婢女侍奉。 顾璐很快低下头，不愿同旧人相见。 无论是嘲讽，还是同情，她都不需要。 顾四爷有了世袭爵位，再加上顾清这些年的经营，顾家女婢们穿着打扮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顾瑶虽然做不出拿婢女当小姐养的事，对近身的女婢相对宽容，出手也大方。 毕竟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顾瑶不拘束婢女的打扮。 “快些走，你愣着做甚？抬鱼的，说你呢。” 身边的管事频频催促，顾璐声音低沉嗯了一声，加快脚步。 “哎，你怎么了？” 打闹的同伴突然询问向垂花门张望的人，“你看什么？不过是一群送食材的人罢了。” 同伴并没看出那群人中有需要注意的。 “她好似……四小姐啊。” “四小姐？怎么会？四爷都说不让她进门了。” “你是眼花了吧，在汪氏在府里时，她都不曾来过，如今，她躲都躲不及呢。” “嗯，许是我看错了？！” 伺候过顾璐的婢女沉思一会儿，还是觉得那人很像四小姐。 “我去……去给六小姐送个口信。” 女婢撇下同伴快速离去，不管是不是四小姐，她并没有打算去嘲讽四小姐，而是怕四小姐隐瞒身份进府，再闹出事来，不仅四小姐吃亏，六小姐也会生气。 顾璐将木桶放下后，寻了借口去方便，因为塞了点银子缘故，管事也没在意一直低垂头的顾璐，只当她是个闷葫芦。 横竖人在二门之外，进不去后宅。 顾家的男主子们眼界都很高。 顾大爷正派，顾三爷虽然油滑却也不会碰任何的女婢。 至于顾四爷眼光更是高得很。 至于几个少爷那也是家教极好，正派又出众，不知多少的女婢想伺候少爷，都被三少爷赶走了。 顾宅重新粉过，顾璐依然能找到捷径。 听说顾四爷去了后院听戏，顾璐抄了近路赶到搭建好的戏楼。 隐隐约约听到戏楼中传来唱戏的女腔。 时不时还有顾四爷叫好的动静。 顾璐偷偷透过窗户向里面张望。 顾四爷红光满面，听戏很是入迷。 戏台上的戏班子都是请得名角。 早就知道顾四爷过得很好风光，此时顾璐亲眼见到后，有高兴，有感伤。 离开他们母女后，顾四爷不仅运气很好，日子过得也很舒心。 前世今生，顾璐都见到过顾四爷眉间透着忧愁阴郁。 如今顾四爷却是悠然自在的。 顾璐抬起脚，手臂被人拽住，她抬头看过去，“六妹妹？！” 顾瑶拽着顾璐远离戏楼，她匆匆忙忙跑过来，额头都冒汗了。 原本她不信婢女的话，不认为顾璐能混进来，终究放不下心。 顾瑶听说顾璐最近很安分，却拿不准她为何入府。 “六妹妹别紧张，我今日进府只是……” 顾璐轻笑，“看他过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其实没有我报答他对养育之恩，他见不到我，反而更好，没准以后他还能记起我一分的好处。” 顾瑶并没有放松警惕，“你变了。” “嗯。” 顾璐扯起嘴角，“经历这么多事，我再执迷不悟下去的话，我就真该死了。” “六妹妹同李夫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你进来就是为说这句话？” 顾瑶一脸狐疑，顾璐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再执着恩怨情仇。 “我……明日你同父亲都是要入宫去的？” 顾璐见顾瑶点头，轻声说道：“方才我见到三姐了，她买了好几种药材，打算配迷药，我怕用在父亲身上，特意来示警。” “你怎知是迷药？”顾瑶问道。 顾璐犹豫片刻，“那些药材曾经有人在宫中用过，被称为禁药，当年镇国公夫人同陛下就是……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来告诉六妹妹小心，对男人而言，中了迷药就会完全陷入幻觉，父亲在宫中得罪了不少的人……而且我听说德才人被太后娘娘接出冷宫。” “我可以不问你是怎么知道药方的，四姐姐确定那副药曾经迷倒过陛下？” “嗯。” 顾璐郑重其事点头，顾瑶浅浅一笑，“我相信四姐姐的说辞，代父亲谢谢你。” “不用！”顾璐说道，看相戏楼方向，眸子稍稍暗，“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我先回去了。” 顾瑶抿了抿嘴角，“你娘……有罪奴的身份，无法轻易放出，过段日子，陛下同朝臣不再关注此事，我娘说过定然放她自由。” “她在庄子上生活就好，放了她，到时候追究起来，还是父亲的过错。” “……我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父亲其实也希望你过得好一些。” “我留在京城，远远看父亲一眼，知道他过上了想过的日子，看到六妹妹同三哥孝顺他，我很知足了，六妹妹不必劝我离开京城，如同四哥一般重新开始，去个安静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嫁人生子。” 顾璐轻松释然一笑，轻声说道： “我已经决定自梳，不再嫁人，不想去祸害别人，也不想再倾慕上男人，变得面目可憎，失去了理性。” 顾瑶劝道：“你不必这么苛责自己的。” “我找到了比嫁人更有意义的事，也许我……” 顾璐回头看着顾瑶，“没你聪明，没你漂亮，也没你讨父母喜爱，甚至没有你运气好，诸多事上，我都不如你，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自信说，在医术上，我的天份比你更高。” “你打算做女神医？” “救死扶伤，医治病患，以赎我前世今生之错。” “我那有几本医书，明日打发人给你送过去。” 顾瑶劝说无用，说道：“我祝四姐姐得偿所愿。” “我就不同六妹妹客气了，若是我在配药上有所收获，定会送一批养身药材，到时候麻烦你给父亲服用。”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爷早有准备 顾璐对顾家其余人说不上怨恨，毕竟她深知自己做得有不妥之处。 但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把自己辛苦配好的不药送过来的事。 不恨也无恩。 “我唯一对不住想报答的人就是父亲了。” 顾璐并不怕顾瑶，坦言说道：“以前几次让父亲吃亏，这不过是我对父亲的补偿。” “我会劝说父亲吃补药的，只是父亲的脾气，您配得补药在口味上最好……最好甜一点。” “嗯？”顾璐呆愣一瞬，总感觉顾瑶对父亲仿佛对待孩童。 “父亲喜欢甜食，一直嫌弃补药太苦，每次哄他喝药，都很费劲的。” 顾瑶歉意一笑，“我建议你在考虑药效的基础上兼顾口味的话，没准以后父亲只喝四姐送来的补药呢，毕竟父亲这些年虽然风光，却也因为波折意外受了不少的伤，身上的暗伤并不少，何况父亲又爱惹事得罪人，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算计他。” 顾璐微微颔首。 顾瑶接着说：“陆皇后的祭礼上都有人算计父亲，哎，多亏四姐过来送信，否则……” 没有顾璐，顾四爷就一定会中招。 顾璐有这份心，顾瑶还是说声谢谢。 “你同父亲都多加小心吧。” 顾璐最后看了一眼戏楼方向，本想亲自去同顾四爷说一句话，哪怕是道歉也好。 可是顾瑶既然拽走了她，她再鼓不起勇气了。 相见不如不见！ 顾璐转身离开顾家，何苦再给人添麻烦呢。 顾瑶张了张嘴，李氏位置巩固，其实顾璐留下来，并不能影响李氏。 李氏也不在意顾璐。 当时的事，以及汪氏高调改嫁闹得太大了。 而汪氏如今又太惨，顾璐留在顾家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顾璐同顾四爷固然有血缘关系，难道她就能不完全无视生母？ 汪氏对顾璐好不好的另说，在此处父母就算把儿女打死，都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 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可不是虐渣渣妈的小说世界。 所以投胎太重要了，不是你足够强大，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礼教规矩牢牢束缚着你。 没有单挑整个世界的实力，还是老老实实吧。 直到她穿越的时代，父母同孝顺也很重要，谁要是不孝父母，纵然法律无法，在道德上也要受谴责的。 顾瑶叮嘱身边的婢女，“让人多看着点四姐，倘若有人去她铺子里闹事，暗暗帮四姐解决了。” “是，六小姐。” 婢女刚刚点头，之风笑呵呵走过来，“四爷早就让人帮衬着了，四小姐的铺子无论是进货，还是卖药，都有人专门盯着，四爷说了，起码不能让四小姐吃亏被豪门大户欺负了，公平竞争……” “我爹说公平竞争？”顾瑶扬起眉稍，“我爹照顾四姐我信，说这些就多余了。” 之风笑道：“四爷说，公平是是不存在的，四爷很偷偷给四小姐找了好几个学医的师傅，甚至神医还曾指点过四小姐。” “……” 顾瑶一点都发现顾四爷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事，“做好事不说，不是我爹的风格。” 之风回道：“四爷的心思谁能猜得准？他许是不想四小姐想太多，毕竟四小姐好不容想开了，引起太多人的关注，没准四小姐有危险。四爷说，这么相处挺舒服的。” 顾瑶轻轻摇头，顾四爷还是很聪明通透，当然也怕麻烦。 去了戏楼，顾四爷早就叫停了戏曲。 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摸着下颚的胡须，做思考感怀状。 “爹……” “哦。” 顾四爷抬眸看了看顾瑶，“看来她是真想通了，爷还怕你同她吵起来，或是直接动手，特意让之风过去看看。” “您知道四姐站在外面？” “瑶瑶，爷身边的侍卫并不少，纵然陆侯爷的侍卫都去保护你了，可爷有皇上留下的侍卫呀。” 顾四爷得意一笑，“何况爷能感到有人注视，你拽走她后，侍卫就说了是顾璐。” “她说，德才人给了安王的人一个药方，足以让男人犯错的迷药，当年皇上就是……” “嘿嘿。”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看着顾瑶。 “您这是？” “爷更担心你！几次受伤之后，神医给爷用了不少的汤汤水水的，而且明儿在祭礼上，爷准备时刻跟着陛下了，谁叫也不走，当然太后也不会选招爷，可是你却是不一样，爷估摸着这药啊，是用在你身上的，毕竟你可是陆侯爷的未婚妻……毁了你，或是……哦，没准还能算计陛下呢，只是臣子同后妃意乱情迷，哪有陛下同你……” “爹！” 顾瑶恼羞成怒，这是说得人话吗？ “好了，好了。”顾四爷安抚拍了拍顾瑶的胳膊，“爷这不是把一切能想到事都提前想到吗？说句实话，只要不是皇贵妃，就算爷在后宫闹出点事，爷是被算计的，皇上只会心疼爷，绝不会处罚爷，相反爷倒是希望那药用在爷身上……” “爷让德才人这群小人看看，爷是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惜她们也知道爷的厉害，捡软柿子捏！” 顾四爷目光带着几分遗憾惆怅，仿佛错了热闹一般。 谁特么是软柿子？！ 顾瑶就那么好欺负？是陷阱都往里面跳？ 她不说多厉害，但也不是傻瓜蠢货。 顾四爷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顾瑶：“爷还有一瓶，这瓶本打算明早入了宫再给你，毕竟检查爷的侍卫不敢查得太仔细，药丸还是能带进宫的。不过既然顾璐报信，爷提前把这瓶解药给了你，神医说了，别管什么样的迷药，都能……都能让你保持清醒。” “神医已经被您玩坏了吧。” 顾瑶有点心疼神医了，难怪最近神医总是怨气冲天，脾气特别火爆！ 顾四爷回道：“爷这是给他练手配药的机会，没有爷，他能见到这么多的怪病？见到这么多的迷药？而且神医对顾璐的天赋很满意，他倒是一个不计较教导女子的师傅。” 顾瑶：“……” 她不觉得神医会对顾四爷说一声谢谢！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婚事啊 顾四爷摸着下颚，诡异一笑，虽然他同瑶瑶都用过一些汤药。 但是药瓶还是要带进宫去的。 神医都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开过的药能应对所有的迷药。 “你说，当年陛下就是中了德才人掌握配方的迷药？” “四姐是这么说的。” 顾瑶当然看穿一些端倪。 “德才人不会是当年那次事件的漏网之鱼吧。” 顾四爷顺势摇头否认，“应该不可能，陛下当时可是出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东厂西厂都算上，怎么可能漏掉德才人？” “当年的事过去太久了，就算知道德才人也曾参与，又能如何？” 顾瑶不去做浪费没有意义的事，莞尔一笑，“莫非您打算放过德才人？”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当然不可能放过她！只是爷想不明白陆皇后被德才人这么利用，她就没有留下反制的手段？” “……” “你祖父对陆皇后的评价相当高，曾经强烈建议先帝废掉太子妃，改立陆皇后。” 顾四爷自顾自说着，“老爷子一辈子没有看错过人，别看他不声不响的，看人非常的精准，他总不会看错了陆皇后，爷记得他说，国朝能延续下去，少不了陆家的血脉！” “这又是您装睡听到的消息？” 顾瑶没好气问道，“祖父每次做出评价或是商量要事时，您都在装睡吗？” 虽然老侯爷不会怀疑自己百般疼爱的幼子，老侯爷很精明的话，怎么一次两次都被幼子装睡的手段糊弄过去？ 以前顾四爷装睡，连顾瑶都骗不了。 顾四爷七八岁时跟寻常熊孩子没啥区别，能骗过谁？ “你这么一说，好似……你祖父不会是故意说给爷听的？” 顾四爷若有所思，喃喃自语说道：“否则也太巧了，一次两次还好，爷算算……起码十几次呢。” “我觉得这些信息是祖父留给您保命用的。” 顾瑶说出自己的推断，“祖父知道同您说大局大道理，您听不进去，他担心您将来得罪惹不起的人，明知道您装睡，还是说了一些事。” “瑶瑶把老爷子想得太好了，爷可以确定他就算知道爷当时装睡，也不会在意。” 顾四爷摇了摇脑袋，不想再提起病逝的父亲。 去想父亲的安排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顾四爷从不为难自己的脑袋： “不管爷是这么听到的，横竖瑶瑶别把陆皇后当作被镇国公夫人生子气死的可怜女人就成。” “我从来没把陆皇后当作可怜绝望而死的女人。” 顾瑶记起看过的手札，从字里行间看不出陆皇后的绝望，只有抱怨和痛苦。 陆皇后许是爱上了一个渣男，也没能及时止损，但是她绝不是甘受命运摆布的女人。 最后陆皇后救了隆庆帝，在隆庆帝心头划上一道。 否则光凭顾四爷几句话，隆庆帝也不会突然想到陆皇后的好。 “爹。” “干啥？” 顾四爷向旁挪了挪身体，顾瑶的眸光太炙热，“你又想让爷做什么？” 顾瑶郑重说道：“下次您再向镇国公讨补偿，去逛镇国公的内库，请一定带上我。” 没准她还能多得到一些好东西呢。 顾四爷：“……瑶瑶果然是最像爷的，放心，有搬运银子好东西的事情，爷肯定忘不了你，爷还想着让你做假账，帮爷识别好东西。” 顾瑶：“……” ****** 晚上，顾四爷回到李氏身边。 李氏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越发证明怀了双胎。 “四爷，明日穿这件衣服入宫？” 李氏亲亲自挑选，“外面转凉，您在外褂下再加厚一点的衣服，一旦跪在外面太久，我怕您着凉。” 李氏的针线还是不错，虽然比不上专业的绣娘，不过比一般命妇要好上不少。 如今，顾四爷贴身的衣物都是李氏亲手做的。 顾四爷揽住李氏，“别忙了，看你挺着肚子走来走去，爷看着都心惊胆战。” 把李氏完全搂在怀里，顾四爷下颚拄着李氏肩膀，“没有你，爷好似少了很多乐趣。” 李氏温柔一笑，拍了拍顾四爷环在腰间的手，然后十指紧扣，再也不松开了。 “我听说璐姐儿来府上示警？” “是啊，爷没想到她还有示警的心思。” “说是二房那个丫头有意陷害您？” 李氏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背对着顾四爷，她声音依然温柔： “难为璐姐儿有此孝心，四爷不方面出面，我已同李勇说了，多多照看璐姐儿，毕竟他同在京城巡查的衙门更熟悉，他以前使出来的副将现在就在巡城官的位置上。” 顾四爷身体扭动了一下。 “四爷。”李氏轻笑：“我可不会劝您把璐姐儿接回来，那样做除了成全我的贤惠名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尤其是四爷……” “爷就喜欢你这股劲儿。” 顾四爷笑了起来。 李氏说道：“不过璐姐儿还是应该成个家，到底一个人略显孤苦伶仃，四爷不防挑选几个适合的，我很相信四爷的眼力。” “问题是没有合适的。” 顾四爷沮丧说道：“以前爷还能从地位较低的官吏中挑选，如今爷同他们都说不上话，同爷应酬的官员起码三品以上。” 地位爵位高了，顾四爷的圈子反而变窄。 “一旦爷主动去同官职小的人说话，那人颤颤惊惊的，爷看着都觉得辛苦。” 顾四爷摇头叹息，有得必有失，顾四爷如今的圈子不是顾璐能嫁过去的人家。 纵然看在他的面子娶了顾璐，以后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爷其实看……” 顾四爷悄声说道：“李勇的三儿子不错，同顾璐的年岁也适合，就是你弟妹，爷怕她多想，又怕她瞧不上。” 李氏说道：“他……他可不是头婚，虽然新娘子没过门就没了……连着又定了两次婚事，也都出了岔子，外面人都说他命不好，而且他在兄弟中，骑射最差，没进取心，我倒不是嫌弃璐姐儿，而是怕璐姐儿又误会了您的好意。” 顾四爷说道：“爷就是看中了他的平庸，没有进取心啊。”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爱要说出来 李氏满脸无奈，“您这么诚实的吗？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婿是青年才俊？虽然璐姐儿已经不在族谱中了，您并没有完全放弃她，还想着她成亲。” “每个做父亲的人都无法看着女儿不成亲！” 顾四爷叹息，抱怨道：“你以为爷还想操心她的婚事？这不是逼不得已吗？以前吧，爷觉得把女儿放到后院，有吃有喝，穿金戴银，又有大哥做靠山，出门应酬，瑶瑶她们也不会被人随意欺辱，这已经是很好了。” 几个女儿的言行，顾四爷偶尔也会反思。 他没做到好父亲？ 以前他可是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爹来着，可是顾璐顾珊等女儿的作为，让他发觉其实同女儿们交流也很重要。 虽然每次顾四爷同女儿的交流的后果都很惨烈尴尬。 除了瑶瑶之外，没有一个女儿能理解他，当然他也理解不了女儿。 还是瑶瑶和他投脾气。 李氏说道：“下次等弟妹来看我时，不如我同弟妹提一嘴？总要把态度摆出来的，小三虽是才干平庸，比不上上头的两个哥哥，可为人却很踏实，没那么多歪门邪道的心思，对仕途战功看得也很淡，倘若璐姐儿能一心一意同他过日子，他们以后的生活平稳又富足，小三完全可以继续支持璐姐儿学医，四爷……您眼光着实不错。” “那是自然，最重要是啊，李木头家的小三其实见过顾璐的，傻小子似得上门去治病。” 顾四爷很想把一切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可是做人不能那么狗。 “上次爷偶尔看到的，又听神医说了一嘴，派人就去打听了一下。” “……真是太巧了。” 李氏笑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还真是奇妙无比，以前顾璐是绝对看不上你兄弟的儿子，不过现在，爷反而怕李勇媳妇误会顾璐，毕竟当初顾璐同方展……终究还是有些风声传出去的。” 顾四爷并不是个会因为生母就迁怒女儿的人。 当然他会不舒服。 “你弟妹若是嫌弃顾璐，悦娘一定同爷说，顾璐着实承受不住再一次的伤害同背叛，爷宁可暗地里养她一辈子，也不能把她嫁给婆婆看不起她的人家。” “其实您根本不用这么斤斤计较，我弟妹也不是个糊涂的，李勇再家里还是能做主的，他对四爷言听计从，感恩戴德，我只要漏出一些风声，别说我弟弟了，旁人家也愿意迎娶顾璐。” 李氏起身，亲自倒了一杯暖茶，“四爷把自己的看得太低了，安王对顾珊，难道您看不明白？京城有不少人家都盼着能同四爷攀上关系呢。” “不是爷看低了自己，而是爷不信那群人，倘若小三不是李木头的儿子，爷也不会这么上心。” 顾四爷对李勇的品行还是相信的。 至于李勇媳妇？ 不是还有悦娘吗？ 李勇同悦娘联合起来，还管不住她？ 况且顾四爷还有点私房银子，总不会给顾璐太少的嫁妆。 原本顾四爷就挺喜欢李勇的幼子。 骑射差，就不用去疆场，顾四爷经历过疆场的血腥，他还是怕再去的。 陆侯爷，顾珏，嘉敏郡主都去过疆场。 顾四爷着实受够了！可不想再添一个去疆场拼杀的。 而且他自觉已经给国朝贡献不少了，轮也、该轮到别人家的亲人上疆场。 有个能干贴心，还对他好的妻子，太舒服啦。 这是任何女人都无法给予他的。 也因此顾四爷不在意突如其来的呕吐。 “悦娘，爷有你，很省心。” “其实一切都是四爷带给我的，不是您的夫人，我兄弟同弟妹面前也没这么大的底气。” 李氏直接倒在顾四爷怀里，展颜轻笑，顾四爷小心翼翼扶着她，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谁不想被丈夫宠着呢？四爷给我的，同我想拥有的，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李氏勾着顾四爷的脖子，顾四爷低头，他媳妇越来越漂亮迷人了。 连说话都氏那么好听。 “如今四爷又给了我想都不敢想的地位尊严，我……我很喜欢，很喜欢四爷。” 她轻轻亲了一下顾四爷的脸颊。 顾四爷心头似被浓密的情丝缠住一般。 李氏虽然腼腆，在外端庄沉稳，可私底下从不吝啬表白，说出对顾四爷的钟情。 他媳妇就是这么诚实！ 顾四爷又高兴又满足，悦娘喜欢他一定比他喜欢悦娘多。 悦娘太痴情啦。 他都不忍心辜负悦娘。 一室温馨，顾四爷是搂着李氏一觉睡到天亮的。 李氏醒得比较早，睁开眼睛看着顾四爷的睡颜，如同孩子一般。 经过昨晚，四爷的心几乎已经落在她的掌心。 瑶瑶说喜欢就要说出来，腼腆害羞对性情活泼，思维很跳跃的顾四爷根本没用。 他是没有耐心去猜测的。 瑶瑶的话偶尔还是要听一听，毕竟这世上最了解四爷脾气的人就是瑶瑶。 李氏食指点了点顾四爷的嘴角笑容，你被瑶瑶看透了，知道吗？ 四爷以后逃不掉了。 不过李氏也逃不开，如同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发丝。 李氏悄悄移动身体，从床榻上起身，蹑手蹑脚出了内室。 “娘，我爹……” 顾瑶见到李氏脸上的甜蜜之后，“还没起吗？今日满朝文武都要提前入宫去的。” “让四爷再多睡一会儿。” 李氏不用去皇宫，顾瑶已经换上了素服，看起来清秀可人，肤白胜雪。 这么一朵娇嫩的鲜花，李氏怎能不经心呵护？ “我已经给宫里的皇贵妃送了消息，她会尽力照顾你的。” “您不必为我操心。” 顾瑶轻笑：“只要我能站得住，谁能算计我去？” 李氏从婢女采摘的鲜花中挑了一支，轻轻一嗅： “你不算计她，我却可以！德才人真以为我在宫外就无能为力？当年……她是运气好没被陛下揪出来。” “娘。” “你只要老实安分祭奠陆皇后就是，其余的事你不必管。” 李氏拍了拍顾瑶的胳膊： “我能为你做得事情已经不多了，你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我护着你。四爷给我的地位不是只让别人嫉妒羡慕，有些事，以前是我是不方便做，即便看破了，地位不够没法子，如今不一样了，我倒是看看德才人是怎么回事？她真把我同四爷看成废物？”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只为四爷而已 “娘……” “嗯？” 李氏随手为顾瑶整理衣领，欣赏般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这次她又极大可能怀了两个，许是其中有个女儿。 然而李氏对顾瑶的情分依然是几个子女中最多的。 毕竟瑶瑶陪着她走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候，她同四爷有今日的幸福，瑶瑶付出很多。 十个指头都有长短，李氏不觉得自己是偏心的娘，只是在儿女中更喜欢瑶瑶。 “您真是不说狠话，只做狠事。其实我同父亲都打算躲一躲的。” 顾瑶抱着李氏的胳膊晃了晃，把李氏的心都摇软了，揉化了。 “还是以您身体为主，您怀着孩子，可不能为此事伤神，您有个好歹，三哥五哥一定会怪我，就算是父亲也会失望，娘，您千万不可入宫。” “放心吧，我只是给皇贵妃出了个主意而已。” 李氏被顾瑶扶着重新坐下来，她的手扶着自己的腰，“我没打算入宫，如今也不是我亲自下场的好时机。” “皇贵妃肯同您合作？” “为何不肯？” 李氏反问顾瑶。 “我是说，皇贵妃已经没有机会登上皇后位置了，她又没有儿子，她到底求什么啊。” 顾瑶弄不明白皇贵妃这波骚操作，最近皇贵妃的人可是没少同李氏密谈。 偶尔皇贵妃还会赏赐李氏一些珍玩。 顾瑶看到过李氏唇边诡异的笑容。 虽然盒子同珍玩都没问题，只是后宫娘娘按例赏赐给外臣诰命的宝物。 但是顾瑶就是觉得李氏同皇贵妃之间有了悄无声息的交流。 她没有证据！ “总不会皇贵妃为了陆皇后报复吧。” 顾瑶多了沮丧，为自己的脑洞无语。 李氏微微一愣，顾瑶眨了眨眼睛： “莫非我猜对了？这事是不是太狗血？一般不是陆皇后病逝多年后，皇上才感到后悔，才发觉陆皇后对自己的重要，以及爱慕。皇贵妃就算不再同陆皇后为敌，也不至于帮她报仇吧。” “皇贵妃掉过孩子，应该是个儿子。” 李氏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也是皇贵妃始终无法释怀的事，而且皇上有意对皇贵妃娘家动手了，皇贵妃从来没有想过为陆皇后报仇，只是她现在想做的事……” “怎么？”顾瑶有几分紧张。 李氏却是不紧不慢，端起白瓷碗喝了几口小米粥。 孕妇常用的燕窝等珍贵补药，李氏很少用用，反而她喜欢吃得都是寻常的米粥什么的。 三夫人在背后议论过李氏这种特殊的爱好，说她是穷人家出身。 以李氏如今的地位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吃用自己喜欢的，而不是为凸显永乐侯的夫人就挑贵的。 顾瑶主动为李氏捏肩膀，软软唤道：“不是我催您，可是您总不能话说了一半儿啊。” 听到两只靴子都落地，顾瑶才能安心。 李氏吃了小半碗米粥，擦了擦嘴角，“皇贵妃如今的处境，怕是陆皇后早就想到了，甚至皇贵妃娘家被陛下责难，陆皇后也有所安排，否则也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爆发出来。” “娘的意思是死了快二十年的陆皇后安排好了一切？” 顾瑶后背发凉，倘若陆皇后这么聪明，陆铮可怎么办？ 那本日记，顾瑶只看了几行，却能感到陆皇后对儿子的疼爱。 而生下来的死婴原因据说是因为镇国公夫人生下陆铮！ “瑶瑶，我承认陆皇后很厉害，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畏惧害怕，毕竟她已经过世多年，当年安排得再好，设想得再周全，也不会事事按照她的计划走，她同你我一样是个人，而不是神，更无法在事情发生变化时，适时做出更改完善计划。” 李氏轻笑：“我就不信陆皇后能想到你爹会成为陛下的宠臣，也是陛下最信任的臣，我更不相信，陆皇后能猜到你会是冠世侯的夫人，你改变了，不，该说影响了陆侯爷的决定。” 顾瑶抿了抿嘴角，李氏意味深长说道：“以前陆皇后没把我放在眼里，如今我可以破坏她的计划……纵然我还是你爹的妾，只要你三哥五哥顺利入朝为官，我们就能逆转局势。” 莫名顾瑶想到顾璐她们隐隐透漏出的信息。 陆铮战死，陆家彻底垮台，而她的三哥却做到了人臣的巅峰！ “我现在依然不如陆皇后，可是我有正气出息的儿女，最重要是我活着！” 李氏眸子深邃，“活着才有希望，死了……也就死了。” 顾瑶说道：“您到底打算怎么做？” 她还是问点实际的问题。 李氏说道：“你还记得我以前曾经接过冷宫的书信？她是我以前的好姐妹，在陛下还只是皇子时就入了府，后来更是被封妃。” “记得，您不是说不管吗？她还活着？” “当时不管，不意味着现在不能管。” 李氏笑道：“毕竟不一样了，不过我也只给皇贵妃提供一个思路而已，她能不能用好这张牌，或是皇贵妃将这把牌打到什么程度，是绝妙，还是稀碎，都同我没有半分干系。” 顾瑶：“……” “瑶瑶，除了你们兄妹同四爷，还有你舅舅一家人之外，我的心是很硬很冷的，在我最难的时候，除了四爷之外没人帮我，那么此时我也不会不计较回报帮旁人！” 李氏有点担心，顾瑶的底线比她高，也比她善良。 顾瑶笑道：“我也许无法认同娘某些决定，但是我也不会非议干涉您。” 李氏笑了，压低声音说道：“我真正想做得事——让四爷成为陛下最无法舍弃的人。” “啥？” “你只管看戏就好了，有句话是狗咬狗一嘴毛，谁都不是干净的！更能凸显四爷的单纯赤诚，以及四爷的可贵。” “……您做一切安排都是为我爹啊？” 顾瑶嘴角垮了下来，嘀咕道：“我还以为……” 自作多情了不是？ 顾瑶只是顺便而已。 “悦娘，悦娘，快来给爷看看肚子。” 顾四爷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带着几分惊慌，“爷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肚子没了……吓死爷啦。”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熊孩子的养成 顾瑶一脸懵逼，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已经被顾四爷抱了起来。 “还好，还好，孩子还在。” 顾四爷鼻尖蹭了蹭李氏的脸颊，软绵绵说道：“方才吓死爷啦，以后别起这么早，多睡一会，有事忙的话，就让仆从去做。” “嗯，让瑶瑶干！女孩子不能太懒散啦。” 顾四爷抱着李氏回去了。 敢情他是看到顾瑶？ 然后让她干活？ 顾瑶有一句mmp不知该不该说。 “六小姐，用膳吗？” “不饿。” 顾瑶瞪了一眼婢女，特么的狗粮都吃得饱饱的，她连一口粥都吃不进去。 还有一些话没来得急询问李氏，顾瑶却不能去内室，她可不想再被洒满爱的画面噎死！ 她在外坐了好一会，正准备叫奴婢请顾四爷。 她爹穿戴整齐，恋恋不舍出来了。 “呦呵，您今日没叫奴婢伺候您穿衣？” 顾四爷就是个娇养的少爷，直到现在还是奴仆伺候穿衣。 不过他因为几次遇险，身边没人的缘故，自理能力比以前强很多。 一旦危险解除，他回到家，依然还是那个等人伺候的少爷。 顾四爷抚了抚衣袖，得意洋洋说道：“是你娘帮爷的，这样的衣服爷很少穿，不大会。” “我娘可是还怀着身孕呢。” “瑶瑶啊，你不懂。” 顾四爷神秘幸福的笑容绽放，“等你有了陆侯爷的孩子，你就明白了，现在嘛，爷不告诉你！” 顾瑶：“……” 以陆铮那直男性子的人，顾瑶一辈子都未必能明白其中的甜蜜。 顾四爷吃了早膳，出门前特意在脸上沾了一些白粉，经心捣鼓一番，顾四爷略显憔悴。 “您这是……” “皇上正为陆皇后难过伤心，做臣子怎能红光满面？” 顾四爷照着镜子，“哈哈，爷的手艺还没退步，当年爷可是凭着这手本事，把大哥都骗了，愣是让大哥以为因为读书的事把爷逼得太紧了。” 顾瑶看着门口咬牙切齿的大伯父，“然后呢？” “你大伯父当然是心疼得够呛啊，亲自照顾爷好几日呢。” “原来你是骗我的！” 顾清幽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四爷暗道一声糟糕。 啪得一声扣下了镜子，转身看着脸如同黑锅底的顾清，“大哥误会了，爷可以解释的。” “今日你根本不用装，我一定能满足你悲痛的愿望。” 顾清直接从旁边的瓶子中抄起鸡毛掸子，对着顾四爷就挥舞了过去。 顾四爷上蹿下跳，“娘，娘救命，大哥疯了。” 在屋里他的声音还压制了几分，毕竟李氏才被他按在床上歇息。 他叫得太惨了，悦娘一定会出来的。 顾四爷显然躲避挨打经验丰富，轻易带着顾清从屋里跑到屋外，随后顾四爷放开了喉咙，高声喊着：“娘啊，您再不阻止大哥，儿子见不到您最后一面啦。” 惨烈的声音打碎一切的寂静。 之风感叹了一句：“好久没见大爷揍四爷了。” 那股怀念的味道从何而来呢？ 顾瑶发觉几乎顾家上了年纪的老仆都是一脸怀念状。 顾老太太已经准备好入宫，三夫人钱氏同七小姐一左一右的陪伴。 钱氏端正态度之后，对顾老夫人越发恭敬亲近，她其实想讨好一个人时，说话也是颇为动听的。 溜须拍马什么的信手拈来。 钱氏还总能挠到顾老夫人的心痒处。 倒不是钱氏技能纯属，纯粹是顾老夫人的心思太好猜了。 称赞夸赞顾四爷是第一条。 探讨李氏如今肚子里怀着的双胞胎是第二条。 再说几句顾瑾等小辈的好话，准能把顾老夫人哄得喜笑颜开。 如今掌握这门应酬经验的人已经不少了，不过钱氏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顾老夫人对钱氏这个庶子媳妇多了几分的真心，时常指点钱氏如何同勋贵命妇们应酬。 她也会在来看望自己的老姐妹面前称赞七小姐。 让即将出嫁的七小姐不再是籍籍无名。 这一切都不是顾三爷夫妻能给七小姐的。 毕竟顾三爷纵然现在领着很有油水的差事，但是在勋贵重臣眼里，在内务府的官员都是皇上的奴才！ 而非臣子！ 银子买不来尊严同名声。 而七小姐嫁的人家国公府，就算是缺银子，也不能把一切摆在明面上说。 顾瑶几乎不再顾老夫人身边，她得看着顾四爷，顾老夫人如今身边的女孩子只剩下了一个七小姐。 庶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是七小姐对她很孝顺。 也因为顾瑾顾瑶几个亲孙子亲孙女都出息成才，远非顾三爷一家可以比的。 顾老夫人并不怕顾三爷等人，她本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对陪伴自己的七小姐多用了一分真心。 七小姐从未想过取代顾瑶在祖母心中的位置。 血脉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她比钱氏少了几分市侩，把顾老夫人当作亲祖母看待，因此她们更显得亲近。 顾老夫人正同七小姐交代入宫的事项： “你也不用太紧张，这个场合基本上按照规矩去做，一般出不了差错，该跪就麻利的跪下，看别人哭，你就抹眼泪，如此旁人也就挑不出你的错处，以后最少能得个端庄稳重的名儿，你别小看了这个名声，你是要做世子夫人的，最不能有得便是轻佻浮躁，处处展现稀奇，只会让同你结交的勋贵命妇们讨厌。” 七小姐连连点头。 顾老夫人眼底含笑，只有她的老四稀奇了也没人挑毛病。 “娘。” 顾四爷直接从过来，灵巧躲到顾老夫人身后，顾老夫人下意识长开手臂护着自己的幼崽儿。 “谁欺负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清已经提着鸡毛的掸子杀到了。 “老大不是一直用教子鞭嘛。” “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把鞭子藏起来了。” “……” 顾老夫人尴尬咳嗽两声，依然挡在小儿子面前，“清儿消消气，一定是老四错了，一会儿我一准骂骂他。” “母亲……” “清儿啊，老四这个孽障，我不能不管啊，你爹百般嘱托，我……” 顾老夫人说哭就哭，大颗泪水吧嗒吧嗒滚落。 顾清长叹一声，“这么多年，娘每次都说一样的话。” 顾四爷在娘亲背后笑道：“管用就行啊。”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顾清的决定 “母亲，您闪开吧，当儿子求您了。” 顾清本来卸掉的一大半火气再次被蓄满胸口，“老四不教训真的不成了，他欺骗我，这个小兔崽子骗了儿子三十多年！” “清儿，清儿慢点。” 顾老夫人拦住顾清，抓住长子手中的鸡毛掸子，“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做，去祭奠陆皇后，清儿不可太激动了，教训老四有得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 “以前您也总是这么说，不差一会儿，可是您哪次让我事后教训他了？不过是不痛不痒的骂了老四几句，过后母亲还得摆满一桌子零嘴哄老四。” 顾清声音苦涩，这是教训老四吗？ 根本就是在哄熊孩子！ 顾老夫人同他就这么把老四养大了，老四能改才叫奇怪。 顾老夫人趁着顾清留神之际，抢下了鸡毛掸子，扔到一旁去。 自有仆从快速拿起鸡毛掸子跑远了。 再也不让顾清看到。 顾老夫人说道：“三十多年都这么过了，老四都是有儿有女的父亲了，清儿就别再计较当年的事，何况清儿聪明干练，老四骗你，你看不出？” 顾清：“……” “不过是清儿疼爱老四，同他闹着玩儿罢了。” 顾老夫人从自己身后拽出顾四爷，“快向你大哥道歉，说再也不骗他了。” 顾四爷嘟嘟囔囔，顾老夫人在他身上狠狠拧了一把，“还不快去！” “大哥。”顾四爷拱了拱手，“爷错了。” 顾清：“……” 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看着幼弟半晌，摇头叹息：“你脸上的粉涂匀一点，别被陛下看出破绽，陛下若是责怪你，我同娘未必能保你周全，陛下可不是我拿着鸡毛掸子吓唬你。” “爷就知道大哥没生气，追着爷跑就当大哥锻炼身体了，瑶瑶同神医都说过，锻炼身体才能长寿，喜怒完全发泄出来对身体好，以前大哥就是憋得太狠了，以后有爷陪着大哥，您埠会再觉得憋屈内敛。” “……” 顾清抬起手搭在顾四爷肩膀上。 “大哥是不是特别感动？爷对您是不是很好？宁可牺牲永乐侯的体面也让您发泄出来。” “嗯？”顾清本能问道：“你想要什么？” “还是大哥了解爷，就是您书房中的那个笔洗。” “那可是王羲之用过的！” 顾清一脸肉痛，“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就是可以商量。 顾四爷说道：“不是王羲之用过得东西，爷还不要呢，大哥整日看着笔洗，也不舍得用，白瞎了这尊笔洗，而且您现在几乎赋闲在家，没什么事做，不如把笔洗给了爷。” “你要笔洗何用？你又不懂得欣赏笔洗，写出来的字也是勉强能看罢了。” 顾清在书画上造诣很深，尤其是书法更是堪称大家。 顾四爷的字在旁人眼中算是不错了，可是顾清能挑出很多毛病，只是一般而已，连入门的门槛都没摸到。 “爷是不懂得欣赏笔洗，可是旁人知道啊，爷拿出去显摆，可以让笔洗被更多人看到。” 顾四爷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顾清盯着幼弟，“现在揍你来得及？” “大哥，入宫的时辰快到了，咱们不能迟到呀。” 顾四爷快速跳上自己马车，招呼一声：“瑶瑶，上车。” 顾瑶低垂着头从阴森森的大伯父身边路过。 活该！ 谁让你们这群熊家长把顾四爷养成这样的？ 自己养大的熊孩子，纵然被气死也得继续养着。 顾四爷探出头，“大哥别忘了笔洗的事啊，爷当大哥答应了。” “老大，咱不同老四生气，不值得，不值得的。” 顾老夫人拍着顾清的胳膊，问道：“要不你就把笔洗给老四，多少银子我给你补上，或是我再去外面找找，王羲之总不会只用一个笔洗。” 顾清说道：“不用了，我的东西，只要老四喜欢的，我哪会不舍得给他？横竖我也没儿子！” “老大。”顾老夫人带了几分难过，“你别这么说，老四同我一直帮你选好生养的，到时候总能生出儿子。” 顾清的胡须已经花白，他再有儿子的希望不大，而且顾清本性同顾四爷风流不大一样。 对女人看得很淡，也不曾热衷于房事。 纵然他现在清闲下来，顾清也没有纵情没色，当然也有几个丫头伺候过他的。 “再娶回来一个年轻的妻子，顾家未必就能太平，我也不想要个小妻子。” 顾清理智的说道：“我同老四的兄弟之情重于一切，旁人不理解我对老四的疼爱，四弟妹这次是双胞胎，等她生下来，过继我一个就是了。” “老大……” “母亲，这样对我，对老四，对顾家都是最好的。” “可是委屈你了啊。” 顾老夫人是偏心顾四爷，但是老大同样是自己的儿子，哪能不心疼？还是更期望顾清有自己的血脉。 顾清洒脱一笑：“我亲生儿子就能比老四过继给我的儿子争气出息？顾家如今烈火烹油，花团锦簇，若不分家，顾家还能繁盛个百十来年，或是走上巅峰，成为国朝第一家，一旦我们兄弟离心离德，顾家……起码我这一房要没落下去的，而瑾哥儿以后的道路怕也会多几分挫折磨难。” “母亲。” 顾清轻松笑道：“长兄如父，我早把养儿子的心思都用在了老四身上。” 老四就是他养大的儿子！ 让他欣喜让他忧愁，的熊孩子。 顾老夫人叹息一声，“你还是要再想想，神医也不是说你不能再有儿子，你父亲把顾家交到你手上，可也没想过你完全为顾家牺牲一切。” “清儿已经做得很好了，老侯爷若是在天上看着，也会满意的。” 顾清抬起头，“父亲吗？他更满意我把老四养大，而老四能做的事，我却是做不到的。” 没有顾四爷，就不会有顾瑾。 顾家依然得不到世袭的爵位，许是连未来的辉煌都看不到。 顾清可没信心生出顾瑾顾瑶这样的妖孽儿女！ ******* “爹。” “嗯？” “以后您少气大伯父了，您真喜欢笔洗的话，我让陆侯爷帮您找，一定让您满意。” “你大伯父的笔洗，爷要了，陆侯爷孝顺爷的好东西，爷也收着。”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何大人有儿子了 太不要脸了！ 顾四爷是怎么都不肯吃亏，谁送东西都要的。 如今给顾四爷送礼的人很多，他几乎是来者不拒。 至于办不办事全看他的心情了。 没准送礼的人还能有意外的惊喜，反而比较倒霉。 现在皇子们给顾四爷送礼，也不求他办事了，只求顾四爷少在隆庆帝面前提起他们就行。 另类的封口费给得还挺多的。 但是顾四爷一样爱提就提，根本就没顾及送礼人的心情。 顾瑶劝过他的。 顾四爷却说，他正受宠，他们有意见也得忍着。 看他们难受又不能说，顾四爷特别舒爽。 顾瑶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看着顾四爷舒爽了。 马车很快来到皇宫。 因为拜祭陆皇后的原因，皇宫显得格外肃穆。 即便是守护皇宫的御前侍卫都穿上素淡的衣服，腰间挂着白绫。 停在宫门口的勋贵重臣的马车也都撤去往日的华丽，以及镶嵌在马车上的宝石。 勋贵重臣对病逝多年多的陆皇后还是很敬重的。 当然这种氛围也少不了隆庆帝的态度。 往年也都有人拜祭陆皇后，却没今年这般隆重。 顾四爷下了马车，顾瑶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老实低调。 然而顾四爷天生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顾瑶已经感到等候入宫的朝臣勋贵们探究的眼神。 说不准永乐侯今日又会弄出点什么动静。 这是大家公认的。 对于大多数勋贵臣在来说，顾瑶跟着顾四爷已经不奇怪了。 自然御前侍卫也不会把顾瑶挡在外面。 而且臣子们隐隐听说，顾瑶会成为主祭之一，站得是儿媳妇的位置。 当然皇子们不大相信这种诡异的传言。 就算隆庆帝再喜欢陆铮，还能把气死陆皇后的私生子过继在她名下？ 陆皇后的棺材盖子都压不住了。 何况镇国公能再次忍受这份屈辱？ 陆家可不是寻常的勋贵人家，这些年镇国公不显山不露水。 无论隆庆帝是重视还是冷落，镇国公都听之任之。 可是老臣子都还记得国朝有难时，镇国公陆家所展现出的实力。 陆家子弟兵席卷天下的气势，这是隆庆帝清洗多年依然无法洗掉的军中痕迹。 到底有多少武将或是兵士忠诚于陆家，谁都说不准。 比如以前的镇国公世子就凭着一封书信，让宣武将军违背了陆铮的命令。 军方到底还有多少个宣武将军？ 隆庆帝扶持陆铮这么多年，陆铮仿佛依然无法深入陆家的核心，掌握陆家所有的势力。 阴谋论的朝臣如今断定隆庆帝把私生子陆铮留在镇国公府，只为掌握陆家的势力。 他们都觉得镇国公陆恒就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事，陆恒依然信任陆铮。 甚至让陆皇后受辱，镇国公就一声不吭？ “永乐侯。” “何大人。” 顾四爷闻讯回头，何大人略显臃肿肥胖的身体裹在素服中，脸上的肌肉随着他脚步而颤抖。 “你很高兴？有何喜事？” 顾四爷看出何大人的反常，何大人明显是想笑却不敢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何大人压低声音，“上次你帮我选得侍妾…” “怎么了？红杏出墙？” “呸，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当我的府上是什么地方？谁敢在我眼前偷人？” 何大人如同冷水淋头，浇灭了所有的喜悦兴奋。 他也是倒霉，这么好的消息偏偏是在陆皇后祭日时。 “我的侍妾有喜了，而且有经验的嬷嬷同太医都看过，说是儿子的可能性很高……” 何大人忍不住扯出微笑，“其实就算是女儿，我也欢喜的，毕竟以后阿娇也能有个伴，等我看不到时，她们姐妹也能互相扶持。” “你的意思是爷的儿子会亏待你闺女？” “……” 何大人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又被顾四爷误会了。 顾四爷轻声说道：“爷早就说过能帮何大人找个生儿子的女人，保证让你有儿子继承香火，等祭礼后，何大人不请爷十天半月的吃喝玩乐一套龙，何大人好意思吗？” “请，我请，你说吃啥玩啥，我都请，别说十天半月，就是半年一年，我……” “咳咳。” 顾瑶打断何大人，“这样的喜事自然要庆祝一番，不过单独只请我爹一人怕是不妥。” “没错，爷有不少的好友，人多热闹啊，何大人不如一起请了吧。” 顾四爷给了顾瑶一个满意的眼神，配合果然很有默契！ 花何大人的银子请他的好友吃喝玩乐一条龙，啧啧，顾四爷太有面子啦。 还很省银子！ 何大人说道：“成，只要四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银子是什么？买不来名声，买不来儿子，不就是银子嘛，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花，使劲花！” “何大人大气，何大人威武，以后等你儿子出生，我同他们都会关照他的。” “别，可别，我花多少银子都成，你们可不能祸害我儿子。” 何大人很是紧张，能同顾四爷称兄道弟的好朋友都是纨绔子弟。 他对自己儿子还是有期待的。 万一养出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可没顾清好命，明明是养得半废的幼弟，偏偏成为顾家的顶梁柱。 何大人就是再做美梦都不敢做自己儿子能同顾四爷一样。 “何大人不想让赵大人，恒亲王，还有镇国公去教导照拂你儿子？” “……你的意思是请他们？” 何大人嘴角抽了抽，顾四爷点点头，何大人一个踉跄，“顾四爷迟早把我玩坏了。” 顾四爷得意一笑，“不是爷玩得路子不对，而是爷若是让何大人摸透了，爷还玩什么？还敢昂首挺胸出门？” 何大人：“……” 顾瑶抿了抿嘴唇，掩饰住笑容，顾四爷说道：“即然有人怀孕，何大人多多慎重对待，毕竟你不仅想要儿子，更需要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据爷的经验，儿子在娘肚子里时，当娘的心情愉悦，孩子生出来健康又聪明，若是她在怀孕时过得不好，不是生气就是忧心忡忡，生出来的儿子怕是身体孱弱。” “我明白。” 何大人郑重点头。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意外？ 有顾四爷儿女做例子，何大人把顾四爷的话牢牢记在心上。 哪怕顾四爷说得都是废话，他也一字不漏记下来。 何况顾四爷在重要的事上从不曾说笑。 何大人私底下问过太医等有经验的大夫，他们也都认为顾四爷说得未必全对，但是却有几分道理。 何大人同顾四爷一起入宫，把一众朝臣勋贵撂到一旁。 朝臣勋贵还在等候御前侍卫的检查，不到隆庆帝默许放行的时辰，他们是进不了宫的。 甚至皇子宗亲都不能例外。 不少人露出羡慕之色，尤其是对大摇大摆如宫的永乐侯更是羡慕嫉妒。 “昨儿，我进宫见到了陛下。” 何大人压低声音，“我看陛下的神色不大好，怕还是思念陆皇后所致，这几日都没歇息好。” “若不是陆侯爷回京遇见了刺客，受了伤，耽搁回京的日子，陛下也不会……” 顾四爷微微摇头，“有些事只能陆侯爷开解背下。” 何大人一言难尽，在陆皇后的事上，最不没有说话资格就是陆侯爷，好不好？ 顾四爷在这事上竟是犯了糊涂！ 何大人想着要不要提醒顾四爷时，顾四爷又开口了，“皇上重情，正需要同样重情的人开解，这世上还有比陆侯爷更重情忠诚的人？” “谁都清楚陆侯爷爱极了爷的女儿？” 顾瑶脸一红。 何大人张了张嘴，随后扭过头去，顾四爷再次刷新了无耻同自吹自擂的下限。 同时何大人也佩服顾四爷总能找到炫耀女婿的办法。 无论什么样的话题，顾四爷都能绕到炫耀显摆上去。 还让何大人无话可说。 转过狭长的甬道，几个抬着木桶的太监匆匆走过来。 太监并没有抬头，脚步很快。 顾四爷皱着眉头，太监抬着木桶也没做避让，直接撞向顾瑶。 从入宫就一直提着心的顾瑶连忙闪身，顾四爷突然抬起一脚，将木桶一脚踢飞。 “哎呀。” 抬着木桶的太监大叫一声，木桶里的水撒了出一些。 “这是……这是给陛下净身的圣水啊。” 太监们都快哭了，“你怎么敢，敢把水桶踹倒？皇上为陆皇后祭礼，需要斋戒沐浴，尤其是这些水可都是……” 顾四爷忍着脚疼，冷哼：“你抬起头看看爷是谁！你们这群奴才都快撞到爷身上，是想淋爷一身圣水？” 太监抬头，带出几分意外，吞咽了口水：“永乐侯，奴才怎敢撞您，只是陛下急着用水，奴才走得比较着急，并不是有意撞您，更不敢糟蹋陛下所用的圣水。” “桶是爷踢的，水也撒了一些，爷不为难你们，不是说皇上用吗？” 顾四爷对何大人说：“你先去祭礼的灵棚宫殿，爷去见陛下，当面同陛下请罪。” “要不，我陪四爷一起？” “不用。” 顾四爷摇头，“爷同瑶瑶一起去就行，祭礼之前，也需要何大人操持。” 何大人这才点点头，给了顾四爷一个小心的眼神，迈步离开。 顾瑶轻声说道：“我帮您揉揉腿？” “爷的腿还断不了，每次爷都为你受伤，以后……以后再遇见往你身上撞的事，你自己踹开就是了。” “其实我已经躲开了。” 顾瑶为自己辩解，顾四爷冷哼，“你以为躲开就完事了？后面还有个木桶呢，否则爷不会一脚踹过去了。” 有些事是躲不过的，顾四爷立刻转道去见隆庆帝。 顾瑶暗暗思索，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纵然德才人被太后从冷宫中弄出来，德才人未必能指使动隆庆帝身边的奴才。 到底是谁呢？ 有点扑朔迷离，被层层迷雾掩盖的感觉。 “爹见到陛下时，您得平时更加小心。” “嗯。” 顾四爷郑重点头，“你也不用太忧心，爷心里自有分寸。” ****** “失败了？” “是，永乐侯去见陛下。” 三皇子气得甩手臂，“他踢翻了父皇的圣水，还敢去见父皇？本殿下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同旁人不一样？” 随从幕僚齐齐沉默，不止三皇子好奇，几乎所有人都理解不了顾四爷的言行，以及顾四爷的胆量。 旁人做不得事，顾四爷做了，不仅没事反而会得到隆庆帝的喜欢。 这世上还有公平吗？ “殿下。”幕僚轻声劝道：“属下一直认为您不该过于在意顾小姐做主祭之一的事，一来陛下并未下旨，二来镇国公绝不会容忍此事，三来永乐侯疼爱顾小姐，未必会让她陷于不利的位置。”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三皇子声音低沉，“本殿下看父皇是……同顾湛相处久了，父皇做得决定比以前更显得没有头脑。” 幕僚心说，三殿下做得事就有头脑？ 耗费资源心力去陷害顾瑶？ 这不是本末倒置？ 什么时候决定储位的原因在于顾四爷父女？ 这不是笑话嘛。 就算顾瑶出了错，陆铮完全可以悔婚。 “明明本殿下就是太子当之无愧的人选，父皇却做出秘密建储的决定，以往就是面上对陆皇后的情分，今年却是要所有人拜祭陆皇后！” 三皇子一肚子怨言，“再让顾湛搅合下去，父皇指不定做出更荒唐的事！” “殿下请慎言，属下不知您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但是属下提醒您，陛下的任何决定，不管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在面上您必须顺从，支持陛下。” 幕僚轻声说道：“是不是秘密建储，您都是陛下的长子，等到陛下百年之后，若是储君不是您，您也有机会翻盘，可倘若此时，您招惹了陛下不快，方才的只言片语传进陛下的耳中，或是永乐侯知晓您对他的敌意，属下担心陛下直接舍弃您，毕竟陛下已经连着废了三个皇子了。” 三皇子脸上的肌肉跳动，当初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八皇子死了，九皇子同四皇子曾经也比他机会更大。 可现在九皇子已经封王离开京城。 不是安王妃用生命拖着，安王也会被隆庆帝踢出京城。 三皇子一身的冷汗，“本殿下错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查 三皇子的幕僚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三皇子意识到错误就好。 隐隐绰绰的，幕僚知道一些三皇子的消息来源。 “有道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殿下您对女子多加小心，即便妇人未必诚心害您，旁人也许会利用她来陷害您。” 三皇子眸子闪烁，点点头说道：“本殿下以后会小心的。” 他是从后宫得到的些许消息，德才人仿佛通过顾三小姐达到陷害顾瑶的目的。 此时三皇子静下心仔细琢磨一番，他是被设计了。 针对顾瑶也是因为莫须有的传言！ 德才人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也不似外表一般和善无害。 后宫的妃嫔不少人都被她迷惑过。 三皇子冷哼：“本殿下倒是看看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殿下此时远不是高枕无忧看戏的时候，属下担心不按常理出牌的永乐侯在陛下……陛下面前进谗言。” 幕僚轻声提醒，“不止殿下收尾是否做好？一旦被陛下查到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一心都在祭奠陆皇后上头，哪还有心思去管顾湛？” 说到此处，三皇子微微一顿。 幕僚欲言又止，三皇子看懂了幕僚尚未出口的意思。 就算是陆皇后还在世都未必重得过顾四爷在隆庆帝心中的分量。 “哼。” 三皇子再次烦躁甩了衣袖，“本殿下已经处理妥当。” “如此最好，殿下尽快赶过去吧，您一定要多些悲痛，陆皇后毕竟是贤后，在镇国公面前多些表现，对殿下您也有好处。” 幕僚建议：“镇国公为陆侯爷几次违背陛下的意思，属下猜不透镇国公的心思，不过镇国公并不打算让陆侯爷回到皇室，毕竟当年陆皇后的意思就是陆侯爷不为帝王子。” “镇国公还能支持本殿下不成？” 三皇子不屑撇嘴，陆恒从不参与皇子中间，对哪个皇子都一碗水端平。 给每个皇子的礼物都是分毫不差，一般轻重。 即便是以前的八皇子，在他最风光的时候，陆恒对八皇子也没见多热络。 相反陆恒有意识疏远八皇子。 只是德妃出自陆家远亲，到底有不少陆家的姻亲故旧支持了八皇子。 三皇子想不通镇国公陆恒的选择。 不仅是他，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明白陆恒的。 倘若三皇子遭遇陆恒的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就算不报复隆庆帝，也不会想着留下个孽种！ 偏偏陆恒对陆铮不肯放弃，废了世子后，陆恒准备为陆铮请封世子。 三皇子整了整衣领，披上素服，赶去祭奠陆皇后的宫殿。 与此同时，顾四爷已经到了隆庆帝面前。 “你是怎么回事？气色这么难看？” 隆庆帝关心问道：“你还在莫名其妙的呕吐？不见好转？” 顾瑶又一种错觉，隆庆帝是不是被大伯父假冒了？ 熊孩子还真是招惹人疼爱呵护。 太监总管心说，谁见过皇上这么关心臣子的气色？ 以前能享受这待遇的人只有陆侯爷。 顾四爷不敢摸脸，怕擦掉一层粉被隆庆帝看出端倪。 “臣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 顾四爷站起身，“臣是担心陛下过于感怀路皇后，昨儿就没睡好，辗转反侧思索陛下同陈说过的话，大清早撇下大哥同母亲，带着瑶瑶进宫，臣本意是想陪在陛下身边，臣不大会安慰陛下，却可以陪着你追忆陆皇后，开解您一二，毕竟陆皇后在天之灵也不想见陛下不开心。” 隆庆帝欣慰浅笑，没见到顾湛之前，他心头沉甸甸的，在宫中仿佛随时随刻都能见到陆皇后。 昨夜隆庆帝同样没有睡好，甚至比顾湛更为煎熬。 然而顾湛出现后，缠绕在隆庆帝身边的浓雾悲伤散去。 顾湛总能带给隆庆帝开心舒服。 哪怕知道顾湛谎话连篇。 “说吧，谁又招惹你了？” 隆庆帝熟练说道：“你不会又向朕来索赔？” “陛下……臣是您说得那样的人嘛。” “就是！” 隆庆帝竟然同顾湛逗嘴，“你算算突然跑过来见朕，甚至连一刻都等不了，指定你是遇见事，顾湛，朕比你更了解你。” 是很了解顾湛，可是哪次不被顾湛告状成功？ 顾瑶暗暗撇嘴，恭喜隆庆帝顺利晋级有能力的熊家长。 顾四爷说道：“即然陛下让臣说，臣若不说，就违背陛下的旨意了。” 隆庆帝：“……” 顾四爷添油加醋把方才的事讲述了一遍。 “这不是冲着臣来的，明显是针对瑶瑶。” 顾四爷义愤填膺，“倘若对臣的话，臣还能忍，可是对瑶瑶，臣必须不能忍，他们用陛下准备所用的圣水泼瑶瑶。” “瑶瑶除了是臣的女儿之外，还是陆侯爷定亲的妻子！臣连陛下同镇国公的聘礼都收了，瑶瑶生是陆侯爷的人，死是陆侯爷的死人。” “咳咳咳。”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轻轻咳嗽，死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陛下，这如果不是意外的话，设计这个局的人其心可诛！不是个好东西，蓄意逼死臣女，挑拨陆侯爷同陛下的关系，您别忘了，陆侯爷除了出身之外，他还是领兵重兵的主帅，国朝的精兵可都在他手上了。退一万步说，陆侯爷同陛下彼此信任，可陆侯爷现在重伤未愈，一旦听说此事，以陆侯爷心高气傲的性子，他又内疚又难过，到时候病情更重……” 隆庆帝随着顾湛的陈述，面容越发冷峻。 “来人，在一盏茶之内，朕要知道详情，是谁主使的。” 隆庆帝眯了眯眼眸，“东厂查不出，就让东厂的人提头来见朕。” 在即将祭奠陆皇后的时候，闹出不好的事，隆庆帝有了不好的联想。 后宫中的算计又再一次兴风作浪？ 隆庆帝不信外臣能安排这么巧合的事。 顾四爷说道：“陛下能为瑶瑶做主，臣感激陛下主持公道，不过臣希望找到真凶后，陛下准许臣亲自动手，毕竟瑶瑶是臣的女儿！臣做父亲的，绝不会把伤害瑶瑶的人交给衙门处置。” 隆庆帝看了顾四爷一眼，“朕怎么感觉你在坑朕呢？”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插科打诨 顾瑶强忍笑容，隆庆帝的求生欲还是很强很敏锐的。 顾四爷一本正经说道：“臣哪敢坑陛下，您不妨仔细分析一番，能在宫中行此毒计的人……” 隆庆帝愕然。 “不是您的女人就是皇子，一般而言，宗室亲贵怕是没能耐把手伸进皇宫，命令陛下的太监。” 顾四爷正色说道：“倘若宗室亲贵或是朝臣能有这本事，臣这次是不是又为陛下立功了？” 随后，正色变成赖皮，蹭到隆庆帝面前，腆脸说道：“您赏赐臣不是必然的吗？毕竟您可是赏罚分明的明君。” 隆庆帝暗暗肉疼，自己一点都不想当明君。 虽然他私房很多，但是也架不住顾湛一车一车的往回搬。 一向都是隆庆帝抄臣子的家。 偏偏碰上顾湛，情况就颠倒过来了。 隆庆帝说道：“你的意思是朕儿子或是妃嫔犯错，朕要给你补偿，宗室贵胄设计的话，朕补偿就用了，却要奖赏你示警。” 顾四爷点头。 隆庆帝抬脚踹在他大腿上，怒道：“你还敢点头？顾湛，你果然是在坑朕，上次你搬走不少的东西，还不够吗？你大胆包天竟敢惦记着朕的内库。” 一个踉跄，顾四爷站稳后，神色无辜，“陛下，臣主动求赏也没错啊，至于您舍不舍得还不是您说得算，用瑶瑶的话说，要不要赏赐，是臣的事，给不给就是您的决定了，臣还能直接冲进去搬走不成？” 隆庆帝锐利目光直射顾瑶，“你……这话是你教给顾湛的？” “陛下……” 顾瑶后退了半步，仿佛避开隆庆帝怒火，“我不记得了，陛下也知道父亲理解发挥能力很强。” 顾瑶警告顾四爷，你还敢强调是自己教你的话，回去……回去她就让娘亲收拾你！ 顾四爷抖了抖肩膀，莫名读懂了顾瑶尚未出口的警告。 让一个大肚婆劳心劳力，顾四爷自认做不出这样的事。 何况顾四爷自己也忘了何时从顾瑶口中听到过这话了。 万一以后瑶瑶在他面前变得寡言少语，不同他说很趣的事或是故事，他就算想自由发挥也没根基啊。 顾四爷一个挺身挡在隆庆帝同顾瑶中间，“陛下若有火气冲臣来，您别吓唬瑶瑶。” 隆庆帝指着顾湛，“她把你教坏了！” “陛下看错了，臣现在的日子过得更舒心，能花更多的银子，吃喝玩乐都比以前上升一个档次，出门在外也受人尊重，倘若臣被教坏了，臣不是应该比以前更悲惨吗？” 隆庆帝：“……” 他是脑子又坏了才会同顾湛废话。 隆庆帝转悠了几圈后，重新坐回椅子上，着实不愿看顾湛的脸，随意拿起一份折子。 “陛下。” “嗯？” “您若是舍不得赏臣可以直接说，臣同您都这么熟了，其实也不在意陛下的赏赐，您何必为难自己的眼睛？” 顾四爷指着隆庆帝手中的奏折，“您把折子拿反了，看倒字太辛苦……” 他话还没说完，隆庆帝手中的折子砸在顾四爷头上，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给朕捡起来。” “是。” 顾四爷弯腰，屁颠屁颠捧着折子送过去，特意教隆庆帝拿折子的正确方法。 顾瑶悄悄捂着小肚子，哎呀，要笑转筋了啊。 隆庆帝对顾湛是又爱又恨，“砸疼没有？” “没事，陛下不必内疚。” 顾四爷笑嘻嘻回道：“不过只有陛下的欢颜才能让臣止疼。” “是朕的赏赐吧。” 隆庆帝不轻不重哼了一声，“等祭礼后，朕再赏赐你一些物什，这次无论是谁算计顾瑶，朕都不会让你亲自去内库挑了。” 有过一次大出血的教训，隆庆帝还不怕吗？ 一般臣子怕他生气，不敢多拿，可顾湛不仅搬得多，而且专门挑贵重珍贵的物什。 不是顾湛说给顾瑶做嫁妆，隆庆帝未必就眼看着他搬走。 “陛下。”顾四爷为隆庆帝捶腿柔肩，“臣能不能有个请求？” “嗯？” “万一不是意外的话，幕后的人是犯了错的，后宫妃嫔，臣是不敢的，但是妃嫔娘家怎么也要受些牵连吧，毕竟买通太监是要银子，这笔银子难道还能是后妃自己攒出来的？” 顾四爷恳请：“预期后妃娘家把银子用在阴谋诡计，或是收买陛下身边的奴才监视您上，不如把银子给臣，起码臣能让银子用在正途！” “吃喝玩乐叫正途吗？” 隆庆帝嘴角抽抽，自己也是读过书的，“你少套路朕，当朕什么都不懂。” “民以食为天，吃吃喝喝怎么就不是正途了？” “……” 隆庆帝服了！ “行，朕答应你，答应你。” 再让顾湛说下去，隆庆帝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字了。 横竖都都要派人去抄家，不如就让顾湛折腾，起码顾湛上交的收获比其他人多。 “陛下，东厂回报。” “说。” 隆庆帝正色，神色严峻。 东厂都督跪在大殿门口，大气都不敢出，对能站在隆庆帝身边的顾四爷佩服得紧。 顾四爷挥洒从容，怡然自得。 天知道，他接到命令后，一阵的兵荒马乱，拼命查明真相。 有福之人只需要动动嘴，而他们却要跑断肠。 查出来的结果……东厂都督额头冒冷汗，手指扣着地砖，轻声说道：“是三殿下。” “谁？” 隆庆帝再次问道，“你说是谁？可有确实证据？” 东厂都督额头碰触地面，弓着脊背，卑微恭谨，从怀里取出几张整理好的供词，双手捧高，“恳请陛下御览。” 顾四爷似见到骨头的二哈，一个箭步跑过去，拿过供词后，转身向隆庆帝愉快的奔跑。 “陛下，您看，您看，臣就说不是您儿子，就是您的女人！” 隆庆帝赌气一般拿过证词，由不得他不生气啊。顾湛的意思是他身边就没一个好的，儿子或是女人都有问题？ 这群兔崽子一个争气得都没有！ 就算设计陷害也别这么轻易就被东厂查出来啊。 他的脸被皇子们丢尽了，好歹还有铮儿这个遮羞布。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不许说 东厂办事干净利索，仿佛怕隆庆帝不相信，故意为难东厂一般，东厂准备的证词清晰明了，证词证据都十分充分。 任何看到这份证词的人都不会怀疑证词的可信程度。 隆庆帝捏着证词，面沉如水。 顾四爷在一旁叫嚣：“敢情还有这样的消息？臣都不知道瑶瑶可以承担主祭责任？” “咳咳咳。”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掩饰尴尬。 “难道是从陛下这里传出的风声？” “不，别胡说，朕没有！” 隆庆帝立刻反驳。 顾四爷煞有介事点头，“臣就说嘛，陛下做不出这么傻缺的事啦，让瑶瑶以儿媳妇做事，一定会让重臣误会陛下有意毁掉瑶瑶同陆侯爷的亲事，把瑶瑶指婚给尚未成亲的皇子，这让陆侯爷这么想陛下呢？” 原本想发怒的隆庆帝突然没了声音。 傻缺？！ 他还真是办了一件蠢事。 哪有儿子没认回来，先承认儿媳妇的？ 隆庆帝看证词越发不顺眼，这么明显的漏洞，三皇子都看不出？ 还相信了？ 甚至为此不惜算计陷害顾瑶？ 他没这样的蠢货儿子！ 顾四爷微微勾起嘴角，在隆庆帝看不到的地方向顾瑶眨了眨眼睛，又一个！ 他又把三皇子给坑了。 “陛下，臣听说三皇子的母族是书香门第，想来藏书一定很多，正好最近臣也想着读几本书，您看……” “你怎么没说去抄三皇子府？” “皇子府不是臣可以去抄的。” 顾四爷说道：“况且三皇子一时想差了，对陆侯爷的忌惮太深，为人还是方正的，陛下稍稍惩戒一番就好，其实没了银子，三皇子才能真正静下心读书，也许十年二十年后，三皇子读书大成，能做文坛大家呢。” 隆庆帝意味深长说道：“你为三皇子求情？是朕听错了，还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臣到底收过三皇子的重礼，起码不能落井下石吧，臣也是有原则的。” “少给朕打马虎眼，朕还蠢到听不出你并不认同三皇子。” “臣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侯爷，是否认同三皇子同国朝民生没太大关系，毕竟整个国朝，没有一个人有臣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也没人比臣更得陛下信任宠爱。” “……” “所以臣觉得三皇子是好是坏，还是要看陛下的心意，看他是否对百姓有利，不过他只因为传言就陷害瑶瑶，陛下，臣觉得他要不是以往读书读傻了，就是没没读过书，还需要重新锻炼教导。” 顾四爷声音低沉，显得很郑重，“臣说句诛心的话，陛下对他的寄望，他根本做不到，只会给您添乱。” 隆庆帝按着额头，把证词证据塞进袖口，起身道：“时辰也该到了，你随朕一起去灵堂。” “臣遵旨。” 顾四爷紧跟隆庆帝，“臣听说太后娘娘最近凤体欠安？说是让德才人……” “顾湛！” 隆庆帝打断他的话，“朕现在不想说此事。” 罕见得隆庆帝很严肃，眸光深邃凝重。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轻声说道：“臣可以住嘴，不提这件事，不过臣有责任提醒陛下一句，德才人就是个搅屎棍儿，她只会让您的后宫乱成一锅粥，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有太医诊治，臣也可以请神医来给太后娘娘诊脉。” 隆庆帝脚步加快，依然无法让顾四爷魔音灌脑的声音。 “太后娘娘多大心啊，竟然相信德才人……陛下，陛下，臣不说了，您慢点走啊，仔细别摔了。” 顾四爷快步追了上去，在太监总管惊讶的目光下，顾四爷竟然同隆庆帝拉拉扯扯。 “陛下，等等臣呀。” 肉眼可见的隆庆帝放慢了脚步。 同顾四爷虽然也算是一前一后，但是两人已经离着很近了。 太监总管早习惯皇上对顾四爷的种种不同，依然会被震惊。 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啊。 顾瑶格外的淡定，再也不觉得辣眼睛了。 纯洁的君臣情分想想也挺带感的。 提早入宫的三小姐陪着顾珊跟在德才人身后。 顾三小姐左顾右盼，在命妇中见到了顾老夫人，见到了钱氏同七小姐，唯独没见到顾瑶。 钱氏几乎很少入宫，一路上按照顾老夫人提前交代的规矩，钱氏不敢多迈一步。 她被恢弘富丽堂皇的皇宫震撼，在命妇面前，钱氏有几分紧张，也有几分自卑。 然而命妇却是主动同她攀谈，和蔼可亲，毫无架子。 一切都是因为她随着顾老夫人入宫。 顾家已是今非昔比，不弱于任何重臣的家族。 甚至因为后起之秀顾瑾，顾家的未来被更多人看好。 前有顾清打下的根基，如今有圣宠极高的顾四爷，有前程大好的顾瑾。 即便是镇国公府都未必有顾家风光。 当然少不了打听永乐侯夫人，钱氏满口称赞李氏，说，四爷心疼李氏怀孕辛苦，特意请了圣旨不让李氏如同来拜祭陆皇后。 自然而然顾四爷对李氏的温柔体贴赢得一片的称赞。 钱氏心里也有几分酸涩，可是在外人面前，她同李氏都是顾家的媳妇，一荣俱荣，一损具损。 顾珊眼见着顾老夫人一行站在命妇前列，一向看不大起的钱氏同七小姐也很风光，受命妇尊重。 她咬着嘴唇，轻轻抚摸着凸起的小腹。 如今的风光不代表以后，只要她能给安王生下继承人，以后她一定比七小姐风光。 甚至顾瑶都赶不上她。 毕竟顾珊依然不曾忘记自己的初衷——成为人上人，骄傲尊贵的站在所有顾家人面前。 顾珊得势后不想再报复顾四爷等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远离了一些德才人。 安王交代过她，入宫之后，她唯一注意的事就是保住孩子！ 顾三小姐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没见到顾瑶？” 德才人提起帕子掩饰悲痛，“她已经入宫了，怕是会同陛下一起来，你做好准备……别让本宫失望，这可是你翻身的最后机会了。” “你去跪着，不必跟着哀家了。” 太后娘娘回头吩咐一声，直接走进搭设好的灵堂。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不能比 太后算是给了德才人一个下马威。 她不得已把德才人弄出冷宫，终究顾及隆庆帝，起码在朝臣面前表现出同隆庆帝态度的一致。 德才人恭恭敬敬说了一声是。 指甲扣进掌心之中，忍常人之不能忍，她才能成功。 德才人在后宫妃嫔以及朝臣命妇的嘲讽目光下，淡定走到后妃最后，缓缓跪下来，眼圈一红，泪珠滚落，哀伤至极。 所有人都来祭拜陆皇后，可德才人是哭得最伤心悲伤的一个。 顾珊挺着肚子，被顾三小姐搀扶着走到皇子妃队列之后。 她低眉顺目，仿佛感觉不到周围人的打量。 “她就是为安王抛下亲爹永乐侯的那个？” “就是她！” “她是不是疯了？！现在但凡能同永乐侯沾点边的人，出门在外都是趾高气昂的，被人众星捧月般对待，就连钱夫人，咱们也得好言对待，谁让钱夫人是永乐侯的嫂子呢，而永乐侯的堂侄女都能做世子夫人，她得多想不开跟了安王？还是个没有名分的，惹了陛下的嫌恶，她就算是生了儿子，又有什么希望？怕是安王妃早就等着包养她儿子，她就算喜欢安王，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安王续弦的话，以永乐侯嫡女的身份还做不得王妃？” “你别觉得不可思议，有句话你没听过？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娘假死淫奔，红杏出墙，宁可养着别人的儿女，也不愿意养着亲生的……真够心狠的。” 几个皇子妃凑在一起悄声议论。 每一句话都是直戳顾珊的心。 纵然安王现在对她很好，她依然有双脚踩在虚空的感觉，无法感到家踏实地的踏实。 顾珊再看到处处不如自己的顾玲端庄大方，亦步亦趋跟在顾老夫人身边，享受旁人簇拥。 她几乎咬破嘴唇，父亲为何就不能对她关爱一点？ 宁可让一个堂侄女享受尊荣，也不肯给她一点点的关爱。 顾珊按着小腹，感受到些许的胎动，婴孩稍稍让她安心了一些。 顾三爷跟他都不是一个生母，以前没少嫌弃他乱花钱，可是如今他还给七小姐寻了一门好亲…… 顾珊听到这样的议论，唇边勾起一抹嘲讽。 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罢了，要才干没才干，要什么没什么，就因为姜祈做了世子就被人称赞如此？ 顾珊还记得同姜祈一起生活的不幸，那种刻板的痛苦能逼疯任何的女人！ 一切的不幸都是姜祈强加给她的，她寻找幸福有何错？ 只是梦中她眼睛瞎了，在姜家那个地方，她被温柔体贴的姜世子迷住了眼罢了。 现实她选了安王，又给安王生了儿子，她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迟早她会如同太后一般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视只能跪在店外的命妇们。 只要她给安王生的儿子身体健康，谨防顾瑾乱政，她的儿子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帝王。 断然不会被顾瑾钻了空子，另立不知从哪里抱来的小皇子！ 顾珊拿定主意之后再去看嘲讽自己命妇们，突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 现在荣光又能如何？ 后半辈子富贵尊荣才是王道。 顾老夫人看都没看一眼顾珊，同身边的老姐妹交流了几句。 一个生母做出那样丑事的孙女，不是宝贝儿子护着顾珊，她早就把顾珊远嫁了。 顾四爷不迁怒，可是顾老夫人的心胸在幼子身上没那么宽广。 任何对不住幼子的人都是该死的！ 只有宝贝儿子最好，最厉害！ 相熟的人也不会没眼色提起顾珊，低声询问：“你怎么看德才人？” “是个有心计的。” 顾老夫人淡淡回了一句，“也适合后宫的表演，正因此她才能踩着陆皇后一路青云直上，不过……如今陛下对陆皇后内疚思念，她往日的手段怕是无法施展了。” 京城勋贵重臣都知道顾四爷同德才人不对付。 顾老夫人对德才人的不屑，足以证明顾家全家上下都是支持顾四爷的。 “我看老姐姐的宝贝儿子才是她的克星，有四爷在，德才人还真翻不起风浪来。” 顾老夫人眉头舒展，显然听旁人称赞幼子比夸她自己还要欢喜。 “怎么没见永乐侯？也没瞧见老姐姐最为宝贝的孙女顾六小姐？那丫头相貌出落得真是好啊，这些年也就当初的圣女能同她一较高下。” 七小姐扶着顾老夫人，回道：“六姐姐陪着四叔先一步入宫去了，四叔应该是去见了陛下，可能一会同陛下一起过来吧。” 她一点都不嫉妒六姐姐，旁人的言语试探根本就没用。 不是顾老夫人的亲孙女，她从来都记在心里，祖母对她已经很好了。 三房沾了光，还做嫉妒的事，那还是人吗？ “这是许给姜家的小姐？” “是啊。” 顾老夫人拍了拍起小姐，说道：“她礼数周全，性情活泼，有她陪着，我都能多吃几碗饭，瑶丫头时常跟着老四进进出出，帮我看着总是让人哭笑不得的老四，哎，老四那性子，身边没个妥当的人，我还真不放心。” “您这是嫌弃四爷了？我倒是想要个四爷那样的儿子呢，可惜家里的儿孙都没永乐侯爷的能耐，要不我拿儿子同您换？” “想得美！我舍不得老四，谁都不成。” 顾老夫人瞪了玩笑的老姐妹一眼。 就算只是玩笑，她都受不了，“老四就是我的命，这辈子即然偏心了几十年，我也不会再改了，亏欠老大的……下辈子再还，不过我家老大懂事，对老四的疼爱维护不比我少，你们是不知道，今儿这对兄弟还闹了一出，老大自从卸下担子后，脾气秉性倒是活泼了一些，看着都比过去精神。” 浓浓的幸福呛得人心生嫉妒。 顾四爷同顾清的兄弟情分，如今已是勋贵名门的模范了。 不少人家教育儿子们都拿顾家兄弟举例。 顾老夫人身上隐藏着炫子的属性。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众人停止了小声交谈，百官勋贵归伏，命妇们同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陛下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步伐稳重，面带忧伤，却无法掩盖主宰天下的气势。 顾四爷昂首挺胸跟在他身边，毫无顾忌同隆庆帝一起走在居中的道路上。 重臣微微抬头，见永乐侯嚣张，纷纷叹了一口气，同人不同命，比不了，比不了啊。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耳光 顾四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过分，悠然自得。 顾瑶稍稍远离顾四爷，毕竟她脸皮没那么厚，也不想拉住朝臣命妇小姐们的羡慕嫉妒恨。 被人那么看着，也就顾四爷能承受，并且为此得意。 不过顾瑶的算盘是落空了。 不管她后退几步都是全场的焦点。 甚至对她的关注远在顾四爷之上。 毕竟她做主祭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而且此时她又同隆庆帝走在一起，消息仿佛已经确定了。 顾珊抬头看了顾瑶一眼，很快垂下眼睑，再次按住了小腹。 她身边的三小姐眼底闪过焦急，没想到顾瑶会同隆庆帝走在一起，这让她如何动手？ 同时一股羡慕嫉妒几乎冲破胸膛喷涌而出。 顾瑶凭什么那么好命？ 有得力的哥哥们，有倾城的美貌，还有一对厉害又有权势的父母。 而她心思细腻，又会做戏逢迎，容貌虽然比不上顾瑶明艳，却是京城贵妇们最喜爱的那款，娴雅端庄，落落大方。 以前顾瑶的美貌可是不被认可的。 隆庆帝对美人的欣赏眼光是被顾四爷影响了？ 最近几年，清秀文雅的才女渐渐失宠。 往日艳俗的容貌反而受了追捧。 三小姐再恼恨嫉妒顾瑶也不得不承认，顾瑶艳而不俗。 “二姐姐就不想同六妹妹说几句话？你们也有段日子没见面了。” 三小姐小声鼓动顾珊，“四叔对六妹妹如同掌上明珠一般，走到哪都带着她，极为重视六妹妹，我知道二姐想着从回四叔名下，六妹妹若是肯为你说一句话，或是认同二姐，四叔同李夫人许是会答应，就算六妹妹不肯为二姐进言，让命妇看到你们姐妹站在一起，有话可说，二姐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顾珊嘴唇动了动。 “二姐姐，这可是个好机会，德才人一直有意让安王做陆皇后的子嗣，若是能成功的话，安王的身份就大不一样了，安王正当壮年，王妃又是那样的身体，都准备后事了，闺秀小姐们还不得惦记安王？” 三小姐添油加醋，“一旦二姐无法被安王扶正，以后安王续弦，新王妃进门，纵然儿子是二姐生的，新王妃一句话就能抱走，可若是让安王知道你同四叔缓和了关系，起码安王能更维护二姐，你还有一争的机会，即便争输了，新进门的王妃也会顾及四叔，不敢过于针对你。” 顾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不想去见顾瑶。” “二姐……” “我就是不想去见她！” 顾珊笃定说道。 三小姐对顾珊偶尔的倔强毫无办法。 只要顾珊认准一条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三小姐张了张嘴，只能另外寻找接近顾瑶的办法了。 太后迎了出来，面带几分悲伤，“皇帝终于到了，也该祭奠皇后，可是主祭的人选……” “朕亲自来！” 隆庆帝话语冷冰冰的，透着怨气。 太后娘娘扶着老宫女的手握紧。 隆庆帝没有再看自己的生母，站在门口，望着前面的灵位，仿佛从天而降的薄纱大殿平添一抹悲凉。 一副陆皇后身穿凤袍端坐在凤坐上的画像早早供奉起来。 画像中的女人端庄娴雅，颇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可是隆庆帝却觉得画像不似自己记忆中的陆皇后。 如今他也能分辨出陆皇后同其余女人的区别了。 只可惜伊人已逝。 陆皇后虽然聪慧过人，但是依然是个鲜活的人，曾经俏皮过，曾经同他比试过骑射，也曾经柔软趴在他怀里，甚至在他生辰时，陆皇后专门为他洗手做羹，煮过长寿面。 当她活着时，他不曾珍惜。 她死后多年，隆庆帝却把往日的点点滴滴都想起来了。 当然记得最深就是陆皇后拼死救他，并且恳求他答应陆铮不得入宫。 “陛下，陛下。” 顾四爷声音依然活泼，仿佛任何悲伤哀痛都无法冲淡他那份稳稳的幸福一般。 “您怎么不进去？时辰快到了，朝臣同皇子们都跪了许久。” “就你话多！” “不让臣说话，臣就死了。”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装作死人状。 不是场合不对，隆庆帝好悬笑出声，咳嗽几声，低声说道：“顾湛不许胡闹！” “哦。” 顾四爷乖巧点头，“臣就是想着陆皇后那么爱陛下，一定不想见陛下难过伤心，祭礼，臣以为是让天上的亲人知道自己依然过得很好，让他们放心。” “你父亲祭礼时，你也是这样？” “是啊，臣学不来大哥悲痛，从小到大没少因为在祭礼上太跳脱没少挨大哥的训斥，臣记得十二岁那年，臣还被大哥关进祠堂反思，结果……臣差点把祠堂给烧了。” “然后呢？” “臣当时太冷了啊，大哥把臣抱出祠堂，伺候了臣一个月呢。” 可怜的顾清！ 隆庆帝可是照顾过受伤的顾湛，一旦他撒泼打滚，着实难以伺候。 不是嫌弃水太烫，就是嫌弃药太苦。 顾湛对他还有几分克制，而且也长大了，可是依然让他脑袋疼。 十二岁的顾湛有多闹人？ 隆庆帝即便没有经历也能想到。 三皇子看着同父皇说话的顾四爷，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他领着皇子跪在外面，虽然离着重臣距离隆庆帝更近，还能比得过顾四爷？ 隆庆帝还撇下一切专门听顾湛说话。 三皇子低声嘀咕一声：“奸佞小人。” “三哥再说谁？” “还能有谁？父皇对皇后娘娘都没这么好过，真不知道顾湛哪里好，我看他跟一只蠢狗似得，又作又无能，偏偏父皇……哼，以后他都能换上戏服唱戏了，一时一刻没半点消停，比戏子戏还多。” 三皇子身边的人是六皇子，他们一向亲近，往日也没少在私底下嘲讽顾湛。 六皇子说了几句顾湛以色侍君的话，狠狠污蔑了一番顾湛。 这让三皇子很是高兴，他嘴角弯起，擦在脸上的粉无法掩盖住他的欢喜。 隆庆帝回头就看到三皇子同六皇子谈笑风生，嬉闹说笑。 他走了过去，抬起手狠狠抽了三皇子一记耳光，“不孝的畜生！”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一脚 隆庆帝这一巴掌不仅打糟了三皇子，同样让朝臣勋贵们一脸蒙圈。 百善孝为先，被定为不孝，已经是对三皇子最大的打击。 一个不孝的人，很难得到旁人认同。 就算隆庆帝当初逼宫，也是要跪在先帝面前，恳请先帝下传位诏书。 而且当时皇宫被隆庆帝以先帝的名义封锁了。 任何朝臣都没见到隆庆帝同先帝的对峙。 看不到就当不存在，即便有风声传出来，朝臣们也多是一笑而过。 其实在先帝太子死后，先帝已经没有选择了，他除了是父亲之外，更是一国之主，先帝传位给隆庆帝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然而今日，隆庆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三皇子，而且一个父亲连不孝的畜生都说出来了。 给三皇子的打击是沉重且致命的。 甚至把三皇子的脊梁都打折了，剥皮抽筋也不为过。 “这是什么场合？在祭奠你仙逝都母后时，你竟然嘻嘻哈哈，你说，朕打错你了？还是骂错你了？朕可以容忍你平庸无能，甚至可以把你的小算计当作看不到，可是朕绝不能容忍一个不孝的儿子！” “今日你在祭奠皇后时，漫不经心，喜笑颜开，明日朕归去时，你是不是还得放鞭炮庆祝一番？庆祝你的父亲终于是死了？” “儿臣不敢。” 三皇子砰砰砰的磕头，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几个头磕下去，他额头红肿流血。 红艳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眸，冲淡脸上的脂粉。 隆庆帝指着三皇子，越发生气，“你拿脂粉佯装悲伤？滚，你给朕滚出去，皇后不需要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名义上陆皇后是所有皇子的嫡母。 无论是哪个皇子在陆皇后跟前都要叫一声母后的。 顾四爷身体向旁边闪了闪，生怕隆庆帝看到自己脸上的脂粉。 朝臣中的顾清略显着急。 不过几乎所有朝臣都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倒也没人看到顾清的异样。 太后闭了一下眼睛，三皇子完了。 这是隆庆帝彻底放弃三皇子的明证！ 几年间，三四个皇子都被隆庆帝亲手废了是，死得死，就藩的就藩，三皇子虽然还活着，但是他许是连个郡王都捞不到。 太后对隆庆帝的无情心声警觉，对待亲儿子尚且如此狠心，她虽是亲娘，万一当年的事情败漏，隆庆帝未必会要她的性命，却有很多办法让太后不好过。 毕竟这些年太后每每想要插手后宫朝政都被隆庆帝果断的阻止。 太后伸手，隆庆帝就敢把太后的羽翼剪出干净。 甚至太后扶持德妃同皇贵妃在后宫打擂台，偶尔隆庆帝都会挽起袖子亲自下场。 大多数自然帮着皇贵妃。 不过德妃以前能装会演，倒也没吃太多的亏。 无子的皇贵妃依然地位稳固，德妃为隆庆帝生了两子一女，可谓延绵皇嗣的功臣。 可现在德妃成了德才人，两子一女也就安王还算过得不错。 尚存的几个两朝老臣默默无言，当今陛下比先帝心狠，也更能下定决心，皇子是说废就废，丝毫不顾及父子之情。 当年的先帝若有隆庆帝的决断，太子也不至于早逝，隆庆帝更没有机会调兵逼宫。 先帝对儿子们的心慈手软早就了隆庆帝登基，同样也给了隆庆帝警示。 “父皇，这不公平！” 三皇子眼睛血红，挣扎着抱着隆庆帝的大腿，“儿子……儿子不过是同兄弟说了几句话，绝不是对母后不敬，可是顾湛……他身为臣子站在您跟前，同您说话翻白眼，您就看不到吗？他才是不忠不孝的奸佞！恳请父皇明鉴。” 他不要了，也要拉着顾湛一起死。 何况顾湛方才的表现比他好不了多少。 隆庆帝一把甩开三皇子，帝王的冷酷远超朝臣们的想象。 他儿子还有不少，而且他最看好的儿子是陆铮，如今这些儿子，在他看来都是影响陆铮将来继承帝位的障碍。 倘若儿子们老实点，他不介意封皇子为王，让他们一生富贵。 陆铮……受得委屈已经够多了。 隆庆帝被顾湛拐带得有认为偏心铮儿就不能让他儿子承担杀兄弟的罪名。 横竖隆庆帝逼宫先帝，弄死先帝太子的事已经掩盖不住了。 他宁愿把事情都做绝了！ “你不是朕，怎知顾湛同朕说了什么？” 隆庆帝冷哼，“而且你拿什么同顾湛比？在朕陷入险地时，是顾湛不顾自己性命舍身相救，那时候你在哪？怕是正同你的好兄弟商量等朕死了，怎么继承皇位！” “……” 三皇子鲠住了。 顾湛是救过隆庆帝，可哪一次救驾成功后，隆庆帝没有厚赏顾湛？ “在朕对皇后思念成疾，情绪低落时，也只有顾湛肯拿出自己的糗事来安慰朕，让朕仔细龙体。” 顾四爷随着隆庆帝的话，挺起胸膛，重现傲慢状。 隆庆帝望着朝臣同儿子们，沉声道：“除了顾湛之外，还有谁？谁把朕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拿自己的丑事开解陛下，他们也成啊。 可是他们肯说，皇上愿意听吗？ 朝臣在心里腹诽，却无一人敢坑声，甚至不敢同隆庆帝目光相碰，纷纷低头做恭顺状。 更不想去看得意的顾四爷。 隆庆帝对顾湛的偏宠已在皇子之上了。 朝臣知道自己的分量，在隆庆帝心里连顾四爷的脚趾头都不如。 三皇子声嘶力竭嘶吼，“您说儿子装作对母后悲痛，难道他不是吗？” 隆庆帝抬起一脚踹向三皇子，生生把三皇子踹下台阶。 从台阶翻滚落下的三皇子摔得头晕眼花，“父皇！” “蠢货，皇后是你嫡母，你哀伤悲痛是应该的，皇后同顾湛见都没见过，你这个儿子竟然同外臣相比谁更悲伤？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朕聪明一世，没有你这样蠢货儿子！” ”“父皇……” 三皇子吓傻了，不知不觉之间衣摆上染湿。 顾四爷暗暗摇头，三皇子完了，竟然被吓尿了。 就算皇上尚存一丝的父子之情，此时也被尿给冲没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战斗吧 隆庆帝声音越发冰冷无情。 算计陷害顾瑶，已经让他很反感了，那丝父子之情在顾湛告状时就已经断了。 原本隆庆帝想凭着一巴掌打掉三皇子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还想着给三皇子一个富贵的后半辈子。 毕竟三皇子也是他的亲儿子。 隆庆帝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同顾湛谈笑，对陆皇后不敬。 三皇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牵扯顾湛。 于是隆庆帝出脚了。 这一巴掌，这一脚彻底打没了三皇子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三皇子呆愣愣的，隆庆帝眼神冰冷，如同看一个陌生人，绝不是一个父亲看儿子该有的眼神。 “陛下……”顾四爷开口，“您还是再给三皇子一次机会吧。” 这种做好人忠臣的机会，顾四爷怎能错过？ 何况他可是还收过三皇子的礼物呢。 在场的皇子朝臣都算上，顾四爷算是最了解隆庆帝的一个人。 在隆庆帝的气头上，他越说饶过三皇子，隆庆帝越是不可能放过三皇子。 三皇子已经踩在隆庆帝对皇子画出那条底线上。 此时谁说都没用！就算陆皇后死而复生，说不怪三皇子，隆庆帝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顾四爷心里美美的，为自己的聪明点个赞。 “你住嘴！” 隆庆帝打断顾湛的话，狠狠瞪了顾湛一眼。 顾四爷心里再美，脸上也带出一分的无辜，仿佛受了委屈一般。 一双眼睛透着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怕隆庆帝后悔的意思。 隆庆帝想到了顾湛说过驱逐儿女虽然干脆利落，但是内心总是不舒服的，隐隐有几分内疚之意。 却无法同李氏等人提起。 还是心肠不够硬！ 隆庆帝宽慰过顾湛，即然对三皇子再无父子之情，隆庆帝自然不会再心软。 对他来说永远是君在前，儿子放在后面。 三皇子敢把手伸入皇宫中，隆庆帝的地盘，又被隆庆帝查到了，三皇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三皇子的错误甚至比八皇子还要大。 “来人，把三皇子带下去，送去……皇陵，带上他那些书，何时明白孝道，何时真正读懂书，再回京。” “遵旨。” 侍卫直接上前叉走呆滞的三皇子，丝毫不见任何的客气，如同拖死狗一般。 谁都明白三皇子一辈子是回不来了。 老死皇陵吧。 重臣勋贵看顾四爷目光带了几分慎重，虽然每次皇子出事都怪不到顾四爷身上，恰好每一次顾四爷都在场。 这已经是顾四爷干掉的第几个皇子了？ 安王眸子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顾四爷创造的奇迹。 不管是父皇借机会踢皇子出局，还是顾四爷果真起到决定的作用。 顾四爷都是不能得罪的。 安王此时担心顾珊又闹出事来。 方才同三皇子说笑的皇子吓得瑟瑟发抖，他不想同三皇子一样老死皇陵。 “你立刻就藩去，京城不要再待了，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回京。” “儿臣遵旨。” 好歹比三皇子强，他还能捞个藩王，不过撑死就是个郡王，没准封地还在偏远荒凉的地方。 “两位皇子身边的人罪无可赦，把朕好好的儿子教坏了，论罪当诛。” 隆庆帝还记得顾四爷的爱好，“永乐侯，朕准许你彻查清理这些勾坏皇子的臣，无论是谁，以罪论处，朕绝不容情。” “臣遵旨，一定把皇上交给臣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绝不会让您失望。” 顾四爷向隆庆帝眨了眨眼睛，示意抄家之后，他会同陛下一起分赃！ 他顾四爷可是很讲究兄弟义气的。 隆庆帝微微扬起嘴角，他差顾湛抄家的银子？ 不过，想到顾湛寻银子同顾瑶做假账的能力，没准他还真稀罕这些银子。 隆庆帝给了顾湛一个眼色，算是答应了分赃的建议。 哪怕以后再把银子赏给顾湛也好。 他是不是还能省一笔银子。 朝臣的眼神多是呆滞，同样他们也想到了顾四爷彪悍且挖地三尺的抄家功力。 那是相当的强悍啊。 隆庆帝处理完三皇子的事后，率先走进灵堂。 引燃香料，隆庆帝放在额头，随后对着灵位拜祭三次。 他默默祈祷，神色肃穆。 一旁的太监总管展开隆庆帝早已经写好的追思陆皇后的诏书。 太监总管刚想诵读，顾四爷一个箭步跑过去，直接抢过诏书。 顾四爷高声诵读，虽然他不爱读书，但是嗓音浑厚清亮，即便是跪在灵堂之外的朝臣命妇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阴阳顿挫的语调，使得这份表彰追忆陆皇后贤惠善良的诏书显得更加郑重正式。 好似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陆皇后活着时，体恤朝臣，辅佐隆庆帝的言行。 陆皇后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银子散给贫苦百姓，不少不公的事只要求到陆皇后面前，总能得到彻底的解决。 朝臣勋贵有几个受过陆皇后恩惠的人，眼圈微微泛红。 而接触过陆皇后的命妇多是已经泣不成声。 镇国公的手指扣着地面，眼圈早已红了，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姐姐，其实你是成功的。 皇上又亲手收拾掉了两个皇子！ 虽然镇国公也不知姐姐在临死前到底安排了多少的事。 但是他却明白姐姐的安排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 也许期间会有变化，但是大体方向还是不会错的。 陆恒默默发誓，绝不会让陆铮回到皇室。 若是陆铮不幸，他便自决于姐姐的坟墓之前，陆家，他也不管了。 顾四爷念完诏书后，握着诏书的手一松，诏书似张了眼睛一般直接落入火盆之中，很快化作一团飞灰。 “永乐侯……这是要放在陆皇后……而且诏书是陛下亲笔所写。” 太监总管额头已经冒冷汗了。 隆庆帝背对着顾湛，轻声说道：“这是天意，本来就是写给皇后的，火烧之后，她应该能看到了。” 顾四爷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臣也是这么想的，陆皇后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因陛下的真情而动容，也不会再留下遗憾。” “希望吧。” 隆庆帝没有自信，毕竟他对陆皇后绝对说不上情深意重。 “陛下。” “何事？” “德……德才人一步一头，正向此处走来。” 隆庆帝愣了一瞬，顾四爷嘀咕道：“人活着时都没见她这么乖巧，磕头？这是做给谁看呢？德才人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一点，皇上单独祭奠陆皇后，你们夫妻阴阳相隔，也只有在此时才能说说话，她跟着凑什么热闹？”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凉凉（一） 隆庆帝看着顾湛。 朝臣中也有不少都听道了顾四爷的话，此时再看向一步一头，双眼含泪，悲伤欲绝的德才人都带了几分嘲讽鄙夷。 “你这话说得……” “陛下，臣就是这么诚实，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不来虚伪伪君子的行径。” 顾四爷坦荡，声音坦荡，“不是臣说假话，后宫的妃嫔亲若姐妹，彼此友爱起谦让，都盼着陛下能多宠姐妹一点，多给姐妹的赏赐，让姐妹生下皇子……啧啧，这样的话，您信吗？” 隆庆帝：“……” “说给傻子，傻子都不信呢。” 顾四爷紧接着加了一句，“不过都是表面姐妹罢了，其实臣觉得这也没什么，毕竟陛下的宠爱是后宫女人的生存根本，彼此之间表面姐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臣不敢干涉陛下的家务，更不敢在陛下面前尽谗言。” “当时臣也有喜恶，臣就是不喜欢德才人，她是不是觉得陆皇后去了，仗着大长公主就可以继续吃沾染陆皇后的人血的馒头？臣不是镇国公顾及那么多，又是母亲，又是表妹的，把皇后娘娘都忘了。” “噗。” 镇国公一口血喷出，紧接着压抑着咳嗽，鲜血从手指缝中流下。 此时镇国公脸庞灰白，摇摇欲坠。 “顾湛……你少说几句。” 隆庆帝都有些同情镇国公了，“你不知他同皇后之间的感情。” “哦，臣还以为镇国公疼远房表妹更甚于姐姐呢。” 顾四爷浑然不在意，隆庆帝眼见镇国公咳出的血越来越多，拽了顾湛一把，“你给朕闭嘴，你还想不做铮儿的岳父了？” 顾四爷压低声音：“臣同陛下才是亲家，臣不怕他，陆侯爷也不是镇国公。”一句亲家让隆庆帝的心情顿时好了。 “做人要懂得选择，镇国公最错就是永远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顾四爷觉得自己就是个很懂得选择的人，而且每次都很果决，绝不会拖泥带水。 “一个明知道德才人虚伪，让亲姐姐受伤的兄弟，他保持沉默，臣做不出这样的事，谁敢动臣的大哥，臣干死他！” 顾清热泪盈眶，有幼弟这句话就足够了！ 隆庆帝轻咳两声，有点同情顾清，又一个被顾湛欺骗的。 顾湛的确很在意顾清，但是干人？ 只会打嘴炮的顾湛能干什么？ 无权无势的顾湛能奈何重臣？ 不，隆庆帝突然想到了，他可以抱着自己大腿哭，再七怪八歪的讲一些道理，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而且顾湛还有几门可靠的姻亲，无论是恒亲王还是何爱卿，关键时刻都能帮顾湛一手。 镇国公擦去嘴角的鲜血，跪直了身体。 他真错了。 错了就要认！ 被顾四爷嘲讽几句又如何，没有这样的狠话，他可能还无法认识到自己正在做伤害姐姐同陆铮的事。 以后他若是再帮德才人，他就不做人了。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有几分小机灵得逞的得意。 几次交锋相处，顾四爷已经摸透了镇国公的脾气，也知道镇国公的软肋在何处。 似镇国公这样的人，劝解都不好使，必须当头棒喝，让他懂得痛，彻底认识周围人的心机。 他一旦作出决定，以后德才人同大长公主做得再多都是徒劳。 顾四爷这也是为顾瑶嫁过去做铺垫，镇国公的态度决定镇国公府上下对顾瑶的态度。 大长公主当初可不是下降驸马，而是真正的出嫁。 镇国公府的侍从都是老国公使出来的，大长公主其实也就能管管自己院落的事罢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顾四爷私底下对顾瑶也是用了很多的心血，做过一番调查。 纵然无法保证顾瑶一辈子无忧，起码他会尽力保证顾瑶的地位。 “玩弄手段是人之常情，德才人的手段玩得太脏了，让人做呕。” 顾四爷直接跪下来，“臣恳请陛下阻止德才人靠近，臣怕自己会吐出来，更怕惊扰到陆皇后的英灵，让陆皇后以为陛下……当然，陛下从来就没把德才人放在心上过。” “皇后娘娘，您就放心吧，陛下已经为您讨回公道啦。” 顾四爷还煞有介事对天拜了拜，仿佛陆皇后在天上看着人间的一切似的。 德才人为了今日，煞费苦心的准备，每一个头磕得都很用力！ 几乎每一次跪地都用尽全力，磕头也都能磕出血。 德才人本以为能感动朝臣命妇，吸引所有人的侧目。 万万没想到，她命中的劫难顾四爷又跳出来了。 短短几句话就把她皮给剥了。 虽然几次三番被顾四爷剥皮，但是这次对德才人的打击是最大最猛的。 毕竟这次是集齐了所有的朝臣命妇，几乎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 而且顾四爷的话语极是诛心。 这不是她所期待的陆皇后祭礼。 顾家，李氏捧着手炉站在窗口，眺望皇宫方向，缓缓勾起嘴角，应该开始了吧。 “德才人……不知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够不够呢？” 李氏抬起手接住窗外海棠树落下的花瓣，“还有太后娘娘，你们准备好了？” 顾珊同安王见德囃才人受辱，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 不过更多得是庆幸，他们没有被德才人抛出的诱饵吸引。 安王更加确定顾湛惹不起，以后只要顾珊不犯糊涂，他都要高看一眼顾珊了。 三小姐却是看得目瞪口呆，早听说顾四爷厉害，但是亲眼所见比听到得更加震撼。 顾四爷这把隆庆帝同镇国公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能说玩弄。 就是他说得话，隆庆帝都认为是对的。 就如同方才的三皇子，都是一样的调笑，三皇子彻底折了，顾四爷一点事都没有。 隆庆帝摆手，侍卫上前挡住了德才人，“陛下让你回冷宫去。” 德才人望着远处的隆庆帝，拼力推开侍卫，既然已经无法借助陆皇后的遗泽，她只能掀开自己的底牌。 “皇上，臣妾有话同您说，恳请陛下见臣妾一面，事关重大，臣妾不忍您被骗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凉凉（二） 德才人声嘶力竭高喊，“陛下，臣妾有个秘密要告诉您！” 太后娘娘紧张得捏紧帕子，莫非大长公主口风不严，把当年的事情透露给了德才人？ 此时太后满满都是后悔，真不该把德才人从冷宫中弄出来。 可是眼前后悔也迟了。 “果然不装了！” 顾四爷在隆庆帝耳边嘀嘀咕咕，“戳破了虚伪的假面之后，就说有秘密了？看她的样子也是秘密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是她却在此时说出来，明显就是不怀好意，脱身之词，她口中的秘密颇为可疑！” 隆庆帝说道：“你少在朕耳边嘀咕了。” “臣不是怕您被德才人以秘密骗了吗？有道是黄蜂尾后针，您不能不妨，尤其是德才人在风光时，没有说出秘密……” “陛下！” 德才人感到侍卫不善的眼神，“事关陆皇后的生死，陛下也不在意吗？” 隆庆帝眯着眼眸，德才人咬了咬牙，牙龈崩血，“陛下不关心陆皇后，难道不关心陆铮吗？” “带她过来。” 隆庆帝直接下令，顾四爷眸子变了变，此时却没再嘀咕。 毕竟事关陆铮，他说什么都是错。 侍卫们退开半步，德才人抚平衣襟，迈着稳定的步伐走向隆庆帝。 顾瑶握紧了拳头，不知道眼前的德才人回说出什么事来。 相反太后娘娘却放下了悬着的心。 德才人曲膝行礼，“陛下，臣妾想单独同您说。” “陛下……” 顾四爷挺身护在隆庆帝身前，警觉说道：“不成，你同陛下有仇，还给陛下下过药，谁也不知你这个疯女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陛下，臣不留在您身边，臣不放心啊。” 隆庆帝说道：“你也进来吧。” 顾四爷拽着顾瑶，坦荡回道：“多个人多个帮手，臣毕竟是男人，对女人动手总有不便之处，毕竟德才人是您的女人，瑶瑶还是有些力气的，足以在她发疯的帮忙，而且即然事关陆侯爷的秘密，陆侯爷因为伤没能按时回到京城，德才人看起来同陆侯爷不大对付，陆侯爷不在场，完全无法自辩，陛下总不能让国之功臣战将流血又流泪，臣女是陆侯爷的未婚妻，同陆侯爷迟早是一家人，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及损，瑶瑶……” “行了，让她也跟着你总成了吧。” 隆庆帝烦躁般拂袖而去，顾湛是越来越能说了。 他是不是找个机会狠狠教训顾湛一顿？ 可是顾湛一旦哭起来，也很要命啊。 隆庆帝决定自己一后还是在顾湛夸夸其谈之前，先满足顾湛的愿望，横竖最后都能让顾湛如愿，何苦再辛苦自己的耳朵？ 而且让顾湛说完之后，隆庆帝对自己的思路都有几分怀疑了。 他以往读过的书是不是白读了？ 顾四爷轻声对顾瑶交代，“一会儿你看爷眼色行事，德才人已经不正常了，这时候就需要你同爷阻止她胡言乱语，伤害陆侯爷。” “您怎么知道她的秘密一定会伤害陆侯爷？” 顾瑶好奇问道。 顾四爷一本正经，眸子睁得大大的，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男人的直觉！” 顾瑶：“……” 隆庆帝并没有选择私密的地方，重新走进灵堂。 在顾四爷同顾瑶进门后，隆庆帝挥手，太监总管不敢迟疑，快步走出去，顺便把大门关上。 “皇帝！” 太后娘娘同样被挡在门外，趁着大门还没有完全合上，说道：“让哀家也听一听，此事关乎皇家同国家柱石镇国公陆家，千万不可冲动啊，皇帝别忘了先帝的交代，陆家与国同戚，这是太祖留下的话。” 虽然太后在陆皇后活着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出身显赫，又得先帝喜爱的儿媳妇，往日对镇国公陆家也是多有怠慢。 然而太后娘娘却不敢明目张胆做真正针对镇国公的事。 只能借势而为，掩藏自己的忐忑同不安。 太后从不认为自己是真凶！ 只不过当时她装聋作哑而已。 能看着陆皇后崩溃心死，莫名太后娘娘又几分痛快。 尤其是陆皇后怀得孩子早产并且是个死胎，这更让太后彻底放下心了。 毕竟她可不想陆家有了皇位的继承人，如此这个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 当然这也是先帝对陆家的态度，可以给陆家崇高的地位，也可以让镇国公出征，但是绝不能让镇国公太过荣宠，掌握权柄。 太后在先帝后宫不得宠，但是也从隐隐听到一些风声，毕竟再不得宠，她也是先帝的女人。 “朕自有分寸。”隆庆帝声音和缓，“母后不必担心，朕绝不会亏待镇国公，无论德才人说得秘密是什么，朕看在陆皇后的面上会有所衡量。” “哀家想留在皇帝……” “母后还是在外等着，以后朕回把此事一五一十告诉母后。” 隆庆帝高声说道：“关门！” “遵旨。” 太监总管连忙把门关严实了，并且站在门口，恭敬说道：“太后娘娘先去偏殿歇息吧。” “不了，哀家静不下心，就在此处等着。” 太后娘娘捏紧帕子，又是陆皇后，又是陆铮的，德才人到底想说什么呢。 朝臣勋贵悄悄移动跪得发麻的双腿，不约而同打量镇国公。 不过镇国公跪姿笔直，看不出任何异样。 镇国公内心波涛起伏，勉强让自己冷静，他也是懵逼的。 也只有在此时镇国公才醒悟过来，自己仿佛从未了解过姐姐。 当初姐姐交代安排的事是全部吗？ 是不是还有隐藏的事？ 隆庆帝没有看德才人，直接问道：“你应该知道朕对铮儿的看重同宠爱，他五岁入宫，除了最初三个月之外，一直是朕亲自抚养铮儿，对他的用心比皇子更甚，铮儿也很争气，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相信。” 德才人自信一笑，缓缓走上前去，望着陆皇后的画像。 陆皇后凭什么拥有那么多？ 她比陆皇后差哪了？ “皇上，您真的确定陆铮就是您同镇国公夫人所生？您是陆铮的亲生父亲？！”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凉凉（三） 德才人是疯了！ 一定是疯了！ 顾湛额头冷汗直接冒，吓得满脸煞白。 一旦隆庆帝不是陆铮的生父，谁才是陆铮亲爹？ 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故？ 顾四爷忍不住去比较隆庆帝同陆铮的面容，明明是很像的啊。 陆铮比隆庆帝稍稍英俊了一点，眼睛同鼻子都很相似。 比较出来的结果让顾四爷稍稍安心了一点。 他看向顾瑶时，发觉自己不如女儿冷静从容。 顾瑶丝毫没在意德才人的话，无论陆铮的亲爹到底是谁，她都只认陆铮一人！ 而且陆铮如今的实力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 没准联合三哥连隆庆帝都能掀翻。 如今百姓中陆铮的名声即好，毕竟陆铮刚刚打过一次胜仗，阻挡外敌南下，算是京城周围百姓的恩人。 何况陆铮手中握着整个国朝的精锐！ 隆庆帝如何也得顾忌几分。 就算隆庆帝打算清算陆铮，也不会在此时动手，一个成熟的帝王不会因为德才人的话就直接动手。 徐徐图之针对陆铮，同样也给了陆铮准备的时间。 想通一切的顾瑶唯一需要担心就是……她会成为隆庆帝威胁陆铮的人质。 不过隆庆帝也不会相信顾瑶能让陆铮退步。 隆庆帝盯着陆皇后的画像，缓缓勾起嘴角，“你想说什么？铮儿不是朕的儿子？” 当见到陆铮身上的胎记时，他就已经确定陆铮的身份。 而且镇国公夫人怀孕时，陆恒并不在京城。 隆庆帝才是第一个知道镇国公夫人怀孕的人。 当日隆庆帝就把陆恒从大同招回京城，不超过三日，陆恒回京。 一切的安排只为掩饰怀孕的真相。 然而太后对此的厌恶反感，或是故意当着也怀孕的陆皇后揭穿此事，才让隆庆帝诸多的安排统统落空。 陆铮的身世还是被人知道了。 隆庆帝想起当时陆皇后的悲痛绝望，她看自己那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痛苦同恨意。 隆庆帝纵然可以找到更多自辩理由，也无法面对陆皇后。 当时他拂袖而去，根本没想过陆皇后。 然而现在再回忆往事，他当时还是太年轻，怨气太盛了。 即然选择了皇位娶了陆皇后，他那么多抱怨又有何用？ 难道痛恨陆皇后让他心爱的女人失踪？ 德才人本以为说出方才的话能勾起隆庆帝波澜。 结果隆庆帝依然没有看她一眼。 “陛下，陆皇后设了个局，用真正的陆家孩子代替了镇国公夫人所生的皇子，否则镇国公为何会护着陆铮？您亲手废掉的皇子也多，陆铮就越有希望继承皇位。” 德才人快走两步，想要去抓隆庆帝的胳膊，顾四爷比她行动更快，捏住她的手腕。 “疯女人！你想对陛下做什么？” 顾四爷的力气不如李勇等人，但是对付德才人足以。 他使劲一推，“说话就说话，离着陛下远一点。” 德才人倒退几步，直接坐在了地上，屁股肉厚，可是也很疼啊。 “陛下……” “顾湛做多好！” 隆庆帝赞赏拍了拍顾湛的肩膀，“还是你机敏，时刻都把朕放在心上，如同皇后……她再恼恨朕，终究是舍不得朕的。” 顾瑶嘴角抽了抽，隆庆帝到底哪来得自信？ 是不是皇帝都这么自大？ 隆庆帝伤陆皇后甚是重，陆皇后只要不是抖m，就不可能再毫无保留的爱着隆庆帝。 做皇帝的男人，身上自然而然带着渣男属性。 也是因此顾瑶内心自私的念头是不希望陆铮去争皇位的。 现在千好百好对自己一心一意的陆铮，一旦做了皇帝，首先考虑得事就是江山社稷。 为了大局，自然会有人牺牲。 顾瑶可不想自我牺牲！ 她没那么高的觉悟。 并非是她对陆铮没有信心，而是对任何当皇帝的男人没有信心。 都说女人的容易变，其实男人更容易变心。 德才人坐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指着陆皇后的画像，“臣妾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臣妾不想您再被陆皇后所欺骗，把陆铮扶上皇位，让陆家人……占据正统，您如何对得住太祖辛苦打下的基业？如何对得起先帝托福宗庙？” “倘若陆铮是皇子，是您儿子，怎么可能陆恒如此维护他？陆皇后活着时，陆铮就已经出生了，以陆皇后的果决狠心，她怎会留下这么个耻辱？” “耻辱？你说谁是耻辱？” 顾四爷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陆皇后挚爱陛下，对陛下的哪个一个皇子不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善待陛下每一个妃嫔，倘若说耻辱的话，你生下的儿女是不是也会被陆皇后看错是远房亲戚的背叛？镇国公夫人生出陆铮就是耻辱了？她难道不是男人？” “你这是狡辩，我就不信你容许你妻子红杏出墙！生出一个孽种来！你别忘了你那两位妻子做出的事，你不是一样会报复回来？！” “爷是做不到，但是爷做不到，未必旁人就做不到啊。” 顾四爷弹了弹袖口，正色说道：“爷不学无术，不懂圣道，心眼儿又很小，自然对不守妇道的女人多有恨意。可是镇国公夫人同陛下是遭受了旁人的算计！这是属于被设计了，同红杏出墙是有区别的，不能一般对待。” “陆皇后同镇国公都是有大胸襟，大气概的人，他们自助抚养过不少的孤儿，镇国公对这些孤儿都很好。” 顾四爷回头看向隆庆帝： “臣也不记得在哪个话本中看过一句话，大体意思是深爱便会原谅爱人无意的错误，陛下，陆皇后用整个生命在爱慕着您，她纵然接受不了陆铮，但是看在您面上……也不会针对一个无辜的孩子，毕竟那是您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 隆庆帝眼睛酸涩，感慨颇深，陆皇后的确能做出爱屋及乌的事来。 德才人：“……” 特么的，谁无聊写狗屁话本？ 顾瑶默默垂下脑袋，以后她是不是再多写一些话本？ “陆家世代忠良，为国尽忠，镇国公抚养皇子绝对称不上耻辱！何况镇国公对其夫人也是深爱的，难道改嫁的妇人都是耻辱？”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 凉凉（四） 德才人冷笑：“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假得始终是假的，陆皇后就是用陆家子冒充陛下私生子！” “方才爷记得你还一脸悲伤，甚至一步一头想要祭拜陆皇后，你现在却对陆皇后百般欺辱，爷有理由怀疑你的动机同用心。” 顾四爷继续说道：“何况你为何在此时爆出此事？别同爷说你刚刚知道，一个被关在冷宫的女人还能得到这样的消息？” “我是有证据的，陛下，而且还有证人！” 德才人咬牙说道：“您还记得元妃吗？她在冷宫多年，可却一直活着，她就是当年那事的始作俑者。” 顾瑶突然撩起眼睑，德才人一脸自信笃定。 她此时心情却很是放松。 元妃还给娘亲写过求救的书信呢。 李氏那大女主的做派，顾瑶怎么想都觉得此事怕是一直在李氏的操作之下。 有如此娘亲，她还需要担心吗？ “你提起她做甚？” 隆庆帝自然记得元妃，当初能以元为封号，足以证明隆庆帝有多喜欢她。 虽然隆庆帝一直拿她做挡箭牌，迷惑陆皇后，让他心爱的女人远离陆皇后的算计。 元妃出身不高，又无得力的父兄做靠山，隆庆帝利用她毫不手软，也不会感到内疚。 毕竟隆庆帝当时抱着一种中二的心态，就是不喜欢出身高贵，事事周全的陆皇后，他就是要宠着出身卑贱的女人。 元妃被贬入冷宫之后，皇贵妃才从次一等的挡箭牌成为对抗陆皇后的人。 不过隆庆帝对能分辨出相貌的元妃还存有些许的印象。 顾四爷挠头，“元妃？还有这样的封号？陛下，您太胡闹啦，朝臣没有劝谏您吗？” 隆庆帝：“……” 怎么可能不劝？只是当时隆庆帝初登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没有先帝的束缚，他还在意朝臣非议？ 当时为此挨了廷杖的臣子不在少数。 后来还是陆皇后出面承担下责任，说，元妃曾经救过他，这才破格册封为元妃。 倘若不是德才人提起元妃，隆庆帝早就忘记此事了。 又记下了陆皇后的好。 陆皇后当时看他如同看个闯祸犯错又任性的孩子。 隆庆帝没能恶心到陆皇后，反而显得他心胸太过狭窄了。 “没想到陛下年轻气盛，也会有冲动的事，难怪臣同陛下投脾气呢。” “不，你同朕是不一样的。” 隆庆帝嘴角抽搐，起码他成熟了，而顾湛依然天真。 “也对，臣可没本事犯陛下这样引起众怒的事啊。” “……” 隆庆帝捂着胸口，迟早有一日，他得被顾湛气死！ “一个在冷宫中的废妃，怎好意思以元妃相称？德才人，爷看你脑子的确不清楚了。” “陛下，顾湛几次三番为陆铮说话，污蔑臣妾，不让臣妾说出真相，臣妾怀疑顾湛因为女儿同陆铮定亲，有私心，并且阻止陛下知道真相？” “臣的确有私心，但不是因为陆侯爷是臣未来女婿，而是臣为陛下考量，虽然是至亲骨肉，可是……可是一旦伤了心，纵然以后诸多弥补，心上的裂痕依然存在。” 顾四爷感伤几分，痛苦掩藏其中： “就拿臣的家事说吧，顾璐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可是臣依然记得她犯下的错，无法彻底原谅她。陆侯爷的性子，陛下比臣清楚，宁折不弯，丝毫没有惦记陛下的任何东西，一旦陛下被人蒙骗，伤了陆侯爷的心，臣怕就算瑶瑶为陛下说情，陆侯爷很难会原谅您。” “难道陛下想让陆侯爷彻底远离您？领着臣的女儿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 “陛下，臣受不了啊，毕竟臣会想瑶瑶的，臣从不曾想过后半辈子只能在梦中见到瑶瑶。” 顾四爷甚至哽咽了几声，呜呜呜的如同担惊受怕的小狗，可怜极了。 顾瑶心说，爹够了啊，你破坏了娘亲的计划，你知道吗？ 不过再也见不到顾四爷，顾瑶也有几分伤感。 亲情同爱情，她都想拥有，不舍得放弃一样。 “顾湛啊。”隆庆帝摸了摸他的脑袋，“朕是比你了解铮儿，一旦朕伤了他的心，他会以最惨烈的法子报复朕……他不会带走你女儿，朕得到得怕是一口棺椁。” 隆庆帝喃喃自语，倘若陆铮躺在棺材中，太可怕，也太可悲了。 德才人跪爬几步，“陛下，臣妾无法眼看着您被人蒙骗，纵然陆铮是无辜的，您养他这么多年也有了感情，可是他身上彻底流淌着陆家的血，同您毫无关系，元妃能证明此事，您就听听元妃的话吧。” “您别忘了，臣妾也是陆家的远亲，也曾隐约听到一些陆家下人的传言，说镇国公夫人生产时，伺候她的稳婆其实受过皇后的恩惠。当时臣妾就有些纳闷，按说很是气愤的皇后怎会派心腹去给镇国公夫人接生？除了陆铮之外，镇国公夫人每次临盆，皇后都没指派过稳婆！” “你说陆铮是陆恒的儿子？朕倒是要问一问，陆恒对他夫人情深意重，他去哪里找女人恰好生出一个儿子？” 陆恒连纳妾都不存在的。 一直是守礼正人君子的陆恒也不可能养外室。 “陛下，陆铮许是陆家其余人的儿子。” “蠢货，别人能生出陆侯爷这样的天才？” 顾四爷鄙夷说道，“你以为天纵奇才的陆侯爷是想生就能生出来的？除了陛下这等风姿伟岸的人之外，其余人根本想都不要想。” 他能生出顾瑾简直太幸运了。 为此，顾四爷经常偷偷给寺庙捐献银子，虽然不多，但是菩萨佛祖会明白他的感激之情的。 这顿马屁拍得让隆庆帝龙心大悦。 当顾湛说人话时，还是很讨喜的。 德才人咬着嘴唇，顾瑶轻声说道：“陛下，臣女建议您见见冷宫的废妃。” “瑶瑶！” 顾四爷忍不住出口，隆庆帝抬手挡住他，一双深有的目光盯着顾瑶。 顾瑶并没有退缩同隆庆帝目光相碰，继续说道：“今日是德才人怀疑陆侯爷身世，明日是李才人，或是什么人又有了证据，纵然陛下不相信，可只要陆侯爷依然得陛下宠爱，这样的言论就少不了。” “陆侯爷不喜欢总是拿他的出身说嘴，战无不胜的将军更愿意被世人铭记其功！”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凉凉（五） 顾瑶决定神助攻亲妈一波。 再让顾四爷胡搅蛮缠下去，元妃还这么出场？ 而且她也着实不愿意陆铮的身世被人说来说去的。 陆铮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是长辈造得孽，凭什么要让陆铮承担？ 虽然陆铮不是很在意这些，可是顾瑶会心疼。 尤其是隆庆帝说陆铮决绝一般的选择，宁可战死……她莫名想到顾璐等人的说辞。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陆铮做出那样的决定。 倘若不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且再没有任何留恋，他绝不会选择自我毁灭。 “陛下您若是真疼爱陆侯爷就不要让别人用蔑视的口吻污蔑他的战功，对陆侯爷而言，战功比什么都重要！” 同顾瑾不一样，陆铮虽然也有种种手段布置，但是相对他还是一个纯正的军人！ 更喜欢单纯的征战。 这也是陆铮可以很轻易放弃皇位的原因。 顾瑾有着伟大的理想，为了理想作着政客需要作的事。 顾四爷给顾瑾找了嘉敏郡主这个妻子，顾瑶是举手赞同的，不单单因为嘉敏郡主是自己的闺蜜。 更因为嘉敏郡主的单纯能让顾瑾在尔虞我诈中找到一丝干净纯粹。 她的三哥也该有男人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单纯为理想祭祀自己的一生。 无论是顾瑾，还是陆铮，他们都热爱着脚下这片土地，期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国朝变得更好。 顾瑶与有荣焉，能帮忙必须帮啊。 隆庆帝沉吟片刻，说道：“来人。” 守护在门口的太监总管推开大门，跪在门口，“奴才听令。” “你亲自去冷宫，把废妃带过来。” “……奴才遵旨。” 太监总管没想到隆庆帝会下这样的命令，废妃也就是元妃吧。 自从出了镇国公夫人那事后，皇上已经很久没再提起元妃了。 偶尔有人提起，但凡被隆庆帝听到都是重重斥责一顿。 从无例外！ 太监总管不敢好奇德才人说了什么，起身去冷宫提人。 德才人看着顾瑶，心头冷笑连连，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你会害了陆铮的。 不过德才人会感激顾瑶，毕竟没有顾瑶的短视，她已经被顾湛逼入死角了。 顾湛养出个天真的女儿，真是报应。 德才人不知道猪队友这个词，却不妨碍她对顾瑶的鄙夷。 顾瑶低垂眼睑，谁是猪队友？ 娘亲怎会让德才人好过？ 这次只怕是连太后娘娘都要牵扯进来。 谁让太后娘娘放出德才人呢？ 顾四爷眼睛一闪一闪，拼命想主义，瑶瑶是亲生的，亲生的。 不能打死！ 可是还是很想教训瑶瑶一顿啊。 此时顾四爷彻底明白大哥在面对自己时的愤怒同无奈。 他有朝一日会被蠢瑶瑶气得冒火。 至于顾瑶打动隆庆帝的话，他是听不出哪里好来？ “顾湛啊。” “陛下？” 隆庆帝意味深长说道：“你呀，还真不愧是纨绔子弟之首，一辈子做不了将军。” 所以顾湛理解不了顾瑶的话，更无法理解铮儿。 “这样也好，铮儿还是朕的。” 女婿可是半子，以顾湛的厚颜无耻，隆庆帝曾经担心铮儿会偏向岳父。 铮儿是他养大的，为了不辜负铮儿的天赋，隆庆帝煞费苦心为铮儿请明师，当然其中陆恒也进了一分力气。 毕竟铮儿横空出世之前，陆恒才是战功最为显赫的一个，征战经验即为丰富。 也因为铮儿挂着陆这个姓，在铮儿从军后，才没有被人欺负。 天分再好，新兵蛋子总会被人轻视。 这是隆庆帝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他纵然是皇帝也无法打破军中的规矩。 倘若强行下旨，只会带给铮儿更多的麻烦。 有陆恒帮忙，铮儿很快展露头脚，除了论资排辈之外，军中人更尊重崇拜强者。 铮儿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进而奠定了他的地位，已经无需再过多依靠陆恒了。 年轻一代的将军谁不崇拜陆铮？ “臣本来就没想过做将军，做甚体会做将军的心境？” 顾四爷日常反驳，“臣做纨绔子弟之首已经很好了，臣特别满意这个差事。” 隆庆帝：“……” 对没志气，没脸没皮的顾湛，他能怎么办？ 太监总管很快领来一个衣衫褴褛，披散着花白头发的老妇。 她满脸苍爽，脸上皱纹又多又深，唯一还算能看出她年轻时候是美人的眼睛也透着瑟缩。 “罪人……拜见陛下。” 她骨瘦如柴的身体瑟缩着跪倒，几乎蜷缩成一团。 顾瑶暗叹一声，果然皇宫是吃人的地方，最是无情帝王家！ 很难相信面前的老妇比李氏还小上一岁呢。 相比较李氏如今风韵尤在，气质绝佳，备受顾四爷的疼爱，出门时前簇后拥，到哪都是众人吹捧的对象。 又有儿女相伴……李氏才是人生赢家。 当然顾瑶不否认李氏当初选择四皇子为妾未必就无法出头，落得元妃一样的下场。 但是绝没有如今过得好。 皇子府是不会给李氏学习成长的机会。 皇宫更是冷漠无情，优胜略汰。 “她就是元妃？看着比陛下还老啊。” 顾四爷嘟囔了一句，“您当年的眼光……您是怎么做到宠她而忽略陆皇后的？” 隆庆帝完全不想说话。 他也被眼前的人吓到了。 “不过关在冷宫十几年，她还能活着，不是有大冤申诉，就是有大仇没报！” 顾四爷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隆庆帝再次吩咐，“去把陆恒叫来。” 稍稍停顿，他再次开口，“把太后也请过来吧，都来听听她同德才人是怎么说的。” 太监总管赶忙去叫人。 不大一会，太后同镇国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镇国公请安之后，顾四爷说道：“国公爷，你的远亲德才人方才把你卖了，指责你混淆血脉，嗯，爷早就说过，你就不该心慈手软，放纵她踩着陆皇后向上爬，如今你被她反噬，真是活该！” 镇国公：“……” “陆恒，你先起来，一起听听她们怎么证明铮儿是你陆家的儿子！” 太后差点一个踉跄倒地，“陛下，这可开不得玩笑？” 她也是知道陆铮胎记的知情人啊。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凉凉（六） 太后娘娘不喜欢陆铮的出身，不肯承认这个孙子，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陆铮的优秀远在众皇子之上。 陆铮是帝王私生子的身份，太后足以确定，陆家若是用自己的儿子代替镇国公夫人为隆庆帝所生的儿子，太后不信陆家能做出这样的事。 毕竟无论是当年老国公还是陆恒都是君子端方，人品无缺。 天下人谁都有可能想要皇位，唯独陆家不可能。 若是陆家有野心的话，早在老国公力挽狂澜且手握重兵时就做了。 还用等到这个时候？ 更用婴孩替换隆庆帝私生子？ 难道当初陆家就能确定隆庆帝会传位给私生子？ 这不是笑话嘛。 纵观历史，只要皇帝还有儿子，就不可能让私生子继承皇位。 而隆庆帝最不缺就是儿子。 虽然这些皇子没有陆铮出色，但是资质也不差，足以做个守城的帝王。 这些年来，镇国公从未提过一嘴让陆铮回到皇室。 太后隐隐听过风声，镇国公宁可废了世子，他依然不肯答应隆庆帝的提议。 宁可自闭家门，陆恒也都坚持下来了。 陆恒若是想让自家儿子借身份回到皇家，怎么可能做得那么坚决？ 甚至还想册陆铮为世子？！ 德才人竟然闹出这么一出，太后更加后悔放她出冷宫。 大长公主果真是个祸害！ 隆庆帝回道：“所以朕才让母后同陆恒过来听一听。” 镇国公面容惨白，往日温润平静的眸子如同粹了毒，看向德才人时，更是爆发出经过疆场锤炼的杀气。 德才人缩了缩身子，她一直认为镇国公是个君子，没想到当踩在他底线上时，镇国公会化身修罗，残忍冷漠，那是真正漠视生命。 有一瞬间德才人都能感到陆恒会冲过来直接把自己撕成碎片！ 是因为她揭穿真相？ 德才人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只要元妃说出当年的真相，说出陆皇后的恶毒安排。 陆恒不会做的事，可是陆皇后会做，尤其是陆皇后对隆庆帝断情之后，什么事做不出？ 如今盛大的祭奠，跪在外面的朝臣，这一切陆皇后本就不该得到的。 真相大白之时，就是陆家走向灭亡之日。 隆庆帝绝不会容忍陆家的欺骗行径。 哪怕德才人将会失去大长公主的维护，而且也得不到太多的好处。 可是能把高高在上的陆皇后拉下来，德才人格外的兴奋。 她始终记得自己如同奴婢一般伺候着陆皇后，也无法忘记在侍寝之后，陆皇后那嘲讽的目光。 仿佛她当时故意漏出来的吻痕根本刺激不到陆皇后一般。 她更记得就是陆皇后的一个念头，她差点失去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也是她始终对安王亲近不起来的原因。 毕竟安王在最初几个月是养在陆皇后身边的。 只是后来陆皇后把他又送了回来。 德才人一点都不觉得感动。 大门外，皇贵妃捏着帕子，笑得意味深长，好戏开始了。 陆皇后，你看到了？ 没想到我们竟然依靠了李氏。 曾经谁也没瞧得起的李悦娘。 李氏虽然没有进宫，甚至没有接触过冷宫中的废妃，可是皇贵妃接到了李氏一封书信，按照书信上的步骤，一步步让安排下去。 皇贵妃觉得自己成功的机会很大。 到时候皇上会怎么看待太后？会怎么看待大长公主？ 真是一出即为狗血又戏剧的大戏。 大长公主可能不会死，但是以后镇国公对母亲怕是会彻底的失望。 顾瑶即有可能嫁过去就当整个镇国公府的家。 李氏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费尽心思。 皇贵妃安排好一切，得到最多好处却是李氏。 她有点郁闷啊。 即便以后查起来，李氏也是干干净净，如同无辜的白莲花，而做事的奴才都是皇贵妃的人！ “哎。’ “主子？奴婢再给您加一件披风？” 皇贵妃身体孱弱，又穿着一件单薄的素服，跪在外面时间越长，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本宫不冷。” 皇贵妃是心寒，明知道自己被李氏利用了，她还得对李氏感恩戴德。 毕竟她几次小产的幕后黑手就是德才人，甚至还有太后的影子！ 她掉的孩子可都是太后的亲孙子孙女啊，太后护着德才人，想尽办法给德才人打掩护。 太后始终压在皇贵妃的头上，几次三番罚她……她最后一次怀孕就是因为伺候只是风寒的太后而滑胎的。 太医断定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太后对隆庆帝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说她没想着折腾皇贵妃，而是皇贵妃身体太弱，寻常人家儿媳妇床前尽孝不是应该的。 可是哪个人家会让有喜的女人去做伺候人的活？ 她是身体弱，可是病弱是怎么来的？ 郁闷加多次小产！ 在做姑娘时，她可是很健康的一个。 隆庆帝相信太后的话，宽慰自己几句，赏赐了一堆药材珠宝。 她却这些东西吗？ 不缺！ 她只是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好。 为不想让皇上误会自己想着母以子贵，登上后位。 她甚至期盼女儿多过儿子。 尤其是最后那次怀孕，太医同嬷嬷都说是个小公主。 她让人准备公主房，做女孩子穿得衣服，准备玩具。 可是她做得准备都白费了。 最后的希望就那么没了。 这让她如何不恨？ 如何不想报仇？ 隆庆帝对太后不满时，太后就会说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说起在先帝后宫中，太后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养大他。 每次隆庆帝都会顺着太后的心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他不缺皇子，有得是女人可以给他生下皇子。 皇贵妃却没有一个儿女！ 皇贵妃羡慕李氏现在拥有的一切，无论是顾湛对她的温柔体贴，还是儿女们的孝顺懂事。 她都羡慕得很。 有时她在想，倘若她的女儿能生下来，哪怕没有顾瑶漂亮聪明，她也会把女儿宠成最幸福无忧的小公主！ “你说说吧。” 隆庆帝再度开口，“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当年审过你的人都在。” 废妃看了看隆庆帝身边的陌生臣子，“他是……” “顾湛。” 隆庆帝说道：“朕最信任宠爱的臣子，没有之一。” 废妃神色恍惚，李悦娘选得男人？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李悦娘的女儿？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 搬起石头砸脚的德才人 难怪她会觉得面熟。 她记得当初李悦娘的选择，都是做妾，虽然她去皇子府还不算是妾，又有一个出身高贵的陆王妃。 但是她始终对未来从满信心，当初的皇子怎么看比不务正业，纨绔无能的顾四爷更好。 以后发展也印证了她的设想。 隆庆帝登基，她封了元妃，荣宠以及，荣华富贵。 在她最风光时，从未听过李悦娘的消息。 仿佛顾四爷身边没有这个人一般。 但是她在冷宫苦熬十几年后，李悦娘的儿女名声显赫。 而李悦娘也称为在命妇圈子里首屈一指的永乐侯夫人。 她是靠着李悦娘的怜悯才能走出冷宫。 可是她形同老妪，不似人样，李悦娘的男人依然很英俊。 她当年的选择错了？！ “陛下。” 废妃磕头后，说道：“当年镇国公夫人同您的事，的确是罪奴之过，罪奴不敢解释什么，这么多年在冷宫中，罪奴一直在忏悔，其实当初罪奴并不是想要设计镇国公夫人的，当年罪奴这么解释，如今依然还是这么说。” 废妃在冷宫中，对着镜子，对着空荡斑斓的墙壁一直重复着这些话。 每一个字都仿佛印刻在她的骨子中，正是想要说出一切的信念，以及……突然得到了一些消息同神秘书信，她才能在冷宫中熬下去。 她如果真的死了，只会让算计陷害她的人得意，永远背着一个恶名，甚至死后灵魂都要被恶鬼纠缠。 废妃很怕死。 毕竟因为当年的事，后宫前朝死了太多的人。 这份罪孽，她几辈子都偿还不了。 德才人心头一紧，隐隐有不妙的念头，“元妃，你说这些做甚？还不同陛下说陆皇后是怎么让稳婆换走镇国公夫人的儿子，并且亲手掐死他的？！” 她费劲心思都没能找到元妃掩藏起来的证据，为此她几乎翻遍了冷宫，甚至趁着元妃睡觉时候，搜了元妃的身。 废妃嘴角有着深深的皱纹，“一切的不幸同起因不就是在当年那场命妇入宫朝拜上？” “陛下还记得……记得当年陆皇后突然身体不适，回中宫歇息？” “……” 隆庆帝微微颔首，其实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正宠着元妃同皇贵妃的他，哪里会在意陆皇后？ 隆庆帝见太后，镇国公都肯定的眼神，自然猜到废妃的话没有错。 镇国公更是难掩一丝的羞愤。 顾四爷暗暗点头，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表现呢。 镇国公戳中伤疤还无动于衷的话，顾四爷都要怀疑一切是不是有猫腻，比如，镇国公故意向皇上献上自己的妻子！ 嗯。 在话本里，他就见过丈夫献上妻子给皇帝享用的桥段。 顾四爷不爱读书，史书上这样的记载不少，只是大多都是暴君或是战乱频发，礼数崩坏的年代罢了。 顾瑶写话本也是有历史原型的！ “倘若陆皇后不是提前离开，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废妃眼底闪过淡淡的惋惜，显然隆庆帝根本不记得陆皇后为自己做过什么。 那么个聪慧大气的女人怎么就倾慕上无情的男人？ 其实陆皇后比她还要凄惨？ 明明可以有个更好更幸福的人身，只因为一颗芳心错付，陆皇后早早就去了。 “陛下也该记得在陆皇后离开宴席前，曾经从您手中拿过一杯酒。” “嗯？” 隆庆帝眸子微凝，这件事还真有。 一向不是贪杯的陆皇后竟然主动讨了一杯他的酒喝。 当时正是大宴群臣，他不好过于抹陆皇后的面子，便答应了下来。 “陆皇后并未把酒饮尽，只喝了一小口，却足以让她热气上涌，不得不提前回去。” 废妃苦笑道：“其实那杯酒才是臣妾的安排的，陆皇后不想让后宫的纷争暴漏在满朝文武面前，让百官知道陛下封的元妃是个主动邀宠的无耻荡妇，她承担隐瞒下一切，本打算等宴会结束后，再教训……罪奴的，罪奴只是想争取在宴会之后侍寝陛下的机会，让朝臣明白罪奴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而且那时候罪奴很相信长春子道长的话，他说过，罪奴若能在那几日连续侍寝，就有可能怀上龙胎！” 太后娘娘捏紧了帕子，这份气度，她是不如啊。 若是她，早就在朝臣面前戳破此事，狠狠痛击气焰嚣张的元妃。 顾瑶眸光放空，不知该赞叹陆皇后，还是该痛恨她的这份单纯的爱情，以及理智！ 还是……好气哦。 隆庆帝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个好女人？ 顾四爷抿了抿嘴唇，幽幽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嘀咕。 可是还不如嘀咕几句呢，隆庆帝也能好受一点。 德才人恨不得掐死元妃，低声说道：“你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当年陆皇后可没有未你求过情！” “你不是我，怎知陆皇后没有做？” 老妪轻轻一笑，她曾经挑衅过画像上的女人，可是她却淡然无波，甚至在她落入冷宫后，只有陆皇后去看过她一眼，叮嘱奴才给她送饭。 陆皇后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落入冷宫还不可怜？没有人比她更惨了吧。 直到陆皇后去世，她才明白自己得到的宠爱的原因，她连棋子都算不上。 隆庆帝不敢再去看画像，烦躁问道：“后来为何朕会失控？” “陛下，难道您不明白吗？” 老妪抬起眸子，此时已经不见方才瑟缩卑微。 隆庆帝别开了目光，“朕该明白什么？” 顾瑶心头冷笑，怕是隆庆帝顺水推舟，毕竟镇国公夫人美颜动人，再加上她是镇国公的妻子，陆皇后的弟妹！ 当年镇国公可是以专情同俊美的容貌稳居金龟婿的榜首，以及公认的大众情人，女人眼中的男神。 他连隆庆帝的风头都抢了。 老妪不敢硬抗下去，继续说道：“那座宫室放了一株奇花，陛下失控因为喝了酒，又有花香的用作。” “而把那株奇花放在宫室中的人，是雪燕，她是罪奴的贴身宫女，罪奴对她信任有加，这也是雪燕畏罪自尽，罪奴无法辩驳的原因。可雪燕……德才人曾经救过她一条命！”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比较笔迹 “你说谎，我根本不曾救过雪燕。” 德才人略显慌张，不该是这样的，她当初可是把尾巴都扫得干干净净。 当年隆庆帝用东厂西厂都没能查出来得事，元妃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 倘若她还是德妃，隆庆帝还觉得她温婉贤惠，许是还能听进去一二。 “臣妾没有指使雪燕陷害她，她是个疯子！在冷宫中待了太久，已经是疯狗……” 隆庆帝抬起一脚踹翻德才人。 噗，一记窝心脚让德才人再次呕血。 “你说她是疯子？那你还带疯子来陛下面前作证？” 顾四爷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 鲜血染红德才人的白牙，一边咳血，一边解释：“在冷宫中时，她还算正常，而且她同臣妾不是这么说的。” 废妃说道：“倘若我不按照你的意思说，胡编乱造下去，你会饶了我的性命？会让我有机会见陛下陈述当年的冤屈？” “陛下在事情发生后，就没再听罪奴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见过罪奴一面。” “当时你为何不把详情告诉彻查的厂卫？” “陛下龙颜震怒，雪燕又是罪奴身边的人，罪奴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何况……何况罪奴在宫外的亲人曾因为罪奴得宠而嚣张跋扈，罪行罄竹难书，罪奴倘若不肯认罪，他们……就得死啊。” 废妃哽咽说道： “何况罪奴以为……以为陛下真得喝了那杯酒，又怎能不认罪？事情曝光后，皇后娘娘一病不起，昏厥好几日，等皇后娘娘恢复神智，罪奴已经被关进冷宫，陛下也杀了很多知情的人，整个皇宫风声鹤唳，人人谈虎色变，宫外议论纷纷，民心不稳。 皇后娘娘为安抚人心……也为了陛下不被世人议论成残暴好色的帝王，她也只能不再提起那件事，而且皇后娘娘查到证据也需要时间，毕竟德才人的设计太过精妙，甚至泄漏风声的人同德才人没有半分关系。” 隆庆帝紧紧握着拳头。 废妃说道：“那段日子您对德妃恩宠得很，认为她能开解您，能宽慰您，甚至能让您感到放松，德妃因此而再度有喜，其实您在宠爱她时，她正在心里嘲讽您，得意自己的设计。” 隆庆帝面若黑过底，拳头嘎巴嘎巴作响。 这句话对隆庆帝来说无异于火烧交油。 不是对隆庆帝自大性格把握到极致的人，未必能想到这一点。 顾瑶目光扫过陆皇后的画像，这就是娘亲说得您安排得后手？ 可是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爆发是不是迟了？ 倘若德妃没有被打入冷宫，元妃没能苦熬下去，陆皇后计划不就永远实行不了？ 李氏的话在顾瑶耳边回荡，陆皇后是很聪明，可是她死了……她死了，计划再周全也是由活人去执行！ “臣妾没有，臣妾绝对没有嘲讽陛下，一切都是她胡说！” 德才人哭着辩解，此时她感觉正有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死死的按住。 明明她已经借着大长公主的手，得到了陆皇后写给陆恒的书信。看过书信陆皇后调查出的真相，让陆恒在她死后揭穿自己的书信，早就化作了灰烬。 她得意嘲讽陆皇后愚蠢，可是她断然没有想到陆皇后除了书信之外，还安排了元妃这个真凶！ 陆恒深深垂下头，满身的无力痛楚。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把害了姐姐的德才人看作亲人，帮她取代姐姐的地位。 “德才人曾经许诺会给畏罪自尽的雪燕家人一世富贵……可是雪燕的家人死在大长公主派去的侍卫手下！” 废妃勾起嘴角，隆庆帝震惊懊恼，以及被女人耍得囧态，她很兴奋，毕竟她等得就是这一天！ “可是德才人不知道雪燕最会藏东西了，而且她有记录下点滴事的习惯。” 废妃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张泛黄的本子，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可是大体还能看出究竟。 “这是……” 隆庆帝想接却不敢接，顾四爷没那么多犹豫，直接拿过本子，快速翻动，“怎么确定这是雪燕写的？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雪燕不是留有遗书吗？罪奴猜东厂还有存档，陛下您比较笔迹不就知道真伪了。” “这种事，陛下还让存档了？” 顾四爷脱口而出，隆庆帝不轻不重拍了他脑袋一把，“给朕把证据找出来。” 如何能不存档？ 起码证明他同镇国公夫人是……中了奸计而非他主动勾引。 这是很重要的！ “来人。” 太监总管再次应声进门，顾四爷眼珠一转，“瑶瑶，你同他一起去取来当年的卷宗，旁人爷不放心。” “去吧。” 隆庆帝点头，毕竟顾瑶那双眸子太过干净，他有点羞于面对了。 顾瑶走了出去，父亲这是让她去扫荡东厂的卷宗吗？ 其实她想看的话，直接去找陆铮就可以了。 不过太机密的卷宗肯定是看不到。 顾瑶快步离开，让依然跪在外面的朝臣命妇们很诧异。 皇贵妃眸子闪了闪，对里面发生的事也蛮好奇的，她也只是知道大概而已。 东厂听到顾瑶的要求后，立刻领着顾瑶去了存放卷宗地方。 太监总管在外看着，顾瑶说了一句，“顺便把陆侯爷出生时的卷宗也准备妥当。” “……皇上需要？” “总能用得上的，否则一会我还要再跑一趟。” 顾瑶大体看了卷宗摆放方位，上面贴着封条，而封条用蝇头小楷写了卷宗的日期同梗概。 有几个卷宗是有关陆皇后的。 顾瑶并没有直接去看，等东厂的人找齐顾瑶需要卷宗。 顾瑶捧着卷宗返回，朝臣更是一脸懵逼。 刚刚踏进门，太监总管再次紧闭上门。 “臣来比较笔迹吧。” “你会？” “臣看笔迹还是能成的。” “好，交给你了。” 除了顾湛之外，隆庆帝也没什么人可以完全信任，在场的人也的确不适合比较笔迹。 顾四爷打开卷宗，找出雪燕的遗书，看到遗书上的后悔请罪等话语，摇头道：“审问这个案子的官员比臣都不如，这么明显的漏洞都没看出来？”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都不是 不仅隆庆帝愣住了，连太后同镇国公，以及癫狂的德才人都吃惊看着顾四爷。 “你能看出漏洞？” 隆庆帝问道，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顾湛吗？ “很明显啊，她说了因为在给陛下喝的酒里下了药，造成陛下失德的事，才上吊自尽的，可是……她没说是怎么下药的，难道她能凭着念力就下药？这不是笑话嘛。” 顾四爷又加了一句话，“若是每个宫女都能在陛下的吃食同美酒中做手脚……陛下，臣觉得您也太可怜啦。” 不是没用，而是可怜，比傀儡皇帝还不如啊。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太后眸子微沉，大有深意叹道：“哀家总算明白陛下为何宠爱顾湛了。” “太后娘娘过奖了，只是臣想得比较简单直接，而且有点马后炮的意味，毕竟废妃已经说出了真相，当时若是臣……嘿嘿，没准还不如别人呢，毕竟臣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是断案的高手。” 顾四爷罕见谦虚了几句，皇宫以后少不了案子，他嘲讽几句痛快痛快嘴就好。 他小身板可承担不起太重的责任，后宫的女人一个个心眼太多，还是他的悦娘单纯。 顾四爷对比笔迹后，说道：“陛下，完全相同，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 隆庆帝微微颔首，顾四爷读了几段雪燕记录下的日常。 “某月某日，德嫔娘娘帮了我，她温柔和爱，丝毫没有架子，若是能在德嫔娘娘身边当差该多好啊，元妃……鄙俗刻薄，时常骂人，一点都没主子的样子。” 顾四爷摇头：“难怪你被关进冷宫，看看你身边的人，不过这个雪燕也是个蠢货，面上和蔼的人却是心如蛇蝎，她还不如你呢，起码废妃你蠢得真实，跟你不用怕被算计出卖。” 废妃：“……” 李悦娘是怎么忍了顾四爷这么多年，没有掐死他的？ “这个册子是罪奴费尽心思寻来的，后来也拜托关照罪奴的皇后娘娘帮忙去看看雪燕的亲人，结果皇后娘娘查到了消息，却没有告诉罪奴，直到皇后娘娘病逝前，她才说了雪燕的父母兄弟都被大长公主的侍卫灭口了。” 从镇国公夫人的事到陆皇后病逝，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这段时间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尤其是镇国公夫人怀孕……让后宫前朝都是议论纷纷。 陆皇后怀着孩子，生着气，还要帮隆庆帝处理这些乱摊子，平息朝臣对自己媳妇的怀疑。 陆皇后就是被这些事情拖垮的。 “你这么为陆皇后说话，她活着的时候怎么没救你出冷宫？” 德才人破罐破摔，抓住最后一线生机，“连大长公主敢牵扯进来，你别忘了，大长公主可是她的亲妈！” 废妃苦笑一声，“陆皇后以公正闻名天下，也是罪奴敬佩她的原因，罪奴不是你，明明占了陆皇后的莫大好处，还总是不知足，想着践踏她的公正善良。” “皇后娘娘同罪奴说过一句话，借着机会给陛下的酒下药，罪奴被废去妃位，打入冷宫，一点都不冤！” “其实陆皇后在临死前，曾经让人带话给罪奴，她已经无力再庇罪奴，不过她会让镇国公帮罪奴周旋，即便出不了冷宫，也可让罪奴的日子过得轻松一点，不至于缺吃少穿，受尽折磨。” 镇国公立刻说道：“姐姐没有说过，我完全不知道。” 德才人呼吸一滞，废妃说道：“陆皇后的人说写了亲笔书信，毕竟镇国公当时入宫也不容易。” “我没有接到书信！” 陆恒再次强调，隆庆帝不忍直视，就这样的陆恒还能想出用陆家子代替他的私生子？！ “镇国公啊，您是不是没听明白？大长公主几次三番帮着德才人，她的侍卫连人都敢灭口，为德才人的尊位付出一起，连陆皇后都顾不上了，陆皇后派人送书信这事……你不知道可不是正常嘛，难道大长公主愿意看到你帮着废妃？看到你拆穿德才人的真面目？” 顾四爷摇头叹道：“有时候爷怀疑你同陆皇后是不是大长公主生的，德才人才是她的亲女儿吧。” 镇国公面色惨白，再次喷出好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隆庆帝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顾湛，你少说几句。” 到底是伴读兼小舅子，隆庆帝对陆恒的情分很特殊。 有时候利用，有时候同情，有时候也有几分亲如兄弟的情分。 “臣……臣就是随口一说，您不觉得不大正常。” “陛下！” 废妃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这……这是陆皇后写给罪奴的，说若有一日，陛下厌恶了德妃，便让罪奴想尽办法把这封书信交到陛下手中。” “皇后娘娘聪明绝顶，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把书信交给废妃保管。” 顾四爷口中感叹了一句，协助隆庆帝将镇国公架到一旁，顾瑶有眼色将蒲团拼成一大片，足以让镇国公躺下都不会感到凉。 “要不先扶陆恒去侧殿歇息？” “不用了，太后娘娘，臣还挺得住。” 镇国公有气无力说道，“臣受这点痛，哪里赶得上姐姐？” 再痛一点才好呢。 废妃手指微凉，眼底有几分紧张。 顾瑶看出情况有点微妙，上前一步从她手中拿过书信，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赞的眼神。 一切我娘都安排好了。 废妃为不可查点点头，慢慢平复下来。 李悦娘打算办得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顾瑶似有意似无意挡住废妃，让隆庆帝同太后娘娘很难察觉废妃的情绪变化。 她将书信递给隆庆帝，“看起来是皇后娘娘的亲笔书信。” 隆庆帝说道：“是皇后的字迹。” 他打开书信，看清楚上面的字后，隆庆帝立刻握紧了书信，满脸的震惊： “母后，你在她身上做了什么？” “……” 太后捏在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皇儿……你说什么？” 隆庆帝抬头苦笑，“原来……原来朕同皇后，以及陆恒都不是……都不是父母最疼爱的孩子吗？”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玩得太大啦 太后娘娘大惊失色，从未见过隆庆帝对自己这般冷漠。 “皇帝，你在说什么？哀家除了你之外，何曾还有别的儿女？” 太后娘娘面带恼怒，“哀家以前对皇帝的好，你都忘了？” 隆庆帝一声不吭握紧书信，突然抬头看着太后，眼里满是冷意。 “朕只想问一句，您为何要放德才人从冷宫出来？是不是有人威胁您？” “……没有，皇帝知道哀家头疼，当时生皇帝的时候受了风，德才人有一手不错的按摩手法，对哀家很适用的。” 太后冷静回道。 “皇后到底是怎么去的？同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哀家是不大喜欢皇后，可是哀家更不会害了皇后，这完全没有道理……” “怎会没有道理？你是怕皇后告诉朕的身世吧。” 太后身体晃了晃，站立不稳，一个踉跄直接摔到了地上。 顾瑶默默吞了几口口水，娘亲，您玩得太大了。 隆庆帝竟然不是太后生的？ 怎么可能？！ 太后手撑着地面，扬头看向隆庆帝，眼泪滚落，“你……你怎么可能不是哀家生的？陆皇后在死之前说得话，你也相信？她……她痛恨哀家，这是在报复哀家。” “大长公主掌握了你谋害皇后的秘密，威胁你放出德才人，让德才人离间朕同铮儿的父子之情！” “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隆庆帝拽着茫然无措的陆恒，恼恨说道：“你给朕听清楚了，德才人同大长公主不仅踩着你姐姐的尸体谋求荣华富贵，她们还想帮安王谋夺帝位！” “……姐姐……姐夫。” 镇国公一直以为自己有个慈爱的母亲，幸福的家庭，儿子们孝顺懂事。 可惜现实一次次打碎他的幻想，曾经的美好稀碎，残忍的现实完全展现在镇国公面前。 他在疆场上杀人无数，但是陆恒略带几分君子风范，更重视亲人家庭。 可是他所珍视的人真是面目如此丑陋？ 隆庆帝已经很久没听到陆恒这么称呼自己了。 “陆恒，你给朕站直了，你别忘了你是老国公的亲生儿子！被你姐姐看到你这幅模样，她会失望的。” 隆庆帝放开手，陆恒果然站得笔直，缓过这口气。 “皇上……”太后高声说道：“哀家承认是大长公主的要求才把德礤才人弄出冷宫，但是你不能……否认哀家是你生母？” 隆庆帝是她唯一的儿子，如今儿子却不认母亲？ 倘若太后知道后果会是这样，就算被大长公主威胁，她也绝不会放出德才人。 隆庆帝大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高声吩咐：“派侍卫押解大长公主入宫，朕亲自审问她谋害……谋害皇后之罪！” 朝臣命妇此时恨不得堵上耳朵。 他们在哪？ 他们是谁？ 大长公主可是陆皇后的亲生母亲啊。 “遵旨。” 太监总管看出隆庆帝果决，不容质疑。 他立刻去安排侍卫。 “李勇。” “臣在。” “你亲自带御前侍卫去镇国公府擒拿大长公主，若遇见反抗，朕准你先斩后奏，朕只有一个要求，把大长公主的性命留给朕，朕还有话询问她，其余人，朕不在意生死！” “臣领旨。” 李勇的反应迅速，比稍微质疑听错话的太监总管行动力更强。 他立刻起身，点齐了曾经熟悉的下属，直奔镇国公府。 隆庆帝微微颔首，不愧是忠臣之后，太祖最为愧疚又敬佩的人！ 顾瑶暗笑，她舅舅怕是早就得到娘亲的暗示，无论隆庆帝的命令有多奇葩，他都要遵从，不要迟疑，不要左顾右盼。 她舅舅一直很听娘亲的话，从无例外。 顾瑶看到好不精彩的众生相后，怀疑的，震惊的，甚至还有皇上是不是突然疯了。 如此衬托之下，舅舅更显得难能可贵。 不过她娘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皇上，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你好奇？” “臣就是……就是怕皇上气坏了龙体，不知道详情，臣怎么宽慰陛下？生气不发泄出来，对您不好。” “这你不用担心。” 隆庆帝冷冷一笑，“又大长公主一人足以让朕出气了。” “朕不会忘记太后的养育之恩，不过朕同样忘不了皇后！所有害过皇后早逝，让铮儿背负气死皇后罪名的人，都该满门抄斩！” “……” 顾四爷不敢吭声了，站在隆庆帝身边异常老实沉默。 他能活这么大，最得意就是会看眼色，此时可不是他插嘴废话，或事拍马屁的好机会。 太后老泪纵横，委屈苦闷。 陆皇后的死是同她有点关系，可是她绝不是主因啊。 皇帝这是中邪了？ “你把皇后的书信完好保存到现在，是有功劳的，又在冷宫中受苦这么多年，算是赎罪了。” 隆庆帝看都没看废妃，“以后的事，你也无需知道，朕派人送你离开京城，或是去寺庙清修，或是去庄子上，你自己选一样，朕保证你后半辈子无忧平安。” “叩谢陛下隆恩。” 废妃砰砰砰磕头，后宫怎么会留下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妪？ 她早就该放下一切，却还抱着一丝丝幻想。 废妃缓缓起身，又看了一眼顾瑶，做李悦娘的女儿太幸福了。 可惜她一辈子什么都没得到，最后还是依靠李悦娘才有一个还算平淡的余生。 她一点都不想去见李悦娘。 “陛下，我选去庄子上渡过余生。” “准。” 隆庆帝点头，太监总管扶着走路艰难的废妃。 德才人连滚带爬，“你骗了我，你利用我……” 她追着废妃去打，却被隆庆帝拽住德才人的发髻，直接把她向扔垃圾一般扔回去。 “朕没准你动！给朕老实待着！” 德才人被摔得七荤八素，极是悲惨。 跪在外面的安王和顾珊同时露出庆幸之色。 很快，李勇亲自押送大长公主入宫，在李勇的官袍上染了不少的血迹。 大长公主从来没这么狼狈出现在重臣面前。 隆庆帝却很满意，“李勇，朕记下了，一会朕自然恩赏你。” 大长公主被李勇推了进来。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隆庆帝关上门，嘲讽说道：“让你们母女相认！让皇后看看，你到底有多无耻，多可恨！”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狗血一盆盆 德才人头发生疼，生被隆庆帝扯掉好几缕。 头皮很疼，摔得很疼，但是疼痛比不上此时的震惊。 太后同样不知该说什么了。 “怎么会？怎么会？老国公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陆恒俊美，可比不上年轻时的老国公！ 先帝时，痴恋老国公的人极多，英武帅气的，刚正威严的男人吸引了整个朝廷的视线。 最为重要是老国公很专情。 顾瑶一脸懵逼，顾四爷喃喃说道：“不是说陆老国公同大长公主青梅竹马，倾心相恋？” “朕也很好奇，岳父到底哪一点不让她满意。” “……臣其实看过几本相书的，大长公主的相貌就不是个好的，所以她总是看臣不顺眼，臣也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克人啊。” “行了，你少给朕扯一些没用的。” 隆庆帝没好气瞪了顾湛一眼，低声说道：“一会儿看住陆恒，朕怕他承受不住……” “那陆皇后同国公爷……” 隆庆帝点头道：“按照皇后书信上说，他们的确是大长公主亲生的，正因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皇后才想着网开一面，不想对母不孝，然而她又对父亲同弟弟愧疚，又吃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再加上救了朕，身体这才垮掉的，再无生机。” “似皇后娘娘干净又单纯慈悲的人，的确很难接受这样的事。” 顾四爷小声感慨，隆庆帝微微颔首，“是啊，皇后是一个很好很单纯的人。” 这两人滤镜带得也没谁了。 顾瑶暗暗吐槽，陆皇后以后从白米饭进化成隆庆帝的白月光，从墙壁上的蚊子血，成为无法忽视的心口朱砂痣。 隆庆帝怕是得沿着娘亲同皇贵妃连手完善了陆皇后的计划。 她突然想起娘亲曾经着三哥借过可靠的幕僚。 这封书信的真实度…… 不过她看到大长公主眼底闪过惊慌失措，顾瑶又不确定了。 大长公主说道：“陛下讨厌我，不让我入宫祭奠皇后，我都认了，可是您不能说德才人同我……她是陆家的远亲，看在驸马的面上，我才多有照顾。” “老国公是太祖的义子，在襁褓中就由太祖养大，后来他在习字后选了陆这个姓氏，太祖为他着想，对外说他祖上是姓陆的。” 隆庆帝曾经很崇拜陆老国公，而且长在皇家有些秘密只有皇子才清楚。 “朕问你，他哪来的远亲？” “……在驸马功成名就时，有不少人找上来，驸马心善也认下了几门亲……” “比如那个叫陆成的人？” “……” 大长公主面色聚变，嘴唇泛白。 不可能！ 皇上怎么会知道陆成？ “一个是伟岸的英雄，力挽狂澜，拯救天下，一个除了讨好女人之外，品行卑劣，上疆场都能吓尿裤子的窝囊废，有此珠玉在前，你眼睛瞎了吗？看上油嘴滑舌的陆成，甚至不惜为他生下儿女？” 陆皇后的书信上并没有写明白大长公主的奸夫是谁？ 隆庆帝也相信陆皇后同陆恒不想知道陆成是被先帝下令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 陆老国公最后逆天一战的确受了伤，勾起旧伤，可练武之人本就寻常人气血旺盛，寿命绵长。 他再活个二十多年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先帝……这也是先帝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赏无可赏，对能干有名声有功绩臣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隆庆帝知道这桩秘密，也就明白陆成若不是有内应，是无法对陆老公爷下毒的。 成功之后，陆成自然被先帝痛恨，挫骨扬灰，消除了所有的痕迹。 陆老国公一直很相信大长公主，对大长公主准备的吃食不会有太多的防备。 隆庆帝只需要稍稍动脑子就能找出陆皇后怎么都查不到的奸夫！ 当然，也许发现异常之后，陆皇后不想去查，去戳破一切。 先帝心思缜密，又涉及到江山社稷，自然是慎之又慎。 扫尾的事做得干净，甚至连大长公主都没有意识到陆成的最终去向。 陆恒抬起眼睛，“成二叔？” “镇国公啊，这时候你还叫他二叔？” 顾四爷一巴掌高高举起，却是轻飘飘落在陆恒的肩膀上，“世人都说爷是奇葩，你才是最大的奇葩，对给你亲爹带绿帽子的人，你就没有半点恨意？” “你怎么不想想，你爹在外出征流血又流，而这个无耻小人在国公府做主子，爬上你娘的床，享受你爹带来的荣华富贵，指不定这对奸夫**在床上时怎么嘲笑老国公呢。” “没有下限的小人什么事干不出？大长公主肯为他生下儿女，额，儿女？” “陛下，那个儿子是谁？” 隆庆帝抿了抿嘴角，有几分不忍心，“等问明白后，你自然会知道了。” “大长公主只怕最爱奸夫，否则都是儿女，就因为父亲不同，就让奸生女踩着名正言顺的亲生女儿？别找那些什么，陆皇后病不久矣，陆家需要在后宫有妃子的借口。” 顾四爷自顾自说道：“陆皇后就是被亲娘给呕死的，而且这方面爷有经验，贱人方氏不喜欢爷，对亲生女儿顾珊也是百般利用，可是对她给奸夫生的儿女却很疼爱，甚至为了奸夫玩爱屋及乌那一套，疼继子继女比疼顾珊都多……” “你住口。” 大长公主抬起手，狠狠抽向顾四爷。 他的话句句诛心，让她分外难堪。 顾瑶连忙伸手去挡，比她更快得是镇国公，他进准抓住大长公主的手腕，黝黑的眸子看着曾经很敬爱的母亲： “是吗？一切都是真的吗？” “……” 大长公主不敢去看儿子的眼睛，“我养大你，你竟然听一些闲话就怀疑我……” 啪，顾四爷抬起手就给了大长公主一记耳光，“狡辩，证据确凿还想欺骗镇国公？爷这巴掌不是为自己，而是代表皇后娘娘，代表老国公爷，甚至代表被你深深伤害过的镇国公，代表他们打掉你伪善的面具，打醒你……背叛丈夫儿女！”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天下第一无耻 大长公主被一巴掌打蒙了。 她就算是如今再落魄，也轮不到一个臣子打自己。 何况她的儿子还拦着自己，放任顾湛以下犯上。 “陆恒，本宫再不好，你也是本宫生的！” 大长公主肿着半边脸，顾四爷打得很用力，掌印深深印在她脸上。 顾四爷很少有掌掴大长公主的机会，他得珍惜啊。 镇国公眸子微沉，没有放开大长公主的手腕，反而越捏越紧，“为何？为何要背叛父亲？为何要伤害姐姐？” 大长公主珉着唇角，“恒儿，我从未想过伤到你姐姐。她身体不好，几次都没能保住孩子，我送德……真心是为你姐姐着想。” “这些话你说了很多遍，以前我信了，愿意暗中帮扶她，事到如今，你还想用这些话骗我？” 陆恒自嘲又痛苦，“你让我觉得自己也是害死姐姐同父亲的帮凶，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 “可不是傻嘛，唯一对你真心的陆皇后被你坑得不要不要的，还没法同你明说，陆皇后最后什么都没同你说，就是担心你对亲人优柔寡断的性子，宁可你一无所知，还能保全你的性命！” 顾四爷在陆恒心头又深深捅上一刀，安慰陆恒？ 那是不存在的。 他是真实惹人嫌的顾四爷，可不是善解人意，委曲求全永乐侯！ 言下之意就是陆恒很没用。 “恒儿，我……” 大长公主感到所有人对自己的鄙夷，甚至连德才人的眼神也是怨恨歹毒的。 “你真是我亲娘？” 德才人挣扎着爬起来，冲到大长公主面前，“书信上都是真的？陛下方才说得也是真的？” 大长公主神色复杂，敷衍说道：“你的事情一会再说，本宫同陆恒……” “你回答我！”德才人略带几分疯狂，双手掐住大长公主的肩膀，使劲摇晃。“倘若你是我亲娘，这一切对我何其的不公平？” “我生母是大长公主，国朝最为贵重的公主，你知不知道幼年的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德才人如痴如狂，疯癫一般嘶吼，“就算我不是镇国公的女儿，可我娘是长公主，也不该受苦受罪啊。” 顾四爷再次冷笑，“也看你是疯了，什么叫不该受罪？一个奸生子还生出骄傲来了？你是大长公主背叛镇国公的耻辱。” “陆铮也是……” “住嘴！” 隆庆帝一个箭步上前，掐住德才人的脖子，德才人呼吸一滞，从未感觉死亡离着自己如此近。 大长公主嘴唇动了动，不忍心说道：“陛下，看在我是你姑姑的面上，饶了她吧。” “姑姑？你也配？！父皇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他能亲手掐死你。” “怪我？你们都怪我？！” 大长公主豁出去了，直直望着隆庆帝，“谁都有资格怪我，唯独你们父子没有！” “世人都说镇国公英雄了得，功高盖世，原本我也是带着期望的，可是皇兄同父皇为了安抚他，竟然让我以堂堂公主下嫁？” “我本是太祖最宠爱的公主啊，可是姐妹们都是召驸马，对驸马可以任性，但是我不能，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他的才干功绩，我得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 顾瑶插嘴问道：“你到底在委屈什么？你的姐妹招驸马，可是现在还剩下几人？还有几人的后人享受荣华富贵？老国公是娶了你，他没有逼你，也没有勉强你，甚至我相信老国公绝不会以丈夫的身份欺凌于你，做人妻子做一些事，难道不是促进夫妻之间的和睦？” “你满嘴的委屈牺牲，处处显摆公主的架子，可你难道不知太祖同先帝宠爱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而是你嫁给了老国公！” 顾瑶很看不上对婚姻不忠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更看不上大长公主这样明明享受了无限的尊荣，却仿佛所有人都欠她一般。 “难怪你看上陆成！他除了会溜须拍马，围着你的裙子谄媚之外，也不会别的了，宁可要一个附庸，肯为奸夫生下儿女，不肯自己教养陆皇后同镇国公。” “不，陆成不是没用的人，他……他的诗词特别出众。” 大长公主为自己的奸夫辩解，“公主养个面首有错？我愿意给他生下儿女！” “那你怎么不把奸生的儿女留在身边？不肯同你的亲生女儿相认？” 顾瑶同样不客气，毕竟在场的人中，能同大长公主嘴炮的人也就是自己同顾四爷了。 顾四爷到底是个男人，他不在意同女人嘴炮，顾瑶不能不在意。 而且顾瑶憋了一肚子气，以前只是看大长公主不大顺眼，此时她怎能忍得住？ 出轨就出轨了，找那么多理由做甚？ 还特么的追求爱情，追求公主的尊严，同公主养面首的权利？ 大长公主咋不上天呢？ 什么都想要！ “你的贪婪，造就了所有儿女的不幸，无论是镇国公，还是陆皇后，甚至你同奸夫生的儿女，他们都不会原谅你！” “你……你不知道老国公是个无趣的人，他除了练兵征战之外，在府里如同木头一般刻板，何时用膳，何时起床，何时安寝等等，他都严格执行，从未有过例外，哪怕我生病，他也不肯多陪我半刻钟，在他心里我甚至比不过他的兵！” 大长公主历数老国公的一切不好，以此证明她的背叛情有可原，“而且他娶我也是为了保全自己，不想功高盖震主，他说他不愿意去做那个人！” “他对我也是没有感情的，所以他无视我，后来他受伤交出兵权，对我越发冷淡，好似是我逼他的。” “你说谎！” 顾四爷破口大骂，“臭女人，你没有一句是真话！你以为老国公死了，就没人拆穿你的谎言？” “你别忘了，爷的父亲曾是先帝的臣子，爷听说父亲说过，老国公对你很关心，很在意，他是没有陪你，可是你生病，老国公请了太医，他对你的重视关心都被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给忽略了。只会放大他的不好，为你同奸夫找各种理由！” “爷本以为见过方贱人她们两个，世上已经少有比她们更无耻的，爷今日发现你才是天下第一无耻淫荡的女人！”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扣黑锅 顾四爷一边骂大长公主，一边说着老国公的情深意重，对大长公主的温柔。 其实他爹顾老侯爷未必会同年幼时的幼子说这些话。 而且顾瑶听顾四爷说起老国公的冰山刻板下的温柔体贴等桥段，异常的耳熟。 典型的冰冷将军爱上我的戏码。 顾瑶觉得自己错了，她就不该同三哥一起写话本给熊孩子看。 谁能想到顾四爷对狗血小言特别喜欢？ 比听戏玩乐都上瘾。 顾四爷根本不怕大长公主反驳，毕竟她是红杏出墙犯错的一方，隆庆帝明摆着心疼陆皇后同老国公爷。 隆庆帝同陆恒都不会再相信有前科的大长公主。 何况老国公爷已经过世，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夫妻如何相处的。 顾四爷狠狠痛骂了大长公主一顿。 犹如泼妇无赖，什么脏污的骂人话都敢说。 大长公主被骂傻了，毕竟出身皇室，很难接触市井泼皮无赖。 隆庆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永乐侯能骂能打，属于特殊的人才。 换一个臣哪敢这么辱骂大长公主？ 文官只会用文雅的话语斥责大长公主，从国朝开始，谈及妇德等等。 听起来高大上，绝对没有顾四爷骂人痛快，让憋了一肚子气火气的人心情舒畅。 鄙俗未必就不好，高雅未必能出气。 有顾四爷这番痛骂，镇国公陆恒思绪平复很多，依然对姐姐，对父亲很内疚。 此时他已很难再把大长公主当作生母看待了。 无法再毫无保留的孝顺她。 “陆恒，这件事交给朕处置，如何？” 隆庆帝等顾四爷骂得够干舌燥，找水喝，他缓缓开口，“朕等你处置的话，又怕你对生母无法狠心，在疆场征战上，朕不担心你，可你在亲人处置上，还不如顾湛干脆利落，优柔寡断的，不似个当家之主。” “……姐夫。” 陆恒仿佛也有几分开窍了，对隆庆帝重新叫起了姐夫，拉近彼此的情分。 “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本宫，本宫为你同先帝付出良多，你就不怕……不怕本宫说出当年……” “你尽管说！” 隆庆帝冷笑，“想说老国公的病逝有蹊跷？没错，朕也觉得老国公虽然身上有旧伤，不该那么快就过世了，朕以前只是怀疑，今日见你为了奸生女而伤害皇后，为了给奸生女出头，不惜威胁太后，想来你是疼她胜过一切，对奸夫也是思念不已，朕有理由怀疑是你连同奸夫害死了老国公，害死配享太庙得国之功臣。” 正愁没办法栽脏呢，隆庆帝给皇室洗一波，尤其是先帝……他以前曾经担心过的事如今可以全部推到大长公主头上。 “不，明明不是本宫做的。” “不是？是你没有通奸还是没有生下奸夫的儿女？” 隆庆帝感慨：“老国公一世英雄，令蛮夷外族闻风丧胆，没想到最后竟然死在你们这两个卑劣小人手上！” “朕秉公处置，削去大长公主封号，送去皇觉寺出家，忏悔往日罪行，以赎其罪。” “……” 大长公主求助去看陆恒，然而却得到陆恒满满的恨意，“恒儿，娘真的……” 没有毒杀丈夫！ 她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 老国公的威名对她也有震慑力的。 “你纵然没有害父亲的心思，你的奸夫却有机会的！” 陆恒显然相信了隆庆帝说辞。 顾瑶暗暗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 德才人突然狂笑起来，“活该，你若是早一点告诉我真相，我何至于落到此地？大长公主的女儿嫁给谁不成？我……我若是能看淡自己同陆皇后之间的差距，即便入宫来，我也可以从容以对。” “不可能！你的心思歹毒，倘若早知道真相，你只会更觉得命运不公？还从容以对，伺候陛下，你很委屈？” 顾四爷冷冷嘲讽回去，“别把自己想得太美，你的心肝都是烂的，把一切得利得好处当作理所当然，一旦不如意，就抱怨不公平！” “陆皇后为陛下在先帝面前回旋经营时，你在哪？她为陛下协调后宫同前朝关系，做个个贤惠大度的皇后时，你在背后说她傻。” “瑶瑶常说，一分汗水一分收获，陆皇后出身高贵，可是她从未放弃过努力！” “比你聪明，比你漂亮，比你贤惠能干，还比你努力的人，你哪还有脸抱怨不公？皇上喜欢钟情陆皇后有错吗？” “没错！” “……” 德才人无言以对，“陛下，当年陆皇后派心腹去伺候镇国公夫人，臣妾敢对天发誓，若是陆皇后没做什么的话，臣妾甘愿天打五雷劈。” 顾瑶向外看了一眼，娘亲再厉害也不会突然降下一道雷。 西边传来隆隆的雷声。 顾四爷大笑，“报应，报应，老天爷是长眼睛的，让你再胡乱发誓，老天爷降下雷劈死你！” 德才人身躯颤抖，怎么可能？ 她明明说得都是实话啊。 “陆皇后善良，她知道陆侯爷是无辜的，这才派人去帮忙，毕竟镇国公夫人当初的怀像并不好，陆皇后爱屋及乌不行吗？在陆皇后活着时，除了她自己的儿子没能站住外，陛下的皇子都顺顺利利长大了。” 顾四爷自封弥补漏洞小能手，顺利为陆皇后找到了十足的理由。 让人不得不信服！ “陛下，不对，不是雷声。” 陆恒一扫方才的颓然，“应该是火炮，西山骑兵营怕是有变，陛下早做决断。西山骑兵营的配置不比神机营差……而且最近又新添了一些火炮。” “臣恳请陛下尽快封锁九门，关闭宫门，还有外面的朝臣命妇，需要安抚。” 隆庆帝点点头，面色凝重，“西山骑兵营的统领，朕记得是你……” “陛下，他同宣武将军关系更为亲近，是大长公主安排给臣的。” “陆恒，你让朕很失望，领兵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把老国公给你的家底都糟蹋了？” “臣……臣愧对陛下的信任。” 顾四爷插嘴：“镇国公是没想到大长公主有谋反的心思，以前把大长公主当娘，自然听话孝顺。”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陆铮归来 分析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然而大长公主却是怔神之后，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陛下突然叫我入宫，我怎会通知西山骑兵谋反？” 西山骑兵营兵力是很强，可是单靠骑兵营怕是连紧急调动过来的神机营以及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打不过。 只有白痴才会以此逼宫。 外面已经隐隐有所骚动，毕竟连绵不绝的炮声让人心慌意乱。 “陛下还是先去安抚朝臣命妇，让他们看看您伟岸同从容，任何谋逆反叛在您面前……” 顾四爷吹了一口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强弩飞灰湮灭……不值得一提。” 隆庆帝抬起手习惯揉了揉顾湛的脑袋，“回去把这首诗背下来，你能做到，朕赏赐你一万两银子。” “臣给您两万两，能不能不背诗词？” “……你不是贪银子吗？” “可是臣现在也不怎么缺银子，臣更怕背诗呀，何况银子……臣可以让大哥出，他心疼臣，一定肯的。” 不用自己花银子，还能不背诗！ 隆庆帝不想搭理他，推门而出。 顾瑶看他的背影带了几分无奈同费解。 明明是个很好摆布的臣子，可是每次都让隆庆帝素手无策，轻不得，重不得。 德才人闭上了双眼，面带绝望之色。 隆庆帝从未这般宠爱过一个人，无论男女！ 陆恒同顾四爷一左一右陪着隆庆帝出现在朝臣命妇面前。 太后跌坐在原地，指着大长公主：“你……害死哀家了，倘若皇帝不肯认哀家。” “哀家直接扒了你的皮！” 大长公主对此威胁置若罔闻，担心看着外面的动向。 明知道西山骑兵营不可能成功，此时大长公主存有一线希望。 不过，她并没有同人串通啊。 在官员队伍中，顾瑾抬头飞快看了隆庆帝一眼，缓缓勾起嘴角。 自从他隐隐绰绰知道娘亲的计划之后，便布局了。 这一切只是瞒着小妹而已。 西山骑兵营放炮出动，只因为顾瑾以大长公主的名义送去的一封秘信。 原本大长公主同领兵的人通信都有约定的符号。 顾瑾是不知道的。 但是出了宣武将军的事后，顾瑾看到了那封害死宣武将军父子的秘信。 顾瑾是个聪明人，再加上手下还有几个得用的人，他们暗中推测出约定的记号密码。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不过顾瑾很快重新低头，肃穆严肃。 方才顾瑾可是劝说镇住不少惊慌失措的朝臣，表现很是突出。 隆庆帝轻声感叹：“当爹的人没个正形，儿子沉稳可靠，这让那群望子成龙，端正自己品行的父亲上哪说理去？” 顾四爷美滋滋，“臣此时的欢喜得意，您也能体会啊，咱们是一样的。” “嗯？” 隆庆帝略带几分差异，“你什么意思？” “您看嘛，陆侯爷回来了。” 隆庆帝沿着顾四爷手指的方向，见到一身戎装，手中提着一颗头颅的陆铮。 顾瑶眼里闪过惊喜，他回来了，回来了！带着满身的功勋回到京城。 刚刚回来就平定了谋逆叛乱。 隆庆帝怎么可能不喜欢器重陆铮？ 方才一众皇子表现还不错，但是他们对朝臣的安抚远远不如提着叛军人头走近的陆铮。 隆庆帝一脸骄傲，快步走下台阶，迎向陆铮。 他隐隐有几分庆幸铮儿生在陆家，又养到五岁，让铮儿吸取了陆家的精华。 方才隆庆帝有一瞬觉得老国公复生，不是说相貌相似，而是气质，即便天崩地裂，大厦将倾，只要铮儿出面就可以力挽狂澜。 在隆庆帝很小时，曾经躲在柱子后面见过老国公，更见到老国公把年幼的皇后同陆恒放在他双肩上。 其实隆庆帝很嫉妒陆皇后的。 毕竟他从来就不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一直是被忽略的。 “铮儿。” 隆庆帝先伸出手，抬住陆铮的下拜的双臂，欣慰又骄傲：“你给朕带来了惊喜。” 陆铮手中的人头扔到地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臣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顾瑾幽幽叹了一口气，不愧是他的对手啊。 他的安排并没有告知陆铮。 在京城，陆铮另有消息来源。 这要不是他们逗比想伤害瑶瑶，只怕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 一向自信的顾瑾却没有完胜陆铮的信心。 “不，你做得很好，每次朕遇见难处，总是铮儿为朕力挽狂澜。” 隆庆帝激动抱住了陆铮，大笑道：“铮儿是朕的骄傲！” 皇子们心中五味复杂，对陆铮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谁被父皇如此对待过？ 当然他们也无一人有陆铮的功勋。 一次两次力挽狂澜还可以说陆铮运气好。 每一次陆铮斗能做到最好，这已经不是用运气就能解释的。 按照顾四爷所言，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并不难。 皇子们有种努力很久都无法追上陆铮的无力感。 “走，铮儿，你同朕一起祭奠皇后，她派人护你周全，你能顺利降生长大成人少不了皇后的仁慈。” 隆庆帝拉着陆铮向灵堂走去。 陆铮带出一分不愿，更显出他的忐忑。 影帝级别的表演。 陆铮悄悄向顾瑶眨了眨眼，顾瑶微微点头。 等迈进大殿，德才人突然冲出来，“陆铮，你别想抢走本宫儿子的皇位，你别想颠覆国朝，陆家永远都是……都是奴才！皇上让你死，你就得死，如同老国公爷一样，哈哈哈，功勋再世也护不了他的性命，最是无情帝王家，做皇帝都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人。” “皇后娘娘以为你自己赢了？哈哈哈，你计算成功又如何？你到底是死了啊，而辜负利用你的男人只要表现出些许的悔意，就可以得到所有人原谅！” “我可怜，你更可怜！” “我踩着你向上爬，皇上何尝不是呢？” 顾四爷这次不仅自己没上前阻止，暗暗拦住陆恒。 绝望之下的德才人狠狠扒了隆庆帝一层皮，顾瑶喜闻乐见。 “住嘴！” 隆庆帝恼羞成怒，“来人，堵住她的嘴巴拖下去，明日送她上路，去皇后面前忏悔罪过。” “遵旨。” 第一千两百三十五章 求情 太监总管招呼侍卫进来拖走德才人。 “呜呜呜，放开……”德才人拼命挣扎，太监总管直接下了狠手，敲昏了她。 再让她说一句话，算太监总管输！ 隆庆帝有几分尴尬，顾四爷主动开口：“疯婆子，不知所谓的疯婆子！这是她阴谋失失败了，又是无情又是指责陛下，哼哼，倘若她陷害皇后娘娘得到了好处，站在高位上，儿子做了太子，她又该说与人斗其乐无穷了。” “她是个有恩有义的人绝不会算计皇后娘娘，自己一肚子坏水，黑了心肝，想着旁人同她一样卑鄙！” 顾四爷侃侃而谈，“听她说那番话，看似很有道理，其实啊，不过全都是空谈罢了，别说皇家，就是寻常勋贵重臣府上就一派和谐？” “朕看你们兄弟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那是臣知道谦让，一切都是臣的功劳。” “……厚颜无耻，是你大哥忍你多年吧。” 隆庆帝嗔怪了一句，倒也显得气氛不再尴尬沉闷。 “铮儿，你……你同瑶丫头给皇后上一柱香。” “陛下，这不适合。” “这是命令，铮儿别管是不适合！” 隆庆帝难得严肃，不容陆铮辩驳。 陆铮黑亮的眸子微闪，缓步走到顾瑶面前，正当隆庆帝以为陆铮会去给陆皇后上香时。 他拽住顾瑶的胳膊，头也不回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隆庆帝：“……铮儿。” 顾四爷眸光闪闪，厉害啊，爷的好女婿！ “臣有事，先行一步。” 陆铮拽着顾瑶直接奔跑而去。 隆庆帝追到了门口时，陆铮同顾瑶手牵手穿过跪地的百官命妇跑远了。 所有的人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在众人面前肆意奔跑，顾瑶笑容缓缓绽放。 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虽然有点苏，有点狗血。 但不得不说太爽了。 陆铮在浪漫上不及格，不过这次却戳中了顾瑶隐藏在深处的少女心。 朝臣虽然没有听清，他们知道隆庆帝让陆铮给陆皇后上香意味着什么。 让所有皇子眼红的差事，陆铮拒绝了！ 不仅拒绝，还跑了？！ 皇子们悄悄抬眼去看，隆庆帝先是微怒，而后突然笑了。 “这脾气性子，像朕年轻的时候，不，铮儿比朕强，做了朕在先帝面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隆庆帝感怀，“当年朕只能跪求先帝赐婚，却不敢拽着皇后在宫中奔跑。” “还不是仗着您对他的宠爱？” 顾四爷说了一句，“有您护着，臣也敢的，横竖陆侯爷知道您不会生他的气，更不会重重的罚他。” “朕怎么听出你很羡慕？” “……您才听出来？臣的羡慕已经快溢出了啊。” 顾四爷转身去到灵位前，点燃三支香，以最庄重规矩的礼仪叩拜几下。 他心头默念，陆皇后啊别怪陆侯爷，他是真不想去做太子。 隆庆帝说道：“陆恒也去给你姐姐上注香。” 陆恒低头说道：“臣不配。” “你……”隆庆帝食指点了点陆恒也说不出旁的话，颓然放下手臂，“也许朕也不配。” “我……我要给皇后上香，你们别拦着我。” 大长公主在顾四爷起身后，抢步上前，可是太监总管同镇国公几乎同时挡在她面前。 “恒儿。” “您给儿子留点脸吧。” 陆恒声音沙哑，犹如在粗粝的石子上滚过一般，“你到底有没有心？姐姐死得时候，你到底有没有伤心？父亲不是你最爱的人，可是我同姐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利用姐姐，给你的奸生女铺路，你晚上难道不会做噩梦？” “亏着姐姐聪明，把书信交给谁都想不到的人，才有了今日事实真相大白天下。倘若姐姐把书信交给我，是不是如同当初那封消失的书信一样，我见都见不到？” “……”大长公主神色慌张，失控了，一向孝顺自己的陆恒失去了控制。 “顾湛，本宫同你势不两立！都是你的错，还我的孝顺儿子！恒儿以前不会忤逆本宫，你自己不孝顺，顶撞母亲，就让本宫……” 顾四爷呆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也是爷得错？是爷让你通奸的？是爷让你生下奸生儿女的？还是爷让你给西山骑兵营送消息，谋反逼宫？” “镇国公不肯原谅你，不肯搭理你，是你自己做的，倘若着镇国公因爷一句话就改变，爷还至于只是永乐侯？” “爷虽然挺厉害的，但是你别把爷想得太厉害了。” 顾四爷对大长公主毫不客气，“你说爷不务正业，纨绔好色都成，但是你不能胡说爷不孝！” “陛下，您宣臣母同大哥进来，他们若说臣不孝，臣自刎谢罪。”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冲顾清同顾老夫人疼顾湛那股劲头，怎可能说顾湛不孝？ 老侯爷那位夫人当年也是京城一号人物，以前同太后倒是挺亲近的，后来却不再入宫了。 隆庆帝想到自己的出身问题。 “永乐侯原谅她失态，即便没有令堂出面证词，所有人也都相信永乐侯得人品。” 陆恒深深一躬到底，顾四爷抬了抬手，“镇国公爷不容易，哎，谁让你投胎在她肚子里，其实也怪老国公没长眼睛，一世英雄选了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大长公主：“……” “陛下，臣恳请您饶她一命。” 陆恒跪在隆庆帝面前，恳求道：“臣以削去爵位为代价，求您让她活着，以后臣不认她为母！” 隆庆帝眸子变了变，抬起一脚踹倒陆恒，恼怒道：“前些年有个案子，妻连同奸夫杀了咋丈夫，其子怒杀奸夫**，子杀母本该是凌迟，县令却判了斩立决！赢得一片赞扬。” “陆恒，你还不如一个七品的县令！岳父给你的世袭爵位不是拿来死保杀父仇人的！你若是不愿意做镇国公，朕可以让你儿子袭爵！太祖先帝都曾留下口谕，保全陆家世世富贵，谋反也只是圈禁。” “你说出方才的话，对得住岳父同皇后？朕以为你只是在亲人上优柔寡断，容易心软，如今朕明白了，你根本就是个糊涂虫！”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一份份盒饭 一脚已经无法体现隆庆帝的愤怒，对着镇国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朕代替你姐姐好好教训你，既然你叫了朕一声姐夫，朕就不能让你玷污陆家的门庭。” 镇国公蜷缩身体，不反抗，也不再吭声。 顾四爷本也觉得解气，可是转念一想，稍稍想得邪恶一点。 倘若隆庆帝帮着镇国公处置了大长公主，他既能报父仇，又不回承担逼死生母的非议。 顾四爷摇头幌去脑子里的念头，镇国公的心眼儿这么多？ 大殿的门敞开，隆庆帝暴揍镇国公惊呆了几次受到惊吓的朝臣。 而隆庆帝的话更是让朝臣们吃惊不小。 这才是大长公主谋反的原因？ 为了奸生女而对不管陆皇后生死？ 简直是丧心病狂。 “陛下停手吧，再打下去，镇国公的身体承受不住，而且您也会累。” 顾四爷拽住隆庆帝，“镇国公受到教训了，若他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您就是打死他也无济于事。” “横竖陆皇后也从没指望过镇国公。” 这句话深深刺痛陆恒，甚至比隆庆帝的拳头还要厉害。 隆庆帝哼了一声，整理略有凌乱的衣袖，“大长公主联合奸夫毒害老国公证据确凿，同时暗害皇后，今日更是密谋谋反逼宫，颠覆帝位，朕今日昭告天下，对其宗族除名，翌日赐死，不得葬入陆家祖坟。” “陛下圣明，谨遵圣谕。” 朝臣一起喊道。 大长公主呆愣，还不如去皇寺呢。 “不，不是我，我没有毒杀老国公，也没有害死皇后……当初皇后病逝其中有太后的原因，是她害死了皇后。” 太后娘娘恨不得直接撕了她的嘴，“贱人，你给哀家闭嘴！” 隆庆帝挥手让侍卫把大长公主押解下去。 横竖他已经把老国公之死扣在大长公主头上，以后他也不用再担心陆恒等众多武将知道详情后，会寒了心。 对他不满。 大长公主哀求：“恒儿，救救我，救救我啊。” 镇国公沉默，并未吭声。 “今日就到这吧，你们都出宫去。” 隆庆帝冷声吩咐，镇国公脸上残留着淤青，磕头后起身离开。 顾四爷说道：“陛下……” “你也走，让朕单独同太后说说话。” “您保重，无论遭遇何事，您得以龙体为重，臣不想见陛下气坏了。” “除了你之外，别人也不敢气朕。” 隆庆帝似挥苍蝇一般摆手，“快滚吧。” 话不好听，却透着别人比不了的亲近。 能被隆庆帝骂也象征着地位。 顾四爷躬身行礼，刚刚走出大殿，已有不少朝臣勋贵围上来。 簇拥着他出宫。 隆庆帝只能看到顾湛被朝臣众星捧月的背影，他微微勾起嘴角。 让自己宠爱的臣子享受莫大的尊荣，他原来也会开心呢。 隆庆帝明白顾湛此时的得意，而且他一点不担心顾湛会给朝臣传递错误的消息。 顾湛只会说他想让朝臣勋贵知道的事情。 安王面容凄苦，生母被赐死，大长公主也死了，他还能留在京城吗？ 顾珊庆幸自己没有同德才人搅合在一起，坚持了底线，否则她别说怀孕了，就是性命都未必能保全。 隆庆帝太狠了。 三小姐神色恍惚，浑浑噩噩的，那么厉害尊贵的德才人同大长公主即将被赐死？ 她悄悄握住了手中的迷药，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顾瑶被陆侯爷带走了！ 倘若她是顾瑶该多好？ 上了马车，顾珊抚着胸口，“方才我真怕王爷给德才人求情，好在王爷知晓轻重，不似镇国公一般优柔寡断……谁能想到大长公主同德才人竟然是母女？” “三妹妹……你是怎么了？” 顾珊看出她惊恐，出声安慰：“被宫里的变故吓到了？你住在安王府，王爷同我总能护你一世周全的。” 三小姐依靠过来，“德才人就这么死了？” “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她彻底完了，事实同梦境……完全不一样。” 一个本来可以做太后的人竟然不名誉的被赐死。 诬陷镇国公，陷害皇后，德才人带着满身的罪孽被赐死，甚至抹掉她曾经存在的证据。 顾珊突然眼前一亮，“快些回府，我有话同王爷说。” 她此时已经顾不上三小姐了，一心都想快些给安王出谋划策，为安王另外寻个母亲。 朝臣从顾四爷口中听了个详情，纷纷斥责德才人无耻，大长公主淫荡阴狠，高呼陛下圣明，各自散去。 顾四爷爬上马车后，接过顾瑾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同手，“大哥有话就问，不过爷可不敢保证都告诉你。” 顾瑾又递了茶水，坐在一旁。 顾清嘴唇动了动，“你到底掺和了多少？老四是不是忘了我的交代？陛下的家务事你掺和越多，你越是凶险！顾家现在已经不需要你再去冒险了。” “爷没有冒险啊，这些只是爷的正常操作，没有任何危险的。” 顾四爷哈哈一笑，舒服悠然翘起二郎腿，“如今德才人死了，大长公主也完蛋了，爷再也不用担心瑶瑶嫁过去会受委屈，到底是哪位高人识破了大长公主的奸情？当初爷不过是在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爷竟然说中了事实，这个高人真是厉害，把一切都算计到了。” “爷很少佩服人，此人算是一个。” 顾瑾稍稍撩起了眼睛，顾四爷突然说道：“前面糖果铺子停一下，爷给夫人带几盒子糖果，她爱吃糖，哎，怀孕后，她爱撒娇痴缠……” 一脸的嫌弃。 顾瑾垂下眼睑，“父亲觉得母亲如何？” “她是爷选的，自然很好，就是单纯内敛了一些，你同瑶瑶这么聪明都是随了爷！你们更像爷。” “……” 顾瑾心说，您高兴就好。 “我娘未必就断定大长公主同德才人的母子关系，不过半真半假的猜测。” 顾瑶此时靠在陆铮的怀里，欣赏面前的海棠花海，“大长公主的另一个奸生子应该是……” “宣武将军！” 陆铮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鬓，轻笑一声：“皇后娘娘会感激你娘的，她做了皇后想做而没有做的事。”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打听 “我娘其中有一半是靠推测吧，只是德才人同大长公主被废妃所迷惑，我更相信……” 顾瑶顾及陆铮的生母镇国公夫人。 严格说镇国公夫人也是受害者，可是从顾瑶听到见到的情况来说，镇国公夫人仿佛并不怎么伤心。 出轨就出轨了！ 她并不在意别人议论。 不过顾瑶却觉得镇国公夫人比做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人强些，起码足够真实！ “你不用顾及，我对她只是一般般而已。” 陆铮搂紧顾瑶，面上冷峻冷漠，可是语调透着感伤，“以后她若是对你说，她最疼我，你听听就好，不必回应她。” 顾瑶心头软成了水，坚强的男人难受起来更让人心疼。 尤其是陆铮的出身如此的荒诞。 顾瑶在他怀里更显的乖巧，“嗯，我都听你的，陆铮，我会给你个家的。” “能不能叫一声……连名带姓称呼我，不够亲密，不过你不愿，我不怪你，只要你陪着我就好了。” “铮……” 顾瑶着实叫不出口，红着脸说道：“亲爱的？” 陆铮呆滞了好半晌，心脏狂跳。 果然有用！ 他得到那些话本还是有用的，他耐着性子，忍着刺痛的眼睛，牺牲看兵书等时间，不是为了荒诞的话本，而是想讨顾瑶欢喜。 他比不过岳父就算了，难道连顾瑾都比不过吗？ 眼前的海棠树花海可是他安排的。 可是一切的安排都不如他稍稍示弱。 陆铮脸比顾瑶更红，更烫，一句亲爱的，就让陆铮差点原地爆炸。 杀伤力足够大。 “你懂？” 顾瑶含笑问道，陆铮嗯了一声，“四爷给我捎过去几个话本。” “噗嗤，你不会告诉我，你都看了吧。” 实在是难以想象陆铮捧着狗血小言认真阅读的画面，比顾四爷看更不可思议。 陆铮浓密的眼睫低垂，“能让你开心，我都会做。” “情话满分哦，亲爱的铮铮。” “……” 面对放飞自我的顾瑶，陆铮更显得青涩。 顾瑶拽着陆铮起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顾瑶挽着他的胳膊，漫步在花海之中，顾瑶没有再提起娘亲的谋划，甚至没有去追问宣武将军的身份。 她只想同陆铮享受这一刻难得的相聚，听陆铮说说征战的事，她也说说在京城时，对陆铮的担心。 此时此刻只谈情，只有爱情而没有任何的麻烦等烦心事。 顾瑶很聪明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大长公主等已经彻底玩完的事上。 陆铮也彻底放松下来，享受着顾瑶给予自己的柔情。 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又一个一心为他着想的人。 顾瑶想到找到的陆皇后手札，不过见到陆铮柔和的眼神，此事还是等等再同陆铮说吧。 这份手札是陆皇后些给自己的孩子，陆铮看到会不会难受？ 顾瑶摒除脑子里的某种念头，毕竟看过太多的桥段，顾瑶有点怀疑陆铮真是镇国公夫人生的？ 毕竟大长公主等人都说给镇国公夫人接生的稳婆背后站着陆皇后。 顾四爷以爱屋及乌应付过去，贤惠的陆皇后的确可以做到公平对待隆庆帝的每一个儿子。 然而那是因为陆皇后爱着隆庆帝，能做到爱屋及乌。 在陆铮出生时，陆皇后这么可能还爱着隆庆帝？ 回去后，是不是同娘亲商量一下？ 顾瑶对李氏已经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顺势做掉大长公主同德才人，而且是直接弄死的。 她们在没有任何的机会。 这倒是符合李氏一贯的出手习惯，要不不动手，一动手就致命，绝不会给敌人任何逆袭翻盘的机会。 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 李氏没有对顾珊等人下死手，还是看在顾四爷的面子上。 同陆铮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顾瑶给陆铮亲手做了一碗馄炖面。 当然生火烧柴得人是陆铮。 一碗馄炖而已，陆铮却是眉眼含笑，带了几分傻乎乎的感觉。 顾瑶决定以后也要多学几道菜，只做给陆铮一个人吃。 熊孩子都没机会品尝！ 陆铮亲自送顾瑶回到顾家，越好下一次一起去骑马。 顾瑶同陆铮挥手告别，哼着小曲脚步轻快进门。 等到再也看不到顾瑶后，陆铮身后走过来侍卫，压低声音：“主子，顾三少爷约您见面，另外透漏消息的人已经撤回，并未引起永乐侯夫人的怀疑。” 陆铮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翻身上马。 李夫人做得比他预想得还要好！ 倘若换了他都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娘……您得意思是陆铮早就知道了？” 顾瑶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吃惊说道：“是他的人给你透漏的消息？” 她身边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的也太厉害了。 难怪她只能同熊孩子混！ 李氏拽住顾瑶，“你可千万别同陆侯爷说我猜到了，瑶瑶，在男人面前偶尔单纯一点没有坏处，陆侯爷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不是担心你在镇国公府被大长公主刁难，他也不至于在此时就捅破揭穿此事。” “毕竟你爹得罪了大长公主，陆侯爷想着保护你。” “我明白……爹时常都把您单纯挂在嘴边上。” 顾瑶轻声说道：“我已经被陆侯爷看透了，再装都没有啊，陆侯爷可不像爹一样单纯。” 李氏轻笑：“关键看你有没有心了，单纯不是犯傻。” “娘。”顾瑶坐到李氏身边，压低声音：“您猜陆侯爷有没有可能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我觉得镇国公……他可能不知道，我听说陆侯爷掌握陆家的人脉并不多，甚至赶不上曾经的镇国公世子，一方面有陆侯爷不屑的原因，另一方面陆侯爷掌握不少的势力。” 李氏眸子微沉，神色慎重，轻声交代：“此事不好说，不过大长公主都有奸生儿女，陆皇后……瑶瑶，你记得你是嫁给陆铮，他是谁生的，对如今的陆侯爷根本不重要，无论他生母是谁，以陆侯爷权势已成，除非他自己寻死，谁也奈何不了他。” “瑶瑶，此事得慢慢查……千万不能着急，而且你的好奇心也不要太重，陆皇后……总会=有后手的，只是不知她留下的计划还能实现几成。”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好奇宝宝 李氏如今只担心一条，她家的傻丫头用情太深，最后却被精明狡诈的陆铮辜负了。 不管陆铮是谁生的，李氏都认定陆铮是隆庆帝的儿子！ 一般儿子都像父亲，隆庆帝刻薄无情，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若没有一次次的变故，隆庆帝能把真正怀念陆皇后。 顾瑶看似面冷，其实心肠最软，底线又高，容易心软，同情心泛滥。 这是傻丫头可贵之处，同时也是李氏这样从底层费尽心思的人所不具备的善心。 从来李氏都是一个无情冷心之人，一切开始都存在算计之中，除了对亲生儿女之外。 此时李氏不担心瑶瑶嫁人会受委屈。 顾瑶若有所思，“可是娘，我还是很好奇啦。” “为何？” “我……”顾瑶轻笑，“陆皇后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她生前因为儿子夭折受了太多的苦，我希望她不是带着无能无力去世的。” 李氏扯起嘴角，顾瑶继续说道：“哪怕陆铮同她没有关系，我也希望她临死前的布置能报复……陛下。” 最后两个字，李氏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报复谁？瑶瑶？” 顾四爷直接推门而入，把提着的糖果往桌上一扔，“谁欺负你了？都想到了报复？你不是同陆侯爷一起走的？” 顾瑶起身说道：“您怎么才回来？后来又发生什么事？” “没要紧的事，就是该赐死的赐死，镇国公又因为优柔寡断被皇上骂了一顿，不过爷觉得……” 顾四爷郑重其事，摸着胡须，“瑶瑶嫁给陆侯爷后，你对镇国公存着点戒心，镇国公也许是一朵盛世白莲，就像话本写的慷别人之慨，一切的错事都不是他做的，一切对亲人的处置都是别人逼他的，他其实如同莲花一般纯洁。” “……” 顾瑶再次后悔写话本了。 最近李氏怀孕，顾四爷孕吐，出门玩的日子并不多，他时常在躺椅上看话本。 顾瑶怕他无聊，特意又写了几个话本。 “四爷又胡说，镇国公同陆皇后姐弟情深，自然想帮陆皇后报仇，可是面对自己生母……这可不是疆场上的仇敌，镇国公下不去手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氏挺着肚子起身，顾四爷高声说道：“别动，你别动！” 李氏愣在当场，顾四爷快步走过去，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李氏的肚皮： “爷不是说不让你一下子起身？这么多伺候爷的奴才，还用上你过来伺候？” 顾四爷打开纸包取出两块糖，一颗放到自己口中，一颗塞给李氏。 顾瑶默默走开了。 “瑶瑶。” “嗯。” “大长公主被赐死，皇上同太后娘以后怕是难能和睦。” 顾四爷背对着顾瑶，“陆皇后厉害呀，皇上可不是白莲花镇国公，即便是他尊为多年的母亲，一旦让陛下不开心，他一准不会手下留情。” 李氏认同点头：“能让陛下留情的人很少，不，是几乎没有，瑶瑶以后得小心些……” “悦娘太小看爷了。” 顾四爷得意指着自己鼻子，“爷就是能让陛下改变主意的人，陛下可宝贝爷了，哪怕爷得罪了陛下，他爷不会怪爷的。” 李氏：“……” 这么臭屁骄傲的顾四爷，越来越让她喜欢了呢。 “那您让我小心做什么？您是故意同我显摆吧。” 顾瑶很是不满。 顾四爷回道：“爷是提醒你，别被太后娘娘说动了，毕竟你是爷的女儿，陆侯爷未过门妻子，在皇上跟前有几分颜面，一旦陛下同太后关系闹僵，太后必然会找人代她求情。” “我怎么可能帮太后娘娘？更不可能插手皇家的事，躲都躲不及的。” 父母对她是不是有误会？到底有多不放心她？ 顾四爷回头看了顾瑶良久，点头道：“这事不算严重，太后娘娘所求，你嗯嗯啊啊装糊涂也就糊弄过去了，不过你对陆皇后……想想她布得局，爷都觉得心惊肉跳的，当然其中有可能是陆皇后安排的人在完善她留下的计划。” 李氏神色极为自然，随着顾四爷的语调起伏，或是吃惊，或是担心，或是害怕。 顾四爷轻轻拍着李氏的后背，有几分自责：“本来爷不想当着你的面说这些事，毕竟你怀着身孕，往日又是与世无争的，乖巧得很。” “嗯嗯嗯，我娘可乖巧了。” 顾瑶连连点头，就是把大长公主同德才人坑死了，让陆皇后的计划更完善。 “今儿爷让皇上相信陆皇后爱屋及乌，可是爷自己都不信陆皇后不恨，她若是不恨，同圣人就一样了，爷不信老国公养出镇国公后，再养出一个为爱成痴，无怨无悔的陆皇后全心奉献的陆皇后！” “爷不知道详情，但是爷总觉得陆皇后拖着病体救了陛下其中有猫腻，没准就是……” 顾四爷又看了李氏一眼，“陆皇后对陆侯爷指定意见不小，女人忍劲比男人更甚，以后虽然没有大长公主威胁瑶瑶，可还有陆皇后布下的阴谋诡计。” “哎，不是陆侯爷着实出众，给爷长脸，爷找不到比陆侯爷更般配瑶瑶的女婿，爷绝不会让你嫁过去。” 顾四爷一脸感慨，很为瑶瑶操心： “横竖陆侯爷如今在陛下心里位置很重，本身又有能力，爷还不担心，就怕陆皇后留在镇国公府后院的暗桩害了你！” 顾瑶若有所思点头，“我记下了，以后嫁过去一定会小心的，不过纵然陆皇后对陛下有些恨意，应该不会伤害陆侯爷，她针对陆侯爷的话，陆侯爷未必能活到入宫，五岁之前，陆侯爷就是在镇国公长大的，身边都是陆家老仆，针对年幼的陆侯爷不是更方便？” “瑶瑶这么一说……” 顾四爷自然而然想到了一些桥段，“瑶瑶，你说陆侯爷有没有可能是陆皇后……” “四爷！” 李氏拽了一把顾四爷的胳膊，她刚刚打消瑶瑶的好奇，着实不想再添一个好奇宝宝。 “您还是少看一些话本吧，这事发生的概率很低的。” “爷就是随口一说而已，看把悦娘你吓的？” “……您能保证不好奇？” “还真不行，不过爷可以保证，绝不会主动去打听的。” 顾四爷就差举手发誓了。 李氏幽幽叹息：“但愿吧。”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惊喜 李氏对顾瑶有信心，对顾四爷反而信心不足。 毕竟顾四爷总是陪在隆庆帝身边，顾四爷又是性情中人，追问隆庆帝几句也是难免的。 顾瑶回到自己屋中，再次翻出陆皇后的手札，打开盒子后，捧着手札看了几页。 依然都是对未出生孩子的疼爱。 仿佛陆皇后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无法陪伴自己的孩子长大。 陆皇后留下了十几篇的手札，孩子每长大一岁，她就写一篇。 她推测他会遇见的问题…… 顾瑶看呆了，陆皇后连老师都给儿子准备妥当了？ 却绝口不提在宫中生活遇见的困境。 顾瑶按了按太阳穴，不能胡思乱想，时间根本对不上的。 陆皇后活着的时候都无法保证儿子平安长大，她自知命不久已，怎么会把没有母亲护着又是皇后嫡子的儿子留在宫中？！ 从手札上对儿子的培养疼爱看，陆皇后是早有准备送儿子出宫。 ‘宁可没有皇族的姓氏，也不能留在皇宫，他不配做你的父亲。’ 顾瑶盯着这句话怔怔出神。 “小姐该歇息了。” “……” “小姐？” “好。” 顾瑶挑暗烛火，爬上了床塌，盖着被子迟迟无法入睡。 她对此依然无法释怀，即便知道娘亲说得在理，顾瑶依然想着陆皇后舍命生下来的儿子能活着，哪怕这个孩子并非是陆铮。 他如今只是个普通的富贵公子。 单看手札上陆皇后留给他的财产银钱足以保证他一辈子富贵。 那么聪明干练，对爱情有向往，只是不该去做皇后的女人唯一的骨血……是个死胎，让人心里涩涩的。 翌日，顾瑶坐上马车去寺庙上香。 “瑶瑶精神仿佛不怎么好，黑眼圈脂粉都盖不住了。” 顾四爷端着莲子粥，坏坏一笑：“陆侯爷回京，这丫头春心荡漾了，昨夜准是做了个春梦，梦里都是陆侯爷。” “……” 李氏自顾自低头喝粥，明明就是瑶瑶同情陆皇后……若论真正祭奠陆皇后的日子，本该是今日的。 只是皇上把日子提前了。 这就是帝王的忏悔同怀念？！ 她从未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爷得选个日子了，让瑶瑶早点出嫁，爷听人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弄到最后瑶瑶怨恨，陆侯爷也不高兴。” 顾四爷看了李氏圆滚滚的肚子，几乎已经确诊是双生子了。 “还是等你生了孩子后再商议婚事……” “不用了，生了孩子还要做月子。” 李氏开口：“以前我担心瑶瑶嫁过去会受些委屈，如今大长公主已死，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多亏四爷厉害，瑶瑶得感激四爷一辈子。” 顾四爷得意仰头大笑，“虽然不是爷计划的，没有爷，皇上未必会赐死大长公主，当然陆侯爷也有功劳，毕竟他可是提着叛军逆臣的人头去见得陛下。” 李氏带了几分崇拜之色，“四爷在陛下面前进言才是关键，瑶瑶有四爷为父是她的福气，相反我却帮不上瑶瑶太多，尽力操持她的婚事。” “悦娘，你的身体……不准许你太操劳啊。” “女孩子出阁，一看嫁妆，二看出身，三看排场，四看婆家地位。” 李氏安抚般拍了拍顾四爷的胳膊，轻笑：“嫁妆上，四爷已经给瑶瑶准备妥当了，您又是世袭永乐侯，除了镇国公之外，怕是也无人比得上四爷，陆侯爷早就安排好出嫁的排场，这也无需我太过操心，镇国公虽然被陛下斥责了一番，有老国公同陆皇后的遗泽在，在陛下当朝时，无人可以取代陆家。” 顾四爷不服气的撇嘴，不过他也得承认顾家的底蕴比不了陆家。 谁知道陆皇后是不是还有后招？ “爷发现这次对镇国公来说未必是坏事，大长公主死了，同后宫唯一的牵扯德才人也被赐死，德才人暴漏其奸生女的事实，就算安王殿下想着凭着那丝血缘亲近，镇国公能理会安王？就算他再是盛世白莲，不打安王一顿就不错了。” “以后陆家不需要站任何皇子的立场，而且陆家看似势力减弱，名声也不如以前好了，可陆家也剪除了累赘同不安的要素。” 顾四爷叹息：“爷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陆皇后安排的，为陆家长远的富贵前程考虑。” 那是你女婿做的！ 李氏同时心惊陆铮的心思，不过四爷能看到这一步，起码她不必担心四爷在外被谁欺负了。 “四爷说得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想送瑶瑶风风光光出嫁。” 李氏眼底闪过一抹羡慕，“穿着大红嫁衣被瑾哥儿背上花轿，在迎亲队伍簇拥下抬去镇国公府，沿途百姓说着恭喜……我猜瑶瑶会是最美最幸福的新娘子。” 顾四爷先是点头，“那是自然，咱们女婿女儿都是人中龙凤，他们的婚礼必然轰动京城，往后十年二十年无人可以同他们的婚礼相提并论。” “真好。” 李氏喃喃自语。 顾四爷眸子一动，“悦娘……你……” “嗯，四爷，我羡慕了。” 李氏坦诚说道：“我也是想过明媒正娶的，哪怕婚礼不是很隆重，曾经我期盼过。” “……” 顾四爷总有一种亏欠了李氏的感觉。 “不过，能遇见四爷，我又觉得婚礼不过只是形式罢了。” 李氏温柔无悔一笑：“所以我想亲手操办瑶瑶的婚礼，也算弥补上少女时的幻想。” “四爷会不会怪我太贪心？” “不会！” 顾四爷拦住李氏的腰，“是爷没有给你一个婚礼，悦娘不是贪心，这是正当的要求。” 李氏勾起嘴角。 顾四爷暗暗决定让绣娘给顾瑶绣嫁衣时，再给悦娘做一件。 等悦娘生完孩子，他给悦娘一个惊喜！ 就这么办。 毕竟怀孕的悦娘无论从颜值上还是身材上都不适合做新娘子。 悦娘也是个爱美的人啊。 尤其是怕在顾四爷面前展现邋遢臃肿的一面。 ******* 顾瑶在寺庙中给陆皇后点了一盏长明灯，供奉在佛前。 她又认真诵读了几遍经文。 正待她起身，一阵风吹过，一盏长明灯落地，长明灯底部刻着……陆皇后的名讳！ 第一千两百四十章 神秘人 当前除了顾瑶之外，还有人在这座佛寺给陆皇后供奉长明灯？ 从掉落的位置上看，这盏长明灯供奉有几年了。 每月都有僧人来佛寺的灯塔添香油，顺便做一下擦拭清扫。 这盏长明灯被僧人一动过，这才因为一阵风而掉落下来。 顾瑶走过去捡起长明灯，此时长明灯已经灭了。 她仔细辨别长明灯底部的字迹，果然没有看错，的确是陆皇后的闺名。 僧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灯油，以及顾瑶手中灭掉的长明灯，问道：“可有伤到女施主？” 顾瑶是永乐侯的千金，僧人虽然在寺庙念经修行，但也知道什么人惹不起。 顾瑶说道：“并未受伤，这盏长明灯因为风而落地。” 僧人也不信出身很好的顾小姐会做出胡乱弄掉长明灯的事。 偶尔长明灯摆放的位置不好，长明灯会掉落。 “女施主把长明灯交给贫僧吧。” “我能问一句这盏长明灯是何人供上的？看着有几年了。” “贫僧记得供着长明灯的人，他每年都会来添香油钱，也都是在这几日前后……” 僧人的话没说完，年轻英挺的青年走进佛堂。 僧人看清楚来人，面容尴尬，“男施主来了？长明灯被风吹落，贫僧正准备重新让长明灯归位。” 青年穿着藏青外敞，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星眸阔目，鼻梁挺直，儒雅温柔。 他几步走到僧人面前，从僧人手中夺过长明灯，“每年我都会来添灯油钱，你们却因为疏忽让长明灯灭了，是我少给你们银子，还是……还是你们认为我好欺负？” “施主，的确是本寺的疏忽。” 青年冷哼一声，毕恭毕敬将长明灯重新放上去，并且添上了灯油，重新点燃长明灯。 他虔诚跪在蒲团上，口中念诵着往生经。 僧人面露愧疚，暗暗决定以后仔细对待长明灯。 “顾小姐可祭奠完了？” “嗯。” 顾瑶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青年身上许久。 从穿着打扮看应该出身富贵，又带着几分儒雅飘逸，是读过书的人，否则不会有此风度。 “公子供奉长明灯是为令堂？” 顾瑶听到青年不再念经，开口问道。 青年缓缓起身，点头说道：“没错，是为我娘……” 顾瑶又仔细看了青年的面容，回忆看过的陆皇后画像，以及隆庆帝的相貌。 许是心里有怀疑，顾瑶越发觉得青年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 顾瑶走出供奉长明灯的灯塔。 青年望着她的背影，僧人说道：“方才的一切同女施主无关，都是小寺的责任。” 僧人还是好心的，不想青年去招惹永乐侯的爱女，陆侯爷的未过门妻子。 虽然僧人看青年也是有些家底的，但是比起顾四爷同陆侯爷都有所不如。 青年突然向外跑，追着顾瑶的方向，僧人吓了一跳，同样追了出去。 此时顾瑶面前站着一个矮小阴沉的老者。 “是你摔了长明灯？” “……不是。” “狡辩！”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直接抓向顾瑶。 顾瑶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向旁边躲闪，跟随得侍卫冲过去，挡住老者。 老者阴郁的眸子闪过嘲弄，几招而已，陆铮派给顾瑶的侍卫已经疲于奔命了。 老者却是游刃有余，阴沉的目光让顾瑶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砰砰砰，侍卫倒地不起，老者一步步逼近顾瑶。 真该死！ 顾瑶沉着说道：“我可不敢摔碎写着陆皇后闺名的长明灯。” 老者气息一紧，嘎嘎冷笑，“不过是巧合而已。” “是巧合？” 顾瑶回以冷笑。 老者眯起眸子，顾瑶说道：“你想杀我灭口？很可惜，我是永乐侯的女儿，只要我在寺庙中出了事，我爹我三哥都不会轻易放过，指定会来寺庙调查，我三哥就是顾瑾顾大人，想必你也听过他。” “你手段再是了得，也很难躲过三哥的调查。” “小丫头可知道我最是受不得威胁？” 老者一步步走向顾瑶，怪笑：“顾瑾算个球？” “她还是本侯的未婚妻！” 老者身后传来声音，顾瑶眼里闪过欣喜，以及一丝惆怅。 陆铮沉着一张冷峻的面容，缓缓走过去。 他生气了！ 顾瑶抿了抿嘴角，陆铮把顾瑶护在身后，面对老者，“袭击官眷可是死罪！” “哼，你又是谁？” “陆铮！” “……” 老者立刻变了脸色，眼底闪过尴尬以及异色。 陆铮勾起嘴角，“你听说过本侯？” “陆侯爷名冠当世，冠世侯纵然是升斗小民都听过，更知道你……你也不过是个可怜又可悲的人。” 老者冷笑，身体绷得笔直，做好随时交手的准备。 陆铮的功夫不是那群侍卫能比的。 “你配同本侯动手？” 陆铮面容平淡，不慌不忙，“不如你回头看看，到底谁更可怜又可悲。” 老者仿佛预感到什么，慢慢转过头，依然保持着戒备。 在他身后，数十名身穿铠甲的侍卫拉弓，玄铁闪烁着寒芒的弓箭直接瞄准老者。 顾瑶后背涌起一阵阵的寒意。 老者功夫再好都躲躲不开这些弓箭。 “七叔，七叔。” 青年慌忙的声音由远及近。 面对弓箭尚且不曾恐惧的老者，突然留下一句话，“这次暂且放过你，不是我怕你！” 老者身如鬼魅，几个闪身便离开侍卫们的包围。 陆铮抬起手，利箭飞出，直奔老者的后心。 老者本来自信没人能伤到自己，结果却是利箭射中了老者的胳膊。 顾瑶都看傻了。 老者那么快的速度，陆铮都能射中？ 感觉利箭仿佛在空中还拐弯似的。 “本侯有说让你走嘛？” “七叔。” 青年扶助中了利箭的老者，“我说了不可随意伤人，你怎么就不听？” 老者眼前一阵阵眩晕，浑身发冷，中毒的征兆很明显：“卑鄙，无耻！堂堂冠世侯竟然用淬毒。” 刷刷刷，身披重甲的侍卫包围上老者同青年。 陆铮云淡风清一笑，“你不知道本侯一向不择手段？” “……” “嗯，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本侯。” 陆铮又加了一句，老者气得差点吐血。 第一千两百四十一章 我凭什么放过你？ 顾瑶也显显笑出声，遇见顾四爷之后，陆铮的幽默感比以前好得多。 更显出几分青年人的朝气同义气。 她还记得当初也是在寺庙同陆铮再次遇见的。 那时候的陆铮从里到外的冷漠，宛若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没有任何的留恋。 她还是更喜欢如今的陆铮。 青年看着贵气逼人，高傲俊美的陆铮，眼底闪过一丝自愧不如。 “冠世侯，一切都是误会，我赶过来就是为了阻止七叔，告诉七叔长明灯不是小姐打碎的。” 青年眸子明亮，醇厚清澈，“顾小姐家教极好，出身富贵，自小知书达理，做不出故意摔长明灯的事。” “吓唬了她，就当误会处置？” 陆铮嘲讽一笑，“他袭击了本侯的侍卫，倘若不是本侯也在此处，他对瑶瑶动手，你能阻止得了？” “如今你倒是同本侯说一切都是误会了？方才你的七叔在本侯面前显摆高深莫测的功夫，可没给本侯丝毫的面子，当时他桀骜不驯，甚至说本侯可怜又可悲。” “本侯倒要问问，本侯哪里可怜？哪里可悲？” 陆铮嘴角勾起嘲讽，“是没有爵位？还是没有权柄？或是没有重兵保护？” “何况本侯不仅有陛下的宠爱信任，还有一门好亲事。” “顾四爷永乐侯听说过没？” 顾瑶眸子微动，乖巧跟在陆铮身边。 陆铮盯着面容泛白的老者，“本侯的岳父是陛下最为信任的人，他帮了本侯甚多。” “侯爷自是贵重。”青年弯腰，莫名一股压力。 他努力站稳，坚持不肯向陆铮下跪。 他额头缓缓渗出的冷汗慢慢汇集成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落在地上，“还请侯爷大人大量饶过七叔。” 他中过举人，本有希望继续科举的，然而七叔却不同意他入仕。 再加上他对药材经商颇有兴趣，也就放弃了科举。 专心经营家中的药材生意。 他相貌英俊，加上出手阔绰，外出经商时同官宦结交并不落下风，不觉得自己比官宦子弟差。 毕竟他本身家底丰厚，又赚了不少的银子。 官宦子弟偶尔都需要费力结交他。 没有事是银子解决不了的，若是解决不了？ 那是银子不够！ 可是青年认为自己的银子足够解决任何的问题。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银子同权势的差距，不是银子同权势的差距，而是他同陆铮的差距，陆铮不缺银子……高高在上的陆侯爷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陆铮淡淡说道：“可是本侯不想饶了他，你待如何？” “……” 青年沉默片刻，缓缓弯曲膝盖，“陆侯爷，我愿意奉上十万两银子，求您放过七叔。” “不许跪，不许跪下！” 老者满脸怒火，强撑身体的虚弱把青年从地上拽起来，“你想气死我？我还能……能打，不必求他。” “七叔你比任何人都重要，我求陆侯爷并不丢人。” 青年扶着老者，其实跪下去后，没那么难。 承认陆铮的优秀也没那么艰难。 毕竟是个明白人都清楚虽然陆铮是皇帝的私生子，背靠镇国公军方的势力。 可陆铮这些年的战功不容置疑，年轻一代之中，论功勋无人可比。 青年不是过于偏激的人，曾经对杨威疆场的冠世侯也是很佩服的。 只是隆庆帝给陆铮的冠世封号让人本能有几分抵触。 还不如封冠军侯，起码前史出过好几个冠军侯。 冠绝当世……多少有才学的人不服气？！ 不过在看到陆铮之后，青年渐渐平静下来，有些人天生就在云端之上的。 “侯爷，属下回事。” “嗯。” 陆铮微微点头，穿着三品锦衣卫官服的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回道：“此人姓陈，单名一个字幸，做药材生意，精通医术，曾中过举人。” 锦衣卫甚至把他每年做得事都能说出来。 充分证明了一件事，只有锦衣卫不愿查，没有锦衣卫查不到的事。 “难怪十万两银子说给就给了，原来是京城最大药材商人，家底深厚，人脉广阔，去到官府都是有面子的人。” 陆铮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嘲讽，可是陈幸同老者几乎感到脸上热辣辣的。 “何况又有一手不错的医术，走出门去哪个人不尊重你？毕竟大夫可以挽救病人的性命，任何人迟早有一日都会有求大夫。” 陆铮轻笑，“亏着天下的神医杏林高手不单单只有你一个，否则本侯还真得去求你了。” “……陆侯爷如何肯放过七叔？” “你给本侯一个放过他的理由。” 陆铮反问，“说吧，只要能自圆其说说动本侯，本侯立刻放你们离开，并保证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陈平：“……” 老者很是心痛，拔出利箭，“技不如人，我认输！” 虽然有他大意的原因，但是他得承认陆铮功夫才称得上深不可测。 而且陆铮的护身底牌从来就不是利箭。 老者把染着自己血的利箭扔到地上，站稳身体，“陆侯爷近前，我告诉您放过我的理由。” “本侯为何听你的？” “……” “你想说得换取平安的秘密，当本侯稀罕？还是说锦衣卫查不到？” 陆铮眼底闪过玩味，老者面容惨白。 陆铮牵着顾瑶的手，迈着四方步离开。 老者闭了一下眼睛，也许他们都错了。 “七叔。” 陈幸很是着急老者的身体状况： “您没事吧，陆侯爷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我们，毕竟我们……微不足道。” 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功夫恢复了一些，足以让他带着陈幸离开。 可是老底都被锦衣卫查得一清二楚，此时离开，下一刻只能带着陈幸亡命天涯了。 “当年我该让你继续读书科考的。” 老者后悔不迭。 陈幸唇边泛起淡淡的苦笑：“也是怪我心意不坚决，又没有办法习武……” 他经营药材，学习医术也是因为从小吃了太多的汤药，练不了功夫骑射。 为此七叔很难过。 ****** 顾瑶再次踏足灯塔，陆铮提着装灯油的小壶，往那盏重新亮起的长明灯浇了灯油。 “……陆铮，我家有一本陆皇后手札，我想同你一起看的……” “你说得手札，我看过了。” “……” 第一千两百四十二章 陆铮的报复 顾瑶惊呆了！ 看不过了？！ 陆铮看过了！ “你不会骗我吧。” 顾瑶可是当作秘密对待的，连母亲都没给看呢。 不是昨夜着实睡不着，顾瑶会按照原先的计划，同陆铮一起观看。 陆铮从望着长明灯上的收回目光，“听说四叔去了镇国公府的库房？这本手札就是你捡回来的。” “你还真看过！” “当年我随便塞进镇国公府的库房，本指望着他能看到这本手札。” 陆铮自嘲一笑，重新盯着那盏长明灯，“当年我刚刚及冠看过这卷手札，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猜测陆皇后的逝世……同丧子也许存在内情。” “你有继续查下去？” “瑶瑶，我为何要查下去？去探知真相？” “……” 顾瑶想到娘亲的答案，虽然和陆铮不尽相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是不是厉害的人都会这么想？只有我同我爹才会好奇？” “不是厉害，而是担心害怕。” 陆铮轻声说道：“仿佛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因为一时好奇去追查真相而失去。” 顾瑶心头刺痛，走过去从后抱住陆铮的腰。 陆铮勾起嘴角：“拥有太多才害怕失去，好奇心重反而危险，也许我就是陆皇后的一颗棋子，一个保护真正皇子的挡箭牌！” 这些话陆铮从未同任何人提起过。 “你害怕失去还是把手扎留在陆家的内库，你是想……想镇国公看到？” “也许吧，我扔下盒子后就离开了。” 陆铮可以直接给镇国公的，但是他几经挣扎还是选择了把盒子放回库房。 “我枯坐了一整夜，最后选择出征！当年我虽然也得陛下疼爱，但绝没有如今这个程度。” “嗯，我知道。” 顾瑶哽咽，不能哭，那会显得陆铮很可怜，命运对他很不公平。 以前她崇拜陆皇后，那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可是一旦站在陆铮这边，倘若陆皇后把陆铮当作棋子的话，她对陆皇后就剩下了怨恨。 倘若陆铮不是这么好，他现在同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我战功彪炳，我结交宦官，我结好锦衣卫，能保证我不被牺牲的事情，不管我想或是不想，我都做了！” 陆铮缓缓转身，抱住顾瑶，“可是我依然感觉不到任何快乐，虽然我的命运已经完全摆脱了旁人的控制，我依然不开心。” “直到遇见了我？” “还有你爹！” 陆铮吻了吻顾瑶的发顶，“你让我对世俗有了眷恋，四叔改变了陛下，让他在我身上投注下了感情，利用少了，几个有实力又野心的皇子都被四叔坑了。” “你想要皇位？” “不会！” 陆铮笑道：“只是你三哥想要轻松摄政天下，也没那么容易，我这人自私得很，有了牵绊之后，我想同你白头到老，子孙绕膝。” “既然如此，我不能忍受再被任何人威胁摆布！我佩服顾瑾敢为天下先的决心同胸襟，我可以不去争，甚至同他结盟，但是我不会放弃自保的权柄！”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 “嗯。” 顾瑶再次点头，“那他……是吗？” 陆铮失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顾瑶的性子，他……好喜欢呀。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也是障眼法。” 陆铮眸子微沉，“不过他称为七叔的人啊，据查同先帝太子有关。” “那他不大可能是了，陆皇后再仇恨皇上，也不会同先帝太子……” 顾瑶突然想到仿佛先帝是打算让陆皇后做太子妃的，当时先帝太子也很喜欢陆皇后。 陆铮说道：“我把陈幸关进锦衣卫一段日子，他运气好，许是能碰见陛下或是镇国公。” “你……你要做什么？” “娶了你！” 陆铮弯腰打横抱起顾瑶，扬长而去，“顺便看戏，不好吗？一滩死水的朝廷，你三哥机会少了，四叔没有表现的机会，我也会觉得没趣，我不想因为好奇而陷入被动，可旁人去追查真相，我一样可以看到最终的结果。” 长明灯时隐时现，摇曳晃动。 顾四爷还有很多个皇子要坑，陆铮也想知道当隆庆帝把皇位传给自己，而自己转送给顾瑾时，隆庆帝会有什么反应。 隆庆帝如今给他的宠爱同信任，根本不足以暖化陆铮早已经堆满寒冰的心！ 陆铮既然想过得好，自然就要有人过得不够好。 他有开疆拓土的决心，守护中原百姓，收复辽东，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以父亲待隆庆帝。 毕竟陆铮从小在宫中受过的委屈和痛苦，不是轻易能弥补的。 顾瑶勾着陆铮的脖子，“我娘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 “明日我请她去同李夫人确定成亲的日子。” 陆铮恨不得立刻回到镇国公府，虽然同母亲感情不深，看过手扎之后，陆铮很难把她当作母亲看待。 她倒是很想依靠疼爱陆铮，在几个儿子中，最为看重他。 陆铮很快把顾瑶抱上马车，亲自送回顾家去。 这次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陪着顾瑶去了后宅，同李氏碰面。 顾四爷从话本中抬起头，舔了舔捏在手中的杏脯儿，“稀客啊，陆侯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顾瑶看清楚话本的书名，身体比意识更快，挡住了陆铮的视线。 顾四爷撇嘴，“挡什么啊，不就是天才儿子腹黑妻嘛。” “……” “赶明儿四叔也给我找几本看看呗。” “这几本明显质量不大好，离奇得厉害，意外怀孕的女人还能生出天才儿子？一个富贵公子中迷药……身边没有侍卫，啧啧，更过分是只能对同自己春风一度的女子有冲动。” “爹！” 顾瑶一个箭步从顾四爷手中拿过话本，塞进一旁，“你少说几句，明知道离奇你还看？” “爷就想着还有没有更离奇的情节，边看边同你娘说着离奇的桥段，还挺解闷的。” 顾四爷微微摇头，“真难为瑾哥儿了，他是怎么坚持写下去的？即便故事不是他编的，以你三哥的性子写这个话本，他没吐出来吗？” 顾瑶：“……” 第一千两百四十三章 陆铮同岳母 陆铮走过去，把顾瑶没有塞好的话本拿出来，往怀里一揣。 顾瑶脸更红了。 顾四爷哦了一声，声音拉得老长。 “李夫人。” 陆铮行礼，李氏想着起身，“您别动了，您是我的岳母，别同我太客气。” 李氏笑道：“好，这次我就听陆侯爷的。” 女婿给她面子，她是真的很开心。 因为这面子不是冲她同陆铮合谋坑人，而是冲着瑶瑶。 陆铮对他们孝顺尊重是因为喜欢瑶瑶，这比陆铮看重顾四爷的圣宠，同李氏的精明更让李氏欢喜。 “不知明日李夫人是否有空？” “嗯？” 李氏心领神会看了顾瑶一眼。 顾四爷摸着下颚的胡须，“有空，有空。” “母亲明日来府上拜访，商定成亲的日子……” 陆铮话没说完，顾四爷一拍脑袋：“为这事啊，那悦娘没空了！” “爹！” 顾瑶狠狠拽了一把顾四爷，“别乱说。” “爷怎么乱说了？你娘明日要让神医把脉，还要陪爷午睡，商量婚期的事情再等几日。” 顾四爷丝毫不怕顾瑶恼怒，虽然他答应悦娘筹备婚礼，在悦娘生孩子之前把顾瑶嫁出去。 女儿还在家时，他还能凭此为难陆侯爷，让陆侯爷着急。 一旦女儿嫁过去，瑶瑶就不成了婆家人，顾四爷再为难女婿，瑶瑶就得受苦。 “傻瑶瑶，也是珍贵不容易到手的人越是珍贵！哎，这是爷看话本看出来的经验之谈。” “……” 顾瑶扶额，“我头疼，我难受，我……我快被你气死啦。” “爷这是为你好啊，瑶瑶。” “我不需要！别打着为我好的借口做伤害我的事。” “哎呀，这句话爷也看到过，下一句是不是该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顾四爷招呼顾瑶进前，“同爷一起讨论一二，你娘总说爷幼稚，同爷说不到一起去，爷可以亲自问一问，你当时是怎么想得？” 顾瑶：“……” 她明明就是抄袭！抄袭！ 别人抄袭诗词，啪啪打别人的脸，扬名立万。 她就是抄袭一点小言小说解闷，总是被熊孩子逼得无话可说？ “陆侯爷。”李氏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让他们父女闹去，你陪我出去走一圈，正好商定国公夫人上门的日子。” 陆铮点头，紧跟着李氏出门。 庭院中，地面铺上平整的石头。 李氏缓慢走着，“神医说我年岁大了，又是怀得双生子，怕生产时力支持不住，每天我都会在院子里转转，有时候是瑶瑶陪着，偶尔四爷也会陪我。” “四叔对李夫人用心很深。” “比不上你对瑶瑶，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 李氏唇边含笑，一手扶着自己的腰： “我对四爷要求不高，可是瑶瑶对专情却是极为看重的，一旦有了裂痕，她宁可不要，也不会想着去弥补裂痕或是将就，她要得是唯一，而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陆铮脚步一顿，李氏望着庭院的海棠树，“我也没想到瑶瑶会变成这样，不过既然她变了，我做娘的也只能接受并且维护她。” “我明白李夫人的意思，此时说得再好听，也不如成亲后我能否做到专情。” 陆铮并没有指天发誓，平平淡淡之中蕴含真诚，“我比李夫人更清除瑶瑶的性子，她比李夫人更容易看透。” “陆侯爷是说我心机多？” “不，我该感激您的。” 陆铮停下脚步，深深一躬，“没有您，就没有瑶瑶，您是个好女人，但是并不是人人都会喜爱您。” 李氏笑了好一阵，“这话瑶瑶也说过，你同瑶瑶很般配。” “今日陆侯爷坦诚，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瑶瑶去给陆皇后上香，你们应该是在寺庙中遇见的。” “是。” 陆铮声音沉稳，“还遇见了一个给母亲安放长明灯的青年，他母亲的闺名同陆皇后一模一样。” 李氏哪怕是心思细腻深沉，也不由得楞了片刻，“这是巧合？” “世上总有或多或少的巧合。” “陆侯爷做了什么？” “关入锦衣卫！” “……” 李氏很想说一句，别弄得仿佛很寻常的话语。 “你平时也同瑶瑶这么说话？瑶瑶那脾气忍得住？虽然瑶瑶的性子被四爷磨砺过，但是你就没被瑶瑶掐过？” “我倒是希望她能同我耍小脾气，掐我一把，或是挠我一下。” 陆铮淡定回道：“我还打算促成陛下或是镇国公同他相见，从相貌上看，他同陛下以及陆皇后有几分相似。” 李氏按了按太阳穴，呻吟了一声，“陆侯爷，我是服了你。” 陆铮回以浅笑，“李夫人过奖了，您也是我所佩服的女子，对您，我比对陆皇后更多敬意。毕竟陆皇后早逝，您却是越过越好。” “我真谢谢你高看了我一眼啊。” 李氏无奈叹气：“听陆侯爷的意思，怕是你早就察觉了，并且判断自己是挡箭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才是你的挡箭牌？” “那不重要！” 陆铮勾起嘴角，折了好几枝海棠花，灵巧弄成一束，“一会送给瑶瑶，总能让她开心一会了。” “陆侯爷……” “李夫人，谁是谁的挡箭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如今所拥有的东西，他拿不走，而他的银子同人脉，我会稀罕？于我还没有这捧送给瑶瑶的花重要。” 陆铮低头轻嗅海棠花，满是温柔。 李氏嘴角抽了抽，有点能体会瑶瑶时常念叨的狗粮了。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李氏还是开心的，“瑶瑶眼光的确比我同四爷好，她选了陆侯爷。” “瑶瑶说过是您同四叔给了自己选择爱情的自信。” “这丫头同陆侯爷倒是什么话都说。” 李氏佯装恼怒，眉眼却是笑得弯弯的： “陆侯爷别怪四爷暂且不让镇国公夫人登门确定婚期，瑶瑶是我同四爷唯一的女儿，也是最疼的一个孩子，自然希望她一生一次的婚礼能够完美。” “陛下刚刚赐死大长公主，镇国公到底是她亲生儿子！这几日着实不适合商量婚期。” 李氏柔声劝道：“陆侯爷最近不如常伴陛下，情分除了骨血相连外，也有处出来的，以前四爷可没似现在这般喜爱瑶瑶。” 第一千两百四十四章 家宴 “四爷总是说皇上是性情中人。” 李氏又加上一句：“又了陛下的宠爱信任，陆侯爷行事也方便。” “我心里自有分寸，四叔同皇上相处之道，旁人效仿不来。” 陆铮对此有着很清楚的认知。 李氏欣慰一笑，为陆铮这份清醒： “是我想错了，你是你，四爷是四爷。” 晚膳时，顾四爷左边坐着文雅的顾瑾，右边坐着英挺的陆铮。 顾四爷美滋滋啊，顾珏默默吃饭，他绝对是捡来的。 不过无所谓，他要先吃饱，把亲爹喜欢吃的菜色都抢过来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横竖除了这招之外，顾珏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陆侯爷。” 顾瑾问道：“五弟如今可能独当一面？” 陆铮含笑望着顾四爷同顾珏抢食吃，早就知道顾四爷同儿女独特的相处之道。 亲眼所见比想象更觉得不可思议。 父子见多了，没见过这对父子。 顾四爷嘴上最嫌弃顾珏，在顾珏出征前，顾四爷找过陆铮，说，不求顾珏有多大功劳，只顾珏平安回京。 顾珏纵然做一辈子纨绔子弟，爷也养得起。 这句话陆铮一直记着，可惜无论是顾瑾还是瑶瑶都希望顾珏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如同顾四爷风光的纨绔子弟不是谁都能做的。 顾四爷直接起身，把顾珏喜欢的菜搬到自己面前，“爷还是不是你爹？！” “……” 顾珏稍一愣神，面前的杯碟少了一大半。 “就不给你吃！没见到你三哥同妹夫都饿着？没点眼力劲儿，难怪没有他们官职高。” “爹，儿子已经是永乐侯世子了。” “你除了靠爷之外还有什么可吹嘘的？” “我总比您强一些，起码我靠爹，您靠着大伯父，三哥，还有妹夫。” “……” 顾四爷不急不恼，得意算道：“一个两个三个，怎么算爷都比你这个小兔崽子靠山多，我三四个呢，你算算你几个？” “……我…我还有岳父，还有阿娇。” “你信不信我去同你岳父说，不管你？” “爹啊，我错啦。” 顾珏秒怂，起身为顾四爷布菜，“以后儿子再也不同你抢吃得了，都是您的。” “爷是为一口吃的？” 顾四爷恨其不争瞪了顾珏一眼。 “您是让儿子学会孝顺？” “错。” 顾四爷吃了一口菜，扬眉一笑：“爷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咳咳咳。” 顾瑾同陆铮几乎同时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了好几声。 顾四爷反问：“你们怎么了？” 陆铮正色回道：“没事。” “顾三少还需要问我令弟可以独当一面？” “是啊，不需要了。” 顾瑾对自家的蠢弟弟也是很无奈，本打算最近让顾珏出京的。 现在顾瑾还得多留顾珏在京城两年。 “西山骑兵营需要整顿，陛下有可能会让令舅去做统领，此时顾珏留在京城反而更好。” 无需顾瑾说明，陆铮猜到他下一步的安排。 顾瑾点头，“那就先让五弟在京城享几年福气，我怕他太过懒散，陆侯爷多带带他。” “不……我只想同爹一样，三哥就不能同大伯父学一学嘛，我已经在疆场上走过一遭了，您就让我做一条咸鱼不成吗？” 顾瑾笑容温柔，“可惜我不是大伯父，你也不是父亲！” 顾珏：“……” “有时间看话本，我给你的兵书可看了？” “我一直在看兵书……” “那你告诉我，兵书上哪一段有写咸鱼？” 顾瑾笑容越发温柔，“说说看。” 顾珏垂下脑袋，“三哥，我错了，兵书看多了就困，可是我从父亲书房偷来的话本，写得特别精彩，尤其是那股气势，就似小妹说得，打脸特别爽。” “爷说怎么丢了好几个话本呢，原来都被你偷拿走了？” 顾四爷拍着桌子，怒气冲冲说道：“老实读你的兵书去，少看没用的，以后再让爷知道你偷偷看话本，爷打断你的腿。” 当年这样的狠话，顾四爷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自己做不到，可是却能逼着顾珏，特别爽呢。 “我知道了。” 顾珏端正态度，能留在京城享福，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一点都不想掌握兵权。 起码现在不想！ 不过为了三哥，他愿意去做一些不愿做的事。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三哥护着他多年，他不说帮助三哥完成志向，起码不让三哥为难。 父亲还帮过大伯父呢。 “我再给你请两个老将军，五弟好好同他们学习统兵。” “是，三哥。” 顾珏认真点头。 陆铮默默饮酒，顾四爷凑过去，手搭在陆铮的肩头： “还用请老将军教导顾珏？他们能比得上陆侯爷？以后顾珏就跟着陆侯爷好了，给爷狠狠的训练他，省得他还力气同爷抢吃抢喝。” 陆铮心头微暖，“我向陛下请旨留顾珏在麾下，陛下应该不会拒绝。” 顾珏眼圈微红，陆铮对麾下要求特别严！ 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亲爹！ 顾四爷自己吃喝玩乐，却让他受苦受难。 这哪还有公平啊。 顾瑶差点笑出声，五哥太可怜了，处于食物链最底端自然要被压榨欺负的。 在挫折打击中成长起来的五哥会特别坚强。 用过晚膳，陆铮告辞离开。 顾瑶被顾瑾叫去书房。 “三哥，以后我再不让您帮我写话本了。” 顾瑶主动承认错误，“您别生气，我是没想到父亲同五哥会痴迷，明明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看的。” 顾瑾从一旁拿过来一本话本，“你上次说过得射雕英雄传的故事，我已经给你写出来了。” “啊。” 顾瑶呆愣愣接过字迹工整的小说，翻看了几页后，很是佩服顾瑾。 她只说了个大概情节，毕竟她没带搜书软件穿越。 可是顾瑾却能把故事顺下去，让情节更完整。 “这本书比以前你说得那些更适合父亲，不过五弟看了，我担心他跑到江湖上去找大侠习武。” 顾瑾无奈摇头，“你五哥比父亲还要单纯，我看他这辈子都未必有成熟的一日了，倒是要辛苦你同陆侯爷多照顾他。” “三哥打算出京？” “嗯。” 顾瑾点头说道：“在中枢继续下去，不过是熬资历，还不如真正去治理一方，我初步打算去两广一带为官，学以致用。” 第一千两百四十五章 顾瑾的安排 “三哥等我成亲再出京城吧。” 顾瑶恳求：“我想让三哥背我上花轿。” 顾瑾点头说道：“本来也要几日才能谋得适合的官位，你是我唯一的妹子，自然要亲自送你出阁。” “三哥，你真好。” 顾瑶笑容灿烂，若顾瑾不在，她总觉得不够完美。 “三哥有没有想过同嘉敏一起出京？” “……她留在京城最好，现在去南方不适合。” “三哥……” “等我经营好港口，自会向陛下请旨派郡主过去。” 顾瑾笑容很淡，“小妹，我有一些想法需要一步步实现，总不能我认为是对的东西，于国于民有益处的政策，一定能有效果。” 顾瑶对顾瑾更为佩服，“三哥一定会成功的。” “嗯。” 顾瑾笑着点头，“父亲几次同陛下共同闯过生死关，皇上对父亲的信任极高，别人把父亲的言行当作胡闹，皇上却很欣赏父亲，再加上母亲看着，父亲总不会出事。五弟有陆侯爷……还有何大人在，在官场上即便不够圆滑，旁人也会给五弟几分薄面。” “我反而最担心你，大长公主是没了，镇国公对陆侯爷愧疚心疼，可是陆侯爷的身世……” 顾瑾按了按额头，“我给你留下几个人吧，你也别总是依靠陆侯爷，毕竟他的人，你想查什么的话不大方便。” “娘说，不让我好奇心太重。我也认同她同陆铮的话，可是就是心里放不下。” “陆侯爷……” 顾瑾停顿片刻，说道：“有时候太过自信骄傲了，这也是性格同成长经历使然。不过他也在为小妹你渐渐改变，否则若有人专门攻讦他的弱点，他自己都能做死自己。” “弱点是什么？” “不就是骄傲！” 顾瑾可不会告诉顾瑶，他曾经以陆铮为假想敌。 啪啪啪，顾瑾拍了拍手，一直跟在顾瑾身边的常随走进门。 “以后你就跟着六小姐，听她的调派。” “三少爷！” “这是我的命令！” “是。” 常随单膝跪下来，“常五见过小姐。” 顾瑶并没见过此人，他相貌普通，在人群中也不起眼，不过三哥交给自己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你先起来吧。” 顾瑶转身对顾瑾说：“三哥身边还有可用的人？我其实不用太精明干练的……” “自然还有一些人手，我把他们留在京城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我虽是出京，但是京城是我的根基，一旦京城有变，有他们帮扶小妹，我总不会束手无策。” 顾瑾轻声说道：“而且这些人多是打听消息，我去外面为官，需要的人不是他们，治理地方也不需要他们，倘若他们时常在我身边，和同僚等人相处并不方便。” 顾瑾去地方是做官，不是玩阴谋诡计。 “三哥若是有需要一定写信告诉我，我会尽快让他们赶过去的。” “好。” 顾瑾点头，“我这一走最少三四年，除非陛下召我回京述职，否则我轻易不会回京，家里的事，纵然你出嫁了也多上点心，娘亲虽然能谋善段，但是并不适合抛头露面，祖母年岁已大，这辈子为父亲操碎了心，就让祖母安享晚年吧，至于大伯父……他以后怕是会痴迷于书画，没有大事也不要再打扰他了。” “他们都为父亲为顾家付出太多，如今也是我们这些小辈扛起家族重担的时候。” 顾瑾又从一旁拿出一张写了几个人名的纸张递给顾瑶： “这上面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他们不是我的下属，只是同我志趣相投的同僚，他们知道你是我妹子，若是遇见朝上的事，你可以去找他们帮忙，不过仅限于大事！” “……” 顾瑶看着上面的人名，这就是革命同志？ “这才几年啊，三哥就已经有发展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了？” “瑶瑶，有志之士绝不会只有我一个！看清朝廷弊政且为国奋斗的人更多。” 顾瑾眸子明亮，自信一笑：“这才是我认为能达成所愿的根基，凭着我一人很难改变国朝现状，我需要得到更多人的帮助。” 顾瑶收好纸张，“三哥，我保证家里人不会是你的拖累，陆铮他也不会阻止你的。” “我同陆侯爷迟早会有一场交锋。” 顾瑾勾起嘴角，“我希望瑶瑶能生个儿子，到时候会简单许多，瑶瑶以后有事千万别瞒着陆侯爷，别总想着给他个惊喜或是自己去调查真相……你直接同他说更适合，因为他是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对了，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顾瑶瞪圆了眼睛。 顾瑾说道：“你就算假装无事，他也能看出来，然而他却不会去问你，也许是血脉同经历的原因，陆侯爷的疑心又自负，他不是怀疑你不忠，而是日夜不停想，你想干什么？” “……三哥比我还了解他！” 顾瑶吃醋了。 顾瑾说道：“研究了他五六年，你才认识陆侯爷多久？再有就是你对陆皇后……入了皇宫，做过皇后，没几个是干净的，她的手段可不简单呢。” “嗯，嗯，嗯，我都听三哥的。” 顾瑶小鸡吃米般点头，顾瑾忍不住抬手扶正顾瑶头上的发钗。 方才发钗歪了，他看着就很不舒服。 顾瑶想起来三哥有强迫症的。 “你越是依靠陆侯爷，他越是开心，肯为你做任何事！这一点你多学学娘，几句话就让父亲欢快得奔跑，为她忙前忙后，父亲还没察觉出被掌控，以为一切都是出于本心。” “三哥很忙的吧，中枢地方那么多事，还要协调多方的关系，您还有空看着父母撒狗粮？我怀疑你在另外一个一天有四十八时辰的世界。” “……” 顾瑾笑了，“不仅你爱看父母相处，我也喜欢看父亲被母亲指使得团团转，看他们很放松，毕竟我身处的世界太残酷阴暗。” “三哥……” “不过纵然在地府，我亦无悔。” 他可以沉入黑暗，但是这个世界却是光明的，有更好的发展。 “不会，三哥永远不会在黑暗沉沦。”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妥协 顾瑶离开书房，顾瑾微微一笑。 她依然是个容易心软的姑娘！ 寺庙中的长明灯，顾瑾也点燃过一盏的。 顾瑾又仔细吩咐留下的随从，以及安排进顾瑶陪房中的自己人，只叮嘱他们，忠于顾瑶。 以后他们就是顾瑶的人，一起以顾瑶为重，顾瑾是不会接受他们传过来的任何关于陆铮的消息。 “三少爷也只是安排了两个善于调理女子身嬷嬷，全然是为六小姐好。” “下次碰见陆侯爷，我会把话直接同他说明白了。” 顾瑾轻叹，“对陆侯爷……你是真不知道他能作出什么事来，父亲虽然天马行空，思维跳脱，但是不会作死，可是陆侯爷若是……他会让你特别无力，给你弄出一个大大的惊喜。” “以自己性命惊呆世人的人，也就他一个了。” “我现在最怕就是瑶瑶有危险，陆侯爷指不定会拉着整个世界的人一起作死！” 顾瑾当然也不会希望瑶瑶出事，但是远没有陆铮疯狂。 所以顾瑾提醒顾瑶有事一定同陆铮说，陆铮绝不会眼看着顾瑶有危险。 何况顾瑶对陆皇后好奇的话，陆铮也会继续追查下去。 对陆皇后的诸多安排，顾瑾也是心有余悸的，生怕弄出意外来，给他再添阻碍。 而顾瑾若是去查的话，陆铮未必会答应。 “瑶瑶怎么就被陆侯爷叼走了呢？！” 顾瑾一直认为是陆铮配不上顾瑶的。 两家若是没有姻亲关系，顾瑾有些手段就能用上了。 ****** 顾瑶给嘉敏郡主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去给嘉敏郡主。 “期望她能改变三哥的主意，在京城虽然有利于郡主的发展，可是一起去南边，同三哥在一起，一样也可以发展郡主的事业，三哥说得好听，还不是怕耽搁了嘉敏郡主？” 爱情同事业对有本事有野心的女人是矛盾的。 但也不是不能协调，有所取舍。 顾瑶不会建议嘉敏郡主怎么做，只是把顾瑾离开京城的消息告诉她而已。 ****** “铮儿回来了？” “嗯。” 陆铮带着几分醉意进门，镇国公夫人连忙迎上来，亲切不是失慈爱笑道：“又去了顾家？” “快伺候铮儿梳洗更衣，我让厨房准备羹汤，你……” “不用了。” 陆铮绕过镇国公夫人，自己解开了衣扣，“母亲还是去照顾弟弟吧，我这有人伺候。” “铮儿……” 镇国公夫人手足无措，面带几分的凄苦，想上前又不敢，“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你，可是大长公主没给我机会，你又早早被送进宫，不是在宫中，就是在兵营，我想对你都没有机会。” “压在您头上的婆婆已经死了，以后您就是镇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陆铮脱掉外敞，顾家父子虽然胡闹了一点，但是透着亲近。 镇国公府富贵以及，可泛着莫名的虚伪冷漠。 “府里的事，您都可以过问，都可以去管，除了我的院落！” 陆铮语调平静，“等忙完她的丧葬事后，您帮我去顾家定下成亲的日子。” “铮儿不为她守孝？” “父亲同陛下可不会提出这个要求的。” “……” “她会在寺庙中病逝，等消息传回来时，我已经成亲了。” 一个既不能入皇陵，又无法葬入陆家祖坟的人，还需要守孝？ 镇国公若是提出来，又少不得隆庆帝一顿痛骂。 镇国公夫人捏紧帕子，“皇上怨恨她至此？” 大长公主的罪名是什么？ 红杏出墙，同奸夫生下奸生子！ 同时伙同奸夫害死老国公。 镇国公夫人能不紧张吗？ 除了她没有害镇国公陆恒之外，大长公主做得事，她都做了，甚至更为过分。 世人都知道陆铮就是隆庆帝的儿子。 以前隆庆帝还有所遮掩，装聋作哑故意装糊涂。 可是最近两年，隆庆帝对陆铮日益看重，恨不得立刻把陆铮认回去。 一旦陆铮成为皇子，她该如何自处？ 还有性命？ 虽然现在她出门，被命妇们恭维，无人敢提起往事，但是隐患一直存在。 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去寺庙了却残生。 可是她不想出家！ 红尘的富贵，她还没有享受够呢。 陆铮淡淡回道：“您请回，我要歇息了。” “……” “送客。” 陆铮不想再废话。 几个常随站出来，恭敬说道：“国公夫人请。” 镇国公夫人望着陆铮转身的背影，“铮儿，你也恨我？” 陆铮转去了内室。 镇国公夫人进得了陆铮的院落，却只能待在小客厅。 单独出来的书房同内室等地方，她根本进不去。 镇国公夫人提着帕子擦试眼泪，转身飞快出门而去。 “夫人，夫人，您慢点。” 婢女在她身后追着，奶娘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镇国公夫人，心疼说道：“您这是何苦？国公爷同铮少爷从未怪过您，您也想得很开的，怎么突然钻起牛角尖了？” 镇国公夫人哽咽：“我怕了！怕有一日我也如同大长公主死得凄惨，死后也没个着落，本以为国公爷他……可是你也看到了，方才他同样没让我进去，哪怕在我生铮儿时，国公爷都没这么冷漠，铮儿又不在意我……” “本以为没了大长公主辖制，我的日子更轻松好过，可是我断然没想到大长公主做得事比我还要过分？” “以前她到底又何脸面瞧不起我？苛责我？” 镇国公夫人倒在奶娘的怀里，这些年她承受了不少的委屈屈辱。 给予她这些的人竟然比自己还要无耻。 起码她算是被动的，大长公主却是主动寻了奸夫，为了德才人不惜毁了陆皇后！ 大长公主的心真够硬的。 镇国公夫人自认自己做不出来。 “国公爷不会伤害夫人，一直对您都很维护，只是现在国公爷对陆皇后愧疚心疼，不想见人罢了。” “奶娘，我……我想明白了，我得对顾瑶好，你去准备厚礼，明日我先去顾家探探口风，以后能救我一命的人怕是只有顾瑶了。” 镇国公夫人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必须对她好！” 第一千两百四十七章 送走 镇国公夫人对陆铮的影响力极小。 可是陆铮很在意顾瑶。 虽然向儿媳妇低三下四很没面子，但是也比无声无息死了好。 “那表小姐做妾的事……” “先稳住沅沅，不，先把让沅沅回家去，不要再住在公爵府了。” 镇国公夫人仔细回想上次碰见李氏时，李氏说过得话。 很明显顾家并不希望陆铮身边有人的。 而且永乐侯如今在镇国公面前也是颇有面子，一旦来府上做客，碰见了沅沅，她不好解释了。 “就怕舅老爷那边不高兴。” “不高兴？他们还有脸不高兴？不是我稳坐镇国公夫人的位置，他们早就被赶出京城去了，要本事没有，要银子没有银子，要什么没什么，还敢同我唧唧歪歪的？” 镇国公夫人抹去眼泪，她对顾家人客气，有求顾瑶，可是对一直只能依靠自己的娘家却无需再忍让： “不是看在沅沅的确品貌出众，颇似我当年，我才不会把她接过来。哼，说我不顾及娘家，不知道抬举娘家的侄女同外甥女，他们也不看看自家的女儿能不能配得上我儿子！” “连做妾都不够资格！” 镇国公夫人好一顿抱怨，她同陆恒的儿子们不是尚公主就是娶郡主，纵然可以纳妾，也不会挑门第不够好的。 “如今二少爷，三少爷都想做世子，可国公爷仿佛认准了四少爷。” 奶娘继续说道：“皇上怎可能同意四少爷做世子？只怕少不得国公爷又得同陛下起冲突矛盾了。” “哎。” 镇国公夫人眸子动了动，“我倒是希望皇上能赢！” “夫人……” “铮儿能做回皇子的话。” “陛下绝不会放过您的，毕竟皇子不可能有您做生母！” “你怎么就没看透呢？奶娘，皇上很明显想把铮儿放在皇后娘娘名下啊。” 镇国公夫人今日可是从头看到尾，“外面都说皇上有意让顾瑶以儿媳妇之礼祭奠陆皇后的。” “不过最后不是证明只是谣言？” “不是谣言！永乐侯阻止了陛下。” 镇国公夫人说道：“其实我同皇后一前一后生下儿子，只是皇后倒霉生了个死胎，皇上若说铮儿是皇后生的，虽然当世的人大多不会相信，但是谁敢明着反对？不怕死吗？为当年的事，死了多少人？这些年弹劾铮儿的御史还少？可是铮儿地位越来越稳，朝臣的骨头已经软了！” 奶娘额头冒着冷汗，“若是陛下有这样的打算，您就失去了铮少爷了。” “可是我也不会再留下红杏出墙，勾引皇上的名声啊，不必承受每日头顶铡刀过日子，何况事实就是事实，铮儿就是我生的！不过是为铮儿的前程考虑罢了，等铮儿……我说不得还能过得更尊贵！” 镇国公夫人咬了咬嘴唇，压低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可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她爱恨分明，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手上，一如陛下，没有皇后娘娘同陆家，他绝对不可能逼宫成功的，一旦仇恨一人……她的报复同样惨烈。” “我怕如同大长公主死去，更怕陆皇后报复让陆家蒙羞的我！” “以前我并不怎么害怕，毕竟皇后手段再厉害，她已经死去多年，陛下对陆皇后也是平平，然而这次……你今日陪我入宫的，难道不明白一切都是皇后的安排？死了多年的皇后依然还能掀翻大长公主，弄得太后同陛下离心离德，她若是死前布局害我，害铮儿……可怎么办？” “尤其是现在陛下对皇后娘娘又是愧疚又是思念的，我宁可把铮儿给了陆皇后，以求平安。” 镇国公夫人底线从来就不高，以活着，活得更好为目标。 倘若她是个烈性的，也活不到现在，不是自尽，就是郁抑而终了。 奶娘微微颔首，随着自家小姐嫁进镇国公府后，她随着夫人进宫见过陆皇后。 对高高在上的陆皇后记忆犹新。 尤其是记得当主子同皇上的事东窗事发后，口吐鲜血的陆皇后看陛下同主子的目光，幽深黑暗，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脊柱泛着凉意，做噩梦的。 “主子，老奴去挑一些顾小姐喜欢的首饰。” “尽力就好，无论是永乐侯还是铮儿都没少给顾瑶准备头面首饰，以及绸缎摆件，我的库房可比不上铮儿，只要让永乐侯夫人看到我用了心，真心疼爱呵护顾瑶就是了。” “是，还是您想得通透。” “想要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怎能不多想？这都是被逼得，我也想似顾瑶，什么都不做，铮儿父母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一辈子无忧无虑……” 镇国公夫人不无羡慕，“那才叫过日子，才叫舒心呢。” 客院，奶娘走进来，笑盈盈说道：“老夫人使人送信过来，甚至想念表小姐，主子最近忙着为四少爷筹备婚事，也怕疏忽表小姐，特意让我送表小姐回去陪陪老夫人，等四少奶奶进门，夫人再去接表小姐过府说话。” “我听姑姑的安排，本来我也是打算向姑姑提出告辞的，我也想家里人了。” 沅沅轻笑，没有任何的怨言同不满，招呼随身伺候的小丫头收拾随身之物。 她起身拿出整理很好的衣服鞋袜，“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孝顺姑姑，这些粗浅的针线，倘若姑姑不嫌弃的话，自己穿戴或是赏人都适合的。” “表小姐出名的心灵手巧，针线更是女中翘楚，上次夫人还说您做得鞋袜穿着舒服呢。” 奶娘捧着衣服，啧啧赞叹。 表小姐笑道：“姑姑过奖了，我也只剩下针线这个长处了。” 奶娘离开之后，表小姐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身边的婢女说道：“这也太欺负人……” “胡说！” 表小姐厉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放肆？” “小姐，奴婢是为您委屈，明明国公夫人都答应了的，怎能出尔反尔？” “答应什么？答应了谁？” 表小姐反问婢女，自嘲：“你们啊，姑姑对我好一点，就当一切已经定下来了，我只是个小官道女儿，可顾小姐，那是永乐侯的爱女啊。”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陆恒的后悔 “身份地位在哪里摆着，我同顾小姐根本没法比。” 表小姐自嘲一笑，唯一能依靠的镇国公夫人不也是轻易就舍弃她吗？ 永乐侯府那边可是还没说什么呢。 “可是……” “没有可是，立刻收拾衣服，我们马上就走。” 表小姐高声吩咐。 婢女们不敢再耽搁，很快收拾好了衣服首饰。 “这些是国公夫人送您的，虽然您没穿戴上身，是不是……” “都带走。” 表小姐交代了一句，太清高的话，回去她也没办法同长辈交代。 这些头面首饰起码能证明她还是得镇国公夫人喜欢的。 婢女再次开口：“何必受这委屈？让旁人轻看了去。” “是否被看轻不是在几件头面首饰上头，这是姑姑的一片心意，留下来不是打姑姑的脸面？” 表小姐催促丫鬟快些，等到坐上马车，她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表妹这就要离开？” 陆二少跑了过来，他额头冒汗，眼底隐含着不舍，“表妹就不能留下来？我可以同母亲去说让你继续住在镇国公府。” “让二表哥费心了，镇国公府再好，有表哥们疼爱，姑姑关心，始终不是我的家。” 表小姐面都没露，轻声说道：“家中父母甚至思念于我，况且我也想家里人了。” “你说谎，明明就是母亲赶你离开的，不就是怕了永乐侯？何时我陆家需要看旁人的脸色？永乐侯算是……” “二表哥想逼死我吗？！” “我……” “二表哥若是继续说下去，我也只好同二表哥断亲情了。” 表小姐眼底冒火，该死的蠢货！ 就这样还想同陆铮去争做世子？ “走吧，二表哥不必相送了。” 愚蠢得人，再多看一眼，她都感到恶心。 镇国公除了陆侯爷之外，养大的儿子们每一个成才的。 “表妹！” 陆二少向前跑了几步，被身边的随从拽住胳膊。 “二少爷还是让表小姐离开吧，国公爷很重视顾四爷，而顾四爷出了名的疼四少爷未过门的媳妇，国公夫人让表小姐回去也是为她好，一旦顾四爷不满，他是真有可能找上镇国公，到时候名声受损的人只能是表小姐。” 镇国公夫人不可能有错的，哪怕表小姐什么都不做，一样逃脱不了勾引陆铮的事。 “何时陆家需要看顾家的脸色？” “今非昔比啊，我的二少爷！” 随从焦急阻止自己的主子，四周看了看，“您可长点心吧，国公爷刚被陛下狠狠教训过，尚且没能完全挽回帝心。可是顾四爷却是圣宠日高，又有顾瑾这样公认的辅国之才为子，纵然是国公爷不好得罪顾四爷，陆家不是怕，而是没有必要。” “您若做了世子爷，留下表小姐的话，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本来夫人疼爱表小姐，把表小姐给谁都一样的。” “你说得对，我一定要做世子，证明我不比陆铮差，风风光光迎娶表妹！” “……” 随从沉默，“您现在还离不开郡主的帮忙，说这样的话，被郡主听去了，不大好。”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郡主！一直以来我只喜欢表妹，娶郡主是父母之意，我反抗不得，等我做了世子，我就可以……得到真正喜欢的表妹了。” 陆二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仿佛即将踏上人生巅峰，迎娶喜爱的表妹。 随从幽幽叹了一口气，二少爷比废掉的世子更没有机会。 起码废世子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做出荒唐的决定。 随从拽着二少爷离开。 一旁的小路上，陆恒满眼的失望，甚至有几分绝望之色。 “陆家……到底养出什么东西？这就是我耗费心血培养的儿子？” 老大阴狠歹毒，不择手段，老二平庸无奇，老三痴迷炼丹，最小的老五现在还没定性，看不太出来将来的成就，不过冲镇国公夫人最宠他，想来将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了。 陆恒投给他们的资源并不少，也都是请明师教养长大的。 “他们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都特么愚蠢！” 一旦陆家失去支撑，这些人迟早都会被赶出京城，能活命都难，更别说振兴陆家了。 就他眼前这几个儿子资质，他怎么可能对陆铮放手？ 就算没有姐姐的交代，他也不可能让陆铮去做皇子。 有陆铮在，陆家能保持如今的地位，一旦陆铮离开，陆家怕是支撑不过一年。 陆恒年轻时，不是在外征战，就是被隆庆帝派出去处理政务，做钦差，查办贪官。 好不容易回京之后，陆恒看儿子们读书用功刻苦，练武虽是稍微不如意，但是也不是废物。 他当时已经请封了世子，也就对几个儿子降低了要求。 毕竟他不想闹出几个儿子明争暗斗的局面。 陆恒吩咐：“从明日起，我亲自督促他们早起练武。” “国公爷，他们怕是起不来……” “就算拿鞭子抽，我也要让他们起来，谁起不来，谁都给我滚出去！” 陆恒下定决心，“把这话告诉他们，陆家绝不留无能平庸的儿子！” “是，国公爷。” 随从赶忙去给几个少爷送信。 陆铮听说此事后，微微勾起嘴角。 他低垂下眼睑继续翻看手中的话本。 虽然着实不知道话本到底哪里精彩，到底是从顾四爷手中抢过来的，看看……也许就能习惯了？ 离开镇国公府后，表小姐长出一口气。 婢女轻声说道：“其实二少爷对您倒是有几分真心。” “若是我只能做妾的话，我也不会选二表哥，真心？最不值钱不可相信的东西就是男人的真心了。何况他的真心又有何用？他心肠倒是不坏，可惜又平庸又无能，支撑不起家业，也无法照顾保护妻儿，跟着他，我这一辈才是毁了呢。” 表小姐说道：“以后你们不许再提他，我不想让郡主难堪，找个机会寻我的麻烦，郡主对二表哥同样是真心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虽然镇国公的儿媳妇各个出身高贵，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但是她们除了有告封之外，娘家远远比不上顾家。 第一千两百四十九章 当街闹剧 不过是好听罢了。 表小姐看不中二表哥，虽然二表哥一片真心，但是却是最没用的。 她还不如借用姑姑镇国公夫人的愧疚疼惜给自己选一个前程更好，更有本事的青年才俊。 横竖娘家人只会让她去勾引表哥，最好是陆铮……毕竟陆铮是隆庆帝的儿子。 以前诸多皇子争夺东宫之位，陆铮同哪个皇子都不对付。 不少朝臣虽然眼红陆铮的权势，但是因为陆铮的身份，他们不敢同陆铮联姻。 结果便宜了顾四爷！ 此时陆铮已是今非昔比，任谁都看得出隆庆帝对陆铮的看重同喜爱，在秘密建储的制度下，陆铮极有可能成为继帝的人选。 就算写得不是陆铮的名字，陆铮若想逆天翻盘的话，未必就一定输。 表小姐把一切的事都考虑得清清楚楚，更不敢私下去接触陆铮！ “顾小姐，太后娘娘召见您入宫。” “……现在就去宫里见太后娘娘？” “是。” 女官这次来顾家显得很谦卑客气。 顾瑶点点头，同样很客气，“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不大一会，顾瑶换上华丽的衣裙随着女官入宫去了。 顾四爷眼珠转悠了半圈，“爷去宫中陪陪陛下。” “四爷……”李氏拽住顾四爷，轻声说道：“您若是为瑶瑶就别去了，倘若瑶瑶在占尽优势之下，还不能自主，她不适合做陆侯爷的妻子，如今我们还在，时刻都能帮上她，以后我们不在了，她还能依靠谁去？” “你这话不对，先不说爷能活到一百岁，就算去世也得几十年之后了，爷绝对比太后死得晚吧，瑶瑶根本不需要经历挫折啊，何况最迟五年，瑶瑶就算没有爷出面，她也没人敢欺负了，瑶瑶在变强，而被陆皇后同皇贵妃狠狠算计了一把的太后娘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弱。” 顾四爷抚平衣袖，自傲说道：“瑶瑶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没有爷在，她也不好惹呢，爷去宫里啊，更想去看热闹，想着同陛下打听陛下同太后娘娘之间……嘿嘿，这可比话本都精彩呢。” “悦娘就不必担心爷同瑶瑶啦，你先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爷一定会在你身边。” 顾四爷亲了亲李氏的额头，脚步轻快出府入宫去了。 李氏摸了摸额头被亲过的位置，“四爷越发会说话了，连我都被堵住了呢。” 说他是歪理，不是教养儿女的正理，偏偏又挑不出毛病。 顾四爷的思绪一向异于常人。 顾四爷选骑马去皇宫，毕竟最近他比较拉风，坐在马车里无法完全展现出永乐侯的气势。 隆庆帝同陆侯爷送了他好几匹宝马。 顾四爷可不想好马都让顾珏骑着出去显摆。 前簇后拥的侍卫簇拥着顾四爷骑着宝马缓慢前行。 他入宫不是去帮顾瑶，因此更喜欢街上百姓看自己羡慕嫉妒，外带敬佩的眼神。 以前谁会想到顾家的浪荡子能有今日？ 顾四爷正美呢，前面传来女子委屈又凄苦惊呼： “二表嫂误会我了，我……我同二表哥清清白白的，从未有过任何的交往，偶尔碰面也是在我给姑姑请安时，他怎么对我，我没有办法去管，可是我对二表哥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你胡说！就是你这个骚蹄子勾引他，让他同我闹，你以为你能取代我？你别妄想了！” “来人，给我砸，我今日非把她的皮剥下来不可，我可不是我那个没用的堂姑姑，姑息一个贱人，被方展串通汪氏糊弄了十多年，最后赔了嫁妆，赔了儿女，她一生就是个笑话。” 顾四爷本来不想理会女子当街对骂，听到汪氏……顾四爷勒住了缰绳。 “你去前面看看，是谁提起汪氏同方展？” 顾四爷很不喜欢被人同情或是嘲讽，那两个贱人是他一辈子都洗不去的污点。 一个死钝淫奔，一个同有妇之夫的师兄暗通款曲十几年。 顾四爷一直被瞒得死死的，不是他同瑶瑶逆势翻盘，他现在就是京城最大的笑柄，连门都不敢出的。 就冲这一点，顾四爷就最喜欢瑶瑶，一直陪着他，帮着他的好女儿。 悦娘对他无怨无悔，体贴温柔，在悦娘眼中，他也许看不到深情厚谊，却能看到忠贞感激。 其实顾四爷不需要女人崇拜或是深情，因为这些都有可能装出来。 最先打动顾四爷的就是这份难得的忠贞！ 屡次被女人欺骗背叛的顾四爷同样最看重这一点。 侍卫领命上前，推开围观的人群以及王府的随从。 趁着这个机会，已经被抽了一鞭子的女子飞快从缝隙中溜走。 提着鞭子的妇人却是不肯放过她，“你这个贱人往哪跑？今日我不把你的皮剥下来，我就不是宁安郡主！” 侍卫们愣了一瞬，宁安郡主？镇国公的二儿媳妇？ 奔跑出包围的女子又被宁安郡主的鞭子抽中了大腿。 她腿一软，一头载倒，疯子！ 二表嫂竟然是个疯子！ 不仅半路上拦住她的马车，还用鞭子抽打她。 今日闹得这么大动静，以后她怎么嫁人？怎么……怎么还有脸面出门？ 顾四爷低头看着摔倒在自己马前的少女。 宁安郡主追过来，挥动鞭子，“勾引男人，还有道理了？谁敢管奔郡主的事？” 顾四爷吩咐：“拦住安宁郡主。” “是。” 侍卫反应过来迅速阻挡住持鞭行凶的安宁郡主。 宁安郡主恼道：“你是哪个？” “爷是永乐侯。” 顾四爷摇头，“你是镇国公的儿媳妇？” 宁安郡主火气立刻散了大半，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能惹，她还是很清楚的。 “我……我就是气不过她勾引男人，这才教训她一二，方才说得那些话，并不是有意的。” “爷不管你同她有何矛盾，当街追打她，你就有脸了？爷看镇国公府的名声都被你扔到地上狠狠践踏了一遍。” 宁安郡主低头抿着嘴角。 顾四爷摆手说道：“算了，爷懒得同你浪费口舌，等爷从宫中出来，亲自去同镇国公说说此事。” “国公爷他们不知道……” “你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想瞒着谁？爷不说，也会有人告诉镇国公。” 顾四爷失望至极，镇国公不仅没能养好儿子，连儿媳妇都没选好！ 他不如趁此机会让镇国公把管家权交给瑶瑶！ 第一千两百五十章 谋求合作 镇国公府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顾四爷刚刚自认为解决了瑶瑶最大的麻烦大长公主同镇国公世子，又冒出几个不省心的镇国公儿媳妇。 以前还说瑶瑶没有教养，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鲁莽任性，偏激骄纵。 然而如今，瑶瑶聪慧端庄，在大事上从不糊涂。 顾四爷看任何于瑶瑶同龄的女孩子都不如自己的女儿。 顾瑶总是说，儿女还是自己的好！ 顾四爷并不算认同，毕竟瑶瑶就是比她们更出色。 “郡主。” 仆妇上前拽住宁安郡主，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永乐侯说了，此事暂且作罢，但凡顾四爷插手的事都很麻烦，就算国公爷同郡王爷都没在顾四爷手上讨到好处过。” “可是我不甘心！” 宁安郡主恨死了表小姐，说是不曾勾引丈夫，可是没有她妖妖娆娆的，丈夫怎么会神色恍惚？张口表妹如何，闭口表妹贤惠的。 以前她顾及着表小姐是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一忍再忍。 然而今日她竟然听到丈夫陆二少同幕僚谈话，说是等陆二少得到世子之位，就让她病逝，或是寻个借口说她疯了，然后丈夫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迎娶表小姐过门。 陆二少甚至不舍得亲亲表妹去做妾。 这让她如何再能忍下去？ 毕竟她是喜欢着丈夫的。 “不甘心也不成啊，您就忍一忍吧，以后总有办法收拾那个小贱人。闹得太厉害了，不说镇国公夫人如何看待你，就是郡王爷都未必肯帮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郡王爷还需要看很多人的脸色，他只是个闲散宗室。” 仆妇知道郡主痛苦难受，恨不得吃了表小姐。 收拾表小姐随时都可以，但是为表小姐得罪永乐侯就颇为不智了。 宁安郡主咬着嘴唇，缓缓放下鞭子，瞪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表小姐，冷哼一声：“今日算你运气，改日我一定剥了你的皮，拆穿你的虚伪同贪恋富贵。” 她转身领着随从侍卫离开，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看向顾四爷，“你也许认为我很荒唐嚣张，欺负弱小，等你女儿遇见丈夫移情别恋，的事后，你就明白我此时的心到底有多疼。当初我那位堂姑姑也是以郡主之尊低嫁方展的，她一辈子都活在方展的谎言之中，方展从始至终就没喜欢过她，娶她只是为了能够继承爵位！” 顾四爷冷哼：“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爷的瑶瑶可不是你这么愚蠢，而且瑶瑶的眼光也比你好得多，陆侯爷敢移情别恋，爷的女儿就敢收拾陆侯爷，当然爷会帮她。” “瑶瑶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觉得自己无辜，受尽委屈怎么不去找给你委屈的男人？” 顾四爷怨怼了几句，宁安郡主落荒而走。 同他比口舌？ 简直就是找死。 “走吧。” 顾四爷提了提缰绳，侍卫跑到前面帮忙开路。 一众随从侍卫簇拥，顾四爷喧赫一时。 “小姐。” “嗯？” 表小姐望着成熟英俊的顾四爷远去的背影，比起少年人的青涩稚嫩，顾四爷倒是显得有担当多了。 而且正当壮年，一身华服美饰，更加凸显功成名就男人的气魄底蕴。 顾四爷一向爱显摆，衣衫华丽丽，头冠精美贵重，显得比同龄人年轻不少，说他刚过三十都有人相信的。 表小姐抿了抿唇角，揉着身上的鞭痕，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女子安全感。 虽然顾四爷从头到尾就没看过她一眼。 但是她跌倒在他马前，顾四爷帮她骂退宁安郡主时，她异常感动。 从来都是她一个人承担一切。 父母还是兄长不给她添麻烦就很好了，更别说护着她。 顾四爷敢于斥责宁安郡主，甚至敢去找镇国公理论，还说维护女儿……这一切都让表小姐莫名心头一热。 顾四爷众所皆知的风流，虽然现在他荒唐的传闻少了，但是以前的风流韵事却不曾消失。 不少欢场女子都说曾陪伴过顾四爷。 顾四爷浪子回头，重视儿女家庭，更是让不少闺中少女感动。 表小姐默默叹一口气，“再好也无用啊，生不逢时罢了。” 李夫人能在做妾的时候就生下两子一女，不仅养大还教养得很出色，顾四爷其余儿女自己作死，谁会相信其中没有李夫人的手段？ 她可没信心同李夫人交手。 只是有几分怅然缠绕在心头。 救命之恩总是不同的。 表小姐披上了外衫，带上遮挡面容的帽子，带着婢女狼狈离去。 道路旁的茶楼之中，安王珉了一口茶水，“她对永乐侯似有好感？” “是。” 全身包裹在黑色衣服之下的人坐在安王对面，仅仅露出一双带着些许棕色的眼眸： “现在的女孩子也太现实了，永乐侯有权有势，虽然年龄大她许多，但是比起尚且做不得主，只能依靠家族大年轻子弟更有魅力，不过这位表小姐纵有好感，她未必敢于争取，毕竟永乐侯夫人不好惹，否则她也不会被镇国公夫人送回去。” 安王放下茶盏，淡淡说道：“本王已经无心去争什么了，你找上本王……咳咳……着实找错人了。” “自欺欺人有意思？王爷若不想争，何必费尽心思留在京城？”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以永乐侯的霸道，以及顾瑾的谨慎小心，安王殿下只怕迟早一日会被陛下废了，再无翻盘的可能。” “本王的妾室是永乐侯的女儿，她怀着本王的儿子！” “永乐侯若是一个顾念父女之情的人，顾珊会没名没份跟着您，您别忘了，顾珊的生母是背叛了永乐侯的方氏！不是哪个男人都有镇国公的胸襟，镇国公陆恒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父亲。” 黑衣男人嘲讽一笑，“一个忠诚的将军，可悲可叹。” “你是说老国公他……” “你们皇家肮脏得很，为了保住帝位，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只怕输都数不清了。” 黑衣男人起身，“我给安王三日考虑，是否同我们合作。” “本王绝不会背叛父皇，背叛列祖列宗。” “哈哈哈，安王殿下把陛下当父亲，他心里可只有陆铮！” 第一千两百五十一章 安王妃的恨 安王立刻哑口无言。 “谁都看得出皇上写在传位诏书上的承接帝位的人是陆铮。” “他现在还是镇国公的儿子。” 安王脸色一瞬变得很差，也知这是自己的狡辩。 黑衣男人喝了一声，“皇上想做什么，谁能阻止得了，镇国公吗？陆家的脊柱在陆皇后病逝后就断了。镇国公只是个将才，无论是在权谋朝廷上，还是在处理家事上都不是个明白人，还赶不上永乐侯果决。” “你对陆家……” 安王听得出男人口气中对陆家的佩服。 “老国公是真正的军人，陆皇后可惜了，虽然我们总是败在老国公的手上，对他的确有过佩服，就算是对镇国公同冠世侯，起码在疆场上，我们也是服气的。” 正因为在疆场上没有把握胜过冠世侯，才会派他潜伏入京城，期望能在疆场之外遏制陆铮。 “王爷再仔细考虑清楚，不同我合作，安王没有任何机会，若是你我联手，起码还有一博之力，而我们也不会要求太多，甚至可以在安王登基之后，向您俯首称臣，我只希望安王殿下能保证不对关外用兵，彼此和睦相处，开通商贸，私盐马匹提铁器，愿为安王的屏障。” 这些要求并不算过分，安王略有心动。 也只有陆家人同陛下执着于完成太祖遗愿收复辽东。 不是为了赶超先帝，隆庆帝未必会如此执着。 他们都不懂老国公同太祖为何对辽东如此看重，不过就是一块荒凉的地方罢了。 安王等到黑衣男人走了好一会，他才从茶楼中出门，路过点心铺子时，安王吩咐随从去，买了几盒子点心。 他还是要对顾珊好一些，除了她肚子里的儿子之外，顾珊最近的表现很好。 安王本就对顾珊有几分情分，如今更多了些许真情。 他愿意为顾珊多做一些以前不曾做过的事情。 这也是安王休闲下来后的进步，懂得去关心身边的女人。 安王给顾珊带了点心回来的消息顷刻传遍整个王府。 安王妃呕出了一口鲜血，半晌喘不过气。 “王妃……” “我好恨啊。” 为了安王痛苦死撑着，这么多年的付出，她到底得到了啥？ 安王妃从来就没这么痛苦伤心过。 不患寡，而患不均。 倘若安王对所有女人都很冷淡，安王妃也认了，偏偏顾珊是个例外！ 就因为顾珊能生儿子吗？ “您想开一些吧。” “以前我还想着把顾珊的儿子……如今我想明白了，何必给辛辛苦苦给别人留下退路？” 安王妃眼底闪过疯狂，娘家那边指望不上，丈夫又把温暖爱慕给了旁人，她仿佛体会到陆皇后临死前的绝望。 既然不让她好，那么所有人都别想好了。 都跟着她陪葬！ 倘若让她看着顾珊的儿子继承安王的一切，甚至有可能是皇位，顾珊坐到太后的位置上，她死了都得被气得再死一遍。 “你别哭，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安王妃抹去嘴角的鲜血，扯出一个脆弱苍白的笑容，“真好，亏着在陆皇后的祭奠发生了这么多事，陆皇后为我提了个醒，记在我名下的儿子又能如何？依然是别人生的。”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安王妃喘息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真的想通了。” 她都这样了，还去想别人？ 娘家即便没有她，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她就算留下安王世子，以娘家人的才干也无法出头。 依靠出嫁女人始终不是长远之计。 何况她这些年为娘家没少付出，此时此刻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陆皇后给她一个很好的示范！ 到底嫁安王多年，安王妃在王府中的人脉绝不少。 一直她又表现贤惠忠贞，为安王宁可忍受病痛的折磨，一片痴情。 安王对将死的安王妃的戒心很低，何况安王答应了安王妃的诸多要求，等安王妃过世，他会娶安王妃的妹妹做继室等等。 安王妃突然转换了念头，几乎从不曾看过她的安王全然不知情。 倒也不是安王无情，而是他着实不想见拖日子的安王妃。 安王难受心痛，更会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依靠女人！ 他索性眼不见为净，但凡有空就去后院看望顾珊，看望还在顾珊肚子里的儿子。 儿子才是安王的希望！ 他明明中有种预感，倘若错失这个儿子，以后他很难再有亲生骨血了。 顾珊一心扑在儿子同安王身上之后，抛开杂念之后，倒也展现出独特的温柔，让安王日子过得很舒心。 ****** “顾小姐稍等，奴婢去通知太后娘娘。” 再次踏入慈宁宫，顾瑶明显感到有几许的压抑。 侍奉在门口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比起以往慈宁宫外等候宣召的妃嫔，此时显得格外安静，隐隐有落寞之感。 不过一会，宫女带着顾瑶进门，没有去正殿。 太后穿着宽松的衣服，半靠在软垫上，深色略带萎靡，面色也不甚好看，病恹恹的仿佛承受了很大的打击。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顾瑶行礼一如既往，标准，行云流水。 太后撩开沉重的眼睑，“哀家以为你会推脱入宫。” “您身体如何？臣女见您气色不大好。” “你过来。” 太后招手，顾瑶缓步上前，正准备坐在一旁的绣墩，太后把顾瑶拽到自己身边，不曾说话，泪水先滚落下来，“只是几天而已，哀家似过了几年，真真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啊，皇上……皇上这是在一刀刀割哀家的心，再过一月，你怕是再也见不到哀家了，哀家的身体也没再注意。” “您打算出宫？” “不是哀家，是皇上让哀家去寺庙里调养身体，算是他给予哀家最后的体面。” “其实去寺庙也挺好的，清净又安宁，还可以受精研佛法，对娘娘的身体很有好处。” 顾瑶睁着明亮的眸子，“过上一年半载，陛下思念太后娘娘，必会亲自去接您回宫，偶尔祖母烦父亲，见都不想见他，不过几日，祖母又想得不行。” 太后苦笑：“傻丫头，哀家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哀家……是陛下的生母啊，陛下不能偏听偏信，冤枉哀家。” 第一千两百五十二章 拒绝太后 顾瑶不敢支声了，这种话让她怎么说？ 太后眼角滚落泪珠，“哀家承认当时对陆皇后不够尽心尽力，在她养病时，做了一些事，可是她怎能颠倒黑白，说哀家害死了陛下的生母？陆皇后不能这么……” 都把陆皇后害得那么惨，还不让陆皇后报复？ “陆皇后大度贤惠，应该不至于挑拨您同陛下的关系。” 顾瑶打听过，陆皇后儿子的夭折未必就没有太后的意思。 太后不仅不想要一个总是压她一头，表现完美，衬托她的平庸无能的儿媳妇，更不喜欢陆皇后生出的嫡皇子。 太后提着帕子擦试眼角，“哀家知道你同情陆皇后，虽然她更想抹去陆铮这个陛下同陆家共同的耻辱……” “娘娘，陆侯爷从来都不是耻辱！” 顾瑶抬起明亮的眼眸，同太后对视： “只有依然对陆侯爷还有恨意的人才会说出耻辱这种话来，臣女没见过陆皇后，只是听闻而已，不过陆皇后能对冷宫废妃多加照拂，为陛下忍下诸多的委屈，为大局牺牲自己，甚至连皇子都没能保住，她也许对夭折的皇子不是个好母亲，在儿子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疏忽了且低估了一些小人。” 那本手札，顾瑶看得泪眼婆娑。 手札上班班泪痕除了对最后尚未出生的儿子的爱之外，更有几分陆皇后对夭折儿子的忏悔心痛。 她若是自私一点，不那么爱隆庆帝一点，如何保不住儿子？ “受过那么多的委屈同痛苦，陆皇后依然光明磊落，仁慈大度，明辨是非，她从未怪过陆侯爷，否则陆侯爷未必能顺利出生，且在镇国公府长到五岁，至今镇国公依然器重陆侯爷。” 顾瑶哪怕喜欢陆铮，最后免不了破坏陆皇后针对陆铮的布局，她依然很佩服陆皇后。 如同陆铮会给陆皇后添灯油一般。 陆皇后不管是不是……反正她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女人。 顾瑶嘴上答应陆铮不好奇，三哥既然留下人手给她使，她怎能不去尽力还原真相？ 太后看着顾瑶，甚至忘了哭，“陆铮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傻丫头？陆皇后越是得意，陆铮越是没有活路啊。” “顾瑶，你难道想陪着陆铮一起死？皇上越是重视思念陆皇后，她那些手段就越有效果，陆铮……越是危险，她只是面上不介意陆铮，你同陛下，还有陆恒都被她骗了。” 太后着急拉拢顾瑶，“如今只有你爹同哀家联手才能戳破陆皇后的阴谋。” 顾瑶无动于衷。 太后焦急说道：“哀家若是离开皇宫，下一个倒霉的人必定是陆铮！” “娘娘凤体欠安，不好再耗费精力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事，前朝自有陛下做决定，陆侯爷国之功臣，陆皇后出身陆家，其父老国公忠肝义胆，对朝廷对陛下没有半分的私心，身受老国公影响的陆皇后即便再恨一个人，也不会做出对朝廷有害，投敌卖国的事！” 顾瑶挣开太后的手腕，缓缓起身，下拜告辞：“您歇息吧，臣女人微言轻，不敢插嘴您同陛下的私事，家父深受陛下器重信任，他所做所为更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家父要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的！” 顾瑶心说，虽然顾四爷时常胡说八道，三句真话七句假话，但是她也得给顾四爷造势。 “顾瑶，你回来！哀家命令你回来。” 太后拍着床榻，顾瑶离开的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赤裸裸的挑衅！ 这几日太后压抑的怒气全部爆发出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敢这么甩她面子？ “来人！让她去宫外跪着，罪名……对哀家无礼，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娘娘……” “哀家就不信治不了她，皇帝若是心疼她，亲自来同哀家说。” 太后已经见不到隆庆帝了，几次装病都无法让隆庆帝移驾慈宁宫。 自从上次隆庆帝询问自己生母是怎么死的之后，他就说过再不见她。 倘若这次能逼隆庆帝现身，太后觉得反而是一件好事，起码见面了，她才能说明白。 顾瑶面前站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顾小姐别为难奴婢，太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不尊。” “……” 顾瑶勾起嘴角，“跪在何处？” “回廊下即可。” “我为陆皇后顶撞太后娘娘，不肯屈从太后娘娘的命令，跪在回廊下不大适合太后严惩我的旨意。” 顾瑶绕过挡路的宫女，直接跪在慈宁宫外，摆正跪姿，“烦请你回去禀告陛下，外臣之女奉旨罚跪，即便跪死在此地，不敢封懿旨颠倒黑白冤枉陆皇后，更不敢因为同陆侯爷的婚约，就让家父在陛下面前进言，陆家满门忠烈，顾家不敢同老国公相比，亦不会做因私废公，迷惑圣心，祸患朝纲的小人。” 宫女：“……” 这些罪名听起来假大空，但是效果却是异常的好。 顾瑶低垂眼睑，熊孩子那些放卫星的嘴皮子功夫，还是她教出来的呢。 虽然熊孩子算是青出于蓝了，但是她也不差啊。 这么好得立牌坊机会，洗一波的时机，顾瑶怎么可能放过？ 跪一跪也不伤筋动骨？ 其实她还要感激太后娘娘呢。 不过陆皇后真是辛苦啊，在先帝后宫中保护下太后这个猪队友！ 陆皇后厉害！ 顾瑶看起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按照顾四爷的话说，她软硬都不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贵妃笑得那么得意，那么张狂，那么舒心。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同样露出笑容，不管皇贵妃为何而笑，这份开心是皇贵妃从未有过的。 “蠢啊，这是本宫这些年看到太后做得最蠢的一件事了。” 皇贵妃笑着说道：“不过瑶丫头还真不像李悦娘的女儿啊，李悦娘……那是咬人的狗从来不叫，呸呸呸，当本宫没说。” “奴婢倒是觉得顾小姐更像顾四爷。” “……也对，都是巴拉巴拉，偏偏能打动皇上，永乐侯啊，这么个奇葩难为李悦娘是怎么找到的。“ 第一千两百五十三章 太后面子彻底丢了 顾瑶这股劲儿很像顾四爷。 不过，反过来说也挺恰当的。 深知顾四爷脾气的皇贵妃不觉得自己想差了。 毕竟在顾瑶没有跟着顾四爷进进出出之前，顾四爷可没这么能说。 “太后还等着陛下去见她？本宫看太后娘娘是想得太多，从没了解过陛下，还不如陆皇后一个去世多年的人，更不如李悦娘。” 皇贵妃自然是乐得看太后倒霉，被送去寺庙清修。 太后不在宫中，她日子能轻松不少。 何况皇贵妃同太后也有仇怨，此事背后，少不了皇贵妃推波助澜。 太后娘娘听到宫女传递顾瑶的话后，气得浑身发抖，隐隐感觉不妙，捶足顿胸后悔不迭： “狡诈的丫头，她这是说给皇帝听的，拒绝哀家的好意，她同陆铮迟早有一日被陆皇后害死，到时候她就知道哀家是为她好了。” “娘娘暂且饶了她吧，一个丫头片子而已，疼不落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陛下的心性哪是她能揣测的？” “您同陛下才是亲生母子，陛下一时受蒙蔽，误会了您，迟早有一日陛下会明白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恳请您的原谅。” “哀家伤心皇帝说……说哀家害死了他生母，是，当初哀家宫中是死了一个才人，可她是染病死的，皇帝……就是哀家生的，那个才人有资格留下龙种？” 太后真真是一顿子委屈，偏偏隆庆帝宁可相信死掉的陆皇后留下的书信，也不肯相信她的话。 的确她是被大长公主要挟，可是大长公主要挟得根本不是这件事。 如今隆庆帝对太后生子前后的记录都不相信了。 偏偏锦衣卫同东厂彻查的结果中又有几个似是而非的疑点，当初的记录有删改过的痕迹。 太后怎会知道记载有删改？ 她就没有注意过此事。 “娘娘。” “是陛下到了？” 太后望着跑进来的宫女，正准备扶着身边人起身。 她太迫切的话会不会显得心虚？ 太后如今都不知该怎么面对隆庆帝。 稍有不慎又会落入陷阱的感觉。 陆皇后同她的走狗着实太可恶！ 让太后整日活在犹豫之中，身心俱疲。 “不是陛下，是陆侯爷。” 宫女喘着粗气，说道：“陆侯爷带走了顾小姐。” 太后跌坐回去，面色苍白，“陆铮他是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陆侯爷什么话都没说，直觉拉起顾小姐，大摇大摆离开。” “……” 太后嘴唇动了动，太嚣张了！ 这是完全不给她留面子。 不，是把堂堂太后的面子踩在脚下。 “他怎么敢？怎么敢？！被朝臣知道此事，他就不怕背上忤逆大罪？” 太后扶着宫女，呼吸沉重，“陛下……准备轿子，哀家再去找陛下。” “娘娘，陛下正同永乐侯商易陆侯爷的婚事，曾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太监总管向坐在轿子中的太后娘娘请安，为难说道：“不是奴才不给您传话，而是陛下的吩咐过，谁敢进去打扰陛下，陛下就摘掉奴才的脑袋。” 太后看着紧闭的大门，隐隐约约听到顾湛要喝喝酒的声音。 “商量婚事？哀家是陆铮的长辈，哀家可以同陛下说说成亲的规矩议程。” “娘娘。” 太监总管挡在太后面前，恭敬说道：“这门婚事，陛下极是看重，陛下亲力亲为，不愿让无关的人插手，娘娘还是请回吧，您今日是见不到陛下的。” “皇帝，皇帝！” 太后推开太监总管，对着门高声喊道，“你不孝啊，想想你有病时，哀家彻夜不休，一直亲自照顾你，为你吃饭喝药，你比哀家的性命都宝贵，几次哀家护着你躲过算计，你没有心，不是生母谁能做到这点？” 宫殿中，顾四爷趴在桌子上，醉眼迷蒙，“皇上啊，臣再喝就要吐了。” 隆庆帝脸上浮现醉意，眸子却异常清醒，慵懒靠着椅子，“你不是说能陪朕喝个痛快？这才几杯，你就醉了？” “已经喝了不少，臣不成……” 顾四爷眼睛慢慢合上，“哪有当娘的人会说为儿子做过什么？这又不是请功大会，生怕儿子不知道，不感激？” “母亲从来只会更疼爷。” 顾四爷打了个酒嗝，嘟嘟囔囔，解开衣扣，“好热，悦娘给爷吹吹。” 隆庆帝本想听顾四爷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最后这么一句啼笑皆非的话。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顾湛的脸颊，“吹吹？” “嗯，吹吹。” 顾四爷嘟着嘴，“悦娘，爷回来了。” 隆庆帝狠狠蹂躏了一番顾湛的脑袋，弄乱他的头发，顾湛依然醉倒在桌上，不反抗，也不言语。 “看来你是真喝醉了啊。” 隆庆帝不再怀疑顾湛装醉给太后上眼药。 此时，太后在外面继续说着往事，那些为隆庆帝做过得事。 隆庆帝珉了一口酒，带着几分嘲讽，“啧啧，还真像是即将问罪的人再诉说功劳，以期望将功赎罪。” “呼呼呼。” 顾四爷打起了微酣，仿佛彻底睡着了。 别指望他再蹦出一些话。 隆庆帝嘴角勾起，彻底打消了疑心。 顾湛没那么多心眼，单纯得一眼就能看透。 “皇后为朕做了那么多事，她至死也没同朕邀功。” 隆庆帝握紧酒杯，“太后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朕是为生母？可笑，可笑。” 他是在恼恨太后推波助澜让陆皇后早逝。 更恼恨太后没能保住陆皇后的亲生儿子。 倘若她的儿子能顺利长大，隆庆帝还需要同陆恒抢儿子吗？ 陆皇后早逝反而让隆庆帝对她无比信任，毕竟死人是骗不了活人的。 隆庆帝也是相信陆皇后，就越是对太后不满。 顾四爷本来装醉的，装着装着，他就彻底睡过去了。 横竖瑶瑶已经被陆侯爷带走，不用罚跪，皇上同太后……没他插嘴的余地，说多说少都不好，睡觉最好！ 隆庆帝站起身，搀扶起顾湛，向寝殿走去，太后这么不懂事，吵醒了顾湛，顾湛发酒疯可是很吓人的。 第一千两百五十四章 送美人侍寝 去到寝殿，隆庆帝把顾湛扔到床上，自己坐在一旁怔怔出神。 一个能向儿子邀功的母亲，是亲娘？ 顾湛偶尔提起的顾老夫人那才是真正疼儿子的母亲。 明明偏心得厉害，却不让人讨厌。 隆庆帝暗暗好笑，倘若顾老夫人偏心长子顾清，他还会认为顾老夫人不讨厌吗？ 显然是不会的。 他可怜顾湛摊上个偏心娘。 爱屋及乌……顾湛总是突破隆庆帝的认知。 顾湛在宽大的龙床上翻滚，顺手把被子抱在怀里，似搂着女子一般，随后打着鼾声，睡得极是香甜。 隆庆帝突然起了捉弄之心，许是喝酒后的放纵，隆庆帝招呼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在小太监耳边低语两句。 小太监吓了一跳，“陛下……” “朕没糊涂，你按照朕的吩咐去做就是。” 隆庆帝笑声低沉，“快去安排，挑两个容貌上佳又干净的。” “遵旨。” 小太监脚步虚浮走出了大殿。 太监总管拦住太后娘娘，却不敢堵住太后娘娘的嘴。 小太监凑到干爹面前，轻声说了隆庆帝的吩咐，“干爹，您说怎么办？” “自然按照皇上的命令办，蠢货，宫中何时缺过宫女？” “可是陛下说宫女不够资格，让去……去宫里挑几个。” 宫女还不好办？ 问题是隆庆帝要求太高了，寻常女人不满意。 太监总管命人继续阻挡太后娘娘，“陛下已经去寝宫安置了，您即便声音自大，陛下也听不到的。” 太后：“……” 太监总管匆匆去找适合的人选。 “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陛下总有一日会明白您的。” 宫女扶着太后，压低声音：“再同陛下僵持下去，吃亏得还不是您？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皇上只是一时被迷惑了，只要您能找出证据，皇上一定会重新孝顺您，甚至比往日更孝顺您的。” “哀家还能等到陛下孝顺的那一日？” 太后神色落寞，依然紧闭的殿门仿佛暗示隆庆帝对自己的冷漠。 “娘娘。” 宫女招呼同伴搀扶住瘫软的太后，“来人，快送太后娘娘回慈宁宫，传召太医。” 太后被抬回慈宁宫，太医早早等候，给太后诊脉后，叹息道：“娘娘气火攻心，损伤五脏六腑，臣开几副去火的汤药，您当静养，千万别动气了，万一再有下次，臣怕是娘娘行动同话语都……” 太后浑身无力不说，嘴角也有些歪，四肢酥麻。 一切都预示真她有中风的前兆。 太后费劲力气开口，“你……治好哀家，重重有赏。” 太医点头道：“臣不求赏赐，尽全力医治太后娘娘，不过汤药只是辅助作用，关键是您不能再生气了。” “皇帝……”太后疲惫合上眸子，她的儿子不让她安享晚年啊。 当年她就不该退居慈宁宫养老，以太后的名义足以在朝廷上占有一定分量。 她想着做皇帝是自己亲生儿子，他还能不孝顺了？ 虽然太后这些年也没少暗暗插手，但是收获并不大。 隆庆帝对太后摄政防范很严。 此时太后躺在床塌上，若是前朝有人，她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她太傻了！ 亲生儿子都能为了个外臣而不管她的死活。 “娘娘，您息怒，别气了。” 宫女按摩太后颤抖不停的手臂，伺候太后的奴才更怕太后有个三长两短。 如今不用为主子殉葬。 可太后是被隆庆帝气坏的，隆庆帝岂能让她们继续活着？ 不在太后娘娘身边人伺候的宫女还有可能侥幸活命，似她这样的心腹，太后的好坏直接关系着她的性命。 宫女对太后伺候得越发尽心。 ******* “你就不怕太后娘娘去陛下面前告状？” 顾瑶任由陆铮握着自己的手，“其实我是跪给陛下看的，他应该会派人过去让我起身。” 陆铮蹲下身，抬手揉了揉顾瑶的膝盖，扬起头，“还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 顾瑶被那么一双眼睛看着，陆铮略带几分卑微心疼蹲在自己面前，她的心都快化了 “以后你不必为让陛下心疼而去罚跪。” 陆铮继续揉着她的膝盖，“无需再隐忍。” “我哪里隐忍了？明明就是坑了太后娘娘，好不好？！” 顾瑶拽起陆铮，骄横哼了一声，“这可是我好不容争取到的表现机会，被你给破坏了。” 她是比不过娘亲，可也不是废物啊。 备受宠爱是感觉不坏，可是顾瑶偶尔还想做一回主角。 她已经很可怜了。 “陆侯爷。” 太监总管小跑到近前，轻声说道：“陛下吩咐奴才给永乐侯准备尚未侍寝的才人。” 顾瑶脸色立刻变了，“你说什么？皇上要给我爹准备才人？” 陆铮扶了激动的顾瑶一把，“陛下是看四叔喝醉了，想让才人照顾伺候四叔。” “那可是才人！是陛下的人！不对，我的意思是，我爹已经有我娘了……无需美妾，何况我就在宫中，我去伺候我爹就是。” “你去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 “陆铮！” 顾瑶瞪着眼睛，恼怒说道：“此事不成，绝对不成，我爹一旦沾染了陛下的女人，前朝的御使还不得把他喷化了？我娘看似不在意，可又有几个对丈夫存有爱慕的女子承受得住美妾在自己眼前晃？” “我娘可不是陆皇后，她不是我要求高，要求专一，但是我娘对我爹的要求也是逐渐提升的，我可不想他们好不容易更近一步的真情再有波折磨难。” “你先别急。”陆铮说道：“陛下的吩咐，太监总管不敢抗旨，四叔是醉了，但是四叔不可能在陛下面前醉得太厉害，他绝不会让自己放纵到忘记此时身在何处，四叔虽是有好色风流的名声，他比以前聪明了，知道什么样的女子不能碰。” 顾瑶回道：“万一呢？” “碰了也可以拒绝陛下的赏赐，她们去了顾家，还不是四叔说得算？她们可不是当初溪姨娘！” 陆铮抿了抿嘴角，“我答应你，一旦陛下赏赐，我帮四叔拒绝或是除了她们，绝不会让你娘伤心。” 顾瑶眸子逐渐平静下来，望着陆铮，冷静说道：“你不懂！我去见陛下，代父亲回绝陛下的好意。” 第一千两百五十五章 臣有罪 太监总管给顾瑶跪下了，哀求道：“千万不可，顾小姐去见陛下，奴才泄漏消息，坏了陛下的吩咐，奴才怕是会被陛下砍头的。” 顾瑶有顾四爷同陆铮护着，即便一时说错了话，隆庆帝也不会太过责怪她。 可作为奴才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顾瑶说道：“你按照陛下的命令行事，带着人选过去，我等你进去后再去见陛下。” 她看了一眼太监总管身后的小太监，缓慢说道：“只要你的人能闭紧嘴，陛下就不会知道。” 言下之意，若是泄漏消息，也是太监总管身边的人干的。 太监总管对顾瑶很是感激。 毕竟顾瑶算是帮他掩盖了一二。 平时不少官员后妃都对他很亲切，不曾看不起他，顾瑶同顾四爷对他却是平平，只把他看作陛下的奴才。 然而关键时，顾瑶肯为他着想，这可比给他好处，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骂他死太监的人强多了。 “顾小姐放心就是，他是奴才的干儿子，奴才倒了，他也好不了。” 太监总管对几个干儿子颇为信任。 毕竟这几个干儿子尚且无法威胁到他。 太监总管赶紧带人去选女子了。 “干爹，倘若永乐侯知道是顾小姐破坏了这份难得的恩宠，您说永乐侯会不会生顾小姐的气？” 小太监轻声嘀咕，“真是奇怪，做女儿管着父亲，连这事都要……” “你闭嘴吧。” 太监总管狠狠瞪了一眼不懂事的干儿子，“永乐侯有今日，顾小姐功不可没，当然也有永乐侯运气特别好的原因，顾小姐同样很敬爱自己的母亲，陛下赏赐美人给永乐侯，李夫人能高兴？何况李夫人……那可是连陛下都觉得心机深沉的女人呢。” “心机深沉？永乐侯还喜欢？” 小太监后背发凉，太监总管无不羡慕，“她能糊弄得了永乐侯就成，皇上这次如此安排，也是有意给她个警告。” 太监总管可是听到东厂的一些调查结论，虽然没有李夫人插手的痕迹，可是李夫人同废妃是多年好友，曾经废妃向李夫人求助过…… 这一切都躲不过东厂的调查。 隆庆帝不至于针对李夫人，让她心中不痛快还是愿意做的。 他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女人，可是顾湛……单纯的，且总是惹祸，又拉仇恨值的顾湛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夫人。 李氏同顾湛还真是绝配！ 隆庆帝安排在顾湛身边的人偷偷报告，他们夫妻是……怎么撒狗粮的，隆庆帝听后都有几分羡慕。 他理解陆铮的转变，毕竟每次顾瑶被父母刺激后，总是去找陆铮的麻烦。 虽然顾瑶任性了一点，但是偶尔遇见挫折，技不如人的陆铮给隆庆帝不少的亲切感。 陆铮更像是一个人，鲜活有喜怒哀乐，有烦恼的年轻人。 “陛下，奴才把人带来了。” “嗯。” 隆庆帝说道：“进来吧。” 太监总管领着两个年轻貌美，身段窈窕的女子走进寝宫。 她们衣衫单薄，清纯羞涩，更平添少女的柔美，同火辣性感的身材产生视觉上的冲击。 太监总管对隆庆帝的脸盲心知肚明，这两位才人怕是表错情了。 “挺不错。”隆庆帝不认人，但是能看出女子的身材，太监总管在人选上用了心的。 这两人应该能讨顾湛喜欢。 “陛下。” 美人娇羞无限，含情脉脉。 本以为她们这辈子都没有承宠的机会了，没想到喜从天降。 不用再在后宫虚度青春。 “你们去伺候永乐侯，仔细点，让他快乐。” “陛下……奴婢是您的人。” “朕把你们赏赐给他了，今日起，你们就是他的人，奉他为主。” 美人因为隆庆帝这句话吓得花容失色。 “永乐侯只有一妻一妾，你们伺候永乐侯总比在后宫强，李夫人宽容大度，定然会善待你们的。” 太监总管在旁宽慰美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李夫人若不善妒，顾四爷身边怎么那么干净？ 被扶正后，李夫人不动声色将不是自己声的儿女都赶走了。 虽然外面都说是顾珊等人不孝，可是事实就是顾四爷身边只有李夫人亲生的儿女，以后顾家的一切都由她的儿子继承。 世人多是同情弱者，命妇们同百姓没少议论李夫人手腕高超。 不少美妾都以李夫人为目标。 虽然李氏去哪里都是前簇后拥，命妇们恭维，但是私下里，李夫人的名声并不算好。 当然李夫人也不介意这些流言蜚语，如同顾四爷说过的，就喜欢他们背后议论，在面上却只能恭维他的样子！ 李氏一向想得开，她比顾四爷更注重利益胜过好名声。 倘若人人都认为她不好惹，不敢算计顾四爷，她更高兴呢。 深宫美人听过永乐侯，知道永乐侯堪比镇国公，而且永乐侯比陛下还小几岁，正当壮年，美人心念一动，“奴婢遵从陛下旨意，尽力侍奉永乐侯。” 隆庆帝有几分烦躁，颇为不是滋味。 女人的确是善变的，一切以利益为先。 无论口中说着深情的话，转瞬就忘了。 也只有陆皇后才会舍弃太子而嫁给他。 陆皇后从不说好听的情话，却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陛下，顾瑶求见。” “……” 隆庆帝突然感到一阵的头疼，暗示太监总管先把两个美人送去给顾湛。 “陛下。” “陆铮带她离开，朕有些倦了。” 顾瑶高声回道：“陛下，臣女有要事见父亲。” “啊，啊，啊。” 顾湛凄厉的喊声传来。 隆庆帝吓了一跳，顾瑶推门而入，“陛下，请恕臣女失仪……” “瑶瑶。”顾四爷披散着头发，惊恐慌乱，见到顾瑶仿佛见到了亲人，“……爷被女人摸了！好可怕，爷的床上竟然突然出现两个女人，是不是闹鬼了？啊，吓死爷了。” 顾瑶：“……” 顾四爷从迷茫惊恐中清醒，看清楚隆庆帝后，扑通跪倒，痛哭流涕，“臣有罪！” 顾瑶觉得自己来之前那番设想，该怎么应对隆庆帝的方案……纯属她想多了。 她不就是想做回女主嘛。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顾四爷闹撞柱子 顾瑶就想不明白了，做回女主咋就那么难？ 毕竟她如今的配置绝不是女配同炮灰拥有的。 她同当世最为杰出有权势的青年才俊之一相爱。 另一位才俊还是她亲哥，疼她，宠她，相信她。 明明握着一把好牌，顾瑶不是炮灰把好牌打得稀碎，却氏一张都打不出去。 “陛下，臣该死，臣该死，臣恳求您能不能让臣晚几个月再死？” “……” 隆庆帝神色纠结，顾四爷吓得小脸惨白，冷汗从脸上滚过，“臣想亲眼看瑶瑶出嫁，看顾瑾顾珏娶媳妇，看到悦娘怀着的双胞胎出生，抱一抱他……” “够了！” 隆庆帝感觉自己就是个坏蛋，“她们是朕安排的，并不是你酒后失德放纵。” “陛下是看臣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 “您怎能这么做？臣不敢怪罪陛下，可是臣也是要名声的，臣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您不仅是臣的君主，也是臣的长兄，是臣的知己，于公于私，臣怎能做畜生都不如的事？” 顾四爷义愤填膺，隐隐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隆庆帝眼见着顾四爷起身就要向柱子上撞，一把拽住顾湛的胳膊，“你这是做什么？啊，堂堂永乐侯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正因为朕看重你，才给你安排了女人侍寝，朕还没说什么，你倒是一肚子委屈了。” “臣不是委屈，是伤心了，就是陛下伤了臣的心，您敢说您不是故意折腾臣？您知不知道臣在龙床上被女人摸了，臣……臣吓了一跳？几乎魂飞魄散了，以后……万一臣有了心结，再也无法行房该怎么办？” 顾四爷耍赖般挣扎，隆庆帝越是不放手，顾四爷越是求速死。 隆庆帝头很疼，死也不能放手啊，他不敢赌，万一顾湛真撞上去，伤了，他还不得心疼死啊。 何况还落下一个逼死忠臣的名。 每次遇见同顾湛有关的事，隆庆帝都无比的棘手，顾湛连被吓得不举都敢说？ 隆庆帝内疚之情更重，不能做男人的话是挺可怜的。 那两个女人是不是长得太丑了？ 看把顾湛吓的。 以前他的确喜欢清秀文雅一点的女子，那不是被文臣给忽悠了，他又不想暴漏自己的短处？ “好，好，是朕错了，朕错了，还不成？” 顾湛哽咽，“臣还是伤心难受。” 却也不再拼命撞柱子了，隆庆帝稍稍松了一口气，知晓顾湛的脾气，“说吧，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心？” “您不是该说，用什么补偿臣？” “……说！” 隆庆帝从牙齿缝隙中挤出一个字。 “臣不求旁的，恳请您把顾瑾外放了吧，顺便让嘉敏郡主带兵保护顾瑾。” “你求朕外放顾瑾？” 隆庆帝怀疑顾湛脑子发热，不大正常： “他留在京城不好？在朕眼皮子底下磨砺，谁也不敢欺负了他，你可知道多少青年才俊都希望能在中枢为官？” “顾瑾还年轻……” “正因为他年轻，才不能轻易外放地方上去，万一他被地方上的官员带坏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想想你年轻的时候，几次被人算计？朕记得你还中过美人计，逼得顾清为你平事！” “顾瑾比臣自律，也比臣聪明，您拿顾瑾同臣年轻时比，是对顾瑾的轻视，臣是他父亲，可也得承认一个事实，顾瑾比臣优秀，比臣更能为陛下治国安邦。” 顾四爷偶尔听到顾瑾同顾瑶说起外放的事，他比顾瑾更了解隆庆帝。 但凡隆庆帝喜欢的官员都会留在身边。 隆庆帝未必肯在此时给顾瑾增长治国安民的经验，也不想再让顾瑾官声更上一层楼！ 顾瑾是俊才，是他选中的辅政大臣之一。 隆庆帝对顾瑾多有栽培，但是同样没有放松对顾瑾的疑虑。 在京城位居中枢，在内阁同陛下身边，可顾瑾除了传话之外，接触不到政务。 顾四爷隐隐约约猜到顾瑾将来的路挺难走的。 别人做官只是求财求名，顶天和同僚，同上司争。 顾瑾却要同天争，改变冒犯帝王，妄图掌握只属于帝王的权柄。 顾四爷阻止不了顾瑾，只能找机会帮衬。 “你不想顾瑾？朕记得他是你命根子！” “臣指望他养老孝顺，在您眼前，他是风光了，可是却少了磨砺，京城的官员谁不给臣几分薄面？臣的命根子是瑶瑶，从来不是顾瑾！” 顾四爷抽了抽鼻子，“难道陛下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满足臣？臣的心碎了，碎了！” “朕把顾瑾派去偏僻的地方为官，你不心疼？” “臣觉得两广不错，臣一直想去看看的，让顾瑾过去，以后他给臣写家书时，总能提起当地的风土人情，当臣去过了。” “两广？！” 隆庆帝打消对顾湛顾瑾的怀疑。 国朝重镇就没有两广，对比江南的富庶，两湖产粮，两广并不受隆庆帝重视。 “陛下说过补偿臣的。” “朕答应你，两广若是有缺，就让顾瑾过去，不过你想念顾瑾，可不能同朕闹着调顾瑾回京，你可想好了，是为顾瑾求外放，还是朕给你一笔银子物什做补偿？” 顾四爷犹豫了半晌，一咬牙说道：“臣选外放顾瑾，臣还有顾珏顾瑶，更有尚未出生的孩子，顾瑾不在京城，臣不缺儿女孝顺，就让顾瑾为陛下效力去吧。” 隆庆帝微微颔首，扶着顾湛重新坐下，太监总管带走了被顾四爷这番神操作吓傻了美人。 隆庆帝自然不会再提赏赐美人给顾湛的事了。 “瑶瑶你不陪着陆侯爷，站在这等什么？” “……不是，我担心您，想过来看看您的状况。” 顾瑶尴尬自嘲一笑，“我太自以为是了。” 方才父亲同隆庆帝上演了一出狗血剧。 顾四爷：’你无情，你冷酷，你伤了我的心，不听，不听，我不听。’ 隆庆帝：’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最终顾四爷竟然顺利解决顾瑾外放的事。 顾四爷就快上天同太阳肩并肩了。 隆庆帝笑容颇为意味深长，“退下吧，你以后学得聪明点，多关心铮儿就是。” “遵旨。” 顾瑶慢慢退了出去。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爷就是个无赖 陆铮站在门口，眼见着顾瑶走出来。 他偷偷打量顾瑶的神色，有几分心疼。 显然顾瑶看似没什么变化，心情绝称不上好。 女孩子都是善变的，虽然顾瑶很少因为情绪不好而折腾陆铮，还有几分理智。 可是陆铮宁可她折腾。 毕竟哄好情绪低落的顾瑶比陆铮处理纷繁复杂的朝政还艰难。 比他研究行兵路线还要艰难。 陆铮以前不觉得有事能难倒自己，任何事都可以顺利解决。 爱上顾瑶之后，陆铮才明白世上最难解决的难题就是顾瑶。 “瑶瑶，你还好吧。” 陆铮小心翼翼跟着顾瑶。 顾瑶侧头看着陆铮，看穿他的小心翼翼，噗嗤一声笑道：“我还是第一见你这么紧张呢。” “因为在乎，所以紧张。” 陆铮想到话本里的句子，仿佛这些话也没那么难以出口。 顾瑶轻笑：“我一点不难过，不伤心。” 陆铮依然看着她。 走出宫门，顾瑶直接把陆铮拽到马车上，轻轻吻了吻陆铮的嘴角，“我发现了，我是你生命的主角。” 陆铮心头砰砰砰乱跳，恨不得掐着顾瑶的腰，把她抵在怀里狠狠亲。 这还是他新学的姿势，来源于话本。 而且陆铮有打算把话本中隐晦提到的姿势都同瑶瑶试一遍。 顾瑶以后会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做不做主角无所谓，顾瑶能成为陆铮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 “方才你想同陛下说什么？你说我错了？瑶瑶，告诉我错在何处？” 陆铮蹭着顾瑶的脸颊，亲昵缠绵。 怀里的女孩不同别人，是他珍重的人，性情想法也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 李夫人那样的女人，陆铮能猜到一二，可是对顾瑶的思路，陆铮总是看不透。 “我……”顾瑶轻笑：“我是想说，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无需去测试试探，中间插上一多余的人，再深的情分也会淡了。” “我爹比我想得谨慎，他……其实是天才，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表现出来罢了。” 顾瑶还有一句话没说，恭喜娘亲驯夫成功。 换做以前的顾四爷是不会推开两位美人的。 他也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所以我不会用别人去证明我同你的情分。” 顾瑶再次亲了亲陆铮，“以后就算我亲眼看到你同别得女人在一张床上，我也会给你留下解释的余地，当然我是不是相信……我也不知道哦。” 陆铮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心中却安定了几分。 顾瑶是没有机会的，顾四爷都能做到的事，他会倒在男女之事上？ 他连皇上同陆恒的压力都顶得住。 毕竟从他成年后，几乎每年都能收到皇上赏赐下的女人。 他拒绝皇上，把镇国公夫人同大长公主送过来伺候他的美人分发给属下。 除了顾瑶外，陆铮在男女情事上真没多大的兴趣。 以前隆庆帝甚至怀疑过他不成。 还是没遇见让他想要的女孩子。 “咳咳咳，瑶瑶。” 顾四爷挑开马车车帘，立刻捂住双眼，“爷什么都没看到。” 顾瑶从陆铮怀里坐直身体，轻声说道：“看到了又如何？我同他就要成亲了。” 顾四爷放下手，方才从手指缝中看到了陆侯爷的耳朵红了。 啧啧，比瑶瑶都害羞。 一看就是个没过经历的。 顾四爷一把拽住陆铮，“是男人就要骑马，爷今日高兴，解决了顾瑾外放的事，今儿爷带陆侯爷去个好地方。” 陆铮说道：“四叔尽管骑马，我同瑶瑶坐马车挺好的，我那匹马……四叔随便骑。” “陆侯爷可别忘了，瑶瑶何时成亲，还掌握在爷手中，虽然爷是瑶瑶的爹，不愿意你辜负了瑶瑶，可也不愿意你太迁就她。” 顾四爷就是这么矛盾，既不想瑶瑶吃亏受委屈，又不想陆铮失去丈夫的体面。 在妻子面前成了软骨头，顾四爷同样接受不了。 毕竟顾四爷对陆铮不单单是看做女婿，还是他敬佩的将军。 “镇国公犹豫不决，你可不能学他，否则爷会被你气死的。” 顾四爷使劲把陆铮拽下马车，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扔给顾瑶，“陛下补偿爷的，都给你了。” “您不是只求三哥外放？” “有好处，爷哪会放过，你走之后，爷又装作……嗯，身上可能有了隐患，太医也挺配合爷的，说了一堆爷被吓到的话，然后陛下给了爷不少的药材，以及银票。” 顾四爷拉着陆铮骑上马，“你先回去吧，同你娘说，爷陪陆侯爷去喝几杯，教教陆侯爷怎么做新郎……” “爹！” “哈哈，爷可是为了瑶瑶你的幸福考虑哦，等你洞房时，就知道爷是疼你的，爷的良苦用心。” 顾四爷侧头对陆铮，上下打量，“皇上同镇国公想不到的事，爷来教你！何况在这上头，爷比他们更为精通。” “四叔……” “你来不来？” “来！” 陆铮骑马追上顾四爷。 顾瑶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嘀咕道：“用你教？我虽然经验不多，但是看过不少浪漫动作片啊。” 茶楼中，顾四爷接过陆铮送上的茶水，安静坐在一旁，仿佛面对老师般尊重。 顾四爷极是满足，很喜欢陆铮对自己的重视： “顾瑾的事，爷帮着解决了，镇国公府上的长辈，也算是解决了，太后娘娘未必就甘心去寺庙，她这次不敢再召见瑶瑶，她怕是会把主意直接打在陆侯爷头上……太后的侄孙女还是什么的，爷记得以前就听说非你不嫁，今日在街上，爷又碰见镇国公的二儿媳妇追打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闹得挺热闹，说是勾引二公子，不过爷觉得表姑娘眼光没那么差，明明有更好更出众的人，谁看得上二公子？” 陆铮：“……” “爷说得就是你，一个个都不省心，想同瑶瑶争夺你，到底是陆侯爷长辈，你不好说，遇见这事，陆侯爷直接推到爷头上，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镇国公夫人……爷都不怕的。” “倘若是陛下呢？” “陛下？” 顾四爷无赖般眨眼：“那就更不用怕了，闹出今日的事，爷寒了心随时都会碎，身体上……随时都能出问题。”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总有刁民想害爷 “瑶瑶说过一句话，爷认为特别到位。” 顾四爷斜了陆铮一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能得到好处，还要啥脸啊。” 陆铮身体一下子紧绷，面色冷峻。 “哈哈哈。”顾四爷欢快拍着桌子，啪啪啪，大笑个不停，“不是瑶瑶说的，不过她有这方面的意思，在陛下面前，爷一般是没皮没脸的，但是在朝臣勋贵眼里，爷义薄云天，扶危济贫。” 陆铮嘴唇动了动，“四叔说得是。” 顾四爷怕是不知道朝臣背后是怎么骂他的。 “爷同陛下相处之道，陆侯爷未必适合，毕竟陛下只把爷当作玩伴，没指望爷做大事，爷可以不要脸，随便折腾耍赖。” 顾四爷摸着下巴浅笑，如今这已经是顾四爷常做动作了，显得他特别有派头。 “陆侯爷一旦胡闹，陛下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没准爷还得承担带坏你的责任。” 顾四爷一把拽住陆铮，紧张般叮咛，“你可千万别同爷学，爷不要脸，你得要脸啊。” 陆铮：“……四叔不是要教我……洞房的事？” “不教了！” 顾四爷庆幸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神秘兮兮说道：“爷突然想明白了，陆侯爷不如去求教陛下，这样一来，陛下一准高兴，更觉得你贴心。” “四叔……” “爷不管你是如何衡量同陛下的远近亲疏，如今陛下对陆皇后愧疚喜爱日重，陆侯爷更该多亲近陛下。” 陆铮勾起嘴角。顾四爷扶额，胳膊支撑下颚，“人有自信是很好，骄傲也是陆侯爷与生俱来的，陛下说陆侯爷天生富贵，爷也是相信的，若无意外，陛下会保全陆侯爷一辈子富贵，然而陆侯爷有句话强刚易折……别因为骄傲就不懂得撒娇。” 陆铮脑子嗡了一声，撒娇？！ 画风有点诡异。 顾四爷幽幽叹了一口气，“其实皇上的愧疚挺好用的，瑶瑶同爷说过，陛下同镇国公夫妻对不住陆侯爷，你再过分一点，皇上也不会过多计较，往日陆侯爷在陛下面前太过一本正经，太严肃了。” “不好了，着火了。” 茶楼浓烟翻滚，惊呼连连，奔跑的脚步声凌乱。 不过片刻，火势已经很大。 顾四爷被抢得捂住了口鼻，“起火？怎么会？” “爷不想死啊。” “瑶瑶，瑶瑶在哪？” 虽然有顾瑶，顾四爷总是遇见意外，却也总能化险为夷，得到莫大的好处。 陆铮扔掉茶杯，一把拽住顾四爷，直接撞开窗户，走门已经不成了。 火灾？ 冲着他陆铮来的？ 陆铮眸子微沉，抱着顾四爷直接从三楼跳下去。 “啊，啊。” 顾四爷死死抱住陆铮的脖子，叫声如同杀猪一般。 陆铮：“……四叔已经没事了。” “啊。” 顾四爷八抓鱼一般紧紧趴着陆铮，“吓死爷了。” “您能不能先放开我？” 顾瑶都没四叔抱他抱得紧。 这么多人看着，陆铮有些不适，明日流言不得满天飞？ “爹？！” 顾瑶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起火的地方。 “瑶瑶？” 顾四爷总算松开了陆铮，双脚站在地上，“你……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顺便给娘买盒点心，看到这边起火。” 顾瑶先看了一眼毫发无损的陆铮，又仔细检查顾四爷，“您有没有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就是吓了爷一跳。” 顾四爷话没说完，燃烧中的茶楼轰然倒塌，顾四爷身体一颤，双腿发软，“幸亏方才爷同陆侯爷一处，若是瑶瑶你……咱们都得葬身火海。” 顾瑶拍了拍顾四爷的胳膊，耐心哄着：“您身边有侍卫，即便没有陆侯爷，您也不会有事的。” “不，侍卫赶不上陆侯爷，他是爷的救命恩人，瑶瑶以后可要好好对待陆侯爷啊，爷把报恩的事情交给你了。” 顾瑶懒得再搭理熊孩子，转身询问面色严峻的陆铮，“怎么回事？冲着谁来的？” “现在还不大清楚……” 陆铮声音很轻，“我已经让属下去拿人了，四叔偶然邀我来茶楼，应该不会有人提前准备。” “可看火势，不似意外。” 顾瑶轻声说道：“等火扑灭，让人仔细查一下，判断起火点。” “嗯。” “……你说是不是……” 顾瑶压低声音，“被关进去锦衣卫的青年在外面的随从安排的？我记得青年身边的老者功夫挺好的，在外应该也算有点人脉。” “嗯。” 陆铮微微点头，“在京城敢对我同四叔动手的人已经不多了，朝臣勋贵未必即便有此心，也没胆子。” “你以后多加小心，疏忽大意，往往会致命的。” “我记下了。” 陆铮握了握顾瑶的手，缓缓勾起嘴角。 顾瑶明白他这又要算计人了。 “瑶瑶，爷要回府！” 顾四爷有气无力，“以后爷再也不喝茶了。” “你陪着四叔回去，等有了结果，我亲自同你说。” “好。” 顾瑶再三叮嘱陆铮小心，她才爬上马车。 “瑶瑶知道是谁放得火？” 顾四爷认真问道，“你同陆侯爷说的人是……”“现在同您说不清楚，您就别问了。” “倘若有爷能做的事，陆侯爷不好开口，瑶瑶直接同爷说，去陛下面前说尽谗言，呸呸呸，代陆侯爷说出不好说的话，爷还是能做到的。” “您不是说让我报恩？” “当然是你报答陆侯爷，此事牵扯到了爷！已经有一段日子，爷没这么狼狈了，不给躲在暗处的小人一个警告，下一次……没准害爷不死的人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顾四爷勉强振作精神，“树欲静而风不止，爷太出色太得宠，总有刁民想害爷！” “……” 顾瑶沉默半晌，费力吐出一句话，“没收，以后话本统统没收！您别想再看到任何一本话本。” “爷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瑶瑶怎能如此残忍？没有话本同听戏曲，爷得无聊死的。” “不，您不会无聊。” 顾瑶扯起嘴角，“您未来一段日子会很忙，根本没空再看话本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四章 陆铮的怒火 突如其来的大火，牵扯到的人还是陆铮同顾湛，使得整个京城震动。 隆庆帝在得知消息后，立刻下达京城戒严令，命令锦衣卫尽快找到起火的原因，以及幕后凶手。 他最喜欢的儿子同臣子倘若遭遇不幸，隆庆帝都未必承受得起。 不少对顾湛同陆铮不满的人私底下嘀咕，怎么就没烧死他们？ 隆庆帝直接派人把陆铮叫进宫，太医诊脉给陆铮把脉，并把陆铮留在身边，极为重视陆铮。 被隆庆帝忽略的皇子们越发记恨陆铮，可惜他们根本没有改变局面。 顾四爷回府之后，在顾清同顾老夫人关切的目光下，略带脆弱惊恐。 顾老夫人心疼坏了，不是顾清拽着，她一准把顾四爷搂进怀里。 “怎么摊上了火灾？往后老四你给我老实点，若想出门多带几个侍卫，别让我担心你。” “知道了，母亲。” 顾四爷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顾清本想借此机会狠狠教训幼弟一番，可看他备受打击的模样，又不忍心了。 顾老夫人已经说了半天，他同母亲一起教训的话，幼弟就太可怜了。 顾清询问顾瑶经过算是岔开了话题，顾四爷松了一口气，脚步虚悬去寻李氏。 “母亲，让老四缓一缓，您明日再教训他吧，以前老四碰到危险，这次不算是最凶险的，他身边还有陆侯爷，因此侍卫们才没留在老四身边戒备。” 顾清话锋一转，“一会我亲自同老四的侍卫说，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老四。” 顾老夫人惊魂未定，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是该让同侍卫说明白，老四的安全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其余的人或事都要放一放。” 顾家有自己培养出的侍卫，顾瑾又能召到一些奇人，顾家并不缺侍卫。 但是同陆侯爷派过来的侍卫没法比，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高手。 顾老夫人同顾清对这些侍卫一直很客气，这一次顾清不能再客气了。 回到李氏身边，顾四爷叹道：“爷总觉得……总觉得陆侯爷心眼太多，爷怕瑶瑶吃亏呀。” “四爷？” “哎。” 顾四爷搂住李氏，闻到熟悉又安心的体香，轻声说道：“爷怀疑放火的人……是陆侯爷有意纵容。” 李氏面带惊讶，佩服说道：“四爷连这都看出来了？您说陆侯爷心眼多，您也不差。” “爷是感觉，是男人的直觉！就算陆侯爷开始不知情，后来火势那么猛，烧塌了茶楼，牵连不少的房屋，一定有陆侯爷的手笔。满京城都算上，也只有陆侯爷敢这么算计陛下。” 李氏眸子微闪。 “悦娘。”顾四爷有几分失落，“顾瑾要为他自己的志向奋斗努力，一路狂奔，踏上人臣巅峰，家里的事情，顾瑾很难兼顾，爷不愿意拖累他……可是剩下的，连大哥都算上，咱们捆在一起都算计不过陆侯爷一人！” “瑶瑶也不是好惹的，她就是在我们身边长大，被我们宠着，显得平庸而已。” 李氏亲了亲顾四爷的手指，掩藏起一抹冷厉，“四爷对瑶瑶有信心一点，何况咱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四爷在陛下面前……” “悦娘犯傻了不是？外人再好能有你亲生儿子好？” 顾四爷撇嘴，“皇上处罚八皇子等人，那是因为他有底气，而被抛弃的皇子触犯了他的底线，其实陛下还是顾念父子之情的，倘若不是皇子，朝臣做了八皇子他们做的事，诛杀九族都是轻的。” 李氏并未把顾瑶的猜测说出来。 “爷后悔答应这门婚事了。” 顾四爷还是怕顾瑶吃亏。 李氏好笑望着苦恼的丈夫，问道：“知道陆侯爷想娶瑶瑶时，您可是很高兴的，说是找到了另一座靠山，依靠女婿孝顺不丢人，如今他们即将完婚，四爷反而犹豫后悔？” “其实……爷对瑶瑶未来女婿的要求一直不高，因为瑶瑶的性子，如今是变了一些，也不是个傻瓜，但是能过轻松富贵的日子，何必去劳心劳力？” 顾四爷自嘲，“许是爷本身就想着混吃等死，安享富贵，没有波折阴谋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好吗？” “镇国公陆家看似富贵以及，是当朝第一名门，可是如同一个深潭，谁也不知道里面是深渊还是温泉。” 顾四爷揉了揉太阳穴，“如今后悔不过是矫情而已，陆侯爷不会放弃瑶瑶，爷若说退还聘礼什么的，陆侯爷能原地发狂，向爷证明他有多爱慕瑶瑶。” “而瑶瑶呢？也是个情比金坚的痴情女孩子，一颗芳心早就给了陆铮，越是阻止，这两人越是坚决，何况爷就是嘴上说说，还真能悔婚不成？爷疼瑶瑶，可还有顾家，顾瑾顾珏。” 顾四爷枕着李氏的大腿，“走一步看一步，烦心事遇见了再去想，爷最近是不会出门了，外面风雨太大，爷怕了。” 李氏为他按摩着脑袋，轻笑：“四爷很明智，陆侯爷倘若什么都不做，他也不是冠世侯了。” ****** “噗，噗，噗。” 三声闷哼，三个壮汉直接被陆铮一脚踢飞出去。 他们倒飞了五六米，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不顾上内伤疼痛，他们立刻跪直了身体，“属下罪该万死，不敢奢求主子宽容，甘愿死在主子的剑下。” 陆铮面色极为阴沉，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你们不配，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主子！” 男人被踢飞没有哭，一心求死也没落泪，却因为陆铮这句不配，眼圈泛红，泪水流淌。 “属下对天发誓，觉无半点害主子的心思，您功夫极好，不难在火海中脱困，当树下查到放火的人之后，已来不及向您请示，只能做出对您最有利的判断……” “判断？死侍还有自己的判断？第一要务是什么？还用我再教你们？我是能脱困，但是万一呢？我同四叔在一起，难道你们都瞎了？” “属下控制了火势，等您脱困后，茶楼才……” “还敢顶嘴？！” 陆铮抽出宝剑，“机会可以再找，若是伤了四叔，让瑶瑶对我失望，我做一切又有何意？” 第一千两百五十五章 隆庆帝知道了 陆铮的怒火实实在在，回想起来一阵阵的后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自信凭着功夫能顺利逃脱，万一出了岔子，给予他疼爱维护的四叔受伤，不说瑶瑶，就连他自己都难以承受。 赖皮不要脸的顾四爷，嘴上说着混吃等死的永乐侯，叫嚣抱大腿儿女只能孝顺他的父亲，他做得不比朝廷上的重臣少。 他为儿女的付出同样很多。 顾四爷在嬉笑之下掩盖了真情。 陆铮把他当作值得尊重的长辈，同顾瑶一个心思，孝顺顾四爷。 “主子，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我没打算扰过你们，来人，把他们捆到外面去，命所有的幕僚死侍过来看看擅自做主的下场。” 陆铮收回宝剑，走到门口。 不过一刻钟，死侍同幕僚齐齐站在庭院之中，他们望着陆铮，庄严肃穆，极是认真。 而违背命令的三人已经捆在柱子上，旁边有行刑的人。 “你们不配死在我剑下，以后任何人不得自作聪明以为我好的旗号，违背我的命令。” “遵命。” 死侍一个个跪倒，几个帮陆铮处理公文，顺便商量对策的幕僚身体有点僵硬，跪姿不如死侍。 在冷酷无情的陆铮面前，幕僚有深陷阎罗殿的恐怖感觉。 以前只知陆铮骄傲心狠，却从未见过陆铮极致的愤怒。 陆铮冷静说道：“行刑。” 噗噗噗，长刀刺中三人的心口，鲜血滚出，一刀毙命。 陆铮说道：“他们就是教训。” 他转身回到屋中，死侍把性命都给了陆铮，本是不怕死的。 今日让死侍们明白，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 幕僚看着清理拖走的尸体，顾四爷在陆侯爷心里占据不低的位置，甚至有可能在镇国公同陛下之上。 陆铮的怒火更多是因为此举威胁到了顾四爷。 不是如此，三名侍卫未必就被处死了。 陆铮提笔给顾瑶写信，把今日的详情告诉顾瑶。 答应过顾瑶的事，他都会做到，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他会告诉顾瑶真相，包括他处置了擅作主张的侍卫。 几乎同时，隆庆帝收到了锦衣卫的折子。 “报仇？寻陆铮报仇？是那群余孽？” 隆庆帝看了折子开头，询问锦衣卫指挥使：“京城已经不安全了？” 等到看全折子，隆庆帝怒道：“就为铮儿关进锦衣卫的一个商贾？” “是，臣原本也不相信，亲自审讯了纵火的人，臣又亲自带人去查证陈平的宅邸，发现他身边的人都有一身不错的功夫。” 锦衣卫指挥使向前一步，“他……陛下，您该见见的。” 隆庆帝扬眉问道：“是何用意？” 他从折子上没看出见一个商贾的必要。 “谋害铮儿，按律条处置就是。”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没敢和陆铮通信，毕竟他也亏欠陆皇后的恩情。 “你有话直说，朕最看重你的优点就是爽直忠诚，今儿你怎么还犹豫起来了？” 锦衣卫指挥使再次上前，凑到隆庆帝耳边，轻声说道：“陈平同陆侯爷是在寺庙中碰见，他给亡母上香，并且祭拜亡母。” “铮儿为何把他关进锦衣卫？” 隆庆帝心头一跳，莫名有股紧张弥漫开去，锦衣卫指挥使低垂眼睑，“当时是因为误会，他亡母的长明灯落地，他身边的人错怪顾小姐，并对陆侯爷穷凶极恶，他被陆侯爷反制，陆侯爷因此把他们送去锦衣卫，叮嘱让臣彻查陈平同他身边多了人。” “能让铮儿侧目的人，陈平有特别之处？” “跟在陈平身边的老人，他做了装扮，但是臣……臣查到陈平住处后，隐隐猜到他是……陆皇后救过一命的陈寻，昔年的京城第一用剑高手。” 隆庆帝倒吸一口凉气，陈寻的剑法极好，曾经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地位的，据说四海中有很多生死之交。 当年陈寻曾冒着危险，独闯山寨，助还是皇子的隆庆帝一臂之力。 隆庆帝很佩服陈寻的剑法，一剑霜寒十四州。 在陆铮进宫后并表现出天赋之后，隆庆帝想到过他，派人寻找陈寻，一直没有收获。 快二十年了，陈寻竟然做了商人的奴才？ “陛下，陈平的亡母名姓同陆皇后一摸一样。” “……” 隆庆帝稳住身体，沙哑问道：“你想说什么？” “陛下，陈平的身世……臣调查过，看似毫无破绽，可是陈寻一直护着他，臣不敢再审讯陈平。” “不可能！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隆庆帝起身来回踱步，显得极是烦躁，一连说了三个不可能。 无需锦衣卫指挥使明说，一向对陆皇后忠诚的陈寻舍弃大师的身份甘愿做个奴才，护着陈平长大。 其中定然有缘故。 隆庆帝说道：“让东厂彻查当年皇后生子前后，再仔仔细细给朕查清楚了。” “遵旨。” 太监总管小跑着去传旨意。 他自知事关重大，莫非陆皇后当年的儿子是生下来的？ 天！ 陆皇后以死婴代替皇子？并且把皇子送出宫去？ 隆庆帝按着嗡嗡做响的脑袋，“你相信吗？就算是顾湛看得话本，也不敢这么写。” 锦衣卫指挥使沉默半晌才说道： “臣不知，可是唯一能做到的人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当时宫里宫外，娘娘都有遵从她命令的人，何况当时又有镇国公夫人怀孕生产……陛下同太后娘娘的心思都在镇国公夫人身上，也有陛下怀疑的可能。” “朕不明白为何这么做？朕就算当时对皇后……朕没有亏待任何一个儿子。” “陛下，皇后娘娘当时凤体虚弱，支撑不了多久，而她为陛下生下的两位皇子都夭折，娘娘怕是担心没有她在后宫，小皇子……只是臣的推测，不过臣询问过陈平的生辰，同皇后娘娘生产的日子很相近。” “朕再想想，让朕仔细想想。” 隆庆帝有气无力摆手，“你先出宫去吧。” 锦衣卫指挥使磕头后倒退出门。 “看好陈平同陈寻，此事不得泄漏半句。” “臣遵旨。”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宣召入宫 隆庆帝对锦衣卫之指挥使是信任的，同时他也记得锦衣卫指挥使受过陆皇后的大恩。 他同陆皇后对外宣称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然而隆庆帝是皇子时，在先帝的皇子之中只是个微不足道且不起眼的一个。 而陆皇后当时备受先帝宠爱，待遇远在众多皇子公主之上。 她是公认的太子妃，先帝当年为太子选妻时，她尚未成年，她早就嫁给太子了。 在陆皇后成年后，隆庆帝才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偶遇，讨好她，关心她。 如同高岭之花一般璀璨的女孩子一步步沦陷。 先帝在他们的跪请赐婚面前，答应了这门婚事。 那不是看在他的面子，而是先帝无法拒绝陆皇后的要求。 据说在老国公弥留之时，向先帝提了三个要求。 其中之一就是儿女婚姻自主。 先帝疼爱陆皇后，不忍勉强她去做太子继妃。 锦衣卫指挥使以前是隆庆帝长随，一直跟着他。 对他怎么追求陆家娇女的事情完全知情，甚至有些提前的安排，当时无人可用的隆庆帝都是让他去做的。 后来他争夺帝位，算计先帝太子同齐王，惹恼了宠冠后宫的齐王生母。 这位先帝最宠的女人没少给他下绊子，对忠于他的人同样残忍无情。 又一次抓住锦衣卫指挥使的错处差点杖毙了他。 陆皇后出手救下他。 隆庆帝回想起一幕幕往事，越发烦躁。 “陛下，今晚可要人侍寝？” 敬事房的太监躬身在外询问。 自从悼念追忆陆皇后起，隆庆帝就没再临幸任何宫妃。 “随便选个性情好，漂亮的。” 等了半晌，隆庆帝声音从里面传来。 “奴才遵旨。” 敬事房太监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用随便一词，谁今晚侍寝，岂不是掌握在他手上？ 他仿佛看到了大笔的银子飞向自己。 总管太监暗暗不屑撇嘴，还想着银子？不丢脑袋就算好的。 东厂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同是太监，太监总管自然希望东厂这次能快速查证一切，在锦衣卫指挥使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最近几年，东厂被锦衣卫压得死死的，受了不少的闷气。 同先帝在位时根本没法比，隆庆帝不相信太监，而先帝不相信锦衣卫。 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谁得陛下信任，谁才能独占鳌头，他们都是陛下饲养的鹰犬。 年轻漂亮的美人被送进去。 不过一会儿，隆庆帝高声吩咐：“进来，把她抬走！” “……” 太监总管愣了片刻，隆庆帝气急败坏说道：“宣召顾湛立刻入宫！” 扶着大门，太监总管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后妃美人已经无法满足隆庆帝了？ “还不快进来？哭哭啼啼的，是朕委屈了她？女人……没几个好东西。” 隆庆帝怒火极盛，等在外面的太监连忙进去抬走哭啼哀怨的美人。 “陛下息怒，奴才已经让人去宣读旨意，不过皇宫大门已经落锁，永乐侯若是顺利入宫，还需您再让看守宫门侍卫放行。” “拿去。” 隆庆帝甩了一块令牌给太监总管，“你亲自去接顾湛，让侍卫们闭上嘴，不得泄漏半句。” “陛下。”太监总管回道：“即便侍卫们管住自己的嘴，半夜宣召永乐侯也是瞒不住的，朝臣勋贵不少人都盯着永乐侯，奴才建议不如大方宣召见永乐侯去御书房，您同永乐侯有朝政交代。” 绝不能是在皇上的寝宫宣召顾四爷。 隆庆帝似笑非笑说道：“你还挺为顾湛考虑的。” “陛下此言差矣，奴才是为陛下……况且永乐侯的性子，他受了委屈污蔑，能不来寻陛下？您也会心疼他。” 太监总管看多顾四爷抱着隆庆帝大腿哭的场面，隆庆帝是又给银子，又是安慰的，从不曾对顾四爷心狠。 “就按照你说得办，顺便……” 隆庆帝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宣召镇国公陆恒，再加上何爱卿，恒亲王。” “除了顾湛之外，其余人都去侧殿等候，朕有了决定再见他们。” “遵旨。” 太监总管再次派人去各府传召。 除了顾四爷之外，隆庆帝传召的人都是当年陆皇后生下死婴的见证人。 不过何大人当时官职不是太高，却已得到了隆庆帝的信任。 死婴是恒亲王带着宗室子弟安葬的，虽然没有葬在皇陵，但隆庆帝也不忍心让自己的骨肉随意处置了。 而陆恒当时一直站在门外…… 隆庆帝披上外袍徒步去了御书房，并未乘坐轿子。 天上月朗星稀，夜风很凉。 一身火气的隆庆帝却感到舒适。 有宫女在前引路照明，隆庆帝把前路看得一清二楚，并不会突然摔倒。 皇宫在夜幕时，寂静无声，一滩死寂。 隆庆帝幽幽叹了口气，凉风使得他脑袋清醒了几分，总不能凭着陈寻养大保护的陈平就断定陆皇后做了什么？ 也许有人故意为之？ 隆庆帝进了御书房，陆恒同恒亲王，以及何大人很快入宫，三人碰到一起后，神色更为凝重。 何大人小声询问：“是不是出事了？” 恒亲王说道：“本王哪会知道？不过皇宫依然平静，也没有调兵的消息，应该只是陛下一时心动……” “永乐侯快点，陛下等着您呢。” 太监总管很着急，顾四爷走路太慢了，而且顾四爷半夜起身更慢，磨磨蹭蹭的，若不是顾瑶同顾瑾陪着他一起进宫，现在顾四爷许是还在床上赖着呢。 顾瑶顾瑾一左一右扶着他前行，顾四爷频频点头，明显是在打瞌睡。 “最近我爹不仅肠胃不怎好，嗜睡严重。” 顾瑶解释了一句，太监总管嘴角抽了抽，还不如不说呢。 何大人站在侧殿大门口，“顾四爷到了，应该不会再有意外，只有他能让陛下消火，咱们安全了。” 恒亲王冷哼一声，却也得承认何大人的话。 “陆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 陆恒慢慢品着热茶，蒸腾的雾气让模糊他的眼眸，“我感觉不是坏事。” 第一千两百五十七章 垂询 不是坏事？ 何大人自嘲一笑，“也是，有顾四爷在地方，永远是旁人倒霉，他只会占据好处。” “嘿嘿，认真算起来咱们三人都是顾四爷的儿女亲家。” 恒亲王突然插话说道：“他永乐侯吃肉，总能给咱们剩下一口汤喝，否则就对不住咱们几个出的聘礼或是嫁妆了。” 镇国公扯起嘴角，说得挺有道理的，别看顾四爷多要聘礼，但是没把儿女亲家当作外人，能帮就帮了。 虽然顾四爷帮忙的方式总是让人哭笑不得，但是有顾四爷在，隆庆帝纵然发火也有顾四爷分担。 何大人问道：“嘉敏郡主同顾瑾的婚事，王爷打算把婚期放在哪日？顾瑾是长子，他不成亲，顾珏兄妹总不好越过长兄率先成亲。” “本王若是能管住嘉敏还会让她等到今日？三年前就把她嫁出去了。” 恒亲王一肚子委屈，“嘉敏早出晚归，不是练兵，就是同人研究兵法战阵，还逼着她兄弟练习骑射，就是没想过成亲，不是本王看过顾瑾时不时都会送嘉敏礼物，而嘉敏也是含羞带情的，本王都怀疑这门婚事不是本王臆想出来的幻影。” “本王如今不敢勉强嘉敏，也不敢去同未来女婿提起婚期，只要嘉敏不同本王说，没有婚礼就成。” 恒亲王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嘉敏立下战功，得到册封，已经圆了他的将军梦。 嘉敏郡主是他的骄傲。 顾瑾又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 他们两个只要不说婚礼取消，恒亲王是不敢逼迫他们成亲的。 “镇国公就不着急？陆侯爷不小了。” 何大人转而面对正国公。 “我夫人已经去了一趟顾家，商定了婚期，顾瑾不易早娶，那孩子是个有志气的，在佛前发下宏愿，不完成利国利民的策略，绝不成亲。顾瑾可以耽搁自己的婚事，却不好让弟妹们陪着他不成亲，顾四爷的意思是越过顾瑾，先嫁女儿。” 何大人眼前一亮，“商定的日子是？” “下个月初八。” “哦哦哦。” 何大人眼珠转了转，来之前他刚看过日历，下下个月也有个好日子。 不如就把阿娇的婚期定下来。 顾珏不如陆铮，婚期排在后面，也不算失礼，而且顾珏同顾瑶本就是双胞胎。 有顾瑾的前例在，顾珏落后顾瑶一步成亲完全说得通。 恒亲王不悦说道：“皇上深夜叫咱们入宫，不是让你们两人讨论儿女婚事的。” 当着他面讨论，这是瞧不起谁呢？ 故意气他是不是？ 何大人不紧不慢回道：“顾四爷进了御书房，只有他去见了陛下，王爷，您觉得我等还有同皇上说话机会？还不如说一说儿女的婚事。” 恒亲王无言以对，说得很有道理。 “顾四爷可以再多一个外号。” 镇国公勾起嘴角，淡淡说道：“常有理！你们觉得是否贴切？” “哈哈哈。” 恒亲王大笑，一改刚被叫进宫的紧张，“没有想到陆恒你也会开玩笑，本王以前以为你是个严肃的人。” “常有理？！说得好，这外号比那个义薄云天顾四爷贴切！” 何大人赞叹，“可不是都是他的道理嘛。” 三人兴致勃勃讨论起顾四爷的外号，守在门口的太监听得一头雾水。 自从顾四爷出现后，隆庆帝不正常，何大人，镇国公，以及恒亲王同样都不大正常了。 “爹，已经到了。” 顾瑶狠狠捏了一把顾四爷的腰，“您能不能精神一点？” “谁半夜精神百倍？爷又不是猫头鹰！” 顾四爷喊疼，使劲揉了揉脸儿，“你同顾瑾去侧殿等着，别乱跑，爷一会儿同陛下说，你们孝顺才抬着爷进宫……” 太监总管嘴角再次抽搐个不停。 “瑶瑶陪爷一起进去，瑾哥儿去侧殿。” 顾四爷想到了火灾，有顾瑶在，他运气会更好。 他可是很信命的。 “陛下。” “哦。” 隆庆帝淡淡扫过跪地的顾湛父女，说道：“猫头鹰来了？！” 顾瑶：“……” 皇上耳朵好长呢。 顾四爷抬头无辜又认真强调，“您听错了，臣方才说得是，臣不是猫头鹰。” “顶嘴？你敢同朕犟嘴？” 即便说废话，隆庆帝也觉得心情渐渐转好，所有烦心事看到顾湛后都消失了。 “陛下……” 顾瑶在旁又捅了顾四爷一把。 顾四爷一下子跳起来，指着顾瑶：“你戳爷作甚？” 顾瑶忘了顾四爷还有这招，以前她就被坑过，以为顾四爷进步了，可他还是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熊孩子！ 隆庆帝忍着笑，顾四爷转头说道：“臣哪敢同您顶嘴？不过，您说臣是猫头鹰，以现实的状况，臣实在是做不到啊。” “你先到一旁站……找个椅子坐，既然顾瑶进宫了，朕正有话问她。” “您早说找瑶瑶啊，臣就可以继续抱着悦娘睡觉了……不对，瑶瑶这个时候入宫，臣睡不着，到时候也得跟过来。” “少给朕胡说八道！朕把你闺女当作儿媳妇看待。” 隆庆帝做过一次名声有损的事，断然不会再同顾瑶有任何的私情。 “陛下您想哪去了？您怎能这么想呢，臣的意思是瑶瑶入宫，臣怕陛下被瑶瑶气到，这丫头没志气，对陆侯爷言听计从，温柔恭顺，完全不似对臣一般任性，您让她影响陆侯爷的话，她做不到，还不如臣管用呢。” “你是说瑶丫头遵从三从四德？温柔恭顺？当朕没有长眼睛？旁人家养出温良恭俭让的女儿，朕还是相信的，但是你家的女儿，你养出来的丫头……” 隆庆帝意味深长说道：“朕对瑶丫头很低，已经不指望她能三从四德，只要瑶丫头不像你就成。” 还有一句话没说，顾瑶也别像李氏。 “她对铮儿一心一意，哪怕任性骄纵一些，朕也不会责怪她。” 隆庆帝问道：“那日你去寺庙遇见了陈平？” 顾瑶心头一紧，沉稳说道：“陛下是说威胁我性命的那人？不是陆侯爷出现相救，臣女怕是会被老者上伤到。” “铮儿面对陈平时，他可有异样？” “有。” 顾瑶坦率说道：“他对臣女完全维护，在陈平面前彰显出冠世侯的功夫同威严，陈平同他根本没法比。” 第一千两百五十八章 不认就不认 顾四爷在旁习惯性嘟囔： “这不是废话嘛，冠世侯冠绝当世，一个平头百姓拿什么同陛下精心栽培的陆侯爷相比？” “何况陆侯爷功在当代，战功赫赫，无论是边陲还是京城百姓谁不感激？臣听说不少百姓都自发给陆侯爷增添长明灯，恳求佛祖保佑陆侯爷常胜。” “你闭嘴，朕没问你。” “可是臣说得都是实情，臣总不能因为是陆侯爷的岳父就昧着良知说陆侯爷被平头百姓比下去了。” 顾四爷底气很足，“说这话的人是羞辱陆侯爷，还是没把陛下放在眼中？倘若陛下听到有人比陆侯爷更好，那人不是瞎子，就是疯子，要不就是对陛下怀恨在心，除了这三种可能之外，再无别的原因。” 隆庆帝说道：“他在寺庙给亡母点燃长明灯上写的皇后名姓。” 顾瑶悄悄握紧拳头，隆庆帝并未忽略顾瑶脸上的细微变化，“你看到了，当时铮儿有说什么？” “陛下，陆侯爷并未多说此事。” 顾瑶郑重说道：“陆皇后母仪天下，德容双绝，百姓至今有不少人悼念陆皇后。” “陈平身边的老者是皇后的人。” “陛下到底想问瑶瑶什么？” 顾四爷站在顾瑶面前，“她根本没见过陆皇后，只是听过陆皇后罢了，您不觉得太为难瑶瑶？” 隆庆帝沉默。 顾四爷继续说道： “您的怀疑，臣不明白，不过臣反而怀疑陈平的用心，陛下难道就没想过突然冒出来的陈平背后是否有人主使？就算您有疑心，也不该追问瑶瑶，追问陆侯爷，臣不觉得陆侯爷把袭击威胁瑶瑶的人送去锦衣卫有错。” “陛下，东厂密报。” “送进来。” 隆庆帝接过太监总管亲手呈上的密报。 此时，他反而不着急了。 隆庆帝缓缓打开密报，看了一眼后，高声说道：“宣召陆恒。” 顾瑶心一沉，难道陈平果真是陆皇后的儿子？ 顾四爷拉着顾瑶向一旁闪去。 “你怎么不嘟囔？不插嘴了？” “陛下。” 顾四爷神色郑重：“此事同臣有关系吗？臣只忠于您，其余人臣都懒得理会。而且瑶瑶说过，没有调查，就不该乱说话，影响陛下的决断。” 隆庆帝：“……” 果真是常有理！ 镇国公陆恒进门跪下磕头，“臣见过陛下。” 哗啦，东厂的密报直飞陆恒面前。 “你还要隐瞒朕多久？朕就不值得你同皇后信任？” 隆庆帝说不出的失望。 陆恒捡起密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他胳膊僵硬，惊骇道：“这不可能！” “东厂查到当年的陈寻一直抚养陈平，他在皇后生产后，抱走了一个婴孩，陈平并无父母，自从懂事后就同陈寻每年在皇后祭日时去寺庙祭奠皇后。” “……可是姐姐为何要这么做？就算她不放心小皇子，也不该把他交给陈寻，一个江湖浪客，放在臣府……” “交给你？你姐姐早就看透你在家事上的优柔寡断，看透你不敢违背大长公主，她宁可把儿子交给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能抚养他顺利长大。” 隆庆帝嘲讽一笑，“皇后还算聪明，倘若她把皇子交给你，大长公主同德才人少不了利用此事，也许她唯一仅存的血脉又做人踏脚石。” “况且铮儿也在镇国公府……皇后怕两个孩子一起长大，被人看出端倪，或是她的儿子不如铮儿。” 镇国公突然站起身，“臣去锦衣卫亲自……亲自询问陈寻，陈平到底是不是……” “是有这样？不是又怎样？” 隆庆帝指了指顾湛方向，“连他都看明白的事，你还打算同朕装糊涂？” “臣是认为他若是姐姐的儿子，该……该有一个正式的身份。” 镇国公明显更倾向陈平就是陆皇后同隆庆帝的骨血。 相信密报上所写的内容。 “当年皇后不肯相信朕，朕如今也不会相信一个在外长大的陈平，即便他脖子上挂着皇后准备的长命锁，写了出生时辰，朕也不会认下他。” 隆庆帝彻底放松下来，慢悠悠说道： “既然皇后想让他过平静的日子，朕就成全皇后。” “陛下，臣……” “你很想把陈平接回去？” 隆庆帝饶有兴致问道：“朕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甚至可以让陈平入朝为官，只要他足够出色，朕也不会故意打压他的仕途。” “陛下的条件？” 陆恒很识趣问道：“只要臣有，臣能做到的事，臣必将倾其所有。” 毕竟陈平有可能是姐姐的唯一骨血，单凭这一条，陆恒就不可能放弃陈平。 “朕的要求很简单，把铮儿还给朕。” “不成！” 陆恒脱口而出，眸子一变再变，“臣不可能答应。” “不是你可以倾其所有？” 隆庆帝盯着陆恒，缓缓开口，“朕始终不明白，你为何不肯放过铮儿？” 陆恒不敢同隆庆帝对视，“他是臣的儿子！臣不敢混淆陛下血脉。” “哈哈哈，这是朕听到的最大笑话。” 隆庆帝笑声一点听不出开心，阴沉嘲讽，“只怕这世上只有你才相信铮儿是你的儿子！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陆恒额头碰触地面，“您答应过姐姐。” “朕是答应过皇后，这几日对皇后多了几分愧疚，时常想起皇后对朕的好，朕反思愧对皇后，然而陈平……让朕对她的愧疚思念成了笑话！” 顾瑶直接拽住顾四爷的衣袖。 顾四爷暗暗翻了个白眼，当爷是白痴？ 这时候，他怎可插嘴？ 何况陈平到底是不是皇子，他没有一点的好奇心。 顾四爷对陆皇后有几分佩服，期望陆皇后能被隆庆帝记住。 不过如今，陆侯爷更重要。 至于陈平死不死的，亲爹亲娘都不心疼，顾四爷更不会心疼了。 隆庆帝失望摇头，“朕给你道恩旨，释放陈平陈寻，如何安排他们，陆恒最好想清楚了。” “多谢陛下开恩。” “陈寻废掉功夫才可释放，朕担心他寻瑶丫头报仇，以此报复铮儿。” 隆庆帝补上了一句，“朕要你亲自动手！明白吗？” 陆恒闭上眼眸，痛苦难堪，“遵旨。” 第一千两百五十九章 宽慰 隆庆帝的命令略显残酷，尤其是对陆恒而言，想要救出疑似姐姐的骨血就要毁去忠诚姐姐的陈寻 “朕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铮儿以及瑶丫头不许轻怠，任何人都不能威胁他们。” “陛下英明。” 顾四爷一脸崇拜，“就是说嘛，放人已经是陛下发外开恩了，威胁陆侯爷还不付出代价？哪有那么多好？” 镇国公叹了口气，身影萧索，退出了御书房。 “你方才听到朕同陆恒的话，你女儿也说在寺庙的经过，确认陈平供奉的长明灯，顾湛，你有何话说？” “臣无话可说，只尊您的吩咐。” 顾四爷大咧咧说道：“您的决定就是臣的决定！” 隆庆帝扯起嘴角，“朕就喜欢你帮亲不帮理的性子，难怪朕同你一处总是忘记烦恼，轻松自在。陆恒就是少了你这份挥洒自如，他……朕是教导多次，依然如故，不见任何的长进！” “陛下您喝口茶，润润喉咙。” 顾四爷端着温茶，隆庆帝珉了一口，“只要事关陆皇后，他就失去了在疆场上的冷静同心狠。” 说不出的无奈。 顾四爷轻声回道：“这也是您重用信任镇国公的原因，镇国公更重视亲人，陆皇后……还是在意您的，镇国公就是陛下最为忠诚的臣，比寻常臣子更为忠诚。” 隆庆帝意有所指问道：“朕准许陈平入朝，以陆恒的脾气，少不了支持他。” “陛下，臣以前就说过，立储君始终是陛下的家事，说国政那群臣子不过是瞎操心罢了，他们认准的皇子就是适合的太子？一个个没有陛下的眼界，却操着陛下该操的心！”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在朕面前无所顾忌，这话被朝臣们听到……你不怕被他们从头指责到脚？不怕他们的圣人之言？” “如今除了陛下同瑶瑶之外，再无旁人，哦，还有太监宫女，您认为谁会把臣同您的谈话泄漏出去？” 顾四爷笑呵呵，“臣是怕他们张口闭口的圣人教诲，不过臣挺过去之后，臣不同他们讲圣人，直接开喷！” “噗嗤。” 隆庆帝再次忍不住喷笑，“讲道理，你不成，喷人？！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顾四爷自豪回道：“那是当然了，喷人，臣是专业的。” 顾瑶已经免疫了，对顾四爷偶尔冒出的词句，无动于衷。 “专业？” “臣理解的意思就是特别擅长，以此为生。” “顾湛以喷人为生？” “……” 顾四爷讪讪说道：“臣不是以吃喝玩乐为生？陛下怎么忘了？” “你今晚就歇在宫中，陪朕再喝几杯。” 隆庆帝起身先于一步走出去，“顾瑾同何爱卿他们一起去歇息，顾瑶……” “就去皇贵妃的宫中歇息，朕派人把她送过去，皇贵妃一直很喜欢顾瑶，顾湛无需担心她受委屈。” “臣不担心她。” 顾四爷说道：“不过，臣觉得她侍奉在一旁，臣同陛下一起喝酒也更安全。” “嗯？” “陛下，瑶瑶其实运气特别好，尤其是旺父旺家，有她在身边，臣特别安心。” 顾四爷随时随地不忘给顾瑶造势。 旺父旺家？ 隆庆帝倒也不认为顾湛胡说。 顾瑶的生辰八字早就被隆庆帝所掌握，并且交给高僧推演。 同陆铮的生辰是天作之合。 宫中的老妈妈对隆庆帝提过顾瑶好生养，是个能生儿子的。 隆庆帝说道：“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 “陛下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闭嘴！” 隆庆帝狠狠敲了顾湛的脑袋，拽着他直接出门而去。 顾瑶犹豫片刻，询问身边的小太监，“不知皇贵妃娘娘是否歇息了？我冒然过去，怕惊扰皇贵妃，要不随便安排个地方？我要求不高的，只要干净安静就行。” “有皇上的命令在，皇贵妃就算歇息也会起身给顾小姐安排好住处。” 小太监毕恭毕敬说道：“此处不方便安排顾小姐小住。” “我不该同父亲一起入宫。” 顾瑶格外怀念自己的床，不过听到隆庆帝对陈平的安排，她又觉得牺牲一晚上的睡眠并不算亏。 入宫前顾瑶接到陆铮的书信。 陆铮说明对大胆妄为侍卫的处置，顾瑶也是赞同的。 不过却也顺利把陈平暴露在隆庆帝面前。 东厂顺势查明白陈寻从宫中抱走一个婴孩。 不仅陆恒，就是隆庆帝都相信陈平有八成可能是陆皇后的儿子！ “这么晚了，皇上还召见了你爹？” “是。” 顾瑶已经站在了还贵妃面前，“皇上让家父陪他喝酒。” “本宫记得今晚敬事房有安排美人侍寝，陛下……” 皇贵妃似笑非笑，“舍得美人，舍不得顾四爷呀。” 狠狠报复太后娘娘之后，皇贵妃放下了不少的包袱，有兴趣揶揄顾瑶。 “陛下还召见了镇国公，恒亲王，以及何大人。” “……发生了大事了？” 皇贵妃坐直身体，垂下的发丝一半垂放在胸前，“方才东厂的人来过后宫，带走十几个上了年岁的宫女，她们都是从皇后宫中出来的，莫非陛下……怀疑皇后娘娘？被太后说动了？” 皇贵妃显得很紧张，她并不希望太后翻盘！ 一旦太后重新得到陛下的信任，皇贵妃的麻烦就大了，而且还有可能被皇上怀疑。 “都到这一步了，皇上还相信太后？” “娘娘……” 顾瑶使了个眼色，皇贵妃说道：“你们先出去，没本宫传唤，不许靠近。” “是。” 宫女太监退了出去，皇贵妃身边只留下一个尚宫，“倘若她都不可信，本宫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其实此事并不是秘密，最迟三天，满朝文武都会知道的。” 顾瑶可以想见朝臣的震惊以及各种算计猜测。 皇贵妃问道：“到底什么事？” “皇上怀疑陆皇后最后生的儿子还活着，死婴不过是陆皇后送走儿子的障眼法。” 顾瑶简单说了陈平的事。 皇贵妃面色一变再变，额头冒汗，“皇后娘娘到底要做什么？难道陆铮……不是吗？” 第一千两百六十章 更亲近谁 原来皇贵妃也怀疑陆铮的身份。 顾瑶静静侍立，反复没有听到皇贵妃的喃喃自语。 任何相信陆皇后是个聪明且爱护儿子的人，都会下意识认为陆皇后有可能借助镇国公夫人生子的事做一些安排。 “太后对我不过是不喜，认为我狐媚妖娆迷惑了陛下，就连我好不容易怀孕，太后都不喜欢，仿佛怕我生出个体弱多病的妖孽，更怕因为我生下皇子更得陛下的喜爱。” “太后娘娘已经自尝恶果，皇上纵然不会剥去太后的封号，对太后很难再有孝心了。” 顾瑶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太后连自己的儿子钟情的女子都弄错，她败得不冤枉，他们母子以前就不是表现出来的母慈子孝。” 皇贵妃嘲讽说道：“皇上一直不喜欢太后的懦弱无用，不得先帝宠爱，因此皇上在登基后就疯狂的篡改先帝的起居注，让当年几乎专宠的贵妃成了太后的挡箭牌，暗示先帝对太后的冷漠忽视只是为保护她，皇上想塑造出一个被先帝放在心上的生母，以此证明，先帝太子同齐王也是他的挡箭牌，没有宫变，没有逼宫，陛下继承帝位是先帝安排的。” 皇贵妃轻笑一声，“当年知道详情的人太多，而且都活着，皇上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口，却篡改了不少记录下的内容，再过几十年，等到这些人都死了，史书上的记录就是真实的，后世人只会在史书中找到太后是先帝最心爱的女人。” 皇贵妃最后说道：“太后最恼恨就是陆皇后，嫉妒她出身高贵，嫉妒她得到先帝的宠爱，甚至嫉妒她的才华，以及皇后对她的维护。 世上就是有无耻卑劣的人，明明得人恩惠，反过来却抱怨恩人施恩是看不起自己，不该高高在上施恩。因此太后才暗中害死了皇后所生二个皇子。” “皇后娘娘活着时就没有察觉？” “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迟了，陆皇后她活着时从未想过太后始终把自己当作仇人。” 皇贵妃叹了一口气，“皇后看明白后，已经无力回天，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宫中？太后就算不动手，皇后唯一的嫡子，又有镇国公做舅舅，多好的一个靶子？说不准她好好的儿子就被养歪了，不过我没想到皇后娘娘让陈寻抚养……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这对陆铮同你来说，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皇贵妃眼底闪过一抹忧色，见顾瑶同寻常一般冷静，忧色渐去，放心笑道：“你是悦娘的女儿，无需本宫担心，悦娘同顾四爷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何况你也不是个糊涂的，遇见难处也可从容应对，围绕在陆铮身上的非议会少几分，皇子们许是被新出现的陈平分了心。” “皇上应该已经派人检查过陈平的胎记了。” 顾瑶说道：“镇国公看到胎记后，指定全力支持陈平。” “所以镇国公府热闹了嘛，你嫁过去后少不了热闹可看，陆恒……他又该左右为难了。” 仿佛陆恒过得不顺心，皇贵妃就很开心。 顾瑶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个狗血桥段，她是被顾四爷带坏了？ ******* “皇上别喝了。” 顾四爷伸手按住隆庆帝捏着酒杯的手腕，“您不开心就同臣说，臣愿意替您分担。您没听过酒入愁肠愁更愁，喝酒并不能排解您的忧愁。” “朕伤心，气皇后不信朕。” 隆庆帝接连不停喝了好几杯酒，越喝越清醒。 “皇后娘娘未必不信陛下，而是信不过……信不过后宫的妃嫔，毕竟婴孩刚生下来很是脆弱，神医说过，孩童的夭折最多的时期就是五岁之前，吃错一点的东西都有可能导致婴孩夭折，神医说是小孩子的抵抗能力差，瑶瑶能听懂一些，臣就记住这句话，陆皇后不怕陛下，怕太后娘娘，毕竟就算陛下再精心抚养小皇子，您的精力也会放在前朝上，无法亲自抚养小皇子，总是要交给后宫妃的。” 隆庆帝嗤笑一声，“铮儿就是朕养大的，还是皇后太多心了，只要朕想保护皇子，没人能伤到他。” “陆侯爷入宫时都已经满五岁了，身体健壮，皇贵妃养了大半年，他也是因为突然生了一场病，您才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抚养，陆侯爷天生聪慧，小小年纪跟着您进进出出，不仅没让陛下烦心，给您惹麻烦，反而让陛下更喜欢他，发现陆侯爷是天生将才！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天才，陆侯爷是独一无二的。” “你到是敢为铮儿吹嘘！” 隆庆帝笑骂一句，皇后若是把儿子留给再后宫，以当时他对陆皇后的情分，嫡皇子……未必能顺利长大。 顾四爷回道：“臣可没有半句假话，您看年轻一代谁比得过陆侯爷，天才得到一个，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陛下的皇子都很有才干，所以陛下才是天子，臣几个儿女，也只有顾瑾能稍稍争气点。” “等陆恒把他救出，你陪着朕去趟镇国公府，朕……该亲自去看看他。” “臣去合适吗？” “朕说合适就适合！你就不怕镇国公把给铮儿的银钱给了陈平？而且不单单是银子，陆家的实力，朕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摸透。” “臣愿意陪着陛下一起去。” 顾四爷凑到隆庆帝面前，“陆家再有势力，还能同您比？陈平的靠山是镇国公，可是陆侯爷的靠山却是您呀，您只把当作寻常臣子，把陆侯爷却当作亲近的子侄，陆侯爷还需要嫉妒陈平？” “该是反过来才对，陈平若是皇后娘娘送出宫去的儿子，臣认为她走了一步错棋！陈平好好的身份却被陆侯爷完全压制了。” 顾四爷明显对陆皇后很此举很鄙视。 长在镇国公府的皇子同长在江湖剑客身边能一样？ 他们所受的教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陛下一定最疼陆侯爷，对吧，对吧，对吧。” 顾四爷追着隆庆帝问道，眨着纯澈的黑眸，隆庆帝扯起嘴角：“你猜！” 第一千两百六十一章闲谈 顾四爷笑道：“陛下是重情之人，臣询都是多余，更不用猜了。” “这可未必！朕更有补偿陈平的心思呢，毕竟他被皇后给耽搁了。” 隆庆帝逗弄顾湛，看他脸上生动的表情仿佛能忘记任何得烦恼。 少了顾湛会少很多乐趣。 遇见顾湛之后，隆庆帝常常被顾湛弄得哭笑不得，时而喷火，时而又觉得顾湛贴心，他的人日子可精彩了。 时常给他请平安脉的太医竟然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以前更好了。 时常感到的头疼再没发作过。 隆庆帝怎么会不喜欢顾湛呢。 “臣子一点都不相信陛下说得这句话，您舍得陆侯爷？！” 顾四爷嘟着嘴，“您就爱逗臣，臣其实就是怕........” “你还有怕？”隆庆帝好奇反问：“朕以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怕。” “臣不是为自己怕，而是替陛下，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对他们好是应该应分的，一旦做父母的人没能做到他们的希望，他们就心生抱怨不满，说你不配为人父。” 顾四爷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咳嗽起来，被狠狠得呛了一口。 隆庆帝拍着顾湛的后背，“慢点喝，你不是很想得开嘛，还知道安慰朕，自己怎么突然就想不通了？” “臣就是羡慕陛下，陆侯爷不仅没辜负您的期望，还能辅佐您，更不会计较名份。” 他不说，隆庆帝一时还没想到此处，不过顾湛时常为陆铮说好话，隆庆帝已经习惯了。 “陆侯爷一身傲骨，您说他天生富贵，他的性子骄傲同自信是陛下倾尽十几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 隆庆帝若有所思。 顾四爷继续说道：“陆侯爷是在意您的，您为了别的目的疏忽他，他不会如同顾珈等人那样抱怨臣，他只会如同陛下所愿疏远您，虽然您真心并不是疏远不喜他，陆侯爷的骄傲不会问为什么，只会自己远离。” “陛下到时候会彻底失去他的，也许再也见不到陆侯爷。” “您不怕吗？” 顾湛的声音很轻，重重的捶打在隆庆帝的心头上，耳边回荡着回音。 “怕，朕当然怕！” 隆庆帝后背都泛起一股冷冽的寒意，“顾湛，朕同铮儿不会落到你担心境地。” 顾四爷满足的笑了。 陆侯爷怎么谢自己才行呢？ 他是要银子还是要产业田产？ 顾四爷晃着脑袋，还是算了，眼光要放远一点，他需要银子田产可以去管陛下同镇国公索要。 毕竟他们不仅有钱，还有很多个儿子，他们的银子可要几个儿子平分。 陆铮以后的一切都是顾四爷外孙的，他怎么可能同外孙抢东西呢。 不如去打劫隆庆帝，以后顾四爷花不完还可以在死前分给儿孙们。 顾四爷就没想过陆铮会同顾瑶以外的女人生出孩子来。 他不准许！ 对女婿的要求同对儿子有着天差地别。 “你又想到哪去了？” “臣....臣就是随便想了想银子！” 隆庆帝扭过头去，自顾自的喝酒，绝不会同顾湛再所说半句。 他怕再被顾湛勒索银子。 顾四爷暗暗说了一声太小气！ 不过此时顾四爷知道不是管隆庆帝要银子要赏赐的好机会。 他可不是傻子！ 知道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情。 在皇宫另外的暖阁之中，恒亲王同何大人对座。 顾瑾执晚辈礼，站在两人旁边，冷静自持。 恒亲王很欣赏未来的女婿周身的气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嫁不出的女儿嘉敏郡主能嫁给顾瑾。 以前他认为顾瑾你陆铮稍逊一头，不过自从顾瑾成为自己女婿之后，他的心也就偏了。 顾瑾更好。 “你打算外放？”恒亲王带着几分不满，端着岳父的架子，“好好在中枢，我同何大人都能关照你，还有你爹也在，你没事跑出京做什么？” 顾瑾淡淡一笑：“总是在长辈身边，处处依靠照拂，我很难有出息，前几次出京只是蜻蜓点水并没有真正处理过地方事务，趁着长辈们还在京城，我纵然离开京城也少不了好处，我去地方做几任官职，对我更有益处。” 何大人符合：“顾瑾需要地方为官的经验，他对自己的仕途有明确的规划，我们做长辈也不好强行命令顾瑾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过几年再看的话，顾瑾的选择是正确的。” “说得这么好听，你怎么不舍得把顾珏送去做总兵？不是你女婿，你不心疼，是不是？” “.......” 何大人略显尴尬，说道：“顾珏是永乐侯世子，他留在京城更有前途，顾瑾不一样，他若想做首辅怎么都少不了履任地方的经历。 “本王记得你也没出京为官啊，不是一样做了首辅！” “王爷若是抬杠的话，我同您没话可说，我全靠皇上的信任提拔，顾瑾能同我一样，他有四爷等人，前途必然远大，以后得成就也比我更高。” 何大人说道：“听说你要去广州？” “是有此打算。” 顾瑾点头。 “果然是个聪明的人，选择广州最适合了，比起江南同两湖盛产两米的富庶之地，你更容易出头，也少了当地盘根错节得势利牵扯。自古以来外放的官员首要选江南，次选两湖，广州以前是流放莽荒之地，可是前朝开放海上贸易之后，广州很繁华，只是后来又海禁，比如以前繁华，不过，陛下手机有心......重开海禁的，只是如今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何大人就算看在顾珏得面上，他都希望顾瑾仕途能顺利，他不是顾珏一辈子的靠山，顾瑾才是。 “你去广州有难处或是需要银子施政百姓尽管同我说，去年广州刚刚遭受风雹得袭击，若有银子赈济，百姓对你更加归心，你以后施政也方便。” “我打算带十万两银子去广州，银子的拨放还需要何大人帮忙。” 顾瑾从未想过孤身一人去地方为官，丰厚的银子往往能事倍功半。何大人主动提出给银子，他怎么可能拒绝？ “十万？你倒是不客气。” “本王女婿一心为百姓着想，同你需要客气？横竖每年都有分发州府的银子，多给顾瑾一些，你也不会为难。” 第一千两百 六十二章 岳父同女婿 每个准备外放的官员都希望能从户部拨一笔银子。 顾瑾也不例外。 本打算让顾珏去同何大人说几句的。 没想到今日正好遇见何大人同恒亲王。 谁的女婿谁心疼。 恒亲王对顾瑾很上心，总希望给顾瑾争到更多的好处。 何大人说道：“既然王爷都开口了，我尽量帮忙，总不会让顾瑾为银子犯愁。” “多谢何大人。”顾瑾顺势道谢。 他不是不懂得感激的人。 “我再多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同四爷有一些交流，让四爷为你向皇上进言，广州的税负……倘若有四爷的面子在，皇上会减免一些的，这笔银子你可以用，而且也是你的德政，对你以后在吏部的评定都有好处。” 何大人没有去外面履任过，他听回京的地方官员说了一些事。 “吏部的评定？顾瑾会怕？” 恒亲王撇嘴，“他大伯父在吏部经营了大半辈子，即便现在顾清已经不在吏部了，顾清在吏部的根基并没有断绝，吏部有不少官吏都听顾清的。想要人走茶不凉，还得看有没有适合的继承人，看有没有儿子！” 何大人膝盖中了一箭，他吃亏不就吃亏在么有可信的继承人？ 无人可以继承他的政治资源。 他还不愿意把一切都留给外人，哪怕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官员，他都无法完全信得过。 唯一的女儿又选了顾珏，倒不是顾珏不好，何大人不忍心逼顾珏做不愿意做的事。 “王爷，我过几个月就有儿子了，亲生儿子！哪怕这次还是个女儿，按照神医同顾四爷提供的方法，我总能生出儿子。” “可是你生儿子太迟了！等你儿子长大，你确信还能继续坐在首辅的位置上？似顾瑾同陆铮年少成名的天才太少，确定你儿子能做到？” “……” 何大人鲠了一下，他无法保证，“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同你说这番话，不否认本王有私心，但是本王也是为你考虑，你有儿子继承家业，本王为你高兴，毕竟看你绝后，本王也为你惋惜，你生儿子太迟了，需要你女儿女婿的帮扶照顾，可你女婿本就不是个善于谋划，在朝廷上有地位身份的人，一个打仗的将军，哪怕是常胜将军，你能让他继承你的人脉？顾珏分不清这些事。” 恒亲王指了指顾瑾，“你不如把你的势力交给顾瑾，全力帮扶顾瑾，以后何家同你的后人也可得已保全。” “……您可真会想啊。” 何大人其实也有这个打算，一直没有说出来。 恒亲王直接挑明，何大人心里不是很开心，“我连女婿都未必信得过，你让我相信王爷的女婿？” 恒亲王说道：“你要懂得选择，旁人纵然你扶持，未必能达到能保护下何家的高度，顾瑾却是可以的，而且现在顾瑾还在上升期，此时你不帮忙顾瑾，以后你怎么好意思让顾瑾帮忙？雪中送碳比锦上添花更好！” “王爷为顾瑾煞费苦心，王爷可曾想过在顾瑾尚未崛起前，帮助顾瑾？” “你都说了他是本王的女婿，亲女婿，本王又岂会亏待他？嘉敏是本王最疼的女儿，也颇为争气，做了本王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本王其余儿子都不是可堪大用之才，本王如今剩下的东西不多，都会留给嘉敏，本王不涉朝政，不敢结交朝臣，能给顾瑾仕途上帮助的东西不多，唯一能帮上他只有一点，宗室绝对不会反对顾瑾。” “哪个宗室子弟想找你麻烦，在你面前吆五喝六的，顾瑾直接同本王说！” 恒亲王很有自信： “本王不如你爹在皇兄面前面子大，但是皇兄还是会给本王几分薄面，顾瑾不必担心你的功劳被人抢走，或是有人趁你不在京城就向皇上告状。” 顾瑾躬身谢过，顾四爷在他婚事的选择上比顾瑾自己设想得更为周全。 毕竟顾瑾将来的目的也有废除皇室宗族子弟特权一项。 能和缓状态解决，顾瑾也不想弄得血流成河。 每次时代的变迁，改革都难免死人。 流血死人，甚至无辜的人死掉，并不能阻止顾瑾向前脚步。 能少流血，顾瑾还是愿意的。 “王爷这话错了，有顾四爷在，谁敢告状顾瑾的状？” 何大人不信朝臣会如此没有眼力，赶在顾四爷圣宠极高的时候针对顾瑾，抢夺顾瑾的功劳。 何大人发觉恒亲王承诺帮助顾瑾很多，真正计算得失，恒亲王还不如他给顾瑾的帮助多。 顾四爷连皇子都能弄倒好几个，宗室子弟一般都绕着顾四爷走。 “王爷在宗室子弟面前的威风还不如嘉敏郡主。” 何大人又说了一句实话，嘉敏郡主几乎把宗室子弟都打遍了。 “以后顾瑾也是能得到妻子相助了。” “何大人，我很荣幸能得嘉敏郡主相助，娶到嘉敏郡主是我最为幸运的事。” 顾瑾坦然面对何大人带着几分的戏虐，“小妹曾经说过一句话，不自信的男人才会嫌弃能干出众的妻子。” “瑶丫头到是时常都会语出惊人，阿娇受她影响越来越多。” “小妹很聪明，对何小姐同嘉敏郡主都以城相待，她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幸福快乐，都能过得好，瑶瑶不是只顾着自己好，借着朋友不幸衬托自己幸福的人，她对身边人的嫉妒心没那么重。” 顾瑾带出几分得意，以顾瑶为傲，小妹怎么看都是最好的女孩子！ 何大人点头：“阿娇有你妹妹在旁边，我也能更放心一点，比以前更有长进，懂了很多道理，为人处事上也比往日更成熟，我很放心阿娇嫁入顾家，虽然你五弟……稍稍有些不如意。” “五弟哪里不好？何大人能否指出出来？我回去让五弟改正。” 顾瑾时常教训顾珏，但是却是不许旁人说顾珏的不好。 这就如同顾清对顾四爷一般。 只需自己教训，不许旁人插手。 “何大人看不上顾珏的话，不如把婚退了，本王有不少的外甥女，她们都觉得顾珏是个好夫婿。” “谁说顾珏不好？” 何大人连忙否定，“这门婚事绝不能退，王爷休想抢走本官的女婿！” 两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彼此揭短，顾瑾听了不少秘密，收获不小。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锦衣卫牢房 顾瑾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顾瑶说过他情商智商都很高，更擅长化繁为简，在言谈间找到有用的信息。 他从何大人同恒亲王的谈话中听到了不少的人，稍加盘算能推测出这些出现在他们口中的人是否是何大人真正信任重视的。 恒亲王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顾瑾，很难相信顾瑾竟然是顾四爷的儿子！？ 这对父子到底哪里相似？ 不可否认顾四爷很聪明。 不聪明的话，顾四爷根本无法得到皇兄的宠爱。 顾四爷是小聪明，可是顾瑾是大智慧的。 何大人喝了一口茶，望着茶杯中渐渐伸展开的茶叶，再看向笔挺的顾瑾。 对何家的未来更有些信心了。 他的儿子未必会大富大贵，如同他做首辅时风光富贵，但是绝不会遭遇被陛下连根拔起，抄家灭族。 阿娇不适合顾瑾！ 顾珏虽然傻了点，却是阿娇最好的归宿，何大人相信顾珏是个孝顺的孩子。 镇国公出宫后，骑上骏马直奔锦衣卫。 他脑子里只想着尽快见到陈平，见到姐姐送出宫的儿子。 骏马停在锦衣卫衙门门口后，镇国公突然多了几分犹豫迟疑。 他反而没有在宫中迫切。 不是怀疑陈平不是姐姐的儿子。 他想到陈平为何会在锦衣卫！ 陆铮力主将陈平送进锦衣卫，就镇国公知道的，真正惹恼陆铮的人才会被关入锦衣卫！ 陈寻威胁顾瑶，难怪陆铮动怒。 陈平在外面的人手向陆铮寻仇。 镇国公不信陆铮会丧命再火灾之下，但是他来释放陈平，铮儿会怎么想？ “镇国公安。” 锦衣卫衙门门口的锦衣卫等不到镇国公下马，主动跑到马前，单膝跪下行礼。 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同镇国公的关系极为疏远。 在年轻时，他们关系很亲近的。 京城传言，锦衣卫指挥使同镇国公大吵一架。 镇国公直言同锦衣卫指挥使再无兄弟之情分。 锦衣卫指挥使没有明确表态同镇国公绝交，又因为陆铮的v 存在，锦衣卫对镇国公尚且恭敬。 镇国公紧了紧缰绳，“前两日，铮儿灌进来的陈姓年轻人如今关在锦衣卫监牢何处？” “回国公爷的话，陈平被安排在……环境最差，关押重犯的地方。” “什么？铮儿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 镇国公翻身下马，快步进入锦衣卫衙门，“立刻带我去见陈平！难道陛下派人来过后，你们还敢把陈平关押在最差的牢房？” “原本陆侯爷并未有此吩咐，后来陈平的人放火意图烧死陆侯爷同顾四爷，这才把陈平迁移进黑狱去了。” 锦衣卫轻声说道：“指挥使大人吩咐不让他死了，皇上并未派人来看望陈平。” 镇国公脚步更快，焦急又严厉： “尽快带我去看陈平，他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们锦衣卫，别以为锦衣卫指挥使就能救你！任何伤到陈平的……我都不会放过！” 这可是姐姐唯一存在世间的骨血了。 镇国公如何都不能让陈平死或是伤到陆铮手上。 “镇国公好大的威风啊，赶来锦衣卫衙门大放厥词？” 锦衣卫指挥使站在牢房门口，弹了弹衣袖 “镇国公出现在此处，想要见陈平，真没出乎本指挥使的意料。” “你闪开，本公奉皇上命令释放陈平，他是无罪的，以后还可入朝为官，和你同殿为臣。” “镇国公不仔细考虑一二？你该明白的，人心都是肉长的，陈平威胁顾小姐在前，而后又威胁陆侯爷，被陆侯爷关进锦衣卫后，又为报仇而放火。” 锦衣卫指挥使从袖口掏出一张清单，展开放在镇国公眼前： “陆侯爷同永乐侯逃过火灾，可是茶楼中却有五六人受伤，永乐侯特意找来神医为受伤人免费诊治，所用药材都由永乐侯负责，火灾不仅烧毁了茶楼，还连累了旁边的店铺，有一户人家五口都被火烧死，几户的损失加起来有两万两银子。” 镇国公看清楚清单上的记载，问道：“损失我来帮陈平补偿，并且三倍赔偿。陈平是个善良的人，他绝不会让属下在外放火，许是他的侍卫们一时情急，这才犯下大错。” “按照三倍赔偿就是六万两银子，镇国公付出银子后，本指挥使才能给无辜被连累且损失惨重的百姓一个交代，镇国公大仁大义，体恤百姓，您不缺这点银子。” 镇国公解下悬挂在腰间的玉佩，扔给锦衣卫指挥使，“这块玉佩全当信物，明日你拿玉佩去镇国公府支取六万两银子。” 他向大牢门口走，听说陈平在黑狱后，他一刻都耽搁不起。 顺利接下玉佩的锦衣卫指挥使却没有移开脚步。 “你是何用意？” “玉佩是死的，本指挥使并非信不过镇国公，百姓太可怜，本指挥使得为他们讨回公道。” 锦衣卫指挥使抬手，“拿笔墨来，镇国公签下欠银子六万的字据后，本指挥使亲自带镇国公去见陈平。” 镇国公犹豫片刻，提起笔在欠条上签字，“这回总可以了吧。” “自然。” 他让开道路，把欠条交给一旁的锦衣卫，“送去给陆侯爷。” 迈出一脚的镇国公脚步一顿。 锦衣卫指挥使嘲讽说道：“真难得，镇国公还能想到陆侯爷，你对他不是一项有事在前，无事向后？陆侯爷摊上你，他可真够倒霉的。” “你不明白陈平的身份……” “我更不懂镇国公口口声声说疼陆侯爷，难道真是嘴上说说？哪一次镇国公做到过？你是不是认为陆侯爷不在意，他就不会伤心？” 锦衣卫指挥使声音冰冷。 镇国公再次迈开脚步，一头冲进锦衣卫大牢去，速度很快，仿佛身后有凶兽追他一般。 锦衣卫指挥使冷哼一声，“迟早有一日，陆恒纵然再后悔也无补于事，陆铮绝不会再给他挽回的机会！” “陈平，你是陈平？” “是我！” 陈平同镇国公隔着牢房栅栏，互相对视。 旁边有照亮的火把，镇国公看清楚陈平的相貌。 “你是谁？” 陈平脸色有几分苍白，还算镇定，并未在锦衣卫黑狱中吓破胆。 帝一千两百六十四章 简答要求 镇国公抢先一步拿过锦衣卫手中的火把，举到陈平面前。 陈平向后推开几步，抬手挡住光亮，声音颤抖：“你也是锦衣卫？” 面前的人气势十足，一看就是高官显贵，绝非陈平以前碰见，且能说上话的官员。 陈平本能不想在此人面前露出怯懦软弱，他很想效仿陆铮，从容冷静。 然而他无法做到。 在锦衣卫牢房中的每一刻对他都是无比的折磨摧残。 听到犯人的惨叫，见到血肉模糊的尸体，陈平怕了。 他想要出去！ 眼前的人目光柔和，仿佛对他满是愧疚，也许他能救自己出去。 陈平长在民间，从未接触过更更多的达官显贵，在镇国公面前很拘谨敬畏。 镇国公心头酸涩，倘若陈平以嫡皇子身份长在宫中，陈平不比陆铮差，哪怕是姐姐把陈平交给他。 长在镇国公府，有他精心教养，也比跟着陈寻好。 “我……我……” 镇国公仔细端详陈平的眉眼，越发觉得眼熟，心头涌起一股血脉相连的亲近之意。 他声音哽咽，“我是你的亲舅舅，这些年我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有我在，你无需再害怕，我亏欠姐姐的都补偿给你。” “我没有舅舅！” 陈平面孔微冷，莫名愤怒冲淡了方才的无助卑微。 “你走吧，我娘早就死了，我更没有舅舅！” “……” 镇国公更觉得亏待了陈平，亲自打开牢房的房门，弯腰走进牢房，抓住后退的陈平，“你别怕，也别躲我，既然姐姐的在天之灵让我找到你，我就要好好的照顾你，纵然最后给不了你应该有的一切，我也会竭尽所能保护你，扶持你，陈平，皇上如何决定我管不了，世人是否承认你的身份，我也改变不了，我只能保证会让你在镇国公府过得轻松自在，让你在朝廷上立足，甚至我可以让铮儿带你出征，你……你喜欢领兵？” 镇国公想一股脑把一切都给陈平。 “你是镇国公？” 陈平难以置信眼前的人就是隆庆帝之下第一人，陆家的威名，谁人不知？ “你是我舅舅，那我是谁？我娘是何身份？你到底有几个姐妹？” 他没记错的话，镇国公知有一个姐姐，就是早逝的陆皇；后。 镇国公满面的愧疚，“你先出去，我再一点点讲给你听。” “不，我想知道我娘……我娘是谁？” 陈平心头狂跳，五味复杂，脑子里隐约有个答案念头，却不敢相信：“告诉我，你现在就告诉我！我要知道，我想知道，我必须知道……” 陈平语无伦次。 镇国公张了张嘴，喉咙似堵着东西一般发不出声音。 陈平试探犹豫说道：“是陆皇后？她是我娘吗？” 镇国公低沉说道：“你很聪明，不管你是谁抚养长大的，你是我唯一的外甥，也是姐姐唯一的骨血了。” “呵呵。” 陈平癫狂的大笑，随后又忍不住痛哭。 镇国公心疼般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宽慰：“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照顾你……” “过去了？怎么可能过去？我怎么可能不去想？” 陈平抓住镇国公的肩膀，“我只是稍稍得罪了陆铮，差点死在锦衣卫牢房之中，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害怕？我是……是皇后的儿子，凭什么要承受这些苦难？陆铮是皇上的私生子，而我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之子，他凭什么风光，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可知道陆铮在寺庙中是如何看我的？如同在看不知死活的蝼蚁！” 陆铮对他的无视很让他伤心。 他若非陆皇后的亲子，皇上的嫡子，只是寻常百姓的话，他也就忍下了。 可是堂堂嫡子竟然被一个私生子骑在头上，简直就是纲常规矩崩坏！ 一切不符合规矩。 “铮儿当时不知道你的身份，他不是故意为难你，而且他若不是同你碰面，把你关进锦衣卫衙门，我同陛下不可能知道姐姐当年把你送出宫外去，也许我们这辈子彻底错过了。” 镇国公说道：“铮儿的身世……并非是外面传言那般不堪，一切都是意外，铮儿不该承担外人的非议，你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些事，在国公府同铮儿好好相处，以后互相帮扶，陆家就靠你们两个了。” 陈平冷笑：“我还需要依靠陆铮？是不是…皇上不肯承认我？” 镇国公沉默，眼底充满内疚。 “你走吧，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哪怕死在锦衣卫牢房，我也不会去求陆铮。” 陈平走到牢房角落，后背靠着墙壁坐下来，“想让我出牢房，除非陆铮亲自来向我赔礼道歉，向我磕头认错！” 镇国公惊讶，问道：“你说什么？让铮儿……他怎么会来锦衣卫？” 陈平倔强的闭上眼睛。 隆庆帝的皇子不少，陈平谁都不怨，甚至不怨隆庆帝，毕竟从镇国公的话语可知他是不知情的。 然而陈平莫名就是不喜欢陆铮。 这是陆铮欠他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陆铮只是个卑贱的私生子，可是却享受到了嫡皇子的待遇，甚至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尊贵，又握着镇国公陆家的人脉，谁能同陆铮抗衡？ 原本这一切都该是他的。 陆铮就算是皇子也是最卑微，最低贱的一个。 在寻常百姓家里，偷情生下来的儿子比奴仆都高不了多少，甚至比不上庶子。 就是因为他不在皇宫长大才给了陆铮机会。 如今他回来了，陆铮享受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该来给他道歉？ 不该跪在他面前？ 陆铮享受的一切都是他的。 在寺庙时，陆铮的傲慢是极其可笑的。 抢占了他的身份，还瞧不起正主？ 世上还有比陆铮更无耻的人吗？ “铮儿的脾气……是不可能过来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陆铮都不肯？何况我的要求过分吗？” 陈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闭着眼睛同蹲在自己面前的镇国公说道：“你还说保护我，支持我，我只是一个简单的要求，你都做不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喊你一声舅舅？” “难怪我娘至死也不愿相信你，告诉你，我的下落！” 第一千两百六十五章 比不过 镇国公面色因为这句话一瞬间变得煞白，几乎无法言语出声。 这句话如同匕首一般深深刺入陆恒的心头，鲜血淋淋，痛彻心扉。 原来姐姐是不相信他，这才没有把外甥交他手上？ 他始终都是依靠姐姐，无法为姐姐遮风挡雨的人吗？ ˙陈平冷漠抗拒镇国公靠近，镇国公越是内疚，他越是要借着镇国公让陆铮来锦衣卫。 “你换个要求，在这事上，铮儿做得没有错，顾瑶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何况永乐侯把铮儿当作半个儿子，甚至比我对铮儿还要好。” 陆恒认真说道：“你的人针对顾瑶，针对永乐侯，甚至威胁铮儿，你……是被他们的无知害进了锦衣卫大牢，铮儿是朝廷功臣，封爵冠世侯，别说你当时只是普通百姓，就是当朝重臣勋贵都不能冒犯铮儿。” 陈平：“……” 说这样的话，还想让他同陆恒回去？！ “陆铮占据我的一切，难道我让他道歉都不成？这就你对我对维护？” 陈平坚决回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了。” 镇国公张了张嘴，“你不懂朝廷的局势，不懂铮儿对镇国公陆家的重要，等你学会了为臣为官技巧之后，懂得朝臣的艰难取舍，你就明白我是为你好。” “你既是姐姐的骨血，也该有姐姐的风骨才对，这些年陈寻他们亏待你了？我看秘报上说，你的日子并不难过，过于针对铮儿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陈平额角不停的跳动，忍不住睁开眼睛，陆恒认真坦荡，对陆铮的疼爱并不似假的。 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对自己夫人的奸生子如此厚待，陆恒也算是天下奇葩了。 陆恒也叫男人？！ “都说陆铮害死了我娘，难道你就不恨？若是我娘还在，我岂会沦落宫外？又岂会想现在这般只能呆在牢房？我长在宫里的话，就一定比陆铮差？若我是皇子，的话，我才是陆家的靠山。何况我是没有受过苦，陈叔对我极为好，这一切都是我娘费尽所有心血安排的，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为我好，更不可能向陆铮低头……” “我同陆铮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胡说！” 陆恒抬高声音，冷峻严肃，再不见方才的愧疚慈爱， 陈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毕竟陆恒浑身气势爆棚的话，没几个人能人能承受得住。 对亲人犹豫的陆恒同样有着冷酷无情的一面，杀气不显，却足以给人致命的感觉。 “你这话也是陈寻教你的？尽快把这个念头给我掐灭，陆家从姐姐同父亲还在时，就没有指望过任何皇子！陆家的根基也不在姐姐生出的皇子上头。” 陆恒缓缓站起身，怅然说道： “你既然不愿意出去，就现在锦衣卫大牢里再静静思考两日，铮儿从来就不是你的仇人，他有今日的一切并非依靠我，我能给铮儿的有限。” “铮儿是天才，你不是，我也不是！” 镇国公陆恒走出牢房，陈平胳膊撑着地面起身，这就走了？ 锦衣卫在旁冷笑一声：“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其实你剥离了身份之外，啥都不是！陆侯爷纵然不做皇子，也不是镇国公世子仍然权柄在手，令人敬佩尊重。” 陈平恼道：“你大胆，你知不道我……我是谁？” “你同镇国公的声音不小，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到。” 锦衣卫掏了掏耳朵，“那份东厂的密报也有我们锦衣卫的功劳，陛下鹰犬互相辖制，又互相通气，后宫归东厂，你在外面的消息都是我亲自去查的。” 他面带几分嘲讽，一步步走到牢房门之前，咧嘴低笑：“我若是你就不该明着同陆侯爷抗衡，而是尽快离开锦衣卫！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让陆侯爷低头，你更不成了，何况镇国公的性子纵然有时绵软犹豫，被顾四爷狠狠敲打过后，镇国公对陆侯爷……可不是你能比的。” “你是陆铮的人？！” 陈平后背发冷，一阵阵的后悔涌上，可谁想到镇国公为了陆铮会舍弃他？ “锦衣卫上下都是陛下的人，只是我们敬佩陆侯爷的人品同为人而已。” 锦衣卫嘲讽一闪而过，“镇国公走之前吩咐过我，不得再亏待你，你不必害怕惊慌，陆侯爷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更不会故意针对你。” “何况你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我给你透漏三个消息，第一皇上几次三番让陆侯爷归宗，镇国公宁可拼着自罚削爵也要留下陆侯爷。” “第二个消息，陛下不会认你为子，只有镇国公会帮你。” 陈平瞳孔收缩，死死咬着嘴唇，他怕自己崩溃。 “最后一个消息算是白送的，皇上让你出锦衣卫的条件就是——镇国公废了陈寻的功夫，以此惩戒任何冒犯陆侯爷同顾小姐的人。” “陈叔——” 陈平拼命摇晃牢房的房门，焦急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同镇国公走，他不能伤害陈叔。” “皇上的意思，镇国公岂敢违背？你同陈寻，镇国公只能选一个，你想再锦衣卫牢房待一辈子？” “……可是我是陛下的……” 陈平并不想承认自己是皇子，虽然在心里他已经默认了。 他也想学陆铮，既掌握权柄，没有皇子的身份却被隆庆帝所喜爱器重。 任何皇子都没有掌握过如同陆铮那么重的权利。 “陛下的儿子很多，不缺你一个，何况陆皇后这么做，陛下还生气呢，其实你该感激永乐侯，没有他帮陆皇后说情，指不定皇上怎么处置你呢。” “……你立刻去把镇国公请回来，只要能保住陈叔，我都听他的，我同陆侯爷好好相处。” “迟了。” 锦衣卫指了指昏暗的监牢方向，“镇国公已经动手了。” 陈平探出耳朵向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惨叫。 好似是陈寻的声音。 陈平面色惨白，拼命咽下呕出来的鲜血。 “这就是同陆侯爷做对的下场，今日是陈寻，明日……呵呵，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你拿什么同陆侯爷比？” 第一千两百六十六章 顾瑾同陆铮 陈平整个人都陷入黑暗之中，唯有一双眼睛微微闪烁。 锦衣卫嘲讽般轻笑，转身离开监牢。 另外有锦衣卫为陈平调整牢房，把陈平换到锦衣卫最好的牢房去。 而同陈平说过话的锦衣卫走出了锦衣卫衙门。 如同往日一般邀几个同僚去酒肆饮酒，看似一切寻常，陆铮却得到了一份情报。 “安王殿下？埋得很深啊。” 陆铮把情报放到一旁，顾瑾举起茶壶倒满了茶水，慢条斯理抬起然后自己慢慢的品茶，悠然自得。 陆铮：“……” 所以他最是看不得顾瑾这幅云淡风轻的高人派头。 仿佛对争名夺利没有任何兴趣，然而这世上野心最大的人就是顾瑾了。 比陆铮的野心欲望更重。 “外面的人都说你是清正的君子，人品出尘，不爱权势，若不是出身累宦顾家，是永乐侯长子，顾家嫡脉长孙，继承顾家家业，振兴顾家，你……我想想啊。” 陆铮的手指按着太阳穴，做思考状：“他们说你会成为经意大家，有圣人潜质，是顾家的荣华富贵同长辈期望耽搁了你。” 顾瑾嘴角微扬，“是我的文章写得不够好，还是对经史的批注不够精彩？陆侯爷可有看过我对中庸的评注？可看过我对前朝历史的解析？” 陆铮：“……” 不要脸！ 顾瑾在他面前也是完全放开了。 陆铮只喜欢顾瑶，勉强能接受顾四爷，然而顾瑾…… “真该让那些推崇你的人看清楚你的本性，阴险狡诈，胆子也大，竟然敢把手伸进了锦衣卫去。” 陆铮感叹，“我这些年一直小心谨慎的经营，顾瑾你得多加小心，陛下不是个……你懂的，你这是在窥视帝权，监视皇子。” 顾瑾摩挲着茶杯，轻笑道：“我有我爹，我怕啥？” “噗。” “何况窥视帝权？！”顾瑾黝黑眸子看过去，同坐直身体的陆铮眸光相碰。 两人同时勾起嘴角，展露相似的笑容。 不过他们还是有所不同，顾瑾文雅，陆铮傲气。 一个如同辉月，一个如同炙阳。 彼此心照不宣，他们都是窥视帝权的人，不愿让任何人，哪怕是皇帝执掌他们的生死！ 在顾瑾识字读书时，他就对君让臣死这句话嗤之以鼻。 人连生死都无法决定，同畜生有何区别？ 顾瑾现在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但是他还想着让天下人都有一定的权利。 顾瑾淡淡说道：“你把陈平推到前面，这一试全都试出来了。” 陆铮嗯了一声。 “镇国公虽然在此事感情用事，但从密报上的记录，他舍不得你，也很器重你。” “不。” 陆铮的手指点了点纸张上的几句话，“他是舍不得陆家，是不愿让老国公的遗愿落空，倘若我都做不到收复辽东，彻底荡平外族的隐患，以后就没人能做到了。” 顾瑾赞同点头，“最近辽东的蛮夷也是人才备出，早日清楚隐患，也可早日再把国土向娃外扩张。” “你不是更看重南方？更看重航海？”陆铮眼底闪烁笑意，“否则你就不会去谋求去广州为官了，说是两广都可以，你这话也就糊弄外人，四叔你都骗不了，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影响四叔的？” “我写了很多个话本，父亲很喜欢，你不也很喜欢吗？” “……” 陆铮一顿，“我很佩服你能亲笔写出话本。” “你有这个念头，是因为你轻易就能得到想要的。” 顾瑾放下茶杯，“可我不一样，虽是父亲张子，以前一直是庶出，祖母同大伯父的关心等等都需要争取，需要付出去谋取，瑶瑶常说我是天才，我知道你陆铮才是天才，纵然没有我给你送情报，你也不会被陈平害了，而我只是比旁人更努力，更愿意思考而已。” “遇见小妹之前，你仿佛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之中，陆侯爷，很多人都很羡慕嫉妒你。” “所以别把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你的人生不是个笑话，也不该如同璀璨的彩虹，完美却很短暂。” “我相信四叔看得话本是你写出来的。” 陆铮更习惯冷静自持的顾瑾，“你同我说这么多，又把这份密报送过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顾瑾轻笑：“你是我妹夫，我唯一的妹夫，我单纯想帮你，不成？” “你会单纯保护瑶瑶，单纯帮我？” 陆铮微微摇头，“我娶了你妹妹也不敢这么想，顾瑾，其实你也是天才，有今日不单单是比旁人努力就能做到的。” “支持我开海，帮我找到那份海船以及海图。” 顾瑾坦坦荡荡，最后说道：“你不肯帮忙，这些我都可以慢慢得到，但是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到，珍惜自己的性命，小妹始终在你身后，你答应过我照顾小妹一辈子的。” “你没听瑶瑶说，我早就放弃了疯狂的念头，我比谁都怕死，怕你把瑶瑶改嫁旁人。” “陆铮，其实我们很像。” 顾瑾意味深长说道：“不能说你对小妹说谎，在陈平不曾出现，在镇国公没有逼你向陈平低头，你自然会好好同小妹过日子，可是一旦……陆铮，你性格中有疯狂的因子……总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甚至盼着让所有人不痛快，如同爆竹烟火，但凡你肯思考一刻钟，你都能冷静下来，考虑清楚是否值得，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后悔，死人……是没有资格说后悔的。” 陆铮眸子微沉，“你一直在算计我？让我想想，若不是瑶瑶同我成亲，你是不是……” “你不是也在算计我吗？” 顾瑾扯起嘴角，“你打下来的领土，你完成老国公同太祖的遗愿，需要人治理，你同样不希望中土陷入战乱，百姓受辱于外族。” 正因此，陆铮同顾瑾才是似友似敌，最后时刻，陆铮最相信的人是顾瑾。 陆铮斜眼看顾瑾，“你这话被瑶瑶知道了，你有想好怎么办？” “……” 顾瑾僵硬了一瞬，“你会告密？” 陆铮大笑起身，向外走去，顾瑾追了一句：“陆铮，做人不能太无耻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天才们在转变 陆铮留下一长串笑声，显得极为张扬得意。 顾瑾并没有追出去，毕竟他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同陆铮交情莫逆。 “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瑶瑶……” 顾瑾带来几许的无奈，以及一抹羡慕。 “陆铮的确是天之骄子，老天爷都不忍心让他不幸损命。” 嘉敏郡主也不错，也很得顾瑾喜爱，总有股似有似无的情绪残留在顾瑾的心底。 顾瑾微微摇头摇晃掉莫名的思绪，缓步出门。 陆铮已经骑马远去。 顾瑾隐隐听到周围的百姓对陆铮的议论，称赞陆铮的人更多，已经很少有人再嘲讽陆铮皇帝私生子的身份了。 当然也会有人提起。 但是更多的人会讨论陆铮的战功。 还有一些人会带着诡异的语气说，陆铮今日又去帮顾四爷解决了麻烦，或是去帮未来的岳父大人付银子！ 纵然顾瑾都无法直面同陆铮争锋。 还在锦衣卫大牢中的陈平怕是陆铮就没放在眼中。 背后自以为是安排好的安王殿下？ 顾瑾有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 内有顾瑶对陆铮痴心一片，外有不按常理出牌，极为擅长依靠女婿的顾四爷，陆铮再想着……如同烟花一般灿烂消逝，应该很难了。 陆铮舍不下的人太多了。 “三少爷对陆侯爷说了？” 阴沉的长随轻声说道：“您不是说保留一些……” “陆铮不会再是我的敌人，而且我也不想瑶瑶同我翻脸。” 顾瑾眼底闪过温情，轻声说道：“我已经在期待瑶瑶的儿子了，若有一人能超越陆铮同我的话，那个人只会是瑶瑶的儿子！我的外甥，取代陆铮成为更受老天厚爱的天之骄子，按照瑶瑶的话说，出生即巅峰！” “……万一小少爷他的性情同才华……” “陆铮同瑶瑶怎么可能生出蠢货？而我又岂会培养出蠢材？” “这对您同嘉敏郡主的孩子不公平！您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子嗣继承……” “我讨厌的父传子，这你应该清楚，我耗费一辈子心血不是打破帝权，再铸造一个王朝。那同我的志向所违背，之所以我肯亲自教导瑶瑶的儿子，是不想中土再平添多余的纷争，我的理念是无法得到陆侯爷全然认同的，毕竟陆侯爷是陛下一手养大。” “我未来的外甥兼学生会是承上启下之人，在他身上才逐渐完成我所有的理念！也许我看不到了，但是我坚信他会做到的。” 顾瑾对还没有影子的外甥特别有信心，毕竟瑶瑶其实是最能理解他所有政治抱负的人。 也是最为认同他的人。 只有瑶瑶坚持认为顾瑾比陆铮更出色。 点破陆铮的缺陷，顾瑾几乎对陆铮不设防了，如此也可降低他们彼此的冲突。 陆铮从顾珈口中得知的一些消息，以及那些话本，他同顾瑾都明白这是中原最后的延续辉煌的机会。 他们若是最后争斗一场，无论胜负耗费都是族群的气运。 倘若错过了机会，顾瑾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随从紧跟着顾瑾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望着前方的背影，不是高大健壮，却是能支撑起天空覆盖下的帝国。 再过一百年，顾瑾才是这段历史最为闪耀的星辰。 冠世侯战功显赫，顾瑾没有留下太多的著作，他的思想却可以主宰影响后世几百年。 ******* 镇国公从锦衣卫牢房出来，一身的疲倦狼狈，他努力擦拭手上的血迹。 耳边回荡着陈寻关心的怒骂。 陆恒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寻找父亲同姐姐的英魂。 他又做错了吗？ “我很意外。” 锦衣卫指挥使从一旁走过来，陆恒捏在手上的洁白帕子沾染了点点鲜血。 “你狠得下心废了陈寻？！也狠心拒绝陈平的非份要求？” “你也说了非分要求，我不是对铮儿最好的人，却不也算对他最坏的。” 陆恒苦笑，“今日我才明白顾四爷说过的话，少考虑一些，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去做，反而简单轻松。” 锦衣卫指挥使冷哼，“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一旦被我知道你为了陈平而亏待陆铮，不比皇上同顾四爷找上门，我就能让你过不好。” “你为何对铮儿……你别说是因为陛下或是自己没有儿子。” “因为我不是你！” 锦衣卫指挥使不屑转身，翻身上马，“我的眼不瞎，不似你深情孝顺。” 镇国公：“……”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陆恒看过去，连忙把帕子藏起来，“铮儿。” 他说不下去了。 陆铮让胯下的宝马放慢速度，宝马迈着优雅稳健的步伐走近。 “父亲倘若回府，不如同我一起？还是父亲有事没有做完？” “不，我已经忙完了，正要回府。” 镇国公生怕陆铮骑马远去，以最快的速度上马，望着陆铮的俊脸，犹犹豫豫试探：“铮儿今日怎么有空来锦衣卫？” “听说了一些事，没想到冒犯我的人竟然又着如此坎坷又高贵异常的身份。” 陆铮显得极为平静，无动于衷。 陆恒仔细端详后叹息道：“他不如铮儿，各方面都比不上你，姐姐做错了，不该为了安全而把陈平交给陈寻，他虽然对姐姐忠心耿耿，也掌握了一些姐姐留下的人脉，可到底只是个江湖人，养不出真正的贵胄。” 陈平在镇国公府，同陆铮一起成长，即便天分不如铮儿，也比现在出色。 镇国公也不是看不明白陈平的心思。 他不愿意承认姐姐的儿子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我还得去一趟内务府，您……” “内务府离这不远，也正好顺路。” 陆恒赶忙说道，“我陪你走一趟。” 陆铮缓缓勾起嘴角，“嗯。” 一个字让陆恒顿时心花怒放，把陈平完全抛在脑后，同陆铮并马前行。 陆铮没有再抗拒他的靠近同亲近。 这已经是陆恒的意外之喜了。 从陆铮成年后，他就没有机会再亲近陆铮。 锦衣卫指挥使摸着胡须，眨了眨眼睛，费解狐疑喃咛：“陆铮这是又有鬼主意了？以前纵然镇国公手中有陆铮需要东西，陆铮都不曾心软过。” 是因为陈平？ 第一千两百六十八章 皇帝的侧目 锦衣卫指挥使站在原地想了许久，始终捉摸不透陆铮真正意图。 一个陈平不值得陆铮改变对镇国公的态度。 陆铮会因为陈平而表现对镇国公的亲密？ 别逗了！ 隆庆帝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没把陈平当回事。 让镇国公带陈平入朝，一来可以分流朝臣皇子对陆铮的忌惮，皇子们会关注陈平。 因为关于陈平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是朝上另外一则公开的秘密。 二来镇国公对陈平的偏爱也足以让陆铮彻底心寒意冷。 到时候隆庆帝就有可能成为陆铮心里唯一的父亲！ 隆庆帝又制造了镇国公同陈平的隔阂，陈平同样翻不出隆庆帝的手掌心。 可是隆庆帝怕是没有想到，镇国公会拒绝陈平的要去，更没想到陆铮会主动亲近镇国公。 锦衣卫指挥使带着玩味离开，朝上又会热闹一阵了。 不知陈平能在牢房中忍耐多久？ “指挥使大人，这是陛下送给陈公子的物什同书册。” 总管太监亲自跑了一趟锦衣卫，找到锦衣卫指挥使。 “皇上……是何用意？” “咳咳，指挥使这句话可就让奴才为难了，奴才哪敢揣测圣上心意？” 总管太监佯装咳嗽，压低声音：“不过陛下在听说镇国公没有将陈公子带出锦衣卫大牢后，曾说了一句，镇国公还是最看重陆侯爷啊。” 这句话即便总管太监不说，锦衣卫指挥使也会听到。 太监同锦衣卫互通有无。 总管太监也不敢轻易得罪锦衣卫指挥使，隆庆帝对他的信任远在太监东广之上。 “我随你一起去见陈平。” 锦衣卫指挥使主动说道，“正好我也很想见一见突然出现的这个人。” 太监总管点头，同锦衣卫指挥一起去了大牢。 陈平换到了干净明亮的牢房，里面还有床榻同书架，以及桌案同笔墨纸砚。 角落里放了熏香，除了不得自由之外，几乎能满足陈平任何要求。 陈平面色依旧难看，甚至比方才更显得精神萎靡。 听到牢房的动静，陈平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几步走到牢房门口，会是镇国公？ 他已经放弃那个要求，只想从监牢里出去。 陈寻的遭遇让他又心痛，又担心。 万一哪一日隆庆帝突然下旨，他是不是也如陈叔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废掉？ 他虽是陆皇后的嫡子，却流落在外多年，远不如陆铮这些年陪在隆庆帝身边的情分。 陈平很后悔自己太着急给陆铮一个教训。 突然他成了嫡皇子，陈平惊愕震惊之后，总有一种飘然之感。 以为自己能同陆铮比肩，甚至应该比陆铮得到的更多。 毕竟他是隆庆帝同陆皇后名正言顺的儿子，还不如一个私生子？ 那位锦衣卫的话深深印在陈平的心头。 他现在不如陆铮！ 见到陌生的人出现，陈平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您就是陈平陈公子？果真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 总管太监笑呵呵赞扬陈平。 “你是？宫里的人？” 陈平听出说话的声音尖细，又没有胡须，不由得眼前一亮。 太监？！ 除了伺候隆庆帝的太监再无旁人了。 “奴才见过陈公子。” 总管太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不管隆庆帝的意图是什么，皇上是承认陈平是陆皇后儿子的。 他纵然没有皇子名分，但是陈平身体里血脉不容总管太监随意轻视。 锦衣卫指挥使暗暗比较陈平同皇子们的差别。 拿陈平同陆铮比较对陈平是不公平的。 陈平长在皇宫能活到成年？ 难说啊，难说。 不过陈平倘若留在皇宫，陆铮就不可能被隆庆帝亲自抚养长大，更不可能得到隆庆帝同镇国公全心全意的栽培。 镇国公会把所有的人脉资源都留给陆皇后的唯一嫡子。 陆铮也许会有如今的战功同成就，但是陆铮显然会付出得更多，过程更为曲折。 “皇上？！皇上知道我？” 陈平情绪激动，语无伦次说道：“对，皇上一定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没有皇上的认可，镇国公也不会来见我……只是皇上为何不来看我？” “皇上还是重视陈公子的。” 总管太监笑道：“陛下特意吩咐奴才给陈公子送了一些书册，陛下还专门为陈公子准备了几位老师，专门教导陈公子，等陈公子能应付朝廷上的事，陛下自然会召见陈公子。” 陈平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物什，以及书册，兴奋之情减弱了许多。 还是要学习？！ 他何时才能恢复怎真正的身份？ “皇上会见我吗？” “一定会的，只是陛下对陆皇后的决定有些许的不满，不过陛下经永乐侯的劝说已经原谅了陆皇后，但是陈公子长在宫外，虽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您是被陆皇后送出宫外的，但是皇室血脉，尤其是陛下的血脉不容任何的混淆，纵然皇上认下陈公子，依然堵不住朝臣同宗室的非议。” 总管太监遗憾叹息，“也许陈公子会被朝臣宗室承认嫡皇子的身份，不过您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陛下也很艰难，并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平抿了抿嘴角，声音沙哑，“陛下不是有心认回陆侯爷？他……他那样的身份，朝臣同宗室都能认同？” “陆侯爷从降生起就一直在朝臣勋贵，以及宗室面前，没有人怀疑陆侯爷，何况陆侯爷足够出色优秀，他的战功足以堵住任何人的口。” 总管太监说道：“陈公子却是不一样，您是突然冒出来的，以前只是个普通人，您的出生同成长……说句打嘴的话，有可能被人冒充，当然皇上还是相信陈公子的，而且皇室的规矩，陈公子还需要仔细学习。” “陈公子还是不要同陆侯爷相比了。” 又一个人说他比不过陆铮！ 陈平坐回床榻上，锦衣卫指挥使笑了一声，带着轻蔑离开。 总管太监尴尬说道：“您先歇息，奴才回宫复命去了。” 窗户外渐渐昏暗，陈平苦笑：“娘为何要把我送出宫？我是该感激您，还是该怨恨您？” 第一千两百六十九章 顾四爷另外的爱好 陆皇后将他送到宫外的决定，让他在富庶安宁的环境下平安长大，然而他也失去了先机，亲近隆庆帝的机会。 更无法接受正统的皇子教养。 陆铮也是从小就在上书房读书，在他展现出天赋之后，隆庆帝延请名师，镇国公也是竭尽所能在统兵上教导陆铮。 这让陆铮在外征战时少犯了许多新手的错误。 陈平不相信陆铮生在寻常人家，他同陆铮交换一下，陆铮还能有今日的风光。 “我不想要太平啊，既然让我呆在宫外，为何却又让我的身份曝光呢？” 陈平后脑碰触冰冷的墙壁，苦涩难堪： “虽然生恩大于一切，可是我还是怨恨你的，你凭什么认为我在皇宫，在镇国公府就不成？镇国公夫人都知道让陆铮在皇上面前多多表现，吸引皇上的侧目，那才是为儿子好啊。” 他不听的嘟囔，这些话也不过是说给自己听，说服自己罢了。 陈平在看到隆庆帝送过来的书籍之后，稍稍振奋精神。 曾经陆铮比他更难，陆铮能做到的事情，他为何不行？ 只要他足够优秀出众，碾压一众皇子，他的身份就会被朝臣认可。 即便无法成为皇子，也能似陆铮一般，皇子都不敢轻易招惹，退避三舍。 内务府外，一向冷静内敛的陆铮唇边含笑看着随从小心翼翼把琉璃盏放到马车上。 镇国公仿佛不认识陆铮一般，“你这是……” “给瑶瑶一个惊喜！” 陆铮罕见同镇国公解释，“我让他们做了九百九十个琉璃盏，取天长地久之意，还有一万零一个红灯笼，足够挂满庭院。” “一万零一？” 镇国公额头冒汗，他听说内务府最近很忙，召集不少的工匠。 本以为是隆庆帝有命令。 没想到内务府是为陆铮忙碌。 也是。 除了隆庆帝外，也就陆铮能做到了。 陆铮笑容更深，轻声说道：“万中选一，不是庭院放不下，我还想多挂一些灯笼。” 镇国公：“……你怎么想到的？” “很辛苦慢慢想，比研究战法还费脑子。” 陆铮食指按了按太阳穴，“打仗，我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多心思，然而给瑶瑶惊喜上……仔细研究不少的话本。” 天知道他有多辛苦，话本的故事能让他做噩梦的。 “我也是被逼的，被岳父甩开还好解释，毕竟岳父擅长吃喝玩乐，可是被道学一般的顾瑾比下去，我可受不了。” 陆铮略略带出几分比试的意思。 镇国公嘴角微扬： “你花了多少的银子？这笔银子，我给你出，内务府有个姓蓝的工匠，以后你再想做什么直接找他就是了，他能在小小的一颗核桃上做雕刻，以前给姐姐的木簪上雕刻了一只凤凰，特别漂亮精致。” 陆铮推辞：“不用了，我不缺银子，而且讨好瑶瑶的银子，我还是希望自己出，我不是依靠父兄的人，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是我拿命拼回来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用在谁身上就用在谁身上，旁人不服气，可以学我去挣下功名利禄。” “……那我把一些生意转到你名下，你这些年所得都是一些矿脉，陛下上许了你自营，成亲后，你还能让你媳妇整日去管矿脉？京城周围的产业大多是有主的，已经被勋贵同重臣瓜分差不多了，都成了勋贵的祖产，除非获罪抄家……铮儿，以后抄家的事，能不做就不要做了，你缺少京城的产业，我都能给你。” 镇国公顺势把一些店铺田产划归陆铮，一来陆铮同他亲近，他愿意多给陆铮一些财物。 二来以此加深陆铮同陆家的牵绊。 陆铮是他所有儿子中从陆家得到财物最少的一个。 “我不要。” 陆铮紧了紧缰绳，侧脸冷峻，已无方才的笑容，“你还是留给其他人吧，比如陈平？！” “铮儿……” “你已经给不了他患子身份了，又岂能在银子上亏欠了他？瑶瑶有丰厚的嫁妆，岳父岳母出手阔绰，不会亏待我们小两口，何况陛下也能补给我一些。” “你姓陆！”镇国公在马上直接拽住陆铮的胳膊，“纵然陈平是姐姐的儿子，父亲留给陆家留给我的东西，他也没资格再分。” “您何必自欺欺人？他没资格？难道我就有资格了？” 陆铮黝黑的眼眸玩味望着镇国公。 镇国公：“……” “算了吧，咱们稀里糊涂过下去，还能维持几分脸面情分，何必非要挑明？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的，我已经不去计较这些事，您也别再意图证明什么了。” 琉璃盏同灯笼装上了马车。 陆铮吩咐一声：“回府。” 马车开动，陆铮随即扬鞭而去。 镇国公怅然若失许久，他该怎么办才能两全呢？谁都不受伤？ ****** 皇宫，隆庆帝面无表情说道：“还有！” 顾四爷犹豫半晌，弯腰从靴子里掏出一寸宽的盒子，放在堆放了不少小物什的中间。 “臣看陛下那么多好毛笔，还都没用过，臣这不是怕浪费了嘛。” “你又不爱写字，要这么好的毛笔做什么？” 隆庆帝很无奈，见过顺东西，没见过顾湛这么无耻大胆的。 竟然敢顺走他的东西！ 隆庆帝一样样摆弄面前的小物什，顾湛到底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藏到自己身上的？ “臣想着回去给顾瑾用啊，臣从未送过他可心的笔墨纸砚，陛下用的一定都是好的。” 顾四爷腆脸一笑，“他即将外放，也许臣没机会见到……” “胡说！” 隆庆帝直接打断顾湛卖惨，“你这身体比朕都好，说什么见不到顾瑾？要不朕留下顾瑾？” “臣不想让儿子恨臣，疼爱儿子，就该给他真正想要的。” 顾四爷一本正经，隆庆帝总觉得顾湛再借机进言，可隆庆帝没有证据。 “这几片香料是给谁的？” “瑶瑶啊，她说宫里的香料特别好闻，家里配不出来。” 顾四爷凑到隆庆帝面前，“您把香料留下，把香料方子给臣吧。” 隆庆帝：“……” 第一千两百七十章 为瑶瑶淘封 “皇上就当宠宠臣，横竖香料方子对皇上也不是要紧的，臣却能用香料方子让瑶瑶开心。” 隆庆帝沉默，顾四爷更显大胆，“您是不知道，儿女都是债啊，臣如今就剩下这么个女儿了，还即将出嫁，嫁给的陆侯爷，臣对女婿是放心的，可是不放心镇国公府那群人，总想着多疼疼瑶瑶，女儿在娘家同婆家能一样？” 顾四爷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按照瑶瑶的说法，脑袋是个好东西！ 越用越是灵活，鬼主意越来越多。 “臣不客气说一句，在娘家，瑶瑶想要什么，臣同臣妻都会尽力满足，毕竟女儿要娇养的，您清楚镇国公除了瑶瑶以外的儿媳妇都有郡主县主的诰封。” “瑶瑶受苦了，是臣没用让她在诰命上吃亏，以后同妯娌一处，臣担心她被欺负了，前些天臣见过镇国公二儿儿媳封郡主的，当街追打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啧啧，臣都看不过去了，一个郡王都女儿敢追着人打，臣觉得不大好。” “而且特别担心瑶瑶被郡主二嫂欺负了去，家里又只剩下上不去马，使不了枪棍的臣……本来还可以指望顾瑾的，可是顾瑾忠于陛下，忠孝之选了为陛下尽忠，臣不怪顾瑾，只怪臣以前不爱读书习武，又没办法给瑶瑶争个诰封。”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顾珏？他的骑射功夫，朕亲眼看过的，着实不错，镇国公的郡主儿媳妇打不过他。” “您别提顾珏，他不给瑶瑶惹事闯祸就算好的，臣为他请封世子之后，他骄纵得不行，臣都懒得说他。” “……” 隆庆帝听着顾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顾珏最近明明被陆铮操练，骑射功夫以及统兵技巧都有长足的进步。 就是顾珏没有什么进取心，苦练都是被逼的。 这小子更想学顾湛混吃等死！ 顾珏只想做个依靠父兄，以及未来岳父同妻子的纨绔子弟。 顾湛身边的两个儿子，一个从文，一个习武，本是帝王心中的大忌。 可是隆庆帝一点都没怀疑过他们，顾瑾足够优秀，是隆庆帝留给陆铮的辅政栋梁。 而顾珏……隆庆帝都心疼他的迫不得已，据说练习骑射之后，顾珏都会去找何阿娇诉说委屈苦闷。 虽然第二天，顾珏依然会准时出现在陆铮面前。 “顾湛啊。” “陛下？” “其实你多虑了，顾瑶是否会被妯娌欺负这事根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 “莫非陛下打算给瑶瑶一个诰封？臣要求不高，一个县主即可。” 顾四爷立刻都要跪下了，隆庆帝手急眼快拉住顾湛的胳膊，“别，朕封诰命很谨慎，你千万别对朕谢恩。” 没遇见顾湛之前，隆庆帝封勋贵特别谨慎。 “既然您不想给瑶瑶诰封，为何阻止臣担心她呀，镇国公府的儿媳妇都惹不起。” “因为你更惹不起！朕不觉得陆恒以及陆恒的亲家敢招惹你永乐侯！” 隆庆帝忍不住笑意，“你是骑射文采都不成，可是你这张嘴旁人比不了，何况有朕在，朕只看到你欺负别人。” 满满都是宠爱！ 顾四爷说道：“也是，臣最近的确没人敢惹，就是……臣是男人，总不好仗着陛下的宠爱去欺负郡主吧，臣把您的宠爱用在镇国公儿媳妇身上的话，臣都觉得不值当。” 顾四爷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为瑶瑶的诰封努力一下。 “臣一直培养瑶瑶，毕竟臣同顾瑾不能陪着保护她一辈子，臣总有死去的一日，而顾瑾顾珏以后也会以自己妻儿为主，妹子始终不如陪伴多年的妻儿啊，这是人之常情。” “你这话……让朕想到了陆恒。” 隆庆帝好奇问道：“你说陆恒是对自己儿子好，还是对陈平更好？” “以臣来说，虽然也会疼爱维护大哥的女儿，但是儿女当然是自己的好了。” 顾四爷有隆庆帝喜欢的坦诚，“镇国公的性子……臣可说不好，其实臣一直弄不明白，镇国公总觉得自己亏欠了陆皇后，这是为何？” 隆庆帝也是愣了一会儿，眸子渐渐明亮了几分。 “哈哈哈，顾湛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啊。” “臣本来就很聪明，瑶瑶都说臣若能受过读书的苦，早就成为陛下重臣，掌握权柄，而不是如今的宠臣，旁人嘴上尊重臣，可是心里却叫臣小人。” 顾四爷眨巴眼睛，“虽然臣很喜欢看表里不一的人恭维臣，但是臣还是担心瑶瑶被臣连累了，毕竟臣这爆棚的正义感阻止了镇国公的郡主儿媳妇！” “县主？只是县主就能满足你？” “陛下倘若开恩封个郡主，臣也能承受。陆侯爷推却陛下给予的优待好处，那是陆侯爷一身傲骨，陛下把恩赏给了瑶瑶，夫妻一体也算是落到了陆侯爷头上，瑶瑶有了诰命，陆侯爷不怕她在镇国公府上当不了家，被妯娌欺负，陆侯爷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把更多的心力用在为陛下办事上去。” 顾四爷说着说着，自己都相信了，语气也发笃定。 隆庆帝抬手摸了摸顾湛的脑袋，“你是很聪明，却把聪明劲儿都用在了朕身上，旁人的话，朕很难听进去，可是你……朕总会被你说服。” “因为陛下心疼臣，心疼陆侯爷，因为有疼爱，才会认同臣啊。” “来人，宣顾瑶入宫。” “陛下？” “让她去陪伴太后娘娘几日，朕会以贤孝的名义封她为郡主。顾湛，朕总要给朝臣一个理由，毕竟你不是宗室王爷。” “可是瑶瑶从没伺候过人，臣怕她不会伺候太后，反而惹太后生气了。” “一个过场而已，顾湛以为朕重视太后胜过你？” 倘若不是闹出过镇国公夫人的事，隆庆帝也不会让顾瑶去侍奉太后。 “太后娘娘最近对臣的不满……挺大的，臣为了陛下得罪她，臣无怨无悔，可是臣怕害了瑶瑶。” “太后若是聪明就会好好对待瑶丫头。” 隆庆帝扯起嘴角，“太后在后宫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懂的。” 第一千两百七十一章 皇上的恶趣味 顾四爷眉眼纠结，略显挣扎犹豫。 明明很想要，又怕扎到手。 隆庆帝笑呵呵的，太有意思了。 顾四爷的确很想给顾瑶争个诰命，可又担心瑶瑶在太后身边委屈了。 而且宫中对陆铮有敌意的人不单只有太后娘娘一个。 万一再冒出几个出来，瑶瑶岂不是很危险？ “你方才不是说瑶丫头不是泛泛之辈？顾湛啊，你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她是嫁给铮儿的人，皇宫是她最终的归宿，早些适应皇宫的人或事，对她才是更有好处的。” 顾四爷暗暗撇嘴，什么皇宫是归宿？ 他才不想瑶瑶如同陆皇后一样最后心如死灰，断情绝望。 不过在面上顾四爷可不敢表现出下来，毕竟隆庆帝认为自己做得还不错，对陆皇后情深意重，对儿子们也都是一位慈父。 顾四爷是不管闲事的人，隆庆帝对陆铮好，对瑶瑶好，顾四爷就不会多说一句话。 “还是算了，臣到底放心不下瑶瑶，不是她能力才干不足以应付，而是臣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一点点以外，臣都承受不住。” 顾四爷摇头说道：“臣记得话本中有这么一句话，疼她爱她就不要把她放在危险的环境之中考验，磨砺她，把她捧在手心，做一辈子掌上明珠，不好吗？” “……” 隆庆帝的胡须翘得很高，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陆侯爷同瑶瑶彼此有情，以臣如今的爵位绝不会答应这么婚事的。” “你不是很想依靠铮儿？” “那是以前啊，如今您才是臣最大的靠山，陆侯爷再风光，比陛下差远了。” 顾四爷又是一顿溜须拍马，隆庆帝嘴角再现笑容： “行了，行了，朕没赏赐给你……面前这些东西，你都拿走吧，被你脏手碰过，朕也不想再用了。” 这些物什不知被顾湛藏到哪了。 隆庆帝想到从靴子中拿出来的毛笔，他就很头大，没眼正视毛笔了。 顾四爷的手精准摸到隆庆帝桌上的砚台。 “苏东坡的用过的砚台，正适合给臣大哥用，再加上您的龙威加持，比臣当年摔碎的东坡砚台值钱多了，您是不知道大哥当时拿着鞭子追了臣三天啊，不是上树上得快，臣的屁股就得开花，臣在树上呆了大半天不敢下去，大哥围着树也教训了好久……后来臣都听睡着了。” 隆庆帝很同情顾清，摊上这么个幼弟，顾清养十个儿子都不如养顾湛一人耗费心血。 顾四爷把东西收拾好，辞别发呆的隆庆帝，欢快出宫。 旁人入宫一趟仿佛脱了一层皮，战战兢兢的，可是顾四爷每次都很愉悦，满载而归。 隆庆帝的桌上空空如也，砚台，笔墨，甚至宣纸都被顾湛拿走了。 “朕缺了他银子？” “陛下是太宠永乐侯了，见不得侯爷不开心。” “一会儿你去宣旨，以太后的懿旨，你去不适合，命太后身边的尚宫去选顾瑶入宫侍疾。” “陛下……” “顾湛心肠柔软，儿女情长，朕不学他，顾瑶那丫头也不是善茬，朕狠得下心让她早日适应皇宫，等到太后去寺庙清修，朕还打算让瑶丫头帮皇贵妃处理宫务……嗯，处理宫务倒是不用着急。” 隆庆帝想到当初陆皇后就是因为帮助先帝处置宫务，陆皇后埋了不少的人。 他最后能悄无声息顺利包围皇宫，陆皇后绝对占据首功。 顾瑶未必有陆皇后的心智，毕竟顾瑶给隆庆帝印象是聪明是聪明，就是心肠软，重感情，这点同顾湛一般。 顾瑶没有随其母李氏，也是让隆庆帝放心的原因。 “顾湛舍不得瑶丫头，这些事，朕来做！” 顾瑶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怎能畏惧皇宫呢？ 隆庆帝轻声说道：“派个可信的小太监跟着尚宫去传懿旨，小太监回来后，朕要亲自询问。” “……” 太监总管嘴角抽了抽，还不是皇上想听顾四爷的热闹？ 皇上特意选在顾四爷回家后再派人去宣读懿旨，就是故意折腾永乐侯！ 乐极生悲！ 太监总管默默叹了口气，皇上越发喜欢永乐侯了。 不是喜欢的人，谁会关心？ ****** 顾家，顾四爷正在妻儿面前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只把顺来的东坡砚台留下，准备明日送给顾清。 其余的笔墨宣纸都给了顾瑾。 “你在外为官时，最先就是展现你的实力！你在京城的底蕴，顾家的实力，以及是否简在帝心。” 顾四爷说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要你背影足够深厚，地头蛇就会变成地头虫，震慑住他们之后，你以后施政会方便很多，爷就不信京外的官员敢同可以使用陛下御赐之物的你做对！虽然爷如今名声也很响亮，但是爷有自知之明，广州那边未必听说过爷，就算听过，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也多以为是夸大其词。” “毕竟爷没有值得称道的才干，谁会想到爷这样的纨绔子弟得陛下宠爱？” 顾四爷扯起嘴角，指了指顾瑾手中的笔墨纸砚，“把这些东西摆出去，就大不一样了，不是陛下亲近之人，哪能得到？你也不必太节省了，不敢用宣纸砚台，爷时常入宫，能拿第一次，就有无数次，顾家就你一人需要，爷供得起。” “多谢父亲。” 顾瑾点点头，“儿子让您费心了。” 顾四爷睁大眼睛，看出顾瑾的感激不是敷衍，得意大笑：“你能用得上就好。” 他终于做了一件对顾瑾有好处的事，不再是顾瑾的拖累。 “您怎么会想到这点？” 顾瑶好奇问道。 “爷听陆侯爷说过，他初出茅庐时，也是带着陛下同镇国公的常用之物，震慑住了一群老兵悍将，这才有了陆侯爷展现才华的机会，初出茅庐便一战成名。” 顾四爷不擅长读书，却不是个蠢人，往往能举一反三，即便想不到，模仿总也是似模似样。 “四爷，四爷，太后娘娘懿旨，点名让六小姐去接。” “……” 顾四爷蹦起来，大悲：“皇上故意害爷！瑶瑶相信爷啊，爷推辞了的。” 第一千两百七十二章 顾璐的婚事 直到顾瑶接下懿旨，顾四爷依旧喃喃重复，“皇上坑爷啊。” 李氏本来不太开心的，毕竟让顾瑶进宫去侍奉太后娘娘，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为人母也会担心。 顾瑶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好？ 倘若不是顾四爷，是旁人出了这个主意，哪怕是为顾瑶好，李氏也能活撕了他！ “无妨，没事的，咱们瑶瑶也不好惹，何况后宫中，还有陛下同皇贵妃娘娘，总能帮帮瑶瑶。” 李氏挺着大肚子还得安慰顾四爷。 “爷去宫里看着。” “皇上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让父亲入宫了。” 顾瑶轻松一笑，“你们真不必为我担心，不过是去皇宫侍奉太后而已，爹不会以为伺候太后的活儿让我去做？那不是侍奉，而是让太后娘娘难受。” “也是，你喂人喝水都做不好……” “爹，上次您喝醉了，可是我亲自喂您的醒酒汤！” “哈哈哈。” 顾四爷干笑，“喝醉了嘛，不记得了。” “下次别想我再伺候您！” 顾四爷喝醉分不同的形态，偶尔直接酣睡，偶尔会拉着你讲话本上的故事。 最可怕是顾四爷喝醉后唱戏。 唱得好听也就罢了。 喝醉后的顾四爷唱戏格外难听，如同魔音一般。 你还拒绝不了。 毕竟顾四爷可是很认真的唱戏呢。 李氏说道：“我送送瑶瑶，四爷先回去歇息吧。” “不，爷也要送瑶瑶。” “父亲。” 顾瑾拦住顾四爷，“我有些事想向大伯父请教，不如您带我去书房面见大伯父，您在的话，大伯父格外好说话。” 顾瑾轻声说道：“您放心，我借着三伯父内务府之便，在宫中也认识了几个掌权的太监，已经给他们送信关照小妹。” “顾瑾？你竟然认识……太监？” 顾四爷上下打量一身正气，儒雅端方的儿子，“不可思议，你不是正人君子？！” “我何时说自己是正人君子？父亲，我想做得从来不是两袖清风，刚正耿直的臣子。” 顾四爷说不上失望，还是庆幸： “你能这么想也好，顾家从你祖父起，就没出过真正的耿直忠臣，你大伯父能教你，爷告诉你啊，你大伯父狡猾狡猾的，除了对爷之外，使手段耍心眼都是一等一的。” 顾四爷交代：“瑶瑶记得给陆侯爷送个口信，就说你能不能顺利当上郡主就看陆侯爷是否尽心了。瑶瑶，记得爷的话，依靠陆侯爷并不会让你卑微，低人一等。” “爷一直认为，没人依靠的人才丢人！” 顾四爷骄傲得很，他靠山特别多，就是依靠着一座座靠山在外耀武扬威。 这有什么可耻的？ 他依靠兄长，陆铮等人的权势。 他也同样帮助顾清同陆铮，竭尽所能。 “有来有往，亲人才能更为亲近。总怕占亲人便宜的人都是没有自信的，怕自己还不起，怕自己低人一头。” 顾四爷说道：“你依靠陆侯爷才伤他的心呢，何况陆侯爷一刀一枪拿命拼回来的富贵荣华，瑶瑶是最有资格同他分享的。” 顾瑶：“……” 好有道理的样子，她明明拿着女强人的人设穿越的。 她好委屈啊。 “瑶瑶听到没？别傻乎乎一切都自己扛，女人呢，还是你娘这样最好，柔顺乖巧，温柔体贴，懂得处处依靠爷，当然偶尔耍点厉害一下，展现永乐侯夫人的威势，更让爷稀奇新鲜。” “……好。” 顾瑶点点头，顾四爷带着顾瑾去书房。 “娘，在自信上头，我只服爹，别人谁都不成。” 当然还有对李氏的认知上，顾瑶也是佩服的。 李氏的演技并不好，顾四爷也不是个眼瞎的蠢货。 可是顾四爷总是在李氏身上脑袋短路，哪怕旁人都说李氏厉害心思深沉，顾四爷依旧相信李氏。 “自信的顾四爷才让人欢喜，感叹世上还有如此生活的人，这也是让很多人都很羡慕的。” 李氏扶正顾瑶头上的发簪，压低声音：“一切小心，记得你只是去走个过场，其实四爷就是想得太简单了，有个郡主名头又如何？你嫁去镇国公府从来不是靠名头的，以前的世子夫人还是公主呢。” “郡主头衔更好听，您知道父亲……他总想让我嫁得完美，没有任何遗憾，不希望我比任何人差。” 顾瑶为顾四爷说好话，这份疼爱，顾瑶格外珍惜。 哪怕入宫对她来说是麻烦。 “夫人，夫人，李舅爷的夫人到了。” “弟妹？快请。” 李氏愣了一下，顾瑶也很好奇舅妈的目的。 自从李氏被扶正之后，舅妈同李氏来往频繁了很多，在李氏面前恭敬了不少。 李氏依旧很少插手李勇的家事，舅妈反倒时不时跑过来询问李氏的意见。 大多都是询问儿子的婚事。 李氏听顾四爷提过，想让顾璐嫁去李家。 虽然只是李勇的三儿子，但是对顾璐来说却是高嫁了。 顾瑶对三表哥印象很好，骑射功夫不如大表哥同二表哥，可性子敦厚，读书比两个兄长多，有几分文采。 最重要是懂得体贴照顾女孩子。 又不滥情。 顾瑶不会促成顾璐嫁人，但也不会阻止她过上幸福的婚姻生活。 唯一的缺点就是舅妈略显小家子气，不大瞧得上顾璐。 但是舅妈也不是折腾儿媳妇的刁钻婆婆。 “今儿弟妹怎么有空过来？” 舅妈快步走过来，焦急拉着李氏的胳膊，诉苦： “着实被我养得孽障磨得没法子了，他喜欢上了……姐夫逐出家门的女儿顾璐，我知道她同她娘没少为难大姐，本是不同意的，可是三儿是个死心眼，宁可不吃不喝也要娶顾璐，还不停在我面前讲她有多好，你说三儿也不傻，怎么就看上了顾璐？” “以前的事各有立场，她护着母亲是为孝，倒也不必追究对错。” 看在顾四爷的面子，李氏对这么婚事不反对，也不赞成，毕竟自己的娘家人，李氏还是希望他娶个更适合的姑娘。 顾璐同方展……此事被顾四爷压下去了，流传在外的消息很少。 “都是我惯的三儿，这个儿子我是最疼的，大姐若是不反对，我请媒人去提亲，总不能让三儿为个女人饿死自己。” 第一千两百七十三章 坦言相告 父母心疼儿女，一般在婚事上，只要不太过分，父母大多都会退步。 三表哥一直是舅妈最宠的一个儿子，从小体格就不如两个兄长。 他比一般人健康，舅妈一直对三表哥很疼爱。 “我也知道顾璐不是个好的选择，可谁让我家的孽障喜欢上？” “听说顾璐比往日也有长进，到底……也是四爷的血脉，以前的事，我还能放不下？瑶瑶提过她现在一心一意过日子，在学医上也有点天分，她不是最好的选择，未必就是最差的，三儿还是有些眼光。” 李氏轻声宽慰弟妹。 “瑶瑶这是打算出门去？” 舅妈得了李氏的准信，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头。 李勇对李氏，对顾四爷言听计从。 任何伤害过顾四爷的人都是李勇的敌人。 顾瑶盛装打扮，明艳娇贵，她的美貌得到所有人认可，再无一人说她艳俗，已经不少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了。 隆庆帝对美人的喜好有所转变之后，容貌精致的女孩子比以前待遇好太多了，再不用勉强自己打扮得文雅清秀。 京城闺秀百花齐放，群芳争艳。 “太后娘娘宣召我入宫一趟，舅妈来得巧，再迟一步，我怕是就见不到您了。” “啧啧，瑶瑶是个有福气的。” “你可别夸她了，这丫头每次入宫，我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她弄出点事来，这次也是……皇上同太后厚爱，否则入宫侍奉太后娘娘哪里轮到毛手毛脚的瑶瑶？” “哎。” 舅妈有几分遗憾，当初她若是听了李勇的话，早早定下顾瑶为儿媳妇该多好？ 李勇早就说过三个儿子随便李氏挑。 她太小心眼了，怕娶进门一个活祖宗！更是嫌弃当初顾瑶是庶出的。 如今她儿子想高攀根本就高攀不上了。 正因为有了这个教训，她才听了李勇的意见，接受顾璐，毕竟顾四爷驱逐顾璐，却也暗中关照了几分。 “舅妈，三表哥心仪四姐，您也同意这门婚事，准备上门提亲，我同四姐聊过几句，她是有自梳终身不嫁的念头的，提亲的事，您最好稍缓缓，最好先让三表哥同她说清楚了，良方都愿意，提亲才可水到渠成。” 顾瑶着实怕顾璐倔起来，直接拒绝，让舅妈觉得很没面子。 “我儿看上她，她还嫌弃我儿不成？” “还是让两人通通气，本是好事，倘若弄得不开心，反而变了坏事。” 李氏从旁劝说，顾瑶登上马车去了皇宫。 顾璐会答应吗？ 顾瑶觉得还真难说，毕竟顾璐两世为人，今生又心若死灰，对婚姻极度抗拒，已经打算把余生都投在从医上了。 以顾璐的性格即便改变主意嫁人，她一般也会嫁给同顾家不大熟悉的人，而非李勇的儿子！ 除非顾四爷答应这门婚事。 几乎每个月，顾瑶都能收到顾璐送过来的补药，都是给顾四爷的。 马车正好路过顾璐开设的药材铺，顾瑶见到药材铺生意着实不错，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突然，顾瑶想到顾璐曾经随口说过，她同陈家也有生意往来，药材也多是同陈公子合作的。 这个陈家不会是陈平？ 顾瑶记得陈平也是做药材生意，而且做得很大。 顾璐嫁不嫁人无所谓，顾瑶不希望顾璐再走岔路。 “停车。” 顾瑶吩咐了一声，“转去药材铺。” 虽然有尚宫同行，此时太后娘娘都得捧着顾小姐，尚宫也不敢多说一句。 马车在药铺门口停下。 顾瑶踩着马凳下了车，顾璐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简朴窄袖衣裙，她显得很是干练。 顾璐边走边同身边的管事说话，“陈公子是怎么回事？这批货当初说好，他亲自挑选并送过来，我同他也好定下下一笔货物的契约，这次你带来的药材同约定不符，虽然品质也不错，但离我同陈公子当初的约定差了点……” “六妹妹？” 顾璐看到了顾瑶，眼里闪过惊讶，“你怎么来了？莫非是……” “你先去卸货，我一会儿再同你说。” “好。” 管事点头，悄无声息打量了顾瑶一眼，正好碰到顾瑶同样打量的目光，管事心头一凛，快步离开。 “陈公子说得是陈平？他是陈平的管事？” 顾瑶的声音足矣让管事听到。 顾璐点头道：“上次我不是说过向陈家买药材？同陈公子见过几次，陈公子身上还有功名的，他无心仕途，更喜欢治病，也喜爱经营药材，他前阵子同我说打算在京郊的庄子上开辟一块药田……哎，我说这些事，六妹妹是不是觉得无聊？” 顾璐爽朗一笑，“最近我整日都是忙药材的事，若是能在京城种出珍贵药材，以后救命的药材寻常百姓也能买得起了，陈公子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你同陈公子很熟？” 顾瑶试探的问道：“同他往来很频繁？” “熟？还成吧，他给我的药材品质很好，交流过一些学医的心得，最重要他是大药材商中唯一不曾看不起我的人，给我的价格都很公平。” 顾瑶同顾璐走进药材铺，见到摆放整齐的药材，以及坐堂的大夫。 顾璐的生意很红火，有神医的支持，顾璐也肯用心，药材铺的规模已是不小。 “不是父亲给京城的衙门打了招呼，我的生意很难做起来，自从六妹妹来过之后，无论的差役还是地痞再没来找过麻烦，同行竞争的手段也不敢用在我身上，我算是明白了再有能力的人，在当世没有根基同背景很难取得成功，何况我又是女人。” “四姐对生意也是用心的，你的成功主要还是您自己的努力。” 顾瑶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有件事，我先同四姐姐说一声，陈平陈公子身陷锦衣卫大牢。” “什么？” 顾璐脸色苍白，“怎么会被关进锦衣卫？” 锦衣卫大牢有多恐怖，顾璐也曾经历过，直到现在她还隐隐作噩梦。 顾瑶说道：“他威胁陆侯爷，被管了进去，因此暴光他的身世，死姐姐，他有可能是陆皇后送出宫的皇子！” 第一千两百七十四章 透漏消息 “这不可能！” 顾璐不敢相信，从椅子上直接跳起，在屋中踱来踱去。 “他怎么可能是陆皇后同陛下的儿子？！” “四姐以前认识陈平？” 顾瑶差点说出前世的话来。 顾路面色带了几分迟疑，轻叹一口气：“不认识，我不认识他！听过他的乐善好施，精通医术而已。” 顾瑶心头一沉，顾璐这话是可信的，也就是在顾璐前世时，陈平也在京城，名声还不小，否则顾璐不可能听过陈平的名字。 然而陈平始终只是商贾名医，不曾暴露真正的身份？ “六妹妹没有弄错？陆皇后又不是傻子，就算把自己儿子送出宫，也该交给镇国公抚养，怎会让他流落民间？这……这不是明显断了陈公子认祖归宗的希望吗？” 顾璐声音带了些许的颤抖，即便同自己经历过的前世大不一样，可改变得是人性，而非身份。 顾瑶说道：“皇上已经默认此事，应该不是虚言，四姐姐同陈公子的生意以后怕是做不成了，据说陛下把陈公子交给镇国公，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出锦衣卫大牢，但是镇国公已经看望过陈公子了。” “镇国公一直很在意陆皇后，陈公子认祖归宗无望，镇国公更觉自己没有尽到照顾姐姐遗孤的责任，应该鼓励陈公子进入仕途朝堂，争一番功名。” 顾瑶眸子微闪，顾璐莫名有被顾瑶盯上的感觉，仿佛顾瑶已经发现自己重生的秘密。 甚至想从她口中探听一些先机。 倒不是她不愿意告诉顾瑶，帮助父亲。 而是顾璐都不认为自己说得都是正确的先知。 顾璐挺直腰杆，说道：“陈公子入朝为官也是好事，朝廷多了一个栋梁之才，以往我同陈公子闲谈时，就看出他很有才干，眼界也不错……可惜长在民间，他若是心态不稳，怕是……他如何都比不过陆侯爷，以及其余皇子的。” 顾瑶扯起嘴角，“四姐姐看得明白，我同父亲也可以放心了，其实父亲最怕四姐姐卷进一些无谓的纷争中去，父亲特意让我走一趟，给四姐姐交代一声，往后四姐姐对陈公子……多恭敬疏远些。有些事，即便父亲这样时常陪伴陛下，深得陛下信任的宠臣，在陈公子这事上都不敢插嘴。” 顾璐抓住顾瑶的手，激动说道：“这些话是父亲让你……让你同我说的？” “父亲还关心我？他，我不求父亲原谅我当年做下的错事，更不敢奢望重回父亲身边，只要他还记得我，记得我这个不孝女，就好，我就知足了。” 顾瑶手臂有点疼，“父亲如何能忘记你？四姐姐也知道父亲的性子，嘴硬心软，看似不在意其实他也是尽力照抚每一个儿女。” 顾璐泪水盈盈，连连点头，“恩，以前是我太傻，看不透人心，父亲是好心的，纵然面上满不在乎，说着刻薄刺耳的话，其实本意还是为我好。” 她明白的已经太迟了，彻底寒了父亲的心。 再加上生母的事，顾璐对顾四爷更觉愧疚。 顾璐本性中倔强报恩并未消失，如今她一心都在报答顾四爷上面。 因此顾瑶觉得顾璐特别可爱。 “父亲一直用你送来的补药，偶尔也会同我问起你的状况，得知陈公子身份后，便让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一声，此事知道的人不多，陛下也不想让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议论早逝的陆皇后，四姐姐最好也别泄漏此事。” 顾璐提着帕子抹去眼泪，“我记下了。” “被陛下知道消息从父亲口中泄漏出去，说不得陛下会怪罪父亲。” 顾瑶又加上了一句，顾璐指天发誓自己一定不外传。 “四姐姐先忙着，我告辞了。” 顾瑶向门口走去，顾璐犹豫迟疑片刻，仔细叮咛顾瑶该如何照顾父亲。 从医书上的养生方子讲到了她打听来的偏方。 直到顾瑶上了马车，顾璐才意犹未尽的停下口，“父亲以前受过伤，尤其是眼伤虽已痊愈，不是没有隐患，他这个年岁也要多注意保养，少一些花天酒地，少一些风流……当以身体为上。” “父亲比你我更爱惜自己的性命，毕竟父亲总是说他只能享受这一辈子了，吃喝玩乐才是父亲的本命。” “……” 顾璐嘴角重现笑容，“以前我总觉得父亲太过孩子气，没有担当，如今冷静下来，父亲活得很真实，比很多嘴上说着虚伪话的人真实太多太多了。” “以前父亲能力不足，地位权势并不多，也让四姐姐受了一些委屈……” “不，父亲没有让我委屈。” 顾璐坦荡说道：“让我受委屈的人从来不是父亲。” 而是她娘呀。 前世方展在顾家门前守望汪氏，顾璐同情他们苦恋。 可是站在父亲的角度，方展不就是在勾引良家妇女？ 她到底又多瞎眼，认为那是爱情？是情难自禁？ 可就是顾四爷知道汪氏的私情，依然让她风光嫁人。 即便远不如顾瑶，比起那些虐待妻女的父亲好太多了。 顾瑶看出顾璐的变化，抓着车帘，“还有一句话，我同四姐姐透个口风，父亲始终希望四姐姐能嫁人，有一个圆满的人生。” “六妹妹……我不想嫁人的。” 顾璐本能抗拒，自嘲道：“我看男人的眼光着实太差了，而且我也不懂情，还是别害人了，我自己过得更自在，不是所有的女子都适合相夫教子，以后我收养几个孤女，亲自教导她们，等我老了也有她们孝顺，纵然不指望她们，我也有银子足够养老了。” “而且六妹妹善良宽容，你还能不管我？” “……父亲相中了我舅舅家的三表哥，四姐姐见过他，而且他已经求得舅妈点头，不日上门提亲了。” 顾瑶轻声说道：“四姐姐不妨考虑一二，我不是勉强四姐姐，父亲觉得三表哥沉稳可靠，适合你。” 顾璐喃喃说道：“是父亲帮我相的？” “父亲许是暗中教过三表哥让舅妈同意的法子，而且我舅舅对父亲很尊敬，你入门后，舅舅不会亏待你，只是舅妈……女子出嫁后哪有事事如意的，有道是日久见人心，舅妈迟早会认同你。” 第一千两百七十五章 顾四爷的女儿们 “我完全没有勉强四姐姐的意思，只是把此事告诉你一声。” 顾瑶看着有几分感动，又有几分困惑挣扎的顾璐。 “四姐姐……你仔细想清楚，别为了谁而嫁人，或是放不下前尘往事而不嫁。四姐姐改变想通后，是个明理惹人喜爱的女孩子，三表哥钟情于四姐姐并非是错事，我娘对四姐姐也是关心的，并不反对四姐姐同三表哥。” “让六妹妹费心了，你的好意，我岂会不懂？” 顾璐向顾瑶道谢：“我会仔细考虑的。” 顾瑶点点头，坐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顾小姐，方才来的小姐是永乐侯的爱女？” 陈家管事带着笑凑过来，“我见她同你相谈甚欢，很是熟悉的样子，顾小姐也姓顾，莫非你同……永乐侯有亲？” 顾璐本能带了几分疏远，对陈家的一切人或事都要敬而远之。 她纵然帮不上父亲，也不想再给父亲添许多无谓的麻烦。 “算不上亲戚，只是同姓顾而已。” “都是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陈家管事一点都不相信顾小姐的话，毕竟顾瑶那前簇后拥的排场很大。 而且能同永乐侯爱女，冠世侯未婚妻的顾瑶结交的人又岂是寻常人？ 顾璐没再同陈家管事多话，眼看了药材之后，安排人抬货，然后她匆匆离开，没有再去询问陈公子的去向，当然也不再提以后继续合作的事了了。 陈家管事同样匆忙离去，赶回陈府，另外派人去查顾璐的身份。 以前他只认为顾璐很有学医的天赋，有一颗治病救人的慈悲心肠。 陈公子很欣赏顾璐的性子同学医的劲头，在经营上没少给顾璐好处。 陈府早就解开了封条，隆庆帝发还了陈家的一切家当。 同顾璐接触的陈家管事知道陈平的身份，对陆皇后同样忠心耿耿。 除了陈寻之外，在陈家还有一个主事的人。 陈家管事就是把顾璐的事回报给此人知晓。 顾璐的身份并不难查，起码难不倒如今在陈家主持大局，等待迎接少主出锦衣卫的人。 相比较陈寻对陈平的放任溺爱，他更有野心，为人更多算计，很有野心。 以前陈平并不喜欢陈焕，认为陈焕阴沉，同反贼多有牵扯。 “这么说顾小姐……是永乐侯驱逐出家门女儿？” “是。”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陈焕勾起嘴角，“可惜她若还是永乐侯的女儿就更好了。” “焕爷是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需要看公子爷怎么看待顾璐！” 陈焕轻声吩咐：“派人盯着顾璐，一切等公子爷出了锦衣卫后再说，镇国公是不可能不管公子爷的，以后我们都可以随着公子爷住进镇国公府！回到皇后娘娘的娘家，再也不用混迹民间百姓中间，赚一些辛苦的银子。” 以前他是没有发挥机会，只能白白浪费自己的才干。 即便陈平无法认祖归宗，他也有资格继承镇国公陆家的一切。 毕竟陆皇后才是老公爷认真教养的，镇国公优柔寡断，只配去征战，其余方面尤其是在朝政上近乎白痴。 “镇国公宁可把陆家一切给了陆铮那个贱种，也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子，如此公子爷取而代之，也算不曾辜负老国公打下的基业，陆家势力在公子爷手中才可以发扬光大，继续掌握在镇国公手中，陆家迟早完蛋。” 陈焕眸子明亮，“太子未定，大局可为，此时正是我等辅佐公子爷大展宏图，定鼎江山之时，我们不曾忘记陆皇后的恩典，更不会忘记皇后娘娘的痛苦悲伤。” 陈焕对身边的人说：“忠于公子爷，为皇后娘娘复仇，严惩陆铮！” 屋子里的人齐齐点头，陈寻据说已经被废了武功，现在他们都愿意听从陈焕的命令。 他们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富贵险中求。 辅佐公子爷做一番大事，他们也可以得一场富贵。 “做不了皇子，就做摄政王，原本老国公就有机会摄政天下的。” 陈焕偷偷派人去锦衣卫打听了一番，陈平刻苦读书。 经过挫折，陈平也意识到权柄的重要。 陈平身世曝光后，若无法主宰天下，任何一位皇子登基都不肯跟放过陈平。 ******* 安王府。 “你说陈焕派人打听顾璐？” “是。” 安王放下毛笔，拿着帕子擦试自己的手，轻笑一声，“顾四爷养出的女儿都很招人喜欢啊，即便死去的顾珈也曾经搅动一时风云。” “王爷，属下会继续盯着陈公子的动向，不过在锦衣卫大牢，忠诚您的锦衣卫不大敢靠近。” “已经不用再嘲讽陈平了，就算现在他想放弃，抚养他长大的人也不可能再答应。父皇废了陈寻，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只有京城纷乱不断，他才有机会。 “顾六小姐入宫，属下用不用……” “不必。” 安王再次摇头，“顾四爷正得宠，如今谁碰顾四爷的掌上明珠，谁就会被父皇打压，本王甚在猜测，此时父皇执意让顾瑶入宫侍奉太后娘娘，就是想再引出针对陆铮的人，一并除掉。” “王爷，陛下应该不会这么……在意陆侯爷吧。” “顾瑶一旦有事，顾四爷一准去宫里哭，父皇舍得他掉泪难过？” 安王嗤笑一声，“谁小看顾四爷，谁就活该失败。” 他重视顾珊，除了顾珊怀孕之外，其中顾四爷占几成，安王自己都很难说清楚。 陈平同他会有一样的想法。 尽量把顾四爷的女儿留在身边。 顾四爷对几个女儿还是关心在意的，当然最宠的一个被陆铮定下了。 入宫之后，顾瑶再次感到自己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她被宫女毕恭毕敬请进慈宁宫，却连太后娘娘的面都没见到。 说是太后娘娘病体沉疴，怕过了病气给顾瑶，太后特意让顾瑶最舒适的侧殿歇息。 宫女太监左右伺候着顾瑶。 面前摆放了精致的点心，可口的香茶，甚至还有一堆零嘴。 顾瑶嘴角抽了抽，皇上果然很怕父亲哭啊。 第一千两百七十六章 顾瑶同陈平的争锋 这一切都应该是隆庆帝授意，太后娘娘即便不愿意，却拧不过隆庆帝。 一旁的宫女把窗户打开，躬身说道：“此处能看到慈宁宫的美景，寻常时，太后娘娘最爱在此处安置。” 顾瑶端着白瓷茶杯，品着上品香茗，欣赏着外面的美景，太后都认为好的景色，自然是人间仙境。 “顾小姐若是累了，去内殿歇息，被褥等物什都已经安排妥当。” “好。” 顾瑶点点头，父母的操心都是多余。 她是来皇宫度度假的，方才宫女也说了，太后的意思让她住上三天。 也许是一切太过平静安逸，顾瑶索然无味，恨不得有点波澜才好。 她在慈宁宫中住了两日，见了不少的后宫妃嫔。 本以为很高傲的妃嫔，对顾瑶都很友善，奉承的话语让顾瑶听着都觉得脸红。 隆庆帝的妃嫔在顾瑶面前没有任何架子，就算是顾瑶只是多吃半碗饭，妃嫔们也都露出骄傲，仿佛在说宝宝真厉害，都会自己吃饭了！ 后妃们有点丧良心的讨好顾瑶。 皇贵妃也来过慈宁宫一趟，陪着顾瑶说了好一通话，并且给了她不少的赏赐。 顾瑶以为一切都是因为顾四爷，因为隆庆帝的吩咐。 直到顾瑶发现最近两日的饭食都是自己爱吃的，哪怕零嘴也都是酸甜味道之后，除了陆铮之外，没有别人会如此细心关心她的喜好。 三哥他们也可以，但是三哥同李氏如今没有实力在宫中做这般细致的安排。 至于顾四爷就算很疼爱顾瑶，也不会对顾瑶的口味掌握得一清二楚。 顾四爷对儿女也从未有过这般的细心。 顾瑶顿时感觉饭菜格外可口。 “顾小姐。” “何事？” 顾瑶站在书架旁，慈宁宫的藏书还算丰富，她找到不少可看且看得懂的书。 顾四爷读书头疼，顾瑶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文言文的功底不是谁都有的。 “皇上选召陈公子入宫。” 宫女将一个纸团直接塞进顾瑶手中，曲膝快速离去。 顾瑶掂量了一下纸团，手指轻轻一弹，纸团落入一旁的炭火盆中，她继续在书架上寻找感兴趣的书册。 陈平是否入宫，顾瑶根本就不关心，更不会去做什么。 她相信陆铮！ 直到傍晚，顾瑶得到隆庆帝召见。 这也是顾瑶入宫后，隆庆帝第一次召见她。 明日她就可以出宫了，隆庆帝突然想起见自己？ 其中只怕不单纯。 顾瑶走到御书房，太监总管赶忙从里面迎出来，“陛下让顾小姐直接进去，无需通传了。” 顾瑶道谢，迈过门槛，太监总管压低声音，“陈平公子也在，陪皇上一下午了。” 顾瑶浑然没有听见一般，步履轻盈。 “陛下万安，臣女奉诏进见。” “起来。” 隆庆帝盯着面前的棋盘。 陈平坐在对面，手捏着棋子，信心十足，他眼角余光扫过顾瑶。 盛装之下，顾瑶比在寺庙中初见时候更显明艳动人，倾国倾城。 陈平本来还算平和的心态再次掀起波澜。 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人？ 陆铮的运气也太好了，不仅权柄在握，战功赫赫，更有如此美人相伴，陆铮……他不能着急，千万不能着急！ 陈平缓缓吐出一口气。 隆庆帝说道：“你过来帮朕参谋参谋，下一步棋该如何下，陈平的棋力着实不错，朕未必下得过他。” “陛下过奖了，我只是侥幸而已。” 陈平眼底隐含孺慕之色，轻声说道：“寻叔总是说，我娘擅长下棋，很少有人是我娘的对手。” 隆庆帝勾起嘴角，正准备顺势提几句陆皇后，瞥见顾瑶站在原地，绝色少女惹得隆庆帝多看几眼。 他每次见到顾瑶都觉得这丫头每天都在变美。 隆庆帝还记得这是自己儿媳妇，自己宠臣的宝贝女儿！ “陛下也知家父是个纨绔子弟，我同父亲一般，在围棋上只是初学者而已，不敢为陛下参谋。” 顾瑶婉拒，却没有一丝的不自然，仿佛不懂围棋算不算缺点。 “臣女听说围棋除了讲究天分之外，更要时常打棋谱，耗费时间钻研棋谱，天分再好，不打棋谱也难成高手。” 顾瑶看了一眼纵横交错的棋盘，盈盈一笑：“陈公子纵然继承到陆皇后的天分，若没有后天练习，也无法略胜皇上一头。” 隆庆帝捏着棋子，隐隐觉得顾瑶在给陈平上眼药。 顾瑶比不过顾湛坦荡。 “陆侯爷也不是很擅长围棋，毕竟他把时间都用在了读书练武，领兵征战上头……” “瑶丫头不了解铮儿啊。” 隆庆帝骄傲说道：“铮儿虽然在围棋上耗费时间不多，但是铮儿的天赋比他要好，这局棋难住了朕，绝难不住铮儿。” “陆侯爷这么厉害？他好似什么都会，在哪方面都是天才。” 顾瑶顺势称赞，隆庆帝食指点了点顾瑶方向，“你不愧是顾湛的女儿，同你爹一样性情，时刻不忘溜缝儿。” “臣女说得可是实话，在臣女眼中陆侯爷是完美的，无一处不好！要不您说说，他哪里不好？” “……” 隆庆帝鲠住了，仔细回想一时还真没想到陆铮的缺点。 “他除了不爱在朕面前提出要求之外，铮儿文韬武略都是极为出众的，学什么都很快，远超众人之上。” 隆庆帝扔掉棋子，索然乏味，“不下了，朕有点倦了，陈平，你先跪安。” 陈平眸子微沉，起身行礼，“遵旨。” “不过陛下头不舒服？” “恩。” 隆庆帝淡淡说道：“这是朕的老毛病了，歇息一会儿就好。” “臣学了一些按摩的手法，再配合汤药金针，能为陛下减缓头疼。” 陈平躬身，“臣不如陆侯爷，不过在医术上，臣有信心能让陛下缓解痛苦。” 隆庆帝说道：“那你过来帮朕按一按。” “是。” 陈平走进隆庆帝，神色难掩激动，先把手放到腋下暖了暖，才碰触隆庆帝的脑袋。 随着陈平的动作，隆庆帝舒服呻吟，“不错，朕的脑袋……轻松多了。” 第一千两百七十七章 挣扎同谋算 陈平更加用心，力求让隆庆帝更加舒服。 倘若隆庆帝的头疼只有他能缓解的话，他就能有更多机会亲近隆庆帝。 进而影响隆庆帝。 走南闯北多年，陈平可是请教过不少的杏林高手。 顾瑶放柔声音：“陛下唤臣女来有何吩咐？不是只为下棋啊。” 隆庆帝闭上眼眸，轻笑一声：“朕问一问你在宫中过得如何？可有人给你委屈？明日你就要出宫家去，你回去打算同顾湛怎么说？” “自然说陛下对臣女的厚爱。” 顾瑶微微曲膝，“陛下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臣女……” 隆庆帝嗅到一股靡离的香气，特别好闻，全身的血直接向身体下面冲去。 他不安又燥热，松了松衣领，变化姿势掩饰下身的尴尬。 虽然近日他临幸后妃次数不多，但是绝达不到突然就有欲望的地步。 陈平低垂眼睑继续不轻不重按摩着隆庆帝的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有似无按着穴道。 隆庆帝低声说道：“瑶丫头，离朕远一点。” 顾瑶面带一丝惊慌，后退了几步。 魅人的香味并未远离，反而吸引力更重，隆庆帝几乎控制不住身体里爆发出来对女人……对顾瑶的渴望。 他的喉咙很干，整个人如同被欲火填满，急需要发泄。 身边纵然有宫女，但对隆庆帝的影响不大，只有顾瑶是他迫切想要占有的女人。 隆庆帝抬起手臂扒拉开陈平给自己按摩的手，眼白渐渐染上一抹情潮。 陈平温顺垂下双手，“陛下万圣之尊，臣的按摩手法着实难登大雅之堂，臣罪该万死，让陛下不适……” “同你无关！”隆庆帝胸口起伏，拳头握得紧紧的，如同饿极的狼一般盯着顾瑶，“朕……朕是皇帝啊。” 任何人都是他的臣民，他本不需要如此压抑自己的欲望。 顾瑶？！ 不行！ 隆庆帝尽力维持着最后的清明： “顾湛一定会哭，他的名声才好一点，倘若……女儿侍奉了朕，以后他就同朕疏远了，朕连一个可以放心说话，宠爱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陈平同顾瑶几乎同时一愣。 顾瑶不知该说什么了。陈平把隆庆帝的挣扎抗拒深深记在心上。 顾四爷对隆庆帝的影响远远超过外人所言。 砰得一声，隆庆帝主动撞上了棋盘，哗啦啦，棋子洒落一地。 “她是铮儿的人，是铮儿妻子！朕……做不了遗臭万年的事，更不能让……让铮儿恨朕。” 陆铮可不是陆恒。 隆庆帝自言自语，他本无需出声，直接抱起顾瑶就是，毕竟在皇宫中尚没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他更似在说服自己。 顾瑶抿了抿嘴角，走到一旁拿起墨砚，此时她惊慌失措跑出去的话，不用半刻钟，谣言指定满天飞。 看陆铮热闹的人太多了。 纵然什么事都没发生，陆铮一样会处在风暴舆论的中心。 陆铮当然会相信她，依然会疼她护她，父亲会四处同人争辩，恨不得用眼神让嚼舌根子的人闭嘴！ 三哥五哥也会用尽办法平复谣言。 顾瑶失手打翻了墨砚，乌黑的墨汁在她的裙摆上留下痕迹。 墨砚本就带着些许的味道，打翻之后味道挥发入空中。 隆庆帝沙哑说道：“顾湛把你宠坏了，你回去慈宁宫，仔细侍奉……” 他的话语鲠住了，因为他闻到了更为动人的味道。 皇贵妃莲步轻移走了进来，盛装之下，女子韵味十足，媚态动人。 隆庆帝的眼睛直了，“绵绵，是你？” 皇贵妃面若桃花，含笑带情。 顾瑶看着裙摆上的墨迹，她……她动手早了。 皇贵妃走过去，为顾瑶理了理衣领，“你娘太宠你了，不过你命好，会投胎，也有选夫君的好眼光，这辈子顺风顺水，万事都不用愁。” 总有人想到前面，为顾瑶铺平道路。 顾瑶说道：“我就是这么好命啊。” 带着一丝的不甘同咬牙切齿。 她把所有的才华都用在了熊孩子身上，如今熊孩子反过来照顾保护她。 顾瑶更是无事可做。 “去吧，我陪陪陛下。” “嗯。” 顾瑶曲膝后，转身离开，“陈公子不走吗？” 她突然回眸，陈平身体一颤，那双眸子打带着一抹嘲讽，领口的带刺儿蔷薇显出她锋利。 此事不算完！ 皇贵妃淡淡说道：“你想让本宫哄你出去？” “娘娘……” “本宫同皇后娘娘素有芥蒂，其中的仇怨可不是随着皇后娘娘病逝就消失的。” 皇贵妃意味深长，走到陈平面前。 明明陈平比皇贵妃高一些。 他却被皇贵妃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一如他同陆铮碰面，总会有自愧不如，卑躬屈膝。 “本宫的儿子都没能生下来，本以为皇后娘娘同本宫一样痛苦，不，比本宫更痛苦，生下来多少夭折多少，期望一个个破灭拖垮了皇后的身体……本宫其实是高兴的。” 皇贵妃听到隆庆帝粗重的喘息声，不能拖延太久。 “没想到皇后娘娘把你送出宫去，她比本宫幸运有了个子嗣，本宫可不想让她得意。” 皇贵妃勾起嘴角，“你成了本宫的眼中钉，以后本宫会盯着你的，等着你犯错！” “这不公平，皇贵妃娘娘您不能……” “对本宫而言，没有公平。” 皇贵妃利落转身，垂地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她缓缓走到已经被欲望支配的隆庆帝身边，“陛下。” 隆庆帝直接抱起皇贵妃，狠狠吻上了她的唇瓣。 陈平不敢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皇贵妃经过此事一定更加得宠，甚至有可能被隆庆帝立为皇后。 而被后宫宠妃记恨的人大多都没好下场，枕头风特别厉害！ 陈平隐隐有几分后悔，本来……他抬头正好看到顾瑶站在台阶旁，该死，顾瑶运气真好！ “陆侯爷。” 御前侍卫低头行礼，陆铮自在悠然漫步而来，仿佛他就是整座皇宫的主人。 陈平：“……” 陆铮一步步走上台阶，看到顾瑶身上的墨汁，温柔又无奈抬手按了按顾瑶的鼻子。 顾瑶不满嘟囔了一句，陆铮笑容更浓，“让你不相信我？” 第一千两百七十八章 半个师傅 “你拿我试探？” 顾瑶眼神凌厉了几分，试探隆庆帝在美色面前对陆铮或是顾四爷的感情。 很奇妙。 顾瑶心里一点都不难过。 因为是陆铮？ 他做什么，只要不花心就行？ 顾瑶反而为能帮到陆铮而欢喜开心。 何况顾瑶相信陆铮有十足的应对措施，他是不会让自己陷入真正的危险中去的。 顾瑶也不是等着别人拯救的公主。 她做不成大女主，总不会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不，不是。” 陆铮平静的面容多了焦急，顾瑶心头暗喜，绕过陆铮，微微提着染着墨汁的裙子向宫外走。 以前顾瑶不喜欢没说明白拔脚就跑的傻白甜。 偶尔闹一闹也是情趣。 有宠着自己的男人，女人才敢任性，耍小性子。 如同顾瑶现在可以在李氏同顾四爷面前撒娇一般。 有人宠着的感觉特别好。 做啥大女主？ 顾瑶对现在的日子挺满意的。 “瑶瑶。” 陆铮转身就去追顾瑶，围着她身边服软：“没有，我真没有利用你的意思，不说岳父岳母，我根本舍不下你。” 以前看话本时觉得肉麻的情话，陆铮可以毫无障碍脱口而出，说得很是顺溜。 “这事，我也是拿不准的，而且我没想到陆皇后过世这么多年，还有宫中的人念着她的好，甚至愿意听从只是陆皇后属下的吩咐。” 陆铮多了几分佩服，“你敢想吗？” 顾瑶脚步微微一顿，握住陆铮的手，轻笑：“可是最后占便宜还不是你？所以我娘常说计划再周全，若是人早早没了，也未必能达到目的。况且陆皇后……我始终觉得不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人，她把唯一的儿子交到那群人手上，是她最大的败笔。” 真不如交给镇国公陆恒！ 虽然陆恒的性子对亲人是没得挑的，宁可委屈了自己，也要让亲人过得好。 陈平在镇国公身边长大，起码不至于被野心勃勃的人利用。 性情坚毅的人，比如陆铮，就算是成长环境不好，他也能凭着自己的天分掌握主动，不至于沦为傀儡。 “我看陈平不大像主动害人，应该有人同他提前通气，而且他也不大清楚具体的计划，看到陛下……起男人的反应，我看到他眼底的惊慌以及不敢置信。” “这说明什么？” 陆铮冷笑，“说明他蠢，被下面的人掌控住的傀儡而已，要不就狠下心去争去抢，别讲那些仁义道德，品格高尚，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没有高尚的，要不就安分老实，拿着陆皇后给他留下的银子做一辈子富家翁。” 陆铮显然很不屑陈平，“他想说一切都是被逼迫的，哪怕坐在皇位上都是下面人逼迫他，因为陆皇后的遗愿？” “你对他怨气很足啊。” 顾瑶很少见陆铮这么生气，狠狠嘲讽人。 “不过是看不得他当婊子又立牌坊罢了。” 陆铮眸子闪过失望，“陆皇后若是知道自己儿子成了这幅模样，她会很痛心吧。” “你……”顾瑶感到陆铮手指比往日更凉，“你对陆皇后？” “我看过她的手札，她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对打仗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未必正确，但是对我……她也算是半个师傅吧。” “瑶瑶，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很早很早身上就打着帝王私生子的标签，宫中也好，镇国公府也也罢，我总能听到这样或是那样的小声议论。” 顾瑶直接抓着陆铮冲进慈宁宫。 惊呆了一众宫女太监。 没见过这么风风火火的顾小姐。 顾瑶在他们面前一向平和端庄。 她狠狠甩上房门，一头扎进陆铮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你说，我听着。” 心疼！ 只有心疼！ 所有人都看到陆铮今日的风光，他受过的精神上的虐待是无法想象的。 陆铮就是比陈平强！ 陆铮嘴角微微勾起，果然说一些他已经遗忘抛出脑后的痛苦事，更能让瑶瑶心疼。 他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可是他五岁时就能整治长舌之人了。 “有一段日子，我想不通，锦衣玉食也掩盖不了我的出身，我后来知道其实我能降生，能留在镇国公府，不是依靠着陛下的仁慈，而是陆皇后说过我是无辜的，她曾经特意叮嘱过镇国公，别因为仇恨对我太过苛责，唯一的要求是不许我认祖归宗，成为皇子！” “陆皇后是不想成为笑话，我比镇国公继承了更多老国公同陆皇后的经验学识，所以我会比他更有资格带兵荡平辽东，完成老国公的遗愿，镇国公的战法其实已经过时了，忘记老国公的话，不能与时俱进，必将被时代所淘汰。” 顾瑶身体一颤，“这是老国公留下的？” “我很钦佩他，他是一个真正的将领，当年……他有八成的机会夺下帝位的，可是他放弃了，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不知道。” “他不想给后世人留下兵谏登基的前例，将军的使命不是当皇帝。” 顾瑶：“……” 陆铮搂紧顾瑶，下颚抵着她脑袋，轻声说道： “在镇国公府乱窜找到了不少她留下的手札以及做过批注的书籍，而且我……我曾经偷偷潜入过陆皇后的宫殿，意外发现不少老国公留下的笔记。” “瑶瑶，我其实也不是天才，你三哥太夸奖我了。” “不，你天分出色，性情坚毅果敢，你就是天才！” 顾瑶笃定说道，“倘若陈平同你换一换，他绝没有你今日的地位，而你只怕早就得回嫡皇子的身份了，说不准还得让陛下感激陆皇后，而不是现在你亲自把皇贵妃捧起来，皇贵妃有望问鼎后位了。” “皇贵妃也是个聪明人，陛下身边总会有一个最得宠的女人，为何不能是皇贵妃？是她总比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年轻宠妃更好。” 陆铮扯起嘴角。 “你真行啊，把皇上拨弄得团团转……” 顾瑶蹭了蹭陆铮的胸口，“我也很佩服你的。”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配合默契 “你这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陆铮比陆皇后同陆恒，以及老国公爷更自私，也更自我。 “不是逼我到极致，我也不会破例的，毕竟老国公不希望后世出现许多拥兵自重的人。” 陆铮抚摸着顾瑶的脸颊，眸子深沉，“别告诉你三哥，先让他着急去。” “噗嗤。” 顾瑶捶打陆铮胸口，“你太坏了！不过我三哥才不着急呢，他其实同老国公是一样的人，他也出希望文臣辖势力颠覆朝廷，篡权做皇帝。” 顾瑶的手被陆铮握住，陆铮一下一次亲着她的小拳头。 “我三哥比老国公更近一步，他期望得是平权，百姓有人权，可以得到真正自由，而不是一切都掌握在陛下手上。” 顾瑶抿了抿嘴角，“我觉得吧……” “你三哥同老国公的一些想法殊路同归？” “也许三哥也看到一些笔记？” 顾瑶胡乱猜测，“要不他就是个善于思考反思，忧国忧民的人。他的眼睛能看透迷雾，看到未来！” 也不没有这种可能，否则那些革命先驱都是穿越者？ 这才是最大的笑话呢。 “我也能看到未来。” 陆铮不服气了，顾瑶心仪他，不过对顾瑾也很钦佩。 不完全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你看到了什么？”顾瑶好奇问道。 “看到你给我生儿育女，我把你捧在手心，看到我们……一起游山玩水，只有我同你，没有岳父同你三哥！” “噗嗤。” 顾瑶搂住陆铮的脖子，使劲把他拉低几分，亲吻上陆铮的嘴唇，“我最喜欢你了，你永远是我最重要而且无法离开的人。” 她是爱着陆铮的，深深爱着他。 如今陆铮给她感觉不再是又冷又酷，她知道他的软弱，知道他的不容易。 陆铮更似一个真实的人！ “顾小姐……” 宫女站在门外，“太后娘娘起了，精神尚好，太后娘娘说想见见你。” 毕竟明日一早顾瑶就得出宫去了。 太后总不能不见顾瑶一面。 何况太后娘娘听说顾瑶明目张胆拽着陆铮单独相处之后，太后娘娘隐隐有几分不高兴。 毕竟太后娘娘最是不喜欢轻浮放荡不守男女大妨的女孩子。 顾瑶同陆侯爷有婚约，到底没有成亲。 “你去打水，我梳洗后再去拜见娘娘。” 顾瑶拍开陆铮绕着自己发丝的手，埋怨道：“都是你，让我只能重新上妆了。” 镜子中的绝色少女面带春意，刚同情郎私会过。 她这么去见太后，不说太后本性如何，就是守寡多年，而且从未品尝过爱情的太后指定生气。 “也是，你不能气坏了老寡妇。” 陆铮吻着顾瑶的耳垂，轻笑：“很快你就完全属于我了。” 顾瑶掐了陆铮一把，嗔怪道：“说得好似你不属于我一样！”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陆铮心头默念，可是你却在我怀里。 这些拗口的东西，其实说出来也没那么傻乎乎。 瑶瑶爱听。 果然女人……哪怕是坚毅刚强的女人也需要情话滋润。 自从顾四爷收心不大往外跑，而且不包养外室后，李夫人越发明艳动人了。 对顾四爷时，李夫人满是柔情，不是虚假或是感激，而是真正的喜爱钟情。 李夫人拴住了顾四爷，同样顾四爷也抓住了她的心！ 陆铮看着顾瑶在宫女伺候下梳洗，他按了按太阳穴，不能再看话本了，他已经懂得太多。 而且闲时总会想入非非。 陆铮问道：“父亲会喜欢我送他的兵书？” 顾瑶：“……” 身边的宫女正伺候她穿衣，宫女的手微不见抖了一下。 “应该会喜欢吧，我觉得你不如把自己写出的心得直接给镇国公，让他过目，镇国公会更高兴。” “好，我听你的。” 陆铮同顾瑶很有默契谈论如何给镇国公准备礼物。 “最近我才知道父亲的艰难不易，以前我对他的误会太深了。” “镇国公看出你的转变，他会忘记以前的隔阂。” 顾瑶插上头钗，轻声说道：“镇国公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父亲，我们该多孝顺他。” 陆铮点点头，直接越过宫女带着顾瑶去见太后娘娘。 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不敢阻拦。 他们方才的谈话也被传出去。 镇国公同陆侯爷的关系有所改善的消息顷刻传遍整座皇宫。 陈平出宫时，听到这个风声，他面上带了几分颓然，陆铮这是要逼死自己？让自己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隆庆帝对陆铮的宠爱信任超乎陈平的想象。 唯一对陈平表现出愧疚的镇国公又因为陆铮而忽视他？ 他以后怎么在住进镇国公府？ 难道让他整日看着陆铮同陆恒这对伪父子相亲相爱？ “陆铮太阴险了！小人一个！” 陈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陈公子，奴才送您回锦衣卫大牢。” “……” 陈平莫名其妙，他还需要再回监牢去？ “陛下没说放您出大牢，奴才只能公事公办，按照陛下的意思做。” 护送陈平入宫的东厂太监卑躬屈膝，“您再委屈几日，等陛下再召见您时，同陛下提一嘴，您就不必回锦衣卫大牢了。” 陈平抬手不轻不重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竟然忘了恳请隆庆帝释放自己？ 到底有多蠢才忘了正事？ 陈平憋了一肚子气回到锦衣卫大牢。 “少爷。” 陈焕早已等在大牢。 无论是镇国公还是隆庆帝都没阻止外人探望陈平。 陆铮也不会做这么明显针对陈平的事，而且他还想着借此机会看清楚陆皇后留给陈平的人脉。 陈焕没花多少银子就能同陈平单独相处。 “如何？” 陈焕轻声问道：“陛下可曾对……” 陈平摇头说道：“失败了，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陆铮早就得到消息，何况就算没有陆铮送皇贵妃去伺候陛下，顾瑶也能顺利脱身。” 陈平颓然坐下，苦涩说道：“顾四爷养得好女儿，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性情也沉稳，在陛下面前悄无声息就把我所有的努力都打破……不，移到了陆铮头上！” 第一千两百八十章 勾心斗角 这才是陈平更为沮丧的事。 还斗不过一个女孩子！ 顾瑶那眼药上的绝对炉火纯青，深得顾四爷真传。 “她比我更了解皇上，每每都能迎合皇上的心思。到底是娘亲耽搁了我，若是我更早亲近陛下，现在不至于连顾瑶都比不上。” 陈平突然慌张问道：“你已经把事情办干净了吧，陆铮……会不回去皇上面前告发我？” 陈焕压下失望，这么好的机会，少爷都错过了！ “少爷放心就是，没有人发现端倪，尾巴我已经处置干净了，陆铮找不到证据的。” “这就好，我是真怕了，陛下看似亲切，对我很好，其实他很严厉，我不是去下棋的，我是在同他玩命。” 陈平倦怠按着发胀的脑袋。 “少爷也别太丧气，总能想到办法的。” “你让我先歇一会儿，以后不许再安排如今日的事，你不知道我当时差一点就在陛下面前……” 陈平不想再提起此事，他突然闻到顾瑶神身上的香味儿。 正因为他自己配置的香料，他才能轻易识别出来。 香料对女子没有任何影响，反而闻久了，对女子有暖宫的好处。 陈平本来是打算明年经营香料的。 只有他用特殊的按摩手法才能彻底激发男子的情欲。 “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你自作主张，自作聪明！” 陈平话语多了几分泠冽。 陈焕低头说道：“是，少爷。” 说得好听！ 即便他没有提前告知，陈平还不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这是失败了，一旦成功，陈平绝不会斥责他一句。 侍奉这么个主子可比侍奉陆铮好。 他可听说陆铮直接处决了擅自主张的侍卫。 陈焕不自觉拿陆铮同陈平相比，单纯的少爷也有好处，起码他可不敢想把陆铮当作傀儡。 “我打听得知，经营药铺同少爷做过几桩生意的顾娘子。” “嗯？” 陈平说道：“我记得上次答应过她送一笔好药材，可是我被关进锦衣卫，同他说定的开垦药田只怕是做不成了，以后我要搬去镇国公府，一心发展仕途，同她再无法自在交谈。” “少爷对她很有好感？” “好感？” 陈平摇头苦笑，“以前她就配不上我，如今我身份不同，自然要娶一个对我有助力的妻子，即便将来岳父不如永乐侯，起码也要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 “她爹就是永乐侯！她本名姓顾，名璐，是永乐侯的继室所出的嫡女，外祖父曾是清流御使，在督察院颇为有势力。” “……” 陈平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只是因为她娘同方展的事曝光，顾四爷当众休妻，她娘汪氏立刻改嫁泰安伯方展。” “这事我知道。” 陈平摆手打断陈焕的话，“京城都知道的事就不用再说一遍了，汪氏跟个傻子似的，害人害己，把娘家都连累了，成全了李氏，勋贵重臣子弟很少有妾室扶正的，顾四爷扶正李氏得到所有人认同，还让李勇对他言听计从，好处都让顾四爷占了。” “倘若少爷有心的话，不如……她虽然名声不大好，到底是在顾家长大的，永乐侯面上驱逐他们兄妹，暗地里也没少照顾。” 陈焕建议：“以她的身份自然不配做正妻，若是能打动她，让她主动为妾的话，对少爷也是好事，顾六小姐心肠挺软的，顾璐同她在顾家就有所交锋，听说顾璐单独针对顾六小姐，从来就没吃亏过。” “顾六小姐是运气好，依靠着顾三少爷，以及顾四爷的偏爱。” 陈焕听到最多就是顾瑶命好，在家有父兄宠着偏爱。 以前顾瑶还被称作草包美人呢。 “不，顾瑶很聪明！她不单单是依靠父兄的人。” “……少爷是不是看错了？” 陈焕显然不大相信只有命好标签的顾瑶有多聪明。 陈平不甘心反问：“她可是陆铮自己看上的，倘若是个窝囊废，陆铮会钟情她？” 陈焕：“……” “算了，我同你说不清楚，顾璐……已经很艰难了，我无法为一己私利把她再扯进来，顾瑶哪怕对顾璐有几分姐妹情分，倘若顾璐针对陆铮的话……顾瑶绝不会再念旧情。” 陈平声音沙哑： “你是没有看到顾瑶看我时候的眼神，她以前不是很敬佩陆皇后？可是在皇上面前陷害我不予余力，不是陛下失控，她会继续同我争锋。” 让陈平绝望得是，他连顾瑶都不如！ 陈焕如何劝说，陈平不肯松口。 “时辰到了。” 锦衣卫催促道：“你尽快离开，不可再耽搁。” “你先回去，我估摸过两日，我就可以从锦衣卫出去，这几日……你多多照顾寻叔，在我药房的抽屉中放了一些补身体的药方，未必能让寻叔恢复功夫，起码能减轻寻叔的痛苦。” 陈平面带几分愧疚，“寻叔照顾我长大，可是废了寻叔功夫的人，一个是我舅舅，一个是我……父亲，我对不住寻叔，以后我会给寻叔养老送终，我一生都会为寻叔找恢复功力的药材。” 毕竟是养大陈平的人，他对陈寻有很深的感情。 陈焕说道：“少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寻老。” 他同锦衣卫一起离开，倘若是养大陆铮的人失去所有的功夫，陆铮……只怕能剥了镇国公的皮。 冠世侯陆铮出了名的护短。 当年他初入军营，因从小伺候的他的奴才无辜被人揍了，陆铮单独一人枪挑顶头上司的军营！ 跟着陆铮的人都看到了，对陆铮更加归心听命。 陈焕还打听到，陆铮六岁就敢设计背后说自己是非的长舌妇。 那一年，宫中不少宫女都因为多嘴挨了廷杖，直到后宫很少人议论，陆铮才罢手。 陈焕上了马车，身边人问道：“少爷可还好？” “少爷让我去书房取药，给寻老服用。” 陈焕叹息：“少爷还是更相信寻老，也更心疼他。” 有陈寻，很难有陈焕的出头之日。 镇国公只是废了陈寻的功夫，陈寻依然能走能跳！ 没有陈寻，少爷只能相信器重他了。 第一千两百八十一章 再气太后 慈宁宫中，顾瑶同陆铮携手走进来。 太后娘娘看到宛若恩爱且情意绵绵的两人，心情格外郁闷。 顾瑶重新梳洗过一遍，她粉嫩的脸颊残留着一抹浓情，显得她格外动人，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诱人，深深刺激着太后娘娘的眼儿。 毕竟太后娘娘这一辈子就没有享受过任何爱情。 她要求闺秀们端庄内敛，贤惠且不得轻浮，最好同丈夫相敬如宾。 “陆铮是怕哀家欺负了顾瑶？往日你可是很少踏足慈宁宫的。” 太后在陆铮行礼之后，硬挤出几分慈爱的笑容。 最近太后被隆庆帝厌弃，面色憔悴。 陆铮坦然说道：“是不怎么放心，太后娘娘凤体有恙，心中郁气，臣怕您把火气撒在瑶瑶头上去，毕竟瑶瑶是无辜的，惹了您的人是臣，是永乐侯，也有陛下。” 太后娘娘：“……” 顾瑶都不知道陆铮这么直率吗？ “臣对瑶瑶一往情深，别说陪她来慈宁宫，就是陪她去地府走一趟，臣也是心甘情愿。” 陆铮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凝视顾瑶。 顾瑶脸颊羞红，却也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局促或是不安。 她只为陆铮的告白而欢喜得意。 陆铮很感激太后娘娘，毕竟她给了陆铮机会，在慈宁宫展现出对顾瑶的看重，哄得顾瑶开心，又让对顾瑶有敌意的人多了几分顾忌。 “好一句情深意重，哀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听了不少人说过，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太后娘娘似笑非笑指点顾瑶：“不过是哄骗年轻的女孩子罢了，如今你正在妙龄，品貌出挑，他自然对你百般呵护，万般宠爱，一旦红颜老去，男人的喜爱深情便随之消失，好一点人不过是独守空房，运气差些的，宠爱年轻女孩子也不是没有的，所以哀家才主张闺秀们端庄贤惠，不可轻浮猖狂，以为有男人的宠爱能延续一辈子，岂不知只有好名声能保住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哀家见瑶丫头身段不似好生养的，成亲后你若是生不出儿子……皇帝怕是要着急了。” 太后娘娘上下打量顾瑶，连连摇头，遗憾长叹一声：“你得多补补了，还是太瘦了。” 顾瑶制止陆铮帮腔，笑意盈盈福了一礼，“娘娘不知，如今陆侯爷喜爱臣女颜色好，待到臣女老去，他会心仪臣女身上的岁月雕琢后的痕迹，臣女相信陆侯爷，也自信总有吸引陆侯爷倾慕的优点长处。” 太后娘娘：“……” “都说女儿随娘亲，家母头年进门就给家父生下三哥，如今朝廷上都说臣女三哥才华横溢，天资纵横，臣女经有大师批命，旺夫旺子，娘娘为臣女操心着实多余了一些，您不如好好调养身体，实在不成也该想一想陛下啊，外臣之女无需娘娘费心。” 顾瑶浅笑。 太后深深吸气，又是个气死人的丫头！ 比当初的皇贵妃同陆皇后还要胆大。 “你真当哀家收拾不了你？” “娘娘。” 顾瑶不见任何慌乱，“您方才说依靠儿子名声才能保全一世富贵，臣女不敢苟同，您自己做到了吗？” 啪啦，太后抬手扫落桌上的茶盏。 陆铮拉着顾瑶向后倒退一步，防止茶杯的碎片溅到顾瑶。 “谁给你胆子敢嘲讽哀家？” 太后凶神恶煞，手指点着顾瑶，“有本事别躲在陆铮身后，哀家倒要看看能不能治了你！” 太后身边的老尚宫即不敢上前和太后娘娘针对顾瑶，也不敢后退当作看不到。 明明太后在召见顾瑶时都计划好的，以拉拢结好为主。 毕竟顾瑶同她背后的靠山正得陛下宠爱。 太后娘娘还想留在宫里，并不想去寺庙苦修。 太后想着示弱，让顾瑶相信皇帝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找到了很多证据，可是皇上现在不见她，只有借助顾四爷帮忙将证据承给皇帝。 打算得再好，太后娘娘总是被顾瑶惹怒，计划完全抛出脑后。 “娘娘。” 顾瑶从陆铮身后探出头，手拽住陆铮的袖口： “当然是陆侯爷给臣女的胆量同地气，您依靠不了先帝，不明白有丈夫宠爱维护的幸福，那是依靠儿子孝顺都比不上的，陆侯爷把臣女捧在手心上，臣女愿意一辈子单纯。” 不是不能依靠男人吗？ 顾瑶偏要证明陆铮可靠。 太后面色铁青，指着顾瑶半晌说出一句话来，显然被顾瑶气到了。 “以太后娘娘的身份自然能治得了外臣之女，然而娘娘也需要顾忌陛下，而陆侯爷同家父都是陛下的宠臣。” 顾瑶说道：“所以娘娘还是消消气吧，同臣女较劲根本不值当。” “哀家不松口，你的郡主诰命别想得到！” “娘娘，臣女已经拥有父母宠爱，兄长们的维护，以及陆侯爷的爱慕，臣女得到已经很多了，臣女并非贪得无厌的人，臣女很知足。”顾瑶故意又气了太后一把，“臣女真没想过去做郡主啊。” “娘娘。” 老尚宫不敢再迟疑赶忙上前扶住太后，压低声音说道：“您别忘了原本的打算，奴婢看顾小姐是故意气您，她就不想帮您向皇上提交证据。” 还是有明白人的。 顾瑶可没心思同太后周旋。 更没心思搅和进太后同隆庆帝这对母子之间。 何况他们母子形同陌路，本就是娘亲同黄贵妃合谋的，顾瑶这么可能破坏娘亲的计划？ “顾瑶就不担心……担心哀家从新得到陛下信任的一日？母子两人是没有隔夜仇的。” “听娘娘的意思，臣女以后会被您报复？” 顾瑶很是委屈，“臣女惹您了吗？不是一直很尊重您？” 太后气得差点一个倒仰，“滚，你给哀家滚出慈宁宫去。” “是，娘娘。” 顾瑶行礼后，拉着陆铮离开。 还没迈出门槛，太监总管捧着圣旨走来。 “永乐侯千金顾瑶接旨。” 顾瑶跪了下来，太后娘娘扶着尚宫的手站起身。 太监总管看了陆铮一眼，展开圣旨宣读，以太后的名义表彰顾瑶贤孝…… “陛下册封顾瑶为嘉瑞郡主，太后以亲孙女待之，慈宁宫太后娘娘诸多珍藏悉数赠给嘉瑞郡主。” “臣女叩谢陛下，叩谢太后娘娘。”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最贵重的嫁妆 顾瑶郑重磕头道谢。 打脸从不迟到！来得总是猝不及防以及准准时。 顾瑶都相信自己拿了女主剧本了。 “恭喜嘉瑞郡主，贺喜嘉瑞郡主。” 太监总管笑呵呵将圣旨递给顾瑶。 “你是得多向太后娘娘磕个头，娘娘在陛下面前没少夸您贤惠孝顺和对你的看重，太后娘娘去寺庙为先帝清修，为陛下同朝廷祈求国泰民安，自知用不到慈宁宫的摆件同库房中的物什银两，特意同陛下说把这些都留给嘉瑞郡主。” 太监总管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还一副真实的模样。 太后娘娘此时已经瘫软在尚宫的怀里，嘴角渗出血丝。 宫中人都清楚，太后娘娘其实很抠门，并不是个大方的。 以前她偶尔会克扣一些给妃嫔的赏赐。 去寺庙清修已经去了太后娘娘半条命。 再把她多年的贴己同珍藏悉数赠给顾瑶，隆庆帝几乎要了她性命。 “这还是我儿子吗？啊，他是要逼死哀家，哀家造了什么孽，生出个……” 尚宫堵住太后的嘴，勉强劝说：“您别再说了，奴婢眼见着陛下从您肚子里爬出来，陛下还是孝顺您的，只是现在小人作祟，陛下对您有几分误会。” “不是误会，也不是小人作祟，是……” 太后还没说完，陆铮问道：“东西都给了瑶瑶？” 太监总管点头，“陛下也是应太后娘娘所请，顾小姐当珍重对待太后娘娘的赏赐，皇上的意思……都算作嘉瑞郡主的嫁妆了，旁人不可妄动。” 顾瑶小声嘟囔，“我爹也不成？” “皇上防得就是永乐侯，嘉瑞郡主再多这么一笔嫁妆，永乐侯不会再轻易入宫向皇上哭诉了。” 隆庆帝着实被顾四爷敲诈怕了。 与其自己的库房被顾湛以各种理由搬空，不如填满顾湛的味口。 何况隆庆帝把太后的贴己给了顾瑶，也不算便宜外人。 没了银子，太后去清修也能更专心一些。 隆庆帝送走太后，却也不会让太后再寺庙中受太多的苦。 陆铮开口：“既然太后娘娘赏赐，瑶瑶今日回侯府不如把东西都搬走。” “人手不大充足，毕竟太后娘娘的私房很多的。” 顾瑶明着推辞，目光却在衡量慈宁宫的摆件价值。 “无妨，我有人帮忙。” 陆铮吩咐下去，四五十个侍卫来到慈宁宫帮忙搬东西。 最让太后吐血得是，陆铮太清楚她的库房在何处。 陆铮的手下也是个能人，轻而易举逼迫太后的人交出库房的钥匙同账册。 陆铮的长随手中捧着账册，一样样轻点财务。 顾瑶只是看了一眼往外搬的箱子，她就知道太后娘娘的贴己不少。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做！” 太后无力阻止，撕心裂肺对着陆铮嘶吼，“哀家从来没有说过把东西留给顾瑶，哀家有亲孙子亲孙女，即便不传给皇子公主，也会给娘家的侄孙，她不过是个外臣之女，你……” “你更没资格得到哀家的东西，陆铮，哀家让你永远都姓陆！你别以为皇帝会把太子之位给你，你一辈子别想得到皇室的承认，你就是……就是一个……” 老尚宫使劲拽了太后娘娘一把，小声提醒：“主子请慎言，您如今不能再让陛下误会了。” 太后生生把奸生子三个字咽回去。 “臣料定太后娘娘不敢说出口，十几年过去了，太后娘娘最想说得话一直没法说出口，您过得一点都不似后宫中地位最贵的太后。” 陆铮嘲讽一笑，“臣五岁入宫时，就同您说过，臣姓陆，名铮。” 他一步步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勉强压住恐惧，“你要做什么？” “我永远都会姓陆！您从未真正阻止过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我却可以让您生不如死。” “你竟敢威胁哀家？哀家要去同陛下说……” “陛下是相信您？还是相信臣？” 陆铮虚扶太后一把，嘲讽道：“谁肯为您证明？” 太后娘娘：“……” “拿过来。” “是，侯爷。” 长随立刻把账册递过去。 陆铮随意翻看几页，“陆皇后的嫁妆大多都落在您手上了，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你……胡说，哀家怎会侵占皇后的嫁妆？在皇后过世前，她把自己的嫁妆同贴己送了出去。” “白玉观音像，南海珍珠，半人高顶级红珊瑚。” 陆铮一样样点着，“在京郊的山庄良田，这些都是陆皇后的嫁妆以及积攒下的贴己。” “你怎么会知道？” 太后面色一僵，陆恒都未必知道这么清楚啊。 陆铮抖了抖账册，一把敲碎了一尊汝窑大花瓶。 顾瑶心疼一哆嗦，这可是古董啊！ 太后娘娘尖叫一声，倒退几步，生怕陆铮失手拿花瓶砸自己。 破碎的花瓶中掉落了一卷书册。 陆铮弯腰捡起，抖了抖书册上的灰尘，“这么多年，太后娘娘都没发现这比真正的宝藏？” “这是……” “老国公的笔记以及留下的好东西，足以让臣多打胜仗的利器！” 陆铮捏紧书册，“太后若是早将这本书交给陛下，您许是就不会落到这一步了，只贪图黄白之物，放弃了真正的宝藏，您是该去寺庙清清脑子，修身修心。” “……” 太后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陆铮转过身说道：“陆皇后的儿子陈平还在锦衣卫关着，太后能容忍嫡孙活着？” “瑶瑶，我要多谢你这份嫁妆，娶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福气。” “……这不算什么，对你有用就好。” 顾瑶一脸懵逼，不过却能感到陆铮不是故意气太后娘娘，他极是看重此物，甚至比搬出的金银同珍贵物什更重视。 陆铮轻笑：“我惦记这份陆皇后同老国公留下的东西已经很久了，前些日子才得到些许的消息，正犯愁如何从慈宁宫找出来。” “到底是什么？只是老国公留下的兵法？” “有一张辽东地形图。” 陆铮大方把书册塞给顾瑶，“你拿去看。” 顾瑶向陆铮扬起笑容，她如何能辜负陆铮这份信任。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得逞 顾瑶带着装得满满的几车财物以及一份册封为郡主的圣旨出宫。 太后娘娘的库房被搬空。 摆放在慈宁宫中摆件，陆铮说定等太后离宫后，再派人过来取。 陆铮曾经做个抄家的钦差，严格遵循圣旨行事。 太后娘娘被尚宫唤醒后，陆铮同顾瑶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 她几乎再次哭昏过去，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一个外人！ “哀家要见陛下，倘若陛下不答应，哀家宁可去死。” 太后手臂颤抖，面若灰白，“去同皇帝说，纵然哀家不是他生母，他不怕朝臣同天下百姓议论他不孝顺，不守祖制，他就继续逼死哀家。” “娘娘……您这不是默认小人的言论？您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生母？” 显然太后娘娘已经被气坏了。 “外人的话，他相信，亲娘的话反而不信了，哀家还不如生一个棒槌！” “娘娘息怒。” “你让哀家怎么息怒？那可是哀家的全部家当！” 太后没了银子，还怎么收买朝臣为自己发声？ 陆铮这个贱种夺去的不仅仅是财物，更是太后以后的尊贵日子！ “哀家是不是命令不动你了？” 太后推开尚宫，摇摇晃晃起身，“哀家亲自去同皇上说，皇上都不顾哀家的脸面，哀家还给他留脸？帮他掩饰不孝之举？” “……” 尚宫很着急，这不是把皇上彻底得罪了？ 慈宁宫门口站着好几个御前侍卫。 他们拦住太后娘娘，不卑不亢说道：“您凤体欠安，陛下让您静养，您若有吩咐只管叫宫女太监侍奉，陛下不忍见太后娘娘病体沉疴，特意吩咐臣等保护娘娘。” “你们保护哀家？不，你们是来监视哀家的，不让哀家出慈宁宫！” 太后厉声说道：“你们让开，否则哀家杀了你们！” 御前侍卫齐齐站成一排，不曾退缩半步。 “好，好，好。” 太后直接从御前侍卫的腰间拔出腰刀，双手捧着沉重的宝刀，刀尖抵着侍卫的胸膛，“你不让开的话，哀家宰了你。” “臣恕难从命。” 御前侍卫依然不肯让开道路。 太后几次想捅刀子，眼前的人同她娘家有亲，也算是她的晚辈，隆庆帝派来阻止她的御前侍卫全都是同自己沾亲带故的人。 “哀家不为难你，也不杀你，哀家……” 太后将宝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去把皇上叫来！” “陛下说过，娘娘精神欠安，不能见娘娘。” 侍卫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夺下太后娘娘手中的宝刀，还刀入鞘。 “你们还不侍奉娘娘安歇？” “请娘娘放心，太医随后就来给您诊脉，陛下叮嘱您尽管用药，凤体要紧，其余事，您就不要操心了。” “臣等留下来保护娘娘，一路护送娘娘出宫去为国祈福。” 隆庆帝狠心起来，那可是连亲爹先帝都敢逼的狠人。 太后更是不足为道。 “主子。” “噗。” 太后仰天向后倒，再次被气晕过去，眼角流淌出绝望的泪水。 好一通忙碌，宫女太监才把太后安顿好。 太医很快赶过来，见太后嘴角歪斜，心头一紧，气火攻心，太后有中风的征兆！ 他不敢过多打听太后发病原因，给皇家诊脉，少说少问才是保命正道。 尚宫再次唤醒太后，喂食太后用药，太后费力的说道：“你……你去……打听……陈平。” “您这是？” “让他去对付陆铮！” 太后缓缓合上眼眸，她不能让陆铮好过。 元后嫡子的身份远远高于众多皇子！ 倘若能扶持孙子登基，总比隆庆帝孝顺。 她亲生的儿子已经完全被陆铮搅和得同自己不亲，反而如同仇人。 御书房，隆庆帝脸上罩着一层薄怒，“让顾瑶的身上带着特殊香气的人是太后？” “是，顾小姐，不，嘉瑞郡主一直在慈宁宫侍奉太后娘娘，从未踏出过慈宁宫一步。” 东厂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回道：“她这几日的换洗衣服都在慈宁宫，衣服上的熏香……” “朕明白了。” 隆庆帝面色阴沉失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怀疑太后害了自己生母，如今更加确定了。 亲妈会这么对他？ 顾瑶那是他指给陆铮的媳妇，是他的儿媳妇！ 太后是生怕他后世名声不够臭？ 为了掩饰逼宫的事实，隆庆帝威逼史官，篡改史书。 同镇国公夫人春风一度，不过是意外，纵然传到后世也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可是和未来儿媳妇……这是如何都掩饰不过去的，被天下人指责诟病。 隆庆帝对太后又是恼怒，又是痛恨。 因此他放任陆铮言行，把太后最为在意的钱财都给了顾瑶！ “铮儿呢？” “回陛下，陆侯爷护送嘉瑞郡主出宫了。” 太监总管小声说道：“陆侯爷让奴才把这本书交给您，说是老国公同陆皇后留下来的。” 隆庆帝接过书册翻翻看了几页，面色渐渐转为狂喜，“铮儿没有私心，一心为朕，收复辽东有望。” 隆庆帝耿耿于怀就是无法完成太祖遗愿，一旦收复辽东，他身上逼宫污点就能洗去大半，战功比肩开国的太祖。 “据陆侯爷推测，这本书册本是皇后娘娘留给陛下的，许是没来得及同陛下说，皇后就故去了，随后皇后娘娘的嫁妆落到了太后手中。” 太监总管说道：“陆侯爷就是搬运太后娘娘库房的物什时，意外发现的书册。” “奴才至今还记得当初皇后娘娘嫁给陛下，十里红妆，前头的嫁妆到了潜邸，后面的嫁妆还没出门，光是念嫁妆单子就将近半个时辰，皇后的嫁妆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很难超越了。” “这话朕不认同，顾瑶的嫁妆比皇后之多不少。” 隆庆帝勾起嘴角，“朕的永乐侯可是如同仓鼠倒腾食物一般，拼命给女儿凑嫁妆呢。” ****** “你舍得把书册给陛下？” “陛下拿在手中不过是书册而已，最宝贵的东西已经在我手上了。” 陆铮向顾瑶扬了扬夹在书封中的地图，“陛下看过书册后，迟早也会给让我研读。” 第一千两百七十九章 炫耀的顾四爷 “你同太后娘娘说起陈平的事……” “如你所猜测，他们迟早都会结成联盟，成平想要恢复身份，太后想着拥立一个听话孝顺的皇帝。” 陆铮满含嘲弄，眸子深谙，“这多好啊，陈平同杀母的帮凶合谋，他还会很孝顺尊重太后娘娘！以后他还有资格说为母报仇？那些拥护陈平的陆皇后留下的能人异士会如何看待陈平？” “忍辱负重？”顾瑶随即摇头：“他配不上忍辱负重！陆皇后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屈从于太后，她会很后悔把陈平交给他们抚养。” “留在镇国公身边，他比现在强不了多少。” 陆铮嗤笑：“他还以为镇国公府很太平？嫡出皇子……多少的靶子？前几年，镇国公不是出征在外，就是为陛下出京办差，镇国公夫人同大长公主面和心不合，彼此都仇恨对方，陈平在镇国公府的话有八成可能死于非命！” 镇国公以前一直忙于政务同军务，很少能顾上家里。 何况在镇国公眼里母亲大长公主是慈母，妻子镇国公夫人贤惠温柔，明理孝顺。 顾瑶心头一动，陆铮把玩着她的手指，“太后同陈平联合在一起，等同于他们同时把陛下推远了，陛下……依然掌握住大局，你三哥出京为官在现阶段是最为好的选择，有我同四叔在京城，顾瑾不会在仕途上遭遇挫折，四叔只会给顾瑾的对手进谗言！顾瑾在京城的话有可能让陛下发现他的野心。” “瑶瑶，千万别看低了陛下。” “我哪敢看低陛下？” 顾瑶连连摇头，“能下得狠手，对父母尚且如此，陛下很厉害，也很精明！” “因此陈平的身份曝光，对我，对顾瑾，甚至对四叔都有好处。” 陆铮提前知道有陈平这个人，却一直没有让他浮出水面。 到底记得陆皇后的一分情意，他把陆皇后同老国公当作半个师傅绝不会是假话。 在陆铮年幼，尚无自保能力之前，凭着陆皇后对镇国公的交代，他顺利长大。 “不过……” 陆铮扯起嘴角，“陆皇后的面子也只能用一次而已！陈平的野心，我是不可能再手下留情了。” 他有顾瑶！ 让心爱的女人一辈子幸福富贵。 利用陈平，陆铮毫无压力。 顾瑶就喜欢陆铮这点，不会因为恩情善良而手软。 何况陈平同太后娘娘自己有野心欲望，心态无法放平，他们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顾四爷早早等在府门口，身边还站着顾清，以及顾三爷，还有凑巧过来同顾三爷商量儿女亲事的姜五爷父子。 他们听着顾四爷毫无底线的自吹自擂。 顾瑶册为嘉瑞郡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 上门恭喜顾四爷的客人渐渐多了。 顾家有喜事已经成了常态，京城重臣勋贵们每月送去顾家的贺礼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顾四爷又是公认的贪婪，贺礼少了，他就拿小本本记上，时不时准备给少送礼的人穿小鞋。 “没有爷的筹谋计划，瑶瑶绝对无法封郡主。” “是，是，是，你最厉害，连皇上都能摆布。” 姜五爷听得耳朵已经起茧子了。 啪一巴掌。 顾四爷毫不客气罩着他脑袋狠狠打了一下子，“胡说！姜老五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现在已经是国公爷了！多少人都盯着你挑错，你需谨言慎行。” “我没见顾老四慎行……” “你拿什么同爷比？你有疼爷入骨的大哥？有出色的儿女？有得力的亲家？有陆侯爷这样的好女婿？” 顾四爷骄傲甩了甩头，“更重要是爷得陛下恩宠，爷说的话，皇上能听进去。” 姜五爷：“……” 哪怕同顾四爷一起长大，他都很想把顾老四的嘴给堵上！ 真特么气人。 装满箱子的马车一辆辆进入顾家大门。 顾四爷惊喜万分，双眸明亮。 顾清等人也被吓到了，这是多少的好东西？ “瑶瑶去哪里打劫了？要不怎么爷最宠你？” 顾四爷快步上前，迎上刚下马车站稳脚跟的顾瑶。 “你最像爷啊。”顾四爷欣慰拍了拍顾瑶的肩头，“好呀，好呀，你这次比爷带回来的财物还要多。” 顾瑶闪开了身子，顾四爷拍空了，不过依然难以掩饰欢喜。 “陛下的意思这些都是给我做嫁妆的。” “……没事，爷本来也没打算自己留下。” 顾四爷回头向姜五爷喊道：“看到没？你还有一点比不上爷，瑶瑶能自己赚嫁妆，你一群女儿都绑在一起也没法同爷的女儿比。” 姜五爷脚下打跌，差点摔倒，捂着闪到的腰，嘟囔道：“太无耻了。” 陆铮向顾清等人行了一个晚辈礼，扶着顾四爷去验看财物。 “啊呀，陆侯爷帮瑶瑶把慈宁宫都搬空了？你怎么不叫爷一起？” 顾四爷很是遗憾，“爷很想看看太后肉痛不舍的样子！她就是不肯安心静养，总惦记着害皇上，害你！” 顾清摇头叹息，老四被皇上惯得胆子是越来愈大，连太后都赶非议。 “瑶丫头。” “大伯父。” 顾瑶静静站在顾清身边，方才她已经简略把事情讲了一遍。 顾清看着顾瑶，“你如今已经是郡主了，当珍惜诰命，别学你爹胡言乱语，即便你出嫁了，以后有事依然可以回来找我同你三哥商量……你记得孝顺你爹！” 最后这句话才是关键吧。 顾瑶点点头。 “爷的女儿是天底下对孝顺的女儿，女婿也是。” 顾四爷拍着陆铮的肩膀，“爷给瑶瑶准备的送嫁妆的人不够使了，陆侯爷借爷几个英俊帅气的人使吧，还得重新安排路线，总不能让瑶瑶的嫁妆堵在道上，毕竟顾府同镇国公府并不远。” 陆铮笑着说道：“自然挑最远的距离走，最好能绕京城一圈，让京城百姓都能看到陛下对四叔的恩宠。” “是不是太张扬了？” 顾四爷明明心动了，却是故作推辞，双眸闪烁，快，快再劝劝他！ 陆铮继续说道：“怎么能是张扬？四叔本就是陛下最宠的臣子，您已经很低调了。” 众人：“……” 第一千两百八十章 人人有责 顾四爷心中欢喜，却很勉强答应：“既然陆侯爷认可，爷就真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期望她能嫁得风光，为了瑶瑶一辈子的幸福，爷就勉为其难张扬一些。” 顾清等人齐齐看向陆铮，顾四爷这么无耻，陆铮能忍？ 陆铮笑容不改，恳切真诚说道：“四叔说得是，是我同瑶瑶勉强了您，您是瑶瑶最为看重想孝顺的父亲，谁都没您重要。” 陆侯爷已经这么谄媚不要脸了嘛？ 完了。 眼前的陆侯爷不是旁人假冒的？ 陆侯爷变了！ 以前沉稳骄傲的陆侯爷哪会如此讨好别人？ 甚至连听别人的奉承话语都懒得听。 陆铮屁颠屁颠扶着顾四爷去查看箱子里好东西。 顾四爷大肆称赞太后娘娘，一件件欣赏着珍玩宝物： “娘娘对瑶瑶太好了，真是把瑶瑶当作孙媳看待呀，瑶瑶记得等太后娘娘离京时去送送，你自己绣个荷包……算了，你的女红着实拿不出手，还是让府上的绣娘帮你绣了佛经，孝顺感激太后在乎心意，不在乎佛经是谁绣的。” 陆铮狗腿子似的点头，“四叔是个明白人，瑶瑶有心就好。” 顾清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太丢人了！ 姜五爷喃喃说道：“在乎心？！我看瑶丫头是去气死太后娘娘的。” “姜五叔误会了，我感激太后都来不及，怎可能惹太后娘娘生气？在宫中的几日，太后娘娘对我可好了，我出宫时，去向太后娘娘此行，娘娘的精神极好，声音洪亮，病情已经好转不少呢。” 顾瑶脸皮足够厚，尽力粉饰太平，掩盖陆铮气昏太后的事。 姜五爷轻声说道：“我同你爹一起长大，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我忍着他爱显摆等等臭毛病，一直拿他当兄弟，你就不用再糊弄我了，太后娘娘的脾气谁不知道？” 顾瑶扯起嘴角：“我其实用不了这么多东西，七妹妹随后也会出阁，我打算选几样送给七妹妹做添箱礼。” 这个可以有！ 顾三爷同姜五爷连连点头，称赞顾瑶大方，关爱妹妹。 顾清捂着脸，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哪还有体面尊严？ 他虽然不是御史言官那般的清流，绝不会为几件珍玩…… “哇塞，爷有没有看错？大哥，大哥，快来看，这是不是王羲之的手书？” 顾四爷惊叫出声：“这手书留给大哥揣摩，做瑶瑶的陪嫁反而糟蹋了，你们没时间研究揣摩书法。” 顾清扫了一眼顾四爷抱在怀里的手书，面色一僵。 顾四爷献宝似的往顾清身边跑。 “慢点，你慢点，祖宗，我的小祖宗别摔了……摔了宝贝。” 顾清撇下顾瑶，迎上顾四爷，小心翼翼查看手书，“是真品，不是赝品，以前我就听过有臣子在太后娘娘过寿时，献上过王羲之的手书……看看这笔法，嗯，原来这么运用更好。” 顾清挥动手指临摹书法。 陆铮说道：“这份手书并不是臣子献给太后娘娘的，当年老国公征战四方时，战利品中就有不少的书卷，也是老国公以给女儿收集嫁妆的名义留下了不少的字画，没有让其余嫌弃书画不值钱又不好保存的将军一把火烧了，这份王羲之的手书就是陆皇后的嫁妆之一。” “老国公每次攻破城池都会尽量保存书画，当年别人都是抢金银，只有他收集字画等古物。” “可是爷听说老国公的字并不比爷好多少，爷记得最清楚就是当年父亲抱着爷识字练习书法时，说过千万别同老国公学，父亲说老国公的字没有风骨，不堪入目。” 顾清嘴角抽抽，顾不上临摹书法，“老四别胡说，父亲生前最佩服的人就是老国公，赞他是国朝的基石。” “爷又没胡说？父亲的确说过嘛，何况老国公字写的不好也无损的功劳，要不大哥让陆侯爷说说，老国公的字好不好？” “……” 陆铮摸了摸鼻子，“一般而已，他的字说好谈不上，不过他却保存下诸多的古籍著作，曾说过，金银只是俗物，古籍字画足以传世。” 顾清只是抱紧了手书，顾瑶说道：“陆皇后的嫁妆中还有几分书法，一会我挑出来给大伯父送去，留着您慢慢赏析。” “这不好吧。” 顾清又想要又顾着面子的样子同方才故作为难的顾四爷神色相似。 姜五爷默默念叨了一声，不愧是亲兄弟，太特么像了。 “以后大伯父给三哥五哥的儿女启蒙，小侄子侄女无需再拜名师练字了，说不得以后我同陆侯爷的儿女也会送回来让大伯父启蒙呢。” “只要他们不似老四一般顽劣，我就有信心教好。” 顾清找到了收下字画的理由，“不过似你爹不爱读书的孩子也不多。” “我孙子也可送过来。” 姜五爷快速开口，“他们成亲日子差不多，下辈人一起长大，情分更深，以后也可守望相助。” 顾清可是实打实的两榜进士，学问极好。 又培养出了顾瑾，京城不少勋贵都瞄着顾清何时再收学生呢。 请老秀才给孙子启蒙哪比得上顾清？ 顾三爷连连点头：“以后晚辈的学业都仰仗大哥了。” 他们未必能有天才的孙子，却能让孙子同天才一起学习长大。 同顾瑾和陆铮儿女一起只有好处，人脉就是要从小抓起。 “大哥没听说过外孙像外祖父？” “……” 顾清懒得搭理顾四爷，“再像也没你愁人，我都能容忍你这么多年，还怕你外孙？” “是哦，爷是独一无二的。” 众人：“……” “对了，瑶瑶方才说这些东西都是陆皇后的嫁妆？” “是啊。” 顾瑶暗暗给了父亲一个鼓励的眼神，还是父亲可靠！能听出她的玄外之音。 顾四爷一脸委屈：“做了侵吞儿媳嫁妆的事，太后娘娘却同没事人一般教导闺秀们贤惠，爷什么都没做，被方贱人的娘家骂了好几年，硬是无赖爷挪用了方贱人的嫁妆！” “爷得把此事传出去！” 顾四爷下了决定，顾瑶勾起嘴角，打击太后名声，人人有责。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抹黑 顾四爷向顾瑶眨了眨眼睛，陆铮嘴角微扬。 “四叔，瑶瑶已经封了郡主，她又有了丰厚的嫁妆，您无需再担心她在镇国公府受委屈。” 陆铮带着几分恳求，“那个选定的婚期是不是可行？” 顾四爷沉思片刻，点头道：“虽然日子还是着急了一点，不过让绣娘加紧绣好嫁衣也不是不成。” “不过，爷……还是舍不得瑶瑶。” “四叔。” 陆铮说道，“要不我同瑶瑶搬到顾家住？以后瑶瑶可以常留四叔身边，其实可以在顾家旁边修建一座郡主府，我不在意虚名，完全可以住在郡主府。” 众人已经不是怀疑陆铮变了，他为了成亲能从镇国公府搬出来？ “隔壁的府，我已经让人买下来了。” “啊。” 顾四爷吃惊不小，“爷说隔壁的人家怎么突然安静了，很少听到动静，爷都不知道他们搬走。” “老四，你可不能糊涂。” 顾清提醒，“这不是小事，陛下同镇国公不会同意的！” “大哥，爷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吗？何况爷不是非让瑶瑶在身边尽孝，出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当以夫家为主，将心比心，倘若爷娶回来的儿媳妇一直住在娘家旁边，爷就让儿子休了她！” “……” 陆铮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但是爷今日很高兴！放心把瑶瑶交给陆侯爷。” 顾四爷得意说道：“谁家女婿有陆侯爷这么孝顺？你们成亲本是轰动京城的喜事，本该更让两家更好，而不是让陆侯爷被人诟病，还有镇国公……他……还是在意陆侯爷的。” 顾四爷拽着陆铮衣袖，几乎趴在陆铮耳朵上说话：“你可不能害爷啊，即便讨好瑶瑶，也不能从镇国公府搬出来，爷不怕镇国公，怕陛下生气呢。” 隆庆帝绝不会容忍陆铮胡来。 他不好责怪陆铮，少不了怪罪顾四爷父女，顾四爷可不愿意好好的婚事最后弄得狼狈收场。 “你放心就是，爷不会更改婚期。” 顾四爷给了陆铮一句准话，“一切都在准备了，你同瑶瑶的婚礼之后，就是顾珏的……哎，明明该是兄长们先成亲，现在顾不得了，毕竟瑶瑶已经是郡主。” “我留着府邸，成亲后，瑶瑶可以来住上几日，不是四叔离不开她，而是瑶瑶想孝顺您。” “嗯，这话爷爱听，瑶瑶从一个任性的少女长成嘉瑞郡主，爷敢说居功至伟，没有爷就没有瑶瑶！” “……” 顾瑶听不进去了，“爹，还是让人把东西搬进去吧。” 一会儿少不了上门道喜的人，顾四爷这话被人听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慢慢搬，把陆皇后当年的嫁妆找出来几件，爷要让客人看清楚——证据！” 顾四爷自觉已经把太后得罪惨了，就不能再让太后东山再起。 何况太后都同女婿陆铮不对付，他自然站在陆铮这边了。 任谁失去积攒多年的财物都得心痛。 太后本就不是个大方的人。 傻子都不信太后把全部身家体恤银子心甘情愿给了顾瑶。 陆皇后的嫁妆当年是独一份的，不仅有老国公收集到的字画古董，还有一些珍贵的摆件。 因此来恭贺顾瑶册为郡主的宾客看到摆件，纷纷露出吃惊之色。 “这些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瑶瑶的嫁妆。” 顾四爷大肆宣扬，勋贵官员们尴尬至极，太后娘娘这吃相略显难看。 而且太后娘娘既然贪了陆皇后的嫁妆，就该早早处理掉摆件换回银子。 这不是明显给人落下口实？ 不过顾家摆出来珍玩大多价值连城，懂点行情的人都不舍得卖出去。 珍玩的价值每年都在涨。 盛世古董嘛。 有银子也买不来古董。 顾四爷同人说着当年自己的委屈，说他被方家污蔑挪用方氏的嫁妆，“当时满京城的人都说爷人品卑劣，不是个好人，甚至连累大哥同母亲被人议论，太后娘娘为此还曾派人垂询过母亲……太后娘娘在陆皇后病逝后说过把嫁妆都送回了镇国公府，可是……哎，娘娘何必这么想不开呢？皇上至孝，还能让太后娘娘缺了东西用？” “难怪陛下说太后娘娘最近时常做噩梦，精力不济，偶尔会有胡言乱语之事，许是陆皇后来找过太后娘娘吧。” 勋贵朝臣：“……” 他们一个敢接话的人都没有！ 虽然隆庆帝同太后的关系很僵硬，但是到底是母子，还能闹得太厉害？ 恒亲王摇头，顾湛胆子真大！ 他也算是太后养大的先帝皇子，太清楚太后佛口蛇心。 他见过太后做过得上不得台面的事！ 难怪先帝看不上太后，那股子贪财小气，着实没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何况太后年轻时容貌也是只是清秀，称不上绝色。 不过太后的命很好，生下儿子有了靠山，儿子又娶了先帝最喜欢疼爱的陆皇后。 如此先帝才对太后善待了几分，时不时去看看太后。 全靠儿媳妇长袖善舞，太后得了好处，却依然讨厌儿媳妇？！ 活该被陆皇后同皇贵妃算计！ 恒亲王舒畅般吐出胸口的闷气，“太后去佛寺清修也是好事啊。” “没错，所以说还是陛下英明。” 顾四爷赞赏看了恒亲王一眼。 镇国公夫妻也上门恭贺，镇国公一直看着姐姐时常把玩且最喜欢的白玉瓶子。 当年那么乱，他以为姐姐的嫁妆都留给陛下，他并不是贪财的人，根本不在意嫁妆是否返还镇国公府。 可是姐姐珍视的东西却被太后拿去？ 镇国公眼底闪过锋芒，太后也是该死姐姐的凶手之一！ 镇国公夫人面带喜色，不过心里却很难受，又一个郡主儿媳妇！ 顾瑶同她以前娶进门的公主郡主儿媳妇不一样， 娘家正盛宠，远不是闲散宗室可比的。 陆铮又很喜欢顾瑶，这哪是娶进门的郡主儿媳妇？ 同活祖宗也差不多了。 镇国公夫人可不敢给顾瑶下马威，不怕顾四爷似如今抹黑太后一般，抹黑自己？ 镇国公夫人笑呵呵同李夫人闲谈，“你放心，我把嘉瑞郡主当亲姑娘看待，绝不会亏待了她。”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嫉妒 李氏同镇国公夫人并坐在一处，她大着肚子，穿了一家宽松的褙子，显得极为富态雍容。 怀孕的夫人很多，然而很少有如同李氏这般的好脸色。 而且李氏时隔多年再次怀孕，让许多年老爱迟的正房夫人们羡慕嫉妒。 如今各个府邸后院得宠的人都是年轻的小妾。 正房夫人大多是独守空房，或是丈夫同夫人纯睡觉。 李氏不仅生养了出众的女人，给扶正，娘家也渐渐崛起，被隆庆帝称为有功之臣。 如今有怀孕，还被永乐侯宠着。 她已经取代了镇国公夫人称为京城女人们最羡慕的人。 无论是当家夫人，还是得宠的小妾，没有一个不羡慕李氏的。 李氏稍稍移动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我家丫头天真浪漫，偶尔有点小脾气，但在大事上不算糊涂，她承蒙皇上同太后娘娘厚爱册为郡主，更需要表现出贤孝懂事的一面。” 镇国公夫人说道：“我瞧着瑶丫头很好，若我有这么个女儿也舍不得她出嫁，娶走她的人都难免带了几分不悦。不过我的铮儿也是个好的，他对瑶瑶真心实意，李夫人直管放心。” “永乐侯同镇国公接亲，门当户对不说，郎才女貌，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夫妻了。” “就是，就是，嘉瑞郡主同冠世侯天造地设一般。” 围坐在一旁的命妇死命的恭贺。 镇国公夫人勾起嘴角，她很享受如今的风光。 自从大长公主同太后倒台之后，镇国公夫人轻松了太多。 她在出门时，命妇很少在背后议论，连看镇国公夫人的目光都变了。 一切都是因为头上两个紧箍咒不灵了。 再加上陆铮越发出色的原因。 虽然镇国公夫人对顾瑶进门后，她就得蹦着儿媳妇略有心酸，不能让儿媳妇立规矩。 毕竟她可不想被顾四爷闹上门去。 可有顾四爷这个这样的亲家，有嘉瑞郡主做儿媳妇，对镇国公夫人绝对算是好事。 “李夫人，我听说你们后院的海棠开得不错，你能否陪我去转转？正好我也向李夫人请教插花的技巧。” 镇国公夫人主动相邀，“瑶瑶也一起去吧，我们单独说说话，你扶着点你娘，她这胎……不用大夫把脉，我都能看出是双胞胎。” 顾瑶见李氏欣然点头，她搀扶起娘亲。 “李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瑶丫头同顾珏就是双生，如今又怀上了一对，别人多子多福难免受多次的怀孕生产之苦，李夫人生了三次，却有多个儿女。” 李氏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在顾瑶手腕上，轻笑：“怀双生也比寻常孕妇更辛苦，生产时更危险，不过咱们做娘的人断然不会因为痛苦和危险就不生了，毕竟有着四爷的血脉，我宁可不要自己这条命，也期望他们能平安降生。” “娘……” “别担心我。”李氏笑道：“我只是说最坏的状况而已，当年我生你同珏哥儿时远没有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心，你们还不是平安降生？” 镇国公夫人点头：“怀孕时其实很重要的，我怀着铮儿时……几次差点小产，大长公主时不时都让我去伺候，为了铮儿，我吃可太多的苦，最怕铮儿有个好歹，好在虽然生挣儿不大顺利，拼死熬过难产，铮儿却很健康，哭声洪亮，小脸红扑扑的，眸子跟黑葡萄似的。” 顾瑶认真听着，镇国公夫人同李氏交流生孩子的心得。 而被留在客厅中的命妇们小声议论。 “镇国公夫人不一样了，以前她一脸的傲气，你见过她对谁客气？” “李夫人，李夫人叫得可真亲热啊。” “就算以前的公主儿媳妇都没见她对嘉瑞郡主这般看重。” 三夫人钱氏留下待客，听到这些言论，暗暗不屑。 这群光鲜亮丽的命妇也都爱说人是非，同小门商户出来的人……不过就是更会装而已。 钱氏以前很羡慕端庄高贵的命妇们，曾经努力效仿她们，期望自己也是命妇中的一个。 如今她进入顶级命妇圈子，她发现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镇国公夫人对李氏友善，喜爱顾瑶，还不是因为顾四爷难惹？ “三夫人安。” 顾四爷的长随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汤药，以及一小罐冰糖。 “你这是……给四弟妹的？” “四爷说外面客人多，他抽不开身，无法亲自陪着四夫人用补药，特意让奴才端过来给四夫人，四爷说冰糖是四夫人最喜欢的那家买的，让四夫人乖乖的。” 常随把顾四爷哄李氏吃药的神态拿捏得很是到位。 钱氏看得多了，只觉得心头酸涩，三爷对她也很温柔体贴，可没有顾四爷这么细腻。 客厅中的夫人们一个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李氏何德何能得到永乐侯这般相待？ “四弟妹陪着镇国公夫人去后院赏花了，你先把补药放下，一会等四弟妹回来再用……” “四爷说不能神医配的药不好耽搁服用的时辰，您这里人来人往，汤药放下保不齐会有变故，奴才还是亲自端去给四夫人，横竖后院也不远。” “也成，四爷对四弟妹的心思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钱氏欣然点头。 李氏万一喝汤药出了状况，钱氏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出清了。 她还不得被暴怒的顾四爷活活掐死？ 等到常随离开后，钱氏幽幽说道：“四爷对四弟妹极是爱重，时常陪伴在四弟妹身边，每日都会亲自陪四弟妹用补药，四爷不放心旁人。” 随口说起不少顾四爷对李氏的温柔体贴事情。 她已经吃味很久了，不能总是自己不平羡慕，也要让命妇们同她一样。 吃醋嫉妒有人分担也是算好事。 ***** 后院，镇国公夫人同李氏站在海棠树旁，轻声问道： “我听说陆皇后的儿子还活着？国公爷昨儿同我说，让我收拾好院落，最好离着铮儿的院子旁边，安置陆皇后的儿子，国公爷期望他们……亲兄弟能相处更好，让铮儿带带他。” 第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再秀恩爱 李氏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紧紧握住了顾瑶的手。 “既然我同李夫人是亲家，都是一家人，也就不说两家话了。” 镇国公夫人眼底的嘲讽一闪而逝，“国公爷对我很温柔体贴，行事有章有法，可是在陆皇后的事上，国公爷总是放不下。” “国公爷姐弟情深本也是好事，夫人您尽管放心，瑶瑶知晓轻重，嫁过去定然能帮您把府里面的事料理妥当，陆后侯爷不是镇国公说什么就听什么的。” “我倒是不怕陈平在府里翻出风浪，毕竟我在府里掌家多年，一个外来人……还不是陆家子孙怎么可能碰触到府中的事？在大长公主还在时，我只是稍落下风而已。” 镇国公夫人难免给自己脸上贴金，她不想在未来儿媳妇面前显得太没用。 何况大长公主又不在了，没人会反对她。 方才李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顾瑶这个新媳妇协助她掌家？ 镇国公夫人当然不会轻易就把大权交出去，她还能再管几年。 “我提起此事只因为听说，铮儿同陈平之间已经存了一些矛盾，是铮儿把陈平送进锦衣卫，而且瑶瑶当时也在？能同我详细说说吗？也好做到心里有数，这个人陈平真的是陆皇后最后生下的皇子？” “皇上已经确认了陈平的身份，应该没有任何意外了。” 因为顾瑶的话，镇国公夫人露出几分的失落。 本以为她比陆皇后幸福，生下的儿子都保住了，而且陆铮平安长大，享尽隆庆帝的宠爱，而陆皇后舍命生下了死婴。 为此事绝望伤逝。 她以前不如陆皇后，可是比陆皇后活得久，享受多年的富贵。 “不过，陛下的意思是承认他是陆皇后得儿子，准许陈平入朝为官，但是陛下不准备让他认祖归宗，不会在臣子面前承认他是皇后娘娘所生，因此镇国公才将陈平安排在国公府。” “你是说陛下不认他！？” 镇国公夫人心底泛起一阵喜悦，皇上还是看中重陆铮的。 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并未怨恨她？ “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安定了，只要陛下更重视铮儿就好。” “陆侯爷天纵奇才，战功赫赫，夫人x无需太为他操心。” 李氏安慰镇国公夫人。 “我对铮儿有信心，可是对镇国公没信心，他总是对陆皇后愧疚，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陈平，他自己愿意为陈平付出一切，为何要让铮儿做他踏脚石？” “他不配！” 镇国公夫人面臣如水：“以后瑶瑶以后对他多存戒心，别被他骗了，我看陈平对铮儿怀有很深得恨意。” “嗯，我听夫人的。” “你心里有分寸就好。” 镇国公夫人很满意顾瑶的表态，顾瑶册了郡主依然还是一顾听话温顺得女孩子。 不至于得意便目中无人。 “夫人，四夫人。” 李氏闻言回头，常随捧着托盘走过来。 闻到熟悉的药味，李氏眉头微簇，镇国公夫人诧异，“这是？” “我爹怕娘生产困难，特意让神医帮我娘配了几幅增强体力的汤药，味道稍苦，我娘不大喜欢，每次喝药......我爹便陪着她。” “别听瑶瑶胡说，四爷哪有时间总是看着我用药？” 李氏拍了顾瑶一把，端药碗一口饮尽，苦味在口中蔓开。 本来已经习惯吃苦的李氏感到很不舒服，顾瑶亲自捧着糖块送到李氏嘴边，“娘，你时常吃的糖。” 李氏自嘲笑笑，最近因为顾四爷，她变娇气了很多，吃不得苦了。 镇国公夫人说道：“还是永乐侯会疼人，李夫人是有福气的。” “四爷没有政务可忙，比不上镇国公，他在府上的时间很多，也就我能多陪陪四爷。” “还是很让人羡慕。” 镇国公夫人说道：“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有后福的，总比镇国公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李氏谦虚了几句，“陈平岁数已经不小了，同陆侯爷年岁差不多，以国公爷对他的看重，会帮他张罗婚事，国公爷到底是男人，做这些事不慎方便，这事迟早都会落在敌人身上，说不得皇上也会想看她未来的媳妇.......” “悦娘，你又不听话了。” 顾四爷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一愣。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面色很不好看，“谁让你到处乱跑？” “我同镇国公夫人赏花，不算乱跑。” “几株海棠花又不是没见，需要专门来后院欣赏？” 顾四爷身上带了几分的酒气，有微醺之感。 “爷让花匠把海棠花挪去你的院落，让你看个够。” “四爷” 李氏虽然习惯了顾四爷同自己的亲呢，不过在镇国公夫人面前，她推了推靠过来的顾四爷：“不单单是赏花，夫人说起了陈平，国公爷对陈平挺好的。” “只要挂着陆皇后的名，就是一只狗镇国公都得捧着疼着。哼，爷就不明白了镇国公对不起陆皇后啥了？姐弟感情深厚无可厚非，可也没有似镇国公不分青红皂白的偏心，好在陆侯爷如今的地位军功都是自己拼搏来的，否则指不定国公爷脑袋不好用，命陆侯爷让出爵位同军功。” 顾四爷嘲讽：“他会说横竖陆侯爷还能再立下军功，陈平.....一辈子也没法同陆侯爷一样的，陆侯爷对不住陈平，该谦让偿还，爷就不明白陆侯爷哪里对不住陈平？” 镇国公夫人说道：“外人都说顾四爷孟浪，今日听您这番话，传言着实不可信，再没有比永乐侯更通透的人了，铮儿有您做岳父，我也能放心一些，不怕铮而吃亏了。” “爷自然不是糊涂的，看得可清楚了。” 顾四爷得意甩头，弯腰抱起李氏：“这些事你就交给爷，你现在最重要事休息，别动了胎气，你若是不听话爷就不让你再出院落了，瑶瑶的婚礼也不让你参与。” 李氏连忙说道：“我都听您的，以后都不操心了。” 她绝不能错过送瑶瑶出嫁。 顾四爷抱着李氏回自己院落，镇国公夫人艳羡不已，“还是你娘厉害啊。”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顾瑶的建议 镇国公夫人是真羡慕，不过聪明没有说出嫉妒的话。 在顾四爷同李氏离开后，镇国公夫人重新拉着顾瑶的手： “都说女儿随母亲，铮儿看着沉默高傲，却也是很疼爱你，我隐隐听说铮儿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顾瑶适时做害羞状，“陆侯爷很好的，旁人比不了。” “还是年轻的女孩子更好，如同花一般的年纪，我尚在闺中的时候，镇国公当时就很……哎，我本以为找到了可靠的男人，嫁过去才知道艰难。” 镇国公夫人看着顾瑶，“你比我有福气，国公爷……他就是个一心都在朝政上的人。” 新婚就独守空房多日，忍受着大长公主的刁难非议。 她到底是高攀了镇国公的，娘家人天生就矮了一头，只想着从她身上得到好处，以为她在镇国公府里享尽荣华富贵。 没有亲人敢给她出头。 几次入宫后，她碰见了隆庆帝，被隆庆帝皇帝风姿所折服。 羡慕陆皇后统领后宫的权势。 陆皇后总是说让她管好国公府，侍奉大长公主，照顾镇国公……总给她各种建议，让她对陆皇后有着莫名的厌烦。 这才有了后面同隆庆帝的春风一度。 除了爱慕同被人算计之外，她更想看陆皇后难堪。 当时镇国公夫人是吓傻了的，她没想到事情闹得那么大，那么严重。 她以为镇国公夫人病逝，她换一个身份出现在皇宫中，毕竟隆庆帝对她还是挺着迷的。 陆皇后因此而伤逝，镇国公对她多了难言的冷漠。 “两家成亲，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倘若高攀了，有得苦头吃。” 镇国公夫人说道：“永乐侯同镇国公门第相当，你同铮儿情投意合，本就是一桩再好也没有的姻缘了。” 顾瑶说道：“即便公主郡主嫁给镇国公的儿子都不算是陆家高攀，以家族底蕴同为国朝的贡献，顾家比不上陆家的，我父亲只不过最近几年才得了陛下另眼相看，功勋上镇国公甩我爹好远呢。” 镇国公夫人扯了扯嘴角，顾瑶还是真是说话滴水不漏，可不是个傻乎乎的女孩子。 软硬都不吃，不好摆布。 在顾瑶心里认可的亲人只有顾家人，虽然她爱着陆铮，对镇国公夫人有着本能的戒备。 镇国公夫人想凭着慈爱就让顾瑶把她看作母亲一般的人……想都不要想！ “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还有话同我说就是。” 镇国公夫人眼里带着鼓励，她还是想拉近同顾瑶的关系。 一来可以讨好铮儿，二来以后她有难处，李氏能不管？ 镇国公夫人对李氏有着本能的敬畏，李氏绝不是善类。 她敏锐在李氏身上感到了陆皇后的算计。 陈平没有出现前，她当陆皇后算计落空。 镇国公夫人认为陆皇后的算计可不仅仅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 做过亏心事，她总是疑神疑鬼，生怕陆皇后还有对她的报复。 陆皇后死了都不安分！ “前几日，我爹在街上阻止镇国公二公子的郡主夫人对您娘家侄女的追打。” “……” 镇国公夫人讪讪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沅沅是我娘家侄女，我没有女儿，便接她到国公府小住，没想到二儿媳妇对她戒心很重，我断断没想过让侄女给儿子做妾。” 即便她有这么想过，此时也不会说出来。 “我自然是相信您的，只是事情闹得很大，百姓议论纷纷的，影响二公子同您的声誉。” 顾瑶轻声说道：“我听说您侄女年岁也不小了，不如您帮她找门可靠的亲事，她嫁人后自然也就没人再议论了，二公子夫妻之间也能解开误会，祖母常说，家和万事兴，二公子有意世子之位，他更不能让桃色消息影响自己的前途。” 镇国公夫人眸子闪了闪，几个儿子都是亲生的，谁做世子都不可能不孝顺她。 倒不是非要二公子。 除了陆铮之外，镇国公夫人更疼三儿子！ “我爹说镇国公曾向陛下请封陆侯爷为世子，皇上为此勃然大怒，可陆侯爷无论从能力，从战功上都比兄弟们出色。” “勋贵世袭更看重才干，而不是文官家中重长幼嫡庶。” 镇国公夫人惊讶一闪而逝，“国公爷怎会有这么糊涂念头？把皇上至于何地？铮儿自己赚来了爵位，让他承袭镇国公，委屈了他！” “我爹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他岔开话镇国公的建议，不过……我爹回来同我说，镇国公不大重视子嗣传承爵位，谁有能力谁就该继承陆家爵位。” 顾瑶停顿一会，等镇国公夫人思考清楚后，再次开口：“我是见过陈平公子的，看起来他野心不小，麾下又有陆皇后留给他的人手，镇国公对他又是愧疚……一旦他表现足够好，没准镇国公会动让他承爵的心思。” “这不可能！他是一个外姓人！哪有资格……” 镇国公夫人想到陆铮的身世，嘴唇蠕动，“太胡闹了！国公爷对陆皇后难道就还不完了？” “我只是考虑到有啃根出现的结果，我娘教过我，凡事都要提前考虑最坏的结果，预先最好安排，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让外人得逞。” 陈平都住在镇国公府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一旦镇国公发觉儿子们比不上陈平……爵位指不定落在谁头上。 “夫人恕我直言，无论是二公子，还是三公子，正值册立世子的关键时刻，理当约束自己同妻子的言行，表小姐早早定亲，二公子许是能把心思用在仕途上。” 镇国公夫人微微点头，“你娘把你教得很好，亏着你提醒我，镇国公的爵位断然没有落在陈平头上的道理，皇上承认陈平……哼，我可不信陆皇后放心把儿子养在民间，瑶瑶是没见过陆皇后，她眼睛一眨就是个心思，外人都说她大气，其实她心眼最多了，尤其是我怀铮儿那段日子，她看我的目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镇国公夫人打了个寒颤，那双眼睛仿佛依然注视着她一般。 第一千两百八十五章 陆皇后给了镇国公夫人极为深刻的精神压力。 以前她不敢回想，陈平出现后，就如同掀开了恐惧的井盖，不安齐齐涌出。 “夫人？您怎么了？” 顾瑶察觉出镇国公夫人的异样，主动询问：“我扶着您去歇息一会儿？前面不远就是一处花房，幽静安静，又种植了一些珍贵品种。” “你娘让人修建的吗？” “不，是我爹，他喜欢在花房中的软榻上赏花。” “.......” “我爹本质还是纨绔子弟，更注重自身享受。” “你们倒是想得开，永乐侯本可以更好的仕途，以陛下对永乐侯得信任，在朝廷上当有他一席之地。” “我爹才干不足，位居高位只会害人害己，他也受不得官场的约束。” 顾四爷混吃等死的人生理想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哪怕镇国公夫人对镇国公更注重国事而忽略自己不满，她仍然认为手握重权最风光。 女人都事这么矛盾。 既想让丈夫陪着，又想丈夫权柄赫赫，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镇国公显然做不到。 不过，陆铮应该能做到事业同家庭的平衡。 当然顾瑶也不是镇国公夫人。 顾瑶不想镇国公夫人看不起顾家，笑着说道：“父亲同大伯父虽然没有实权，好在还有三哥同五哥，他们以后会是一门双侯顾家的中流砥柱，父亲请封五哥为世子，却会保证三哥仕途平顺，争取不让三哥在晋升上受到上官的刁难的。” 花房中摆设了一些品种花卉，红的，白的，紫的，争奇斗艳，艳丽绚烂。 镇国公夫人坐在舒服的人软椅上，顾瑶从旁边引来的活水中取水煮茶。 “我爹特意给从大伯父每日必备的山泉水引了一些过来，他说好茶必须配好水。” “还是永乐侯懂得享受。” 顾家真人不露相，镇国公夫人发觉顾家的习惯依然维持着勋贵的奢靡，也有几分文臣的雅致。 祖上不愧做过侯爷的。 顾四爷的父亲老侯爷在先帝朝也是老好人，同谁的关系都不差。 正因为老侯爷活着时候结下的善缘，顾清才能在年少丧父后很快撑起门庭，在仕途上也没受到太多的刁难。 镇国公夫人品茶，渐渐明白为何镇国公对铮儿选择顾瑶很是赞同。 顾家的底蕴比不上陆家，但也不差，最重要是顾瑾......他的名声才华连她都听说过很多次。 “夫人可感觉舒服了一些？” 顾瑶斟茶后，跪坐在一旁，静雅甜美，让人安心，“您也不必太在意陆皇后，她到底已经去世......” “她恨我！” 镇国公夫人神色复杂带着几分恐惧，“她真的是恨我，恨我对不起镇国公，恨我玷污陆家门庭，她最恨我揭开了陛下对她的无情同虚假。” 顾瑶理解般点头，“陆皇后就算看破情事，她也不应该过于针对您，毕竟您也是受害者。” “.....” 镇国公夫人低垂双眼，握紧手中温暖得茶杯，丝丝热气温暖她的身体： “她虽然没有说过，但是她的眼神告诉我，他会报复我！狠狠的报复我！之所以我过于在意陈平就是因为我再次做了个噩梦，梦到了当年的事，我怕陈平伤害铮儿，因为陆皇后也会恨铮儿，我可不信镇国公的话，陆皇后怎么可能认为铮儿是无辜的？” “她骗了所有人。” 镇国公夫人说道：“你别以为她是个大度又仁慈得女人，先帝同陛下后宫中不少女人都死在她手上，不少朝臣都中了她的算计最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她救下或是帮助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目的的，” “如今她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好女人，陛下若不是因为陈平，现在对陆皇后更加思念，镇国公对她更为愧疚，你知道朝廷上还有多少陆皇后的裙下之臣？江湖上还有多少她的仰慕者？” 顾瑶从未听过这些话，陆皇后莫非还是很多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这倒是没有想到的事。 镇国公夫人看出顾瑶的惊讶，“有些事，我只是不说而已，你只知道先帝太子对她颇为钟情，曾经差点大闹她同陛下的婚礼，不是先帝一巴掌打过去，他根本无法亲眼看着她嫁给自己的兄弟，我还知道太子在宫外养了个颇似陆皇后得女人，甚至让很多人都看到她，让朝臣命妇都会去拜见一个外室！” 顾瑶：“......替身吗？” “先帝太子登上皇位那刻起就是她死的时候，陆王妃可以代替她继续陪在他身边。” 镇国公夫人嘲讽轻笑：“先帝太子断然没有想到，最后困住他的人是陆皇后，是他最为心爱甚至不愿意伤害的女人！没有他送给陆皇后得信物，只忠诚于陛下同太子的侍卫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他惦记自己的弟媳，最后却被弟弟反杀，他死得很憋屈。我甚至怀疑她是被陆皇后毒死的。” 镇国公夫人亲身经历过当年的宫变，知道许多的秘密。 这些都是无法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当时国公爷很信任我，很多事都让我参与，我.....哼，先帝太子的食物中没准就有毒.....” 顾瑶往茶壶中又放了几片花茶，让茶香更浓，花茶可以缓解女人的压力。 她还想听秘密。 不过对于陆皇后给先帝太子食物中有毒，顾瑶不大相信。 “陛下登基后清除掉不少的拥立功臣，其中有几个都是倾慕陆皇后的臣子，陛下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陛下应该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顾瑶再次给镇国公夫人添满了茶水。 “别低估男人的嫉妒，陆皇后一直高高在上，皇上又是霸主明君，他怎会喜欢妻子比自己更善谋略，更得人心。而且这个女人还有很多的仰慕者，没有哪个丈夫能视若无睹。” 镇国公夫人说道：“其实陆皇后不该恨我，恨我让她的爱情成了笑话，既然她能容忍后宫妃嫔，为何只恨我？！我对她的威胁是最小的啊。” 顾瑶：“......” 镇国公夫人就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陆铮怎么会有这么个生母？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一类人 镇国公夫人的想法在顾瑶看来就是错误的。 也许在同隆庆帝出轨上，她算是无辜的，毕竟有巧合，有算计，甚至意外。 但是镇国公夫人对隆庆帝显得很有感情，有恨不得撇下镇国公入宫去的心思。 她费尽心思安胎生下陆铮，也不是舍不得骨肉，有陆铮的存在，镇国公夫人才有机会！ 这点让顾瑶始终无法认同镇国公夫人的做法！ 难怪陆铮同她感情不深。 倘若没有镇国公在陆铮降生后就一直命人精心抚养，陆铮未必能熬到五岁入宫拜见陛下的时候。 “倘若陈平得了陆皇后的遗命带着那群人报复我……” 镇国公夫人打了个哆嗦，“你可得帮我啊，还要让铮儿狠狠压下陈平，让陈平知道即便他是陆皇后生的，也不如我生的铮儿。” “我自然是会站在您这边的。” 顾瑶说得很认真保证，“我没想到当年陆皇后除了先帝太子这个仰慕者之外，还有诸多的裙下之臣……” 镇国公夫人随口说了几个人的名字，顾瑶暗暗记下名字后，继续打听当年的事。 不过以镇国公夫人对陆皇后的恨意，听来的消息未必都是准确的，更有不少夸大其词的事。 镇国公夫人离开顾家返回镇国公府时，顾瑶亲自相送，表现出十足的亲近之色。 陆铮为此多看了顾瑶两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陆铮相信顾瑶。 “你娘同我说了不少陆皇后的绯闻。” 顾瑶向陆铮笑了笑，同他站在一起小声交流。 陆铮嘴角微抽，“你不会全信了吧。” “我似那么傻的人吗？以前陆皇后一心都在陛下身上，她又是个聪明果决的女人，绝对做不出成为一群男人白月光的事，有男人欣赏她，若说都爱慕她的人绝不会太多，不过先帝太子……怕对她情根深种了。” 顾瑶想在想到溪姨娘，她眉眼上也有几分相似的。 “瑶瑶，先帝太子若是喜欢陆皇后，就不会眼看着他嫁人，毕竟他是有资格有能力阻止的，在庄子上弄出个替身，陆皇后凭这一点逼死他一点不过分！” 陆铮嘲讽一笑，眸子深幽，满是不屑：“也只有镇国公夫人会为先帝太子的痴情所感动，以陆皇后的性情，纵然对先帝太子有几分情分，也为他恶心人的打算磨没了，我猜陆皇后最后全心全意辅佐陛下逼宫，让镇国公完全倒向陛下的原因……此事也是占一成的。” 顾瑶张了张嘴，陆铮的思路更符合陆皇后的性情，真不愧是半个师傅教出来的。 “陆皇后无视那个替身生下的孩子，任由孩童沦落江湖，落到反贼手上，未必就没有报复的心思。” “我从不否认她是个狠心绝情的女人，爱其欲其生，恨其欲其死，被陆皇后放在心上的人，她舍尽一切，哪怕做了人神共愤的事，她都会护其一世周全，让她讨厌的人，自然是怎么惨怎么来，她没有半分的同情心同善良。” 这也是陆铮不认为陆皇后会喜欢顾瑶的原因 顾瑶底线很高，陆皇后？ 她所有的底线都随着爱恨而忽高忽低。 而且她还有本事遮掩一切肮脏的手段，让朝臣同后宫的女人都认为她是贤后！ “至今皇贵妃都没摸头陆皇后……” 陆铮碰了碰顾瑶呆滞脸庞。 “这些话，你以前怎么不同我说？” 顾瑶不满控诉。 “不是怕吓到你，破坏陆皇后在你心里的完美？” 陆铮抱了抱顾瑶，嘴角勾起，顾瑶能接受他，就能接受真实的陆皇后。 他们都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偶尔陆铮都会认为自己同陆皇后很像。 “帮着陛下逼死先帝太子，宫变成功，又帮陛下清楚了不少从龙之功的女人不可能是个傻白甜。” “再告诉你个消息，陆皇后最后救下陛下是个圈套，她就是要得到陛下的感激，否则陛下也不会为她风光大葬，思念多年，甚至陛下答应她，不让陆铮入宫。” “你恨她吗？” “不恨，却也不喜欢。” 陆铮表态，“也许我同她都是一类人吧。” 有时候如同照镜子一般，甚至陆铮为了得到隆庆帝的喜爱信任，继续陆皇后尚未完成的计划。 得了不少陆皇后遗留下的人手暗中支持，得到他们的信任并不容易，陆铮的身份本就被他们所记恨。 陆铮当时用了不少手段，清除掉顽固的人，拉拢意志不坚定的，甚至把陆皇后对镇国公说过的话传开去——陆铮是无辜的。 陆皇后虽不喜欢陆铮的出生，却因为这句话以及她派去的人顺利让陆铮降生的原因，让他省了不少的力气。 毕竟当时，陆皇后派人去镇国公府，所有人都觉得镇国公夫人会死于一尸两命。 否则陆铮凭什么在宫中如鱼得水？ 陆铮不愿意把肮脏的事全部告诉顾瑶，不过因为陈平的出现，以及镇国公夫人急于拉拢顾瑶，陆铮怕顾瑶因为陆皇后的设计而吃亏。 “我怀疑过陆皇后在救下陛下时，给陛下用了秘药。” “……” 顾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药？” “我不会追查下去，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又会让陛下怀疑的事，我为何要做？” “我不信你不想知道真相！” “还是瑶瑶了解我，当时我没实力继续追查下去。” 陆铮说道：“你若刚兴趣可以找个机会查一查，我估摸会有一个不小的惊喜哦。” “陛下对你不错吧，你同陛下没仇？！” “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忠臣，我所有的底线只是不威胁陛下的寿元。” “……” 顾瑶抬头看了陆铮许久，“确认过眼神，你同陆皇后是一类人，嗯，比我三哥更无情一点，不过三哥同陆皇后也挺像的。” “是不是所有能做出一番世界，青史留名的人都是一类人？” 顾瑶皱着眉头，“还是父亲更让人放心。” 在一群精干的人中间，她同顾四爷生存很艰辛啊，不仅智商情被压制，猛然一回头，这群人各个有秘密，足以震惊当世的秘密！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谈话 “我暗示镇国公夫人尽快请封世子，同时我还说让镇国公夫人给她娘家侄女找门好姻缘。” “她还对四叔念念不忘？” “......” 顾瑶脸色不大好看了，“我爹烂桃花很多，你很高兴？” “不敢，不敢。” 陆铮笑嘻嘻回道：“我不是想说岳父有魅力嘛，很得年轻女孩子喜欢。” “你是越来越皮了。” 顾瑶有几分无奈拍了陆铮一下，以前得陆铮会说这样的话？ 都是顾四爷带坏了陆铮。 “你同我爹继续学下去，以后朝臣都得怀疑你是不是被假冒了。” “现在他们没有怀疑吗？难道方才你没看到他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陆铮坦然一笑：“以前我不会为朝臣改变自己的性子，迎合他们，如今我更不会因为他们的诧异而做回曾经的陆铮！” “你是不是更喜欢现在的陆铮？” “嗯。” 顾瑶脸颊带着红晕连连点头：“嗯嗯嗯，我最喜欢了。” 更喜欢陆铮为自己的转变。 “少爷，夫人让奴婢请您一起回府。” 俏丽婢女盈盈下拜，“夫人在马车上等您。” 陆铮稍有不快。 顾瑶劝道：“你同夫人一起回去让国公爷看到，对夫人同你都是好事，你若是不关心夫人，以后等陈平搬过去，夫人的底气不足，趁此机会你也可以同夫人说说婚事。” “好，我听你的！” 陆铮点点头。 旁边的婢女又多看了顾瑶一眼，谁不知道四少爷的脾气？ 决定后从来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夫人都没把握四少爷能和自己同车。 陆铮离开后，顾瑶捏紧帕子，陆皇后救隆庆帝时对其下药了？！ 这么多年过去，隆庆帝一点都没察觉？ 到底是什么症状的秘药？ 顾瑶发觉当世总出现一些不大符合正常医药常理的秘药。 也许是她以前不了解中药的药理，她觉得当世的中药方子都很神奇。 “瑶瑶。” “大伯父。” 顾瑶屈膝，“您辛苦了。” 顾四爷自从抱走李氏后就没再出现在客人面前，同李氏亲亲我我去了，把一切的应酬都扔给顾清同顾瑾，这的确是顾四爷能做出的事。 “我已经习惯你爹突然消失，把一切麻烦留给我，有你三哥帮忙，我也轻松不少。” 顾清对此习以为常，“你爹去了哪？以往顾家宴会，他是不会错过被人恭维的机会，这次又是你得到郡主的爵位，正是他风光得意时，他怎么舍得离开？” “应该在监督我娘吃补药.....” “哎。” 顾清叹气，“我就担心他被哪个女人迷住做下荒唐事，既然同你娘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大伯父，我爹成熟了，应该不会在顾家做让您丢脸的事。” “这话可不能说得太满，我在老四成年后这么想过，结果我荣升的宴会上，老四把我当时上官的儿子给打了，那人的小儿子才八岁，当时你爹已经成亲了！” “.......” “你三哥出生后的百岁宴上，他同个戏子在戏台上唱贵妃醉酒！很多宾客都看到了他的扮相，我当时好悬没气昏过去。” “......” “最过分就是你祖母整寿，他和我同僚的小妾......咳咳咳，当然他当时也是被设计了。总之老四做过的荒唐事绝不会因为他成熟而消失。” “方才我爹在镇国公夫人面前抱着我娘就离开了。” “......” 顾清平心静气，不算过分，挺好的，他该知足，承认老四成熟了。 “你娘是最适合老四的妻子，扶正她之后，我需要操心的事少了，尤其不用担心老四又中了美人计。以前老四隔三差五都会中计，我是怎么说都没用，打他吧，我还下不去手，只能一次次收拾麻烦。” 顾四爷以前这么风流？ “他不是只碰处子怎么会同夫人.....” “我有说是夫人吗？” “您方才说的小妾！” “小妾还没开脸啊，刚定下名份！” “......” 顾瑶鲠住了。 顾清继续说道：“我最怕你爹被年轻的闺秀们缠上，不少随着嫡母出门的庶女都惦记着老四呢，你娘扶正不仅鼓舞了不少名门勋贵府邸的小妾，还有不少庶女们瞄准你爹妾室的位置，毕竟老四能扶正一个就能扶正第二个。” “她们都没把我娘放在眼里吗？” 这不是设计顾四爷，而是找死吧。 “即便不能扶正，做你爹的妾也是不错得出路，瑶瑶，不是所有勋贵人家的庶女都甘愿去做正室，她们选择并不多。” “我很感激大伯父同父亲当初给我选择的机会，原谅我当年的任性。” “你得谢谢老四，他虽然很愿意祸害别人你庶女，却一直想给你找一门适合的亲事，让你去做正房夫人。当初为了偷走你的定亲信物，他呀，竟然乖乖帮你祖母抄写经书，去书房灌醉我......经常做一些小孩子都不做的事情！让人哭笑不得。” 顾清宠溺又无奈，只要提起老四，他就有说不完的话。 是他老了？ “不说了，我知道老四没被人设计就好。” 顾清慢慢回自己庭院，顾瑶快走几步追上顾清：“大伯父，我送您回去，正好还有事向您请教。” “也成。” 顾清点点头，老四也不算白疼，他几个儿女不仅争气还很孝顺。 顾瑶向顾清询问了几个从镇国公夫人口中听到的有可能是陆皇后爱慕者的事迹。 “这几个都已经被抄家，你问他们做什么？” 顾清警觉看着顾瑶：“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话？” “镇国公夫人提起过.....他们挺欣赏陆皇后。” “.......” 顾清嗤笑摇头：“镇国公夫人总是把男人想得很简单，他们怎么可能只为了敬佩陆皇后就效忠陛下？真正只为陆皇后的人应该都在陈平身边，嗯，也不能这么说，跟随陈平的人也是有野心的，否则也不会让陈平现在还在锦衣卫大牢里关着。” “已经有很多朝臣勋贵知道陈平？” “谁都不是傻子，皇上又没有遮掩，镇国公时常去锦衣卫大牢，又听陈平唤舅舅……” 顾清嘲讽说道：“他身上没有陆皇后的气节！” 第一千两百八十把章 亲情 “气节？” “你是没见过陆皇后，虽然我入朝时候陆皇后已经退居深，若无庆典很少在朝臣面前露面，但是我曾经随着你祖去过皇宫，见过陆家贵女！” 顾清见顾瑶很关心陆皇后的事，自以为除了好奇之外，更多是怕陈平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她是个很骄傲的女子，曾经狠狠教训过辽东来的人，当时她很耀眼，很多青年才俊对她刮目相看，这才是镇国公夫人说那些话的原因，也有不少人因此跟随在还只是皇子的陛下身边.....当时陆皇后拒绝先帝太子，我同父亲以及先帝都在一旁，她真是一个不为荣华富贵折腰的女子。” “我没见过陈平，只听人说陈平去过皇宫陪陛下下棋，还时不时给镇国公写家书，口中必称舅舅，趋炎附势想要活命，想着荣华富贵。” “您也认为陆皇后把儿子交给陈寻等人是个错误？” “说不上错误，只是陆皇后没想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儿子太想走捷径了，失去了自身的优势。” 顾清语气沉重，“瑶丫头可知为何老四同陛下一处时，我经常坐立难安，忍不住为老四操心？” “是不是我爹总是不按照常理行事？” “......不完全是因为此事。” 顾清尴尬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口： “老四走得是捷径，每一个捷径之下都隐藏着危机，危机爆发得越迟，越是危险。我最怕等老四危机爆发之时，我已经.....无力把老四护在身后了......” 顾清对顾四爷爱得深沉，比疼爱儿女更甚。 “好在老四没有因为得意而张狂，知道在陛下面前不说朝政，你祖父常说老四是聪明绝顶，可惜就是不肯读书用功，我现在明白老四把聪明都用在了怎么过得更舒服上，也没什么可惜的。他现在是说什么话，陛下都会相信。” “父亲还有我同三哥，还有陆侯爷，哪怕危机爆发，我们也能保护父亲安然无恙，而且父亲几次救驾，危机关头出使番邦，已经不算是完全走捷径了，他还是有本事，有功劳的。” 顾瑶一样一样分析，“只是父亲身上集中了太多陛下的宠爱，才让人忽略了父亲做过的事。” “也是，老四现在也是凭着救驾之功封得世袭永乐侯，他已经不需要我照拂了。” “不，父亲永远需要大伯父啊。” “我还没享受到老四同你们的孝顺，重振顾家后的荣华富贵，我是不会死的。” “......” 大伯父同顾四爷真不愧是亲兄弟，一脉相承。 “继续说陈平，以镇国公的性子，他很快就能让陈平从锦衣卫大牢中出来，陈平也不会放过走捷径的机会，在他的认知中，陆侯爷都成，他为何不成？陆皇后怎么就没给他留几个师傅？” 顾清叹了一口气，“从他表现看，对陆侯爷构不成威胁，你也不必太听镇国公夫人的，她是想你嫁过去后同陈平对上，她同陆皇后的仇怨是化解不开的！” 顾瑶点点头。 “大哥，你又说什么？对上谁？爷的女儿会害怕？” 顾四爷大步走过来，身后常随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热腾腾的补药。 “神医给你配的汤药为何不喝？非要等着你年老体衰再也压不住海棠了后才后悔吗？” “.....老四是不是皮又痒了？以为我教训不了你？” “您以前哪次能追上爷？每次都在爷后面气喘吁吁的。” 顾四爷一点都不怕顾清，端过汤碗直接塞过去，睁大眼睛看着顾清：“快喝了，爷问过神医，饮酒后可以服药。” 顾庆突然有点晕乎乎的，完全没想到老四会来监督他持汤药，“胡闹，我还用你看着？” “没有爷看着，你也是个怕苦不肯吃补药的，爷同你不一样，爷怕死，怕死了后下辈子没有好享受，每日按时吃补药，可是若至亲就爷长寿，没有母亲同大哥，爷活着的乐趣少了一半呢，所以为了爷，你们也要长寿，大哥疼爷就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我喝就是了。” 顾清仿佛为了证明一般把补药喝光，太苦了！ 神医不会是故意报复他的吧。 “大哥还等着吃糖？抱歉，没有！” 顾四爷摊手：“以前你哄爷吃药后从来不给爷糖吃！” 顾清：“......” 亲弟弟不能揍。 “您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同身体，以为您是爷美酒随便喝都没事？” 顾四爷一脸得嫌弃，勉为其难小心搀扶顾清：“爷提前走了，不是还有顾瑾？你舍不得顾瑾帮你挡酒，难道顾珏不成？他年轻身体好，又常年练武，扛折腾，你尽管让他喝完酒，傻乎乎得顾珏还高兴，以为你是满足他喝完酒的嗜好。” “......你就不怕何大人来找你？阿娇很在意顾珏的。” “让顾珏挡酒怎么了？爷可以让顾珏帮何大人挡啊，何况顾瑾出京后，爷身边只剩下顾珏了，他连挡酒痘做不到爷还要他作甚？同爷抢吃喝，抢享受嘛。” 顾清：“......” 顾瑶乐呵呵看着他们兄弟相扶前行，顾四爷时不时就有惊人的话语，而顾清脸上的无奈同笑容从未消失过。 镇国公夫人小心翼翼说道：“铮儿，我同古瑶相处得很好，我很疼她，她也很懂事，只要你喜欢的人，也是我喜欢的，铮儿，我很想补偿你，想疼你！以前有大长公主在，我只能偷偷去看你，给你送东西......” “母亲，我已经长大成人，也已经封爵，不再需要您得关爱以及送来的东西！” 陆铮吹拂茶杯中得茶叶，轻松自在，不似往日冷漠。 却也没有镇国公夫人想要得到得陆正对自己的关心孝顺。 “如今你已经能完全在镇国公府做主了，无需我帮忙，您对瑶瑶和善慈爱，我同她多孝顺您，若是.....我可带着瑶瑶搬去冠世侯府，皇上早说过，只要我想修建冠世侯府，除了皇宫之外得地方随我挑！” 陆铮丝毫不留恋陆家。 “你不能搬出去！” 镇国公夫人赶忙说道：“我怎会对你媳妇不好呢。”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 继承人 陆铮敛目静坐，不再同镇国公夫人多说一句话。 果然又是一样的结果！ 十几年中，陆铮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有限，即便单独相处，一般而言陆铮也很少理会镇国公夫人。 她一旦说话太多，陆铮就如同现在一样一声不出。 她若是说过多了，陆铮回给她一个厌烦嘲讽的目光。 镇国公夫人看过陆铮屁颠屁颠跟在顾四爷身后，耐心顺从同顾四爷说话，她以为陆铮变了，成熟了，懂得体谅她当年的迫不得已同难处。 陆铮还是过去的陆铮，他的温柔体贴都给了旁人，而非他生母。 “当年我送你离开也是为你好.....” “所以我很感激你没有阻止我去皇宫，一直尽量保全你在国公府的地位。” 陆铮放下茶杯。 马车已经进了镇国公府，听到外面奴才的请安声。 “再多已是不能！” 陆铮起身下马车前说道：“别逼迫算计瑶瑶帮你针对谁，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是你生母！竟然为了外人威胁我？！” 镇国公夫人气恼失望，陆铮到底眼里还有自己吗？ “您说的没错，您是我生母，可不是我威胁你啊，瑶瑶的父兄在，根本无需我动手，您仔细掂量是能应付顾四爷还是顾瑾，我可以同您说句实话，若是我同顾瑾只能活一个的话，顾瑾是活下来的那个！” 镇国公夫人：“......” 这话她本能不信，可是陆铮不曾欺骗过自己。 “我对您尚且留一分的情面，瑶瑶父兄.......您自己掂量吧。” 陆铮迈步离去，镇国公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镇国公的书房，她顾不上生气，喃喃细语，“铮儿想得到什么？” 也只有镇国公才会以为陆铮对自己的亲近是多年努力的结果。 最近陆铮时常陪伴镇国公，同他一起研究派兵布阵。 陆铮同顾瑶说过，镇国公的战法过时了，并不被陆铮看好。 但是多听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陆铮就认定了几个有价值的东西。 镇国公对陆铮毫无戒心，赤忱相待让陆铮，他更想利用镇国公了！ 镇国公凭什么可以过的那么天真？ 书房中，陆恒连连点头，看着陆铮在地图旁边指挥若定，满意欣慰说道：“我又输了，铮儿你做的很好，战利品你拿走。” 如松如柏的陆铮已经完全褪去少年的稚嫩青涩。 陆恒眼圈微热，仿佛看到了父亲！ 陆铮的容貌同父亲不太像，但是气势偶尔如出一撤，比陆恒都像。 陆铮拿过战利品——一把军刀，是老国公的缴获，一直被陆恒收藏。 轻轻将军刀从鞘中抽出，寒光一闪，刀身锋利。 陆铮眼底闪过喜悦，“我收下了。” “给你才是这炳军刀最好的归宿，父亲说过，希望用这刀割开关外蛮夷的军旗，带着军刀征服辽东之外的几个岛屿！” 陆恒说道：“其实你祖父说过，辽东只是对外征战的第一步，同太祖不一样，那片区域才是他真正想要征服的地方，正因为辽东蛮夷的存在，他们才有了发展的机会。” 他在地图上指点了几个位置，却见陆铮不以为然，一直低头把玩着军刀。 “铮儿仔细听，你祖父的眼光从未只放在辽东上。” “那是他的志向，而我？” 陆铮完全抽出军刀，狠狠将军刀插在地图辽东的地方，“所有的土地，我都要！” 陆恒：“.......” 他不如陆铮！ “好，我会全力支持你！” 陆恒保证。 陆铮好奇问：“父亲全力支持我，陈平怎么办？把陈平放在何处？陆家所剩的人脉还够两个人用？” 陆恒：“......” “我从来不会勉强父亲，您照顾陈平，我不怪你，毕竟我能长大已经承蒙你同陆皇后的宽容了。” 陆铮收起军刀，向外走去，“我还有岳父顾四爷可以依靠，有瑶瑶的兄长为盟友，您不必担心我，只管照顾辅佐陈平。” “不！” 镇国公快走几步，抢在陆铮完全出门前拽住他得胳膊。 陆铮眸子犹如清泉，陆恒手心冒汗，他知道此时说错一句话，以后陆铮再不会亲近自己了。 可是他无法说出口。 陆正自嘲一笑：“我累了。” “铮儿，陆家的一切......父亲临终有过交代，有才得之，你想得比父亲还远，父亲若是还在世，他也同意我的决定，一切留给你的！” 陆恒的手按在陆铮手中的军刀，“这就是信物，也是天意！” “你不给陈平机会？” “他不如你，同你相争不过是自取其辱。” 陆恒苦笑：“在有些事上，我很犹豫，没有决断，不如姐姐，也让父亲失望，但是在陆家传承上容不得犹豫！在你找到父亲的兵法笔记时，我就知道你才是陆家真正的继承人。” 陆铮不会告诉陆恒，那本笔记是怎么到他手上的！ 当年刚满十岁就能在后宫收拢陆皇后留下的暗桩了。 而笔记据说是陆皇后叮嘱她留给自己儿子的。 只不过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又威胁了她，笔记才落到陆铮手上。 那是陆铮这辈子做过的最下作的事情了。 可是结果是好的。 正因为这本笔记，他才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给了隆庆帝不小的惊喜，让隆庆帝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身上。 陆铮挣脱开陆恒的手：“我当没有听到，您考虑清楚吧，我不想你将来后悔，又来一句对不住陆皇后，对不住陈平，你该明白我可以不在意镇国公的爵位，但是我执掌陆家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在府里生活过更无法实现他的野望，我不是您，我得为瑶瑶同将来的儿女着想，绝不会留个隐患在身边。” 陆恒面皮发烫，“他有何野心？” “您没看出来？还是不想承认？” 陆铮慢条斯理，“还是您无法相信陆皇后的亲生儿子会是这样的人，您在废了陈寻时是不是很痛快，因为他没同你联系过，也没给您机会教好陈平！” 陆恒：“......陈平会想明白皇上不可能同他相认！” “多久？他需要多久能想通？” 陆正嘲讽道：“我凭什么等他想通？”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白费口舌 镇国公无言以对，甚至说不出陆铮自私自利。 保护妻儿有错吗？ 就连老国公那样大公无私，军令如山的人都会保护妻儿老小。 不是老国公留下的人脉同实力，镇国公府怎么可能保持中很多年的荣华富贵？ 名声不坠？ 仅凭着当皇帝承诺同愧疚？ 怎么可能？！ “我说话，您不爱听，这段日子，我同您相处多了，愿意多说几句。” 陆铮望着镇国公，他比自己记忆中显得老，两鬓早已霜白，肩膀也不似过去一般笔挺浑厚。 他还记得五岁时，自己是趴在陆恒肩膀被他抱着入宫的。 当时陆恒的话就很少，只是在等候陛下召见时，陆恒说，不要紧张，不能留在宫里还回镇国公府。 陆铮看不起他的优柔寡断，这么多年没少或明或暗的嘲讽陆恒。 然而陆铮对他始终有一分敬意。 甚至比对生母镇国公夫人还要厚。 其实陆恒对他的善待，大多因为对陆皇后的承诺！ 最开始并不是关爱陆铮这个人！ “你说，我听着。” 陆恒同样也在看陆铮，眼前的人比他更出色，前程更为远大。 他这辈子已经知足无憾了。 陆铮拒绝隆庆帝，比陈平对隆庆帝的巴结讨好更显得有骨气。 “您明知道陈平住进镇国公府邸后，会让府里脆弱的关系变得更复杂，您的夫人同儿子们没有一个会把陈平当作至亲的。” “……我可以同他们彼此说清楚。” “哼。” 陆铮嘲讽一笑：“若是说就能说清楚，消除误会，彼此的关系能只是表面？” “谁肯真正把您的话放在心上？谁能听您的？” “……” “一旦有矛盾，有算计迫害，您又该内疚，又该难受，又觉得您对不住谁，可是您依然无法当机立断！” 陆铮嘲讽更浓，“您又会说，为何身边的亲人就不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亲人理解不了您，可是您呢？理解过您的妻儿吗？” “既然没有本事平息矛盾纷争，就不要再多增加矛盾了。” “既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那还不如偏心彻底只管一个您最在意最疼惜的那个！” “我岳父不如您读书多，武艺也不成，更没您在疆场上杀伐果断的魄力，以及战功，可是他在矛盾爆发时，直接驱逐了闹事不听劝的儿女！” “他如今仍然私下照顾顾瑞等人，却从不让他们登门，哪怕李夫人不介意，他都不答应，他不想麻烦，也不想再给顾瑞等人希望！” 陆恒嘴角抽动，“若是我为了别人放弃你呢？” “您会吗？”陆铮抚平衣袖，“我命由我，不由人，包括您在内。” “您别小看我岳父，您有没有想过京城这么多纨绔子弟，为何皇上最喜欢永宁侯？为何他的话，陛下会思考，能听进去？岳父的话甚至连倔强如同茅坑石头的赵炼都听得进去？” 陆恒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他不是说了很多大道理，而是贵在真实，真实到存粹，岳父的的自私，偏心，好逸恶劳，贪生怕死等等都是那么的真实。” “因此陛下会相信他！赵炼即便不赞同永乐侯的生活方式，他也不会过于约束鞭挞。甚至何大人同恒亲王……他们是先相中顾四爷，才答应双方做儿女亲家，因此他们无论送多少嫁妆过去，被顾四爷盘剥银子，也不会担心给女儿的嫁妆会落到旁处。” “他们也相信顾家的家风，不会有内斗的纷争，嫁过去的女儿不会因为纷争而耗费心力。” 陆铮除了在军事上布置任务之外，很少同陆恒说这么多话。 他嗓子有点干，陆恒一脸无辜茫然。 陆铮暗暗苦笑自嘲，转身打开书房门。 “铮儿……” 陆恒连着喊了几声，都能让陆铮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我又做错了？” 陆恒烦躁般抓了抓头发，“领兵作战那么让容易，为何我总是处理不好家事？当年，我战死，是不是就没有这么烦了？” 他都想代替姐姐死了！ ****** “镇国公还会接陈平回府？” 随从递给泡在浴桶中的陆铮帕子等物儿，“方才奴才提热水时，听到隔壁有打扫的声音，夫人派去的人正清扫庭院。” “他若是能听进去劝，也不是陆皇后的好弟弟了。” 陆铮拿帕子擦拭脸上的水珠，“他怕是连陆皇后同老国公的真实意图都没弄明白，在朝政上，他甚至都不如岳父……嗯，很多人都不如岳父对朝政的敏感，因为岳父特别怕死！” 随从：“……” 怕死还是优点了？ 自从确定婚期之后，陆铮就改口叫岳父了。 不过顾瑶提醒他先别在顾四爷面前叫，因为顾四爷还没给改口钱。 他不在意改口钱，不过听顾瑶的话总不会吃亏！ 陆铮从浴桶中起身，“不去管他，乱也乱不到我这个院里。我同镇国公夫人说的话，她总能听进去的，这一点她比镇国公聪明。” “国公爷心太软了。” “不，他的心从来就没软过！” 陆铮冷笑一声，“你太小看镇国公了。” “……” 随从懵了，不过他不需要明白，听主子吩咐就是。 在陆铮成亲前，镇国公再次入宫去求了隆庆帝，“求陛下释放陈平。” “你就不能多等两日？朕没记错的话，铮儿的婚期就在近日，你不是该忙着操办婚事？” “……臣该安排的已经安排了，其余的事，铮儿不愿意让臣插手。” “你是没有心！” 隆庆帝冷笑一声，“顾湛已经拿操办女儿婚事的借口拒绝朕三次传诏了，听说他在家里，坐在椅子上，把顾家人指使的团团转。顾家只是嫁出去女儿，都忙成这样，你这要娶儿媳妇进门的人不仅不忙，还时常去探望陈平？” “……陛下，臣听说陈寻病逝了，怕陈平想不开，才多去了几次，想尽快让他从锦衣卫大牢出来，否则臣担心陈平会……” “记恨你？还是他会崩溃？” “不，都不是。” 陆恒连忙否认，哪个罪名陈平都承担不起。 隆庆帝说道：“成，既然你不在意，朕巴不得铮儿早些看明白呢，你去带陈平回去，不过朕提醒你，他绝不能出现在铮儿的婚礼上！”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又被顾四爷喷了 陆恒稍有迟疑，隆庆帝挑起眉稍：“怎么？你不会又同朕说后悔了？” “……不是。” 来之前，陆恒见过陈平，那孩子的确快崩溃了，痛苦悲伤。 再在锦衣卫大牢带下去，就算以后陈平被带出来，陆恒也怕陈平成了废物！ 显然陆铮的话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两边纠结，陆恒宁愿自己去锦衣卫大牢了。 “陛下，臣遵旨。” “你记住朕的交代，一旦陈平去铮儿的婚礼，朕拿你是问。” 隆庆帝诡异一笑：“你自己去想借口，怎么同陈平说，不许提一切都是朕的意思。” “遵旨。” 陆恒退出去后，隆庆帝靠在龙椅上，“舒服！” “陛下？” “原本朕还担心陆恒同朕抢铮儿，不是说铮儿最近时常同陆恒一处讨论排兵布阵？铮儿还是尊重陆恒的……谁对他好，他就想回报一二。” 陆铮表现出来的特质也是隆庆帝看重的。 不似陈平等其余皇子们，总是把利益好处，甚至对皇位的野心放在首位。 太监总管说道：“皇上才是对陆侯爷最好的人。” “朕其实也怕陈平那群人闹出事搅和了铮儿的婚礼，顾湛跑进宫来……朕着实拿他没任何法子。” 隆庆帝轻笑：“都说皇贵妃敏感，不好哄，那是他们没见过磨人的顾湛！” 自从上次同皇贵妃一起后，隆庆帝仿佛重新唤起了对皇贵妃的美好记忆。 最近半月内，隆庆帝只去皇贵妃宫中安置。 皇贵妃仔细伺候，耐心温柔陪伴，即便偶尔的小性子都显得可爱。 隆庆帝给皇贵妃的赏赐连绵不绝，皇贵妃比当年宠冠六宫时还要风光一些。 毕竟当时后宫不仅有太后娘娘坐镇，还有陆皇后，以及元妃。 已有风声，皇贵妃有可能登上后位。 太监总管都琢磨是不是多跑几趟皇贵妃宫中了。 “顾湛就敷衍朕吧，左召不到，右召不来，朕下次直接让锦衣卫去抓他入宫。” “……这不是永乐侯忙着嫁女儿？” “他女婿不是铮儿的话，朕能容他这么放肆？目无君上？” 太监总管放弃讨好皇贵妃，还是专攻顾四爷，皇上对顾四爷的宠爱信任在皇贵妃之上！ “等铮儿成亲，朕同顾湛一起做在父母长辈位上！” “……” 太监总管半天才说：“您高兴就好，就怕镇国公面上不好看。” “无妨，陆恒会理解朕的。” 隆庆帝信心十足，捏柿子自然找软得捏，何况陆恒那么好欺负，连陈平都能同他耍心眼，隆庆帝差哪了？ 毕竟陆皇后当初可是交代不要伤害无辜的陆铮！ 他随便说几句是陆皇后的交代，陆恒还能去找陆皇后求证？ 正因为陈平的出现，隆庆帝原本对陆恒的愧疚散去了大半。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宠爱偏心陆铮！ ******* “你是不是傻？啊，你都把人弄出来了，还来找爷拿主意？” 顾四爷唾沫横飞，恨不得直接喷到镇国公的脸上去。 顾清在一旁作陪，很想帮镇国公说两句，可是看幼弟这股劲头，顾清低垂眼睑，弟弟是亲的！ 镇国公活该！ 不管朝上事后，顾清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无聊。 他的幼弟总能弄出动静。 “哎，爷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碰见镇国公你这么个亲家？” 顾四爷颓然把自己往躺椅上一摔，直接躺下了： “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爷可懒得为你浪费脑子。” 镇国公尴尬咳嗽几声，说道：“陈平，我不能不救，亲家提醒过我，让我注意铮儿，我就想着来问问亲家……” 顾四爷拿过扇子，呼呼的扇风，心头的火气并不没有减少：“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 “还请亲家指点。” “明知道是个错误，还要继续走下去，你更可恶得是还让证明其实你没错！” 顾四爷扇子扇动的频率更快。 顾瑶看了看外面在萧瑟寒风中飘落的枯叶，顾四爷被气到了。 他心中憋了一团火！ 这也就是镇国公，换了恒亲王或是何大人，顾四爷能直接开骂了。 “现在爷后悔还得急吗？” “老四不许胡说！” 顾清赶忙制止，“怎么可能毁婚呢。” “不是悔婚，而是把隔壁的府邸重新修缮，挂上冠世侯府的牌子。” 顾四爷冷冷看着面容渐白的陆恒，“树大分岔，儿大分家，镇国公看重陈平，不如把陆侯爷分出来，毕竟陆侯爷的俸禄银子足以养家糊口，还能让瑶瑶过得不错，镇国公可以全心全意的怜惜弱者陈平，陆侯爷不会再让镇国公为难。” 顾四爷合上扇子，敲打着软榻，“皆大欢喜，不是吗？” “这不可能！”镇国公反对，“亲家，即便我死了，也不会让铮儿搬出去，脱离陆家！” 顾四爷翻身而起，慢条斯理说道：“可是爷完全看不出镇国公想要留下陆侯爷的决心，漂亮话谁都会说，关键在于能不能做到！” “我……先把陈平送到庄子上去。” “爷同陛下是怕他去婚礼上吃一口酒？” 顾四爷冷笑：“镇国公瞧不起谁呢？告诉你，在瑶瑶出嫁时，爷准备了一千坛美酒，请全京城的百姓喝酒贺喜。” “……” 镇国公还真不知道，就连顾瑶都不大清楚，她也是一脸震惊。 顾清老成说道：“老四总是出人意表啊。” 看他多淡定？ 反正老四给他的惊吓已经太多了。 “陈寻怎么死的？难道是被镇国公害死的？” 顾四爷眸子深幽，“这么一个人，你竟然还敢放他同他的同伙儿出现在宾客盈门的婚礼上？爷同陛下生怕婚礼不够盛大，不够轰动，不够名传后世，不够让男人女人羡慕，镇国公却是想婚礼成为笑话！灾难！” “我没有……” 镇国公都觉得自己的声音苍白无力 “要不……”顾瑶上前一步，说道：“太后娘娘迟早要去寺庙清修，不如让陈公子护送太后娘娘出京。” 顾清眸子一亮，抚须笑了。 镇国公眼底的担忧一闪而过。 顾四爷纳闷问道：“这有用吗？太后娘娘未必愿意离京。”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鸡飞狗跳 顾四爷不大懂其中的政治原因，不过顾四爷敏锐感到不妥。 他的直觉远超寻常人。 “不是说太后娘娘对陈平公子颇为在意，很想补偿亏欠多年的祖孙情分，陈公子的孝顺贤名……最近我都听过一些，有陈公子亲自请命去说，主动陪伴太后娘娘，想必太后娘娘不会拒绝。” “嗯，这倒也是，都是隔辈人亲啊。” 顾四爷坏笑看着镇国公，“您不是来找爷讨主意吗？这个主意如何？” 镇国公：“……” 他能说不大喜欢？ 顾四爷如同一只大狼狗一般盯着自己，目光凶悍，只要他说多说一个字，顾四爷都能扑上来咬人……不，顾四爷能把他喷得怀疑人生！ 你怎么可以反对？ 你怎么可以认为瑶瑶说得不对？ “国公爷，我说一句实话。” 顾清主动缓解尴尬，“这个法子不说是最好的，但也是如今能想到不伤两方和气，顺便还能为皇上解决心事的妥当办法了，陈公子突然得闻自己的身世，他接触到的人变成了勋贵重臣，突然间权贵的大门向他打开，以前他不缺银子，但是却没见过这么这么多重臣勋贵，一般人一下子很难接受，往往做出反常的事来。” “他护送太后娘娘一路去五台山清修，得佛法感化，他的偏激同执念许是会少许多，恢复初心，等他再回京城后，也当成熟冷静不少，到时候没准更得陛下的心思。” “顾大人说的在理，我……我同陈平说说。” 镇国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方才被顾四爷疾风暴雨般的话语喷得头昏脑涨。 此时听到顾清和缓的规劝，下意识就很认同。 顾清暗暗摇头，笑容更显得亲和，镇国公已经很惨了，他总不能同老四一样总说实话，陪着老四教训镇国公。 “国公爷不必太忧心，年轻人不经历事，永远长不大，不够成熟。” 顾清指着顾四爷，“他就是个教训，我以前就是怕这，怕那，结果他就养成了这幅性情，吃喝玩乐，说话又直，即便是好心，听到别人耳中也成了刺耳的话。” “可是他性情已定，我能怎么办？打舍不得，骂不听……” 顾清一脸无奈，“陈平天分是好的，毕竟是……您多磨练他，多教训他，才是对他好，一味顺着宠溺着，反而是害了他。” “老四有一句话并没有错，国公爷不仅有陈公子这个外甥，您是有妻儿的人，陆侯爷的性子，他眼里哪是揉沙子的？陛下不让陈公子在陆侯爷婚礼，也有缓和彼此尴尬紧张关系的意思，疼爱陆侯爷，未必就不疼陈公子。” 镇国公点头道：“我没有怪过顾四爷，他也是为我着想，忠言逆耳，他性情活泼直率，我才会说上门求助，起码顾四爷不会骗我。” 顾四爷扬眉：“本来爷就是为国公爷好！就是没大哥会说话罢了。” 脸皮已经磨砺很厚的顾四爷丝毫不认为自己说了谎话。 若是能让陆侯爷同瑶瑶过得好，说假话算什么？ 在隆庆帝面前撒泼打滚，抱着隆庆帝大腿哭……甚至缠着隆庆帝都不在话下。 毕竟他可是成亲后还敢同八岁孩子吵架的人啊。 脸皮是什么？ 能吃吗？ 在隆庆帝面前，顾四爷一向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 至于在朝臣勋贵面前，他狐假虎威，谁敢说他不要脸？ 镇国公离开后，顾四爷对着顾清竖起大拇指： “还是大哥老奸巨猾啊，镇国公被您几句话哄得仿佛遇见了知己一般，就他这脑子……啧啧，真不像是陆皇后的娘家兄，陆皇后太护着他了，把镇国公养得除了征战之外，他在朝政上还好，对大哥这样的老油条都这么相信吗？” 顾清：“……” 他这是为了谁啊？ 顾瑶把橘子塞进顾四爷口中，端了一杯新茶递给顾清，“大伯父别同我爹一般见识，他心直口快，镇国公能平安富贵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也让陛下放心。我听陆侯爷说过，老国公希望军人只注重战争，而忽视朝政，如此才能更专注。” “老国公……”顾四爷说道：“还没有爷会做父亲呢，陆皇后早死，镇国公又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再想想大长公主同人私通，生下儿女，他也是被奸夫给害死的，仔细想想，他真是大写的惨字……” “老四，你给我闭嘴！” 顾清听不下去，将茶杯重重撂下。 顾四爷缩了缩脖子，嘀咕道：“知道自己羡慕敬佩的人有这些糟心事，爷难道好过？正因此，爷才对镇国公发火！” 顾瑶特别佩服顾四爷找几借口的本事。 顾清顿时气消了大半，“以后不许侮辱老国公，否则我听见一次，揍你一次！” “可是外人都这么说……” “我不了外人，还管不了你？！” “那大哥不要书画了吗？” 顾四爷掰着指头，笑嘻嘻，贱兮兮，“爷又从瑶瑶带回来的物什里发现了几幅真品。” “书画同我揍你，有关系？” 顾清板着脸，“你不把书画给我，你打算给谁？我可是你哥！亲的。” “……” 顾四爷眨了眨眼睛，“算了，难得大哥占上风，字画给您留着呢，不过，爷估摸着皇上也只有分寸的，您哪了本该做瑶瑶陪嫁的字画，您就按照市价折算银子或是田产给瑶瑶。” “仔细盘算大哥还占便宜了呢，不是瑶瑶大方，您就是捧着银子田产也买不到那些真品。” “爷总不能为了孝敬您，让总不能为了孝敬您，就让皇上对爷失望。” 顾清深深吸了口气，“你说个数目，我给你多少银子合适？” “先给个两万吧，还有你在京郊私下购置的温泉庄子，这些勉强够了，上次你都不让爷去庄子上泡温泉……” “还泡温泉？” 顾清直接抽出教子鞭，“给我字画，还要管我要银子，还打着皇上的名头？我看你是皮痒了，每次你去我庄子上，不弄得一片狼藉？我庄子上的梅花开得更好好的，你偏说梅花不吉利，又是放火，又是下令拔除！藏在地窖中的梅花酿，十几坛啊，你哪怕给我留下一坛也算你是我弟弟！” 顾四爷夺门而出，顾清一边控诉，一边追赶。 顾瑶淡定收拾茶具，嗯，真热闹，顾家人都习惯了吧。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顾四爷做胎梦 最近在顾府经常上演的鸡飞狗跳，顾四爷越发爱招惹顾清了。 一日不被顾清追，他浑身不舒服。 顾瑶懒得去管，横竖大伯父是舍不得打宝贝弟弟的。 大伯父还指望着宝贝弟弟给他送汤药。 顾四爷如今更像是一个小恶魔同天使的结合体，让顾清欢喜，让他愁。 顾清的精神同身体状况越发好，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据说昨儿还让刚开脸的小妾伺候，当然小妾是顾老妇人给他选的，顾清拒绝不了。 顾瑶虽然对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大看好，小妾真真是二九年华，却也不会在此事上过于反对。 毕竟顾老夫人没有逼良为娼，伺候顾清是那个姨娘心甘情愿的。 据顾四爷说，她还是从不少候选中脱颖而出的一个。 顾瑶现在就盼着三哥的社会变革了。 她已经彻底放弃做大女主了。 “瑶瑶？” “爹！” 顾瑶放下手中的绣品，把窗户彻底推开，顾四爷头发稍显凌乱，脸上带着汗，“你把大伯父甩开了？” 顾四爷双手撑着窗棂，灵巧翻身进来，直接关上窗户，小声说道：“哪次你大伯父能追上爷？” “您是不是又趁着祖母派人阻挡才......” “瑶瑶，爷没说你绣品不好看，你怎么能总说实话呢？” 顾四爷摇了摇手指，“你同爷父女两人就不用互相伤害了，你这荷包送给陆侯爷的话，他能被人笑死。” “我打算送给您！” “.......爷是你亲爹，你可不能害爷，爷没陆侯爷脸皮厚。” “可是我发觉您的脸皮天下第一厚！” 顾瑶毫不客气，将绣品收了起来，不想再听顾四爷扎心的话。 绣品也不是那么差啊，顾瑶不至于手残到绣鸳鸯像鸭子得地步。 当然比起绣女还是差不少。 陆铮从没嫌弃过她的。 顾四爷喝了一大杯茶水，“累死爷了，最近你大伯父越来越难以甩开，差点爷就逃不出来了。” 门口传来婢女得声音：“六小姐。” 顾瑶并没有待在自己的卧室，而是一间小书房。 否则顾四爷也不会从窗户外爬进来。 “何事？” 顾瑶安抚顾四爷，示意大伯父根本不会找来，顾清要脸啊，即便是侄女的私人书房也不会来的。 “大爷使人来给六小姐送了一万两银子同一张地契。” “......” 顾瑶脸微红，“这些银子，我不要了。” “不要？！为何不要？” 顾四爷直接开门，门口得婢女吓了一跳，“四爷。” 他直接把银子拿过来，仔细数数了一遍，特别贪财。 当看到地契上的字之后，顾四爷很高兴：“就是这处庄子，景色特别好，还有好几个温泉池子，都是新修的，根本不用再花银子，而且院子后还有一座冰库，储存了足够用的冰，爷上次喝了大哥不少的美酒，爷记得里面还有一些年头更多的......” “爹，我真不需要那么多的嫁妆，你同母亲已经给我很多了，大伯父就在书画上有些爱好，我把真品送过去也是应当，就算是陛下了问起，我能交代过去，陛下不会责怪的。” “怎么叫够？银子同好东西怎么可能够？不是越多越好？” 顾四爷把银票塞给顾瑶：“你大伯父有钱，他不是个小气的人，你对他孝顺，他也不会亏待你！何况你不想要一个倾世的婚礼？” 顾摇摇头：“我不想......” “可是爷想！爷没给过你娘婚礼，却希望你娘的遗憾不在你身上重现。你婚礼上抬出去的嫁妆越多，越能证明爷疼你！” 顾四爷绝不能让自己即将实现的风光被顾瑶破坏： “爷最近不进宫见皇上，找各种借口推脱，就是想要让陛下去镇国公府给你同陆侯爷证婚！” “皇上若是亲临的我话，镇国公该如何自处！？您明知道陆侯爷不想认祖归宗！” “陆侯爷当然不想啊，可是他不想不意味着不能！这有着本质的区别！陈平不就是想认祖归宗而不能吗？” 顾四爷坏笑：“瑶瑶你特别狡猾，不，是聪明，给镇国公出了这么个主意，陈平会怨恨镇国公的。不过，他和太后同行的话？” “您女婿就怕他们抱团取暖，皇上此时对太后娘娘很难有母子情分了。” “这倒也是，爷脑袋不好用，就让你们这些聪明人去想办法吧。” 顾四爷一向都是把不愿意费心的事扔给别人，“你从宫里搬回来的东西中，有两样爷准备当顾瑾给恒亲王府的聘礼，你找出来后给你娘送去，你娘会把银子.....” “爹！我可以送给三哥！三哥帮我那么多次，再计较几件摆件，我还是他妹妹吗？” 顾瑶很生气，“何况爹只想着三哥？五哥就不管？” “顾珏啊，他有何大人安排不用爷费心，爷对顾珏越是忽略，何大人越是他当作儿子看待，爷都给了他世袭爵位，何大人还不能在朝廷上帮顾珏？” “你就不怕五哥寒心？” “寒心？他只会加倍同爷抢美食，抢享受！爷总是气得大哥跳脚，你看爷同同大哥生疏了？” 顾四爷信心十足：“爷打着骂着，顾珏依然是爷的儿子！他有好处第一时间会想到爷同你娘，然后是你和顾瑾，最后才是何大人！” 他这是让何大人帮忙养儿子！ 顾家的资源给了三哥，又不能太帮顾珏，的确需要何大人。 “爷去一趟恒亲王府，争取帮你要来一笔银子！” “您保重啊，我怕您被恒亲王伤了。” “恒亲王世子是爷学生，嘉敏郡主钟情你三哥，非他不嫁，再加上你三哥着实优秀，这才是爷的底气。” 顾四爷眉目飞扬，潇洒自如，“爷养出得儿女这么优秀，都是爷教导得好，爷每次都给菩萨上香，你娘怀上你三哥时候是爷做的胎梦，旭日东升，照耀寰宇。” 顾瑶：“......” 顾四爷迈着四方步离去，顾瑶去问李氏：“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李氏嘴角弯起：“是吧，四爷说我上生顾珏同你之前，他梦到了一只战狼头顶一颗明珠扑上他，他那阵特别不喜欢同狼很像得狗！”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 大女主和小女人 顾瑶想一个问题，那只狼是自己？还是头上那颗明珠是预示着自己的胎梦？ 五哥内在其实是一只蠢萌的哈士奇！ 难怪顾四爷对顾珏总是百般看不上。 莫不是因为胎梦的原因？ 顾四爷心眼太小了。 李氏抿嘴笑，眉头不自觉皱了皱，顾瑶立刻问道：“是不是腿又疼了？” “不是。”李氏摇头，“我是突然想到这次你爹说自己没做胎梦。” “也是哦，每次您生孩子，胎梦都是父亲做的。” 顾瑶坏笑说道：“是不是因为父亲代您渡过了孕期反应？所以这次他没有做胎梦？” 李氏嗔怪撇了顾瑶一眼。 门口的婢女回话：“大爷新纳的白姨娘来向四夫人磕头。” “看来你大伯父挺中意这位白姨娘的，否则单凭一个姨娘，是不用过来让我看一眼的。” 李氏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让她进来吧。” 白姨娘缓缓走进门，规规矩矩在蒲团上跪下磕头。 “你快起来，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李氏连忙说道，“我身子重，瑶瑶你扶她起身。” “好。” 顾瑶答应下来，起身去搀扶白姨娘。 她在祖母身边见过白姨娘一面，容貌清丽，隐隐透着一股书香气息，识文断字，偶尔还能写出几句诗来。 最重要是祖母身边的妈妈说，白姨娘好生养，顾老夫人始终没有放弃让顾清留后。 顾老夫人依然不愿意顾清过继子嗣。 顾瑶同李氏对白姨娘还是挺看好的，她的脾气秉性都很好。 原本父亲也是读书人，只是屡试不中耗光了银子，为家里谋银子，她才答应给顾清做妾。 顾清虽然没有拒绝顾老夫人，但是却严明这个白姨娘不会被列入族谱，也就是不是良妾，无需向衙门报备。 顾瑶认同顾清的做法，却有点同情白姨娘…… “我娘说起过……” 话没说完，白姨娘突然抬起头，眼前闪过凶光，藏在袖口的手突然抽出。 白姨娘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她把匕首捅向顾瑶。 “啊。” 顾瑶下意识抬手挡住咽喉要害。 身体向后躲闪，呲啦，匕首划破衣服。 白姨娘连着捅几次，顾瑶躲闪着，狼狈至极。 李氏在白姨娘动手时，就叫人进来。 涌进来的人很多，可真正敢过来帮顾瑶的的人很少。 白姨娘太凶悍了，身手利落，也就是顾瑶会点防身技巧，这才能几次逃生。 白姨娘眼珠转动，放弃追杀顾瑶，直奔李氏而去。 李氏打着肚子，反应缓慢，顾瑶并没有因为逃开而高兴，再次扑了上去，“娘，别伤我娘。” 白姨娘这次显然拼尽全力，也许她的目标就是李氏，她的速度比顾瑶还快。 突然，白姨娘胳膊中了袖箭，她整个人向后倒去。 “娘……” 顾瑶愣住了，李氏手中握着弓弩，“您打哪来的？” “我怕死啊，所以你舅舅送了我十几只弓弩，每间屋子，我都藏了弓弩，随手都能拿到。” 李氏脸色略显苍白，“方才你同她离得太近了，我怕自己技巧不好，伤到你，也就没用弩箭。” 白姨娘倒在地上，双脚不自觉的颤抖，嘴角抽搐，“你……你粹毒了？” “多新鲜啊，功夫不好毒来凑！” 顾四爷一头是汗跑回来，“告诉你，弩箭的毒就是爷一支支涂上的，神医特意给爷配的。” “四爷。”李氏扔掉了弓弩，双眼含泪，起身直过去，“吓死我了，我真怕……怕见不到您了。” 呜呜呜。 李氏哭了。 顾四爷心疼得不成，又是拥抱，又是亲吻李氏的发鬓，“没事，没事，悦娘乖，爷不是回来了吗？” 顾瑶：“……” 她着实被狗粮噎得不轻，从仆从手中拿了绳子，带着重新恢复冷静的仆从把白姨娘绑起来。 “她不是白姨娘。” 顾瑶离近后，看到白姨娘脸上似粘东西，顾瑶狠狠搓揉了几下，伪装慢慢脱落。 只是一个同白姨娘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她比白姨娘年岁大大，皮肤也更粗糙，不如白姨娘白皙细腻。 “你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我？” “杀你？！” 女人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不过是顺手罢了。” 她的仇视目光直接落在李氏身上。 顾瑶：“……” 太打脸了。 显然刺客没想到李氏还懂得弓弩，更重要顾四爷还每个弩箭都涂抹了毒药。 顾四爷哄着劝着，把李氏半推半抱着送去卧室歇息。 顾瑶仔细听了一会动静，顾四爷特别有耐心哄着，满嘴的情话。 李氏敢说自己是大女主？ 这分明是个小女人嘛。 顾四爷走出后，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无奈说道：“你娘太粘人了，这次真把她吓坏了。” “……” 顾瑶觉得刺客才被吓到了。 “您不是去找恒亲王吗？” “爷忘了……忘了吩咐厨房给悦娘炖母鸡汤，昨儿神医才给她改了菜谱。” 李氏临近生产，一切饮食用药都是顾四爷经手的。 顾四爷每天变着法子让人炖汤。 他自己有着天下最灵敏的舌头。 他觉得好喝好吃才会给李氏送去。 按照神医话说，李氏年岁不适合生孩子，又是双胎，顾四爷就从确诊怀孕紧张到了现在。 随后赶过来的陆铮明显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他本能看向顾瑶，她没受伤啊。 顾瑶受伤了，是心头种了一颗长满了柠檬的柠檬树。 “她到底是哪冒出来？白姨娘竟然被她……她杀了。” 顾四爷怒气冲冲，“听门房说，这人突然就出现在后院，绑走弄死了白姨娘后，乔装打扮顶替白姨娘过来给悦娘请安。” “这不是笑话吗？她如果不清楚顾家的事，怎能代替白姨娘？” “大哥，爷怀疑顾家有内鬼。” 顾四爷说道：“她就是冲着悦娘来的，弄个一尸三命！太过歹毒！悦娘从未得罪过人，温婉恭顺，即便吃亏了，悦娘都不会报复回去，爷早就说过，悦娘太软了。” 顾清冷硬的面色略微一僵，刺客手臂上还留着弩箭呢。 横竖只有顾四爷认为李氏软弱可欺！ 顾四爷高兴就好！ 第一千三百章 李勇也出事了 顾清同陆铮，以及顾瑾三人凑在一起商量刺客的事。 顾四爷几次想插嘴，都被顾瑶给打断了。 “您自己说自己不聪明，麻烦事少找您，您就乖乖等着结果就是了，大伯父他们不会放过伤害我娘的人。” 顾瑶看着闭着眼睛装死的女刺客。 她已经没有服毒自尽的可能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慌张，仿佛把生死置之外。 还是说她有把握，顾清查不到她的底细。 “爷着急！”顾四爷很不开心，“你娘竟然在府上遇见危险，瑶瑶，你管家存在疏忽漏洞。” “是我的错，越是在成亲前，人来人往时，我越该小心，累得祖母难受，大伯父自责。” “别哭，别哭啊。”顾四爷忙说：“爷就是说了一嘴，有心算无心而已，其实瑶瑶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比悦娘差一点，毕竟你还年轻，没有太多的经验，府里进人也不都是你说得算。” “我没有哭！” 顾瑶就算做不成大女主，也不是遇见挫折困难就哭鼻子。 “都是你三伯母的错！” 顾四爷习惯性的甩锅，按照奴才的口供，女刺客能混入顾家，是给钱氏找来的。 为七小姐婚事，钱氏让不少店铺送货。 顾家往来的人有一大半都是为钱氏送货的。 绣品，绸缎，玉器等等，钱氏大把的银子撒出去，恨不得买空大半的京城。 钱氏也只有七小姐一个女儿。 她不敢同顾瑶的嫁妆相比，却也想着让七小姐风光大嫁。 “三哥没少赚银子啊，三嫂出门去老字号买物什，都是一车一车的买，老字号都会送货上门的……” 顾四爷摸着下巴，“在加上三哥在内务府认识的商贾，七丫头的聘礼可不少，啧啧，姜老五娶了个有钱的儿媳妇。” “姜世子同七妹妹的婚姻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姜五叔不是惦记儿媳妇嫁妆的人。” “这可难说，爷以前记得他连他娘的贴己银子都敢偷。” 顾四爷得意一笑，“爷没银子使时，从来不偷母亲同大哥的银子。” “您是骗，装可怜。” “怎么能说装？没有银子使，本来就很可怜啊。” 顾四爷埋怨顾瑶没有说中事实。 顾瑶看了越发严肃的陆铮，她也很想知道结果，这个女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陆铮说道：“把她交给我，明日我告诉顾大人结果。” 在顾家，他还真不好动手，毕竟他审讯的手段太过残忍无情。 顾瑶不会害怕畏惧他，认为他是无情的人。 可是陆铮依然期望给自己包上一层。 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伪装出一分的良善。 哪怕彼此都知道是伪装的！ 顾瑾点头道：“我同陆侯爷一起审讯她，审讯的地点不该在顾家。” “瑾哥儿……” “大伯父，我以后总会遇见审讯罪犯，文官的审讯手段其实并不比锦衣卫少，仕途的险恶龌蹉，我早就有了准备，怕死不当兵，善良莫官。” 顾瑾轻轻勾起嘴角，“我是不会让别人替我承担残忍，更不会把事关我至亲的事完全交给陆侯爷。” “我才是父母的儿子，亲的。” 顾瑾同陆铮对视。 顾清又是欣慰，又是自豪，顾瑾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却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 “提上人，同我去锦衣卫，那里刑具多，方便使用。” “好。” 顾瑾点头答应，目光平静。 陆铮走到顾瑶身边，仔细看了她手腕上被匕首划出的划痕。 “已经处理过了，并不严重。” 顾瑶轻笑：“不会耽搁我们成亲的。” 她的话让陆铮脸上稍微好看一点。 “我派给你几个能用的奴婢，让她跟着你，侍卫进不了二门，这次已经给我足够大的警示了。” “好。” 顾瑶乖巧柔顺点头，不介意在自己身边放了陆铮的人。 “明日，我再来看你。” 没有查到真相前，陆铮并不愿意顾瑶。 他没有保护好她。 顾瑶比以往更显得柔顺，“我等你。” 她亲自送陆铮去垂花门，“别太自责了，你这样倒是显得我很没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这事……我隐隐猜也许并不是你引来的，她对我娘的恨意远在我之上。” 陆铮微微颔首，同顾瑾带着女刺客离开不久，顾瑶还没进屋。 “六小姐，不好了，李伯爷遇袭！伯爵府突然起火……” 顾瑶立刻说道：“轻声，不许让我娘知道。” 立刻封锁了所有消息，顾瑶叮嘱伺候李氏的奴婢婆子不许乱说话。 “娘亲同舅舅感情深厚，我担心猛然听到消息，娘亲承受不住，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顾瑶没有想到自己成亲前闹出这么多事。 顾四爷说道：“你做得很对，你娘即便自己放宽心，她也难免会忧心忡忡，瑶瑶，不是你的成亲前事多，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你的命格，爷找人算过的，旺夫旺子，你该这么想，也许没有你，你娘同李勇会遭遇更大的危险，而不是似现在一般性命无忧。” 顾四爷让人准备马车，他带着顾瑶出门去看望据说只受了轻伤的李勇。 顾瑶离开前，把陆铮派来的侍卫大半都留下，叮嘱他们全力保护李氏。 “娘亲同舅舅几乎同时遇袭，是不是同外祖父有关？” “……这事不好说，爷曾经问过陛下，陛下只说你外祖父对国有功，却不方便昭告天下，其实李勇册伯爵，也不是因为你外祖父。” “陛下现在还会隐瞒下去？” “会！” 顾四爷笃定说道：“陛下既然同爷都不说实情，同别人更不会说了。” 顾瑶没有证据顾四爷显摆同隆庆帝的关系。 伯爵府被烧了大半，一片狼籍。 好在只是财务的损失，以及奴才的死伤。 李家主子只挂了轻伤。 “舅舅。”顾瑶跳下马车，见到胳膊绑着绷带的李勇，“您身上不好，就不用来迎我了。” “我是来接姐夫的。” 李勇很诚实，“姐夫，我……我没用，给你丢脸了。” “整个京城的勋贵重臣府，这么多年，只有你一处被人烧掉一半，的确很没面子。” 顾四爷看到李勇耷拉着脑袋，说道：“不过，只有你遇袭，证明你为陛下，为国朝得罪了很多人啊。”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正当索赔 “一会儿你就这样去见陛下，让陛下看看你的忠心，顺便也让陛下看清楚京城的治安。” “永乐侯。” 五城兵马司等衙门的官员都赶来了。 毕竟伯爵府闹出的动静很是不小，冲天的的大火，又有刺客袭击，官员们不敢有任何耽搁推诿。 他们拼命催促着差役赶过来，他们自己虽然来迟一步，但是已经算是比较快的。 官员不怕李伯爷，最怕就是没事都能找出很多事，并且入宫见隆庆帝如同回家一般轻松。 虽然都是京城的官员，但不是谁都能见到隆庆帝的，更不是谁都能敢向隆庆帝耍赖。 官员们听到顾四爷果然又要入宫去哭诉，脑门上的冷汗更多了。 他们纷纷上前围着顾四爷说尽好话，“此案，我等一定尽力查办，迟早给您一个交代。” “哎呀，李伯爷受伤了，需要歇息，永乐侯不如多陪陪李伯爷。” “我的伤不重，只要姐夫说入宫，我随时都可以去。” 李勇声音浑厚，“一切听姐夫的。” 官员：“……” 顾瑶仿佛听到官员心中对舅舅的国骂。 顾四爷大手一挥，“你们查你们的，爷干爷该干的事，互不影响。” “不，有影响。” 官员们阻止顾四爷离开。 隆庆帝会为永乐侯发怒！ 他们不仅仕途受到威胁，性命也有影响。 正在双方闹个不休时，锦衣卫指挥使赶到，“陛下旨意，李勇遇袭，府邸起火的一切事宜，由锦衣卫接管，其余官员不得插手，亦是不需议论此案。” “永乐侯，陛下让你听话！” “……” 顾四爷目光渐渐暗淡下来，“臣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略有几分的心疼，轻声说道：“此事涉及皇家事，陛下如此处置也是为李伯爷同永乐侯夫人着想，陛下说了，他在顾小姐同陆侯爷成亲前，率领百官先去祭拜太庙，再去天坛祭天。” “陛下点了陆侯爷，顾小姐，以及李伯爷随行。” 官员同隔绝在外看热闹的各府探子嫉妒得眼睛都快红了。 隆庆帝祭天同拜祭太庙时，只有太子可以随行，其余人都要跪在外面。 而且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现在的天气渐渐转凉，不少官员勋贵都未必能坚持下来。 能祭天的陆侯爷没准就是太子！ 而顾瑶怕是太子妃。 最重要是隆庆帝给李勇这么大的恩典，证明李勇的祖上……没准真特么是功勋卓著啊。 “皇上就没提爷？让爷跟随他祭天？” “陛下担心你……太得意，引起朝臣不满。” 锦衣卫指挥使专拣好听的说。 “爹别闹了，有舅舅跟着陛下已经很好了。” 若是可能的话，顾瑶都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顾四爷。 她真不想惹人侧目，更不想出这种风头。 顾四爷撇嘴，说道：“府邸被毁了，修缮还的银子谁出？损失谁负责？李勇一家人住在哪？” “这些事，你们谁能做主？” 顾四爷四周环顾一圈。 官员们齐齐退了一步，锦衣卫指挥使面色尴尬：“这个损失的事……” 没听过有人敢索要损失补偿的。 锦衣卫指挥使不缺银子，可也没拿出银子的心思。 “所以爷还是要入宫去见陛下。” “……陛下说了，不见你！” 锦衣卫指挥使拦住了顾四爷的去路。 陛下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顾四爷入宫！ 甚至他认为陛下对顾四爷是害怕的。 “损失的事……我来想办法，绝不会让李伯爷一家无处安置。” “准备笔墨。” 顾四爷说道：“爷要写清楚所有损失，直接要银子，省得指挥使大人推脱。” “……” 锦衣卫指挥使能说什么？ 自然是眼看着顾四爷写满了长长一整页纸张，连李勇一家使用的厕纸都写上了？！ 顾瑶都不忍心看，轻声提醒：“您别太过分了。” 顾四爷头都没抬，“爷写这些都是正常需求，难道你上茅房不用纸？” 官员们：“……” “瑶瑶帮爷想一想可还有向陛下讨厌补偿的事？你舅舅一家可是为陛下才被毁的，陛下又重视他，现在不说，喝时说？你舅舅有三个儿子呢，以后的聘礼……都被火烧了！” 李勇动了动嘴唇，没有两个字因为姐夫泠冽的目光生生咽回去，“是，都烧了。” “李伯爷？！你？” 锦衣卫指挥使暗骂一声，“太没坚持了，顾四爷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在疆场上这样可是不成啊。” “姐夫说，在除了政务同军事上之外的事上，我都要听他的，姐夫同姐姐绝不会害我的。” 李勇也觉得敲诈不好，可是姐夫贪财。 既然有了机会，满足姐夫又何妨？ 李勇也不会嫌弃银子咬手。 “舅妈精神不好，怕是被吓坏了，她不似舅舅同表哥们经历丰富，父亲不妨多要一笔精神素损失费？以及他们以后的营养费等等。“ 顾瑶正色说道：“爹只能提正当的要求，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不满足顾四爷索要银子的心思，他会一直纠缠下去，让更多人看到了。 何况顾瑶也觉得舅舅该得到补偿！ 顾瑶从顾四爷手中拿过笔，找了一张空白的纸张写起来赔偿条目。 如果永乐侯是让人发笑的索赔，顾瑶就是合情合理无法拒绝的索赔。 毕竟是做过律师的，索赔条目无可争辩，听起来特别严谨。 最后写满了三页纸张的索赔条目交给锦衣卫指挥使手上。 “指挥使大人还是尽快决定为好，我着实很难再安抚我爹了，早点定下银子数目，总好过再让我爹想到些条目。” “哦。” 锦衣卫指挥使头疼得很，抓刺客都没这么疼。 “你直接说个数吧，这些……是给陛下看的。” “应该有三万两吧。” “……本官可以同皇上说，这是敲诈？” “只要陛下想看着我爹拿着令牌入宫去。” “皇上说了，以前几次相召顾四爷都不到，如今皇上让他体会见到自己的滋味。” “……” 顾瑶鲠住了，总有股小孩子闹别扭的即视感。 “最近有几个官员被抄家了，一批珍玩被查封，我去同陛下说一声，拿这些抵银子，然后户部再出个万八千的，撸羊毛总不能只冲着锦衣卫来。”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灭口 只锦衣卫指挥使负责数目庞大的索赔，他也扛不住！ 毕竟他既没有永乐侯无耻脸皮厚，也没有永乐侯敢向隆庆帝讨补偿的勇气。 归根到底一句话，锦衣卫指挥使不如顾四爷得隆庆帝的宠爱！ 有圣宠，可以为所欲为。 官员们目光不对劲，他们从未讲过一向在朝臣勋贵面前很嚣张的锦衣卫指挥使会谦和，甚至对永乐侯带了些许讨好的意味。 锦衣卫指挥使强悍不好惹，更证明永乐侯不可招惹。 碰上永乐侯，能用银子解决麻烦都算是运气啊。 “你们看什么？”锦衣卫指挥使对赶过来的官员说道：“是不是你们也想出点银子？” 锦衣卫指挥使那是对六部尚书，内阁阁佬都不用太客气的存在。 眼前的官员大多是四五品。 他们在京城也许不至于处于底层，但是在锦衣卫指挥使面前还真不够看呀。 “先不说袭击李伯爷的凶手是谁，京城闹出这么大动静，你们就难逃其责！永乐侯代替李伯爷索赔，你们好意思不出点银子？” “……” 官员们低头不去看锦衣卫指挥使。 若是千八百两，他们也不是不能出点银子，就当同顾四爷结一份善缘了。 可是永乐侯一张口就是三万两。 按照他们的俸禄是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何况他们的差事也不是很有油水的，谁愿意出银子谁去，反正自己装作听不懂！ 名同利，可是他们最为看重的。 别想让他们拿出因子来。 “既然出不起银子，还不滚？！” 锦衣卫指挥使毫不客气，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 原本拿笔财务是他同隆庆帝平分的，如今全部搭进去不说，他还要去户部去讨要银子。 而且李勇遇袭的事……皇上除了不见顾四爷很确定之外，皇上对追查真凶远没有封口关切。 李家祖宗同太祖宗，以及老国公之间错中复杂的爱恨情仇，即便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敢去打听。 隆庆帝派他接手，主要还是不想引起太多的风波，甚至有意压下此事。 “是，是，是。” 官员们兴高采烈离开，虽然白跑一趟，他们既然没损失银子，也没背黑锅，比锦衣卫指挥使幸运。 “跑得比兔子还快，哼，以为他们跑了，爷就记不住？有句话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顾四爷冷哼一声：“这么大的事，天子脚下，皇城之中，让贼人公然袭击勋贵，难道他们想推脱就能推脱？也是李木头功夫好，运气也有爷的加持，他们一家才能平安渡过危险，否则……等见到陛下，爷一定狠狠奏一本，实在不成，不如让神机营驻守京城。” 锦衣卫指挥使张了张嘴，永乐侯是真敢说啊，神机营入京的话，不知多少人会睡不着觉，多少皇子暗暗着急。 当然他没忘记神机营如今的指挥使还空着呢。 这次陆铮得胜回京，他就辞了神机营指挥使的官职，如今陆铮除了冠世侯之外，其实在朝廷上并没明确的官职，虚衔倒是一大堆。 隆庆帝不是不信任陆铮，而是太想从镇国公手中夺回陆铮了。 皇子是不可能去做几支近卫的统领或是指挥使的。 就因为陆恒坚决不肯低头，一时之间同隆庆帝杠上了。 而神机营指挥使的位置候选人中？ 锦衣卫指挥使复杂之色一闪而逝，“你是认真的？” 其中以顾珏的呼声最高，甚至顾珏现在都是暂代神机营指挥使的。 何大人可是关照过户部，只要不是顾珏索要粮饷，其余人来户部，只有一个方针，能拖就拖。 神机营从来都不会为粮饷不足或是迟发发愁，毕竟当年没人敢克扣陆铮。 如今除了顾珏之外，别人都不成！ 何大人一心想把顾珏推上去。 神机营可是所有近卫中最为精锐的，装备精良，都是精兵。 顾四爷义正严辞：“爷说出的话何时做不得准？” “……您这是要做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逮捕朝臣，抄家的事，都没顾四爷招人恨。 “这话说得糊涂，爷自然是保障勋贵重臣的家人安全，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专心为皇上效力，辅佐陛下处置国政治，爷一直认为陛下该放一只精兵在京城，还有比神机营更适合的？” 锦衣卫指挥使：“……” 永乐侯大公无私，可他总有说不会出的感觉。 一旦永乐侯世子顾珏掌握了留在京城的精兵，以后隆庆帝最高，顾四爷就敢说自己是第二！ “你这么做会很招人恨的。”锦衣卫指挥使轻声提醒。 “招人恨算什么？爷为陛下，为京城太平可以牺牲一切。” 顾四爷甩了衣袖，“*******，*******？” 顾瑶明明记得自己没说过这话。 “爹……” “你三哥说的，不，是你三哥在话本中写的，爷看到了，顾瑾说得好啊，人人都能有这觉悟，何愁不能国泰民安？” 顾瑶嘴角抽了抽，那这话不是三哥说的，也不是她抄袭，而是……算了，这话因故顾四爷而出，三哥因此扬名，若是三哥革新一切顺利，后世也不会出现那些前仆后继的英雄了。 “李木头上马车，你的妻儿上另外一辆。” “姐夫，我……” “就当去爷府上陪陪你姐姐。” 顾四爷一脸嫌弃，“不是看在你无家可归同你姐姐份上，爷才不会带你回去呢。” “那我可以再找个府邸……” 李勇话没说完，耳朵就被顾四爷拧住了，“你是不是忘了爷的名头，义薄云天顾四爷，你是想让他们嘲笑爷看内弟落难都不帮忙？” “我去，我去，我都听姐夫的。” 李勇虽然耳朵很疼，心头却是热乎乎。 无论何时，姐夫永远不会扔下他。 他屁颠屁颠跟着姐夫上了马车，顾瑶安排舅妈等人，等她再上马车后，舅舅脑袋已经被顾四爷敲红了。 “蠢货，爷快被你气死了，就你这样的性子以后还是留在爷眼前吧，省得爷给你收尸！” “姐夫……” “爷胃疼！你给爷滚远点。” 顾四爷捂着胃，对顾瑶说道：“立刻送口信给陆侯爷，捉拿到的女刺客灭口，最好锦衣卫抓到的人也都处理干净，绝不能……留一个活口。”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秘宝 “不能留一个活口，好在……陛下对此事不愿多谈，还把这次袭击当作报复，给了陆侯爷运作的机会，否则……一个勾结辽东余孽的罪名能要了你一家的命！” 李勇脑袋低垂，可怜至极。 “你说你怎么就突然心软了？以前爷就教过你红颜祸水……你以为你是爷？可以让放到爷身边的女人反叛原来的主子？为爷抗命？！” 顾四爷再次不解气狠狠捶了李勇一下，“心慈手软就别沾染女人？” “不是女人。”李勇为自己申辩，“是男人，他们一家是从京外来的，我记得仿佛以前老家有这么一个亲人，就让他留下了，我……没有想过，他们是来找秘宝！” 顾瑶已经派人去给陆铮传递消息，“那他刺杀你是？” “不是刺杀，是我发觉他不对劲，这才同他打了起来，然后他的人就把伯府给烧了。” 李勇眨了眨眼，“姐夫，我也不算太蠢，还是发现了端倪……” “你还得意上了？那家人来你府上有半月，你才发现不妥，你还说自己不蠢？！” 顾四爷训李勇跟教训儿子似的，很强势无情，完全压制了李勇。 毕竟顾瑾，顾四爷训不了，顾瑾从不让他操心，而且比他聪明太多。 而顾珏，顾四爷是懒得教训，根本原因就是他教训顾珏总有打自己脸的意思。 教训顾珏好享受？ 教训他吃喝玩乐？ 顾珏好歹还是神机营的官。 顾四爷有什么？ 因此他对李勇时，火力全开了，“倘若是爷，他翻看书房第一日……不，爷根本就不会留下他们，留个女人还能养养眼，你说你就个男人做什么？” “而且爷就不明白了，你媳妇那小气吧啦的性子，当年对悦娘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生怕自己吃亏，怕你把好东西都给悦娘，他怎么突然想开了，收留你老家的人？不怕他白吃白住，还花你家的银子？” 李勇：“……” 实话真是伤人心啊。 “听说是我家老三领过来的，据说……据说原本他们是去顾璐开的医馆，顾璐忙着进货什么的，老三听说是老家人，就主动带了回来，他娘最疼老三，那人又会说话，把夫人哄得很开心，也就留下来了。” 顾璐？！ 顾四爷面容微僵。 “三表哥是想展现为四姐排忧解难的能力，这才把人带回去。” “她倒是会推脱麻烦，自己处置不了把人赶走就是了，她既然心善收治，就该负责到底！” 顾四爷觉得自己又做错了，就不该暗示李勇同意让顾璐做儿媳妇。 “四姐最近痴迷医术，一心想着治病救人，在医生的眼里没有不该救治的人，无论善人还是恶人，他们首先是病人！” 就因此顾瑶觉得自己一辈子做不了大夫。 但是她做不到，却很敬佩医生大夫。 “您也别太武断认定都是四姐的错。” “哼，她是被神医教痴了，什么人都救，爷就认为救一个恶人会让很多好人倒霉！神医自己也是深受其害，顾璐就没个警惕？” 顾四爷嘟囔：“在顾家时可没见她这么善良，还说要帮爷，结果哪次她不是坑人？” 顾瑶是福星，顾璐就是灾星！ 顾四爷挺迷信的。 虽然顾璐她们的行动让顾四爷最终收益，可是那是因为有顾瑶在啊。 “这事还是三表哥愿意的，不能全怪在四姐头上，以有心算计无心，舅舅反应已经够快了，您就别再怪罪舅舅。” “哼。” 顾四爷冷哼，“他老家若有好人，至于当年差点逼的悦娘跳河？至于他染病了，没银子治病？那些人恨不的生吞活拨了他们姐弟，好霸占几间草房，十亩田地。” “李木头得向何大人学，宁可被人指责薄凉，不顾亲人，他也没让曾经亏待自己的族人好过，让若何大人软弱妥协一点，他早就被族人逼得过继嗣子了，何家还能这么安稳？” 顾四爷教训李勇，“你再打仗上同镇国公学没有任何毛病，但是其余方便，镇国公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可怜虫。” 他摸了摸李勇的脑袋，“你的命是爷同悦娘保下来的，爷可不能眼看着你自己糟蹋一辈子，活成镇国公那样的人。” “嗯，我的命是姐夫同姐姐的。” “爷不是……算了，以后除了吃喝拉撒不通爷说外，遇见的人或事都要告诉爷，你这么蠢，你们祖上又牵连不可宣扬的皇室秘闻，现在又弄出个宝藏来……爷不看着怎么嫩个成？” 顾瑶明显感到顾四爷隐藏在骨子里的兴奋。 “这宝藏是怎么来的？那些人就没说什么？” 顾瑶询问。 “是秘宝，好像不是宝藏！我隐隐听他念道了一句，得到秘宝就可得了天下。” “扯淡，傻子才会相信一个秘宝可以决定天下的归属，爷看就是玉玺都做不到呢。” 顾四爷不以为意，“瑶瑶去同顾璐说一声，她不喜欢你三表哥的话，就直接拒绝好了，别耽搁别人的婚事，爷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 顾瑶点头，并没有把顾璐同陈平一起做生意的事情告知顾四爷。 “再有就是……让她治病救人少一分善心，多一份戒心，这是她能治好，若是碰见治不好的病人，他们家一定是要闹的。” “哼，人性？！都是贪婪的，能救好那是大夫应当的，救不好就是大夫无能，是大夫的过错，她一人开着那么大的生意，官府地痞不至于找她麻烦，可是那些患者的亲人……能多得点银子，谁不想呢？” 顾四爷常年在京城混，看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大夫不可或缺，可是也挺可怜。 “女孩子还是要嫁人，相夫教子，顾璐有治病救人的善心，可她的性格同身份并不适合，她没有你三哥的能力。” “顾瑾说过，导致所在，虽然千万人独往矣，这话爷相信他能做到，可是顾璐……还是让她歇了心思，省得害人害己，再落入陷阱。” 顾瑶点头道：“我同四姐说清楚，做不了旷世神医，也可做力所能及之事。”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建议 顾四爷琢磨一会儿，“成吧，不过你别说是爷吩咐的，爷还不想惹麻烦。” 倘若顾璐不是自己的女儿，哪还用得上如此麻烦？ 直接一个字滚就成了。 顾四爷可以不把顾璐放在心上，却总不能看着她死吧。 偶尔顾四爷鄙夷自己的心软。 他终究是个人，而不是一个不顾人伦的畜生。 虎毒还不食字呢。 顾瑶同样不想顾璐再有麻烦，她能劝自然会劝说，顾璐是在不听，她也不会一遍一遍去说，甚至分出心思去保护顾璐。 她对顾璐只有一分的善意，超过这个界限的话，顾瑶就完全撩开手了。 “什么？老四，你说什么？” 顾清望着李勇，“你的意思是让李伯爷住进来？” “不是李伯爷，他是爷的小舅子，顾家姻亲，如今他的府邸重新修缮，爷就让他先搬进来。” 顾四爷恍然大悟，“大哥别担心，爷已经把各项费用算好了，李木头一家不会白吃白喝的，顺便爷还可以让他教导顾珏，还省下一笔请弓马师傅的银子。” 顾四爷得意向顾清眨眼，意思是，看爷精明能干吧，到时候多冠李木头要一笔银子，绝不会让大哥吃亏。 顾清看懂了！ 他嘴角抽搐的更厉害，这是银子的事？ 顾清一辈子小心谨慎，有刺客差点杀死李勇全家，烧毁伯爵府，就算用脚后跟想，此事都是非同小可的。 同时李氏也遭遇袭击。 顾清可以帮忙李勇，毕竟是姻亲，可是他很难把李勇一家接回来府来。 李勇看出顾清的为难，世上只有姐夫同姐姐可以毫无原则，不顾生死帮忙。 “顾大人，我可以另外……” “啪！” 顾四爷抽了李勇一巴掌，“你把大哥同爷看作什么人？莫非只能共富贵？爷对外人都能做到义薄云天，对你还不如外人？” “爷可丢不起这人！” 顾清很想问一句，你还要脸吗？ 顾四爷总能在脸面同不要脸之间自由切换，完美对接。 “到底是亲戚，李伯爷别再说两家话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万一顾家有了麻烦，李伯爷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自然不会，姐夫有话，我必遵从。” “大哥是看不起顾瑾，还是看不起爷？” 顾四爷完全放松下来，虽然他方才自信满满，但是顾家主事人。 “现在有爷，以后有顾瑾，顾家只会越来越好。” 顾四爷叉腰得意大笑，“而且爷已经打算让顾珏带人回进京了，爷就不信还有刺客敢在顾珏的保护下撒野，何况还是冠世侯的岳家！” 有这么多靠山，的确让顾清感到安全。 李氏遇袭到底是他纳妾引起的风波，顾清更不好拒绝了。 “把李伯爷一家安排在客院吧。” “不用，爷打算亲自教导李木头怎么变通，而且李木头功夫好可以充当爷的侍卫。” 顾四爷随口安排：“爷旁边的院落不是没人住吗？正好让李木头一家搬进去。” 以前顾四爷旁边的院落是顾二爷住的。 后来修缮了一番，顾清原本打算同顾四爷的院落打通，让顾四爷住得更宽敞。 或是留给顾瑾做婚房。 好嘛，现在让李勇住进去。 顾清点头：“只要李伯爷不嫌弃庭院简陋就好。” “他连茅草屋都住过，怎么会嫌弃？顾家的陨落齐整豪华，摆设都是极好的，比他伯爵府都好。” “我听从姐夫安排。” 李勇恭敬行礼，“顾大人的恩情，我终生不忘。” 这是他的承诺。 顾清笑道：“这话就说远了，结两姓之好，本就是守望相助，李伯爷只管安心住下，有需要可同老四，还是算了，你直接同瑶瑶说，如今府上内务，都是瑶瑶打理。” “过几日瑶瑶出嫁，你记得让你几个儿子帮忙送嫁妆，爷都想好了，送嫁妆的人都要世子，到时候他们世子朝服一穿，京城的人都能看到。” 李勇点头道：“他们随便姐夫差遣。” 顾瑶见大局已定，有顾四爷在，谁是顾四爷一合之敌？ 大伯父再不情愿也不会违背幼弟的意思。 顾瑶将舅妈送到母亲李氏身边。 三个表哥被顾瑾领走前，顾瑶轻声说了马车上的事。 顾瑾眸子微凝，秘宝？！ 颠覆国朝的秘宝？ 顾瑾把此事记在了心上。 陆铮一定能做到灭口的，毕竟陆铮也不想婚事泡汤。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外祖父还是个关键人物！ 外祖父身上的秘密不少，以前顾瑾本没有当回事。 以后他需要重视起来，毕竟这个秘宝，有可能让父母兄妹遭遇危险。 顾瑾不知还会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 掌握在顾瑾手中的秘宝才是好秘宝。 他甚至都不相信陆铮。 顾瑶安顿好一切后，坐上马车去见顾璐。 然而到达药铺后，掌柜说顾璐不在，去外面谈药材生意。 顾瑶在药铺等了一会，也不见顾璐回来，她又不好让顾璐去顾家找自己，只能约定明日她在过来。 “给你们东家带句话，无论如何让她明日在铺子里，我有话同她说。” 顾瑶走出药铺时，看了一眼坐诊的方向，病人着实不少。 坐堂的大夫同抓药伙计都很忙。 如今京城这么多病人？ 顾瑶来时看到药铺或是医馆的病人都不少。 不过仔细算人数还是顾璐这边更多一些。 顾瑶让人打听过，顾璐卖的药便宜，比同行总要低上半成，偶尔见病人贫苦，顾璐便会不要银子了。 这让顾璐的名声很好，由此一来，赶过来看病的病人比别人家都要多，药材需求也多。 就顾瑶知道的，若没有顾四爷的关照，顾璐早就被同行收拾了。 顾瑶不得不承认顾璐是个善良的人，可在当世……不是善良就保护平安的。 坐在马车上，顾瑶再次看了看医馆方向，有个念头浮上脑海。 “你说……你说让爷上奏陛下，给大多数百姓即需的药品定价？瑶瑶的意思是国朝都一个价格？” 顾四爷狐疑看着顾瑶，“你何时关心起朝政了？” 这不是顾瑶的风格啊。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失踪 顾四爷一向不管朝廷大事，顾清等人也鼓励顾四爷继续下去。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把药材统一定价。 “您可以建议陛下派人监督，哪家超出价格范围就要罚款，如此一来，在药铺上有个统一标准，病患也不至于都拥挤到一家去。” 顾瑶虽然能做的事有限，也没想过拯救世界，但是她只办力所能及的事。 毕竟她是穿越的，可不想真正成为一个在封建制度下长大的女孩子。 “这么做也能让四姐少一些麻烦，现在是您在背后看着，可……有句话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当药铺对四姐的怨气达到顶峰，未必没人敢鼓动病患闹事，到时候您是救还是不救？” “她卖的药材价格很低？” “嗯。” 顾瑶点头，“也许是好心，也许她的进价比较便宜，总之我觉得四姐在这么下去，引来的麻烦绝对不小，况且她还同陈平有生意往来，您关照她的事，也瞒不住京城有心人。” 顾四爷叹息：“爷倒是可以去给皇上说，但是朝臣们，尤其是文官又说低价是好事啊。” “开买卖即便不为赚钱糊口，总不能赔钱吧，一日两日可行，一年两年，谁赔得起？” “……” 顾四爷不吭声了。 “我帮您写一份计划书，您呈给陛下，不仅药材，其实大夫也该有个标准，不是谁都能为病人看病。” “瑶瑶，这事……” “爹，我知道这事做起来不容易，但是比起三哥的志向，并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爷答应你就是了，你封了郡主，总要做出点事情，证明你配得上陛下的封号。” 顾四爷显然想到了名利上头，能成自然好，倘若不成，顾四爷也不会失落。 他的意思中就没有这是民生上的事。 而且能同文臣再次辩论一场，也是挺有意思的。 顾瑶知道想成功，必须有一个可信的计划书。 一整夜，她都趴在书案后写计划书，李氏来看过她几次，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婢女照看，精心伺候。 “怎么？瑶瑶还在忙？” 顾四爷悠哉悠哉躺在床塌上，手中拿着话本。 李氏脱掉外衫，“我没见过瑶瑶这么努力，等四爷呈给皇上时，您不妨让何大人在旁敲敲边鼓，商人赚得多，国朝也能收到更多的税赋银子。” “我是不大懂瑶瑶的意思，不过自古以来就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说，药铺药材的价格的确差距很大，其实太便宜的药材，我都不敢买的。” 李氏靠在顾四爷身边，顾四爷轻轻摩挲着她大肚子，偶尔能感到胎动。 “当年，我弟弟病得快死了，就是因为我图便宜买了药材，当时我特别感激药材老板的善心，后来四爷重新花银子给我弟弟请大夫，我才明白一样的药材，药性差距太大了。” “你还记得那个骗你的药材铺子？” “应该已经关门了，毕竟他这样的奸商做作不成大买卖。” 李氏面容恬淡，眼底隐隐闪过一抹锋芒。 报复？ 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更爽！ 就不用劳烦顾四爷同顾家了。 “为瑶瑶，也当为你积德，爷一定尽全力。” “妾身相信四爷。” 李氏心头热辣辣的，还是四爷会说话。 为她积德？！ 一般男人可都会说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呀。 顾四爷嘴角得意勾起，凝视怀里的傻女人！ 谁说话本没用？ 悦娘已经被爷掌握在手中了。 终于有一个全心爱着自己的女人了。 顾四爷自信无论自己是尊荣，还是窘迫，悦娘对自己都会不离不弃。 翌日，顾四爷赶忙去顾瑶面前显摆。 “你娘现在可缠爷了，一颗心都在爷身上。” “哦。” 顾瑶用沾了冷水的帕子擦拭脸庞，狠狠揉了揉，一晚上没睡，计划书还有写完。 最重要直观的数据并没有列出来。 今日正好要去见顾璐，顾瑶打算让顾璐帮忙。 自从顾珈去了之后，顾瑶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人是现代穿越而来的。 要不这个世界真成筛子了。 何况以顾瑶如今的地位，即便有老乡，她也不怕的。 她希望图标数据的计划书能引起更多人重视。 当世的人对统计，以及大数据并不算看重。 顾四爷不满抗议，“你就哦一个字？瑶瑶变坏了，不关心爷同悦娘。” “不是我变坏了。” 顾瑶展现标准的微笑，“而是您同我娘之间太甜了！” 最难得是顾四爷，明明就是个傻白甜，非要充霸道总裁。 顾瑶认为顾四爷是甜的一个。 甜？ 顾四爷理解了，毕竟也是被话本小说熏陶过的。 “你顺路去一趟金店，爷给悦娘定了一套头面，你帮爷取回来，今日爷忙着教训你舅舅，没空出门。” “好。” 顾瑶目送顾四爷出门，摇头失笑，熊孩子越发可爱，又可靠了。 街上人很多，因为冠世侯的婚礼将近，京城主要街道都被重新修整过。 沿街的百姓人家自动挂上了喜庆的标志。 毕竟百姓对保住京城的冠世侯很感激。 何况冠世侯娶的妻子还是京城名声赫赫的永乐侯。 在百姓中间早已经传遍永乐侯种种的传说。 永乐侯可是比陆侯爷还有名呢。 顾瑶再次来到药铺，昨日接待顾瑶的伙计看到顾瑶，犹如看到救星，“顾小姐不来，小人都打算去……去找您了。” 顾瑶心头一沉，“怎么了？” “昨儿我们老板……没有回来，而且派去找她的人，也没有找到，她突然就失踪了，现在药铺还没乱，是因为大坐堂大夫还不知道顾娘子出事。” 顾瑶问道：“她不是出门谈生意？那边人也失踪了？” “是。” “她同谁谈生意？” “就是以前经常来往的陈家，顾娘子说，不打算同陈家再有生意往来了，她特意去把以往的账目结算清楚。” 伙计显然是顾璐相信的人，“顾娘子说，她父亲不喜欢陈公子，她就不会再同陈家做生意。” “你去问问，陈公子可在镇国公府上？” 顾瑶指使身边的侍卫去打听消息。 不大一会，陆铮同镇国公一起出现。 陈平也在昨日失踪了！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来迟了 陆铮很是平静说出事实，“昨儿陈平就没镇国公府，镇国公只当他放不下陈寻的病逝，以为他去祭奠陈平，并未多在意他是在镇国公府。” 镇国公有紧张焦急，也有许多的无奈。 不关心陈平还不是担心陆铮？ 他觉得陈平此时看不到陆铮更妥当。 毕竟陆铮的婚礼隆重到动员整个京城的地步，隆庆帝让礼部朝臣亲自操办。 隆庆帝尚每册立太子，这次婚礼朝臣公认的不比太子娶太子妃差。 因为隆庆帝自己没做过太子，因此很想弥补遗憾，也就成全了陆铮。 不仅陆铮得宠，陆铮的岳父永乐侯同样得宠。 皇子们为此不知暗地里砸了多少的瓶瓶罐罐，生了多少的闷气。 陈平跑出去散散心也好。 镇国公不担心陈平生事，而是陈平一旦招惹陆铮，他怕陆铮对陈平下手无情。 “你方才使人来送信时，我正同父亲在书房说婚事，父亲让人去陈府打听，陈平不在府上，他的随从说，陈平昨日出门去赴约，同他有约的人就是顾璐。” 顾瑶问道：“如今知道他们两个都失踪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已经派出人去寻找了。” 陆铮看了看药铺不大好的环境，“你同我一起去镇国公府等消息，若是不愿去，你就先回顾家去，顾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横竖她已经不算是四叔的女儿。” 陆铮稍停顿片刻，不轻不重说道：“也只有蠢笨的人才会认为四叔还会为顾璐做得更多，四叔说过多次，他不缺儿女，宁可无人奉养，也不留不孝顺儿女。” 顾瑶发觉跟在镇国公后面的几人面色微僵，看他们穿着打扮并非镇国公府的人。 “陆侯爷说笑了，难道如今还有人相信父亲会让顾璐重回顾家？父亲还会管顾璐？” “就是有天生的蠢人认为血浓于水！” “他们是不是忘了刑律上冒犯父母双亲是重罪，而父母责罚儿女连罪都算不上，当日顾璐随母亲改嫁后，她就不再是父亲的女儿了，顾家虽然不是几世的士族，但是也不会时常更改族谱，对祖宗不敬。” 顾瑶自嘲一笑，“只有我……一切都是我，想着姐妹做不成，又同她是一起长大的，这才多关照她几分。” “我就不去镇国公府了，陆侯爷直接送我回去。” 顾瑶重新戴上了帽兜，直接出门。 “父亲，我送她回去，寻找陈平的事，我就不插手了，我派出去的人归你调派。” “铮儿……” “我推测，陈平也不想让我帮忙，毕竟他不是自尊心很强？” 陆铮冷笑一声，随着顾瑶的脚步离开。 镇国公叹了口气，冷静询问顾璐的伙计，调派更多的人手寻找陈平下落。 “认为顾四爷还会关照顾璐的人，的确是个傻子！” 陆恒说道：“他虽然言行荒唐，但是对放弃的儿女便能硬起心肠，更不会为不听话的儿女连累顾家，顾四爷以前还教训过我，当时我认为他心狠，如今我才明白他比我更懂得取舍。” “国公爷不管陈少爷了？您不帮忙，我们少爷……” “我自是不能不管陈平，尽力寻找他，我说这些话是对你们……少在陈平耳边说一些有的没有的，乱出主意。” 镇国公冷冷扫过他们，“姐姐去世多年，我看你们一个个心都养大了，若是让我查出来陈平同顾璐失踪的事同你们有关，别怪我不念旧情！” “……” 陈平的随从不敢同镇国公对视，“奴才怎敢害少爷呢。” 镇国公的侍卫回禀告，该拿到的口供都拿到了。 镇国公同样不会再留下来，他回去等候新消息。 马车中，陆铮说道：“人，我已经处置了，秘宝？” “我爹同我不大相信的。” 顾瑶没有提顾瑾，“哪会有决定天下的……” 陆铮神色肃穆。 “还真有？” “嗯。” “在我外祖父手中？” “……这就不清楚了。” 陆铮正色道：“此事涉及到很多事，我不知道陛下极力隐藏不肯宣扬的秘密，但是我在老国公留下的笔记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你知道我其实很重视火药？” 顾瑶点头，不仅是陆铮，顾瑾同样很重视兵器的改进。 只是顾瑾没有能力做到陆铮做的事。 自从两人摊牌之后，顾瑾就把收拢到的工匠交给陆铮，当然陆铮也把自己的人给了顾瑾。 两人资源共享，彼此的实力都有了不少的增长。 顾瑶若不是同陆铮相恋的话，她都要怀疑自己成了双方的人质。 “据我推测，秘宝很可能改变征战的局面。” “……” 顾瑶想到了那些热武器，在结合当前的年代，出现杀伤力武器也不算奇怪。 “其实在太祖开国时，曾经有几次征战赢得很惊险。” “陛下也知道秘宝？我舅舅的事……” “陛下知道的，指定比我多，我甚至怀疑陛下可能知晓秘宝到底在哪？而且我还怀疑辽东那边的人急切寻找秘宝，他们对你舅舅…以及你娘的恨意远在镇国公同陛下之上。” 顾瑶按了按脑袋，太复杂了，这是牵扯了多少年前的事？ 起码有五六十年了，再加上一些证据被掩埋，想要查清楚太难。 顾瑶发觉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我们去哪？” “我的人已有了陈平的消息，不过陈平的还是挺聪明的，甚至背后有一股势力帮忙掩饰，方才才传回消息。” “四姐真同陈平在一起？” “这不好说，消息只说陈平的下落。” 陆铮也不会闲心再去看管顾璐。 他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顾瑶轻声说道：“期望四姐姐没有被人算计了。” 马车顺利出了京城，行驶了一会儿，来到西山。 顾瑶透过马车向去，陆铮说道：“我们可能来迟了。” “那是太后娘娘的车架？” 顾瑶面带惊讶，“还有几个公主郡主？” “还有母亲呢。” 陆铮冷笑一声，“一会儿父亲也会到，这次陈平闹出的动静绝对不小。”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不为妾 “太后娘娘怎么出的宫？她不是正病着？身体状况也不好？” 顾瑶纳闷怎么哪都少不了太后？而且出现在西山这么个地方。 前面一片密林，后有悬崖峭壁，绝不是养病的好去处。 陆铮比划了个手势，随从很快去而复返，弓着身体说道：“太后娘娘让公主殿下同命妇们陪着去了西山庄子上修养，路过此处时，恰好碰见了陈公子带着顾璐躲避追杀，太后娘娘让人帮忙，他们这才化险为夷，如今太后娘娘正同顾璐在一处。” 顾瑶嘴角微抽，“真是好巧的事呀。” “太后娘娘已经给镇国公同陛下送消息去了，陛下说不准，不过镇国公应该……” 马蹄声音由远及近，陆铮微眯眼眸，“他到了。” 顾瑶探出马车去看，陆铮直接拽住她，轻笑“不用麻烦，咱们下车，光明正大去看父亲如何处置此事。” “皇上也会来？”顾瑶轻声问道，“不是说太后给陛下也送了消息？” “陛下不到的话，如何证明陛下对陈平愧疚？” 陆铮意味深长说道：“如何取信皇子同朝臣呢？其实八皇子死了，四皇子九皇子封王之后，陛下正缺一个人分散注意力，陈平出现得恰到好处。” 陆铮扶着顾瑶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逼脸的天空，陆皇后失算了。 她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推进了危险之中，留给陈平的人不是太耿直，就是野心太大。 不过，陆铮从未想过因陆皇后对陈平手下留情。 若是陆铮善良的话，他就用强硬的手段将陈平送走了。 只有离开漩涡，才能保证一辈子平安。 “你派个人把我爹接来。” “……这不用麻烦四叔了，我能解决。” 陆铮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四叔一到，哪还有别人的画面？ 顾瑶轻笑：“都是长辈，咱们不好多嘴，而且他们不都怀疑我爹会关照四姐吗？就让他们看明白好了。” “何况，我……还希望给四姐一个机会，只有父亲在场，她才有可能作出决定，许是不会被一时的富贵迷花了头，陷入更大的麻烦危险中。” 顾璐绝不会故意同陈平一起出事。 但是顾瑶怕顾璐迫不得已答应一些事。 陆铮默默叹了口气，他最大的敌人果然是四叔。 这是多好展现他对顾瑶感情的机会？ 他容易吗？ “好，我这就去给四叔送信……” 陆铮派人去通知顾四爷。 镇国公来到近前，看到陆铮同顾瑶先是一愣，“铮儿不是说送她回顾家……你们是从顾家赶来？” 他目光四处搜寻，没见到顾四爷，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 “没到顾家，我就接到了顾璐的消息，带着瑶瑶过来，没想到能见到太后娘娘等人。” “……” 镇国公鲠了一下，翻身下马，“你消息比我快一步，路上碰到太后娘娘派去传信的人。” 他隐隐有几分骄傲，铮儿比他强！ “铮儿不过去？” 镇国公走出几步后，才发觉陆铮没有跟过去。 陆铮回道：“我等陛下。” “……我陪你一起等候陛下。” 镇国公退回陆铮身边，既然陈平已经脱险，他也就不用太担心。 让他直接面对太后同镇国公夫人等人，陆恒脑袋疼。 “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我保证不会影响铮儿的婚事。” 镇国公主动开口承诺。 陆铮淡淡回道：“我从来就没有担心过婚事有变。” 两人的气氛再次僵硬尴尬。 顾瑶说道：“陛下的车架到了。” 隆庆帝轻车简从，乔装改扮，他带着太监总管同几个侍卫，如同富贵人家的老爷一般。 “……给陛……” 隆庆帝快走几步扶着陆铮的胳膊，“不必行礼了。” 他看到了镇国公，如同镇国公刚到时四下看了看，“你岳父没来？” 陆铮嘴角微扬：“已经给他送信了，不知他会不会过来，毕竟顾璐已经同他没有关系，陈平因为同我的矛盾，也不得岳父喜欢。” 他果断顺着隆庆帝的话喊岳父。 隆庆帝说道：“你不该给他送信的，顾湛除了胡咧咧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事。” 语气带了几分抱怨，陆铮太不懂事啦。 隆庆帝加快脚步，期望在顾湛赶到之前，先把事情解决了。 顾瑶暗笑不已。 顾四爷的威名可见一斑。 “皇帝，你总算来了。” 密林中间，已有奴仆清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太后娘娘坐在绣敦上，镇国公夫人等人贵在一旁。 她揽住一身狼狈，只穿内衫的陈平，“若不是哀家，陆皇后唯一的儿子差点没了性命。” 隆庆帝说道：“朕可从来没听说皇后还有儿子在世，太后少听一些无中生有的消息，朕不过是看陈平略似皇后当年，为人也算孝顺正派，这才对他另眼相看。” “皇帝……” “太后是想冒出更多的皇后儿子？让百姓议论朕同皇后心不齐？还是想让朕遗臭万年？” 太后抿了抿嘴角，“镇国公不是确定了他的身份，哀家是觉得嫡子总要同其余皇子不一样的。” “太后别忘了，朕也不是嫡子，甚至朕的生母都死的不明不白。” “哀家就是你生母，你到底怎么样才相信？哀家早就说过不要相信谣言！那是有人故意挑拨哀家同皇帝的母子情分。” “陈平是皇后送出宫的儿子，不也是谣言？” 隆庆帝挽起袖口，“太后不一样相信了？轮到对太后有利的谣言，您就相信，对您不利的就不让朕相信？” 陈平抬眼，很是委屈沮丧，“皇上……” 他同太后一起，是对是错？ 可是在他看到云淡风的陆铮之后，迟疑尽去。 每次同陆铮碰面，他都狼狈不已。 顾璐低着头，身上裹着斗篷，散乱的头发遮挡住大半的脸庞，周身充斥着阴郁痛苦的气息。 顾瑶走过去，轻声询问：“你还好吧。” “她同陈平一起待了一夜，互相取暖，陈平救了她的性命。” 镇国公夫人插嘴说道：“太后娘娘恩准陈平纳她为妾，以此保全她的名节。” “我不为妾！” 顾璐声音很轻，“我绝不会去做妾！”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不妥 顾璐虽然狼狈不堪，斗篷下的内衫也都破碎了。 她同陈平待了一整夜，只有他们彼此两人。 获救后，她一直没有吭声。 太后娘娘等人也么有问过她的状况。 只有顾瑶询问她，然后太后娘娘仿佛施恩一般，直接决定了她为妾的命运。 她上辈子是正妻，同小妾斗了半辈子。 今世十几年，她过得如同笑话。 可是她不愿意以后的几十年再是个笑话！ 陈平是镇国公的外甥，陆皇后的儿子，身世复杂的人哪是她能嫁的？ 而且连正妻都不是！ 太后娘娘面色阴沉，看着不知好歹的顾璐： “不为妾？你还想嫁给哀家的孙子不成？何况你已经失去了贞洁，婚前失贞已经是要沉塘的，哀家看你也是被连累的，这才准许你进门，不提这些事，你别忘了陈平对你有酒精之恩！” 顾璐撩开垂在眼前的发丝，露出苍白的脸庞，“我不做妾。” 如同韧草一般，虽然弱小，却很坚决重复。 “做妾？什么做妾？谁做妾？” 顾湛的声音传来。 隆庆帝同镇国公几乎同时心头一沉。 太后娘娘绷紧了身体，几次都没在顾湛手中讨得好处。 “太后娘娘是想给陆侯爷纳妾吗？臣的女儿还没进门呢，可受不了这等侮辱。” 顾四爷大步流星走过来，直奔顾瑶，“太后若是赐妾给陆侯爷，你就不嫁了，爹养你一辈子。” “不是，岳父。” 陆铮变了脸色，赶忙从隆庆帝身边冒出来，一改方才漠不关心的样子，焦急说道：“不是太后给我纳妾，是陈平……” “太后给陈平纳妾，你同瑶瑶在这里做什么？看热闹？还是看陈公子……” 顾四爷看了一眼陈平，摇头道：“爷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嘲笑落难无能的人，他们已经够可怜了，陆侯爷再站在狼狈的陈公子面前，纵然你没有恶意，可陆侯爷如同皓月一般，他心里能不怨恨你？” “瑶瑶也是，心急火燎给爷送信，爷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 顾四爷仿佛没有看到顾璐，对着太后娘娘歉意的说道：“臣就说太后娘娘不会亏待臣女嘛，毕竟臣女因为侍奉太后而得了郡主诰封，您又赏赐不少财物，想来是很疼顾瑶的，如何都不会让顾瑶没脸。” 太后娘娘：“……” “既然如此，你们还等什么？别耽搁太后娘娘给陈平纳妾。” 顾四爷催促顾瑶同陆铮离开。 隆庆帝此时是绝对不会多嘴的，虽然他肚子都笑疼了。 顾湛总能让他开心，甚至比同皇贵妃一起还要有趣。 皇贵妃可不敢让太后哑口无言。 隆庆帝自己没办法亲自针对太后，他还要皇帝的体面。 顾湛所作所为越来越合乎隆庆帝的心意。 顾四爷利落转身，准备带着女儿女婿离开，抱怨道：“一点小事就爷叫来，瑶瑶太不够沉稳了，不过也好，往后宁可爷多跑几趟，也不能让你被欺负了去。” 顾瑶又幸福又无奈。 突然，顾四爷转身，看向顾璐方向，再次对太后娘娘说道：“娘娘给了臣女许多赏赐，臣心中感激，因此臣同太后娘娘说两句真心话……” 她能把顾湛的嘴堵上吗？ 太后不想听。 求顾湛别说！ “哀家……” “娘娘，臣是为您好哇，真心实意的为您好，为陛下好！” 顾四爷的声音明显高过太后。 隆庆帝笑道：“小点声，不怕把嗓子扯破了？以后你再找朕哭，可就哭不出声。” “朕也想听听顾湛怎么说。” “……” 太后无奈叹了口气。 顾四爷开始表演，“太后娘娘疼爱陈公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娘娘您不能为他遮掩一时而害了他呀，陈公子如今身份只是镇国公的远房亲戚，他又到了成亲年纪，本来给看在您同镇国公的面子，选一门官宦人家的小姐不难，可是您先给他纳妾了，您让他如何再高攀重臣之女？就臣所知，重臣家的小姐都很得宠，即便是皇上偶尔给他们的女儿赐婚，也会为重臣考虑一二，骨血亲情虽然赶不上何大人等人对陛下的忠诚，可是陛下是明主也不能让何大人等为陛下效力的重臣心寒。” 隆庆帝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顾四爷的话。 “正妻还没进门，先纳了一个相处一夜的美妾，啧啧，反正臣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这也同太后娘娘遵从的礼教不相符，赐妾这样的事，您怎能做呢？知道的人体谅你疼爱陈公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支持宠妾灭妻呢，毕竟您做主让他纳妾，以后他的妻子怎么管教？” “臣就是受害者，就是陛下给了臣一个美妾，然后在臣府上发生了一系的灾难，臣好好的一个家，差点被美美妾折腾没了。” 顾四爷控诉看着隆庆帝，眸子清亮。 隆庆帝干咳掩饰尴尬，“朕后来不是准许你自行处置了？朕可没让你亏待你夫人。” “臣这是有夫人，夫人又是绵软善良的，还闹出事来，陈公子先纳妾再娶妻，以后就别指望后宅安稳了，臣的夫人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上呀。” “哀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哀家这不是成全他们？顾湛，你难道看不到她吗？” “谁啊？” 顾四爷问道：“娘娘说得是谁？” “顾璐，她是你女儿！” “太后娘娘。” 陈平磕头道：“臣愿意娶顾璐为妻。” 他看明白顾四爷自身的优势，顾四爷自从到来之后，哪怕是隆庆帝都仿佛围着顾四爷转悠。 “娘娘，臣同她再没半分关系，您别同臣说她，臣看她就烦。” 顾四爷浑然不在意，从头到尾就没把顾璐放在心上。 “臣在多说一句，庆幸陈公子救下的人是个女子，若是男人，啧啧，来个以身相许的话，太吓人了。” 顾四爷很囧，“臣记得也有过救驾之功呢。” 隆庆帝打了个哆嗦，“朕不是赏你了？顾湛你可不许胡说，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无论男人女子都是不妥。”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遗物 隆庆帝可不想同顾湛传出君臣之恋来。 若有这样的消息，他以后还怎么召见顾湛？ 起码得避嫌。 顾四爷说道：“臣最反感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论调，以前没少吃过亏。” “哀家记得你现在的夫人李氏就因为你帮忙而去做妾的。” “谁说的？娘娘您怎能听信不实的传言？臣帮得人是李勇，不是悦娘，当时臣纳悦娘，是因为她温婉善良，容貌娇美，而且都说她能说生儿子，臣当时成亲三年，一直没有儿女，臣母这才准许臣纳妾开枝散叶的。” “……” 太后再次按了按太阳穴，只要让顾湛开口，她总有无力之感。 仿佛怎么说，顾湛都能说出道理。 太后娘娘败下阵，顾四爷接着说道：“陈公子说娶她？” 陈平同顾璐一起看向顾四爷。 “她的事，爷管不了，今日不管，以后更不回管了，不过爷多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别因为一时为女子负责，而造成一辈子的不幸。” 顾璐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什么。 顾四爷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走啦，走啦，瑶瑶，爷新得了不少的好东西，从你祖母的内库翻了你最喜欢的食谱，回去让厨子做给你吃。” “陛下。” “嗯？” “臣以为是关朝廷的大事，连您都惊动了，如今看来，不过是小儿女的婚事，太后娘娘很愿意为陈公子做主，您还是回宫吧。” 隆庆帝若有所思点头，“的确不必惊动朕，陈平平安无事，朕也就放心了。” “陆恒留下来即可。” 隆庆帝说道：“朕去顾湛府上坐坐，看看你给顾瑶准备的嫁妆。” 他比顾湛借机敲诈了多次，倘若顾湛把银子隐秘下来，不给顾瑶做嫁妆 他锤暴顾湛的狗头！ 顾四爷说道：“就怕寒舍简陋，陛下嫌弃。” “简陋？朕听说王府吃的用的都没你府上好，你喜欢的东西，朕都爱吃，就按照你的标准招待朕。” 隆庆帝同顾四爷说说笑笑离开。 顾瑶轻声对顾璐说道：“婚姻是第二次投胎，你得慎重些，千万别被眼前的事迷住了，陈公子……在我看来并非良配，他不大适合你。” “父亲是不愿意你卷进纷争中去的。” 顾瑶听到顾四爷又在催促自己，最后说道：“倘若我和你同在镇国公府过日子，我们彼此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 顾璐死死咬着嘴唇。 顾瑶提起裙摆，快步追上顾四爷。 此时隆庆帝已经揉着顾四爷的狗头，笑道：“休要胡说，朕最疼最看重的人始终是铮儿，你的心胸就不能放开一点？不是朕不见你，而是朕想你着急，让你明白朕的苦心。” 顾瑶同陆铮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没同他们坐一辆马车。 “也不知道四姐能不能明白父亲的苦心，此时父亲不管她，才是对她好。” 顾瑶的手被陆铮握着，他偶尔轻轻摆动她的手指，“你怕顾璐？” 顾瑶摇头。 “这不就是了，她的选择根本影响不到你，你也不会因为她嫁给陈平而心软，岳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陈平……他可未必敢继续赌下去，虽然岳父得陛下的宠爱，可是岳父把所有的疼爱都放在你身上，偏心做得如此明显，陈平的夫人位置……顾璐不够格。镇国公也不会同意的。” 陆铮微扬起嘴角：“你以为陈平会坚持下去？” 将顾瑶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 陆铮的话语却是对顾瑶温柔的截然不同，“我早就说过陈平身上没有陆皇后同老国公的气节！” 充满了轻蔑以及好笑。 陆铮也不认为自己身上有陆家骨子里的气节，但是却比陈平好一些。 “主子。” “何事？” 马车外的随从压低声音：“西郊安顿的那人要死了。” 陆铮明显动作一僵，“去西郊庄子。” “是。” 马车很快改道，顾四爷和隆庆帝正说到温泉庄子，他正吹嘘有顾清送给瑶瑶陪嫁庄子有多好。 隆庆帝不相信，顾四爷也让马车转移方向直接去庄子上，现在跑温泉也是很舒服的。 顾瑶感到陆铮气息不稳，“那人是……” “陆皇后的人。” 陆铮把顾瑶压在自己胸口，不让她在看到自己僵硬的脸庞。 他虽然答应不瞒着顾瑶，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顾瑶。 可是如此卑劣的一面，陆铮很不想让顾瑶看到。 顾瑶乖巧不再询问，陆铮不愿意做的事，她从来不去打听。 “我在马车上等你。” “……” 陆铮下了马车后，犹豫片刻向顾瑶伸出手。 顾瑶摇头。 “同我一起去。” 陆铮坚决说道，“没事。” 顾瑶下了马车，紧紧握着陆铮微凉的手，走进毫不起眼的农庄。 庄子里收拾得还算干净，不过小路上还是有一些家畜的粪便。 泥土休憩的屋子，门口除了侍卫外，还站着一个憨厚一身土黄步衣服的汉子。 他佝偻着身躯，卑微至极。 看到陆铮，他双脚一软，直接跪下来，哭诉道：“我已经尽力照顾姑姑了……” “闭嘴。” 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呵斥声，“不要同……同他说话。”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陆铮眯起眼眸，站在门口，他挥了挥手，侍卫拽起农家汉子快速退出小院。 “你死之后，我会把你偷偷葬在后陵附近。” 陆铮声音很轻。 “不用，我没脸去见主子。” 吱嘎一声，窗户打开一道缝隙。 顾瑶被露出的半张苍白又不满刀伤的脸吓了一跳。 女子眼底同样闪过惊讶，“她是……” “我的妻子。”陆铮说道：“让你同陆皇后失望了，我不会再孤单一辈子，以后我有儿有女，我的儿子继承到的东西远超你主子所想。” “她……她是谁家的？” 女子嘴角扯出一道嘲讽，“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你？别是一个寒门小户或是，咳咳咳，她长得倒是好，是不是养在勾栏……” “永乐侯的爱女，你别同我说你不知道永乐侯是谁。” “顾湛？顾老侯爷？哈哈哈。” 女子突然大笑：“老天爷果然是偏爱你的，该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 一卷画轴砸到陆铮的身上，“我原谅你了，你的确最适合即成主子同老国公的衣钵。”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真与假重要吗? “你等等。” 顾瑶突然上前一步，推开半遮半掩的窗户。 苍老的女子仿佛常年不曾见光一般，后退了几步，抬手挡住眼睛，顺便遮挡住脸上的刀伤以及烙印。 她面容几乎被毁了。 顾瑶隐隐觉得是陆铮干的。 当时陆铮才十岁？ 不能想！ 顾瑶也不愿意想下去。 光线洒落，顾瑶看清楚屋子里的布置。 有佛龛，有蒲团，以及念经的一切用品。 这些东西常年使用，木鱼都敲掉了上面的漆。 “你看什么？” 女子想着赶紧把窗户关上，顾瑶那双明亮的眸子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心事一般。 陆铮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按住了即将关上的窗户，神色严肃。 屋中的苍老女子抿了抿嘴角，脸上的伤口仿佛突然又疼了，伤疤扭曲，不停的颤抖。 她却再不敢也没力气关上窗户了。 “你是陆皇后留在宫里的人？ 女子并不答话。 陆铮哼了一声。 苍老女子只能委屈的开口，“我已经背叛了主子，辜负了主子的托付，不敢在当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人。” “你是要死了吗？” “……” 苍老女子眸子闪过意外。 “所以把陆皇后最后交给你的东西主动给了陆铮？” “既然背叛了主子一次，我谈何忠诚可言？只不过这些年我听到陆铮的功绩，想着主子的品行，这才把卷轴给了陆铮，他对我残忍，但是他继承了陆家的衣钵，总能为国朝，为天下做一些事，如此，我见到主子后，还能向她磕头……” “你知不知道陆皇后曾经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宫去？” 顾瑶没有耐心听她的诸多借口，盯着苍老女子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苍老女子眸子微愣，“我当然知道，这些东西……若不是我贪生怕死，辜负了主子的嘱托，这些东西都是留给少主人的。” “陆铮，都是他，人小鬼大，就连陛下同太后娘娘都没发觉我是主子的人啊，他在后宫找到了我，用我唯一的亲人威胁我……对我用尽了酷刑.” 她有几分癫狂，“陆铮不是个人.” “他对你用尽酷刑，让你背叛主子陆皇后，你还在临死前把他还没找出到的东西主动交给陆铮?” “我不是说了陆铮……” “你是说过该是陆铮的东西，就是他的.” 顾瑶一字一句说道:“在陆皇后的亲生儿子陈平出现后，你并没有后悔?” “皇上同太后都发现不了你，小小年纪的陆铮发现了?” 苍白女子缓缓低垂下头，散落的发丝再次挡住她的脸庞. 顾瑶说道:“你就没想过把最后的东西留给陈平……” “噗嗤.” 苍白女子吐血倒地，陆铮愣了一瞬，顾瑶直接从窗户跳进去. 一把拽住已经气息微弱的老妇，撩开她的头发，近距离盯着她的双眼，“你听我说完，我不信，我知道人都熬不过酷刑，可是我不信陆皇后托付遗物的人是软骨头!” “我更不相信陆皇后会把自己的儿子留给奴才属下照顾!” “……咳咳咳.” 苍老妇人每一声咳嗽都咳出了血，她眸光平静，如同镜子一般只反射出顾瑶的焦急. 她缓缓勾起嘴角，“爱信不信!” 顾瑶:“……” 她最后看陆铮一眼，手臂缓缓垂下，再无一缕气息. “你就不怕陆铮同陈平斗个你死我活?” 顾瑶气急败坏使劲摇晃着老妇. 最后的遗言竟然是爱信不信? 特么的，她不是神经病? 陆皇后倒底是怎么选得人? 陆铮跃进屋中，直接把顾瑶拽出去屋去，不同尸体在一处，他无奈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想说，我觉得你才是陆皇后的儿子!” 顾瑶坦荡望着陆铮，“甚至我想过，想过你有可能是先帝太子的遗孤，甚至我还想过……想过你是镇国公或是陆家的儿子，当然这个念头有点荒诞.” “但是我如果是被皇上这般对待的陆皇后，我会用陆家的孩子取代镇国公夫人给隆庆帝生的私生子，让隆庆帝宠着疼着，让他最后把一切交给你，没有隆庆帝的血缘，最后却坐在龙椅上……” 顾瑶一字一句说道:“你不觉得这种报复方式特别爽?特别过瘾?” 陆铮搂住顾瑶，笑容逐渐扩大，随后更是大笑起来. “陆铮!” “我现在相信岳父看的话本大多都是你的创意了.” “……” 顾瑶鼓着腮帮子，一脚跺在陆铮脚面上，“不许笑!” “我是谁的儿子那么重要?” “不是……我是怕你吃亏.” “除了你之外，谁能让我吃亏?” 陆铮低头，同顾瑶额头相抵，四眸相对，“瑶瑶，一切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陆铮!” “你的丈夫!” “……” 顾瑶心头瑟瑟的，“好吧，我再不胡思乱想了.” 陆铮再次笑了:“我得多当心了，万一让瑶瑶伤心，你对我的报复绝对比陆皇后更……匪夷所思.” “你会吗?对不住我?” “不会.” 陆铮坦率回道:“陆皇后背后只有镇国公，你身后一堆有本事有能耐的至亲，我敢吗?” 顾瑶佯装生气，“你是为了我亲人?” “瑶瑶，亲人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有多少人羡慕你有岳父同顾瑾啊，当然少不了你娘，岳母……她若是入宫，我看也许早就成了皇后了.” “不可能，陛下对我娘一直有戒心.” 隆庆帝可不是痴情的帝王. 她娘手段是厉害，奈何皇上不接招. 陆铮打开卷轴，顾瑶神头看了一眼，顿时睁大了眸子. 陆铮皱紧眉头，“这好似是……火器图?” 顾瑶心说，还是以现在的条件能做出来的连发火枪，甚至还有改良炼铁的方法. 太专业的东西，顾瑶看不懂. 文科生的悲哀! “这会不会同秘宝有关?” 顾瑶指着画轴最后一行字，“你看，陆皇后的笔迹，留给最愧疚又心疼的儿子!” 陆铮眯起了眸子，顾瑶抓住他胳膊，认真说道:“别否认了，你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的.”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白首之约 陆铮没有再继续否认. 话可以说得漂亮，谁又想去做奸生子呢. 陆铮下意识抚摸着书卷上的字迹，嘴角微微勾起. “不管我生母是谁，我应该不会是陆家的孩子.” 陆铮胸口是有胎记的. 顾瑶张了张嘴，嘀咕道:“只有皇族有的胎记?本就不符合规律啊.” 公主身上不就没有胎记? 倘若按照胎记来说，总有例外出现，若是没有意外，当世就是一部魔幻剧. 陆铮失笑道:“说得也对，李逵同李鬼，如今也不是凭着血统身份，而是谁的话语权，甚至手中的权利更多.” 顾瑶这次很认真的点头，“假作真时，真亦假，此时就算是陆皇后留下铁一般的证据，也无法取信所有人.” 她握着陆铮的手，“可是你却能决定谁是陆皇后的儿子!” 以前她就看过一些皇后为儿子活命换了儿子的小说. 有不少都是假冒的人取代了真身. 血统身份哪里有掌握在手中的权利重要? “这么一想的话，我更觉得你希望比较大，陆皇后把你放在权利中心，却留下遗言，你是无辜的，镇国公在你五岁站住后送你入宫……然后就是你在宫中收揽了一些人，查到了她的遗书笔记，再找到了……那个老妇人，得到老国公的笔记.” “最后她要死了，还不计前仇，把陆皇后最后留给儿子的东西给了你!” 顾瑶能找出很多的蛛丝马迹. “陈平虽然生活富庶，可是他却是长在权利之外，一步落后，步步跟不上，你已经功成名就，他刚入仕途，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我是不会把这一切告诉镇国公的，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说.” 陆铮抿了抿嘴角，“这是他们的报应!” 顾瑶想到镇国公夫人说陆皇后恨她……这国公夫人对陆铮讨好奉承，对陈平……啧啧，没准都是陆皇后安排好的. “虽然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我还是认可陆皇后报复的.” 顾瑶说道:“倘若能报复皇上……就更好了.” 陆铮好笑:“如同你说的，用陆家的孩子坐在皇位上?” “……嗯.” “陆皇后她应该没你小心眼.” “什么?” 顾瑶去捏陆铮的脸颊，“你说谁小心眼?怎么，你想尝试小心眼的女人报复?” 陆铮抓住顾瑶的手，直接同她闹到一起. 顾瑶暗暗松了口气，故意显得骄蛮任性. 她不希望陆铮难过，去想更难过的事. 陆铮抱着顾瑶狠狠亲了她一下. “我不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但是我知道你是我儿子的娘!” 陆铮眸子明亮，顾瑶轻笑:“这话我爱听，霸气威武.” “我喜欢你.” “不，该说我爱你!” “都说相爱容易，相守太难，我同你相遇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期望我们能白首时，依然相爱.” 顾瑶仰头望着陆铮，也许他们走不到尽头，期间也会有矛盾，有争吵. 但是她会为白首之约而努力. 陆铮点头道:“我是不会给你按照话本的情节报复我的机会.” 他是真相信顾瑶能做到. 毕竟小心眼的女人报复心都很强. 不似陆皇后还是要顾及一些大义的. 当然以陆铮看来，顾瑶的报复法子很畅快，但是未必用在话本中的渣男身上还成. 隆庆帝是好糊弄的? 那些情节有不少都是顾瑶的自嗨. 倘若隆庆帝本身就是蠢货，他就算表现得再好，陆皇后也不会爱上他. 优秀的女人能看上愚蠢的男人? 隆庆帝年轻时，也是风华正茂，才华出众的聪明人. 只是如今，隆庆帝帝位稳固，他多了几分倦怠. 不过陆铮从不曾小看隆庆帝. 当时陆皇后能玩出一手送子出宫的把戏，主要还是因为陆皇后一直掌握着后宫. 再加上镇国公夫人怀孕，隆庆帝大怒之下，杀了很多人. 隆庆帝愧对陆皇后同陆家，这才给了陆皇后机会. 倘若一切正常，陆皇后未必就能瞒住隆庆帝. “知道怕就好!” 顾瑶握着拳头佯装威胁陆铮. 陆铮更是做出怕怕怕的动作. 玩闹了一阵后，陆铮送顾瑶上了马车，他返回庄子上. 早有属下给老妇人穿上准备好的寿衣，安置在尚好的棺材之中，她侄子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烧纸. 一应祭奠死者的东西也都安排妥当. 这些都是陆铮让人提前准备好的. 并没有因为陆铮拿到陆皇后的遗物，同顾瑶说话，陆铮就忘记安葬老妇. 陆铮脸上已经没有同顾瑶在一起的轻松，神色肃穆.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忍着那么多残酷的折磨，最后才把陆皇后留下的东西交给自己. 难道是怕他得到太容易，而不相信吗? 陆铮蹲下来，往火盆中扔了几张烧纸，直到纸张烧成灰烬，他才起身说道:“送到陆皇后的陵墓附近，安葬在我提前画好的的地方.” “是.” 随从应诺. 陆铮轻轻拍了拍棺材，转身离开. 顾瑶坐在马车中，仔细看着陆皇后留给自己儿子的卷轴. 认真努力看了半晌，嗯，还是看不懂! 顾瑶暗暗叹了一口气，难怪自己做不成大女主. 炼钢炼铁，火器什么都不懂，还没有随身空间什么的. “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根本帮不上你.” 顾瑶靠在陆铮怀里，陆铮轻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你不是没有嘛，瑶瑶，你有岳父!” 顾瑶:“……” 何时熊孩子已经是她值得骄傲的优势了? “侯爷，侯爷.” “六小姐.” 之风同隆庆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一起拦住陆铮的马车. 顾瑶探出脑袋，“你们怎么一起过来?我爹同陛下……去了哪?” 之风尴尬低头，太监总管笑得谄媚，“回郡主的话，奴才奉皇上的命，让郡主同陆侯爷去顾大人送给郡主的温泉庄子.” “我爹……” “顾四爷同陛下一起泡温泉，喝陈酿，赏枫叶，畅谈人生.” 顾瑶:“……”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一起泡汤浴 顾四爷倒是同隆庆帝玩的好. 那座庄子不是顾瑶的陪嫁? 她还没去享受，他们去跑温泉了. 以后顾瑶觉得自己都无法去同一个温泉池子泡温泉. 她容易想到这对君臣泡汤饮酒. 明知道只是纯粹的君臣，但后世人指定能琢磨出不少的故事情节. “我爹让我去做什么?” 顾瑶很是费解. “四爷的意思是……”之风硬着头皮说道:“让陛下提前享受天伦之乐，父慈子孝，儿媳妇也很孝顺.” 这是人臣该说的话? 顾四爷，你可做个人吧. 生怕隆庆帝不认陆铮是怎样? “六小姐.”之风上前凑近顾瑶说道:“四爷喝醉了，又不让奴才伺候，他在皇上身边，您能放心?” 顾瑶心说，自己有什么不放心的? 随后却说道:“去温泉庄子，去父亲跟前尽孝.” 陆铮默默点头，随顾瑶去了庄子. 喝醉的顾四爷这次变身话痨，絮絮叨叨同隆庆帝说着自家的事. 顾瑶赶到的时，他们还在泡汤，隐隐约约能听到隆庆帝低沉的笑声. “皇上很开心.” “嗯.” 顾瑶翻了个白眼，这还看不出? 蒸腾缭绕的汤浴之中，两人身影离着很近，隐隐有……说不出的亲近. 顾瑶移开了目光，陆铮低笑:“我也想同瑶瑶一起泡温泉呀.” 顾瑶脸红了，陆铮的笑声同方才听隆庆帝的笑声如出一辙. 应该陆铮就是隆庆帝的儿子. 陆铮接过太监总管手中的衣服，“你等等，我去把陛下同岳父弄出来，他们泡了太久，对身体反而不好.” “嗯.” 顾瑶转身去庄子上的厨房，准备一些醒酒汤. 当然庄子上也有人做这些事，顾瑶只不过亲自去看着罢了. 隆庆帝看着陆铮仔细照顾喝醉的顾湛，有几分羡慕. 那是他从未享受过的. 他不自觉扶着额头，“铮儿，朕也在醉了.” 陆铮为顾四爷穿好外衫，他抿了抿嘴角，招呼太监总管，“你来伺候陛下.” 太监总管:“……” 他都不敢去看陛下的脸色了. 陆侯爷也不能这么害自己啊. 陆铮背起顾四爷向外走，隆庆帝眼底的嫉妒已经压制不住了. “铮儿，你是朕的儿子!” 他没以皇子来称陆铮，直接用了儿子两个字. 太监总管双腿已软直接跪下. 陆铮沉默一瞬，想到顾瑶亮晶晶的眸子，想到了顾瑾那治国强民的志向，甚至想到了陆皇后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肩膀被咬了一口，陆铮知道是岳父干的. 岳父是醉了. 但是在隆庆帝面前，岳父也不敢完全醉倒，完全放飞. “铮儿……” “您等等，我先送岳父回去.” 陆铮如同被烫到一般落荒而逃. 隆庆帝笑弯了眼眸，舒服靠在汤浴的墙壁上，等待儿子过来尽孝. “郡主在厨房为您看着醒酒汤.” “嗯.” 隆庆帝嘴角舒服的笑容更浓，“儿女不需多，一个孝顺就成.” 太监总管不敢吭声，这不是顾四爷的论调? 顾四爷在床榻上打了个滚，睁开醉眼惺忪的眼眸，侧头望着陆铮: “你快去陪陛下，有好处不占，那是傻瓜行径，你同其余皇子的生母不一样，可也是陛下的儿子，只要发生在陛下身上，镇国公夫人生下的儿子就不是一般勋贵人家的奸生子.” 陆铮:“……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在我面前说出这三个字.” “爷不是你岳父嘛.” 顾四爷舔了舔嘴唇，不在意说道:“爷不是嘲讽你，而是告诉你，在皇家中，不论生母是谁，胜者为王!得皇上宠爱信任才是正道.” “皇后嫡子有几个能顺利登基的?” “陆侯爷不必介怀是谁生的，同陛下相处，坦荡真诚，其余事，你不用烦心，交给爷就是了.” “多亲近陛下，谁也不会说你谄媚，而你疏远陛下，那就是陈平等皇子愿意看到的.” “爷不知你同顾瑾有过怎样的约定，在这事上，爷一碗水端平，儿子同女婿谁主天下都好.” “但是爷废了这么多心思，可不是最后看着别人坐在皇位上的.” 顾四爷最后说道:“你不要同你争不到是两回事!” “去吧，去帮陛下按摩一番……陆侯爷，陛下的腰部左边有几分酸胀，还有左腿，他当年跪求先帝赐婚时受过暗伤，你多用点心，陛下已经不是年轻时了，他终究……也希望儿子在身边尽孝.” 陆铮点点头. 顾四爷挥手，等陆铮离开后，他抱着被子再次滚了两圈: 他把该说都说了，也就不怕陆铮被陈平等皇子占便宜. 陆铮哪都好，就是不愿意亲近陛下，白白错过大好的机会. “陛下.” “铮儿，你回来?” 隆庆帝望着陆铮，眼前闪过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虚影. 陆铮低垂眼睑，在隆庆帝的肩膀按了一下，隆庆帝就再也不愿去想方才的记忆. 他专心享受陆铮的侍奉，“最近你同陆恒很亲近?” “同他探讨一些战法，他还是更关心陈平.”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下陈平，铮儿也不用太在意他.” 隆庆帝说道:“你也脱了衣服，陪朕再泡一会儿.” “铮儿，仿佛朕从未真正看过你，方才顾湛同朕吹嘘，他给顾瑾洗过澡……还在汤浴揍过扬了他一身水的顾珏.” “他同顾珏如同前世的冤家，相处不久，他就总会忍不住揍顾珏.” 隆庆帝移动身体，让陆铮也进来泡泡. “臣做不到顾珏，岳父对顾珏嘴上埋怨，有好吃的，好玩的，岳父也总会给顾珏留一份.” “朕想让你更亲近朕，你若像顾珏，朕脑袋先炸了.” 隆庆帝可没顾湛对顾珏的忍耐力. 陆铮迈进汤浴时，四肢略显僵硬，总是放不开. 隆庆帝看到了陆铮身上的旧伤，眼里闪过心疼. “陛下.” “何事?” 隆庆帝拽住陆铮的胳膊，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太监总管说道:“陈公子求见，还有镇国公也想见陛下.” “太后呢?” “奴才听说太后娘娘同镇国公发了好一顿脾气，罚了镇国公夫人，然后回皇宫去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决定 隆庆帝笑道:“看来路恒难得坚持了自己的决定，没有因为太后罚了镇国公夫人，他就改了主意.” 陆铮一声不吭为隆庆帝按摩. “陆恒还是很在意陈平.” 隆庆帝饶有兴致说道:“朕同你打个赌，顾璐是为妾，还是为妻?” “臣不赌.” “铮儿作什么去?” 眼见着陆铮即将迈出汤浴，隆庆帝拽了他一把，“你继续陪着朕，不许离开.” “臣不想见陈平……以及父亲.” 镇国公等候在外，隐隐约约听到这句话. 他阴沉的面色更显难堪. 陈平紧紧握着拳头，这处庄子布置极好，位置也好，比王公勋贵的庄子都好. 以前他就是治再多的病人，赚再多的银子都买不来这处庄子. 甚至他以商贾的身份连踏进门都难. 而庄子只是顾瑶的陪嫁之一. 勋贵需要他的药材，甚至需要他治病，可从来不曾真正尊重过他. 太监总管走出来，说道:“陛下召镇国公同陈公子觐见.” “铮儿也在?” “陆侯爷陪陛下泡汤，自然是在的.” 太监总管笑嘻嘻说道:“皇上可喜欢陆侯爷了，都不让奴才在旁伺候，镇国公最好长话短说，别耽搁了陛下难得好兴致.” 陈平抿了抿嘴角，跟在镇国公后面，他一眼就见到池水中的父子两人. 镇国公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感伤，很快在隆庆帝目光下掩藏起来. “臣见过陛下.” 陆恒跪在地上. 隆庆帝慵懒说道:“起来，在宫外就不用跪了.” “铮儿用点力，朕将棒正酸，一会儿，朕帮你也按一按，你征战多年，身上的暗伤比朕还多.” “臣的伤早就养好，就不用劳烦陛下.” “你同朕生疏了，倘若你岳父在，他准保说出一堆的旧伤，有时候铮儿向朕撒娇，也挺好的.” 隆庆帝喝了不少的酒，此时看到英俊年轻的陆铮，心中骄傲又满足. “无损吾儿战神的威严.” 若不是喝多了，隆庆帝绝对说不出这话. 陆铮在容貌上也比陈平更英俊. 镇国公一直对陆铮的感情很复杂，一直把陆铮当作儿子，除了陆铮的确优秀，而他并不是过于崇尚血统说. 姐姐同父亲都说过，血缘决定不了一切. 父亲也曾经是太祖的义子，以前老国公不收义子，却亲自培养出不少的将军. 老国公从不以亲疏远近重用培养，谁有才华谁出头. 镇国公一直认为陆铮像他们陆家人. 陈平说道:“陛下，臣恳请您做主.” “做主?”隆庆帝问道:“是你的婚事?陆恒不答应?” “臣在微末之时就同顾璐相遇相知，昨儿在危难时，臣救过她，她同样也帮过臣.” “你住嘴，我绝不同意你娶顾璐为妻，也不同意太后的意思，让你纳顾璐为妾.” 陆恒收回落在陆铮身上的目光，“倘若你当是我的外甥，尽快打消这个念头，顾璐……她也说过宁死不为妾，你既然说她帮过你，你对她也有几分情份，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一头撞死?” “陈平……你的爱慕强求只会让她痛苦不堪，不如现在放手.” 镇国公说道:“当年我就是强求了夫人，母亲不喜她，才有了许多的矛盾.” “我不让顾璐为妾，娶她过门.” “太后并不喜欢你娶顾璐为妻.” 隆庆帝大有深意说道:“朕听说太后很看重你，已为你选定了妻子，太后娘家侄孙女还是外甥孙女都挺适合，而陆恒给你选的夫人也是将门虎女，以陆恒的面子，勋贵武将也都愿意把嫡女嫁给你.” “而顾璐……不是朕说，她不过是个不孝父亲，一意孤行的弃女，如何配得上你?” 隆庆帝对顾湛除族的儿女没有任何的好感. 都是一群不孝顺顾湛的. “你若是求赐婚的人是顾璐，朕不可能同意.” “陛下.” 陈平跪下来，“您当年同娘亲也是得不到认同，您以坚持求得先帝点头，我……我……” “你也想跪到朕答应?” 隆庆帝冷笑:“顾璐凭什么同皇后比?” “皇上不同意是为你好，而且当时姐姐同陛下一起跪求先帝，可是顾璐宁可死也不愿意.” 陆恒在旁劝说. 陈平固执跪着，“我从未向陛下恳求过，您也不曾抚养过我，今日我只恳请陛下赐婚，求您成全我吧.” 砰砰砰，陈平向隆庆帝磕头. 陆恒看到陈平额头流血，面露几分心软. 半个时辰过后，陈平几乎跪不住了. “皇上……要不……” 陆恒轻声说道:“你成全他吧，总不能看着他这么折磨自己.” “那是他活该!自找的.” 隆庆帝随手将酒杯砸在陆恒身上，“你疼陈平就让他娶顾璐?陆恒，朕意为你还没糊涂透顶，是朕想错了，你根本就没把铮儿放在心上!也是铮儿不是你的骨血，陈平是你姐姐的……所以你想看着铮儿媳妇难堪?” “你对朕把顾瑶赐婚给铮儿有异议?” “没有，臣一直很赞同这门婚事，他们再适合不过了.” “还是你想看着顾湛一次次不停的折腾朕?” 隆庆帝冷声说道:“想让朕答应陈平娶顾璐，只有一个法子，陆恒你不让陈平再踏入镇国公府一步，陈平……你也别再京城了，朕送你去江南，许你一世富贵，你不许在回京，也不得再提起皇后.” “朕就当从未见过你，当皇后当年生下的依旧是死胎，以后皇后……” 隆庆帝指了指陆铮说道:“他就是皇后的儿子，以后为祭奠皇后，不让皇后少了香火供奉.” 陈平头晕眼花，鲜血流进眼，一片血红，他撑着身体: “不，我……我才是母亲的儿子!” 陆恒沉默一会儿，说道:“臣向陛下保证陈平不会同顾璐有任何关系，臣把顾璐……把她送走，让陈平一辈子找不到她.” 别说娶妻了，纳妾都不成. “舅舅.”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话.” 陆恒抓住陈平，眼里泛起冷意. 陈平挣扎不过，昏厥过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隆庆帝怀疑了 隆庆帝唇边的嘲讽之色更浓. “陆恒.” 他看着陆恒小心翼翼抱着陈平. 陆恒抬头回望. “你确定你姐姐就给朕生出这个东西?他除了有胎记，以及面容同朕有几分相似之外，还哪里像朕?” 陆恒本来紧紧抱着陈平的手稍稍松懈. “你姐姐是怎样的脾气性子，朕想你也是最明白不过.” 隆庆帝喜欢的柔美婉约的女子. 他最初对陆皇后的欣赏比爱慕更多. 隆庆帝叹息一声:“即便他不是在皇宫长大，他的性子不似朕，也不似皇后.” “朕看铮儿都比他更似皇后的坚毅果决，更有你姐姐的专情.” 陈平在隆庆帝的压力下放弃了顾璐. 可是陆铮却不会为任何人放弃顾瑶. “他们两个换一换，你会相信铮儿不娶瑶丫头?铮儿这些年一直拒绝朕赐婚，或安排女子侍寝，你应该清楚，铮儿出战告捷，回京之后，朕问他要何赏赐，陆铮只说了一样——婚事自主，他是宁缺毋滥，一旦喜欢了……” 隆庆帝看着陆铮，“钟情且专一，倒是同朕……还是像的.” 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花心. 爱着一个人，娶了陆皇后，宠幸后宫妃嫔，就证明他不专一? 镇国公眼眸微沉，连忙低头掩饰，“铮儿随着陛下长大，又读了不少臣父留下的兵书，在疆场上锤炼才有了今日，陈平经历的太少，终究不如铮儿.” 陈平紧闭的眼睫微颤，何时起专情也是有点长处? “你还有事?” “没了.” 镇国公搀扶起陈平，“臣告退.” “顾璐，你打算如何处置?” “她被太后娘娘带走了，臣会同太后娘娘说清楚的.” “也好，听说顾璐会些医术，太后既然留下她，朕就封她做女官，一辈子陪伴太后.” 隆庆帝信不过总是犹豫的陆恒，直接吩咐太监总管去传旨. 在宫中做女官的女子名义上也是隆庆帝的女人. 很少再外嫁了. 陈平陪伴太后出京修佛，一旦同顾璐有事，陈平就成为一个窥探陛下女人的罪人. 当然隆庆帝若是高兴完全可以把没有承宠过的女官赐婚. 陆恒轻声说道:“陛下对永乐侯疼到骨子里去了，这么多年，除了铮儿之外，臣没见过陛下再对臣子用心.” “顾湛会哭能闹，朕又说不过他，为了耳根子清净，朕多宠他一些.” 隆庆帝说道:“朕总不能让屡次救过朕的顾湛寒心.” “陆恒，等陈平醒了，你只需要同他说一句话，顾湛心狠，绝不会管顾璐，朕也不会准许顾璐影响顾湛!这一次，顾璐还算聪明，拒绝为妾，若是她答应……朕会直接让她落发出家.” 顾湛心思单纯，隆庆帝能容忍李氏，却容不下会把顾湛拖入麻烦中的陈平. 隆庆帝给太后安排的归宿就是寺庙，顾璐陪伴太后，后半生很难再出寺庙. 不过，隆庆帝给了她女官身份，也有过几年后再放出顾璐的心思. 毕竟顾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隆庆帝依然没有放弃陈平做挡箭牌的心思，虽然陈平的实际表现让他有点沮丧. 陆恒拖着陈平离开. 隆庆帝向陆铮传授不少治国的经验，如何使用臣子. 陆铮默默听着，偶尔说几句都恰好戳中隆庆帝的心思. 他既然聪明干练，又能让隆庆帝体会到教学的乐趣. 等顾瑶见到陆铮时，问道:“皇上都安置好了?” “嗯.” “你……好似很……” 高兴说不上，难过也不算. 陆铮说道:“陛下对我更用心了.” “这不是好事?” “太早了.” “……” “我不知道自己能装多久，陛下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陆铮拽住顾瑶，“成亲以后，若是我去戍边，你……” “我自然跟着你一起去啊.” 顾瑶直率坦诚:“你休想把我留在京城.” 陆铮点头:“去哪，我都会带上你.” “陛下方才认为我像陆皇后.” 陆铮在顾瑶耳边说道，“我如今更凶险.” “不怕，你有我爹!” 顾瑶顽皮轻松笑道:“我爹不会让陛下继续怀疑下去的，何况陈平……他少不了显示身份，受过陆皇后恩惠的朝臣，以及认嫡子那一套的文人用不好，反而会是陈平的拖累.” 做陆皇后的儿子是一把双刃剑. “我其实更想去京外看看，去辽东……” 顾瑶眸子亮晶晶的，“看你统领雄兵，看你开疆拓土.” “我们有陆皇后留下的真正宝藏，还有可能得到秘宝，该瑟瑟发抖的人永远不会是你.” 顾瑶对陆铮的未来极有自信. 在京城，她永远都是父母宠爱，兄长保护的小女孩. 随陆铮去边关，也许她能找到自身的价值. “对了，对了，我给父亲准备的计划还没写完，等陛下向皇上进言规范药材价格时，你可得帮父亲一把，我已经给阿娇透消息了，请何大人别阻止.” 顾瑶给陆铮详细说了规范价格的好处. 陆铮点头道:“我尽力帮岳父，其实这点小事不用何大人同我帮忙，岳父的面子比何大人管用。” “我期望父亲第一次在朝堂上第一次提出的建议能顺利通过，我爹很聪明的，天分也很好，不该被他的享乐所掩盖，它是能享受，也是能为百姓谋福的人。” 顾要满怀期望，不指望顾四爷有多大的名气，只求顾四爷在当世留下的名声不单单是弄臣。 顾四爷对顾瑶越好，顾瑶越想回报他，顾四爷值得最好的。 后世的人少不了对顾四爷同隆庆帝的非议，除了君臣情分外，顾四爷也是一位忧心天下的忠臣。 “以后我爹得建议会越来越多的，到那时就不能再单纯依靠何大人了，这次先开个好头，再请人煽动百姓感激我爹一波，我爹爱惜名声，又有百姓感激，他就更愿意提出政见了。” “你把岳父的性子摸透了，他建议太多的话，陛下对岳父的信任就......” “这需要一个度，我相信父亲在同陛下相处上是满分。”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恨意 隆庆帝在庄子上消磨了两三日. 每日都有需要他处理的奏折传过来. 如今国泰民安，何大人等臣子还算尽心，并不需要隆庆帝处理很多事. 朝臣勋贵渐渐知道隆庆帝带着顾四爷父女，以及陆铮在庄子上度假. 而且传说中，隆庆帝把奏折都交给陆铮处置了. 朝臣同皇子们心头都是咯噔一声. 镇国公在此时，大举为陈平选妻. 陈平的身世消息渐渐成为满朝文武公认的秘密. 一个陆铮还没解决，镇国公府又住进了陆皇后的儿子. 蠢蠢欲动的皇子们在自己府上直骂娘. 前有狼，后有虎，皇位仿佛同他们无缘. 有皇子沮丧打算随波逐流，做一辈子富贵闲人. 也有继续奋进的. “无论如何，在你陪太后娘娘离京前，我都要为你说上一门婚事.” 镇国公对陈平说道:“为你以后的仕途着想，我不会同意你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太亲近.” 陈平在温泉庄子受挫之后，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每日读书不辍，外出应酬也多了起来，时常向公认的大儒请教. 只不过几日，陈平天资聪颖，善读书，尊礼术的名头传遍京城. 又因他的身份，注重嫡庶的文人一个劲为陈平鼓吹. 太后娘娘趁着隆庆帝不在皇宫，频繁召见陈平，促使陈平快速迅猛为人所知. 虽然太后同隆庆帝有了矛盾，但是太后依然是最贵重的女人. 隆庆帝也不可能真得废了太后. “舅舅，太后娘娘对我颇为看重，她娘家侄孙女端庄贤惠，我也是在宫里见过的.” “不行!”镇国公抬高声音，“绝对不成，姐姐病逝其中就有太后娘娘……我不让你为姐姐报仇，可你绝不能娶太后的娘家人.” “何况你不是朝廷上不知陛下同太后娘娘关系的人，娶太后娘家侄孙女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舅舅，我想娶顾璐，你们不答应，不让我同太后娘家联姻，您又是为了陆铮?” 陈平自嘲，“养在身边即便不是自己的种，舅舅也是掏心掏肺对陆铮好啊，害死我娘的人不是太后娘娘，而是你的好妻子以及陆铮!” 镇国公抬手，陈平冷冷看着举在空中的巴掌，“你有本事一下子打死我，如此我也早点离开这个残酷冷漠的世界，早日去见我娘.” “她为何要生下我?为何送我出宫?” 陆恒慢慢放下手臂，面带几分无奈. “国公爷.” 镇国公夫人亲自端着补品走进来，看到对峙的陈平，她本能想退出去. 陈平嘲讽一笑:“夫人是来伺候舅舅的?我闻到上等补品的味道，看得出夫人对舅舅很用心，对舅舅情分非比寻常.” 上扬的尾音充斥着嘲讽. 镇国公夫人脸庞煞白，弯曲修长的脖颈低垂下头，宛若受伤的天鹅. 镇国公说道:“平儿不可对你舅妈无礼……她……” “看到她，我就想到母亲!” 陈平冷笑，“我可没舅舅的好性子，听说舅舅给我准备的人选中，还有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 “我就想问一问，她配吗?” “我怕娘亲半夜托梦指责我不孝.” 陈平走到镇国公夫人身边，“我怕娶你娘家侄女，以后我会同舅舅一样，沦落到给别人养儿子的地步!” 镇国公夫人眼圈红了，泪珠簌簌滚落. “啧啧，你这幅样子骗了我舅舅，骗了陛下，哈哈哈，就你是无辜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够了，闭嘴!” 镇国公把书桌上的镇纸扔到地上. 破碎的声音吓了这国公夫人一跳，娇躯轻颤. 陈平看着地上的碎片，“舅舅不高兴我也要说，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别人畏惧舅舅不说，你夫人偷人生下陆铮就不存在的.” “舅舅看看永乐侯是如何针对红杏出墙的两位夫人!” “一个杀伐果断的将领还不如永乐侯.” “与国同戚的陆家还不如寻常官宦的顾家，外祖父同娘亲……舅舅还有脸面去见他们?” 陈平走出书房. 镇国公夫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手中的补品落地. “我……我早就该死的，就因为舍不得国公爷，舍不得儿子们，这才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镇国公夫人泪水盈盈. 哪怕在大长公主最为强势的时候，她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陈平算个什么东西?! 陆皇后对她的恨意已经延续到陈平身上了. “等到铮儿成亲，看着我同国公爷的儿子都有了子嗣，不用他说，我自当做个了断.” “别胡说了，那件事是意外.” 镇国公绕过书案，弯腰搀扶起镇国公夫人，看着陈平方向，“这孩子的脾气太倔，一时想不通，你别怪他.” “我怎敢怪他?” 镇国公夫人自嘲说道:“我现在就如同一个罪人，对他比对我儿子们还要好，想着赎罪，可是他……罢了，我本来求国公爷把侄女嫁给他就是想要缓和彼此的关系，我娘家虽不是很显赫，但是祖上也是开国功臣，我几个侄子也都为朝廷效力.” 因为陆铮的存在，镇国公夫人娘家兄长已经官居三品了. 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在京城也不算是没有排面的人家. 镇国公说道:“是我同意你侄女这个人选，平儿的身份，我更希望他能平安，而不是为了目的而娶亲.” “国公爷是好心，可是他未必领情，最后还是国公爷难堪.” 镇国公夫人不动声色揉了揉膝盖. “怎么?还疼?” “为了不让他娶顾璐，我就算被太后娘娘罚跪也心甘情愿.” 镇国公夫人柔和说道:“我不后悔，疼痛也能让我的罪孽轻点.” “辛苦你了，我会告诉陈平不让他再胡说.” 镇国公宽慰了妻子好一会儿，甚至亲自为她上药. 镇国公夫人很久没有体会到镇国公的温柔了，本想留下来夫妻两人温存一番. 镇国公却已公务繁忙让镇国公夫人先去歇息，镇国公夫人带着几分失落离开，对陈平更了几分恨意.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陈平的婚事 镇国公夫人并未记恨口无遮拦的陈平，即便陈平依然对她满怀敌意，镇国公夫人坦然承受，一旦有好东西必给陈平一份，每日都仔细询问陈平的饮食. 她对陈平比对其余儿子更尽心. 镇国公几次见到她的好意被陈平践踏，陈平嘲讽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苦劝没有任何的效果，反而让陈平加倍报复镇国公夫人. 几次当面的辱骂，镇国公夫人都是哭着跑开的. 当然少不了私底下镇国公向她道歉. “夫人这么做他也不见得领情，他对您的恨意这辈子都消散不了.” “我是做给镇国公看的，你没看出我是故意惹陈平?府里发生的事情瞒不过陛下同铮儿，以后我的靠山就是铮儿，陛下也能看明白陈平的品行，他恨我，难道就不恨陛下?一个巴掌拍不响呀，朝臣知晓后，他还能继续装着良善?” 镇国公夫人勾起嘴角，舒展身躯，陆恒最近因为内疚，也因为稳定她在仆从面前的地位，又歇息在她院中了. 陆恒以事实证明对夫人的看重同信任. 镇国公夫人面上吃亏，在同陈平的争斗中，占足了好处. “陈平想帮她娘报复我，我就同他好好玩一玩，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镇国公夫人低声吩咐几句，“你去把沅沅接回来.” “可是二少爷他……” “他若是能在沅沅嫁给陈平之后还能让沅沅和他交好，陈平会不会被气死?他还哪有脸面嘲笑我?!” 镇国公夫人大有促成的意思. 书房之中，陆恒呆呆望着父亲同姐姐的画像，轻声问道:“我……我什么都做不了，父亲，别怪儿子.” 隆庆帝返回皇宫后，命陈平陪太后即可出京. 哪怕太后装病，隆庆帝也没有理会. “你说什么?” 隆庆帝吃惊看着陆恒，“你说陈平同你夫人的娘家侄女?” “是，昨儿他们在国公府碰面时，桥断了，两人一同落水，陈平同她纠缠在一起，两人被救上上时，衣衫不整，肢体交缠，又赶上夫人宴客，不少勋贵夫人都见到了，我再想给平儿向别家提亲，他们大多婉拒了我.” 镇国公说道:“臣只能让他们成亲，以消弭议论，上次他同顾璐一起遇险，有陛下册顾璐为女官堵住了悠悠众口，这次很难再遮掩了，而且他们一个官宦人家小姐，一个是我外甥，倒也适合，平儿不大中意武将人家的小姐，臣又不想他娶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因此她是最好的选择.” 隆庆帝笑道:“适合?朕听说平儿同你夫人可是没少发生争执，他们之间在陈平的心里有杀母之仇，也因为铮儿，陈平被送出宫去.” “沅沅也是臣看着长大的，她虽然出身比不得顾瑶，以及郡主公主，却是一个明白人，是个会过日子的，贤惠端庄，言行稳重，有她在陈平身边劝说，陈平同夫人之间的误会能慢慢的解开.” 隆庆帝低头看着桌上的镇纸，突然笑道:“朕封了顾瑶为郡主，陈平也是朕所喜爱的晚辈，他的岳家门第稍低了一些，朝廷祖训，非军功不得封爵，朕不好册封陈平爵位，朕答应这门婚事，准你所请，不过朕会请太后娘娘赐婚，并且侧你夫人的娘家侄女为县主，封号定为余福，有县主为妻，陈平也不会觉得太受委屈，当然你得提醒他，别总盯着铮儿.” 陆恒跪下，磕头道:“臣叩谢陛下隆恩.” “朕再赏赐陈平一笔银子……” “陛下，永乐侯求见.” “让他进来.” 隆庆帝立刻绝口不提赏赐陈平银子同物什的事了. 横竖陈平也是不缺银子，据说陆皇后不是给他留了不少的好东西? “陛下，陛下，您听说了吗?陈平闹出好大的笑话，他又同女子有了肌肤之亲，臣就不明白为何陈平每次都同女子一起遇险呢?” 顾四爷进门直接嚷嚷，“陈平太倒霉了，外面的人说得可难听了，臣想着进宫同……” “咳咳咳.” 镇国公咳嗽几声，顾四爷看到了，仿佛被吓到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体，尴尬说道:“镇国公同陛下有事?” “臣去侧殿等着，陛下同国公爷慢慢谈……” 顾四爷熟悉般去侧殿，一般情况，太监总管都会亲自端上点心等吃食，叮嘱干儿子仔细伺候永乐侯. “你站住.” 隆庆帝说道:“既然赶上了，你也同陆恒说声恭喜，方才陆恒并非同朕商量国政，他准备给陈平聘镇国公夫人的内侄女为妻……” “陛下您答应了?” 顾四爷如同炸毛了一般，“您怎能答应?不对，镇国公夫人有几个内侄女?” “你这话说得好笑，朕为何不答应?你进宫来不就是告诉朕陈平的消息?” “这么说陈平会娶那个叫沅沅的?” “嗯.” 隆庆帝点头，大有深意看着顾四爷. “爷奉劝镇国公还是三思而后行，她当初被你二媳妇当街教训过，说是二公子同她有超乎表兄妹的情分.” 顾四爷认真提醒镇国公，“若是爷宁可赔一笔银子，也不会让他们成亲.” 隆庆帝说道:“你少插嘴，当时不过是误会罢了，都在一座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嫡亲的表兄妹自然关系亲厚.” 顾四爷嘴角动了动，陆恒拱手说道:“我已经求得陛下同意，这门婚事已经无法更改了.” “国公爷以后不要后悔，横竖爷的女儿嫁过去后，对上她也不至于吃亏.” 顾四爷没有继续坚持，镇国公很快出宫去提亲下聘，消除两人同时落水的不好流言. “陛下怎么不同镇国公说……” “说什么?你让朕说你被年轻的女孩子所爱慕?还是他即将给陈娶的妻子?” “说了也没什么吧.” 顾四爷眨着天真纯然的眸子，“陈平到底是皇后娘娘……” “朕何时承认过他的身份?” 隆庆帝抬手狠狠敲了几下顾四爷的狗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朕有铮儿就够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鸡飞狗跳 “皇上，臣不明白.” “你是给朕揣着明白装糊涂!” 隆庆帝继续一下一下拍着顾湛的脑袋，“你敢说方才不是故意气陆恒?” “臣还是担心镇国公的……而且也给他提醒，他不肯听呀.” “你怎么知道陆恒没有盘算?” 隆庆帝嗤笑一声，“也就你一个傻乎乎的，旁人都有一百个心眼儿，难为你能顺顺利利长这么大.” “陛下的意思是镇国公对陈公子……” “不必问，也不必去管.” 隆庆帝说道:“朕的儿子不少，你看朕每一个皇子都在意?” 意味深长说道:“偶尔朕也是要装糊涂，真相?于朕来说本就不重.” “哦.” 顾四爷似懂非懂点头，心里去想着回去后得同瑶瑶说一嘴，皇上对陆铮更好了. 没准皇上怀疑陆铮才是陆皇后所生的儿子. “朕让御膳房做了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陛下，臣进宫还有一事.” 顾四爷把一本厚厚的奏折递给隆庆帝，“您看看吧.” 隆庆帝几乎没有接到过顾湛呈送的正式奏折. “你有话直接同朕说，哪次没满足你的要求?怎么还同朕写起奏折?” 隆庆帝打开一看，啪得一声合上折子，并用奏折敲了顾湛的脑袋. 顾四爷抱着头:“疼，疼死了，臣的脑袋受伤了，晕乎乎的，没有美食好不了.” “你还敢骗朕折子是你写的?当朕认不出你的字?” 顾湛的字也就是齐整，一笔好字除了天分外，更需要后天的勤奋努力. 顾湛从来就没同勤奋沾边. “臣……臣是看瑶瑶写的很好，而且她也是陛下封的郡主，为陛下献计献策也不辜负陛下的厚爱.” “朕要听实话!朕不信顾瑶没让你重新誊写一遍.” 隆庆帝用折子敲着桌面，再敲顾湛的脑袋真有可能敲坏了. 顾四爷揉了揉眼睛，“昨儿陪悦娘看一场戏曲，悦娘闹着吃点心，臣睡晚了……其实吧，就是臣再写一遍，陛下她一看就知道不是臣的主意，何必费事呢.” “不管是谁写的，建议对百姓好，对陛下有利不就好了?” 顾四爷腆脸笑道:“瑶瑶考虑比臣全面，臣就是再大的脸也不愿意窃据女儿的功劳.” 隆庆帝冷哼:“你忘了你占据顾珏的功劳?” “顾珏是臣的世子，臣把最贵重的爵位都留给他，他还有何不满意的?何况他同陛下说防控危险，陛下未必肯听.” “怎么说都是你的道理.” 顾珏对神机营的改革的确很有成效，隆庆帝已经默许顾珏继任统领，也有意把神机营调入京城. 隆庆帝打开折子认真看了起来，不得不承认顾瑶的折子让他耳目一新. 更多直观的数据同简单明了的图表……隆庆帝眼眸一亮，这法子完全可以推广. “难怪瑶丫头能查出假账来，是个聪明的.” 最重要是顾瑶聪明而不似陆皇后让隆庆帝忌惮. 顾瑶只是提供直观的数据，而非插足朝政. “顾湛.” “臣在，陛下是不是要赏臣了?” 顾四爷眼睛转个不停，仿佛琢磨他向皇上要什么赏赐. “滚!你给朕滚去侧殿去.” 隆庆帝轰走顾湛，吩咐:“让人仔细伺候着，也别拘束了他.” “……遵旨.” 太监总管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干儿子端着御膳房专门给顾四爷做的点心去伺候顾四爷. “传何爱卿等内阁大学士.” 隆庆帝整了整衣领，同顾湛玩乐还是放到政务以后吧. 何大人等人入宫后，在御书房商量顾瑶呈上来的折子. 顾湛一个人在侧殿待得无聊，点心吃了半盘，皇上还在忙，他便溜溜达达出了侧殿，去御花园转悠转悠. 只有顾湛能在宫中随意走动. 前面有人费力推着车，车上装了不少的箱子. 顾四爷停住脚步，望着熟悉的人影:“顾璐?” 推车的人猛然回头，顾璐看到顾四爷，抿了抿嘴角，放在车上的手向袖口中缩起. 顾四爷却看到她满是口子的双手，“爷记得皇上封你做了女官，最少你也是有品级的，又是皇上指派到太后娘娘身边的，你是不会做女官，还是力气没地方使?” “爷从未听说女官还需要做重活儿.” “……” 顾璐垂头，“是太后娘娘吩咐的，您……您不必为我惹太后娘娘不快.” “你是谁啊，值得爷招惹太后娘娘?” “……” 顾璐眼圈红了. 顾四爷说道:“爷就是看不上你不会作威作福的模样，太后吩咐你，你不会吩咐下面的奴才?” “太后娘娘一时糊涂，轻贱陛下指派的女官，你身为女官当规劝她，怎能随太后一错再错?就算你指挥不动太后身边的奴才，你难道就不会去求见皇贵妃?” “……您被陛下信任宠爱，我同太后多说一句，怕是性命都没了.” “你越是怕，旁人就越是看轻你，而且你的脑子着实不好用，该闹得时候，你默默忍受，意为太后能就此放过你?” 顾四爷失望摇头:“连大局形式都看不出，你呀，爷说你蠢，还真没说错了.” 顾四爷转身离开，顾璐追上了几步，却不知该说什么，默默擦去眼泪. 没有父母亲人，她不忍还有什么法子? 何况她的名声也被陈平毁了，没人再疼她. 顾璐蹲下来把脸埋入臂弯中，哽咽流泪. 父亲也不管自己了…… 御书房，隆庆帝点头赞同何大人的建议. “陛下，太后娘娘让人追打永乐侯……您去看看吧，永乐侯满宫逃窜.” “顾湛?!打，让太后打死顾湛，朕也好耳根子清净，不用再为顾湛牵肠挂肚，给他攃屁股.” 隆庆帝哼道:“把朕说的告诉太后，一字不许改，一字不许露.” “遵旨.” 太监总管刚踏出门槛，隆庆帝再次幽幽看口，“就让整个皇宫都看看朕的永乐侯是怎么鸡飞狗跳狂奔逃命的，让御前侍卫让开道路，朕看看他何时跑到朕面前.” 何大人嘴角抽搐，这不是明摆着让御前侍卫对顾四爷放水? 太后娘娘的面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剩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成长 顾璐哭过一阵后，艰难起身，她刚想去推车时，想到顾四爷说过的话! 她怕死吗? 不怕! 活了两辈子的人，最幸福的日子还是没有重生前在顾家的时候. 前世她同顾珊为了谁是最贵重的嫡女争来斗去，可那段日子却是她最无忧无虑的. 一家的姐妹没有下死手，如今想到顾珊那手段，她都感到温馨. 她现在活着的目标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不就是想着报答父亲? 弥补两辈子对父亲的亏欠? 她现在却做着让顾四爷不高兴且没脸的事. “还不快走?”旁边的宫女语气不善的催促. 顾璐也是在顾家精心养大的小姐，她拿出当年的气派，宫女心头一慌，“太后娘娘倘若怪罪下来，你可吃罪不起.” “六妹妹说过，若是不爱自己，那世上也就没人会在意你了.” 顾璐甩了袖子，淡淡说道:“方才永乐侯提醒了我是女官，是陛下的人，而不是伺候太后的宫女!” “这车你自己推吧，我还要去给太后娘娘整理医书呢，陛下指派我去太后身边，不过是帮着太医调养太后的凤体，我真是蠢钝，差点没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事.” 宫女:“……” 不愧是顾家养出来的，扯虎皮做大旗上和顾四爷一脉相承. 既然不怕死，何必再委屈自己? 顾璐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枷锁负担. 她慢慢在皇宫走着，其实在太后身边也是不错的，只要她小心点，不被太后身边人暗算，有皇上做靠山，太后再多的不满都得忍着! 父亲骂她看不明白风向? 骂得太对了. 顾璐早就该明白皇上同太后早已断了母子之情，太后若还不想撕破脸，就不能处死皇上的女官. 两辈子，她总是把本应该过得很好很幸福的日子过得很糟糕. 总是在不该多想的时候想这想那. 总是在能凭着身份耀武扬威时委曲求全. 她好像就没有在关键点上做过一件正确的决定. 这也是两辈子自己都不如顾瑶的根本原因. 李夫人把自己生的三个儿女教得太好了. 顾璐已经很久没想过生母…… “这是怎么了?” 顾璐拦住眼熟的宫女，“怎么这么乱?谁违背了太后的意思?” 整个慈宁宫的宫女太监到处乱串，仿佛捉拿什么人似的. 而宫里的侍卫却如同柱子一般站着看太后的人热闹笑话，别说帮忙了，偶尔还会阻止他们. 若说没有皇上的意思，顾璐打死也不相信的. “什么人?当然是永乐侯!方才永乐侯惹了太后娘娘，结果在太后惩罚他时，他竟然胆大包天的跑了，而且他还狂喊救命，冤枉，已经惊动了陛下……” 宫女上气不接下气，以前曾嘲笑过顾璐，此时她却很认真同顾璐交代事情经过，对顾璐多了几分尊敬. 永乐侯一向同太后娘娘井水不犯河水，他溜达到慈宁宫，说了不好戳太后娘娘肺管子的话，惹太后动怒，其中原因有一大半落在顾璐身上. 毕竟顾璐虽然被赶出家门，可她还是顾四爷的骨血啊. 父女亲情是无法完全斩断的. 顾璐显然大受感动，眼圈泛起幸福的泪光. 父亲说话不中听，但是他总是会为自己做一些事. 前世如此，今生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后，他依然肯帮她. 顾璐抹去眼泪，不能再给父亲丢脸，让他操心了. “顾璐，你还好吗?” 陈平出现在皇宫，拦住了顾璐的去路. 他一脸深情，又有几分内疚，“是我的错，我没能坚持娶你为妻，辜负了我们之间……” “你我之间以前不过是生意往来，以后……” 顾璐抬眼望着陈平，不可否认陈平有着不错的皮囊，儒雅英俊. 以前陈平双眼柔和纯善，曾细心指点顾璐医术. 顾璐对他有过几分的好感. “你变了，我也变了，以后我同你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陌生人.” 顾璐说道:“我同你永远也不会有什么情分.” “……我知道你恨我……” “你错了.” 顾璐漠然说道:“当日你救了我，在密林山洞中，你不顾我的名声，同我互相取暖，我们彼此都是逼不得已.” “除非你故意为之，否则我为何要恨你?” 顾璐眸子清明，陈平移开目光. “我说过自己不为妾，也没说一定要嫁给你做夫人，所以你也不必内疚，更不必同我说这些恨意，从来没指望过你，何来怨恨?” 顾璐屈膝，微微蜷缩着头，“我还要感激你，本来我就想要自梳，终身不嫁的，你给了我最好的理由，也是你让我明白了自身的价值，看来我的医术还不够高明……治得病人还不够多，因此你们只看到我是永乐侯弃女这一点，你肯同我说话，是想赌永乐侯不会狠心不管我吧.” “不是……” “你不必解释，六妹妹说，过多的解释就是掩饰!” 顾璐说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演绎情深不悔，你的表情太僵硬，根本无法取信我.” 陈平眸底泛起阴郁，脸好疼啊. “我忘了同你说，看过方展同汪氏的情深无悔，你根本就不够看!” 顾璐嘲讽一笑，转身脚步轻盈离开陈平. 她得是多蠢还会被深情的陈平骗了? 陈平的表现不如方展太多了. 当日她没有把话说死，大部分原因还是对陈平存有一分情分，毕竟陈平以前可是一个博学体贴的男子. 陆皇后儿子的身份让陈平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执念同渴求让陈平失去了往日的品格. 如同她过去一般，变得面目可憎. 陈平入宫是求太后娘娘更改赐婚的旨意. 他怎么可能娶杀母仇人的内侄女? 进宫后，他就听到股四爷闹出的动静. 他看得出隆庆帝对顾四爷的偏爱，又见到顾璐，便想着不如把顾璐也娶了，毕竟他曾经对顾璐动过真心，不完全是对顾璐的利用. 然而顾璐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陈平面容狰狞，“又一个，我记住了.” 这些仇人以后都要跪在他脚边忏悔. “让开啦.” 顾四爷从一旁冲过来，身后跟着一群奴才宫女，他狠狠推了陈平一把，“好狗不挡路!” 陈平一时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坐在地上，顾四爷还在他大腿处狠狠踩了一脚，飞奔而去. 陈平:“……”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吹捧 顾四爷不知道推倒并说出好狗不挡路的人是陈平? 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瞎子! 顾四爷是因为慌不择路才在陈平大腿上狂奔而去? 有这种念头的人太不了顾四爷的性子了. 就是因为是陈平，顾四爷才多踩了两脚. 有仇不报? 哪会是永乐侯?! 顾璐虽然偶尔犯蠢，顾四爷不大喜欢顾璐，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都能算计的人. 不给顾四爷面子，他就在你身上狠狠踩几脚. 陈平算什么? 没看顾四爷把太后的面子都掀下来了吗? 今日皇宫鸡飞狗跳之后，太后只要还是个人都无法在皇宫住着，赶紧去出宫去寺庙为国为隆庆帝祈福遮羞吧. 等此事过个几年，太后娘娘还有可能回来! 顾四爷撒着欢在皇宫中奔跑，高呼救命什么，如同魔音贯耳. 太后在震怒之后，渐渐看明白了局势，撑着一口气，再被顾四爷气昏之前，对随从吩咐:“停下吧，哀家不是斗不过顾湛，小小一个外臣，哀家随便伸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太后靠在宫女身上:“哀家是打不过有皇上撑腰的顾湛啊.” 自从隆庆帝相信太后并非自己生母，其实她就已经输了. 太后越是挣扎，她把隆庆帝推得越远. 杀人诛心! 陆皇后太狠了. 太后明知道结果却不能不挣扎，毕竟哪个母亲能容忍的亲生儿子不认自己? 何况太后若没有皇上的支持，她同寻常的寡妇没有任何区别. 品尝过权利的味道，再让她失去，谁能承受得住? 顾四爷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跑到隆庆帝面前，他直接扑倒，气喘吁吁说道:“臣……臣回来了.” 他后面早就无人追赶. 隆庆帝也早就站在御书房门口等候. 何大人等默默站立在一旁，他们不怎么担心顾四爷，毕竟皇上维护他的意图很明显. 不过，他们很想看皇上如何处治永乐侯. “你还知道滚回来?真是难得啊，是点心不好吃?还是宫女伺候的不尽心?” 隆庆帝伸手捏住顾四爷的耳朵，“满皇宫乱跑，你是这本事了谁都敢惹?太后就该一巴掌拍死你!” “陛下，疼，疼.” 顾四爷呲牙咧嘴，“您消消气，臣绝不是故意的，臣就是……就是出去溜达溜达，没想到碰到了太后娘娘，臣斗胆劝娘娘重视善待陛下派去伺候她的女官，毕竟这些女官身后可是蕴藏着陛下对太后的孝心，您关心太后凤体才会派遣女官过去，帮太后料理身边事，让太后专心养病……” 何大人撩了一眼，特什的，都说他颠倒黑白，顾四爷这是啥?! 跟顾四爷相比，何大人就是弟弟. 难怪顾四爷越来越的宠，这都是有原因的啊. “太后娘娘说臣有私心，骂臣依靠陛下耀武扬威，还说臣是为顾璐出头……天地良心，一个臣驱除的女儿，臣若是惦记她，早就把她接回顾家了.” 隆庆帝的手松了松，顾四爷立刻把耳朵从隆庆帝手中抢救出来. 顾四爷委屈揉了揉红肿的耳朵，“臣是为了顾璐吗?” “不是!” “臣只是为了陛下，为了您对太后的一片孝心呀.” 隆庆帝:“……” 顾四爷宛若杜鹃咳血一般，忠贞刚烈，眼圈泛红，“可是陛下却拧臣耳朵，还那么用力，比臣大哥同母亲拧得还疼!” “顾湛啊，你就快娶俄媳妇嫁女儿了，倘若顾瑾早婚，你现在都能抱孙子了.” 隆庆帝很无语，“你还有脸向朕撒娇?把皇宫弄得鸡飞狗跳，明日御史弹劾朕纵容你胡闹，你还有理了?” “耳朵红怎么了?能死人?” 隆庆帝捏住顾四爷另外一只耳朵，直接拖走了. 不让拧? 他偏要让顾四爷有一对红红的耳朵! 何大人:“……” 大学士:“……” 难怪陈平有意娶顾璐呢，这份荣宠怕是连陆侯爷都比不上了. “何大人，你看……” “按照皇上吩咐的办，我派几个头脑灵活聪明的官员去向郡主请教如何做让陛下赞不绝口的表格数据.” 隆庆帝已经同顾四爷玩耍去了. 他们这群臣子只能尽心竭力去办差. 难道还眼看陛下如何宠爱永乐侯? 他们还不得酸死自己啊. “至于药材定价的事，我也会让人专门负责，超出或是低于定价的人……直接多征收商税.” 何大人对捞钱的兴趣一直很大，“永乐侯光提出的建议，再其余方面也有用处，他一心向着陛下，值得我等效仿.” “是啊，是啊，永乐侯赤胆忠心，是我等楷模.” 一群一品官员狠狠吹捧屁事不管的永乐侯一顿. 吹捧的话语很清晰传进御书房. 顾四爷听得眉开眼笑，隆庆帝念着松子，一颗一颗扔向顾湛. 隆庆帝苦笑:“你也太容易满足了?难道听不出他们是故意吹捧你?” “听得出如何?反正他们说了，不过臣有点不适应.” “嗯?” “突然成了一品大员的楷模，臣有点惶恐，深感自己做得还不够，以后臣还要继续努力才不辜负朝臣的称赞.” 顾四爷被松子砸厌烦了，把隆庆帝手边的剩下的半盘子松子抢走，“您不吃也别浪费了.” 隆庆帝:“……” 何大人出宫后，和同僚告别，他坐着马车接上了女儿阿娇直奔顾家. 正好顾珏也在，阿娇直接同顾珏一起玩. 何大人尴尬坐在小客厅，望着顾瑾，“其实我是来找郡主的.” 顾瑾挑起眉稍. “郡主是个有才华的，放在你们羽翼下屈才了，不提郡主奏折上的表格，就是郡主在经商手法也比寻常人强.” 顾瑾吩咐:“去把六妹妹请来.” 何大人想要捞银子，顾瑾却是更看重商业，只有银子流动起来，商业蓬勃发展，税赋才会多. 顾瑾虽然也重视耕田，但从未忽略过商贾们. 何况商贾可是没少给顾瑾帮忙，出人出工匠，更提供顾瑾不少的银子. 他们不怕交税，怕得是朝廷抑制他们的发展.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顾瑾拉人入伙 顾瑶听说三哥说起过商贾对他的支持. 经历过现代政治，顾瑶详细给顾瑾讲述过政治献金之类的事. 毕竟上辈子不是政客，顾瑶懂得也有限. 不过好歹是文科生，历史上也讲过新兴的阶层表现出政治诉求一般都会选择开明的官员合作. 顾瑶可不认为当世还有官员比顾瑾更有报复，有理想，有责任感同历史使命感了. 商贾大手笔投资顾瑾并不算奇怪. 天才是不会被时代局限住的. 顾瑾从顾瑶的话中总结出不少的有用东西. 如何利用商贾的需求而革新朝政弊端，让顾瑶这个有着现代灵魂的人听得目瞪口呆. 除了竖起拇指之外，顾瑶感到智商受到了打击. “三哥有事?” 顾瑶看到了何大人，带着端庄的微笑，“何大人安好.” 何大人移了一下身子，算是让了半礼，“郡主多礼了，永乐侯被陛下留在身边，他……一切安好，郡主不必担心.” 何大人那副无奈同嫉妒的神态让顾瑶明白顾四爷又在宫里闹出事了. “父亲入宫，我从来就不曾担心过他，一般情况他总是最后一个倒霉的，有人比他更倒霉.” 何大人干笑一声，“还是郡主明白，太后娘娘这次受到不小的打击，很快就会被陛下送出宫去了.” 原来倒霉的人是人太后啊. 顾瑶转念就想到顾四爷闹事只怕同顾璐有关. 嘴上说着不管不管的，身体却很诚实. 期望顾璐不要再辜负了顾四爷的一分好意. 以顾四爷的性子也只能给顾璐一分，全心全意为顾璐什么的，顾四爷做不到. 如今顾瑶都觉得除了顾四爷自己之外，最爱的人是李氏. 她同三哥五哥都要靠后的. 倒不是顾四爷认为妻子比儿女重要，而是李氏在他的印象中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儿女们是有本事的，可以自保. 被李氏骗一辈子的顾四爷也是幸福的. 何大人说道:“皇上特意叫我进宫，给我看了顾四爷送上奏折，陛下对奏折后面的统计列表很赞同，我特意来向郡主请教.” 顾瑶点头说道:“请教谈不上，我可以同何大人一起研究，不敢说表格统计就一定能有作用，不过是比单纯的数据更为鲜明，看起来一目了然.” 何大人赞许顾瑶荣辱不惊，不似顾四爷有点功绩都恨不得飘到天上去. 不过，顾四爷一直在天上飘着，让何大人等凡人仰望. 想把顾四爷拽下来的人很多，结果是这些人撞得头破血流，悲惨至极. 顾瑶拿出炭笔一边绘制表格，一边给何大人讲解. 其实她也只是懂得不是很复杂的表格以及统计学. 在深一点就不行了，毕竟统计学的基础数学，她不是很擅长. 何大人认真听着，收获不小，偶尔问出的问题还涉及到不少会计的知识. 从何大人越来越明亮的眸中，顾瑶看到了……贪婪?! 何大人的贪官属性一直存在，从未消失. 只不过因顾四爷的影响，他贪污的力度没有那么大了. 当然也因为何大人擅长经营，每年国库的银子都在增长. 因此隆庆帝明知道何大人贪婪，还是放心把户部同国库交给他. 何大人贪了银子后，国库的银子也比清廉官员掌握时多. 隆庆帝吃肉，总会让何大人喝口汤，况且以前隆庆帝可是有心把何大人留给新帝处置的. 顾瑾等顾瑶说完，亲自给何大人端上一杯茶，“何伯父……” “别，你直接说就是，瑾哥儿啊，咱们不是外人，我的女婿是你的兄弟，你们兄弟感情自是没得说，以后即便我再有亲生儿子，何家说不得也要靠你帮衬.” 何大人听伯父两个字，背后冒冷汗. 顾四爷同顾瑶不清楚，何大人可以知道顾瑾不动声色做了多少的事? 年轻一代的英杰几乎都被顾瑾掌握在手中了，尤其是在陆铮支持下，顾瑾的实力快速膨胀，如今连何大人都未必能完全摸透顾瑾的深浅. “何伯父做账本想要瞒过朝臣也不容易，非心累力的，走漏消息还要承担恶名，何小姐即将嫁给我五弟，入了顾家门，祖父同大伯父都说过顾家中可以容得下父亲，却容不下贪污腐败之人.” 何大人干咳:“我不缺银子，听了你爹的劝说后，也知道我积攒的银子越多，将来……新帝越是饶不了我，哪怕我从未碰过赈灾款项，以及军需粮草.” “听郡主的话后，我只是下意识的多打听了如何做账的事……我好不容洗白了一些的名声，自然不会再为了银子搭进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上的人怎会不爱财?” 顾瑾淡淡一笑，“我也是酷爱黄白之物，只是我始终坚信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说自己是君子，但是赚银子总比贪墨做账来的多，而且用起来也放心干净.” “瑾哥儿是想带着我赚银子?” “我的本意就是何伯父与其费心费力做账，不如利用好手中的官印，让更多人帮您赚钱.” 顾瑾眸子深邃，声音低沉，给人信服的感觉，仿佛顾瑾所说的都会实现. 何大人无需徇私枉法就可以赚更多的银子，还能恩泽百姓，留下能臣之名. 顾瑶撑着下颚看着侃侃而谈，儒雅冷静的三哥，就顾瑾的口才同思路，若是出生在现代也是ceo的胚子. 顾瑾连何大人这样的宦海沉浮的人都被说得连连点头，恨不得大干一场. 顾瑾已经在兴盛商业了，顾瑶听不太懂，可却知道顾瑾心中已经画好了商业蓝图. 他不似如今的官员只把商贾当作肥羊，关键时刻宰杀一批充盈国库. 何大人揉了揉脖子，因为银子炙热的眼眸渐渐冷静下来，“你怎么证明可行?商贾若是兴盛，会不会伤害耕农的根本?” “耕农是根本，粮食是基础，这是不会改变的.” 顾瑾自然不能把自己的目的完全告诉何大人，“给我三年的时间，我做给何大人看.”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你是骄傲 顾瑾没有选择江南做外放之地也是因为江南的商贾虽多，他们势力庞大. 除了对陆铮外，顾瑾同任何人合作，虽然也是讲究共赢，但是顾瑾始终会掌握主动，让事情的进程在他的掌握之下. 江南商贾背后的实力强大傲慢，同样背后也有不少的勋贵朝臣的影子. 顾瑾很难放心同他们合作，而且顾瑾也怕自己在尚未有对抗皇权实力之前，暴漏自己的真实政治主张. 一旦暴漏，哪怕有顾四爷在，隆庆帝等皇室人都不会放过顾瑾，放过顾家. 顾瑾对至亲同样关爱的，他在尽可能保障政治诉求同亲人安全的平衡. 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出让亲人为自己牺牲的事. 相反广州那边的商贾实力不强，更有顾瑾发挥的余地. 何大人眼眸转了转，“三年?” “也许用不上三年.”顾瑾说道:“我已同陆侯爷商量过，制定了一个计划，而且我仔细问过六妹妹.” 顾瑶心头一颤，做镇定状. “我的小妹是个聪慧的女孩子，尤其是在经商上，有着远超当世人的见识.” 顾瑶:“……” 好吧. 她让三哥给顾四爷写的小说倒是涉及到了一些现代的经商理念. 偶尔顾瑶被顾瑾叫去，她也会随口说一些治国的方法，工农商学兵等职业定位. 若想国富民强绝不能抑制商业，甚至顾瑶还说了萌芽……她就当同顾瑾闲聊，因为只有顾瑾才会认真听，也会给顾瑶适当的反馈. 穿越至今，顾瑶都快忘了自己灵魂来自未来. 偶尔她会被当世的氛围压得透不过气. 陆铮是她所爱的人，对她也是无比好，可是陆铮在意的军事政治，顾瑶不怎么喜欢. 到底陆铮是在皇室长大的，同顾瑾不一样. 何大人听出顾瑾华中的意图，“你同陆侯爷已经谈好了?” 对于何大人来说，虽然佩服顾瑾，认为顾瑾不可小视，但是他本能认为陆铮实力更强. 顾瑾点头:“姻亲关系并非决定我同陆侯爷合作，他明白相信我.” “你要什么?”何大人目光灼灼，直接问到:“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既然陆铮都看好顾瑾，他无法再继续犹豫下去，也不能光凭着姻亲就以为能上顾瑾这条船. 此时参与的事情越多，以后收获也就越大. 何大人追求权力，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首辅，他更愿意赚银子，看着银子搬进国库. 倘若顾瑾能成功，何大人不仅能洗脱贪官的名声，许是还能实现他赚大钱的志向. “有爷在，哪里需要你?” 顾四爷推门而入，顾瑶特意看过，他双耳红红的，显然被狠狠捏过. 许是顾瑶的目光太热切，顾四爷抖了抖耳朵，“陛下给爷上过药了，一点都不疼.” 顾四爷从怀里掏出一份陈旧的图纸，扔给顾瑾，“爷在宫里翻到的，许是对你有用.” 顾瑾展开图纸，他沉默了. 何大人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 顾瑶也是一脸呆滞. 顾四爷本来得意洋洋等着顾瑾夸奖感激，他都想好了怎么淡然回复顾瑾…… “没有用吗?” 顾四爷轻声问道，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懊悔，“早知道没用，爷就要点别的了，哪怕是银子也好……” 扑通一声，顾瑾直接跪在了顾四爷面前. 顾四爷吓得连往后跳了几步，“顾瑾你这是做什么?除了爷生辰，你可是从未跪拜过爷.” 其实顾四爷看得出顾瑾并不喜欢自己，只因为血脉的牵绊，顾瑾才会孝顺他的. “以前您做得荒唐事，让儿子脸红.” “呵呵.” 顾四爷干笑，眼眸闪烁. “儿子当时想着，您是亲爹，亲爹，亲爹，无论您再丢脸，娘都说过儿子得保护您，孝顺您.” 顾四爷嘴角弯起，还是悦娘会教儿女，悦娘对自己好. 何大人扶额，不忍看顾四爷的蠢样子. 永乐侯无意是聪明人，否则不会有今日能拨动隆庆帝. 但是顾四爷是个单纯好骗的，这辈子在女人身上就没精明雄起过. 他是运气好，李夫人对他情深意重. “您给了儿子降生的机会，给了儿子富庶的童年，以及让儿子可以自由自在的读书.” 顾瑾郑重磕头，紧紧握住了这份图纸，“您给了我一条捷径.” 他没说带天下百姓谢谢顾四爷的话. 因为他还无法代表所有的百姓. “儿子已你为荣.” “……” 顾四爷一脸凝重，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顾瑾太吓人了. 他干了啥? “那个……顾瑾啊，你先起来.” 顾四爷觉得让自己的天才儿子跪拜，他会老天爷报复的. 毕竟顾瑾可是佛祖菩萨看他虔诚才脱生成自己儿子的. 一般这样的天才不都是有大来历的? 什么神将? 什么仙君的. 顾四爷转身向外跑去. “父亲这是吓到了?”顾瑶喃喃说道. 顾瑾一向冷静从容的脸庞也有几分崩裂的趋势. 可是顾四爷给顾瑾的东西太重要!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顾四爷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冲进来，当着顾瑾的面撕扯开顾清特别喜爱的名家真迹. 在卷轴之下再次翻出两份图纸，顾四爷塞给顾瑾:“都给你，快收起来，一会儿你大伯父就追来了.” “……这是?” “你祖父当初截流隐藏下来的，后来你祖父病逝前，交代大哥务必把这些图纸烧毁.” 顾四爷狡猾一笑，“爷就是觉得烧毁太可惜了，趁着大哥不注意就把图纸给换了，爷又没地方藏图纸，怕被大哥找到，爷就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把图纸藏到了大哥最爱的真迹中.” “这么多年了，若不是顾瑾你跪谢爷，爷早就把这事忘了，加上这几份图纸.” 顾四爷笑道:“爷才是你的骄傲……” “顾湛!” 顾清已经追杀而至，“你抢了我的真迹做什么?” 当他看到满地的碎片，“我的真迹呀，败家子，你个败家子.” “大哥没有听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次入宫，爷再帮你找个同作者的真迹就是了.” 顾清:“……得陛下宠爱，你了不起哦?”’ 顾四爷点头道:“就是了不起嘛.”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你追我逃 众人沉默. 顾四爷扬起下颚，“爷说实话还不成?!” “顾大人，我看您先消消气，永乐侯也不是故意为之，说是把老侯爷交给您烧毁的图纸给了顾瑾.” 何大人打圆场，“对顾瑾很重要的.” 顾清这才看到顾瑾手中的图纸，眼前一阵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顾四爷立刻扶助了顾清，“大哥没事吧?” “……你……你怎么知道藏起来的?” 顾清面色铁青，拽住顾湛的胳膊，“父亲的话，你听到了多少?这些年……为何不说?” “爷为何要说?您同父亲都是为顾家好，爷现在把海图同建造海船的图纸交给顾瑾，也是因为对他对顾家好.” “你知不知道他被先帝定为逆臣?他最后是被千刀万剐的，先帝诛了他三族.” 顾清恼怒得恨不得掐死幼弟. 何大人虽然位居首辅，他入仕途很晚，是隆庆帝坐稳天下之后. 而且何家在先帝时不过是一般人家. 他并不知道图纸来源，听到顾清的话后，他先想到不愧是累宦顾家，顾老侯爷挺有面子. 随后想到先帝定为逆臣的案子. 何大人脸也有些白了，“这是那位留下的?顾老侯爷……” 顾清僵硬点头，“父亲当日曾经私下为他求情，恳求陛下相信平定海患的诸葛将军.” “据说为此事陆皇后也挨过先帝的训斥?甚至陆皇后拿出老国公遗物都没保住诸葛将军的全家性命?” 何大人说着听来的消息，“顾老侯爷敢向先帝求情，还能全须全好的，老侯爷是先帝……看好的臣吧.” 真没想到，顾家还有这份底蕴! 世人都小看了顾老侯爷. 能把海图留下来，连陆皇后都做不到. 先帝肯定很相信顾老侯爷，当年可是谁给诸葛将军求情，谁同罪的. “父亲说，纵然诸葛将军携兵自重，收受贿赂，意图谋反，有罪的人是他，而非是这些珍贵的图纸.” 顾四爷丝毫觉察不到紧张，“父亲最后从先帝同他手中留下图纸，也是给以后的人留下可以继续远航的火种.” “你果然都听到了!难道你就没听到父亲最后做出烧毁图纸的决定……是不想顾家受牵连?父亲在世，自然能让顾家安稳，没有父亲的日子，你也不是没经历过，那时候我们兄弟处处小心谨慎，母亲变卖嫁妆，你好不懂事啊，这种惹祸的东西能留下?” 顾清很少这么同幼弟生真气，“当年的艰难，你没经历过?” “爷没觉得艰难呀.” 顾四爷一脸无辜. 顾清:“……” 没错，他一直把幼弟保护得很好. 顾清刻苦读书，考科举，做官时，顾四爷已经成年，又可以继续出门逍遥做纨绔子弟去了. “陛下看到父亲拿了图纸，有没有说什么?” 顾瑶总不能同大伯父一起骂父亲，轻声说道:“如今是陛下坐在皇位上，陛下也不是没有为先帝定罪的案子翻案过，若是陛下不曾怪过父亲，大伯父也不用太担心的.” 顾清脸色稍稍好转， “瑶丫头就惯着他吧，迟早一日他还会惹出祸事.” “大伯父才是最疼最宠父亲的人，而且父亲何时不惹祸?” 顾瑶轻笑:“以后有三哥帮父亲善后，大伯父大可不必为父亲担忧.” “我担忧他?” 顾清冷哼一声，一脸的嫌弃，可眼底已是认命了. “瑶瑶比大哥聪明，皇上看着图纸还说最关键的几份随着诸葛将军伏罪而烧毁了，皇上还挺遗憾的，所以一点都没怪爷.” “……” 顾清再次气歪了嘴. “没准陛下还真有可能给诸葛将军翻案.” “爹.” 顾瑶劝阻道:“这事你可不要多管.” “爷记得诸葛将军还送过……” 顾清直接用手堵住顾四爷的嘴，拽到自己身边，警告:”不许胡说，父亲同他没半分的关系!” 顾四爷很是倔强，挣扎着要说话，顾清明白幼弟的性子，一改方才的警告，语气和软: “老四，你乖一点，别给我，别给顾瑾惹事，诸葛将军全家被斩，三族都没了，同诸葛将军相交的人大多也去世了，不会再有人给诸葛将军伸冤翻案，你别多事了.” “只要你忘记这件事，你就是再撕我几幅真迹，我都不怪你.” “你不是想吃川菜?我给你请川菜的厨子，给你银子买你想买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顾清已经很卑微恳求幼弟. “大哥，爷没想过为他翻案.” 顾四爷说道:“不过大哥这么说的话，爷就勉为其难收下，您那些宝贝真迹，爷是不会要的，毕竟爷不喜欢，爷看不出哪好来，就不学大哥附庸风雅.” 顾清捏紧拳头. “除了川菜厨子，爷最近挺喜欢广式的小点心，虾饺什么的特别好吃，还有两湖的菜，请一个也是请，大哥就多请几个，至于想要的东西.” 顾四爷向顾清摊开手，“您直接给银子就成了，毕竟您看中喜欢的东西，爷不喜欢.” 仿佛说顾清档次不够一般. 顾清:“……好，说得好.” 他从地上捡起藤条， “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顾四爷掉头就跑，“谁会站着挨打啊.” “瑶瑶帮爷送送何大人，爷带着……带着你大伯父跑两圈，省得他坐在书房养得肚子都鼓出来了.” 顾清:“……” 一个跑，一个追，顾家常规陷入鸡飞狗跳. 何大人一脸羡慕，“顾大人真有福气，养出了个宝贝弟弟.” 顾瑶嘴角扯了扯，“大伯父此时很想把父亲扔出门去，不过等平静下来，他还得去把父亲哄回来.” 何大人感慨，“这才是一家人亲兄弟.” 他的族人兄弟都惦记着自己的银子，从未对他有过真正的兄弟情分. 顾瑾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手中的几分图纸，“好似我……又被忽略了.” “哈哈哈.” 顾瑶看出三哥的郁闷，“同父亲在一起时，我们要习惯所有光彩都是他的，更要习惯做个背景板.”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提前婚期 顾瑾坦然一笑，眼眸意外明亮，父亲给了他最需要的东西. 即便是做背景板，顾瑾也不觉得难过. 他同何大人又商量了一阵，送何大人出门. 一旁的何阿娇同顾珏恋恋不舍. “还有不少好东西没给你看呢.” 顾珏摩挲着阿娇送给自己的佩剑，坦荡真诚:“我特别喜欢这把锋利的宝剑.” 何阿娇面颊绯红，“以后我再给你去寻，等我们成亲后，我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摆放佩剑，我从南边运来一批海味，都是活蹦乱跳的，明日就到京城了，给你送一批过来.” 顾珏笑容灿烂，犹如炙热小太阳. 何阿娇心都快化了，此时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过来，只要顾珏想要，她愿意满世界去寻. 何大人看得胃疼，自己女儿虽然很孝顺，可是对他绝对没有对顾珏好. “您陪着阿娇顶多十八年，五哥却是陪她保护她后半辈子.” 顾瑶身为闺蜜兼小姑子，开口说道:“何况五哥如何能同您比，您可以自己拿到想要的，我五哥……您是知道我爹的脾气，故意磨砺五哥，越是想要的，我爹越是不给他.” “好啊，好啊，我还想要几个厨子，最近我在京城，我爹分给我的菜品都吃腻了.” 顾珏仿佛一只毛茸茸的大狗，拉着阿娇的手，“你尽快嫁过来吧，同你一起，即便吃腻的饭菜都会变得可口.” 何阿娇很想揉揉顾珏的脑袋. 顾珏是在她面前索要东西吗? 不! 那是顾珏对她的信任，相信她能弄到一切想要的. 顾珏出门在外，尤其是当差时，英武帅气，处事公允，性情爽朗，朋友很多. 何阿娇就喜欢在外有担当对自己又爱撒娇的顾珏. “要不，我记得后日仿佛也是个好日子，我们把婚事提前吧.” 何阿娇主动说道:“你看你最近挺忙的，为陛下重新整合神机营，不是说还要常驻京城吗?” “阿娇!”何大人听不进去了，“你就这么想嫁人?” 何阿娇回头，坦荡道:“不是想嫁人，是想尽快嫁给顾珏.爹不是常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将士出征前，大多都会成亲以便留下子嗣.” “顾珏是在京城!哪来得出征?” “可是顾珏政务繁忙，我算过了，在原定的日子成亲前后，顾珏会很忙.” “没错，没错，我很忙的，忙得……没功夫娶阿娇了.” 顾珏配合默契，“岳父，我觉得婚期还是提前好.” 你忙个大头鬼! 何大人内心抓狂，顾珏只需要管住属下就成. 所有驻到京城来的粮饷开销，哪一样不是何大人交代人帮忙的? 甚至连神机营衙门都是何大人同锦衣卫指挥使，京城兵马司等人协商定下来的. 顾珏不是在练兵，就是陪着阿娇，他跟个甩手掌柜似的. “爹，我不想在瑶瑶之后成亲!” 何阿娇发挥自己的长处，拽着何大人的胳膊来回摇晃，“您想我被瑶瑶的嫁妆比下去吗?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不如顾四爷疼女儿?不如顾四爷有钱?不如他得陛下宠爱?” “这不是事实吗?” 顾珏嘟囔了一句，“不用咱们成亲，京城人，不，天下人也都知道啦.” 何大人忍不住一脚踹在顾珏膝盖上，顾珏憨厚一笑. 何阿娇护着他，“爹别欺负顾珏，他不就是说了实话吗?” 何大人:“……” “岳父别生气，咱不同我爹比，您比很多朝臣都得陛下的信任，我妹夫第一，我爹第二，我岳父第三……” 顾珏笑嘻嘻说道:“这不是很好嘛，阿娇咱们以后不需要再争宠了.” “嗯，嗯，嗯.” 何阿娇快速点头，顾珏说得太对了. 有这几位在，他们小夫妻还需要顾虑吗? 完全可以在京城横着走嘛. 何大人:“……” 自己养的女儿，才同顾珏在一起多久啊，怎么就变了呢? 顾瑶拼命抿嘴忍笑，顾瑾一脸和蔼的笑容，偶尔眼底闪过一道亮光. 是对五哥的. 顾瑶默默为五哥默哀，不过三哥很快就外放了，应该不会再管教五哥. 她明显低估了顾瑾对亲弟弟的‘疼爱’同’磨砺’. 毕竟有着顾清这个大伯父的前车之鉴. 虽然顾珏远没顾四爷愁人，可顾珏也没摊上李氏这样的大女主呀. 顾珏同何阿娇比顾四爷也差不多了，再生出几个儿子来…… 顾瑾得为自己将来着想，虽然侄子不再他继承人范围，可教不好侄子，他以后执政只会更麻烦.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何大人重新返回顾家，坐在刚刚上演一出兄弟大战的顾四爷同顾清面前，正色说道:“我从新选个日子，尽快让他们成亲，最好赶在顾瑶出嫁前.” 顾四爷为顾清揉着肩膀，方才顾清追得太紧，肩膀闪了一下. “成，听何大人的.”顾四爷眸子转了转，“赶在爷夫人生产前成亲是最好的，原本爷还担心夫人来不及管顾珏了，儿媳妇进门后，夫人也就安心养胎生孩子了.” 何大人有种自己女儿被当作劳力用的感觉. 不过阿娇是永乐侯世子夫人，进门后里应该管起顾家来，除了她之外，没人适合. 顾瑾外放，顾瑶出嫁，顾清明显无意续弦，阿娇得操持顾家上下. 何大人心疼女儿，陪嫁的药材补品还要再多些，而且精明能干的陪房绝不能少. “也罢，既然老四也同意婚期提前，我让府中提早准备.” “其实婚礼不用太繁琐，我想要嫁的人是顾珏，不是奢华排场太大的婚礼.” 何阿娇轻声说道:“只要是顾珏，即便我们只是漏天拜堂，我也愿意.” “不成，我就你一个女儿，你想让我丢脸吗?即便我不如永乐侯，对阿娇也是心疼的.” 何大人给了阿娇一个闭嘴的眼神，越过不管事只添乱的顾四爷，直接同顾清以及顾瑾商量接亲等事. 很快何家同顾家一起撒出去请柬，顾珏婚事定在三日后.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我拼爹我骄傲 对于顾家同何家突然更改婚期，京城勋贵重臣都是一脸懵逼的. 尤其是顾四爷给出了完美的借口——尽快成亲让顾珏更好为隆庆帝尽忠. 说得好似顾珏即将上战场一般. 隆庆帝当朝臣表彰了顾珏体察圣意，忠贞不二，几月尚未定下的神机营指挥使在成亲落在顾珏头上. 永乐侯世子，神机营指挥使，可以说顾珏地位猛然提升，成为京城新晋不可忽视的权贵之一. 顾珏的上升速度之快充分说明了投胎的重要性. “没错，我就是有个好爹，我就是靠着我爹.” 顾珏已经喝醉了，昔日一起玩闹的小伙伴起哄，羡慕嫉妒的人都说顾珏靠顾四爷. “我如今靠我爹，以后我还能依靠岳父，依靠我三哥.” 顾珏没皮没脸，反而因为酒醉而情绪高昂，“还有我妹夫……知道是谁不?” “冠世侯!” 顾珏一脸骄傲，“现在我妹夫比较出名，以后我同你们说，三哥绝对也是我的大靠山呢.” 本有心寒碜顾珏的人:“……” 顾四爷为依靠顾家同顾清难为情? 从来没有! 顾珏如今的靠山可比顾四爷当初多很多，顾珏欢快笑道:“你们……你们都嫉妒我，我明白，哈哈哈，谁让我命好呢.” “你就没想过证明自己是有才干的?有句话是才不配位始终不得长久.” “没事，我不会被人轰下去的.” 顾珏得意一笑:“本世子背后有人.” “嗯，五弟说得很对.” “……” 顾珏脸上得意完全僵硬在脸上，回头看清楚是顾瑾，以及不远处的陆铮后. “我在做梦?这种地方……三哥也能找到?” 他本来是同小伙伴们一起来个成亲前最后的疯狂的，因此他大手笔包下了整个青楼. 一般而言，顾瑾同陆侯爷从不踏足青楼. 顾瑾笑容和缓，不疾不徐，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可是顾珏内心是崩溃的，“三哥你听我解释，都是小妹……小妹说我先请他们大吃大喝一顿，等到婚礼上时，他们就不好意思灌我酒了.” “小妹还说了很多话，五弟却只记住这一句?” “不是……我都记得的.” 顾珏酒醒了一大半，连忙站起来，“三哥，我错了.” 顾瑾眼见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弟弟垂下脑袋，可怜兮兮的，他心头一软，该给弟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寻了个干净没用过的酒杯，倒了一杯酒. 顾珏心说，这么多年三哥倒酒时每次都一分不差. 小妹说三哥有强迫症! 顾瑶显然私底下时常同顾珏凑在一起议论顾瑾，强迫症的症状表现，顾瑶同顾珏说得很清楚了. 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又都在顾瑾大魔王的威压下瑟瑟发抖，有时候应当一起反抗的. 不过顾珏总觉得最后只是他一个人被三哥收拾! 娘亲说，小妹是女孩子，他是哥哥该多承担一些. 顾珏相信了! 一直把小妹牢牢的保护在身后，独自抗衡大魔王……不，独自承受被三哥教训. “感谢各位同我弟弟玩.” 顾瑾喝了一杯，随后满上，又说道:“我弟弟一团孩子气，偶尔得罪了你们，我代他自罚一杯.” “小顾大人.” 众人一起起身，有几个起哄的勋贵子弟都快哭了: “您不必如此，我们同永乐侯世子……开玩笑呢，他战功赫赫，做神机营指挥使是陛下英明的决定.” “我等一定服从永乐侯世子的命令.” “小顾大人放心吧，以后再听到永乐侯世子才不配位的话，不用您动手，我们会教训多嘴的人.” 一向飞扬跋扈的勋贵世子们真是比猫都乖巧. 顾珏少说了一座靠山——嘉敏郡主! 在坐的人，无论是有官职的勋贵世子，还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谁没被嘉敏郡主揍过? 嘉敏郡主已经放话了，谁招惹顾瑾，她就打上门去. 她的威胁对文官人家没有太大的作用，文臣多是说嘉敏郡主跋扈，不尊女子的三从四德. 可是对武勋人家……这威胁实打实的. 打不过嘉敏郡主，听话都不会吗? 顾瑾又倒了最后一杯酒，笑容越发和煦，“多谢诸位体谅舍弟，明日舍弟成亲，诸位早点到.” “好，好，好.” 顾瑾喝一杯，他们陪了三杯. “三哥!?” 顾珏被顾瑾压坐下去，他感到屁股被钉子扎了，“我同您回家.” 坦白顺从，三哥会不会打下的板子轻点? 顾瑾笑道:“你已经是世子了，不是小孩子，和同伴出门，我不会管你，不过少喝几杯，别吹虚自己有多少靠山.” “你有今日的官职是你拿军功换来的，你不是依靠父亲等人，反而我还需要五弟的辅助，小妹也需要五弟撑腰.” 顾珏心说听三哥的话没错! 站着众人脸上热辣辣的，脸儿好疼呀. 顾瑾最后如春风般轻笑，“靠山还用说吗?事实的真相太伤人了.” 众人:“……” 顾瑾云淡风轻，转身飘然而去. 他同陆铮并肩走在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更多人自愧不如. “顾珏的性子随了岳父，并不会受旁人挑拨，岳父吃喝玩乐大半辈子，他即便得意了依然尊重顾大人.” “我担心过五弟战死，担心他被人算计，从未担心过他因为嫉妒我而做出错事.” 顾瑾淡淡说道:“我娘养不出骨肉相残的儿女，我娘在我们小时候就说过，我们三兄妹是最亲的人，而我早就知道照顾弟妹是不可推的责任，我也愿意照顾他们，尤其是小妹……” 顾瑾顿了顿，认真说道:“我随时都盯着你，即便我外放，也会盯着你.” “我不会给你带走瑶瑶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习惯性碰了碰拳. 何大人嫁女，永乐侯世子娶妻，婚礼虽然提前，但依旧盛大而热闹. 几乎所有的勋贵朝臣都到了. 新娘子的嫁妆更是丰厚到让人吃惊. 顾四爷满不在意说道:“没见识，等瑶瑶成亲时，你们才会明白什么叫十里红妆，不，百里红妆!”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顾瑾的爱情观 在顾珏的婚礼上，原本有不少灌醉的人看到顾珏身边的人后，都老实的不敢动弹. 除了顾瑾之外，还有陆侯爷，当然少不了嘉敏郡主. 年轻人都被震住了，不敢灌新郎官的酒. 上了年纪的人很少有为老不尊凑热闹的. 与其灌顾珏的酒，还不如趁此机会同永乐侯多说几句话. 顾四爷穿着喜庆的衣服，很是兴奋，在加上周围人的奉承，顾四爷侃侃而谈，没少喝酒. 顾珏匆匆敬了几杯酒，顾四爷便把顾珏赶回了新房. 虽然顾珏的婚期提前，但是在顾家的拜堂等议程依然郑重. 整个府邸都挂上了红灯笼，喜堂布置也很奢华. 一切都是顾瑶操办的，李氏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你忙了好几天，坐下来歇一会.” 嘉敏郡主拉着顾瑶，“我看你都显得轻减了，最近胃口不好?别累坏了身子，毕竟再过几日就是你出阁的日子了.” 顾瑶喘了口气，身后依然跟着几个管事打扮的妈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娘状况你也知道，我爹是个不管事……” 隐隐还能听到顾四爷高谈阔论，以及一堆人捧着他说话的声音. 顾瑶无奈说道:“除了吹牛之外，我爹几乎不管事，三伯母倒是肯帮忙，但是这毕竟是四房的喜事，不好把一切都交给三伯母.” “这次还是有点匆忙，我制定的计划没有做完善，这次婚礼还有不足之处.” 顾瑶可是罗列了整整三张纸的计划. 男方是亲哥，女方是闺蜜. 顾瑶拼劲了全力操持婚礼. 嘉敏郡主曾经看过顾瑶的计划书，嗯，是这么叫的，反正她对上面的条框看得头大. “下次你同我三哥的婚礼，我就有经验了，办得绝对比这次好，说不得还能……” 顾瑶很想折腾一下新娘子同新郎的，玩几个小游戏. 可是她的想法被繁琐的事打断了. 管事妈妈训练有素，各有分工，可是依然回来找顾瑶请示. 嘉敏郡主脸一红，目光寻找顾瑾，“其实按照这种排场就成!” 她偶尔摸了摸耳垂，上面一对宝石耳环很是两眼. 顾瑶在顾瑾书房见过，顾瑾亲自设计的款式，让工匠单独给嘉敏郡主打造的. 其实在玩浪漫上，顾四爷父子都很有天赋. 就连五哥也能用点小情趣哄阿娇开心. 再看看她的未婚夫? 人同人的差距着实很大. 顾瑶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喜欢陆铮! “嫁给心仪的人，哪怕婚礼排场差点，甚至就有我同他两人，我也是愿意的.” “这怎么成?” 顾瑶说道:“成亲一辈子就一次，你可不能草率行事，何况我三哥敬你爱你，也是舍不得你受委屈，婚礼除了给自己一个美好回忆外，更是向世人宣告两家有了姻亲关系.” 顾瑶指了指外面的宾客满棚，文武勋贵，皇族子弟汇聚一堂，此时能挤进来的人都明白何家同顾家结为同盟. “以前我家宴客，可来不了这么多人.” 起码何大人那一派系的人都到了，以前这些人可有不少不搭理顾清的. 当然顾清也看不上他们，毕竟他们之中同何大人志同道合的贪官太多. 但是不能否认他们也都是很有能力的官员. 顾瑶想到了高薪养廉……也许能让这些有能力有实干经验的人少些贪婪. “何大人设宴同样不会有这么多勋贵过去.” 顾瑶轻笑一声，“等紧同三哥成亲后，三哥再也不怕被皇室宗亲欺负了.” “即便你三哥娶的人不是我，皇室宗亲也不敢对他如何的.” 嘉敏郡主连忙澄清，“你三哥比我厉害，我只能教训十几个不着调的总亲子弟，可你三哥却能逼迫他们长辈亲自教训这些人.” “其实同你三哥有婚约后，得到好处最大的人是我.” “我再也不是嫁不出去的老郡主了，背后的非议少了，而且你知道有多少闺中少女羡慕我吗?” 嘉敏郡主有几分得意，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得意的. 哪怕她怀揣着征战的心思，被看作不是女孩子. “我不客气说一句，比你还要受人嫉妒，毕竟陆侯爷冷冰冰，远不如你三哥温柔.” 顾瑶:“……” “我倾慕你三哥的才学，感动他对我的温柔，更重要是他明白我，懂我，不仅不会要求我待在后院相夫教子，他帮我实现了目标……我已经觉得没有希望的领兵征战目标.” 嘉敏郡主今日没有穿盔甲，一身绛紫长裙显出几分女子的柔美. 但是她经过疆场淬炼出的英气并没减少，她高挑的身材即便在男人堆中都不显得突兀. 她身边除了顾瑶之外，再无任何的闺秀. 嘉敏郡主说道:“本来我已经习惯了不停的失望，是顾瑾给了我机会，让我坚信我能做到，不是我脑子有病，同当世的闺秀不一样，而是我比她们更开明……嗯，你三哥说的.” 吃惯了顾四爷同李氏的狗粮，顾瑶嘴里突然又被塞了一把同志式的爱情狗粮. “他让我明白，我可以是个女将军，也可以是一位妻子，也有人会倾慕我!” 嘉敏郡主眸子明亮，“被人爱的人是幸福的，而我既有丈夫，又有事业.” “一直以来，都是顾瑾成就了我，他送我那些兵书，也让我更精通于战事，我领兵出征后只要杀敌建功就好，无需为军需粮饷同朝廷上倾轧费神，顾瑾都能帮我的.” 嘉敏郡主说道:“这才是老国公最想要的待遇，可惜他一辈子都没得到过.” “你……” “我家里也藏了几本老国公的笔记，他身上发生的事，是将军的悲哀.” 嘉敏郡主语气一顿，“不过顾瑾说了，我们都在进步，以后老国公的遭遇不会再重现了.” “他还让我把老国公的笔记中涉及兵法的内容多抄录几份，交给年轻的将领.” “这是我三哥会做的事.” 顾瑶眼里闪过敬佩. “六小姐，您快去看看，世子爷背着世子夫人上了屋顶.” “……” 顾瑶扶额，“这也是我五哥会做的事.”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顾四爷拜堂啦 宾客还没散呢. 新郎官抱着新娘子上了屋顶，然后燃放起了烟火. 顾珏同阿娇嘻嘻哈哈，谈情说爱. 顾四爷气得很想爬上去把顾珏拽下来. “也就是他今日成亲，否则爷非揍他一顿不可.” 众多宾客尴尬陪笑，也有顾四爷几个发小如同姜五爷说着，顾珏有顾四爷当年的风范. 顾四爷斜着眼睛说道:“爷有顾珏这个臭小子闹腾?当年爷娶亲时可是很认真正经，那时候你们要闹洞房，都被爷挡下来了.” “我还记得当初的国公府方家让你射中靶心才能娶走新娘，结果你……哈哈哈，差点被笑死.” “对了，对了，还有你娶继室的时候，诗词都做不上来.” 一群人说着当年顾四爷成亲时的糗事. 顾四爷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瑶听到动静赶忙起身，对嘉敏郡主说道: “我去看看我爹，没人安抚他，我怕他揍人.” 这群人也是没有眼色，明知道顾四爷最难堪就是前面两位妻子了. 他们偏偏在顾珏娶亲时提起，这不是故意触霉头么? 若是旁人，顾瑶都怀疑他们的用心了. 可是把这些事情当作笑话讲出来的人大多都是顾四爷的发小. 即便顾四爷如今功成名就也没同他们断了关系，仍然一起吃喝玩乐. 他们家族的掌权者也都叮嘱他们不可同顾四爷疏远了. 顾四爷对发小等玩伴还是友善的，例如姜五爷，已经是国公爷了. 谁能想到姜家的爵位越过上头几个哥哥落在姜五爷头上? “当年我可是绞尽脑汁才帮你做出的诗词.” “还有我，顶着满头包帮你抢出了新娘子.” 这些人喝得都有点多，又都是同顾四爷一般跳脱无所顾及的性子. 你一句，我一句说起往事. 顾瑶听得出并非嘲讽顾四爷. “爹.” 顾瑶拽住顾四爷的胳膊，“她们都得了报应，看错了您，您不是还有娘吗?我舅舅一直都对您敬爱有加，舅舅可听您的话啦.” “瑶瑶以为爷会生气?” “您脸色不好看.” 顾瑶诚实回答. 顾四爷:“……没错，爷是生气了，不过爷不是生当初娶亲时他们刁难爷，毕竟爷从来就没有擅长文章同骑射，当年虽然丢人，那也是爷应该承受的.” 众人不由得对顾四爷刮目相看，坦白自己的不足，顾四爷不似传闻那般恃强凌弱，无理狡三分. 顾瑶却明白，顾四爷又开始装x了，又要上演逆转的好戏. “爷难堪得是……”顾四爷面带几分忧伤，“她们辜负了爷的一片真心，早在定亲前，她们家就知道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若是想要文武出色，仕途得意的人也不该选爷做夫婿.” 顾四爷摇摇头，感伤一叹，“罢了，没有她们的轻视侮辱，爷也不会有今日，儿女双全，高官显爵，又有悦娘相伴，爷已经很知足了.” 他一步三晃向坐在命妇中间的李氏走去. 站在李氏面前，伸出手，李氏呆楞一瞬，含羞把手放在顾四爷掌心. 顾四爷说道:“把爷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之风连忙带人取来了凤冠霞佩. 顾四爷用空着的手先把李氏头上带的钗环退下，然后把凤冠扣上. 突然，顾瑶想起来，今早顾四爷特意叮嘱李氏少带钗环，梳发髻时，顾四爷还特意叮嘱不要把发髻梳得太高. 当时，顾四爷的借口是抢儿媳妇的风头，而且高髻对胎儿不好. 李氏在这些小事上从来不同顾四爷计较，而且她本身也不爱太过华丽的妆容. 也就遂了顾四爷的建议. 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李氏双眸水润又明亮，顾四爷把喜服展开披在她身上. “爷给不了婚礼，但是今日，爷同你一起拜堂.” “四爷……” 李氏忍着不落泪，这么高兴的时候，本就不该哭的. 她要笑，笑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很幸福. 当初她给四爷做妾是正确的. “李勇，爷娶走你姐姐，你可有要求?” “……没有，没有.” 李勇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姐姐终于得到了一个女子最想要的一切. 顾四爷牵着李氏的手，走得很慢，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只要人多，顾四爷恨不得如同乌龟爬. 顾瑶喃喃说道:“没想到我成了亲眼目的亲生父母成亲的人!” 重要是亲生的! 想到以前搞笑小说中看到得梗. 顾瑶就觉得狗血小说也没那么狗血了. 陆铮幽幽一叹，比不过岳父，他真的比不过啊. 顾瑶立刻叫人去准备花瓣，她拽着陆铮提着花篮跑过去. 顾四爷同李氏已经跪在了顾老夫人面前. 顾瑶催促:“快扔花瓣啊.” 给亲生父母当花童的感觉……虽然以顾瑶的岁数有点羞耻，但是感觉不坏呢. 陆铮手臂僵硬，一向冷静的脸庞带了几分窘态，这么多人看着……可是瑶瑶兴致这么高，他无法拒绝. 陆铮帮着顾瑶撒花瓣，顾珏已经从房顶上飞跃过来，向夜空中再次扔出烟火. 五彩斑斓的烟火同花瓣，顾四爷同李氏先拜天地，再拜顾老夫人. 顾四爷得意骄傲，李氏柔美端庄. 顾老夫人虽然认为对幼子的骚操不符合规矩，但是幼子前面两个夫人着实太伤人了. 希望这次拜天地能缓解幼子心灵的创伤. “顾大人这不符合规矩吧.” “我家老四一向率性而为，何况我顾家的确欠老四媳妇一个婚礼.” 随着顾珊顾璐等人被驱出顾家，她们的生母还想再族谱上留名? 继续羞辱老四?! 当然顾清是不会把此事告诉外人的，只要掌握顾家族谱的人知道就好了. 顾老夫人笑看李氏，“老四把能给你的都给了，以后你可要好好伺候老四.” “儿媳牢记母亲教诲，万万不敢亏待四爷.” 李氏微微带了几分害羞. 宾客们看着另类的拜堂，这场喜事办得值. 儿子娶媳妇，然后亲生父母再拜堂? 也就永乐侯敢这么做! 顾瑾轻声说道:“陆侯爷迎娶瑶瑶时，不怕被父亲抢风头了.” 陆铮:“……”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朕管不了顾四爷 这场婚礼足以让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 有人羡慕，当然也少不了非议永乐侯不守规矩的人. 可是永乐侯同前面两位夫人的爱恨情仇，以及顾珊等儿女同永乐侯的争执，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李氏虽然是以妾入得门，如今扶正了夫人位置，娘家兄弟又是伯爵，顾四爷留在身边的儿女又都是李氏生的. 看得出顾四爷对李氏有几分情分，借此机会给李氏一个婚礼也不为过. 以前顾四爷能被人黑出天际，如今总少不了为永乐侯洗地的人，而且支持永乐侯的人远比黑他的多. 说永乐侯不务正业愧对陛下恩赏的人脸都快打肿了. 起码那些不用再购买高价药的百姓就听不得永乐侯的坏话. 药品定价因为何大人大力推广，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没几个朝上大佬会在药品定价上让何首辅难堪，更不会得罪提出这项主张的顾四爷. 顾四爷闹出的事自然瞒不过隆庆帝. 在早朝时，有御史上奏永乐侯无视礼法，胡闹成性，恳求隆庆帝严惩永乐侯. 隆庆帝把奏折一字一句的看完，这期间不少的朝臣都在观望隆庆帝的反应. “胡闹?这不是永乐侯的日常?” 隆庆帝环顾朝臣，给了他们一个你们没救的眼神: “朕都已经习惯了，众位爱卿还没明白胡闹就是顾湛的本性?” “朕不是不管顾湛，而是朕看重的就是他的本性，若是顾湛改了，就不是朕所宠爱的永乐侯了.” 御史:“可是陛下……” “你住嘴.”隆庆帝冷声说道:“朕给你俸禄银子不是为了让你盯着永乐侯同谁拜堂的，给你们御史风闻奏事的权利也不是让你们把心思都都用在后宅事上，你们不去监督朝臣办差，盯着一个只有爵位却无官职的永乐侯做什么?” “李夫人是他请封的第一位永乐侯夫人，他同李夫人玩个拜堂，这有什么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 “永乐侯此举岂不是让官员后宅的小妾效仿?一旦朝臣勋贵后院失衡，嫡妻同小妾斗起来，朝臣如何能安心为陛下处理政务?” “斗?怎么斗?” 隆庆帝反问，“你们有谁似朕的永乐侯这么倒霉?站出来，朕看看!” 朝臣:“……” 特么的，镇国公都没这么惨好吗? “顾湛自从扶正李氏之后，朕没听过他府里不太平，更没有听说别人家后院有宠妾灭妻的事.” 隆庆帝说道:“顾湛已经很倒霉了，朕都同情他，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待他且永远不会背叛的妻子，他多宠永乐侯夫人一点，来点夫妻间的情趣，你们一个个御史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把情趣放到朕的朝堂上来说，还说什么嫡庶失衡?你们难道不知道李氏已经是他的夫人了?” “等哪天顾湛宠爱美妾，亏待了李氏，你们再向朕弹劾顾湛.” 隆庆帝一甩袍袖，看了一眼呆头鹅御史，没有眼色的白痴，明显被人当枪使了. 他养的御史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蠢? 御史这把枪，隆庆帝都没怎么用呢，他们倒是上赶子给人卖力. “你们都是分不清事实的蠢货，既然自己分不清，难道连看别人怎么说怎么做都学不会?” 隆庆帝失望说道:“自己不会做题，连抄都不会抄，朕不明白你们难道看不到赵炼都没吭声?” 赵炼:“……臣不认为永乐侯有不当之处，如同陛下所言，永乐侯如今宠爱的人也是永乐侯夫人，相比较这些后宅小事……” 赵炼站出来了，既然皇上点名，他不能不说话. 此时他若没有自己的观点，或是不反对一下隆庆帝，以后也没人认为他是硬骨头了，名声可不能坏了. 赵炼受顾四爷影响不小，昨儿回去后，赵炼的老妻一晚上没给自己一个好脸. 他相信站在朝廷上的大臣都或多或少被妻子抱怨了. 看看人家顾四爷? 赵炼何时连顾四爷都比不过? 想必朝臣勋贵们都有这个疑问. “臣更看重顾四爷给陛下的定价限价的建议，臣不觉得永乐侯不擅长政务，而且臣最近也在学习如何制作简单明了的表格，其中涉及了不少算术等知识.” “陛下，术也在君子六艺之中，前人对术也很重视，永乐侯能把术发扬光大，并且为此关心朝政民生，臣认为陛下也该给永乐侯委任官职.” 隆庆帝扯起嘴角，“算了，朕怕给他官职，顾湛不仅不会高兴，还会跑到朕面前哭着说辛苦，你们总是盯着顾湛，难道就没看明白?他根本起不来上朝啊!吃啥啥不剩，贪图享受他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连朕都比不上他，何况赵爱卿不必给顾湛脸上贴金，还把算术发扬光大?他连账本都看不明白!” “做出表格的人是他女儿，铮儿的未婚妻，朕册封的郡主!” 重臣:“……” 怨怼顾四爷，还是要看隆庆帝啊. “所以别把顾湛当作你们的劲敌，他不配，也懒得搭理你们.” 隆庆帝偏心表现得极是明显，无论是宠爱还是怨怼，都无人能取代顾四爷. 朝臣们沉默，仿佛他们同顾四爷相比，都成了垃圾?! “不过，朕还是得敲打顾湛一番，省得他得意忘形.” 隆庆帝看着将亮的天色，想到此时顾湛抱着李氏睡得正香甜，他在为顾湛擦屁股，隆庆帝格外不平衡: “去个人把顾湛叫起来，他不爱上朝，就让他去御书房——练字.” “遵旨.” 太监总管去叫顾四爷. 隆庆帝说道:“继续议事，你们为官封爵的人多为百姓做事，少说永乐侯是非，连朕都不管他了，你们就别再掺和了，别以为朕是护着顾湛，若是朕把顾湛叫上朝来，你们一个个都得被他闹得头疼!” “朕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 朝臣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话来. 陈平越是了解顾四四爷，越是后悔，他怎么就错过了顾璐呢?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赐妾 可惜陈平再后悔都没有任何机会了 顾璐已经不可能再给陈平任何机会. 此时陈平就算再算计顾璐，她宁可死了，也不会再动心! 何况顾璐如今都快成为慈宁宫的一霸了，连面对太后娘娘都敢顶嘴. 李勇给顾璐派了四名侍卫，保护协助顾璐，而东厂同锦衣卫也派了四个会功夫的嬷嬷伺候顾璐. 他们看在谁的面子，不言而喻，不是永乐侯顾四爷，这些人哪会正眼看顾璐? 散朝之后，陈平追上隆庆帝，“陛下……” “你还没陪太后出京?” 隆庆帝停下脚步，不着急去御书房了. 顾湛对陈平的敌意甚大，两人碰到一起，最头疼就是隆庆帝. “臣还是无法娶镇国公夫人的侄女，恳请陛下下令取消这门婚事.” “陆恒说一直会负责你的前程，朕又一向尊重陆恒的决定，看在皇后的面上，朕从来没把陆恒当作寻常臣子看待，你的婚事，朕也不好做主伤了陆恒的面子.” 隆庆帝面带和爱，“其实镇国公夫人娘家侄女也没什么不好的，朕也赞同你娶了她娘家人，有助于化解皇后同镇国公夫人的仇怨，皇后在天之灵，看到你成亲的一幕也会开心.” “可是皇上，我接受不了!看到她就想到我娘……” “皇后心胸开阔，从来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她病逝的原因很多，你若是过不去那道坎，也不该想娶太后的侄孙女!” 隆庆帝仿佛看透了陈平所有的心思一般，淡淡说道:“朕没同你说过，皇后是为救朕才加重了病情，她的遗言只是让朕照拂陆家而已.” “皇上，永乐侯不爱练字，他把您收藏在御书房的名画给……” “怎么了?” “涂了一块墨迹.” “混账东西!” 隆庆帝一改方才的平和冷静，宛若爆发的火山，也没多余的话交代，气冲冲直奔御书房. 陈平:“……” 这就是他亲爹啊，不说同陆铮等皇子相比，他连顾湛都比不了. 不. 他还不如一副隆庆帝收藏的画作! 难道隆庆帝对陆皇后的感情是假的? 他在宫外长大，好不容易证明了身份，隆庆帝不仅没有费尽心思补偿他，连他的终身大事都交给了臣子陆恒! “陈公子还是去看看太后娘娘吧，许是太后娘娘能给您指一条明路.” “……” 陈平尽量隐藏起自己的不屑，太后连顾璐都奈何不了，还能指点他? 不过，太后虽然失去隆庆帝的信任，但是太后的尊号并没有废除. 在前朝还是有不少官员尊太后的命令. 如今这股力量对陈平来说已经是不小的助力了. 毕竟陆恒对他不似开始热络容忍. 陆恒时常叫陆铮去书房，两人一说兵法就说很久. 那时候陆恒的眼睛是明亮的，眼睫都仿佛兴奋般颤抖，看陆铮的目光柔和的不可思议. 哪怕陈平勉强自己站在一旁，他也听不懂陆铮同陆恒说的兵法同排兵布阵. 陆铮不仅擅长军事，上次还帮陆恒的旧部讨回了的钱粮. 平心而论，若是他是陆恒也会更器重陆铮. 以前陆铮对陆恒总是看不上，多了几分冷漠疏远. 随着陈平回归，搬进镇国公府后，陆铮对陆恒亲近了，彼此关系也一下子改善不少. 陆恒待在府中时，综会把陆铮叫过去. 陈平看出陆铮眼里的奚落嘲弄，陆铮不仅想得到隆庆帝重视，还要陆恒待他如亲子，把陆皇后的血脉扔到一旁. 陈平很想抓住陆铮问一句，你不觉得自己得到太多了? 陆铮的脸怎就那么大?脸皮那么厚? 陈平若是私生子的话，他绝不敢同陆皇后的嫡皇子抢，他会远远的离开. 慈宁宫，顾璐交代太后注意调养的事项后，说道:“皇上已经定下三日后启程，我把您要用的东西准备了一些，听说剩下的物什您都留给了郡主，为怕您来不及，我已经指挥宫女把您用不上的摆件装箱了.” 太后面色铁青，可此时已经下不倒顾璐. 一个连死都不怕，更不必担心连累亲人的顾璐还会怕太后生气? 她身后也有父亲做靠山，虽然靠山是隐形的，也没法同顾瑶相比，但是顾璐已经很满足了. “平儿，哀家要你在路上除掉顾璐!” 太后握住陈平的手，“她不是来伺候哀家的，而是盼着哀家不死.” 陈平在迈进慈宁宫时，碰见过顾璐. 她对他视若无睹. “您消消气，我尽力帮您.” “你的婚事，皇上可曾取消?” “陛下说我的事全部交给舅舅.” 陈平失落般垂下脑袋，“舅舅的意思让我出京前成亲，日子这么匆忙，我就算不想娶仇人的侄女，可又上哪去找适合的人选?” “成亲?!这也是好事么，你随着哀家出京，完全可以把新媳妇留在京城.” 太后眸子一亮，“她虽然是镇国公夫人的内侄女，可是她进门后未必肯听镇国公夫人的话，毕竟她所有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你比她姑姑更亲近.” “我……我还是做不到，看到她就想起我娘被镇国公夫人那个贱人狠狠的羞辱过.” “哀家也是看重你的.” 太后轻声说道:“你是陛下唯一的嫡皇子，如今陛下被奸人迷惑阻止你归宗，一旦陆铮有个好歹，或是残了，或是死了，陛下自然会给你该得到的一切.” “他怎么可能死?” 陈平看到太后唇边意味深长的笑容，心头窜起火热. “哀家对不住你娘，你出现后，哀家一直想补偿你，以减轻哀家对你娘的愧疚.” 太后抚摸陈平的额头，慈爱说道:“你同陛下年轻时太像了，尤其是鼻子同嘴唇，哀家同侄子商量了一番，他同意把嫡女嫁给你.” “什么?”陈平很是激动，“那我就不用娶贱人的内侄女?” “只怕不成，哀家也拧不过镇国公.” 太后安抚陈平，“她只能委屈点，做你的妾室，平儿，你可不能亏待了她，你的心在她身上，肯保护她，她在后院的日子就不难过.”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民心 “这岂不是委屈了她?” 陈平期望太后能帮自己再同镇国公争一争. “哪有让我仇人之的侄女做正妻，太后娘家的小姐为妾的?” “我退一步，让她以妾入门，我迎娶表妹，况且当初她是拽着我掉进了水里，轻浮放荡的性子哪配做我妻子?” 太后心说，若是能强压住镇国公，她难道让侄孙女去做妾? 还不是她奈何不了陆恒? 以前她还能依靠隆庆帝，如今隆庆帝只记得宠爱顾湛去了. 唯一能让陆恒改变主意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永乐侯. 可顾璐……太后如今正恼恨顾璐，连带着顾湛等人都更痛恨了. 其余皇子同太后娘娘娘的关系都疏远了不少. 他们长在皇家看得更透彻，对太后的支持和认同并不看重. 以前太后看重八皇子，结果风头正盛的八皇子被隆庆帝厌弃无神无息死在皇陵. 后来太后又亲近九皇子，然后九皇子是第一个被隆庆帝赶出去京城去偏远的县城就藩的. 也之后陈平看重依靠太后. “你是陛下的嫡皇子，给你做妾也不算委屈，等陛下认可你的身份，你入主东宫，或是登基为帝，到时候你册谁为太子妃，谁为皇后，不都是靠你?” “镇国公夫人娘家虽然出众的不多，但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官，皇上同镇国公对其颇为关照，娶了他家的女儿对你也有好处.” 太后语重心长说道: “最近我听你说陆铮总是同陆恒一处?陆家的势力连陛下都要鸡忌惮几分的，谁也说不清老国公病逝前给陆家留下多少的势力.” “哀家一直认为皇帝把陆铮留在镇国公府，就是想让陆铮取代陆恒.” “偏偏陆恒还如同傻子一般，把陆铮当作继承人!” 陈平认同太后的话，“我舅舅太老实，也太忠厚，认同陆铮领兵的才干，恨不得对陆铮倾其所有，他根本忘了陆铮就是自己耻辱的证据!” “哀家知道让你娶仇人的侄女委屈你了，可此时你也得涨些心眼儿，别同你舅舅对着干，对他多些顺从依恋.” “毕竟陆家掌握在陆恒手上，你娘……虽然对他很好，也是陆家的大小姐，到底去世多年，对陆家的影响力早已消失，趁着陆恒现在对你有愧疚，你该多亲近他，别被陆铮再比下去了.” “那婚事……”陈平不甘心. 太后拍了拍陈平的手腕，“有朝一日权在手，必定血染半边天，这是陛下年轻时说过的话，今日哀家送给你，陛下当年为了皇位同样牺牲许多，连真心喜爱的女子都舍弃了，还要对你娘……开始时，陛下是不喜欢她的.” “只有拿住了权柄，你才有资格任性，旁人才会听你的.” “在追逐权力的路上总少不了做一些不愿意又不得不做的事.” “平儿，哀家的乖孙儿，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太后鼓励陈平，“一时的委屈不算什么，况且你娶陆恒定下的妻子也不算委屈，哀家就没听过男人还能被女子掌握的，她进门后不守三从四德，哀家可为你出气.” 陈平抿了抿嘴角，心不甘情不愿点头:“我娶她就是，但是别指望我能善待她.” 太后拉着他好一顿安抚，陈平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不过陈平出了慈宁宫后，眸子闪过阴霾，太后帮他是真，但是太后到底有几分实力? 陈平可是亲眼看到顾湛不给太后面子，看到顾璐在慈宁宫称王称霸. “我是不是太把她当回事了?” “少主说谁?” 陈焕如今已经取代了陈寻，他轻轻松松掌握了陈寻留下的人手. “太后娘娘……” 陈平在陈寻死后正经难过了一阵，在陈焕的激励下，他的野心更大，而且他要为养大自己的陈寻报仇. “少主不愧是大小姐的骨血，您一眼就看明白了太后不过是外强中干.” “这不算什么.” 陈平已经很久没被人称赞了，他自从身份暴漏后，几乎没做成一件事. 被陆铮死死压住，自尊心备受摧残. 陈焕说道:“少主求得不就是太后最后给您证名分?一旦您成功，如何能越过诸多皇子登基?如何能让朝臣闭嘴?” “镇国公糊涂偷听，宁可信任一个奸生子也不肯全力支持少主，难道您成功后，还认他做舅舅?” “自然……他还是对我挺好的.” 陈平犹豫开口，“寻叔常说，我娘对舅舅极好的.” “做皇帝的人可不能有妇人之仁!镇国公若是对少主有心，您至于处处被陆铮压一头?” 陈平:“……” “您比陆铮不差什么，只是您没陆铮心狠手辣，少主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 陈焕好不容弄死陈寻，怎么可能让镇国公对陈平施加影响? “皇上当年逼公宫时，可是死了不少人，先帝太子怎么死的?鬼才信他是病死的.” 陈焕小声说道:“如今陛下还不是被称为有道明君?谁会在意他是如何继承皇位?不过这其中少不了先帝那道传位遗诏.” “属下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怕是不会认您了，您就算有传位遗诏都难以服众，因此属下才建议您结好太后，到时候只要太后能证明您的身份，属下就能压服大部分朝臣，剩下不识时务的人，杀了了事.” 陈平眸子微亮，“你想得比寻叔周全.” “寻前辈只希望少主平安，却不知道少主的身份只有登上皇位才能一世平安呀.” 陈焕恭顺垂头，“皇后娘娘留下的实力并不少，少主不必太忧心无人可用.” “如今朝臣势力已经固定，少主想要打破僵局，还有一条途径——赢得民心.” “民心?这怎么做?难道让我施舍药材?” “吃不起药的人到底是少数，而当所有人吃不起药，治不好病时.” 陈焕小声说道:“那就是少主的机会，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少主携民心入朝，声势必然盖过陆铮，皇上对少主也会另眼相看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天伦之乐 陈平心领神会. 因为他长在民间，无法似陆铮一般走朝臣的路数. 他在知识储备上远远不如陆铮，此时在朝堂上同陆铮硬拼，完全是自取其辱，处处被陆铮比下去. 不知为何陈平下意识越过诸多皇子，把陆铮当作劲敌. 他也有优势，除了娘亲留给自己的人脉之外，他可是学了十多年的医术同制药，在这上面他能甩陆铮八条街. 这些年走南闯北，他为了能寻到好药材甚至去过南疆等不毛之地. 陈平沉默半晌，“你是说让我用……毒药?” “少主只当作不知即可，其余事情交给属下做就是，为少主的大大业，为给皇后娘娘报仇，属下甘愿赴汤蹈火.” “你……你是忠于母亲的人，寻叔去后，我也只能依靠你了.” 陈平向陈焕行礼. 陈焕连忙躲开，“少主这是作甚?我这条命本就是皇后娘娘救下的，如今不过是把命再还给皇后娘娘罢了.” “你小心一些，千万不可走露消息，我同娘会记住你的.” “多谢少主关心.” 陈焕感激涕零. 陈平眼底闪过自嘲，他学习医术，研究药材属性，是为救更多的人.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如同在南疆碰见的那个被仇恨填满的疯子一样用毒药去伤害无辜的邻居。 他当日斥责疯子的话还历历在目，可他即将要做的事比那个疯子还不如! 他被陆铮同陆恒逼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陈焕……你等等.” 陈平犹豫开口，叫住去陈焕，始终无法越过下毒这道坎. “属下多说一句，当世以成败论英雄，通向皇位的道路从来都不是花团锦簇，而是充满了血腥，您若不残忍，别人就对您残忍，等您登上皇位，多施仁政，开疆拓土，您就是最好的皇帝.” “现在的残忍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陈平微微点头. 陈焕含笑转身离开. 有这么个把柄在，陈焕以后足以威胁摆布陈平! 而陈平却想着如何在事成之后灭口了. 他绝不会将知情人留下来的. 一如隆庆帝登基后，随他逼先帝的人都被悄无声息的处死了. 唯有因病没能跟随的李勇活了下来. 陈平眸子变了变，会不会是顾湛故意让李勇有病躲开? 顾四爷看似胡闹，但是陈平从来不认为他是个傻瓜蠢货. 毕竟隆庆帝的戒心很重，不是谁都能留在身边的. 陈平闹尽脑汁也做不到. 上次事后，隆庆帝虽然没说什么，也没怀疑陈平，但是他还是感到隆庆帝对自己的防备. 最后便宜了皇贵妃，他娘的另外一个仇人，这点让陈平格外难受. 皇贵妃最近的确风光无限，有宠冠后宫的趋势. 陈平回到镇国公府，去书房找陆恒时，他被陆恒的随从堵在外面. “国公夫人同二公子，三公子陪着国公爷用膳，侯爷同国公爷探讨事情.” 随从不卑不亢，说道:“国公爷好不容易一次同妻儿团圆，陈公子还是稍等一会儿吧.” 他始终是外人! 镇国公夫人已经吩咐奴才们，以后不许再已表少爷相称. 她理由很充分，陈平娶进门的人在府里一直被称作表小姐. 表少爷同表小姐有不伦的意思，被人听去了不好. 陆恒也知道自己夫人最近受了一些委屈，也就没再称呼上多计较了. 陈平就成了外人一般的陈公子! 站在外面，陈平听着书房中的欢声笑语，他们才是一家人. 陈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陆恒并不是那么可靠. 陆铮站在窗边，眸子微沉，手指曲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就算陈平是陆皇后的儿子又如何? 他在镇国公府就是个外人! 这一家人都是姓陆的. “铮儿?” 镇国公夫人关切问道:“用一盏燕窝，我看你吃得很少.” 陆铮疏远回道:“我不喜欢燕窝的甘甜.” 他留下来不是为了镇国公夫人，而是让陈平难受，更是让镇国公夫人奸计得逞. 这两人继续斗下去才有意思. 他是不是镇国公夫人的儿子不重要，横竖他从来没把她看作母亲. 儿时他就想过，自己母亲不该是这样的! 后来看了陆皇后的笔记以及老国公留下的手记之后，他所有的不平委屈都散了.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母亲该是陆皇后那样的女人. 若是可以选择，他希望自己的生母是李氏. 当年李氏绝对没有陆皇后大气聪明，但是在李氏的心里从始至终最重的人都是自己的儿女. 连顾四爷都靠后的. 镇国公夫人并不气馁，继续示好亲近陆铮，询问婚礼的布置. “婚礼不用您操心，我的人会安排妥当，催妆的人，我已经请好了.” 陆恒微微皱眉，最终幽幽一叹，“夫人也是关心你，铮儿别把所有人的好意都拒之门外.” 陆铮回了一个浅笑，“哪能啊，我不是怕她累着嘛，最近陈公子也要成亲了，她不得上下操持忙碌?” 陆铮递给陆恒一盏温茶，“她更想弥补陈公子，化解宿怨.” 陆恒美滋滋喝着茶，镇国公夫人看着父子和谐的一幕，欣慰笑道:“铮儿长大了，懂得孝顺国公爷.” 这一幕真该让陈平亲眼看到! 陆恒和陆铮同时浅笑，陆恒的笑容更大一点，难得的好氛围，铮儿肯亲近他了. “娘娘为何婉拒陛下册您为皇后的建议?” “本宫为何要答应?做皇后有什么好?” 皇贵妃把头上的钗环摘下，对着镜子换上另外一只，“陪陛下去瑶丫头的婚礼，本宫就带这只步摇了，还有本宫方才试过的衣服，你可得让人保管好，出了差错，仔细你的皮!” “是，为这桩婚礼，您已经试了小半天的衣服，其实您不用……” “不，本宫要以最好最端庄，最慈爱的样子站在陆铮同顾瑶的婚礼上.” 皇贵妃说道:“本宫不会去做皇后，也就不会同陛下合葬，如今本宫日子特别舒心，做了皇后……本宫是能算计过李悦娘，还是能赢了陆铮?”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热爱话本创作的皇贵妃 皇贵妃已经同隆庆帝纠缠一生，不想死后同隆庆帝合葬. 若有下辈子，她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想着同一个皇帝再续前缘. “人要活好当下，知道感恩.” 皇贵妃教训身边最近有点飘的宫女们，“本宫如今的圣宠是怎么来得，你也清楚!别说本宫无心同陆皇后争名分，就是有这份心，也没那份实力.” 当李氏是好欺负的? 一旦李氏掌握了陆铮并不太看重的后宫人脉，皇贵妃就没有活路了. “李夫人帮过本宫，让本宫报仇，本宫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 皇贵妃眯起眼眸， “本宫听说你收了安王的礼物?” “……娘娘，奴婢同安王绝无任何干系，更不敢私下收礼，背叛您.” “最好你说得是实情，本宫早就说过以后指着陆铮养老了.” “可是陈公子……他未必没有机会.” “有陆铮在，陛下不会选择旁人.” 皇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感伤，轻声说道:“陈平这么给她丢脸，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呢.” “娘娘，陛下使人来说，今晚歇息在御书房，您不必等他了.” “这是永乐侯没有出宫?” “是，听说永乐侯惹恼了陛下，被陛下提到御书房训诫.” “训诫?”皇贵妃冷笑一声，“本宫今日除非动用小厨房，否则御膳房准备的美食都是永乐侯喜欢吃的!” “……” 宫女尴尬的低头，娘娘这么诚实真的好吗? 即便是事实也不该说出来啊. “外面都说本宫宠冠后宫，本宫却认为顾四爷才是真正宠冠天下，毕竟本宫去不了前面朝庭，永乐侯却可以.而在后宫，他也可以随便溜达.” 皇贵妃突然笑道:“本宫得活着，活到……新帝登基，看到陆铮同顾瑾怎么给顾四爷粉饰太平，在史书上掩饰陛下对顾四爷的宠爱.” “娘娘这不太好.” “不，这是本宫不多的乐趣了，斗不过他们，还不许本宫看热闹?本宫不仅要看，还要留下一些手记，给后人证明永乐侯同陛下的深情厚谊，等到后人拿着本宫的手记同史书对比，那就有趣了.” “……您高兴就好.” “当然高兴啦，没准最后都认为皇后以及满后宫的妃嫔，以及李悦娘都是障眼法.” 皇贵妃摸着手腕的镯子，“岁数不对，本宫得在手记上加一段年少时候，陛下同顾湛的相遇相知，否则若按照顾四爷三四十才同陛下相识相知的话，会差很多啊.” “您有点自信，陛下对您绝不是挡箭牌.” 宫女的话并没有阻止皇贵妃奋笔疾书，隆庆帝的内心深处不是藏着一个女人吗? 她想了半辈子都无法取代那个人，最后终究是被陆皇后点醒，在陆皇后死前，同陆皇后一笑泯恩仇. 甚至她答应了陆皇后暗中的托付，等陆铮入宫时，不要怨恨报复陆铮! 让他平安长大即可. 就因为这句托付，皇贵妃甘心情愿细心照顾陆铮大半年，暗暗给年幼的陆铮打开方面之门. 又是暗示陆铮，隆庆帝的喜好，又是帮有效的陆铮挡掉了太多人的算计. 当然做习惯之后，皇贵妃慢慢不再局限陆皇后的托付了. 年幼的陆铮可爱漂亮，明明很稚嫩，偏偏端着小大人的从容. 皇贵妃多次丧子，对漂亮的陆铮太吸引她了，不自觉就对陆铮好. 在陈平出现前，皇贵妃一直把陆铮当作陆皇后放在陆家的皇子. 虽然她不甘心自己儿子死了，陆皇后儿子还活着，但是看到陆铮后，她的不平散去不少. 长大后的陆铮功勋卓著，冷静聪明，虽然同皇贵妃生疏，但是皇贵妃知道陆铮从未想过伤害自己，或多或少帮助她. 在她娘家父兄有难时，也是陆铮提前示警，她让父兄主动请罪，才打消了隆庆帝的杀意. 皇贵妃继续写手记，“既然本宫不如她，那她也不必存在了，不如让年少的顾湛取代她.” 宫女在旁研磨，伸头看了一眼，“您这是写手记，还是写话本?” 什么少年阳光的纨绔子弟同带着阴暗沉闷找不到方向的英俊皇子? 两人相遇在河边，然后……又什么不打不相识，纨绔子弟的阳光笑容感染了皇子…… “这是写给人看得，自然怎么煽情怎么有趣怎么写.” 皇贵妃最近也收集了外面的话本解闷，她突然发觉自己很有写还本的天赋. 是不是她也取个笔名写一些话本? 毕竟她是经历过宫斗的人，总比那些只认为皇宫的贵人吃肉的文人要更有实战经验. 她完全可以用陆皇后的生平为原型，没准以后她还会被称为话本鼻祖? 虽然话本同市井小说一直被认为上不得台面，但是流传之广可比诗词歌赋大. 毕竟市井百姓识字的少，懂得诗词歌赋的人更少! “娘娘，陈公子的婚事定下来了，太后的意思是在陈公子送她出京前，先让陈公子成亲.” “哦.” 皇贵妃埋头创作，“随便挑选一套头面收拾给太后的娘家侄孙女送去.” “陈公子的正室夫人并不是她，还是镇国公给他定下的镇国公夫人内侄女，太后的侄孙女以妾入门.” “……” 皇贵妃笔尖一顿，抬头问道:“是你听错了?还是本宫听错了?太后竟然同意侄孙女做妾?永远低正妻一头?” “奴婢也很吃惊，仔细打听了好几遍，消息确定无误，太后娘娘的侄子侄媳妇刚刚出宫，听说她侄子媳妇是哭着离开皇宫的.” “倘若太后侄孙女争宠，太后还有脸提不得宠妾灭妻?太后是自己做妃妾上来的，以为谁都有她的运气.” 皇贵妃放下毛笔，太有趣了. 她越发确定陈平的身份成疑. 毕竟陆皇后若是把人手都留给陈平，那些人绝不会让陈平娶镇国公夫人的亲人! 而陆恒在此事上的坚决……到底是镇国公夫人的枕边风厉害，还是陆恒也心存怀疑? “不管如何，陆铮的婚事规模怕是要更盛大了.” 皇贵妃笑意盈盈，而这出戏越发热闹.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妻妾同时进门 以顾四爷爱热闹性子，再加上陈平先于陆铮成亲，隆庆帝对陆铮补偿的心思更重了. 皇贵妃打发宫女换了一套便宜点的头面首饰. “奴婢送给新娘子?还是新进门的妾?奴婢听说陈公子仿佛打算让妾同新娘子一起进门.” 皇贵妃嘲笑摇头，“算了，都不用给了，本宫同镇国公夫人没有任何的情分，同样对太后娘娘……本宫绝不会给太后做面子.” 连续怀孕，接连小产，其中有她年轻不谨慎，专心争宠的缘故. 最后一次怀孕，她已经不是年轻陷入爱情的傻瓜了，她那么小心还是被太后折腾掉了孩子. 皇贵妃有吃了太后的心思，即便最便宜的首饰，皇贵妃给猫狗都不会给太后的晚辈. 她一分表面功夫都不给太后. 当年，她同陆皇后因为太后挑拨，隆庆帝后宫平衡之策互相伤害，两人都没落得好. 直到陆皇后身体沉疴，陆皇后才主动化解了昔日的恩怨. 她们都是可悲的人…… 皇贵妃再次提笔，在手记上多添了几笔隆庆帝到底有多渣! “一样都不送的话，太后那边会不会……” “只有太后才会认为自己能扭转陛下对她的误会，还当自己是陛下生母呢.” 皇贵妃冷笑，“她也不想想先帝是不是陛下的生父?本来先帝还能多撑个两三年的，结果呢?还不是生生被陛下给逼死了?” 隆庆帝对女人不好，对父母同样心狠，当皇帝的人只怕都是这样的. “皇上对太后从来都有戒心，并没表现出来的孺慕之情.” “其实永乐侯遇见皇上的时候才是最恰当的，倘若他们再早几年甚至相识于青春年少，永乐侯早就没了.” 皇贵妃眸子坦荡平静，“皇上最爱的人，无法舍弃的人始终是他自己，永乐侯不管事反而让陛下安心，不过顾瑾身边绝少不了陛下派去的人.” 说着说着，皇贵妃突然额头冒出了冷汗，她细思恐极，传进隆庆帝耳中的关于顾瑾的消息永远是正面居多. 顾瑾谨慎不曾踏在隆庆帝的底线是一方面，也有陆铮在旁遮掩的原因，更多是派去顾瑾身边的人……皇贵妃看着自己写好的手记，是不是再加一笔顾四爷对李悦娘是真心的? 顾四爷只把隆庆帝当作知己，而隆庆帝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多拿一些好东西送去给顾瑶添妆.” “您已经给得够多了，您娘家侄女都……” “这可是我给悦娘的买命银子，既然斗不过，算计不过，那就加入他们，只有本宫在，才能保住娘家的荣华富贵.” “可是您的父兄都是由功于社稷的.” “老国公人品和功绩谁比得上?最后还不是……我父兄虽然做出了一些政绩，但是他们贪了多少银子?” 倘若不是站在胜利的一方，父兄等一家人都危险了. 没见何大人那么聪明能干的人都同顾四爷交好? “您若是看重顾家的话，舅老爷家里也有庶女，送过去做妾……” “住嘴!” 皇贵妃吓得一身冷汗，四处看了看，仿佛怕旁人听到，压低声音:“你说认为她能打得过嘉敏郡主，还是认为何阿娇好欺负?就算何阿娇并不聪明，你当李悦娘养出的儿子都是狼心狗肺花心的人?” “万一李夫人想着多子多福呢?永乐侯世子纳妾也不算什么吧.” “不会!” 皇贵妃摇头道:“你不了解李悦娘，她指定支持儿媳妇，倘若顾珏纳妾的话……她能先让人揍顾珏一顿，何况阿娇还是顾瑶的至交好友，顾瑶那丫头更是鄙视男子花心，你没看永乐侯很少去喝花酒?” “其中有李悦娘的原因，同样少不了顾瑶的影响.” 皇贵妃叹道:“顾瑶可不是只要自己得到幸福的人，她希望自己的好友或事嫂子们同自己一样得到专一的感情.” “本宫是疼爱侄女的人，把侄女送顾家为妾，她活不过三个月，本宫可不能给李悦娘施展手段的机会.” “何况本宫是想结好悦娘，送侄女去做妾却是结仇了.” 皇贵妃对身边的人仔细分析了一番，叮嘱道:”此事你可不能同本宫的哥哥嫂子提起，尤其是本宫的嫂子……对哥哥的几个庶女都不怎样，不是本宫压着，她指不定把女孩子送给谁呢.” 好在皇贵妃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 毕竟报仇血恨之后，皇贵妃心胸开阔不少，甚至皇贵妃觉得自己还能活很久. 有热闹可以看. 而且她还代替陆皇后看到最后的结果! ”奴婢记住了.” “嗯.” 皇贵妃继续埋头写话本，下一本可以用李悦娘为主角……她完全可以把李悦娘同陆皇后写到一起啊. 一个农门之女，一个高门贵女，两人惺惺相惜……倘若后世人看到她留下的手记同话本，那可就热闹了啊. ******* 镇国公府，陆恒倦怠揉了揉太阳穴，无力说道:“随你吧.” 陈平毫无达成妻妾同时入门的喜悦，“舅舅，我不是不顾规矩，只是不想让娘亲伤心，镇国公夫人……” “好了.” 陆恒开口说道:“我不想再继续听你对她的怨恨，当初的事，谁都没有错!她始终是你舅母，你多尊重她一些吧.” “……舅舅，我很难做到，她是骗你的……” “我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 陆恒抬高声音，眼底闪过一抹哀伤. 陈平抿了抿嘴角，拱手道:“我听舅舅的，往后她不惹我，我也不会主动招惹她，但是休想让我忘记娘亲是怎么去的.” 陈平转身离开. 镇国公眉头缓缓松开，提笔继续为陆铮整理父亲留下的战法详解. “你去同所有武将说清楚，铮儿成亲必须到场.” 陆恒头都没抬，吩咐随从，“他们得明白，铮儿才是我陆家承认的人.” “属下这就去各将门报信.” “陈平成亲……让他们就不用来了.” 陆恒声音泛起冷意，“妻妾同时进门，姐姐同陆家丢不起这人!”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闹事 镇国公对陈平淡了很多. 倘若陈平有决心拒绝这门婚事，镇国公也不是非要陈平娶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人. 陈平答应了，还答应了太后娘娘，陈平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立场不够坚定. 陆恒觉得陈平的性子越来越像姐姐了. 姐姐在婚事上可是宁可同先帝争吵，捍卫自己的爱情. 虽然皇上未必就是良人，但是他姐姐做到了忠贞坚决. 可是陈平却没有做到，陈平纵然因为流落民间，知识储备同才干赶不上长在镇国公府的陆铮，不至于性情上同姐姐相差这么多. 倘若铮儿遇见不能娶顾瑶的事，他肯定直接搬出府去，或是想尽办法让父母接受顾瑶. 镇国公不再关心陈平的婚事后，镇国公夫人更是借着这次机会，大肆把下人随从安排到陈平身边. 她可是操纵后院的当家夫人，把婚事明面上办得漂漂亮亮，实际上有很多不合规矩让勋贵重臣鄙夷的事. 陈平不明白，只觉得婚礼筹备还成. 有宾客上门来贺喜，镇国公夫人总是面带忧愁状，勉强打起精神，根本不似在办喜事. 她还拽着命妇们诉苦，以泪洗面，说着自己的艰难. “我本是不想让我侄女受这样的委屈的，可是当时……当时你们也见到了，是他把人拽进水中去的，弄得我侄女不得不嫁.” 镇国公夫人哽咽:“他还这么折辱我侄女，妻妾同时进门，我对不住哥哥嫂子啊，以后我面对他们?这门婚事是我腆脸求来的，可是……陈平太……” “不说了，这么个喜庆的日子，不好再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好一句不懂事啊. 这么不懂事，哪有资格去做皇子? 有资格同陆铮争? 镇国公夫人心中冷笑，按照风水上说，这场婚礼……啧啧，足以让陈平倒霉. 她可是专门请风水师傅算过的，怎么妨碍陈平，婚礼就是怎么布置的. 一直以来，勋贵重臣人家都是很相信风水，尤其是在喜庆的时候，更注重家居摆设的布置. 一众命妇也只能略略宽慰镇国公夫人，觉得她挺难的，碰见这么个不懂事的陈平. 原本知道陈平身世，有些同情他的人也淡了心思. 长在外面的陈平就是不如从小便接受好教养的皇子，甚至连勋贵子弟都不如! 任何正派的人家都做不出让妻妾一起进门的事来. 一些人的议论让镇国公面上略显难看，好在夫人没有把给铮儿曾亲准备的东西用上. 要不能恶心死人. 通往陆铮院落的道路都封了，就怕来的宾客走到陆铮的新房. 也就是一大半镇国公府被封了，毕竟陈平的院落算是客院改建的，位置并不好. 陈平自从迎了妻妾入门，他的脸色就一直很僵硬难看. 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但是身份高的几乎没有! 都是一群依附于镇国公的人. 偶尔几个念着陆皇后情分来的高官显爵见到婚礼的场面后，同陆恒说了几句户，便告辞了. 镇国公夫人在命妇们面前的哭诉，又让陈平有苦说不出，这些夫人们回去定然会同丈夫同亲人说起此事，以后谁还会看得起陈平? 枕边风可是很厉害的. 陈平恼恨镇国公夫人阴险狡诈，却又被她表面功夫弄得无可奈何. 他只能指望娶进门的妻妾帮自己了. 毕竟女人之间的争斗，他根本插不上手. 本来对婚礼有些许期待的陈平渐渐有拂袖而去，砸了婚礼的心思.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出宫了? 专门来参加陈平的婚礼? 镇国公眉头微皱，却也不敢耽搁迎去门口，陈平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太后身边，一脸的委屈悲愤. 太后轻轻拍了拍陈平的手臂，“别怕，哀家给你撑场面，去给各家传话，哀家在镇国公府参加平儿的婚礼.” “哀家倒是看看，谁敢不到!”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陈平扶着她的手腕，同太后一起踏入大门. 当他目光扫过跪地共迎太后的镇国公夫人时，嘴角微扬起. “陆恒啊，平儿可是你……” “娘娘慎言，臣只有陆皇后一个长姐，她已经过世多年，陛下尚未发话，臣只能当他为远房亲戚的孩子.” 太后娘娘心头咯噔一声，陆恒怎么变了? 他不是一直承认陈平是陆皇后的儿子? 莫非是镇国公夫人又做了什么? 太后眸子闪过一抹厉色，她早就知道镇国公夫人不是个好的. 早就该除掉! “娘娘，新娘子同妾室还等着新郎拜堂，臣妇恳请您移驾喜堂，接受他们一起拜堂.” 镇国公夫人很是恭敬，太后来可是再好不过，她等得就是太后. 把太后的脸打肿，将太后牢牢钉在耻辱柱上去. 太后稍稍一愣，“还没拜堂?时辰都过了.” 她掐着点到的，就是不想亲临喜堂，一直以来太后都坚持正妻为上，后院当有后院当规矩. 陈平恳请:“娘娘如同我都长辈，我是没机会向父母磕头拜堂了，您亲临喜堂，也算弥补我的遗憾.” 说着说着，陈平眼圈微红，“您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得.” 太后娘娘骑虎难下，只能被陈平领着坐到了喜堂上. 两女一男站在太后面前，两位新娘子的喜服都差不多，显然太后娘家可没打算给镇国公夫人娘家面子. 而妾室的陪嫁也要比正妻丰厚，毕竟比银钱，太后娘家更盛一头. 陈平扶着妾室跪下，正妻被扔到了一旁. 众人或多或少都对陈平有了几分不好的念头. 就在正妻自己跪下时，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怎么回事?爷的随从去新房量尺寸，为何不能进门?” 镇国公夫人笑了. 太后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每次遇见顾湛准没好事. 顾四爷大摇大摆走进来，“镇国公还想不想让陆侯爷留在你身边?” 陆恒起身说道:“亲家何出此言?” “爷的人被遣回了!” 顾四爷看到喜堂上的两女一男，吃惊对太后说道:“陈平故意气您啊，怎能如此落你的面子?”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恨越浓 太特么讨厌了! 旁人差点笑出声，太后娘娘面色铁青. 镇国公夫人暗暗为顾四爷叫好，不枉她故意拖延了拜堂的时辰. 等到太后，也等到了顾四爷. 陈平跪在地上，回头看着顾四爷，恼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嘲讽太后娘娘?” “啊.” 顾四爷恍然大悟，“原来你不知道太后娘娘轻视小妾?她这些年可是没少教导嫡妻如何收拾小妾，毕竟你长在民间，以前没机会面见太后，并不知情……但是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陈平从地上暴起，直奔顾四爷，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极需要发泄出来. 永乐侯得皇上喜欢又如何? 他还是皇上的亲儿子呢. 陈平的拳头直袭击顾四爷的面门，“你少给我挑拨是非，羞辱太后……” 他嘴皮子不如顾四爷，难道拳头还不如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顾四爷已经很久没受到拳脚的威胁了，有一瞬的错愕. 啪得一声，陈平的腕子被人捏住，“陆铮?” “谁准你对我岳父动手?” 陆铮干净利落，一个扫堂腿，陈平站立不住，身体横着飞出一米，重重的落在地上. 众人:“……” 真狠啊. 陆铮表明对顾四爷的维护，关心问道:“岳父有没有吓到?” 顾四爷摇头:“其实你不出手，爷一样能打倒他.” “小婿怕您手疼.” “哈哈.” 顾四爷高兴拍了拍陆铮的肩膀，“这话爷爱听.” 谁不爱听? “没有规矩的婚礼，不值得岳父观礼，我带您去我的院落，看看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好及时修缮.” 陆铮不屑陈平，不屑这场徒有其表的婚礼. 亦不想岳父同陈平这样的人多浪费口舌. 顾四爷本来还想继续寒碜太后，却见陆铮微微摇头. 他一向懂得看人眼色，“娘娘今日来此，臣以为着实不智，您还是尽快离开吧，臣言尽于此，恳请娘娘尊重自己的身份，也尊重陛下，别让陛下对您的孝顺变成您卖弄的底气.” “陛下是个孝子，您却没有为陛下考虑啊.” 顾四爷遗憾般摇头，转身出了喜堂. 一直跪在的新娘子撩开头上的盖头，她看着顾四爷，“永……” 刚刚吐出一个字，她立刻禁声了. 父母已经被永乐侯警告过了，她若是不肯嫁给陈平，称为她姑姑的好帮手，以后想有个好婚事就别想了. 而且姑姑等人不会放过她. 她想向永乐侯求救，却是无法张开口，永乐侯比陈平强太多. 这场婚礼于她而言就是个笑话! “镇国公不陪爷去看新房?” 顾四爷回头叫陆恒，“有些事，爷只能同你说，陈平成亲，有你夫人一人足以，谁重谁轻，还需要爷说?” 镇国公犹豫片刻，着实不腻愿意在留下来丢人现眼，对趴在地上的陈平说道: “快些拜堂，太后娘娘会给你主婚.” “舅舅……” “我给你个建议，今晚留在正房过夜，你给妾室太多不该她得到的东西了.” 陆恒又叮嘱了一句:“别让你舅妈太难看了，你确实同她开解误会才好.” 陈平哪能听得进去? 他早已恨死了虚伪阴险的镇国公夫人，难怪娘亲奈何不了那个贱人! 陈平动了动手指，大夫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他还知道几个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偏方. 本来他没打算用，但是贱人逼自己太狠，一切都是贱人自找的. 镇国公夫人上前一步，“我也陪着国公爷一起吧，这有太后娘娘主持，想必他不愿意看到我.” 镇国公拒绝:“你留下来，仔细操持婚礼，方才我说了陈平，你也要放宽心，对他好一些.” “国公爷走不走?你这么墨迹，爷都烦了，后宅的事情交给女人就是了.” 顾四爷说道:“你得多同爷学学，爷就从来不插手后宅，夫人有孕，瑶瑶可把顾家上下打点得很好呢，上次爷看了账本，啧啧，瑶瑶主持中馈后，家里每月都多了不少的银子，吃穿用度却比以往更好.” “瑶瑶说，从口中省钱那是吝啬鬼，做夫人要学会开源赚钱.” 顾四爷面带骄傲，给镇国公一个你见到宝儿的眼色. “你若是让瑶瑶当家，不是爷自夸，以后镇国公府不会缺银子.” “岳父，我不想让她劳累.” “那你就不了解瑶瑶了，她可是玩着就把事办好了，为中馈累坏身子?这辈子瑶瑶都不可能!而且劳逸结合才好啊，你就让瑶瑶什么都做，她……哈哈哈.” 顾四爷抚掌大笑. 把陆铮等人都笑懵逼了. 不过陆铮很快有了明悟，顾瑶会发脾气，会折腾他. “看来陆侯爷想到了，爷养出的女儿可不是一朵不知世事的富贵花，你把她珍藏起来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她的才学聪慧?” 顾四爷说道:“你看爷，可曾限制夫人?爷同夫人对瑶瑶用心最多，你可不要辜负了爷的心血养成的瑶瑶.” “我答应时常让瑶瑶回娘家，陪您读书，您不必担心.” “……” 顾四爷面上一热，很想反驳，可是没有瑶瑶，他总觉得底气不足. 应付隆庆帝还好，碰见别的事……就没把握了. 镇国公陪着顾四爷向外走，笑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自夸女儿的人，你就不懂得谦虚?不怕招惹记恨?” “不招人嫉恨的人是庸才!” 顾四爷反驳:“瑶瑶本就好，为何要谦虚?过多的谦虚说瑶瑶平庸，爷做不出虚伪的事!” “瑶瑶同顾瑾一样，都是爷最值得骄傲的人，顾珏就不行了，他傻乎乎的，爷看着他就烦，一定是当初在悦娘肚子里，瑶瑶把顾珏的聪慧拿走了，顾珏……把瑶瑶补身体的养分占据，当初他们降生后，瑶瑶差点没活下来.” 镇国公:“……顾珏在领兵上很突出，亲家这么说顾珏不怕他伤心?” “这得同谁比啊，同其他勋贵比，顾珏自然也是出类拔萃的.“ “……” “顾珏自己都承认比不过顾瑾同瑶瑶，他有什么好伤心的?他开心都来不及，恨不得效仿爷一辈子.”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谁儿女谁心疼 “哼，爷是那么好学的?” 顾四爷傲娇了，“顾珏还是老实给爷努力上进去，倘若他做不好神机营指挥使，爷亲自把他绑到陛下面前，让陛下狠狠收拾他一顿!” 镇国公:“……” 总有种亲家在炫耀的感觉，却没有证据. “我家铮儿也不错……” “所以陆侯爷做了爷的女婿嘛.” 顾四爷轻飘飘一句话就让镇国公闭嘴了. 论脸皮厚度，谁赶得上顾四爷? 陆铮暗暗好笑，听着顾四爷吹嘘也挺有趣的. 难怪陛下喜欢他，总是召见顾四爷相陪. 隆庆帝对女子依然脸盲，而男女那些事做了这么多年，隆庆帝早没了新鲜感. 顾四爷能说能笑，隆庆帝烦闷时，看看顾四爷立刻心情会好上许多. 当然是在没人欺负顾四爷的状况下，一旦顾四爷受了委屈，隆庆帝有得头疼了. 隆庆帝私底下警告不少人，少惹永乐侯. “屋子粉得还成.” 顾四爷把未来瑶瑶要生活的院落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爷看得出陆侯爷对瑶瑶用心了.” 如同顾四爷这么挑剔好享受的人都没挑出一点的毛病，足以见得庭院布置有多优秀了. “这水……怎么这么清澈?还蓝汪汪?” 顾四爷走近湖旁，蹲下身子用手撩了一下湖水. 陆铮原本在镇国公府的庭院不是很大，却是景色最好的. 因为他成亲后会从宫里搬回来居住，镇国公下令把旁边几个院落墙都拆了，融成一座大大的庭院. 小湖成为陆铮院落中的一道风景.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说是湖水中加了材料，才会显得湖水特别蓝.” 镇国公解释:“等到夕阳时，湖水还会变了颜色，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父亲过世多年，湖水……变颜色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是吗?”顾四爷很是遗憾，“爷都没见过湖水变颜色呢.” “陆侯爷是否可以让爷欣赏一下奇景?” “……” 陆铮抿了抿嘴角. “哎，原来陆侯爷也不是都能做到啊，所以爷就说了，这世上总有人会在别的方面比自己强上那么一点.” 顾四爷含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陆铮，“按照上面写的买药材，再按照比例搭配，湖水就又能变颜色了.” “……” 陆铮感觉手中的纸张沉甸甸的. 镇国公面皮有点发烫，依然没有证据证明顾四爷在炫耀! “瑶瑶发现的，不过瑶瑶说了，这湖水因为什么什么折射，只有在镇国公府适合，爷就算把材料都买齐全了，爷是弄不出变颜色的湖水.” 顾四爷弄不懂顾瑶说得那些理论，只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他不在意知识，只在一能不能装一把高人. 果然装高人成功! 看看镇国公同陆侯爷……顾四爷满足极了. “她是怎么知道配方的?” 镇国公追问，毕竟涉及到老国公. “爷的女儿出类拔萃，知道的事可多了.” 顾四爷故作高深，“以后镇国公会时常有惊喜啊，你给瑶瑶一分信任，她能回报你十分惊喜，即便她偶尔的言行有点出格，亲家也别急着教训她，结果总是好的，对陆侯爷有好处.” “这可是爷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一般人爷还不告诉他呢.” 顾四爷同镇国公很亲近. 镇国公:“……” 陆铮就没那么多心思，顾瑶如同宝藏一般，给他的惊喜越多越好. 他喜欢的就是眼前的顾瑶，也许等到他们都老了，将死共许来世时，顾瑶会告诉他真相. “我这就让人去采买东西.” 陆铮挥了挥手中的纸张，有这东西，成亲时他的计划才能更完美. 他在情调上总不能落后岳父同顾瑾太多. 连顾珏都知道给新婚妻子放烟火呢. 好歹……他也是看过顾瑶逼顾瑾写过的狗血爱情话本的人. 若是不挑点毛病，那不是顾四爷的作风. 哪怕陆铮做得已经很完美. 喜堂那边的宾客听到嘈杂的响声. 陈平被陆铮摔了一下，此时略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毕竟他又在众人面前丢面了. 陆铮丝毫没给他留情面. 镇国公夫人眸光微闪，忧心忡忡吩咐:“快去看看是谁惊扰了婚事?到底出了何事?” 她又向陈平同太后连连道歉，“是我没管好，若是不知分寸的奴才，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镇国公夫人做得没毛病，太后扶着额头，后悔这次出宫给侄孙女撑场面. 难怪一向限制她出行的皇帝这次并没有阻止她. 原来皇帝早就知道丢脸的人是太后. 她不仅不能帮陈平，反而暴漏了陈平的缺点，让陈平备受指责. 陈平所依仗就是陆皇后的儿子，是皇上的嫡子，可嫡皇子现在做什么? 混淆嫡庶，大有宠妾灭妻之兆. 即便是皇帝想要废后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夫人，不是府上的人.” 打听消息的婢女回到镇国公夫人身边，声音洪亮清晰，“都是永乐侯找来的工匠，据说永乐侯对院落不大满意，需要精修一番，而且永乐侯还让人把不适合的摆设搬走.” “继续说!” 镇国公夫人抿了抿发鬓，嘴角弯起，“没有摆设，铮儿怎么成亲?” “永乐侯给郡主的嫁妆有不少都是新打的家具，他的意思……横竖镇国公府放不下全副的嫁妆，还不如把家具摆设的一部分拿出来使.” 婢女再次提高声音，“国公爷说让夫人再腾出一个院落专门放郡主的嫁妆，永乐侯同国公爷说，你瞧不起谁呢，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嫁妆自然很多.” 镇国公夫人福了一礼，“臣妇先离开了，那边又要收拾院落，又要安排搬出来的家具摆设，臣妇着实不放心旁人去安排，臣妇虽然有几个儿子，但是最疼就是铮儿了.” 太后不悦说道:“这你就不管了?” “他不是有您嘛，臣妇该安排的已经都安排了，铮儿的婚事才是陆家头等大事.” 镇国公夫人皮笑肉不笑，“谁的儿子谁心疼啊，太后娘娘!”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新娘子出逃 镇国公夫人可不会为了陈平而抛下陆铮的婚事不管的. 陈平本该就得自己亲娘操心，镇国公夫人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即便外人也挑不出毛病. 镇国公夫人飘然而去，陈平面色更显阴沉，新娘子身躯微颤，再次涌起逃婚的念头. 她绝对不能留在陈平身边! 就陈平对姑姑的恼恨，就没有任何好果子吃. 本来她对陈平有过那么一丝幻想也因为婚礼这么短的时间打碎. 陈平不值得她投资. 可是婚书已经签了，堂也拜了，上面又有太后娘娘，一旦她提出不成亲，太后绝会拿她出气. 而姑姑镇国公夫人同父母也不会帮忙. 本来还算喜庆热闹的喜堂，如同灵堂一般. 有身份的宾客有太后娘娘在，不好离开，不过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严肃如同死了人. 另外的小官小吏更多人看热闹，他们也别子都见不到这么多身份高贵的人明争暗斗. 太后娘娘给旁边操持拜堂的人一个眼色，太后也想早点结束这场尴尬耻辱的婚礼. 礼官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新娘子乖巧柔顺被陈平送到新房. 她坐在铺陈着大红喜被的床上，手指抚摸着刺绣的被褥. 陈平连头盖都没有掀，更没有喝交杯酒，走完流程. “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攀附权贵的贱人，我会让你知道何为地狱.” “你等着我!” “今晚……等着我.” 陈平快步离开，重重的甩上了房门，以表达自己的气恼愤慨. 陪嫁过来的丫鬟脸旁涨的通红，“小姐……” “别出声.” 新娘子揭开了头盖，在陈平大发脾气时，本来存在的喜婆同女眷都退了出去. 两只红烛燃烧，屋里处处是红绸，显出几分富贵喜庆. 镇国公夫人在面上可没亏待任何人. 新娘子利落下床，脱下繁重的礼服. “姑爷会恼的，他本来就对小姐……您这不是更让他有借口折磨您?” “我乖顺老实，他就能放过我?” “……小姐的命好苦啊.” “你先别急忙哭，去给我找一身丫鬟穿的衣裙咱们得离开.” “……” “别愣着了，再迟疑下去，我一辈子都无法从火坑中逃出去.” “可是镇国公夫人同老爷夫人会恼的，您也无处可去啊.” “先逃出去再说!承受陈平恨意的人是我，父母同姑姑自然不会难受，本以为陈平是个枭雄，我还能帮他一把，一个蠢材连掩饰都做不到，我跟他不仅承受折磨，更没有任何的前途可言.” 她答应嫁过来，也是看重陈平是陆皇后儿子这一点. 倘若陈平争气，她先前承受一些欺辱也不是不能承受. 她有信心能让陈平转变过来，她甚至可以帮陈平对付姑姑. 可惜陈平的言行比任性的孩童都不如. 任性的孩童有依仗的长辈，陈平什么都没有却把仇恨表露得折磨明显. 她不跑才是傻瓜. 换好衣服后，她领着婢女出门. 陈平已经去隔壁的妾室房中了，里面隐约传来一些动静. 她听了听，什么喝交杯酒啦，什么摘花啦. 本该是正妻的待遇都给了一个妾室. “小姐……” “走.” 她毫无留恋混出了门. 她在镇国公府多年，很熟悉这里的布置，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陈平不懂高门大户后宅的事，陈焕等人都是男人，更明白后宅的勾当. 镇国公夫人对陈平面上重视，实则敷衍，在陈平院落停留的下人并不算太多. 即便她被人发现行踪，也能用银子同刷脸搞定. 她可是在镇国公府做了五六年的表小姐呢. “要不我们去找二少爷?” 婢女轻声建议，“二少爷对您……” “我可不想再被二表嫂当街羞辱了，二表哥对我有几分真心，可是没胆量反抗郡主，何况他对世子之位势在必得，在被封为世子前，他不仅不会违背姑姑的意思，甚至不敢同妻子拌嘴.” 她早已看清楚所有人，“何况我出逃可不是为了做二表哥的妾室，倘若我要为妾，也不会找一个立不起来的男人.” “那您去……” “想办法钻进永乐侯的马车.” 她咬了咬嘴唇，“永乐侯即便不喜欢我，也会在我出逃时帮我一把，别人可就未必了.” “这么说永乐侯还是看重您的?” “不……他只是单纯想看陈平笑话罢了.” 她自嘲的一笑，“不过无所谓，只要我能平安离开就好，倘若能说动永乐侯或是永乐侯夫人，我就可以盖头华面离开京城了.” “小姐计划得好，永乐侯的马车不容易上，有不少侍卫守着呢.” 婢女很容易就能找到顾四爷的马车，华丽亮眼到极致，辨识度很高，一如总是嚣张跋扈的永乐侯. “没事，我们钻进永乐侯带来的人马车也是一样的.” 她迅速调整计划，顾家对永乐侯的保护很严，怕永乐侯得罪的人下手暗害他. 顾瑶更是把陆铮给自己使的侍卫安排在顾四爷身边. 不过，顾四爷排场很大，今儿又是来砸陈平婚礼的. 他正经带了不少人. 沅小姐带着婢女费尽千辛万苦，终于钻进了其中一辆马车. 两人躲在角落之中，沅小姐手心满是冷汗，她面上虽然镇定，内心也是慌乱的. 毕竟若是无法逃出镇国公府，她只有死路一条. “侯爷.” “嗯?” 陆铮走到随从面前，顾四爷正同陆恒对坐饮酒. 就因为陆恒一句话，不如喝一杯? 顾四爷就不找茬了，催促镇国公拿出好酒来. 他听说老国公藏了不少的好酒，还有一些永远也喝不到的番邦美酒. 陆恒认可顾四爷，让人拿来的美酒都是顶级的. 两人一起饮酒，气氛很热络亲近. 随从压低声音在陆铮耳边低声说:“沅小姐逃出洞房，躲进了永乐侯……带来的人马车之中，属下用不用告诉夫人一声?” 陆铮眯起眼眸，淡淡一笑，“是个识时务的，不过不能让岳父沾上任何的非议，把她弄晕，塞进太后娘娘的马车去.” “是.” 随从立刻按照吩咐办事.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顾四爷很清醒 陆铮从来就不是慈悲善良的人. 更不会同情除了顾瑶之外的任何女子. 新娘子很可怜，陆铮却认为可怜的人多了，她根本不算什么. 在镇国公府上，只要有陆铮想知道的消息，就没有不知道的. 尤其是对比较遭人嫉妒的顾四爷，陆铮怎么可能让岳父在镇国公府上出现危险? 他早早就让人盯着，在新娘子逃上马车后，陆铮也就得到了消息. “陆侯爷……你又同随从说什么?” 顾四爷努力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眸，“看你的笑不似好事，你是不是又算计谁了?” 外来的美酒口味特殊，同时美酒极为上头，后劲很大. 顾四爷看陆铮都重影了，不过却很清楚看到了陆铮唇边的诡异笑容. 同顾瑾想要算计谁时的笑容一摸一样. 陆铮走回去，轻笑道:“我只是想到陈平的处境，有点好笑罢了.” 陆恒也喝了不少，端着酒杯的手稍稍一顿，刚想说话，顾四爷直接碰了陆恒的酒杯，顺带掐了陆恒的手腕一把. “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顾四爷提高声音，“陆侯爷你去厨房看看，准备好的点心好了没?爷先尝尝你们家点心厨子的手艺，瑶瑶最爱吃零食了.” 是您爱吃吧. 陆铮听多了顾瑶的吐槽，顾家最好的点心师傅就是转门给顾四爷请的. 顾四爷最爱就是靠在李氏身边，一手捧话本小说，一手抓零食. 陆铮欣然点头，毕竟他看得出顾四爷有些话同陆恒说. 他根本不想听，也不是很在意陆恒的态度. 顺路他还可以去看看随从安排得如何了，太后娘娘的车架也不是那么容易悄无声息的弄进去两个大活人. “镇国公啊，爷提醒过你几次了?是不是又看到陆侯爷对你好，分不清哪头重哪头轻?” 顾四爷嘲讽说道;“人要懂得选择!选了一边就要站稳立场，左右摇摆，只会让陆侯爷更伤心，他会认为你不如不选?” “我……总是舍不得陈平.” “这有什么可舍不得的?他也做了选择，而且被算计受辱也是他自找的.” 顾四爷按住陆恒的胳膊，“你先别说话，听爷说完，他一心想要同陆侯爷比，可是陆侯爷何时把他放在眼里?国公爷若是两边都舍不得，还不如不选!” “其实爷说句戳你心窝子的一句话，陈平被打压欺辱，有一大半原因都在你的不忍心!是你对陈平黏黏糊糊的态度，让他不平衡.” “……” “倘若爷是你，知道他的身份，又说不通的话，爷直接就把他送走了，保他一世富贵.” 顾四爷喝了一口美酒，继续说道:“你帮不了他，又给了他野心同希望，眼看着他在陛下……” 顾四爷没有说出镇国公夫人来. 总不能让镇国公更惨一点. 对顾瑶同陆铮有好处，顾四爷才不会戳破真相呢. “国公爷不会天真的认为陛下真有可能立他为太子?” “不会!” 镇国公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就是一个引子，等到没用之后……” 顾四爷没有继续说下去，再次抿了抿嘴唇，“等到你去见陆皇后时，你怎么同她说?” “是错认了外甥，还是眼看着外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陆恒彻底僵住了. 顾四爷身体向后仰着，“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哈哈哈，爷能背诗了呢.” 陆恒轻声说道:“你是如何能过得这般潇洒?” “很简单，不该管的事，爷不插手，惹了事后，直接找靠山解决.” 顾四爷眸光迷离，理直气壮说道:“还有一个就是爷一向帮亲不帮理!选定了瑶瑶他们兄妹，其余人都是外人啦，即便顾瑾不占理，爷尽力狡辩出道理，证明顾瑾做得对.” “……你不觉得于心不忍?陛下对您……” “爷对陛下不好?” 顾四爷反问，“顾瑾也很忠诚于陛下呀，国公爷可以想想倘若老国公还活着，他会站在谁那边?” “父亲说过，军人不可摄政.” “所以他死了!” 顾四爷毫不客气冷笑，“还很窝囊的死了，没有死在疆场上，被奸夫毒死了，你同你姐姐还用陆家的银子养大了一对奸生子女，德才人……更是踩着陆皇后上位生子!” “爷听说最近安王殿下还给你送礼?” “我退去回去了.” 陆恒面皮发烫，“真的，我没有收下任何礼物.” “退?” 顾四爷嘲讽道:“若是爷……爷直接把礼物砸到安王脑袋上，动用一切实力即便要不了安王的命，也要尽快把他赶出京去，多让他在爷眼皮子底下出现一次，爷就浑身难受，梦中都是父亲震怒失望的样子.” “……” “爷心眼就这么小，比不过镇国公心胸宽广，你留下他，可曾想过因为老国公而支持陆家的那些人?” “他到底是皇子，陛下看着呢.”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顾四爷摇摇晃晃起身，推开镇国公的搀扶，“你就抱着这些套条框框……等死吧.” “皇上看重得是对他的忠诚!” “同你说话，比同李木头还费劲!李木头虽然木了点，但是他听爷的话啊，镇国公迟早把自己玩的一个人都剩不下，死去的人怪你，活着的人更怪你!” 顾四爷深一脚浅一脚离开，单独留下怅然若失的陆恒. “你?” “点心都给岳父装好了，您带回去慢慢品尝，其中有几样是改良过的样式，您尝尝看.” 陆铮站在马车旁，殷勤把点心盒子放进去，“我还准备了几坛子纯酿，比外来的酒好喝，这酒不上头.” “嗯.” 顾四爷拍了拍陆铮的肩膀，“你很好.” 完全不似镇国公，也不怎么像隆庆帝. “对在意的人好一些，这是瑶瑶教我的.” “那……那……”顾四爷打了个酒嗝，“你的绝尘还是什么的宝马配种时，能不能多给爷几匹小马驹?爷可喜欢马了.” 陆铮说道:“您相中的都可牵走.” “好女婿，大方，太大方了，以后瑶瑶生气，爷帮你……哄她.”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救命 如今顾四爷除了看小说话本之外，对听戏淡下来了. 但是对宝马一直是很爱的. 只是好马一旦到了他手中，很快就失去了原本的速度，有点发福. 顾四爷不知道为什么. 听养马的奴才说是因为宝马不长动的原因. 顾四爷不许旁人骑自己的马，连给顾珏都舍不得，他自己只喜欢偶尔骑着名马出门，因此他养得马不发福，天理难容! 陆铮虽然嘴上答应，不过真正爱马的人是不会把最好的宝马送给顾四爷的. 何况顾四爷只会按照相马书上选马，其中还是有很多操作性. 顾瑶不会计较陆铮在这些小事上糊弄顾四爷. “怎么?你还不高兴?” 顾四爷斜着眼睛. “我以为岳父会帮忙教训瑶瑶……” “这不是笑话嘛，女婿同女儿拌嘴，必须站女儿立场啊.” 顾四爷指着发红的鼻头，“你当爷是傻瓜吗?方才爷才同镇国公说过，爷一贯的立场就是帮亲不帮理.” “爷肯为你哄瑶瑶已经不错了，你以为瑶瑶很好哄?” 顾四爷就算教育瑶瑶也不会当着女婿的面啊，当然是私底下再说了. 倘若当着女婿的面教训瑶瑶，以后女婿岂不是肆无忌惮继续挑瑶瑶毛病? 顾四爷可惯着女婿，哪怕女婿是陆侯爷. 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完全上杆子巴结女婿陆铮了，慢慢也就端起了做岳父的架子. “没，没，我指望着岳父帮忙哄瑶瑶，其实我是不会同瑶瑶拌嘴的.” “这差不多，不过……” 顾四爷语重心长说道:“你也别太娇惯瑶瑶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其中的道理，你成亲后就懂了，瑶瑶也是个爱面子的，在人前你给她面子，人后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这一点瑶瑶特别像悦娘!” 顾四爷拍了拍脑袋，爬上马车拿了几本珍藏的春宫图，递给陆铮，“爷听说你还没通房，指望镇国公……算了，他眼光着实不好，陛下倒是想给你安排，不过爷是不赞同的，弄个宫女什么的伺候你，如何安排是个大问题.” “其实吧，爷觉得男子从不懂到懂这个过程也是挺有趣的，可以同新婚妻子一起研究，更有趣呀.” “而且到紧要关头，没经验也懂的，这是蹦能，爷看你……” 陆铮下意识挺起胸膛，展现自己的阳刚之气. “看你也不似个不成的，应该能坚持很久，不至于第一次丢人.” “……” “哈哈哈，好了，爷不说了，不说了，其中的美妙滋味，你自己去体会吧.” 顾四爷重新爬上了马车，身体一歪，靠着马车墙醉倒了. 高兴大笑，同人畅饮，然后醉倒……陆铮突然有几分羡慕顾四爷. 难怪顾瑶总是说她爹是长不大的孩子，总显得一团孩子气. 顾四爷不是看不明白，而是有仇就报，恣意放纵，从来不为任何事情担心忧虑. 陆铮仔细吩咐顾四爷的随从护送马车回姑顾家. “侯爷，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 陆铮点点头，正好看热闹了. 不过，陆铮突然想到瑶瑶说过顾四爷自带惹祸意外体质，开口问道:“太后娘娘何时离开的?” “同顾四爷前后脚，刚出门没有一刻钟.” “……糟糕.” 顾四爷是没想让顾四爷撞破这件事的. 他预想到镇国公同顾四爷待不长，但是他没想到太后娘娘这么久才离开. 太后好不容出宫一趟，借机召见了不少的命妇. 有太后娘娘亲临，命妇自然不敢提前离开，更有几个是听到消息，专门赶过来的. 毕竟朝臣对太后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 太后借此机会挽回朝臣对陈平的不良印象，为陈平说了许多妻妾同时进门的无奈. 顺便也为自己洗白一波，不能让命妇们认为太后向着小妾了. 如此一来，太后离开的时间自然推迟. 陆铮想着不会这么巧，真碰上了吧. “备马.” “是.” 陆铮翻身上马，追出了门. 镇国公夫人此时也已经知晓新娘子失踪了. 不过她既没有告诉同妾室洞房的陈平，也没有派人去追. “毕竟是我的侄女，既然她不愿意呆在府上，我也不好强留.” 镇国公夫人觉得新娘子逃婚对陈平的打击更大. 她对此事保持沉默，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至于原本让二儿子勾引侄女的打算，镇国公夫人也放弃了，总不能为了陈平毁了两个人，其中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有这个念头也是因为她太生气了! 后来仔细想想，她就后悔了，不是后悔她辍和侄女同陈平的婚事，而是不该让自己儿子牵扯上. 她有各种报复陈平的手段，不必搭上自己的儿子名誉. 太后娘娘的车架中，沅小姐从昏睡的状态中清醒，天生警觉的她并没有移动身体，也没有大吵大闹. 她记得自己躲在顾四爷随从的马车中，后来闻到一股香气，她就昏了……此时有阵阵的香气传来，她敏锐觉察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马车中了. 这是哪? 她更加不敢动. “哀家真真是要被陈平气死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醒事?主动去挑衅顾湛?” 太后带着恼怒，“连哀家都拿顾湛没有办法，他对顾湛动手，岂不是给陆铮机会?一下子就被陆铮摔到地上，丢人现眼!” “主子您息怒，正因为陈公子不懂，才要靠您教导，倘若他同陆铮一样，主意那么正，也就没了指点他的机会了.” 表小姐握紧了拳头，总算是知道自己在哪了? 到底是谁把她放到太后的车架里? 这是要一路进宫? 皇宫的是为再多的侍卫也不会检查太后的车架. 可是进入皇宫之后，她该怎么办? 说不好很快被太后灭口了. 也有可能见到陛下? 她不敢赌. “娘娘，后面好似是永乐侯的马车……” 听到这句话，沅小姐直接一个翻滚，从太后娘娘的座位下滚出来. 太后突然见到一个大活人，吓了一跳，不顾得看清是谁，“有刺客!有刺客啊，来人，来人，保护哀家.” 车架自然停了下来，侍卫打开马车车门. 就是现在! 沅小姐飞快下了马车，“永乐侯救命，救命!”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麻烦扔进宫 顾四爷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而且顾四爷义薄云天，不，是爱管闲事. 时常都会看到永乐侯做一些’善事’. 偶尔有人恭维永乐侯高兴，还能得到不少的赏银. 顾四爷出手大方阔绰是闻名京城的. 尤其是在顾四爷有丰厚的银子之后，如今顾清等人都死命的塞银子给他. 再也不用他管三哥要银子了. 太后眼见着本该在新房中的新娘子跑向永乐侯.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哀家是……她口中呼喊救命是怎么回事?” 太后反应过来，新娘子是乘坐她的车架出的镇国公府，又是大声呼喊救命，被外人发现她的身份，岂不是会误会太后为了自己侄孙女意图杀害陈平的妻子? 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 误会传扬开去，朝臣会怎么看太后? 她还怎么以孝顺辖制隆庆帝? “快，快，拦住她，把她给哀家抓回来.” “……” 一众侍卫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陆铮也迟了. 他骑马赶到时，沅小姐已经扑到顾四爷的马车旁，“有人要杀我，永乐侯求求您帮帮我.” 虽然有侍卫阻挡，沅小姐把求救的声音传进马车之中. 顾四爷缓缓睁开了眼眸，迷糊问道:“爷听到有人叫救命?” 之风在他身边伺候，“奴才没听到.” “胡说.” 顾四爷揉了揉脸颊，做直身子. 之风忙道:“六小姐交代过，不让您招惹是非，您就当还没醒酒听不到吧.” “今日有人求助，爷不管，来日爷求助……谁来管爷?” 顾四爷推开之风，“瑶瑶只说不让爷招惹是非，没不让爷救人!” “做不到雪中送炭，总不能当作看不到，起码爷能把她送去……” “太后娘娘拿人，众人散退.” “永乐侯救命!” 马车外的声音嘈杂，顾四爷看了看之风，“事关太后娘娘?爷没有听错?” 之风说道:“就是太后娘娘要拿人，您没听错!” 顾四爷摸了摸下巴，“那爷……” “不管了?!” “更要过问，这可是个尽早送太后那个老女人出京的好机会啊.” 顾四爷一直在隆庆帝身边，到底是几十年的母子了，太后若是安安分分的，隆庆帝未必就狠得下心. 其实隆庆帝对太后害死自己的生母将信将疑，毕竟隆庆帝始终无法完全相信陆皇后. 一直认为陆皇后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人. 有了害死生母的借口，隆庆帝可以完全摆脱孝顺的影响，对隆庆帝的好处比孝顺太后多. 隆庆帝能为了皇位逼死先帝，无视陆皇后所生儿子夭折，对成年皇子也是多有利用. 隆庆帝对亲情看得很淡泊. 顾四爷曾经怀疑，一旦陆铮让隆庆帝感到威胁，陆铮也落不了好. 不过陆铮很聪明也很谨慎小心，一直不肯回到皇室，对皇位也不甚是在意. 顾四爷撩开车帘，对着太后的侍卫喊道:“你们住手，让爷看看是怎么回事?” “永乐侯还是不要插手哀家的事好，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也同你无关……” “侯爷，侯爷，我是…我是陈平的妻子，被太后娘娘强掠出新房，她想杀我.” 少女挣脱开侍卫的拉扯，声嘶力竭哭喊:“我不想死，不想死，我愿意把正妻的位置给太后娘娘的侄孙女，我不争了，不要了，都给她.” “我什么都不要，即便出家也成，只求我能活下去.” “我不想死啊.” 太后娘娘面色发青，该死，她该死! 这不是往太后身上泼脏水吗? “谁想杀你?太后娘娘吗?” 顾四爷问道:“你慢点说，爷听得稀里糊涂的，你不是该在洞房?怎么跑到街上来了?” “永乐侯!”太后高声说道:“一个疯女子的胡说八道，你也相信?” “哀家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在新婚之夜谋害她性命.” “这可说不准，有句话不是说过反其道而行，旁人认为不可能的事，太后娘娘做起来不就是越不让人怀疑?” “你污蔑哀家!” “冤枉，臣只是说出猜测罢了.” 顾四爷同太后对峙，“您看看，臣就是说了几句猜测，您就斥责臣了，您是不是心虚?” 太后:“……” 她不想再同顾四爷废话，“去几个人把她送回去镇国公府，这总不能说哀家再害她了.” “不，我回去……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说得对，看似太后娘娘大发善心送她回去，可是她在新婚之夜出逃，陈公子就算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了这事，到时候陈公子就有借口处置她了.” 顾四爷佩服说道:“娘娘不愧是从后宫中一路升上来的，很有手段，难怪能养大皇上呢.” “……你……你怎能故意曲解哀家的意思?” “娘娘以为臣说您不好?” 顾四爷委屈极了，“真是冤死臣了，臣是夸您啊.” 她一点都没听出来! “岳父.” “你怎么来了?” “还有一物想请您转给瑶瑶.” 陆铮面不改色说谎，“没想到碰到了此事.” “嗯.” 顾四爷嫌弃说道:“又让爷转交?爷帮你多少次了?” 两人配合特别默契，就算太后娘娘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何况顾四爷更希望太后怀疑，气死太后! 此事若说陆铮干的就更好了. “既然遇上了总不能不管，毕竟她是陈平明媒正娶的夫人，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太后娘娘车架上滚下来的.” 顾四爷说道:“冤枉太后娘娘意图杀害陈平夫人也不好，官员们可不敢接这个案子……爷建议啊，陆侯爷把新娘子同太后娘娘一起带到陛下面前，让陛下决断.” 顾四爷坐回马车之中，抱着点心盒子，“爷回去吃点心啦，等皇上判决.” 太后:“……” 陆铮愣了一瞬，“您不进宫?” “不去!” 顾四爷眸子微沉，“爷只能做到当前救下新娘子，至于判定谁是谁非，爷没那么大本事，更不敢审问太后娘娘这个疑凶.” 所有的麻烦交给皇上! 太后申辩越多，越让皇上心寒.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恩准 顾.义薄云天.四爷可不是什么闲事都管的. 尤其是拯救女子，他已经有了阴影. 又牵扯到太后娘娘，他是不会深入其中，顶天隆庆帝处理之后心情不好，他进宫去开解一番. 好处到手. 坏处不沾. 而且把太后谋害陈平正妻捅破了，皇上就算给朝臣一个交代也不能无动于衷. 陆铮点头道:“岳父放心，我亲自送太后入宫.” 他一声令下就接管了太后娘娘的侍卫. 太后被顾湛最后那句疑凶打击得不轻. “哀家真是冤枉的，哀家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她一直无意识的重复. 一切都始作俑者陆铮轻轻勾起嘴角. 果然瑶瑶说得对，顾四爷有惹事的体质，同样也有甩锅本事也很强大. 不该他管的事，他绝不会乱插手. 这也是顾瑶敢放他出门的原因. 陆铮是乐于见到太后悲惨的，毕竟为陆皇后也好，还是为了从小入宫就被太后蓄意刁难的自己，他对太后带有怨恨. 顾四爷眼见着陆铮轻而易举掌握全局，对自己的女婿越发欣赏赞同了. 他放心乘坐马车回府. “爷得同悦娘好好说说，爷给瑶瑶找的女婿有多出色!没有爷，瑶瑶根本碰不到陆侯爷.” “……” 之风扯了扯嘴角. “常去寺庙拜一拜还是挺不错，能求得菩萨佛祖的庇护同好运.” 顾四爷轻笑:“当初若不是爷去寺庙向老和尚要鹦鹉，根本碰不到陆侯爷，当时瑶瑶还不乐意去呢.” 顾四爷美滋滋的想着，自己才是这门婚事的大媒人. “陆铮，你……哀家痛你说，哀家没想杀人.” 太后精神萎靡不振，“你信不信哀家?你是哀家的孙子啊.” “臣不敢同皇子比.” 陆铮骑马走在车架旁，语气疏冷，“臣一直记得进宫第一日拜见您时，您对臣的教诲，这么多年，臣一时一刻都不曾忘记过.” 模糊的记忆涌上，太后娘娘面色更显得颓败. 谁能想到昔日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幼童能成长到今日. 太后已经无法撼动陆铮了. 而且她还要示好陆铮. 自从陆皇后去世后，她已经无需讨好任何人，也忘记指望着儿媳妇帮忙的窘态. 她不喜欢陆铮! 从知道陆铮存在起，就从来没有喜欢过. 甚至她盼着陆铮死，曾经盼着领兵出征的路铮直接死在疆场上. 可是陆铮带着功勋回京，让她很失望. 尤其是她见到隆庆帝一脸骄傲的搂着陆铮，莫名她有几分心慌意乱. 她越发不喜欢甚至忌惮陆铮. 初见，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她居高临下俯视陆铮，倨傲般警告陆铮不可有非分之想. ‘只要哀家还活着，你永远不可能成为皇子.’ 这是她对陆铮说的第一句话. 如今，她成了陆铮的阶下囚，指望陆铮能为她向皇帝求情. “臣从来都没想过那个身份，一直遵循太后娘娘的告诫.” 陆铮缓缓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似曾熙相识. 太后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是何时见过这样的笑容? 她抚着额头努力回忆. 在先帝身上见过. 在老国公脸上出现过. 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在……陆皇后病逝前? 没错! 陆皇后快死了，她苍白病态渐渐失去气血的脸上浮现过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皇后说什么? 太后按着太阳穴，明明记得陆皇后说过一句话. 只对她说的. 可是太后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皇上突然冲进来，不管不顾撞开太后，抱着陆皇后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当时她感到陆皇后空泛的目光，以为这是一个女人心思如灰. 还有可能是她已经安排好一切，布置好了局面. 可是她当初只觉得高兴，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儿媳妇终于死了. 她不是靠着儿媳妇才保下的儿子，当上的太后! 人死如灯灭. 她不认为自己斗不过死人. 隆庆帝在陆皇后的葬礼上痛哭，最初着实吓了她一跳. 可是不过半月，隆庆帝就在后宫享受宫妃的侍奉了. 太后本能把对陆皇后抛开. “你恨哀家?” “臣不敢.” 陆铮恢复常态，潇洒拱手道:“到皇宫了，娘娘请下车.” “……” 太后看着陆铮从容不迫下马，熟悉如同皇宫主人一般. 看守皇宫的侍卫纷纷低头行礼. 太后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新娘子咬着嘴唇，同样望着冠世侯，她怀疑自己就是被陆铮移上太后的马车. 可是她此时却只能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太后做的. 陆铮没有威胁过她，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但是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陆铮的威胁. 只要她乱说一句真话，等待她的结局比死更恐怖. 就算她把黑锅扔到太后头上，以后她该怎么办? 回到陈平身边? 回去镇国公府? 不! 这不是她想要的. “陛下，臣女只有一个愿望，出京去做个普通人，您就当陈公子的正妻死在了新婚一夜.” 她向隆庆帝磕头，“臣女害怕了，当初不敢违抗父母的安排，如今差点死过一次，臣女等于多了又一次生命，初嫁由父，再嫁由己.” “臣女不想再破坏陈公子同太后娘娘侄孙女的情分.” 陆铮眸子微闪，除了她突然看上岳父之外，其实这个女子也是很聪明的，懂得选择，分得出轻重. 不过看上岳父其实也说明她眼光不错. 岳父年纪虽然比她大二十岁. 可是岳父的风度以及荣华富贵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隆庆帝问道:“铮儿，你说说朕该不该答应她?” “臣以为她病逝，更能遮掩太后娘娘做过的事，也让陈平专心对待妾室.” 太后张了张嘴，从进宫后，隆庆帝就没给过她插嘴申辩的机会. 隆庆帝满意点头，“就按铮儿建议，你改头换面去江南，朕会把你托付给苏杭知府，让她安排你余生，不过以后你……你可同原生的父母再无干系，倘若被朕知道你偷偷同他们联系，别怪朕无情.” “臣女叩谢陛下隆恩，不敢让陛下失望.”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绝情 为了一点利益同姑姑镇国公夫人许诺的前景就把自己嫁给陈平的父母，她不是没有怨恨的. 不求父母如同永乐侯那么疼爱女儿. 但是父母明知道陈平是个火坑，还强迫她嫁过去，这样的父母，她怎么会想念? 除非她的亲生父亲在仕途上再进一步，否则她还是安分老实待在南方吧. 苏杭的美景不香，还是苏杭的男子不俊美? 而且她是皇上托付给苏杭知府的，她完全可以扯着陛下的大旗，到时候知府大人也不会轻视她. “臣女过逝后，恳请陛下稍稍补偿父母，如此臣女也算是偿还多年的养育之恩.” “好，朕答应你.” 隆庆帝多看她两眼，可惜啊，脸盲症依然存在. 不过此女的身段着实不错，细腰丰乳，屁股挺翘. 能让他记住的女人太少了. “多谢陛下.” 她在太监的引领下退了出去. 太监总管看了看隆庆帝，又看了看太后娘娘，悄悄关上大门. 他自己是站在外面了. “皇儿……哀家……” 太后一时之间找不到同隆庆帝沟通的办法. 他们母子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银河天堑，变得不知该说什么. “您收拾收拾明日就让陈平陪您去寺庙，带上您侄孙女，他们一起孝顺侍奉你.” “哀家没有做过……你就不能相信哀家一次?” “是不是您做的，重要吗?” 隆庆帝慢慢宽茶，嘲讽说道:“顾湛时常同朕说他家的事，朕不知天下母亲是不是都如同顾湛那偏心的娘一般，但是朕知道你的心里只当朕是你位居太后的工具罢了.” “你从来就没有为朕想过朕想要什么，只想着该如何彰显你太后的尊贵，想着如何限制朕……” 隆庆帝对父母并不算太孝顺，却自私希望父母全心为自己. “在陈平的婚事上，朕看得太明白了，不是朕对你无情，而是你辜负了朕最后的信任.” “皇儿真的孝顺过哀家?” “朕早就说过，只要您安静在慈宁宫颐养天年，朕就是最孝顺的儿子，对你娘家也不会不管不顾.” 隆庆帝轻叹一声，“朕同你没话可说，彼此留下一分昔日在先帝后宫相依为命的情分，不好吗?” “非要朕让您不得善终?” “你相信哀家是你生母，对不对，你没有被乱七八糟的话影响，是不是?” 太后上前进步，陆铮挺身挡住了太后，“别靠近陛下!” 太后:“……哀家怎么会伤害皇儿?你给哀家闪开!” “铮儿说得就是朕想说的.” 隆庆帝说道:“你走吧，别再回来.” 他现在可不敢让任何一个不信任的人靠近了. 他吃过的亏还不够多?! “皇儿……” “铮儿送太后回慈宁宫，今晚你就歇在皇宫，明日一早，你亲自把她出京去.” 隆庆帝无视太后灰白的脸色，“朕让陈平在京城门口等候.” “遵旨.” “对太后恭敬点，毕竟她上了年岁，一旦染病，朕怕她在路上遭遇不测，到不了寺庙.” “……” 太后身体晃了晃，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滚落，“哀家总算是明白当年先帝的悲凉绝望……骨肉亲情啊，你是一点都没有.” “你会有报应的!” 隆庆帝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没后朕让先帝传位，哪有你尊为太后?哪有你可以肆意羞辱贵太妃?她才是先帝最心爱的女人!” 太后双腿已软，向后栽倒. 隆庆帝看着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的太后，多了一抹感伤，“朕本无意伤你，可惜你不识时务，你连方才的陈平新娘都不如.” “你是不是又要说有人冤枉栽赃?你连身边的人都控制不住，连车架都能被人塞进人，还有脸同朕喊冤?” “你同顾湛一样在镇国公府，新娘子……其实对顾湛挺有好感的，朕本以为她会爬顾湛的马车!” 隆庆帝看了陆铮一眼. 太后张了张嘴:“她倾慕顾湛?” “这有什么奇怪的?顾湛是永乐侯，有钱有势，虽然比她大了点，顾湛的风度也不是陈平能比.” “陈平，他是你儿子!你拿儿子同臣比?还同顾湛比?” “朕错了.” 隆庆帝玩味一笑，“陈平根本不配同朕的永乐侯比啊.” “噗.” 太后一口血喷出，她没想到隆庆帝对陈平的评价如此之低. “顾湛救过朕，为朕排解过同铮儿的误会，说了许多朕不方便说的话，甚至教训过陆恒，还能陪朕喝酒，陪朕解闷，最重要他对权利没有任何的野心，朕给他权柄都不如赐他个好厨子，几个戏班子.” 隆庆帝说道:“陈平能做到哪样?” 太后:“……” “徒有野心，没有能力，连最起码的孝顺都没有，甚至连装都装不像，朕让他侍奉你，已经是给皇后一个交代了.” 隆庆帝对陈平彻底失望，这样的阿斗如何平衡朝堂? 用来牵制皇子? 陆铮伸手扶起太后，“臣送您回慈宁宫.” 太后顿时感到浑身无力，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依靠在陆铮身上，任由陆铮拖着她离开. 隆庆帝幽幽叹了口气，又一个麻烦送走了. “你……你……” 太后被安置在床上，恢复了些许的力气，“陆铮，皇帝下一步就会对付你了.” 顾璐身体一颤，不由得为顾瑶担心. 陆铮淡淡回道:“臣告退，您好好歇息吧，明日还要启程呢.” 他利落转身离去. 太后一下子如同泄气的气球瘫软在床上，此时就算她装病，也免不了离开京城. 镇国公府，陈平被从爱妾的身上叫起来. “陈少爷快去看看，新娘子……悬梁自尽了.” “什么?” 陈平面色发白，“可曾封锁消息?” 他不在乎新娘子的生死，但是消息不能走漏分毫. “镇国公夫人已经把人放进了棺材，而且已经通知您岳父，镇国公让你送她最后一程.” “皇上也已经知道了，不过皇上说当病逝处置，让您明日带着妾室随太后出京，不可耽搁.” 陈平跌坐回去，神色呆滞，他又被黑了一波.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镇国公教训陈平 隆庆帝最后是帮他做了掩饰，可突然就病逝了? 而且他还被立刻遣出京城去. 只要长脑袋的人都不会相信好好的新娘子一夜就死了. 陈平已经能想到镇国公夫人下一步计划，碍于隆庆帝的旨意，镇国公夫人不敢明着诋毁抹黑他. 可是私底下镇国公夫人一定会把真正的死因泄漏出去. 他的名声还能好? 陈平直接冲到镇国公夫人面前，咬牙切齿说道:“我要看看她.” “难道你连一个死人都放过?!” 镇国公夫人扯住陈平，泪眼迷蒙，“当我求求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别再折磨羞辱一个死人了.” “你想要为母亲报仇，尽管向我来，不该羞辱我侄女.” “她是无辜的，本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竟然就这么走了?” “我怎么对得起兄嫂?” 镇国公夫人哭诉委屈，镇国公在旁心疼看着自己的夫人. 对陈平满眼的不赞同. 陈平说道:“不信她死了，让我看看她的尸体.” “……你，你怎么这么无情?!” 镇国公夫人还没说完，二公子从旁冲过来，他红着双眼，狠狠一拳砸在陈平身上，“你混蛋!表妹那么好，温柔贤惠，知书达理，还会督促你上进，能娶到表妹是你的福气，可你竟然不珍惜?” “陈平，你逼死了表妹，你该死.” 二公子不依不饶痛揍陈平. 表妹始终是他最喜欢的人. 他本来想着当上世子之后，想办法娶到表妹. 陈平打不过陆铮，痛二公子还能较量一二. “原来你喜欢她?无耻，你娘竟然敢把这么个贱人嫁给我?” “她自尽说不得就是失了贞洁，怕我发现……”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逼死表妹的，表妹冰清玉洁绝，人品贵重，你不该污蔑她失贞.” 两人滚做一团，在地上厮打起来. 镇国公夫人眼底冒火，也就是二公子是自己生的，除了铮儿外，她生的儿子怎么一个都这么冲动? “国公爷快些拉开他们，谁受伤都不好，也让来吊唁的人看热闹.” 镇国公夫人哀求镇国公，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 镇国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向侍卫点点头. 侍卫们上前，很快拽开了两位公子. 陈平衣衫凌乱，脸上一块青一块红，气喘吁吁瞪着二公子. “你们故意害我，她的死不在我……” 啪. 镇国公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陈平被打愣了，“舅舅打我?” 隐藏在镇国公身后的镇国公夫人向陈平勾起嘴角，无声动了动嘴唇，笨蛋!我就是陷害你了! 就是让你名声扫地，再没机会翻身. 陈平读懂了镇国公夫人的意思，“舅舅被骗了，是那个贱人陷害我.” 陈平很想越过镇国公，狠狠揍镇国公夫人一顿. 镇国公捏住他的手腕，“你给我去棺材旁，磕头谢罪!” “我不……” 陈平快疯了，“不是我的错，为何我要谢罪?” 镇国公眸子微沉，如同捏小鸡崽一般拖着陈平走向棺椁. 镇国公夫人扑向二公子，抱着儿子痛哭，“让娘看看他有没有伤到你?” “娘，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的头被打出血了.” 镇国公夫人往日对几个儿子都很好，今日尤其表现出一片慈母心肠. 她哭红了眼睛，“你眼看着他欺负娘不就好了，为何要同他打架?娘一心想揭开误会，他却是越发恼我了.” “我不怕他埋怨，也不想说自己是无辜的，陆皇后是自己气性太大，可是他不该打你，更不该把你同你苦命的表妹牵扯上.” 镇国公夫人哭诉:“人都死了，他还不放过，这还是人吗?” 这一声声的哭诉直入镇国公的耳中. 哪怕镇国公知道二儿子同他的表妹有点暧昧，二儿媳妇更是当街打过人，可是陈平逼死妻子是事实. “姐姐怎么会生出你来?父亲若是看到你只会把手段用在女人身上，一定很失望.” “以前是我太骄纵你了，总以为你可怜，看着你伤人，看着你越来越偏激，越来越不像姐姐.” 镇国公一脚把陈平踹倒，强压着陈平跪在棺椁前. “父亲一生最恨两类人，一是叛国不忠，二是虐待女子，亏待妻儿!” 倘若不是如此，老国公也不至于轻易卸甲归田，交出兵权. 他一直对大长公主很尊重. 镇国公相信即便父亲知道母亲有了奸夫，也不会杀死母亲，而是选择同她和离. “舅舅，我没错.” “啪.” 镇国公拿起随从地上来的藤条，狠狠抽在陈平身上，“磕头赎罪.” “既然你叫我一声舅舅，我就不能眼看着你越来越坏，彻底走上歧路.” 镇国公一直后悔自己对长子的教导不够严厉. 如今他不能再看着陈平一发不可收拾. 陈平也是个倔脾气，死也不肯认错. 镇国公的藤条也没停下过，陈平后背被抽得鲜血横流. “国公爷别打了，您别再打他了.” 镇国公夫人哭着恳求:“他虽有错，但也要慢慢教，您把他打坏了，做娘的人又该心疼了.” 镇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教他是不成了，我担心他犯下更大的错……” “我不用你假好心!” 陈平双眸赤红盯着镇国公夫人，恨不得吃其血肉. 镇国公夫人面色一白，哽咽:“他不是要护送太后娘娘去佛寺清修吗?国公爷打坏了，他如是明日出不了京城，皇上会怪罪他的，何况带伤赶路，我怕他支持不住啊.” 陈平气愤已极，“你果然没安好心，你是盼着我离开京城，永远不回来……” “皇上的命令难道你都不听了?” 镇国公夫人轻声说道:“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镇国公被两人吵得头疼，扔掉了藤条，“夫人你……陈平不懂事，你多担待，到底是……我不想你同他不死不休.” 镇国公夫人泪水盈盈，委屈摇头:“没想到您这么看我?” 她转身哭着离去，镇国公愣了一瞬，直接追了上去. 陈平握紧拳头，报仇，走之前自己一定要报仇!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镇国公夫人中毒 陈平的报复不是说说而已. 他离开京城没有一日，镇国公夫人突然昏厥. 镇国公请太医来诊脉，几幅汤药灌下去，镇国公夫人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太医对此很费解. 眼看就到陆铮的婚期，顾四爷着急了. 毕竟瑶瑶还没进门，镇国公夫人先大病一场，这岂不是说瑶瑶不好? 而且此时成亲，还有冲喜的意思. 顾四爷带着神医去了镇国公府. 本来神医只是被请来京城给顾四爷治眼睛的. 神医到来之后，所有疑难杂症都离不开他了. 神医被顾四爷忽悠得啥病都会治.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镇国公夫人，走到屏风后，同一脸担心的镇国公说道，“若是我没看错，尊夫人怕是中毒了.” 镇国公矢口说道:“中毒?怎么会中毒?” 顾四爷问道:“先不说怎么中毒，神医能不能解毒?起码要让她好好的参加完婚礼呀.” “此事……怕是有点难.” 神医面露几分纠结，顾四爷催促道:“有话直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需藏着掖着?赶紧说说怎么解毒?” “镇国公夫人中得是一种南疆的毒，中了这种毒的人，其实不解毒也死不了，只是如同活死人，镇国公夫人还能继续吞咽粥汤维持性命.” 神医解释:“看似镇国公夫人昏厥人事不省，其实她对外界是有感知的.” “爷不是看话本?还有这样的毒?” 顾四爷睁大眼睛，一副你别逗爷的样子. 镇国公说道:“这也太折磨人了.” 他很心疼镇国公夫人. 毕竟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奉，哪有自理好? 何况镇国公夫人本来就是个爱干净的人，染上这种毒，不亚于要她半条命，并把她的面子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 “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可是在床榻上躺三个月，一切都由人侍奉，就算婢女们再尽心，镇国公夫人身上很难不留下疹子等脓疮……” 神医叹了一口气，“我看镇国公夫人的状况，得这么躺上一年了，等她清醒能活动了，胳膊腿上的肌肉筋骨怕都不好用，一般人不活动的话，三月筋肉就萎缩，血脉不畅，以后很难康复.” “这也太阴毒了.” 顾四爷后背都是凉汗，“就不能解毒吗?” 他得罪不少人，着实害怕有人对他用上这样的毒药. “四爷倒是不用担心，也是厉害的毒药，配制的要求越高.” 神医习惯安慰快要炸毛的顾四爷. 虽然每次神医都被顾四爷指使的团团转，不过神医很喜欢顾四爷单纯且不要脸的性子. 他吃过伪君子的亏，而且顾四爷时常会拿着话本同他说一些奇思妙想. 比如解刨尸体! 这也是他一直想研究却无法研究的东西. 毕竟他不能去挖死人. 但是顾四爷拿来的话本中常常提起这些，给神医提供了一些灵感. 顾瑾暗中支持神医，帮他弄来几具尸体研究. 平时，神医还能教导学生，不用和同行勾心斗角，因此神医在顾四爷府上住得很开心. 顾瑾在京郊送了神医坐庄子，带地下室的那种，他在庄子上可以尽情做一些想做的实验. “这种毒一年也不见得能配成，而且我给四爷配过一些药材，不仅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更有防毒解毒的作用.” “还好，还好.” 顾四爷拍了拍胸口，改口道:“爷不是怕中毒，你们别误会了.” “神医可有解毒的法子?我不能看着夫人在床上遭罪.” 镇国公直接问道:“无论需要何种药材，我都尽量给神医找到.” 神医思考了一番，说道:“此毒是有七种毒花混合配制而成，毒花所用的比重不同，解药也就不同，用错了，很容易人是醒过来了，可是……却是瘫痪在也起不来床.” “想要配置解药，先要取血，而且需要很多血，容易造成气血不足，每个人身上的血都是有限的，一旦取血太多，即便将来解毒康复，对身体也有损伤，寿元大受影响.” 顾四爷已经听傻了，“太厉害，太阴了.” “最厉害的是喝解药后，镇国公夫人整个人一半火烧，一半寒冰，解药一般需要喝七天，这七天犹如在十八层炼狱煎熬.” 神医最后说道:“所以此毒名叫生死两难.” 镇国公同样背后全是冷汗，“名起得太恰当了.” 神医说道:“国公爷示下是否为尊夫人解毒.” “亲家，爷看还是解毒为好，虽然痛苦一时，总比钝刀子割肉以后日日痛苦好.” 顾四爷轻声说道:“其实镇国公夫人是否康复并不会影响陆侯爷的婚事，皇上已经说过，镇国公夫人一直昏厥的话，就让陆侯爷在皇宫成亲.” “不过爷不怎么愿意，推脱了几句，不过陛下若是借此机会……一道旨意下来，婚礼可就只能去皇宫了.” “到时候陆侯爷很难再搬回镇国公府.” 镇国公眸子微沉，“恳请神医为我夫人解毒.” 陆铮此时绝不能入宫! 顾四爷赞同点头，镇国公此时到很有决断，不再拖泥带水，看来是真把陆铮放在心上. 神医说道:“我尽力尽快除去尊夫人的毒，不过镇国公自己也要多当心，我怀疑下毒的人是府上的人.” “我会彻查整个府邸，给夫人报仇.” 镇国公离去. 顾四爷跟着去凑热闹. 神医着手为镇国公夫人解毒. 经过七日的折磨，镇国公夫人总算能张开眼睛，喉咙发不出声音. 镇国公拍着镇国公夫人的手，“一切都过去了，给你下毒的人已经被我处死，以后没人再能害你.” 镇国公夫人眼泪簌簌滚落，心疼得直颤，如今身上有如针扎一般疼. 连流泪都疼. 没人知道她这七天经历了什么. 不中毒的人永远不明白炼狱多难熬. 镇国公夫人知道是谁下的毒! 除了恨不得自己死的陈平还有谁? 不过陈平以为她就不能报复回去? 此仇不报，是不为人. 镇国公夫人苏醒笼罩在婚礼上的阴云完全散去. 镇国公让夫人歇养，他亲自为陆铮操持婚礼.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有心了 镇国公很想为陆铮的婚礼出一份力. 可是等他上手操持时，他发现已经没什么事可做了. 陆铮早就亲自把一切安排妥当，甚至就连迎亲的队伍都演练了无数遍. “你到底有多重视顾瑶?” 镇国公无奈摇头，“我同夫人也是因为倾慕而成亲，当年迎娶夫人时，我也是想给夫人一个盛大无憾的婚礼，陛下迎娶我姐姐时也是煞费苦心.” “可是我们同你一比便显现出差距了.” 镇国公感慨连连，陆铮是不怎么在意琐事的人，一般生活上的事，陆铮都是不操心. 随从做不好，他就换能做好的人来做. 对这次婚礼，陆铮亲力亲为，生怕有一处不够完美. 甚至连练兵都扔到一旁. 陆铮语气平淡，“毕竟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婚礼，我只怕不够完美配不上瑶瑶.” 镇国公:“……” 那股子坚决已无需表述，镇国公明白顾瑶就是陆铮最在意的人. “你等一会.” 镇国公叫住陆铮，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递给陆铮，“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他说，只送给自己爱的人，无论是我姐姐同我……在成亲时，虽然都对对方很真心，但是我们两人却都没后送出去.” “我们都试过，可是最后总是被这样或是那样的事打断.” “当时，我在反抗大长公主，姐姐却在同很多人为敌.” 陆铮看着镇国公托在掌心的盒子，说道:“我不要!” “铮儿……” “您还是留给真正的陆家人吧.” 陆铮转身离去. 镇国公愣了片刻，苦笑摇头，真正的陆家人? 只有陆铮骨子里最像父亲啊. 而且陆铮有父亲没有的野心同对权力的执着. 陆铮永远都不会主动卸甲归田，放弃到手的权力，任由帝王主宰自己的生死荣辱. 陆铮活着，必然一世为尊. 他若是死了，也必然是惊天动地. 陆恒打开盒子，一对戒指闪烁明亮，无论过了多久，戒指上的宝石从为褪色过.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何父亲也没有送出去了. 他对大长公主有倾慕，到底有多少的喜爱，多少的逼不得已? 倘若他当初不娶大长公主，会不会如同李勇姐弟的祖辈一般? 倘若他不对大长公主专一痴情，是不是也没有在国难当头继续领兵的机会? 毕竟先帝仿佛从未真正信任过父亲. “父亲在生命的尽头为何突然笑了?” 镇国公努力回想着儿时的记忆. 他爹还真是笑着走的，还说可惜……可惜什么? 仿佛只有离着最近的姐姐听清了. 姐姐病逝前，也是面带笑容，说，他们等他?! 镇国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己不能再胡思乱下去了. 绝对是顾四爷送给他看的话本影响了自己的神志. 镇国公收好盒子，旁人，他不舍得给，最后……还是要留给铮儿，别人不配呢. “国公爷，夫人说，等婚礼时让婢女扶着她去……” “不用了.” 陆恒直接说道:“她余毒未清，不易下床，而且婚礼上，宾客众多，万一出点事，对国朝也是损失.” “我看了确定来观礼的名单，套用亲家的一句话，倘若婚礼被叛党袭击，整个朝廷都得瘫痪.” 陆恒明确拒绝镇国公夫人的提议，镇国公夫人中毒的事好不容压下去. 他不想再被人反复提起，制造无谓的恐慌. “你好好同夫人说，等新娘子见礼少不了夫人，她的身体要紧.” 随从无奈退下，镇国公夫人摔了好多的瓷器泄愤. “来人，把我的推断送进宫去，恳请陛下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陈平为母报仇已经无所不用了.” “陈平恨我，难道就不恨陛下?” “陛下可要当心陈平狗急跳墙!” 镇国公夫人一直期盼着能在婚礼上出现，接受宾客的恭贺. 这一切的美好都被陈平毁了. 何况镇国公夫人可是受了那么苦. 她对陈平恨意早就爆表了. 陆铮的婚礼，有头有脸的朝臣勋贵全都得到. 虽然镇国公府足够大，但是陆恒看到长长的名单，深深感到六品以下的官员挤不进国公府. 不是他不招待，而是没有地方容纳他们. 在陆铮婚期确定之后，京外的封疆大吏纷纷上书恳请隆庆帝准许回京述职! 他们都不愿意错过这场婚礼. 隆庆帝酌情批准一些封疆大吏回京述职，多是治下良好的高官显爵. 当然隆庆帝此举遭到了御史的不满，可是封疆大吏上书回京述职有错吗? 难道不需要亲自向皇上禀告政绩? 当然没错! 只是他们恰好赶上了冠世侯的婚礼罢了. 按照规矩，太子迎娶太子妃时，封疆大吏也是要回京共襄盛举，效忠太子殿下. 隆庆帝施行秘密建储，已经决定不立太子了. 如今陆铮的婚礼规模就是按照太子殿下娶太子妃，不，更慎重办的. 隆庆帝都让礼部介入婚礼的筹备了. 自古以来太子就是最不好做的，太出色，被皇帝忌惮，太平庸，被皇帝嫌弃. 历朝历代的太子在民间没有几个名声显赫的. 因此太子娶太子妃虽然声势浩大，但是真正隆重的没有几个. 陆铮好在一点他不是太子! 又是举世公认的无敌将军，挽救了不少的百姓免于战火. 百姓感激陆侯爷，自发为陆侯爷的婚礼尽一份心力. 不需要隆庆帝下令，京城百姓已经自发制作一些喜庆的灯笼等物什了. 对老一辈人而言，老国公是他们的信仰大恩人. 但是毕竟年代太久，皇室又不会总是提起他的战绩. 对年轻人来说，陆铮才是偶像. 更有许多如同顾四爷这个年岁的人是看着陆侯爷一路鲜衣怒马长大的. 他们看陆铮更觉得亲近. 因此陆铮的婚礼再奢华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也不会让隆庆帝猜忌. 封疆大吏们还不上杆子巴结? 皇宫，隆庆帝看着蔫哒哒不肯喝茶的顾湛，问道:“怎么了?” “臣怕!” 顾四爷把茶杯放到一旁，跪了下来，“臣见到了中毒的镇国公夫人，知道解毒所承受的折磨痛苦……陛下，您可要当心啊，千万不能大意，臣特意给您带了一份药方，说是有预防中毒的功效.” 隆庆帝揉了揉顾四爷的脑袋，“你有心了.” 镇国公夫人也有心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说人话 顾湛是真害怕. 隆庆帝很容易就能感到他的恐惧. 当然顾湛也是为他着想，明明那么害怕，还给他献上药方. 顾湛心里是有他的，而且很是忠诚. 隆庆帝一直抚摸顾湛的脑袋，“行了，朕哪那么容易就中毒?” “上次的事，您忘了?还有大上次太后娘娘给您的补品，以前德才人也算计过您.” 顾四爷睁着明亮纯澈眸子，“这还是臣亲眼见到的，没见过的还不知道多少呢，陛下比沉危险!您不能不在意啊.” 仔细盘算，隆庆帝果然中招了好几次. 顾湛目光带着怀疑，仿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隆庆帝时常被算计. 其实没有! “朕唯一的几次中招都被你看到了，你别误会朕总被人算计.” “臣不认为自己误会了!” “……” 隆庆帝掐住顾湛的脖子，“你给朕说人话!” 顾湛笑嘻嘻的，带着几分可怜，“陛下爱臣，不就是因为臣一直说实话嘛.” “朕是没见过脸皮似你这么厚的人.” 隆庆帝改捏顾湛的脸颊. “陛下听过许多赞美的话，也听过不少谏言，有些明明是为陛下好，却带着极强的目的，毕竟功名利禄，陛下的宠爱，谁不喜欢呢?” 顾四爷咧嘴，“您轻点捏，把臣捏坏了，就没人同您说人话.” 隆庆帝看着顾湛，“朕总以为你意有所指，可偏偏朕找不到证据.” 听起来仿佛在针对镇国公夫人密告陈平投毒一事. 其实在镇国公夫人确定中毒时，隆庆帝就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以及提高自己身边的安全等级. “臣都是为陛下，何曾有过私心?就算有私心，臣也是期望陛下能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如此臣就能风光嚣张一辈子啦.” 顾四爷靠着隆庆帝大腿，轻声说道:“而且臣也不愿意陛下有个意外，臣怕陛下有事……臣真正的知己几乎没有，陛下您就是臣唯一可信可敬，还会赞同臣的唯一知己.” “你这是拉低朕的水准，朕好歹是个有位明君，同你是知己?” 隆庆帝一点都不想做顾湛知己. “不是吗?” 顾四爷眸光渐渐暗淡了下来，如同炙热的火焰突然熄灭了. “算!”隆庆帝无奈说说道:“朕都把你宠成这样了，不是知己又是什么?” “你自己算算，你到底哭脏了朕多少件袍子?一个儿女都要成亲的男人，怎么能说哭就哭?你娘同顾清把你养得太娇气了.” “你比瑶丫头都爱哭.” “臣就是忍不住嘛.” 顾四爷心说，哭能解决的问题，干啥要动脑子动手啊. 哭不出来，不是还有衣袖上的辣椒水? 何况他求神医给自己配了专门催泪的药水. 很神奇，很管用. 而且越哭眼睛越是清澈. 据说对眼睛损害也小. 不过顾四爷记得顾瑶知道药水用途后，顾瑶那便秘无奈的神情. 顾四爷当天就适用了一把，效果很好，娘亲同大哥都心疼得什么似得. 悦娘破天荒狠狠训了瑶瑶. 顾四爷哽咽道:“臣以后不哭就是，陛下您别讨厌臣啊.” 隆庆帝搀扶起顾湛，无奈说道:“朕讨厌你的话，能让你抱住大腿哭?你早被朕一脚踹开了.” 顾湛性子若是改了，他才不适应. “顾湛.” “嗯?” 顾四爷忙擦去嘴边的点心渣子，“陛下您回来啦.” 隆庆帝阴沉的面色渐缓，方才他去交代一些事情，单独留下了顾湛. 结果他回来了，然后点心同零嘴也被顾湛吃了. “朕记得你说过，陈平懂得医术?” “臣说过?”顾四爷仔细回忆，说道:“哦，是臣说的，不过臣是听瑶瑶说，曾经陈平和顾璐一起种植药材，说是能改良增强药性，瑶瑶心肠软，怕顾璐再被骗了，便让人查了查陈平这些年做过的事.” “都查到什么?” 隆庆帝追问下去. 顾四爷摸着下巴说道:“陈平走南闯北，很少再一个地方多待，瑶瑶只有几个人，查到的消息并不多，臣可养不起能查到一切行动轨迹的人.不过瑶瑶说，陈平擅长医术，经营药材生意，而且顾璐说他在配药上挺有天分，知道好些个民间的方子.” 顾四爷发觉隆庆帝脸色越来越黑，讪讪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隆庆帝此时眼底已有杀意. “陛下……” 顾四爷怯生生说道:“虽然大夫不如读书人有排面，可臣认为大夫比读书人重要，起码大夫能救人性命，解除臣的病痛，读书人大部分都只会唧唧歪歪的吊书袋，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意干.” 又狠狠黑了一波读书人. 顾四爷时刻不忘报复昔日读书人对自己的轻蔑. 以前读书人瞧他不上，今日他让读书人高攀不起. “陛下，陈平以前从事经营药材并不丢人，您别因此而嫌弃他.若不是他身份曝光，瑶瑶说他能成为一个让人信任感激的好大夫.” “你说陈平有没有可能对镇国公夫人下毒?” 虽然一切证据都指向陈平，但是隆庆帝不希望陈平这么心狠. 陈平能报复镇国公夫人，报杀母之仇. 对隆庆帝是不是也有恨意? 顾湛若是不进宫来给自己送信，下一次他是不是也会中一些稀奇古怪的毒? 显然隆庆帝把镇国公夫人送信的事给忘了. 那点旧情对他来说早烟消云散. 顾四爷吓了一跳，“陛下，您可不能冤枉了陈平，臣虽也不喜欢他，可是他是学医的，虽然神医说，学医同制毒殊途同归，可陈平不至于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镇国公夫人对他……听说尽力补偿了，他不至于死抓着当年的事不放.” “臣认为他不敢对陛下……下毒.” “他一定不敢的，毕竟若是您不在了，谁能承认他的身份?” “他指望太后娘娘?!” 顾四爷脸庞煞白，“臣是胡说的，胡说的……” 隆庆帝目光阴沉，“太后?还真有可能帮他证明出身，扶持他在朕突然病逝后篡改朕的遗诏.” 顾四爷脚软了，即将瘫软时，隆庆帝伸手扶了他一把，“只有你敢同朕说人话，人臣之言!”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危险任务 顾四爷嘴唇蠕动，“太后娘娘没那么蠢……虽然您同她有矛盾，难道过去几十年的情分都是虚情假意?” 他还在尽力为太后开脱. “而且陈平未必就敢对陛下……” “够了.” 隆庆帝声音带着几分不满，顾四爷又怂了，糯糯不敢吭声. “朕知晓你说这些话不过是让朕宽心，不让朕显得很可怜，证明陈平同太后还是在意朕的.” “……” 顾四爷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窘态，口中强辩:“臣没有.” “好，你没有，是朕把你显得太好.” 隆庆帝无奈浅笑，“顾湛，朕是皇帝，有些东西对朕来说是累赘，没了也就没了.” “皇上.” “嗯?” “陈平还能回京?” 隆庆帝好笑极了，问道:“你想让他回京?” “不想!” 顾四爷回道:“臣还是怕他的.” “那他就回不来!” 隆庆帝再次摸了摸顾湛的脑袋，“不必害怕，有朕在呢.” 顾四爷捧着各种上屁颠颠出宫去了. 隆庆帝很快下令，派人追上陈平同太后一行. 太后身体不好，几乎是被隆庆帝轰出京城，气火攻心，因此他们走得很慢. 龟爬一样的速度更符合陈平的心思. 他还想多听听京城的消息. 毕竟镇国公夫人过得不好才能让他高兴. 果然镇国公夫人各种遭罪的消息传来后，陈平多喝了好几杯的酒. 只是他没想到京城还有能解毒的高手. 本来陈平想着镇国公夫人在床上遭罪多日，消息传开后，他在慢慢帮镇国公夫人找寻大夫同解药. 然后他不计前嫌给镇国公夫人送回去. 不仅他可以回京，等镇国公夫人解毒后，他的名声能狠狠洗白一波. 对他这个救命恩人，镇国公夫人必须得低头服软了. 陈平的计划周详，可是却没想到顾四爷找了神医给镇国公夫人解毒! 顾四爷同陆铮果然是他命中的克星. 他们总是能轻而易举破坏陈平的计划. 陈平等人停在离京不过一日距离的城镇，陈平看到秘使略显惊讶紧张. 难不成下毒的事被发现了? 秘使询问陈平几个问题. 大多是关于毒药的事情. 陈平面色泛白，否认自己懂得毒药，也不会对镇国公夫人下毒. 太后听到秘使同陈平的对话，再想到最近几日陈平莫名很开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蠢货! “太后，太后.” 陈平抛开秘使，他急忙扶住太后，“您醒一醒啊.” 一阵的兵荒马乱，太后幽幽转醒，看到面前的陈平，无力说道:“你好糊涂!这都忍不了，你如何做大事?” “我没有下毒，是陛下听信镇国公夫人的谗言，我准备回京亲自向陛下陈情.” “胡闹!” 太后拉住陈平，“你想死的话此时就进京去陈情吧，你知不知道陛下不缺儿子，多你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陛下不会这么绝情的.” “呵呵呵.” 太后摇头嘲讽:“你怎么还这么天真?这点倒是同你娘很像，是不是等陛下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才知道陛下根本就是个无情之人?陛下连哀家都能……漠视你娘同你几个哥哥病逝，他还会在意你?” “以前八皇子是最受宠的皇子，只差一步入住东宫，结果呢?无声无息就去了，九皇子也很得宠，如今他草草封了郡王，赶出去京去.” 太后叹息:“陛下对皇子的狠心比疼惜多，哀家怕你进京，皇上未必给你辩解的机会.” 陈平:“我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那个贱人败坏我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 太后压着陈平，“忍字心头一把刀，你必须听哀家的，别再针对镇国公夫人了，当年哀家都没弄死怀了陛下私生子的人，你当她是个善茬?” “皇上就算不喜她，看在陆铮的面也不会对她下狠手，何况陆恒，你那个舅舅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从始自终一直都相信她，对陆铮也很好.” 太后脑袋很疼，呻吟道:“陆家人都是怪物!尤其是陆家男人，他们仿佛不在意妻子是否忠贞.” “陈公子.” 秘使在门口说道，“太后娘娘凤体如何?” 太后咳嗽道:“哀家打算在此地修养几日，让平儿近身伺候.” “陛下还有旨意，陈公子先出来接旨.” 陈平身体一颤，有几分畏惧. 太后眼底划过失望，说道:“陛下应该不会为了镇国公夫人中毒的事就判你的罪，顶多训斥你一顿.” 陈平一步一蹭出了房门，跪下听旨. “陛下听闻你走南闯北，交友很多，有不少江湖豪杰相助，供你驱策，又听闻北方圣佛寺佛法昌盛，特命你改变行程，陪伴太后去圣佛寺清修祈福.” “什么?” 太后着急，身体从床上跌落下来，“圣佛寺?那地方离着辽东蛮夷太近了，太不安全，哀家不去圣佛寺.” 陈平敢去南疆，敢去西北，却不敢去圣佛寺. 隆庆帝口中的圣佛寺根本就一座破败的寺庙，而且所在地极为情苦. “辽东蛮夷时常侵扰之地，万一太后娘娘被惊吓，或是被掠走，陛下如何有脸向天下人交代?” “怎么可能没法交代?” 秘使拍了拍手，顾璐搀扶着同太后娘娘一摸一样的人走了过来. 顾璐眼底闪过嘲讽. 陈平:“……” “娘娘为陛下甘愿涉险求得舍利子，陛下也不忍娘娘遇险，为国考虑，陛下依然会让顾璐陪伴太后娘娘，等您同陈公子平安归来，陛下会亲自去江南寺庙迎接您，重重封赏陈公子.” 秘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呆愣的陈平，“你记得，上面的任务完成的越多，陛下越是看重你，在下遥祝陈公子马到成功，早日归来.” 陈平:“……” 他如果知道给镇国公夫人下毒的后果这么严重，他一定不会做下毒的勾当. 隆庆帝这是让他死啊. 一旦镇国公夫人泄漏他同太后的行踪，他根本无法逃顺利逃回京城.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黑化啦 镇国公夫人会不顾全大局泄漏消息? 这不是明摆着嘛. 镇国公夫人仇视太后，更恼恨陈平. 她恨不得将陈平挫骨扬灰. “不，哀家不去，不去!” 太后扶着宫女跌跌撞撞跑出来，“告诉皇帝，哀家错了，知错了，哀家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皇帝不想在宫里见到哀家，哀家可以去江南寺庙，可以住到宫外去，哀家身体不好，不能去苦寒之地……” 她是真的后悔了，养尊处雍的太后生活离着她越来越远了. 以前皇帝很孝顺她，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哪怕陆皇后在世时，陆皇后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很少苛责她. 不就是没有掌握大权吗? 能过富贵太平的日子，还要什么权利? 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才明白曾经拥有的东西是那么可贵. 太后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同儿媳妇陆皇后较劲? 没有儿媳妇……她同自己的儿子能有今日? “哀家以后都听皇上的，而且再也不同顾湛等人为难……” 太后的哭诉得不到密使的任何回应. 密使面带恭敬，眼底闪过嘲讽.如今这位也算是太后? 以前慈宁宫中的太后才是真得尊贵，离开皇宫的太后不过就是个老寡妇而已. 还是个被儿子厌烦的老寡妇! 皇上不会再听太后多说一句话了. “已经迟了.” 顾璐很能体会太后如今的痛苦，毕竟太后现在的后悔，她都亲身经历过. 而且顾璐两辈子加起来经历过很多次后悔痛苦. “您的生活习惯，我早已摸透，也按照陛下的吩咐交给了您的替身.” “……你混蛋!” 太后抓起手腕上的佛珠扔向顾璐，“都是你们这帮子小人作祟，哀家同皇帝才会闹到这个地步，哀家是……是真心对皇帝的.” “真心?” 顾璐躲过佛珠，冷笑一声，“体现您对陛下对国朝真心的时候到了，您若是能求来真经，甚至让辽东蛮夷俯首称臣，陛下一定亲自去京郊迎接您归京.” “我同她在江南佛寺等待您得胜的消息.” 顾璐虚扶了太后替身，“我们启程吧.” 太后替身点点头，同太后惟妙惟肖，就连走路的仪态都很相似. “她是假的，一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是……就是皇室的丑闻!陛下难道想承担千古骂名?” “顾璐，你个贱婢，哀家就算死了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狱，哀家绝不会放过你.” “真的假的?”顾璐回头浅笑，“陛下承认谁，谁就是真的，何况是你先伤了陛下的心，我奉劝您一句，协助陈平完成陛下的命令，我同您还有再见一日，若是……太后娘娘怕是要在佛寺带上很久了.” 朝臣都知道太后身体不好，时常叫太医，再过两年，太后病逝也不算突兀. 顾璐早已经把忠于太后的宫女太监列了出来，密使这次还有个任务，这些人都会灭口的. 太后去寺庙祈福，本也要不了许多人伺候，因此隆庆帝只在太后替身身边留下几个奴才. 这些人都听顾璐的吩咐. 顾璐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掌控太后，不过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同样也是为了父亲顾四爷. 顾璐对此事特别尽心尽力. 太后车架缓缓离开，向风景优美的江南寺庙行驶而去. “……” 陈平痛苦合眼，期望一切都是做梦! 等他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原样.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哀家!” 太后挥动手狠狠抽了陈平几个耳光，还不解气一般死命撕打陈平，“哀家真是瞎了眼睛，认为你是个人才，以为你可以成器……你……你连陆铮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你也别说为亲娘报仇了，倘若你娘知道你这么沉不住气，她根本就不会认你!” “皇后是一个大气的女子，她恩怨分明，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轻易用阴谋诡计，更不屑于下毒.” 太后此时想起陆皇后的好了，“先帝说，她是天生的皇后!一定能为国朝宗室培养出比先帝更优秀，能比肩太祖的继承人!” “你一点不像你娘!皇帝看明白了，镇国公看明白了，只有哀家……现在才看清楚你的为人.” 陈平如同木头一般任由太后捶打. 太后狠狠发泄过一阵，无力的垂下手臂，目光呆滞落魄. 密使发话道:“还请两位尽快启程，陛下等着陈公子的佳音.” “皇上就不怕……不怕我同太后被擒?虽然皇上安排了替身，可是太后知道陛下很多事，足以证明太后是真的.” 陈平开口:“陛下若是被威胁还谈什么荡平辽东?若是陛下背着不孝的罪名，臣子如何能忠于陛下?” “陈公子啊，朝臣勋贵忠诚陛下从不是因为陛下孝顺.” 密使弹了弹手指，“说句诛心的话，万一太后娘娘遭遇不幸，比陛下更着急证明太后是假的人就是朝臣勋贵，一切不是以大局为重吗?只要太后娘娘还在江南佛寺祈福，谁会相信陷落蛮夷手中的老女人是尊贵的太后娘娘，而且太后娘娘敦厚忠贞，岂能受被蛮夷擒拿之辱，为宗庙社稷，为太后最疼爱的陛下，太后娘娘怎能忍辱偷生?” 太后:“……” 是了. 被抓之后，她还可以自尽. 密使轻松一笑，“陈公子擅长药理，总不会让太后娘娘痛苦而死.” 陈平:“……” 隆庆帝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隆庆帝根本就不想让他活着回去. 太后瘫软在地，痛哭流涕. 陈平却是渐渐握紧了拳头，猩红染红了眼白，他不会就此认命! 别人越想让他死，他却要活着回来. 哪怕出卖一切! 他也要报复亏待自己的人. 这一刻什么礼仪忠诚，什么宽容内敛，所有一切的美好统统抛开. 这世道只有无耻狠人才能更好的活着. 陈平看都没看太后，深深忘了一眼京城方向，待我归来，必定血染京城. 他承受的一切，别人要更痛苦才成. 陈平回到屋中，提笔给陈焕等人写信，有些事需要重新安排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完全的自由 本来该在南方安排一切事宜的陈焕等人被叫到了北边. 得到消息的陈焕也是一脸懵逼的，心中暗暗埋怨陈平沉不住气，白白浪费了他的诸多布置. 虽然是为陆皇后报仇，等到陈平得了天下，镇国公夫人还不会随便处置? 何必在此时同镇国公夫人翻脸? 不过陈焕再不痛快也不敢不听陈平的吩咐. 毕竟没有陈平，他什么都不是. 借助陈平，他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当他在约定的地方见到陈平后，发觉陈平已经变了. 京城，隆庆帝送走太后娘娘之后，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陆铮的婚礼上头. 京城城门口，每日都可以见到封疆大吏返回京城. 这群封疆大吏在外真守一方，自然是尊贵无比，威风凛凛. 然而回到京城后，他们都很谦和，知道京城的风向在哪里. 等候同隆庆帝述职期间，封疆大吏们大多拿着拜帖，亲自登门拜见……顾清顾大人，这位已经荣养的内阁大学士. 对于顾清五十多岁就不再管事，封疆大吏是很有看法的. 毕竟又不会少人都比顾清年岁大，他们还在为朝廷发光发热，甚至想着仕途更进一步. 顾清却是轻轻松松就退了?! 不过当他们见到顾瑾顾珏之后，回去恨不得把自己不成材的儿孙们掐死. 顾珏热情开朗，以永乐侯世子爵领神机营，他已经把同龄人比下去一大半. 顾瑾虽然只是谋了个知府的缺，可是封疆大吏眼睛多尖啊，看多了不少少年才俊，没有一个能同顾瑾比肩. 顾瑾接人待物自有风度，内敛严谨，不漏任何不该泄漏的消息. 拿捏的分寸尺度不似一个年轻人. 无论是官场事，还是风月事，顾瑾都能应对得当，风光霁月. “世兄有此继承人，足以.” 这是封疆大吏对顾瑾的评价，“闻名不如见面，有顾瑾为后，难怪世兄可以安心荣养.” 顾瑾笑容谦和. 顾清得意洋洋摸着胡须，谦虚了几句，“我倒也不是为了顾瑾，只有退下来，才能调养好身体，不得不说一句，我比以前身体更好了.” “没错，大伯父都能追我爹三圈不累呢.” 顾珏在旁边凑趣，“大伯父可比在朝堂上年轻多了，以前我爹总是拿大伯父显老说事，如今大伯父同诸位大臣……父亲给大伯父的方子起作用了啊，大伯父比大人显得年轻啦.” 封疆大吏:“……” 他们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夸赞一个后辈. 难怪外面传言，顾珏除了在领兵上之外，性情同极似其父. 偏偏顾四爷特别不喜欢更像自己的顾珏. 顾清咳嗽两声，做出要打顾珏的动作，顾珏笑嘻嘻闪身出门，姿态洒脱，“我去把爹请来同诸位大人相见.” 这些人说是来见顾清的，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想见顾四爷. 毕竟如今顾家的风光的原因就是永乐侯. 顾清顾瑾是顾家的根基，可顾四爷却是顾家最闪烁的一颗星. “我等带了土仪，正好送于永乐侯.” “当年永乐侯奉旨出京，我在府城有事，无缘相见，今日借此机会我代替几个县城的百姓拜谢侯爷.” 都会顺杆爬的，不就是想给顾四爷留下个好印象? 顾清笑道:“舍弟顽劣成性，好享受，轻政务，顾珏未必能请动他.” “不怕诸位大人笑话，我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的，如今也只有陛下能管教他了.” 顾清对着封疆大吏大吐苦水，“长兄难为啊，下手教训，他一堆的道理，何况还有陛下的情面在，哎，我也只能装糊涂，随他折腾去.” “横竖最后还有顾瑾同陆侯爷帮忙收拾他惹出来的乱摊子.” “……” 封疆大吏从未发觉一项儒雅谦和的顾清也是个爱炫耀的. 明显是炫耀顾四爷. 顾清以前觉得自己显老，今日再见昔日同僚，他发觉自己无论从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显得比他们更年轻了. 果然操心政务和勾心斗角才会老. “回大爷的话，四爷说自己才疏学浅就不见诸位大人了.” 之风在水榭门口回话，“四爷说厨子做了几道小点心，请诸位大人品尝，全当赔礼.” “老四在何处?” 来见顾清的客人大多都是奔着顾四爷来的，他们刚刚落座就把话题引到顾四爷身上. 都盼着能见顾四爷一面，在陛下大红人面前混个脸熟. 顾清对顾四爷放纵宠爱，顾四爷不来见客，他也不会生气. 然而今日来拜访的人都是在京城之外跺跺脚，抖三抖的封疆大吏. “四爷正给夫人念书，夫人说小少爷在肚子里想听……故事了，郡主也说，时常念书给小少爷听，对小少爷有好处，四爷还想多养出两个似三少爷这样的读书种子，不想再有五少爷了.” 之风声音透着一抹难言的尴尬无奈. 他一直陪着顾四爷，知道在李夫人又有身孕之后，顾四爷往当初许愿的寺庙里又捐献了一大笔银子. 不求再生出顾瑾，只求不似顾珏. 封疆大吏笑道:“永乐侯率直真挚，让我羡慕啊，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别耽搁永乐侯培养儿子们，还没恭喜顾世兄又添了一对侄子，又是罕见的双胞胎.” 顾清拱手连连赔礼，顾四爷搬出未来的小侄子，顾清也不好勉强他了. 毕竟顾清还指望过继小侄子呢. 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 “方才仆从口中的郡主就是……” “是我家六丫头.”顾清夸了顾瑶几句，“承蒙陛下厚爱，封了个郡主的名分，主要还是因为陛下看重陆侯爷.” “没想到我等还能亲眼见到陆侯爷成亲啊.” “是啊，陆侯爷以前可是完全没有成亲的心思，他一旦选定妻子，婚事大操大办，给妻子极大的体面.” 顾清再继续谦虚，他始终不如幼弟脸皮厚. “这叫什么?这就是面子，这就是地位!” 顾四爷得意浅笑，“封疆大吏又如何?爷说不见就不见了，他们还得捧着爷!” 李氏笑着说道:“四爷好厉害呢.” “爷费尽心思陪陛下，不就是求得自由自在吗?” 顾四爷摸了摸李氏的肚子，“陛下之下，爷谁的面子都不给!”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生子 从需要依靠父兄家族的纨绔子弟，到现在潇洒任性的永乐侯. 顾四爷不仅实现了财务自由，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 更实现了无需看任何的脸色行事. “现在都是别人顾忌爷，他们所言所做都要看爷愿不愿意搭理.” 顾四爷说道:“如同瑶瑶所言，如今爷交朋友，可以不看出身背景，反正他们都没爷靠山多，没爷得陛下宠爱.” 李氏微微蹙眉，瑶瑶这都是教得四爷什么啊. 一向内敛的李氏绝不会认同这种张扬狂傲的话语. 但是她也明白，这话特别适合顾四爷! 难怪最近顾四爷越发张扬了. “陛下您也不在意?四爷，瑶瑶的本意是劝您少交朋友.” “嗯?”顾四爷反问:“为何这么说?” “您想呀，横竖那些人没您靠山硬，没您靠山多圣宠高，对您定有所图，您多他们为友，不仅对您没有帮助，反而会让他们因为这事那事的烦心.” 李氏语气笃定，显得很认真且真诚，“向四爷借银子什么的，或是拿您朋友的旗号出去作恶，着实有损您给义薄云天的名声，您如今在京城百姓心中您一直形象高大，乐善好施，潇洒自在，人人都羡慕您，想要成为您!” 顾四爷眉开眼笑，就差长出尾巴使劲的摇晃了. “似姜五爷他们陪着四爷您一起玩过来的，福祸相依，荣辱与共，四爷此时得意了帮他们，那是多年的情分.” 李氏顿了顿，才开口:“倘若往日看不上四爷的人，此时故意讨四爷喜欢同您交朋友，占四爷的好处……妾身不乐意呢.” “四爷别怪妾身心眼小儿，好处不是这么占的，而且妾身永远忘不了以前四爷承受的委屈同误解.” 李氏靠在顾四爷肩头，“妾身以前就很心疼四爷，那时候妾身人微言轻，不敢为四爷不平，如今四爷对妾身信任有加，妾身斗胆多说了几句.” 顾四爷侧头正好看到李氏含情的双眸，那股无怨无悔的爱慕，让他心头麻酥酥. 只觉得李氏好看，不能亏待了她. “妾身不是个大度善良的人，四爷还会喜欢妾身……” “不许胡说.” 顾四爷的手指挡住李氏的嘴唇，眼底满是疼惜，“谁对爷好，爷心里有数，你就是太在意爷，才会变得小心眼儿.” “算了，爷就听你的建议，少交一些朋友，你就放宽心吧，爷还能为了外人嫌弃你?” “自己怀孕不知道啊，总是操心爷，你……” “爷准许你把爷放在第一位，不过第二位要是你自己啊，也不用为了爷伪装……这不用说，你就是装也装不像.” “悦娘!” 顾四爷亲了亲李氏的脑门，“没有爷，你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有四爷嘛.” 李氏腼腆羞涩浅笑，“会一直拥有四爷，对不对?” “那要看你的表现啦.” 顾四爷甩了甩头，傲娇不得了，扶着李氏时却很是温柔. 李氏心说，这辈子我也不算骗您. 下辈子……大不了我傻一点，让四爷您谋算回来好了. 也许在顾珏婚礼上，顾四爷弥补了自己一个拜堂之后，李氏就有心把下辈子交给顾四爷了. 而且下辈子，她不会先做妾. 他们也该是门当户对的夫妻! 安王府，躺在床塌上的安王妃焦急看着屋外. 傍晚时，顾珊在出门散步时跌了一跤，动了胎气，顾珊已经被抬去准备好的产房. 安王震怒下令彻查顾珊跌倒的原因. 安王妃手心全是冷汗，她对顾珊有恨意，但是不会用这么低级简单的手段. 却担心安王一时愤怒把此事按到她头上. 她打气精神约束自己身边的奴仆，尽量不去招惹盛怒之下的安王. “王妃，那边已经喊了一个时辰了，稳婆只说宫口没开，生不下来.” 奶娘跑进来报信， “听说安王已经给永乐侯送信去了，再怎么说，那位都是永乐侯的骨血，许是永乐侯会来见她最后一面?” “王爷自然要给永乐侯送信，没准能拉上同永乐侯的关系，如今永乐侯炙手可热，那可是连回京述职的封疆大吏都要主动登门拜访的人，听说这么多重臣去拜访，顾四爷还是爱理不理的……咳咳咳……” 安王妃因咳嗽而面色多了一丝血色，干黄枯燥的头发垂下，她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骨头凸起，只包裹着一层皮. 安王已经多日没来看过她，即便过来，也只是隔着屏风说上一句，你再坚持几日，他还没安排好. 言下之意，她不能死! “主子别气了，奴才看永乐侯根本就不会过来看望顾珊的.” “来同不来，王爷都能同永乐侯搭上话，而且我知道……王爷一直在准备着吉兆呢.” 安王妃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轻声说道: “我让你准备的孩子可曾准备妥当?” “孕妇倒是按照月份养着，可是顾珊突然摔倒早产，王爷的亲兵封了府邸，而顾珊的院落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稳婆虽然收了咱们的银子，可孩子送不进去……稳婆看到这个样子未必敢动手.” 安王妃失望垂下头，“是啊，如今王府就算是一个苍蝇都飞不出了，我怀疑王爷也是防着我呢，毕竟我们是少年夫妻，彼此都知之甚深.” “主子，我们还是放弃吧.” “放弃!?” 安王妃咬着嘴唇，“当然要放弃了，放那几个孕妇回家去，我另有安排.” 换子是不成了. 她还没蠢到明知是陷阱还往里面跳的地步. 不过她也不会让顾珊好过! 产房，顾珊疼得满头是汗，大口大口喘息着，努力睁开眼睛，身边都是熟悉的人. 安王就在门外. 她故意提高声音喊了起来，“我为王爷拼了……求王爷同我爹说一声，女儿不孝!” 顾珊暗暗后悔，她没想到只是摔一跤会是这么严重，明明她就做好了防范预判的. 一切的安排只为让顾四爷来看自己一眼，只为打动安王的那颗心. 只要顾四爷露面，她就有可能取代安王妃. 都是犯错的女儿，顾四爷都原谅了顾璐. 为何不能原谅她? 第一千三百了六十三章 拼命啦 安王提过，顾四爷在皇宫帮过顾璐，甚至为此不惜怨怼太后娘娘. 而后太后娘娘就被隆庆帝送出京去了. 外面的消息很有限，顾珊大多是从安王口中听到的. 按照犯错来说，顾珊认为自己比顾璐少得多，在顾家时也很听话. 顾四爷对她一直比其她人更好. 毕竟她一直都是嫡女大小姐的. 何况如今她可是给安王生儿子，是皇上的皇孙! 顾家若想保证富贵，就得帮她同她的儿子! 只要她的儿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顾珊愿意原谅顾家曾经对自己的亏欠. 寻常时，顾四爷拉不下来脸来见她，表现出明显的关心. 她已经给了顾家台阶! 而且安王重视她，重视儿子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父亲在女儿生死关头过来看一眼，谁会说顾四爷攀附皇子安王殿下? 对她好，支持她，就是为了顾家好. 顾珊自觉已经做到了极致，只要父亲顾四爷过府，她愿意给顾四爷道歉! 一切都在顾珊的计划中，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努力生得慢一点. 可是生孩子真疼啊. 顾珊从未想过生孩子会是这么疼! 更没想过有准备的一摔会让儿子移动了胎位. “帮帮我……帮帮我……我太疼了，我不想死啊.” 一阵阵的疼痛，以及从下身流淌出的鲜血让顾珊所有的算计烟消云散，“救救我.” “顾姨娘放松，放松，现在别太用力.” 稳婆的胳膊被求生欲极强的顾珊给捏肿了，“把力气用在刀刃上，我喊用力，你在使劲，千万别紧张……” 顾珊第一次生孩子，比梦中小产时疼多了. 她怕死! 一切的算计，若是她没了性命，还有什么用? 难道留下儿子给安王妃吗? 不! 顾珊觉得自己做不到，因为她体会过没有亲娘在身边的痛苦. 此时顾珊后悔了，她该老老实实的生孩子，不该那么多算计，那么多心思. 安王坐在书房中，等待顾四爷的消息，也等待顾珊生下儿子的消息. 他不是不着急，而是一贯沉稳，不能乱. “王爷，顾家说，没有顾姨娘这人，永乐侯正忙着操持郡主的婚礼，陪伴永乐侯夫人，根本没空来王府，不过顾家遥祝王爷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下去!” 安王面色铁青，随从连忙退出门. 随后就是茶杯狠狠砸在了门上，碎片撒了一地. 随从长长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还活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安王嘴唇抿成一道线，眸子满是愤怒. 顾瑶的婚礼重要，难道还重要过顾珊的性命? 顾珊生的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孙. 足以证明顾家根本就没把安王放在眼中，认为安王已经没有机会成事了. 都是一群势利眼! 安王握紧的拳头青筋一根根突起，顾家重视顾瑶，还不是更看好陆铮? “王爷，京外传来消息，陈平没有陪伴太后娘娘去江南寺庙，而是带人靠近辽东，听说要去佛寺为陛下寻找舍利子.” “……” 刚刚平静下来的安王再次被这个消息震跳起来，“他去辽东?这不是去送死吗?皇上怎么舍得?太后难道就不吭声?” 他对陈平一直很关注，甚至让手下去结交陈焕等人. 这些人都是江湖豪杰，吹捧他们几句，便膨胀了. 陈焕有野心，也是个心狠的. 安王同他有过密谋. “沉不住气的东西，皇上果然查到了镇国公夫人的毒是他下的!” 安王很快找到根源，愤恨不平，“本王白帮他遮掩了，他难道就不明白忍耐的重要?本王都一直在隐忍，他算个什么东西?” “陆皇后若知他是这样的性子，当初就不会送本王回生母身边了.” 倘若他是陆皇后养子，现在的地位要好很多. “陈焕说，他在江南的布置还能用……若是王爷有心的话，他只有一个要求，到时候一南一北同时发动，天下必定大乱.” “住嘴!” 安王再次怒喝，“本王岂能如同陈平做丧尽天良，谋害百姓的事?” “属下该死.” “滚!” 安王挥了挥手臂，面色依然很阴沉，眼底闪过一抹纠结. 天下大乱必然影响隆庆帝的名誉，逼着隆庆帝下罪己诏的话，永乐侯可以定为奸佞. 为保住皇位同名声，隆庆帝必然舍弃顾四爷. 这无异于断了陆铮的一根臂膀. 否则顾四爷一直被隆庆帝所喜，他会一直帮着陆铮. 安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身体仿佛一半火烧，一半寒冰. “无毒不丈夫!任由陆铮强势下去，本王没有任何的机会.” 安王喃喃自语，衡量利弊得失，没准还能把陆铮牵连进去. 百姓……算不得什么，以后给些仁政，他就能得到民心. 安王把生产的顾珊抛到脑后. 甚至忘记了帮未出生的儿子制造吉兆. 儿子虽然重要，可是他谋划了半辈子的皇位同样重要. “主子，你不能起身啊.” 仆从拦住安王妃，“外面太冷了，您身子受不住.” 安王妃摸了摸自己干枯的头发，“我都这样了，多活一日，少活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主子.” “给我上妆吧.” 她强忍着痛苦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女子犹如枯槁，难看至极. “昔日我也是个美人，现在却成了人不人，鬼不贵的样子.” 安王妃苦笑，“若不是为了王爷，我早就去了，咳咳咳，最后我却什么都没得到，王爷已经在怀疑我了.” “不会的，王爷他还靠您留在京城……” “别说了.” 安王妃给自己涂抹上口脂，“你也知道，我佩服又看不起陆皇后，总觉得自己做得比陆皇后更好，不仅能帮王爷得到皇位，还能养大自己的儿子，尊为太后.” “可是现在我才明白，陆皇后是独一无二的.” “我根本不如她，更不配瞧不起她.” 安王妃从抽屉中取出盒子，反手拢在袖口中，“把我珍藏的账本送给我爹，让他交给顾四爷，可保证娘家太平.” “是，主子.”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生了 奶娘泪珠滚滚，眼见着自己主子上妆. 自从病倒之后，安王妃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病痛折磨. 她这病不是卧床将养就成的. 不仅每日吃苦死人的汤药，每个时辰，安王妃腹痛都要发作一次. 腹痛时，安王妃疼得满床打滚. 恨不得把腹部抛开，随着病情越来越重，腹痛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止痛的汤药已经很难起到作用. 就连时常给安王妃治病的太医都说，安王妃很坚强. 奶娘看安王妃每日如同在地狱中一般，她是心疼的. 安王妃为了安王殿下，为了安王的大业，她坚持了下来. 可是安王殿下根本就没把安王妃的牺牲放在心上过. 对顾珊百般宠爱，呵护备至，仿佛一点苦都舍不得顾珊承受. 让若顾珊是个聪明本分的人，安王妃也不至于太生气. 毕竟从她嫁给皇子那日起，她就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珊为安王生下健康的儿子，以后就算安王妃去了，也有人供奉香火. 可是顾珊……蠢得让人发笑. 顾珊那么好的一副牌打得啥也不是! 安王妃对着镜子轻轻浅笑，“你不用替我伤心，我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彻底解脱了，不用承受痛苦了.” “倘若我是顾珊该多好啊，她不仅有一个出色的家世，优秀出众的兄弟，更有一个健康能生孩子的身体.” 安王妃摸了摸自己的发鬓，“她根本不懂得珍惜!白费了投得好人家.” “她的兄弟姐妹到底都是庶出的，又有那么个母亲，外祖家昔日仗着势大没少刁难顾四爷……” “庶出姐妹兄弟又这么了?都是一家子骨血，彼此互相扶持不是很好?” 安王妃说道:“我倒是很想有几个出色的庶出弟妹，她这份不甘心迟早没个好结果，她这么折腾怕是看到顾四爷棒了顾璐吧，许是觉得自己比顾璐强，” “父母同子女是没有隔夜仇，但是子女太伤父母心且不知悔过补偿，父母也不会再理会狠心的子女.” 安王妃缓缓起身，站了好一会才不觉得眼前眩晕，“听王爷说，顾璐从未断过给顾四爷送药材，宁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肯嫁陈平.” “陈平可是陆皇后流落民间的皇子，顾璐为了顾四爷拒绝后半辈子可能的富贵尊荣，不给顾家惹麻烦.” “换做顾珊，她立刻就答应下了.” “在她眼里荣华富贵同风光更重要，没准顾珊想着以后坐在凤座上刁难顾瑶顾瑾等人呢.” “顾四爷是偏心的，他如何会看着心爱的儿女受不孝女儿的折辱?” “还是主子您想得通透.” “以前我也想不明白的，只是方才跳出这一局后，看得更清楚了几分.” 安王妃扶着奶娘走在王府的小路上. 她几个月不曾出院门，看每一处景致都觉得稀奇.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自己一手布置的王府了. 王府的花草树木，水榭楼阁都是她精心布置的. 她很是眷恋深深吸了一口气，“活着真好，我想活下去而不可得，顾珊这样的人却可以，老天爷不公平.” “主子……” “若有来世，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觉得我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安王妃苦涩一笑，拍了拍奶娘的手臂，“你回去吧，这段路我打算自己走完.” “奴才陪您……” “不行，你要帮我给父亲送账本，起码让我能走得安心，父母虽然对我说不上多很好，但他们总是抚养了我一场，家里还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妹妹，总不能再继续耽搁她了.” 原本她同父母商量，让小妹妹在她死后做安王的续弦. 安王当初也是同意的. 可她现在要做得事，必然惹安王震怒，小妹妹也别打算再做继妃了. “人终究是自私的，我到底最后想到了自己，期望小妹妹别怪我.” 安王妃抹去眼角的泪珠儿，灿然一笑，独自向顾珊的产房走去. 奶娘哭着跪了下来，哽咽哀伤，“大小姐啊，奴才心疼您.” 一路走过来，奶娘看了太多安王妃所承受的痛苦. 只有在方才安王妃才笑得真诚. “王妃殿下.” “我进去看看顾妹妹状况.” “可是王爷的命令……” “王爷是男子，他不懂女子生孩子的事，我听闻顾妹妹很危险，特意过来主持大局.” 安王妃端出女主人的架势，“难道本王妃进不去?还是你想让本王妃去见王爷?” 安王心情不好，连亲信都战战兢兢的. 他们这些侍卫可不愿意成为安王的出气筒. 侍卫让开了门，安王妃只有一个人，又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病人，还没带任何东西，安王妃只怕就是来看看的. 府中传言，安王妃会在顾姨娘生子后立刻抱走孩子. 方才听稳婆说，顾姨娘快生了. 安王妃是听到了消息吧. 她怕顾姨娘同自己争儿子. 安王妃走进了院落，走到产房门口，听到稳婆指挥顾珊使劲. 顾珊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喊，使出浑身的力气，虽然因为摔跤而早产，但是她养胎很仔细，到底还是能拼一拼生下孩子的. “已经能看到头了，顾姨娘挺住啊.” 稳婆很有经验，揉了揉顾珊的肚子，“再使把力气……” 安王妃走进了产房，正好看到稳婆接下划出的孩子. 顾珊挣扎问道:“是男孩?” 稳婆点头:“是个小少爷呢.” 顾珊欣慰笑了，没能让顾四爷来看望自己，她却争气生下了儿子，有儿子就有希望，刚刚松了一口气，她见到安王妃含笑走过来. “不，不，不要动我儿子!” 她挣扎起身想从稳婆手中夺过孩子，稳婆侧身挡住顾珊，安王妃顺利抱过刚刚出生的孩子.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不好.” 安王妃勾起嘴角，“你先下去吧，我同顾姨娘说几句话.” “是，王妃殿下.” 稳婆等人退了出去. 此时，安王也得到安王妃独自一人去了产房的消息. “王爷，顾姨娘生了个儿子!您有后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要你死 虽然有诸多不如意，安王听到顾珊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后，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能有一个继承人一直是安王的心愿. 也许顾四爷对顾珊伤心了，可是安王还是抱有一丝期望——隔代人更亲. 安王儿子也是顾四爷的外孙，而且是顾四爷第一个外孙. 顾瑶能不能生出儿女还很难说. 安王听过顾瑶年轻任性时，很不听话，身体也因几次受伤而亏了元气. 最起码几年内别想有儿女了. 老人家不都是疼爱长孙的? 安王起身走出书房，低声交代:“准备的吉兆可以……” 突然，顾珊产房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随即染红了半边天. 火红火红的直冲云霄. 安王不由得面色大变，“怎么回事?难道吉兆提前了……” “走水了，走水了!” 一群人疯狂提着水扑火. 安王扶着随从，紧张问道:“起火的地方是……产房?本王的儿子呢?” 他多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有人证明产房没事?! 太医都说过，他因为服用了太多的壮气血的汤药，又不敢时常叫太医为自己开药，亏了身子，安王以后有孩子很难的. 再生出儿子的可能性更低. 因此安王特别重视顾珊这次怀孕，甚至为此做了许多的安排. 他从顾删传出怀孕的喜讯时就开始防备了，直到顾珊生下儿子. 可是现在却是产房起火? “主子您别急，已经有人去打听……” 安王直接推开了随从，飞快跑出去，顾珊已经不重要了，他儿子才是最要紧的. 跑到产房的门口，顾珊哭着跪在起火燃烧的产房外. “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顾珊本来刚因为生孩子身体虚弱，此时却因为儿子同安王妃被困在火海，爆发了所有的潜能，拼命挥开拉扯自己的仆妇. “我要去救我儿子!” “顾姨娘你……你先止血再说.” 稳婆发觉顾珊状态不大对，抬起手又摸了一把顾珊的肚子，“好似还有一个?” 安王本来双腿发软，听到这话立刻问道:“你说还有一个?顾珊怀得是双胎?” “先让顾姨娘安静下来，奴婢才好仔细查看.” “好，快扶顾珊去干净的屋子.” “不要，我要儿子!我只要我儿子.” 顾珊哭嚎:“安王妃，我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啊，把儿子还给我!” 火还在烧，隐隐约约能见到安王妃抱着一个孩子. 安王怒道:“你要毁了本王?” 火海中无人回应，安王妃的身体向后倒去. 婴孩的哭声已经听不到了. 病弱将死的安王妃能做什么? 她能让安王同顾珊眼睁睁看着儿子随着自己一起离世. 她能毁掉安王所有的希望! 横竖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死也要拖走安王同顾珊的希望. 她就不信顾珊还能生出儿子? “王爷，顾姨娘不对劲，她……您不如让人用党风的毯子围上一圈，就让顾姨娘在原地生吧，在移动的话，我怕孩子没生出来就没有气息了.” “听你的，都听你的.” 安王强忍丧子之痛，“快去准备稳婆需要的一切物什.” “是，王爷.” 救火的人已经顾不上泼水，他们撑起毡子遮挡寒风. 顾珊躺在厚厚的被褥上，有气无力念叨:“救救我儿子!” 痛彻心扉的痛苦和绝望比梦中更真实. 稳婆仔细摸了摸顾珊还没有消下去的肚子，“果然还有一个，顾姨娘用力啊，小少爷等你用力呢.” 稳婆收了安王妃的银子，却不知安王妃的打算，本以为只是正常宅斗中杀母留子的. 产妇生产时挺不过太正常了，何况顾姨娘自己刚摔了一跤. 可是稳婆万万没想到安王妃反其道而行，在放火前最后一刻把顾珊推出了产房. 安王妃想来恨极了顾珊同安王! 让他们亲眼目睹希望破碎. 太狠了! 稳婆也见过不少高门显贵的当家夫人，正因为她口碑好，这些夫人都爱找她做接生婆. 她从未见过如同安王妃这般的女子. 同为女子和妻子，稳婆其实挺同情安王妃的. 不是被男人逼到绝境，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毕竟女子生性都有柔软的一面，不舍得伤害孩子. 安王妃若是蛇蝎心肠也不至于走到绝境. 稳婆一边为顾珊再次接生，一边暗暗感慨，这要是生下来一个儿子……安王妃在天之灵也会哭泣吧. 安王妃的奶娘让亲信之人把账本送出去，她已决定陪主子一起死了. 不过，她要亲眼看到顾珊同安王的绝望，让安王妃借助自己眼睛看到最想见的一幕. 当听说顾珊肚子里还有一个时，奶娘是绝望的. 为自己主子不值. 顾四爷有两对双胞胎的儿女，难不成顾四爷的女儿也遗传了顾四爷的好运气? 奶娘咬着嘴唇，顾珊身边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挤不过去. 只能暗暗祈祷，生不下来，生不来. 诸天神佛保佑. 安王双手合十念经祈祷，一定要是儿子啊. 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婴孩哭声如同小猫一般，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安王隔着面前的围起来的毡子，问道:“是弄璋还是弄瓦?” 奶娘死死盯着稳婆怀里的婴孩. 稳婆低头屈膝，“是位小郡主.” 女儿?! 奶娘得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放生大笑. 安王面色一变再变，“女儿?怎么不是她先出生?” 顾珊还存有一分的神智，不仅听到稳婆的报喜，还听到了安王这句话. 她突然坐起身，声音虚弱:“把她抱过来，我想看看她.” 稳婆看出安王不在意这个弱不惊风的女儿，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因为生在兄长之后成为加在她身上的罪孽. 稳婆把婴孩递给顾珊，说了一句:“同顾姨娘长得很像，将来也是个大美人……” “顾姨娘.” 稳婆赶忙去抢孩子，顾珊的手已经掐住了女儿脖子，疯魔一般: “这是妖孽，就是你把我儿子方没的，我要你死!”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报丧 “我要你死啊.” “你是妖孽!” “都是你的错.” 刚生下来的儿子在顾珊面前烧死了，顾珊一直追求的希望破灭. 悲痛，绝望让顾删彻底陷入了疯狂. 怀孕时，安王对顾珊温柔体贴，予取予求. 顾珊感到自己是幸福的，同时经历过梦境以及残酷的现实，她又没有自信安王对自己的好有几分真? 毕竟梦中曾经的姜世子指天发誓对顾珊一心一意，要让顾珊摆脱木讷无趣的丈夫，光明正大迎娶顾珊的. 在道德伦理同爱情上，梦中顾珊选了爱情，甚至怀上了孩子. 结果却是极为惨烈的. 梦醒后，顾珊投奔安王，除了那一丝丝喜爱外，更多是知道四皇子是未来的皇帝! 她已经抛下了爱情，选择富贵荣华. 只要她生下儿子，安王哪怕对她只有一分真情，顾珊也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从没拥有过就不知道失去的痛苦绝望. 安王妃玉石俱焚，顾珊失去了希望. 偏偏最后又生下了个女儿! 倘若女儿先出生，儿子后出生，儿子就不会死了. 稳婆慌忙同顾珊抢孩子，死死抓住顾珊的手腕，“顾姨娘清醒些，这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小郡主……身体本来就弱，她承受不住的.” “王爷，王爷，快来救救小郡主.” 顾珊力气很大，一心想要女儿的命. 安王撩开毡子，走过来，对着顾珊狠狠打了一巴掌. 啪得一声，耳光打醒了顾珊. 她缓缓松手，看着怀里的女儿，痛哭哀嚎. 哭声凄厉，肝肠寸断. 安王瞄了一眼女儿，无奈长叹，产房的火已经破灭，从屋中抬出一大一小两具焦尸. 顾珊晃晃悠悠起身，直奔较小的焦尸，女儿再次比她扔到一旁. 好在稳婆手脚麻利，抄起小郡主，又给脆弱的婴孩裹了好几层保暖的被褥. 可怜的孩子. 以后她可怎么过啊. 亲娘狠心，亲爹无事. 顾珊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哭. 安王嘴唇抿成一道线. “王爷，您要给我们的儿子报仇啊，他还没来及得急看我们一眼……早知道今日，我就不该生下他，不该让他承受痛苦.” “王爷，你听到他的哭声了吗?” “他在哭啊.” 顾珊颠三倒四说着话，安王着实听不下去了，说道:“扶顾姨娘去歇息.” “是，王爷.” 仆妇上前连拉带拽拖走了顾珊， 安王不忍心看儿子的尸体，转过身去，挥挥手说:“安葬了吧.” 刚刚落草就夭折是没有任何葬礼同祭奠的. 甚至无法葬入皇室祖坟. 安王面色阴沉. 看守产房的侍卫们知道自己是活不了的. “属下没想到王妃会……会用火烧弹，属下尽力灭火，可是产房大部分用了棉布密封，火势特别猛.” 其中一个侍卫小声说道:“幕僚先生让属下准备的一些东西也都堆放在产房旁边……那玩应也是易燃之物.” 安王身体晃了晃，所以儿子被烧死，还有他的助力? 这是天大的讽刺啊. “你给本王住嘴!” 安王对说了实话的侍卫拳打脚踢，“本王怎么吩咐的?不许任何人靠近产房，不听本王的命令，本王要你们何用?” “来人，把他们拖出去，给本王活埋了.” “不用您动手，我自己了结便是.” 侍卫拔出匕首狠狠扎在心口，“王爷……属下相信很快能见到……您了.” 一人自尽，几个侍卫不愿承受活埋的折磨，纷纷自尽身亡. 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整个庭院血气弥漫，上空仿佛聚集了一团煞气. 安王打了个寒颤，很少见到这么多死人，他脚步虚浮走回书房. 安王妃死了，他没有再留在京城的借口. 顾四爷不为他说话，他很快就会似九弟一样被赶出去京城，在偏远的封地虚度一生. 他的封地虽然比九弟好一些，但是好得也很有限. 受困于封地，受制于地方官员，许是一个小小的府尹都敢对他不敬. 何况他筹谋多年，一旦离开京城，他所有的布置都将打了水漂. 安王已经没空悲伤儿子夭折了. “准备……准备素衣，本王进宫向父皇……父皇报丧.” 安王以前不想让隆庆帝认为自己身体不好，毕竟身体不好的人无法继承皇位. 此时安王不打算隐藏自己身体的缺陷了，博得父皇同情，他才有可能继续留在京城. 皇宫，隆庆帝执笔给顾湛画像. 太监总管看着顾四爷刻板的坐着，都觉得;累，可是皇上来了画性，顾四爷只能倒霉了. 反过来说，不是谁都有机会让皇上画的. 起码后宫不少的妃嫔宁可坐得腰酸腿疼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陛下，您到底画好没有?” 顾四爷身体不敢动，嘴上却是没少抱怨，“您画得也太慢了，难道臣什么样子您记不住?” 隆庆帝看着顾湛的脸，还真说对了! 但是他能说实话吗? 必须不能! “别人想让朕画，朕还懒得画呢，就你事多，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儿?” 隆庆帝觉得自己画出来人同面前顾湛不大一样，少了顾湛本身的灵气鲜活. “下次臣让瑶瑶给您画一幅吧，她用炭笔画的，特别像.” 顾四爷暗暗后悔不该拿着瑶瑶给自己画的画像进宫显摆. 可是顾四爷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肖像画. 好东西自然要显摆，还要向皇上显摆才过瘾. 隆庆帝说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你给朕坐好了……” “陛下，安王府方向起火了.” 顾四爷立刻蹦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起火冒烟方向，“真的啊，陛下，是安王府起火了.” 隆庆帝扔下毛笔，嫌弃看了一眼画像，直接揉成纸团，“你在此地能看到是安王府起火?你有千里眼?” 顾四爷讪讪一笑，“不是说安王的姨娘要生了?这一片红不会是吉兆吧.” “陛下，安王报丧，刚降生的小王子夭折了，火是安王妃放的，她抱着小王子被火烧死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同情?落井下石 “顾珊生了儿子?” 顾四爷追问太监，“你慢点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什么叫安王妃放火?安王的儿子夭折?” 太监知晓永乐侯可以在皇上面前发问，仔细说了一遍. 顾四爷头皮一阵酥麻，“安王妃不是个端庄娴雅的女人?对安王一心一意，宁可忍受痛痛折磨也顽强的活着……她的病情是陛下留安王在京城的原因.” 隆庆帝本来对安王妃的恼恨散了几分，毕竟烧死得是他的皇孙. 顾四爷说道:“陛下，都是臣的错，臣当初没有教好顾珊，更不该只是驱逐顾珊，把麻烦扔给旁人.” “臣在进宫前，还听安王府的下人传话，说，顾珊滑倒动了胎气，想见臣最后一面.” “若臣不是陛下的宠臣，不是顾家正风光着，顾珊能想起臣来?” “你还挺了解女子宅斗的手段啊.” 隆庆帝不咸不淡说了几句，顾湛的确对顾珊无意，更不会因为顾珊而支持安王， 不仅不支持，顾湛还在拆安王的台，给安王上眼药. 不需要证据. 隆庆帝同站在门口安王都听得出来. 安王本来悲怆的神色稍稍凝滞. “臣不是时常看话本嘛，以前臣总是被女子骗或是坑，哪还能不涨教训?话本中写了不少呢，陛下要不也看看?” 最近顾四爷觉得俏王妃，皇帝的黑月光挺有趣的. 其中有一本黑莲花的复仇宫斗文，让他着实有点爱不释. “朕不看!绝不看你喜欢的乱七八糟的话本.” “哦.” 顾四爷面带几分遗憾，仿佛隆庆帝错过了世上最有趣的东西. 不过不看是对的，万一让隆庆帝看多了话本上的宫斗什么的，皇贵妃可怎么办? 悦娘说过皇贵妃是友军. 顾四爷感叹:“臣也不是全凭话本，还是因为臣忘不掉顾珊做得蠢事，她从来不曾反省过，甚至为了私欲不惜铤而走险，太自私，也太狭隘，不知反省……臣说句实话，她有今日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不懂做妾的规矩，还当自己是大小姐，生生把贤惠大度，被陛下称赞过的安王妃逼得不惜玉石俱焚.” 顾四爷眸子闪过冷意，“悦娘以前也是妾，可是年幼的顾瑾表现出极高的天分，她对汪氏依旧很恭敬，从不曾违背本分尊卑.” 隆庆帝暗笑顾湛天真，李氏那不是守本分，而是根本对你没有心罢了. 李氏有出色的儿女，即便一辈子做妾，也是无人能欺负的! 方才顾四爷才非议隆庆帝被后宫妃嫔欺骗，此时隆庆帝又暗笑顾湛天真. 倘若顾瑶知道他们对彼此的同情嘲讽，一定会说一对二百五! “父皇.” 安王跪爬进来，眼圈通红，悲怆难过，“儿臣的儿子夭折了……” 随后伏地哽咽，让人心头沉甸甸的.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安王殿下节哀顺变，您……您若是对安王妃公正一些，少宠爱妾，多同安王妃谈心，她也不至于疯狂走向绝路，顾珊摔倒早产……您肯定怀疑她了，她自觉无法申辩，又不得安王殿下的信任，便想着既然承担了谋害安王殿下子嗣的罪名，不如让罪名落实了.” “凡事有果必有因，顾珊的报应就是安王妃.” 顾四爷一点都不同情悲怆的安王! 也没有为外孙报仇的自觉. 安王这人给顾四爷的感觉就是阴测测的，仿佛很内敛正派，可是同顾瑾的内敛相比，顾四爷总觉得安王是个危险. 还是早早去封地养老的好. 顾四爷一向就是把敌人往死里揍，各种眼药，各种谗言，横竖绝不会给对手翻盘的机会. “一屋不扫，何以扫平天下?” 顾四爷连连摇头，“安王殿下连妻妾都没安排明白，愧对陛下的栽培啊.” 太特毒了. 安王咬着下嘴唇，句句戳中安王的弱点痛楚. 隆庆帝对安王的同情几乎没剩下什么了，认可顾湛的话，因为安王偏心，才造成了悲剧. 这样的人怎么适合做皇帝?! 太监总管听了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禀，蹑手蹑脚走到隆庆帝身边，“陛下.” “你大声说，此处没有外人.” “……” 太监总管看了一眼顾湛，得，永乐侯已经是内人了嘛. “顾姨娘怀得是双胎，先降生的儿子同安王妃一起葬身火海，顾姨娘亲眼目的惨剧后，又生下一个女儿.” 太监总管稍稍停了停，顾四爷问道:“她是不是对降生的女儿做了什么?” “……” 太监总管心说不愧是吃过顾珊亏，不，被顾珊伤透心的顾四爷: “她说女儿是妖孽，害死了儿子，差点掐死女儿.” “混账!她怎么不说自己也是妖孽?要知道当时她出生后，她娘就死了!而且爷差点被她几个舅舅打死，外面都是爷在发妻撒手人寰纵情欢场的消息.” “当时就有道士还是和尚对爷说顾珊命不好，克父克母，可是爷他一句都没相信，怕她受委屈了，腆脸让大嫂同母亲帮忙照看.” 顾四爷怒不可遏，“她怎么能做出掐死自己亲生骨肉的事?!” “顾湛冷静……” 隆庆帝拽住勃然大怒的顾湛，轻轻拍了怕他后背，安抚道: “朕知道你伤心，也知你当年受了委屈，你说怎么处置此事就怎么处置，朕听你的.” “臣……只是可怜差点被掐死的小郡主，顾珊爱钻牛角尖，小郡主落到她手上只怕也活不长了.” “父皇，儿臣不曾怪过新生的女儿，儿臣亲自照顾她.” 安王抬起头，面色苍白，连连咳嗽，“儿臣的身体……受此重创怕是也是元气大伤.” “臣看安王殿下气色不怎好.” 顾四爷关心问道:“不如让太医来给您看看，陛下，安王殿下需要仔细调养啊.” 隆庆帝眯了眯眼睛，宣召太医为安王诊脉. 不再掩饰后，安王的身体状况被太医摸了个七七八八. 太医照实说了状况. 顾四爷一边听一边摇头，“安王殿下太可怜了，身体不好，小王子又夭折，只留下几个郡主……安王殿下年岁不小了，该考虑承嗣香火的事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顾四爷坑死安王 安王正全力表现出自己的弱不禁风. 听到顾四爷这句话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才二十多岁，这就考虑过继了? “父皇……” “你先别急，听顾湛慢慢说，偶尔顾湛的意见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往往能让朕眼前一亮.” 隆庆帝拿话堵住安王的嘴. 安王心头一抽一抽的疼，渣父皇! 难怪顾珊会抱怨父亲不慈，会说顾四爷是渣爹. 同顾四爷待久了，隆庆帝也成了偏心不分青红皂白的渣爹. 太监总管同情瞥了安王一眼，明摆着嘛，儿子没有顾四爷重要呦. 顾四爷委屈之色一闪而逝，指点对地发誓，“臣只是为安王殿下着想，安王妃带走了新出生的小皇孙，让安王殿下遭受重创，一时间身体便不好了.” “听太医的意思，往后安王殿下子嗣上会艰难一些.” “身为皇子王爷受身体拖累无法辅佐陛下，安王殿下更要多想想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谁不想辅佐父皇? 安王如今做梦都想着在朝堂上掌权. 他已经抛弃了以往的低调埋头干事的心思. 因为他发觉不高调做事自己总会被父皇所遗忘. 陆铮为何风光无限，权柄赫赫? 还不是因为陆铮高调，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偏偏父皇也没有防备陆铮，反而认为陆铮很有能力，才干卓绝. 倘若安王提前知晓隆庆帝的心思，他早就转变作风了. “安王殿下身边的妻妾凋零，顾珊能做出差点掐死亲生女儿的事，显然精神也遭受了中重创，有疯癫之兆.” “你说这么多，是建议朕赏赐美人充实安王的后院?让他履行皇子王爷另一个责任——开枝散叶?” 安王的脸红得如同猴子屁股! 羞辱! 这就是对有野心的安王最大的羞辱. “安王妃病逝，安王殿下总是要续弦的，陛下赏赐几个美妾给安王殿下，抚慰安王殿下受伤的心灵也是应当的.” “不……” “安王殿下不必推辞了，臣知道你想要儿子，先有女子才能给您生儿子，既然您子嗣艰难，臣建议陛下挑选几个好生养的，不拘身份，不拘相貌，只要能生儿子就好.” 顾四爷端着为安王着想，真心实意说道:“而且臣听闻百姓中有不少人家没有孩子，过继子嗣后给夫妻带来生子运，一下子生了好几个，宗室中，不，兄弟中不少都有儿子，安王可以选一个过继.” “当然是要挑选尚未懂事……还是要选个已经站住的，要不嗣子再出差错的话，安王殿下的身体怕是更支撑不住了.” 安王被刺激得连连咳嗽. 这次绝不是装出来的，他心肺都要气炸了. 顾四爷殷勤端上一杯新茶，拍着安王的后背，“您别急，皇上一定给您做主，总不能再让你膝下无子啊.” “我根本就不需要过继嗣子!” “您也太倔强，太要强了，都是天家骨血，侄子同儿子都是一样的，只要悉心呵护教养，一样成才呀.” “何况安王殿下不是一直对兄弟很好?臣听说您还照顾着病逝的八皇子的儿女.” “我那是……那是可怜侄儿们日子艰难……” 安王身体绷紧，明显感到隆庆帝的目光略显的阴沉. “所以臣一直说安王殿下有长兄风范，仁爱宽容，一点不似生母，看了安王殿下，臣才明白何为歹竹出好笋.” 顾四爷转向隆庆帝，天真真诚，“陛下可以放心啦，安王没有生母的阴险歹毒，他有陛下的宽容呢.” “朕问你，安王照顾八皇子的儿女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 顾四爷双眼迷茫，“陛下您生气了?” “没有生气.” 隆庆帝收敛了几分，语气温和:“朕就是好奇罢了.” 毕竟这事可是连他这个父皇都不清楚. 厂卫加密探起码遍布京城. 隆庆帝怀疑自己的谍报出了问题. 安王身体不自觉颤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能被父皇看出端倪. 顾四爷一如既往天真，挠头道:“这件事不是好事?体现兄弟情分吗?需要忌讳?” “……” 隆庆帝恍然一笑，顾湛不明白才是正确的. 安王瞳孔紧缩，对顾湛投以敬佩，顾四爷太能装了! 偏偏父皇还相信顾四爷的纯粹!不曾怀疑过他. 顾四爷带着几分小小羞涩，“臣因为最近比较顺，运气很好，接连有喜事，儿女婚事也都很好，臣听了老和尚的建议，为人宽容大度，广施善意，积累功德.” “臣就想到了在皇陵死去的……八皇子，想到他尚有儿女，臣就派人悄悄去送一些银子给他，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到底是陛下的血脉，陛下对臣的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臣无以为报，只能稍稍做一些陛下不方便做又很想做的事.” 隆庆帝微微颔首，顾湛说得好……可是他一点都没想起八皇子的儿女! 要不怎么说永乐侯得宠呢. 太监总管此事牢牢记在心上，以后可以借鉴学习，起码能模仿顾四爷的神态啊. “臣送了几次银子后，就听派去的人回来说孩子已经被人接走了，臣怕孩子被有心人利用，或是落到叛逆手中，被叛逆养个十几年，灌输对陛下的仇恨，以后再来寻陛下报仇……” “你想得有点远啊，顾湛!” “不，臣看话本中不少都是这么写的.” “……” 隆庆帝甚至没有办法面对顾湛理直气壮把话本当现实的眼神. “后来臣的随从打听到是安王所为，臣这才放心，也就没有再继续给银子啦.” 顾四爷说道:“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安王殿下既然一直照顾他们，不如就过继八皇子遗孤吧.” “不成!” 安王的反对脱口而出，“儿臣只是……只是关爱侄子，八弟已经被剥夺了身份，他的儿子不适合做本王的嗣子.” 安王留下侄子图谋得是八皇子留下的暗中势力. 可若是把侄子当嗣子，朝臣怎么看他? 嗣子一旦确立，以后他纵然还有儿子，他想立儿子做继承人都需要大费周折. 顾四爷是想坑死他吗?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带走顾珊 过继八皇子的遗孤做嗣子，让未来儿子的继承权大受影响. 朝臣可不会认为安王这是兄弟爱，而是认为安王彻底失爱于隆庆帝. 毕竟八皇子都被皇室宗碟除名了的. “父皇.” 安王直接跪下了，“儿臣接走八弟的遗孤只为照顾，并不是……” “照顾的话，不是应该似臣这样偷偷给银子吗?” 顾四爷在旁接口，“都接到安王府了，安王殿下就不要做好事不留名了，您对兄弟的情分，让臣很感动啊，既然如此何不善良到底，以后您也好名正言顺照他，小孩子需要父亲的关爱，等陛下给您指婚后，他又多了母亲疼爱，想来必然会茁壮成长.” “臣也无需担心，他被人养歪了再来找陛下复仇什么的，弄得陛下伤心.” 顾四爷既然已经提出建议，拼得头破血流，不，就算是打滚卖萌，也要让隆庆帝采纳. 在隆庆帝面前，顾四爷一向不要脸，略带恃宠而骄. 他拽住隆庆帝的龙袍，轻轻摇晃，“陛下，您就答应吧，孩子是无辜的，孟子不都说，人之初初，性本善吗?他父亲做了让陛下伤心的事，以后他长大会弥补赎罪的，要不堂堂您的孙子落到生活困窘的地步，臣不好受哇.” “父皇……” 安王也打算不要脸了. 隆庆帝摆手让安王闭嘴，甩开顾四爷的魔爪，他来回踱步. 安王提心吊胆，故作平静. 顾四爷却勇敢同隆庆帝忘过来的视线相碰，反正自己没私心! 自己义薄云天，善良宽容，一心为陛下着想. 他一点都不心虚. 隆庆帝停下脚步，“安王既然有心照顾他，朕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就让他做你的儿子，你仔细抚养.” “儿臣……遵旨.” 安王已经感到隆庆帝的不满， 不是谁都勇气抗旨不尊. “至于嗣子?!” 隆庆帝看了一眼顾湛，依旧天真单纯，莫名其妙很想揉揉他的脑袋: “你自己在侄子们中间挑选两个，选好后上承朕，朕会让宗人府改宗碟，不会让你难做，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儿子，看看资质再说，若是立亲生为嗣子，朕也答应你.” 隆庆帝宽慰安王，顺势瞪了一眼顾湛，因为顾湛已经开始翘尾巴了. 以为他是听顾湛的建议? 错! 他怎么可能那么肤浅? 隆庆帝对安王那浓浓的父爱，同时也掐灭安王对皇位的野心. 省得安王胡思乱想，父子两人闹得很难看. 安王低头沉默. 隆庆帝说道:“难道你想抗旨?” “儿臣不敢.” 安王磕头说道:“儿臣听父皇的.” “至于安王妃纵火之事，就当失火处置，朕着实不想再给百姓平添饭后谈资，朕也丢不起人，毕竟安王妃的确是朕夸奖过的儿媳妇.” “安王.” 隆庆帝语调带了几分沉重告诫，“你也该静下心仔细想想，昔日下回大度的妻子为何放火?是不是你自身出了问题?她到底是你发妻，闹出这样的惨剧，你也是有责任的.” “……” 安王眼底充血，他的儿子被安王妃烧死了. 他还有责任? “你的继妃人选……朕就不指定了，依照你自己的心意续弦.” 隆庆帝说道:“朕让内务府准备几个好生养的女子给你送过去，至于顾珊?” “陛下.” 顾四爷爬得飞快，来到隆庆帝面前，“臣有话说.” “嗯?” “顾珊虽然已经被臣除名了，她的事，臣早就说过不再理会，可是方才臣听说她差点掐死亲生女儿，臣特别心痛，愧对祖宗，愧对陛下，更愧对安王殿下.” 顾四爷内疚的哽咽，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若是臣当初对顾珊的教育上点心，她也不至于这般偏激疯癫，在她忤逆臣时，倘若臣吧她关起来，或是送到家庙去静心也不会祸害了安王，逼死安王妃.” 顾四爷狠狠抹了一下眼角，“臣后悔了，不该只想着自己轻松，为了那一丝丝的血脉亲情放走顾珊.” 安王诧异抬头，他在说什么? 难道想着认回顾珊? 顾四爷说道:“臣恳求陛下给臣改正错误的机会.” “你想做什么?”隆庆帝问道. “臣恳请陛下也准许顾珊病逝，臣会使人带走顾珊，保证让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祸害安王殿下，也省得小郡主被她……养歪了.” 安王说道:“她现在是本王的姨娘.” “正因为是姨娘，臣才敢带走她，继妃即将入府，小郡主有继妃照顾，无需在亲娘面前受苦.” 顾四爷苦口婆心解释，“殿下不可因为一时情分而忽略顾珊造成的恶果，您如此痴迷于爱妾，这都肯原谅顾珊，继妃怕是也要走上安王妃的老路了.” “宠妾灭妻要不得啊，妻子是要尊重滴.” 安王:“……” 他用得上扶正李姨娘的顾湛来教? 顾湛可是公认的渣男啊. 现在变成好丈夫了. “也好，顾珊的确是个闯祸精，搅合得安王府不得安宁，以前没有她时，朕从未听说安王你后院有矛盾.” 隆庆帝说道:“朕本想一杯毒酒赐死顾珊，看在顾湛你的面上，念在她好歹还给安王留下个女儿，朕饶她一命.” “她就交给顾湛了.” “臣叩谢陛下恩典.” 他们根本无视安王，如此轻易就决定了顾珊的归宿. 安王再次感到羞辱般的痛苦. 顾四爷还是在意顾珊的，否则就不会把顾珊带走. “臣送安王回去，顺便开解他.” 顾四爷搀扶起安王，“看起来他气色太差了，哎，丧妻丧子之痛对安王的身体损耗很大啊.” 他绝不会留下继续让隆庆帝画像. 出了皇宫，安王被顾四爷扶上了马车.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安王拽住顾四爷的手腕，压低声音:“把所有的希望都投在陆铮身上，你就不怕赌输了?” 顾四爷抿了抿嘴角. 安王继续说道:“本王给过你无数次机会，甚至愿意原谅你屡次三番的冒犯，可是你……” “王爷.” 顾四爷扯起嘴角，慢慢摆脱安王的拉扯，“您说什么，听听不懂!”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她没资格 听不懂?! 安王差点被这句话气吐血. 顾四爷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眨动不停，显示自己很单纯. “本王不是父皇，你这套对本王无用!当本王看不到你隐藏起来的讥讽?” 此处到底是皇宫门口，远处站着御前侍卫. 安王通过无数次挫折证明了一件事——他在父皇的没有面子! 被顾四爷踩得死死的. 安王手上用力，想着把顾四爷拖到马车上. 然而，他用力. 顾四爷纹丝未动. 安王虽然不擅长骑射，对皇子而言骑射也是一门功课， 他也下过一些苦功夫，骑射力气比不过陆铮等人. 但是安王从未想过自己连举世公认的纨绔子弟顾四爷都弄不过. 这不是笑话嘛. 顾四爷从来都不以力气同武力擅长为名. “王爷很想让爷上马车?” 顾四爷手指在安王手腕处点了点，安王感到手臂一麻，握着顾四爷手腕的手臂垂了下来，满脸震惊: “你……” 不似传说中什么都不是啊. “你欺骗父皇?!” “王爷这话说得，爷很糊涂，爷何时欺骗陛下了?” 顾四爷姿态潇洒，后退一步，望着安王说道:“爷比王爷稍稍厉害了那么一点点，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爷有个好内弟，还有一个好女婿!” “他们稍稍指点了爷几次，安王殿下就奈何不了爷了.” “陛下也希望看到爷功夫有所进步，毕竟皇上总是担心爷出事.” “……” “王爷连爷都奈何不了，您何苦非要同陆侯爷相比?” 顾四爷转身爬上自己的马车，“去安王府，爷亲自去抓顾珊.” “……顾湛.” 安王眸子微沉，以前还是小看了顾四爷. 此人同以前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安王从未见过儿女都成年的父亲仿佛才长大完成蜕变的. 顾四爷是唯一一个. 他越是风光，也是得隆庆帝宠爱. 顾四爷进步越大. “哼，爷是为了陆侯爷才针对暗算安王?” 顾四爷不屑嗤笑，“说得仿佛多了解爷，明明爷是为了顾瑾!” 安王野心勃勃，能逼疯安王妃，以后安王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顾四爷敏锐感觉安王会是顾瑾的一个障碍. 严格说，除了陆铮之外，顾四爷如今看隆庆帝的哪个儿子都不顺眼. 哪怕吃喝玩乐没有野心的皇子仿佛都是顾瑾的阻碍. “用不用奴才给家里送个消息?毕竟您带走顾珊后，总要有地方安置她……而且她刚刚生产，身体虚弱，见不得风，咱们的马车得重新密封一遍才能接走顾珊.” “爷管她死不死?!” “六小姐说您就是嘴硬心软的，您不在意她，还会从接她离开安王府?” “爷根本不是为了她!” 顾四爷狡辩:“不过爷不耐烦见死人，你去同悦娘说一声，不，还是和瑶瑶说准备密封能接走顾珊的马车.” “爷可不愿意让顾珊冲撞了瑶瑶的婚事.” “奴才这就去安排.” 之风早在得到消息后就派人回去报信了. 因此顾四爷到达安王府不久，顾瑶领着几个仆妇赶到. “父亲.” “你来得挺快啊.” “您的命令，我怎敢不快?” 顾瑶叹道:“您总是做让人意外的决定.” “你娘有没有生气?” “我娘何时生过您的气，不过我娘说顾珊不适合接回顾家，正巧陆侯爷在京郊一处宅子，一直空着，没什么过去住，我已经让人把宅邸重新修缮了一番，又安排了几个懂调理的仆妇伺候，顾珊只要不自己作死，死命往外跑，她的身体能调养过来.” 顾四爷说道:“你看着安排就是，爷信得过你.” “四姐姐前两日送了口信回京，拜托我帮忙她经营药材铺子，她还说在路上意外找到了……神医需要的药材，等她亲手炮制后再送回来.” 顾瑶带了几分抱怨，顾四爷讪讪一笑，“这不是能者多劳嘛，瑶瑶也不放心爷做这些事啊，爷只要动动嘴……” “您动动嘴，我跑断腿!等我成亲了，看谁帮您善后，我娘到时候被弟妹所牵扯，也没空管您，祖母同大伯父……他们一直希望您过得舒心自在，您管事越多，麻烦也就越多.” 这两位除了顾四爷之外，旁人都没放在心上的. 顾四爷惆怅叹息:“不是爷想多管闲事，而是爷的实力不准许.” 顾瑶:“……” 安王听到此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顾瑶. 他眼里闪过惊艳之色，早就知道顾瑶是个美人，每次见到顾瑶都觉得比上次更漂亮. 而且顾瑶的漂亮是公认的. 喜好不同美人的人都得承认顾瑶很好看. 她同顾四爷站在一起，父女关系很是和谐，而且一向无法无天的顾四爷在顾瑶面前显得很听话? 顾瑶嘴上抱怨，却把一切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父亲，我们进去?” “嗯.” 顾四爷一马当先，顾瑶紧跟其后，她故意依靠顾四爷遮挡一下. 她不喜欢安王的目光. 安王握紧拳头，若是当年他迷住的人是顾瑶，如今是不是自己就不用总被顾四爷上眼药打脸了? 陆铮从来是拥有最好的一切. 他娶的媳妇不仅是美人，有顾四爷做岳父，陆铮可以省多少事? ****** “父亲，是父亲?” 顾珊见到门口出现的人，挣扎着坐起身，尚未说话，泪水滚落. 她不是做梦?! 在她绝望的时候，顾四爷来给她撑腰了? “您终于来看女儿了，父亲，女儿想您，离开家才知道外面险恶，我……我的儿子死得太惨……父亲还没来得急看他一眼，他就被安王妃烧死了.” 顾珊从床上跌下来，慢慢爬向顾四爷，“求父亲为我儿子报仇.” “你想怎么报仇?” “安王妃虽然死了，可是她的娘家还在，我要让她闭不上眼睛!让她的父母兄弟不得好死，把他们挫骨扬灰!” “父亲，我还要陛下剥夺她的名分，她有何资格做安王妃?” “她没资格?谁有资格?你吗?” “……我总比她好，能给安王生儿子，对安王也是真心的.”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就是欺负你啦 “父亲，我比安王妃强多了，她因为嫉妒而杀了我的儿子，您第一个外孙.” 顾珊拽住顾四爷的衣摆. 梦中她曾经这般哀求过顾四爷. 最后顾四爷拂袖而去，可是姜家最后却也没有弄死她. 经历多了，顾珊认为其中有顾四爷的面子. 如今，顾珊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安王妃让她的期望破灭，顾四爷如何也会帮她的. “父亲……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的儿子死了，安王妃同她娘家都是杀人凶手.” “你只想着报仇?” 顾四爷低头看着顾珊，显然丧子之痛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顾珊的气色极差，仿佛大病了一场: “就没想着被安王扶正?毕竟你也给王爷生了个女儿!” “……若是能扶正自然再好不过.” 顾珊眼里闪过一抹光亮，能做王妃，儿子……当然，她会为儿子报仇的. 以后她养好身体，一定能再为安王生下儿子. 能做皇后，谁愿意去做宠妃? 正宫同宠妃可有着天差地别呢. “父亲若是能助女儿一臂之力……” “啪.” 顾四爷抬手给了顾珊一个耳光，“无耻!你只想着富贵，就没想过你做了什么?” 倘若顾四爷还有一丝丝对顾珊的怜惜，也因顾珊这些话而彻底打消了. “爷看你不是心痛夭折的儿子，而是难过你无法母以子贵!亲人儿子在你眼里不过是你向上爬的工具罢了.” 顾四爷面上似找罩上了一层寒冰，“爷告诉你，不仅爷不会帮你报复安王妃的娘家，爷会让她以王妃之礼下葬，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不，你已经不是安王殿下的姨娘了.” “父亲?” 顾珊捂着脸颊，“你要带走我?” 仆妇走近顾珊. “不，我不走，我是安王的人，已经不是你女儿了，你没资格抓我回去.” 顾珊死命的挣扎，哭喊道:“王爷救救我，我不能离开您啊.” 她的哭声犹如魔音灌脑，顾四爷不耐烦说道:“塞上她的嘴!爷不想听她的声音.” 顾瑶说道:“把我准备好的补药给她吃一颗.” 她早就料到顾珊不会乖乖听话，来之前特意拿了几颗让人昏厥的药丸. 神医出品，不伤身的. 顾瑶可不想半个京城都能听到顾珊的哭嚎. “王爷.” 顾瑶抬头挡住安王，“陛下已经恩准父亲带走顾姨娘，此后她同您再没任何关系，王府已经病逝了一位王妃同小王子，顾姨娘儿子病逝而随了儿子去了，也不算太稀奇.” “本王……本王不愿放她走，她就算死也是本王的人.” “方才您在陛下面前怎么不这么说?” 顾瑶反问:“我爹只是遵从陛下的旨意行事，还请王爷莫要感情用事，彻底失去陛下的信任.” 安王:“……你胆子也不小啊.” “我身上也有郡主的诰命，何况我还有父亲做靠山，王爷也不是糊涂人，怎会因为我为您好就责怪呢.” “王爷所求是什么，我也能猜到一些，不过我可以同王爷说句实话，我爹从来都不是个公正的好父亲.” 顾瑶淡淡说道:“他的心一直偏向我三哥!除了儿子比女儿更得他看重之外，父亲把三哥当作靠山，此时谁给三哥制造困难，谁算计三哥，谁就会遭到父亲的报复.” “你呢?你嫁给陆铮之后，在你没用时，你父亲也会舍弃你?” “我会一直对父亲很孝顺.” 顾瑶抿了抿嘴角，“我同父亲的事无需安王殿下操心.” 仆妇架着昏厥过去的顾珊走出房门. 顾四爷冷哼一声，“多加一件衣服，爷不想抬回去一个死人!” 依然是心口不一，嘴硬心软. 安王有几分后悔，应该早让顾珊同顾四爷联系的. 如今顾姨娘’病逝’，他同永乐侯的关系……就剩下一个小郡主? 该死的安王妃，若是留下儿子该多好? 顾瑶亲自把厚重的披风盖在顾珊身上，“轻一点，她到底刚生完孩子，身子亏得厉害.” “是，六小姐.” 顾瑶封了郡主，顾家仆从大多还会称她为六小姐. 仆妇小心翼翼把顾珊送到密封很好的马车之中，按照顾瑶交代的地点，马车出了安王府. “王爷.”顾四爷向安王行礼，“您节哀顺变，尽快调养好身体，毕竟您处理完安王妃的丧事之后就要离开京城就藩了，去封地路途遥远，身体不好，您未必能坚持得住.” 安王:“……” “不过若是安王殿下着急就藩，安王妃的葬礼其实宗人府可以代王爷操持的.” “不用，她陪伴本王多年，本王自当送她最后一程.” “王爷同王妃举案齐眉，鹣鲽情深早已闻名京城，此番王妃虽然没有从火海中救出小王子，但她对王爷的真心日月可鉴，甚是动人.” 顾四爷感怀说道:“爷最近请了一些专门写话本的文人，您同安王妃正是最好的素材，爷一定大为宣扬一番，以消弭顾珊对王爷名声的不利影响.” “这也是爷唯一能为安王殿下做的事了，若是无法补偿王爷，爷于心难安.” 安王:“……” “父亲，我们该回去了，娘还等着您一起用膳呢.” 顾瑶拽着顾四爷快步离开，她着实害怕安王气急之下，直接掐死顾四爷. 顾四爷看了一眼安王，讥诮道:“他能忍能憋屈，不敢动爷一根汗毛，忍一时风风平浪静?不，他越是隐忍，爷越是想欺负他，试探出他的忍耐底线.” “您知道您方才说话很招人烦?” “知道啊.” 顾四爷嘴角上扬，“安王殿下若是舒服，爷就不舒服了.” “您是为安王妃?” “一半吧，毕竟爷没有管教好顾珊，她才走上的绝路，虽然爷不赞同她抱着安王的儿子自尽，但是她为安王付出那么多，忍受太多的痛苦，若是连个正规的葬礼都没有的话，她岂不是更可怜?” 顾四爷缕着胡须，“自从你娘怀孕后，爷怎么发觉自己的心越来越软了?见不得别人受苦?” 顾瑶:“……”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简单葬礼 “爷问过神医，他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顾四爷一脸悲伤，“爷让他把脉总说一切正常，爷身体好得不得了，爷看他是没给爷认真把脉.” “不，您这……情况特殊.” 不为神医说话，顾瑶的良心会痛:“您是太在意娘亲，愿意代娘亲受苦，医学上说，这叫……叫群居反应.” “嗯?” 顾四爷狐疑看过去. 顾瑶哪里懂得医学?义正言辞说了以前背过的心理学理论. 顾四爷越听越糊涂了，“爷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 因为顾瑶就是糊弄他呢. “父亲不爱读书，自然听不懂了，不过母亲即将生产，您以后不会再心软了.” 一般怀孕的女人的确要比平时更感伤，更容易见不得旁人受苦. 顾瑶始终认为顾四爷一直就是心口不一的家伙，一直就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女子. 他对男子反而怎么狠怎么来. 顾四爷当年救下李氏也是因为心软. 那些年他身上发生的桃色事件，哪一次不是因为可怜同情女子……当然顾瑶对顾四爷同情同情就同情到床榻上去的行径依然很鄙夷. 当下风气如此，有宁可贫穷也要做平头夫人的，也有想走捷径的女子. 为妾对贫苦出身，相貌还算不错的女孩子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走捷径也意味着风险. 男人有几个会对送上门的女孩长情? 男人的同情心不能依靠一辈子. 顾四爷若有所思点头，“爷总觉得你在敷衍，不过爷没心思问个究竟，横竖爷除了心软之外，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暂且就相信神医的诊断.” “……” 顾瑶陪着他坐上马车，寻思回去问问神医，孕妇产后的忧郁症怎么治? 万一顾四爷代替母亲忧郁焦虑了呢? 在顾四爷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啊. ******* 安王站在门口，属下前来回事，“安王妃的奶娘自尽，留下话说陪主子一起上路，继续伺候主子.” “王爷，她留下血书.” 随从把血淋淋的书信递过去. 安王不耐烦问道:“你直接说书信上写了什么就是.” “您但凡还有点良心，就要好好安葬王妃，主要说这些年王妃为您所做……值得一场葬礼.” 啪. 安王的拳头重重的砸在门框上，木屑划破皮肉: “值得?她杀了本王的亲生骨肉，破坏本王的计划，让顾湛有十足的借口带走顾珊……最后顾湛也敢威胁本王了，若不是本王知道她没见过顾湛，本王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事……” “王爷慎言.” 幕僚嘴角微抽，哪有自己给自己脑袋上主动扣绿帽子的? “王妃虽然最后钻了牛角尖，她对王爷还是一心一意的.” “一心一意她会用这样的法子报复本王?她是死了，可是却带走了本王大半的筹谋基业，让本王养着老八的儿子做嗣子，父皇还会给本王送好生养的女人，本王不会挑美人?会生孩子的女人都是……” “陛下不会拿太差的女子羞辱您，毕竟您是陛下的亲儿子.” “所有亲儿子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顾湛!你是没听到父皇怎么称呼顾湛.” 朕的永乐侯……安王都张不开嘴复述. 安王憋闷太久了，在幕僚面前狠狠发泄，他不管幕僚是这么想，再不说出来，他都快被逼疯了. “在宫中，顾湛比皇子公主都有排面，甚至后宫妃嫔都要给他送礼，以求他在陛下面前多提提自己的名字!” “御膳房每日专门准备他爱吃的食材，只要他入宫陪伴父皇，御膳房先做点心，后做菜，全都是顾湛喜欢的.” 幕僚吞咽了一口口水，做臣子能做到顾四爷这样的人，太让人羡慕了. 这是多少文臣武将梦寐以求的待遇. 安王不羡慕吗? 不! 他羡慕得心都疼了，羡慕得想留下顾珊，毕竟旁人十句话，都不如顾湛同隆庆帝说上半句. “派个人去看看，他们把顾珊安置在何处.” “是，王爷.” 随从立刻去探查位置. 幕僚劝道:“即便知道地方，顾家也不会让王爷再见她了，而且陛下都说顾姨娘伤子而逝，您最好别再惹陛下不快.” “……本王不甘心!” “王爷没有顾家，您同其余皇子相比也不会少什么，您在皇子中还是处在领先位置，您同陈公子之间的合作，属下认为陈公子才是您最大的助力.” 幕僚轻声建议，“若是一切太平无事，朝野内外安稳，您的机会不大，有陈公子更不甘心的人搅和，您才能乱中取胜.” “而且属下想着，不如您继续在陆侯爷同陛下之间制造矛盾，陛下会慢慢怀疑陆侯爷……” “本王怕计划得很好，陆铮也入局了，却被顾湛破坏，他对父皇的影响太大了.” “既然如此，王爷何不除掉他?” 幕僚狠狠比划了个手势，“陆侯爷即将迎娶顾家小姐，这么热闹的时候，顾家防范不严，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安王眸子微沉，“让本王想一想，再想一想.” “王爷成大事不拘小节，在此紧要关头，当断不断，可是兵家大忌.” 安王点点头，“本王明白.” 他不会不想下杀手，顾湛是那么好杀的话，他早就被朝臣同皇子派去的人弄死了. 顾湛时常有转危为安的狗屎运. 而且顾湛看似身边的人侍卫不多，但是都是高手. 除了陆铮的人，更有隆庆帝派去保护顾湛的死侍. 安王不敢轻易出招，就怕没杀死顾湛，反被顾湛在隆庆帝面前告一状. “你先帮本王安排王妃的丧事，仪式简单点，无需太多人来吊唁设路祭，本王不愿太复杂奢华.” 安王再多不愿，也得为安王妃治丧，多留京城几日，安王就有机会，就算他出京就藩，也不能在此时离开京城.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王爷放心.” 幕僚清楚这已经是安王的极限了，葬礼怎么简单怎么办，安王妃对自己心狠，对安王也不留情啊.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小说蓬勃发展 安王妃一场火，只烧死了自己? 大错特错! 她一场大火带走安王的儿子，也带走了顾珊，同时安王在京城已经待不了多久了. 女人一旦狠下心，不要性命做出的狠事不比男人差. 幕僚也没想到病弱的安王妃拼死一搏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他追随安王的时间最久，见过几次安王妃，对这位贤惠坚韧的王妃挺有善意. 不过安王妃惹恼安王，幕僚也只能最大程度简化丧葬仪式. 好在他可以保证安王妃的遗体不被践踏，不用承受太多的羞辱. 顾珊被接走被安置的宅邸位置很快报给安王. 毕竟顾瑶就没打算隐瞒. 陆铮的别院，谁敢去? 安王听后面色阴沉，他还真不敢去同顾珊私会. 看顾四爷的意思，安王就算挽回顾珊，仿佛也没什么用处. 既然顾湛无情，他也无需再客气. 安王觉得除掉顾四爷比得到顾四爷的帮助仿佛更容易一点. 他可是亲身体会到顾四爷如何坑人的. 谁能相信顾四爷那张嘴? ****** 顾珊幽幽转醒，睁开眼眸看清楚周围陌生但很舒心的布置，呻吟:“这是哪……对了.” 她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身，屋子里烧起地龙，温暖如春. 这里绝不是顾家，也不是安王府. 毕竟在王府，她可享受不到地龙的待遇，那是安王同王妃专享. 顾家也只有顾老夫人屋子里铺设地龙. “顾瑶，你出来!” 顾珊声音沙哑，很想走出门，可是床榻上太太舒服了，屋子里透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你想关着我多久?我是安王的人，你们没资格带走我.” “父亲……我恨父亲不帮我，却顾全一个杀死我儿子的凶手，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顾珊拍着床榻，声音时高时低. “六小姐不去看看?” “等她发泄完再说.” 顾瑶静静坐在隔壁的屋中，拿着古籍随意翻看着. 虽然是游记也有了标点符号，但是文言文对她依然很吃力. 难怪顾四爷喜欢看近乎白话文的话本小说. 最近就算是大伯父也有同顾四爷抢着小说看的趋势. 没准半文言文的小说会在当世流行起来，一如戏剧一般多彩多样. 毕竟已经有不少人家的少爷都爱买话本小说了，说是，话本小说让顾四爷脱胎换骨. 他们也想从话本中汲取进步. 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对稀奇有趣，反常理的爱情小说更感兴趣，不同于才子佳人的浪漫波折，霸道总裁王爷流派的小说只有一个字，够甜，够苏. 谁不喜欢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宠着? 顾瑶因为陆铮几乎被全天下的女孩子们羡慕，足以证明玛丽苏的高甜文在当世也很有市场. 起码顾瑶名下的书局赚得盆满钵满. 顾瑾已经没时间把顾瑶的创意写成小说了. 不过顾四爷养了不少的文人，他们虽然不大愿意写话本，可是顾四爷给银子大方. 文人气节什么的很容易被银子攻破. 偶尔冒出几个不肯的文青，顾瑶就让他们写一些救国救民的武侠修仙小说. 在当世并不鼓吹侠客，却崇尚侠义之风，顾瑶尽量模糊朝代，不敢映射当朝，再加上顾四爷爱看，官府的人自然不会来找不自在. “这是下个月要出的书单，请刘小姐先看看有没有需要添减的.” 顾瑶接过书单看了一遍，手指指点着几个书名，“是不是三哥让加上的?” “三少爷说下个月再给您出那几本书.” 顾瑶稍稍思索一会儿，提笔又划掉几本傻白甜的小说，填写了几个书名，“这些的文稿过两日我整理出来，打发人给你们送去.” “习题集以及秀才详解不用定价太高，保本卖就好，我没指望立刻赚钱.” “而小说话本分两样，一是珍藏版，二是简单版，珍藏版会加上几个篇外篇，我让人尽快写出来，价格是简单版两倍.” “六小姐……” “该赚的银子不能少赚就是罪过，而能为三哥扬名，奠定他文坛地位，以及秀才们师傅的书，多赚一两，我都觉得亏得慌.” 顾瑶重新看了一遍书单，交给管事，“就按照我说的做，此事不必告诉三哥了.” 书局是顾瑶的. 当时顾瑾随意送给顾瑶玩的东西，没想到如今顾家所有生意中，最盈利的生意就是书局了. 顾瑾敏锐找到了稳定名气的途径，他自己出了好几本类似中庸详解等思想领域的书籍. 虽然不怎么赚钱，但是顾瑾的名头却是越发响亮. 顾瑶更近一步，直接把顾瑾科举一路上做过的习题编成策，对外销售! 当年顾瑶考大学时可是体会到三模五模等题海战术的威力. 乡试不好说，需要天分，可是秀才……顾瑶同顾瑾可是总结了不少的经验啊. 毕竟他们两个联手制造了科举最大的血案——顾四爷的进士功名可是水得很， 这些经验都是银子，不，都是顾瑾的名. 顾瑾曾经说过，识字的人越多，他的志向就有越多的支持者，也就越有可能实现. 顾瑶深以为然，若是人人识字，人人都有饭吃，物质文明满足之后，追求精神解放就是大势所趋! 她是因为有穿越的经历，顾瑾才是真正的时代骄子! 顾瑶每次同三哥谈过之后，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陆铮是她所爱，顾瑾是她的偶像. 隔壁顾珊的声音渐渐消失，顾瑶看了看时辰，起身弹了弹衣袖: “对安王的感情也不深啊，只骂了半个时辰?” 顾瑶嘲讽一笑，“我以为最少得骂两个时辰呢，我都做好了今晚在此处歇息的打算了，今晚，我还能陪父母一起用膳.” 身边的人齐齐沉默，最近六小姐同顾四爷越来越像了. 成为郡主，又有贵婿陆侯爷，顾瑶自然不会再处处小心谨慎. 她此时一点不怕再有老乡出现. 她同顾家等人感情已深，不是妖孽几句妖孽就能破坏的. 陆铮给了她十足的底气，也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顾珊吃着燕窝补品，看到顾瑶出现在门口，差点被燕窝噎到，连忙把燕窝扔到一旁，“你的东西，我不吃!”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叫不醒的顾珊 “不吃?你先把唇边的渣子擦干净再说.” 顾瑶没给顾珊留任何的情面，指着她身上换过的衣服，一旁的零嘴点心，“这些都是我安排的，你有本事就光着身子出去.” 顾珊:“……” 顾瑶坐在顾珊对面的椅子上，手搭在扶手之上，淡然冷静. “你怎么同小孩子一样?” 顾珊嘲讽:“就你这性情迟早被陆侯爷抛弃.” “我是朝廷册封的郡主，出门有车架，有宫女女官侍奉，每月朝廷给的俸禄都用不完，何况我还有父母准备的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嫁妆，我会怕陆侯爷嫌弃我?” 顾瑶嘴角微扬，“如今我就算往海里撒银子，也能撒个一年!更别说我名下的生意日进斗金了.” “……” 顾珊眼底闪过懊恼. “你指定理解不了我，因为你指望着安王，指望着儿子，甚至指望着父亲帮你，从始自终你就没想过自立.” “你想过?你还不是靠着父亲?” “说得也没错，不过我却是让父亲立起来，督促父亲上进，父亲功成名就，自然会照拂我.你呢，看父亲好了，想法设法宁可自己冒险也要贴上去，满京城都瞧不起父亲时，你没少在外败坏父亲的名声.” 顾瑶弹了弹手指，“我不想同你说得太多，毕竟你只想听你想听的，只相信你想相信的，在你的世界中，所有人只分为有用，没用两种.你敢说你对安王的爱情就是真的?” “我同你都是借助别人的势力，不过你谋取得是夫荣妻贵坐享其成的富贵，而我却是想借着父亲同陆侯爷赚更多的银子，而且反哺回去，让他们好上加好，地位巩固，一世无忧.” 顾珊抿着嘴角. 顾瑶继续说道:“有些话我同顾珈说过，周围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他们有自己思想，有自身的爱恨，不是你想如何，不付出就可以得到好处庇护的，你以为只凭着血脉，父亲就要管你?” “血脉这么好用的话，你当初为何狠得下心算计父亲?为何宁可舍弃宗族亲人，毅然决然去给安王作妾?” “你有没有想过养大你的顾家?父亲纵然你没有陪伴你长大，可你以前吃的用的都是银子买来的，不是你外祖家给的，而是顾家!” “哪怕是父母也不会应该应分，无怨无悔对待子女，更不会被子女虐了千百遍，父母依然对不孝女呵护备至!” “你胡说!”顾珊扶着床边，色厉内荏，“父亲还不是照顾了顾璐?当年她对父亲才是最不好的，害了父亲多少次?更是鼓励生母红杏出墙，而且她伙同自己舅舅差点毁了顾瑾的功名名声，只为让顾瑞压制顾瑾.” 越说顾珊底气越足，声音越高亢:“同她相比，我好强太多了，父亲管她，就不能不管我!我还是原配嫡长女呢，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可是父亲的原配夫人!我娘最后是离开了顾家，作了汝阳王妃，可是那是在我出生以后犯的错，在礼法上说，你们都不如我，你生母就是个妾，作了夫人也是妾出身，你现在敢说自己是嫡女吗?不怕被理学家们骂死?” “你所说的理学家啊，前两日还同我三哥辩论，最后输了，说我三哥才是大家.” “……” 顾珊脸颊一红，“反正你们都是妾生子，永远低我一等，父亲不可能不管我!” “我真不明白谁给你的自信!是你的梦吗?” “你说什么?什么梦?” 顾珊呼吸一滞，“谁同你说的?” “你还以为很秘密?露出的破绽也太多了吧，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在顾家族谱上出名了，你这个嫡长女是从哪论起来的?在你生母曝光后，祖母就把你的名字放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通房名下，你一直就是庶女，后来你离开，祖母索性把你名字也划掉了.” 顾瑶淡淡笑道:“嫡女也好，庶女也罢，只要父亲承认的女儿，就是永乐侯千金，出门在外就是众人簇拥，八方讨好.” “嫡女的光环并不是全赖父亲，就算你现在还是嫡女，我依然是庶女，我们一起出门，你可以看看谁会尊重你?” “做人先要学会自尊自爱，自重自强!” 顾瑶走到顾珊面前，顾珊向后缩了缩身去，慌忙问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对我……加害我，安王殿下不会放过你!我的儿子虽然死了，可我还个女儿，父亲……再怎么说，也不会让我死的.” “你看，你最后时候依然想着别人救你，依然用别人来威胁我，你觉得以现在的形势，我会怕吗?我就算弄死你，回去同父亲说一声，你害产后风病死了，父亲还会为你怀疑我?而且父亲连一点疑点都找不到，我会把现场作得极完美，至于安王……我把你带走，他可是一句都没说，你女儿不是被你掐死了吗?” “我知道你看不上你母亲，可是你母亲没有为奸夫掐死你!” 顾瑶缓缓展开笑容，倾城绝色，明艳自信，“在你的梦中，是身为庶女的我过得好，还是一直是顾四爷嫡长女的你夫妻和睦，家庭幸福?” “……你也是……不，不可能……明明你对父亲也是怨恨的，不冷不热，只是面子上的情分.” 顾珊快疯了，顾瑶若是同她一样的话，这些年岂不是让顾瑶看了笑话: “父亲不肯扶正你一娘，你还同父亲吵了一架，后来还是你姨娘装病诓骗你回娘家，你听了你姨娘同顾瑾的劝说，这才缓和了同父亲的关系.” 顾珊絮絮叨叨，如坠梦中，“淮阳王妃已经很尊贵了，无需嫡女来衬托.你姨娘说，她不需要做淮阳王的岳母，她也不想再同父亲下辈子再相遇，更不想同父亲合葬一处.” 这些都是梦中清晰展现出来的. 顾瑶幽幽一叹，“直到现在你还活在梦中，你不如四姐，不过，以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做梦，别说父亲不管你，以后没人欺负你，没人欺骗你，你会过得很平静.” “你要送我去哪?” 顾珊一把没有抓住顾瑶，“你回来说清楚.”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顾瑶轻声吩咐:“送去南洋种植园，别让人欺负她.” “她若是跑了?” “隔着大海呢，以她的情商智商，真跑回来也不会是顾珊.”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脑洞大开 随从晃神之后，明白顾瑶的意思. 即便顾珊运气逆天跑回来，顾家也不会承认回来的人是她. 不过，顾珊漂洋过海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等顾珊回来? 中原的一切已是物是人非了. 顾瑶决定送顾珊一批抱金大腿，甜宠文的小说，让顾珊带入其中的女主，她继续活在梦中好了. 横竖顾瑶怎么都叫不醒顾珊. 顾瑶能保证顾珊下半辈子在南洋衣食无缺，许是见到热情浪漫的洋人贵族，顾珊还能发展一段跨国之恋. 顾珊的脑袋中爱情所占比重是顾四爷女儿之中最大的一个. 而且顾珊许是身上有遇见渣男的特质，梦里梦外，所爱的男人都特么够渣了. “做完月子就把她送走.” “是，六小姐.” “万一安王殿下找上门来，你们看着点，不许安王同她见面.” “是.” 随从点头，宅邸可是在陆侯爷名下，安王若hi派人来，私窥陆侯爷宅邸的罪名，安王可是未必能承担得起. 顾瑶留下充足的人手十二个时辰照看顾珊，任何时候，哪怕顾珊茅厕，她身边都要有人. 坐月子的女子一般不下床走动，自然而然少了很多支开仆妇的机会. 顾瑶只要求仆妇仔细伺候顾珊，至于顾珊的任何命令，都无需遵从. 顾珊现在不是顾家小姐而是一个犯人罢了. 直到顾珊去南洋后，她才有出门活动的权利，也有小姐的地位. 顾瑶在看过顾瑾让人绘制出来的地图之后，就着手在南洋那边建立种植园等庄园. 她还给顾瑾出主意，用丝绸等物品换回来大量的黄金. 开始顾瑾只当顾瑶是胡闹，可是当顾瑶把一箱子一箱子赚到的真金白银摆在顾瑾面前，并且给他勾画出，拥有海洋的人才是赢家后，顾瑾沉默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三日，出门后，他找上了陆铮. 然后就是两人单对单的争论，以及划分投入同成果. 当顾瑶想着自己终于能体现一把大女主的风范，让当世最杰出的人拜服时，顾瑾同陆铮把一份厚厚的计划书甩到她面前. 然后顾瑶泪奔了! 没错! 这份计划书彻底毁了顾瑶的扬眉吐气大女主计划，她只能凭着穿越的优势弄个种植园，赚点零花钱. 她是打开殖民盒子的人，但是她的野心不够大，在顾瑾这样的俊杰面前，她就是个妹妹! 至于陆铮负责血腥暴力征服，顾瑾负责建设. 这两人倒是配合的很默契，不过在瓜分利益时，他们给顾瑶留了一份，美其名曰是出主意的酬劳. 顾瑾担心外族征服中原，他却从来不会认为中原侵占外族有错. 也正是顾瑾有别于文臣的性子，陆铮才会认同他. 顾瑶有时候觉得陆铮很有暴君的潜质，疯狂起来连自己都敢干. 坐上马车回府，顾瑶想着给陆铮送个口信，顺便把自己捏成的一对瓷娃娃送给他. 总是收陆铮的礼物，她也得回礼，不论是否之前，关键是一份心意. 顾瑶想着成亲后，她给陆铮做内裤……有点小羞涩，还有点小期待. 毕竟陆铮的身材可是极好的. 陆铮最近一直在研究秘宝的事……顾瑶突然想到顾珊等人都说过陆铮死了. 以前顾瑶很着急，可是同陆铮接触越来越多，虽然以前陆铮仿佛没把自己性命当回事. 有一种轰轰烈烈战死给人添堵的疯狂劲头. 顾瑶一直深信不疑，也相信因为自己，陆铮更爱惜性命，不会舍下自己做疯狂的事. 然而顾瑶此时怀疑，陆铮的聪慧不在三哥之下，在朝廷上的实力其实也在顾瑾之上的，最重要是，陆铮除了疯狂之外，还有一点是比顾瑾——自私自我. 陆铮可没有为国朝百姓牺牲奉献的觉悟. 他对秘宝如此痴迷……老国公同陆皇后的死前又都是带着解脱期待的笑…… 顾瑶眼睛突然睁大，秘宝?不会是个超级外挂吧. 也许陆铮假死，或是在顾璐上辈子，他就掌握了秘宝，然后不同当世的人玩了. 毕竟从顾璐等人的只言片语中，陆铮死后，顾瑾权势大涨，后来顾瑾甚至得到了军方将领的拥护. 这其中有舅舅同顾珏的原因，但是顾瑶本能无法把一切都看作是军方对顾瑾的欣赏! 当世的将军们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文臣. “会不会是陆铮死前的吩咐?” 顾瑶揉了揉额头，“每次见顾珊她们，我的脑洞都格外大，浮想联翩.” 这很不好. 她不能因为喜欢老国公的军人气质，陆皇后的果决，就多了几分幻想. 老国公留下的秘宝……也许就是火器什么的. 突然，马车停下了. 顾瑶扶助了扶手，问道:“怎么回事?” “小姐，好像是安王妃娘家人.” 车夫能记住京城有头面的贵人. 以前他随着顾四爷出门，大多时候都躲着贵人们走，绝不敢轻易得罪人. 顾四爷惹不起的人太多. 然而如今是很多人惹不起永乐侯. 车夫出门都是昂首挺胸，无需熟背贵人们. “安王妃娘家人有事?他们不会去找安王殿下吗?” 顾瑶不愿意招惹麻烦，直接吩咐:“绕路回府，不必停留.” “是，六小姐.” 车夫答应了一声. 车外传来声音. “郡主，我是来拜谢永乐侯的，不是他，我们怕是落不下好.” 安王妃的兄长哽咽说道:“我进不去顾府，也不想再给永乐侯添麻烦，招惹安王殿下的怨恨.” “是我爹不见你吧.” 顾瑶撩开车帘一角，幽冷的目光扫过安王妃的哥哥. 陪葬安王妃的孩子到底是顾四爷的外孙. 安王妃值得同情，可是让顾四爷赞同安王妃的杀人行为，顾四爷没那么大度. 他不至于折辱安王妃，更不会去见安王妃的兄长. “……” 来人面色带了几分尴尬，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顾瑶戳穿了. 他只是表明身份，连顾家的门都没进去. 顾家的门房对他很冷漠，让他们赶紧滚!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满京城的勋贵宗室，以及朝臣都算上，如今能让永乐侯给面子客气的人还真不多. 他本身就以道谢为名凑上去，得了一句滚，他还不敢不满怨恨. 毕竟以前他很看不起的顾家纨绔子弟，此时他已经看不到永乐侯的衣角了. 谁能想到堂堂皇子正妃的兄长在昔日随便鄙视嘲笑的顾四爷面前，会似今日这般没有任面子. 能成为皇子正妃的娘家会是简单的? 他们家祖上可以从太祖就做官了，历经几代，家族繁茂，为官的家族子弟很多. 他父亲一度做到了内阁大学士，虽是排名靠后，但也是两朝重臣. 四皇子的生母为德妃，又曾经被陆皇后养过几日，当时四皇子虽然不如八皇子满朝称赞. 但是四皇子的地位在皇子中绝对不低. 甚至他父亲在私下说过，四皇子能忍能干，勤勤恳恳，未必没有一争皇位的机会. 当时给四皇子选正妃时，隆庆帝也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选择了有底蕴的家族. 他家的女儿嫁给四皇子时也不算太过高攀，本身他妹妹就是以皇子妃的标准培养出来的. 似他们这样的家族同皇帝联姻实属正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顾四爷如日中天，而昔日的高门累宦家族却只能求助顾四爷了. 顾四爷甚至都能为自己的女儿求得郡主的诰命. 人比人，气死人. 他在顾家吃了个闭门羹之后，打听到顾瑶出门在外. 索性在去顾府的必经之地等候顾瑶. 听说顾瑶是个好糊弄的女孩子. 毕竟以前顾瑶草包美女的传闻依稀还能听到. 不少人都说陆侯爷就是看上了顾瑶的美貌. 顾四爷光芒太过耀眼，不，应该说顾瑶身边的人光芒都很耀眼. 让原本闹过几次笑话，被人嘲笑过的顾瑶成了一个只有美貌的花瓶. 外人根本不知顾瑶做了什么. 只知道她以美貌迷倒了陆侯爷，知道顾瑶是顾四爷最宠的女儿. 以前顾瑶的美貌都得不到承认，隆庆帝也只是这几年才不再喜爱容貌寡淡的才女. “郡主，我妹妹留下一份账本……” “安王妃留给你们保命的账本是用不上了.” 顾瑶扯起嘴角，“陛下并不打算追究安王妃，更不会怪罪你们家让皇孙落草就夭折了，而且陛下给安王妃留了死后的哀荣.” “我认为你不该去找家父，更不该在路上堵我.” “你不是该去皇宫求见陛下，向陛下谢恩吗?” 顾瑶不冷不热，声音泛着淡淡的不满，“天色不早了，你现在去皇宫谢恩还来得及，总不能让陛下等太久了.” 在马车不远处，身穿便装的安王站在榕树后. 高大的榕树挡住了他大半的身体. 顾家的马车停在路上，引起不少人侧目. 不过看热闹的人没见到永乐侯后，纷纷漏出几分失望. 安王眸子阴沉，安王妃的哥哥想做什么? 真把顾家当作靠山了? 账本?! 难道是他这些年疯狂敛财的账本? 真是好样的! 安王妃竟然留有后手，又捅了安王一刀. “郡主，我不敢去见陛下，您看看这本账吧，安王……他不是人，为了敛财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甚至让属下假扮山贼盗匪劫杀过路的富伤……” “住口!” 顾瑶冷笑:“你想做什么?仅仅凭着一本不知从哪来的账本就诬陷安王殿下?” “你是不是以为我爹为安王妃求情，就以为我爹仇恨安王?你别忘了，夭折的小王子身上有我爹的骨血!” “我爹连门都没让你进，你心里还没点数?” 顾瑶放下帘子，她鄙视安王所作所为，但是却不会去管此事. 在朝廷上想要站稳脚跟，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争夺皇位的皇子们需要的银子更多. 安王又没有稳定的财源，手底下没几个有远见会做生意的. 以前在皇子中间，他又不是最接近东宫的皇子，即便有富商想要投资，也不会选安王. 他不自己用非法残忍的手段弄银子，如何支撑起他的野心? 别说安王了，其余皇子哪一个是干净的? 就算顾四爷一时头脑发热想要把账本交给隆庆帝，顾瑶也会出手阻拦. 顾四爷没管就对了. 先让正义迟到一会儿吧. 否则引起的震动就太大了. 顾瑶体会到政治的残酷同黑暗. 还不如她多哄哄顾四爷呢. “回府.” “可是小姐，他……” “我是郡主，撞了挡路的人无需承担罪责.” “明白了，郡主您坐稳.” 车夫扬起鞭子，马车重新启动. 本来执着挡路的男人见到马车直奔自己，他心一慌，向旁边翻滚让开了位置，他还是怕死的. “郡主为何不肯主持公道?我……我有证据的，而且是我妹妹用性命换回来的，陛下一定会认真处置此事，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功……” 马车越走越远，根本没有回转的可能. 顾家的闭门羹，顾瑶的漠视，足以证明顾家并没有忘记安王妃抱着安王之子自尽这件事. 在道义上，顾四爷没有报复安王妃已经很不错了. 再奢求顾四爷去斗倒安王? 回到家里，顾瑶把路上遇见的事告知顾四爷. “他想得也太美了!爷该做什么，需要听他的?” 顾四爷鄙视哼了一声，“瑶瑶就不该听他胡咧咧，想着搬到安王却不敢出头，他还不如安王妃!可惜了安王妃最后的安排.” “您是说……” “本来保命的账本却被他当作了进阶的功劳，安王可不是眼见着自己事迹败漏.” 顾四爷啐了一口，愤恨说道:“爷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可没救国救民的心思.” 顾瑶幽幽叹了口气，“安王妃失策了，她娘家这些人太知道分寸，放在街上就嚷嚷开了，我看安王很快就会找上门去，他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 “拼死一搏，状告安王.” 顾四爷接口，幸灾乐祸，特别想看好戏:“爷又有热闹看了，就是不知安王灭口快，还是他去皇宫快.”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喜欢你的愚蠢 顾家怎么都不可能去趟这趟浑水. 虽然安王在顾四爷面前没占过便宜. 顾四爷的确很想碾压安王. 可顾四爷并非任何事都敢插手的. 涉及引爆安王敛财内幕的事，起码就不是他能碰的. 何况他对安王妃也没太大的好感，更不会在意安王妃的娘家哥哥了. “让他们狗咬狗去，谁赢都对爷有好处，安王妃赢，安王连出京都不用去了，可以追随他八弟的脚步去看守皇陵.” 顾四爷摸着下颚的胡须，最近李氏嫌弃他胡子扎人，都不让他蹭蹭了. 因此顾四爷时不时留恋万分的摸摸自己的胡子，已经下决定把胡子再修剪. 胡子同悦娘. 必须悦娘啊，他不搂着悦娘睡，悦娘睡不安稳，如何有精力生孩子? 而且抱着女人睡软软香香的，很舒服. 胡子这玩应也就不重要了. “爹?” 顾瑶看出顾四爷溜号，“您想什么呢?” “想悦娘啊.” 顾四爷率直回道:“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问?瑶瑶，你变蠢了，除了悦娘之外，爷还能想旁人?想其余美人?” “悦娘在爷眼里最美啦.” 突然顾四爷声音洪亮. 顾瑶回头看过去，一只白皙的手撩开帘子，李氏穿着宽松的袍子，头上簪着一根凤头钗，温柔宁静. 顾四爷如同一只欢快的大狗屁颠屁颠跑过去，小心翼翼扶着李氏，“悦娘听到了吧.” 李氏脸颊微红，嗔怪道:“四爷，瑶瑶还在呢，而且这话别当着孩子面说……” “瑶瑶都已经习惯了，你就是太害羞.” 顾四爷摸了摸李氏的发钗，调侃道:“上次爷多看别人几眼，你就一晚上翻来覆去，还不肯让爷抱着睡，当爷不知你吃醋?” 李氏垂头，那天明明是太热了啊，她后背都气热痱子，并不是吃醋. 一个年轻的戏子而已，她肚量没那么小，而且她也不会那么没有自信. 纵然她不年轻了，顾四爷也跑不了! 顾瑶撇嘴回道:“不，我不习惯.” 时不时被强塞狗粮，她习惯就鬼了. 被父母爱情甜到，顾瑶是面带微笑，心被柠檬包围. “还不习惯吗?”顾四爷揽住李氏肩膀，笑声低沉:“看来爷对悦娘还不够好啊.” “四爷!” “好了.” 顾四爷轻笑:“爷不说了，等瑶瑶不在，爷单独在你耳边说.” 顾瑶:“……” 酸臭的爱情味道谁忍得了? “瑶瑶，你等等.” 李氏叫住了冲到门口的顾瑶，“你过来坐下，一会儿，你三哥，同五哥五嫂都会过来.” “娘?” 顾瑶乖巧回到原位，眼见着顾四爷扶着李氏坐下，顾四爷还记得给李氏背后放了个垫子. 顾四爷一直以来都很会享受，他自然而然知道怎么坐着最舒服. 李氏扶着已经不小的肚子，“你别多心，就是把你的嫁妆同这些年我积攒下的东西交代一下.” 顾四爷突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容尽去，“悦娘，你说这些做什么?” “四爷.”李氏拽着顾四爷的手腕，安抚般轻轻拍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胡说，你少拿话糊弄爷!” “不是的.”李氏柔声说道:“不是您想得我交代后事，怕意外什么的，有四爷宠着，老天爷也休想夺走我的性命.” 顾四爷眉眼舒展了几分. 李氏心头一叹，顾四爷无论何时还是没长大，同他说话也得讲究技巧. “我想着往后余生，只陪着四爷，唯爱四爷.” 声音很轻，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如同羽毛落在心间. 顾四爷脸庞的红晕渐渐晕染到了耳朵尖. 悦娘太爱自己了. 可是他却不够爱悦娘. 顾四爷握紧李氏的手，“爷以后少看女人，一直抱着你睡，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顾瑶:“……” 其实李氏也挺难的，不是谁都有李氏的心脏神经能扛得住顾四爷的神来之笔. “满意，妾身……很满足，其实四爷只要开心就好.” 李氏偶尔也会想离着顾四爷远一点，毕竟顾四爷太缠人了. 夫妻之间可以亲密无间，偶尔也需要适当的距离，如此才能发现彼此不可或缺. 从做妾到被扶正做永乐侯夫人，李氏从来就不认为顾四爷多看几眼女人会让他们之间闹矛盾. 女人在李氏眼里从就不是问题. 甚至李氏以前根本不在意顾四爷有没有妾. 顾瑶长时间的陪伴，也改变了李氏的一些想法，能专宠何必弄几个摆设? 李氏凭实力抓牢顾四爷，谁有资格同她争? 旁人有她的心机吗? 有她的儿女出色吗? 有她对顾四爷好吗? 都没有的话，就滚远点. 别妨碍她同顾四爷亲亲爱爱. 李氏地位稳固之后，心态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顾瑶就曾说过，娘亲越来越霸气啦. 顾四爷剥了颗橘子，自己一半，塞给李氏一半，“陪着你，爷就很开心啊.” 顾瑶暗暗撕扯帕子，特么的，你们还没完了是吧? 三哥，五哥怎么来不来? 她已经狗粮吃撑了. “四爷.” 之风走进来，回话道:“安王殿下拿走了账本，奴才看安王妃娘家怕不好了.” 李氏佯装好奇问道，“账本?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我恍惚听到安王妃娘家兄长求见?” “四爷可得多个心眼儿啊，外人看您得圣上宠爱一直不顺眼呢.” 顾四爷立刻来了兴致，把自己大肆夸奖赞美了一番. 他的中心思想就是自己很聪明，只有他耍别人，没人能利用自己. 李氏佩服说道:“四爷能把他们都玩弄股掌，妾身就放心了，您越来越出色，妾身都怕……怕您嫌弃妾身蠢笨.” “爷聪明绝顶足以弥补你的不足.” 噗. 顾瑶一口茶水喷出一半，在顾四爷凌厉目光下，摆手道:“别理我，我太蠢了.”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深情望着李氏: “爷心悦你笨手笨脚的样子，何况悦娘蠢点好，爷放心，不过你还是要有自信，你只是比爷差了点，比旁人聪明贤惠，忠贞冷静.” 李氏蜷首浅笑. 顾瑶闭上了眼睛，看不到，我看不到!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度蜜月 两人自从成亲后就玩疯了，顾珏同何阿娇是被李氏派去的人叫回府的. 顾珏打着自己太闹腾，不想坏了李氏安静养胎的借口，同阿娇向长辈见礼后，两人就搬去了京城的另一处宅邸，说好等到顾瑶成亲再搬回来. 就当他们去度蜜月了. 顾珏特意请了一个月的假期，没有要紧事或是陛下召见，顾珏无需去神机营. 本来恰逢神机营转驻在京城，同各处衙门协调的事很多很繁琐，身为神机营指挥使的顾珏本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可是顾珏却做了甩手掌柜，把这些事都扔给隆庆帝委任过来的神机营同知穆大人. 顾珏只管领兵打仗，其余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也没心思完全掌握住神机营. 穆大人被顾珏完全放权的操作弄得一脑门雾水. 他都已经准备同顾珏长期明争暗斗了. 毕竟他是隆庆帝的绝对心腹，神机营中装备着最强的火器，又迁驻京城，隆庆帝就算再信任宠爱顾湛，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顾珏. 分薄顾珏的权利也是对顾湛好. 穆大人就是被派来做这事的. 他摩拳擦掌时，顾珏根本就没理会自己. 请了个漫长的婚假，顾珏逍遥快活去了. 最让穆大人费解得是顾四爷只是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同隆庆帝抱怨顾珏偷骑走自己两匹宝马，拿走了五千两银子…… 然后就没有了. 不过据说，隆庆帝给顾四爷补上了损失. 至于何大人笑呵呵同穆大人协商事宜，并未给他任何麻烦或是难堪. 穆大人可是很清楚何大人暗中下绊子的手段，他都准备受了委屈向皇上诉说了. 可是他去哪个衙门办事都很顺利，只要在规章制度内，办事官员快事快办，绝不推诿刁难. 穆大人身负皇命，顾珏这么给他面子，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而且比人脉比背景，他根本比不过顾珏. 因此顾珏请婚假，他就认认真真做事，有重要的事，他亲自去请示顾珏，不敢擅专. 他同顾珏的关系还不错，偶尔私下还会喝上几杯. 顾珏爽朗大方，热情开朗，穆大人在他手底下当差很是舒心. “阿珏，父亲母亲会不会生气?” 阿娇有点担心，“咱们把一切都抛下跑了，母亲还有身孕，本来我是该帮着母亲操持妹妹的婚事，管着中愦.” “这段日子你过得是不是很开心?” “嗯.” 阿娇眼睛亮亮的，“我从没想过成亲这么好，阿珏更你对我……这么好.” “既然我们享受了，一会儿被母亲念叨上几句，我们认真听着，诚恳认错就是了.” 顾珏很有经验说道: “我同我爹学的，认错一定要诚恳，挨训一定要立正，至于改不改……我们当然会改的，不过我爹就没改过!祖母同大伯父还不是依旧宠爱我爹?” 何阿娇喃喃说道:“还能这样?” “这是我们家，不，是顾家四房的传统，同我爹学，总没错的.” 顾珏笑道:“你根本就不用怕我娘，她说过，不指望我们多孝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 “倘若母亲反对的话，我们也不可能去渡小妹口中说过的蜜月.” 顾珏是一点都不担心. “纵然父亲不高兴了，小妹也能为我们说话，父亲其实是羡慕我们的，而且父亲没准希望陆侯爷多同我们学学，带着小妹也去渡蜜月.” 阿娇握紧拳头捶了顾珏胸口一下: “你当陆侯爷似你一样清闲不管事?” “我们要不打个赌?我赌小妹会赢!” “……” 阿娇沉吟问道:“你输定了.” 陆铮绝不会为瑶瑶放弃在朝廷上搅动风云，更舍不得离开朝廷一个月. 顾珏自信一笑，“到时候你别赖皮.” 陆铮不显山不漏水，却是把小妹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 连顾珏都做不到. 若不是知道这一点，三哥怎么可能让小妹嫁去镇国公府? 去趟陆家浑水? 纵然小妹很聪明，三哥更希望她用不上自己的脑袋. 他三哥最疼就是小妹. 当然他也很疼小妹，只是比不上三哥处处周全. 陆铮若是对小妹不好，看三哥会不会让陆铮难堪?! 顾珏一点不希望这两位打起来，不过又隐隐期待他们交锋. 他可不是对不住小妹，只是他们的交锋一定很精彩，血雨腥风. “回来了?” “是，母亲.” 阿娇随着顾珏磕头，顾四爷冷哼一声. 李氏笑盈盈说道:“起来吧.” 她亲自搀扶起阿娇，仔细看了看，欣慰点头:“你气色不错，阿珏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们过得和睦舒心，我也安心.” “阿珏对我很好，母亲……您养了个好儿子.” 阿娇脸颊绯红，“我很喜欢阿珏.” 顾四爷呼呼扇动山子，狠狠瞪着顾珏，“就会躲懒耍滑的臭小子，你可别忘了，你是永乐侯世子，你身上承担侯府，别总是指望着爷同顾瑾帮你!” 说是顾珏都玩出花了，悦娘怀孕，顾四爷有些事不能做. 顾珏拱手说道:“儿子休假之后，一定承担起责任，让您同母亲补上蜜月.” 李氏咳嗽两声，“我叫你们过来是说一下以后的安排.” 顾瑾刚想开口，李氏抬起手阻止:“你先听我说完.” 她把厚厚的一叠嫁妆单子铺开，“你们都来看看，这份是我同四爷给瑶瑶的嫁妆.” “您给小妹多少，我同五弟都没有意见，您同父亲的银钱想给谁就给谁.” 顾瑾合上了嫁妆单子:“我同五弟有各自的前程仕途，不缺银子使.” “三哥说得是，我还准备再给小妹添妆呢.” 顾珏笑道:“您就是把所有一切都给了小妹，我同三哥也能把您库房再存满，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必须风风光光的出嫁.” 李氏看了一眼阿娇. “我一切都听阿珏的，我爹给了我很多嫁妆，就算阿珏没银子，也足够我们花几辈子了.” 阿娇坦诚说道:“我真不在意阿珏有多少的银子田产，也不会同三哥和瑶瑶计较.”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李氏愁坏啦 “五嫂给我的感觉就是她不在乎别人到底有多少银子田产，横竖没有五嫂富有.” 顾瑶调侃说道:“五哥娶了一位嫁妆充足的好媳妇呢，只要五哥对五嫂好，说不得五嫂心甘情愿把嫁妆银子拿出来给五哥使.” 顾珏嘿嘿得意的笑，“都是一家人，何分彼此?” 顾四爷拿扇子狠狠敲了顾珏的脑袋，“快给爷闭上嘴，你小子是运气好，爷早早给你请封了世子，又给你谋了一份不错的前程官职，你才有底气说这些话.” “当然，我有个好父亲嘛，要不然哪能出门前簇后拥，娶一个有钱娘家有势力的媳妇?” 顾珏顺杆爬，主动替顾四爷打扇子，“没有您，我哪有今日?说请假就请假了，说不管事，皇上都默许呢.” 顾四爷眯了眯眼眸，笑骂道:“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小子，你媳妇再有钱也不许惦记着，爷被人误会多年，好不容洗白了冤屈，可不想再被扣上一个养不起儿子，挪用儿媳妇嫁妆的名.” “父亲……” “你别说话!” 顾四爷面容严肃，阿娇抿了抿嘴角，“我不在意的.” “爷是要面的，你的意思是爷没有你爹有钱喽?” “四爷.” 李氏在桌子下轻轻踢了顾四爷的小腿，压低声音:“何大人富可敌国，入仕二十多年，您却是最近才被陛下宠爱信任.” 比银子家底，顾四爷还真比不过何大人. “银子是用来享受的，不懂得不会享受的银子就是一堆砖头.” 李氏轻笑:“花出去才是富贵日子啊.” 顾四爷果然笑弯了眼睛，还是悦娘懂自己，舍得花银子. 顾老夫人同顾清以前管他可严了，以前他花钱都要算计着. 顾四爷颇为嫉妒顾珏，阿娇愿意给他花钱，李氏，李木头等等都给顾珏银子使. 他似顾珏这个年岁，每月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 他拮据得很呢. 顾珏浑身一颤，总觉得父亲又盯上自己了，他下意识向三哥小妹身边挪动，在父亲不善目光下，顾珏时不时扬起年轻英俊的脸庞挤个笑脸. 李氏懒得去看父子两人斗法. “你们都听我的，阿娇你有银子那是你同阿珏的事，如今顾家还不至于动用你的嫁妆.” 李氏又把账本摊开，“自从我做了永乐侯夫人之后，老夫人就把四房的一切都交到了我手上，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账本上的字是瑶瑶写的，在盘账同经营上，瑶瑶比我强上许多，这几年我只是管着后宅的嚼用，外面的田产店铺以及四爷争来的生意，都是瑶瑶在经营.” “我给你们说这些事，只是不想顾瑾顾珏你们误会我过于偏疼瑶瑶，把家底都给她做嫁妆，除了以前我攒的嫁妆外，其余的物什购买花费的银子都是瑶瑶自己赚回来.” 李氏挑出几笔顾瑶做过的生意. 哪怕早知道小妹聪慧善于经营的顾瑾都很震惊. 阿娇喃喃道:“这简直就是抢钱啊，原来去年瑶瑶就在屯布上大赚一笔?甚至还能套路江南松江刘家一大笔银子?” 顾珏佩服说道:“抢钱也没真没快啊.” “我没做什么，若不是借着父亲的势力，以及娘亲给我的本钱，我也不能完成这么大规模的操盘.” “刘家可是被坑惨了，难怪他家的少爷看我同看仇人似的.” “他们若不是想着屯布赚大钱，也不至于损失一大笔银子.” 顾瑶说道:“为富不仁想着发国难财的商贾永远做不成大事，文人武将有兴邦护国的使命，商贾也该有自身的责任心.” 除了顾瑾深思之外，顾四爷同顾珏头碰头捧着账本嘀咕: “爹，这笔银子足够去江南金陵买假山顽石.” “不行，银子应该用来买鸡血石，上次爷看好了一块，要价五千两，爷没舍得买.” 李氏额角轻轻跳动，从顾四爷手中夺过账本，“我不是让你们商量银子该怎么花的.” 顾四爷坐直了身体，再次甩锅顾珏，“还不向你娘认错?就是知道花钱，哼，也不想想你有多少俸禄!爷同你娘可没享受到你一点的孝顺……爷看中那块鸡血石就靠你了.” 顾珏:“……” 他一个月俸禄才二十两银子，还不够他自己花的. 而且他又没有小妹的赚钱头脑，被三哥盯着不敢做贪污的事，将军们能干的吃空饷，他若是做了，不说别人，他自己都得揍自己一顿. 阿娇悄悄给了顾珏一个安抚的眼神，不就是一块鸡血石吗? 咱给父亲买两块! 顾珏暗暗点头，媳妇真好! 顾瑶扭过头去，这爱情的酸腐味太重了. 李氏艰难把话题往回拽，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把儿女们叫回来的目的了. 她刚开口，“我还……” 顾瑾起身说道:“小妹同我去书房，我有事请教.” “瑾哥儿.” “母亲，儿子需要小妹点拨，此事关乎未来百姓的生计.” 顾瑾躬身说道:“您的东西都给小妹，以及您如今怀着的弟妹，我都没任何不满.” “银子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 顾瑾拽着顾瑶离开了. 李氏:“……” “娘，我同阿娇也先回外宅去了，今晚，儿子准备给阿娇放花灯，许是整个京城都能看到.” 顾珏劝道:“您别想着给儿子留银子物什，您同父亲已经给了儿子最好的一切了，这次您生产一定能太太平平的，父亲不是说等您做完月子带您也出京去度蜜月吗?” “娘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啊，别人家兄妹为爵位为银子财产争来斗去的，我们兄妹若是因此起了争执，愧对您的教养.” 顾珏拉着阿娇跪下来，“小妹要嫁人，三哥又有宏图伟业，我承袭父亲爵位，在您同父亲身边尽孝，就是我的责任，抚养弟妹……您若是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做到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是这么用的?” 顾四爷气得蹦了起来，“让你养爷的儿子，爷怕以后再多几个同爷抢吃抢喝的不孝子.” “滚滚滚，放你的花灯去.” “儿子在小妹出嫁前搬回来.” 顾珏同阿娇欢欢喜喜离开享受二人世界. 李氏按着额头，望着空旷的屋子，“我想说什么来着?” 顾四爷搂住李氏的肩膀，得意笑道:“爷的儿女啊，太出色了，明日再给庙里捐五百两银子!”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五百万? 寺庙又能大赚一笔银子了. 最近只要顾四爷认为儿女做得对，他就给寺庙捐香油钱. 李氏轻声问道:“四爷认为他们很优秀出色?” “当然，你去打听打听，谁不羡慕爷?” 顾四爷说道:“就算是最不成器的顾珏都一堆人夸奖，虽然爷不是很得意他，但是爷得承认，顾珏在顾瑾的光芒之下，他没有钻牛角尖，这点……其实挺像爷的.” “爷是被大哥养大的，多少人都说爷连大哥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爷承认大哥比自己出众，文采斐然，大哥这么出色不是一样养着爷吗?” “其实还是爷占便宜了.” 顾四爷笑道:“不是谁都有爷的心态，顾……顾瑞就是因为无法承认顾瑾优秀而走错了路，纵然有顾璐在旁蛊惑的原因，作出决定的人是他自己，他心里还是想着同顾瑾争的.” “兄弟之间正常的竞争无妨，可是用处阴招互相伤害，爷绝容不下.” 顾四爷从李氏准备好的盒子中抽出几张银票，“前两日爷接到了江南的书信，你也是知道的.” 李氏点点头，“四爷若是想念顾瑞，可以派人接他回来.” “不要.” 顾四爷说道:“爵位给了顾珏，大哥这些年经营下的人脉同爷在皇上面前得到的宠爱信任都给了顾瑾，让顾瑞回来……爷能给他什么?” “他好不容易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事，爷不想让他再因为嫉妒而作出错事.” 顾四爷将银票塞进信封之中，“他有本事娶到了书院教习的女儿，这几张银票就当贺礼了.” 李氏笑道:“光有银子不够，妾身再添点珠宝首饰同物什.” 顾四爷挑起眉梢，. 李氏按住了他的嘴唇，“四爷，就算是亲戚家的孩子成亲，断没有只给银子的道理，江南虽然同京城遥远，但是顾家有商队，足以运送物什.” “这些可都是瑶瑶赚回来的，你就舍得?” “您方才说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顾瑾他们，妾身可不会抠门小气的，只要是四爷的骨血，妾身即便做不到视若己出，也不会心存加害践踏的心思.” 李氏很是认真真诚: “我还是姨娘时，就这么教导顾瑾他们，都是四爷的儿女，一家兄弟姐妹，无法和睦相处，也不好互相践踏伤害.” “当他们遇见难处时候，顾瑾得始终记得他是四爷长子，能帮忙就不要推辞.” 顾四爷轻轻抚摸李氏脸颊，“别人说这话，爷不相信，这些话从悦娘口中说出来，爷信了.” 爱屋及乌啊. 悦娘是太爱他了. 李氏带着几分腼腆，怜惜顾璐顾瑞是因为曾经对顾四爷的感激而非爱慕. 更多得是顾瑞这辈子都追不上威胁到顾瑾. 上位者对失败的人帮助体恤可是会得到好名声的. 顾瑾同李氏都需要名声呢. 当然，李氏绝不会同顾四爷坦白算计的. 就让他误会一辈子好了. 李氏靠在顾四爷怀里，低垂眼睑盖住了所有的阴狠，除了她之外，谁也不能算计顾四爷! 算计她的丈夫! 书信同物什一起送出京城. 顾老夫人听闻是送给顾瑞的成亲所用，念一声阿弥陀佛. 对李氏的大度满意得不得了. 老姐妹来拜访，顾老夫人满口的夸赞李氏，对李氏赶上对女儿亲近信任了. “有辆大车的物什?银票有多少?” 三夫人钱氏询问打听消息的人. 顾三爷皱着眉头，无奈说道:“四弟妹愿意给多少那都是她的事，你闲着没事打听这些事做什么?让母亲知道了，少不得训你一顿.” 钱氏接过丈夫的外袍，放到一旁，又亲自伺候顾三爷拖鞋洗脚. “我这不是好奇嘛，昨儿四弟妹匆匆把顾珏夫妻也叫回来了，我以为四弟妹……这是怕自己生产时有个万一，提前安排后事.” 钱氏眼底泛金光，“我可知道四弟妹手中的银子不老少，她连顾瑞顾璐都舍得给银子物什，咱们儿女成亲时，四弟妹也得多给一些银子吧.” “……” 顾三爷很无奈，钱氏贪财的毛病是改不了的. “你不是给儿女们都准备不少?还在意四弟妹的添妆?” “三爷，谁会嫌弃银子扎手?嫌弃嫁妆多?” 钱氏起身擦手，丫鬟上前端走洗脚盆. 钱氏说不尽的羡慕，“三爷是没瞧见顾瑶的嫁妆，您更不知顾珏媳妇到底带了多少银子嫁过来，我估摸着最少有这个数.” “五十万?” 顾三爷看着妻子伸出五根手指，已经不少了. 不算田产陪嫁，顾珏媳妇有五十万的私房钱，难怪最近顾珏买东西都是双份的. 也不管用不到用得上，反正就是豪横. “五十万?三爷瞧不起谁呢?那可是何府大小姐啊.” 钱氏瞧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凑到顾三爷耳边，“最少五百万.” “噗.” 顾三爷看着钱氏，摸了摸她的脑袋:“五百万?还最少?你知不知道一年的税赋有多少?内务府十年都无法赚五百万两!” 整个朝廷的税赋也就勉勉强强两千两，这还是明面上的，真正入国库的银子……能有百万就不错了. 钱氏扒拉开顾三爷的手，“我没发热，我这还是只算了银子银票，顾珏媳妇手中能少了金子?还有十几个庄子的出息……四弟妹娶得不是儿媳妇，是聚宝盆.” 顾三爷呆楞说道:“那何大人贪了多少……” “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一年税赋的银子，也就是这几年何大人渐渐收手，否则何大人的家财得上亿万.” 钱氏不无羡慕，她怎么就找不到何小姐这样的儿媳妇呢? “以后顾珏媳妇说自己没银子用了，何大人还不得巴巴给她送银子?哪怕以后何大人有了儿子，也得指望四爷同顾瑾!” 钱氏叹息:“三爷也别认为我不懂事，想同四弟妹较劲争权，我就是同三爷说说而已，四弟妹送去江南的财物中还有我加上的两千两银子同两座珊瑚盆景.” 她嫉妒羡慕是真. 钱氏也很小气，但在人情事故上，就算为儿女们着想，她也得抱牢四房的金大腿.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选择尚主 顾三爷望着妻子钱氏发光明亮的眼眸，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要不你对顾瑞能那么大方?” “三爷……” “不仅给了银子，还送了两个珊瑚盆景.” 顾三爷显然太了解一起生活多年的妻子. 相比而言，顾三爷的确比顾四爷在女人上聪明那么一点. 不过李氏也不会看重顾三爷这样性情的人. “你送出去的珊瑚盆景是我从内务府买来的吧，你喜欢得不行，不是还要摆出来给四弟妹看?让她也羡慕你?” “三爷说笑了，妾身纵然有偶尔同四弟妹比较的小心思，如今也被四弟妹随随便便扔出来的摆件刺激没了.” 钱氏咂舌说道:“前一阵子，嘉敏郡主来看望四弟妹，恒亲王大手笔送了四弟妹好几个价值连城的摆件，顾瑶去宫中一趟，搬回来大半个慈宁宫，我拿珊瑚盆景同四弟妹显摆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钱氏一边抱着四房的大腿，暗搓搓带了一点市侩的小心思. 顾三爷唇边勾起笑容，钱氏偶尔被四弟妹打脸后的郁闷还挺可爱的. 不过四弟妹怕是都没意识到钱氏’碰瓷’，四弟妹只是正常操作啊. 钱氏贴着顾三爷躺下，往丈夫怀里一钻，“三爷，我想着咱儿子的婚事……” “不是说了定给我的上峰了吗?” “我让四弟妹帮忙打听了，那家姑娘不是不好，性情沉稳，聪明灵利，因在家里得宠，她嫁过来后，礼数上是没得挑剔，我就怕她受不了顾珏的媳妇压自己一头.” 钱氏眼底闪过失望，“我已经不指望咱儿子同顾瑾比了，同天才比不了，看了顾珏最近在仕途同接人待物上表现出的粗中有细，刚中有柔的作风，我觉得儿子连顾珏都比不上.” “何况顾珏背后有何首辅指点，本身又有战功护身，只有旁人奉承顾珏的份，没什么人敢在仕途上给顾珏下绊子.” 钱氏带着几分郁闷，“可是咱们儿子呢?读书不成，习武也没有一个舅舅教导维护，他本身又没有天赋，以后就算凭着三爷的面子进入仕途，也不过是六七品官混着，我这个做娘的能不心疼?” “顾瑾顾珏光芒太盛，三爷难道也想咱们儿子一辈子同您一样?” 顾三爷眸子隐晦不明，轻轻抚摸着钱氏披散的头发. 妻子保养得再好，发鬓已有了白发. 整日在四弟妹同母亲面前讨好奉承，想必心里也不大痛快. 顾三爷虽然如今在内务府混得风生水起，出门在外旁人都给自己三分薄面. 可他明白不是自己的才干让同僚佩服，而是靠着顾四爷，以及大哥顾清. “等到我同三爷故去了，难道顾家还不分家吗?到时候儿子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份，就算咱们给他留下一大笔银子，他搬出去后怕也是过不好.” “顾瑾同他只是堂兄弟，以前关系也不算太亲密，顾瑾是忙大事的人，能事事维护咱儿子?” 钱氏忧心忡忡，“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儿子被人欺负了.” “谁让他读书不成!” 顾三爷心情沉重，“若是取得功名，有顾瑾一半才干，我都能保他外放做个知府.” “儿子已经尽力了，天分如此，三爷再强求莫非想逼疯他?” 钱氏说道:“我看了顾瑞以及二房的儿子后，我就不敢再勉强儿子向顾瑾看齐了.” 顾三爷鲠了一下，“那是你的意思是?” “三爷，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钱氏腾得一下坐起来，眸子亮晶晶，轻声说道:“昨儿四弟妹说起了皇贵妃打算给十公主，十一公主选驸马.” “什么?”顾三爷本能摇头，“这事同儿子有关系?” “咱们顾家可是一门双侯，老侯爷又是先帝重臣，完全有资格出一个尚主的子弟.” 钱氏说道:“我看儿子天生就是做驸马的材料，家世显赫，有成才的堂兄堂弟，本身才干又有些不足，三爷也不是陛下重臣，这不是最好的驸马人选吗?” 顾三爷:“……” 总觉得钱氏开启了嘲讽模式，他却没有证据. “儿子尚主可是要搬去公主府的，你这辈子别想摆婆婆的普了，见到公主儿媳妇都要请安，你能忍得了?” “能!” 钱氏坚定点头，“为了儿子有一个稳定富贵的余生，做当朝的驸马都尉，我什么都能忍.” 顾三爷眼眶一热，拍了拍钱氏，“此事还得再想想……” “三爷不能再犹豫了，横竖顾家同皇家牵连很深，索性让儿子尚主，四弟妹是个稳重的性子，若不是她有意，四弟妹会把此事同我说?” 钱氏推了推顾三爷，“我同皇贵妃都没说过话，只有四弟妹能掌握宫中的消息，太后娘娘出京清修，后宫可以说皇贵妃一家独大，这两位准备选驸马的公主最好一点是没有兄弟……当然，没有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公主对驸马的要求也不会太高了.” “你相中了哪位公主?” 顾三爷看钱氏势在必得就知道她已经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 “十一公主!” 钱氏轻声说道:“这不是我相中的，是我虚心请教四弟妹，她说若是有心尚主只求一世的富贵的驸马，最好尚十一公主.” “她生母已经不在了，一直是早已无宠的刘嫔身边，刘家也就是一般的书香门第.” 顾三爷同样坐起身，皱眉思索半晌，“四弟妹的意思是十一公主不是个跋扈的.” “四弟妹看人的眼光比我好，我觉得吧，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跟着聪明人走，我这些日子没少奉承四弟妹，不看我的面子，四弟妹想顾家太平，阖府安宁也不会给我指一条错路，娶一个不安分只有麻烦的公主回来.” “三爷若是同意，明日我就去同四弟妹说，四弟妹把儿子的出身递上去，皇贵妃就不可能把十一公主嫁给旁人!” 钱氏说道:“皇贵妃娘娘喜欢顾瑶，同四弟妹交好，乐意卖四弟妹一个面子，何况女儿嫁给姜世子，十一公主下嫁顾家也不算辱没了她.” “我养的儿子纵然才干平庸，也不是个虐待女子的人.” 顾三爷一锤定音，“那就让他尚主!”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李氏入宫 钱氏眉开眼笑，同顾三爷依偎在一起，虽然享受不到儿媳妇的孝顺，无法让儿媳妇立规矩. “以后我们的孙子身上就有了皇家血脉，咱们同陛下也做了亲家，可不比四爷差.” “十一公主倘若如同四弟妹说的本分懂事，不争不抢的，以后无论哪个皇子登基，也不会亏待了安分的公主，到时候说不准皇上看在是一公主的面子也给咱们孙子一个爵位呢.” 钱氏想得有点多，要求也高了. 顾三爷扯起嘴角，他还不知陆铮能不能称为新帝，但是他却明白同为顾家人，一荣俱荣，易损及损. 如今他只能追随顾四爷的选择. 倘若……大不了就是一死. 好歹也都享受了几年的荣华富贵. 顾三爷不忍心打断钱氏的美好想象，倘若最后实现了呢? 陆铮顺利登基，顾瑾辅政，顾三爷觉得自己的孙子差哪了? 怎么都能得个爵位. “你尽快同四弟妹说，敲定尚主的事，在顾瑾小时，我们存了小心思，又看不上顾瑾顾珏庶出的，不让儿子同顾瑾玩，结果儿子同顾瑾顾珏关系不亲.” 顾三爷说道:“瑶瑶出阁后应该很快就能传出喜讯，无论咱们的孙子还是孙女都要同瑶瑶的儿女一同长大，以后孙子的前程就不用你再操心了，孙子出色优秀，是一公主也不敢对你端着公主的架子.” “你未必如同别人家婆婆那么风光，不过也不会受公主的欺辱.” “我在内务府这边总能给刘嫔一些好处帮助的.” 钱氏连连点头，顾家强大底蕴深厚，皇室公主都得礼让几分呢. 十一公主同刘嫔相依为命，想必不是个没有良心，不管刘嫔死活的人. ******* “娘，方才三伯母同您说什么?” 顾瑶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进门，一头倒在软塌上，不放心的交代:“三哥找来就说……我不在.” 李氏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脸颊，眼波若水，“她们可拦不住你三哥，我让人给你拿个热鸡蛋敷一敷脸吧.” “你去同三少爷说，瑶瑶今日陪我……入宫.” “是.” 婢女屈膝去传话. 顾瑾就算是在想同顾瑶一起规划航海商业帝国，他也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 顾瑶软绵绵说道:“娘真好，只有您能救我，三哥……不是不同他说，他太聪明了，往往能举一反三，本来我以为挺省力吧，可三哥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原来瑶瑶也是一知半解，你这样子是被你三哥逼问累的?还是回答不出恼羞成怒?” 人艰不拆! 顾瑶无奈小声说道:“都有，都有!” 以前她只是一个精英律师，不是商场女强人，更不是政坛大佬. 她哪懂那么多? 顾瑾制定规划脚踏实地又很严谨，顾瑶无法拿糊弄顾四爷的假大空，高大上的东西糊弄. 她已经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 横竖她同顾瑾有了默契，顾瑾不会追问她来自哪里. 她还是顾瑾的亲妹子. 婢女找出入宫穿戴，李氏起身换衣，顾瑶翻身趴在软塌上，下颚拄着胳膊，看着李氏梳妆: “您真要入宫?” “嗯.” 李氏抿了抿发鬓，“去宫中把你二堂哥的生辰八字给皇贵妃娘娘.” “什么意思?” “尚主!” 李氏不意外钱氏的选择，“你又要多一个公主嫂子了.” 顾瑶皱着眉头，犹豫开口:“尚主恰当吗?顾家是不是风光太盛了?” 很明显有直追镇国公陆家的意思. 陆家是太祖钦定的于国同戚，先帝再三表彰的功勋卓著，百姓也感念老国公恩德. 顾家底蕴赶不上陆家，最出名的领军人物——顾四爷! 李氏抿嘴笑道:“你不是教过你爹——实力不准许低调?” “陆家虽然底蕴深厚，但是已有日落西山之兆，顾家冉冉升起，如旭日东升，本该取的富贵，少得一分都吃亏.” 李氏抚平自己的衣袖，淡淡说道:“就算你堂哥没有尚主，顾家就不是风光大盛，世人依旧会嫉妒羡慕，尚主对顾家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倘若你三哥失败，也不会因为此时尚主就饶过顾家子弟.” 李氏招手，顾瑶翻身而起，屁颠屁颠跑过去，蹲在李氏身前，“娘.” 李氏为顾瑶梳理发辫，选了珍珠宝钗，又亲自过她上妆遮挡黑眼圈，低头对上顾瑶亮晶晶的眸子: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 “及时行乐和向功成名就努力一样重要，你三哥那样的不知享乐的人太少了.” 李氏轻笑:“你不是，我不是，你爹更不是顾瑾.” ****** “皇贵妃娘娘宣召永乐侯夫人.” “臣妇遵旨.” 李氏被顾瑶扶着走上台阶. 顾瑶目不斜视却能感到站在外面低等贵人的注视. 她时常入宫，贵人的好奇大多是对李氏. 永乐侯夫人的经历可称传奇. 皇贵妃左右两侧安坐着十余名妃嫔. 她们大多芳龄不在，不过也都是一宫之主，有些妃嫔生养了皇子. “永乐侯夫人不必多礼.” 皇贵妃没等李氏下摆，连忙使人搀扶，“瑶瑶快扶着你娘，她是双身子的人可不出得一点差错.” “多谢娘娘体恤.” 李氏顺势道谢，被顾瑶搀扶坐在末尾的座位上. 后妃眸子微闪，李氏一言一行大方庄重，气质沉稳内敛，不似从妾室扶正的，比之精心家养出来的当家主母也不差了. 何况李氏容貌也不是姨娘那般的绝艳娇媚. 当然，李氏也是个美人，甚至比在座的妃嫔都要漂亮，也显得年轻. 皇贵妃笑道:“本宫不怕旁的，就怕亏待你，永乐侯闹上门来，本宫扛不住永乐侯为你出头啊.”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隆庆帝一定向着顾四爷. 皇贵妃乐得看后妃嫉妒永乐侯，她没打算给自己写的话本增加素材. 李氏低头轻声说:“娘娘说笑了.” “可不就是说笑嘛，永乐侯一个外臣，还敢针对暂摄六宫的皇贵妃娘娘?” 最为年轻的如妃开口:“果然是个没见识的……村姑.”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李氏不打嘴炮 “放肆!” 皇贵妃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高声喝止:“谁准你欺辱永乐侯夫人?” 如妃是新晋的妃子，取代了德妃的位子，最近隆庆帝对她宠爱仅次皇贵妃. 又因为她年轻貌美，身段妖娆颇为自信. “皇贵妃娘娘息怒，妃妾并没有说错话啊，妃妾只是担心永乐侯夫人伤到永乐侯的骨肉而已.” 如妃眼角眉梢透着轻蔑，“永乐侯对你不薄，都这么大肚子还往皇宫跑，你对得住永乐侯吗?” 顾瑶的手腕被李氏按住. 李氏眸光深邃，头上的步摇轻晃，不紧不慢说道:“臣妇既然是永乐侯夫人，侯爷把中愦托付，臣妇不敢因怀孕而耽搁顾家大事.” 李氏从袖口掏出一张大红帖子，站起身双手捧着帖子，“这是三房嫡子的生辰八字，特承送皇贵妃娘娘面前，恳请您下嫁十一公主.” 刘嫔坐在李氏对面，听闻此话，古井一般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十一公主嫁给顾三爷的儿子? 这可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皇贵妃打算给两位公主选驸马，重臣子弟看不上驸马都尉. 毕竟做了驸马以后在仕途上很难掌握实权. 这两位公主又不是得宠的，刘嫔有准备十一公主嫁个家世落魄的子弟了. 还曾抱着十一公主暗暗哭过几场， 没想到永乐侯的侄子愿意尚主. 她记得顾三爷在内务府也是掌着油水的差事. 她的十一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刘嫔捏紧帕子，声音带着几分轻颤沙哑: “永乐侯夫人生养过儿女，她养胎经验丰富，不是我等没有生过儿女的女人可比，如妃娘娘……您不懂当母亲的心，何况永乐侯很宠其夫人，他们夫妻琴瑟和鸣，互相扶持，彼此信任.” 如妃面色一变，狠狠瞪了刘嫔一眼，无宠无名的老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刘嫔从来不同人争，一直很沉默，也很容易让人忽视. 今日却暗讽了如妃没生过皇子，真真是让一旁的妃嫔震惊. 十一公主还没下嫁到顾家去呢，刘嫔这就开始讨好永乐侯夫人? 顾瑶颇为意外刘嫔不是个面团儿，敢于反驳如嫔. 李氏微微翘起嘴角，顾瑶突然安定下来. 母亲若不是知晓刘嫔的性情同十一公主品行，也不会把选驸马的事情告诉三婶. 李氏从来不会代人作出决定，但是却会少加指点，给了一个最好的选择，至于选不选，她并不会强迫. 李氏很少当面同人口舌争执，也就是她不愿意打嘴炮. 她曾说过当面吵架即便赢了，也给人太浮躁不够沉稳的感觉，有失身份，难当大任. 痛快嘴有很什么意思? 李氏算计人何时用过嘴炮? 她可不是擅长狡辩讲歪理的顾四爷. 而被李氏惦记上的仇人基本上下场都很惨. 顾四爷虽然心眼小报复心重，但是不如李氏出招于暗处. 皇贵妃接过生辰八字，笑道:“难怪你怀孕却来求见本宫，原来是为永乐侯的侄子尚主而来，你这个顾家当家主母做得好，连侄子的婚事都操心，顾老夫人逢人就夸你好，处事稳妥，你还真没辜负她的信任.” 如妃面皮臊得慌，再次受到了暴击. 李氏平平淡淡，没有说一句话，也没多走一步. 却是如同山岳一般，让她感到一股无法匹敌之感. 说她村姑都不生气? 如妃虽然莽撞，可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 她等着李氏发怒，等着李氏同自己呛声……可偏偏李氏忍住了. 用尚主迅速打她的脸! 皇贵妃同刘嫔还肯配合李氏! 如妃心中恼火无处发泄. 李氏哪里像是村姑?比那些精心培养的贵妇更为沉稳豁达. “顾家子弟到了成亲年纪，臣妇同三嫂商量婚事，正好听闻为公主选驸马，到底尚主是顾家荣耀，臣妇才亲自入宫恳求皇贵妃娘娘成全.” “你可别跪了，如妃不怕，本宫可真怕你家四爷.” 皇贵妃这次亲自搀扶住李氏的胳膊，宫女得到示意，立刻在凤座旁安置了一张软椅. “都说帝王的公主不愁嫁，可朝廷的规矩驸马不掌权不掌兵，本宫又不舍得亏待了公主，不愿让将公主嫁给庸碌性情暴躁的驸马.” 皇贵妃轻笑:“本宫也听过顾四爷侄子，是个人品端正的好孩子，你入宫求尚主，也算为本宫分忧，解了陛下同本宫的燃眉之急.” 如妃面色更难看了，在座的妃嫔齐齐拿着帕子掩饰嘲讽戏虐. “有些人总是想着出身，嫌弃这不好，那不够高贵，却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有多少出身极好的女子品行有失?最后落得身败名裂?” 皇贵妃斜睨了如妃一眼，“本宫看你不愧超品侯夫人之诰命.” 李氏蜷首，柔声说道:“臣妇算是高嫁，自然小心谨慎，臣妇所短，恰好也是如妃娘娘之憾，秦夫人能以屠户出身生出如妃娘娘，臣妇可同秦夫人共勉，一起进步.“ 皇贵妃:“……”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如妃涨红了脸，“大胆，你敢诽谤本宫生母?” 屠户还赶不上村姑呢. 李氏眸光平静，看恼羞成怒的如妃如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 后宫妃嫔的家世出身，她敢说比皇贵妃都清楚! 还不是因为顾四爷太得隆庆帝的宠爱，李氏怕妃嫔们吃醋让娘家人伤害顾四爷. “这是秘密吗?”李氏眼底闪过戏虐，“如妃娘娘恕罪，臣妇不知此事不能说，方才您提起臣妇出身农家，臣妇以为您不介意呢.” 如妃:“……” 顾瑶抿了抿嘴唇，她娘是不打嘴炮，不拌嘴，不谩骂，依然让如妃难堪. 她先陪着顾四爷，再看李氏，一辈子注定做个看客. 唯一庆幸是离中央舞台很近? 观看效果很好? “谁说你是村姑?” 隆庆帝大步走进来，顾四爷紧跟其后. 顾四爷急冲冲跑到李氏身边，上下打量了一圈，“趁着爷被大哥叫去，你竟敢跑宫里来?而且你竟然还被人嘲讽了?” “陛下，臣娶得是村姑吗?” 顾四爷转身说道:“如妃是您的人，您看着办吧.” 妃嫔跪了一地，如妃咬着嘴唇，顾四爷太放肆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争风吃醋 隆庆帝看着顾湛似护着小鸡子般把李氏挡在身后，莫名他对顾湛有股恨其不争的恼火. 顾湛得眼瞎成啥样? 他可没看出李氏哪吃亏了. 顾湛入宫，他本以为又是给自己带来乐趣或是央求喝酒什么的. 没说上几句话，顾湛就把他从御书房拽出去，拐弯抹角来到皇贵妃的住处. 还不许宫女通报，让他站在殿外的回廊下，同许多的贵人美人低等妃嫔站在一起. 隆庆帝可没有听后妃们墙根的爱好. 几次想要发火，他的袖口都被顾湛拽住，顾湛那眼巴巴的哀求模样，让他再次想到曾经很喜欢却被齐王抢走的小狗. 自从那只狗被抢且被齐王随手折磨死之后，隆庆帝就再也没养过任何一只狗. 毕竟那只狗不仅刚出生就到了隆庆帝身边，它还曾打翻过加了药的羹汤，让还是皇子的隆庆帝准时出现在先帝考较皇子的上书房中，破坏了齐王的诡计. 也正因他很喜欢这只狗，齐王才会仗着先帝的宠爱夺走它! 当年他弱小的无法反抗，眼睁睁看着活泼通灵的小狗变得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如今他大权在握，自然不会亏待顾湛. 哪怕顾湛恃宠而骄，隆庆帝也不觉得是毛病，横竖他宠得起. 在外听了大部分经过，隆庆帝不是不恼怒如妃的嘴欠惹是生非，可他正准备提醒顾湛李氏心机深沉时，顾湛直接冲了进去保护李氏. 顾湛还有脸问他怎么办? 隆庆帝面色铁青，众多妃嫔一个个噤若寒蝉. 皇贵妃心头一沉，又看了一眼低头乖巧站在顾四爷身后的李氏. 皇上的火气仿佛是冲着……李氏去的? 这么快皇上就知道吃醋了? 皇贵妃默默记在心头，今儿的情节怎么用字来描述呢? 既不能弱化顾四爷，又不能让他们之间的君臣情义变味儿. 顾四爷绝不是隆庆帝的男宠幸臣. 隆庆帝同他的永乐侯简直就在逼死作者皇贵妃啊. “你先起来.” “……” 皇贵妃感到自己手臂被人捏住，回过神来，向隆庆帝浅浅感激一笑，“多谢陛下.” 她顺着隆庆帝搀扶起身. 隆庆帝心头的火气散了一些，皇贵妃温婉柔顺，从来不曾算计他，比李氏内心叵测的女子强太多了. 一对眼瞎的男人. 顾瑶默默吐槽，隆庆帝眼瞎来自自大，皇贵妃的真心早就不曾放在他身上了. 李氏却不会再对顾四爷耍心机. 隆庆帝还是做一个瞎子好. 如妃落泪，“陛下，臣妾才是被欺辱的人，恳请陛下为臣妾做主，严惩以下犯上的永乐侯夫人.” 她聪明没有提及永乐侯，只针对李氏. 美人哭得梨花带泪，惹人怜爱. 可惜，隆庆帝不觉得美在何处? 毕竟他脸盲症就没改善过. “住口!” 隆庆帝将手边的茶杯砸向如妃: “你生母的确是屠户之女，李氏并没说错，你让朕为了你做个冤枉人的昏君? 永乐侯夫人却不是村姑!她的兄弟李勇对朕忠心耿耿，立下战功，而她祖父……陪葬太庙，为太祖皇帝至死都在思念之人，他立有大功，和陆老国公同列.” 隆庆帝并没有再多说李氏祖上的事，毕竟秘辛更多是难以启齿，太祖先帝做得都不怎么地道. 砸了一身茶水的如妃从未见过隆庆帝如此震怒，失声道:“陛下……” “羞辱臣妇，不堪妃位，削去尊号，关入冷宫.” 隆庆帝说这番话时，目光落在顾湛身上. 不是问朕如何处置? 削去封号关入冷宫，顾湛也该满意了. “陛下，臣妾……臣妾肚子疼.” 如妃捂着小腹，仰头望着隆庆帝，小脸苍白:“臣妾怕是有了.” 李氏眯起眸子，难怪故意针对自己，倘若方才她同如妃打嘴炮，言辞过激，如妃一准说肚子里疼. 到时候动了胎气，李氏就算占着理，也成了没理的那个. 毕竟龙胎可以很珍贵的. 隆庆帝愣了一瞬，“有喜了?” 皇贵妃忙道:“去把侍寝名录取来.” 很快侍寝的名册承到了皇贵妃手上. 她打开仔细查看，上面不仅有后妃侍寝的日期次数，还记载了妃嫔的小日子，毕竟经期是无法侍寝的. “陛下，她许是怀上了龙种.” 皇贵妃虽然掌握着侍寝名册，每日却只让宫女拿印玺盖章. 对于谁侍寝，皇贵妃根本不在意，有吃醋的功夫，还不如多写一会儿手札日记. 横竖后宫妃嫔侍寝都没皇贵妃次数多. 早就没希望生儿子，也不打算养别人生的儿女的皇贵妃更无心掐算后妃的小日子. 皇贵妃看向如妃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虐轻蔑: “想必她已经确认过有喜了，今日特意寻机会告诉陛下，永乐侯夫人为本宫挡了一次麻烦算计啊.” 隆庆帝眉头紧皱，如妃怀孕的喜讯冲淡了不少. 在他这个年岁能让女人再怀孕，证明他还很年轻，不算老. “幸好，幸好.”顾四爷庆幸拍着胸口，“好在臣的媳妇懂规矩，性子沉稳内敛，宁可自己受点委屈，若是换了臣……臣可是担不起让她小产的罪名.” “朕是昏君不成?她设计陷害你，朕就看不出?” 隆庆帝不悦说道:“朕对你的信任远在后妃之伤，顾湛你劝朕不可让功臣寒心，你可曾想过你说这话让朕心寒了.” “陛下.” 顾四爷蹭到了隆庆帝面前，“臣只是……” 还没哄隆庆帝不在心寒，搀扶如妃的宫女利落掏出匕首，刺向李氏. 顾瑶拽着李氏闪躲，顾四爷的胳膊被隆庆帝拽住，“你别动，过去只会添乱.” “放开!” 顾四爷挣脱不开，啊呜一口，狠狠咬住隆庆帝的手腕，“呜呜呜，悦娘.” 隆庆帝的手腕被咬出了血，他却依旧紧紧拽住顾湛. 顾瑶抵挡着宫女，后妃纷乱惊叫，李氏直奔门口的御前侍卫. 利落快速抽出他们身上的弓箭，李氏瞄准步步紧逼顾瑶的宫女射出了箭翎. 宫女中箭，匕首掉落，顾瑶踢飞匕首，“捉拿刺客啊.” 隆庆帝看着持弓而立的女子，有孕无损她此时的风采. 他松开了手，顾四爷跑过去，一把抱住身体软倒的李氏. “四爷，我怕是要生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君臣同夫妻 李氏没料到入宫一趟发生这样的意外. 为了救下瑶瑶，她一气呵成的夺弓箭，放箭，最终动了胎气. “要生了?” 顾四爷看到李氏的衣裙渐渐染了血，“悦娘别吓爷啊.” 虽然李氏怀像还好，保养得也好，可是毕竟是高龄产妇，又是怀得双胎，一切顺产都很危险. 如此受了惊吓，李氏提前发动，顾四爷怕极了. 他从来就不是很坚强的人，以前有父兄同顾老夫人顶着，他安心做个吃喝玩乐的小少爷. 后来他成长了，在紧要关头也总能凭着本能作出正确的决定. 不过此时李氏气息微弱，顾四爷脑子乱糟糟的，不知所措. 终究是个熊孩子. 关心则乱，他害怕失去李氏. “陛下!怎么办?悦娘是不是不行了?” 顾四爷快哭了，抱着李氏:“悦娘不怕，不怕，爷陪着你.” 儿女都有好几个了，顾四爷却从来没有一次自己女人生产这么紧张过. 他往常陪过嫡妻继妻生产，当时他等在书房，没有亲眼看到女子生产时的样子. 等生下孩子，自有稳婆洗干净婴孩，包裹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抱给他看. 顾瑾顾瑞他们都是如此. 甚至他都不是第一个看婴孩的人. 顾老夫人同顾清总是抢在他前头. 隆庆帝眼见着宫女已经被擒拿，顾湛可怜无助，他心疼得不行. “还愣着做什么?叫太医稳婆，准备干净的屋子送永乐侯夫人备产.” “陛下的意思是让臣妇在后宫生……孩子?” 皇贵妃吞咽了唾沫，这可是镇国公夫人都没有的待遇. 要知道隆庆帝可是极好面子注重名声的帝王. 当年同镇国公夫人的私情不是……涉及太广，又让陆皇后病倒吐血，隆庆帝都未必会承认. 镇国公夫人想尽办法想在宫中产子，陆皇后还没说话，隆庆帝直接派人问她，还要命吗? 如此，镇国公夫人才老实下去. “这不是废话吗?她这样子还能送回永乐侯府?” 隆庆帝无情怨怼皇贵妃，“她有个好歹，顾湛也得去了半条命!” 他可没信心能哄好顾湛. “陛下，臣妾不知……不知她为何突然行刺永乐侯夫人，臣妾不敢指使她做出大逆不忠的事……臣妾……” 如妃被自己宫女的神操作吓去了半条命，虽然她吃过比后妃还得帝宠的永乐侯的气. 也对永乐侯宠爱李氏颇为羡慕嫉妒，很看不上李氏，说过给李氏一个下马威. 她从未想直接刺杀李氏! 胆大的宫女怕不是疯了? 皇贵妃闭上了眼睛，如妃在此时抱住隆庆帝大腿简直就是找死. “滚!” 隆庆帝一脚踢飞如妃，“冷宫你也不用你去，来人给她一尺白绫，赐死.” 如妃喷出一口鲜血，隆庆帝义无反顾走向顾湛同李氏. “陛下，臣妾怀着龙种……臣妾肚子里是您的骨肉啊.” 皇贵妃幽幽叹了一口气，皇宫死去的皇子公主还少吗? 隆庆帝只要有陆铮，他连成年的皇子都不在意. 更不会在意如妃肚子里这块尚未成型的血肉了. 隆庆帝蹲在李氏身边，他同顾湛一左一右把李氏簇在中间. “不怕，顾湛，你先冷静下来，朕看过皇后生产，没事的.” 隆庆帝伸手拍了拍顾湛的肩膀，“太医院有转门伺侯后妃生产的太医，朕让内务府准备最有经验的稳婆……” 李氏低垂眼睑，她还没失去意识，本想加深同四爷的夫妻情分. 隆庆帝凑过来做什么? 提前发动出乎李氏预料，但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毕竟怀上双胎的孕妇预产期大多都会提前几日. 李氏平安生下顾珏顾瑶，当时她还只是四爷后院不起眼不甚得宠的姨娘. 为平安生产该做的准备，李氏从未松懈过. 她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提前做好计划心思缜密的女人. 李氏暗暗握紧拳头，阵痛让她簇紧眉头，虽然生产很疼，但是她吃过太多的苦，疼痛可以忍耐. 但是隆庆帝横插一脚，李氏乘此机会想表白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很疼吗?” 顾四爷见李氏面色很不好，着急忙慌拿随手抓了一块布就给李氏擦汗，“皇上，悦娘说很疼.” 隆庆帝深深体会着自己的龙袍袍袖成了擦汗的帕子， 他很想说一句大胆，转念一想别吓坏了本就六神无主的顾湛. 就当是他报答顾湛几次救命之恩. “去熬止疼汤药.” “是，陛下.” 小太监跑得飞快. 顾瑶在李氏说不好时，就跑出去指挥宫女布置收拾产房了. 她脑海里可没有在臣妇在皇宫产子不合时宜这事. 就算不合乎规矩，顾瑶坚信顾四爷能凭着一张嘴搞定. 宫中的宫女太监都意识到永乐侯一人之下的地位. 顾瑶又是郡主，更时常被顾四爷带在身边，偶尔同陛下相处也如妇女一般亲近. 她的命令没人敢敷衍. 产房的被褥什么的，都是最新的，干净的，皇贵妃最得力的掌印尚宫被顾瑶指使的团团转. 太医同内务府派过来的稳婆已经就位. 顾瑶再次回到正殿时，看到隆庆帝同顾四爷头碰头一起……安慰李氏的诡异画面. 饶是顾瑶意外见得多了，也被眼前的情况震得晃神片刻. 娘亲沉默且挫败是几个意思? 皇贵妃紧张中带着玩味是没有同情心吗? 除了宛若死人一般都如妃，以及已经被擒拿住的行刺宫女，还在大殿中的妃嫔同宫女太监此时如同木头桩子. 看天，天地，她们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没人敢在此时出声打破这幅画面，也没人敢像如妃一样作死! 活着不好吗? 看戏不香吗? 皇上同永乐侯那是纯粹的君臣情分，看错的人都是心术不正. “爹，可以把母亲送到产房了.” 顾瑶打破一室的宁谧诡异氛围. 皇贵妃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从塑像中活过来一般. 顾四爷弯腰打算抱起李氏. 隆庆帝说道:“朕帮你一把，你毛手毛脚的，摔了她，一会儿你又找朕诉哭.”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你疼,爷也疼 顾四爷愣了片刻，哪怕他胆子比天还大，也不敢轻易让隆庆帝帮忙抬悦娘. 毕竟女子的产房，男子是不愿意靠近的，被当作不吉祥之地. 以后万一隆庆帝不顺或是朝廷民间有天灾，隆庆帝还不得疑心是因为李氏产子不洁带来的? 他可不愿自找麻烦，而且抱起悦娘本就是他表现的机会，他又不是抱不动? 何必让别的男人插手? 皇上也不成! 顾四爷对李氏的占有欲此时爆棚了. “还是让臣自己来吧，臣能抱动悦娘，而且臣也不会找陛下哭.” 还说不会哭? 顾湛现在都是眼泪汪汪. 隆庆帝眼见顾湛固执自己抱起李氏，默默摇头: “好，朕不帮你抬起你媳妇，朕在旁护着你.” 皇贵妃嘴角抽了抽，倘若着实时间不适合，她能找个地方大笑三声. “瑶瑶，方才是本宫听错了?还是误会了陛下的心意?” 皇贵妃同顾瑶一起走在顾四爷和隆庆帝身后. 顾瑶不吭声. 顾四爷虽然很费力却是努力抱牢李氏，努力赶路. 纵然只能看到背影，皇贵妃依然能感到顾四爷的紧张同慌乱，以及他对李氏的不舍依恋. 因为有情，才会害怕. 皇贵妃的目光落在亦步亦趋跟在顾湛身侧的隆庆帝身上，他也是担心的. 可是皇帝的担心是顾四爷! 除了让他深爱过的女人之外，隆庆帝也会对人有真情? 皇贵妃羡慕李氏得到了自己一辈子都没得到的爱情同儿女们. 她倒是盼着隆庆帝对顾四爷有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隆庆帝对顾四爷的怜爱维护罢了. “皇上也许真怕我爹哭，他若是发脾气挺缠人，让你哄也不是，不哄又心疼.” 顾瑶淡淡说道:“一把年纪哭起来跟个孩子似的.” 哭? 她也会啊. 可是没见皇上真正用心哄过自己. “真实!”顾瑶又道:“齐码陛下认为我爹真实，一切表现都是真实的，一眼就能看透，对陛下所有的要求也很直白.” “知己难寻，女子好找.” 顾瑶压低声音:“这是后妃同我爹最大的不一样.” “还没到吗?皇宫怎么这么大?瑶瑶也是个笨蛋，就不能就近找个地方?” 顾四爷感到双腿已在发抖，软绵绵得使不上劲. 他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 隆庆帝心说，不顾瑶笨，而是皇宫有诸多的讲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做产房的. 李氏微垂眼睑，积蓄生产的力气，她没心思再去安抚顾四爷. 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怎么能让隆庆帝同顾四爷因为丧妻之痛互相安慰? “悦娘，你在坚持坚持，等你有力气了，同爷一起骂瑶瑶.” 顾四爷脚底下一个踉跄，隆庆帝仿佛等得就是此时，他伸手扶住顾湛的胳膊，稳住他身体，“朕就说你抱不动……” “臣能行!” “朕现在不同你计较，你留着力气抱你夫人.” 隆庆帝并没松手，算是分担了顾湛手臂上压得重量，“等一切结束，朕不会让你好过!” 顾湛不教训是不成了. 胆子是越来越大. 隆庆帝听说顾清手中拿着的鞭子不错，他是不是仿照样子做一把? 顾清曾经评价过自己的幼弟: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以这么多年，顾清打过顾湛几次? 隆庆帝自认为自己狠得下心，无论顾湛如何耍赖装可怜，他都能下得去手教训. 毕竟教训顾湛也是为他好. 隆庆帝帮忙之后，阻止了太监总管等人伸手扶住永乐侯. 谁敢同皇上抢? “到了，到了，总算是到了.” 顾四爷把李氏交给几个很有力气的稳婆，“你们小心点，悦娘，爷在外面等你……” 稳婆抬起李氏飞快进入产房. 顾四爷擦了擦额头的汗，问一旁的隆庆帝:“方才若是让她们抬着悦娘，是不是早到了产房?” 隆庆帝沉默，他特么的也忘记了. 结果他这一路上傻乎乎扶着顾湛?! 又不是他的妃嫔生孩子? 他到底跟过来做什么? 隆庆帝眸子闪过阴郁，夹杂着一丝懊悔. 他回头看过去，脸更黑了. 除了皇贵妃之外，妃嫔几乎都到了，还有御前侍卫，宫女太监. 这让他如何封口? “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隆庆帝狠狠瞪了眼巴巴看着产房的顾湛，“你给朕有出息一点.” “陛下，臣肚子疼.” 在李氏喊疼的声音传出来之后，顾四爷一把拽住隆庆帝的胳膊，“臣也疼了.” 隆庆帝很想甩开狗皮膏药顾湛，可是顾湛额头汗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发苍白，“你是真的肚子疼?不是怕朕罚你?” “疼死了.” 顾湛呼吸急促，身体完全靠在隆庆帝身上，“臣从来不骗陛下……疼……救救臣.” “太医，太医!” 隆庆帝高声喊道: “来看看永乐侯是这么回事?” 隆庆帝拖着顾湛进了另外的偏殿. 皇贵妃低声说道:“好在，好在没有打横抱起来，否则……”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写手札不乐. 据说似是而非相处才最能打动人. 将心比心，皇贵妃自己看话本时都不爱看挑明直白的爱情. “你也别太着急了，我看四爷是关心则乱.” 皇贵妃拽着顾瑶，“你进去让皇上怎么办?你娘怀孕时，你爹不就是有种种奇怪的表现?现在你娘生产，他肚子疼……也不算稀奇，皇上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了，皇上是不会失去你爹的.” “娘娘!” 顾瑶眉头皱紧，低声建议:“您最好少看那些话本，您知道陛下同我爹……只是君臣而已.” “知道，知道.”皇贵妃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我是不会乱写的.” 顾瑶更担心了，好吗? 她一点都不想听放飞自我的皇贵妃说话. 顾四爷在床上打滚，隆庆帝不停踱步，强忍着脾气，“你给朕老实点，别逼朕把你捆起来.” “臣肚子疼.” “那你让太医给你诊脉，你滚来滚去跟只刺猬似的，太医怎么给你开药?” 隆庆帝烦躁甩了甩袖子，“你死了，朕也就省心了.” 太医:“……”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选择 “臣死了，谁陪皇上喝酒?” 顾四爷看出隆庆帝是真生气了，不敢太闹腾，委屈忍耐肚子疼，将手伸到太医面前，小声嘀咕:“臣同皇宫相克，十次进宫，有八次都要出点事，以后……” 太医暗暗松了一口气，哄自己的小孙子都没哄顾四爷心累啊. 他方才都想把跳蚤似的顾四爷按在床榻上了. 皇上脾气真好，这都能容忍顾四爷. 太医小心翼翼为永乐侯诊脉.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他方才看顾四爷的气色，心里大概有了分寸. 这就是个恃宠而骄装病的熊孩子行径. 偏偏陛下紧张得不行. “你说什么?” 隆庆帝几步走到床榻前，眸子冷冽:“你的意思是不进宫了?” 那他岂不是少了很多的乐趣? 顾四爷蔫蔫的说道:“臣可以在外同陛下喝酒嘛，陛下总让臣放心，您说您已经整顿皇宫了，说皇宫没有危险了，可以您自己看看……宫女身上都能藏匕首!” 隆庆帝面色更黑了，这群侍卫着实给他丢人! “不用审问宫女，臣就能猜到，无非就是宫女给她主子如妃报仇出气，悦娘说错了?” 顾四爷腾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太医吓了一跳，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而且这个病人，他还惹不起. 顾四爷很有力气振臂高呼，“臣就不明白了，说实话还得罪人?况且臣对悦娘好，同如妃有啥关系?她犯得上设计陷害悦娘?” “你不是肚子疼?” “是疼啊.” 顾四爷揉了揉肚子，“可是肚子疼不耽搁臣为陛下担心，没有这次的事，以后您对如妃不好，她身边的宫女一定会刺杀您!” “朕还得感激你媳妇给朕挡了一场危险?” “感激就不用了，为陛下效力嘛.” 顾四爷很不在乎说道:“陛下就不用赏赐她了.” 隆庆帝:“……” 虽然顾四爷脸皮厚，但是隆庆帝还是记在心里了. 他满后宫的妃嫔不仅不曾给自己长脸，时不时就让自己丢人. 在顾湛面前很没面子.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退到一旁，省得耽搁顾四爷同皇上: “陛下，永乐侯腹痛只因为着急岔气了，并无大碍.” “你胡说!”顾四爷重新躺下，“爷才不是岔气了，小腹很疼，里面都能摸到肿块……一定是要命的病.” “陛下若是不信，不如来摸摸，臣没有骗陛下……” 顾四爷脑袋挨了隆庆帝一巴掌，“朕看你不是肚子疼，你是脑袋坏掉了，整日脑子中都不知道想着怎么坑朕!” 他不是不关心顾湛，也怕顾湛小腹内长东西. 但是他敢去摸? 方才已经让很多人误会了. 隆庆帝绝不能留下宠爱顾湛太重名声. 毕竟有消息传出去，对顾湛同隆庆帝都没有任何好处. 顾湛不在意，隆庆帝依然恶心断袖，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压着……顾湛? 隆庆帝觉得自己腹部隐隐做痛，而且特别恶心. 仿佛捧在手中珍惜的宝物变得一文不值，成了糟粕污秽之物. 他对顾湛……该说不说，他养了十几个皇子都没宠一个顾湛闹心. “皇上不疼臣了.” 顾四爷继续在床上打滚. 太医等人已经没眼继续看下去了，主动出去给顾四爷熬点补药.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这对君臣后，隆庆帝坐了下来. 顾四爷不再翻滚，趴着望向隆庆帝. 彼此对视好一会，隆庆帝无奈摇头:“不折腾了?” “嗯.” 顾四爷说道:“方才的确很疼，后来由皇上陪着，臣就……夸大了一些.” “自从父亲过世，大哥忙于振兴顾家，就没人再关心臣了，美人在臣睡着时给臣扇扇子，没人在臣肚子疼时，轻轻抚摸说不疼，不疼了.” “……” 隆庆帝嘴角微抽，“莫不是你想朕?” 顾四爷眼睛眨呀眨，特别明亮. 隆庆帝恼怒道:“你想都不要想!朕不是你爹!” “臣从来没把陛下当作父亲啊.” 顾四爷无辜说道:“臣同您一起在山洞养伤时，你也摸过臣……” “朕是查看你的伤口!” 隆庆帝急于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上次不是朕给你上药，难道你还想让你女儿看到你的膀子?以及你小腹的伤口?” 顾四爷撇嘴回道:“ “你说得都对，臣就是娇气，不该总让陛下操心.” “也不知道悦娘生了没?他们都说是双胞胎，其实臣不想悦娘太辛苦.” 顾四爷支撑起身体，向外张望，“女子怀孕……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一点臣可是有着很深的体会，陛下要对后妃娘娘们好一点.” 隆庆帝总觉得这话哪哪都不对，哪哪都是槽点. 然而顾湛在李氏怀孕后的一系列反常表现. 顾湛说得是真话啊. “想到陆皇后生下的皇子一个都没能站稳，臣都觉得陛下亏待了她.” “你是认为朕不舍得杀你?” “本来陛下就不舍得杀臣，这不会臣认为的.” 顾四爷笃定:“难道不是?陛下就是嘴硬心软，您哪舍得臣死，而且臣一直很有自信，臣对陛下是独一无二的……臣子知己.” 隆庆帝的手摸了摸顾湛的额头，“没有发热，你是肚子疼，还是脑子彻底坏了?怎么竟说胡话?” “朕会舍不得你?!朕难道被你闹腾的还不够?” 隆庆帝板着脸，“……你说朕皇宫时不时有危险，你怎么不说，你不入宫，朕一直太太平平的，每次都是你闹出一出又一出，朕这么多臣就属你戏最多!” 每次顾湛来皇宫都有惊喜. 隆庆帝调侃道:“朕看你还是去寺庙拜一拜，要不朕给你找个高僧去去邪气?” 他知晓顾湛紧张李氏，特意多说话缓解顾湛紧绷的精神. “陛下.” “爹.” 顾瑶急冲冲跑进来，身后跟着太监总管.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我娘(永乐侯夫人)难产，稳婆说只能保住一个.，请您立刻决定，否则我娘同孩子都保不住了.” 顾瑶眼圈泛红，哽咽说道:“您一定会选娘，是不是?”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顾四爷怔怔出神，仿佛没听到顾瑶的话，整个人身处另外的世界. 顾瑶心头一沉，顾四爷莫非不是选了孩子? 古代男人很难做出保大人的决定，哪怕顾四爷已经儿女双全而且都已长大成人. 妻子死了可以再娶，以顾四爷如今的爵位，有得是勋贵重臣家的小姐乐意嫁过来. 还都是二八年华的水嫩漂亮的小姑娘. 哪个男人会拒绝? 顾瑶的眸子暗淡了几分，死死咬着嘴唇. 太监总管轻声说:“稳婆还等着，陛下早做决定.” “朕决定?又不是朕的女人?!” 隆庆帝瞪了一眼太监总管，用得上自己做决定? 太监总管扑通跪了下来，头深深的低下去. “这事……”隆庆帝说道:“朕觉得还是要保孩子吧，到底是你顾湛的骨血.” “悦娘!” 顾四爷从床榻上跳下去，方才他打滚衣扣已经开，他顾不上系扣子，当然也没穿鞋，赤脚疯了一般往外跑. 隆庆帝眸子一变，迈开大步追了出去. 顾瑶心头一颤，嘴角不合时宜的上扬，她就知道熊孩子舍不得李氏. 稳婆焦急等在产房门口，手心都是冷汗，李氏的状况其实还好. 只是有点危险而已. 她被内务府派过来的，却也是李氏早就准备好的稳婆人选之一. 她提前拜过李氏，自然不忍心李氏的决定——保孩子. 稳婆还想为李氏争一争，虽然希望渺茫，别说永乐侯，就算是没钱没爵的男人都会选择抱住孩子. 永乐侯还怕娶不到媳妇? 顾四爷飞奔而至，一把拽住稳婆的手臂，“悦娘，爷只要悦娘!” “侯爷……” 稳婆傻了. 顾四爷推开了稳婆，他迈开腿就要往里冲. “顾湛!你疯了?!” 隆庆帝抓住顾湛，“女子生产之地你也敢进去?” “悦娘，你给爷挺住了，爷告诉你，爷只要你!你若是选了孩子不要自己的命，爷保证对你生的孩子不好!不管他们，把他们送走.” 隆庆帝等人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皇贵妃等妃嫔原本听到顾四爷选李氏时，心头都是羡慕的. 不过听到顾四爷最后这些威胁的话，她们有点同情李氏了. 这是又养了个大孩子吧. 隆庆帝最看重顾湛的真实纯粹. 如今顾四爷太真实了. 顾湛摆脱不开隆庆帝掌握，继续扯着脖子对产房喊道:“你别以为爷不管他们，母亲同大哥，以及顾瑾他们会帮你照顾，爷会远远送走他们，让顾瑾找都找不到!” 顾瑶:“……” 狠狠威胁了一顿，顾四爷听到李氏浅浅的哭声: “爷知道你疼，你很难受，可你答应过爷，不离开爷的，孩子以后可以再生，咱们有顾瑾顾瑶两个足够了，顾珏也没那么……那么让爷厌烦，你再生下儿子，爷岂不是还要管皇上要爵位要官职?” “爷挺穷的，没那么多银子同官职给他们继承.” “皇上特别吝啬，他舍不得.” 隆庆帝:“……” 不过他却把顾湛抓得更紧了，平时顾湛没什么力气，此时如同小牛犊子似的，死命往里面冲. 隆庆帝稍微失神都拽不住他. 他怀疑以前顾湛偷懒，或是把积攒的力气都用在了此时. 既然顾湛执意保李氏，隆庆帝低声吩咐:“没听到吗?尽量保住永乐侯夫人的性命.” “遵旨.” 稳婆接生过不少人家，经历过的奇葩事更多. 顾四爷的决定不是独一无二的，也有过保大人的. 但是顾四爷的话语却是独有，而且高亢的声音更是稳婆平生仅见. 稳婆匆匆行了一礼，转身进了产房. 来到李氏身前，“夫人放宽心，侯爷只要您.” 顺着李氏眼角流淌下来的泪水没入枕头，“四爷.”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谋算了这么多年，总算抓牢了顾四爷，怎么可能轻易把已经改造得差不多的顾四爷让给别人? 旁人有她对顾四爷好吗? 纵然比她好. 也不成! 李氏突然握住了稳婆的手，“我……我同孩子都要平安!” “我还有力气，一定能顺利生出他们.” “去，按照我……我交给你们的法子，切开我下面……拓宽产道.” “好，夫人省着点气力，我们知道怎么做.” 怀孕后，李氏自知高龄产子凶险，看了不少书，也认真咨询过神医，以及经验丰富的稳婆. 偶尔产妇凶险时有一套应急的法子. 稳婆里里外外忙碌，顾四爷在外高喊给李氏鼓劲. 隆庆帝的耳朵被顾湛的喊声震得刺痛，“你就是喊破喉咙，对她生产也无甚帮助.” “不，陛下不明白，悦娘需要爷的声音!” 顾四爷咽了咽吐沫，声音依然一声高过一声. 隆庆帝:“……” 一个时辰之后，顾四爷嗓子彻底哑了. 他拼死拖着隆庆帝挪到产房门口，鼻涕眼泪已经分不清，顾四爷抬起手狠狠拍打房门: “悦娘，爷还在，听到了吗?” 嗓音已经沙哑干涸，如同在石子路上狠狠磨砺过一番. “皇上……他不让爷进去陪你.” 啪啪啪，顾四爷不停多拍着房门，证明自己依然在. 皇贵妃擦了擦眼角，喃喃自语:“皇上像不像分开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顾瑶低声说道:“您怎么同我爹一样放飞自我?” “不好吗?” 皇贵妃眸子深邃，望着隆庆帝哄着顾湛: “我总要找点乐趣，如此日子才好过，不至于困死在一个无情的男人身上.” “非议陛下，让我开心，让我快乐.” 皇贵妃说道:“你娘又给本宫提供了不少好素材呢，本宫又不是胡编乱造，写到手札上的字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至于后世人怎么解读，本宫可管不了.” “您明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哪会事?” 皇贵妃扯起嘴角，顾瑶珉着嘴唇. “瑶瑶，别让本宫太羡慕你娘了.” 她怕自己做出冲动的事. 接连的婴孩啼哭声传来，顾四爷身体突然软绵绵失去力气. 隆庆帝不忍心他躺在冰冷的地面，拽起顾湛，“你……” 顾四爷泪如雨下，大哭道:“悦娘死了.” “皇上，爷明明说过保悦娘的.”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长生的秘密 顾四爷哭得天崩地裂，嚎叫的哭声震得隆庆帝脑仁疼. “顾湛若是朕有朝一日去了，你会哭吗?” “陛下……” 顾四爷抽泣，“陛下指定长命百岁，比臣更长寿，倘若陛下……臣怕是也活不了.” 明显就是假话，隆庆帝微微弯了弯嘴角. “自古套路得人心，不是陛下不吃套路，而是看谁设的套.” 皇贵妃再次在顾瑶耳边念叨:“这话本宫就说不得.” 顾瑶:“……” 她还是别说话了. 隆庆帝把帕子甩到顾湛脸上，“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若不是你为男儿躯，朕都怀疑生孩子的人是你!” “臣什么都会做，就不会生孩子!” “……” 隆庆帝想到顾湛偷偷摸摸塞给自己的话本，这就是其中一句对主人公的描写. 顾湛这么没脸没皮的自夸吗? “行了，你滚进去看你媳妇.” “陛下?” “你夫人若有个三长两短，稳婆还会开心的报喜?你能不能听她把话说完……” “悦娘，爷来啦.” 顾四爷连滚带爬向产房冲去. 哐铛，顾四爷被门槛绊倒了. “没出息的东西!朕宠得是个什么东西?” 隆庆帝恼怒顾湛无能，更痛恨自己对顾湛下不了狠心. 他只要冷落顾湛三个月，不，一个月，顾湛就会老实很多. 记得他同顾湛初相逢时，知道自己身份后，顾湛对他敬畏恭谨，偶尔孟浪几分，也是无伤大雅. 从何时起，顾湛在他面前吵吵嚷嚷成了常态? 而他听不到顾湛的燥舌歪理会觉得寂寞? “陛下.” 太监总管被隆庆帝叫到跟前，躬身听训. “你去拿瓶外伤膏给蠢货送去.” “是.” 太监总管默默想着莫非蠢货格外惹陛下疼惜? “再让御膳房熬点清喉的汤药，朕可不想因为他嗓子哑了，摔坏了腿脚……耽搁铮儿的婚事.” 隆庆帝听不到产房的动静，相比那只蠢货早就同李氏抱在一起. 嗯. 生离死别之后，夫妻之间的情分会更浓. 他还站在这里等蠢货? 隆庆帝转身大步离开. 今日他已经做了不少往日绝不会做的事，再待下去，他都怀疑自己不正常了. 不过顾湛对李氏的深情颇让隆庆帝忧心，李氏……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他是不是看着点顾湛别被李氏耍了? 隆庆帝想着心事，在后宫漫无目的疾行，太监总管等人小跑跟随. 等隆庆帝停下脚步，正好走到了陆皇后曾经住过的宫殿. 后位空悬，皇后的宫殿自然封存. 隆庆帝眯起眸子，“进去看看.” “是，陛下.” 太监总管推开宫门，常年有人打扫，宫殿依旧干净整洁，并没有荒废下去. 每年翻修皇宫都少不了重新修整此处. 此时宫殿却因为少了人气略显孤寂. 隆庆帝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眺望不远处建在水中间的假山. 陆家人奇怪的品味，假山下要有水. 曾经他也真心期望过陆皇后能活下去，毕竟当日陆皇后救了他的性命. 在陆皇后弥留之时，虽然他没有哭得似如今的顾湛一般惨绝人寰，他却也有泪水滚落. 人总会死的! 隆庆帝莫名很害怕，做了皇帝的人求长生才是正常的. 谁不想永远坐在龙椅上? 太祖对李家祖上又爱又恨，除了辽东的征伐上，李家那位不肯将长生的法诀交出来才是主因! 太祖宁可斩断他的胳膊，让他手臂陪葬也不愿意他独享长生，据说肢体残缺是无法获得长生的. “长生?长生?!” 隆庆帝眸子微沉，“你连实话都不肯告诉朕，朕如何又能同你交心?你们陆家以及李家的祖上……有掌握长生的秘密?” 陆皇后总说那是无稽之谈，可是无论太祖同先帝都留下秘传——长生是存在的. 隆庆帝也想向陆皇后打听秘密. 毕竟李勇李氏这对兄妹连祖上都没见过，而且也未必就是那位的后代. 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陆恒……隆庆帝微微摇头，若是陆恒知道的话，他早就套出详情来了. 他能不成指望陆铮呢? 太监总管离着较远，并未听到隆庆帝的喃咛，果然，皇上还是爱慕陆皇后的. 顾四爷只是皇上的知己罢了，陆皇后才是陛下真爱. 可惜陆皇后那么好的女人却是早逝，留下的儿子陈平也已被陛下放弃了. 唯一能救下陈平的镇国公最近忙着操持陆侯爷的婚事. 镇国公仿佛已经忘记了陈平这个亲外甥，对陆侯爷倒是越发上心了. “你成亲的日子都已经定好，而且皇上特意让钦天监算过，那一日最为适合，已经昭告了天下，成亲日期绝不能更改.” 皇贵妃同顾瑶也没去产房破坏李氏同顾四爷亲亲我我. 顾瑶是因为吃狗粮太多，心塞. 而皇贵妃却是一生求爱不得，心酸. 她们走到一旁的侧殿，顾瑶看到床上凌乱的被褥，方才在床上，顾四爷到底做了什么? 皇贵妃顺着顾瑶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抽了抽:“这可是怪不得本宫了.” 顾瑶利落把床铺整理好. “现在湮灭痕迹是不是晚了点?” 皇贵妃饶有兴趣问道:“本宫看见了.” “我爹肚子疼弄乱了床铺，我代他整理干净.” 顾瑶冷静回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您爱信不信.” 皇贵妃笑了，“本宫不为难你，这事不写了总成吧.” “今日的素材已经足够多，而且本宫只写陛下为你爹召了太医，单独关爱永乐侯.” 顾瑶:“随你.” “你娘做月子，你又没有想过谁送你出阁?” 皇贵妃说道:“倘若陛下同你爹站在一起，到时候记录下的人可不只有本宫一人了.” 顾瑶淡淡说道:“随便.” “你不担心了?” “担心有用吗?” 顾瑶依旧很平静，坐一旁喝了一口茶，“千百年后，再正常的史书都能杜撰戏说出无中生有的故事.”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编剧们尽点心，别把李氏给黑化了，编成恶毒女人. 她娘可是拿着大女主人设的剧本啊.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用心 顾瑶很想对皇贵妃说一句，千万不要小看后人的杜撰! 她可是受过不少熏陶的人，自认承受能力很强，可是还是被各种历史人物的cp弄得目瞪口呆. cp党们从严谨简短的史书中都能找到证据，她只能认命了. 没准到时候她就是探讨大军的一员呢. 毕竟顾瑶以前就没少在论坛灌水，跟风炒cp. 不少人都诧异成熟冷静的顾瑶会看傻白甜的小说. 她就是喜欢不用过脑子偶尔还能吐吐槽的言情小甜点. 皇贵妃尴尬咳嗽了一阵，说道:“本宫写的手札并不是无中生有.” “您这话被我娘听去了，您的手札还能保住吗?” “……瑶瑶，你没折磨狠吧，本宫可就这点爱好了.” 皇贵妃见顾瑶不为所动，就冲顾四爷今日的表现，李悦娘的心就算硬如磐石，也会因顾四爷的深情陪伴融化了. 何况李氏以前对顾四爷未必无情. 如今不过是情根深种，顾四爷同她的儿女一般地位，没准还比儿女更高一点. 皇贵妃太清楚李氏能为儿女拼命的性子，李氏也可以为顾四爷拼命了. 而皇贵妃却算计不过李氏. “哎，本宫惨啊.” 皇贵妃面带凄苦，拿着帕子擦拭眼睛，“没有儿女傍身，皇上多情也无情，这辈子本宫爱错了陛下，陷入皇宫这深坑出不去，以前本宫还想着挣一挣，可本宫看到了你娘的幸福小日子，本宫越发可怜自己了.” 皇贵妃嘤嘤嘤假哭诉说自己的痛楚和生活的无趣. 顾瑶端着茶杯，缓缓说道:“我见您召见妃嫔，看她们羡慕嫉妒的眼神挺开心的，偶尔还能挑拨一二，让她们彼此争宠，您高高在上看热闹.” 皇贵妃哽了一下，看后妃争宠哪有看顾四爷同皇上有趣? 顾瑶无奈说道:“我娘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您别太过分就行，另外别多提我娘……我不想后人误会了她.” “其实你娘也有很多能写……” 皇贵妃感到顾瑶不善的目光，秒怂:“本宫知道了.” “对了，去打听打听，永乐侯夫人生得是男孩还是女孩，总不会又是龙凤胎吧.” 皇贵妃心头冒酸水，倘若是龙凤胎的话，李氏的生子运气简直逆天了. 五个儿女，李氏只疼了三次! 尤其是这次怀孕，也只是在生产时遭了点罪，怀孕的痛苦都由顾四爷帮忙分担了. “我娘生了两个儿子!” 顾瑶额头黑线，说道:“我多了两个小弟弟.” “儿子?”皇贵妃撇嘴:“你娘还真是旺夫旺子，又会生养，你祖母同你大伯父得乐坏了，你大伯父终于不用担心后继无人……听说他对女子上头本来就很淡，这些年都没纳妾，一心都扑在朝廷上，最近你爹帮他挑了几个侍妾，好似都不怎么得宠吧.” “娘娘眼线挺多啊.” “哪啊，如今你们顾家一点点的事，外面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皇贵妃最近特别喜欢听八卦消息，“你大伯不是因此把你爹辇到树上去了?” 顾瑶正色道:“娘娘别听信谣言，我爹爬树是为了看风景.” 顾四爷以自己喜好给顾清纳妾，顾老夫人却要求屁股大丰满的. 两方争执起来，顾清一个都不喜欢，他只能提着教子鞭追得顾四爷乱跑. 顾清喜欢得是红袖添香的意境，是诗词画意的共鸣，并不是妖娆的美妾，以及生孩子的工具. 自从卸掉顾家的重担之后，顾清沉迷于自己的爱好，而且他早就有意过继幼弟的儿子，对自己亲生血脉并不迫切. “好，好，好.” 皇贵妃笑道:“他是去看风景，不过你娘总要舍了一个儿子的.” “不会.”顾瑶轻抿嘴角，“伺候大伯父笔墨的丫鬟有喜了.” “噗嗤.” 皇贵妃揉了揉自己的小腹，“你家的神医这么厉害?本宫是不是……是不是也可以?” 她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眸子异常明亮. 顾瑶轻声说道:“生孩子是男女两方的事，需两人共同调养，您能说动陛下喝汤药?” 皇贵妃紧了紧帕子. “您也听说我爹经常满院跑躲避大伯父，一是因为神医说过大伯父少锻炼，二是每次父亲都是缠着磨着让大伯父吃特别苦的汤药.” 顾四爷一番苦心才有了顾清身边婢女有喜，“神医说，这样的机会不超过两成.” “您身体亏得太久了，上次我娘送给您的方子就是神医开得条理女子子宫的.” 顾瑶低垂眼睑，“您用后除了小日子时舒服点之外，身体并没有太大的起色.” 皇贵妃自嘲一笑:“罢了，本宫就是说说而已，这一切都是报应，当年本宫若不是争强好胜不至于熬坏了身体，倘若聪明点也不至于让太后有机可乘.” “如今能让本宫不再经痛，本宫已经很感激你娘了.” 皇贵妃说道:“能看到太后的结局，看到陛下……本宫这辈子也不算太亏.” “本宫帮你准备婚事吧，你也是郡主，又嫁了陆铮，本宫应该应分帮忙.” 皇贵妃兴致勃勃，“横竖你娘做月子动不了，你三伯母眼皮子浅，有些规矩她自己都不明白.” “我自己可以!” “哪有自己办婚礼的?” 皇贵妃拉住顾瑶:“本宫保证给你办个最盛大的婚礼.” 她找到出宫的借口，可以尝尝想念已久的京城美食. 御膳房的美食虽然精致可口，但是吃了二十多年，她更想念市井街坊的零嘴小吃. 那些都是满满的回忆. 顾瑶无奈点头答应下来，该准备的，李氏早就准备妥当，也无需皇贵妃太过劳累. 她不忍心皇贵妃困死在皇宫之中，偶尔出宫转转，皇贵妃还能多活几年……多写点手札或是话本. 爱过，伤过的皇贵妃写话本的天赋比顾瑶好得多. 甜中带了玻璃碴子，即便是喜剧大团圆结尾，皇贵妃也总能写出让人怅然若失的感觉. ****** 顾四爷趴在床边，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却一遍一遍拿自己脸颊蹭着李氏的手，泪水滚落. 李氏轻轻拍着受惊的顾四爷，“我没事，没事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产后琐事 顾四爷蹭来蹭去，眼泪越越多，不是他故意表现得舍不得李氏，而是他真舍不得. 以前不觉得李氏不可或缺，稳婆说只能保一个时，他怕了. 他不知道失去李氏后自己还是不是快乐的永乐侯. 李氏一点点侵占了他所有，成了他无法割舍下的一部分. “别哭，四爷.” 顾四爷的眼泪把李氏的心都揉化了，她抬起手费力擦去顾四爷眼角的泪，“我没事了.” 此时，李氏都有把一切捧到顾四爷面前只求他不再哭. 她这是被瑶瑶说的大女主附身了吧. 明明她就是个后宅的小女人，指望着丈夫同儿子荣华富贵的人. 她可以受点委屈，以后谁欺负四爷都不成! 顾四爷费力喃咛:“爷……再找不到比你还爱慕爷的女人了.” 他给自己的软弱找到了最恰当适合到的借口，不是他怕李氏离开，而是没人似李氏那么爱自己. 找到借口之后，顾四爷抱着李氏一顿亲，时重时轻的吻直接落在李氏的脸上. 他不嫌弃李氏刚生产完孩子，只想亲自感受李氏的体温. 他的女人还活着，好好的，安静的，温柔的待在自己身边. 其实李氏才该嫌弃顾四爷脏呢，毕竟方才稳婆已经帮李氏做过清理，擦干净了脸庞，顾四爷把自己脸上的脏污蹭到李氏脸上，“悦娘，你真好.” 李氏如同哄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一般轻拍顾四爷的后背，轻轻抚摸他的脑袋，眼角的温柔能溺死人. 顾四爷抱着李氏蹭啊蹭，李氏身上的味道很让他安心. 稳婆等都躲了出去，着实没眼看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足够稳婆和伺候过李氏的宫女们吹嘘一辈子了. 刘嫔带着十一公主赶到了产房门口. 十一公主年岁比顾瑶还大上两岁，清丽腼腆，带着几分的羞怯. “十一，在李夫人面前千万别摆公主架子，顾家虽然尚主的儿郎只是永乐侯的侄子，对你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 刘嫔让十一公主挺起腰背，昂起头，小声交代:“如妃那么得宠，被顾四爷几句话就废了，我带你过来同李夫人以及永乐侯见一面，就是想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总比让十二公主抢先好.” “母亲好意，十一明白的.” 十一公主感激的点头，她悄悄握紧了刘嫔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刘嫔眼圈微红，“你能过得顺心，也不枉我养大你一场，顾家烈火烹油一般，本来该是凶险复杂的火坑，可皇上对永乐侯……” 她想到今日所见，“就算以后顾四爷谋反，陛下都能原谅宽容.” 十一公主呆楞一瞬，顾四爷这是要上天啊. “我听说顾家兄弟几个和睦齐心，很少有争执，驸马虽然才华比不上兄弟，却也是三房唯一的儿子，为人忠厚老实，我觉得比顾瑾那样的更能同你过一辈子安稳的日子.” “嗯.” 十一公主随了刘嫔只求安稳度日，并不想出尽风头. 宫女端着托盘走来，屈膝请安. 刘嫔示意免礼. 她等在外面除了再多交代十一公主几句外，也不想打扰顾四爷同李氏单独相处. 该说不说，李氏太让女子羡慕了. 领头的宫女站在门口，高声道:“陛下吩咐奴婢给永乐侯送清吼的汤药，以及外伤药.” 顾四爷呜呜了两声，李氏压低声音道:“还在宫里呢，四爷，您去同陛下谢恩吧，另外看看咱们的儿子，这次我同大哥和母亲说，儿子的名字让四爷起，谁反对都不成.” 顾四爷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 李氏点头:“如今四爷可是进士及第，也读过书了，儿子的名字就该您来起.” 只要不起个话本小说的男主名字，累死傲天什么的，李氏都接受. 横竖男孩子名字都要有玉的，可选范围并不算广. 李氏因要安抚顾四爷，她精神格外好，这时若是她昏睡不醒，顾四爷不得把皇宫的屋顶都翻了? 顾四爷连连点头，还是悦娘向着自己. 他走出门，喝了汤药，拿了外伤膏，沙哑问道:“陛下在哪?” 宫女说了方向，顾四爷便一溜烟跑远了. 刘嫔:“……” 她好歹也是后宫主位妃嫔，顾四爷就跟看不到似的? 不! 仿佛顾四爷才会皇宫的主人. 连她都不敢说去见皇帝就能见到. “去问问李夫人是否还有精力?本宫想去看望她.” 刘嫔更加慎重了，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一些，“本宫带了一些保养身子的药材送给李夫人补身子.” 顾四爷是刘嫔惹不起的人，被顾四爷捧在掌心的李氏，她就更惹不起了. 宫女很出门回话:“李夫人说，若娘娘不嫌弃产房不洁，可进屋一叙.” 奶娘抱着一对双生子先刘嫔一步走了进去. 刘嫔默然，皇上考虑周全，连奶娘乳母都找好了. 永乐侯夫人打算在宫中做月子? 刘嫔下意识整了整衣领，仿佛不是去见外命妇，脚步放轻走近产房. 十一公主紧随其后，在李氏打量她时，下意识握紧帕子. “娘娘同公主请恕臣妇失礼.” 李氏歉然说道:“臣妇着实起不来身，等臣妇好转定当入宫向娘娘赔罪.” 刘嫔暗暗松了口气，就怕李氏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当初镇国公夫人入宫，哪怕有太后压制，镇国公夫人在她们这些妃嫔面前也是高傲的不成. 尤其是对没有生育的妃嫔，她是连正眼都没有的. “你身子要紧，快别动了.” 刘嫔阻止李氏，轻笑道:“我就是来看看李夫人，顺便也让你见见十一.” “十一快来拜谢李夫人的大媒.” “嗯.” 十一公主行了半礼，李氏连声说道:“折煞臣妇了，公主能下降顾家，那是满府的尊荣，十一公主不嫌弃顾家就好.” 李氏很满意十一公主，对她同示好的刘嫔也颇为和气. 因为双生子就在身边，刘嫔夸奖几句，彼此气氛更为和谐. 刘嫔并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她同十一公主说，“我就等着你早日生个可爱活泼的儿子，顾四爷这对小儿子长得太好了.” 第一千三百 九十二章 挑拨失败 顾家儿郎容貌俊美，就算是顾四爷最荒唐，最被人非议的时候，都得承认顾四爷风流而不下流. 倘若纨绔子弟是个丑的，做出顾四爷做过的事，会显得很卑劣恶心. 刘嫔见十一公主羞红脸颊，带着几分怯懦卷着裙带，轻笑道:“这有什么好好羞的?当初顾清顾大人在吏部选官时候，评语可是姿容英俊，儒雅清贵，顾四爷也是见过的，容貌比他兄长更盛一头，我打听了顾三爷虽然比不上顾四爷，却也是一个端方正直的人，你驸马容貌不如顾瑾，但都是顾家子弟也不会差太多.” “母亲!我不在意这些的.” “胡说，年轻女孩子哪有不在意夫婿相貌的?” 刘嫔戳了戳十一公主的额头，“这可是要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你看着都觉得刺眼恶心，他家事再合适，我也不会让你招个貌丑的人做驸马.” “做陛下的女儿，驸马可以才干平庸，容貌却是最重要的，往后你看着驸马也赏心悦目，以后生的孩子也能漂亮.” “……” 十一公主从来都不知道刘嫔是个颜控! “我已经让人偷偷去给你未来驸马画像了.” “母亲……” “好了，好了，看你这娇羞的劲儿想来是看好驸马的.” 刘嫔轻声提醒:“听说顾瑶在皇贵妃身边，你一会儿也去给皇贵妃请个安，尽量同顾瑶交好，她虽然只是个郡主封号，不如公主贵重，可是皇上更认同顾瑶.” 十一公主乖巧点头，“母亲放心，我不会嫉妒她的，托生成公主，又被母亲抚养长大，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而有些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 比起她的姐妹，她很庆幸长在刘嫔身边. “您都能放下架子同永乐侯夫人……” “可别!”刘嫔连忙说道:“我讨好永乐侯夫人是应该的，不曾有半分的委屈，皇贵妃都对她颇为看重，言谈间大为推崇，我能同她坐在一起攀谈已经是她给我面子了.” “母亲，等到父皇……我定然想办法接您出宫，给您养老，伺侯您一辈子.” “若是顾家能屹立不倒，本宫倒是能等到去公主府养老的一日.” 刘嫔眼底划过一抹期望，前朝的纷争，太子的归属，刘嫔也不大明白，更没人帮她打听. 不过她却亲眼见到隆庆帝对顾四爷的格外恩宠，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皇上这么放纵宠爱一人. 李夫人又能让皇贵妃都服气. 似顾家这样的人家即便如今再富贵显赫，以后不可能轻易翻船. 何况她居于深宫都听过顾瑾的名，陆铮又娶了顾瑶，顾家的大势已成，刘嫔觉得自己这次下赌注一定能赢. 她轻易不出手，一直在宫中当个隐形人，但是关键时候，她也没迟疑过. 比她漂亮家世好的妃嫔都折在后宫，她芳龄不再，依然可以稳坐后宫主位! “母亲，您看……”十一公主悄声说道:“好似十二妹妹去见皇贵妃.” “你不用怕，十二公主也是心动的，就算她能讨好了皇贵妃，李氏不答应，十二公主就争不过你!” 刘嫔拍了拍十一公主的手臂，“你无需多做什么，安分听话，这门亲事就黄不了.” “我听您的.” 十一公主点点头. 皇贵妃笑而不语，饶有兴致看着十二公主讨好奉承顾瑶. 在顾瑶面前摆了不少女孩子喜欢的绣品和帕子头花，都是十二公主亲手做的. 十二公主的热情让顾瑶很头疼，拒绝又不好，毕竟是公主殿下. 可不拒绝，她着实不喜欢十二公主那带着极强目的性的交好. 皇贵妃看热闹，偶尔插嘴说:“十二公主红女刺绣很好，本身又很孝顺，听说时常同她母妃抄写佛经，每年都要去寺庙布施，陛下偶尔提起她，都夸她温柔贤淑呢.” 顾瑶暗暗瞪了一眼皇贵妃，面上很是平和:“公主出身高贵，又多才多艺，颇受陛下疼爱，娘娘可要给公主殿下选个才华横溢的驸马爷，年轻俊才才配得上天家娇女.” 十二公主方才听着还很高兴，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顾瑶明着拒绝自己? 顾三爷的儿子才干平庸，完全被顾珏顾瑾笼罩了. 她只是看上顾家的势力对自己兄长有帮助这才想着嫁给一个窝囊废. “本宫听说郡主的三哥哥才干极好，为人中龙凤，可惜他同嘉敏郡主定亲了.” 十二公主笑盈盈看着顾瑶，“本宫不敢同嘉敏郡主争，毕竟她脾气火爆，仗着骑射功夫好，手劲大没少伤人，皇族宗亲几乎都被她教训过，以前恒亲王叔时常把她关进宗人府，可她的性子依然如故.” 十二公主担心说道: “你娇弱得同一朵花似的，往后可别招惹嘉敏郡主，本宫担心她伤到你，顾瑾顾大人文采风流竟然定下嘉敏郡主，也不知他们往后能不能说到一起去，嘉敏郡主发起狠来，可是谁得面子都不给.” 皇贵妃眸子一亮，盯着顾瑶，她的素材又来了! 顾四爷的爱女怨怼公主殿下. 隆庆帝会偏向谁? 皇贵妃心中小人在跳跃翻腾. 顾瑶眼眸明亮，“是吗?嘉敏郡主很厉害?” 十二公主点头，忧心匆匆:“以父皇对永乐侯的宠爱，你本无需在嫂子面前受气受委屈的，可是嘉敏郡主的脾气火爆，力气又大，父皇面子都不给.” “她谁都揍吗?” “……” 十二公主有了不妙的预感. “其实嘉敏郡主还是听陛下的，尊重陛下，否则……” 顾瑶讥诮一笑，“嘉敏郡主怎么没打死十二公主呢?” “……” “我想可能嘉敏郡主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毕竟她是身带战功的女将军，沾上小人的血挺恶心的.” 十二公主面色铁青，面皮似被生生揭下来一层，脸颊火辣辣难受. 顾瑶起身屈膝，“娘娘，臣女先去寻家父了.” 皇贵妃说道:“永乐侯同陛下在御书房，你别走错了地方.” 顾瑶浅笑点头，潇洒转身离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像舅舅 只有傻逼才会继续同十二公主计较! 顾瑶原本打算去看望李氏，却说去找顾四爷. 而顾四爷同隆庆帝在一起! 十二公主面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你还知道怕?” 皇贵妃似笑非笑，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叶. 十二公主扑通跪倒在地，巴掌大的小脸惊恐莫名:“恳请皇贵妃娘娘救命.” “救命?”皇贵妃笑了，“本宫从来不救自作聪明的人.” “娘娘……” “你来之前你母妃没有交代顾瑶同嘉敏郡主是手帕至交?” “……” “她们意气相投，交往很深，嘉敏郡主若没有顾瑶的鼓励，她无法继续在女将军上走下去，甚至嘉敏郡主同顾瑾的姻缘也因为顾瑶促成.” 皇贵妃故意夸大顾瑶的作用，“你用这么卑劣的挑拨手法，果真是没挨过嘉敏郡主的打啊，你可知顾瑶最遗憾得是什么?” 十二公主已经错乱了，皇贵妃说这些做什么? 她根本没兴趣听. 她只想不被父皇弄死，或是如同六公主那般凄惨. “她呀，明明也想如同嘉敏郡主，可因为身边至亲太厉害，根本不让她涉险.” 皇贵妃莞尔一笑，“每次看顾瑶那副只能给亲人鼓掌叫好既郁闷有骄傲的样子，本宫都觉得她特别可爱呢，甚至都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李氏养不出没有心机的女儿，顾瑶偏偏智能陪着顾四爷玩儿. 她其实同皇贵妃也是同道中人，没少暗搓搓写话本，记手札. 正是因为顾瑶，顾四爷同李氏才能越走越近. 所以还是生女儿好啊，贴心小棉袄. 不过养成十二公主这样的话，当娘得人非得气死不可. “就你也敢肖想顾瑾?” “我……我没有……” 十二公主强行申辩，“我怎敢同嘉敏郡主为敌?” 皇贵妃轻笑:“你是没领教过永乐侯夫人的手段，她最疼顾瑶，却是最看重顾瑾，哪怕是……陛下都不能毁了她的蛾子!” 一旦隆庆帝针对顾瑾，李氏一准同隆庆帝拼命. 顾瑾也不是好对付的，再加上陆铮给顾瑾打掩护，隆庆帝至今还没怀疑顾瑾的用心. 皇贵妃意味深长叹息:“本宫更同情顾瑶了.” 她好像又找到了一对似敌似友的好素材. 一个天之骄子，一个旷世奇才. 十二公主惊恐望着突然咯咯欢快大笑的皇贵妃，莫不是皇贵妃疯了吧. 皇贵妃低垂双眸，居高临下，“你回去吧，本宫自会给你选个妥当的驸马.” “娘娘?” “你也不用太过害怕，顾瑶她没心思同你过多计较.” 十二公主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你太蠢了，同你计较跌份，没准顾瑶还要被李夫人笑呢.” 十二公主:“……” 皇贵妃摆手，自有宫女上前搀扶起瘫软的十二公主离开. 她看着蠢货也觉得头疼，十二公主是有些小心思但还没坏到极致. 她吓一吓十二公主，在选驸马上稍微收受贿赂，选个不上不下的平庸之辈好了. 太尊贵的人家，她把十二公主下嫁过去，只怕得结仇啊. “娘娘，听说郡主遇见了十一公主，她们还说了几句话，十一公主给郡主说了不少花茶的经验，郡主向十一公主讨了几样花茶.” “刘嫔是跟着陛下最早的几个人，这么多年从皇子府到后宫，她没有走错一步，看似不显山不漏水平庸至极，她的心性却比本宫都要好.” 皇贵妃拿起李氏送上来的请公主下嫁的折子，提起毛笔写下恩准下嫁十一公主. “未来……本宫还要羡慕刘嫔能出宫养老，儿女绕膝.” 皇贵妃如今暂摄六宫，颇得宠爱，终究是没有儿女绕膝那一日. 她把折子递给宫女，“以本宫的名义宣读，算是给顾家喜上加喜.” “不同陛下说一声?” “当然要说了，不过是在陛下来本宫之处，同本宫单独相处之时，本宫再向陛下讨赏.” 皇贵妃起身走到书桌前，伏于桌案，奋笔疾书，今日的手札能写许多呢. 她如何也要提前写一笔顾瑶，这没准将来也会列入悲剧女子之列. 嗯. 气死顾瑶那个小丫头. 顾瑶捧着十一公主所赠的花茶，闻着淡淡的花茶香味，十一公主容貌清丽，性情温婉和柔，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倒是挺适合堂兄的. 她对刘嫔颇为孝顺，想来也不会过于刁难三伯母. 见到李氏，顾瑶把十一公主夸了几句. 李氏笑呵呵看着并排躺在一起的双生子，轻笑:“我瞧着十一公主也不错，比我那两个儿媳妇省心，你三伯母是个能享儿媳妇福的人.” “嘉敏郡主同阿娇……” 顾瑶轻声说道:“适合三哥五哥就是最好的，您也是有儿媳妇福的婆婆.” 李氏亲了亲儿子们的小脸，“亏着你大伯的小妾有了身孕，你两个弟弟，一个我都舍不得，又不是非要去继承爵位才有出路!” 顾瑶凑近看着弟弟，别人家刚出生的孩子都跟红皮猴子似的，李氏生得这两个细腻嫩肉，天庭饱满看起来就是有福气的孩子. 顾瑶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对相貌一摸一样的小宝贝. “我来抱抱.” “可别，你不会抱，弄得他们不舒服了，又要哇哇大哭.” 李氏靠着软垫，幸福又满足，顾瑶趴在床边对着宝宝做鬼脸，不过显然宝宝并不给面子，只睁开一道缝隙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以后你也会有亲生儿子，成亲后按照我教你的法子，你同女婿很快就有好消息的.” 李氏倦意上涌，有顾瑶在旁看着一对双生子，她也能安心歇息一会. 到底是在皇宫，李氏一直都是咬牙撑着的. “娘，我没想那么快就……” 顾瑶抬头看到李氏已经闭上了眼睛小睡，将宝宝抱到了一旁的小床上，小声道:“不可以哭哦，娘为你们累坏了.” 她轻轻抚摸着弟弟们的胎发，两个弟弟眉眼同……竟然意外得很像舅舅，只有鼻子同父亲相似. 倘若性情也像了舅舅，娘是能省心了，可是父亲非得炸毛不可.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请圣裁 顾瑶一直认为李舅舅很好，踏实忠厚，性情也足够沉稳. 即便木讷一点，舅舅也只是在父亲面前而已. 在朝廷上，舅舅一言九鼎，也不是谁都能忽略的. 舅舅隐藏实力只为哄父亲高兴. 因为父亲最得意就是舅舅很听自己的话，愿意围着自己转悠. 不过舅舅能有今日，父亲也有一份功劳. 只是这份功劳并没有父亲自得培养出舅舅来大而已. 倘若李舅舅是个离开姐夫顾四爷话不会说，事不会办的人，他早在顾四爷得宠前，被隆庆帝清理掉了. 舅舅可是军方的后起之秀，已能同镇国公亲信将领平起平坐，甚至在几方比武上，舅舅带出来的侍卫总能占据上风. 顾瑶勾起嘴角，“皇贵妃始终差点想象力，少了熏陶，就没看到我舅舅对陛下的忠诚信任，父亲可是舅舅的救命恩人呢.” “郡主，陆侯爷同小顾大人一起入宫了.” “他们怎么碰到一起?” 顾瑶皱了皱眉，听着宫女的报信，既然好奇想去看看，又不能离开此处. 弟弟们身处皇宫，顾瑶得保护他们. “去吧.” 李氏睁开眼眸，“他们应该是有了分歧才会一起去见陛下，你去四爷身边，帮我看着点.” “娘……” “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两个的分歧矛盾.” 李氏推了推顾瑶，“方才歇息一会儿，我已经好多了，把你弟弟们交给你照看，我不大放心，还得亲自照顾才行，毕竟他们尚未足月就出生了，娇贵得很，你没养过孩子，不懂其中的事，留在此处也是添乱.” “那我去去就回，您也别太累了，有事就叫太监宫女，奶娘都是……” 顾瑶压低声音说道:“信得过，能来伺候您的人都是陆侯爷安排的，尽管使唤.” 李氏笑着点头，“难为陆侯爷想得周全，我说宫女对我，对你都是透着尊重，原来是让女婿费心了.” “您女婿孝顺不是应该的?” 顾瑶有几分得意，为陆铮说了几句好话，在丈母娘面前增加分数后，她快步去了御书房. 李氏揉了揉额角，点着双生子的鼻梁，“你们姐姐福气大着呢，往后记得抱牢姐姐的大腿.” 顾瑶先于三哥同陆铮赶到御书房，毕竟她在宫中可以抄近路，无需像顾瑾处处都有侍卫检查. 御书房外站着身穿绯紫官袍的重臣. 顾瑶看了一眼，何大人并不在其中，想必是何大人回去准备给李氏送生子贺礼去了. 贺礼轻了都体现不出何大人对李氏的感激，毕竟李氏准许阿娇同顾珏去渡蜜月. 朝臣扫了一眼顾瑶，暗暗叹息，今日怕是见不到陛下了. 顾四爷闯进御书房后，他们就被陛下赶出来. 再加上顾瑶，以及即将赶到的陆铮，皇上哪还有心思处置朝政? 况且朝廷上最近还真没有必须陛下处置的大事. 朝臣也就装作看不到皇上不务正业. 往年秋天都有一些天灾发生，今年全国各地只有发丰收的折子，竟是一件灾祸都没发生. 中枢怕地方隐瞒不报，弄虚作假，在赵炼傅大人的强烈建议之下，隆庆帝派出了不少的督察院御史出京. 随着御史的回报，有官员夸大产量的，但是今年果然没有灾祸. 而陆铮同顾瑾联合献上的高产稻种极大增多粮食产量，百姓们对隆庆帝更加信服. 毕竟帝王贤明才有奇才辅佐. 而顾四爷曾在朝廷上大言不惭说，他运气好，皇上宠他准没错. 还说顾瑶同陆铮即将成亲，这是老天爷都认同的婚姻，所以粮食丰产，天灾绝迹. 他这一番话把朝臣们气个倒仰，纷纷想谴责顾四爷不要脸，侵占功劳. 然而隆庆帝却是相信了. 朝臣当时脸是黑的，心是凉的. 可是他们就算叫上一万句臣心寒了，隆庆帝都不在意. “郡主安.” 朝臣向顾瑶拱手行礼，得罪不起顾瑶父亲，更得罪不起顾瑶的夫君. 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也很绝望! 顾瑶微展笑颜，谦和说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她的恭谨稍稍安抚朝臣泛酸嫉妒的内心，比顾四爷懂规矩. 顾瑾同陆铮并肩前行，陆铮一身轻裘，富贵俊美. 顾瑾穿着四品官袍，文雅清贵. 两人气势各异，既有暗暗交锋，又有融合. “只有小顾大人在陆侯爷面前不失本色，纵然官职不如陆侯爷，只是中阶官员依旧可同天生富贵的陆侯爷争锋.” 朝臣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他们都已经老了，跟不上陆铮的脚步. 顾瑾未来能踏上文臣巅峰，毕竟年轻时就不比陆铮差了. 有人夸奖三哥同未婚夫，顾瑶本该高兴. 然而此时她心头酸酸涩涩的，一定是被皇贵妃带偏颇了. “瑶瑶.” “小妹.” 两人登上台阶，几乎同时说道，“你怎么在这站着?” 陆铮走到顾瑶身边，解开披着的轻裘，转而披在顾瑶身上，“也不知多穿点，去偏殿暖和暖和也好.” 顾瑶说道:“我不冷.” 顾瑾先向朝臣拱手行礼，才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过去. 朝臣再次统一摇头，两人把清丽绝美的少女夹在中间，方才隐隐针锋相对的两人同时对顾瑶展现温柔，顾瑶仿佛一团水消融了他们的寒冰对抗. 此情此景足以如画. “不服顾四爷还真不行.” 不知谁喃咛了一句，朝臣无比赞同. “陛下宣小顾大人，郡主同陆侯爷觐见.” 太监总管出门来宣读口谕. 朝臣自嘲抽了抽嘴角，目送他们进入御书房. “瑶瑶，爷同陛下已经选好名字了.” 顾四爷欢快扬起手中的宣纸，“陛下都认同爷给儿子取得名字好听，寓意有吉祥.” 隆庆帝微微摇头，“朕可没说这话.” 御书房地上散落不少写了字的宣纸. 顾瑶目光扫过看出是隆庆帝的笔迹，而宣纸上的名字……不提也罢. 她怕弟弟们长大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抗议顾四爷的奇怪癖好. “你们怎么会一起来见朕?” 陆铮同顾瑾跪下，一起说道:“臣同他政见不合，请陛下圣裁.”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圣裁不如吵架 请圣裁?! 顾四爷不再同顾瑶夸奖自己给儿子取名了. 他略带好奇重新凑到隆庆帝身边，看儿子和女婿的样子不似吵架啊. 还是说他们吵架比较特别，依旧默契十足? 顾四爷同隆庆帝一起望着并肩跪在一起的两人. 顾瑾同陆铮何其养眼啊. 一个芝兰玉树，一个烈日骄阳. 隆庆帝欣赏许久，侧头对一脸自豪的顾四爷说道:“不是你儿子顾瑾，朕一准直接偏向铮儿.” 他就是无脑宠着陆铮，别人谁都不成! 因为任何人同陆铮跪在一起，隆庆帝都觉得拉低陆铮的档次. 除了顾瑾! 虽然隆庆帝依旧脸盲，但是顾瑾的气质太特殊了，纵然不看脸，隆庆帝都能认出顾瑾来. 顾四爷笑道:“臣也是您侄女婿啊，都是一家人，当长辈的人得公平处置.” “朕的侄女婿多了，女婿都不少，你看朕何曾在意过他们?” 隆庆帝说道:“顾瑾不是你儿子，朕连问都不回问.” “陛下忽悠臣，顾瑾不是才华出众，不比陆侯爷风度差，您才不会给顾瑾机会，您也是欣赏喜爱顾瑾的.” 顾四爷回道:“今日跪请圣裁的人是顾珏，您怕是连面都不见的.” “顾珏?”隆庆帝在脑子里想象了一番，“面还是会见的，毕竟朕得给你这个宠臣面子.” “臣可不要那么大的面子，朝廷上不少人都说臣了.” “你就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无比诚实，哪次朕不给面子，不让你高于朝臣一头，你就是又哭又闹.” 隆庆帝冷哼:“方才在朕后宫大吵大闹，你夫人不过是难产而已，你闹出的动静天崩地裂，半个皇宫都能听到你的哭嚎声!” “你是生生把嗓子喊哑了，不是朕让太医给你熬药，你现在还是哑子，说不出话.” “……” “怎么?还不服气?” 隆庆帝看着顾湛胀红了脸，随时都仿佛铺上来同自己……纠缠抗辩一番. 越发像小狗了. “方才不也是你拉着朕给你儿子取名字!” “臣是信得过陛下才让您帮忙参考的，别人想提意见，臣会听?” 顾四爷眉梢上扬，自信傲娇. 隆庆帝哼道:“用不用朕把你取的名字说给你儿女听?” “……” 顾四爷顿时脸黑了一大半，“您说呗，横竖臣觉得臣没错.” “朕怕你儿子恨你!更怕顾瑾这个有文曲星下凡之称的儿子……” 隆庆帝叹道:“以后铮儿的儿子取名时，朕不准你插手.” 他是真怕了顾四爷，好好的名字不选，偏选一些生僻的名字，而且寓意一点都不好. “少看点话本，多读点正经书籍，你就明白没个字背后的含义，不至于闹出笑话.” “臣哪里闹笑话了?” “你从上到下都是笑话!” “陛下瞧不起臣!” “朕瞧不起你的话，还会留你在朕身边，还会忍你不听燥舌?” 隆庆帝恼火道:“顾湛你若是连朕好意都听不出的话……” “如何?陛下打算把臣赶出去宫?把臣的爵位夺走?” 顾四爷抽了抽鼻子，“臣不是相信陛下，也不会把起名的事同您商量了，结果您却同他们一样看不起臣，嘲笑臣不读正经书.” 他本来眼睛就因李氏生产大哭过一场红肿着，好不容易被隆庆帝哄着冰敷了一会儿，消了一些红肿. 此时他努力睁大眼睛，显得可怜兮兮. 顾四爷很委屈:“臣看书会困，臣又什么办法?难道臣不想成为让父母骄傲的儿子?不想给陛下长脸?” “口口声声说正经书，书就是书，话本也是书，都是写满字的纸张，何来正经一说?” “……” 隆庆帝再次败在顾湛的歪理之下. 顾四爷转身去了御书房的隔间. 隔间除了床塌外，还有一书柜的书. 顾四爷从书架上拿出几本，对外面喊道:“臣亲自演示给陛下看，什么叫看书就睡着!” “顾湛，放下朕的书，不许你把你口水流到古籍上，你已经毁了朕好几本书了.” 隆庆帝不是小气的人，也不是爱书成痴，可是他就是见不得顾湛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孤本. 他直接起身快步去隔间阻止顾湛. 顾瑾:“……” 陆铮:“……” “陛下，他们还跪着请圣裁……” 顾瑶出声提醒气冲冲的隆庆帝一句，看着三哥他们跪着，有点太委屈，也有点太惨了. 这两人单一出现都是众人的焦点，一起出现更是火星撞地球般的吸睛. 然而他们比不过无理取闹的顾四爷. 隆庆帝脚下未停，背对着他们，挥手道:“你们两个只要不打架，撕了彼此的面皮，可以继续争辩.” 都是他疼爱的晚辈，又都那么有才华，隆庆帝偏向谁都不好. 圣裁?! 他也为难的，好不好? 万一他判断错了怎么办? 岂不是伤了另外一人的心? 而且隆庆帝本能预感，困住两个天才的难题绝不是小事. 他们两个的争端更多都是决定朝政走势上. 往往一个小问题都需要调整许多的朝政，让朝廷百官忙碌，也让隆庆帝不得安生. 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他并不愿意调整朝政. 他更偏爱维稳. 而且今年难得没有天灾，这么好的光景，无论听顾瑾的忧国忧民，还是听陆铮出兵征讨，都让隆庆帝头疼. 享受太平盛世，万民敬仰不香吗? 隆庆帝好不容易有个丰收年，贤君名声大涨，他着实不想再累着自己听顾瑾同陆铮的陈呈奏. 还是顾湛知道他的心意，配合他’争吵’，隆庆帝顺势摆脱了麻烦. 隆庆帝只需要控制顾瑾同陆铮就好，他们彼此有竞争，有配合的状态更让隆庆帝满意. 他可不希望他们两个好成一个人. 那才是他需要圣裁的时候! 隔间的门关上后，里面的动静传不出去，外面顾瑾陆铮的争辩也传不进去. 顾瑶看了看隔间方向，又看看四目相对的三哥同未婚夫. 她……好像是多余的. 拿不到大女主剧本无所谓，难道她抓得是隐身背景板剧本?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不能丢祖宗脸 最委屈的人是顾瑶! “你们到底为哪桩事政见不合?” 顾瑶好奇问道，“能同我说说吗?” 陆铮起身，抓住顾瑶的手腕，“我同你三哥政见不合的时候多，这次不过是谁都说服不了谁，才入宫请圣裁.” 顾瑾缓缓起身，对比陆铮的张扬，他唇边始终挂着微笑，“瑶瑶不必担心，除了大是大非上的事上，看在瑶瑶的面子，我会让着点陆侯爷.” “毕竟我只有瑶瑶一个妹子，丈夫有可能背叛薄幸，一母同胞的兄长永远无法抛下弟妹.” “也有不少兄长为因子富贵卖了妹妹，更有兄长娶妻后嫌弃妹子，纵容妻子欺辱娘家妹妹.” 陆铮眉梢微挑，顾瑾在挑拨? 谁不会挑拨! 顾瑾目光柔和，仿佛不愿同陆铮辩解，问道:“瑶瑶相信我娶了妻子忘记了你，还是相信陆侯爷永远专一?” 她能不回答吗? 被夹在亲情同爱情中间的人好难受! 顾瑶感觉陆铮的手心炙热温度，也能感到腹黑三哥的温柔. “我……我……” 顾瑶喃喃道:“你们欺负我!我找娘告状去.” 她拔腿就走，陆铮嘴角扯出笑，伸出长臂揽住顾瑶的腰，将她拽入自己的怀里. “小傻瓜，看不出我同你三哥闹着玩儿?” 陆铮低头凑到顾瑶耳边，吹了吹气，见到顾瑶耳朵渐渐染红，小巧的耳垂如同珍珠一般可爱. 陆铮呼吸一滞，顾瑶对自己影响太大了. “我们有争执比配合默契更好，对他好，对我好，对瑶瑶也好.” 陆铮低声喃咛. “你们在皇上朝臣面前演戏?” “也说不上全是演戏.” 顾瑾别过脸去，方才闹出那么一出，伺候的宫女太监自觉退出御书房. “他是皇上养大的，一直不肯放权.” 这才是顾瑾同陆铮最大之处. 当然，如今还没到分出高下，决定国朝命运的时候，他们更多是想说服对方. 陆铮嗤笑一声:“你这话很是好笑，你说得民主开明，不过是你摄政握着权利罢了，一旦有大事，难道听一群人在那争论?其实最终下命令的人始终是一个!” 他认同顾瑾的一些做法，开民智，兴商业，开海贸等等. 却始终无法全盘接受顾瑾的执政理念. 顾瑾说道:“等我做到后，你就明白其中的差别了.” “陆侯爷放心，国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于国有功，守护百姓，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将军战士.” 顾瑾现在说得再冠冕堂皇始终都是构想，如同空中楼阁，只有真正做到后，陆铮才会相信. 御书房很大，陆铮抱起顾瑶坐到多宝阁之后. 桌上摆着棋盘棋子. 陆铮让顾瑶坐在自己腿上，“下棋?” “被你虐杀?!” 顾瑶自知自己的棋力高低，同陆铮顾瑾相比相差太多. 她不愿意在三哥面前同陆铮太过亲密，拍掉陆铮的手，从他腿上跳下去，“三哥同他在起棋盘上论高低，听陛下的意思，你们不和好，无法走出御书房.” “不是我们走不出，而是陛下同父亲不会出来.” 顾瑾坐在棋盘另一面，侧头看了顾瑶一会儿. “三哥?” 顾瑶想到顾瑾的强迫症，立刻整理自己的衣裙. 双手忙碌了好一会，顾瑶依然没有摆脱顾瑾的目光注视，“到底哪还不成?” 顾瑾伸手为顾瑶抚平裙子上的飘带. 顾瑶:“……不过是有裙带有个褶子，三哥面对朝廷朝官也这样苛刻?” “他们是外人，小妹不一样.” 顾瑾捏出棋子，率先将白棋按在棋盘上，淡淡说道:“我如今不会管，以后他们自然会自己打理好自己再来见我.” 顾瑶暗暗为摊上一个强迫症上司的朝臣默哀. 当然顾瑾对朝臣下属不会过于追究衣服傻上的褶子不妥. 顾瑾指得是回报的事. 陆铮捏着棋子同顾瑾对局. 顾瑶看了一会儿，两人有来有往，棋逢对手. 可是……她好无聊啊. 对于高手而言，他们对局很精彩. 可是对顾瑶这样的菜鸟来说，她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了，托着下巴打盹. 两人几乎同时放轻了落子的声音. 正是精彩时，不分出高下，谁也不会甘心. “听到什么了?” 隆庆帝无奈看着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隔间门上的顾四爷，“他们两个吵不起来，再给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掀了朕的御书房!” “难说，难说，万一热血上头砸了陛下的笔墨纸砚还是别的什么，陛下也心疼不是?” “心疼?顾瑾打不过铮儿!” “臣说得是心疼砸碎的好物什.” 顾四爷回头说道:“至于顾瑾他们，臣方才不是顾虑陛下，早就出手教训了，还说请圣裁?真真是两个不懂得体谅陛下的混账.” “有本事能耐自己决出高下，他们说是圣裁，其实还不是来向陛下告状?” 顾四爷怎能容忍别人同自己一样? “陛下，他们就是仗着您得宠爱……” “难道你不是?” 隆庆帝没好气斜睨顾湛一眼. 顾四爷笑道:“臣当然是陛下第一宠臣，您看过臣何时否认过?臣不是占了陛下好处，还不想承担宠臣名声，装作一派浩然正气的臣子.” “让朕仔细想一想，朕听你这话味道不对，是不是又对谁出刀了?暗指某人占着帝宠还想要直臣的好名声?” 顾四爷双眼迷茫，无辜说道:“陛下说得话，臣不明白，臣出刀还用这么隐秘?不满谁看谁不顺眼，臣早就同陛下说了.” “横竖您舍不得臣受委屈.” “是不是，陛下?” “不是!” 隆庆帝推开顾四爷的脑袋，“少往朕身边凑!” “陛下好无情啊.” “说人话!” “臣想同陛下说说安排陆侯爷娶亲的时辰，臣找高僧算过的.” “当日朕会先带铮去太庙祭天.” “陛下?” 顾四爷满是惊讶，“这么做不妥吧.” 隆庆帝反问:“除了铮儿之外，你认为朕还能带谁去祭天，祭拜祖宗?朕不想在太祖先帝灵位面前丢人!”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隆庆帝终同顾四爷交心 顾四爷罕见不敢多嘴，欲言又止。 隆庆帝说道:“你还同朕藏心眼了?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同朕无话不谈?让朕听你那些啰嗦事，烦着朕，现在又不说话了?” “臣……”顾四爷暗暗咬牙，说道:“臣是怕朝臣不乐意引起不必要的争议，陆侯爷成亲本是一桩喜事，何必弄得满朝上下不痛快？” 隆庆帝冷笑一声：“朕觉得痛快就是了，谁不痛快就给朕憋着，朕顿然不会再退让，因为朕发现朕顾虑皇子同陆恒不领情，反而时不时闹出事让朕很不爽。” 顾四爷：“……” “朕也不瞒你，本指望陈平带给朕惊喜，为朕所用，顺便磨砺铮儿，然而陈平不堪大用，本事不出众，野心却是不小，还是个没脸没皮的，朕为得到皇位也做出个牺牲，可是朕没有把事情做得如同他一般恶心，只要朕想到他身体里可能流淌着朕的鲜血，朕就恶心！” 他为了皇位追求欺骗过陆皇后，自认做得比陈平好。 对陆皇后也有过几分真诚。 “而且朕……”隆庆帝按着太阳穴，“别同朕说万寿无疆的谎话，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明白，因你闹朕，朕比往日状况好些，但是保不准哪日就……” “陛下？” 顾四爷哭唧唧，“不会的。” “谁不想长生不死？朕也想的，可惜做不到，朕怕重复先帝的经历，所以不明着立太子，采用你的建议遗诏传位。” “您说这些话，臣不想听也不敢听，您别说了。” 顾四爷直接给隆庆帝跪了，“关乎社稷江山的事，您同臣说，臣害怕。” “你的苦闷不高兴同朕诉苦，朕还不能同你说点实话？” 隆庆帝狠狠揉了揉顾湛脑袋，“你不地道啊。” 问题是顾四爷不觉得自己所有实话都同隆庆帝说了。 起码在顾瑾的志向上，他就撒了谎，甚至为顾瑾费力遮掩。 他还真是个小人，愧对陛下的厚爱。 可陛下始终是陛下，一个不谨慎，不仅顾瑾，连带顾家都完了。 “铮儿已经很出色了，朕无需再找人磨砺牵制他，就算要找磨刀石，陈平也不合格。” 隆庆帝眸色深谙，嘲讽讥诮，“同他的娘一样，愚蠢贪婪！纵有些小聪明懂些分寸，始终上不了大台面。” 顾四爷心头一颤，迷茫糊涂顺手拈来，隆庆帝对上顾湛的目光，轻笑：“朕不打算继续让陆恒装糊涂，同朕抢儿子下去了，该明白的，自然会明白，不明白的，朕也不会再顾虑。” “没准这次祭天之后，朕能从陆家得到想要的。” “陛下还缺东西？” “长生。” 隆庆帝声音压抑，“看看陆恒知不知道长生的秘密。” 顾四爷说道：“镇国公又不是道士高僧，不会炼丹，也不会诵经，他自己都过得一团糟，臣怎么点都点不醒，他还懂得长生？” “神医说过，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丹，却有养生之法，可益寿延年。” 顾四爷拽住隆庆帝的龙袍，“臣现在已经开始养生了，效果还不错，您不如同臣学学？” 浓浓的关心让隆庆帝心中烫贴，“同你学？你想朕成为荒诞天子？朕可不想晚节不保。” “既想长寿，又不想付出，陛下纵然是天子，世上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 顾四爷自辩：“臣光明了落，怎就荒诞了，臣就是爱享受爱玩闹而已，在大事上从不糊涂！” 隆庆帝捏起顾湛的厚脸皮，“朕得拿尺子量量，看看这面皮到底有多厚！” “陛下……疼。” 顾四爷咧嘴说道：“不用量，臣不是厚颜无耻之徒。” 说出这话，顾湛良心就不会痛吗？ 隆庆帝狠狠蹂躏顾湛一番，起身走出阁间，“带着你夫人立刻出宫去，她不适合在后宫做月子，朕可以通融她在皇宫生产，朕绝不能再留下……昏庸好色的名。” 尤其是他不能同李氏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来，顾湛明显爱慕上李氏。 隆庆帝虽然警惕李氏的心机，却也不会在顾湛夫妻关系上多嘴。 二来，顾湛在娶妻子上已经够惨了，李氏绝不能再出任何的绯闻。 除了顾湛外，隆庆帝很少为臣考虑得这细致。 倘若当初镇国公夫人是李氏？ 隆庆帝甩开脑子荒唐的念头，幸好不是，而他着实不想招惹李氏这样的女子。 隆庆帝看着再次跪倒的顾瑾陆铮，扫了一眼焦灼的棋盘，问道：“你们谁赢了？” “平手。” 两人再次一起开口。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吗？” 顾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说道：“太好了。” “陛下？！” 看清楚面前的人，顾瑶连忙起身，突然又瘫软在踏上，身上盖着的披风滑落在地，她脸颊微红，带着饱睡后的娇憨。 “臣女腿麻了，陛下勿怪。” “这么激烈的棋局，也只有你能睡着。” 隆庆帝微微翘起嘴角，顾瑶可爱美丽，单纯点好，倘若李氏的性情，他说不得要给陆铮安排几个女子了。 虽然这么做会让顾湛不满，陆铮不痛快。 “瑶瑶同臣一样不爱下棋，也不愿意看下棋。” 顾四爷快步走出隔间，扶起顾瑶，“陛下就别强人所难了。” 隆庆帝笑骂：“滚吧。” “是。” 顾四爷笑嘻嘻拽着顾瑶出了御书房。 陆铮默默捡起地上的披风，毫不在意重新披在自己身上，淡淡的不属于他味道的香气钻入鼻子，陆铮脸颊一热。 隆庆帝说道：“让朝臣们都进来，朕有事宣布。” “你们两个的纠纷，就以围棋论高下。” “是，陛下。” 两人同时点头，重新坐下继续未完的棋局。 隆庆帝默默点头，转而走向龙椅宝座，他们两个无论从大局，还是细节都做到了最好。 顾瑾心思缜密，布局不疾不徐，走一步观三步。 陆铮大胆果决，攻中带守，不留破绽。 两人这么精彩又很个性鲜明的对局，顾瑶怎么能睡着？ 就是光看陆铮同顾瑾的脸，她都不该睡着啊。 隆庆帝可没忽略两人在交锋时，偶尔看相身边熟睡顾瑶的温柔。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改变套路的陆恒 顾瑾对顾瑶那份温柔让隆庆帝很放心，起码顾瑾不是权力欲很重的人。 只要野心不够大，不愿兄妹相残，同顾瑾在才华上不相上下的陆铮绝对能压倒顾瑾，让其只能做一个辅佐陆铮的文臣。 女子一旦给丈夫生了儿子后，所有的心思都会在儿子或是丈夫身上，一旦损害了儿子的利益，娘家也不好用。 陆皇后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她生的皇子没有夭折时，陆皇后没少帮着隆庆帝压制陆恒，帮他挖陆家墙角。 最后陆皇后不让陆铮入宫，把陆铮放到陆家养大，不管隆庆帝最后有没有得到长生的消息，他培养陆铮且分薄了陆家的兵权。 也因为陆铮异军突起，陆恒失去指挥权，在京城养老。 如今的不败战神已经转移到陆铮身上了。 “陛下，小顾大人固然忠心可嘉，然您对他是不是太过信任器重？臣怕他尾大不掉。” 朝臣走进御书房后，亲眼见到隆庆帝指导顾瑾如何处理政务，如同亲近晚辈一般。 隆庆帝甚至说出，顾瑾外放为官，尽管放心大胆去做，若有刁难顾瑾的上官，可直接呈密折。 区区一个四品知府就有了单独呈上秘折的权利，顾瑾头上的巡抚等封疆大吏哪还敢为难他？ 不怕顾瑾告黑状，永乐侯在皇上耳边添油加醋？ 永乐侯无中生有可是很厉害的，皇上对他很信任。 等到顾瑾退出御书房，忧国忧民的重臣向隆庆帝进言：“小顾大人才华横溢，理政颇有章法，但是他太年轻，此时就被陛下宠着，臣担心他生出多余的心思。” 陆铮微微眯起眼眸，说话的朝臣心头一突突，他不是不怕，而是这些话必须说。 毕竟他是内阁大学士，何大人同顾家有姻亲关系，不能开口。 顾瑾的上升速度以及光明的未来已经阻挡了不少的道儿。 倘若顾瑾不曾外放，依然在中枢，向皇上谏言的朝臣会更多。 毕竟朝廷有实权官职就这么多，僧多肉少啊，顾瑾的年龄也的确是让人争议之处。 “臣不是针对小顾大人，也不是对陛下不敬，而是臣认为得磨砺小顾大人。” “太祖说过一句话，不知你们可还记得？” 隆庆帝看着眼前的文臣，勾起嘴角：“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文臣阁老：“……” “朕不是不信你们忠心，顾瑾就算站到文臣巅峰上，他做青史留名的功臣可以，但若生出旁的心思……除了文臣之外，谁会支持他？他拿笔杆子同铮儿麾下的将士对抗？” 隆庆帝轻笑一声，自信道：“倘若铮儿同顾瑾颠倒一番，铮儿从文，顾瑾习武，朕才要担心一二。” “可是您别忘了永乐侯世子执掌神机营，而其舅李伯爷也是领兵多年，使出来不少的侍卫亲军。” 朝臣为自己找到顾瑾插手兵权的契机。 隆庆帝眸子微沉，“你们是不是也忘了铮儿即将成亲？他娶得夫人称顾珏为兄，管李勇叫舅舅，顾瑶那丫头就是顾家上下最宠的一个。” “这些暂且不提，神机营前任指挥使是铮儿，这些年是铮儿训练出来的侍卫亲军多，还是李勇更多？” “陛下的意思……” 朝臣忍不住狂跳的心脏，纷纷扭头去看陆侯爷。 皇上这是明确表明陆铮是继承人？ 虽然秘密建立储君，但是看眼前的趋势，同公开的差距也就是陆铮没有住进东宫。 不，最大的问题陆铮还姓陆！ 朝臣仔细盘算，不住东宫的太子其实对陛下来说更安全。 毕竟东宫也是皇宫的一部分，离着皇宫太近了，容易让陛下怀疑。 “陛下，镇国公到了。” “让陆恒进来。” “臣遵旨。” 镇国公穿戴齐整，大步走进御书房，他跪倒参拜，明显感到陪伴在皇上身边的朝臣不大对劲，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了几分同情，恭喜，以及嘲讽。 混合在一起的复杂目光，陆恒已经许久不曾感到了。 莫非陆铮又做了大出风头的事？ “最近陆恒忙什么事，都没见你进宫？” 隆庆帝让陆恒起身，闲话家常，表现对陆恒远超臣子的亲近。 “臣操持陆铮的婚事，陛下您也知晓，永乐侯只有一女，对其一直是如珠如宝，他又好面，要求也多，臣也想把铮儿的婚礼办得更隆重，让京城百姓热闹热闹。” 陆恒脸上闪过自豪，他也没想到陆铮的婚礼被证明是吉兆，一年都是风调雨顺，得到了上苍的祝福。 隆庆帝略带几分不忍，陆恒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让他荣养，他乖乖把将军交给陆铮。 “朕有件事同你说。” 再不忍心，隆庆帝依旧开口，“朕方才同顾湛说过，在铮儿去迎亲当日，先带着铮儿去天坛祭天，然后在去太庙……祭祖，迎娶的吉时定在黄昏。” 朝臣倒吸一口凉气，这还让皇子怎么玩？ 当初最得宠的八皇子都没陆铮的待遇。 能在娶亲时有资格祭天同祭祖的皇子也就是太子娶太子妃了。 但是不是所有太子娶太子妃都有这资格。 起码先帝太子就没有！ 不过当初先帝太子若是续娶陆皇后的话，先帝一定会带着太子去祭祖的。 陆恒呆了呆，隆庆帝一脸郑重，“朕一言九鼎，既然告知顾湛就不会再更改。” 陆恒转过头，陆铮依旧很平静超然，仿佛他们所讨论的事同自己无关一般。 陆恒抿了抿嘴角，盛满喜悦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光芒黯淡。 “陆恒，你也明白你姐姐的心思，朕没有忘记过她同陆家对朕的支持，也没忘记太祖先帝三番四次的叮嘱对陆家宽容厚待。” 隆庆帝说道：“你若是觉得委屈，朕……” “臣不委屈！” 陆恒说道：“臣代替陆铮叩谢陛下厚爱，原本臣也想找个机会领着铮儿去臣父灵位前祭奠一番，最似臣父的孙儿成亲了，迎娶得又是李家的外孙女，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满意的。” 隆庆帝：“……” 陆恒变了，隆庆帝有一点摸不透陆恒的套路。 第一千 三百九十九章隆庆帝耍无赖 一直仿佛神游天外的陆铮也多看了镇国公陆恒一眼。 按照往日的习惯，镇国公一定会拼死反对，甚至不惜搬出老国公同陆皇后阻止隆庆帝带陆铮去祭天祭祖。 陆恒说道：“陛下为铮儿考虑周全，臣叩谢陛下隆恩。” 仿佛隆庆帝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般，陆恒满满都是感激。 隆庆帝再次强调：“陆恒，朕是打算领着铮儿去祭祖，太庙是皇室的太庙，功臣勋贵可都位列测殿，你可要听清楚了。” “陛下，臣听得很清楚，铮儿去太庙祭拜是臣所愿。” 正好也让姐姐看清楚陆铮长大了！ 只要皇上不在此时逼陆铮入宫，他还有什么不能通融的？ 他不在意失去面子还是为臣的尊严，只盼着陆铮能平安，以前他还指望着陆铮代替自己完成太祖同父亲的光复辽东的遗愿。 此时此刻，陆恒觉得陆铮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了。 打仗是要死人受伤的。 陆恒既然已经偏心到陆铮身上，他也不想再挣扎迟疑，再做到一碗水端平了。 对陆铮而言，他一碗水端平就是最大的偏心，偏心陈平，偏心自己的儿子们。 陆家需要陆铮，否则他的儿子们以后怕是都要被淘汰的。 他不如父亲，既能打胜仗，还可以教导儿女。 陆恒不敢说自己有多优秀出色，但是比起他功勋子弟算是出类拔萃的。 他姐姐比自己还要出众。 而他养出的儿子们……不提也罢。 亏着陆铮五岁就入宫了，虽然吃了不少的苦，但是陆铮并未受到大长公主同镇国公夫人等人影响，长成能比肩老国公的人。 陆恒低声说道：“臣虽是父亲亲子，但是铮儿才是父亲继承人，无论是领兵还是其余方面，他像极了父亲！” “臣一直想要效仿父亲，却不过是学了一些皮毛，铮儿承袭了父亲的神韵。” 隆庆帝叹了一口气，“你想明白了，可是让朕犯了难。” 陆恒反抗，隆庆帝有了理由强行夺走陆铮。 可陆恒听话想开了，隆庆帝反而不能用强硬的手段。 否则太欺负老实人陆恒了！ 而且隆庆帝担心铮儿同情陆恒，反而远离自己。 他把陆铮看做继承人……陆恒也把他看错陆家的继承人。 这不正是太祖先帝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铮儿再娶了顾瑶？ 隆庆帝都有点羡慕他了，不过也正因为他娶到了陆皇后才有今日大好的局面。 他不能着急认回陆铮而丧失主动。 隆庆帝还惦记着陆家的秘密。 而且再仔细想想，他此时把陆铮继续放到陆家也能确保自身安全。 毕竟陆铮现在若是谋反，名不正言不顺，没人会承认他。 隆庆帝可以借着陆铮披着陆家皮继续指点陆铮治国而不怕他有太大的野心，又让朝臣同皇子心里清楚陆铮的分量。 “既然陆恒如此识趣，朕也不会过于为难你，就让铮儿在镇国公府成亲。” 隆庆帝说道：“原本朕打算把婚礼挪到宫中。” 陆恒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再糊涂。 顾四爷的警告让陆恒清醒坚定了许多，陈平出京后，陆恒彻底想通了一切。 他们君臣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陛下。” 朝臣齐齐跪下，“臣承认陆侯爷功勋卓著，也敬佩陆侯爷，赞同大办陆侯爷婚事，臣反对陛下为此去祭天，更反对陆侯爷同陛下一起去。” 他聪明不提祭祖，陆铮是隆庆帝的儿子，可祭天的人除了陛下，就是太子。 “倘若陛下册他为太子，臣也不敢反对陛下的祭天决定。” 朝臣们没有等到镇国公反对声音，为他们的坚持信仰，他们只好自己出面恳请隆庆帝收回祭天的命令。 他们心中埋怨镇国公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以前镇国公可是一直死死按住隆庆帝给陆铮高于皇子待遇的。 镇国公想开了，他们只能直面隆庆帝了。 偏偏他们没有镇国公同陛下的情分旧情，更没有陆家战功做靠山。 陆家是太祖先帝两位帝王承诺与国同戚的的家族。 就算现在顾家底蕴都不如陆家。 隆庆帝说道：“是朕去祭天祭祖，想带哪个儿子去，你们管得着吗？难道你们反对不满，朕就要退让不成？” “可是立太子是国事，陛下也当听取臣子的意见，遵从祖制，如此才能让百姓安心。” 隆庆帝扬起眉梢，身体靠着龙椅靠背，带着几分无赖，“朕有说过册立太子吗？朕何时说过册铮儿为太子？而且先帝时，先帝就带过齐王去祭天，当然也带过朕，当时太子并没有说什么呀，朝臣也没有反对先帝，不让先帝去祭天祭祖。” 朝臣：“……” 陛下这是直接掀桌的玩法，只怕陛下是同顾四爷学的吧。 碰上顾及贤名的皇帝，朝臣还能凭着礼教体统劝谏一番。 可是碰上无赖，朝臣能怎么办？ 虽然朝臣各自有看好的皇子，也愿意帮看好皇子一把，隆庆帝态度坚决直接掀桌了，他们也要顾及自己家族同性命。 隆庆帝高高扬起嘴角，难怪顾湛总是耍无赖，他也尝到耍无赖的甜头。 皇帝耍无赖，任何都扛不住。 “陛下，臣……” “无论你们是去跪宫门，还是怎样，朕都不会改变心意。” 隆庆帝说道：“朕叫你们进御书房，不是为听你们反对意见，以及圣人教诲，朕只需你们遵从圣命。” “只要朕还是皇帝，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听命就是了。” “朕不觉得带铮儿祭天祭祖违背太祖先帝遗愿，反而朕觉得太祖同先帝会高兴见到这一幕。” “除了铮儿之外，别人都不配！” 隆庆帝幽幽说道：“谁反对，谁就摘下官帽，朕不为难杖责你们，恩准你们辞官回乡。” 跪在地上的朝臣面色凝重，几乎同时垂下脑袋。 辞官？ 不成啊。 为这点小事辞官，他们白读了圣贤书。 陆铮嘲讽笑了一声，朝臣面色更显尴尬，不过久经宦海的人早已练出唾面自干的功夫。 隆庆帝说道：“都下去吧。” “遵旨。” 朝臣退出了御书房. 第一千四百章 不需要 同隆庆帝硬刚根本没用。 朝臣领略到皇上的无赖固执，同样明白隆庆帝对陆铮的执着。 此时，他们再反对的话，不仅现在丢官，以后等陆铮回到皇室，做了皇帝，难道陆铮不会翻旧账？ 得罪明显的未来皇帝是每个当官的大忌，倘若碰上小心眼的皇帝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陆铮心眼大吗？ 单看陆铮平时狠辣的作风，朝廷重臣也不敢赌。 何况他们不管支持看好过哪个皇子，抛开利益纠葛，单就看才干，皇子中无人能同陆铮比肩。 一旦陆铮继承皇位，如今的太平盛世能多延续几十年，甚至以后的国朝比如今更强大繁荣。 隆庆帝为国家选了一个最为恰当的继承人。 御书房中，镇国公说道：“陛下若没旁的吩咐，臣也告退了。” “陆恒……”隆庆帝停顿一瞬，“铮儿也一起去吧，顾湛闹了朕一天，朕想安静一会儿。” “遵旨。” 陆铮后于镇国公一步退出御书房。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端上热茶，不敢瞄隆庆帝面色。 隆庆帝慢慢宽茶，“顾湛出宫没？” “听说永乐侯正同君主一起安排送永乐侯夫人的马车，永乐侯要求马车是密封的，不得透一点点的风。” “他倒是把李氏放在了心上，也罢随他折腾，他要什么，就准备什么，你去同皇贵妃说，朕答应让顾湛如意，他越快离开皇宫，朕头疼还能轻松点。”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给皇贵妃传话，其实您就是不提，皇贵妃也会顺着永乐侯。” 太监总管心说，皇上尽快让永乐侯出宫不过是借口罢了。 还是怕永乐侯受委屈。 皇上不知如今永乐侯的名声，后宫的妃嫔哪个还敢不把顾四爷当作臣子？ 如妃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本来打入冷宫的如妃……已经转为赐死了，为如妃出气的宫女被东厂带走审讯，宫女想死都是奢望。 东厂的酷刑比锦衣卫更凶残。 毕竟太监多变态。 “顾湛破坏了朕的计划，朕没想到陆恒这样的固执性子也会受顾湛的影响。” 隆庆帝抿了口茶，眸子深邃漆黑，“也不能都是顾湛的作用，陆恒体会到了他姐姐的良苦用心，哼，这时候不提镇国公夫人所生……是无辜的。” 太监总管心头一颤，隆庆帝笑声低沉，“不是朕对皇后有了愧疚爱慕，朕怕是容不得她如此戏弄于朕！” “罢了，看在铮儿的面子上，朕就难得糊涂一次。” 隆庆帝本来就打算让陆铮记在陆皇后名下的。 皇后嫡子继帝更能明正言顺。 隆庆帝放下茶盏，不知陆铮同陆恒谈得如何？ 陆恒对铮儿更加交心，他有预感掌握长生的秘密已经不远了。 镇国公在前，陆铮落后他一步远。 “铮儿对婚礼可还有别的要求？” “您已经安排得很周全了，我同瑶瑶都很满意。” 陆铮没想到陆恒完全摒弃镇国公夫人插手婚礼，借着镇国公夫人养病，陆恒亲自操持婚礼，甚至同礼部那些人争辩，对礼部要求比顾四爷还多。 毕竟陆家底蕴较深，陆恒读书又比顾四爷多，许多古礼的规矩仪式，顾四爷都不知道，陆恒却是能说出许多来。 礼部官员在顾家被顾四爷怨怼，去镇国公府被陆恒教训，陆铮听来的消息是来检察婚礼是否僭越的礼部官员头发都快掉光了。 两家都惹不起，而且都说不过。 陆恒抛开往日温文尔雅的作风，狠狠教礼部官员做人！ 陆恒回头看着如松柏般俊美挺拔的陆铮，仿佛能在陆铮身上找到熟悉的亲人影子。 他怎么会想不到呢？ 他姐姐从来都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你满意就好。”陆恒不去管真相如何，也不想费力去证明什么。 “铮儿可好奇我为何转变了态度？” “您的态度重要吗？” “……” 陆恒鲠了一下，摇头苦笑：“你还真是一语中的，当年我不想你入宫，又不放心大长公主，陛下又不知听了哪位得道高人的话，说你身带富贵，最旺陛下，常伴陛下身前，陛下龙体康健，那一阵陛下总做噩梦，精神状况很不好，自从你入宫后，陛下渐渐好转了。” 陆铮眉头微皱。 “为了让你入宫且留在宫里，有人为此煞费苦心，你也没辜负这份苦心，很快就在宫中站稳脚跟，陛下对你比对其余皇子用心得多。” 陆恒说起那一段往事，很想把一切说出来，全部告诉陆铮知晓。 陆铮轻声说道：“镇国公夫人的毒是陈平下的，而在陈平成亲时喝的交杯酒中后绝子的秘药，当日镇国公夫人差点被太后鸩杀，她这几年也没少从宫中收集一些不可明说的秘药。” 陆恒眼前一黑，身体摇晃，“她疯了？！” 陆铮扶住镇国公的胳膊，淡淡说道：“看起来没疯。” “把陈平送出京城，彻底失去陛下的信任还不成？她这是……” 陆恒看着平静的陆铮，“你早就知道？为何不阻止她给陈平下药？” “您说笑了，我为何要阻止？” 陆铮松开自己的手，嘲讽般勾起嘴角：“我不曾落井下石，再给他添上一份毒药，已经是看在您的面子了。” “莫非您心疼了？” “……” “您心疼他在民间过的日子，可曾心疼过我？” 陆铮轻笑：“你们都自觉为我好，问过我需要吗？” “铮儿……” 陆恒莫名心头一痛，扯住陆铮的衣袖，嘴唇蠕动喃喃说道：“我们不提以前事的事了。” 陆铮勾起嘴角：“千万别同我说你们付出了多少，有多艰难，多少的苦中。” “我的心早已坚硬如铁，否则我早死在宫里了。” 陆铮掰开陆恒的手指，“从我凯旋后，我的命已不是你，皇上，或是陆皇后可以操纵的。” “陆侯爷。” 宫女站在远处怯生生说道：“郡主让您快点过去，她同小顾大人已经拦不住永乐侯了。” 顾四爷对未来女婿陆铮很忌惮信服，起码在陆铮面前，顾四爷还讲点脸面。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再敲一笔 顾四爷起码在陆铮面前装出个长辈样子来。 “顾瑾都拦不住他？” “是，小顾大人一直护着李夫人同双胞胎，无法分心顾忌永乐侯。” 陆铮对陆恒说道：“您自己出宫去吧，我先送岳父回府。” 陆恒心头隐隐有几分失落，陆铮对他孝顺过，不过他总觉得差点什么。 看多了陆铮对顾四爷的照顾，每次顾四爷闯祸，陆铮无奈中带着淡淡欢快帮顾四爷收拾乱摊子后，陆恒渐渐明白陆铮对自己缺了信任。 孝顺陆恒，不过是陆铮必须承担的责任义务。 哪怕顾四爷闯再多的祸事，陆铮都心甘情愿帮忙善后。 “国公爷。” 随从小心翼翼，“陆侯爷对您也是孝顺的，您不似顾四爷张狂，无需陆侯爷时刻注意，陆侯爷才把心思更多放在顾四爷身上。” “您是不知道啊，顾四爷今日因为李夫人生产，快把整个皇宫都掀翻了，如妃等被赐死，还有几个同如妃交好的妃嫔或多或少受了牵连。” “我不怪铮儿。”陆恒轻声说道：“我先是错过了铮儿成长，又做了很多自认为一碗水端平却让铮儿吃亏的事，顾四爷热情真挚，有他在旁边闹着吵着，铮儿也能更鲜活，日子有滋有味。” 镇国公夫人给陈平下药的事……陆恒全当不知道。 这几日他也没少暗示劝解，然而镇国公夫人提起陈平就哭，哭委屈，哭她苦命的内侄女等等，陆恒对此无能为力。 何况陈平很难再回京城了，镇国公夫人想要报复陈平也很难做到。 毕竟镇国公夫人能掌握国公府后院，指使动仆从下人，她无法使用外人。 陆恒即便同她情分最浓时，都不会让她插手陆家在外的旧部。 陆家人脉是留给陆家继承人使的。 陆恒早就盘算好了，等陆铮成亲，他就把陆家所有的东西交给陆铮。 他其余的儿子只要守住银钱同爵位就好了。 父亲同姐姐留下来的人脉分给他儿子，陆家只怕后患无穷。 陆恒吩咐仆从给镇国公夫人买了许多的零嘴点心，他又亲自去购置了几件珠宝首饰。 镇国公夫人自然欢喜陆恒的温柔体贴。 陆恒看着她的笑脸，心情稍稍轻松了几分。 到底……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内心深处对镇国公夫人还是有怨的。 ***** “岳父。” “啊。” 顾四爷正教训宫中管事太监，回头看到陆铮，“你怎么来了？” 他突然瞪了顾瑶一眼，“是不是你给陆侯爷送的口信？” 顾瑶一脸无奈，“您嗓子刚好些，少说几句对您嗓子有好处。” “爷是想说吗？还不是他们看不起爷？！” “宫中上下谁敢看不起您？” 顾瑶嘴角抽了抽，“您也别为难管事太监了。” “为难？这叫为难吗？爷是为你娘好。” 顾四爷扯住陆铮，“你来得正好，帮爷好好教训他们。” “岳父息怒。”陆铮扶着顾四爷，“伺候人的奴才无法让您满意，这就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几个太监管事快哭了。 他们很想张嘴申辩，可陆铮警告的目光看过来，他们无错也得认。 “岳父先去陪伴岳母，这些小事交给我来处置。” “好。” 顾四爷点点头，“瑶瑶留下来同陆侯爷说清楚爷的要求。” 他迈着欢快的脚步进屋去陪悦娘，抱抱亲亲……不是很像自己的双生子。 虽然儿子像李木头，让顾四爷有点上火。 但是他自己的骨肉还是心疼的。 双生子不哭不闹，安静乖巧，完全没有新生婴孩动不动就哭闹不停。 顾四爷最烦孩子哭了，当初顾珊顾瑞从降生后就没停过哭。 吵得他脑仁疼，当时本想看看孩子，也因为他们总是哭而放弃。 “还是悦娘给爷生的孩子好，一个个从出生后就很乖巧。” 顾四爷不去抱着双生子，却是围着抱着孩子的奶娘转悠，时不时碰一碰儿子们的脸颊。 李氏笑了笑，扶着顾瑾的手臂起身，“四爷，我们是要出宫了吗？” “你别动，一会爷抱你上马车。” 顾四爷制止李氏乱动弹，眼底闪过心疼：“说是你下面挨了一刀，爷担心一会又要出血了，为他们两个，悦娘受苦了。” 他听说不少产妇生产后流血不止，人就没了。 因此顾四爷特别怕李氏再出血，虽然稳婆同太医一再表示李氏身体无恙。 顾四爷抛开双生子挤到李氏身边，挥手道：“好不容易陛下理亏，你去挑几样喜欢的物什。” 顾瑾：“……” 陛下理亏从哪方面算起？ 不过顾瑾聪明没有同父亲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横竖陛下对父亲宠爱至极，不在意多给些赏赐。 顾四爷揽住李氏的肩膀，无奈说道：“咱们儿女哪都要，就是……没缺过银子使，一点都不知道买不起喜欢物什的痛苦！你是因为如妃才早产的，九死一生还在宫中生了儿子，爷多要药材物什有错吗？” “如妃是皇上的妃嫔，他管不好妃嫔，皇贵妃管不好后宫，难道不该补偿你？” 顾四爷说道：“瑶瑶不赞同爷，帮着太监管事，气死爷了。” “您现在还有买不起的东西？” “怎么没有？！” 顾四爷委屈将脸埋入李氏颈窝儿：“虽然爷自己也有俸禄银子，但是大哥依然不让爷花太多银子，他同瑶瑶说了，每月的月从一百两涨到三百两。” 李氏说道：“是不够花。” “就是嘛，爷都不太敢大吃大喝，不知何时爷能像去皇上内库一般，喜欢就搬走，根本不用考虑价格。” “往日都是四爷给我买吃的，喝的，玩的，用的。” 李氏说道：“我在后宅用不上银子，积攒了一些月银，以后四爷缺银子使就同我说。” “不成！” 顾四爷否定：“爷知道你对爷好，可爷不能用你的月银。” 他的手指按住李氏的嘴唇，“傻瓜，爷就是找借口狠狠敲陛下一笔罢了，横竖陛下好东西太多，他自己也用完，爷就帮帮陛下了。” 李氏心头涌起几分无法忽视的酸涩，她好银子也不少！ 陆铮把所有顾四爷看上同喜欢的东西搬上马车，顾四爷才兴高采烈同李氏离开皇宫。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红糖煮蛋 顾家自然又是一番欢天喜地。 李氏平安产子，而且一生就是两个儿子，把顾老夫人喜得不要不要的。 看看这个孙子，瞧瞧那个孙子，顾老夫人只觉得小孙孙可爱漂亮，丝毫不嫌弃像了李勇。 何况外甥像舅一点都不少见。 顾老夫人稀罕过孙子后，拉着李氏的手，连声感激，直夸李氏是顾家的大功臣。 “老四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自我有孕后，四爷遭了不少的罪，我生产时，四爷又一直陪着我。” 李氏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眸子越发温柔，“嫁给四爷才是儿媳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一旁听着的顾四爷弯起嘴角。 如今顾家族谱上早已没了方氏同汪氏的名字，顾家后代只会记得顾四爷娶妻李氏，国朝功勋之后。 顾老夫人叮嘱李氏好好歇息，她让奶娘抱着小孙孙去自己院里去，她先养两日，等李氏出了月子，她再把小孙孙送回来。 李氏点头答应，“母亲千万别累着了，一切都让奶娘伺候就是。” 顾老夫人脸上笑出了褶子，大手笔给了李氏不少的足以传家的珠宝首饰。 横竖顾清是不打算续弦，珠宝大多都会留给李氏。 李氏不仅知书达理，还能体谅顾老夫人孤单寂寞的心思，也没把双生子把得死死的。 李氏说道：“瑶瑶即将出阁，我怕是起不来操持了，到时候来往的宾客很多，还需要母亲同三嫂受累，孩子交给母亲，也省得被热闹吓到，您不说，我也要是厚着面皮求母亲抚养他们一段时日。” 顾老夫人眉开眼笑，三夫人钱氏暗赞李氏真会说话。 “顾瑾是母亲养大的，把他们交给您，儿媳放心。” “好，好，一切都交给我。” 顾老夫人最怕儿子儿媳同自己隔心思，李氏事事请教，处处尊重，顾老夫人有种依然被儿子们需要的满足感。 她不在意管家权是不是还在自己手上，在乎是儿子对自己亲近，儿媳妇的依赖。 虽然顾老夫人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再教李氏的，但是李氏的谦逊，尤其是让她满意。 幼子一直很孝顺亲近她，顾四爷那跳脱的性子，没有李氏时不时提醒，她的宝贝幼子绝对想不到体贴入微的孝顺自己。 旁人家儿媳妇挑拨得儿子同母亲生分，或是只求母亲的贴己补贴银子。 顾老夫人听老姐妹们或明或暗的诉苦，同儿媳妇掐得跟红眼鸡似。 相反顾老夫人儿孙孝顺，儿媳懂事，日子美滋滋。 “四弟妹就不担心老夫人不把儿子送回来？” 钱氏坐在一旁陪李氏闲聊，“我瞧着老夫人可是很喜爱双生子。” “有母亲帮忙带儿子，我也能更好侍奉四爷，有何不好？” 李氏笑意盈盈，“不瞒三嫂，我还真盼着母亲再养出两个顾瑾那般性情的好孩子。” 以前她为妾时，害怕正室抱走自己生的儿女，主要还不是怕把儿女养歪了，或是让儿女吃苦受委屈。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疼爱都差点意思。 “母亲是他们嫡嫡亲的祖母，还能亏待了他们？何况我想念儿子们了，也可让人抱回来看看。”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三夫人钱氏：“……” 听起来好有道理，她羡慕了。 可惜她同三爷很难再生出儿子，而顾老夫人也不会帮她带儿女的。 顾三爷只是庶出。 “三嫂。”李氏脸上带了几分倦怠，“十一公主下降的事十有八九能成，您早做准备，没准明日恩旨就到了。” 钱氏起身向李氏作揖道谢，“以后四弟妹有事尽管吩咐我，我儿子把四弟妹当亲妈孝顺。” 她又不是没有儿子，还用隔房的侄子孝顺？ 钱氏欢喜兴奋，在李氏眼前转悠，“我就要个公主儿媳妇了，是不是得给十一公主准备见面礼？十一公主的亲娘……我也得去拜见，也不知她是不是个和气的娘娘。” “刘嫔娘娘跟着陛下多年，虽然盛宠不再，但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刘嫔娘娘在后宫口碑很好，从不轻易得罪人，三嫂只需大大方方同刘嫔娘娘见礼就好了。” 李氏指点钱氏入宫拜见需要注意的事项，“十一公主不缺宝物银子，三嫂尽心就成。” 钱氏依然很兴奋，匆匆同李氏告别，回去同顾三爷商量儿子成亲的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三伯母为儿子也是尽心竭力了。” “是呢。” 顾瑶端着红糖煮鸡蛋，“父亲亲手做得，您尝尝看。” 李氏脸一红，“真是四爷做得？” 红糖水煮蛋虽然简单，可看这碗得卖相很好，顾四爷应该煮不出来。 “父亲从锅中捞出来，也算是亲手做的，他推了祖母给娘准备的燕窝等补品，说您最爱吃红糖煮蛋。” 顾瑶把汤碗送过去，李氏眸子闪过一抹温柔，“原来四爷还记得呢。” 李氏垂头搅动着红糖煮蛋，幸福甜蜜，让顾瑶甜得牙都隐隐做痛。 “娘……” 顾瑶只需要乖乖做好，听李氏诉说往事，顺便干了这碗狗粮！ “当日我生了你三哥，顾家上下都很高兴，顾瑾又是个漂亮的孩子，都围在顾瑾身边，那时没人在意我，甚至有不少人说，我命不久矣，当日身边的小丫鬟去厨房要碗红糖水都要被刁难半天。” “也不知那日四爷是不是喝多了，突然闯进来，问我想吃什么。” 李氏吞入口中的红糖水深入了心头，“我当时随口说了一句红糖煮蛋。” “而后我做月子连吃了半个月，当时我就知道四爷是个有心温柔的人。” “只是我没想到这次能让四爷亲自下厨。” 顾瑶张了张嘴，算了，娘高兴就好，就当四爷亲手做的。 再坚强的女子也会被小事感动。 顾四爷的确有心，李氏用情更深。 ****** “看来你是不打算把其中一个过继到我名下了。” 顾清看着纸张熟悉至极的字迹，“能让皇上亲自赐名的侄子，我要不起。” “大哥也有儿子，哪需要过继？” 顾四爷笑道：“您若是喜欢皇上的字，等您儿子出生，爷去宫中求一次，也不费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爷比你强 一句话的事？ 这话也只有圣宠极高的永乐侯能说出来。 隆庆帝给朝臣赐字的时候都不多，更别说给朝臣的儿子起名字了。 顾清很容易就判断出，双生子的名字应该是隆庆帝帮顾四爷起的。 毕竟顾四爷给儿女起名着实令人头疼。 偏偏顾四爷儿女众多，几乎每次起名对顾清都是一个痛苦的折磨。 因为顾四爷从来就没意识到自己给儿女起名不好。 顾清又不能直说伤了幼弟的自尊心，只能用迂回的方法劝说他。 给顾瑾等人定好名字后，顾清觉得比和同僚争吵都累，他得歇息好几天才能缓过这口气。 “你向我炫耀陛下对你的宠爱？” ‘被大哥看出来了？” 顾四爷捧着自己得意洋洋的脸庞，臭美道：“有这么明显嘛，爷不是非要炫耀，而是实力不许爷低调。” 顾清：“……” 又是顾瑶教的话，听起来就很让人堵心。 “大哥想不想自己儿子被陛下命名呢？” 顾四爷凑近顾清，“其实爷觉得自己给侄子取名比陛下……” “劳烦四弟入宫给他求陛下赐名。” 顾清推开不要脸的顾四爷，“我还不想让儿子恨我一辈子。” 顾四爷遗憾叹了口气，“你们都没有体会到爷起的名字的深意，没人理解爷。” 顾清嘴角抽了抽，顾四爷众人皆醉，他独醒的做派着实很欠揍。 “老四，过继的事……” “大哥！”顾四爷老成持重拍了拍长兄的肩膀，“您要相信自己，您行滴，总能生出亲生儿子，否则您吃的苦药不都白吃了？爷每日被您追得上蹿下跳，满府乱跑，牺牲了永乐侯的体面，爷还需要过继儿子给你，爷岂不是太吃亏了？” “……” 顾清盯着顾四爷，“把手拿开？” “哦。” 顾四爷乖乖放下手，“爷就是安慰一下大哥，给大哥鼓鼓劲儿，没别的意思，纵然这次大哥再得个闺女，您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还会让婢女侍妾怀孕，您得像锦衣卫指挥使学学，他生了那么多闺女，不是依旧在坚持？” 顾清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一点都不开心。 就不能选个好人比较一番？ 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有十几个女儿呢。 顾清年岁比锦衣卫指挥使大上不少，他相信能有亲生儿子，都怕身子扛不住。 “罢了。”顾清不予再纠缠下去，“过继的事以后就不提了。” 若是他始终没有儿子，顾瑾也会为他供奉香火，他不怕无人祭拜。 老四胡闹是胡闹一些，他们兄弟的情分很深。 顾清闲下来才发觉自己身边用的笔墨砚台等物什都是老四淘换回来，或是去向皇上讨回来的。 顾清喜欢在意的物什，只要顾四爷有，顾四爷都会送过来。 他没有白疼幼弟。 “弟妹怎么会在宫中生产？”顾清眉头微皱，“你又拿回不少的赏赐，我替你担心，老四啊，你何时才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陛下的宠爱……” “大哥，爷敢要，陛下敢给，爷就好好收下，感激陛下就完了。” 顾四爷满不在意说道：“这还需要担心？大哥就是想得太多，陛下同爷亲近着呢。” 顾清幽幽叹了口气，老四太倔强了。 “皇上打算带着陆侯爷在娶亲当日祭天祭祖。” “噗嗤。” 顾清一口茶喷出，惊骇之色弥漫，“什么？陛下怎能如此任性？朝臣……就没反对？” “您太高看朝臣了，他们既惜命，又怕被罢官，更不会为其余皇子劝解陛下，他们还不如爷有骨气呢。” “老四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不就是相当于太子？大哥怎么就转不过来弯？太子不是谁都能做的，陛下把江山留给最出息最喜爱的儿子有错吗？” 顾四爷摇头晃脑，“爷就问大哥一句话，谁比陆侯爷更适合？” “……” 顾清不吭声了。 顾四爷此言直白，却无法反驳。 “可是陆侯爷还没有归宗……这就不适合。” “所以陆侯爷还不是太子殿下啊，大哥可不能因为自己闲下来后，就不知道用脑子。” 顾四爷指着太阳穴，轻声说道：“皇上是把陆侯爷看做陆皇后的儿子了。” “老四！” “别问，爷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四爷轻轻晃动扇子，“爷绝不会去刨根问底，何况真相如何，对爷，对陆侯爷都没啥影响，爷只占便宜不吃亏。” 顾清渐渐冷静下来，苦笑道：“我做了一辈子官，钻研了半辈子官道，揣测陛下圣意，还不如你。” 顾四爷轻笑：“不如爷不是应该的？” “……” “不过大哥也不用伤心，爷就是比大哥稍稍聪明一点。” “是，是，是，老四说得都对，你比我聪明。” 顾清懒得再去同顾四爷争辩，毕竟幼弟聪明，他也很高兴。 顾四爷说道：“不过大哥还教养出了顾瑾，您实力比爷强了一点。” “顾瑾还不是你儿子？我担心……陆侯爷同顾瑾总有一争，我已经看不懂他们了。” “既然看不懂，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爷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让瑶瑶伤心为难的事。” 顾四爷神色淡定，仿佛看到了以后的结果一般，“有瑶瑶在，爷是一点都不怕的。” 顾清扯起嘴角，他还真不如幼弟。 承认幼弟比自己优秀一点不难，反而有种可以见祖宗的自豪感。 “大爷，四爷，圣旨到了。” 随从在门口同传。 “圣旨？老四你又做了什么？” “应该是陛下赐婚，十一公主下嫁顾家，三哥同陛下做亲家了。” “这么快就下赐婚的旨意？” “悦娘办事从不让爷费心，她在宫中遭了大难，皇贵妃同陛下总要尽快赐婚的。” 顾四爷笃定道：“没准抚养十一公主的刘嫔娘娘都能得到晋升，毕竟咱们顾家同别的驸马不一样，哪位驸马出身有顾家厉害？” “你把老国公放哪了？” “……” 顾四爷鲠住了，顾清笑道：“老四切记不骄不躁，顾家如今还不如陆家，以后能不能取代陆家，就要看顾瑾了。”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转折点 顾清对此颇有信心，顾瑾性格比陆铮更适合官场。 陆铮本身太骄傲了。 顾清同顾四爷一起走到前院，顾三爷已经让人摆放好了香案等物什。 三夫人钱氏激动得满脸通红，被女儿搀扶着，她强行压抑喜悦兴奋，不敢太过激动而有损贵妇人的体面。 “准备匆忙，还请天使勿怪。” 顾三爷知道儿子尚主十拿九稳，万万没想到圣旨来得这么快。 顾四爷同李氏有面子，皇贵妃很快做出下降十一公主的决定。 “无碍，无碍。” 宣读圣旨的太监不见任何倨傲，连连表示自己可以等。 宫中出来的天使不能得罪两个人，一是陆侯爷，二是永乐侯。 尤其是永乐侯可是一次又一次惊掉旁人的下巴，永乐侯总能突破得宠的底线。 宣旨太监笑着迎上顾四爷，好一顿溜须拍马。 顾四爷始终淡淡的，讨好他的太监不少，不过顾四爷很少对哪个太监表现出亲近。 只有太监总管能入他的眼儿。 顾三爷在内务府，他平时接触过不少的太监内侍，只要有点地位的太监都很倨傲。 他很少见太监主动巴结谁，而且做得如此明显。 人同人是比不了的。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高声诵读，十一公主择顾家子弟为驸马。 钱氏跪在地上时，身子都是颤抖的，突然而来的喜悦如此强烈，同皇帝做亲家了。 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哪怕做过的最美好的梦都美有此时幸福。 等十一公主生下儿女，她孙子就有皇室血统。 当然她的孙子终究比不上陆侯爷的儿子高贵，可也查不了多少，属于高贵的那批人。 “娘，别太激动了。” 七小姐轻声劝说：“您身子要紧。” 她真怕钱氏激动得昏过去，或是当场闹出热闹。 显然钱氏这两年长进不少，儿子叩谢皇恩接下圣旨后，钱氏得体安排庆祝事宜，给传旨太监封红，给奴才赏钱。 尚主属于三房的喜事，赏银自然由三房出，动不了公中的银子。 每次顾家各房有喜事都是如此。 以前四房喜事多，给出的赏银也多，钱氏这次撒出大笔的银子，证明三房的财力，同样让仆从喜悦。 围着钱氏奉承个不停。 随着圣旨下达，同顾家或是顾三爷有交情的人纷纷登门贺喜。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派管家来的，并未亲临顾家。 钱氏有点遗憾，虽然很热闹，却少了四房喜事的隆重。 不过钱氏娘家人几乎都到了，烘托出不少的热闹气氛。 以前钱家看不起顾三爷，如今钱氏是娘家左右所有姐妹中最贵重过得最好的人了。 钱氏抛开同李氏比较的心思，专心享受起这一刻的荣耀，毕竟她已经比大多数人强多了。 钱氏不同比不了的李氏较劲。 安心享受不好吗？ 顾老夫人对孙子尚主还是很高兴的，顾家比老侯爷在世时强太多了。 这一切都是她亲生儿子带来的。 顾老夫人见钱氏处置公允，还算得体，便放心得回去抱小孙孙了。 顾四爷依旧是她心尖子，然而一摸一样的双生子也很让她喜爱。 如今她可以毫无顾忌宠爱孙子了。 顾瑾虽是她养大的，当时有汪氏在，她也不好表现太过伤儿媳妇的心。 传旨太监离开后，顾四爷说了一声恭喜，便欢快的跑回去陪伴李氏。 红糖煮蛋可是他亲手做的，悦娘如何不敢动？ 父母凑在一起甜甜蜜蜜，缠缠绵绵的恩爱模样让顾瑶早早躲了出去。 她已经吃够狗粮了。 “三哥。” “嗯？” 顾瑾抬眼扫过去，顾瑶好奇问道：“您在做簪子？” “送嘉敏县主的，小妹猜她会喜欢吗？” 真是够了！ 虽然顾瑶同样收到陆铮不少的礼物，但是依旧会泛酸。 尤其是三哥嘴角挂着笑容，显得他更加温润若美玉。 “簪头是小老虎？” “嗯。” 顾瑾手很灵巧雕刻出老虎的形状，“以前练字时为控制笔力，我会随意雕点东西，还记得……我送你的十二生肖？” “记得，记得。” 顾瑶当然记得十二个活灵活现的木偶，同样也是原主最为宝贵的东西。 顾瑾看了顾瑶一会儿，从旁又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说道：“算做送你的成亲礼物。” “多谢三哥。” 顾瑶兴高采烈收下，本能不想当场打开，她回去自己一个人慢慢看。 不忍打扰顾瑾，顾瑶找出几本游记翻看起来。 她如今到哪都是焦点，此时三房的喜事，宾客临门，她说了一声恭喜后，就不打算再去凑热闹了。 毕竟总不能去三房抢风头。 顾瑾停下雕刻，把半成的簪子放到一旁，“小妹。” “三哥有事？”顾瑶眸子亮晶晶，顾瑾再次打开航海地图，“正好你有空，继续同我说说上次说得模糊的地方。” “我能拒绝吗？” “你说呢？” 顾瑾淡淡浅笑，仿佛看着一个犯错的孩子。 顾瑶合上了游记，她就不该躲到三哥的书房来。 “其实我知道也有限，也不一定就是准确的，三哥姑且听一听，因地制宜，实事求是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 顾瑶坐在顾瑾面前，双手放在膝头，上次她虽然说了很多，回去后她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在现代的知识。 为顾瑾，她愿意说出所有的一切。 当一个民族在或是走向辉煌，或是逐渐没落的转折点时，顾瑶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她依然重视生死，但是却也会拼命！ 她不是盖世英雄，也不是瞻前顾后的懦夫。 “这段日子，我看过不少游记，以及三哥的人回报上来的海域方面的资料。” 同她记忆中的世界地图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她听外来的洋人说起过他们本国的事。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殖民掠夺。 顾瑶暗暗庆幸在这个平行的时空出现顾瑾陆铮这样的人杰，而且还能走向高位，影响国运。 顾瑾默默听着，欣慰又有几分惋惜，小妹是很厉害的人。 同时，安王撂下马车帘子，收回凝望京城的目光，淡淡吩咐：“走吧。” 他悄然出京就藩，略显苍凉。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掀桌了 “王爷。” 随从同幕僚露出几分担心。 处理完安王妃的丧葬事后，安王就越发沉默了。 甚至不用隆庆帝再三催促，安王很快收拾好行囊，启程就藩。 而且安王明确表示不用官员送行，不过隆庆帝重新给安王委派了王府长使，以及随行保护安王的侍卫。 长使辅佐安王，侍卫保护安王，其实这些人都只忠诚于隆庆帝。 他们都是过来看着安王的。 而且安王已经听说封地的官员得到圣旨，不得同藩王结交。 安王没有想过隆庆帝会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皇子们留。 “本王想着兄弟们最近也该纷纷就藩了，父皇早就选好了继承人。” 安王苦笑一声，“祭天祭祖？陆铮还需要一封册太子的圣旨？我们兄弟争了十几年，最后却是便宜了一个私生子。” 早知道今日，他们该一起使劲除掉陆铮。 毕竟在陆铮年幼时，虽然得隆庆帝宠爱，但是并非不可除掉的。 纵观历史，哪朝哪代有大一统的皇帝让私生子，而且还是臣妻所生的私生子继承帝位的？ 甚至这都是皇家的丑闻，恨不得掩盖过去。 隆庆帝不是没有儿子，任何人都认为轮不到私生子出头。 “王爷放宽心，朝臣总不会看着陛下犯糊涂。” “他们更关心自己脑袋同官帽子，连赵炼都劝本王放弃，没有人阻止父皇。” 安王说道：“提前离开也好，省得本王亲眼看到陆铮祭天祭祖，看到陆铮盛大的婚礼。” 幕僚：“……” “即然父皇不打算给我们兄弟机会，本王也不会再指望他。父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竟没看出陆铮的恨意，迟早他都得被陆铮算计了去。” 安王同陈平加深了联系，他们两个甚至歃血为盟，平分天下。 “是否去一趟庄子？” “不用了，顾珊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本王不愿再打扰她。” 安王拒绝幕僚的提议，“顾珊最大的错误是投错胎，若她是李氏的亲生女儿，本王早就扶她做王妃了。” “谁说陆铮成亲没有天灾？他是老天爷默认的新君？” 安王嘲讽勾起嘴角，没有天灾还不能创造机会？ 幕僚犹如看疯子一般，“王爷要不要请大夫？” “本王会让你们，让父皇看明白，谁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 “等本王荣耀返京时，就是陆铮等人人头落地，万人唾骂之时。” 安王说这番话除了鼓舞自己之外，更想稳定幕僚等人的忠诚。 他离开京城是为了更快回来，而不是去藩地养老。 “一南一北夹击，本王就不信父皇不慌乱，朝臣如今被压制下来，除了乱子后，父皇掌握力度下降，朝臣也不会再任由永乐侯张狂，陆铮会承担一切的罪孽。” “毕竟陆铮的出生本就带着罪孽。” “除了自刎谢罪之外，他断然没有活路。” 安王声音低沉，等到陆铮死去，他就可以接手陆铮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容貌绝俗的顾瑶！ 原本还有几分善意的安王经历挫折太多，他彻底倒向了黑暗，想着狠狠报复陆铮。 “不好，不好了。” 外面的侍卫高喊一声，“王爷，山上落下滚石，您快下车，快下车啊。” 侍卫不管不顾撩开车帘，拽着安王的胳膊，把他拖下来。 “你大胆！” “属下奉命保护王爷，不容王爷有损。” 侍卫抓着安王上马，“走，立刻撤离此地。” 安王看着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咬牙切齿问道：“谁让你羞辱本王？” 先不说石头大小，就算石头滚下来，也威胁不到他的安全。 安王被侍卫带着抛下车架逃跑，消息传回京城，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他怕死！ 说他无能！ 安王为了不让隆庆帝派来的长使发现自己的真实实力，早早把忠诚自己的侍卫派出去办差。 而且还在京城附近，再大的反贼也不敢威胁他，隆庆帝派来的侍卫足以保证他的安全。 安王留在身边的人被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纷纷骑马追了上去。 “你要作甚？” 安王感到危险，带走他的侍卫不单单是让自己丢脸，名声有损。 侍卫冷笑一声：“王爷别慌，您只需要睡觉就安全了。” 安王高喊一声：“来人，救救本王……” 他眼前一黑，倒在侍卫怀里，人事不省。 “皇上，据安王长史呈上折子，安王殿下的车架遇见了问题，安王殿下已经在京郊附近的县城歇下了，等车架修理妥当，安王再继续启程。” “朕知道了。” 隆庆帝随意摆了摆手，“他身子骨不大好，让长史等人好生伺候，就藩的路途遥远，他养好身子再启程。” “是，皇上厚恩，垂怜安王殿下，臣立刻让人通知安王长使。” 锦衣卫指挥使应道，随后悄悄看了一眼陆铮，倒退出了御书房。 他并没有着急离开皇宫，等在御书房不远的地方。 不大一会儿，陆铮走出来，步履沉稳，不慌不忙。 锦衣卫指挥使心说，就这份从容淡定，比哪个皇子不是高出一头？ 安王虽然谨慎，依然着了陆铮的道。 陆铮走过来，淡淡说道：“多谢你帮我掩饰一二。” “即便没有我，皇上也查不出端倪，只是我不明白，你竟然直接动手了，以前你不在意安王等人频频小动作的。” 锦衣卫指挥使同安王一样都没有料到陆铮说动手就下了狠手。 安王再小心谨慎也着了道，谁敢想在京城周围，安王觉得最安全的地方，陆铮突然出手？ 根本不给安王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肖想我媳妇，够不够？” “……” 锦衣卫指挥使说不好话，安王胆子也太大了。 “以前我不动手只因因为没有必要，看着他们明争暗斗，为陛下为皇位互相残杀也挺有趣的。” 陆铮嘲讽一笑，“横竖我已经想好了结局，就当看个热闹了，瑶瑶希望有平顺的一生，我得先出掉任何的危险。” “我不想看热闹了，掀了桌子，他们也得受着。”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唯一 锦衣卫指挥使仿佛看到了年轻气盛的隆庆帝。 陆铮相貌未必是最像隆庆帝的皇子，可说掀桌就掀桌的气势……更像陆家人。 只是不像镇国公陆恒，倒是有点似刚烈正直的陆皇后。 当年他就受过陆皇后恩惠，也在有些时候暗暗帮陆皇后掩饰痕迹。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到底是皇子，不好太过分。” “皇上如何对待太后娘娘，我就如何对待他。” 陆铮眸子闪过怒气，就安王敢肖想顾瑶这一条，他还是病逝最好！ 横竖他身体孱弱，隆庆帝也知他不得长寿了，病逝也不会太伤心。 在皇室哪有兄弟情深？ 陆铮一点不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反而是动手晚了，竟让安王又生出对顾瑶的心思。 锦衣卫指挥使如今靠着顾四爷的秘方才有了生儿子的机会，又有同陆铮的情分在，自然不会坏陆铮的大事。 “我就是提醒你一声，做得干净点。” “嗯。” 陆铮微不可见点头，同锦衣卫指挥使分道扬镳。 锦衣卫指挥使有了生儿子的希望之后，也就越发投靠陆铮了。 有了儿子才会为将来考虑，他可以死，儿子却要活下去。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始终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担任。 隆庆帝相信他，锦衣卫就可以压制东厂。 一旦新帝继位，他期望自己能顺利退下来。 不过陆铮能成大事的话，他的期望还是很大的。 陆铮并没有透漏自己的计划，他同顾瑾彼此有默契，立幼主。 陆铮没把安王当回事，他一门心思都在成亲上头，盼着早点把顾瑶娶进门。 不过，日子仿佛过得很慢，意外的事却是一件接着一件。 隆庆帝曾暗示过陆铮关于陆家长生的事，而陆铮上次又得到了皇室秘宝的消息。 他没同任何人提过，只有顾瑶看过一些，他隐约感到太祖，老国公，以及李家祖上应该都握着一些秘密。 得到皇位的太祖反而失去了秘宝的控制，李家祖上……又牵扯到辽东蛮夷，仿佛只有老国公掌握住了长生的秘密。 陆铮曾经仔细研究过，突然一个念头渐渐在形成，许是能给陛下一个惊喜。 长生？！ 他看过老国公同陆皇后留下的所有手札。 长生并非不可能。 但是陆家掌握的长生只怕同陛下所求有点不一样。 陆铮勾起嘴角，倘若陛下执意求长生的话说，他说不得会满足陛下。 “你又算计谁呢？” 顾瑶捏了捏陆铮的手，“每次你露出坏坏的笑时，一准有人倒霉。” 陆铮出宫后直奔顾家，因十一公主下嫁的事，以及越来越近的顾瑶婚礼，再加上李氏生了双生子，三喜临门，顾家自是很热闹，收礼收到手软。 但凡想着巴结顾四爷的人都送了一份贺礼。 顾瑶嫌家里不是父母狂撒狗粮，就是容易被顾瑾捉去，她同陆铮偷偷溜出门，骑马去了西山赏枫。 漫山的枫叶，如同一幅油画一般。 顾瑶同陆铮携手穿梭在枫林之中，她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陆铮抬手摘掉落在顾瑶头上的枫叶，顾瑶背靠枫树，眸子明亮看向陆铮，“到底是谁？” 陆铮忍不住俯身过去，亲了亲顾瑶的脸颊，“安王，他就快病逝了。” “……” “觉得我心狠？” 陆铮的嘴唇蹭着顾瑶嫩弱豆腐的脸颊，“嗯？” “不。”顾瑶轻轻摇头，“安王早些归去，对你，对三哥都有好处。” 主要还是对陆铮！ 顾瑶可那么多的圣母心，“单看顾珊死命去安王身边，我就该猜到他……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会是最后的赢家。” “你三哥才是最后的赢家。” 陆铮轻笑：“摄政天下，人臣巅峰，不，连皇帝都能废立的人已经不能说是臣子了。” 当日抓到顾珈之后，陆铮从她口中套听倒不少的未来消息。 顾珊也是有奇遇的，她的选择也印证了顾珈的话。 陆铮原本对安王就最是警惕，这些加起来，他又不想作死，早就有针对安王的布置。 安王归西，未来也就彻底不同了。 “安王辛辛苦苦谋算半生，最后皇位竟然落在……虽然也是傀儡，总归有着皇帝的名分，你三哥可没准备一下子就不要皇帝了，他说过，帝制废除需要时间，不过我看他现在这股劲头，以及时不时给你补身子，又督促我锻炼不可太拼命，给了我一堆保养生儿子的药方，他……这是想让我们的儿子为他卖力气，连过度百年都省下了。” 顾瑶嘴角抽了抽，“三哥果然有强迫症。” “瑶瑶，我们只生女儿，气死你三哥。” “不要任性！” 顾瑶无奈拍了拍陆铮英俊的脸庞，“虽然我也很想要女儿，不过只生女的话，不仅我爹娘会担心，对陛下也不好交代。” 男女平等？ 再过一百年都够呛。 “你担心陛下？” 顾瑶坦荡点头，“我不想皇上给你赏赐美人，哪怕你不碰她们，看到她们在我面前晃悠，我也烦。” 顾四爷可没有专一的心思，美人又不会威胁顾瑶的地位？ “我不愿意让她们白耗青春年少，更不想我同你之间再有旁人。” 顾瑶主动吻上陆铮嘴唇，“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彼此唯一。” 陆铮眸光专注，轻声说道：“别怕，你就是生女儿，我也不会收下皇上的美人。” 他将顾瑶搂在怀里，下颚顶着她额头：“我没有岳父能说会道，不如他讨岳母欢喜，也许连你三哥五哥都比不上，但是我却能做到一辈子不会让你为难伤心！” “陆铮……” “皇上倘若执意，我会送他去见陆皇后！” “啊？” 顾瑶傻了，难道说陆铮想要弑君？ “所以你不必害怕，陛下从来就不是威胁，你也可以告诉顾瑾，让他放心大胆去做，陛下起疑心那日，就是陛下得到长生秘密之时。” 顾瑶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听力同智商，即便没有李氏等人高，也是正常水准。 可她听得却是一塌糊涂。 陆铮看到她的迷茫困惑，轻声说道：“我觉得顾珈说，我战死了，其实我应该踏破虚空，求到了长生。”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坦然相对 顾瑶嘴角抽了抽，反问道：“踏破虚空？当世还有神仙吗？” “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 陆铮意味深长说道：“有了你们姐妹几个，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顾珈为了活命，再加上药物的影响，陆铮掌握不少的资料。 顾瑶身躯微颤，陆铮连忙搂进怀里哄着，“瑶瑶不怕，不怕。” “你会认为我是妖孽？” “你哪是妖孽，你就是迷惑我的妖精，让我心甘情愿沦陷其中的妖精。” 陆铮吻了吻顾瑶的额头。 顾瑶小声说道：“难道你不想踏破虚空？哪个世界很好很自由，物质极为丰富，各种享受也是顶级的，出门坐车，入门有各种娱乐。” 古代虽好，得到了亲情，她也是侯府千金，成群的仆从伺候，但是顾瑶依旧会想念曾经过的日子。 以前她忍着不说，看不惯的男尊女卑也不能说，如今她同陆铮即将成亲，已经能够坦诚相待了。 夫妻本就是最亲近的人。 顾瑶诉说的欲望很强烈，无论是重生还是穿越都不敢向身边的倾诉。 意味着孤独压抑，如今陆铮给了她信任，她自然喋喋不休。 陆铮从未听过顾瑶说这么多话，也很少见她如此兴奋。 索性他坐在树下，让顾瑶靠在自己怀里，说个痛快。 他偶尔轻抚顾瑶微红的面颊，在枫叶的映衬下，顾瑶美得惊人。 顾瑶说起飞车等等，他都听过。 同顾瑶说给顾瑾的话不一样，顾瑶更相信陆铮，说得也更多是享受生活。 给顾瑾得是治国理念，是从封建社会向文明社会过渡，说得是她擅长的法治。 甚至说了许多海上贸易以及对外掠夺。 顾瑶摆明了自己是双标狗。 别人掠夺她的国家，她不乐意。 然而顾瑾倘若派出船队，派陆铮出去征伐掠夺，她举双手赞同支持。 毕竟一个民族国家的崛起少不了血腥同掠夺。 至于地球村什么的，等都是文明人再谈也不迟。 顾瑶很赞同一句话，艺术没有国界，但是艺术家却有国籍。 她说起对外征战掠夺时的淡定，让顾瑾暗暗吃惊。 不愧是陆铮看上的女孩子吗？ 当然顾瑾自己也不是良善之辈，颇为认同顾瑶。 嘉敏郡主只是喜欢征战，有开疆拓土的心愿。 而顾瑶对外族对政治同军事是完全的冷漠，只注重自己利益。 “其实我爹现在享受已经是极致了，除了掌握权力之外，不比陛下差。” 顾瑶幽幽说道：“他现在能享受到的，在另外的世界，普通人家都能享受到，若是出身有钱富贵的人家，我爹就不够看了。” “所以……” “若是能踏破虚空得到长生，我很想送他去见见世面。” 顾瑶说道：“还是算了，他什么都不会做，又受不了苦，去了又没有身份，难道去领救济粮？” “那也有贫民？” “哪里会没有贫民？！” 顾瑶反问陆铮，“不过贫民也比现在百姓日子过得好，而且只要肯干肯付出辛苦，你就不会吃不上饭，有许多只需要付出体力的活儿赚得都不少，比如今农夫种地省力很多。” 陆铮眸子微沉，顾瑶凝视他的眉眼，“你到何时何地都是人上人，而且我估摸着……陆皇后会接应你。” “你觉得她也是？” “要不让她会给你留下秘宝吗？” “那里再好，我也不会去。” 陆铮死死搂住顾瑶，“如同你再想念曾曾经的生活，你也不会丢下我，丢下岳父岳母离开。” 顾瑶知道秘宝，却从未同陆铮提起过。 今日不是陆铮主动提起，顾瑶都不会多问一句。 “好，等我们老了再说。” 顾瑶觉得这个可以有。 将死之人，若是秘宝使用失败，她也不觉得亏。 陆铮点点头，隆庆帝若是……他不介意送他去见陆皇后。 让他们自己去分辨到底谁是渣，谁亏欠了谁。 不过，陆铮手中掌握的秘宝并不是完全的，完全不齐怕是要在平定辽东之后了。 陆铮推测，太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收复辽东，是不是也有求长生而不可得的原因？ 陆铮把顾瑶送回顾家后，顾四爷明显看出顾瑶更活泼，更开心了。 他小声同李氏嘀咕：“陆侯爷还是会哄瑶瑶，你看瑶瑶笑容就一直没停过。” “情投意合，又是青春年少的爱慕，自然幸福甜蜜。” 李氏也看出顾瑶眉间的放松，“瑶瑶好过，四爷还吃醋不成？” 顾四爷撇嘴，“爷需要吃醋？你同爷一起让瑶瑶吃了多少次醋？爷看出瑶瑶背后没少折腾陆侯爷。” “那四爷的意思是？” “突然无法再让瑶瑶羡慕嫉妒爷对悦娘温柔体贴，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李氏：“……” ******* 十一公主赐婚后，刘嫔果然被晋升为妃，而且隆庆帝把德妃的位份留给了她。 不仅刘嫔没有想到，后宫的妃嫔都没想到十一宫主能给刘妃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早知道如此，她们也抚养十一公主了。 不，早知道陛下看中顾家，她们也有公主啊，也可以下嫁给永乐侯的侄子！ 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来到书房，“明日就是陛下带铮儿去祭天祭拜太庙，国公爷就没话同我说？” 她得到消息后，一直等着陆恒踏足自己屋子。 可是陆恒以操持陆铮婚事做借口从不曾踏足后院。 没错！ 镇国公夫人认为陆恒躲避自己的借口。 陆恒让回事的管事们退下去，看着气势汹汹的夫人，无奈之色一闪而逝，“你想让我说什么？” “铮儿都去祭天了，难道陛下还不肯昭告天下铮儿的身份？” “你想被病逝吗？” “……” 陆恒眼眸深邃，缓缓开口：“铮儿是我的儿子，他姓陆，还需要什么身份？” 镇国公夫人莫名有一瞬心慌意乱，辩解道： “我是说陛下可以……给铮儿找个母亲，前朝就有皇子养在重臣家的事。” 陆恒说道：“他婚事在即，我不想再同夫人争辩，你还是安心养病，争取早日清除余毒。”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镇国公夫人的心思 陆恒拿起一册书卷，慢慢翻看，再也不去看镇国公夫人一眼。 他是容易心软，对亲人犹豫不决。 然而镇国公夫人所作所为，陆恒看在眼中，很难再相信她在当年的事上无辜。 这些年陆恒饱受非议，但是他依旧相信深爱的妻子，纵然同陛下有了私情，也是因为药物等原因。 镇国公夫人出身并不高，年轻时当然也是个出色漂亮的美人。 不过陆恒年轻时可是京城第一贵公子，小小年纪就承袭镇国公爵位，他姐姐虽然还是只是皇子妃，母亲却是大长公主。 陆恒在皇宫长大，风头足以比肩皇子。 先帝对陆恒很是宠爱，也只比如今隆庆帝对陆铮的宠爱稍稍差一丢丢。 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陆恒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顶着大长公主的压力，执意迎娶她入门。 镇国公夫人当时是高嫁的，她风光得紧，同陆恒也有过一段你侬我侬的甜蜜日子。 镇国公夫人看着陆恒，他依旧儒雅俊逸，即便走出去，依旧可以勾得年轻少女们春心荡漾。 陆恒的温柔体贴远超其余骄奢淫逸的勋贵子弟。 她是从何时开始不满足的？ 是婆婆大长公主的刁难同轻蔑的目光？ 还是新婚后入宫拜见陆皇后，看到高坐在凤位上，接受宫妃朝拜时？ 陆皇后对她很亲热，可是她却听不懂陆皇后的交代。 她所擅长的诗词歌赋，浓情惬意等小手段在大气端庄的陆皇后面前显得很小家子气。 陆皇后对她失望的，虽然陆皇后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包括对陆恒都没有提起她半分不好。 可是镇国公夫人能感到陆皇后的轻蔑。 凭什么？ 镇国公夫人明明也认识多情风流的隆庆帝。 只因为陆恒登门求娶，她才失去了入宫的机会。 父母说，嫁去镇国公府比入宫好。 她相信父母不会害自己，也准备同陆恒过一辈子。 然而陆恒很难体察她细腻的心思，尽力护着她，可又总让她被大长公主教训，让她羡慕陆皇后拥有的权势富贵。 陆皇后随意赏赐给她的珠宝首饰，都是陆恒给不了她的。 老国公留下的东西，陆恒说过会同姐姐平分。 或是全部留给姐姐所生的皇子，将来会继承帝位的皇子！ 随后陆皇后连着夭折两个皇子，而镇国公夫人肚皮颇为争气，入门三年生出两个儿子，都很健康活泼的儿子！ 她的儿子才是陆家子孙，凭什么不能完全占有陆家的一切。 陆皇后生得出儿子吗？ 随着陆恒越来越忙，不是外出为陛下办差，就是领兵打仗，根本不顾家里，更不关心她。 她曾为陆恒担惊受怕，不想陆恒继续领兵，皇上的小舅子，这个身份还不够吗？ 同陆恒的分歧矛盾越来越大，她怀疑自己嫁错了人。 而在宫中被皇贵妃奚落，陆皇后和稀泥不肯为她出气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中的邪恶心思，频频在隆庆帝面前展现自己的美好。 隆庆帝喜爱的人始终是柔弱文雅的美人。 而她恰好就是。 隆庆帝对她并不是没有好感的，虽然每次隆庆帝都掩饰得很好，凭着女人的直觉，镇国公夫人还是能觉察出一二的。 他们私下见面的次数增多，她把写好的诗词给隆庆帝赏析。 诗词中蕴含了她深闺寂莫，埋怨陆恒不解风情。 那段日子陆恒一直被派出去京城，她见不到陆恒的面，就更加深陷同隆庆帝私会的漩涡。 她觉得父母坑了自己，入宫比做镇国公夫人好。 她不比皇贵妃，甚至元妃差，倘若她当初入宫，哪有皇贵妃的事？ 许是她早就凭着诞下皇子而一跃成为皇后了。 陆皇后都得跪在她面前！ 她被隆庆帝称赞时，甚至想着是不是陆皇后知道自己是她的威胁，才让陆恒娶走自己？ 直到她假意中计，同隆庆帝春风一度，甚至怀了陆铮，她才明白隆庆帝根本没有爱慕过自己。 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她为了活命，只百般推脱偷情的罪名，对陆恒用足了手段。 镇国公夫人没想到陆皇后最后放弃对她的惩罚，并阻止了大长公主灌入她口中的堕胎药。 至今她还记得陆皇后似笑非笑说道，留着也好，给本宫的儿子做个伴儿。 私生子终究成不了气候！ 镇国公夫人后面想来，陆皇后这是要让陆铮个嫡皇子做踏脚石。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陆皇后的儿子死了，她的陆铮却是最优秀最得宠的皇子。 即便陈平被证明是嫡皇子又如何？ 还不是被陆铮踩得死死的？ 镇国公夫人压抑多年的委屈愤懑一扫而光空。 以后陈平永远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她会让陈平痛不欲生的。 让陈平看着铮儿等上皇位，铮儿给不了她太后的名分，但是一个尊贵至极的国夫人是少不了的。 她无需再以镇国公夫人为尊，她是当朝的燕国夫人，齐国夫人，总之比镇国公夫人更贵重。 “陆恒。”镇国公夫人开口，“我同你已经落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陆恒头都没抬，捏着书页的手指紧了紧，“夫人，我累了，不愿再去纠缠往事同谁对谁错，只想过好以后的日子。” “你认为我错了？” “……” 陆恒闭了一下眼眸，终究轻轻叹息：“陈平很难再回京城，你们两人……都没占便宜，也没吃亏，各自罢手吧。” “是不是你姐姐的一根汗毛都比我重要？陆恒，你爱慕得人是我，我才是给你生儿育女的妻子，你姐姐已经嫁出去了！” 镇国公夫人哽咽：“我有错，但是你错更大，我为你担惊受怕，可你却为你姐姐在疆场拼杀……” “不对！” 陆恒合上了书卷，抬起深邃漆黑的眸子，“我姐姐从来就没要求过我领兵出征，我去疆场是陆家人的宿命，也是我所喜爱的事！陆家从不以出了皇后而尊贵，你别把自己犯得错强加到我姐姐头上，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镇国公夫人：“……” 第一千四百 零九章 无理要求 陆恒眼里闪过失望，虽然他猜到姐姐的用心有点阴损。 但是那是他姐姐，陆恒若说对镇国公夫人同皇上的私情没有半分的怨恨，他就不是个男人。 只是父亲告诉过他宽容尊重夫人。 不能因为意外就把一切的错都推到女人头上。 只能欺负拿女人撒气的男人比太监都不如。 陆恒这些年一直尊重镇国公夫人，体谅她的难处。 再看过顾四爷对背叛的两位妻子所做所为，他不大赞同，不过心头依旧觉得痛快。 当然让他做，他做不出到这么绝情。 因此哪怕对陈平，他也是尽力帮忙，甚至劝镇国公夫人放下仇恨。 “我同你之间的矛盾，从来不是因为姐姐而起。” 陆恒抬起手阻止镇国公夫人开口，“让我把话说完。” 镇国公夫人抿了抿嘴唇，坐在了椅子上，手中的帕子越捏越紧，内心忐忑不安。 横竖她有铮儿可以依靠。 而且她还给陆恒生了三个儿子。 她为陆家开枝散叶，是陆家的功臣！ 陆家如今的富贵权势起码有一大半都是铮儿带来的。 她根本无需惧怕陆恒！ 镇国公夫人抬眼看向陆恒，“你想说什么？你早对我有不满了，是不是？外人都说你宽容大度，对我温柔体贴，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是没打我骂我，也没虐待我，可是你拒绝我靠近，对我虚情假意……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陆恒正准备开口，却让镇国公夫人狠狠怨怼了。 他沉默下来。 镇国公夫人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你还不如对我差一点，或是把我放回家去，总好过让我在镇国公府受苦？” “当年是你强留我的，却对我冷冷冰冰，若是你放我离开，我现在……” 陆恒冷笑：“你早就死了！” 镇国公夫人张了张嘴，一脸不相信。 “你以为大长公主能容你，还是你以为皇上会为你惩罚陆家？” “……” “你什么都得不到，皇上看上的根本不是你！” 陆恒原本不忍心挑明一切，毕竟眼前的女人是他深爱过的。 又同他生儿育女，除了同皇上那件私情之外，管家理事也算好的。 儿子们平庸没有教好，也不能都算到镇国公夫人头上。 他自己也有一些责任，太过忽视了儿子的培养，可是陆铮天生就能聚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总是不知觉就忘记了其余儿子。 “你是镇国公夫人，这才是皇上会犯错的主要原因！” 陆恒又加上了一句：“若不是陛下中了迷药，陛下不可能为你的身份，伤害姐姐。” “你在皇上眼里可有可无，什么都算不上！” 镇国公夫人面色苍白，帕子飘落地上，“你胡说！” “你紧张害怕了，足以证明我并非胡说。” 陆恒眼睫低垂，手指扣着扶手，挑破一切，他也不好受，伤口依旧鲜血淋淋。 他高估了自己的品行，也永远成不了父亲。 “而救下你性命的人是我，是我往日尽心尽力为陛下办差，是我舍身忘死在疆场上拼下来的战功。” “你曾经抱怨过我没空陪你，抱怨我累到极致倒头就睡，没有听你那些诗词，没有听你所受的委屈。” “倘若没有战功，让陛下认为我还用，是他能使用的臣子，我就是跪死在宫门口，皇上也不会阻止太后当时对你的杀意。” 陆恒自嘲说道，“也许皇上留下你，也让这桩丑事永远存在，提醒我始终是臣子！” 这么多原因，唯独没有因为皇上对她的喜爱，或是因为陆铮……了，当时陆铮还没有出生呢。 “皇上可以有无数的小舅子，可镇国公只有一个！” “不，我不相信！” 镇国公夫人嘶吼：“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我同你说过秘密吧，这也是我最近才发觉，又求证了铮儿才知道的。” 陆恒声音低沉，镇国公夫人任由泪水在脸上滚落，可怜兮兮。 “皇上根本分不清女子的相貌，你还会认为陛下喜欢你？他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若是没有太监提醒你的身份，皇上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这怎么可能？” 镇国公夫人的脸庞似要裂开了一般。 陆恒也没想到隆庆帝有这样的毛病，难怪这么多年隆庆帝一直喜欢清秀的才女。 都是因为大臣说才女才是美人！ 直到顾四爷出现在隆庆帝身边后，隆庆帝才渐渐改变了爱好。 明艳的女孩子再不会被指责为庸俗。 “皇上不认识我，一样不认识皇后！” 镇国公夫人突然想开了，嘲笑道：“她比我好不到哪去！” “我姐姐是陛下的皇后，你凭什么同她比？难道你看不出来陛下对我姐姐已有印象？” “那又如何？陆皇后的儿子陈平还不是被逼下彻底放弃了？” 镇国公夫人稳住崩溃的情绪，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纵然你说得都对，我还有铮儿，就算为了铮儿，皇上都得给我一份尊荣，而你……为了你的陆家，为了你姐姐，只能继续容忍我，我知道你想让铮儿记在陆皇后名下！” 陆恒眸子微凝。 镇国公夫人仿佛找到了陆恒的漏洞，冷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你那是做梦！铮儿是我的儿子，你姐姐想都不要想！陈平这辈子都没办法归宗，而铮儿明日去祭天祭祖。” “哈哈哈，我真想看看铮儿随着陛下祭拜太庙时，你姐姐在天之灵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 陆恒抿了抿嘴角，“会笑吧。” 当然最后一句，镇国公夫人是没听到的，她撂下狠话，转身离开书房。 她要去找铮儿！ 去同铮儿说清楚，陆恒的冷漠自私。 她要让陆铮早日回到皇上身边。 “铮儿……” 镇国公夫人哭着扑向陆铮，“你去同皇上说，祭拜太庙时撤掉陆皇后的画像！陆皇后嫉妒我，仇视你，几次三番差点害得我们母子没命，她不配接受铮儿的供奉。” 陆铮面色渐渐冷下来。 镇国公夫人继续控诉：“皇上那么疼你，一定会答应的。” 第一千四一十章 忤逆的儿子，痛苦的母亲 即便镇国公夫人在隆庆帝跟前没面子，她儿子陆铮必须有！ 这么多年，隆庆帝对陆铮的疼爱恩宠远超任何人。 如今隆庆帝更是要带着陆铮去祭天祭祖。 “只要铮儿你说一句话，皇上对陆皇后……他怨恨陆皇后，一定会答应铮儿的要求。” 陆铮面色越来越冷，如同陆恒一般沉默，看她的时，眸子黑得仿佛没有任何光亮。 不。 陆铮同陆恒还是有几分不一样。 陆恒眼底还有一丝的温柔。 陆铮没有！ “铮儿，我是你娘，你生母啊。” 镇国公夫人莫名心慌，委屈占据她整个脸庞，“为了生下你，我受了多少的罪，为了你抱住你的性命，我跪了多少不愿意跪的人，陆皇后，皇太后等等，她们都不打算放过我们母子。” “甚至为你，我刻意讨好镇国公，让他无法抛弃我……尽量去迎合他。” “你做这些事，不是为了我。” 陆铮开口说道：“也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他原本心情很好的，毕竟才同顾瑶分开，顾瑶任由他亲吻拥抱，他老舒心了。 回到镇国公府遇见镇国公夫人，浇灭陆铮所有的美好。 “铮儿……”镇国公夫人捂着胸口，不敢相信陆铮会如此无情，含泪的眼里带着控诉难堪：“陆家同陆皇后给你灌了什么药？你以前明明也不喜欢陆皇后的。” 陆铮身体灵巧闪过镇国公夫人的拉扯，深黑的眼眸带着认真，“你错了，我从未讨厌过陆皇后。” “你……忘了她的人是如何刁难你的？你忘了我们母子受过的委屈？” “受委屈的人是你！” 陆铮弹了弹袖口，轻蔑中带着嘲讽，“你受委屈不是应该的？托说一切都是意外，你是无辜的，可谁会相信？你自己做过的事就得承受付出做错事的代价。” “无论何时何地，没有人会认为你同陛下偷情是正确的。” 镇国公夫人难堪得摇摇欲坠，没想到最该支持她的陆铮会这么说。 “没有我同陛下春风一度，哪来得你？！铮儿，谁都可以说我，可你占了好处，没有资格嘲讽我！” “你还知晓她们都嫌弃鄙夷你的所作所为？” 陆铮淡淡回道：“还不算太蠢，这些年你出门在外，处处尊贵，众人逢迎，无人当面嘲讽你，你就没想过是谁护着你？” 镇国公夫人咬着嘴唇，眼前的陆铮竟然对自己这么冷漠？ 她到底是怎么失去这个儿子的？ 对陆铮还不够好？ “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陛下，以前是你丈夫，他倘若不是对你一心维护，就算你依然是镇国公夫人，朝臣命妇也敢当面骂你淫荡无耻！” “……” 镇国公夫人身体再次晃了晃，羞愤欲绝。 “丈夫原谅犯错的妻子，旁人没资格指指点点。” 一抹自嘲挂在陆铮唇边： “你也不用摆出这副样子给我看，我并不亏欠你，不说我从小入宫，同你本就没多少情分，自从我立功封爵之后，你在外的体面尊贵起码有一大半都是我带给你的，你儿子们几次三番的挑衅，我都手下留情了。” 陆铮望着镇国公夫人，即便事实的真相很残忍残酷，陆铮也是问心无愧的。 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承担后果。 镇国公夫人算计陆皇后，反过来亦然。 端看谁手段更好。 陆恒听说镇国公夫人缠住了陆铮，急忙从书房追出来。 看到对峙的两人，陆恒又挺住脚步。 “对陆皇后，我有过愧疚同情，更多是佩服。” 陆铮实话实说，“抛开一切身份，她是我承认半个师傅！她给我的东西是你一辈子都给不了我的。” “明日随着陛下去祭拜太庙，陆皇后是我必然感激叩拜的人。” 陆铮转过身，看到陆恒，面色依旧冷漠，“您难道连自己的夫人都管不住了？什么话都敢说？她再这么下去，我同瑶瑶是不会住在镇国公府的。” 陆恒嘴唇动了动，一脸的愧疚自责。 镇国公夫人突然声嘶力竭，“可我给你生命！没有性命，哪来得你？” 陆恒说道：“住嘴！” 陆铮头都没回，迈步离开，轻飘飘一句话飘过，“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镇国公夫人哽咽失声，“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儿子！” 陆恒心肠硬了不少，并没有似以往过去安慰她。 “铮儿好伤我心啊。” 忤逆不孝的儿子最伤父母的心了。 尤其是镇国公夫人自认对陆铮百般宠爱，偏心陆铮。 此时陆铮轻蔑嘲讽的话语比旁人辱骂她一顿，更为不堪，让她痛不欲生。 “铮儿怎么能这么对我？！” 镇国公夫人无助痛苦，神色恍惚喃咛： “我还哪有脸嘲笑陆皇后？陈平好歹维护陆皇后而报复我，可是我捧在手心里，千般宠爱的儿子竟然站在我的对立面指责我！” 比陈平带来的冲击更大。 陈平伤不到镇国公夫人的心，陆铮能做到！ “扶她回去歇息，这几日就不要让她再出院，门了。” 陆恒吩咐婆子丫鬟，算是变相软禁镇国公夫人。 “国公爷不仅不让我操持铮儿的婚礼，我连坐在父母位上接受新人叩拜都不成？” 镇国公夫人推开婆子的手，凄厉说道：“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皇上当日会为铮儿主婚，连我都没资格落座主位，你……你还是不要再见陛下了。” 陆恒叹息：“你状态不好，再受了刺激闹出事来，惊扰圣驾，破坏婚礼，连我都保不住你。” “夫人该知道，陛下如今最宠的臣子是永乐侯，我赋闲在家，不如永乐侯有面子。” 他在隆庆帝心中价值已经不大了。 陆恒再次吩咐：“送她回去！” 这一次声音果决不容辩驳。 婆子不敢再放水，拖着不肯离去的镇国公夫人回院落。 “陆恒，你答应过我什么？一辈子都会疼我，你忘了吗？” “如今你这么冷落发妻，违背许下的誓言，你负心薄幸，辜负了我。”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没良心的。” 镇国公夫人哭声渐渐远去，陆恒仰天长叹，神色萧索。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未来计划 倘若陆恒早做决断，如今也不会闹成这样。 他自以为是的善良同犹豫，害了多少人？铮儿……若是出给了一点差错，他死了都没脸去见父亲同姐姐。 不过姐姐也太狠了，镇国公夫人这次被陆铮的忤逆无视伤得够呛。 再想到陈平，陆恒不得不承认，父亲说，姐姐若是男儿之身，就没他什么事了。 倘若姐姐是儿子，只怕连国朝的皇帝都要换人做了。 男儿之躯就不会爱慕隆庆帝，而姐姐比不似父亲那般坚持操守——军人不得涉政。 不过，姐姐不去做皇后，而是继承陆家一切做颠覆朝廷的事，陆恒是不是就能似顾四爷一般吃喝玩乐一辈子？ 陆恒摇头甩掉脑子里的荒唐念头，意图重新激发起曾经的疆场拼杀的激情豪迈。 可是脑子里依然存有顾四爷那潇洒欢快的身影。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长兄才只能去疆场拼杀，稳住镇国公府的。 “以后不能同顾四爷待太长时间，我都能被他带偏了去。” 陆恒暗暗决定疏远顾四爷，可是顾四爷那些好享受，他现在已经赋闲，把一切都交给了陆铮，不似年轻时有追求，有梦想了。 他是不是可以多些享受？ 吃喝玩乐，广纳姬妾……还是算了，陆恒对女人敬谢不敏。 他已经被姐姐同镇国公夫人弄怕了。 也没顾四爷的好运气碰见了李夫人。 陆恒吩咐随从：“等着铮儿成亲后，多请厨子入府，我在京城的庄子也都修缮，只要碰见鸡血石等石头不管价高价低都给我买回来。” 他不纳妾，不爱听戏，可是他爱石头，爱雕刻，也爱刀剑。 这些爱好都可以发展起来嘛。 横竖他无需费心了。 “买石头的银子不够，就去找铮儿。” 陆恒嘴角上扬，“他得孝顺我，养我老！” 他不是没银子，可花陆铮银子，特别爽！ 陆恒用事实证明，每个勋贵子弟的心中都藏着一个纨绔梦。 只是家族的重任压在身上，如同陆恒这样鼎力门户，继承家业的儿子没机会享受而已。 陆恒明白，此时他做得越多，对陆铮越是不利。 一心享受，反而能让陛下放心。 “什么时候起，我享受荣华富贵反而是为陆家好了？” 陆恒自嘲笑笑，对未来的日子却从满向往。 毕竟他也知自己是没有机会再上领兵出征，也做不到征讨辽东。 世界始终是年轻人的。 陆恒打算过几日去同顾清聚聚。 听说顾清隐退的日子过得老舒心了。 同镇国公夫人的闹僵，并没影响陆恒，反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陆恒特意吩咐下人把晚膳摆到……陆铮的院里，他厚着脸皮同陆铮一起用膳。 陆铮看着连吃三碗饭的陆恒，又看看桌上的饭菜，“您今日胃口很好？” “嗯。” 陆恒点点头，唇边一直挂着笑，“你的院落修整后，看起来更温馨舒服。” 陆铮手指扣着桌面，“往常您都让着她，同她拌嘴都是最先低头的，而且您会很不高兴，今日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发觉除了效仿你岳父外，我无事可做。” 陆恒放下饭碗，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全然放松：“该给你的东西都给你了，我的经验对你也没太大的用处，你还没生儿女，也轮不到我帮你教养孩子。” “等你大婚之后，我请旨册你二哥为世子，他才干平庸，耳根子又软，如今被郡主拿捏住了把柄，也不会再惹是非，拈花惹草，做将军权臣他不够格，做镇国公世子，他是最适合的人，毕竟他所求不过是一场富贵。” 陆恒轻笑：“皇上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他就算想给你添乱，也做不到，老三的话，我会让他回乡看守祭天祖屋。” 陆铮眸子幽深，“您其实不必为我做这些事。” “不全为你！” 陆恒说道：“以前我就是太犹豫才弄得局面这么复杂混乱，你岳父常说，当断不断，祸害整个家族。他都能做到的事，没理由我一个在疆场上打滚，杀人无数的领兵之人做不到。” 顾瑞等人离开后，不仅顾家少了纷争麻烦，顾瑞等人也各有反省成长，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朝廷重臣的道路未必适合每一个人。 早早了断不适合人的念想，才是真正为儿女们好的父亲。 陆铮看不出陆恒的勉强，轻声说道：“随你。” 不过他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的。 有个轻松自在的环境，瑶瑶也能更省心。 陆铮不是没有抱怨过陆恒，如今他已没有资格抱怨了。 陆恒犹豫片刻，轻声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顺势而为。”陆铮言简意赅，总不能同陆恒说出自己和顾瑾的构想。 不是不相信陆恒，而是怕吓坏了他。 就算陆恒受过老国公的影响，但离经叛道的事，陆恒从未做过。 “成亲后，我打算陪瑶瑶出京逍遥半年，然后……” 陆铮敛去柔情，“提兵关外，一战定君臣。” 陆恒精神一振，欣慰望着陆铮：“会不会太急了点？” “我做的准备一定比辽东多，再不战，我怕没有机会了。” 陆铮还等着彻底占领辽东后，取得密宝最后的配件。 被李家祖上带去辽东的至关重要的配件。 不凑齐密宝怎能让隆庆帝长生？ “您也别先着急享受荣华富贵，我需要您帮我做一些事。” 陆铮岂能让陆恒轻松？虽然陆恒战法落伍了，不适合他攻占辽东的战术布置。 可是练兵等等琐碎事，陆恒还是有用的。 打仗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 放下镇国公夫人的陆恒可以帮陆铮节省很多时间。 陆恒听了半天陆铮的布置，说道：“你带你媳妇出京游玩，准备琐碎的活都交给我？” 这么不厚道的事，只有被顾四爷影响过的人能做得出来！ 脏活累活都是别人干，最后的功劳都是顾四爷的。 陆铮反问：“您做不做？” 陆恒莫名心头堵得慌，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做！” 不提陆铮同父亲的遗愿，就是身为将领的陆恒也无法拒绝陆铮的提议。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琐事 被陆铮抓住短处的陆恒智能暂且消减自己的享乐计划。 他认命在陆铮成亲后，先担负起征战的前期准备工作。 “铮儿把繁琐的事交给我，你良心不会痛？” “岳父说过，不痛。” 陆铮已经习惯了甩锅，“出京去游玩一圈，我不仅是陪瑶瑶，本身也可彻底放松。” 这些年陆铮绷得太紧了，五岁入宫后，他就没有几个放松的日子。 不是别人算计他，就是他走在算计别人的道路上。 拥有权势的背后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压力重负。 陆恒眼里闪过一抹心疼：“铮儿可曾怨恨？” 陆铮反问：“您认为我该恨谁？” 陆恒嘴唇动了动，眸子又黑又沉。 “没有你们，我不到今日，就算依旧能有自保的权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陆铮扯起嘴角，“付出同回报成正比，我从不抱怨。” “铮儿改变了不少。” 陆恒说不出的欣慰，低头喝了一口茶。 “同岳父相处久了，只要是人都会受其影响。” 陆铮说道：“岳父就是有这份神力，您不是也被他影响了？” 陆恒艰难咽下茶水，虽然是实话，但听着着实刺耳。 不过陆铮对他又亲近了几分，陆恒还是高兴的，这一次他不能再让陆铮失望了。 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仆从撤下碗筷，陆铮同陆恒仔细交代需要提前处置的琐碎事。 陆恒也不是光听陆铮的安排，或多或少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过陆恒依然判断不出陆铮的战术！ 他望着冷静自信的陆铮，内心有欢喜，也有几分失落，他终究是跟不上陆铮的脚步，只能打打辅助。 “听说你在后院又修了一个池子？” “……嗯。” 陆铮挡住陆恒去后院的脚步，正色道：“过几日您在去看吧。” 声音微颤，仿佛很害羞。 “你为了娶亲，把临近的几个院落都合在一起，大肆让人修缮，如今你的庭院占据国公府一小半。” 镇国公说道：“既然你已经把府里的格局泡坏了，让我几个儿子羡慕嫉妒，你多在府里住几年吧，省得你费尽心思弄出来的院落便宜了将来的镇国公世子。” “看你为修缮院落花出去的银子，我都心疼。” 不是几千两，几万几万的花。 更可怕是许多东西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花出去那么多，镇国公依旧看不到陆铮的底。 足以证明陆铮到底有多豪。 陆恒也是领兵的将军，他大致能推算出陆铮的战利品多少。 以前他不在意，如今他仔细盘算过之后，扣除陛下特别赏给陆铮的几座矿。 “你是不是……” “是。” 无需陆恒继续试探，“老国公深埋下的宝藏在我手上。” 陆恒：“……” 陆铮浓密的眼睫拉下一道暗影，“你想要回去？” “不，不，不。” 陆恒仿佛被吓到了一般，后退一步才稳住身体，平复了好一会，“你……你自己小心点，父亲说过，很危险。” 虽然陆恒知道宝藏除了银子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但是他从未想过把东西拿回来，“父亲临终说过，用不好足以毁灭一切，姐姐也说过的。” 陆铮勾起嘴角，镇国公真好糊弄！ 老国公是怕自己的儿子找过去吧。 不过，横竖陆铮自己不打算实验的，即便失败了，也是陛下自己的选择！ ******* “父亲的意思是册我为世子？” “嗯。” 陆恒稍微被陆铮压制，在其余儿子面前，他依旧是一家之主。 二公子喜形于色，完全忘记来找父亲的目的。 把为镇国公夫人求情抛到脑后。 二公子说道：“可是三弟同……” 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父亲脑子犯抽坚持册陆铮为镇国公世子。 那么多田产底漆，商铺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陆铮凭什么既然占了陛下的好处，又抢走陆家的财产？ 好事不能全让陆铮一人都占了。 “铮儿同你们不一样，这你应该清楚。明日陛下亲临给铮儿主婚，你表现得好一些，我去同陛下说册立世子的事时，陛下对你有个好印象，册封的旨意也能尽快公布。” 陆恒语气平缓，“明日你切记不要惹事，否则……我都救不了你。” “父亲，儿子记下了。” 二公子可没大哥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守住镇国公陆家的财富。 “我直到现在也很难喜爱陆铮，他一个人占据您同母亲太多的精力，可是我也不会故意害他。” 陆恒不忍心打击儿子了，就你这点手段还想害陆铮？ 他不让儿子惹事，是怕儿子受伤啊。 “他总归归宗的，父亲，以后他有可能是君，而我一定是殿上臣，以前的事，我想他不会过多计较，以后我也没资格让他不痛快了。” 二公子肥嘟嘟的脸庞多了几分无奈。 正当陆恒满意儿子总算找准位置，懂事能承担起镇国公府之时，二公子突然凑过去，问道： “不过能不能让他告诉我表妹的下落？我……对表妹是真心喜爱的，做了世子之后，我可以纳表妹做侧室夫人。” “……” 陆恒狠狠拍了二公子脑袋一巴掌，“你想都不要想！好好同你媳妇过日子，少提真心喜爱的话。” “父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找得通房丫鬟，以前是你娘骄纵你们，我疏于管教，往后你们再敢提纳妾的事，我打断你们的腿，赶出家门去。” 陆恒着实弄不懂镇国公夫人了，她不喜欢自己纳妾，偏偏纵容儿子妻妾成群，偶尔还会给儿子安排通房丫鬟。 生怕儿子身边女人不够多。 也亏着几个儿媳妇出身非富即贵，干脆利落处置了不少。 “您好狠的心，我不信您不给陆铮安排！” “铮儿不会要侍妾通房，他同你们祖父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你们祖父娶错了人！” 到底是陆恒生母，他轻叹一声：“铮儿要幸运得多。” “若我娶了顾瑶，我也不会纳妾，毕竟她长得多漂亮啊。” “你才说同你表妹是真心？” “……您不是不同意嘛，我对表妹是真心爱慕，对漂亮女子也是真心……” “滚！”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婚前教育 陆恒直接挥退了儿子，够蠢够花心。 他是怎么说出一边深爱表妹，一边妻妾成群？ 不过二公子喜好享受贪财这一点小毛病反而更让陆恒放心。 陆恒不怕儿子蠢，惧怕得是儿子太有野心。 不管二儿子是装出来的，还是本性如此。 只要他能一直保持下去，一世富贵少不了。 如果册镇国公世子的话，镇国公府的中馈不好直接交给顾瑶。 二儿媳上次被顾四爷教训过一顿后，本分了不少。 她不至于想不开去干涉陆铮院落的事。 镇国公世子夫人掌握陆家中馈，而陆铮一直独立于陆家之外。 这次扩充修缮院落，陆铮没用过陆恒一文钱，当然陆恒的意见，陆铮全当耳边风。 陆恒写完请封世子的折子后，如卸重负叹了口气，期望这是他写过的最后一次请封世子的折子。 “送去皇宫，呈交给陛下。” “是。” 随从快速把折子送进宫去。 在陆铮成亲之前，陆恒改变同隆庆帝在谁为世子上死磕的态度，想来陛下也会满意陆恒的识趣。 “阻止三少爷来见我，他若是吵闹，直接送出京城，回乡安置。” “是，国公爷。” 陆恒提前一步下达命令，他送出折子的消息瞒不住几个儿子。 二公子满意，三公子定然不甘心。 陆恒着实不愿意再同儿子争吵纠缠。 他既然容易对儿子心软，随性不见儿子，还能少些冲突。 果然，不过片刻，三公子就在书房外大声叫嚷不公平！ 并且他死命向书房冲，“爹，我要见您，您不能一句话都不同我说，就否定我！” 陆恒皱了皱眉头，去书房隔间歇息。 三公子很快被忠于镇国公的侍卫拽走，送上马车，直接送出了京城。 陆恒也怕儿子因为不满而破坏陆铮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 三公子气急败坏，毕竟他才是镇国公夫人最为疼惜的儿子，同平庸又好色的二公子不一样，三公子在外名声要好很多。 镇国公夫人偏向他。 本以为父母情深，镇国公夫人的建议，镇国公能采纳一二，三公子也在外造势，甚至甘心为母亲所用，帮着她暗算陈平。 父亲选了二公子！ “我要留在京城！不去穷乡僻壤之地。” 三公子挣扎抗争，陆恒一旦下了命令，整个国公府的侍卫都得听陆恒号令。 没人敢私放三公子。 在镇国公府上的三公子夫人同儿女，也很快被陆恒的人送出京去，同三公子一起回乡看守祭田。 很少有人说出老国公的故乡在何处。 当年太祖收养老国公时，他已经有十多岁了，陆家一直把家安在京城，只是在老国公去世前，返回过一次家乡，老国公当时购买了大片的祭田，又翻修家乡的顾家宗祠，重修族谱，自此以后老国公也是有家乡的人了。 不过老国公家乡着实偏僻，即便出了这么个英雄人物，这些年乡下过得也不是很好。 陆恒倒是不担心三儿子一家会受苦，毕竟良田有不少，相对僻静的日子也能让人彻底沉静下来。 乡间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陆恒很快散去心底的一丝心疼，重新投入给陆铮筹备的婚礼上。 虽然陆铮不让他管，不让他花银子，但是他不管的话，不出银子的话，顾四爷能吃了他！ 尤其是陆恒预估到顾瑶的嫁妆数量庞大，陆铮的院落若是都塞满了嫁妆，着实破坏庭院景致。 好在镇国公府足够大，陆恒让人在后院搭建了好几个棚子，专门放置顾瑶嫁妆中的大件。 等到婚礼过后，再让顾瑶慢慢的收拾入库。 顾瑶嫁妆中的家具铺陈提前送了过来。 三夫人，恒郡王妃，以及舅妈领人摆放齐整。 当时可是羡煞不少人，陆家娶过公主郡主儿媳妇，可都没有顾瑶的排场大，家具摆设多且精致。 家具用料讲究，最重要是家具样式新颖别致，有几个椅子软软的，躺靠上去特别舒服。 等一众命妇看过后，这样的家具又会流行起来了。 顾瑶现在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没有如同顾瑾改变世界的志向，还不能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了？ 顾瑶眨着大眼睛，何阿娇被她看得发窘，仿佛她才是完全不懂夫妻人伦的新娘子。 阿娇慌忙将春宫图同一个小盒子塞给顾瑶，“我也说不太明白，你自己去看吧，横竖妹夫身材好，体力也好，总不会让你……难受的，虽然猛然间挺疼的，过了疼之后，其实还好啦，以后几日，瑶瑶就会很舒服，爱上欲仙欲死的感觉。” 也就是闺蜜，阿娇才会顶着羞涩多说一些自己的体验。 顾瑶快忍不住了，这就是婚前教育吗？ 是不是太简单，太套路了点？ 这集剧情，顾瑶在太多的小说中看到过。 “看样子五嫂很满意五哥喽？” 顾瑶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问道：“五嫂同我说说，这个姿势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随手指了一副图案，阿娇扫了一眼，用手扇风去掉脸颊的燥热，“问你夫婿去，我可听说妹夫连通房侍妾都没有过，他身边清冷这么多年，想必是饿得狠，馋极了……瑶瑶自己多当心，别被他折腾得下不来床。” “难怪你们成亲后第一次请安，我们多等了半个时辰，原来是……” “胡说！” 阿娇解释道：“根本不是起不来，是我上妆时，你五哥添乱，我重新上妆，才耽搁了时辰，何况新婚之夜……阿珏怜惜我，他才不会让我太疼呢。” 顾瑶笑盈盈说道：“知道，知道，我娘都没生气，还说时辰越晚，证明五哥五嫂越是恩爱……” “你还说！”阿娇打了顾瑶的胳膊，不敢去看小姑子兼闺蜜的调笑。 “不是母亲做月子不便同你说，这事也不会落到我头上。” 阿娇似抱怨，似甜蜜，“每次都很羞人，可是我同阿珏在一起时的感觉太好了。” “五嫂快回去吧，五哥怕是都等着急了。” “瑶瑶！” “我保证不笑你，等嘉敏郡主出阁前，我带着你一起笑她去。” “好啊，好啊，没出阁前，我们同嘉敏是闺蜜，出阁后，我们就要叫三嫂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吉兆 阿娇非常赞同顾瑶的建议。 嘉敏郡主出嫁变成她妯娌，她没胆子再去同嘉敏郡主玩闹。 必须得尊重。 这是阿珏说过的，何况阿娇也不是傻，三哥顾瑾不好惹，有些玩笑只能在闺蜜之间，万一惹恼了顾瑾，阿娇日子就难过了。 不过倘若拽上顾瑶的话，即便她的言行再跳脱一些，顾瑾以及李氏都会原谅的。 毕竟自家婆婆对顾瑶疼到了骨子里。 女儿可以做，儿媳妇不能做。 阿娇没有在意过其中的区别，反而认为这才是正常的。 何况她比很多出嫁为人妇的女子好太多了。 婆婆慈爱和蔼，公公虽然偶尔不太着调，但是也为难她。 她最爱看得就是顾四爷被大伯父追得上蹿下跳，喜欢阿珏被他爹盘剥后，抱着她说委屈。 那副可怜的模样，阿娇心都化了，恨不得把银子都拿出来给阿珏花。 在床榻上，阿珏也是温柔又凶猛的，她悄悄问过姨娘，比较一番后觉得还是阿珏更好。 “五嫂？！” 顾瑶轻声唤了一声，阿娇依旧陷入自己的世界。 她明媚含情的眼，殷红的嘴唇，羞红的脸颊，顾瑶还有什么不明白？ 一准是夫妻间那点事。 一直受宠才会任性，才敢溜号。 阿娇指点顾瑶婚前知识却时刻都能联想到五哥，显然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很协调。 顾瑶随意翻看册子，比起以前看过的浪漫动作片差多了。 不过古代的春宫图也挺有趣，尤其是顾瑶拿在手中的图册显然是珍品。 连画上的男女神色都有所展现。 应该有收藏的价值吧。 顾瑶打开盒子，里面的男女活动了起来。 “这个好玩！” 顾瑶伸出手指隔断了男女的亲吻，“有趣，太有趣了。” 阿娇一脸黑线，她愣神时，发生了什么？ “瑶瑶。” 这玩应当时阿娇看都不敢看的，为了李氏的交代，阿娇从嫁妆箱子里把盒子翻出来。 本想着她说不明白的话，就让顾瑶自己看盒子。 阿娇不觉得需要担心顾瑶洞房之夜，毕竟夫妻敦伦上，占据主动是男人，女子大多时候只要配合……享受就好了。 陆铮就算没有通房侍妾，他在兵营荤段子无数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明白？ “这不是玩具！” 阿娇抬起手强硬关上盒子。 顾瑶抿了抿嘴角，“我正准备找一找在哪上弦，这玩应能活动原理在哪？” 阿娇：“……” “五嫂说得，我都听懂了。” 顾瑶轻声保证：“绝不会闹出洞房血案。” “呸呸呸。”阿娇拍了拍顾瑶的胳膊，“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胡言乱语。” “我听阿珏提过，三哥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三哥已经把添妆的礼物给我了。” 顾瑶头疼那些嫁妆，别人都嫌弃嫁妆少，可她烦恼嫁妆太多，以后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安置妥当？ 阿娇抿嘴一笑：“不是这些金银田产，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阿珏说，三哥准备了挺久了。” “谁让你是公婆唯一的女儿呢，以后等小弟们长大，他们也会疼你护着你。” 阿娇眼底闪过羡慕，李氏又生了一对双生子，不仅是她，京城出嫁的女人哪个不羡慕？ 她也想早日生一对小阿珏。 阿娇起身说道：“明日你也得累一天，先歇息吧。” “明早有品级的命妇也都得去太庙，随着皇贵妃娘娘一起祭拜陆皇后，这么多年，皇上对陆皇后也算是长情。” 明日不仅大臣去太庙，命妇们同样少不了。 顾瑶轻声说道：“皇上不是有意让五嫂同三伯母留在府中，不必折腾了？” “三伯母回绝陛下的好意，说她不能搞特殊，毕竟她现在也算是皇室宗亲了。” 阿娇莞尔一笑，顾瑶扶额，三伯母是舍不得大出风头的机会。 “我担心三伯母身边没人提点，瑶瑶的婚礼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祖母留在府上，我想着陪三伯母一起去。” 钱氏没经历过命妇祭拜太庙，以为很风光，跪在太庙外，不冷？ 腿不疼？ 稍稍一动被人看到都是失礼。 “不如我同娘说说，让三伯母留下？” “瑶瑶，我也不全是为三伯母才去吃苦受累。” 阿娇俏皮眨眼：“我也想向那些人显摆一把呢，我出阁前，她们没少在背后嘀嘀咕咕，我同阿珏过得好，公婆慈爱，也让她们羡慕嫉妒我。” 女人啊。 你的名字叫小心眼！ 顾瑶笑一笑：“五嫂多准备点护膝，一旦坚持不住……您就晕倒，到时候五哥一定颠颠跑过去，抱起五嫂，她们一准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皇上会不会怪阿珏？” 阿娇眸子明亮，显然对此很有兴趣。 “五嫂忘了我爹会跟在陛下身边啊，我爹肯定能帮五哥找到合适的理由借口，大不了五哥回来挨父亲教训。” “我舍不得阿珏被教训……还是算了吧。” 阿娇犹豫半晌，“我已经很让她们羡慕了。” 顾瑶说道：“五哥皮糙肉厚的，他哪一日不受我爹教训？五哥多聪明一个人，还会站在原地等我爹教训？” “不行，阿珏就是被骂一句，我都心疼。” 阿娇摇头。 “你是没救了！” 顾瑶感叹了一句，送走阿娇后，她弯起嘴角，对成亲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翌日，天还没亮，顾家仆从已经忙碌起来，而顾四爷等身上有爵位官职的人一起去了皇宫。 顾四爷抱怨过，为何祭天祭祖同婚礼放在一天？ 他跑来跑去的，多累啊。 不过他的抱怨很快被满朝文武聚集在一起的气势端重打消了。 放在一天，朝臣勋贵都明白陆铮的婚礼很重要，顾瑶是被太祖等人承认的。 隆庆帝穿上正式厚重的龙袍，头戴皇冠，严肃威严，尽显帝王气派。 “陛下，陛下，喜报，喜报。” 奔跑的官员满头大汗，扑通跪在大殿前，高声说道：“丰收，两湖，江浙等地大丰收，粮食产量比往年增加一大半，这份是百姓呈给陛下的万民书，百姓叩谢圣天子。”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帮亲不帮理的顾四爷 百姓口中的圣天子是每一位帝王的最高追求。 隆庆帝极为要名声要面子。 一生追求也不过是超越先帝，同太祖比肩。 太祖同先帝在世时可是没得到过圣天子的名号。 太监总管快速从官员手中拿到万民书，呈交给隆庆帝。 越看万民书，隆庆帝越是兴奋。 帝王之功，一看征伐，开疆拓土，二看吏治清明，文华鼎盛，三看粮食是否丰收。 而自古以来就有民以食为天的话。 粮食产量甚至远高于另外两项。 因为没有粮食，征伐同文华都如同空中楼阁。 隆庆帝面露出狂喜之色，高声道：“好，吉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吉兆，是朕平生所求。” 粮食丰收可比白虎现世等等祥瑞吉兆强太多了。 顾四爷率先跪倒，山呼万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荣升圣天子，万民敬仰，四海归心。” 在朝臣勋贵们面前，顾四爷拍马屁还是挺有分寸，很正式的。 尤其是顾四爷面部表情严肃认真，双眸带着敬仰，极度崇拜隆庆帝。 顾四爷显得比任何人都真诚。 又迟了一步。 何大人赶忙也跪了下来，恭贺陛下。 朝臣们从粮食丰收的奏报中清醒过来，纷纷跪起声恭贺。 今年几乎没有灾祸，有许多地方都上报了粮食增产，但是这份奏报却是丰收，而且是罕见的大丰收。 而且不仅本朝，听隆庆帝的意思是上数千年都没有过粮食大丰收。 “铮儿。” “臣在。” 陆铮一身朝服，俊秀贵重。 他身躯笔直跪在隆庆帝面前，同隆庆帝的狂喜和朝臣的谄媚恭贺不一样，陆铮一如即往从容。 隆庆帝满意陆铮的表现，“这是你带给朕的，带给朕粮食增产丰收的稻种，铮儿，朕高兴，太高兴了。” “天意，天意钟情铮儿，你今日成亲，粮食丰收的奏报在此时送到朕跟前。” “你的婚礼当万民同乐，真正的万民同庆。” 陆铮声音沉稳，“万民同庆丰收，臣的婚礼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不是锦上添花，而是万民同庆上面最宝贵最耀眼的存在。” 隆庆帝相信上苍眷顾陆铮，否则时机不会如此赶巧。 何况稻种的确是陆铮献上来的。 别的臣子也曾提议改良稻种，可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陆铮说道：“由此丰收，臣不敢居功，全赖朝臣鼎力相助，还有各个府县推广稻种，百姓辛勤耕种，而且若无陛下决断，一切都是枉然，您才是首功。” 隆庆帝笑得只见牙不见眼，陆铮说话太动听，太合乎他的心意。 “赏，朕会重重的赏你。” 隆庆帝即便对有功之臣偶有吝啬，可是对他所喜爱的有功之臣从来都很大方。 “陛下，臣也有点功劳。” 顾四爷主动说道：“决定是陛下下的，可您询问臣时，臣是赞同播种增产稻种的，为此臣还同几个保守守旧的老顽固大吵了一架。” “是吗？” 隆庆帝努力回忆，顾湛同朝臣吵架的次数太多，他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陛下不记得也不奇怪，您也知道臣一项是帮亲不帮理，臣很少过问朝政，您询问臣，臣几乎说不出，但是只要是臣认识的人，或是臣的亲戚提出来的政策，您问到臣头上，臣都是举双手赞同的。” 顾四爷一脸骄傲，“献上稻种的人是陆侯爷，他是臣的女婿，臣自然要帮他了，所以臣一定同反对的朝臣吵过架，打过仗。” “在帮亲不帮理上，臣很有自信。” 隆庆帝手痒想抽人！ 抽得还是顾湛！ 只有顾湛！ 第一次有人把帮亲不帮理说得如此坦荡，面对朝臣诡异的目光，顾四爷胸脯挺得高高的，积极求表扬，求赏赐。 隆庆帝无语很久，说了一句：“等哪日朕仔细教教你，帮亲不帮理会被朕打死的。” “今日朕心情好，饶你一次。” 隆庆帝冷哼一声，拽起陆铮，和蔼说道：“铮儿于朕同行。” “臣在陛下龙辇旁骑马护送戍卫就好。” “不成。”隆庆帝死死握着陆铮的手臂，“百姓要看得是献上稻种的功臣。” “陛下……” “你给朕滚到一边去。” 隆庆帝不轻不重踢了顾湛一脚，“朕不想听你说话，把嘴闭上！” 顾四爷委屈点头。 隆庆帝又有几分心疼了。 不过他依旧没有理睬顾湛，带着陆铮上了龙辇。 宫门叠次大开，隆重盛大。 文武百官，勋贵宗亲随着龙辇走出皇宫。 太子在尚未登基前，都不敢在宫中乘坐轿子走在中轴线上面。 朝臣看着同隆庆帝一起端坐的陆铮，心头涌起一阵阵苦涩，还需要争吗？ 答案已经公布出来了，他们想保一生富贵的话，只能尽快靠近陆铮。 往日，陆铮同隆庆帝一起总有御使义愤填膺站出来阻止。 今日，御使销声匿迹，哪怕成为某位皇子咽喉的御使也都装作看不到皇子的暗示。 丰收的功力太强了。 御使已经不敢抹黑攻讦陆铮。 这一次不是陆铮以圣宠同权势威胁御使闭嘴。 陆铮的战功可以黑，陆铮的目中无人，凶狠歹毒也可以黑。 但是稻种是陆铮献上的，就这一点就算是太阳都黑不了陆铮！ 百姓第一感激的人就是陆铮！ 官员都是爱惜羽毛，把得民心者得天下挂在嘴边上，他们都怕自己名声有损。 指望着名声做官的御使更甚。 “瑾儿。” 顾四爷招手把在一众年老官员中显得格外年轻儒雅的顾瑾叫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道：“名声给了陆侯爷，好处的话是你的，陆侯爷年轻气盛，咱不同他比，你……来个默默发大财，你同陆侯爷的路还长着，指不定最后谁辉煌呢。” 顾瑾嘴角微弯，“父亲说得是，儿子不在意虚名。” 顾四爷仔细端详顾瑾半晌，“算了，你回去吧，爷看不明白你，不过却知道你不是因嫉妒而生事的蠢货。” “爷不知道这次祭天祭祖有多少个蠢货冒出来。” 顾四爷钻进了马车之中，文官坐车，武将骑马，跟随隆庆帝接受涌上街头的百姓欢呼。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托付江山 粮食大丰收的消息传得很快。 尤其是顾瑾本就没打算隐瞒。 这可是增强百姓自尊心幸福感的最好机会，哪怕百姓如今的崇敬都给了陆铮，以及隆庆帝。 顾瑾早早让人在百姓中间挑起狂热的氛围。 百姓对陆铮有信心就是对国朝有信心，对顾瑾也有好处。 顾瑾应了顾四爷的话，闷声发大财。 等陆铮征讨辽东时，哪怕耗费再多的钱粮，百姓也不会怨声载道。 “陆侯爷今日成亲，丰收喜报今日送到京城，早就听说顾家小姐是个有福的，这不就印证了吗？” “陆侯爷的能力才干配上顾郡主的福气，咱们以后的日子一定更好过。” “每年都能风条雨顺，不缺粮食，陆侯爷做太子就是天命所归。” “……” 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是周围百姓并没有出声反对。 陆铮的私生子身份，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如今百姓都盼着隆庆帝早日让陆铮认祖归宗，以后陆铮即位，他们的日子一定比眼下更好。 陆铮媳妇也能带来更多的好运气。 除了陆铮，谁做太子都不成。 百姓的拥护满满会感染很多人，底层的士兵本就崇拜陆铮的百战百胜，家中父母也说陆铮好，娶了个有福气的媳妇，他们自然愿意效忠陆铮。 官员们大多也都相信运道，他们也被狂热的气氛感染了，抛开陆铮私生子身份，他们不得不承认陆铮比其余皇子优秀太多了。 他们也不想再中庸之主下做官，陆铮的确是最好的新帝人选。 顾瑾拽住顾四爷的衣袖，“您小心点，别从马车上摔下去了。” 顾四爷大半个身子都探出马车外，频频挥手，仿佛外面百姓高喊的陆侯爷是他一般。 顾四爷回头说道：“听见没？方才有人喊爷啊。” 顾瑾说道：“我怎么听着是陆侯爷？” “你听错了！”顾四爷哼了一声，“喊爷女婿，同喊爷是一样的。” 他咬了咬嘴唇，“本来爷该同陛下坐在一起的，毕竟喜报也有你，瑶瑶一分功劳。” 顾瑾无奈叹了口气，他可以面对任何难题，却不愿意面对父亲。 顾四爷太能闹腾。 “看不惯爷，你可以单独乘坐马车，爷不是让你自己走吗？” 顾四爷前脚上车，后脚顾瑾就跟了上来，顾瑾看着他，顾四爷觉得被拘束了，毕竟在顾瑾面前，顾四爷不敢太过放飞自我。 “儿子还需父亲指点，怎能离开您？” 他是怕顾四爷想尽办法混到隆庆帝身边，此时顾瑾若是名声显赫，才是坏事。 顾四爷立刻来了精神，指着外面的百姓说道：“这就是瑶瑶说过的舆论基础？这事你办得不错，就是没多提提爷的功劳，你让人做实验的庄子可是爷提供的。” “……” “该得的东西，少得一分都是亏，爷今晚睡不着了。” 顾四爷突然怪笑一声，“瑾儿，你，你不行，爷得叫上顾珏，今晚去镇国公府，争取装醉歇在镇国公府上，爷总觉得陆侯爷也会给瑶瑶一个惊喜，爷可以去看看热闹。” “镇国公应该会拒绝您吧。” “哈哈，爷若是被他拒绝就进不去，那才是笑话！” 顾四爷神采飞扬，“还可以拽上陛下啊，爷就不信陛下不想？” “您就不怕小妹？” “……瑶瑶就算是生气，一会儿就过去了，何况爷可是跟在陛下身后，有陛下顶着，爷还怕什么？没准爷还可以说自己苦劝陛下，陛下担心他们小夫妻不懂，非要去听洞房？” 顾四爷正义凛然，“陛下太任性，爷也没法子。” 顾瑾：“……” 也只有顾四爷敢甩锅给隆庆帝。 往常祭天，百姓会因为官差趋使出门到街上山呼万岁。 今日维持秩序的官员生怕百姓太激动而冲撞了隆庆帝。 百姓随着圣架汇聚成一道洪流，他们徒步跟随隆庆帝去祭天。 隆庆帝抓住陆铮的胳膊，激动兴奋：“这就是朕打下来的江山，只有朕做到了万民归心。” “铮儿，朕打算把祖宗基业交给你。” “臣更愿意做您手中的利剑，您所指的方向，就是臣的目标。” 陆铮说完之后，耳朵微微发烫。 隆庆帝惊讶道：“不会是顾湛教你的吧。” “岳父让臣背了不少的话，他说臣性子太冷太傲，不会讨好……陛下。” 陆铮垂头，“岳父说，彼此之间的情分都是一点一滴的小事堆积而成的，臣光做事，不知表态，陛下许是误会臣的用心。” “不会。” 隆庆帝拦住陆铮的肩膀，笑道：“以后朕绝不会误会你，铮儿无需勉强自己背顾湛教你对朕的阿谀奉承，顾湛会把这些话都说给朕听。” 有了顾湛，陆铮还怕隆庆帝误会？ 天坛到了。 百官按照品级跪下后，隆庆帝才缓缓走下御辇。 他并未放开陆铮，“你今日紧紧跟着朕，不许离开朕半步。” “臣……” “铮儿从未让朕失望过，你不是众矢之的，而是朕最信任最欣赏……儿子！” 隆庆帝望着陆铮年轻俊美的容颜，“你是朕的儿子，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得到的尊荣。” “陛下……” “去太庙向皇后多磕几个头，她诸多安排都实现了，即便她故去，一切都按照她的心思，朕……朕很少佩服女人，皇后是唯一一个让朕心服口服的女人。” 隆庆帝明白陆皇后的算计，他本不想按照她的计划走，可是一切事推着隆庆帝前行。 “她看出陛下您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好恶凌驾江山社稷之上。” 陆铮轻声说道：“臣并不喜她的安排，任何安排都不喜欢！” 陆铮稍稍用力震开隆庆帝的手，他后退几步，走到臣子中，缓缓跪了下去，同皇子和朝臣同一般无二。 隆庆帝恼怒陆铮不识好歹，不过转身后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儿子是他养大的，终究还是更偏向他。 陆铮感到周围人灼热的目光，暗笑皇子们太蠢。 越是得意，越是要保持冷静自持。 毕竟隆庆帝性情多疑又自负。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照看一二 一个不愿意同隆庆帝并肩前行，分享万民归心的儿子还是值得信任的。 易地而处，隆庆帝倘若是此时的陆铮，他都未必能做到面对巨大的声望不动心，依然保持着君臣的界限。 隆庆帝早就架空皇帝，自己主政天下了。 他倒不是有意试探陆铮，但是陆铮的表现绝对让身为帝王的他感到了安心。 此时他渐渐发觉没有认回陆铮的好处了。 陆铮始终是臣子，一切荣辱恩宠都来自隆庆帝。 陆铮有战功政绩证明隆庆帝有识人之名，陆铮一旦起了异心，没有用皇子的名分，就算逼宫也不会有人支持。 隆庆帝如今是圣天子，四海升平，万民归心的皇帝。 他的名声不仅超过先帝，也赶超了太祖。 有如此巨大的声望，再加上百官拥趸，隆庆帝掌握住朝廷同兵权，谁敢逼宫颠覆国朝？ 按照议程，隆庆帝独自祭拜天地，焚香诵读早就写好给天地的诏书。 隆庆帝俯视伏跪在下面的百官同百姓，他的龙袍随风翻滚，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太爽了。 他很喜欢掌控一切。 只要再攻下辽东，文治武功就可以同历朝历代的明君做比较。 祭天之地同太庙相隔不远。 隆庆帝一般祭天之后总会去太庙祭祖。 太庙外，皇贵妃领着一众后宫妃嫔，以及朝庭命妇向祭天之地磕头叩拜。 女子是不能去天坛祭天的，因此早有太监传信。 那边跪，这边也得跪，那边磕头，这边叩首。 两边几乎同步。 皇贵妃穿着厚重的礼服，头带沉重的冠冕，身上也挂着配饰，每次下跪，叩拜，再起身，对她都是不小的折磨。 然而除了皇后有等同于隆庆帝的优待之外，即便如今管理整个六宫的皇贵妃依旧得按照礼数跪拜。 她是干着皇后的活儿，却享受不到皇后的待遇。 皇贵妃暗暗非议陆皇后是不是故意的？ 让她自觉亏欠陆皇后，不忍心争夺后位？！ 皇贵妃提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番折腾下来，她又得在床上躺三日了。 毕竟她的身体元气不足，以前亏得厉害。 “娘娘，奴婢扶您去歇息一会儿？皇上那边祭天已经完事了，正在来太庙的路上。” 尚宫轻声建议：“一会儿陛下进去祭祖，您还得跪在外面，早知道您就该去争一争。” 皇后才有资格进入太庙呀。 “争一争？皇后娘娘最后可是为救陛下去的，有镇国公陆家在，本宫就算使劲浑身解数都不可能争到皇后的位置。” 皇贵妃冷笑看着身边人，“你想让本宫死吗？本宫能做皇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前晋封，算是给本宫一个安慰。” “可是陛下以前提过几次……” “陛下的话，你听听就算了！” 皇贵妃一句都不信，“没事多看看陆铮是怎么做的，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不曾被一时得意迷了心智，依旧沉稳冷静。” 这一点倒是同陆家人挺像的。 “奴婢听说皇上单独祭天，没让陆侯爷相陪，祭拜太庙时，皇上如何都会把陆侯爷叫进去，恐怕时间会更久。” 皇贵妃衡量了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也不想为面子就硬挺了。 她又不是去做皇后，要贤惠守规矩的名声没什么用。 何况皇贵妃按照顾瑶的说辞，不就是各种矫情，各种做？ 皇贵妃点头道：“你扶着本宫去歇歇。” “顺便给顾老夫人送个软垫……” 皇贵妃止住话，“还是你把顾老夫人叫过来，让她陪本宫坐一会儿。软垫就送给本宫的娘家人，省得她们说本宫无情不顾及娘家。” “只召顾老夫人？” “本宫看不上旁人，老太太年岁大了，更受不住劳累，她万一有个好歹，李夫人不得埋怨本宫？本宫可是争不过顾四爷。” “是，奴婢这就去传顾老夫人。” 尚宫不敢再劝说，毕竟顾四爷太不好惹，后宫前朝谁同顾四爷对上都没好果子吃。 皇贵妃如今得宠，可她同顾四爷一起向隆庆帝诉说委屈，求隆庆帝做主，皇贵妃都没把握稳赢。 她八成得输。 皇贵妃坐在太庙一旁耳房之中，条件自然赶不上宫中，但是好在有茶水点心，还能歇歇脚。 尚宫把顾老夫人领到皇贵妃面前。 顾老夫人真心累，年岁大了，比不上年轻的时候。 “不必行礼了。”皇贵妃示意尚宫扶住顾老夫人，笑盈盈说道：“本宫同永乐侯夫人私交甚好，往日在宫中，一群人盯着，不好让老夫人显得太特殊。此处就本宫同老夫人，再让老夫人叩拜，本宫可要被老夫人儿子儿媳妇抱怨了。” 顾老夫人曲膝后，坐在一旁，“多谢皇贵妃娘娘抬爱维护，老四同老四媳妇只会感激您。” 皇贵妃最愿意同聪明人说话，“老夫人记得把本宫这份好意回去转告给李夫人啊。” 顾老夫人错愕。 “本宫看多了顾四爷时刻邀功，广而告之，本宫不说学习，总能模仿一二。” 顾老夫人：“……您说笑了，老四只是臣子，您却是皇贵妃娘娘，为陛下管着后宫，距离皇后的凤位也只是一步之遥。” “老夫人是瞧不起本宫吗？” “……” 顾老夫人捏紧帕子，皇贵妃笑容妩媚，“本宫距离皇后位置是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犹如天堑，本宫还想享受富贵，不想那么早去见皇后娘娘，本宫还要看老夫人的四儿子如何巩固圣宠，瞧着陆侯爷怎么……疼爱他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 顾老夫人心说，如今连皇贵妃都变了？ 她已经看不明白太多人了，难道都是因为老四的影响？ “镇国公夫人养病，本宫陪陛下一起去镇国公府，说直话这次婚礼还真让本宫惦记着，这场盛世婚礼可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贵妃关心问道：“顾家准备得如何？李夫人做月子不方便，要不本宫先去看看？” “不敢劳烦娘娘。”顾老夫人连忙拒绝，“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孙媳妇何氏很能干，再有三儿媳钱氏辅佐，到底这国公府那边才是重中之重。” 顾老夫人有点后悔来歇息了，宁可在外跪着，也不想面对不可捉摸的皇贵妃。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惊喜 随后皇贵妃热切同顾老夫人攀谈起来。 皇贵妃打听询问顾四爷在顾家的事，还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顾老夫人屁股下仿佛有针在扎一般，坐都坐不稳了。 倘若不是知道顾四爷同李氏感情深厚，顾四爷再荒唐也不至于勾引皇贵妃。 何况皇贵妃也不是被情爱迷魂头的人。 顾老夫人小心翼翼应付皇贵妃的试探。 她坐在此处比在外跪着艰难多了。 “您为何这么在意老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皇贵妃莞尔一笑，“您放心，本宫对永乐侯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对他平日行事很有兴趣，本宫想知道他是怎么吸引陛下的侧目荣宠，说不得本宫也得向顾四爷多学学呢。” 顾老夫人几乎站立不住，嘴角微微抽动，“老四同陛下……” “他们不是举世皆知的君臣？” 皇贵妃勾起嘴角，“本宫可从未向您暗示什么，顾四爷是个好臣子，任何方面都能为陛下分忧。” 顾老夫人越来越不放心了，好吗？！ “娘娘，皇上即将抵达太庙。” “本宫知道了。” 顾贵妃点头，走出了门，顾老夫人深一脚浅一脚跟在皇贵妃之后。 顾贵妃眼见顾老夫人重新回到命妇当中，轻笑：“她回去后是不是毒打教训顾四爷一顿？” 这也算是她对顾四爷的报复，多知道一些顾四爷寻常小事，也能丰富她的手扎内容。 让顾四爷的形象更生动鲜活，而不是一个单纯媚上的人。 “娘娘……” 尚宫发觉自己主子越发偏离了后宫争宠的大道，怎么走上了邪路呢。 顾贵妃说道：“世道对本宫残忍无情，本宫还不能再找乐子？” 隆庆帝伤透了她的心，而曾经有过朦胧好感的镇国公陆恒……她眼睛不好，看上两个渣男。 顾老夫人重新跪下后，钱氏凑近问道：“母亲，皇贵妃娘娘寻您有事吩咐？” 她稍稍一动跪得发麻的膝盖，颇为羡慕顾老夫人能去耳房坐一会儿。 钱氏虽然没有享受到，可顾家的荣耀足够她显摆了。 方才有不少命妇都主动同她攀谈，恭维她儿子尚十一公主。 钱氏越发得意自己在儿女们婚事上的果断。 女儿将来是国公夫人，儿子是当朝驸马，谁还敢说她不会养儿女？一身小家子气？ 儿子尚主的旨意是皇贵妃下的，钱氏自然担心皇贵妃有格外的要求吩咐。 顾老夫人随意应付了几句，她还没完全琢磨透皇贵妃的意图。 钱氏心头咯噔一声，“莫非婚事有变？” “你胡思乱想什么！” 顾老夫人无奈说道：“你只管做好尚主的准备，皇贵妃说的事只同四房有关。” 钱氏长出一口气，同顾四爷有关？ 那也是大事啊。 顾老夫人不肯说，钱氏磨破嘴皮子也打听不出来。 “皇上驾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贵妃领着后妃同命妇磕头叩拜。 隆庆帝一脸严肃走进太庙。 在他身后跟着顾四爷同陆铮。 他们翁婿一左一右护卫隆庆帝。 皇贵妃心头隐隐有些许酸涩，争了一辈子宠爱，她连太庙的门都进不去，可是顾四爷却可以！ 她输给陆皇后，输给了顾四爷。 隆庆帝此番只钦点顾湛同陆铮进入太庙。 他先祭拜列祖列宗，望着放在高位上的灵位，隆庆帝露出自信得意的微笑。 他赢了！ 赢了先帝太子，赢了先帝！ 后世人评价他当年的宫变逼宫也会用宣武门之变相提并论。 他以实打实的丰功伟绩同历朝历代的明主贤君并列。 顾四爷小声嘀咕：“陛下不似来祭祖的，而是来向祖宗……叙说成就。” 陆铮以为顾四爷会说炫耀呢。 隆庆帝说道：“你别以为朕听不到，难道朕不该让祖宗们看到盛世？” “应该，应该，皇上这么做就对了，祖宗在天之灵也会开怀，江山后继有人。” 顾四爷轻声又郑重说道：“祭祖敷衍的人都是没有功劳可说的，陛下的功劳是说不完，盛世太平，国泰民安，您已经是明主巅峰了。” 隆庆帝最喜欢听顾湛拍马屁，虽然他本身就爱听好话的人，但是顾湛的讨好总是清新不做作。 “铮儿。” 隆庆帝从蒲团起身，“你也来拜祭祖宗。” 陆铮没有移动分毫。 隆庆帝扫了一眼，顾四爷一把拽住陆铮，强力将陆铮压跪在蒲团上，他的大手再次按住陆铮的后脑勺，使劲下压，“磕头，向祖宗磕头！” 陆铮虽是紧紧抿着嘴角，顺着顾四爷的逼迫磕头。 隆庆帝无奈摇头，“只有你敢强迫铮儿。” “陛下是太疼他了，儿女就要下狠心管教，小树不修剪枝叶如何长成苍天大树？” “……这话若是别人说，更容易让朕相信，你？就算了。” 顾湛这样的性子还管儿女？ 难道都学顾湛？ 隆庆帝按住陆铮的肩头，“朕第一次带你祭祖，让太祖同先帝好好看看你，铮儿，他们一直希望继承帝位的人有陆家的血脉，朕却不认同，不过天意如此，朕也只能顺应天意。” “你以后不再是陆家的蛟龙，而是皇家皇子，朕看在陆恒的面子上，暂且不想恢复你的身份。” “臣明白陛下苦心，臣也会努力完成太祖遗愿……” 陆铮稍稍停顿，轻声说道：“我已经有了陆家秘宝具体线索，迟早一日，陆家在您面前将没有任何秘密。” 隆庆帝眼睛一亮，热血激情再次上涌，长生吗？ “好，铮儿果真孝顺！” 隆庆帝红光满面，难掩兴奋迫切：“这是朕听过最好的消息，铮儿，朕不着急，你可以慢慢寻找，多翻翻姑夫的珍藏。” 虽然隆庆帝找寻各种理由搜寻过一遍老国公的珍藏，但是他相信陆铮能带回来秘宝的线索。 倘若能一直做太平盛世的皇帝，不，只要多出四五十年，隆庆帝此生无憾了。 铮儿还年轻，他还需要仔细指点铮儿治国。 “你同朕去拜拜皇后。” 隆庆帝说道：“和在宫中的画像不同，供奉太庙的皇后画像被高僧祈福过，残留皇后的英灵。”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陆铮就是亲生的 供奉祖宗灵位同供奉历代皇后画像的地方当然不同。 陆铮缓缓起身，微微低垂眼睑同隆庆帝向供奉陆皇后画像的地方走去。 顾四爷紧皱眉头，他去的话，涉入太深，皇上有些话不好说。 倘若他不去，又担心陆铮那沉默的性子吃亏。 顾四爷总是在强调，该占的便宜，少占一分都是吃亏。 不在意是否能占到便宜，而是他想占足便宜。 陆铮不似顾瑾，顾四爷就没担心过顾瑾没有占足便宜过。 陆铮也不似顾珏，他始终认为顾珏脸皮比自己厚，打了骂了都扎不透的那种。 隆庆帝回头时，顾四爷扑通一下利落跪在蒲团上，就是隆庆帝同陆铮跪过的位置！ 神操作！ 隆庆帝说道：“你起来。” 皇室祖宗是臣能站在孝子贤孙位置上拜祭的？ 所有臣子都在太庙广场上跪着。 就算最接近皇后宝座的皇贵妃都只能跪在太庙大门口。 顾四爷努力爬起来，他突然脚软，蒲团仿佛多了吸引力。 “陛下，臣……臣是代替陛下跪祖宗的。” 顾四爷尴尬解释：“看到一堆的灵位，臣就靠软，以前臣的大哥时常罚臣跪祖宗，这都已经成臣习惯了。” “你跪了祖宗很多次？” “是。” 顾四爷老实回答，“数都数不清。” “既然跪了很多次，你毛病怎么一点都不见长进？” “所以说，臣一直以为跪祠堂的惩罚没用，您想活人都教不好臣，还能指望逝去的祖宗？” “……” 隆庆帝再次无言以对。 他怎就想不开给顾湛说话的机会？ “既然你起不来，就跪着吧。” 隆庆帝大步离去，本打算让顾湛也跟着，毕竟隆庆帝觉得自己同陆铮之间，有顾湛在的话，气氛融洽很多。 遇见尴尬之时，顾湛总能调节气氛。 顾湛去祭拜陆皇后，隆庆帝莫名有股荒唐的念头。 他是被顾湛气的。 太庙大门是敞开的，因此外面的朝臣后妃都能看到里面的状况。 隆庆帝跪拜祖宗，如今国泰民安，隆庆帝是要同祖宗说说自己功劳。 陆铮跪拜？！ 朝臣虽然吃惊，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说陆铮明摆着的皇子身份，就是陆铮献上增产稻种，他就有资格告慰皇室列祖列宗。 何况朝臣们早做好了准备，迟早都有着一日。 只是这一日来得有点早，有点突然罢了。 除了有野心的皇子们还不肯认命外，旁人大多都放弃与陆铮为敌。 镇国公抬头时，眼底闪过欣慰，眼圈还微微泛红。 然而最后的结果，顾四爷跪在了皇室祖宗面前！ 顾老夫人眼神不好，却差点吓掉了眼珠，使劲揉了揉，“老三媳妇，我没看错？” 钱氏揉了揉眼睛，声音也是颤着：“是，是，四爷，咱家的顾……四爷。” 顾老夫人强行撑住身体，喃喃说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皇贵妃幽幽一叹，“果然世道很残忍。” 不过她嘴角却是轻轻勾起的，又有东西可以大书特书啦。 好开心哦。 供奉历代皇后画像前，隆庆帝久久站立着。 悬挂的陆皇后画像更凸显出她母仪天下的威严，以及宽和端庄。 这幅她穿着皇后朝服的画像无法描绘出自身所有特点。 然而她那双仿佛能看透生死一切的眼睛却描绘得淋淋尽致。 隆庆帝记起这就是陆皇后在临死前看自己的目光，让他所有的卑鄙伪装等等都无所遁行。 以往来祭拜太庙时，隆庆帝从来不会踏入此处。 当年高僧把沐浴佛光的画像送回时，隆庆帝匆匆看过一眼就让人悬挂在太庙。 当时他认为迟早一日自己会把陆皇后的画像请出太庙。 毕竟她没有儿子，将来继承皇位的皇子怎么可能容忍生母不入太庙？ 陆恒也只能保住陆家当世的富贵，再想如同老国公时的距离皇帝宝座一步之遥，想都不要想！ 隆庆帝苦笑：“你又赢了！仿佛除了让你爱慕上朕之外，其余时都是朕输给了你。” “你知不知道面对你时，朕其实很……” 自卑？ 自负？ 都有一点。 否则隆庆帝如同瞎眼一般看不到陆皇后的好，一心只惦记着心中的白月光。 “如今朕已经记不住她的模样，你却时时都能让朕记挂着。” “甚至是你亲生儿子都是朕宠着长大的，他比朕所有儿子加起来都要优秀出色。” “你是没有让朕选择谁是继承人，同过去一样，你让朕没得选！只有按照你给朕的答案走下去。” 他怨恨初恋情人白月光死了，可她是陆皇后杀的？ 隆庆帝不愿意继续想下去，“铮儿，给你生母磕头。” 陆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若寒冰，身如利剑。 没听到动静，隆庆帝回头，同陆铮深沉的眸子撞到一处。 “朕都挑明了，你怕什么？” “……您真的确定吗？” 陆铮声音低沉，“臣同瑶瑶说过，臣不在意，不论臣生母是谁，总能护瑶瑶一世周全，同她白首偕老。” “你觉得陈平出现后，朕不会查？朕是没告诉你而已。” 隆庆帝指着陆皇后的画像，“到底她同朕做了多年夫妻，你同陆恒查不到的证据，朕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查清楚！” “只是朕不甘心，不甘心她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只有隆庆帝能查到的证据，找到的证人！ “铮儿说说，朕摊上这么个女人，是福气？还是灾难？！” 隆庆帝说道：“你别以为都是朕的错，朕对不起她，朕同她一处……太耗费心力，太担心被她算计，哪有心思恩爱？” 陆铮轻声说道：“您还是不够自信，若是您相信她爱慕您，您给予她相同，或是更多的信任爱慕，您会幸福轻松许多。” 娶一个强势聪明的女人，顾四爷就是好榜样。 都说李氏设计了顾四爷，可李氏不也陷进去了？ 演戏演到情深处，那不是演，就是真正的深情专一。 显然隆庆帝也想到了顾湛。 “那个蠢货，蠢萌蠢萌的。” 隆庆帝哼道：“完全的信任不是谁都能有的，朕看重顾湛，却做不了顾湛。”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隆庆帝不自信了 娶一个要强又不好糊弄，还比男人强的女子为妻，隆庆帝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然而陆皇后带给他的好处，隆庆帝同样无法否定。 皇贵妃好糊弄，柔软娇媚。 其余后妃，隆庆帝记不住她们的模样，性情也都很柔顺，以他为天，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争风吃醋。 “李氏好歹还会吃醋还会装一装柔顺，你娘呢？” 隆庆帝略带几分气急败坏，“在她眼里，朕从未看到过任何的醋意，仿佛朕是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她到底为何嫁给朕？朕有时候都怀疑，她算得这么清楚明白，是不是当初……当初……” 隆庆帝转头看向悬挂的画像，目光渐渐转为愕然。 莫不是当初是陆皇后算计的他？ 她也许对他有爱慕，但是绝没有那么深 可是说不通。 当时她嫁给太子不好吗？ 隆庆帝现在总是说自己才是先帝认定的继承人，先帝太子不过挡箭牌 他很清楚先帝最倚重和宠爱的儿子都不是自己。 先帝太子对陆皇后又痴心，若是他们成亲，先帝太子许是能做到独宠一人，不纳二色。 隆庆帝脑子乱极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那些想法太荒唐，陆皇后就是爱慕自己的，是自己设计的。 一会儿又觉得陆皇后同皇贵妃的互相较劲争宠仿佛就是陆皇后放出的烟雾弹。 隆庆帝说道：“在你两个儿子夭折时，你的难过悲痛总不会假的，对，你夜不能寐，啼哭不休也不是假的，甚至你安排铮儿……” “倘若不是你提起铮这个名字是留给你同朕儿子的话，朕也不会因为特意同你赌气，让陆恒难看而把这个名字给了他。” 隆庆帝当时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要让陆恒难看，却记得陆皇后恳求把铮字留给生下来就是死婴的儿子！ 细思极恐，隆庆帝越发觉得自己仿佛从未看透过陆皇后！ 她所表现出来的爱意，醋意，以及对他的关心到底是真是假？ 隆庆帝曾经真正拥有过陆皇后吗？ 他曾经自以为作出的伤害压制陆皇后的事，对她有影响？ 他自诩戏耍了陆皇后一辈子，其实最后他被陆皇后玩弄了？ “铮儿。” 隆庆帝面色暗沉，双手按住陆铮的肩膀，咬牙说道：“你一定要把陆家的秘宝找到，交给朕！” 陆铮郑重点头：“我是您养大的，她算计再周全，若无您的宠爱信任，我也没有今日。” “她同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从小我就听镇国公夫人说，陆皇后种种不好，几次我差点死在皇后手中。” 陆铮眸子坦荡真挚，“所以方才我问您可有证据？其实我宁愿自己不是……” 隆庆帝眼底闪过怀疑，很快释然了，在铮儿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做作同演戏。 陆皇后除了给陆铮生命外，还做过什么？ 她陪着陆铮读书？ 她给陆铮找师傅？ 她可曾如同隆庆帝一般因为陆铮领兵出征而睡不踏实？ “铮儿是朕养大的，对，她没有养过你，还给了你强加了私生子不名誉的身份，你就算不恨她，也不会喜欢她。” “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 陆铮仰慕般望着隆庆帝，“不是为陆家秘宝，我愿意如今就把她画像请出太庙！” “……算了，她好歹做过合格的皇后。” 隆庆帝叹息：“你有这份为朕不平的心就好，朕被这个女人坑苦了啊。” 一向自信的隆庆帝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同魅力了。 陆铮收敛一身的傲气，变得温顺了几分。 他眼角余光扫过陆皇后的画像。 笑什么？ 谁不会演戏？ 就算以前他做不到，看了顾四爷得到的好处，他还学不会？ 陆皇后从来不怕画像被请出太庙。 也许根本不想同以后隆庆帝的灵位并列。 倘若隆庆帝册立继后，连合葬都用不上了。 陆铮垂下的眼睑盖住眼底的异样，听隆庆帝说了这番话，他更怀疑陆皇后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必须嫁过去？ 想到顾瑶为陆皇后爱上一个花心的渣皇帝而气愤，为陆皇后打抱不平。 陆铮隐隐觉得好笑，一个玩弄全天下的女子哪里需要别人垂怜惋惜？ 倘若他把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顾瑶。 她一定会蹦起来，然后委屈钻入自己怀里，诉说周围亲人都是千年妖孽，就她是无辜可怜的小狐狸。 “铮儿？” “我……我想起了瑶瑶。” 陆铮面庞微红，“她一点不似岳母，同岳父玩得好，她的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还是个娇娇软软的绝色美人！” 隆庆帝曾经眼馋过顾瑶的美貌，陆皇后的容貌赶不上顾瑶一半。 “你比朕有福气，一个貌美的妻子让你身体愉悦，她一心爱慕你，又不是个蠢货，铮儿的日子比朕轻松。” “皇上！” “干嘛！” 隆庆帝语气很不好，顾四爷缩了缩脑袋，小声说道：“臣腿跪麻了。” 他跪自家的祖宗都没这么久。 跪皇上的祖宗跪麻。了腿，顾家祖宗会抱怨自己不孝。 何况他凭什么为陛下跪祖宗？ 他就是个臣子 “而且时辰也不早了，耽搁陆侯爷迎娶的时辰影响明年的收成。” “朕怎么不知铮儿婚礼同收成有关？” “您方才祭天时不是说，陆侯爷婚礼带来了丰收？是吉兆？” 顾四爷给了隆庆帝一个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的小眼神。 虽然他不敢鄙视隆庆帝，不过那眼神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顾四爷揉着膝盖，“外面的朝臣在天坛跪，在太庙跪，臣算过从天不亮就起身，劳累了大半天，正是饥饿难忍，臣担心准备的宴席不够他们吃，而且臣女出嫁的宴席上什么都剩不下，岂不是说臣寒酸？不舍得拿充足的食材款待宾客？” “臣不想大喜的日子还落得吝啬的名声。” 顾四爷口中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只要隆庆帝不喊停，他能滔滔不绝说下去。 “而且朝臣万一在宴席上昏倒了，您让臣继续嫁女儿，还是让臣给老大人们找大夫？” 顾四爷诉苦：“臣也难啊。”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精准的男人直觉 x大喜的日子一群老大人病倒饿晕，大夫上门治病，太不吉利了。 顾四爷盘算得很清楚，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宾客们饿得狠了，还能少吃？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顾湛啊。” “陛下。” “朕没给你银子？” 隆庆帝不明白顾湛怎么连宴席都要算计，“而且每个道贺的宾客不都会送上一份厚礼？你永乐侯可是出了名的贪财！” 锦衣卫关于顾湛的监视报告上写得很清楚，倘若礼单太薄，顾四爷都能将送礼的人打出去。 而且顾家喜事又很多，每次顾家有喜，顾四爷都尽力通知到。 装作没看到？ 那是妄想！ 据说又不少家底不封的官员都偷偷卖字画筹银子送礼。 送礼的人，顾湛未必记住，可是不送礼的人，顾湛记得很清楚。 隆庆帝回忆过，偶尔闲谈时，顾湛趁着他高兴，提一嘴谁谁得罪了他，说说谁家的八卦消息。 顾湛偶尔在朝堂上大谈特谈时，没送过礼的官员总会格外被刁难，或是被顾湛提出来询问良策。 隆庆帝明知道顾湛收取贿赂，从未怪过他。 因为顾湛足够坦白，而且从未帮送礼的人谋取过多的好处。 隆庆帝偶尔都很同情期望通过顾湛卖好的官员，他们的厚礼真得还不如自己花用了。 顾四爷拿钱办事，同样顾四爷看心情办事！ 何况顾四爷心情不好，能把送礼的人坑得不要不要的。 隆庆帝正是因此对顾湛收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送厚礼的人还是不缺银子！ 多给顾湛送礼，隆庆帝自己也能少给顾湛赏赐。 每次顾湛入宫都有损失的隆庆帝不得不多几分盘算。 “陛下，臣养一大家子很艰难的，把儿女生下来总不能不管？您是不知道顾瑾顾珏都有俸禄银子了，他们还吃用臣的，他们每月的月钱都比俸禄多，顾瑾又是爱书画笔墨，他虽然不太重视真品，可臣哪舍得不满足顾瑾？臣可是一个好父亲！” “顾珏就更不用说了，花银子如流水，如今他成亲后，儿媳妇也是个敢花钱的，臣还想同您说，何大人娇养女儿太过分了！” “朕听说你儿媳妇嫁妆不少，何爱卿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一大半都做了陪嫁。” 隆庆帝有意纵容何大人贪污，而且这几年何大人为他捞钱，他内心有过计较何大人有多少银子。 本来他是准备留给儿子的，不过如今何大人名声有所改变，他又识趣给了何阿娇大半身家，铮儿虽然没有捞到银子，可顾家得到了实惠。 国库不缺银子，隆庆帝也就不打算再追究下去银子了。 顾四爷大惊失色看着隆庆帝，“您是说动用儿媳妇嫁妆？臣干不出这事，您……您也不会动瑶瑶的嫁妆。” “……” 隆庆帝狠狠拍了顾湛一巴掌，提着他衣领向外拽。 “陛下，陛下，臣还要面子的。” “从今日起，你在朕这里没面子。” 隆庆帝决定不能再惯着顾湛了。 要让朝臣们明白，他也会恼怒顾湛，以后少给顾湛送礼！ 让顾湛没银子使！ 他也绝不会再因为顾湛可怜就大笔大笔的给赏赐。 隆庆帝大步流星，顾四爷被拽得里倒歪斜，几次都差点摔倒，顾四爷显然被拖着走的经验，调整好步伐频率，很容易跟上隆庆帝。 朝臣们齐齐苦涩一笑，陛下对永乐侯是真宠啊！ 一起跪过列祖列宗，这又拖着永乐侯，一点不似闹矛盾了。 顾四爷心满意足在回京城时同隆庆帝一起乘坐御辇。 虽然没有来时热闹，但他也很风光的。 他摸摸这，碰碰那，时不时对外看挥挥手，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隆庆帝后悔了，宁可把铮儿带过来，也不该带让他头疼的顾湛。 不过有顾湛到是让隆庆帝抛开面对陆皇后的挫败感同自我怀疑。 隆庆帝即便被陆皇后耍了，可是他还活着，而陆皇后早就化作黄土一捧。 等到他得到陆家的长生秘诀，他能继续统治王朝！ “最后赢得人是朕！” “……” 顾四爷奇怪隆庆帝突然冒出这句话，好似在面对陆皇后时，皇上总不大正常。 他有几分同情隆庆帝了，陆皇后死了这么多年，皇上才发觉自己一直输？ 隆庆帝拍了顾湛脑袋，笑声低沉得意，“铮儿是朕儿子，又是朕养大的，他能向着一面都没见过的你？陆家最贵重的宝贝被铮儿亲手挖出来，献给朕。” “顾湛你说，皇后在天之灵会不会动怒生气？会不会不甘心？” “……” 顾四爷小声说道：“臣推测没有用，臣又不认识陆皇后，哪知她的想法？不过臣感觉，到时候您能看到吧。” “胡说！” 隆庆帝鄙视顾湛太蠢了，还真以为皇后的英灵永存？ 不过倘若亲眼见到陆皇后的悔恨疯狂，隆庆帝心情会更好。 顾四爷抿了抿嘴唇，很想同隆庆帝说，自己最厉害的就是直觉了！ 而且他特么直觉很强烈。 他甚至隐约觉得隆庆帝在作死？！ 隆庆帝对他的好，他本该提醒一句。 可是他是个有妻儿的人，顾瑾是他儿子，陆铮是他女婿。 他们比隆庆帝重要。 “陛下……”顾四爷轻声说道：“无论何时，臣都会同陛下站在一起，要笑咱们一起笑，要狂……一起狂。” 隆庆帝大笑，又想赏赐顾湛了啊。 顾四爷同隆庆帝站在一起，虽然未必能保住隆庆帝的性命，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多年以后，顾四爷为当初的天真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朝臣在隆庆帝走后，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活动腿脚，彼此苦一声，再苦再累也得端着笑脸去恭贺永乐侯嫁女。 原本他们大多都决定去镇国公府的，顾四爷用跪皇室祖宗表明，他比镇国公更值得讨好巴结。 在朝中有根基的家族分派代表分别去永乐侯府同镇国公府。 大多数官员决定先贺永乐侯嫁女，再赶去镇国公府看新娘进门。 他们听说，隆庆帝也是先驾临永乐侯府。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辞别 皇贵妃在隆庆帝走出太庙后缓缓起身，带着无奈又羡慕看着跌跌撞撞的顾四爷。 “哎。” “世道太残酷了。” 她身边的尚宫接口，“您都已经念叨无数遍了，您是皇贵妃娘娘，掌握着六宫，陛下对您信任宠爱，并没有让您受委屈。” “就是比不过顾湛。” 皇贵妃勾起嘴角，也就是如今她想通了，变得豁达，否则她还不得醋死自己？ 比不过女人，连男人都比不上了。 皇贵妃摆手让身边的后妃们各自乘坐轿子回宫去。 她同她们不同路，毕竟她还要去顾家恭贺一番。 虽然后妃也有想一起去凑热闹的，但是隆庆帝只准许皇贵妃一人可以出宫参加婚礼。 连新晋的刘德妃都没得到机会。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本宫不是最惨的一个，本宫平衡了。” 皇贵妃轻笑，后妃们的脸色都不怎么甘心呢。 还有不少年轻宫妃对隆庆帝抱有期望，皇贵妃乐意看别人热闹。 毕竟她当时的天真幼稚也被皇后看得一清二楚。 皇后娘娘？ 皇贵妃扶着尚宫的手臂缓缓转身，向供奉陆皇后画像的地方瞄一眼，当初这幅画像还是她帮选的。 突然她睁大了眼眸，陆铮毕恭毕敬跪在蒲团上，从背影都能感到陆铮的慎重虔诚。 皇贵妃握紧帕子，这是挑明了？ “你先去轿子那边看看给顾家的贺礼。” “是。” 尚宫低头快速离去，皇贵妃四处看看，朝臣大多都在太庙广场，已有不少随着赶往顾家，散得已经差不多了。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后苦涩一笑，她还需要为陆铮担心？ 而且她竟然为陆皇后的儿子操心！？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恨陆皇后了，可是她也没那么好心！ “皇贵妃娘娘。” 陆铮走出太庙大门时，正好看到皇贵妃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她孤单单一个人，略显可怜。 陆铮问道：“您还没走？” “本宫和陆侯爷不一样同皇后娘娘没那么多话说。” 皇贵妃捏紧帕子，傲慢说道：“往日陆侯爷可是一直对先皇后没任何的敬意，怎么今日……” 她眉眼弯弯：“莫非是陆侯爷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同昔日看不起自己差点抹杀自己的先皇后示威？” 陆铮沉默一瞬，缓缓扬起嘴角，“我送皇贵妃娘娘回京去顾家贺喜，您若是有教训的话可以在路上同我说，毕竟您抚养过我半年，当时教了我不少宫中的规矩，我一直记得您的好。” “好？你不怨恨本宫，本宫就谢天谢地了。” “瑶瑶说一般而言，做皇贵妃的女人都很傲娇，以前我不大明白何为傲娇。” 陆铮上下打量皇贵妃。 “看什么？你瞅啥？”皇贵妃狠狠瞪了陆铮一眼，转身扭着腰肢离开，“本宫如今正得宠，可不想让皇上误会了，你离着本宫远点！当本宫稀罕你？是为你？” 皇贵妃显得很生气，步伐却不是很快，“先皇后说过，越是得意越要谨慎，你还没坐上皇位呢，用不上你在本宫面前耍威风。” 确定这句话陆铮能听到，皇贵妃才加快脚步，陆铮可别被隆庆帝忽悠了。 仿佛隆庆帝已经选陆铮为继承人，可是当初隆庆帝选择八皇子，四皇子他们时，不也很像那么回事？ 隆庆帝多疑又眷恋权柄，没准哪一天陆铮让他怀疑，顾四爷又不在，隆庆帝便会针对陆铮了。 对付陆铮比对付八皇子更困难，但是隆庆帝未必下不了废了陆铮的决定。 陆家护不住陆铮周全。 “又让瑶瑶说对了，她还真傲娇！” 陆铮摇头轻笑，难怪被陆皇后利用了……不，应该说陆皇后可能很欣赏皇贵妃。 否则，以陆皇后的性子该死的人都死了。 陆铮头也不回离开太庙。 无论陆皇后嫁给隆庆帝的目的是什么，陆铮都不想去探究。 上辈子人的爱恨情仇，陆铮没有任何的兴趣，还不如多想想他的瑶瑶。 同瑶瑶一起温存，不香吗？ ******* 顾瑶早已穿好喜服，脸上也涂上浓重的脂粉，她自己不忍心去看镜子。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一句话，这是规矩！ 把新娘子脸上抹得挂了一层白浆似得，难怪有不少盲婚哑嫁的新郎会被吓到。 顾瑶身边不单单有李氏找来的经验丰富的喜嬷嬷，更有宫中派过来的喜嬷嬷。 一切都按照规矩进行，不能错一点。 顾瑶所有的不满抱怨都得压着，毕竟这大喜的日子，在一群人为自己好的时候，她不能发火！ 尤其是三哥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一旦成亲出现意外，她都觉得愧对三哥。 哪怕这份惊喜同吉兆，顾瑶根本不想要。 “瑶瑶。” 李氏躺在床上，握住顾瑶的手，笑道：“你就是再丑一些，陆侯爷都会被你迷得不成，你这也算是给陆侯爷一个惊喜。” “不是惊喜，是惊吓。” 顾瑶摸了摸脸颊，“我更想给他个惊艳！娘，这是本该是我一辈子最漂亮的时候，可是现在……我只求不毁容。” “这已经不是婚礼了，是一个秀场。” 顾瑶多了几分失落，“我可能过于矫情了，倘若外面冷冷清清的，我也难受。” “你不是另外准备了一套礼服？” 李氏轻笑宽慰：“走完流程，婚房中就剩下你自己了，到时候随便你怎么做，你是想给女婿惊喜，还是惊艳，谁敢阻止你？” “瑶瑶底子好，一样都涂那么厚的脂粉，瑶瑶也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李氏眸光柔和，“当初你生下来，小小的一团，没有你五哥结实，哭声如同小猫叫似得，她们都说怕是养不活，可是我不信……不信我的女儿夭折，享受不到荣华富贵。” 顾瑶跪在李氏面前，眼圈泛红：“没有您，就没有我。” “这话也对。”李氏没有着急拽起顾瑶，“你要记得我为你付出的心力，你若是过得不好，就是对不住我！辜负疼你的人的付出，你三哥他们可不会原谅你。”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临嫁赠言 李氏目光带着鼓励同信任，她辛苦养大的女儿即将出嫁，以后再亲近也是别人的妻子同母亲了。 “瑶瑶，我一直坚信你会过得比我好。” 李氏鼓励般说道：“往后遇见难处尽管回来说，可别莫不开自己一人忍着，反而更让我们担心。” “娘。” “你以后为人妻为人母，不过顾家是你永远的家！我同你爹，还有你三哥五哥都会站在你身后。” 屋外，已经接近黄昏，晚霞满天。 李氏长话短说：“我一直不喜欢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养女儿十几年可不是只当女儿是一盆水！四爷尽量给你准备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嫁妆，不过并不是说你不能回来，等我同四爷过世，我也留了一笔银子财物给你。” “瑶瑶。”李氏扶起眼眶微红的顾瑶，“无论何时你都是我最疼最放心不下的女儿，世道对女子来说很是艰难，父母亲人的支撑必不可少，以后你虽是富贵，可麻烦也不少，真正走到最高处也难，你自己多当心，凡事宁三思而后动，你是陆侯爷的去人，多思多虑必冲动直率更好一些。” “我记下了。” “快别落泪，在脸上留泪痕，可就更难看。” 李提着帕子为顾瑶擦拭眼泪，本来她可以亲自送顾瑶出嫁的。 提前产子打乱李氏的安排 “六小姐，陛下同四爷一起回来，您该做最后的准备。” 喜娘们面带惊喜，催促顾瑶，“您快去闺房坐着吧，本来新嫁娘今日是不能双脚落在娘家地的。” “娘……” “又不是见不到了，快去吧。” 李氏这么说，可眼角也湿润不少，再回娘家，顾瑶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陛下送您出嫁可是求都不求不到的事，小祖宗快走吧。” 喜娘蹲下身，丫鬟搀扶顾瑶趴在喜娘后背上，喜娘备起顾瑶向屋外跑去。 顾瑶频频回头张望李氏，不舍得给了她全部母爱的女人。 在她心底深处有着几分愧疚，毕竟她不是原主顾瑶！ 虽然她自信做得比原主更好，更孝顺顾四爷同李氏，为顾家更用心，可是这份愧疚并没有消失过。 而且还会一直存在下去。 原主再能做再能闹也是亲生女儿，李氏永远都会疼她教她。 何况顾瑶本身就是年少任性，等到成熟后，顾珈说过，她是一个优雅从容的淮王妃一辈子富贵荣华，顺风顺水。 等到李氏临终前……她会坦白一切。 “夫人，您别哭啊，您刚生完小少爷，还在月子中，哭太久眼睛受不住，落下病根的。” “谁不知道六小姐嫁去福窝了？陆侯爷对她真真的好，把一切都捧给六小姐。” 婢女拼命安稳默默流泪的李氏，她们都不大明白李氏为何会突然大哭。 只当舍不得顾瑶。 李氏轻声说道：“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夫人……” “出去。” 婢女们很少见李氏情绪暴躁，连忙屈膝退了出去。 “瑶瑶，我的瑶瑶。” 李氏眼泪越流越多，眼底闪过悔恨，是她没照顾好女儿！ 倘若当时再精心一点，再努力一点是不是…… 她也是瑶瑶，同她血脉相连的瑶瑶！ 喝后孟婆汤再投胎，也许瑶瑶当初受了刺激，孟婆汤失效，她想起一些前世的记忆。 “她就是我女儿，我不能胡思乱想，对不住瑶瑶为我为四爷好的心。” 李氏眼泪却一直没有停下过。 “夫人，三少给您送了一份点心。” “端进来。” 婢女小心翼翼捧着点心进门，放到李氏面前，“三少爷说是六小姐亲自做的，您放宽心，六小姐一准孝顺您一辈子。” 李氏泪中带笑，点心盘子下压着一张便条，记起前尘往事也是我的小妹，母亲，小妹是长大懂事了。 她喃喃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好孩子，一直都记得的。” 顾瑾站在门口迎接从太庙返回的朝臣，欣喜大部分都来到顾家而不是直接省力去了镇国公府。 这些人折腾一天，水米未进，穿戴厚重的朝服显得很有气派，每个人脸上都尽量挤出真诚的笑容，可内在却是疲惫至极。 顾瑾很有眼色，少寒暄，多送茶点等食吃，朝臣对顾瑾的安排很是满意。 尤其是香茶或是补品随意点，顾四爷那非凡的味蕾，让朝臣们对补品茶点更满意，暗自赞叹这是自己吃过味道最好的补品茶点。 不愧是好享受的顾四爷。 顾瑾早就吩咐厨房准备的补品足够多。 花不了几个钱，却让给朝臣留下个好印象。 何大人默默称赞顾瑾把细节做到极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失败？ 以后他就享女儿福了。 顾老夫人一直记得皇贵妃那些话，她神色疲倦，“应付命妇的事就交给孙媳你了，我到底上了年岁，脑子跟不上。” 阿娇自信笑道：“您只管歇息，一切有我们呢。” 外面顾瑾负责，阿娇的任务不多，很轻松的，何况为夫家尽力一份心力，也不愧阿珏对自己的好。 她可是首辅千金，即便有些不周到，来往的命妇也不敢挑刺。 “父亲带着陛下去后院重新梳洗了，纵然顾家偶有失礼，宾客也能体谅，毕竟陛下说过，亲自同父亲一起送呀摇出嫁。” 阿娇快速安慰顾老夫人几句，带着一众仆从丫鬟去招待命妇。 本来是让顾老夫人安心的话，此时却茶点要了她半条命。 “后院？是去老四那仿照宫中修建的汤浴？” “听说是的，四爷说让皇上体会一番，除了小点外，同宫中没差的，毕竟四爷为了温泉汤浴花了不少的银子。” “……” 顾老夫人操心得是花银子的问题？ 她在想这事该怎么隐瞒？ 外面那么多双眼睛，隆庆帝沐浴之后的状态……顾老夫人心如死灰，眼圈泛红，“我的老四注定要名垂青史了。” 她只能去佛前祈祷，恳求老侯爷在天之灵保佑老四多留下点好名声。 顺便她更用心恳求满天神佛保佑顾瑾同陆铮能在将来掌控朝堂。 如此才好篡改史书！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送女出嫁，痛哭流涕 顾老夫人心神不宁，吩咐可信的李妈妈时不时注意汤浴那边的动向。 期望老四能懂点君臣之间的界限分寸，千万别太出格了。 这也就是顾老夫人没有看到顾四爷在太庙中代替隆庆帝跪了祖宗。 否则她就会明白自己再怎么掩饰都改变不了朝臣的观念。 “你倒是会享受！” 隆庆帝在汤浴中眯了眯眼，舒服极了，“同皇宫中的汤池也不差什么。” 顾四爷在一旁嘿嘿一笑，得意显摆：“花了臣两万两银子，不过汤池是瑶瑶帮忙设计建造的，她说给臣省了不少，臣就是觉得改建得好，横竖瑶瑶不会骗爷银子。” 没有骗吗？ 隆庆帝隐约记得自己修建的汤池都没用上两万两吧。 不过虽然池子小了点，但是周围的布置却精巧至极，透气同隐蔽性相结合，坐在池子中间还可以看到庭院的景色。 两万两中顾瑶绝对是贪墨了银子，但也是说不上亏。 “顾瑶能看出账本是否做假，她作出的账本你就没仔细看过？” “臣看不懂账本啊。” 顾四爷已经开始穿衣服了，女儿成亲，宾客临门，他怕显摆的时间太短，不够用，哪还有心思同隆庆帝泡汤浴？ 不是因为让隆庆帝看明白瑶瑶不仅会赚钱管家，还会设计浴池。 顾四爷都不舍得隆庆帝过来。 毕竟顾四爷时常会和李氏同乐。 多个陌生男人进入过浴池，顾四爷心中不大舒服。 冲动是魔鬼！ 顾四爷后悔带隆庆帝过来了，一会儿让仆从多清洗几遍。 顾四爷拽隆庆帝起身，随口说道：“修完池子后，臣就被大哥骂了，大哥说臣好奢侈享受，断了臣一年的月钱，并警告母亲等人不许私下给臣银子。” 隆庆帝张开双臂让太监伺候自己更衣，“这是去年的事情？” “开始几个月臣过得可难了，在府里多吃一顿好的，大哥都要过来教训臣一顿，母亲不敢给臣银子，还是瑶瑶好，偷偷给臣买好吃的。”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拿你的银子给你买吃的，还落得你的感激，他儿媳妇太聪明了。 顾瑶故意作假账就是想让顾湛挨训，以后不做这么奢侈的事。 “朕记得那段日子，你是没少进宫混吃混喝。” “嘿嘿，您发现了？其实臣去您那里解馋还是少的，臣当时还找了何大人，恒亲王……还去了一趟赵炼大人的家里，发现他吃得太差，他们家每月全部花销不足一百两？！臣被震惊了，隐隐觉得花两万两修个池子有点奢侈，下次臣让瑶瑶做一万两的预算，若是超支的话，臣就……” “不修了？” “哪能不享受呢？那比每月只花一百两还可怕。” 顾四爷翻了白眼，“臣想着让恒亲王他们每个人出点，毕竟臣款待他们多享受几次，他们也不算亏啊。” 隆庆帝：“……” “你女儿听过你这番说辞？” “听过。” “她脸色如何？没不理你？” “……” 顾四爷说道：“有半个月瑶瑶都拿无奈的眼光看着臣，仿佛完全不想搭理臣，倒是时常念守拙，勤俭，惜农的诗词名篇。” “反正臣没听进去，不过臣觉得陆侯爷听进去了，增产的稻种不就献给了陛下。” 隆庆帝无奈苦笑，辛苦顾湛身边的亲人了。 “你的脑袋除了享受之外，还有什么？” “还有炫耀显摆！” 顾四爷屁颠屁颠跟着隆庆帝去前院，在朝臣面前显摆他的圣宠。 他如同一只花蝴蝶在朝臣恭维声中尽情的飞舞。 隆庆帝坐在主位上嘴角含笑，眼里的宠爱同无奈是那么的……清楚。 皇贵妃提帕子掩饰笑容，朝臣们还看不出隆庆帝洗漱更衣了吗？ 顾四爷也是一身的沐浴后香味呢。 而且是同款香皂。 “陆侯爷来迎亲啦，陆侯爷到了。” 仆从前来报喜。 顾四爷大手一挥，“三道难题，顾珏第一个，赵炼大人第二个，顾瑾你守好最后一关，可不能让陆侯爷轻易进二门，接走你妹子。” 赵炼大人有脸茫然，“你何时说过让我出题刁难陆侯爷？” “爷没说过？”顾四爷怒道：“你不会没准备吧，爷送你好几本孤本，就是想让你出题啊，否则爷需要给你送东西吗？” 赵炼：“……” 他还以为顾四爷只是单纯知道自己想要这些孤本。 “无妨，赵爱卿学识丰富，随便出道题目足以让铮儿头疼。” 隆庆帝不忍见气氛尴尬，更不想让朝臣知道顾湛太单纯。 赵炼冥思苦想，太难了肯定不行，毕竟设立三道难题只是凑趣，新郎回答不出，婚礼还能不办了？ 太简单的题目又体现不出陆侯爷的才学。 在大喜的日子中，题目还得应景。 哪怕是学识丰富的赵炼都一时懵住了，毕竟他可从未做过这事，完全没有经验。 “你倒是快点啊，一会儿陆侯爷就冲到新房去了。” 顾四爷一直催促，赵炼好容易想到适合的题目，外面仆从报信，“陆侯爷已经接了新娘子，新人向四爷辞行。” 铺到正堂的红毯上，走来一对新人。 陆铮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俊美无双，眉间簇着喜色。 新娘子蒙着盖头，跟随陆铮的脚步，虽然看不到新娘子的容貌，但是莫名就是感觉新娘子好看。 毕竟金童玉女才般配。 “顾瑾，是不是你给陆侯爷放水？” “父亲想为难陆侯爷有得是机会，小妹成亲的时辰都是算好的，过了吉时着实不好。” 顾瑾扶着顾四爷坐在主位上，“一般题目拦不住陆侯爷，太难耽搁又耽搁时辰，我就让陆侯爷进去了，陆侯爷说送五弟一套盔甲，一柄神兵，送您一个昆曲戏班子和一座园林。” 顾四爷突然气顺了不少，“爷可不是为了他送的东西！” “是，是，陆侯爷知晓您心疼他。” 坐在另外一边主位上的隆庆帝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含笑看着身边的父子。 等到顾瑶同陆铮跪下后，顾四爷眼圈突然红了，哽咽道：“往嫁之女，当孝顺公婆……” 顾四爷哭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疼女儿的父亲 顾四爷先是眼眶湿润，随后落泪，哽咽说不出话，最后在渐渐尴尬宁静的气氛下，顾四爷哭了。 他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朝臣们，命妇们不知所措。 送女出嫁时，一般不都是出嫁女落几滴泪珠，做娘的眼眶湿润表现出不舍之情？ 是因为李夫人做月子不在当场，永乐侯把李夫人的活干了？ 可是永乐侯怎么哭得出来？ “陛下，臣难受，臣就是想哭，止不住泪。” 顾四爷用袖子一遍一遍擦拭泪水。 隆庆帝很想用手中的扇子敲死顾湛，太丢人现眼了！ 他到底宠出个怎样的废物？不，怪物！ 应了难句话，他自己宠出来的宠臣，丢人也要继续下去。 总不能不管顾湛吧。 隆庆帝把明黄色龙帕甩到顾湛脸上，低声说道：“不许哭！你眼泪鼻涕都蹭到袖子上了，不嫌脏？一会儿不是说好了，朕带你去镇国公府？你脏兮兮的样子，朕可就反悔了。” “呜呜呜。” 顾四爷帕子盖住大半张脸，“臣不是忍不住吗？臣一准是被悦娘影响了，她虽然没能亲自来，但一定窝在屋里哭呢。” 隆庆帝无奈说道：“你以为谁都似你一般没出息？！又不是见不到你闺女，你到底哭啥？” 李氏会哭？ 隆庆帝第一个不信！ “臣也不知道啊。” 顾四爷显得很无辜，泪水打湿了帕子，“臣真不知道，不骗您。” 朝臣：“……”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怪！ 朝臣的目光早已经从新人身上移到顾四爷身上，又有隆庆帝在，他们大饱眼福。 隆庆帝宠爱顾四爷能不能再有底线一点？ “陛下。” 陆铮轻声说道：“出阁的时辰过了，臣还得带瑶瑶去镇国公府拜堂。” 他耗费银子收买顾瑾等人，顺利接走顾瑶就是不想耽搁功夫。 可是他用银子买回来的时间都耽搁在戏多的岳父身上，陆铮总算明白内伤无力是何滋味了。 更懂得顾瑶时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同岳父一起，你就要做好配角布景板的准备。 岳父不仅戏多，还特别能吸睛！ 以往陆铮在哪都是焦点，遇见岳父之后，他黯然失色了不少。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了几声，开口说道：“朕代顾湛送顾瑶出阁，往嫁之女……” “臣背了好久的。” “你闭嘴！” 隆庆帝低声何止，快速说了一遍嫁女赠言。 公主下嫁都没用得上隆庆帝说这番话。 得宠的公主才有去御书房磕头的待遇，大多还是隔着御书房的门。 隆庆帝对女儿真不怎么在意的。 “您念错了几个字！”顾四爷哽咽道，“若是瑶瑶过得不好，一定是陛下念错的缘故！臣到时候可要找陛下的。” 隆庆帝：“……” 过得好不好，如何定义？ 隆庆帝有预感以后自己麻烦少不了。 他做什么要代替顾湛说这番话？ 明知道顾湛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被他粘上了怎么都甩不掉的。 顾瑶一旦有个过错，或是小夫妻之间起了口角，顾湛能不去烦他？ “多谢陛下。” 陆铮轻轻握了握顾瑶的手，两人同时磕头。 顾瑶特别庆幸古代成亲有盖头，她啥都看不到。 顾四爷这一顿哭，顾瑶本来感伤的情绪立刻散了不少。 顾瑾走到顾瑶身边，蹲下身体，“小妹，我送你上花轿。” 隆庆帝一把拽住顾湛的手腕子，“你给朕老实点，不许动弹。” 他害怕顾四爷一路追过去，一路哭到镇国公府，那可就丢脸丢到了整个京城。 如今，起码已在街上凑热闹的百姓看不到顾湛因为嫁女而嚎啕大哭的场面，以后就算百姓听说，也没亲眼目的震撼，毁三观。 “臣舍不得瑶瑶，终究是不一样了。” 顾四爷望着顾瑾背着顾瑶出门，“她不再是臣的女儿，成了别人的媳妇，以后……以后臣在遇见危险，瑶瑶不在的话，臣该怎么办？！” 隆庆帝眉头都快皱成了疙瘩，“原来你是为这事哭？” 顾四爷抹泪，“臣也救过瑶瑶，臣同她相辅相成，没瑶瑶在，臣不踏实。” “朕，朕，朕。” 隆庆帝连说了几个朕，半晌说不出下一句话，依旧没有松开顾湛。 顾瑶趴在顾瑾肩头，“三哥。” 顾瑾唇边挂着微笑，“母亲生下你时候，我是第一个抱起你的人，如今我送你出阁，瑶瑶，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妹妹，你回头时，我一定在。” 顾瑾将顾瑶送上花轿，放下帘子前，轻声说道：“同陆铮好好过日子，他对你是真心的。” 顾瑶点点头，盖头一颤一颤，“三哥，谢谢。” 顾瑾笑道：“走吧，别耽搁拜堂的时辰。” 顾家仆从撒出九十九筐的铜钱。 门口聚集的百姓纷纷哄抢，顺口喊着：“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而顾瑶让人震惊的嫁妆早在顾瑶出门前已经抬往镇国公府了。 因为嫁妆太多，顾瑾估算过距离，决定绕京城大半圈，如此才不至于那边嫁妆进门，这边新娘子还没出门。 毕竟京城勋贵重臣府邸大多在一起。 原本顾家距离镇国公府不算太远。 毕竟顾家以前也是有爵位的，自从顾家一门双侯之后，顾家府邸扩建不少，占据了大半的巷子，仿佛离着镇国公府更近了。 这场盛世婚礼，不绕行京城，岂不是辜负了一众百姓？ 他们可都翘首以盼，为陆侯爷贺喜。 同时他们早就听说新娘子嫁妆很多，顾四爷四处’打劫’为顾瑶凑嫁妆，谁都想亲眼数一数啊。 一台一台的嫁妆在眼前走过，尚未出阁的女孩子同已经成亲的女子，羡慕说道：“做永乐侯女儿太幸福了。” 而男人们心里只有一句话，同样是娶媳妇，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娶了永乐侯的女儿，少奋斗多少年？ 就是躺着花都用不了。 “你们怎么不想想镇国公同陛下出了多少的聘礼？” 老成的人说道：“顾四爷是个厚道的人，聘礼都放到嫁妆中了，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还是永乐侯疼女儿啊。”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馋死你们！ 永乐侯是个好父亲，对女儿极为大方，已是京城公认的事实。 顾瑶坐在花轿中，听到这些言论，不有得止住哀伤，露出会心一笑。 她依旧舍不得娘亲同三哥，但是嫁给陆铮，以及同陆铮一起过日子才是她的下半生。 是她真真正正自己做出的选择。 以后她孝顺李氏，心疼三哥五哥，甚至依旧会照顾顾四爷，陆铮却是她生活的重心。 毕竟在古代她可没后事业可忙，而对朝政大事，她也没太大的兴趣。 政治总不是干净的，顾瑶自觉智商情商都不足以玩转政治。 顾瑶不敢揭开盖头，反而把盖头拽得更严实，她可不想如今这幅尊容被更多人看到。 以后她是不是改变新娘子的妆容？ 可是外面很热闹，这场婚礼注定轰动京城，顾瑶却是一点都看不到！ 她隐隐有几分沮丧，婚礼的主角被顾四爷抢了，她连热闹都就看不到，这还是她的婚礼吗？ 即便早有准备，顾瑶还是有几分不痛快。 不过，她更清楚自己没能力把婚礼主角的地位抢回来。 在镇国公府拜堂时，顾瑶推测顾四爷又得闹出吸睛的事。 花轿绕行大半个京城，陆铮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华贵喜服，俊美矜贵，他唇角挂着的笑，让许多出阁同尚未出阁的女子心动不已。 早就知道陆侯爷为高权重，以前陆铮冷傲示人，让人不敢靠近。 如今他温柔俊美，让女孩子恨不得自己才是坐在花轿中的新娘子。 以前有想过同陆铮结亲的勋贵朝臣后悔不已，当时就该更坚决一点的，可不过几年而已，陆铮就从见不得光不名誉的私生子成为可随隆庆帝祭天祭祖的皇子。 他不是皇子，不是太子，却有着更好更稳定的未来。 当初他们可都是认为陆铮会是不得好死的。 “还是永乐侯眼光好，独独挑中了陆侯爷。” 如今他们就是后悔也迟了。 陆铮对顾四爷的敬重，证明无人可以取代顾瑶的地位。 此时就算他们舍得把女儿送给陆铮做妾，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太多。 毕竟顾四爷那可是恨不得占据所有好处的人。 隆庆帝同顾四爷抄近路赶到镇国公府。 镇国公迎过来，隆庆帝扶起陆恒，笑道：“不必多礼，朕今日就是来给铮儿主婚。” “爷是来看热闹，不敢抢镇国公的主位。” 顾四爷安静老实站在隆庆帝身边，不过他那双眸子却很灵活，同安分一点都不搭边。 镇国公不是没有听说顾家方才闹出的事，顾四爷眼睛还有些红肿呢。 “陛下同永乐侯里面请，上坐。” 陆恒心中盘算，他真不敢如同顾四爷一般同隆庆帝坐在主位上，一起接受新人磕头。 他要脸面，同时更怕名声不好。 最重要，他的确没有资格坐在父亲的位置上。 陆恒尽量避免同陆铮纠葛太深。 “这不好吧，您毕竟才是……” 顾四爷胳膊被隆庆帝拽了一把，嘿嘿一笑，“爷多谢镇国公了。” 他直接拽着隆庆帝进了喜堂，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刚从顾家赶过来的朝臣命妇恍然又看到在顾家的一幕。 “国公爷您太大度了，按说您应该坐在主位的。” “无妨，铮儿是陛下养大的，陛下当做主位。” 镇国公笑容不带任何的勉强，同凑过来自己的旧部说道：“这几年，对铮儿帮助甚大的人是顾四爷，以后有顾四爷在陛下身边帮衬，铮儿的路也更好走，铮儿是该向他磕头的。” “在顾家都磕过了啊。” 旧部们为镇国公委屈，“哪有再闹到婆家的道理？永乐侯着实过分了，仗着陛下的宠爱不把国公爷放在眼里。” “不可胡说。”镇国公正色道：“坐在陛下身边的主位，不是我让出来的，而是只有顾四爷有资格。” 旧部们脸上还带着几分不痛快，陆恒压低声声音：“你们能想到我坐在陛下身边？” 旧部勋贵们：“……” “夫人身体不好，是没办法起身的，而且就算她可以出来，我也不愿她出现在众人面前，铮儿……走得路不是臣子武将该走的。” “国公爷的意思是？” 他们目光多了几分凝重，也有几分炙热。 哪个为将没有野心？ “你们以后支持铮儿就是回报陆家，就是忠君爱国。” 陆恒看着他们，平静说道：“父亲同铮儿不一样，铮儿能带给你们更多，而且并不会违背父亲留下的军规。” 旧部勋贵彼此互看一眼，再看隆庆帝坐在主位上，他们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至于顾四爷？ 忽略不就完了，总不能另外一半位置是空的，那多不吉利。 镇国公让人打开后院新搭建好的棚子存放源源不断抬进来的嫁妆。 “你猜顾家给新娘的压箱银子有多少？” 命妇们最是热衷猜测压箱银子，毕竟那可是新娘子手中的贴己。 越是深宅大院，越是少不了自由使用的银子。 “指定不少，顾家不缺银子……银票。” “我倒是听钱夫人说过一嘴，永乐侯夫人每个箱子都放了九千九百两银票。” “……” 命妇们快速数了数整整齐齐摆放的箱子，大略估算过数目后，她们额头冒出冷汗。 “这也太多了，不说这些陪嫁，光压箱子银子就十几万？” “顾家这么奢华？” “不是顾家奢华，而是永乐侯有银子。” “你们看到没？新娘子陪嫁的佛经？可不是失传多年的？永乐侯是从哪里弄来的？” 金银摆件等等堆放在一起，反而显得不珍贵。 可随着嫁妆单子上珍贵的佛经，孤本等嫁妆的出现。 命妇们忍不住动容，而文臣捶胸顿足。 顾四爷那样不学无术的人怎么得了这么多好东西？ 太糟蹋好东西了。 顾四爷得意一笑，以后这些文臣想要看孤本什么的，就得讨好陆侯爷。 谁在说他女婿一句不好，就不给他们看。 顾四爷特别在嫁妆单子上著名的佛经等孤本就是为了让他们眼馋。 花轿进门，顾瑶走下来后，天空传来一声声巨响，随后就是惊呼声音，“太漂亮了，花火怎么能这么好看？” 顾瑶：“……”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拜堂 “天啊，花火还有字？” “百年好合？！” “神迹，神迹！” 半个京城的人都能看到腾空而起的花火，应该是烟火。 顾珏亲自带人用神机营的小炮射上天空。 夜空之下，烟火一簇簇炸开，犹如五光十色的花朵绽放。 烟火烘托下，恢弘的镇国公府如梦似幻，犹如仙境。 看到烟火的百姓疯了，勋贵朝臣们傻眼了。 顾四爷拽着隆庆帝的胳膊，满眼的羡慕嫉妒：“臣也想要！” 隆庆帝受了不小的震撼，从没想过陆铮能弄出这么好看的烟火。 烟火绚烂，群星暗淡。天上烟火明亮，地上灯火闪耀，天上人间，美若仙境。 陆铮很得意，这会儿顾瑶不会再抱怨自己不懂得浪漫了。 不如岳父。 也不会在他怀里委屈说自己吃父母爱情狗粮吃到吐。 虽然他不大明白为何单身后面加上一个狗字。 但是陆铮下定决定弄一场盛大的，让整个京城，不，全天下的单身狗的口中都塞满狗粮。 自古以来工匠都是最聪明的，陆铮手底下能人不少，他都能弄出火枪火炮，只要大笔银子投入，改良烟火，让烟火燃放更高，显然并不算太难。 “喜欢吗？” 陆铮得意询问，换来得是顾瑶死死捏住陆铮的手。 捏仿佛不解气。 顾瑶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送到自己唇边，啊呜一口，死死咬住。 还敢问她喜欢吗？ 当她听不出陆铮的得意？ 可是她又看不到！ 只有她一个人看不到！ 毕竟顾瑶在看烟火同爆露巨丑无比的新娘妆之间挣扎了许久。 爱美之心胜过一切，她无法做到自己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别看她平时不大在意容貌，那是因为顾瑶这具身体底子太好，肤白胜雪，细腰长腿，随便收拾一番都是倾城绝色。 可是如今，顾瑶才发觉再好的底子也禁不住古代新娘妆。 本来她还想着烟火秀不知看了多少，古代爆竹能同城堡前的烟火秀相比？ 她就曾在城堡前的烟火秀下做过一个公主梦。 她吐槽古人少见识，可是耳边传来惊叹声，她就知道陆铮弄出了不弱于以前看过的烟火秀。 不是该给她看，让她感动，让她做个美梦吗？ 陆铮皱了皱眉头，手腕被咬破了，这丫头心真狠，看样子是又气又恼。 “你不高兴？” “哼。” 顾瑶小声说道：“我又看不到，你告诉我，我为何高兴？！” “你是大方，给京城的百姓放了个烟火秀！” 顾瑶越说越生气，钢铁直男？大猪蹄子？！ “你也可以……”“不许掀我盖头！” 顾瑶拽住盖头，以后再看虽然气氛不如今日，但是总比她毁容般的新娘妆强。 陆铮被自己蠢哭了，小声解释：“我没想到你盖着盖头，不过，一会儿拜完堂，我……我单独再让他们给你放一次，我准备了很多烟火。” 陆铮此时听着周围人随着烟火绽放而欢呼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招来随从，低声吩咐：“不许再放了，把烟火都给我留下来。” “是，侯爷。” 随从连忙去传信，可是正放得过瘾的顾珏当作没听到，把陆铮准备的烟火一气都放了。 顾珏一时痛快，换了他被陆铮盯了十年。 等到顾珏察觉到不妙，陆侯爷看他的目光阴测测时，他再想去讨好解释已经迟了。 唯一能帮他求情的顾瑶也不可能帮他。 “三哥，三哥。”顾珏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颠颠跑回顾家，跑到顾瑾身后，“我好像闯祸了。” 顾瑾云淡风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五弟，陆侯爷不会生一辈子的气，总有消气的时候。” 顾珏：“……” 他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再没的烟火也只是刹那的绽放，璀璨终究会化为硝烟，随着夜风渐渐消散。 不过，今夜的烟火却能让百姓们铭记。 毕竟太美了。 顾四爷说道：“陆侯爷真会玩，下次臣……不，陛下整寿，让陆侯爷专门给陛下放一次烟火，烟火的字臣都想好了，寿与天齐，万寿无疆，文成武德，一统天下。” 隆庆帝拽着活泼如同跳蚤似的顾湛，“你说这些词，朕一个都不喜欢。” “臣觉得在皇宫最高处观看烟火，以及烟火下的皇宫一定更美。” 顾四爷积极建议，“到时候您得带着臣啊，臣同您一起欣赏烟火。” “你不哭鼻子了？” “看了烟火之后，臣没那么伤心，横竖想看瑶瑶，臣抬脚就能过来，镇国公还能不让臣进门？” 顾四爷对方才自己哭成那样表示费解，仿佛那时候自己不由控制了一般。 顾瑶默默吐槽，产后抑郁症，了解一下？ 有烟火的烘托，喜堂更为热闹。 宾客都喜气洋洋的，陆铮眼角眉梢却显得很凝重。 重新坐回主位上的顾四爷小声同隆庆帝交流，他们两个脑袋几乎碰到一起。 “方才陆侯爷一定被瑶瑶说了。” “嗯。” 隆庆帝点点头，颇为高兴陆铮做了蠢事，能看到陆铮犯蠢的时候不多。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顾瑶同陆铮跪在两人面前时候，隆庆帝嘴角抽了抽，顾四爷摇晃着扇子，得意说道：“你娘没来，爷代替了。” 没错！ 新郎新娘的娘都不在！ 隆庆帝低垂眼睑，他好像也做了一件蠢事！ “铮儿，朕希望你能牢记身份，不可辜负朕的厚望，早添贵子，夫妻和美。” 隆庆帝的声音干巴巴的。 “夫妻对拜。” 旁边的人赶忙继续下一个流程，疯狂暗示喜婆快把新娘送入洞房。 顾瑶嘴角微勾，方才的郁闷冲淡不少。 其实叩拜顾四爷也挺好的，毕竟她曾经幻想过被父亲牵着手走入婚礼。 进入洞房之后，顾瑶没有听到其余的声音。 仿佛一切的热闹都被隔绝在外。 陆铮的手按住她的手，“我先去应付一下，一会儿过来陪你。” 顾瑶轻轻点头，陆铮吩咐：“仔细伺候，夫人需要什么就准备什么。” 仆从应诺。 陆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额头位置，转走出了门。 顾瑶：“……” 婚礼的流程同自己想得有点不一样。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mmp 太子娶太子妃谁敢闹洞房？ 太子是储君，既然沾了个君字，亲戚等人自然得退避三舍。 陆铮不是太子，但是他的婚礼仪程是隆庆帝亲自看过的。 旁人虽有不满，却不敢多言，步骤完全就是按照太子娶太子妃进行。 原本陆铮可以掀开盖头再出门应付宾客，他强大的求生欲救了自己一命。 他并没有掀开盖头，而且把提示进程的喜婆等都赶了出门。 顾瑶听到屋子里再没多余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掀开盖头，满目的红，她都觉得刺眼。 不过新婚大多如此，只不过屋子更奢华。 “郡主……” “去打盆水来。” 顾瑶绝对不要再顶着能掉脂粉的白脸了。 “可是，侯爷还没掀开盖头。” “听我的，去打水。” 顾瑶眼眸透着不容质疑，“快去。” 婢女都是顾瑶带过来的，很快打了温水。 顾瑶直接摘掉了沉重的头冠，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 本来为了华丽隆重的婚礼，顾瑶还能忍耐，毕竟这是她的婚礼！ 可是她辛辛苦苦天不亮起来打扮梳妆，穿着厚重的礼服，听着给为她操持婚礼的婆子们念叨，一整天滴水未进，付出这么多。 结果婚礼的主角从来就不是顾瑶！ 从开始直到进入洞房，她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得到。 顾瑶有种参加了别人婚礼的挫败感。 谁能忍得了？ 因此顾瑶决定姑奶奶不干了！ 横竖陆铮也不敢退货，顾瑶不仅摘掉了头冠，还脱掉了十几斤的嫁衣。 不过到底是洞房花烛夜，顾瑶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性感内衣。 嘿嘿！ 别人都能放飞自我，顾瑶为啥就不成？ 这可是她的婚礼，她的初夜！ 婢女们互看一眼，不敢吭声，按照顾瑶的吩咐退出了门。 陆侯爷应该……应该会惊艳到吧，毕竟同为女子，也早就知道顾瑶倾城绝色的婢女们都被震住了。 世上真有人能白得发光，顾瑶那身皮能让任何男人爱不释手。 何况顾瑶从头到脚趾，没有一处不精致。 “这就是美人！” 顾瑶对着恢复容貌，比往日更漂亮的自己飞吻一个。 美人也需要爱护，她自从继承这具身体之后，又不缺银子，她没少捣鼓脂粉精油什么的。 护体乳也是每次沐浴后必不可少的。 毕竟在北方皮肤太干，没后精心呵护，就是美人也经不住岁月这把杀猪刀！ 光顾瑶带过来的各种脂粉乳液都能摆满一桌子。 毕竟顾瑾手底下工匠可不少，她又从老夫人打听了不少脂粉方子，再加上她钻研，同工匠们认真分析，还真被她捣鼓出不少可靠美白补水的好东西。 以前顾瑾只当她的爱美的小爱好，可顾瑾让顾瑶把捣鼓出来的化妆品贩卖之后，顾瑾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太特么赚钱！ 小孩同女人的钱最好赚。 小孩还看不出，但是不缺银子的命妇，以及得宠的小妾们对美的追求都是一致的。 有顾瑶这个活广告存在，谁不想似顾瑶一般肌肤胜雪，肤白貌美？ 顾瑶把生意同工匠都留给了顾瑾。 毕竟顾瑾用银子办大事，不过最好的东西却都特供顾瑶使用。 她用得东西味道都是特别调配的，而且很统一，这就是为何她身上总是带着体香。 让人印象深刻。 顾瑶摸了摸自己纯黑的内衣，期待新房门开启，期待陆铮……流鼻血！ 当然她还给陆铮准备了一套情侣款的，就不是不知道小内内会不会紧？ 以前她偷偷盘算过，大体估量过，应该会合身。 顾瑶同陆铮之间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她有点都不怕陆铮知道真相。 毕竟陆铮同三哥的心知肚明还是不一样的。 等啊等，顾瑶略觉不耐烦，隔着幔帐问道：“陆侯爷还没回来？” 明明说只要一会的。 谁这么没长眼缠着新郎官？ 婢女回道：“听说四爷拽着陆侯爷一个劲喝酒，不让他走。” 顾瑶：“……” 这是当爹的人该干的事？ “皇上没拦着我爹？” “听说，顾四爷一边喝一边哭，皇上怕四爷哭得太难看，让陆侯爷忍一忍。” “难看？陛下是心疼我爹！” 顾瑶咬了咬嘴唇，轻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消息传到顾四爷耳中，顾四爷松开陆铮，“你去吧。” 陆铮总算松了口气，快步离开。 别人不管灌他酒，更不敢拦着陆铮。 他……他早就想走了。 可是被岳父缠上，他又有什么办法？ “养儿女有什么用？臣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还交代女婿好好对瑶瑶。” 顾四爷委屈的肩膀一颤颤的，对着隆庆帝诉说苦闷，“瑶瑶就威胁臣了！” 隆庆帝看了一眼步如飞的陆铮，“换做朕也得威胁你，你自己洞房的时候，一直在外饮酒？被岳父教训叮嘱？” “不是岳父，是被小舅子们教训。” 顾四爷叹了口气，不堪回首的洞房花烛夜，他太倒霉了。 “陛下，咱们去听动静吧。” 顾四爷很快抛下伤感的记忆，他拽隆庆帝壮胆，毕竟一旦被发现，有皇上在，陆铮也不会太生气吧。 新房的门打开，陆铮急冲冲走进来。 除了龙凤喜烛还亮着，其余宫灯都已熄灭。 顾瑶生气了？ 陆铮脚步一顿，喜床的幔帐都放下来了，不过里面似有光亮？ “瑶瑶？” 没有任何声音，婢女们在他进门时已经退出去了。 陆铮走过去，“是不是哪不舒服？我让她们准备补品，你吃了……” 幔帐掀开，陆铮的话嘎然而止。 他看到了什么？ 一只妖精！ 顾瑶玲珑有致的身体在单薄要露不露的衬托下，迷人魅惑。 陆铮下意识松了松衣领，所有的热情直冲脑袋。 他知道瑶瑶很美，很白，细腰丰胸，可是他没想到惊喜会这么大。 顾瑶望着陆铮，含笑道：“我美吗？” 她掀开了蒙住自己下半张脸的黑纱，幔帐内的光芒也亮了少许，盈盈的夜明珠更衬得她通体莹白。 陆铮喉结滚动，鼻子隐隐发热，在顾瑶的手摸上他胸口时，陆铮一下子扯开被子，将顾瑶从头盖到脚。 顾瑶：“……”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百年好合 陆铮！ 顾瑶眼前一片黑，身上越来越越重，没有新鲜空气透进来，顾瑶憋得脸红。 绝不是被陆铮气的。 这算什么？ 她辛辛苦苦准备的甜蜜诱惑被陆铮完全打翻，难道她不堪入目？ 不会！ 顾瑶照过镜子的，就凭她的媚态，和尚高僧也会动心。 还是说，陆铮太死板守旧，她略略摆出诱惑就被认为水性杨花？ 也不会！ 陆铮接受新鲜事物还是挺强的，何况还有许多本惹火小娇妻等小说提前铺垫，陆铮未必喜欢看，他不会认为夫妻之间只能恪守体统规矩，在床上都是一板一眼的。 顾瑶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始终找不到真相。 陆铮看着被被子蒙上的顾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瑶瑶。” 陆铮知道顾瑶肯定生气了，她给自己的惊喜有点大。 “我……” 陆铮看到锦被堆动了动，他上前连同锦被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顾瑶的后背，“我很喜欢。” “你很美。” 可惜顾瑶听不到，锦被太厚了。 而且顾瑶在生气，指定不会认真听陆铮说话。 突然，顾瑶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不是方才的搂入怀里，而是真真切切的被抱起。 连带着从头盖到脚的锦被一起，她离开了床榻，“陆铮……” 他要被陆铮扔出洞房去吗？ 顾瑶使劲挣扎，然而陆铮的双臂却是死死的禁锢着，仿佛意识到锦被的厚度，陆铮暗骂自己犯蠢！ 一定是被岳父影响……被岳父气的。 沦为自己婚礼的配角，又不让他尽快入洞房陪瑶瑶，陆铮也是生气的。 他精心筹备，耗费那么多银子准备的婚礼，从头到尾都是岳父的画面。 他对瑶瑶的深情，被顾四爷一场大哭冲得七零八落。 他燃放烟火庆祝，顾四爷拽着隆庆帝在烟火之下窃窃私语。 他给顾瑶很多的聘礼，可是百姓们只看到顾四爷给顾瑶准备的嫁妆！ 他们都在说，顾四爷大方磊落，是最好的父亲！ 陆铮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不信自己能在一日之内做出这么多件蠢事。 不过，他此时不能再犯蠢了。 “瑶瑶别慌，我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陆铮浑厚的嗓音穿透锦被，顾瑶稍稍安定了几分。 “你爹同我爹会听洞房！” 陆铮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他第一次承认隆庆帝是父亲！ 若是只有岳父，陆铮敲昏了送还给岳母，想必岳母能时刻教岳父做个人啊。 偏偏涉及隆庆帝，陆铮不能敲昏隆庆帝，毕竟隆庆帝是皇帝，影响波及太大太深远。 一个对皇帝都敢下手的人，无论是儿子，还是臣，都是极不妥当的。 隆庆帝以后想起来时，陆铮的麻烦小不了。 哪怕偷听新婚洞房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好在，陆铮早有准备。 他连新房的门都没出，一脚踹开暗门，抱着顾瑶神不知，鬼不觉离开。 陆铮看了缓缓合上的暗门一眼，“就让你爹同我爹在新房外面蹲着去，他们不受点苦，不不知道疼。” 顾瑶嗯了一声，反击得好！ 她老早就对戏多吸睛的顾四爷不满了。 不过，陆铮带她去哪？ 应该不会出镇国公府。 很快顾瑶感到自己脱离陆铮的怀抱，坐在了实处。 身体又有几分飘摇晃动，她很想掀开被子，陆铮提前按住她的脑袋，“别急，还没到地方呢。” “是坐船吗？” “嗯。” 陆铮笑声低沉，“我想，你会喜欢，如同我很喜欢你的惊喜一般。” 总算找补回来了。 陆铮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赞。 顾瑶再次被抱起，又再次被放下。 顾瑶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砖。 “陆铮。” 顾瑶心里不够踏实，周围黑漆漆的，而一直搬运她的陆铮仿佛也不在身边了。 惊喜吗？ 惊吓还差不多！ 顾瑶缩了缩身体，咬牙从锦被中钻出来，“陆铮？” 她又喊了一声：“陆铮。” 点点星光，盈盈湖波。 她发现自己在湖波中间的水榭中。 水榭不是封闭的，此时四周的帘子都是向上卷起。 顾瑶能看到湖水中的明月倒影。 而四周就她一个人！ 她突然从热闹的婚礼到孤身一人。 从富贵奢靡的新房来到四处漏风的水榭。 顾瑶委屈！ “陆铮，你再不出来，你就死定了。” 一声悠扬的箫声突然响起，优雅动听的旋律渗入人心。 顾瑶记得这个曲子，当时她给陆铮清唱过。 情歌的调子。 宁静的湖面突然一盏盏亮起。 明亮让顾瑶闭上了眼睛，她在睁开时，湖边上亮如白昼，飘浮数千盏呈现柳叶形状的琉璃盏。 每只琉璃盏上都点燃了蜡烛，琉璃盏随着湖水波纹轻轻飘动。 顾瑶不可置信看着宛若梦幻的湖面，“太漂亮了。” 此时想着陆铮是怎么做到的，仿佛有点伤风景。 洞箫音律越来越近，顾瑶回头，陆铮一身单薄的大红长衫，乌鸦发丝自然垂在脑后，几缕碎发垂下，一只玉箫横在他薄唇边，骨感的手指按着玉箫。 顾瑶分不清是玉箫更白，还是陆铮的手指更好看。 陆铮眸子明亮，如映衬着点点亮光。 顾瑶起身，直接飞扑过去，抱住陆铮，抬头看着他璀璨明亮的眸子。 “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要不然她怎么会遇见陆铮呢？ 顾瑶本就穿得单薄性感，一番折腾，她身上只有一个陆铮没见过的肚兜，下身倒是穿了薄丝一般的内衣。 可是太短了，两条白皙的长腿，在往上是两颗珍珠的扣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 顾瑶皮肤很白，腰很细。 陆铮只要扯开珍珠扣子，就是……他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做事一般有始有终，乐曲还没吹完。 他让乐师重新谱曲，他学了好久……不能就轻易放弃。 可是，顾瑶如同一团火扑过来，扬起娇艳欲滴的唇瓣，吐气如兰，银河系是什么？ 他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自己此时需要拯救银河系的女孩子救火！ 他快要爆炸了。 他的目光落在顾瑶扭动腰肢上，扔掉玉箫，抱起顾瑶，两人滚在松软的被褥中。 陆铮随手一挥，悬挂的帘子缓缓落下，挡住了外面的风，也盖住此间的风月。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行于不行 这边是新婚夫妻百年好合。 那边顾四爷根本听不到屋里有任何动静。 原本玩笑的心思散了不少。 顾四爷问道：“不会是陆侯爷不行？” 隆庆帝下意识斥责道：“胡说八道，铮儿怎么可能不成？” 本来不屑同顾湛胡闹，隆庆帝就是随便看看，此时他也忍不住自己偷听。 果然没有半分动静。 太诡异了。 隆庆帝确定陆铮已经回到了新房，面对好不容易娶进门的新娘子，陆铮能忍得住？ 就算是太监也忍不住啊。 “不是臣胡说，就是没有动静。” “应该……不是不行，铮儿许是没有经验，也有可能是心疼顾瑶，两人早早安睡了。” 隆庆帝努力为陆铮找几借口，心中也是没有底的，毕竟婚前，陆铮连试婚的宫女都拒绝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些年又一直素着，好不容易开荤，陆侯爷能若是有能耐抱着瑶瑶纯睡觉？” 顾四爷看着隆庆帝，“这话您相信吗？您自己洞房新婚，迎娶陆皇后时，可曾纯睡觉？” “朕当时……” 隆庆帝鲠了一瞬。 迎娶陆皇后时，他是记得的。 还只是皇子的他很得意，很高兴，对她自然爱若珍宝一般，不忍亏待半分。 哪怕他当时有过女子，对别的女子也都是随意只顾着自己放纵。 但是面对陆皇后时，他还真没鲁莽放纵过，无论何时都是先让陆皇后动情舒服。 而陆皇后本身很不容易动情，好不容易她动情了，隆庆帝再累也得拼命，他总不能在陆皇后面前承认自己不成吧。 隆庆帝仔细回忆，是他享受陆皇后的侍奉吗？ “陛下……您怎么不说话？” 顾四爷说道：“您是不是知道陆侯爷的身体……臣可怜的女儿啊，臣还等着抱外孙呢。” “够了！” 隆庆帝堵住顾湛的嘴，直接拖他远离新房，“朕同你保证铮儿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夫妻今日折腾一天，太累了，也就早点歇息，改日养好精力，铮儿自然会让你女儿明白何为大丈夫的雄风。” 隆庆帝松开顾湛，手指依旧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脑袋，教训道：“似你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怎会明白铮儿身上的骑射功夫？你听说哪个将军在床上不行的？” “朕不知你的脑袋里是不是进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言乱语。” “你这是为你女儿好？传出消息去，丢脸的还不是你女儿？” 隆庆帝差点把手指头戳进顾湛的眼中，“铮儿练内功练了十几年，当年他师傅曾同朕说过，教导铮儿的功夫除了让他在疆场上更为勇猛之外，还有延续繁茂子嗣的功效，谁不成，铮儿都不可能不成！” “内劲小有成就后，铮儿不是会缺儿子，而是儿子太多不够分家财。” “……臣还是担心瑶瑶。” 顾四爷说道：“陆侯爷这么厉害，瑶瑶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何况生产又疼又辛苦，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生一个两个就算了，陆侯爷若是一直让瑶瑶生，臣不怕家产被外孙们分了，而是怕瑶瑶早逝。” 此时顾四爷是真上火了。 “以前臣从不觉得女人怀孕有多辛苦，可是悦娘这次有喜，臣是从头陪到尾，臣得了怪病，为悦娘承担不少，陛下也见到臣吃不进，整日呕吐的样子，臣瘦了整整一圈，总是不舒服，浑身难受。” “不过是分担一部分，就差点折腾掉臣半条命，悦娘是在宫中生的儿子，她难产时，臣都吓坏了，悦娘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可是生孩子时也哭着喊疼。” “瑶瑶从小就没吃过苦，比不上悦娘坚强，她受不了频繁的生孩子。” “你的意思是朕再赏赐铮儿几个美人？” 隆庆帝勾起嘴角，“朕倒是舍得美人，铮儿身边只有你女儿的话，的确太清净了一些，多几个美人细心伺候铮儿，朕也能放心，你也可以不用再操心你女儿因为生儿子而遭罪。” 顾四爷：“……” “你放心，朕是不会让铮儿宠妾灭妻的，就算顾瑶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朕答应你把铮儿侍妾生下来的儿子交给她抚养，记在她的名下。” 隆庆帝拍了拍浑身僵硬的顾湛肩膀，压低声音说道：“甚至朕可以杀母存子，不让你女儿手上沾上血，或是就当作儿子是她生的，看在你的份上，朕肯定处处维护铮儿媳妇。” 毕竟顾湛是他宠臣。 顾四爷面色僵硬，“陛下，臣的意思不是赏赐陆侯爷美人，而是想让您劝说他稍稍节制一些。” “一会儿说铮儿不行，一会儿又让他节制，怎么都是你的道理？你想让铮儿怎样？” 隆庆帝佯装恼怒，拂袖而去。 凉风吹过，顾四爷后背发凉，双腿飞快倒腾，追上隆庆帝，“陛下，陆侯爷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时，您千万不能赏赐美人给他啊。” 就瑶瑶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又霸道爱吃醋，顾四爷已经能想到隆庆帝赏赐美人后的场景了。 “朕会同铮儿媳妇说，她爹怕她生孩子痛苦，特意向朕给铮儿求几个美人，代替她给铮儿生儿子。” “陛下……您不能害臣。” “朕哪是害你了？这不是很宠你，对你有求必应？” 隆庆帝玩味儿一笑，顾湛终究还有害怕的事。 也该让顾湛尝尝吃瘪的滋味。 隆庆帝登上轿子，顾四爷拼了性命飞扑滚了进去。 “你下去，朕要回宫了。” “您不改变主意，臣绝不会离开您。” 顾四爷顾不得浑身摔得疼，靠着隆庆帝的大腿坐好，“宁可您把美人给臣，也不能给陆侯爷！” “只有不懂事的老太太才会想着给刚成亲的儿子纳妾。” 隆庆帝：“……” 回到皇宫，顾四爷依旧跟着隆庆帝。 皇上睡龙床，顾四爷趴在脚踏上，缩成一团，打着瞌睡。 清晨时，隆庆帝起身差点踩在顾湛身上，无奈又怜惜： “你……你还真在这趴了一夜？” “陛下。”顾四爷迷糊说道：“赐美人绝对不成，瑶瑶不喜欢。”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叫父亲 大半夜顾四爷缩着身子，趴在龙床旁的脚踏上，他浑身酸痛，其实天亮才渐渐睡着。 隆庆帝早起上朝，顾四爷睡得正香，隆庆帝问了一句，顾四爷心心念念就是顾瑶不喜欢。 顾瑶不喜欢陆铮有侍妾美人。 所以他宁可不要脸赖着隆庆帝，无论如何都要让隆庆帝打消赏赐美人的心思。 “你难道就不相信铮儿？” 隆庆帝无奈摇头，以后陆铮会不会纳妾，他是不知道。 一直惦记带顾瑶出京玩上一个月的陆铮怎么可能此时会接受隆庆帝赏赐美人？ 何况隆庆帝也不是顾湛口中只会给儿子赏赐美人的糊涂老太太！ 昨夜他不过是转移顾湛的心思。 无论是顾湛认为陆铮不成，还是顾湛在新房外偷听的行径，隆庆帝都忍不了。 他是把顾湛带出镇国公府，顾湛为此遭受了大半夜都罪。 一直娇生惯养的顾湛何时这么卑微过？ 隆庆帝揉了揉顾湛脑袋，“朕答应你了。” 当，顾湛直接倒地，翻了个身，时轻时重的鼾声打起来。 隆庆帝：“……” 顾湛真不是装模作样故意套路他的？ “陛下？” “找几个人抬起他，送到床榻上去。” 隆庆帝总不能眼看着顾湛躺在地上睡觉，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太监总管亲自照顾小太监一起抬起顾四爷，就昨晚永乐侯入宫，谁会想顾四爷没有爬上龙床？！ 皇上为陆侯爷牺牲颇大。 日上三竿，顾瑶缓缓睁开眼眸，浑身酸痛，如同碾过一般倒不是胡说的。 顾瑶盯着大红幔帐，她这是又回到了新房？ 她感觉身上意外清爽，隐隐记得陆铮给她清洗时，又求着磨着来了一发。 横竖她是没力气动弹，也就随陆铮去了。 顾瑶撑起身体，撩开幔帐，吉祥喜庆的物什还没完全撤下去。 陆铮走进来，他一袭白衣，英俊儒雅，成亲后，陆铮身上多了几分温情，不再那么高不可攀。 “你醒了？” 陆铮唇边挂着舒心的笑，走到床边，伸展双臂自然而然把顾瑶抱入怀里，“还疼吗？” 陆铮无比满足得意，总算明白有媳妇的快乐。 抱着媳妇睡觉都是美滋滋的。 顾瑶哼道：“我说疼，你今晚能放过我？” “不会！”陆铮鼻尖蹭了蹭顾瑶脸颊，“大不了一会儿我给上药。” 顾瑶横躺在他怀里，陆铮的手不老实。 “上药？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顾瑶脸庞微红，单看陆铮上药的工具就知道他要使坏。 陆铮脱了鞋，“再陪我睡一会儿。” 他的眼睛明亮闪烁，透出几分恳求，顾瑶心是软了，是有心再战一场，可惜实力不准许。 想必陆铮对她的身体是满意痴迷的。 以前禁欲的陆铮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同他粘在一起。 男人一旦饿狠了，又放纵自己，顾瑶还真承受不住。 况且她体力本就不怎么好。 顾瑶用手心挡住陆铮的嘴，轻声说道：“总要让我歇一歇吧，就算是再好的饭也得一口一口吃。” “我们也是要进宫谢恩，还得拜见……镇国公。” 顾瑶果断从陆铮怀里挣脱出来，拢了拢头发，“这事闹得，我都不知道该称呼镇国公什么适合，叫父亲，又怕陛下找茬，叫镇国公，哪像是一家人？” “要不直接叫舅舅？” “……” 顾瑶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你没发烧吧。” 陆铮轻笑，“你叫一句舅舅，比叫他父亲，他更开心，给的封红更重，我同你说，老国公还是留了一批能做传家宝的首饰，陆皇后出嫁时带走一些，剩下的东西都在他手上，他儿子成亲，他都没舍得送给儿媳妇。” “当年就说都留给我的，只有我媳妇才配带传家宝。” “他可真够偏心的，我喜欢！” 顾瑶窃笑，偏心的亲人若是偏心自己，她不信有人会讨厌。 毕竟大家都是正常人，圣母同正义感爆棚的人太少了。 顾瑶望着陆铮，收敛起玩笑，“叫舅舅，你不怕吗？” 重要是一晚上而已，陆铮怎么想通了？ 顾瑶可是很清楚陆铮对陆皇后其实感激大于亲情。 而且一点不喜欢做陆皇后的儿子。 陆铮骨子里叛逆洒脱，最不喜欢旁人摆布他的人生。 他本以为自己抗争赢了，可结果就是他走得每一步都被陆皇后算到，虽然不说陆铮有今日依靠陆皇后，起码有一大半是因为陆皇后铺路。 陆铮眸子微凝，“在太庙时，我就想清楚了，无论我如何否认都无法割舍下血脉里的东西。” “还是不要叫舅舅了，到底此时还在镇国公府，消息难免泄漏出去。” 顾瑶轻声说道：“听说镇国公夫人病体沉疴，她管家多年，总能收拢一些人为她所用，我同你一声舅舅不打紧，镇国公夫人怕是要……悔死了。” “你先听我说完，陆皇后安排的好戏，现在还不到彻底谢幕之时。” 顾瑶轻轻吻了吻陆铮的嘴角，“镇国公护你这么多年，他纵是犹豫，也是本性如此，他足以当得上一声父亲。” 顾瑶轻声感叹：“其实他比陛下更像一个父亲，宁可自己受些委屈，背负诸多非议，他希望儿子们都过得好，换做寻常人家，他会是最值得尊重的父亲，可惜在陆家，他的犹豫就是对你们的残忍，他的不舍就是对儿子们的不作为。” “其实我想陆皇后并不想让你叫陛下一声父皇。” 顾瑶说道：“我觉得不会，陆皇后怕是更希望陛下求而不得，只能选守成有余，奋进不足的皇子继承皇位，让陛下永远留有遗憾。” “她算计好了一切，却没算到世上会多出一个顾瑾。” “嗯？” “你三哥未来可是连皇帝都能废立的人，拳倾天下，把皇帝彻底关进了寸方的笼子里。” 陆铮说道：“她更没想到无牵无挂的我会选择同她走上一样的道路，更没想到，皇上会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病症，死在收复辽东前。” 其中幕后的推手能少了顾瑾？ 顾瑶翻身而起，振奋精神，“我的命运，我做主，就叫镇国公为父亲！” 正堂，陆恒眼圈微红，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父亲。” 并排跪在蒲团上的陆铮同顾瑶齐声说道，“给父亲请安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祖传首饰到手 镇国公夫人称病，主位上只坐着陆恒一人。 一旁的椅子上是顾二公子，以及零星几个陆家的远亲。 陆恒儿子其实不少，也扶持亲近子弟，甚至陆恒还抚养了不少遗孤。 如今能坐在正堂的人却很少。 顾三公子全家被陆恒送出京，抚养过的义子混血小王子也早就因为顾珈的事而离开镇国公府，回到他的部落。 又因为大长公主的奸夫就打着陆家远亲的名，德才人也是以远亲在国公府长大的，等事情曝光后，大长公主被关进寺庙，镇国公夫人完全掌握中馈后，她借此机会赶走不少依附陆家生活的亲族。 因此，陆家颇显人丁凋零。 宽阔的正堂略显空旷。 不过此时听到陆铮喊父亲，陆恒哪还有心思去想旁的事？ 他只觉得胸口被填满，心情极好，比喊舅舅还要高兴！ 陆铮的心还是偏向陆家的，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未必让姐姐同陆铮满意，可是陆铮却依旧认可他。 “好，好，好。” 陆恒连连说好，又没出息用袖角擦了擦眼泪，“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以后我就指望你们了，陆家的重担也在铮儿身上，我不是要求你一定做到，铮儿，我希望你明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陆恒的话，让顾三公子夫妻几乎绷不住优雅。 他才是镇国公世子！ 不过郡主相对冷静，暗暗拽了顾三公子一把。 陆铮夫妻能快晌午才来请安见礼，别人行吗？ 她可是记得自己新婚后第二天哪怕再累都得从床上爬起来，不敢迟到向大长公主，镇国公夫人行礼问安。 而且进门一个月，她可是以郡主的身份在婆婆同大长公主跟前立规矩，听她们教诲，还要受当时镇国公世子夫人公主殿下的气。 同人不同命，她看着顾瑶，自己进门后承受的委屈痛苦，顾瑶统统都不需要。 镇国公早就说过，她掌管府中的对牌账目，但是陆铮院落的开支用度，以及下人奴婢都不归她管。 陆恒捏了捏手中的封红，还是有点薄了。 他有多久没听到陆铮叫自己父亲？ 陆铮承担着陆家的重任，又娶了个心爱的女子为妻，婚礼办得那么隆重盛大。 他太吝啬岂不是让陆铮寒心？ 哪怕陆铮本身有银子，家底丰厚，可他给的同陆铮赚回来的银子意义不同。 陆恒打开封红，又塞进去几张大额银票，重新封好后，递给陆铮，“一会儿，我再包个封红。” “多谢父亲。” 陆铮毫无异样收下。 陆恒更觉得欣喜，招来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仆从端来一个首饰盒子。 陆恒打开后，顾三夫人目不转睛看过去，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足以做传家宝。 陆恒一样样递给顾瑶，“你婆婆身体不好，大夫特意交代不能吵她，你就不要去打扰她静养了，这些首饰本该她亲自送给你，如今只能由我代劳。” “这几件是我父亲在塞外征战时得到的，这件是前朝皇宫的宝贝，太祖特意赏赐给父亲，本是一对玉镯，一只姐姐带走了，剩下这只留给你。” 陆恒对每一件首饰都如数家珍。 那只手镯应该也在顾瑶手上，姐姐总不会把陆家祖传的珍宝留给陈平。 陆皇后留下大多是银子，首饰也只有应景的几件，大多还是后来成亲后，隆庆帝送给陆皇后的。 即便当时陆皇后对隆庆帝送的首饰表现很喜欢，她也不会留给陆铮的。 顾瑶笑盈盈谢过，在三夫人嫉妒羡慕目光下，坦然收下。 她给镇国公奉上茶盏，请示道：“母亲虽然不好打扰，不过儿媳一会儿去她庭院磕个头，也算尽了礼数，让她知晓侯爷顺利娶妻，儿媳对她的一份孝心。” 陆恒点许点头，交代一句：“你千万别进门，说一声就是了。” “一切听您安排。” 顾瑶柔顺乖巧，一点不似永乐侯那般霸道，胡搅蛮缠。 连带着陆铮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柔软温情。 一切都是顾瑶带来的。 陆恒对她很是满意，“娶妻娶贤，铮儿媳妇着实不错。” 他满意儿媳妇，大手一挥使劲得给银子给珠宝首饰。 三夫人眼睛快瞪出来了，狠狠掐着自己的丈夫，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顾三公子无力翻个白眼，小声说道：“你轻点，轻点，这算啥？我爹就是偏心陆铮！” 从小他就知道陆铮同他们兄弟不一样。 不是因为陆铮是皇帝私生子，而是陆铮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他们费劲力气都得不到的东西。 吃喝用度就不说了，陆铮可以坐在陆恒肩上，可以被陆恒抱着玩飞飞。 陆铮十岁生日得到的礼物都是名驹宝剑。 陆恒早早带着陆铮出入兵营。 顾三公子等人比陆铮年长，依旧只能同先生读书。 他们天分不如陆铮，陆恒对他们也没有对陆铮尽心尽力。 “你别忘了陛下给他全国寻名师。” 顾三公子自嘲说道：“千万别同陆铮比，否则很容易同大哥，以及八皇子等人一样。” “咱们现在不是也挺好的？我成了世子，知足了。” 三公子眼里的不甘嫉妒渐渐散去。 他既不生疏又不显太亲近同陆铮交谈，偶尔开几句男人之间的玩笑。 顾瑶同郡主见礼，她刻意放低身段，倒也让郡主多了几分笑容，气氛很和谐。 随后，顾瑶同陆铮去给镇国公夫人磕头，并没进入院落。 顾瑶叮嘱迎出来的仆妇仔细伺候镇国公夫人，“以后缺药材补品尽管去找我，无论如何艰难，我同侯爷也会尽力为夫人寻来。” “瑶瑶该去皇宫谢恩了。” 陆铮适时催促，顾瑶歉意笑笑：“你们进去吧，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夫人放宽心，病情慢慢会好转的。” 顾瑶跟着陆铮脚步轻盈离开。 有一肚子话要说的仆妇重新被赶回了院落。 陆恒已经下定决定不让镇国公夫人见陆铮夫妻，一面都不行，甚至杜绝镇国公夫人往外传递任何消息！ “镇国公若是狠下心，他也能做得很绝。” 顾瑶轻声感叹，陆铮点头认可。 第一千四百 一十六章 谢恩 镇国公倘若对镇国公夫人早就下狠心……顾瑶又认为那就不是陆恒了。 毕竟陆恒可是深爱过自己的夫人，都能忍受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还弄出个私生子。 而且陆恒对私生子还很好。 别说在古代，就是开明的现代，主张女权的时代，陆恒这样的男人都很少见。 不过奸夫是皇帝的话，倒也交代得过去。 陆恒对夫人是真爱，对陆铮许是上辈子的亏欠。 毕竟就算有陆皇后从中调解，倘若陆恒心胸不够宽广的话，陆铮没有展露头脚之前，陆恒很容易就能让他无声无息的夭折。 千万别说孩子是无辜的，这话谁都能说，真正能做到又有几人？ 陆皇后太清楚陆恒的性子才敢这么安排，或是提前给陆铮留下足够的人手，一旦陆恒没有似她预想一般，她的人会带走陆铮。 否则陆铮五岁时，怎么就突然被隆庆帝接近宫去？ “其实我更希望你是陆家的子嗣。” 顾瑶轻笑，那才是对隆庆帝最好的报复！ 连整个皇朝都颠覆了。 不过陆铮的心思显然不在皇位上，否则也不会出现顾珈所言战死的结局。 陆铮敲了敲顾瑶的额头，“你想得太多，陛下很精明，否则她也未必会选陛下。” “再多的盘算，她总不会选个窝囊废，让她看着就恶心的男人。” 陆铮轻笑：“她也许是厌恶先帝太子。” “得不到就弄个替身出来，还表现得很痴情，又不忍心对太子妃动手……” 顾瑶欢快的吐槽，说对说错，陆铮都不会嫌弃她，“我听我爹说过，我祖父曾经劝过先帝太子，结果……他没准等着陆皇后动手，或是等着先帝做决断，然后他的痴情一片，全然无辜，活成了一朵盛世白莲花。” 陆铮：“……” “难道不是吗？他就属于我无辜，我痴情，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是道理。” 顾瑶嘲讽道：“陛下总有诸多不好，但是在决断上，以及执行力上是胜过先帝太子道，他的心仪女子是怎么没的？他又是如何逆风翻盘？” “当时逼宫时，太子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可是太子等着先帝救援，等着先帝的决定，最后白白放过了最好的时机。”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注定悲剧，把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的太子，永远成不了大事！” “你说得对。” 陆铮跳下马车，扶着顾瑶下来，轻声说道“所以我从没想过做太子，也从不曾想过依靠谁，包括她！” 顾瑶轻笑，她就是喜欢陆铮那股傲气劲儿，陆皇后给他规定康庄大路又如何？ 陆铮只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入宫后，隆庆帝很快召见了新婚小夫妻。 召见的地点——寝宫。 并不是在御书房。 陆铮同顾瑶向隆庆帝磕头。 隆庆帝看了看天色，对陆铮说道：“你忙乎得挺久啊，把你媳妇累着了？” 顾瑶脸颊微红，自然想到昨夜的惊喜以及缠绵，轻声说道：“是我起晚了。” 隆庆帝看到她脸上的春意娇媚，放下悬着的心，“无妨，朕刚处置完政事。” 他端起浓茶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在侧殿方向，顾瑶察觉到隆庆帝的喜悦少了许多。 仿佛隆庆帝莫名有股憋屈同羡慕。 能让一国之君都羡慕的人——除了顾四爷之外，应该没有旁人了。 顾瑶默默低头，装作不知道顾四爷夜宿皇宫。 “你爹担心你们两个不懂夫妻人伦，朕早就说过他是瞎操心。” 隆庆帝抱怨了几句，让太监总管端上早就准备好的赏赐。 “您以前给我同侯爷很多了。” 顾瑶谦虚推辞，不过在隆庆帝说话前，又说道：“以后侯爷一定对您尽心尽力，不敢辜负您对我们夫妻的厚爱。” 她大大方方全部收下。 隆庆帝笑道：“是顾湛的女儿。” “陛下，您喊臣？” 顾四爷从侧殿走进来，睡眼惺忪，“臣浑身疼，您也太狠心了。” “朕狠心的话，你就不止浑身疼！” 隆庆帝不悦道：“早将你扔出皇宫。” 顾四爷嘿嘿笑了两声，看到顾瑶，“你怎么在这？” “我同侯爷来向陛下谢恩。” 顾瑶心说，这话该她来问才对。 “这个时辰来谢恩？镇国公放他夫人出来？还是你被他们家刁难？” “你就不能想他们才起吗？” 隆庆帝脸色阴沉，“陆恒哪敢刁难你宝贝女儿？他不怕被你缠上？” 隆庆帝就是被顾四爷赖上的受害者。 “陛下，今日除了谢恩之外。” 陆铮开口道：“成亲前，臣同您请示过，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四处走走。” “……” 隆庆帝斜睨陆铮一眼，“一个月？可是没有俸禄的。” “臣也想着四处走走。” 顾四爷赶忙跟上，“臣也不要俸禄，当臣送顾瑾去南边做官了，他是臣寄托厚望承宗的儿子，从小就没离开过臣，一下子外放，臣舍不得，不亲眼看看顾瑾外放之地，帮他安排安排，臣始终放心不下。” “贪玩就直说，少找关心顾瑾的借口！你一同去，别说帮忙了，朕看只有添乱的份。” 隆庆帝放下茶盏，意味深长笑道：“朕都准了。” 顾四爷挠了挠脑袋，他总觉得不大对劲，陛下寻常可不是个大方的人。 陆铮谢过后，带着顾瑶去隆庆帝后宫转悠一圈。 拜谢后宫主位娘娘。 皇贵妃咬着牙给了顾瑶赏赐，直到送他们出宫后，才说道：“太过分了，没这么主动讨赏赐的。” “谁让您管着陛下的后宫？冠世侯夫人又有郡主的诰封，按说也该来拜见您的。” “你一说，本宫更心疼送出的东西。” 皇贵妃捂着胸口，“等他们度假回来，本宫把一些宫务交给顾瑶，让她也知道主持后宫的不容易。” “这……” “如此，本宫才更有时间写手札。” 皇贵妃按住尚宫的手，“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本宫提出来，总好过陛下怀疑本宫专权，而且本宫早就没心思为陛下管事了。” 转眼就到三朝回门的日子，顾珏顾瑾亲自来镇国公府接人。 顾瑶再次顶着厚重的脂粉上了马车，这次不是因为嫁娘的规矩，而是她的黑眼圈需要脂粉遮掩。 她太困了！ 第一前四百一十七章 合格的岳父 回到顾家，自然是热热闹闹的。 以顾四爷为首，对陆铮的态度极为客气，完全不似对上门的女婿。 顾瑶暗暗翻了个白眼，望着笑容满面的顾四爷，“爹是不是又打歪门邪道的心思？需要侯爷帮忙？” 顾瑾淡笑不语，一直以来最了解父亲的人始终是小妹呢。 这对父女之间的恩怨情仇，顾瑾看着也挺有趣的。 “爹一向是无利不起早，以前他需要巴结奉承侯爷，如今侯爷是他女婿了，他能忍住不摆岳父的架子？” 顾瑶一万个不相信，这么好的机会，顾四爷竟然肯错过？ 他的炫耀对普通百姓或是官员时，他自己都感到没意思。 但是对上原本他高攀不起的人时，顾四爷撒着欢的炫耀。 “你凑过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顾瑾说道：“你成亲当晚父亲随了陛下入宫。” “我知道！”顾瑶面色一囧，“我同侯爷入宫谢恩时，见父亲刚起身，说是浑身疼。” 这也是人干得事？ 顾瑾嘴唇微抿，顾瑶蹑手蹑脚向顾四爷身边移动。 陆铮正好面对着顾瑶，而顾四爷背对着她，正喋喋不休说着：“……当夜，爷直接睡在龙床下的脚踏上，睡了一身的淤青，总算求得陛下不给你赏赐美人。” 顾瑶脚步一顿。 顾四爷接着说道：“到底爷是比不过你在陛下心中的位置，陛下若是问起，你坚决反对，陛下总不会过于违你的心意，毕竟有爷在前面顶着。” “女婿啊，你看顾家，尤其是爷对你是助力，爷对你可比对儿子都好了，处处都想着你。” “你要银子，爷可以给你，爷还能帮你在朝廷上同文臣打嘴炮，不是爷自夸，你看爷输过吗？” “即便你看不上爷，可顾瑾顾珏总能撑起顾家，以后顾家只会越来越好，对你助力越来越多。” 顾四爷谄媚笑道：“所以女婿拥有很多了，在瑶瑶没有生下儿子之前，爷建议你，不，要求你不许纳妾，亏待瑶瑶。” 说到最后，顾四爷的谄媚尽去，多了几许的霸道骄横。 “原来岳父对我的好，都是因为瑶瑶？” “也不全是，不过爷不想骗你，大部分都是因你娶了瑶瑶，你若是让瑶瑶伤心委屈了，不管是何原因，都是你的错！” 陆铮错愕，方才还对他很好呢，他向身后低垂着脑袋的顾瑶看过去，问道：“怎么能都是我的错？” “瑶瑶那么好，她受委屈了，怎么可能不是你的错？” 顾四爷给了陆铮一个这么简单的事还用他说的眼神。 “不过，爷也会当着你的面说瑶瑶几句，你可别以为爷不疼瑶瑶，为了目的或是你的权势向着你。” 顾四爷坦率直白，双眸难得认真起来。 因为他发觉陆铮的身份除了荣耀权势外，娘家不够强，瑶瑶很容易受委屈。 “爹。” 顾瑶声音多了几分哽咽，“您不用……我挺好的。” 顾四爷回头看过去，顾瑶眼圈微红，顾四爷笑道：“知道爷疼你了吧，你可得记得爷的好，以后孝顺爷。” 顾瑶：“……” 正常状况不是这样的，应该沉默慈爱的父亲矢口否认，哪会是一脸邀功样子？ “你这几日过得可不大好，出嫁前是一株娇媚的鲜花，水灵灵，明艳艳的，今日再看，似抽干了水分的小白菜，眼袋也肿了，你涂了多少脂粉才挡住黑眼圈？” “爹能不能说点好的？” 顾瑶依旧对顾四爷又爱又恨。 “好听的？”顾四爷笑道：“爷说女婿对瑶瑶很满意，这句话怎么样？女婿对你很宠爱，不过你也得仔细身子，太劳累了，不好。” 顾四爷现在一点不怀疑陆铮不行了。 都是男人，谁看不出啊。 陆铮不是不行，而是太厉害了。 不过他若是新婚，又抱着个绝色美人，他也舍不得摆手。 “厨房准备补品，一会儿，你们都喝一碗，倘若觉得不错，炖补品的厨子直接领走，给你的陪房看不住你们，爷只能在食物上帮你们补一补元气。” “爹……” “爷不说总成了吧。” 顾四爷对陆铮说道：“先去书房见见大哥，三哥他们，表现得好一点，大哥手中好东西可是不少。” 陆铮点点头，同顾四爷转去书房。 顾瑶狠狠跺脚，头上冒火，直奔李氏而去。 李氏听了顾瑶的讲述后，笑呵呵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夸四爷？” “……” “不是吗？” 李氏戳了戳顾瑶的额头，“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不是你的婚礼，你丰厚的嫁妆，而是回门时，四爷还能继续护着你？” “这些话……我一辈子都没听过一个字。” “我不是不感动，就是爹说纵欲的事。” “难道他说错了？” “哪有长辈直接开口的？不是该隐晦提一提吗？” 就算现代的父母好似也没顾四爷开放吧。 当然，她没经历过，并不了解，起码另组家庭的父亲对她不会有多余的关心。 李氏笑道：“四爷当面提起，传出去后，都知道你们恩爱了，无论是皇上，还是想上陆侯爷这艘船的人再想送美人，都要仔细掂量一二。” “送美人只为最大的好处，倘若得罪了陆侯爷同你这个名正言顺的正房夫人……那后果可不怎么美妙，何况连带也得罪了四爷，得罪了顾家！” “我爹能想到这些事情？” “谁知道呢，四爷一向很神奇，这不是你说过的话？” 李氏把补品推到顾瑶面前，眼里闪过心疼，“该说不说，你是得节制一些了。” 顾瑶羞红了脸，“也不都是陆铮，娘，我也很喜欢他抱我的。” 李氏抿了抿嘴角，得，这性子还真像顾四爷！ 难怪这辈子他们父女处得好。 顾清等人以长辈身份接受陆铮拜见，顾三爷差点坐不住，行礼磕头可是冠世侯！ 他主动搀扶起陆铮，回去一日不洗手，并且大手笔给了陆铮封红，以及珍宝。 顾清同样给了不少的好东西，毕竟顾四爷在一旁虎视眈眈，生怕女婿见礼吃亏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大家一起渡蜜月 顾清儒雅从容，顾三爷精明小心，其余亲近的顾家族人都面带和善，对陆铮颇是亲近。 陆铮渐渐明白为何顾家被很多朝臣认为中兴之家。 顾氏家族内部倒也不是没有任何纷争，只是不伤根本。 正因为陆铮做了顾家的女婿，而且娶得还是顾家最宝贝的小姐，顾清开始传授陆铮一些官场技巧。 一向跳脱明显想带陆铮吃喝玩乐的顾四爷意外老实，他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却没直接拽走陆铮。 他的官场经验对陆铮没用，毕竟他是独一无二的永乐侯。 可是大哥在官场打滚了半辈子，又曾经把持吏部多年，顾清稍稍传授陆铮一些，足以让陆铮少走弯路，更清楚如何掌握着文臣。 顾清完全不足陆铮的缺陷，功勋武将方面，没人比陆铮更强了。 以前顾清可从来不会同陆铮说这些文官体系中的事。 陆铮听得也很认真，偶有发问也都能切中要害，证明陆铮不仅聪慧一点就透，还有就是陆铮用心听了，并没有任何倨傲。 为人可以傲气，但是不能太过自负。 顾清欣慰看着陆铮，“老四招了个好女婿，你以后同瑾哥儿多交流，你们两个倘若能双剑合璧，这世上怕是没谁能赢过你们。” 他作为文臣，虽然没有顾瑾高远的志向，但是人臣巅峰，谁不想要呢。 做皇帝垂拱而治，文臣掌握朝政，那才是每个臣子所追求的极致。 不过经过几百年的传承，文臣屡遭皇帝打压，气节被廷杖流放等手段打压得差不多，脊梁都断了，长此以往，文臣很容易成为皇帝的奴才。 顾清本心不想有做奴才的一日。 同顾瑾的言行中，顾清看出一些端倪，也愿意贡献他的一份力量。 不提顾瑾是顾家的承宗人，就是同为文臣，他也愿意帮顾瑾。 顾瑶嫁给陆铮，可以说让顾瑾事半功倍。 至于以后陆铮会不会为皇位疑心顾家或是顾瑾，顾清目光落到幼弟身上，有顾四爷在，没意外！ “大哥说完了没？” “怎么？你有事？” “爷打算同女婿喝酒去，还有爷准备的歌姬，舞姬，让女婿好好看看。” 顾清面色一黑，“我看你是想让瑶瑶不高兴啊。” “哪能呢，爷让女婿看过最好的舞姬跳舞，以后再去应酬时，就不会为庸脂俗粉心动了。” 顾四爷自豪，得意道：“不是爷自吹自擂，京城最好的舞姬都是爷的。” 他拍着陆铮的肩膀，“以后你若是想欣赏歌舞，就来找爷，每个月爷都让她们排演最新的舞蹈乐曲。” 陆铮说道：“不用，我对风月之事并无太大的兴趣。” “瑶瑶又不在，你说这些话给谁听去？” 顾四爷拽着陆铮，“都是男人，你……你又年轻气盛，看看歌舞，瑶瑶不会吃醋啦，何况同爷一起，瑶瑶不会怀疑爷给你送舞姬。” “不是……” 陆铮话没说完，顾四爷拽着他手腕就向外走。 顾瑾扯起嘴角，顾珏抬高声音，欢快道：“爹，妹夫，我给你们倒酒。” “大哥，我还有事同四弟说。” 顾三爷立刻起身，“一起去喝几杯。” 顾清眼看着书房中的人越来越少，都找借口去看歌舞了。 “一群爱享受的混蛋！” 顾清小声嘟囔一句，“怎就没人邀我一起去？！” 顾瑾嘴角抽了抽，“要不，我陪大伯父下盘棋？” “……” 顾清盯着顾瑾，直到顾瑾改口，“正好我也没见过父亲养的舞姬，听说为庆贺小妹成亲，舞姬新排了一曲舞蹈，叫长相思的，听着仿佛不错，大伯父喜好音律，不如去指点一番？省得父亲被舞姬班主给糊弄了。” 顾清满意点头，站起身，淡淡说道：“是该指点一二。” 顾瑾低头嘴角弯起，殷勤扶着顾清去后院的戏台。 以前顾四爷爱听曲，最近又迷上了歌舞姬，戏台稍加改良之后，倒也是个欣赏歌舞的好地方。 顾清打量了一圈，几乎顾家子弟都在，顾四爷已经揽住陆铮喝上了。 舞姬随着乐曲展现曼妙优美的舞姿。 丝竹声声，舞姬旋转，一派祥和盛世。 顾清对顾瑾说道：“我宁愿老四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这证明我们顾家同朝廷都很好。” 顾瑾点头道：“这也是我所愿。” “四弟。”顾三爷主动说道：“家里为瑶瑶布置的婚庆物什还没收起来，我打算近日先让七丫头出嫁，毕竟儿子尚公主得另行操办，七丫头可先成亲，正好省了重新布置的功夫。” “三哥不嫌弃的话，爷自然是同意的。” “哪会嫌弃呢，我是担心侄女婿……” 顾三爷看向陆铮，“会不会介意。” 陆铮亲自给顾三爷倒了一杯酒，“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七姨妹同瑶瑶最好，嫁得又是岳父至交之子，姜世子品行功夫都是上乘，我得恭喜三伯得此佳婿，顾家喜事成双，也是太平兴盛之兆。” 顾三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以前陆铮可是连眼角都不带扫他一下的。 如今却给他倒酒，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是靠着四弟好。 他一辈子都不分家。 以后指不定顾家能同镇国公陆家比肩呢。 顾三爷很激动，陆铮频频给他敬酒，他们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顾四爷有种女婿被抢走的感觉。 “你们到底说内务府的事，还是来看歌舞？” 顾四爷不悦，就没人夸自己训练的舞姬很优秀？排练的舞蹈很新鲜？ 陆铮立刻猛赞顾四爷一顿，终究得到岳父赞许的眼神。 哄岳父也是一项技术活。 三夫人钱氏同李氏提起此事，李氏也不反对借用嫁顾瑶的物什。 本就是一家人，李氏不会小气到不给三房用的地步。 钱氏兴高采烈操办七小姐的婚事。 她不仅省了布置顾家的银子，更重要是有面子啊。 毕竟顾瑶所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就算降半格使用，七小姐的婚事也是京城顶尖的婚礼了。 钱氏倒也大方，把省下的银子都做了七小姐的压箱银子。 七小姐出阁的婚礼赶不上顾瑶出嫁，但也很隆重了，她有面子，嫁去国公府后，在婆家也能立得住。 有姜五爷的关照，她迅速成为姜家最重要最有脸面的世子夫人。 参加完七小姐婚礼后，顾瑶同陆铮坐上马车出京度蜜月。 然而没走出半天，顾瑶先是看到了顾瑾，然后看到顾四爷向她招手，最后她竟然看到了微服私访的隆庆帝。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甩不掉的电灯泡们 不在同一个时辰出京，却在同一个时辰相遇在京郊。 顾瑶瞪着顾四爷等搅局者，气得牙痒痒，啪得一声摔了帘子，对陆铮说道：“咱们抄小路去江南。” 毕竟为了度蜜月，顾瑶提前很多天制定好了路线，在成亲前分别派人去做一些准备。 顾瑶总算能丢下顾四爷，同陆铮单独在一起，她还设计了不少意外的惊喜。 路线，食宿等等都规划好了，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个电灯泡是怎么回事？ 陆铮面色也很不快，方才在马车上，顾瑶由着他抱，两人亲亲我我，差点擦枪走火，往后多了岳父同隆庆帝，他这些福利怕是没有了。 “我下车去看看，你先消消气。” “你同他们说清楚，自己玩自己的，不组团。” 顾瑶咬牙切齿：“别想跟着我们。” “我尽量。” 陆铮心里没底，毕竟岳父难缠，隆庆帝一旦以皇帝身份下达圣旨，陆铮也不能抗旨不遵。 “岳父。” “陛下。” 陆铮面色阴沉分别同两人见礼，相比较陆铮的不开心，顾四爷一身轻松，笑容特别灿烂。 隆庆帝说道：“前面有家酒楼，我们进去再说，堵在大路容爆露身份。” 顾瑾说道：“我打算尽快去赴任，既然父亲碰见了小妹同妹夫，无需我再担心父亲安全，父亲就交给妹夫了。” 顾瑾知道顾瑶生气，他决定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不行！”顾四爷一把拽住顾瑾，“爷同你娘保证送你去赴任，为你安顿府衙，震慑下属，爷说到做到，皇上给了你两月的时间，也是想让你看清楚其他地方民风，积累治理州县的经验，你读书虽是不错，官也做得有声有色，却一直在中枢，从未治理过地方，陛下把很重要的知府交给你，你若是因为缺少经验而出现纰漏，别说你愧对陛下的厚爱，就是爷都没脸见陛下。” 他怎么能让顾瑾提前溜走？ 顾瑶最听顾瑾的话，有顾瑾在，顾四爷就有底气。 他可是偷看顾瑶制定的蜜月计划，周密详尽得让顾四爷只想着蹭过去，横竖多他一个不多。 “父亲，小妹正生气，我也应付不了。” “爷又不会打扰她？瑶瑶没那么小气……吧。” 很好。 还记得加上一个吧。 隆庆帝说道：“顾瑾一起去酒楼，去赴任总得吃饭。” “陛下英明。” 顾四爷屁颠屁颠跟上去。 “我已经努力过了，真的。” 顾瑾压低声音对面色也发不好看的陆铮说道，“原本我打算带着父亲另寻一条去江南的路，可是我没想到皇上会扔下朝政出京，看陛下的准备，只怕不是出京一日两日。” 陆铮抿了抿嘴角。 “你同瑶瑶想开点，他们倘若同行的话，瑶瑶再生气也没用。” 顾瑾颇为同情陆铮夫妻，可他自己爱莫能助，甚至隐隐期盼着一起去江南。 看陆铮不痛快，他就开心了。 “如同我爹说的，即便白天都在一起，晚上总不会打扰到你同小妹。” “这话你信吗？” “……” 顾瑾心说，不信！ 顾四爷都敢去听洞房，晚上闹出点事太寻常了。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后你成亲，愿意身边跟着一群人？” “这……”顾瑾认真回道：“我同嘉敏郡主都没享乐的心思，也学不来小妹口中的浪漫，耗费在游玩上的时间，不如用来处置正事。” 陆铮：“……” 酒楼被顾四爷大手笔全部包下来，正在用饭的人给了银子，他们笑呵呵离开。 毕竟看顾四爷的派头非富即贵，根本惹不起。 顾四爷颇为遗憾，“怎么就没有义愤填膺的人呢？把银子甩到爷面前啊。” 顾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亲爹，多想想顾四爷对她的好…… 可是依然好气哦。 “您不是在家陪母亲？怎么突然又送三哥赴任？三哥何时需要你操心？” 顾瑶忍住口吐芬芳，劝说：“对比三哥，母亲更需要您，京城百姓更需要您。” 顾四爷嘿嘿笑道：“是你娘让爷出京来的，而且她由着顾珏媳妇照顾，你祖母等人也不惹她生气，瑶瑶就不用担心她了，爷一路上准备多给她买些好东西，等熟悉了道路后，下次爷就可以自己带着她出京游玩了。” “这次爷没做准备，就跟着瑶瑶了。” “你不是送我三哥？” “恰好遇见瑶瑶，爷想着你比顾瑾更需要爷。” 隆庆帝噗嗤笑出声，陆铮黝黑的瞳孔望过来，解释道：“朕早就想过下江南，体察民风，查看民情，以往都是大张旗鼓，都是沿途的百官接驾，朕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们想让朕看到的，这次朕打算亲眼去瞧瞧丰收的粮食，是不是有官员作假，朕期望看到一个更真实的帝国，前些日子朕勤勉国政，就是为把微服下江南的日子挪出来，若有紧急的政务，也有人快马加鞭通知朕，朕不担心京城出现意外。” 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无法辩驳。 顾瑶若是反对，就是不爱国了，就是有意阻碍隆庆帝体察民情。 “陛下英明，实属百姓之福。” 顾瑶觉得自己还能再挽救一下，真诚的建议：“我爹对陛下忠心耿耿，您同他也有些交情，不如让我爹陪您体察民情，他……他总能遇见真实，让陛下这次出京的目的不会落空。” 隆庆帝嘴角扬起，“朕本来就想和顾湛同行，不过顾湛担心你，朕想着人多热闹一点，也不容易引起怀疑，各地地方官总不会想到朕同你们一起走。” 顾瑶：“……” 都这么无耻吗？ “瑶瑶制定的路线计划可周详了，各地的风情景色都能看到。” 顾四爷显摆道：“同瑶瑶一起出门，爷无需操心任何事，陛下忙了多年，也该享受天伦之乐，该让陆侯爷多陪陪您！” “瑶瑶，你说呢？” “……” 她还能说什么？“不是一直你们在说吗？” “那就点菜吧。”顾四爷拿着菜谱挡住顾瑶的目光，轻声说道：“爷记得瑶瑶提过，这家酒楼的红烧鱼是一绝。” 顾瑶：“……”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安王死了 渡蜜月自然是吃好，玩好，晚上再夫妻和谐。 顾瑶计划做到每顿饭都吃什么。 酒楼的红烧鱼不仅是特色，陆铮也爱吃鱼。 顾瑶本打算给陆铮甜甜蜜蜜挑鱼刺的，怎么也得显示自己柔情一面。 “瑶瑶，你不吃了吗？” 顾四爷看着起身冲向门口的顾瑶，“哎，你的心眼儿太小了，虽然在一处，难道爷还真打扰你同陆侯爷不成？爷是那么没眼力，不懂得心疼你的人？” “是。”顾瑶已经走到门口了，声音低沉：“你就是！” 顾四爷顿时很委屈，“爷就同瑶瑶想得不一样，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到呢，爷同悦娘甜蜜浪漫时，哪次蛮过你？” 所以顾瑶哪次都被狗粮塞满嘴。 “铮儿带你媳妇去隔壁，你们想吃什么就让厨子做，我来付钱。” 隆庆帝主动提议，在桌子下的脚狠狠踢了顾湛一下，顾四爷揉着小腿，哼哼唧唧。 陆铮起身牵着顾瑶离开。 “陛下……” “不许叫陛下！”隆庆帝说道：“你叫朕四爷？” 他突然意识到顾湛也是排行第四。 还真是奇妙的缘分。 “朕微服出京，不愿暴漏身份，顾瑾他们叫朕……伯父就是。” “那怎么好意思呢？”顾四爷顾不上腿疼，“不过既然是您的意思，顾瑾还不快给你黄伯父行礼。” 顾瑾的迟疑才是正常臣子的反应，隆庆帝拍了顾湛脑袋，“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小心思，以后你在我面前少爷来爷去的。” 顾四爷张口：“爷……不，臣……还真不大习惯。” “你让我听到一声爷，扣你一月俸禄，把你儿子贬官半格。” 隆庆帝知道顾湛根本不指望俸禄，因此改变了主意，“倒是看看顾瑾的官职能不能改了你的毛病。” “改，我一定改。” 顾四爷立刻就转变自称，顾瑾如今不过四品，降到不如流太容易了。 总不能他送顾瑾到达外放的地盘，顾瑾连在衙门当差的资格都没有了。 隆庆帝拿捏住顾湛的短处，这才对嘛。 他都没用爷自称了，顾湛还敢在他面前当爷？ “那我叫您？” “持己。”隆庆帝说道：“当年姑父为我取得字，既然让顾瑾喊我伯父，你就叫这个字吧。” 陆皇后时常以持己称呼他，等到他登基，同陆皇后渐行渐远，便没人称他持己了。 顾四爷点头道：“臣遵命。” “持己……兄，我来给持己兄挑鱼刺。” 顾四爷每说一句话都要加上一个持己。 生怕少喊一句，他吃亏似的。 顾瑾文采风流，在风月上虽然不如顾四爷精通，但是他也不是全然不懂，陪隆庆帝用膳时，顾瑾可谈诗词，可谈风月。 倒是让隆庆帝多了几分意外的惊喜。 顾瑾没有顾四爷纨绔的气质，他说起风月事，如同风流才子，儒雅矜贵。 隆庆帝看了大吃特吃，一肚子歪理，满脑子吃喝玩乐的顾湛，再次感叹命运的神奇。 顾瑾怎么就想不开脱生在顾家，偏偏做了顾湛的儿子。 顾湛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善事，修桥铺路，广修善缘。 这才有了他今生先靠父兄，后靠儿女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隆庆帝又想到自己对顾湛的偏爱信任，他上辈子绝对欠了顾湛的。 另外一间屋子，陆铮的胳膊被顾瑶捏紫了，“你消消气，如今除了尽量避开之外，也没更好的办法，好歹有你三哥陪着，让岳父同陛下一起玩去，我只陪着你，不理会他们。” “还是不甘心！” 顾瑶狠狠说道：“回京后，你就要领兵出征了，这辈子只有一次度蜜月，可是他们……我恨死我爹了。” 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一旦岳父有事，冲在最前面的人绝对是顾瑶。 陆铮只用一只手灵巧挑出鱼刺，送到顾瑶嘴边，“岳父出京游玩，若是不放在你眼前，你能放心？” “不是有三哥？上次的事后，三哥同娘保证过，父亲的安危高于一切。” 顾瑶渐渐松开陆铮的胳膊，心疼揉着上面被自己掐得淤青的地方，晚上她一定好好补偿陆铮，随车装的箱子中带了不少特殊情趣物品。 顾瑶其实挺喜欢同陆铮没羞没臊的日子。 而且都是夫妻了，还需要害羞矫情嘛。 陆铮喜欢，她也放得开，每次一起都能让彼此双方享受到战栗极致的快感。 “你三哥是答应岳母了，比起你来，也许一瞬的迟疑，岳父就受伤了。” 陆铮太了解顾瑾，他的大业不需要牺牲亲人，可是他依旧会犹豫，远不如顾瑶果决。 “岳父如同你所说又是意外体质，他不去找麻烦，意外危险往往都能自动找上他。” 陆铮说道：“瑶瑶指定不放心，度蜜月都是悬着一颗心。” 顾瑶抿了抿嘴唇，“晚上时，我不想见到他偷听。” “岳父并非不分轻重缓急的人，新婚洞房时，他是玩闹性质居多，也是担心你罢了。” 陆铮笑道：“他还能每晚都在外偷听不成？” 顾瑶哼道：“谁能想到顾四爷会做出什么事？行常人所不敢想，做凡人所不敢做的，就属他最厉害。” 陆铮轻笑出声，嫌弃岳父比谁都厉害，却是最在意关心岳父的一个。 “没准有了岳父，你三哥同我还能升官发财。” “哼。” 顾瑶再次哼哼，拉着陆铮溜出酒楼，两人手挽手，顾瑶记得这处城镇有一处泉眼，有些讲究好奢靡的京城勋贵偶尔会让仆从来此处取泉水。 她决定同陆铮现场喝一碗泉水，横竖她此时拒绝见那群电灯泡们。 直到傍晚，顾瑶才迈进客栈，感到气氛有几分凝重。 “怎么了？” 顾瑶询问站在门口的顾瑾，“出事了？” 顾瑾深黑的眼眸望向陆铮，过了许久，轻声说道：“安王殿下失踪了，陛下已下令……十日内找不到的话，就按病逝处置。” 陆铮淡淡回了一句，“安王身体一直不好，许是怕自己死讯赏了陛下的心，他这才独自离开，也算是一片孝心吧。” 顾瑶看看平静的顾瑾，又看了一眼淡然的陆铮，默默为安王默哀，惹谁不好，惹他们两个？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省钱了 安王招惹一个都得疲于应酬，偏偏他两个都得罪了。 “安王殿下不是已经放弃野心，去封地养老？” 顾瑶轻声询问：“他是又做了什么？” 陆铮把玩顾瑶的手指，避重就轻说了一句；“同陈平勾结算不算？” “这不是他早就做过的事？” 顾瑶可不信因为此事，陆铮捏着她白皙的手指，慢慢将自己手指插入她的指缝隙中，坚定与霸道同她十指紧扣，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这不是现在才腾出手嘛。” 陆铮语气无辜又随意，仿佛就是才想起针对安王。 顾瑾不置可否笑了笑，“父亲正在劝陛下，小妹……这是去了泉眼？还提了一竹筒清泉水？正好泡茶用。” “小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好东西都记得父亲。” 顾瑶再生灯泡顾四爷的气，回来之前吩咐人提了一竹简泉水。 “我可不是心疼他，他出京一趟，却不会游玩各地风景，一走一过看不到当地特色景点，我带泉水回来……不是让他泡茶喝，而是我泡茶，馋死他。” 顾瑶瞪了不会说话的三哥一眼，慢慢掰开陆铮，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有事商量，我先去烧水泡茶，带了一盒好茶。” 陆铮没再强留顾瑶在身边，他看着顾瑾也不大顺眼，本来他可以同顾瑶依偎在一起，喝茶看斜阳，享受宁静之美。 可眼前这些人太讨厌了。 顾瑾勾起嘴角，轻声说道：“计划得再好，也没变化快，妹夫想着自己离开京城，安王的事再传回去，在京城的陛下如何处置，都同妹夫无关了，可惜陛下偏偏微服私访，还同妹夫一起南下……我猜陛下一会儿得询问妹夫。” 看陆铮失算挺有趣的，顾瑾觉察到大家一起渡蜜月的好处。 “你是真不怕报应？等你同嘉敏郡主……” “我们没空渡蜜月。” 顾瑾笑容更深，轻声说道：“他是死了吗？” “肖想瑶瑶，意图用散播时疫收拢民心。” 陆铮冷笑，“于公于私，他还有脸活着？！控制不住时疫的话，辽东打过来，江山动荡不安。” “瑶瑶该活在太平盛世之中，享受荣华富贵。” 陆铮同顾瑾进了另外一间屋子，眼见着顾瑶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端着托盘去了正堂。 顾瑾说道：“她这是去馋我爹了？” 陆铮抿了抿嘴角，“亲爹同亲闺女之间，放最狠的话，做最孝顺的事情。” “没有瑶瑶提前做好的游玩规划，岳父还真不知道怎么玩得更好，更舒心。” “所以说父亲是最有福气的一个。” 顾瑾靠着椅背，放松自然，陆铮渐渐放松下来，自己倒了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好歹我尝过泉水，你却没机会了。” 顾瑾：“……” 浓浓的炫耀让顾瑾有点郁闷。 “不过，安王是失踪，他并没死。” 顾瑾眉梢挑起，“以你的性子会留下他？因为兄弟血脉相连而不好下手？在陛下的皇子中，你同他的血缘比旁人更近。” 陆皇后的儿子同德才人的亲子也仅仅比一母同胞的兄弟稍差了。 “我的确不想他死，有人活在盛世太平中，有人活在仇敌的报复之下，整日为口吃的，为活下去而奔波劳累。” 陆铮淡淡说道：“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从云端跌到烂泥中，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他不是想要民心？我就让他经历普通百姓的生活，有病治不起到底是何滋味。” “……” 顾瑾心说，这不是兄弟爱，是恨之入骨。 “把他送哪去了？” “南洋种植园，顾珊一直惦记着他，我也算成全了他们这对历尽艰难，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苦命鸳鸯。” “你就不怕他飘扬过海打回来？” “你知道那里有谁？五年前，他勾陷的蒋家幸存者做我的管事，一直等着给他一个惊喜。” 顾瑾愕然，“蒋家？难道是冤案？我记得蒋家满门抄斩，仿佛还是你去抄家吧。” “完全冤屈也谈不上，蒋家的案子有冤屈，但是蒋家人一直是投靠他的，给养肥了，他下手宰，当时陛下已经怀疑他勾结朝臣，畜养死士，他只能在支持自己的官员中选一个替罪羊。” “他选了蒋家？” “嗯。” 陆铮点点头，“我不仅抄了蒋家，还截下他打算转移回去的银子，发了好大一笔财，我就就帮他抹去一些痕迹，陛下没再怀疑他，而蒋家的大少爷给我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在满门抄斩时，我放了他们兄弟一把，毕竟人才难得，我先送他们去了南边，后来听说南洋那边可种棉花等等，他们就过去了。” “你不怕蒋家人找你报仇？” “下令的人不是我，陷害蒋家的人也不是我，为何找我报仇？” 陆铮无辜耸肩，语气平缓，“蒋家人若是来找我寻仇……我会给他机会？” 顾瑾说道：“你最好小心点，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小妹在你身边，以后你还会有儿女。” “尤其是儿子！”陆铮不悦说道：“你就不能放过我儿子？若是我一直生女儿呢？” “跨度太大，难度加倍。” 顾瑾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回道：“我们以前说过生女儿的事，小妹像极了母亲，生下儿子的几率远远大于生女儿，倘若一直生女儿。” 顾瑾目光扫过陆铮的身体，带着玩味衡量，“那绝对是你的问题，同小妹无关，毕竟按照她们所说，小妹嫁给淮王的话，可是三年抱了两个儿子！” 陆铮：“……” 顾瑾那是什么眼神？！ 仿佛都是他陆铮的锅，他不成似的。 ******* “陛下别气了。”顾四爷把茶杯递给隆庆帝，“瑶瑶亲自打得泉水，带回来煮茶给我们喝，有这样孝顺的儿子儿媳，您还惦记着不孝顺的逆子，不是太傻吗？” 隆庆帝抿了一口茶水，味道果真不错，“朕是没想到，还没到他封地，他给朕一个大大惊喜。” “这不正好嘛，您连封地都省了，每年安王俸禄也不用给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顾四爷病了 “朕差那点银子？” “是不差，可是能省则省，而且您也不缺儿子啊。” 顾四爷劝说：“既然他的心不在您这，为他您气坏了龙体，让真正关心您的人心疼，何苦来哉，别人臣不知道，您有个好歹，臣是要哭的。” “你没少同朕哭！高兴哭，受委屈哭，害怕也哭！” 隆庆帝恼怒道：“你都哭坏朕十件龙袍，一件龙袍需要多少银子，你知道吗？朕养你，比养安王花费都多，朕就没见过比你更能哭的男人！” “您是给臣赏赐多，可是臣能逗您开心，同您解闷，陪您微服私访，只要您一个眼神，臣还能为您在朝堂上同文官吵架，同武将勋贵辨理。” 顾四爷认真说道：“只要您要，只要臣有，臣都给您，安王殿下带给您的都是烦恼！” “臣觉得自己值得那些俸禄同赏赐。” 隆庆帝：“……” 他被只要您要，只要臣有这话给打动了。 养顾湛花销大点，可是顾湛带给他的快乐更多。 有顾湛，隆庆帝还能让总是唧唧歪歪的文官御使们吃瘪。 而安王呢？ 野心勃勃，又很薄凉无情，心眼又小，隆庆帝彻底把安王抛到脑后去了。 “陛下，喝茶吧。” 顾四爷适时送上茶盏，“瑶瑶用泉水泡得茶水，特别甘甜清香。” 隆庆帝端过来抿了一口，眉头渐渐舒展开。 “也不用等十日了，把安王的死讯昭告天下。” “陛下……”顾四爷劝道：“还是再给他一点机会吧，万一安王不是自愿离开，而是被人……” “那朕更要尽快公布安王的死讯。” 隆庆帝可不想有人用安王威胁自己，到时候救不救下安王都是麻烦。 他还想同顾湛一起一路游玩呢。 因为他发觉，顾瑶很会制定游玩计划，以前他也微服私访，也曾大张旗鼓出巡，可是这才出京半日，他就吃了当地特色的红烧鱼，喝到了泉眼泡得茶水。 以后这样的待遇一定少不了。 若是被安王的事拖住脚步，隆庆帝就不能继续微服私访，必须得尽快回京。 要知道隆庆帝为腾出一个多月的游玩时间，前些日子一直整日整日处理公文奏折。 没用太子监国，隆庆帝也无需担心京城不稳。 不立太子，好处比坏处多。 “你也不用为那个逆子求情，他被人掠走的可能性不高，反而朕更该担心他突然失踪，他别有用心。” 隆庆帝放下茶盏，对随从吩咐，“立刻昭告天下，将安王的女儿……送进宫去，交给皇贵妃。” “让皇贵妃抚养不大适合。” 顾四爷说道：“毕竟皇贵妃还要管着后宫，还要侍奉您，她哪有养孩子的功夫？” “那你说怎么办？” “您不如让皇贵妃为她寻个妥当的宗室之家，郡主是您的孙女，又是安王之女，留在皇宫不大适合。” 顾四爷记得悦娘说过，别坑皇贵妃了。 虽然顾四爷从不认为自己坑皇贵妃，反而皇贵妃最近看他的眼光有点不对劲。 悦娘同皇贵妃有些交情，顾四爷能帮忙绝不会落井下石。 抚养安王遗孤儿好处太少。 “听说皇贵妃都不肯过继皇子养，您让她抚养皇孙女？” 顾四爷建议：“安王殿下毕竟为您也立过功，您不如封她为公主，有公主府，再加上宫中派去的嬷嬷照顾，她也能顺利长大，以后万一有不好的消息传出来，您也占据道理，百姓只会说您仁爱慈悲，关爱晚辈。” 隆庆帝盯着顾湛，“脑袋转得挺快，有时候朕发觉你还是挺精明。” “常常陪伴陛下，也觉得自己聪明长进不少。” 顾四爷一个马屁拍过去，隆庆帝笑了，“按照你的建议办，去同皇贵妃回话，封安王遗孤公主。” “遵旨。” 太监回京传旨意，如何操办安王葬礼，把安王的棺材送回京城等等一些系列事，自有京城的官员操心。 顾四爷好奇问道：“瑶瑶，晚膳的菜单有可口特色菜吗？” 顾瑶：“……没有。” 她向隆庆帝屈膝后，气呼呼离开。 她就不该担心顾四爷在隆庆帝面前说错话！ 一竹筒泉水都泡茶了，毕竟她得有借口来隆庆帝面前。 “哎，又生气了，成亲之后的瑶瑶越来越难哄，臣就不信她晚膳没有计划，要不一会儿，陛下把陆侯爷叫过来？” 顾四爷坏笑，“瑶瑶舍不得陆侯爷吃不到特色菜。” “朕可不去得罪铮儿，你也安分点。” 隆庆帝心有余悸，“朕担心他们偷偷溜走。” 那可不就是一顿晚膳的事，他们得少玩多少的景点，少吃多少的菜肴？ 他们可都不是善于制订游玩计划的顾瑶。 顾四爷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瑶瑶不会太狠心，爷都不去打扰他们了，怎么都能多准备一份菜肴。” “铮儿在何处？” “回陛下，陆侯爷正同小顾大人商谈……跨海征战。” 隆庆帝按着太阳穴，“朕看不必等了。” 陆铮好战，顾瑾又擅长细致的后勤活，他们是隆庆帝看好的俊杰，一旦讨论激烈，哪里还能想到时间？ 顾瑶给顾四爷送了一个食盒的饭菜。 同样也给顾瑾同陆铮送了饭菜。 她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直接换了练舞服，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练了一会瑜伽。 等陆铮回来时，正见到顾瑶柔软的身体做出诱人的动作。 他哪还忍得了？ 抱起顾瑶，两人滚到床上去。 以后几日，只要顾瑶记得安排好顾四爷的吃食同游玩的景点，就没人再来打扰她同陆铮。 顾瑾偶尔同隆庆帝谈起治理百姓的政策，顾四爷玩字当头，更多拽着隆庆帝四处游玩 顾四爷乐不思蜀。 一日，顾瑶起身后，询问：“我爹出门去了？” “四爷昨夜咳嗽，而且如厕好几次，天亮仿佛才睡下，今日并未出门。” 顾瑶愣了一瞬，“可是吃坏了肚子？有请大夫吗？” “四爷不让叫大夫。” “这怎么能成？” 顾瑶太清楚旅游最怕就是吃坏肚子，抬脚去看望顾四爷。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皇上晕了 顾四爷正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床塌上哼哼唧唧。 他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只露出小半张脸，气色即是不好 “爹，您哪里不舒服？” 顾瑶小跑到床边，本以为顾四爷只是吃坏了肚子，多跑几次茅厕，把肠胃清干净了，再喝点补品就能好转。 顾瑶见到顾四爷的状态，仿佛不是拉肚子这么简单。 而且痢疾在古代同现代都是能死人的病。 古代死亡率更高。 “瑶瑶，爷哪都难受。” 顾四爷可怜巴巴，“哪都有股说不出来的疼，浑身发冷，还恶心，爷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 顾瑶抬手摸了摸顾四爷的额头，不热不烫，“已经去请大夫了，一会儿你同大夫仔细手说，昨儿你都吃了什么东西。” “都是你告诉爷的特色菜，还有一些点心。” “你再仔细想想，我写下来的菜色都适合大众口味，而且划定的酒楼饭馆还算干净。” 顾瑶曾经自己了解过，“现在您还想如厕？” 顾四爷一贯娇气，喜欢亲人围着他转，一分疼都能显出十分。 顾四爷面色苍白，一脸病态，精神也萎靡不振，可顾瑶听他说话清晰，判断病情不是太严重。 顾四爷仔细回忆：“爷就吃了几道菜，昨儿倒是同皇上一起在街上看了一场热闹，瑶瑶，这年头还有抛绣球招亲的事啊。” 突然，顾四爷眼睛都明亮了一分，“站在绣楼上的小姐面容被轻纱遮挡住大半，隐隐约约看得出她眉眼清秀，是个偏上的美人，周围的百姓也都说她本就容貌不俗，家境也不错，有几十亩的良田，她竟然选择撞天婚，抛绣球选丈夫。” “城中的百姓差不多都去了，有家室的男人大多凑个热闹，爷还见到一些小媳妇大姑娘。” 顾四爷越说越多，身体仿佛蝉蛹一般从厚重的被子下钻出来，手舞足蹈说着昨日的事： “爷同陛下站得远一些，只是看绣球砸在水身上，并没想着凑上去接住绣球。” 顾四爷傲然道：“绣球若是砸过来，爷也不会娶她，已经有悦娘了，陛下倒是不在意后宫多个美人，只是真砸到陛下身上，那个美人一家可就飞黄腾达，爷如何也不会让陛下往前去。” 顾瑶从婢女手中端过小米粥，轻轻搅动散热，“陛下年近五旬，显得年轻，可到底年岁在那放着，抛绣球的女孩子不过二九年华，砸到陛下身上，她未必就乐意入宫，还不如去寻常人家做正妻，同年龄相当的男人结亲。” 顾瑶可没嫁给老男人的喜好，夫妻双方年龄在七八岁已是她接受的极限了。 她用勺子把小米粥喂给顾四爷。 满城轰动的热闹，顾四爷一定会去看的，哪有热闹，哪少不了他。 “您不会是又闹出点事吧？一旦暴漏陛下的行踪，你们只能尽快返回京城了。” 顾瑶此时期盼顾四爷闹事，电灯泡们从她身边离开。 顾四爷说道：“不用爷闹事，场面特别热闹，不仅城中的百姓，听说十里八乡的人都去了，那位小姐的父亲说了，不论出身，绣球砸到就算良婿，立刻成亲拜，还能配送大笔的嫁妆，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试试？” 顾四爷说道：“就算是不差钱的人家少爷为小姐美貌也愿意一试，更何况那些个贫苦人家了，娶了她，少奋十年呢，爷听说，有高僧给抛绣球的小姐算过命，只有撞天婚才能保平安。” “爹还难受吗？” 顾瑶笑盈盈问道，“看您说得这么热闹，我没瞧见真是太遗憾了！” 顾四爷才想到方才自己病了，浑身疼！ 他干笑两声，捂着小肚子，“还是有点疼的。” “夫人，大夫到了。” 顾四爷听到后，立刻倒在床塌上，眼睛一眨一眨望着顾瑶，“难受。” 熊孩子！ 没准她自己都怀上了，却还要面对熊孩子。 顾瑶又无奈又是心疼，毕竟熊孩子糟了一宿的罪，她还能计较他不成？ “没事，让大夫给您仔细看看。” 顾瑶安抚拍了拍顾四爷的手臂，“我没生您的气，去看个热闹罢了，砸绣球这种热闹不常见，似那位小姐那么好条件抛绣球选夫，可能十几年都不会出一次。” “就是新鲜，爷才跑去看的，小姐抛了好几次绣球，第一次那人成亲了，第二次那人超出年岁，爷觉得主要是那人穿得不好，被小姐的父亲嫌弃了，若是抛到爷或是陛下身上，绝不会有第三次的。” 顾瑶事宜婢女请大夫进门。 顾四爷继续说：“第三次砸到了个女人，第四次……爷想想，仿佛是砸到了乞丐，知道抛到第十次，她才选到了适合的夫婿。” “十全十美，倒也吉利。” 顾瑶不在意小姐选了谁做丈夫，见到大夫满头是汗，“还请您帮我爹诊脉。” 大夫喘匀气息，顾瑶一副夫人打扮，年轻漂亮，衣衫华贵，看出来出身不凡。 而且此处宅邸是城中以豪奢闻名，前段日子才被神秘富商买下来。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夫人无怪，今日来请大夫出诊的人家特别多，我才出诊回来，还没坐下歇一会，就被夫人的下人找来了。” 顾瑶笑道：“只有药堂嫌弃生意太好。” 大夫生意好，得病的人就多。 “夫人说笑了。”大夫坐下来，小心翼翼给顾四爷断脉。 顾瑶判断顾四爷病得不重，依旧很是紧张，她下意识捏紧帕子，千万……别出事。 大夫开口说道：“只是肠胃受寒，他吃了不少阴凉食物，肠胃承受不住，这才闹了肚子，伤了脾胃，我开几幅汤药，仔细膳食，多休养几日，恢复元气就没大事了。” “多谢大夫。” “老爷比我去看的病人症状轻。” 大夫见顾瑶很和气，不似富贵人家的夫人瞧不起人，又关心床塌上的老父亲，多加了几句：“最近天气转凉，容易感染伤寒，夫人还要多注意，多熬一些驱寒的姜汤。” 顾瑶再次谢过，大夫开方子时，又道：“今日我已经诊出好几个发热痢疾病人……” “郡主，陛下发热，昏过去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严重啦 太监总管急冲冲跑进来，焦急说道：“陛下昏迷不醒，侯爷同郡主去看看陛下吧。” 他急得哭了。 顾四爷一下子从床塌上弹起来，“什么？陛下怎么会发热，怎么会昏迷？你个死奴才怎么伺候陛下的？” 大夫看了看床上的病人，又看了看冲进来面白无须的男人，目光落在美艳绝伦的年轻妇人身上： “我……我没听错？” 倘若他们不是疯子的话，他……大夫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不知贵人驾临，小民知罪。” 先请罪准没错。 大夫努力回忆方才自己的言行可有差错？ 好似进门后，因为他见郡主美貌动人，他说话行事很和气。 “爷得去看看陛下。” “爹等一等。” 顾瑶拽住顾四爷，预感到此事不怎么美妙，说道：“您又不是大夫，去看陛下不管用，而且你身上不好，万一过了病气给陛下怎么办？” 她死死拉住顾四爷，对大夫说道：“您先去给陛下看看，我已经派人去京城叫太医，您也是本地杏林高手，医术医德，我信得过。” 大夫身体颤颤巍巍，“小民怕耽搁陛下病情……” “无妨，您尽力就可，先让陛下消热。” 顾瑶转头对太监总管说道：“你扶着大夫去看陛下，等我爹病情稳定，确定不会过陛下病气，我同他一起去看望侍奉陛下。” “我先安抚好我爹，随后就去守着陛下，你也知道，我爹性情跳脱，他去只会添乱，啥都做不了。” 太监总管点头，拽着脚软的大夫直奔后院正房而去。 顾四爷气得跳脚：“你为何不让爷去见陛下？过病气什么的，爷第一次知道拉肚子也能过兵气，这可是多好的机会啊。” “把我三哥同陆侯爷叫来。” 顾瑶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偷听。” “是，夫人。” 带出来的奴婢仆从都以顾瑶的命令为主。 顾四爷叫嚣再厉害，还得听顾瑶的命令。 “您不是病了吗？就不能先安分一会儿？” 顾瑶把顾四爷重新按在床塌上，“身子本来就没好，跳来跳去的，一会儿又难受，我可没功夫管您。” “你耽搁……” “您只想着在皇上面前争宠，就没想过万一……万一命都没了，您拿什么享受？” “命没了？” 顾四爷错愕，“怎么会？陛下不就是发热昏迷？只是小病。” 顾瑶嘴角扯了扯，叹道：“但愿是我想太多。” “瑶瑶何事想得太多？” 顾瑾比陆铮快一步，他一般早起读书，发鬓上还残留着露水。 “三哥昨日没有出门？” “昨儿在书房做了一些总结，瑶瑶说过，人生得有规划，尤其是做官，每一日，每一月，每年都要做详尽的计划，上次瑶瑶教给我的统计学就不错。” 顾瑾嘴角微扬，“出京一段日子，我收获颇丰，看瑶瑶做得旅行计划，我做知府的地方可以规划出不少的景点同特色美食。” “……三哥想得深远，不过三哥若想开发旅游行业，您得投入不小，还得多邀请文坛名士，如今百姓出行不便，手中又没有余钱，三哥的规划未必能赚到多少银子。” “有安排总比没有好，而且规范酒楼的菜色价格，以及饮食是否干净，也是好的。” “你们兄妹是在谈执政一方？” 陆铮随后走进门，眉头微皱，还是不喜欢顾瑶同顾瑾站在一起。 虽然他们是兄妹，也没任何僭越，可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小妹给我提了不少建设性且有价值的经验。” “……我……” 顾瑶说道：“我只会用嘴说，具体实行还要三哥多研究，多实践，因地制宜，理论结合实际。” “听说岳父身体不好？” 陆铮关切看了顾四爷，“气色是比以前差点，陛下也病了，我本准备去看陛下，听瑶瑶说有事，就先过来看看。” “瑶瑶同三舅哥继续说话，我先去……” “别去。” 顾瑶快步冲向陆铮，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我怀疑陛下染了时疫。” 陆铮身体一僵，面色凝重，目光不自觉看相顾瑾，两人目光交汇之后，几乎同时一震。 “时疫？” 陆铮说道：“瑶瑶为何判断是时疫？” “深秋本就容易感染时疫，最重要是我听来给父亲看病的大夫说过，今日去药堂请大夫的人特别多，而且还都是发热的病人居多。” 陆铮面色更显冷峻，“你得意思是陛下也染上了时疫？” “昨日最大的热闹就是抛绣球招亲，说是轰动了城镇同十里八乡，人数特别多，其中若有感染时疫的患者，你们想过后果吗？” 顾瑶心头发冷，以当世的卫生状况，以及医疗状况，一旦时疫泛滥，那真是一死死一家子，十室九空的结局。 顾瑾嘴角抿成一道线，好半晌才开口说道： “是不是……安王的人？” 陆铮没有吭声，顾瑾高声说道：“你糊涂！到底怎么办事的？为何留下后患？！” 顾四爷缩了缩肩膀，“皇上得了时疫吗？” “我让人去彻查真相。” 陆铮快速出门，招呼随从人手去调查。 “难道安王想散播时疫？” 顾瑶恨不得活剥安王，“他怎么这么狠心？难道不知道一旦扩散的后果？” 当世人一怕战乱，二怕传染病。 就这样安王还打算就此收拢民心？ 百姓能骂死他。 顾瑶连忙招呼随从，“立刻消毒，去药堂买能买到的药材，每日必须消毒，整个庭院都要喷洒到，不许任何人外出，一会儿我写下规章，所有人，包括皇上的人都必须按照我说得做。” “另外……有可能时疫扩散的消息送到府衙，以……” “以永乐侯的名义。”顾四爷开口，并把随身带的侯爷金印拿出来，“警告府城官员必须拿出办法防止时疫进一步扩散，还要去周围调粮食，药材，给京城送急报，请何大人立刻安排救灾。” “是，侯爷。” 随从看顾瑶点头，领命而去。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拯救计划 顾四爷是永乐侯，出了名的爱多管闲事，不，义薄云天。 他以永乐侯的名义指挥府城的官员，比陆铮同顾瑾更方便。 毕竟陆铮是隆庆帝默认的太子人选，在隆庆帝发热昏厥时，陆铮可以为百姓做一些安排，但是最好只做事，不挑头，给隆庆帝同京城或是府城官员留下急于夺权，收揽民心的印象。 当皇帝的人心思都很难猜测。 正常父子可以说的话，到了天家就不能说，说了就是错，就有不臣之心。 父子之间可以做的事，在皇帝同皇子，尤其是太子之间，力挽狂澜的皇子绝不会得到父皇的感激，或是欣慰儿子能继承家业，并把家族支撑起来。 反而面临得是无穷无尽的猜忌试探。 多少英明能干的太子倒在最后？ 顾四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铮重蹈覆撤，尤其以隆庆帝专权的性子，最怕儿子染指自己手中的权利。 隆庆帝一旦怀疑陆铮，他宁可选个庸碌只能守住江山社稷的儿子继承皇位，也不会挑选能干的陆铮！ 顾四爷再次起身，面容严肃冷静，“瑶瑶，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置，爷相信你们的能力，一定能尽快平息时疫。” “爹？” 顾瑶脑子里闪过果然如此，“您去陪陛下？” 她拽住顾四爷的衣袖，哽咽道：“我不让您去，我怕……怕您也染上时疫，怕您不能见到外孙。” “我同三哥不需要您去陪陛下，您无需为我们承担风险。” 眼泪顺着顾瑶的脸颊滚落，“我宁可再辛苦一点，都不想您出任何意外。” 顾四爷抬手擦拭女儿的眼泪，“都说爷爱哭，你还真是爷的女儿。” “父亲……”顾瑾挡在门口，“您不用去。” 他果决又坚定，没有任何的犹豫。 “也不全是为你们。”顾四爷掰开顾瑶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爷做不到无视陛下，愧对他对爷的好，爷染病时，身边有瑶瑶，陛下生病时，倘若都是奴才的话，他得多伤心。” “何况爷不能让陛下宠错了人，爷是怕死怕疼，对真心宠过爷的人，爷……爷运气逆天，总不能死在时疫上头。” 顾四爷抓了抓头发，“瑶瑶记得给爷送药材啊，爷虽然陪伴陛下，可不想同陛下一起去了。” 顾瑶：“……” 顾四爷抖了抖衣袖，绕过顾瑾，走出房门，直奔正堂。 “三哥，我不想他去伺候陛下。” “我知道。” 顾瑾语调沙哑：“父亲不会有事的，时疫还没完全下定论，陆侯爷的人也没来回话，就算陛下万一……父亲昨天一直同陛下一起，父亲除了拉几次肚子外，并没有发热，我听神医说过，似父亲这样的状况，即便接触时疫，也不容易感染。” “还是有机会传染上的，毕竟同病患亲密接触。” 顾瑶招呼仆从做一些简单的防护服，给顾四爷多做几个口罩出来，有一层防御，总比什么都没有安心。 为隆庆帝看诊的大夫指定不能再放走。 顾瑾派人去京城，尽快接神医以及太医过来，而且不能惊动留在京城的皇子。 他得做好万一隆庆帝挺不过的准备。 顾瑾没有再去安慰顾瑶，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出现最坏的结果。 顾瑾写了不少封书信，其中就有给未来岳父恒亲王同何大人的秘密书信，暗示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稳京城，等陆铮回去。 顾瑶选了最密实的布匹给顾四爷做宽大的衣服，而且一做就好几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儿，每个人都很忙。 等到陆铮得到确实的消息回来后，顾瑾和顾瑶同时看过去，陆铮面色很不好看，“安王的人并没因为安王失踪而放弃原先的布置，我们如今所在的府城就是安王原先计划的时疫爆发所在地。” “抛绣球聚集大部分百姓就是引子？”顾瑶问道：“抛绣球的父女还在吗？” “已经死了！” 陆铮冷冷说道，他怎么会准许他们还活着？ 留着给度过难关的百姓鞭尸就好了。 顾瑶说道：“到底有多少感染的人？这些得尽快统计出来，把这些人都集中在一起，哪怕动用强制的手段也要把他们带出家门，亲人舍不得病患，可以理解，但是把病患留在家里，祸害得是一家人。” “唯有强硬手段才是对百姓仁慈，如今只能以多数人生命为重。” 顾瑶快速说了一些常见的防时疫的法子。 顾瑾听得认真，“陆侯爷不如让人封了城中所有的药堂，除了官府之外，不许他们往外卖一味药材。” 陆铮说道：“我听说安王的计划时，已有所准备，储备了一些药材同粮食，解决安王之后，我以为用不上了，我一会儿下令让他们把药材同粮食运过来，在东城门征用一些民宅，安置染病的人。” 顾瑾同陆铮商量具体的布置，两人统一意见之后，顾瑾先出门去府城衙门。 陆铮喝了一口水，握着顾瑶的手，“别担心，情况没那么严重，毕竟安王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得时疫的百姓太多，他根本忙不过来，他想拯救得是百姓，想得到百姓的感激，而不是不可收拾的乱摊子。” “我不担心外面的状况。”顾瑶自嘲一笑：“只担心我爹，多少人因此而死，我只会难受一会儿，毕竟他们不是我的亲人。” “你同三哥也要注意安全。” 顾瑶发觉自己有操不完的心，根本无心去操心百姓啊，大事什么的。 守护好她的亲人，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心力了。 陆铮安慰顾瑶： “我吃过不少汤药，又有内劲护体，从小到大身体一直很好，我应该不会出事，而且我会帮你看着顾瑾，瑶瑶，你所在意的人，都不会有事的。” 顾瑶抱住陆铮，哽咽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尽力救人，我只要你平安，而不是要力挽狂澜，为陛下牺牲一切的冠世侯。” 她就是这么自私，道德底线不高。 第一前四百二十六章 醒了 顾瑾同陆铮分头行动，两人配合默契，倒也能让顾瑶的心安定几分。 外面的事，她管不了，能做得都做了，她也就撩开手去。 对得住她不高的道德底线就行了。 而且顾瑶预判示警得早，再加上陆铮事先得安排，顾瑶怀着美好的期待，情况不至于太过糟糕。 当初安王就算有意为之也不敢范围太广，扩散得太快。 安王毕竟不是傻瓜。 顾瑶专心做好自家防御，仔细交代随从仆妇，先甄别有没有发热的人，不管热度是否高，一概不许随意走动，都安排到后院的厢房去居住。 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去。 宅邸的仆妇都没去看热闹，隆庆帝等人回来得又晚，仆从大多没照面。 不过跟在隆庆帝身边的侍卫有几个发热，不用顾瑶说，他们自己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亏着隆庆帝是微服私访，带得人不多，否则还不知道得多少人倒霉呢。 顾瑶打算等陆铮建好聚集患者的宅邸后，让发热的侍卫住进去，起个表率作用。 控制药材，控制所有大夫，只要不想死且对亲人有一分维护的人会主动站出来。 太自私的人……顾瑶也无能为力。 此时，顾四爷已经在隆庆帝身边，安慰的颤颤巍巍的大夫：“你就把陛下当作寻常病人诊断就是了，你看陛下其实不比旁人多个脑袋或是鼻子，也没有龙得犄角，同正常人一样。” 大夫更紧张了，“您先别说话，小民尽量保持冷静。” 顾四爷：“……” 面对陛下时吓得两腿发软，怨怼他时，一点不客气。 这大夫算是人才！ 等大夫诊断之后，顾四爷琢磨把永乐侯的招牌亮出来。 大夫仔细诊脉，不有得长出一口气，还好，隆庆帝虽然发热昏厥，有时疫的症状，但不算太严重。 他收回手，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向顾四爷带着几分羡慕，佩服。 天下人谁不知永乐侯？ 隆庆帝最为信任宠爱的臣子，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府城离着京城并不算太遥远，时常都能听到永乐侯的消息。 他如同一团炙热的太阳一般，即便一动不动都能吸引世人的侧目。 何况顾四爷总会弄出一些事端，他的消息灌满世人的耳朵。 大夫心说，这一次顾四爷又赌赢了！ “如何？陛下应该不严重，是不是？” 顾四爷急切问道：“方才爷看你长出了口气，一会儿陛下就能清醒？” “永乐侯体察入微，陛下的病情的确不算严重，不过万万不能大意。” “你还不快去给陛下开药？说这些做甚？爷对陛下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过大意。” 顾四爷让大夫赶紧去抓药，大夫被太监总管领走，顾四爷定了定神，他又赌成功了。 一直以来他的运气……不，只要同瑶瑶在一起，他的运气就特别好，总会有意外的好事降临。 他过来照顾隆庆帝固然有割舍不下的往日情分，更多还是想借此巩固他在隆庆帝心中的地位。 这一点无需多加掩饰隐藏，他目的明确，态度直白。 顾四爷估算隆庆帝清醒的时辰，按照以前瑶瑶同悦娘照顾他的方法，用凉水投过的湿帕子给隆庆帝降温。 等到太监总管把煮好的汤药端过来后，顾四爷说道：“陛下，请恕臣失礼。” 他捏开隆庆帝的嘴，用汤勺把汤药胃了进去，太监总管看得一愣一愣的，很少见隆庆帝被这么残暴的对待。 不过，倘若是顾四爷做得，倒也不奇怪了。 谁都知道顾四爷不会伺候人，一直是别人伺候他。 顾四爷喂完汤药，便眼镜不错神看着隆庆帝。 连顾瑶让人送过来的防护服等等物什都扔到一旁。 他一定要让隆庆帝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 可是，他好困啊。 不过半个时辰，顾四爷感觉自己眼睛都睁不开了，暗暗为自己鼓劲再坚持坚持。 依旧无法抵挡瞌睡虫的召唤。 他渐渐的脑袋一点点，最终趴在床边睡熟了。 太监总管蹑手蹑脚上前，帮顾四爷盖上了一件披风。 隆庆帝缓缓睁开眼眸，看清楚身边的人，嗓子残留汤药苦涩的味道，他浑身无力，隐隐还有畏寒的症状。 隆庆帝明白自己病了，仿佛病情还很严重。 “陛下……” 太监总管喜极而泣，“您总算清醒了。” “顾湛？”隆庆帝看见趴在自己床边的人。 他不由得心头一暖，无论多危险，他一睁开眼睛总能第一时间看到顾湛，每次都是，从无例外。 “永乐侯刚刚睡着，他方才一直照顾您，帮您降温，给您喂药。” 太监总管下意识放轻声音，不忍心吵醒永乐侯。 隆庆帝沙哑问道：“朕是怎么了？大夫如何说？” 他的声音下意识低沉放缓。 “您有可能染了时疫，郡主已经下令封了院门，永乐侯拼死也要陪着您。” 太监总管快速把外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提到陆铮等人的安排。 “你是说府城不少百姓都感染了时疫？” “听说是。” “铮儿调查的结果……” “安王的随从做的。” 顾四爷爬起来，欣喜说道：“您醒了？！” 方才顾瑶写书信说了外面的状况，顾四爷当然不会给安王隐瞒，横竖人是安王的随从，安王也失踪了，没机会当众反驳。 他添油加醋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安王头上，并且说了顾瑶，陆铮的安排。 隆庆帝终究没有力气坐起来，看着顾湛，“明知道朕感染了时疫，你还跑过来？你就不怕死？” “臣不怕，而且就算死，有臣陪着您，两人在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顾四爷说道：“算命都说臣长寿有福，绝不会轻易被时疫击垮，所以有臣同陛下都不会有事。” 瑶瑶提醒过他，在皇上面前千万别张口闭口的死啊，死的。 隆庆帝嘴角扯起，“还是活着吧，朕可不想一直被你缠着，这辈子，朕都已是后悔了。” 顾四爷：“……” 不过他在皇上面前没脸没皮习惯了。 “臣知道您说得是气话，您正病着，说什么，臣都听。”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鲜血 隆庆帝根本不是气话！ 最先他感动顾湛的陪伴，可随后养病的日子，他每次都给顾湛气得胡须乱颤。 虽然他在养病，不能见陆铮等人，不过外面的消息还是时刻都能传递进来的。 每次他做批注时，顾湛就让他歇息，千万别累着了。 “您抚养陆侯爷，不就是要物尽其用，用陆侯爷的孝心？此事是多好的机会，您只要把握大方向即可，难道您看看陆侯爷证明自己？” 隆庆帝怎么可能同顾湛说，他怕陆铮太能干？ 他担心陆铮借此机会收拢民心？ 不过，好在陆铮很识趣，大事小情都向他请示，而且陆铮并没有过于参与到疫情之中。 顾瑾做得都比陆铮多。 在这次时疫中，顾瑾展现出来的能力让隆庆帝很欣慰，毕竟一个得力的臣子总比能干收揽民心的臣强。 看在顾瑾有功的份上，隆庆帝不同顾湛计较。 何况顾湛不怕危险一直陪着他，操心他的喝药吃饭……吃饭时，顾湛比他吃得多。 隆庆帝发热半昏半醒时，总能感到顾湛为自己换毛巾，用汤勺给他喂水。 一度隆庆帝病情反复，在外人看来昏迷不醒，其实隆庆帝只是睁不开眼，外人说得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太监总管他们哭声一片，顾湛却很冷静威胁太医同神医全力救治他。 而且顾湛从未想过抛下他，离开院落。 当时顾湛离开，没人能拦得住。 等到就剩隆庆帝一个人时，顾湛会抓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求他不要死。 因为顾湛说，“臣不想死，下辈子未必就有这辈子过得好。” 隆庆帝知道顾湛说得都是真话，不似朝臣们心机深沉。 他努力吃药，努力活下去，总不能让顾湛失望不是？ 不过，时疫极为容易反复，昨日隆庆帝退热，能扶着顾湛下床走两步，今儿，他再次发起高热，浑身却打着寒颤，盖着厚厚的被褥也就冷。 好在他神志还算清醒，并没有昏睡过去，呼吸艰难一些，却能喘上气。 比上次病情反复时好上一些。 “你的意思是爷的血对陛下的病情有用？” “有可能让陛下身体复原。” 神医同太医等研究了好些天得出结论，顾四爷的血应该有用。 毕竟陪着隆庆帝最久的人就是顾四爷，伺候隆庆帝的奴才都有发热症状。 顾四爷愣是同没事人似的。 丝毫没有被隆庆帝的病情传染。 再结合顾四爷很少生病，神医给他诊脉之后，许是当初他失明时吃了太多的好药材，这才让他不容易感染。 以人血肉做药引的方法虽然罕见，但是也不算太奇特。 神医研究得比较深，认为顾四爷血脉里有能抑制时疫的东西。 他无法提炼出来，只能让顾四爷放血了。 隆庆帝眼珠不错神看着顾湛。 “为陛下，爷出多少血都成，只是爷没想到有朝一日，爷的血也能似唐僧肉。” 顾四爷说道：“当初陛下在围场遇险，没有水源，爷曾经给陛下喂食自己的血。” 他亮出了手腕的疤痕，“按说陛下身体里已经有爷的血了，可陛下依然感染时疫，病情反复，你们确定爷的血有用？” “上次是当水用，这次是同汤药一起使用。” 神医说道：“用途是不一样的，汤药能最大程度激发您血液中对时疫的影响，按照郡主的说法，可能您有对时疫的抗体。” “瑶瑶？你找过她？” 顾四爷恍然大悟，“既然瑶瑶这么说，那就没任何问题了，爷相信瑶瑶。” 神医：“……” 太医面带惊喜，只要顾四爷尽快放血就好。 隆庆帝病情每一次反复都牵动太医的心，让庭院中所有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毕竟皇上有个万一，他们都活不了。 太医只求尽快医治好隆庆帝。 “顾湛……” “陛下不必感动，您记住臣的好，等您康复后，重重的赏赐臣。” 顾四爷灿烂一笑，伸出手臂，“神医来给爷取血，倘若用到爷的肉，胳膊就算了，屁股肉厚，可以割一块。” 隆庆帝哭笑不得，谁要顾湛屁股上的肉？ 神医连忙摇头：“只需要血，并不需要您割肉。” 他小心翼翼采血，顾四爷疼得哇哇直叫，隆庆帝在旁说道：“你能不能轻点？” 神医：“……” 隔开伤口取血，该怎么轻点？ 当他不觉得顾四爷魔音贯耳？ 他尽快取了血，又给顾四爷伤口上药，“您别叫了，血已经止住了。” “血是止住了，可是爷伤口疼。” 顾四爷颠颠跑到隆庆帝面前，把伤口亮给他，“您看，看看这伤口挺深的，臣喊疼有错吗？臣又不是木头人，怎能不疼？” 隆庆帝努力抬起手，手指轻轻划过包扎好的伤处，顾湛特别娇气，蹭破一点皮都鬼哭狼嚎，可是为他却几次受伤，还要贡献出鲜血。 在隆庆帝认知中，每个人的血液不可再生，都是固定的，失去血过多影响元气，只能靠汤药弥补血气，可未必就能补得上。 “你对朕的心思，朕明白，也将牢记心上，顾湛，朕亏待谁，都不会辜负你！” 顾四爷点头道：“臣相信陛下。” 太医同神医已经退出门外，常出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苦笑摇头，这对君臣的相处让他们都觉得心头很……舒服难得。 汤药很快熬好，顾四爷亲端去给隆庆帝服用。 一连几日，顾四爷都贡献了鲜血，而用过汤药的隆庆帝身体逐渐好转，再没出现反复。 顾瑶听说状况后，又送去院里许多补血的药材，总不能让顾四爷亏损得太厉害。 府城感染时疫的人数逐渐减少，虽然也有不少人故去，可是也有很多人康复。 时疫的状况比顾瑶设想好很多。 隆庆帝微服私访到此的消息，随着御前侍卫戍卫庭院，已经无法隐瞒了。 不少康复的百姓都赶过来在庭院外，给隆庆帝磕头。 百姓们认为若没有隆庆帝，他们怕是活不了。 那些措施也被认为是隆庆帝之功，顾瑾同陆侯爷以及府城的官员只是执行者。 百姓最感激的人始终是隆庆帝。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善后于溜缝儿 隆庆帝养病得到百姓的感激，圣主的名声传遍四海。 顾瑾得到难得的执政地方的经验，他真正掌握一府知府该如何施政。 差役同府衙各班房如何调派，他怎么让府衙的差役为自己所用，把他指定的安民政策贯彻下去。 没有这次顾瑾统一的安排经验，顾瑾到达地方后，许是要吃几次亏。 毕竟顾瑾以往都是在中枢，同宦海老臣们博弈，不曾做过真正安抚黎民百姓的事情。 在顾瑶看来，三哥是从高处走下来，接底气，从宏观走向微观，处理具体的事。 顾瑾自然很满意这次的收获。 而陆铮呢？ 挨百姓最多的骂，他领着锦衣卫等士兵冲进民宅，揪出发热的人。 并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满府城的人没有一个不骂陆铮冷血无情的。 大家大户等乡绅有钱人家对陆铮也颇为抱怨，毕竟他们本打算发一笔横财的计划，完全被陆铮打破了。 药材等重要物资，陆铮直接实行了管制，想趁此机会高价卖药卖粮？ 府城的牢房欢迎你。 倘若住不下，陆铮把他们安排进锦衣卫的卫所，交给锦衣卫严惩。 毕竟此处府城设锦衣卫的卫所。 乡绅地位比官差高，对府城官员可以贿赂银子，但是他们面对锦衣卫，比鹌鹑还老实。 至于贿赂冠世侯？ 别开玩笑了。 冠绝当世的封号是白给的？ 而且陆铮从头到脚都透着不缺钱的气息。 陆铮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没有任何例外。 管你什么出身，横竖没陆铮高贵。 管你有多少银子，横竖没陆铮有钱。 这两句被陆铮霸道得印进所有人的脑子中。 在府城，陆铮说得话就是圣旨，不遵的人就给你扣上有意谋反，祸害百姓的罪名。 陆铮以极为强硬无情的手段压下府城的反对意见，顾瑾又用周到细致的安排逐渐缓解紧绷的百姓情绪。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强硬果决，一个细心务实，使得本有可能泛滥的时疫很快控制下来，虽然也死了一些人，但比往年爆发瘟疫死亡少得多。 陆铮并不在意这些虚名，无论是赞美，还是骂名，他都不在乎。 他废了这么大力气只是不想输给顾瑾，让瑶瑶安心罢了。 毕竟对安王的监视处置都是陆铮在安排。 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打扰他一生一次的渡蜜月，可想而之陆铮心中有多窝火了。 随着隆庆帝病情稳定，身体渐渐康复，奏折送到他面前，恭请圣裁。 有本地府城的，也有从京城转来的。 隆庆帝不想太劳累，本想让顾湛诵读后，有顾湛代笔批奏的。 然而顾四爷头摇得同拨浪鼓似的，“陛下别害臣啊，臣就想着吃喝玩乐，代替您批奏折您想让百官把臣祖坟骂冒烟？臣的父亲是个老实人，教导臣安守本分，他故去多年，臣不敢说给他增光添彩，可也不能让他被人骂。” 顾四爷把折子放到隆庆帝面前，“您还是自己批奏吧，大不了臣在您身边喝茶吃点心，陪着您好了。” 说完，顾四爷坐在椅子上，悠然品尝新出炉的点心。 隆庆帝：“……” 顾湛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权利？ 这是他对顾湛多大的信任？ 天地良心，隆庆帝方才做出让顾湛带批折子的决定，他没存一丝一毫的试探。 他是……真不想顾湛吃喝玩乐，他这个病情刚好转的人劳心劳力的批折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国政要紧，国政要紧，隆庆帝在内心深处重复几遍之后。 他先打开府城送进来的折子，仔细一看，他不由得火气往上冒，扔到一旁，在拿起何大人同恒亲王快马送过来的折子，隆庆帝看过之后，直接将折子砸在吃点心的顾湛头上。 “太欺负人了！” “……” 顾湛被折子砸也不是第一次，不过这次优点莫名其妙，“臣最近没事惹，应该不是弹劾臣的，臣这么老实，欺负人的话，都挑软柿子，捏，从来不碰打不过的硬茬。” 顾四爷捡起地上的折子，小心翼翼再次捧到隆庆帝面前，他一张口一股香甜的点心味，隆庆帝又见到他嘴角残留的点心渣滓，越发心疼自己同陆铮了。 “顾瑾是不是你儿子？！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他在府城百姓中多大的名声，你不清楚？” 隆庆帝抄起折子不轻不重敲打顾湛的脑袋，“他可倒好，仗着是恒亲王的女婿，一封书信，让恒亲王调过来数车的粮食，安抚府城百姓，又上书让何爱卿给他分派不少的官员，好处都让他占了去，朕的铮儿什么都没得到，不，铮儿只留下冷酷无情的名声。” “可是你摸着你良心说说，没有铮儿的铁腕，府城百姓能这么太平？不是铮儿，你儿子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是应该的吗？” 顾四爷无辜说道：“陆侯爷执剑主刑法，顾瑾执笔主安民，一刚一柔，将祸事消弭于无形，陛下当庆幸有两个得力的臣子，您为何不高兴？” “……好处都让顾瑾占了，你是顾瑾的父亲自然高兴，可是朕是铮儿的父亲，朕不该心疼铮儿的付出？” “陛下。”顾四爷指了指外面，“您能听到府外的圣天子呼喊声，据说百姓每日都来给您请安，为您焚香祈祷，期盼您万寿无疆，顾瑾是得了个能吏的名声，百姓把一切的功劳都归到您头上，您才是他们敬佩臣服的圣天子，因为您英明决策，他们才能度过这一关，臣没读过史书，可臣知道，历朝历代时疫泛滥的后果，这一次的损失是最小的。” 隆庆帝眸子闪了闪，“铮儿……” “陛下，陆侯爷孝顺，他带兵的出身，一身的战功足以傲视群臣，他不需要文治之功，他开疆拓土，守护帝国，足以让百姓感激。” “难道你不明白，朕有意铮儿？” “就算他是您选定之人，等到他登基，再施展仁政，收揽民心也来得及。” 顾四爷说道：“臣不觉得陆侯爷受了委屈，反而欣慰陛下有孝顺果敢的继承人。” 隆庆帝：“……”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结束蜜月 顾四爷凑近隆庆帝，神秘兮兮几乎趴在隆庆帝的耳边，“最好得是陆侯爷不争功劳，不争名声，不曾收揽民心。” “不是臣为女婿说话，换任何皇子王爷都未必这么安静老实，指定在背后不少搞阴谋诡计，瑶瑶为保护陛下，让侍卫直接戍卫府邸，陆侯爷不仅操心府城的事，还得防着京城得知陛下染上时疫的消息，听瑶瑶说，他这段日子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京城不知朕的病情，何爱卿他们只当朕体恤府城百姓，亲自坐镇罢了。” 隆庆帝说道：“正是因此，朕才格外心疼铮儿，好名声都被……你儿子占去了，儿子同女婿，顾湛根本没做到一碗水端平。” “倘若臣疼爱维护女婿胜过儿子，您又该怀疑臣居心不轨了。” 此时，顾四爷仗着陪伴隆庆帝渡过劫难的情分，又把自己的血给隆庆帝做了药引。 顾四爷觉得自己同隆庆帝已是有着相同血脉的兄弟了，虽然君臣有别，但是他比臣更亲近。 “何况谁生的儿子，谁疼，似镇国公那样的男人简直比白虎祥瑞还少见，臣是个凡夫俗子，指望儿子孝顺，女婿……既然是半子，很难赶上得儿子。” 隆庆帝侧头盯着顾湛，“倘若你儿子同铮儿有矛盾纷争，你向着谁？” 顾四爷本能感到危险，倘若回答不好，只怕隆庆帝会……疑心顾瑾。 顾四爷眸子清澈，认真说道：“父亲疼儿子是骨血亲情，臣忠于国家，却是为人大义。他们在小事的纷争，臣自然偏向顾瑾多些，若是朝政国事，臣当仁不让站在陆侯爷那边。” 隆庆帝嘴角微勾。 顾四爷这次直接双膝跪下去，无比认真真诚： “臣为陛下所信任，但您是帝王，有句话说，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臣不瞒您，同您一处，臣的大哥同瑶瑶都很担心臣，怕臣僭越太过，让陛下疑心。” “那句话是顾清逼你背下来的吧。” “臣自从被陛下宠爱信任之后，大哥就一直在臣耳边念叨这句话，听得多了，臣也就记住了。” 顾四爷把话拉回自己想说的正途，“您对臣的信任未必会恩泽到顾瑾身上，顾瑾的才华又是陛下所看重欣赏，他同臣不一样，臣只是陛下的玩伴儿，蹭着陛下的宠爱耀武扬威的永乐侯，您把顾瑾当做重臣所用，您对顾瑾有疑虑，臣都理解。” 隆庆帝嘴唇动了动，仿佛不敢去看顾湛那双能映照出自己影子的眼眸，他望着窗外，喃喃说道：“顾瑾可为首辅，朕担心铮儿因为瑶瑶对他过于信任倚重，助长他的野心，外戚太盛，于帝位不稳，毕竟外甥为帝，哪有自己……倘若铮儿的儿子并非都是顾瑶所出，将来铮儿若是立旁人……” “陛下所虑远在二十三十年，甚至更为久远您担心这些事，不如向如何保重身体，让陆侯爷五六十岁再……” 顾四爷嘿嘿笑道：“到时候，您可以亲眼看到顾瑾是否忠诚于国了，臣对外孙很有信心，臣聪明，瑶瑶漂亮，她生出来的儿子绝对比任何人都优秀！真有那一日的话，陆侯爷只要秉承真实不偏心，他就不会越过瑶瑶的儿子。” “何况，陛下如此担忧，您是不相信陆侯爷的实力？他可是您一手抚养长大的。” “……” 隆庆帝再次无言以对，为何要用再次？ 他不知已经在顾湛的坦诚真实面前败过多少次了。 顾湛越是坦荡真诚，所言发自肺腑，越是显得他多疑，小心眼儿。 是他辜负了同顾湛似知己似兄弟的情分。 顾湛为他连命都不要了，他怀疑顾家会有外戚专权的一日？ 隆庆帝面皮有几分燥热，罕见心中有了一分的内疚。 “罢了，是朕的错。” “陛下没有错，是臣让陛下不放心。” 顾四爷主动揽上责任，“倘若顾瑾果真有不臣的那日，臣就算死了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这个不孝子！” 隆庆帝笑出声，指着顾湛说道：“胡说，你……你还是别爬出来吓人了。” “陛下。” “行了，朕就说了几句，你又是长篇大论，朕发觉你比赵炼都能说。” 隆庆帝佯装认真看折子，“滚回去吃你的点心去。” “……” 顾四爷可怜巴巴起身，坐回原位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口中。 没人知道，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 争宠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好在他聪敏，又能说，总能打消隆庆帝对他，对顾家，对陆铮的怀疑。 他这个老父亲当的，太够格了。 以后顾瑾同陆铮不孝的话，他非打断他们腿不可。 时疫渐渐平息，府城恢复往日的荣华。 陆铮请了一个月的婚假也用完了。 虽然后见二十多天，陆铮一直马不停蹄的忙碌，顾瑶无法勉强陆铮继续蜜月之旅。 一来，隆庆帝急于回京，而且他很想带着陆铮一起回去。 二来，最重要是镇国公把出征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需要陆铮回去查看。 “瑶瑶，我下次一定陪你走遍天涯海角。” 陆铮满脸歉意，在府城防疫，不仅他累，顾瑶又何尝轻松过。 顾瑾那些策略大多都是同顾瑶一起商量出来的，而且顾瑶还记挂着顾四爷同隆庆帝，甚至顾瑶拿出不少的私房银子购买粮食同药材，无常发放出去。 充足的粮食同药材源源不断送到府城，稳定了民心。 这才有了今日大好局面。 陆铮轻轻吻了吻顾瑶的鬓角，“等我出征回来，同陛下……也该有个了断，到时候没人再会打扰我们，你，岳父，顾瑾等人也无需太累。” 顾瑶点头道：“这次出来，起码救下几万人，虽然世人只认三哥，奉承陛下，但是天道不会忘记你我之功，必有福报，这应该是一次很有意义的蜜月之行。” “陆铮，我不遗憾，也不觉得委屈。” 顾瑶抬起眼眸，浅浅一笑，“我们随时都可以启程回京，我想母亲他们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我是普通人 陆铮狠狠抱住顾瑶，将脸埋入她胸口。 他会记住亏欠一次蜜月之行。 以后他一定得给顾瑶补上。 尤其是这次的意外还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的，虽然他有诸多的借口，谁能想到安王都不在了，安王的属下会继续完成计划。 陆铮很难原谅自己，他不是没杀过人，勾结锦衣卫东厂，陷害忠良的事……也做过的。 毕竟谁让忠良想把年幼的陆铮打压下去？ 官场上，胜者为王，既然入了仕途，就别改旁人技高一筹，太过心狠无情。 因为陆铮若是被他们打压下去，陆铮同样也活不了。 顾瑶安静老实，顺从陆铮摆布，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死了许多普通百姓，他们是真的无辜，在高官同皇子眼中，百姓都是蝼蚁，随意欺负，轻而易举的牺牲。 可是陆铮到底受过陆皇后同老国公的手札影响，他对皇帝存有轻蔑，却一直想着安民护国。 不过，顾瑶同样清楚，陆铮的失落也不过是一两日，以后陆铮会更信心，杜绝这样的意外。 “陈平在关外也动手了，同安王一样的策略。” “我没听父亲提起，呈给皇上的折子仿佛也没说此事。” 顾瑶摸了摸陆铮的发髻，“他被你阻止了？” “泛滥的地方……”陆铮勾起嘴角，“换了而已，他想收揽民心，企图南北同时爆发时疫，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同安王一起起兵，进而平分天下。” “起兵？陈平哪来的兵？” 顾瑶可不相信镇国公糊涂到把陆家的人脉交给陈平。 就算陈平是陆皇后的亲生儿子，镇国公也不会那么做的。 何况陈平并不是！ 陆铮有今日，更多是依靠自己一步步走过来，让镇国公忽视他的出身，认可陆铮才是老国公的继承人。 单凭陆皇后，镇国公未必就心甘情愿为陆铮铺路。 “借兵，而且借得是蛮夷鞑靼的兵。” 陆铮眸子闪过嘲弄，“此时他还顶着陆皇后嫡子的头衔，陆家的名声……被他毁了大半。” “皇上会不会承认你？” 陆家，在百姓眼中就是国朝的定海神针。 如今陈平所作所为，不仅百姓唾弃，陆家也得不了好。 可隆庆帝却不能舍弃陆家，从稳定军心，还是从亲情方面，陆家的光辉不容陈平玷污。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推出去。” “陛下想推，我就会听命？” 陆铮勾起嘴角，“陆家惹得祸，陆家自己平，我……” “回京后，你就一场好戏看了。” “瑶瑶，我是陆铮！永远都是陆铮。” 在明白顾瑾的打算之后，陆铮就没想过恢复皇子的身份。 对陆皇后的感情，陆铮也是无比复杂。 “我努力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百般谋算，不是再让陛下同陆皇后决定我是谁生的！” “……” 顾瑶珉了抿嘴角，陆皇后自然很疼很维护陆铮，可惜陆铮的性子骄傲又倔强，不愿按照陆皇后的安排走。 亲生父母又如何？ 就能决定陆铮？ “我记起一个故事，一个有才华的人突然找到了有权有势的生父，他父亲打算安排他走上庄康大道，给他留下大笔的银钱，结果他说，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顾瑶抬眸看着陆铮，轻笑道：“当时你知道我是怎么想吗？” 陆铮摇头。 “他不想要，给我啊！” 顾瑶说道：“我会不会认为我很没骨气？可是当我很累，赚钱很难，偶尔遭遇客户刁难，同事明争暗斗，以及上司的……暗示时，我很想有骨气一甩手，老娘不干了！” “可是我不能！” 顾瑶眸子迷蒙，脑袋靠在陆铮的肩膀，手指插进陆铮的手指中间，“其实我远没有你认为的好，不少人都说性情孤僻，没人疼爱，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每次相亲都会遇见极品男人，虽然有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也挂着女强人的标签，但是我知道我不是女强人，不敢辞职，有父亲等于没有，房贷需要还，车款需要还，因为单身还要准备好养老的钱！” “我其实很普通的，倘若你去了我们那里，你许是都看不上我……” 陆铮说道：“不，瑶瑶，我第一眼就能认出你，纵然你很普通，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那个人。” 这么甜的情话，顾瑶喜欢听。 她也不知为何扯到前世的事上去了。 陆铮对她太好，蜜月太醉人，还是突然卸掉所有的防备，亦或是孤独！ 她渴望同陆铮真正的在一起，不是顶着顾瑶，而是让陆铮看到灵魂。 “我方才喝酒了，优点矫情。” “不，我很高兴。” 陆铮额头抵着顾瑶的脑门，四目相对，顾瑶看到他所有的喜悦。 “瑶瑶相信我！我一直在等这一日，你完全相信我。” 陆铮说道：“本以为在我们头发花白时，你会同我说，或是在我将死时，告诉我爱慕一生的女子是谁。” “我没想到刚成亲，你就坦白了。” 他怎舍得对她不好？ 怎么舍得辜负她？ 她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了他。 陆铮珍惜一般的亲吻落在顾瑶脸颊上，如同在亲吻稀世珍宝。 顾瑶眼圈泛红，喃喃说道：“我一直想，似你，似我娘，到了我们那里，尤其是我娘的人生会更加的精彩！” “这里有你，我哪都不去。” 陆铮笑问道：“难道瑶瑶想扔下我？” 顾瑶扑倒陆铮，幔帐低垂，又是一个和谐美好的夜晚。 比新婚洞房时更坦诚。 其实顾瑶隐隐期望李氏同顾四爷穿越的，贫穷智慧有能力的大女主同傲娇的富二代。 穿越前，顾瑶不是很着迷这个设定。 现实证明，真香！ 她很想看现实版的。 坦白之后，顾瑶毫无遮掩说起自己以前的事，她也曾想过在他们头发花白时，再向陆铮坦白，可顾瑶害怕到时候，她自己都忘了前世的事。 前面又有诸多的铺垫，顾瑶再隐瞒，反而显得不够爱同相信陆铮。 “那些小说是真的吗？” “什么？” “冷酷王爷俏王妃等等的故事？” “我能说只有十八岁以下的小姑娘喜欢？”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喜脉 幔帐内，陆铮开口，“我记得岳父特别喜欢，以前他很鄙夷，可是如今几乎手不释卷了，戏曲都不去听。” “……” 顾瑶翻了个白眼，“非得我承认，我爹有一颗蠢蠢欲动的玛丽苏少女心？” “不，我看你是逼我承认，我爹是汤姆苏，皇帝宠爱他，朝臣信服他，他无往而不利。” “汤姆苏？” “就是男版玛丽苏。” 顾瑶轻轻吻了陆铮额角，“等到三哥能做主后，兴盛商业，扶持农业，其中少不了国有银行。” 她摊牌之后，可不是仅仅说狗血小说。 陆铮好奇她的房贷，车贷等新鲜事物，毕竟这些贷款怎么都不会出现在狗血总裁文中。 文里的女主怎么可能背负房贷？ 只要甜宠文，男主自然会是挥金如土的土豪，女主还需要事业线吗？ “现在就有银楼，也有银票，可是做不到完整的汇通天下。” 顾瑶说道：“我不是这方面行家，也不大懂具体操作，不过银行是必不可少的。” 陆铮明白贷款，对顾瑶有几分心疼，一下一下安抚般抚摸，仿佛安抚孤独的小动物。 “……” 顾瑶笑道：“虽然我不是女强人，但也无需同情，你是不知道我们那里京城等特大城市的房价，实话同你说，没有房贷就能在京城买上房子的人家里都很有银子！” 无依无靠，又无遗产继承的人，能负担起首付，每月按时还款，她曾经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小小的成功人士。 而且在她穿越前，彻底还清贷款已经不远了，她还准备再买一套，用于养老，毕竟钱会贬值，大城市的房子很难下跌。 “你父母……” “顾四爷是我爹，李悦娘是我娘！” 顾瑶坚决说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只认他们。” “我曾经说过，不是所有有儿女的父亲都会当爹，父亲偏心太寻常了，所以我可以对我没有不带偏见，而且他更偏疼我啊。” 顾瑶就是这么双标。 “睡吧，等回京后，你再同我仔细说说。” 陆铮让顾瑶枕着自己的胳膊，不错神望着她乖巧合上眼眸，渐渐睡沉。 陆铮看了许久，凑过去轻吻她的眼角。 瑶瑶，你还有我！ 他是不会让瑶瑶孤单寂寞，一个人身处热闹的城市。 李氏精明厉害，她去了瑶瑶所处的时代，未必就有瑶瑶做得好。 当然陆铮也认可岳母的，不过对比心爱的女人，他还是更偏向瑶瑶。 毕竟岳母已经有岳父爱了！ 翌日，顾瑶很有默契同陆铮不再谈起前世。 不过两人彼此都觉得距离更近，更为交心。 顾四爷摸着下颚，对隆庆帝小声嘟囔，“有问题，瑶瑶同陆侯爷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臣真想知道啊，可是瑶瑶肯定不说。” 隆庆帝仔细回忆一遍方才一起来请安的顾瑶同陆铮言谈举止。 他们之间是仿佛更显得亲密了。 一人抬头，一人回眸都仿佛有着无声的交流。 隆庆帝打了个寒颤，自己又被顾湛带偏了。 “他们亲近你不高兴？难道你想他们吵架？” “臣哪里不高兴？就是想着……” 顾四爷突然眼前一亮，“皇上，瑶瑶是不是怀孕了！臣记得悦娘进门没到两个月就传出了喜讯，悦娘刚进门时，臣不怎么喜欢她，除了柔顺之外，没啥优点，相貌也只是清秀，赶不上臣身边的妻妾，而且出身贫苦人家，还有个快病死的兄弟，臣就是一时善心，看不得她被逼得投湖，才回了母亲纳了她，若说当时臣就对她情根深种，臣自己都不信，成年三年无子，臣母没说什么，方氏先为臣张罗纳妾，臣不喜方氏提出的人选，又被方氏的兄弟教训了一顿，纳妾之后也不得宠妾灭妻，臣不高兴时，悦娘如同小猫儿一般陪着臣，从不废话，臣就想了，与其纳个方氏的人，还不如挑选一个听臣话的，当年臣可是同母亲抗争了好几日，顺便以绝食威胁，顶着大哥拉得老长的脸色，才能名正言顺纳悦娘进门。” 隆庆帝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似无动于公，又仿佛很敢兴趣。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听顾湛说起同李氏的相遇相知，然后相爱！ 因为他知道李氏并不是一个轻易爱上人的女子。 顾湛同他一样可怜！ 都被女人耍了。 不过，顾湛比他更可怜，起码他醒悟，顾湛这辈子都爬不出来。 李氏求一世富贵，儿女安康。 隆庆帝不知道陆皇后求什么？ 顾四爷随口提起往事，情意绵绵回忆往事，他同悦娘的事，他都记得。 “臣觉得纳悦娘为良妾，已经对她很好了，臣并不怎么宠她，可是悦娘太争气了，伺候臣几日就有了身孕，完全圆上了当初臣同母亲说，悦娘好生养，会生儿子的话，其实臣只是糊弄母亲罢了，悦娘传出喜讯后，臣对她就比以前上心了，她对臣也更温柔，毕竟给你怀着孩子，开枝散叶的女人，只要是男人都不舍得太亏待了。” 不是男人的隆庆帝：“……” 陆皇后还好些，其余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隆庆帝足够渣。 “铮儿在外忙了一个月，他媳妇应该没这么……争气，几次就怀上了？” “陛下不是说陆侯爷血气方刚吗？他忍了这么多年，能不狠狠折腾瑶瑶？何况您也不是看不到新婚后，瑶瑶一身的疲惫，黑眼圈脂粉都盖不住。” 顾四爷问道：“难道陛下新婚时，没有过痴迷沉醉？都是男人，没啥不好说的。” 隆庆帝咳嗽几声，还真没有！ 同陆皇后行房，自己一直认为占据主动，可现在回味起来？ 还真是不可说。 “瑶瑶是悦娘的儿子，高僧都说她是容易怀孕的体质，她像悦娘。” “好了。”隆庆帝着实不想通过顾湛的话，一一印证同陆皇后一起的日子，“朕让太医去给她把脉，不就知道了？你现在给朕闭上嘴，去收拾你买回来的……土特产。” 说到最后，隆庆帝几乎一字一顿，顾湛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要，最重要还是他出的银子！ 太医依照圣意给顾瑶把脉。 “听说是永乐侯觉得您该是喜脉。” “……”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傻爸爸 顾瑶神色呆滞，什么叫永乐侯觉得自己该是喜脉？ 以前听说顾四爷连胎梦都做过。 但是她不是娘亲，是出嫁女。 顾四爷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顾瑶都没觉得自己有喜了。 太医说道：“郡主切勿为难下官，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您只当下官是来请平安脉的，不耽搁功夫，这段日子郡主劳心劳力，下官为您看看，开几贴补药。” 显然太医认为永乐侯太过儿戏。 顾瑶成亲才几日？ 这就有喜脉了？ 就算陆侯爷天赋异禀，顾瑶容易怀孕，断然没有这么迅速的。 太医不敢明着说顾四爷胡闹，还得为胡闹的永乐侯找个十足的理由借口。 顾瑶伸出手腕，“那就看看。” 她却琢磨一会儿怎么收拾顾四爷！ 然后，太医沉默了。 他仿佛很难理解一般，陷入了医学难题。 顾瑶：“……莫不是？” 太医又仔细判断一会，起身，跪倒，高声说道：“永乐侯说得真准，您真是喜脉，不过月份……太浅了，不好作出准确的判断，下官以多年的经验判断，您十有八九是有喜了。” 一个月刚出头，可不是一般的浅。 若非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身经百战，最擅长就是为命妇们摸喜脉，寻常大夫根本看不出。 顾瑶再次确认：“你是说我怀孕了？” “是，郡主。” “……” 顾瑶的手摸了摸自己小腹，怎么可能？ 虽然月事的确推迟几日，不过想到她一直为时疫操心，替顾四爷担心，她并没把月事日期推迟当做怀孕。 顾瑶判断没准这个孩子就是新婚之夜怀上的。 果然，在那样浪漫唯美的环境中，的确容易怀孕。 顾瑶甚至预感到，这个孩子生下来会很漂亮！ 比陆铮懂得浪漫。 不管男女都会很出色。 顾瑶唇边挂着微笑，“辛苦太医了，你去给陛下同我爹报喜吧。” 顾瑶此时是坚决不肯吃补药什么的。 中药也有副作用。 虽然太医开的补药方子大多温良，不会伤到胎儿。 顾瑶觉得能不用就不用，食补更适合。 到底是她第一次怀孕，她必须慎重。 太医深一脚浅一脚的出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欢喜的神色取代不可思议的费解。 永乐侯就是神人！ 毕竟他的血都能救下陛下呢。 太医癫癫跑回去，直接喊道：“大喜，陛下，大喜。” 顾四爷早就让守门的太监直接放太医进来。 隆庆帝眼看着太医脸上的喜悦，已经不需要开口询问了。 顾四爷嗷一声冲过去，“是不是喜脉？” 太医连忙点头，“侯爷英明，郡主的确是喜脉，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哈哈哈。” 顾四爷掐腰得意大笑，“果然女儿像母亲，爷从来就没担心过瑶瑶无法怀孕！” 隆庆帝自然是高兴欢喜的，毕竟陆铮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如今陆铮即将有子嗣诞生，他对陆铮未来更有信心几分。 没有儿子的继承人始终地位不稳。 不过他着实被狂喜得意的顾四爷刺激得头疼，喜悦不自觉冲淡了不少。 “陛下，给钱。” “……” 隆庆帝后悔不跌，他怎么就同顾湛打赌了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瑶瑶比悦娘还要争气。” 顾四爷伸手要银子，“方才的赌注，臣赢了，陛下总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失信于臣。” “给，朕给你就是。” 隆庆帝只是觉得银子掏得有点郁闷。 “可惜啊，倘若在京城，同臣打赌的对象还能再多一些，臣本该多赚点银子留给小外孙的。” 顾四爷一脸惋惜，突然他兴致勃勃，充满诱惑说道：“不如陛下同臣再打赌一次？就赌瑶瑶这次怀得是儿子还是女儿？” “不赌！”隆庆帝态度坚决，顾湛鸿运当头，他把银子留给自己用，不香吗？ 顾湛从他手中扣出去多少的银子了？ “朕不在意铮儿媳妇生男生女。” 只要证明陆铮身体无恙，顾瑶容易怀孕就行了。 毕竟，总能生出儿子来。 何况顾瑶像李氏，儿子的可能性很大。 “你也认为铮儿媳妇会生儿子，特意来骗朕的银子！” “陛下……” 顾四爷暗暗后悔，不该对隆庆帝说瑶瑶像李氏的话，“臣其实觉得瑶瑶这一胎应该是双生，有可能是龙凤胎哦。” “……” “您看臣这么诚实交了实地，哪会坑您银子？” 顾四爷努力挤出真挚，“倘若瑶瑶果真生下龙凤胎，您记得给她重赏，毕竟这可是您第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 “一手抱一个的幸福滋味，您能感受到了。” 顾四爷夸张说着抱住龙凤胎时的感觉，“当时臣一眼就喜欢上瑶瑶了，她比顾珏更爱笑，臣这么多儿女，只有瑶瑶愿意让臣抱，而且从来不哭，顾珏……他特别能哭，白天哭，晚上哭，哭得臣脑袋都快炸了，一看就是来向臣讨债的。” 因此顾四爷不喜欢顾珏，绝不是因为顾珏同自己抢着享受。 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隆庆帝眸子微闪，“果真是龙凤胎？” “瑶瑶那么有福气，当然是一次怀两，儿女双全，老天爷一直保有瑶瑶，否则她也不会在被退婚后，立刻就碰见了陆侯爷，当时臣也在呢，陆侯爷本来都走远了，看到瑶瑶的美貌，看出她的特别，特意骑马返回。” 顾四爷摸着下巴，说道：“臣觉得陆侯爷对瑶瑶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否则在寺庙中，他哪会对臣客气？” 隆庆帝不明白顾湛思绪怎么跳跃如此快速？ 不过，顾瑶有福气这话，他是记在心里面了。 陆铮冲进来，眸子明亮炙热，顾瑶回望过去，嘴角勾起，“听说了？” “是真的吗？” 陆铮小心翼翼又期盼的问道，“瑶瑶，是真的吗？” 顾瑶扬起下颚，“当然是真的！你就要做父亲了。” 陆铮很想狠狠抱住顾瑶，又怕伤到脆弱的孩子。 他原地转了三圈，时不时挥动一下拳头，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天下下傻爸爸都是一个样子。 陆铮也不例外！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过分宠爱 陆铮比其余初为人父的傻爸爸们更有权势，更有钱。 因此顾瑶多了喝不完的补品，身边多了许多的仆妇。 光有伺候女人怀孕到生产有经验的妈妈就有八个之多。 按照陆铮的话说，多听听意见，总没有坏处。 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说，意见太多不利于决断的。 陆铮在疆场上可是出了名的独断专行，平时处理朝政时，陆铮虽然养着不少的幕僚，但是幕僚基本都是摆设。 他很少听娶幕僚的意见。 顾瑶明白陆铮印刻到骨子里的骄傲，甚至有点傲慢。 别人自大傲慢，顾瑶不喜欢。 偏偏陆铮他有傲慢的资本。 顾瑶一点不觉得自己是滤镜太厚。 倘若不是三哥的才干得到陆铮的认同，就算看在她的面子，陆铮也不会多看三哥一眼。 天才的世界只有天才能明白。 尔等凡人，还是老实听命吧。 有一群人跟着，顾瑶想多动都不成。 毕竟妈妈说，在坐稳胎之前，顾瑶不能累着。 “若非永乐侯机警，一般夫人们有喜都是等坐稳胎后才散播喜讯，就是怕动静太大，对孩子不利。” 八个妈妈，两人一组，十二个时辰紧盯顾瑶。 “我爹打发太医来看诊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顾瑶生无可恋，就连紧急从京城调过来的妈妈们都听说了，想必外面府城，甚至不久后，顾瑶回到的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妈妈们笑道：“郡主该欢喜才是，永乐侯多疼您呀，以后小公子降生，一准得外公的喜爱。” “听说永乐侯笃定郡主怀得是龙凤胎，外面传遍永乐侯夫人好生养，郡主随了永乐侯夫人，福气比永乐侯夫人大得多。” “……” 顾瑶捂住了脸颊，倘若时光能够倒流，她很想堵住顾四爷的嘴。 是她太宠熊孩子了，而且没有管好他！ “奴婢都相信永乐侯，因此郡主更该多保重。” 她们是陆铮找来的，刚到府城，见到一下子出现的诸多同僚，每个人心里都不大舒服。 在伺候夫人怀孕生产领域，她们可都自认是行家里手。 谁也不愿意有人来抢自己的风头。 她们不敢违背陆铮的命令，心头存了不少互较矛头的心思。 然而陆铮一句话，让她们立刻放弃狭隘竞争的心思。 顾瑶出事，全家抄斩！ 出事死全家的警告比什么话都好用。 当时，她们没有立刻去拜见顾瑶，被领到了永乐侯面前。 相比较陆铮的言简意赅的威胁，永乐侯宽和很多。 顾四爷给她们算了一笔账，以前伺候夫人最多得多少银子？ 随后，顾四爷掏出了八张一千两的银票，只要顾瑶平安生产后，每人都能领一千两。 顾四爷还特意强调，这一千两还只是他单独给的酬劳。 陆侯爷同皇上给的赏赐，她们能拿多少就就拿多少。 她们就算伺候十个夫人生产到手都没一千两啊。 永乐侯果然不在意金银，手上太松了。 难怪都说永乐侯整日撒钱。 不过这银子落到她们手中的话，那就不是撒钱了。 顾瑶问道：“我爹是不是同你们说了什么话？除了仔细伺候照顾我之外。” “郡主……”其中一个圆脸和善的妈妈说道：“四爷说了，奴婢伺候好您，就是为国立功，就能荣耀满门，以后可以同儿女们吹嘘一辈子，奴婢正走在通往巅峰的路上，您怀着小公子是天才，是国朝的希望。” 顾瑶：“……” “噗嗤。” “三哥！” 顾瑶看到顾瑾走进来，又羞又恼，“您笑话我？！您就不想想以后嘉敏怀孕，爹他又会说出什么来。” 顾瑾嘴角勾起，“不怕。” 他示意妈妈们退出去后，轻笑道：“父亲最疼得人是你，儿媳妇同女儿能一样？哪怕嘉敏怀得是他孙子。” 顾四爷偏心顾瑶是怎么都扭转不过来的。 “我看你气色挺好，反应大吗？” “没什么感觉。” 顾瑶叹息：“不是父亲，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就算察觉也得半个月后了。” “父亲有些事做得略显出格，不过把一切都归在他疼你这点上，一切又显得正常合理。” 顾瑾抿了一口茶，“你不知道，当年母亲怀你同五弟时吃了不少的苦，怀双胎不仅危险，还得承受更多的痛苦，你的年……还是小了点，到底还是让陆侯爷提前把你娶走了。” 她来自现代，自然知道十八岁的女孩子生产有多危险，对身体伤害有多大。 本来她是有心备孕的，想着二年后再生，如此更安全。 她相信陆铮能理解，毕竟神医给顾四爷科普女子生产的危险时，陆铮或多或少听了一些。 陆铮不会为开枝散叶就不顾她的死活。 然而，新婚洞房，陆铮营造出的浪漫，让顾瑶迷失，完全忘记同陆铮提起此事。 后来几日，陆铮拉着她沉沦，她累得又忘记了，只记得陆铮那明亮火热的眼睛。 她不舍得推开陆铮。 “我记得母亲整整难受了九个半月，她当时还是妾，又不是最受宠的，还要照看我……” 顾瑾眸子微暗，“在生产前，母亲叫来了舅舅，拉着我同舅舅的说交代后事，若她有个好歹，叮嘱我同舅舅仔细养大你们，不可因为她……而对你们心存怨恨。” 顾瑶眼角有几分湿润，“三哥是招我哭吗？我虽然不知母亲当年的辛苦，可是我可是看到母亲怀着弟弟们时……父亲的一系列反应。” 顾瑶嘴角抽了抽，“爹许是只分担了娘亲怀孕的大半痛苦辛劳，当年娘更艰难，毕竟汪氏可不是好伺候的。” “我懂三哥的意思，有你们关爱维护，我比娘亲幸福多了。” 顾瑶按住自己小腹，眸光柔和，怀孕后，她更多了几牵绊，“我不舍得死的。” 这么好的父母，她怎忍让他们经历丧女之痛？ 有三哥五哥，她又怎能不亲眼看到国朝的繁盛未来？ 最重要有陆铮，她绝对绝对不舍得把陆铮让给任何的女人！ ***** “陛下？” 顾四爷紧张望着隆庆帝手中的纸张，“这上面写得都是秀女的名字？”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臣不答应 在回京的车队中，顾四爷自然同隆庆帝坐上了一辆马车。 外面有身穿盔甲的侍卫护卫。 出府城时，百姓们都来欢送隆庆帝。 场面搞得很热闹，气氛热烈。 原本是顾四爷最喜欢的场面，他都准备再次大出风头一次，同百姓们挥手告别，让自己义薄云天的名声更响亮。 然而上马车之前，他看到了隆庆帝手中捏着的闺秀名单！ 顾四爷听隆庆帝说过，最近两年，他不打算选秀女入宫。 突然拿出来名单，顾四爷有了不好的猜测，顾瑶怀孕了。 而陆铮身边除了瑶瑶之外，别说女人，就是伺候的婢女都没有的。 此时隆庆帝让人把年轻貌美，又出身比较好的闺秀名单列出来，啥意思？ 顾四爷本能有了不好的联想。 毕竟他女人怀孕时，母亲同大哥都问过自己用不用再找几个漂亮的丫头伺候。 没提纳妾，就是伺候他而已。 当时他可是有妻有妾的，只是那几年很赶巧，汪氏，李姨娘，田姨娘依次怀孕，日期都很近。 女人怀孕十月，生产后又要调养半年，拖拖拉拉的将近两年无法服饰男人。 顾四爷当时在外玩的时间更多，不爱着家，也就没有纳几个漂亮丫鬟。 顾四爷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李氏等人同瑶瑶不一样！ 瑶瑶绝对忍不了自己怀孕遭罪，陆铮不分担痛苦就算了，还要在身边弄几个漂亮的女人伺候！ 曾经，顾四爷指着小说话本一些不可理解的坚持询问顾瑶。 顾瑶说，绝不妥协！ 于是，顾四爷在安排好伺候顾瑶的人后，害怕隆庆帝给陆铮纳妾。 名单上的闺秀各方面肯定不错，要不名字也不会送到隆庆帝面前。 正因为闺秀出众，顾四爷才更担心。 这男人女人相处久了，便有了感情，再分开可就难了。 他着实不愿意领着顾瑾顾珏登门去同陆铮争辩，那场面太难看。 毕竟，他就是岳家强势的牺牲品，他自己体会过被岳家欺负威胁的苦闷，也因此同妻子的感情越来越淡。 何况陆侯爷脑门上就差印着储君的烙印，顾四爷有点怂，找不到不让陆铮纳妾的原因。 隆庆帝看出顾湛的好奇纠结，他手中的纸张抬高或是降低，顾湛的眼睛都随之移动。 他仿佛逗弄猫一般，唇边渐渐荡开一抹笑意。 “怎么？你又有高谈阔论？” “臣不敢同陛下高谈阔论。” 顾四爷蹭着坐到……隆庆帝腿边，如此抱着大腿哭求，更方面了。 求陛下恩典就得摆出恳求的姿势来，再像往常一般，成功率不高。 隆庆帝垂眸看着顾湛，“你往日都是蹭到朕身边坐的，今日这般谦卑，是又没银子用？还是看上了朕的珍宝？” 他抖动手纸张，笑道：“等朕圈出人选，再同你分说，少不得奖赏你。” “臣不要。”顾四爷心头一紧，翻身跪下说道：“倘若陛下赏赐臣，看在陪伴您的份上，那……那您圈定的闺秀人选，臣可以帮您谋划该赏给谁。” “哦？” 隆庆帝挑起眉梢，“那你说说吧。” 顾四爷对京城勋贵重臣的儿子们了若指掌，以前得罪不起他们，自然要记得碰见了得避开。 封侯之后，情况颠倒过来，是他们惹不起自己。 顾四爷心眼小儿，岂会不报复回去？ 对他们的婚姻状况，顾四爷听过不少的消息。 于是，顾四爷张口说了很多急需要娶妻纳妾的人的名字。 只要不给陆铮，别人家怎么闹腾，他只管看热闹。 何况顾四爷提的人选可都是家底殷实，前程看好的俊杰。 也不算坑名单上的闺秀们。 就算是坑了，也就坑了。 顾四爷可不会有任何的内疚。 “朕仔细算了，你说了这么多求朕赏赐美人的人，这张纸上的闺秀人数都不够。” 隆庆帝似笑非笑，“最该得到赏赐的人是铮儿，他对朕忠心，又有大功，如今你闺女有喜，身边得放一个或是几个人伺候着，朕才安心，毕竟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尝到男欢女爱的滋味，突然身边没人，他……” “陛下，臣同您说实话吧，宁可臣为顾珏顾瑾求美人，也不想女婿在此时纳妾。” 顾四爷抬起眼眸，认真又赤诚，“陆侯爷身边仆从众多，他不缺人伺候，红袖添香不适合陆侯爷，回京后，陆侯爷会很忙，风流纨绔这事，还是臣更擅长一些。” “少给朕打岔，朕说得伺候是暖床。” “不是有汤婆子？” “……顾湛，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好吧。” 顾四爷继续说道：“臣前段日子才体会过怀孕的痛楚，又亲眼看过悦娘差点难产而亡，以前您可以说臣站着说话不腰疼，臣痛苦过，难受过，整日吃不进一粒米，睡觉浑身都疼，臣若是知道身边人不在意，依旧风流享受，臣非呕死不可，臣一直说瑶瑶像悦娘，其实瑶瑶性子上更似臣，悦娘出身太低，即便不高兴，她也会忍着，可是瑶瑶被臣宠坏了，她不高兴那就闹腾的天翻地覆，她这是第一次怀孕，臣怕她折腾掉了您期待的皇孙，以前您不是说过打算帮陆侯爷养儿子？” “即将诞生的孙子对您也很重要，万一出了差错，陆侯爷又同以前一般，您孙子何时能到手。” “你就想铮儿守着你闺女？你疼你闺女，朕难道不心疼铮儿？” “陛下，陆侯爷纳妾何时都可以，但是在瑶瑶怀孕时，臣不答应。” 顾四爷梗着脖子，“您生气就罚臣吧，臣就大胆这么一次！此事没得商量，臣就是不答应。” “……”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顾四爷来回重复一句话。 隆庆帝厉声道：“你当朕不敢杀了你？” “您若为此事断了同臣的情分，臣甘愿……甘愿赴死，活着也意思了，世上哪有真感情啊。” 顾四爷眼圈红了，“陪您这几年，臣……臣得到啥了？” 好委屈啊。 隆庆帝抬脚不轻不重提了顾湛，“爵位，银子少了你的？” “没有爵位同银子，臣过得也还好。” ”你同朕算账？“ ”臣不敢，反正您是霸道陛下。“ ”……“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来迟一步 隆庆帝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当皇帝的人自然霸道强势。 可霸道陛下这词从顾湛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 隆庆帝突然想到自己得时疫养病时，顾湛一手捧着话本，一手拿着干果往口中扔。 而他在顾湛睡熟，话本掉地下后，特别好奇捡起来看了一眼！ 隆庆帝非常后悔看一眼话本的书名！ 真的。 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你当朕没看过霸道皇帝冷酷妃？还是你最喜欢的暴君痴迷冷宫妃？” “……” 顾四爷拼命眨眼，“您怎么知道的，臣做了封面，藏在论语书皮里的。” 这一招还是顾瑶教给他的。 毕竟最近他老被大哥罚去书房，顾清可不管他看多少书，必须得在书房待满两个时辰。 整整四个小时啊，就是睡觉发呆都用不了。 顾四爷整个人如同枯萎的小白菜，顾瑶不忍心就特意做了几本论语给他，让他在书房好好看。 顾四爷翻开后才知道都是话本，暗赞顾瑶孝顺，他把没看完的话本带出京。 顾瑶已经很少再写这种东西了，她写起来上火，可是顾四爷有钱，狗血言情文大部分都是套路的，顾四爷请了小说家来写。 经过顾瑶指点，顾四爷请来的人灵感爆棚，自然是越写越狗血，连皇帝都敢调侃。 当然朝代都是架空的。 顾瑶佩服为了银子不要脸的写手们，更佩服当世人的活跃思维，他们敢想敢做。 她反而对三哥的改革更有信心了。 毕竟当世人的思路还没僵化守旧，还是可能接受新鲜事物的。 当然能给顾四爷写狗血小说的人……都是识字爱幻想的女人。 她们几乎没有婚姻幸福的！ “你还敢说？！” “陛下……” 顾四爷一个熊抱，果断抱住隆庆帝的大腿，哭唧唧：“臣就是不答应。” 倘若隆庆帝不是被书名气到胃疼，懒得看一眼正文，他就该知道顾湛此时玩得套路。 你无情，我不听，你冷酷…… “顾湛！” 隆庆帝甩不开狗皮膏药一般的人，低头看着他，“七八岁的孩童撒娇，朕会认为他天真可爱，十几岁的少年撒娇哭泣，朕会当他没有担当！” “你想想你几岁了？你女儿都快给你生外孙子，你还同朕哭？” 要不要脸啊。 换个人这么赖皮磨人，不，只要有顾湛一分，隆庆帝都能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把他发配到天涯海角去。 永远别让隆庆帝再见到他。 偏偏又是顾湛！ 他就是舍不得！ “恳求陛下，同臣几岁有何关系？只要陛下能答应，臣掉的眼泪几杯水就补回来了啊。” 顾四爷从小就会撒娇，别管是老侯爷，老夫人，还是大哥，只要给他一分宠爱，他都能弄成十分百分！ 他磨砺了四十年的功力怎么可能不精湛。 “正因陛下疼臣，臣才敢同您哭诉，碰上个对臣不好，看不上臣的人，就算臣泪流干了，流出血，他们都不带扫臣一眼的。” 顾四爷眼巴巴蠕动嘴唇，“您同他们不一样，护着臣，疼爱臣，会满足臣……合理的要求。” 隆庆帝：“……合理要求？不让陆铮纳妾吗？” “这要求在岳父一方看来，再合理不过啦啊。” “……” 隆庆帝颓然扶额，他是怎么一步步让顾湛爬到自己脑袋上去的？ 他仿佛好在顾湛爬不动时，主动帮了一把。 他自己种得果，再难受也得受着。 他是可以把顾湛扔得远远的，甚至要了顾湛的脑袋，可是没有顾湛……他的日子会少很多乐趣，他少吃不少的美食，少欣赏不少的歌舞。 当皇帝除了责任外，不也得享受吗？ 顾湛不在，谁在他郁闷时陪聊天？ 谁在他同铮儿闹僵时，打圆场？ 谁在朝臣御史喷口水时，出面维护他的奢靡喜好？ 最让隆庆帝放不下顾湛的是，在他有危险时，第一个舍命保护的他的人永远是顾湛。 在他染上时疫时，也只有顾湛陪着他，鼓励他。 隆庆帝珍惜顾湛这份情。 何况顾湛闹得也不是朝廷大事，只是陆铮纳妾的后宅小事罢了。 他连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仿佛太冷酷了。 他可不是冷酷皇帝。 隆庆帝把帕子递给顾湛，“行了，朕就是让他们列个单子，并非全为铮儿，太后不在，皇贵妃身体又弱，主持宫务已经很累了，朕帮适龄的王公勋贵子弟赐婚，这赐婚也是很有讲究的，你……” 顾湛擦着眼泪说道：“哦，只要不是给陆侯爷就成。” 他才懒得听其中的讲究，不是自己女婿纳妾，谁难受谁知道。 看出顾湛是真没兴趣，隆庆帝既放心又憋闷。 放下心头大事的顾四爷连要了三杯茶水润喉，补充水分。 等到了歇息的县城，顾四爷更是多吃一碗米饭。 隆庆帝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陛下，陆侯爷求见。” “让他进来。” 陆铮走进来，顾四爷立刻起身，“臣先去外面转转，消消食，今儿是吃得有点多了。” 一般陆铮来回事，顾四爷都会找理由躲出去。 只是今日找的借口特别欠揍。 “陛下，臣听说内务府送了一份秀女的名单？” 太监总管暗暗咬牙，要糟。 别问，问就是陛下震怒。 隆庆帝神色复杂嗯了一声，“铮儿也有惦记的人？” “臣有很多事忙，所剩不多的空闲时间准备多陪陪瑶瑶，陛下，臣不需要暖床的通房，瑶瑶已经很辛苦了，臣不愿她落下病根，到时候难产。” 隆庆帝看着英俊的陆铮，心中一叹，“你就守着她一人？不觉得委屈？” “陛下，臣同您一样，除了瑶瑶之外，看谁都一样。” 陆铮回道：“臣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臣来求您，瑶瑶根本不知道，您就答应臣吧。” 隆庆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来迟一步。” “……陛下？” “朕已经答应你岳父，朕的宠臣永乐侯，答应他不赏赐你美人！” 隆庆帝似笑非笑，陆铮面色阴沉了一分，岳父怎么这么会抢戏？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步步落后 “您怎么就先答应了岳父？就不能为我想想吗？” 陆铮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您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比不上岳父会浪漫，瑶瑶虽然不嫌弃我，可是岳父做给岳母浪漫的事，让我……怎么都追不上，我不想再见瑶瑶失望的的神色。” “噗。” 隆庆帝笑出声，“没想到啊，真没想到，朕同陆恒一起培养出的冠世侯如今在朕面前大谈特谈不如顾湛？被你一人压下去整整两代的年轻俊杰们不得哭死？” “还有臣服在你马蹄之下的蛮夷，在你刀剑下苦苦哀求的罪臣。” “他们佩服得可是你，而不是顾湛！” 隆庆帝突然间很高兴看到陆铮郁闷委屈的一幕。 而且陆铮向他诉苦了，天知道，自从陆铮成年之后，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对他很忠诚，但是很少向隆庆帝诉苦诉说委屈。 儿子是他养大的，可是他从未体会过养儿子的乐趣。 尤其是看到一个天才对顾湛无能为力时，隆庆帝得承认很爽，朕很高兴。 顾湛方才惹隆庆帝郁闷的气息一扫而空。 “在这方面我的确不如岳父，费尽心思想一些招数，轻易就被岳父比下来去。” 陆铮无力说道：“本以为这次主动拒绝纳妾，能让瑶瑶安心，凸显我对她的真心……谁知道……又被岳父抢了先。” “您答应岳父也太快了。” “你还抱怨朕？换你听他哭一路，你答应得更快，何况你岳父胡搅蛮缠的那张嘴，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厉害。” 隆庆帝不背锅，同儿子互相怨怼：“他磨人的功夫更是天下一绝。” “那也是您宠出来的，我就没见过岳父去磨不宠他的人。” “……” 混蛋！ 隆庆帝一脸阴郁，“顾湛为朕做了那么多，朕能不宠他？” 这次换陆铮说不出话了，认真盘算，岳父光救驾次数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陆铮叹道：“您不答应给臣赏赐美人，臣已经很满意了，无需再追究是臣求得您，还是岳父因为一片爱女之心求得您。” “不过以后，岳父再到您面前求事，恳请陛下多想想臣！” 陆铮能证明对顾瑶专一深情的机会并不多。 毕竟他不是一个时常把情爱挂在嘴边上的人。 更不是一个整日同顾瑶黏糊在一起的纨绔子弟。 他的志向还没完成，朝上也有很多暗中敌视自己的人，他不能有任何的松懈放松。 “再被岳父抢先几次，臣就成了指望岳父护着臣妻的女婿了，到时候臣故然没有面子，难道您就有面子？” 隆庆帝认真思索半晌，嘴唇蠕动，“朕尽量。” 说得很是勉强又不确定。 “陛下！” “铮儿，朕不想骗你，可是对上顾湛，朕狠不下心拒绝，只要他所求不是涉及江山社稷，朝廷大事，最后朕都会顺了顾湛所求，顾湛总能说出让朕……朕不得不答应的道理，倘若没有道理，就他闹腾磨人，朕都受不了。” “……” 陆铮无奈摇头。 “朕怕是中了顾湛的毒，对谁都能狠下心，唯独对他，总是心软。” 隆庆帝自己也很后悔，好吗？！ “一个皇帝是不能有弱点的，朕自诩过去四十多年一直做得很好，就连你娘，朕都能以国政压下情爱，也许朕这辈子被她算计了，可是最后她依旧是朕的皇后，是臣妾，而且她比朕先去了。” 陆铮垂下眼睑，你得意的那些怕是她根本不想要的吧。 瑶瑶口中的世界五彩斑斓，科学文明，从南到北做飞机只需要不到四个小时。 至于吃食享受等等更是当世都无法比拟的。 有神仙世界，谁愿意留在落后愚昧的朝代。 陆皇后自己做女王，不香吗？ 只有瑶瑶即便有机会也不会回去仙界的，陆铮心里甜滋滋的。 隆庆帝不知陆铮的心思，见陆铮低头听训状态，他满意点头，“朕很认真同你说，千万比别让你媳妇成了你的睿点。” “陛下，臣以为自从娶了瑶瑶之后，她成了臣最强的一点。” “怎么说？” “因为她有一个让您如何都狠不下心的父亲。” 陆铮嘴角勾起，“臣也可以高声喊出，我岳父是永乐！” 隆庆帝：“……” 铮儿是亲生的，是亲生的，像极了他。 也像皇后偶尔的无赖。 “以朕对顾湛的了解，他此时没准回去寻你媳妇，向你媳妇邀功……” “臣告退。” 陆铮转身离开，脚步快速奔向顾瑶。 隆庆帝大笑：“可惜啊，你再快，也没顾湛快，铮儿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你又迟了。” 太监总管默默想着，陛下到底在高兴什么？ 陆侯爷吃瘪，陛下就很有面子？！ 陛下同顾四爷这对君臣，他看不懂。 陛下同陆侯爷这对父子，他依旧看不明白。 ***** “爹，您是来吃我餐后水果？” 顾瑶很无奈说道：“您同一个孕妇抢食吃？我娘知道吗？” 顾四爷摸了摸嘴，“爷吃你一盘果子，你就心疼了？爷方才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可是帮瑶瑶解决了心腹大患啊。” “何况爷吃一盘子，妈妈们还会给你准备的的，可爷不为你求恩典，你怀孕十月都得提心掉胆。” “你……你又同陛下求了恩旨？” 顾瑶自然不在意一盘水果，只是日常怨熊孩子几句。 哪怕怀着身孕，顾四爷的衣食住行，每日补充的水果样式都是顾瑶亲自定下来的。 这几日，顾瑶觉得自己也有强迫症的倾向了。 顾四爷眨眼，慢悠悠说道：“你不妨猜一猜，你现在最担心的事是什么？” 顾瑶连说了几个所担心的事，顾四爷开始漫不经心摇头，可是顾瑶一直说不到点子上，顾四爷有点着急，“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得了一份闺秀名单？” “爹，您可不能对不住我娘。” 顾瑶说道：“您若是求陛下赏赐您美人，我就不认你啦。” 顾四爷：“……爷的意思是陛下给陆铮！明白吗？爷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你拒绝了。” “不会！”顾瑶嘴角弯弯，“他不会要的。”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交代 顾四爷不爽！ 方才他才狠狠郁闷了一番隆庆帝，如今就被顾瑶郁闷到了。 他废了多少力气才让隆庆帝答应？ 连他在李氏怀孕时的种种特殊反应，他都搬出来说了。 其实说呕吐等事，顾四爷也有点小羞涩，为了瑶瑶，他豁出去了。 结果，他一切努力就换来一句陆铮不会要？！ 他女儿傻了！ 被陆铮骗了。 “瑶瑶，爷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思，你别以为陆侯爷说得好听，就放松警惕，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哪怕领回来几个做摆设，说不准哪一天就感兴趣了。” 顾四爷认真分析，带着些许尴尬，“其实女人怀孕时，姿色必然不如以往。” “爹，你们男人为何感觉不到怀孕的女人纵然姿色有损，可是气质更祥和，有母爱的温柔。” “……” 顾四爷感觉自己若是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瑶瑶能一年不理会自己。 强大的求生欲让顾四爷闭嘴，违心说道：“说得也是。” 不过他还真嫌弃过悦娘，而且在悦娘身上感受到了同往常不一样的情愫。 “如果我同陆侯爷之间出现矛盾，是因为女人的话，当初我就不会选择嫁他。” 顾瑶嫁给了爱情，可在穿越后，她知道在三妻四妾的古代时，就有准备未来丈夫会纳妾了。 “倘若只为成亲，我也不会选陆侯爷。” 没有爱情，自然不会因他纳妾而难受，只是嫌弃他脏而已。 “岳父。” 陆铮站在门口，顾四爷浑身打了个激灵，“你同陛下谈完政事了？爷就是来看看瑶瑶，同她说说爷帮你回绝陛下好意的事，瑶瑶一直很相信你，还怪爷多事呢。” 虽然不满瑶瑶不懂感激和太过相信陆铮，但在女婿面前，顾四爷还是要以促进女儿女婿感情为上。 “多谢岳父对我的厚爱，只是有些事，岳父得相信小婿自己能求来恩旨。” 陆铮听到了几句话，瑶瑶相信他，他满意，岳父不信他，他不高兴！ 不是谁都似岳父一般风流。 倘若他喜好女色，府里早就塞满美人了。 顾四爷尴尬咳嗽，“你不是忙嘛，何况你个晚辈，陛下赏赐，你不好推辞。” “岳父，我可以推辞。” “……” “您是没见过前几年一直推辞陛下的好意，倘若我做不到顺心顺意，如今无人再会勉强摆布我，我就不会求娶瑶瑶。” 陆铮望着顾瑶，扯起嘴角。 娶顾瑶就是想让她幸福，而不是让她同他一起承担多余的东西。 顾四爷捂了捂脸，好吧，总算尝到狗粮的滋味了。 他这个女婿搬回了一程。 “你们慢慢谈情，爷先走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 顾四爷快步出门，越过陆铮时说了一句，“你是你，爷是爷，我们都想为瑶瑶好，所以别去纠结谁第一个同陛下求恩旨，下次再碰见事关瑶瑶幸福的事，爷还会管的。” 陆铮回道：“岳父不纠结，那是因为您抢先了……” “女婿，回见。” 顾四爷颠颠的离开，陆铮抿了抿嘴角，“你爹他……” 一个柔软的身躯投入他怀里。 顾瑶将脸埋入他胸口，“我知道的。” 陆铮的沮丧渐渐散去，小心翼翼拥抱顾瑶，“算了，我不生岳父的气。” 抢先就抢先吧。 反过来说，证明瑶瑶受宠。 岳父一心为瑶瑶着想，除了顾四爷之外，谁得岳父能做到？ “岳父其实挺辛苦的，陛下并不好哄。” “嗯。” 顾瑶轻轻点头，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毕竟被享受丈夫同父亲双倍宠爱维护。 没谁比她更幸福了。 出京游玩赏景，回京的速度快了许多。 隆庆帝回到京城时，百官都出城迎接，还有不少的百姓恭迎，气氛热烈又显得庄重。 他经历过时疫，又平定时疫，天下人记得隆庆帝的恩泽。 此时，隆庆帝的声望再攀上一层，接近圣天子的巅峰。 再有人谋反，百姓也不会跟随。 粮食丰收是主因，时疫没有扩散也是原因之一。 何大人高声诵读对隆庆帝的赞美。 其中有一句，顾瑶听得极为清楚，历朝历代之中，只有这次时疫控制得最好，死得人最少。 这必然是隆庆帝之功。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圣天子中当以陛下为尊。” 百姓高喊千古一帝。 顾瑶放下了车帘，前无古人可信，后无来着？ 他们太小看后人了。 隆庆帝声望高涨，犒赏有功之臣。 主持大局的顾瑾，听命勤勉的府城官员，稳定京城的何大人，恒亲王，以及毁誉参半的陆铮统统有赏。 不过仔细盘算下来，除了顾瑾之外，其余人都是封无可封，官位爵位已到达顶峰。 隆庆帝也只能赏赐金银田产。 顾瑾继续南下，等到任时，他得了陛下嘉奖的履历足以保证没人给他使绊子。 如今顾瑾的上峰们是最为头疼的，来一个碰不得的刺猬。 无论是背景靠山，还是人脉名声，上峰们都赶不上顾瑾。 大宴群臣时，隆庆帝听着重臣们的恭维，醉眼蒙朦看着皇子们。 他发觉皇子们都显得很老实，已经学会认命。 这次他染上时疫，皇子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野心。 果然，没了安王等人，他的儿子们还是不错的。 “朕很开心。”隆庆帝豪气干云举起酒杯，“最让朕高兴得是，铮儿有后了，众爱卿举杯，贺铮儿有后之喜。” 皇子们眸子微微暗，陆铮唯一的短板补全了，他们再没有一点希望。 当初陆铮不肯成亲，也不肯纳妾，外面都传说，陆铮因为征伐坏了身体，以后很难有后。 可陆铮这才成亲多久？他媳妇就怀上了。 从顾家传出来的顾瑶旺夫旺子，不是吹牛。 朝臣们纷纷举杯贺喜，他们一时五味杂陈，不过还是高兴居多，毕竟他们无需再站队。 虽无从龙之功，但也不会有站错队抄家的风险。 总之，顾瑶有喜，朝野上下都很高兴开心。 只有顾瑶不是很开心，毕竟陆铮即将领兵出征，不会陪着她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战前交代 陆铮同样很愧疚，在顾瑶最为艰难的时候，他把她留在京城。 只是机会实在难得，借用陈平的手段，时疫散播的地方改了，虽然辽东那边多加控制，但是损失依旧比较大。 各部族矛盾从新尖锐起来。 每当他们无法解决矛盾时，总会想到兴兵动武。 尤其是辽东今年的了粮食收成也不好，而中原朝廷却是大丰收的。 这让他们份外眼热，已经不单单是转嫁矛盾的问题，没有粮食，他们未必能熬过辽东的寒冬。 只怕辽东很快因为会盟而内乱。 蛮夷部族以游猎为主，但是自从占据辽东，进而控制朝鲜等地，他们也学会了耕种。 已经可以自产粮食，再加上蒙古等部族的相助，这才同中原的朝廷形成微妙的对峙。 彼此之间仿佛谁也奈何不了谁，又或是都在等待最后的一击。 辽东虽然号称部族联盟，但因鞑靼的一支出现一位喜欢中原文化，继承当初国师衣钵的传人，他顺利成为会盟的盟主，当上了可汗。 这些年他没少给中原添麻烦，在陆铮光芒正盛时，是他阻止了陆铮的锐气，让陆铮在关外受挫。 也是他支持蒙古西北等蛮夷挑衅中原。 甚至于他还收买间谍，送情报回去，当年李勇祖宗的纷争，就少不了他的安排。 同样的，因为国师的遗书，他也在寻找能颠覆一切的宝藏。 据国师说，掌握宝藏可以掌握整个天下，能逆轮回。 这一点他坚信不疑，毕竟国师当初可是同老国公亲如兄弟。 只是后来他们意见有了分歧，国师被太祖嫌弃猜忌，这才逃亡关外。 关外的可汗积极备战，毕竟他手中可是捏着陈平！ 老国公的外孙，镇国公陆恒的外甥，最重要陈平是隆庆帝唯一的嫡出皇子。 陆皇后还在世的唯一的儿子。 可汗面对群情激愤的将领们，欣慰的笑笑，“本汗不仅要同中原皇帝论高下，更要找到国师的传人！” 他明白单以辽东的实力不足以打下中原，除非中原内乱，可隆庆帝如今圣天子的名头非常响亮，中原百姓归心，中原朝廷上偶尔奸佞，可更多是忠臣干将。 因此密宝的存在，对他极为重要。 虽然没法子证明国师的后代就是李勇，但是可汗一直想把李勇抓回来问个明白。 可惜李勇上次征战后，便不再领兵，在外甥女嫁给陆铮后，李勇更是连兵权都交了，甚至连御前侍卫统领都不当。 专心做一个吃喝玩乐的李伯爷。 不，李勇的性子不适合吃喝玩乐，他是做了自己姐夫永乐侯的跟班兼保镖。 跟着姐夫，李勇当然不辛苦，毕竟姐夫带他装逼，带他飞。 许多没有享受过的东西，李勇都享受到了。 一个农家子出身的穷小子本身就没太大的野心，也不是个官迷。 李勇常挂在嘴边一句话是，前半生的忠诚给陛下，后半生他该报答姐夫的恩情了。 不过，李勇在辞官时曾对隆庆帝说，国有难，君有召，臣必回。 当时这句话把隆庆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顾四爷却听这话有点耳熟，事后询问李勇谁叫的，李勇沉默半晌，最后按照姐姐的交代说是瑶瑶。 顾四爷一副果然如此，又很骄傲高兴。 他一定带着李勇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这点他擅长。 辽东同中原都有意一决雌雄，双方都在备战。 镇国公府，顾瑶回到院落养胎，得知她有喜后，各府的客人就没断过，命妇夫人们都提着礼物登门道贺。 陆恒送了顾瑶不少的好东西，叮嘱她安心静养，其余的事，不必多操心。 他警告世子夫人不可给顾瑶添乱，再次强调，陆铮的院落一切事物都不需要她管。 世子夫人看得出陆铮不会同丈夫抢镇国公的爵位，毕竟陆铮将来是要去做皇子继承皇位的。 此时交好陆铮不容易，毕竟镇国公世子同陆铮以前并不亲近，虽然没像大哥那样针锋相对。 陆铮性子淡漠，对陆家人不热情，唯一能让他动容的人就是镇国公陆恒。 世子夫人想到迂回的手段讨好陆铮，通过示好顾瑶消除误会。 她对陆恒保证，绝不会同顾瑶闹翻。 讨好顾瑶都来不及啊。 毕竟顾瑶不仅有让所有做妻子羡慕的丈夫一心一意。 还有所有女儿羡慕的父亲！ 顾四爷代替陆铮拒绝隆庆帝的赏赐美人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泄漏了。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当然有人羡慕，就有人在陆铮面前搬弄是非，无非是顾四爷强势，顾瑶善妒。 碰见这样的人，陆铮也没有二话直接让锦衣卫领走，关进大牢反省。 他正因为慢了岳父一步而憋了一肚子气，撞枪口上的人不要太惨。 镇国公又命令仆妇侍卫看牢镇国公夫人的庭院。 “国公爷忧心国公夫人寻陆侯爷，打扰郡主的话，不如将国公夫人送去庄子上，毕竟在府邸，她又掌家多年，总能找到机会。” 幕僚轻声建议，“过几日陆侯爷即将出征，您虽然不用领兵，但是少不了忙碌，为陆侯爷协调粮饷，甚至为陆侯爷保驾护航，偏偏郡主又是刚怀孕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记得陆侯爷说过的，做到万无一失，毕竟郡主这次是关血脉宗肆，太重要了。” 镇国公对夫人失望，可真把她送出去，又有几分迟疑。 “国公爷一直当断不断，只会让陆侯爷失望。” “不用了。” 镇国公摆手说道：“等铮儿出征，我让铮儿媳妇回娘家养胎，以亲家的经验，定能保证铮儿媳妇平安的。” 他的确很忙，既然如此不如让闲得无聊的顾四爷照顾顾瑶，毕竟顾四爷的子女众多，顾家擅长照顾孕妇。 镇国公没听说顾家姬妾有小产的。 顾瑶有可能怀得双胎，谁有李氏有经验？ 当亲娘的照顾女儿，肯定比任何人都尽心尽力。 而且这一战，陆铮未必势如破竹，顾瑶在熟悉的娘家，有亲人陪伴，顾四爷给她解闷，她不至于太过担心陆铮。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消息 幕僚愣了半晌，不可置信问道：“国公爷的意思是让郡主回娘家养胎？”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公公？ 未免对儿媳妇太好了吧。 方才镇国公作出有利于顾瑶的诸多安排，更是打算在陆侯爷领兵出征后，将顾瑶送回娘家去。 这不是休弃儿媳妇，而是实实在在为儿媳妇好。 镇国公养着陛下的私生子，养着给他戴绿帽子好多年的镇国公夫人，如今又对儿媳妇体贴，镇国公真是世上难得的好人！ 幕僚也是服气了。 “此事，你先别往外传，我亲自同铮儿说。” 镇国公说道：“提早说了，亲家怕是又得登门来要银子了，我不明白他把银子往府里搬的乐趣在哪？明明他根本不缺银子，每次都要做出贪财状，上至陛下，下到朝臣，每一个能躲得过的人。” 镇国公很不理解顾四爷，毕竟在他看来顾四爷无疑是个很聪明很谨慎的人。 谨慎！ 没错！ 若不是谨慎，顾四爷能在隆庆帝身边待这么久？依旧恩宠无限？ 镇国公深知隆庆帝可不是一个好伺候的帝王。 幕僚拱手道：“既然国公爷有了成算，我不再多说，不过倘若送郡主回娘家养胎，外面的人……” “陆家同顾家何惧人言？” 镇国公颇为傲气，单就一家足矣让朝野上下闭嘴，何况两家一起发力，“说不准顾四爷还会去陛下面前闹一闹，直接求陛下下恩旨了，陛下虽没明说，但是他特别在意铮儿的血脉。” “不会吧，顾四爷为此事找陛下？” “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事，我都不意外，行常人所不敢为，不敢想的事，唯有永乐侯。” “我不如他，并佩服得紧。” “……” 幕僚心说，别说永乐侯了，您镇国公也是一个奇葩，为常人所不理解。 陆恒嘴上说怕顾四爷上门要银子，但顾瑶在娘家的花费，他还真不好让顾家出银子。 毕竟顾瑶这是替陆铮生儿子，隆庆帝给不给顾四爷银子，他不知道，不过他总不能厚着脸皮一毛不拔。 送顾瑶回娘家时，带上一笔银子同物什，也能平息一些流言蜚语。 镇国公可不想被说成占永乐侯便宜。 陆家的家底也不是顾家能比的。 镇国公手中依旧保留不少的好东西。 顾瑶娇贵，陆铮又是事事完美，这些都要银子铺路。 镇国公坐在书房仔细盘算了库银，划出了一笔银子列入开支，顺便又翻看多年存下来的人参鹿茸等珍贵补品，他打算都给顾瑶安排一些。 陆家以军功起家，这么多年，没少打听关外辽东的消息，既然那边有人，买点人参鹿茸比旁人家方便许多。 陆恒敢说自己家的存货比隆庆帝都不差，相反顾家是远远比不上的。 “亲家贪婪，我得多送好的人参鹿茸，省得他同铮儿抱怨，我太小气了。” 陆恒同陆铮的关系改善之后，一腔慈爱大半都给了陆铮，此时他可以毫无压力宠爱陆铮。 不必再想着一碗水端平，或是因为陆铮是镇国公夫人生的就……他也是男人，怎能毫无怨言。 不是姐姐的交代，以及他看到陆铮就很喜爱，下意识当作自己的儿子，陆恒未必能做到保护年幼教导年幼的陆铮。 “国公爷，陆侯爷求见。” “铮儿吗？进来吧。” 陆恒诧异皱眉，这个时辰，陆铮不是应该在挑选随他出征的将士吗？ 陆铮一脸严肃，陆恒心头一沉，连忙把账本等物收拾妥当，问道：“出了何事？” “父亲。”陆铮抿了抿嘴唇，眸子盛满了阴郁，隐隐带着几分愤怒，“是陈平出事了，他被辽东的可汗抓住，我刚得到消息，他的身份已被可汗得知，并且可汗已经派使者来同京城同陛下交涉，索要大笔的银子同……粮食。” “他的身份？什么身份？” “自然是他所言的自己是陛下的嫡子，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 陆铮嘴角带了几分嘲讽，“贪生怕死的蠢货还敢说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陈平的选择并不让陆铮意外。 虽然如今的局面一直在陆铮的计划之下，但是他没想到陈平为了活命，能做到对可汗称臣的地步。 陈平连太后都赶不上，起码太后她……她宁可死在临近辽东最进的地方，也不愿去被捉去辽东。 陆铮自然成全了太后娘娘不给隆庆帝丢脸的心思。 毕竟陆皇后的’悲剧’，太后娘娘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横竖还有替身在寺庙清修，隆庆帝未必能想起太后。 就算想起来了，陆铮把秘宝献上去，隆庆帝的一切怀疑都没了。 陆恒接过陆铮递过来的来自辽东碟子的密报，问道：“皇上知道吗？” “我先同您说，让您心中有数，然后再让锦衣卫给陛下送消息。” 在入宫前，陆恒同陆铮的态度必须一致！ 陆恒点点头，快速看了密报，怒道：“窝囊，无耻！” “铮儿，就算他是姐姐的儿子，就冲他为保住性命乞降蛮夷，我也得亲手射杀他。” 何况陈平不是！ 皇室的基因不好，生出来的儿子野心挺大，却是个数典忘祖的不忠之人。 “父亲出不了京城，怕是见不到他了，不过若是我把他带回京城，到时候……” “算了，最好你还是在疆场上解决了他，省得陛下心软。” “陛下不会心软，毕竟他可是认可汗为义父，说是把长江以北都让给可汗，他只要江南，并且年年都送赋币！” “他那是妄想，真以为凭着一群蛮夷能在中原掀起风浪？当年太祖同我父亲只差一点就打去辽东，不是当年的国师……” 陆恒摇头说道：“陛下不会容忍他，只要你在，陛下失去再多的儿子，他都不心疼。” 陆铮微微勾起嘴角，可惜隆庆帝给他的皇位，不是他想要的。 看过顾瑾防范时疫后，陆铮对皇位越发没有兴趣了。 麻烦劳累事情，还是交给不怕苦，不怕累的顾瑾吧。 他学着岳父吃喝玩乐，陪伴瑶瑶，不香吗？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岳父教得好 顾瑾劳心劳力，为国谋福，为百姓谋利，顾四爷吃喝玩乐尽享荣华富贵。 两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陆铮自然知道怎么选。 打仗，顾瑾不行。 治国，他其实不是不行，而是他认为顾瑾是最好的选择。 他没顾瑾那么光伟正，到底是隆庆帝同陆恒教导出来的，自身带着帝王专权的基因。 纵然他有意改革，也做不到顾瑾那么彻底。 况且他不想阻止顾瑾，更不想做个傀儡。 顾瑶偶尔担心过他同顾瑾终有一战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陆铮早已放弃同顾瑾争夺国朝的控制权。 不过他会完成太祖同老国公的遗愿，同时若有对外战争，陆铮责无旁贷。 毕竟陆铮是看过老国公留下的手札，军人最好纯粹一点。 “皇上不会顾及陈平的性命，可是陈平的身份，牵连到你，我反而担心铮儿会因此受到影响。” “无妨，只说他是假的就是了，不过借着皇后娘娘的名行骗。” “可是你……铮儿，真不愿意成为……” “您别说皇后娘娘，我同您还有父子情分，您问，就是看不起我！” 陆恒先是一愣，随后无奈摇头，真像啊，同父亲太像了。 哪怕不是姐姐养大的，陆铮也很像姐姐。 “好，我会向陛下建议陈平是个冒牌货，尽量阻止陛下认下你。” “嗯。” 陆铮点点头，“我还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辽东的使者既然已经出发，最好他能到达京城，到时候陛下同他商谈，辽东的要求绝对很过分，到时只要还有廉耻心的臣子都不可能答应，再鼓动百姓一番，细数历来蛮夷的野蛮不讲理，我想支持征讨辽东的人会更多。” “到时候父亲可以让我岳父帮忙写通俗易懂的檄文。” “顾四爷？他能成？” “您认为文臣写出来的檄文，百姓看得懂？” 陆铮可是听顾瑶说过全民战争这个词，而能打全民战争少不了宣传。 “岳父能看懂的檄文，百姓就不可能不明白。” 陆铮不想让自己岳父继续不务正业，省得陆铮又在哪件事落后岳父一步。 “……你的建议很有用，的确顾四爷写出来檄文哪怕没读过书的人也听得懂，甚至不需要听旁人解释。” “父亲别小看我岳父，我相信读了很多书（小说话本）的岳父在蛊惑人心上，比旁人更出众，他更能挑起百姓的情绪。” 陆铮不怕正面迎敌，最担心就是后方有臣拖后腿。 以前他几次试探性攻打辽东，总是有文臣建议不可继续打下去。 当时，各方面条件的确不适合，陆铮也不是为了战功而拖垮整个国朝的人。 今年粮食大丰收，若是再能激起百姓的热情，陆铮征战更有把握。 顾瑶说过，精神面貌有时候决定成败！ 陆铮也见过几百人拖住上千敌军的场面，悲壮，又让人钦佩。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让顾四爷主笔写几场戏？ 在京城唱起来？ 这个完全可以有。 其实岳父一直很有用。 “先这么说定了，一会儿在皇上面前……你……” 陆恒说道：“你还是别去了，这些事，我同陛下说。” “这不好吧。” “你媳妇怀孕辛苦，你多陪陪她，最迟一月你出征后，想陪她都难了，而且我估摸这次征伐辽东的战役，最少得打大半年，等你回京时，你媳妇怕是都生了。” 陆铮想要彻底荡平辽东，掐灭蛮夷南下的野心，让蛮夷臣服，半年时间都不够。 其中的消耗银子钱粮极多，说不得全国百姓得苦上一阵子。 不过此时苦，将来却是幸福的。 再无威胁不说，国朝也可以借此机会再次向外扩张。 任何时候，领土越多，越是证明国朝的强盛。 何况但凡中原人对土地都着狂热的执念，哪怕最穷的佃户做梦都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有地就有粮，心中就不慌。 陆铮说道：“我听您的，您同陛下奏对时，多加小心，有时候您也可学学我岳父的无赖，陛下其实对您也会心软。” 陆恒挥手让陆铮离开，心软？学学顾四爷？ 他戎马一生，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前辈人眼中的争气孩子，同辈人羡慕倾佩的镇国公。 何时他需要向长辈口中的纨绔子弟学习？ 不过陆恒很快失笑，如今学习顾四爷不丢人，而是怎么都学不像很丢人啊。 他现在才是众人眼中的反面教材。 “国公爷。” “备马，准备入宫。” “是。” 陆恒离开书房，翻身上马后，扯动缰绳，眸光微凝。 身边的随从一脸紧张，很少见国公爷在马背上发呆。 他不知道原因，自然也不敢问，低垂脑袋做恭谨状。 陆恒失笑：“铮儿学聪明了，亲家的影响……很好很强大。”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比以前亲近不少，可是陆铮今日同陆恒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几乎没有。 陆铮谈了很多自己的计划，不似以前只是简单几句话。 “这小子原本就没打算入宫去见陛下！” 陆恒握紧缰绳，他被陆铮耍了。 劝服隆庆帝的活儿，陆铮不会插手。 陆恒能把陆铮从顾瑶身边抓回来？ 显然不能。 也好。 他的确该为陆铮铺平道路，否则又怎么叫偏心陆铮呢。 ****** “你同父亲这么说？让他学我爹？” “嗯。” 陆铮把剥好的果子送到顾瑶唇边，顾瑶吃进去，不知不觉她吃了不少的果子，而陆铮面前堆满了果皮。 顾瑶看了一眼果皮，在陆铮再次送到唇边果子时，摇头道：“今日的量已经超了，不能再多吃了。” “她们说吃果子对你好。” “但是也不能多吃！” 顾瑶不知该怎么解释，说道：“我相信科学。” 陆铮遗憾投喂结束了。 “他在皇上面前倘若有岳父不要脸，机灵敢说敢做，其实也就没岳父什么事了。” “……” 顾瑶不知陆铮这是夸顾四爷还是贬低？ 陆铮轻笑：“他现在已经知道我让他单独进宫劝说陛下，把得罪陛下的活儿扔给他。” “你学坏了。” 顾瑶按了按陆铮的鼻子。 陆铮点头：“岳父教得好。”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同镇国公夫人摊牌（上） 顾瑶的小拳头砸向陆铮肩膀，娇嗔：“怎么说话呢？你就不能同我爹学学好的地方？” 无耻同厚脸皮值得提倡学习？ 顾瑶觉得刚正冷傲的陆铮三观被颠覆了。 陆铮骨头很硬，他没感到疼，顾瑶先受不了。 陆铮抓过她行凶的手摩挲揉捏，“岳父身上的优点就这几样，瑶瑶总不会让我学岳父在外风流……” 顾瑶眉稍一挑，“你还想着在外风流？养外室？” 这些都是以前顾四爷常干的事。 顾瑶说过，她同陆铮有矛盾也不会因为女人，可是陆铮真要养外室，她绝对要和离。 正因为深爱才容不得旁人。 至于爱屋及乌？ 顾瑶的爱情不至于那么卑微。 更不会因为陆铮的权势富贵就隐忍，甚至连孩子都无法成为阻止顾瑶的牵绊。 拿着银子去开启新生，不香吗？ 何必同出轨的丈夫纠缠下去，让自己变得卑微，变得面目可憎？ 在现代时，她处理离婚的案子时，大多都是劝离不劝和的。 “怎么可能学岳父养外室？瑶瑶。” 陆铮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吻，“你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顾瑶哼了一声。 陆铮说道：“我知晓你的底线在哪，绝不会做让你离开我的事！” 顾瑶可以陪陆铮经历生死，此时陆铮若是突然失去一切，顾瑶也会舍弃荣华富贵跟随她。 一旦他涉及到纳妾，顾瑶绝对会拂袖而去，哪怕拼了一切也不会再同他做夫妻。 “岳父都已经迷途知返，我哪会去做让你生气的事？” 陆铮轻声说道：“岳母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辛劳，我不忍心瑶瑶再尝一遍。” 顾瑶放松身体，靠着陆铮的肩膀，“我娘不苦，她同我不一样的，我也不会学她。” “我相信你！”顾瑶侧头认真看着陆铮，“知道你就是随口一说，镇国公若是能学学我爹，他的日子会好过不少，你学我爹……也能让皇上体会到养儿子的乐趣。” “瑶瑶的意思是陛下把岳父当儿子养？” “差不多。” 顾瑶点头说道：“没有威胁的儿子！单就君臣感情的话，我爹不敢这么闹腾，我早就说过了，我爹是你给他一分阳光，他就灿烂得犹如太阳，吃准你舍不得，他可不就使劲折腾？” 就顾四爷这性子，就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 当然不是那种没有规矩讨人厌的熊孩子。 “我只期望我们的儿子不要像我爹。” “所以你收集了顾瑾同我的画像？” 陆铮眸子闪过阴郁，见到大舅哥的画像被挂在墙上，他的心情能好吗？ 虽然他的画像离着瑶瑶更近，也比顾瑾的画像大。 陆铮还是不开心。 “除了我三哥的画像外，我也不敢挂别的俊美品德高尚的人画像。” 顾瑶安抚陆铮：“我是想着你同顾瑾都那么出色，儿子们像你们不是很好？起码以后教养他们，我同你能少费不少的力气，我三哥三岁之后就抱露出卓然的天分，而且很少再让我娘操心了，我娘这才有把所有的精力给了我同五哥。” “至于你……五岁入宫就得圣宠的人，比我三哥天分更高。” 顾瑶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的谄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铮把画像摘掉。 虽然这么做没有科学依据，但是顾瑶太害怕同样不科学却时常发生的外孙像外祖父的事降临在她身上。 她同顾四爷摸爬滚打好几年，总算脱离苦海，儿子像外公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耐心教好儿子了。 而且完全看不到尽头。 陆铮嘴角抽了抽，“你担心有点多余，我的儿子自然像我！” “所以我多看看，让儿子们更像你。” 她绝口不再提顾瑾，总算哄好陆铮。 皇宫中，陆恒跪着，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瓷器破碎的声音。 男人发泄也会砸瓷器，这并不是女人的专利。 隆庆帝把能摔的都摔了，一份份密报撕得四分五裂。 他面色阴沉铁青，愤恨盯着破碎的纸张，仿佛想喷火烧毁一切，陈平卖国求荣，认贼为父的事就不存在了。 锦衣卫指挥使尽量缩小身躯，大气都不敢出。 “陆恒！” “陛下，陈平毕竟是……他不可能是姐姐的儿子。” 陆恒突然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卸掉了一大半！ 活该！ 谁让隆庆帝与人私通，又不想负责，儿子是你生出来的，教不好，丢人现眼，隆庆帝还想甩锅他？ “陈平品行不端，贪生怕死，又嫉妒陆铮，臣认为他教不好了。” “你的意思是陈平即便当初留在朕身边，他也是个坏胚子？祸端也是极大？” “似铮儿一般的人，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 不是所有背负帝王私生子名声的人都能端正心态，依靠战功立足，以卓越的才华塞住世人的议论非议。 陈平即便留在镇国公府，私生子的名头也足矣让他失去心态，承受不住压力。 “铮儿五岁入宫，不过半年，您就养在了自己身边，陈平……他永远没有入宫被您教养的机会。” 隆庆帝丧气颓然，陆恒说对了，哪怕他当年看到陆铮也逃脱不了皇后的安排，但是他就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漂亮的陆铮。 忽视他尽力否认遗忘掉的同臣妻有奸情的丑事。 他很想问问皇后，到底哪来自信？ “陆恒把她留在府里？头上顶着镇国公夫人的名号？” 隆庆帝恨不得立刻赐死这个女人，生出来的祸害让他丢尽了脸面。 其余儿子虽然不孝……不对，密报上也提过安王的名字。 最重要是府城时疫泛滥就是安王为收拢民心，同陈平一南一北清君侧。 陆恒额头滴汗，“臣已经把她圈禁起来，她……” “用不用朕帮你下决断？” 隆庆帝对陈平是鞭长莫及，毕竟他还在关外，对安王，一个在名分上已经死了的儿子，他也没办法发泄怒火。 生出陈平的镇国公夫人就是他最好的发泄人选。 “你还没告诉她真相？陆恒，你愧对你姐姐的一番谋划。” “臣本意是不想说出真相，对她才残忍。” “来人，宣召镇国公夫人入宫！”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同镇国公夫人摊牌（中） 隆庆帝越过镇国公陆恒直接吩咐。 他有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被陈平气得脑袋疼，还会顾及对镇国公夫人残忍？ 何况他同镇国公夫人原先也没太深的情分。 本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事，隆庆帝却是最被诟病的。 以前他还能想着气气皇后，羞辱陆恒，如今却是只觉得恶心。 当年他倘若能坚持清醒，哪怕随便拽个宫女上床，皇后不至于早逝，更不会生出一个孽障来。 “陛下……” “陆恒。” 隆庆帝目光幽深，“你做不到就住嘴，朕不知姑父怎么把你养成了心软的男人，不是朕的话，你是不是想同他一辈子继续糊涂下去？” “一个水性杨花，爱慕富贵权势的女人，你把他捧在掌心，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你姐姐的委屈同恨意，难道你忘了？这时候还继续心疼她？你至你姐姐何地？” “朕早就说过她不能留，不是你请命，她早就死了，不至于让你姐姐郁结于心，更没有如今这些狗屁倒灶的丑事。” 此时陆恒对镇国公夫人断然没有心软的，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并不想夫妻双方弄得太难看了。 委屈是真委屈。 怨恨也有一些。 但是陆恒听父亲说过，做将领的妻子不容易，作为丈夫陪伴妻子时间着实很少，他当学会宽容。 姐姐并不是因为镇国公夫人早逝的。 当然这话陆恒没办法同隆庆帝明说。 “臣……听陛下吩咐。” “这还像个男人样子，拿出你当年打朕一拳的志气，似她这样的女人，朕随随便便都给你选出无数个，等此事过了，朕再给你赐婚，选一个十七八岁年轻娇媚的女子。” “算了，陛下，臣的孙子都回跑了，已经无心娶妻，这些年臣一人已经习惯了，不愿身边再多个女子牵绊。” 儿子有了，孙子也有了，还要妻子做什么？ 隆庆帝问道：“你是自己不想要妻子，还是害怕恐惧娶妻？” 若是恐惧的话，证明陆恒心里对他依旧有怨气，怕隆庆帝再送他一顶绿帽子。 陆恒正色说道：“都是，就是不想麻烦，臣身边并没少人伺候，而且您知道臣在美色上看得极淡，并不想再娶个同铮儿媳妇同龄的小妻子。” 隆庆帝淡淡说道：“随你。” 只要不是对他有恨意就好。 御书房重新安静下来，隆庆帝坐在上面不言不语，陆恒低头想着心事。 锦衣卫指挥使……他想走却走不了。 从只言片语之中，他已经猜到了真相，心中默默对高喊，陆皇后厉害啊。 他就说嘛，以皇后娘娘的精明怎么会被镇国公夫人同皇上的私情气到保不住腹中皇子？ 不过，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当年若没有镇国公夫人产子，皇后娘娘只怕也不会把陆铮留在皇宫，毕竟太后等人对陆皇后以及她的儿子充满了算计。 当然陆铮就是长在民间，也不会做出陈平这样叛国背弃宗庙的事。 ******* 太监总管亲自跑到镇国公府宣读隆庆帝口谕。 镇国公世子夫妻齐齐愕然，“陛下召见母亲入宫？” 他们不敢置信，毕竟自从那件事后，龙琴帝从未宣召过她，更没有私下同她碰面。 除了每年新年，命妇必须入宫叩拜太后同隆庆帝之外，镇国公夫人极少能再次踏入宫门。 太后还在皇宫时，对镇国公夫人就是百般不满，更不会让她入宫再次同皇帝闹出绯闻。 太监总管点头道：“世子爷快去把镇国公夫人请出来吧，奴才得尽快带她入宫复命。” “父亲也在宫中？” “是。” “那……你能同本世子透漏点口风，此番母亲入宫，是好事还是坏事？” 镇国公世子苦笑道：“应该没有好事吧，我就是想知道事情有多坏而已，虽然我不是她最疼最喜欢的儿子，但她好歹生养我一场，我总要有个准备。” 她是他的母亲。 世子夫人暗暗拽了一把镇国公世子，轻声说道：“有父亲在宫中，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估摸着不过是陛下把她叫进去，说说陆侯爷的事。” “……” “你有孝心阻止她入宫，她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怨恨你，这些日子她一直都盼着能走出跨院，入宫亲见陛下可是她最想做的事了。” 镇国公世子夫人不屑撇嘴，任何女人都不会喜欢红杏出墙的女子。 镇国公夫人简直就是女人中的耻辱。 何况婆婆对她一直不好，她娘家虽然是郡王府，可是在儿媳妇中，她就是最被忽略的一个。 镇国公夫人当年纵容自己内侄女勾引丈夫，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太监总管说道：“世子爷打听的口风，奴才不敢透漏，只能说一句，陛下对镇国公夫人自有决断，您还是依照陛下命令行事。” “奴才先去拜见陆侯爷同郡主。” 太监总管来时的路上一直思索此事该不该通知陆侯爷。 “好，等请出了母亲，我让人去叫你，铮弟若是能一起入宫的话，陛下看在他的面子，母亲总有一分的依仗。” 太监总管内心呵呵两声。 一切交给陆侯爷自己定夺。 陆铮并不意外隆庆帝召见镇国公夫人，在陈平的丑事承报上去后，皇上就不可能再放过她。 “我有一件事没同你说起，前两日，我的点心中放了她传出来的纸条。” “嗯？” “说是求陆侯爷救命，我没有理会，只当没收到过纸条。” 顾瑶站起身重新梳洗打扮，对着镜子梳妆。 “你……是要入宫？” “我同你都该去一趟，彻底了解这段公案。” 不仅顾瑶去，陆铮更不能少。 陆铮抿了抿嘴角，“换上没有召见我，何况你怀着身子，我怕她到时候发疯冲撞了你。” “你不会保护我？” 顾瑶一点都不担心，即便镇国公夫人知道真相后发狂，她就是好惹的？ “皇后娘娘的安排，若我不亲自看一眼，总是遗憾。” 顾瑶对陆铮笑道：“你不去，国公爷说不定又心软了，他这样的稀世好男人，即便我……都没见过。”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同镇国公夫人摊牌 （下） 顾瑶两世为人，又经历过女权大涨的年代，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职场的性别歧视也是屡见不鲜。 男人出轨，一般只要诚恳认错，肯回归家庭，妻子大多选择原谅，让婚姻继续下去。 可是一旦女人出轨，先不说会被同她出轨的妻子暴揍一顿，无论何时，当小三总会收到鄙夷，就是做丈夫的人也很难原谅她。 无关是否道歉，无关是否回归家庭，再弄出个私生子出来，除了离婚没有第二条路。 即便强行挽留住婚姻，也会因为以前的事情备受折磨羞辱。 陆恒从就对妻子的疼爱上说，他不是好男人，谁是？ 陆铮点头说道：“入宫可以，但是你离着她远点，我不想你出意外。” “好。” 顾瑶乖巧答应，陆铮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站在我身边。” 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谁都不相信。 顾瑶再次点点头，穿戴整齐后，由着陆铮陪着坐上马车。 “我同铮儿媳妇一辆马车。” 镇国公夫人被人搀扶出庭院，提出要求：“而且我有话同她说！” 她说话时底气十足，并未因为被镇国公软禁沮丧。 隆庆帝宣召，一定是为了认回铮儿，她的儿子就要做太子了？ 皇上为了铮儿考虑，如何都会给自己一个名分。 她终于不用被困在庭院之中，她要报复！ 报复镇国公陆恒的无情。 太监总管嘴角抽了抽，很佩服镇国公夫人的勇气，她怎么还敢骄傲？ 即便皇上认回陆侯爷，也不会让陆侯爷认她当娘的。 “夫人，陆侯爷同郡主坐一辆马车，您另外坐一辆。” “铮儿也在？那正好，我很久没见他了，陆恒无情无义圈禁我……我得同铮儿说清楚，不是我不想主持他的婚礼，而是陆恒不让。” 她抬脚就往马车方向走，太监总管叹了口气，向周围人递了眼色，跟随他出宫的侍卫上前架住镇国公夫人，她双脚离开地，高声道：“大胆，你们这是做什么？” “铮儿快来看看，你娘快要被欺负死了，他们当着你的面羞辱你娘，铮儿……” 侍卫并未松手，因为陆铮也没露面，仿佛完全不想见镇国公夫人，更没为镇国公夫人主持公道的意思。 镇国公夫人被塞进另外一辆马车之中，很快两辆马车行驶出镇国公府。 “哎呀，瑶瑶这是要去哪？” 顾四爷从马车里看到标示着郡主的马车，高声说道：“你不该此时出门的。” 顾瑶扶额，问陆铮：“我们能装作看不到他吗？此事，他搅和进去怕是不适合吧。” 陆铮撩起车帘，见到岳父好奇的目光，“您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入宫去？陛下召见镇国公夫人，父亲已经在宫里了，事关陈平的消息……” “爷去，爷一定要去的。” 顾四爷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去皇宫。” 他不再折腾马车，白白耽搁功夫。 顾四爷摸着下巴，陈平的消息？看来皇上是打算摊牌了。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能少了他？ 亏着今日他专程给瑶瑶送点心过来。 “没什么不好的，岳父都是代替陛下跪过祖宗的人，而且岳父对此事也很清楚，一旦发生意外，陛下总能听得进岳父的劝说。” “我爹的事故体质太强了。” 顾瑶说道：“真真是事事都落不下他。” 陆铮笑了笑。 马车很快到达皇宫，顾四爷先下车，顾瑶被陆铮搀扶下来，他们并未等候镇国公夫人，都是有牌子随时可入宫的人，守护皇宫的侍卫不敢阻拦。 等镇国公夫人马车之后，只见到一抹背影，她很想追上陆铮，却遭到侍卫阻挡。 镇国公夫人被领到一旁有着宫女彻底检查了一遍才准许进入皇宫。 镇国公夫人的气焰少了许多，莫名感到不太妙。 这不是她所期盼的被隆庆帝承认的情景。 一定是出事了。 她低眉顺目走入皇宫，紧紧握着帕子，同隆庆帝的事情被发现后，她当时就是给太后娘娘的人直接带进去宫，押跪在地，仰望慈宁宫，等候贵人们对自己的处置。 那是除了她生陆铮难产之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被太后的人用白绫勒死了。 其实当她生陆铮时都没觉得那么危险。 “陛下，臣妾叩见陛下。” 镇国公夫人尽量自己显得柔弱无害。 隆庆帝刚刚应付完好奇心很重的顾湛，在看镇国公夫人，他还是认不出她，就是觉得自己瞎了眼睛！ “朕今日叫你来，只有一件事同你说。” “请陛下明示。” 镇国公夫人显得格外乖巧。 地上的碎片还没收拾，镇国公夫人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皇上是靠不住的！ 当年太后赐死自己时，皇上甚至都没出现。 镇国公夫人下意识寻找救命稻草，陆铮，她是他的生母，一直关爱他，他如今有权势有能力，绝不会眼看着她倒霉。 “你看铮儿做什么？” “他是臣妾的儿子！” 镇国公夫人鼓足勇气抬头，“陛下，臣妾有再多的不是，却也为为陛下生下铮儿，给陛下生了一个出色有能力的儿子。” “铮儿是朕最为出色的儿子，也是朕的继承人。” 隆庆帝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有铮儿不选，他脑袋抽了才会选其余儿子继承皇位。 镇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你确定铮儿是你生的？” “……” 镇国公夫人大吃一惊，嘴唇颤抖：“陛下别说笑了，铮儿不是臣妾生的，还能是谁？铮儿就是从臣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拼命的强调，脑子里却闪过陆皇后，甚至闪过陈平。 “国公爷当时也在场，亲眼看到铮儿降生的，对不对？” 陆恒嘴唇动了动，眼里闪过不忍，顾四爷咳嗽几声，“亲家啊，有些女人不值得心疼嘞。” 陆恒扭过头去。 镇国公夫人跪不住了，坐在脚后跟上，“陛下……”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糊涂的人，也不想想以你的资质能生出铮儿来？” 隆庆帝不想再绕弯子：“陈平同你很像，能力不足，野心很大，卑鄙无耻！”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活该 镇国公夫人呆愣当场，求助的目光转向陆铮，“铮儿，你是我生的，对吧。” 陆铮沉默不语。 “陆恒你不会骗我，你同我说，铮儿……是我儿子吧。” 镇国公夫人得不到陆恒的回答，从地上爬起来，直冲过去，抓住陆恒的双臂，声嘶力竭喊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陆铮同顾四爷一起当在顾瑶面前，前面两座大山，顾瑶根本看不到，不过却能听出镇国公夫人的绝望同惶恐。 “你别为难陆恒，他开始对陈平如何，不用朕说，你还看不出来？” 隆庆帝冷笑：“在陈平暴露身份时，陆恒对他一心一意的扶持，把他当作了嫡亲外甥。” 镇国公夫人抿了抿嘴角，“是啊，陆恒一直是最崇拜皇后的，他可以为了皇后一句话生，一句话而死，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善待陆铮！” 陆恒打掉镇国公夫人的手，面色很是难看，“你只想到了姐姐的交代？我原谅你，并不是因为姐姐！” “那是为何？你别说你一直心悦我？” 镇国公夫人仿佛听到了最为荒唐的笑话，“你心中有我，怎么会眼看着我……我真对陈平？为何不同我说明真相？即便开始你不知道，可是后来你对陈平突然冷淡下来，不就是发现不对劲？你却任由我……任由我帮陆铮除掉陈平这个障碍，眼看我算计陈平，给他下了断子绝孙的毒药，甚至让我捧着陆铮踩着陈平。” “你还敢说心里有我？做你妻子这么多年，哪怕是我们情分最浓的时候，你从未放下过你姐姐陆皇后！” “陆恒，你迷恋你姐姐，让我恶心！” 陆恒：“……”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顾四爷拍手，“精彩！太精彩了，爷看了瑶瑶说的狗血言情话本，就没看过你这样强词夺理，认为自己都对，错得是别人的贱人！” “陛下，臣总算明白为何陈平会投奔蛮夷，认贼为父，做了汉奸叛徒，敢情他是随了不要脸的生母。” “就她方才说得那番话，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顾湛，你没资格嘲笑我！” 镇国公夫人双眼通红，如同泣血一般，“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陛下的**罢了。” 啪，顾四爷直接一个巴掌挥过去，镇国公夫人被打了个跟头，“你敢打我？” “为何不敢？爷不是要面子要君子风度的镇国公，也不是不屑亲手揍你的皇上。” 顾四爷不仅扇了耳光，抬脚有踹了镇国公夫人，“爷虽然很少打女人，但是见到贱人，那是见一次打一次，下手从不留情。” 隆庆帝握紧拳头，打得好！ **？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的**似顾湛这么大年岁？ 又有哪个伺候过皇帝的男人似顾湛嚣张跋扈？ 顾湛……都快爬到他脑袋上去了！ “你凭什么打我？你们毁了我一辈子，让我生生的毁了自己的儿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心痛？！”顾四爷冷笑：“别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当娘的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还敢说自己是慈母？你毒害陈平，不是因为你蠢，而是你因为野心太大，欲壑难平，口中说是为陆侯爷好，为陆侯爷除去强敌，你也不想想，被陛下养大的陆侯爷需要你使用阴损的手段？” “你把陈平当威胁，陆侯爷却把陈平当垃圾。” “……” “你对陈平下毒？打压陈平等等无耻下流的事，敢说是陆侯爷让你干的？” 顾四爷如何都不能让皇上应对一个贱人泼妇，那太掉价了。 镇国公显然指望不上，陆恒纵然不对她心软，咒骂的话，陆恒说不出口。 至于陆铮，镇国公夫人再下贱，也是他长辈，他好歹叫了二十年的母亲。 面对如此场面，舍他其谁？ 方才瑶瑶同陛下还嫌弃他凑热闹。 “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报复皇后娘娘，你恨不得陈平不得好死，以报当日皇后娘娘针对你之仇！” “……难道我不该报复？她……” “皇后娘娘做错了吗？你以镇国公夫人的身份同陛下，成，那是你中了算计，不怪你，可是你心里眼里都是陛下，恨不得借此机会踹掉镇国公被皇上纳入后宫，同皇后等人大战三百合，争夺陛下的宠爱，你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 顾四爷摇头说道：“爷本以为你同方氏不一样，是爷看错了，你比方氏野心更大，更歹毒，既然你想破坏陛下的名声，同皇后抢夺陛下，就别怪皇后算计你。今日你一败涂地，亲手扼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你高喊委屈痛苦，既然下了场，就不能想着赢！” “皇后娘娘赌你贪心，她赢了，而你输了。” 镇国公夫人头晕目眩，张了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她被顾四爷剥皮了。 “陛下，皇后算计了我，也算计了你，陆铮他……他也未必是您的亲生儿子！” 镇国公夫人拖着沉重的身躯，艰难向隆庆帝面前爬行，“臣妾想起来了，皇后派去的人换了臣妾同您的儿子……皇后恨臣妾，报复臣妾，臣妾不敢怨，可是她既然能换子，一样可以让您帮她抚养别人的儿子啊。” “你眼睛瞎吗？陆侯爷的天资随了陛下，相貌同陛下也很神似，性情口味等等，甚至陛下偶尔抓头发的小毛病，陆侯爷都继承到了。” 顾四爷气愤不已，“就你这点伎俩还想挑拨陛下同陆侯爷？皇后娘娘针对得人是你，她早就留下足矣证明陆侯爷身份的证据，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噗。” 镇国公夫人再次喷血，脑子如同扎入了无数根针，她的心仿佛被小刀不停的戳。 “你自己不聪明，安分老实还能保住一世富贵，你的段位也就哄哄镇国公，可以你不知足，偏偏去同精明干练的天之骄女陆皇后为敌！” 顾四爷摇头叹息：“你若早承认陆皇后优秀，对镇国公一心一意，如今儿孙满堂，你还能继续掌握镇国公府。” “好日子不过，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活该！”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生不如死 镇国公夫人失去所有的力气，趴在地上痛哭哀嚎。 “哭什么？该哭得是陛下！陈平做出的事，受苦受累得人是陆侯爷，而丢人被列祖列宗怪罪的人是陛下。” 顾四爷最是看不上说不过自己就大哭的人了。 哭有用吗？ “陆皇后做得最错一件事就是让陈平顺利长大，若是她再心狠点，哪有今日的破事？这可是有伤国家尊严的。” 顾四爷对镇国公夫人可是没有任何的同情心。 镇国公刚想开口，顾四爷敏锐察觉到，他一个锋利的目光扫过去，陆恒立刻怂了，一声都不敢坑，脑袋低垂下来，仿佛犯了错一般。 活该！ 隆庆帝气顺了，就该顾湛治脑袋时不时都要抽风的陆恒。 其实陆恒这样的性子，隆庆帝才放心让陆恒掌握兵权多年。 真要是碰上一个杀伐果断的镇国公，或是陆铮不是他儿子，他早就弄死陆恒了。 “爷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还有脸哭？一般哭不都是委屈吗？” “我……我难道不该委屈？她换了我儿子，让我养着一个……” “皇子！” 顾四爷扯起嘴角，似笑非笑说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抚养皇子长大成人的机会，皇子叫了你十几年娘，这可是多大的荣耀啊。” “……” 镇国公夫人差点又被气吐血，“可是我儿子，我宁可养着亲生儿子！他在我身边长大绝不会做出有损陛下尊严的事，一切都是陆皇后。” “爷听说你对陛下颇有情意，为人臣养皇子是光荣，是陆皇后信得过你，你以前说过爱屋及乌的，你如此仇恨陆皇后，仇视陆侯爷，不仅没后做臣子奉献觉悟，对陛下的爱慕……啧啧，也值得商榷，若不是皇帝身份，你也不会做出顺势而为，生下陈平的事。” “不，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才……我是被逼的。” “太好笑了，你今日是专门来用笑话让爷肚子疼？” 顾四爷大笑之后，一字一句问道：“是陆皇后逼你跟踪陛下？还是她逼你爬上陛下的床？是她逼你必须保住胎儿？” “……” 镇国公夫人哽咽，再次趴在地上没脸见人。 打人不打脸，接人不揭短。 可顾四爷的准则是打人专打脸，怨人就怨短处。 你越是不想提，顾四爷越是要大说特说。 被顾四爷剥皮的人是真难受。 顾瑶都有一点同情镇国公夫人了。 不过心中却暗暗给顾四爷鼓劲，干得漂亮！ 继续努力。 倘若没有顾四爷，陆皇后的计划纵然成功，效果也是大打折扣的，远没今日的痛快淋漓。 何况上一世陈平一直没有出现，陆皇后的计划说不上成功。 “陛下看她不恶心吗？” “嗯。” 隆庆帝点头，本来是对镇国公夫人迁怒，认为她不好，才生出陈平这个品行的儿子。 横竖隆庆帝不认为是自己遗传有问题的。 顾湛一番指责之后，隆庆帝是很恶心镇国公夫人，同她缠绵的日子就当自己瞎眼了。 他本意是给陆恒同陆皇后一个教训，可最后是他自己承担恶果，还上了个没品的女人。 他后悔了！ “那还留着她做什么？该送哪送哪去啊，臣再看她一会儿，臣晚膳都不用吃了，不，明后天都可以省下用膳。” “陆恒，你说朕该……” “陛下。” 顾四爷跺脚道：“您问镇国公还不如去问个棒槌！镇国公把所有的宽容都给了她，您让他做决定……是不是您对镇国公夫人心软了？” “没有，没有，朕没有，你别胡说。” 隆庆帝连声否认，生怕再被脏东西粘上一般，“对，朕不能听陆恒的话，来人，把她压下去，赐死。” “皇上。”顾四爷这会儿声音颇为幽怨，眸子深幽。 “你又有话说？” “她死不足惜，按说有脸的女人早在生下陈平后就该以死谢罪，可是您别忘了陈平还在关外啊。” 顾四爷说道：“等把陈平拽回来，让他们母子相见，也好仔盘算清楚，是谁对不起谁，谁对谁的伤害更大。” “这不是很有趣吗？陛下，他们这么气您，直接赐死她太便宜了，活着互相折磨才知道痛苦，才能反省自己的过错。” 顾四爷可是很有经验的，方氏同汪氏都活着呢，每次顾四爷有得意风光的事，最先派人说给她们两个听！ “您的思维也该改一改了，其实让人死很容易，让人活受罪更好。” “准奏。” 隆庆帝认同点头，“先将她压去锦衣卫，单独关起来，等捉回陈平，一并处置。” “不，皇上没有良心，不能这么对我，当年你说过我……” 碰得一声，镇国公夫人后脖颈遭受重击，眼前一黑，昏过去。 顾四爷收回了袭击的手，云淡风轻说道：“臣以为还是单独关起来，她受刺激太大，已经疯了。” “嗯。” 隆庆帝庆幸顾湛适时来凑热闹，否则让镇国公夫人胡言乱语，他的脸丢大了。 除了顾湛之外，其余人谁动手都不适合。 “镇国公，趁着陆侯爷还在京城，赶紧给夫人办个丧事。” “……” 陆恒嘴唇动了动，“这倒是不难，就是突然她就病逝了，外人少不得非议。” “可以说是陈平派人回来报仇，刺死了她啊。” 顾四爷坏笑道：“陈平不是还有生意留在晋城吗？就让他们背锅好了，横竖他们主子已经叛国，他们都是个死，背上黑锅，他们的死也有了价值，如此也更能让百姓信服，毕竟百姓可都知道镇国公夫人同陈平不和。” “那她岂不是为国捐躯？” “陆侯爷还可带孝出征呢。” 顾四爷转向隆庆帝，“陛下，镇国公对您忠心耿耿，一直无怨无悔的辅佐您，他夫人再不好，看在他的面上得个哀荣也不过分。” “何况镇国公夫人哀荣多少，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镇国公已经够委屈了，您就别再欺负老实人了。” “……” 隆庆帝能收回方才对顾湛的满意不？ 说不准何时，他就被顾湛刺激一番。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知心话 顾湛的攻击无差别，说不得哪次就让隆庆帝难受了。 不过，结果是好的，隆庆帝放下不如意的地方，只当顾湛狂叫了几句，不必放在心上。 否则他时时刻刻都想弄死顾湛。 “多谢陛下开恩，臣无以为报，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镇国公陆恒跪下来，感激涕零，潸然泪下。 顾瑶垂下眼儿，对比顾四爷的自然流畅，镇国公到底表演得有点生硬。 不过，好在镇国公肯表现了，总比以前一声不吭强。 陆铮嘴上不说，顾瑶知道他的心还是偏向陆恒的。 皇上是因为血缘关系善待陆铮，又因为陆铮才华横溢，才培养他。 镇国公不顾外人的议论，同男人的尊严，一心善待陆铮。 即便偶尔糊涂，若说镇国公做了伤害陆铮的事，断然是没有的。 “朕没想到你还会对朕表忠心了。” 隆庆帝抬起手，“起来吧，你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朕当年是做错了事，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 “是，臣就是想差了，以为陛下……” 镇国公苦笑说道：“多亏顾四爷一席话敲醒了臣，为不值当的人，不该浪费太多的心思同时间，当初听您的话，早早做出决断，许是就没这么多的事了。” 他是真心喜欢过镇国公夫人，否则也不会明知门第不相配，愣是顶着姐姐同母亲的不赞同，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 而后更是加倍对她好，仿佛以此证明他们之间是相爱的。 “你的爱慕只感动了自己一个人，太可悲了，镇国公。” “……” 陆恒心塞得不行，顾四爷依旧活蹦乱跳还真是个奇迹。 “哈哈哈。” 隆庆帝大笑，又一个人体会到自己的无奈。 “你们两个今日都别出宫了，留下来，同朕喝几杯。” “陛下，不是该研究辽东的军务吗？您可不能忘记大事，臣的脑袋小，承担不住迷惑陛下耽搁大事的名。” “同朕喝酒就是商量军务，朕同陆恒商量，你在一旁倒酒布菜。” “合着你们吃着，臣看着，你们说着，臣听着？您当臣是个傻瓜，肯做这样的事？” 顾四爷指了指太监总管，“您身边伺候的人这么多，臣做不好奴才活儿，一直都是享受的那个。” “……朕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就是圣旨，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都得给朕受着。” 隆庆帝怒道：“朕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连朕都不想伺候，你要上天不成？” “……” 顾四爷一脸的委屈不高兴。 顾瑶想到现代看到的一句话，宝宝委屈，宝宝不说。 熊孩子不是不说，而是不敢说。 隆庆帝对陆铮说道：“你先送你媳妇回去，这几日继续选强兵悍将，其余事，你不必管。” “遵旨。” 陆铮答应下来。 隆庆帝转头看向顾瑶，“你气色不错，看来不是很辛苦，不过朕倒是希望你借着怀孕的名头闭门谢客，省得外面议论纷纷，影响你养胎，朕一直盼着给铮儿抱孙子呢。” 顾瑶轻声说道：“我的承受力没那么差，再大的非议也受得住，因为我是从头看到尾，知道所有内情，因此我不怕的。” 最怕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靠猜。 “你不说这句话，朕都不知道你进宫的目的了。” “……” 顾瑶想当背景板？谁让顾四爷太吸睛，其实她也能说出顾四爷那番话的。 可惜，她没机会啊。 已经习惯顾四爷抢戏，没当沦为背景板，还是有几分不爽。 “陛下，臣有话说。” 镇国公想到了自己的打算，“铮儿媳妇有喜，受不得惊吓，府里为她办丧事，总少不了请和尚道士念经，虽然可以交给世子夫妻处置，但臣担心没眼色的宾客找由头去见铮儿媳妇。” “你的意思是？” “臣想劳烦亲家，先把铮儿媳妇接回娘家。” 这个借口可以说很完美，怀孕的女人最受重视，镇国公夫人的丧事又不能不办，顾四爷疼爱女儿是闻名遐迩，暂且接回女儿回娘家，任谁也挑不出不妥。 隆庆帝问道：“顾湛的意思呢？” “臣自然是赞同啊，臣家里的奴才最会伺候孕妇了，毕竟臣的妻妾都停能生的。” 顾四爷说道：“只是，臣的俸禄可不如镇国公，家底也不如陆家，当日臣把大半家底都给了瑶瑶做嫁妆……” “我自己拿银子。” “儿子是只给你生的吗？” 顾四爷直接反问：“倘若你生出来的儿子姓顾，爷二话不说，一两银子都不要。” 陆恒苦笑，“我不会亏待了亲家。” 隆庆帝被顾湛贪婪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叹道：“她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能姓顾，你放心，朕也会出一份的，朕不知你要银子做什么？跟个守财奴似的。” “银子当然是用来花？臣不是守财奴，臣在吃喝用度上可大方了。” 顾四爷满意点头，“瑶瑶回去记得收拾好随身用的物什，明儿爷打发你五哥，还是爷亲自去接你，省得你五哥要不到银子。” 顾瑶：“……” 酒宴摆上，君臣三人对坐，隆庆帝又怎么舍得顾湛倒酒布菜？ 镇国公连喝了几杯酒，许是酒气原因，问道：“亲家，倘若李夫人犯错，你可舍得？” 顾四爷没怎样，隆庆帝先捏紧酒杯，他不喜欢精明算计的女人，一个陆皇后已经让他心惊胆战了。 “悦娘怎么会犯错？” 顾四爷一副你逗我，“爷的悦娘从来不做错事。” “我的意思是……” “啥？” 镇国公面对顾四爷纯然的眸子，苦笑道：“没什么。” “都坐在一起喝酒了，你还欲言又止，一点都不痛快，有烦心事就同爷说，爷擅长开解人。” “你舍得李夫人生不如死？” “舍不得。” 顾四爷坦率回道：“悦娘擦破点油皮，爷都心疼，以前爷对她过于轻视，可是她依旧爱爷到不可自拔，为爷做了许多事，宁可担着纵容爷胡闹的名，也顺着爷心意，爷若是不对她好，天理不容，天打五雷轰。” 陆恒：“……” 隆庆帝：“……”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回娘家 有顾四爷在隆庆帝同镇国公之间插科打诨，两人言谈和谐顺畅许多。 偶尔他们两人合伙一起欺负顾四爷。 或是作弊，惯顾四爷喝酒。 最后的结果是顾四爷醉了，他们还很精神。 隆庆帝看着顾湛醉后酣睡，轻笑道：“朕从未这般宠爱信任一个人，以后也不会有了。” 破例一次就让他时不时头疼，再宠出几个顾湛这样的，隆庆帝不必求长生了。 镇国公淡淡一笑，“陛下没后信错永乐侯，他在您为难时，总能挺身而出，他对您也是全然的信任同维护。” 单就这一条，陆恒都未必能做到。 隆庆帝拿起帕子嫌弃般擦了擦顾湛嘴角都口水，随后将帕子一扔，“寻个地方安置这个醉鬼。” “是。” 太监总管亲自去寻随便的地方。 生怕小太监领会错了陛下的真实意图，真把顾四爷当醉鬼对待了。 陆恒看了看扔到一旁的帕子，不想歪的人怕是很少。 只是，他不会多说什么，毕竟顾四爷是铮儿的岳父，方才也算帮他出了口气，甚至帮他下了舍弃镇国公夫人的决定。 在感情上，陆恒是需要别人帮忙下决定的。 他当年执意求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为妻，后来又闹出诸多的笑话热闹，背负了半辈子的绿帽子。 陆恒早已经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仿佛宽容包容镇国公夫人的一切，才对得住自己的一片深情。 “镇国公这是变态思维。” 顾瑶一边指挥丫鬟收拾随身之物，一边同陆铮分析：“他是被自己所立的深情人设给困住了，没准他还认为若不是自己求娶，镇国公夫人未必能见到陛下，进而发生那桩事。” 陆铮默默饮茶，只带了耳朵，顾瑶的分析根本没往心中放。 一个生不如死的女人又何好分析的？ 瑶瑶就是太闲了。 镇国公世子夫妻听说镇国公夫人突发疾病病逝，他们夫妻吓了一大跳。 “你去找四弟媳妇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入宫前不是还好好的？突然就……” “世子！” 世子夫人用手堵住丈夫的嘴，压低声音：“这事能去问她？纵然她肯说，她说得话，你能相信？而且陆侯爷的意思是母亲是在回宫之后，突然疾病去的，按说还要拖个两三天，我去问四弟妹，还不如多找几个大夫来诊治母亲，也好应对外人。” “这……她毕竟是我亲娘啊，做儿子的总要问上一句吧。” “要去，你自己去，可别拽上我！” 世子夫人却又不能见镇国公世子犯蠢，再次拽住他的胳膊，“当我求求你，此事你就别管了，往日你娘对你也不太好，你好不容易封了世子，再一个陛下都说要死的人丢了爵位，你甘心吗？” “你不是皇家人，但总是长在镇国公府，该你知道的事，公公不瞒着你，不该你知晓的，你打听得多了，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以前公公对婆婆疼爱维护，婆婆怎么做，公公都忍下来了，现在公公都不敢管她，你再凑上去，不是找死？” “皇上肯给公公几分体面，对你……” 世子夫人不必多说，镇国公世子怂了，“那我不去？” “当然不去了，听公公的话还能让你我吃亏？” 世子夫人眸子转了转，“其实你不去，你娘许是还有命在，你去求情，反而对她更不利了，说句不怕伤你的话，你能被册为世子，还不是因为我们听话老实？” 镇国公世子：“……” 的确伤人，却是大实话。 论才学他不如三弟，之所以他世子，三弟回老家，正因为他听话。 “母亲，请恕孩儿不孝，等办丧事时，孩儿一定让你风光大葬。” “……” 世子夫人沉默，也罢，丈夫除了风流外，蠢点也好，起码人蠢惹下不可弥补的祸事几率就小。 朝廷上的臣子轻易不敢针对镇国公世子。 镇国公夫人死后，压在镇国公府上的阴云消散，他们也不用再提心掉胆了。 当夜，镇国公府就传出镇国公夫人不好的消息，太医以及京城出名的大夫都被请了去，救治镇国公夫人。 隔着帘子，太医同大夫也不知道给谁把脉，不过诊断结果很一致，让镇国公世子早早准备棺椁，许是能冲冲喜。 翌日，顾四爷顶着宿醉后的头晕来镇国公府接走顾瑶。 说是，镇国公夫人的病情不利顾瑶肚子里的胎儿。 镇国公格外体恤怀孕的儿媳妇，准许顾瑶回娘家暂住一段日子。 消息传出后，镇国公好男人好公公的名声更盛，顾四爷狠狠敲了他一笔，如此心情太好上一些。 虽然婆婆有病，儿媳妇不该躲出去，可谁让顾瑶怀孕了呢。 而且怀得还是皇孙！ 隆庆帝可是恨不得一天派人询问八次。 别人都是怀孕，顾瑶肚子里尚为成型的胎儿却是国朝的未来。 镇国公夫人的生死绝没有这块肉要紧。 何况镇国公夫人该由镇国公世子夫人侍奉。 回到娘家，顾瑶重新住进以前到闺房，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顾瑶晨吐反应也轻了许多。 李氏早就做完月子，除了照顾双生子之外，她把大半的精力都用来照顾女儿。 顾家四房的庶务都交给顾珏媳妇何阿娇。 “五嫂别着急，你同五哥都没毛病，我爹娘也没催你，你完全可以再同五哥过几年舒心的二人世界。” 顾瑶安抚一直盯着自己肚子看的阿娇，若说回娘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给了阿娇不小的压力。 她成亲比顾瑶早，同顾珏也很恩爱，就是到现在还没好消息。 阿娇频频打听顾瑶怎么这么快就有喜。 顾瑶不是不想说，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相反，她很羡慕阿娇，毕竟有了孩子，夫妻之间就不一样了。 二人世界不香吗？ 非要养几个小魔星？ 阿娇叹息：“我怕是随了我娘，她同我爹成亲许多年，才有了我。” 顾瑶趴在阿娇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会，阿娇面容绯红，“若是能成，我……我库房的东西，随便你挑！”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顾四爷又犯病了 阿娇有钱，很有钱，单论嫁妆不比顾瑶差多少。 在压箱银子上更是直接碾压顾瑶。 毕竟何大人把贪污来得银子一多半都给了阿娇。 虽然何大人又添了个老来子，有了继承家产的儿子，但是何大人看得很明白，儿子未必能保住家产，女儿可以！ 以后一旦上面追究起来，他给女儿的陪嫁银子绝对能得以保全。 在顾瑶看来何大人这招同转移财产没有区别。 好在五哥同父母不是惦记着嫁妆银子的人，压箱子银子是不列在嫁妆单子上的，官府根本就没备案。 “我教给你的方法也不一定管用，最重要是你要把心态放平和，怀孕这种事，别人再着急，你自己都不能急。” 顾瑶手头不缺钱，自然不会贪图阿娇给自己的银子财务。 “其实夫妻两个晚点要孩子，反而更好。” 顾瑶特别羡慕阿娇，除了新婚第一夜，她其实一直有做避孕的准备，可是还是中奖了。 此时闹出人命，如何都要顺利生下来。 阿娇笑道：“得了吧，旁人不知多羡慕你呢，刚进门就有了身孕，你果然是婆婆说过的，特别有福气，还好生养。” “也是，若是再过几年，我也不能回家养胎，看状况我只怕连生孩子做月子都要在娘家了。” 顾瑶也很知足，年轻点生孩子，更容易恢复，而且父母还能帮忙照顾，她只要能顺利生下来就完成了大半的任务。 不过，她的儿女若是随了顾四爷……顾瑶拒绝这种假设。 一旦像外公，她就把儿子打包送去给三哥。 “五嫂不会嫌弃我吧。” “皇上同镇国公都送了不少好东西，点明是为了你，我哪敢嫌弃你？” 阿娇管着四房，拍了拍顾瑶的胳膊，“就算没有这些财物，我也会仔细照顾你呀，婆婆同公公那么疼你，我又同你好，就当伺候照顾妹子呗。” 阿娇要比顾珏大两岁，眼见着顾瑶怀孕，她才格外着急。 就顾瑶在顾家的地位，阿娇若是给她一分气，顾家上下怕是都要针对她了。 阿珏都保不住她。 不过，阿娇也不是刻薄的嫂子，同顾瑶说说笑笑，不好吗？ 顾珏也要随陆铮出征的，有个善良善谈的小姑子在身边，阿娇特别高兴。 于是，顾瑶明显感觉回娘家后，阿娇更热情，送她的好东西更多。 说不要，阿娇都不高兴呢。 顾四爷知道她们相处极好后，满意点头：“同瑶瑶处不好的人，自己找原因。” 李氏轻笑：“那是珏哥儿媳妇懂事，你闺女的性子偶尔发作起来，那也是够旁人看的，你说瑶瑶漂亮，我不反对，若说她性子好，您忘了被她教训的事了？” “忘了。”顾四爷倒在床塌上，“爷只记得瑶瑶的好。” 他最近特别犯困，顾四爷忍不住嘀咕，“悦娘，爷这不是又代瑶瑶有反应了吧。” 李氏：“……” “爷怎么这么倒霉啊，你以后是不生了，瑶瑶还很年轻，她若是几年怀一次，爷……爷太辛苦了啊。” “不会的。”李氏赶忙趴到顾四爷身边，轻轻摩挲顾四爷额头，“您别自己吓自己，没事的，您只是最近玩得比较多，在家歇息几日就不会再犯困了，而且有身孕的女子也不都是犯困的……” “还恶心。” 顾四爷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惴惴不安说道：“爷养得是闺女吧，为她操心不够，如今她又来折腾爷。” “您多想想娇软的外孙，瑶瑶肚子里怀得可是您第一个孙儿。” “……” 顾四爷木讷点头，在隆庆帝面前的灵气全无。 “四爷，四爷，镇国公府派人来报丧，说是镇国公夫人去了。” “哦。” 顾四爷并不意外，李氏握着他的手，隔着门帘说道：“四爷知道了，没想到她去得这么快，把府中的鲜亮摆设撤掉一些，全府都换上素服，禁止酒肉半月，被我捉到赌钱喝酒的，仔细她的皮。” “是，四夫人。” 仆妇连忙去安排布置。 “她死了，还要麻烦人！” 顾四爷满嘴的抱怨，搂着李氏的腰，不让她动弹，“让其她人去安排，你陪着爷。” “四爷，珏儿媳妇年轻，让她操持府中的事还成，碰见亲家突然病故，她即便懂得规矩，我怕她一时大意，让外人瞧了笑话。” 李氏轻笑：“我是要陪四爷的，您难受的时候，只要不嫌弃我，我会一直留在您身边的。” “当然不嫌弃。” “我指点珏儿媳妇几句，便会一直陪着您，这段日子，您也不方便出门，纵然只是做做样子，也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就当给瑶瑶积福了。” 顾四爷控诉，“没有镇国公夫人病逝，爷最近很少出门了。” “是，是，是，四爷一直陪着妾身。” 李氏让奶娘把双生子抱来，放到顾四爷身边，“您先陪着儿子们玩会儿？” 顾四爷小心翼翼戳了戳儿子的脸颊，嫌弃道：“怎么越长越像李木头？难怪每次他抱着爷的儿子都不舍得撒手了。” “我兄弟不如四爷俊美，五官相貌英挺，其实也不差的，其实仔细看看，儿子们的脸型更像四爷，嘴巴同四爷一模一样。” “性情不似李木头，爷就满足了。” 顾四爷还是很喜欢老来子的，摸摸这个儿子的脸颊，碰碰那个儿子的小手，“也不知道瑶瑶生出来的儿子像谁，千万别像镇国公，无论容貌还是性子，若是爷的外孙像他，爷后半辈子很辛苦啊。” “应该不会。” 李氏同样也有几分得紧张，镇国公能章观战，处理国事也很英明，但是在感情上一直拎不清。 你又不能说他做得有多错。 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 “您的外孙不像您，您都白疼瑶瑶一场，瑶瑶在娘家养胎，四爷可以时常去瑶瑶面前转转，多同外孙交流，妾身想，外孙会很喜欢您的，以后您还能享外孙的孝顺呢。” 顾四爷抚掌道：“对，对，爷是要多陪陪瑶瑶。” 李氏眼里闪过得意，外面的小妖精们休想再有机会勾引四爷！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炸裂 李氏不动声色就将顾四爷留在府里，留在自己身边。 如今外面的小妖精太多，顾四爷特别受欢迎。 有时候不是顾四爷找人伺候，而是年轻貌美的小妖精往顾四爷身上扑。 顾四爷本性就是个风流快活的贵公子，李氏限制他，让顾四爷同自己离心离德，而且男人若有纳妾的心思是先止不住的。 因此，李氏只想转移顾四爷的注意力，把他从美色上转移到儿女身上。 在府里的享受比外面还好，顾四爷指定不大出门。 何况李氏同时常陪顾四爷饮酒作乐的狐朋狗友们都见过面，以永乐侯夫人的身份送过他们一份重礼。 说是酬谢他们陪顾四爷玩，然而他们都或多或少明白这是李氏给自己的警告，少动给顾四爷纳妾养外宅的心思。 李夫人的儿女都很出色，他们可惹不起。 李氏不动声色就将顾四爷风流的道路断了大半。 又凭着魅力让顾四爷心中有了她，顾瑶都曾经暗暗佩服李氏温水煮青蛙的功夫。 顾四爷已经习惯李氏的陪伴。 其实顾瑶对李氏还是有影响，她不强求顾四爷一辈子不纳妾，但是能避免尽量做到最好。 实在不成，她有儿女，有名分，也有顾四爷的疼爱尊重，李氏从来不是苛求极致专一完美的人。 她也不会闹出风波去，日子过得富贵，她已心满意足。 镇国公派人给各府送消息，镇国公夫人病逝，其实命妇们都有了一些准备。 毕竟镇国公夫人一直在修养，陆铮婚礼时都称病缺席。 不过隆庆帝召见了镇国公夫人的消息隐瞒不了。 召见后不久，镇国公夫人就病逝，是不是太过巧合？ “这有什么奇怪的？镇国公同陛下忍了她这么多年，陛下还不能当着镇国公的面教训她一顿？” 顾四爷对着来窃窃私语的人说道：“爷看她还存有一分的廉耻心，身体本就不好，又深觉对不住镇国公多年的疼爱维护，愧疚后悔难当，病情加重，这才没有熬过去。” “四爷说得是。” 朝臣们点头，这个解释还算合情合理。 其实就算是陛下或是镇国公赐死镇国公夫人，他们也不觉意外。 换了他们夫人做出这事，早就弄死了。 镇国公夫人对不住镇国公，以命赎罪，还算有几分志气。 “就是陆侯爷……四爷可曾听说他同镇国公……” “听说有用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自己不会看？”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努嘴指向陆铮。 一身孝服的陆铮一直跟在镇国公身边，在镇国公体力不济时，陆铮总会扶他一把。 来吊唁的宾客仔细观察，发觉镇国公夫人病逝回，反而让陆铮同镇国公关系更亲厚。 他们彼此不再是陆恒犹豫有口难言，陆铮高冷默不做声。 陆铮偶尔在镇国公耳边说几句话，总能让镇国公露出欣慰高兴的神色来。 镇国公拉着陆铮将自己的旧部以及陆家的人脉介绍给陆铮。 “二儿子是镇国公世子，等我死后，世袭爵位是他的，陆家的财物他也得一半，但是铮儿却是继承我同父亲留下来的征途，你们多辅佐铮儿，让他走得更远，功劳更大。” “……” 陆家的旧部这话已经不知听过几遍了，以前陆恒只是单独召见时，说这些话。 在镇国公夫人的葬礼上，镇国公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强调，他们已经无法再劝说镇国公了。 陆家的一切交给陛下的儿子继承？ 陛下以后就可高枕无忧了。 可是不交给陆铮，陆恒又能给谁？ 谁敢同镇国公世子上疆场？ 单就才干能力，如今的镇国公世子比不上他的长兄。 旧部们为陆家惋惜，可转念一想，即便没有陆恒的交代，陆铮该立功还是立功。 他们辅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反而他们听陆铮命令也许还能有机会再立功勋。 以后隆庆帝认回陆铮，再传位给他，镇国公陆家真正做到了与国同戚。 国不灭，爵不易。 顾瑶每日回镇国公府哭灵，虽然她住在娘家，但名义上的婆婆过世，她不能一面都不露。 左右半个时辰，顾瑶还是能坚持的。 不过顾瑶每次出现，她身边前前后后起码跟着二十几个仆妇，旁人别说上前结交，同顾瑶说上一句话都不容易。 顾瑶面带哀伤，时不时擦拭眼睛，整个人显得很娇弱。 命妇们大多不敢往她身边凑，生怕顾瑶突然出了问题，陆侯爷迁怒她们。 何况顾四爷瞪着一双眼眸，仿佛守护宝贝的忠犬，谁多看顾瑶一眼，准能得到顾四爷的白眼儿。 于是，顾瑶顺顺利利熬过镇国公夫人停灵的日子。 七日之后，镇国公夫人起灵。 按照镇国公夫人遗愿，她不入陆家祖坟。 镇国公世子派人另外选了一个风水宝地。 “亲家别想太多，爷听说世子选的地方不错，让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顾四爷安慰镇国公，“你自己也说都是入土为安，埋在哪里都成，又何必非要让她埋进祖坟，万一她碰上皇后娘娘同老国公的英灵，她还想有好日子？还不如彼此不见面，都能落个清净。” “……” 陆恒苦笑，说得仿佛真事一般。 其实他本就没想过让镇国公夫人埋入祖坟，顾四爷先他一步回了皇上而已。 他犯的错误，不该继续再恶心父亲。 虽然他爹也挺惨，他们父子还真像。 顾瑶坐上马车准备回娘家歇息。 送葬就不需要她去了，有世子夫人操持。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轰得一声，镇国公夫人的棺椁炸裂，起浪让抬着棺椁的人倒地不起。 顾瑶马车旁，出现十几个身批盔甲的侍卫，“郡主别慌，侯爷早有安排。” “我爹……” “永乐侯同镇国公都很安全，您别担心。” 侍卫快速回道：“棺椁并不是衣冠冢，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顾瑶不大明白陆铮的盘算了，既然知道有埋伏，怎么不提前制止？ 镇国公夫人死后都得不到安宁，此事一定推到了陈平头上。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亲家吃醋啦 陆铮的人迅速行动，很快平定骚乱，各府勋贵命妇得到妥善安置。 并未因为镇国公夫人棺材炸裂，尸身曝光受到太大的惊吓。 顾瑶幽幽叹气，听着外面的人重新抬来棺材，把镇国公夫人重新入葬。 别说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现代，死后尸体曝光也不是好事。 尤其是都已经停灵七日的情况下。 “镇国公夫人造了多大的罪孽，死后尸身爆晒？” “不知谁这么心狠手辣，和掘人祖坟同意。” “可怜啊，可怜。” 种种议论不绝于耳。 顾瑶说道：“回顾府。” 侍卫们簇拥三辆马车离开，他们可是被陆侯爷下了死命令，哪怕天塌地陷，他们也要留在顾瑶身边。 锦衣卫同样迅速出动，调查此事，仔细侦查镇国公府的下人。 所有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陈平。 “亲家如今不是追究是谁做的，如何得先让镇国公夫人入土为安。” 顾四爷拽住陆恒，“如今维持秩序的人是锦衣卫同陆侯爷，你去了岂不是让陆侯爷不快？为了一个死掉的贱人，不值当啊，爷倘若是你的话，怎么让陆侯爷高兴出气，怎么对陛下有利怎么来，毕竟同陛下和陆侯爷的关系才是亲家维护的。” “亲家得学会无论何时何地都别质疑陆侯爷的任何决定。” “你同陆侯爷一荣俱荣啊，何况陆侯爷的品行，难道你还信不过？” 镇国公轻声说道：“我没想着去为她做什么，就是担心铮儿。” “陈平最恨的人先是镇国公夫人，随后才是陆侯爷。” 顾四爷同样压低声音，“你关心陆侯爷多多表现出来，而不是往前凑，亲家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关心陆侯爷，有为镇国公夫人出头的意思。” “我没有！” “爷从来不胡说，只能说亲家以前给爷留下了深刻印象，每次镇国公夫人出事，无论对错，亲家都会站在她那边。” “……” “亲家也不想想陛下，有陈平在，陛下恨死她了，她不仅生出个污点，到现在麻烦还没完全收拾好。” 顾四爷幸灾乐祸，“得罪陛下的人，没好果子吃，陛下心眼儿从来就不大。” “这话你可别让陛下听到了……” “当着陛下的面儿，爷也敢说。” “你什么话敢当朕的面说？” “……” 顾四爷脖子僵硬了一瞬，头也不敢回，狠狠瞪了陆恒一眼，没这么害人的。 陆恒很无辜，“我不知道陛下又微服出宫了，方才一门心思都在铮儿身上，身边有侍卫在，就放松大意了。” 顾四爷暗哼了一声，以为陛下突然出现就能打败自己？ “顾湛！” “陛下。” 顾四爷转身面带几分惊讶，不赞同说道：“您不该出宫来的，太危险了。” “你方才同陆恒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隆庆帝显然不好糊弄，目光灼灼望着顾湛。 “臣……臣就是说陛下恩怨分明，绝不放纵姑息任何一个折损陛下的脸面的人。” 顾四爷神色很是认真，“臣不该同镇国公议论陛下，不过臣是佩服陛下才多说两句，您就别怪臣啦。” “陆恒，你怎么说？顾湛说得是实话？” “……是，永乐侯对陛下一直很推崇佩服，人前人后从不敢对陛下表露半分不敬。” 他夸不下去了。 顾四爷笑呵呵说道：“镇国公少说了几句，臣一直赞美陛下，对您的佩服如同黄河之水，连绵不绝。” “够了。”隆庆帝习惯拍了顾湛的脑袋，“陆恒都被你拐带坏了。” 哼。 当他没听到顾湛说自己小心眼？ 他就是心眼小，怎么着？ 隆庆帝听陆铮说过，陈平留在京城的人，该说是陆皇后留给陈平的人有八成可能在镇国公夫人出殡当日闹事。 他特意抽出时间出宫来看热闹，果然镇国公夫人很倒霉，陆皇后恨着她啊。 否则陈平针对镇国公夫人的命令也不至于执行得如此彻底。 陈平向叛国的事发生之后，据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原本陆皇后留给他的人大多都离开了，不再遵循陈平的命令。 可是他们在离开前，还是帮陈平出了一口恶气。 不用隆庆帝自己动手，他还是挺开心的，此事他得让人去讲给牢房中镇国公夫人听一听，她亲生儿子一直盼着她死得凄惨无比。 “陛下，臣陪您去镇国公府等消息吧。” “你陪朕？” “是啊，您看到臣就不生气了。” “朕为何要生气？” “还不是她还不够惨？” “……” 隆庆帝望着顾湛半晌，轻叹一声：“朕到底是中了你的毒，纵得你越发放肆。” “不是臣放肆，而是臣说出了陛下的心里话。” 顾四爷谄媚一笑，“这才刚开始而已，陛下总能出气解恨，瑶瑶说爱同恨一样，您早日解恨，才是真正放下往事之时。” “朕从来都没在意过她！” 隆庆帝再三强调：“你给朕闭嘴，否则就别跟着朕。” “臣闭嘴就怕陛下无聊啊。” 顾四爷屁颠屁颠跟着隆庆帝，顺手还偷偷拽了镇国公陆恒，示意他赶紧跟上，至于安葬镇国公夫人，陆恒傻了才会亲自过去。 陪伴皇上才是紧要的事。 陆恒稍做犹豫，顺着顾四爷的意重返镇国公府，把外面的事全部交给镇国公世子，以及陆铮。 恒亲王同何大人站在一起，两人颇为羡慕叹了口气： “都是永乐侯的亲家，待遇明显不一样啊，莫非因为镇国公心软犹豫，永乐侯才一直拽着他？” 恒亲王满脸的羡慕，尽量不让嫉妒占据上风，“顾老四偏心女儿，对镇国公比对我们好。” 他们两个也想陪着隆庆帝。 何大人无奈，“有时候我羡慕镇国公，有陆侯爷，有顾四爷，他纵然心软也出不了大错，无需他做什么，顾四爷帮他铺路争宠，咱们两个自己能解决问题，顾四爷才会忽略了。” “要不咱们折腾出点事？” 恒亲王跃跃欲试，“你难道没发觉，最近都没咱们两家的画面了，一个当朝王爷，一个首辅就快被遗忘了。” 何大人说道：“同王爷不一样，我更想世人遗忘。”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舆论战 像何大人有污点的贪官，虽然迷途知返，被顾四爷在死亡的路上拽回来，在百姓同朝臣眼中依旧不算是好人。 正义之士可从未放弃过针对何大人。 “我如今就想着养好儿子，求个善终。” 何大人是嫉妒顾四爷对陆恒好的。 顾四爷本就最疼顾瑶，同样顾四爷佩服陆恒的战功彪炳，在几个亲家中，自然最为看中陆恒。 何况镇国公府意外不断，自然让顾四爷上心。 “陛下对镇国公很特殊，王爷比不了，我更没法比。” “也是。” 恒亲王点头道：“本王得知足，父皇尚在人世的几个皇子，本王过得最好，皇兄对本王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一旦心态失衡，恒亲王很难再有太平日子。 隆庆帝回京后，还厚赏过恒亲王，表彰他在隆庆帝染上时疫时，平稳整个京城的功劳。 若没有他女婿顾瑾提前送信，他未必能反应这么快速，坚决支持隆庆帝，没有被京城传来的似是而非的消息干扰，下了错误的判断。 尤其是顾瑾未来绝对查不了，恒亲王这辈子过了一大半，野心早已经耗光，如今他在没冲动，只想着平安富贵一辈子。 顾四爷把吃喝玩乐做到极致，恒亲王一直效仿他。 “嘉敏郡主可有意随陆侯爷出征？” “不会。” 恒亲王说道：“过几日她带着侍卫南下，去找顾瑾，辽东之战，那是陆家的使命，只有陆铮能指挥，嘉敏她去顾瑾身边，也能帮他的忙，而且听说未来在海上，顾瑾有意选港口造船，不仅是运货的海船，更多是造战舰。” 何大人摇头道：“顾瑾出京前，同我提过，恳请我在银钱的支持。” “你答应了？” “顾四爷在旁，我敢不答应吗？虽然顾瑾说得造船的必要性，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是顾瑾给了我一份顾瑶做出来的统计，看过之后，我就冲银子金子收入，顾瑾要多少银子，我都得给多少。” “很多吗？”恒亲王眼睛亮亮的，“顾瑾让本王也参股造船，说是不仅有利国朝，将来的收益足够我养老了，主要是我嫌弃，投入二十万两银子就给我一成的干股，这也太少了。” 何大人一脸一言难尽，“你知道顾瑾同我怎么说的？让我投一百万，同样给我一成干股，我……阿娇回来同我仔细分析了一番，她出五十万，我拿五十万，换回了一成干股，王爷，我认真看过统计，我觉得你还是投资比较好，而且不仅是造船，以后还有什么……银行等等，好似都挺赚钱的。” “现在不支持顾瑾，以后再想上船可就难了，干股给的少，证明顾瑾诚心代咱们发财，顾瑶提过，这一成的干股是不会稀释的，以后还会不停的融资什么的。” 何大人一直认为自己是善于赚钱的人，听顾瑶同顾瑾这对兄妹说话，他发觉自己跟不上趟。 “未来是他们年轻人的，咱们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支持他们的事业，纵然他们最后失败，咱们一样有让他们东山在起的资本，万一他们赢了，咱们纵然死了，也能放心，知道他们过得很好。” “你这话可不像是一个首辅该说的，你的野心呢？” 恒亲王记得何大人以前不是这样的，为向上爬同巩固官位，他排除异己，破害忠臣的事也没少干。 “我？” 何大人摇头笑道：“若是我有野心，想着位极人臣，也不会为陛下频繁背锅了，我贪财，很贪财，女儿出阁，又有了儿子后，我很少再想怎么当好首辅了，如今不过是传声筒，陛下说什么，我听什么，顺势暗中帮帮顾瑾，照看我女婿……不过女婿不用我管，他妹夫陆侯爷早就给他安排妥当了。” 恒亲王说道：“本王听着怎么似在炫耀？” “嘿嘿，陆侯爷护短。” 何大人本来就是在炫耀啊，“本来我最担心阿娇了，如今我只盼着她早点生下儿子。” 恒亲王眯了眯眼睛，他是不是跟嘉敏一起南下，在当地让顾瑾同嘉敏成亲？ 仪式感什么的，不如到手的女婿要紧。 就算婚礼再隆重，还能赶得上陆铮的婚礼？ 恒亲王决定同顾四爷好好商量，顾四爷走不开的话，他可以出钱出人筹备婚礼。 ******* 镇国公夫人安葬之后，朝臣们打听到了详细的消息。 陈平恨她入骨，特意派人让镇国公夫人的尸首爆晒，出殡时的意外就是陈平干的。 而陈平……已经投靠了辽东的可汗，背叛了朝廷。 隆庆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斥陈平品行低劣，不忠不孝，而且他否认陈平是陆皇后所生，扔出一大叠证据证明陈平只是个冒牌货。 “谁能活捉陈平，朕封谁为侯爵。” 隆庆帝召告天下，捉拿住陈平，官升三级，封侯厚赏。 朝臣们私底下议论，陈平又成了冒牌货？ 皇上真是善变。 不过一向很维护陈平的镇国公陆恒一言不发，甚至不曾为陈平辩解。 莫非陈平真是假皇子？ 陆恒倘若知道朝臣的想法，一准哭笑不得。 陈平往日的罪行渐渐公布于众，百姓们唾弃鄙夷陈平，有人暗中煽动，陈平是辽东拍过来的奸细，想着冒充皇子，被英明神武的隆庆帝识破之后，陈平才仓皇逃跑的。 真假皇子的戏在京城正式上演。 剧本由顾四爷口述，润笔有顾瑶负责，唱戏的戏班子由顾四爷友情提供。 勋贵朝臣家里堂会总会点这出新戏，而且京城的酒楼中，也有会上演简易版的。 顾瑶怀着身孕，依旧配合顾四爷开始舆论战，将陈平是皇子的影响降到最低。 效果出奇的好，顾瑶又开始蛊惑顾四爷编写另外的戏了，比如对外战争，保家卫国。 顾四爷仿佛又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隆庆帝也很支持他的爱好，甚至让顾四爷写檄文，并且接待辽东派来的使臣。 于是，辽东使臣到达京城后，他发现自己很危险，永乐侯不好对付。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下马威 永乐侯用自己特有的傲慢接待辽东来使，他在使臣面前更愿意从上往下看，透着难以掩饰的高傲同鄙视。 旁人会多加掩饰，顾四爷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就是看不起使臣。 以前辽东同中原也有些许的使臣交流，派来接待使臣的国朝官员大多谦和有礼。 从未见过顾四爷这么傲的。 辽东可汗派出的使臣对中原很了解，隆庆帝近几年最为宠爱的永乐侯的大名，使臣在辽东都听过。 来之前，使臣又详细整理传入辽东的消息。 使臣万万没想到刚到京城，迎接他的人竟然是传闻中不怎么办正事的永乐侯。 “爷先送你使馆安置，虽然爷很想把你打出京城，不过你没见到陛下，你们可汗还没送上对陛下的恭敬，爷就勉强容忍你几日。” 顾四爷傲慢说道：“去驿站之后，没有陛下传诏不得出门，所用的食物同物什，爷会派人给你送去，除此之外你的任何需要，在爷看来都非必不可少，你张嘴，爷不会满足你，所以为你们可汗面子着想，你还是最好闭嘴。” “……” 使臣气度文雅，很是读过不少书，鲠了好一会，气愤道：“你敢折辱使臣？这就是你们所言的礼仪之邦？规矩呢？体统呢？” 他举起手中握着的节杖，一下一下敲击地面，“我要见你们陛下。” 跟随顾四爷的官员略有些紧张，毕竟他们也没这么对付过使臣，一般都是给使臣最好的待遇，以证明国朝的气度。 若不是领头的人是永乐侯，他们早就出头改正打圆场了。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最近京城最受追捧的戏剧。 隆庆帝都夸过的，这就是陛下的意志。 顾四爷冷笑：“你拿个扫帚一样的东西敲来敲去就能见到陛下？” “使臣？两方有交往，才叫使臣，国朝同你们辽东何时建交？陛下可是一直当你们是山贼一般的蛮夷，不过是山贼占据了山川，你们运气好强行占了辽东沃土，而且陛下从未承认过你们对辽东的权利。” “你……” “爷知道你又该说是谁给爷的勇气，爷可以告诉你！” 顾四爷挺起腰板，面容肃穆，“是战无不胜的陆侯爷，是支持爷的千千万万的中原百姓，更是陛下给爷的信任，倘若爷被你给压倒了，任你随意趋使，爷无颜面对祖宗，死后也埋不进顾家祖坟！” 使臣：“……” 自古套路得人心，顾四爷气宇轩昂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他身后的官员也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当然他们也得承认顾四爷故意的，故意显得自己高大忠诚。 这些话，他们能说得比顾四爷更漂亮，词藻更华丽，但是他们不敢说！ 真的不敢！ 怕破坏隆庆帝的计划，万一隆庆帝同使臣达成交易呢？ 他们岂不是犯了大错？ 虽然陆侯爷出征在即，但是从太祖起，政发辽东数次，最好的战果就是不胜不败。 在陆侯爷崛起前，几次征伐劳民伤财，而且都算失败了。 辽东如今的王者可汗颇有才干，更难以压制。 其实朝廷上有不少臣子都不看好陆侯爷能一战而胜，光复辽东。 若是战争解决不了的问题，文臣自然希望以德政谈判来定君臣，只要可汗向中原臣服，名义上尊隆庆帝，条件也不是不可以谈。 可是顾四爷如此强势，下马威之后，使臣纵有心和谈，怕是也会拂袖而去了。 “怎么？还用爷再说一遍？” 顾四爷嘲讽道：“鲠听清楚后，拿着你的扫帚立刻去驿站，听爷的安排，爷能保证你在京城平安，若是……要知道不少的京城百姓都热切期待着你的到来。” “最近街上的菜叶子等污秽之物少了很多，听说都被百姓收集起来，准备迎接你时用。” 使臣抿了抿嘴唇，好汉不是眼前亏，等他见到隆庆帝，说出陈平摆可汗为义父，让隆庆帝丢脸，顺带狠狠告顾四爷一状。 向隆庆帝说明，本来他是带着诚意来的，就因为顾四爷的无理傲慢，他才不给隆庆帝留任何情面。 他同顾四爷强势不起来，却能在隆庆帝面前强势，毕竟隆庆帝同中原的臣子没顾四爷这么……这么无耻，不讲礼仪。 “哼，料想你也没胆子同爷继续说下去。” 顾四爷随意说道：“你们几个送他去驿站，他带来的侍卫直接卸掉兵器。” “这不合规矩！” “笑话，你来到京城，规矩还能由你说得算？爷的吩咐命令，就是规矩。” “你就不怕你们陛下治罪？你这是僭越了。” “陛下拿爷当臣子，不似你们可汗把你当奴才！臣子同奴才的区别不用爷教你吧，听说你也是读过书，人话都听不懂吗？” 顾四爷勾起嘴角，“陛下赋予爷决断权，所以你最好别得罪爷，否则爷砍了你的脑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你不讲道理……” “同奴才不需要讲道理啊。” 顾四爷一脸无辜，“爷只对人讲道理。” 使臣眼前一阵的眩晕，已经有御前侍卫从过来卸掉使臣的兵器。 辽东的人彪悍善战，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把兵器上交？ 兵器对他们来说象征着尊严。 顾四爷摇头道：“丢人，太丢人了，你们别说是被李木头训练过的御前侍卫！” 侍卫们拿出全部的功夫，可是战果还是不好。 踏踏踏，一对人马急行。 顾四爷回头眯起眸子看清楚来人，中气十足的喊道：“李勇，给爷拿下他们！” “好的，姐夫。” 李勇翻身下马，直接冲进打斗之中，他身边的侍卫自然也加入战团。 情况立刻逆转，不仅李勇功夫好，重要是人多 “永乐侯，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给他们个教训，还以为陛下怕了他们可汗！” 顾四爷眼底闪过兴奋，摩拳擦掌：“不是爷只能给李勇添乱，爷都想亲自揍他们一顿，给太祖出气，扬陛下君威。” 朝臣：“……” 您只是想去打群架，别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啊。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心眼很多的顾四爷 顾四爷好在一点，知道自己打仗不成，对面又不是在畏惧永乐侯的京城纨绔子弟，顾四爷上前只有被揍的份。 而且辽东那群侍卫会盯着他打，谁让他方才狠狠拉了一波仇恨值，对着辽东使臣开启嘲讽模式？ 李勇带人很快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包括使臣在内的所有人全部被缴械。 “我要见你们皇帝！” “等陛下闲来无事时，自然会召见你。” 顾四爷语调悠悠，拿出气死人不偿命的傲慢，“等吧，你慢慢等，不过你放心，爷不会拦着你向陛下告状，可陛下总不会为你们这群蛮子就治爷的罪，毕竟爷是宠臣，懂吗，陛下最宠爱信任的永乐侯！” 那股骄傲得意劲儿，不仅使臣生气窝火，连国朝的官员都宽不过眼儿去。 毕竟中原讲究是中庸，讲究仁德，讲究广施恩德，以德服人。 顾四爷明显做得是以势压人。 李勇等武将却觉得解气极了。 每次打了胜仗，他们还要被文官或是蛮夷求和使者说几句不懂礼数。 他们更喜欢顾四爷的处理方式。 就是比你强！ 就是欺负你！ 不服？ 要不忍，要不滚！ 辽东的使臣倘若因为气愤麻溜滚出京城，他们更高兴啊。 可惜使臣担负重要的使命，他不敢轻易离开京城返回辽东。 因此他只能忍，忍着永乐侯的傲慢无礼。 “你一定在想找到机会讨回公道吧。” 顾四爷莞尔一笑，“这不难猜，毕竟爷受欺负时，也会这么自我安慰自己，不过你同爷不一样，爷是能找回面子，把得罪爷的人整得鬼哭狼嚎，让他们不敢再犯，对爷保持应有的尊重！” “可是你……以及你忠诚的可汗，这辈子都没有让爷服软的机会了。” 顾四爷仰起下颚，“爷身后有陆侯爷，有千万的百姓支持，纵然真有一日国朝不敌，爷宁可舍身殉国，也不会给您们欺辱爷的机会，当然这个可能太低了，比你吃饭时噎死自己的几率都小得多，按照瑶瑶的话说，无限趋近于零，倒是你们辽东很快归于陛下。” 使臣：“……” 他得多蠢吃饭噎死自己？ 不，这么想岂不是他没有报复羞辱回去的机会了？ 顾四爷走过去，从使臣腰间摘下佩刀，抽出一半看了一眼，撇嘴道：“不怎样啊，都不如爷的佩剑锋利。” 使臣一阵阵眩晕，这是锋利的事？ “爷听说过你。”顾四爷斜睨了使臣，“你祖上也是京城人，蛮夷南下时掳走了大批的百姓，你祖上也在其中，你祖父读过书，脑筋灵活，就是膝盖比较软，跪了蛮夷，还给自己取了个蛮夷名字，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祖宗，到你这辈子，更是以蛮夷自居，积极参与战争。” “……” “你们这么无耻，敢去给祖宗上坟？” “永乐侯！” 使臣满脸通红，他脸皮再厚，也觉得羞耻难堪。 被一个不学无术的永乐侯教训，这比被饱读诗书的人教训更加难堪！ “别同爷说各为其主的话，爷同蛮夷绝不是一个祖宗！” 顾四爷冷笑：“只有一个可能，爷能认同你。” 他靠近使臣的耳朵，故意让声音低沉几分，“弃暗投明，向陛下忏悔，狠狠给可汗来一刀！” 魔鬼！ 顾四爷就是勾人的魔鬼。 “这不可能。”使臣从牙齿缝隙中挤出几个字：“绝无可能。” 顾四爷拍了拍使臣的肩膀，重新将配刀挂回去，身体似无意挡住使臣的嘴，却让被压制的侍卫们看到他们在交谈。 “你说得事，爷会转告陛下，放心，爷不会让你为难。” “……” 使臣瞪圆了眼睛，“你陷害我？” “到底都是中原血脉，总有几分情分的，爷尽力保全你吧，不过能否在中原站稳脚跟，还要看你具体的表现。” 顾四爷自顾自说道：“读过书的人都记得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辽东并非长久之地，你有心的话，总能找到机会的。” “送他们去驿站，记得给他多加个鸡腿。” “……是，永乐侯。” 随行官员已经麻木了，顾四爷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是为何要多加个鸡腿？ 他们不是小气的人呀。 顾四爷遗憾摇头，瑶瑶说得玩梗儿，他们都不懂的感觉，爷体会到了。 看来他的影响还不够深远。 “走吧，同爷向陛下复命。” 顾四爷笑道：“爷总不能让你白打一架，李木头，爷帮你向陛下请功。” “姐夫，我没做什么，就不要奖赏了。” “这怎么成？若是跟着爷无法吃香得喝辣得，以后谁还愿意听爷的话？” 顾四爷捏着扇子，“你不在意奖赏，可爷不能丢了面儿！” “懂吗？” “懂。” 李勇干脆利落点头，“姐夫的面子最重要。” 顾四爷满意笑笑，坐上轿子直奔皇宫。 隆庆帝自然得见他，听了他的描述之后，笑道：“你倒是机灵，懂得用挑拨了？不过他既然被派为使臣，那位可汗对他很信任，不会因为你几句挑拨，就生出怀疑。” “陛下，他们都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 顾四爷啃着点心，随意说道：“臣就不信可汗完全相信汉臣，何况就是多说几句话的事，能成固然好，成不了臣就当恶心恶心使臣了，臣完全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可以看一看他们的热闹，毕竟臣把他们都关在驿站，就那么个小院，食物都是定量的，他们之间很难没有冲突矛盾。” “能看热闹的事，少看一次，都是臣的遗憾，没脸向陛下复命。” 顾四爷眼珠一转，“不过臣得提醒陛下一次，别被他弄个反间计什么的，朝廷上那群以德服蛮夷的官员倘若被他顺势迷惑……陛下也得当心，毕竟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会背叛第二次，不该再相信他。”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对。” 顾四爷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就是这回一句，本来臣想看他们热闹，别被使臣将计就计了，戏里常有的桥段，臣都听腻歪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诚意 顾四爷肯定睿智点点头，“拙劣的反间计别想欺骗臣，当然他同样骗不过你。” “你时常看戏还挺有长进的？” “现在臣都能写唱戏的本子了。” 顾四爷很得意，吹嘘道：“臣写的本子很受欢迎，最近京城的酒楼最火的剧目都是出自臣的创意，百姓不仅看懂了，还很支持陆侯爷征战，扬陛下君威，陈平那点丑事，已经被压压下去了。” “况且陆皇后同镇国公的品行，百姓大都相信陈平是冒充的，他身上绝不会有陆家的血脉。” “臣一直认为名声很重要，想要扭转旁人的印象，需要付出太多太多了。” “您看臣做了不少好事，也有义薄云天的好名声，可是百姓记得最清楚的还是臣是纨绔子弟，甩手玩了半辈子。” 顾四爷身上最重要的标签就是纨绔子弟，另外就是他运气好。 以前靠父兄，现在靠陛下，未来靠儿女。 不过最近几年中，顾四爷渐渐成了值得儿女们骄傲的父亲。 “你还觉得委屈？朕觉得他们说得很正确，你是……” “臣在吃喝玩乐中就把事给办了！” 顾四爷笑道：“这是臣的天赋。” 隆庆帝按了按眉间，“你接待辽东使臣的差事办得不错，不曾让朕名声有损，你要何奖励？” “臣当然要银子啦，您再让臣去您的内库转一圈就更好了，更能体现您对臣的满意度。” “不行。” 隆庆帝绝不能对顾湛在银钱上心软，不，过于放纵。 他上次清点账册时，明显感觉库存减少，仔细一查才发觉都被顾湛拿走了。 偶尔让顾湛去内库转一圈，每次顾湛都很不客气，看上的物什，全都往他自己家搬，跟一只随时准备冬眠的松鼠似的。 一旦隆庆帝不高兴，顾湛就好晃动着大大的尾巴，讨好求财。 等隆庆帝醒悟过来时，东西已经被搬走了。 “那陛下多赏臣点一银子，这次能顺利缴械，给他们下马威，光凭臣的嘴做不到，李勇帮了不少忙，陛下亏待臣，臣不计较，但臣不想让李勇觉得陛下对功臣太抠门。” “你这是不计较？”隆庆帝气笑了：“拿着这话点朕？” “臣没有啊，您又故意曲解臣的意思。” 顾四爷坦荡的要钱：“臣的意思就是别忘了李勇，多给臣点银子。” “朕直接赏赐李勇不成？非要再经过你的手？” “可以是可以，但是您赏给臣银子，臣感激您，狂拍您马屁，李勇对您也是忠诚的，但是让他拍马屁，他跟个据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您赏赐朝臣的满足感会降低。” “……朕不是为了听拍马屁而赏赐你！” “顺便，顺便，一次赏银，能办好几件事，陛下，您赏银给得值得。” 隆庆帝抬手直接捏住顾湛的嘴，“想要银子，你就给朕闭嘴。” 他最不该就是把顾湛宠得无法无天。 可是他既然宠了，也不能中途撒手，否则顾湛还不得被朝臣们笑话死？ “皇上，臣妾……” 皇贵妃走进来，身后的婢女端着托盘，上面放了羹汤。 她脚步一顿，眼睑低垂，“臣妾把羹汤放下，您记得……记得同永乐侯一起用。” 宫女蹑手蹑脚放下羹汤，皇贵妃如同撞破了秘密一般慌忙退了出去，不给隆庆帝任何解释的机会。 皇上都已经抚摸顾四爷的嘴唇了？ 她只是几日没太关注隆庆帝，这对君臣的进展这么大吗？ 皇贵妃脑里闪过各种念头，必须记下来。 隆庆帝长叹一声，“迟早有一日，朕的名声都得被你给毁了。” 顾四爷摇头否认，别胡说，臣没有！ 都是旁人胡思乱想。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站在门口，隆庆帝拉开同顾湛的距离，“说。” “臣安排在驿站的人回报，辽东使臣同副使闹得很不愉快。” 顾四爷摇头晃脑，身后若有尾巴一定翘得高高的，还要勾住隆庆帝的手腕。 “……他们是不是蠢？” 隆庆帝不敢置信，这么简单的离间计，竟然还有效果？ 辽东的人头脑都这么简单？ 隆庆帝这些年都在忙什么？ “臣也很意外，再三确定消息真实，这才来向陛下禀告。” 锦衣卫指挥使暗叹一声，顾四爷的运气也太好了。 “可能是永乐侯以前没表现出才智，辽东副使把永乐侯当作寻常人看待，他自觉永乐侯不会骗人。” “他再同顾湛说几句话，他家底都能被顾湛骗去。” 隆庆帝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朕记得副师是辽东可汗正妃的弟弟？” 所有来京城的人资料早就由锦衣卫调查清楚了。 “可汗如今大权在握，多亏他正妃当初娘家的支持，据说他虽然也有不少侍妾，但是对正妃一直很敬重，正妃的话，他也听得进去。” 顾四爷几次张嘴，又不敢出声，着急得呜呜呜哼唧。 “说吧，朕让你说正事，少给朕扯一些没用的。” “臣觉得不管他们是真有矛盾，还是故意做给锦衣卫看的，毕竟是人都知道驿站中少不了陛下的锦衣卫。” 隆庆帝眸子凝重，“继续。” “咱们暂且当做他们是闹矛盾了，臣以为可以再加一把火，那位正使的祖坟可以重新修缮一番，然后让朝廷上主张以德服人的臣去同他结交，带他去祭拜祖宗。” “这主意不错。” “倘若闹矛盾是假的，祭拜祖宗总不能不够诚心，他也想着多打听点中原的消息。” 顾四爷坏笑：“交往频繁，臣就不信副使能一直不计较？只要有裂缝，矛盾必然会越来越大，副使又是正妃的弟弟，可汗的小舅子，陛下对镇国公不也是又着远超臣子的器重同信任？” “小舅子同姐夫的关系亲密程度，取决于姐姐是否得宠！” 顾四爷继续说道：“臣喜爱悦娘，看李勇都顺眼很多，一旦遇见危险，臣也相信李勇豁出去性命帮臣。” “这话……” 隆庆帝又不能明着反对，不过李勇对顾四爷更多是感激。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炫耀臣子的皇帝 感激顾四爷的救命之恩，感激顾四爷扶正他姐姐，给他外甥外甥女更尊贵的身份。 隆庆帝对一根筋的李勇都绝望了。 不是李勇忠诚不够，而是他太容易被顾湛影响。 因此不是特别要紧的事，隆庆帝都不会交给李勇去办。 以前隆庆帝想过让李勇做宣读遗诏的人。 如今隆庆帝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了，宁可把机会留给何大人，也不能给李勇。 李勇不敢篡改诏令，但是他被顾湛拖住的话，别人下手篡改，李勇也察觉不出来。 亏着隆庆帝信任顾湛远超其余臣子，而且已经认定陆铮为继承人，否则隆庆帝最先不放心的人就是李勇。 不过，李勇足够本分，他除了领着没有实权的虚衔之外，他是一点事都不沾的。 也没人给他送礼走人情，或是求李勇在隆庆帝面前美言。 别人不相信沉默寡言的李勇。 “朕知道你们关系亲厚，好得跟一家人似得，以后就让李勇跟着你。” 隆庆帝突然意识到顾湛很危险，毕竟顾湛才行了挑拨的计策，又给了辽东人一个下马威。 那群蛮子急眼的话，很有可能对顾湛不利。 “臣身边有侍卫，哪能让堂堂陛下封的伯爷给臣当护卫跟班？臣脸皮再厚，也不敢僭越。” “李勇最近不是一直做你的跟班？” “陛下别误会，臣是带着小舅子吃喝玩乐，他从小苦惯了，后来又一直为陛下效力，他就是有银子有爵位也不知道怎么享受，臣看他可怜，才勉强带着他去玩的。” 顾四爷一脸的嫌弃，不过该带李勇享受的，他一项都没落下。 隆庆帝笑道：“把你交给旁人，朕也不放心，在辽东使臣没有离开京城前，李勇一直跟着你，让他保护你，而且你也可以帮朕看着李勇……” “陛下，李勇就是根木头，他对您忠心耿耿，连不忠的念头都不会有，毕竟他脑子不够用，又不是个圆滑聪明的。” “朕从不曾怀疑过他，主要是朕担心辽东那边会有人接触李勇，他的祖上……你只要记得照看李勇就是了。” 太祖的秘密，隆庆帝依旧不想告诉顾湛，不说也是为顾湛好。 顾四爷眼珠灵活转动，这么说不仅是李勇，悦娘也要保护起来啊。 隆庆帝把何大人等人召来，说起针对辽东使臣行反间计的事。 何大人听到隆庆帝的安排，纷纷点头，“陛下英明，不战而屈人之兵，高，太高了。” “这可不是朕的主意，朕不屑对他们行此计策，顾湛不是刚给了他们个下马威？他跑到朕的面前磨磨叽叽的，磨得朕受不了，只能答应试一试。” 隆庆帝脸上的骄傲谁看不出来？ 何大人见过炫耀儿子出色的，毕竟顾四爷时常炫耀顾瑾。 可是他们从未见过炫耀宠臣的。 陛下对永乐侯的情分已经超过了君臣之情。 “顾湛脑子还算清楚，特意提醒你们，别被他们之间的矛盾给骗了，弄到最后反间计没成功，反而被他们算计了，到时候朕丢脸，你们也得落个千古笑柄，如同唱戏的涂抹白脸的丑角一般。” “臣谨记陛下教诲。” 何大人比顾四爷思虑周全，很快制定了更详细的计划。 隆庆帝满意点头，吩咐何大人按照计划行事，“朕没有宠错顾湛，他还是挺聪明的。” “是，是，永乐侯大智若愚，又忠诚可靠，您慧眼识珠，在一众纨绔子弟中挑中永乐侯。” “永乐侯忠诚，又机灵，临危决断又强，比臣等都要出众。” “嗯。” 隆庆帝得意摸着胡须，何大人卖力吹捧，借着称赞顾四爷狂拍隆庆帝马屁。 其余朝臣不屑何大人逢迎隆庆帝，不过他们也没脸昧着良心说顾四爷不好。 顾四爷给蛮夷使下马威，大涨志气，哪怕是以往对顾四爷敢怒不敢言的朝臣也都得说一声佩服。 经过京城热门戏曲的煽动，如今在朝廷中反战的声音很小，陆铮以往的战绩给害怕打仗的朝臣很大的信心。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不胜不败的平局，一旦赢了，中原的威胁将会彻底消失，而且中原的文化礼数将会传播到四方。 读书人也都盼着能安抚天下，青史留名。 “顾湛所作所为看似只是享乐，可其中的深意，得细品才能明白。” 隆庆帝再次炫耀：“朕也是后来才琢磨明白，他为铮儿，为朕，为国朝耗费心血，你们要记住，等犒赏功臣时，顾湛也在功臣之列。” “永乐侯当居头功。” 何大人心说横竖不用自己出银子犒赏永乐侯，隆庆帝高兴就好。 ******* “什么？修坟？” 辽东使臣瞪圆眸子，“你说我家的祖坟还在？” 没有被刨了吗？ 虽然他已经穿着蛮夷的服饰，改换门庭，但是血脉中残留下的东西依旧存在。 可能他的孙子会把自己完全当做可汗的臣子。 他骨子里仍然有着对祖宗的敬畏。 “我……我不好去祭拜祖宗了。” 他声音颤抖，略显紧张局促，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汉人也不少，他哪有脸祭祖？ “陛下说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可以通融一二让你去你家祖坟旁祭奠，即便只是去除草也算是你一片孝心，还没有忘记祖宗。” “……” “不过你若是怕副使认为你三心二意，没有忘记祖宗，对可汗不忠，永乐侯的意思，你出点银子雇人去祭扫也成。” “我去！” 辽东使臣满脸胀得通红，雇人祭扫，永乐侯寒碜谁呢？ 他若是真那么做，脊梁骨可就真断了。 顾四爷看着马车驶出驿站，得意一笑：“瑶瑶的激将法真好使，他明知道是陷阱，也得往下跳，瑶瑶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顾瑶低头为顾四爷剔去骨头，将肉递过去，她已经习惯照顾熊孩子了。 哪怕她现在是孕妇。 在她所处的时代，除非无法亲临，雇人祭扫也很少见的事，属于新鲜需要推广的。 古人更注重祖宗家族，更尊循祭奠的传统。 “阳谋也好，阴谋也罢，好用就行。” “瑶瑶了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伪装 这话从顾四爷口中说出来，顾瑶莫名心中惭愧。 “您同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同陛下提起。” 顾瑶叮嘱顾四爷：“以后陛下询问，您就说是自己想到的。” “陛下能相信？” 顾四爷挑起眉稍，他不觉得占据女儿的功劳不妥。 但是他自己的水平，隆庆帝也是清楚的，糊弄旁人无所谓，糊弄陛下说不得要倒霉的。 顾瑶慢慢吃着燕窝鱼片粥，“以前陛下未必相信，可自从您用了反间计后，再加上京城百姓多是支持陛下征战，陛下认可父亲的实力，说不得已经在朝臣面前狠狠炫耀顾四爷能干了。” 毕竟朝臣嘴上不说，对隆庆帝过于恩宠永乐侯还是很有意见的。 隆庆帝对顾四爷的感情又过于复杂，单用君臣无法解释。 因此隆庆帝想找个适合的理由。 救驾之功赏一次，总是以此来凸显顾湛的特殊，隆庆帝觉得不足完美表现他对顾湛的欣赏。 没错！ 隆庆帝是欣赏宠爱顾四爷这个人，而非因为顾四爷救过他的性命。 每次顾湛有功劳时，隆庆帝特别高兴，恨不得张扬得满京城都知道。 “瑶瑶看副使会不会中计？” “不知道。” 顾瑶坦率说道：“这种事不是靠猜的，不过我估摸中计的可能不算太大。” 能被辽东可汗派出来的使臣，起码可汗对他的信任还是很高的。 “您听过鲶鱼效应？使臣如今就是一个招牌，投靠效忠可汗的活招牌，即便可汗疑心他，在此时也不会轻易对他下手，等可汗夺取中原后，他就可以清除掉怀疑的有功之臣了。” 顾瑶仔细看过辽东可汗的生平，以及研究过他收拢人心的手段。 “爹可不要轻视他，虽然他在骑射功夫上未必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人，但是他绝对是最有心眼的一个，分化，拉拢，挑拨等等手段运用的炉火纯青，他登上可汗之位，让诸多部族臣服，辽东不再是内斗不断，他正经做了不少事。” “瑶瑶，你的想法不对劲，怎么抬高别人，灭爷的威风？他再厉害能比陛下强？有陆侯爷的战功？有你三哥的安民之才？” “爹，您拿他们同可汗相比，不就意味着他同样很优秀？” 顾瑶喝了小半碗粥，擦了擦嘴角，“我同您说过，承认旁人优秀并不难。他是很出色，可惜……我们不会给他变得更优秀的机会了，辽东一隅之地，若没有奇迹很难同整个中原抗衡。” 顾瑶站起身，拽着顾四爷走出酒楼。 马车停在门口，顾四爷很不想回府，还想去看看辽东使臣怎么有面目祭祖，甚至想找个机会再去刺激辽东使臣一番。 顾瑶打了个哈气，“爹，我累了。” 女儿怀着身孕还陪他出门！ 顾四爷不想被陆侯爷抱怨，扶了顾瑶上马车，遗憾道：“那就回府，以后你不必每日都跟爷出门，有你舅舅他们，爷在京城不惹事，他们就该偷笑了，谁敢惹爷？” 顾瑶扯了扯嘴角，头上带着惟帽，薄纱垂直胸口，“我不亲自看着您，睡觉都不安心，何况我也不能总是躺着一动不动。” 跟着顾四爷出门，又有趣，又能品尝到美食。 她一点都不觉得累。 “瑶瑶，辽东可汗……他很出众？” “是个枭雄，若是风云起，化龙也不是不可能。” 顾四爷不屑道：“爷一手掐灭风云，他这条泥鳅还是老实在泥坑里吃土吧，等陆侯爷领兵征伐，爷得让陆侯爷捉活的。” “您应该没有机会见到辽东可汗了，我是说亲眼看到他。” “你对陆侯爷没信心？” “不，一旦辽东被侯爷占领，辽东可汗只会自杀，他是不会做俘虏的，因为他就算能成熟胯下之辱，陛下也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顾瑶轻笑：“爹也不会让陛下从虎归山，何况辽东……不仅是太祖遗愿，陛下一直惦记着呢。” “惦记什么？”顾四爷好奇问道，“辽东有什么值得陛下惦记的宝贝？” “……” 顾瑶说道：“您问您女婿去。” “那还是算了，爷不好奇。” 顾四爷理智还在，笑呵呵爬上马车，吩咐道：“再去买两份燕窝鱼片粥，当瑶瑶的夜宵。” “府上的厨子手艺很好，但是鱼片粥还是这家酒楼做得地道，厨子怎么都学不会，酒楼的掌柜又说是祖传的手艺，逼得爷每次都得亲自来买粥。” “辛苦您了。” 顾瑶心说，您明明是来看热闹的。 有热闹的鱼片粥自然比府里的好喝。 其实顾瑶自己是没吃出太大的区别，酒楼的鱼片粥到底要更美味。 顾瑶不是过于讲究的人，只是随了顾四爷有一条贪吃的舌头，这家酒楼的鱼片粥，她一点都不觉得腥，吃过后都能少吐几次。 “过几日，爷就可以把做鱼片粥的厨子叫进府了，专门做粥给你吃。” 顾四爷很豪气，显得自己有权有势，“你想吃什么，尽管同爷说，京城的厨子有一个算一个，爷都能给你弄进去府。” “您这么做是不是太霸道了？” “有权有势不就是为让自己生活更好？手艺再好的厨子也怕死，何况爷又不是不给钱？只是让他们伺候瑶瑶几个月而已，等你吃腻了，爷自然放他们离开。” 一道菜再美味，吃一个月也会腻。 中原有许多的美食，顾四爷的味蕾不会沉迷一个厨子的手艺，也不会只吃一道菜。 顾瑶想到为吃上一口好菜，权贵们蹲在六楼外的情节，果然，现实不是这样的，碰上顾四爷这般强势任性的人，厨子的傲气同底气根本没用。 马车被侍卫簇拥前行，顾瑶突然撩起车帘，看向酒楼门口，来往食客不少。 “瑶瑶？” “没事。” 顾瑶很快打消心头的异样，可能是身边的父亲太吸睛，她方才隐隐约约感到有人一直打量她。 许是感觉错误！ “主子。” “方才的女子就是冠世侯夫人？” “是。” “果然是个绝色美人，陆铮的艳福不浅。” 随从低头，带着薄纱都能看到？ 主子的眼睛太厉害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下手 被随从称做主子的人年纪在四旬上下，皮肤微微黄，仿佛生病一般。 他生得却是人高马大，长腿长臂，显得很健壮。 五官寻常，相貌一般。 不过他国字脸上显现出几分威严之色，平添几分彪悍不好惹。 他穿戴也很讲究，身边又有健仆随护，寻常百姓不敢靠他太近。 不过，在达官显贵云集的京城重地，他还不算太显眼。 毕竟最近内务府重新举办招标会，许多的商贾都亲自赶到京城。 先了解招标，再进行投标。 男人口音有浓厚的北方特色，被不少人认定是关中的豪客。 隆庆帝封锁山海关一代，严谨同辽东等草原诸多蛮夷的交流。 可商贾追逐利，关外有黄金白银，还有不少珍贵救命的药材。 有门路的豪客借此机会大发横财，富得流油。 “主子，用不用？” “先别动手，陆侯爷看她看得挺紧，而且她警觉性很高。” 男人玩味道：“我不过多看她几眼，她竟然隐隐有所察觉，这个女人引起我的兴趣，若是有机会……” “主子娘娘一直记挂您，怕您遇见危险。” “你是听她的，还是听我的命令？你是谁的奴才？谁才是你的主子？” “奴才该死！” “站直了。” 男人低声警告，“你想让别人发现我的行踪？” 走进酒楼，豪客要了一个包间，屏退小二，关上房门后，随从立刻跪下请罪。 “你最好闭严嘴巴，在别人的地盘上。” “奴才不敢不听您的吩咐，就是陆侯爷的女人配不上您。” “何时我在乎过女人是否处子？我纳了好几个带着嫁妆的寡妇，夫人也没多说一句，反而对她们很亲切，似一家姐妹。” 男人抿了抿嘴角，“听说她的容貌绝俗，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不过想得到她，怕是不容易，她能说出我兵败身死的话，她也能为陆铮守节，而且对陆铮……” 随从竖起耳朵，男人幽幽叹息，“我没必胜的把握。” 不是他没志气，而是来到京城后，他才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 不是他精明能干就能弥补的实力差距。 “我同陆铮能打上三年，中原依旧可以源源不断给陆铮提供支持，三年足以让支持我的人远离。” 以前也之后他认识到中原同辽东之间实力悬殊。 中原不乱，他们未必有机会。 但是他心里也是存着一分的幻想，毕竟情报上的信息给了他奢望。 不过他亲眼看过后，不敢再自大了，能维持住僵持，不胜不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主子，那这场仗？” “还要另外寻办法，能速战速决最好，若是不成……总要让陆铮同隆庆帝不和。” 他低声说道：“若是能找到国师提过的密宝，我这次也不算白来京城。” 此时，他早已把顾瑶抛在脑后去了，美人迷人，可是没有权利重要。 有权，他有无数的美人侍奉。 无权，美人都是别人的。 “隆庆帝很信任陆铮？我可以试试看，让副使接近陆铮，深入李勇府上的人也该动一动了，他可是在我面前发誓效忠，我才饶了他的性命，送他投奔李勇。” “奴才立刻去传口信，他的认罪书还在主子手上，不敢不听您的命令。” 一旦不从，他亲笔所写的认罪书立刻传遍京城。 隆庆帝能直接剐了他！ 贪生怕死之辈不敢反抗，只能越陷越深。 “顾家呢？就没一个探子进入？” “奴才无能，顾家已经从文多年，顾清不收门客幕僚，顾湛……他的喜好善变特殊，本有几个能接近他，同他玩在一起，顾湛今日喜欢听戏，明日喜欢吃肉喝酒，后日喜欢走狗斗鸡……奴才很难跟上他，其实纨绔子弟也难装，奴才们已经尽力了，可很难做到滴水不漏，一直陪着顾湛。” 随从一脸苦涩，他们也很头疼的。 第一次知道吃喝玩乐也有那么多讲究。 若是探子不讲究，顾四爷根本就不会搭理你。 可讲究……探子们讲究不起来，纨绔子弟的奢侈都是拿银子堆戳来的。 探子主要技能是打听消息，多是贫苦出身，有些顾四爷的享受，探子听都没听过。 “在顾湛身边，奴才派去的人折损最多。” “……” 男人嘴角抽动，“他们因为顾湛暴漏？” “是。” 随从很郁闷，“奴才也想不到啊，顾湛轻而易举就能识别出来，而且顾湛身边的侍卫，有隆庆帝派去的，也有陆铮送的，有一阵子，陆铮专门盯着顾湛，就是为锦衣卫抓探子。” “噗。” 男人喷了茶水，还有这事？ 那些被顾四爷辨识出来的探子怕是郁闷死了。 “顾家如今当家夫人是李勇的姐姐，她管家特别严，很少买外面的奴才，都是家生子同顾家世仆，而且李夫人宁可放锦衣卫的人去监视顾家，也不让可靠清白的人入府。” “奴才也不明白李夫人是怎么做到的，侥幸混进去的人，根本靠近不了顾家的主子。” “李悦娘？喝，倒是不像她祖宗，聪明而不露，明明心思细腻，却显得柔顺淡然，不争不抢，倘若她祖宗有此能耐，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未必就是隆庆帝，因为他祖宗根本就不配为帝！” 男人嘲讽说道：“镇国公也是个蠢货，宁可支持外人，不肯支持自己的兄弟，说是义父，他的妻子弄出奸生儿女，他帮着奸夫养儿女！” “……” “不过上位者都是喜欢老国公的。” 起码他就很喜欢老国公以大局为重的性子。 “若不是老国公，您早入主中原了。” “错，不是我入主中原，是我偏心的父亲！” 男人冷哼：“长孙幼子，老爷子命根子，老头子临死还记得幼子，惦记着把兵力留给他。” 随从垂头不敢出声，主子对年幼的兄弟同年长的侄子下手可狠了。 没给他们留一点的生机。 “当年老头子被老国公打回去，才给了我机会，过几日，我得去给老国公上柱香。” 男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闷，“对李勇下手，顾家先别管了，免得打草惊蛇。”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端倪 顾家防范得严，再去送人头不是蠢货吗？ 还不如集中所有的人手去针对李勇。 出嫁女同儿子待遇不一样，即便祖上有传来宝贝，大多交给儿子，女儿连沾都沾不到。 似顾四爷几乎把家底都给顾瑶做陪嫁的父亲，别说他理解不了，中原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除非是个绝户！ 可若无儿子继承家业，可以过继，侄子等同族子弟总比女儿能延续血脉。 女儿出嫁后始终就是外人了，是别人家的人。 也就是顾四爷定的儿媳妇都是不差钱的，又都出身贵重，否则制定抱怨小姑子带走所有的好东西。 “主子放心，奴才已经安排妥当。” “记得不可走漏任何风声，务必一击必中。” “是，主子。” 他们都不信敲不开李勇的嘴。 “只是主子您再留在京城不大稳妥，该见的人，您也亲眼看了，您得尽快返回辽东，省得主子娘娘担心，辽东若是没主子主持大局，又将是一盘散沙，再没有机会问鼎中原了。” 他们的主子在京城闲逛，谁不担心？ 他们做得再好，一旦主子暴漏了，几乎所有的计划都得泡汤。 不用再想给国朝添乱，只能想尽办法营救主子。 “我有分寸。” 他亲临京城不是为看美人，如今中原蓄势待发，他迫切期望能掌握李家祖上留下来的秘密。 否则他对陆铮的胜算太低了。 “你认真为我办差，我不会亏待你，那些收买的中原人，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中原人都是贪婪的，有银子拿，锦衣卫也不是不能收买。” 他又给了随从厚厚一叠银票，能顺利入关，就是因为锦衣卫中有人通融。 不过收钱的锦衣卫只当放进来一个辽东贵族大客商，并不知是辽东可汗。 他的替身在辽东准备征战，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也顺利瞒过隆庆帝投放在辽东的探子。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于有如此的胆量南下，灯下黑让他有机会亲手得到可兴国可覆国的宝藏。 “我暂时回京郊的庄子上等你的好消息，擒拿住李勇之后，立刻送过去，我亲自审问。” “是，主子。” “另外，有机会的话，借着陈平再闹出点动静，我可以把陈平给你用。” 他嘲讽说道：“隆庆帝同陆皇后生出个窝囊废儿子，不用怎么威胁，立刻就拜我义父，陈平该给我做事，表表孝心了。” “陈平说了不少中原的消息，还听命他的人帮了奴才不少的忙。” “既然背叛，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其实他比我更期望兵临中原，他要复仇，要让陆铮痛苦，让隆庆帝后悔。” 他很想看隆庆帝知道自己儿子的丑态的愤怒痛苦的样子。 尤其是陈平身上可是留着陆家的血。 让老国公的外孙臣服自己，满足感超乎寻常。 他怎么会杀了陈平？ 不过，他没想到陆家也有陈平这样的窝囊废。 再想想镇国公陆恒的儿子们……没有陆铮这个假子，陆家两代的尊荣早被人踩在脚底下去了。 “陆恒可怜可悲，帮隆庆帝养出个优秀的继承人，可他……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奴才听说镇国公以经把所有的人脉势力都交给了陆铮，镇国公世子如今完全不掌权，只是银子充足，等陆恒百年之后，镇国公陆家一脉怕是会彻底落寞。” “我努力让陆铮死在陆恒同隆庆帝之前，让他们再没有可信的继承人！” “陆侯爷！” 外面传来惊呼，不少行人都停下脚步，对陆铮磕头。 京城百姓对陆铮的态度恭敬又狂热。 毕竟有顾四爷编写的话本，说书人没少吹捧陆铮！ 许多陆铮不为人知的功绩广为流传，陆铮已经不仅是年轻一代的偶像，京城许多老人可以说是看着陆铮长大的。 毕竟陆铮从小就很跋扈，不，骄傲，时不时都能看他在京城纵马，或是领人抄家。 当然，他们也送过陆铮出征，迎接过他凯旋。 男人靠着窗户，眸子深邃，盯着端坐在马背上的陆铮。 年轻英俊，傲气凛然。 他若是隆庆帝也会选择陆铮。 “主子！” 随从拳头攥得紧紧，额头已经滴汗，“倘若不好，奴才拼死护您离开京城。” “不必紧张，陆铮还发现不了我。” “可是他突然出现在此地，奴才担心……” “他应该是来买粥的，方才他岳父不也提着粥离开？” 果然，酒楼的掌柜亲自打包了四份鱼片粥，毕恭毕敬交到陆侯爷的随从受伤，又奉送了几道吃粥时用的小菜。 陆铮微微眯起眼眸，本不紧张的男人向隐避处躲了躲，随从不敢抬头，忽略主子怂了。 陆铮紧了紧缰绳，随意看了一眼酒楼，淡淡说道：“厨子三日后去顾家，你酒楼每日赚多少银子，我给你三倍的补偿银子。” “不用，不敢让陆侯爷破费，您为国征战，小民做不得您马前卒，愿意为您夫人做羹粥，小民同厨子都不要银子。” 虽然他的酒楼以羹粥闻名，不过依旧有几道特色菜，即便没了做羹粥的厨子，生意也不会差到关门的地步。 一旦他能借此机会巴结上陆侯爷，以后他就无需再送保护费，官差也不敢来找麻烦。 “你生意倒是做得很精，对岳父时勉强，不愿，却肯为本侯送出厨子，此事一旦传开，有不少勋贵重臣子弟都会来你这用膳，还能得个好名声。” “陆侯爷，小民只是求生而已，对您也是真心佩服，能为您效力，小民不在意生意银子。” “你不必怕，人都有私心，本侯也不会怪你，本侯一向喜欢同精明人打交道。” “侯爷。” 随从在陆铮耳边耳语几句，陆铮眉头微不可见轻皱，挥手让随从退下。 他继续漫不经心说道：“本侯不怕给人好处，不过你记得分寸，叮嘱厨子拿出全部本事，让郡主用得舒心，本侯少不了赏赐。” “是，陆侯爷。” 掌柜目送陆铮离开。 从始自终，陆铮都没有抬眼看二楼。 但是男人直接说道：“我这就出京，三日后，无论成败，本汗都会返回辽东。”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建议 他只等三日，陆铮并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不过他隐隐有股莫名的危机感。 若是不谨慎，他绝对有可能被陆铮抓住。 他可不想还没交战，自己先死在了中原。 此时，他再没方才的淡定从容，快速起身，很快走出酒楼，顺着人流混出了京城。 “侯爷，整个京城都排查了一遍，有一些身份可疑的人，锦衣卫已经派人监视，随时都可以擒拿。” 陆铮接过密报，快速扫过，“有没有辽东那边的当权人潜伏入京？” “尚且发现贵族乔装入京。” “继续收集情报，责令探子仔细侦查。” 陆铮摸了摸下颚，眼眸微眯，“去查一查我方才去过的酒楼，可有陌生的人。” “是，侯爷。” 随从又详细说了不少收集到的情报，陆铮点头，“还是要仔细排查，宁可错过，也不能放过。” 随从退了出去。 顾瑶撩开帘子从里屋走出来，“你是不是也感到异样？” “你也是？”陆铮小心扶顾瑶坐下，同随从无法说的话，和顾瑶也没法子说，毕竟顾瑶现在怀着身孕，孕期反应依旧很严重。 “我从酒楼出来时，总能感到被人死死的盯着，仿佛如同看一个即将陷入陷阱的猎物，有好奇，也有几分志在必得。” 顾瑶说道：“我当时就想同父亲说，找出主意我的登徒子，可你知道我爹的性子，没事都能给你弄出不少事，而且很快被注视的感觉就消失了，我便把此事当作错觉。” 陆铮拍了拍顾瑶的胳膊，“应该没太大的问题，如今从京外来的人不少，你又出落的漂亮，他们没见过比你更美的郡主，又有岳父在，你们必然备受瞩目，不过我已经让他们去彻查酒楼的食客。” 顾瑶笑道：“我比以前可丑多了，怀孕的女人容貌都要受点损失，下辈子，我绝不在当女人！而且我希望这次我怀得是儿子，倒不是怕生女儿，而已女儿太辛苦了。” “你下辈子做男人，难道让我下辈子做女人？” “妞，给爷笑一个。” 顾瑶摆出纨绔公子的架势，轻轻抬起陆铮的下颚，神色轻浮，“同爷回去如何？” 陆铮眸子暗了几分，伸出手臂拦住顾瑶，声音低沉：“我若说不呢？” “不从？直接打昏拖走。” 顾瑶越发放肆，“我同我爹学了不少招数，横竖你是我的人，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娶你进门，绝不会亏待你，对你专一，不让你伤心，多陪你，对……” 顾瑶喋喋不休说着对女版陆铮的好。 陆铮轻抚她后背，默默听着，把这些话都记在心上。 这些都是顾瑶希望他能做到的。 “你……”顾瑶抬头望着陆铮，“还是做男人吧，我舍不得你太辛苦，每个月的那几天浑身难受，冷饮什么的都不能吃，怀孕就更辛苦了，生孩子据说比被刀剑砍伤还痛。” 陆铮心头一颤，舍不得他太疼，他同样舍不得顾瑶辛苦。 “不，下辈子我做女人。” 陆铮勾起她的小手指，“就这么说定了。” 顾瑶浓密眼睫轻颤，真是越开越喜欢陆铮了。 哪怕只是哄她开心。 “我们还是先把这辈子过好，再说下辈子投胎的事。” 顾瑶轻笑：“我们现在一切都好，自然相约下辈子，十年之后，不，成亲后有个词叫七年之痒，万一七年后，我们相看两相厌，下辈子恨不得连面都碰不到才好呢。” “哎呀，你咬人。” 顾瑶躲闪，可陆铮却死死咬住她的脖颈。 还挺疼的。 顾瑶推了推陆铮，“好，我说错了，行不行？” “我们以后情分越来越深，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是夫妻。” 再让陆铮咬下去，她脖颈得留下疤痕了，“你不是想凭着牙印认出我吧。” “那我得咬深一点。”陆铮松口，舌尖却不挺舔舐残留下的牙印。 不疼了，却很痒。 仿佛他每一次碰触都舔舐在心头的感觉。 陆铮舍不得离开她。 “瑶瑶，这次我无法陪伴你生孩子，以后的日子，我都陪着你。” “我自己能成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顾瑶心头暖暖的，“在嫁给你之前，你领兵出征不在我身边等等这些事，我都考虑清楚了，并不会因为你不在，我就抱怨你。” 有一个职业叫军嫂，在古代，领兵将领的妻女都要留在京城做人质的。 顾瑶的手指轻轻描绘陆铮的眉眼，“你已经为我安排很多了，我会同儿子等你平安回来，若是……若是无法一战定胜负，我期望你能平安而不是固执一定要赢，就实力来说，辽东不如中原，他们打不起消耗战。” “辽东可汗算是乱世枭雄，他有远见，比以前的几个聪明干练，但是一国的实力决定国运，中原有你，有三哥等一批有志之士，中原不乱，辽东可汗再有雄才大略，他也冲不进来。” 其实顾瑶想说，征战一点都不着急。 “你有没有想过从海上进攻辽东？” “嗯？” 陆铮眼前一亮，“海上？” “是，海上。” 顾瑶记得有从齐鲁可乘坐海船到达辽东。 “我听说海上岛国也偷偷派了使者来京城，只要他们肯配合，海船足以把兵力直接运到辽东。” 陆铮陷入沉思，打开地图仔细琢磨线路。 “以现在能造一些运送兵力的船。” 顾瑶轻声说道：“我不懂兵事，我就是说一说另外一个思路，具体能不能成功，你得自己去收集资料，作出判断，其实我觉得不少走私的客商，也有可能走得海路，毕竟海路更快，而且关隘很小，我爹接待了辽东使臣，他若是接待岛国来使的话，也许能鼓动他们一起出兵，毕竟岛国以前就很仰慕中土文化。” 陆铮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眸子渐渐明亮起来，“瑶瑶帮我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难题，你说得对，为何不绕开呢？” 本来陆铮都做好强攻的准备，或是绕路草原，可哪有从海上方便？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抢食 顾瑶的奇思妙想，陆铮听进去了。 也许能出奇兵，节省不少的功夫，不过陆铮从海上运兵的话，除了海船之外，还需要不少懂得航海的人。 毕竟海上的风险不可控，若没有适当的人领航，迷失方向不说，更有可能船毁人亡。 不过，陆铮不打算将主力从海路上运过去，能运送过去的人主要起到迷惑的效果。 “你要是找懂航海知识的人，我爹能帮上忙。” “岳父？” “是啊，听我娘说过，我爹不常出门，但是有几个商贾给我爹下过帖子。” 顾瑶叹道：“我一直说我爹运气很好，那几个商贾以前给我爹送过美人，期望从我爹那得到大伯父的重视，以前不是有捐官吗？许多商贾都心动了，不过捐官的名额有限，不是给银子就行的，而大伯父一直在吏部，他们不敢直接找上大伯父，就一直想着讨好我爹。” “岳父帮忙了？” “可能吧，反正我听娘说，得了官职的几个商贾每次来京城都会给我爹送一份谢礼，其中一个就是靠着海上走私发迹的，我爹曾经送过……我一套岛国的人偶，应该就是商贾送给我爹玩的。” “没想到他们还挺长情，岳父帮过他们一次，他们一直给岳父送礼。” “以前可能是还想着讨好大伯父，如今我爹可比大伯父名声更响亮，他也比以前更难讨好巴结了，以前巴结上我爹的人一般都不就放弃这份关系，恨不得我爹能记得他们一辈子，而且我爹对以前就结识一起吃喝玩乐的人要更重视一点，因此他们怎么可能放弃我爹这根金大腿？” 顾瑶说道：“我爹如今一句话，足以影响陛下的决定，尤其是在钱财等无关朝廷大局的事上，皇上一般都会答应我爹的请求。” “我听我娘说起时，还动过同他一起走私的念头呢。” 陆铮眸光微凝，顾瑶有点不好意思，“谁也不会嫌弃钱多，而且走私来钱太快了，我想着趁三哥还没设置各种关税，趁着有制度不完善先赚一笔，以后我一定是依法纳税的好人，绝不再钻漏洞。” 顾瑶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人名，递给陆铮，“你可以派人去把上面的人叫过来，仔细盘问，也许对你有所收获。” 陆铮直接收下，“具体怎么做，还需要周密的计划。” “嗯，我就是随口提出个建议，具体能不能成，你自己看着办。” “能不能成暂且不说，岳父倒是时常都能给我惊喜，他认识的人也不都是没有用处的。” “那是我爹……经常借着大伯父的旗号在外胡作非为，其实大伯父嘴上严厉，说了好几次不管他，可每次都心软了，反而我爹成了陛下宠臣后，他收下礼物后，是不是帮忙办事，全凭我爹心情，何况我爹同陛下说话时，一般很少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送礼走人情的人未必能得到想要的好处。” “这倒是，陛下一般听岳父夸谁，很少当回事，岳父贬低谁时，皇上反而多上心，主要还是担心岳父被欺负得太狠了。” “……” 顾瑶已经不想深究这份远超君臣情分的情谊，陆铮偏偏总是提醒她。 “最近皇贵妃没少翻看话本，她对岳父改编的戏曲很上心。” “……等皇贵妃百年之后，我得先去搜她的手稿。” 顾瑶自己绝对比皇贵妃活得久，不过若是翻不到，或是死在皇贵妃之前……她可以交给儿女们去做。 虽然后世人的戏说艺术加工少不了。 但是没有证据不足，总不会被史学家承认。 “郡主，该歇息了。” “好。” 顾瑶正好也有几分困倦，陆铮送她回去安置，又盖被子，又亲手点燃熏香。 最后陆铮歉意亲了亲顾瑶的额头，顾瑶已经在熏香的影响下，渐渐睡熟了。 陆铮犹豫片刻，蹑手蹑脚转身离去，还有一堆事要安排，虽然他安慰顾瑶，但是陆铮总觉得京城混进了大人物，绝非辽东贵族那么简单。 顾瑶提出个构想，可要落到实处，陆铮需要大量细致的安排，也需要充足的资料好让他做出决断。 “这是女婿买给瑶瑶吃的鱼片粥？！” 李氏很想从顾四爷手中抢过来，“您的口味喜好怎么突然变了？女婿很忙没空陪瑶瑶，只能买点瑶瑶喜欢吃的，算是补偿。” “瑶瑶吃了爷的鱼片粥，爷吃陆侯爷买回来的粥有何不妥？爷还没嫌弃鱼片粥不如爷带回来的好吃呢。” “都是一家一个厨子煮出的粥。” “悦娘不懂，认真品尝还是有区别的，只有爷能吃出来，瑶瑶现在怀孕，味蕾差了点。” 顾四爷几口把剩下的鱼片粥都吃了，“方才下人说女婿已经离开，瑶瑶先去睡了，这粥不给爷喝，也得糟蹋了，大哥时常教导爷不可浪费粮食。”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顾四爷暗暗给自己点赞，“悦娘，爷还是有进步的，都会背诗了，而且也能以简朴要求自己，等大哥知道，会不会多给爷月钱银子？” “……” 李氏嘴角抽了抽，三岁小孩子都会被这首诗吧。 顾四爷到底骄傲个什么劲？ 在背诗上能赢三岁的孩童？ 李氏心知肚明，顾四爷不是为了节俭，而是想要多涨月钱，更重要是他馋鱼片粥。 不好同怀孕的瑶瑶抢，正好陆侯爷提了几分回来，可不都进了他的肚皮？ “你也别怕瑶瑶饿到，爷听她说，只要营养跟得上，少吃多餐对瑶瑶更好。” 顾四爷擦了擦嘴角，“而且爷可是帮瑶瑶负担一部分恶心，只吃女婿送来的鱼片粥，已经很吃亏了啊。” “小厨房还有新出炉的小点心，四爷不如也帮瑶瑶分担了？” “好啊，爷正好没吃饱。” 李氏吩咐婢女去端点心，她怎么舍得顾四爷吃不饱？ 瑶瑶最重要，顾四爷同样很重要。 “对了，明儿爷得去你弟弟府上一趟，他上次答应爷送一套盔甲的，爷不亲自去取，他就会给爷装糊涂。”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姐夫快跑 顾四爷满口抱怨，“不就是一副盔甲吗？李勇都舍不得，答应爷的事情都做不到，你弟弟越来越小气，不听也得话了。” 他最爱就是枕着李氏的大腿，软软的触感，还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顾四爷有种被温泉水包围住的感觉。 被李氏温温柔柔的目光注视，他特别舒服。 “小弟是怕四爷穿不动盔甲，他绝对不是舍不得。” 李氏好奇问道：“以前四爷不喜欢穿不上的盔甲，上次去随着陛下去围猎，您不是穿着都是软甲？既然好看重量又轻，穿上盔甲后，按照瑶瑶说的，又酷又帅，您骑马出门都方便。” 顾四爷哼哼了两声，李师抬手捏了捏他耳朵，“你就是要小舅子的命，他都舍得给您，那副盔甲已经死了三位主人了，颇为不吉利，这还是小弟特意打听后才知道的，他担心把盔甲送过来影响四爷的气运。” “我听小弟说，最近他又寻到了另外一副很好看的盔甲，正在运送回京的路上，他准备把不吉利的盔甲送去寺庙，而把新得的盔甲送过来。”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哼道：“爷又不去疆场，哪有什么不吉利之说？他还是舍不得！爷就看上那副盔甲，他新得到的盔甲，爷看不中，爷不会要。” 李氏眸光若水，低头轻吻顾四爷额头。 顾四爷仿佛被烫到了一般，一抹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他倒是时常偷亲，或是名正言顺的亲吻李氏，甚至在床塌上，拉着李氏死命的折腾，逼得她求饶，逼得她眼底不再只有温柔冷静。 可是李氏却很少主动吻他。 偶尔来这么一下子，顾四爷有点慌，又有几分得甜蜜钻入心坎。 “四爷总是嘴硬心软，明明您是怕小弟被盔甲连累，偏要说出让人误会的话。” 李氏声音很轻：“瑶瑶总是劝您，您对陛下他们做了一分事，恨不得说成十二分，可对您的亲人，做十分，反而因说话让人误会了去，小弟手上染血，几次征战都受了伤，身上煞气颇重，那副盔甲……” 顾四爷伸手捏住李氏的嘴唇，“不许说！” 该懂得人会懂，不懂得，也不值得顾四爷珍惜。 “李木头不同旁人，如今靠着爷享受荣华富贵，爷对他好，沾不到好处，爷肯对陛下同镇国公等人邀功，他们是真给爷银子，你弟弟出了一条命之外，随爷出门吃喝玩乐都是爷付得银子，他养着不少的残废同袍，每个月还要从自己家拿银子去接济遗孤们，瑶瑶出阁后，损失最大的人就是他了，他自己都有三个儿子，你弟妹又不懂得经营赚钱，他已经没银子了，再被盔甲诅咒了，以后他的儿孙岂不是都要上门来让爷养？” “爷可没那么多钱！” 李氏笑了。 顾四爷哼道：“都说他听爷的话，可是爷几次三番让他不要拿钱出去济贫，他听了吗？疆场的义气？！爷这辈子都体会不到，不过爷不是那种自己不做，就不让别人去做善事的人。” 顾四爷自己不善良，却欣赏李勇的良知。 “小弟并没有不顾弟妹儿女，只是每月拿出力所能及的银子资助一些苦难却有心向上的同袍或是遗孤。” “爷好歹也去疆场走一遭，虽然没有碰上过惨烈的战争，可爷见过死亡，见过为同袍去挡刀拼命。” 顾四爷翻身而起，“你弟弟已经够穷了，连命都没了的话，指望他过日子的人岂不是很惨？往后你同瑶瑶做生意时，记得带上李牧头一份。” “四爷不会怪我一直扶持小弟？” “他是你娘家唯一的亲人了，你又不是直接给他银子好处，不过是带他发财罢了，顾府倘若有人嚼舌根子，你直接同爷说，或是你自己处置，不必问爷，带。李木头做生意走你自己的私房银子，不必同母亲和大哥三哥说。” 顾四爷摸了摸李氏的脸颊，“放心大胆去做生意，攒脂粉钱，出了事，爷给你顶着，母亲不高兴，爷去帮你哄母亲，其实老太太只盼着爷过得好，你有私房银子，她反而高兴，因为她知道你的银子会给爷用的。” “母亲一直偏心您，只要是您做得事，都是对的，换个人，母亲可就看不上了。” “那是自然，爷不值得母亲偏心？” 顾四爷大言不惭，笑道：“如今母亲还以爷为傲呢。” “四爷是妾身的骄傲。” 李氏靠在顾四爷怀里，握住顾四爷的手，一辈子，她都护着嘴硬心软，又傲娇得不行的顾四爷！ ******* 日上三杆，顾四爷懒洋洋起身，询问顾瑶的一切正常之后，他叮嘱儿媳妇好好管家，坐上马车去李勇府上。 顾四爷寻思午膳晚膳都在李勇府上用了。 厨子手艺不精，李勇可以去酒楼点餐，让酒楼送过来。 这点银子，李勇总不会节省下来，其实李勇给他花钱还是挺大方的，反而是李勇自己，大鱼大肉吃得，青菜豆腐也不嫌弃。 不过顾四爷最近带着李勇玩耍，倒是把李勇吃喝水平提升了一块。 李勇府上，顾四爷都是随意出入的。 门房见到顾四爷连忙迎出来，顾四爷看着断了一条胳膊的门房，暗暗摇头，也只有李勇会用残疾人做门房了。 不过总是一份营生，比白吃白喝有志气一些。 顾四爷随手弹出几颗金瓜子，门房笑容更灿烂，“谢四爷的赏。” 他们都喜欢顾四爷，因为他很大方，对他们的恩人李伯爷好，就是对他们好。 “木头，李木头，爷来要债了。” 顾四爷先去了客厅，后听说李勇在书房，他也没让下人跟着，直奔书房。 看书都看不懂的李勇竟然也修了书房，还爱在书房待着，让顾四爷好一顿嘲笑。 不过今日书房挺安静的，连守门的人都没看到。 顾四爷推门而入：“你小子……” 李勇的三个儿子整齐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被堵住嘴的李勇瞪圆了眼睛： 姐夫，快跑！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话很多 顾四爷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见情况不妙，转身就向外跑。 然而他速度快，有人速度比他还快。 甚至顾四爷进府之时，袭击李勇全家的人就得到了消息。 他们早就埋伏在书房的四周，怎么可能让顾四爷这条意外到来的大鱼跑掉？ 李勇是主子下令务必抓到的人。 李勇的妻儿是威胁李勇说出秘密的工具。 永乐侯可就是意外的收获了。 擒拿住顾四爷的价值不比李勇少。 甚至在辽东可汗没有说出李勇价值之前，过来埋伏的人更想抓住隆庆帝的宠臣永乐侯。 顾四爷可是没少在辽东使臣面前耍威风。 “放开爷。” 顾四爷的后脖领子被人抓住，他向前使劲挣脱，高喊：“来……” 抓住他的人直接捂住他的口鼻，顾四爷呼入了陌生的味道，眼前眩晕，昏了过去。 辽东的人迅速把他拖回书房，派出门的人悄悄清理顾四爷带来的随从侍卫。 顾四爷被扔到李勇身边，李勇睚眦欲裂，双眼通红，仿佛一只愤怒到极致的野兽，很想冲上去狠狠撕裂他们。 “你对你姐夫比对自己儿子好，看看你儿子都挨了刀，你都能忍住，可我只把你姐夫抓住扔到地上，你仿佛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你儿子们还清醒着的话，不知该多伤心啊。” “难不成你姐夫还能帮你延续香火？李勇最好想明白了，否则一个儿子都剩不下，纵然你儿子活下去，知道当爹为了顾四爷不顾自己的性命，他们还能孝顺你？” 李勇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瞪着书房中的两人。 那两人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阵，不敢同李勇的目光相碰。 “我们……我们只是求财而已，没想过害你。” 一个怯懦胆小，一个突然恼羞成怒，大声道：“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你可以封伯爵？你出身还不如我呢，不懂兵法，只有一身的蛮力，结果我现在却只能依靠你施舍活命，我不服，我从来就没服过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我的女儿可以嫁给你儿子，你还不是嫌弃我，而否定了这门亲？连我女儿做妾，你都不答应！还让我去赚钱，帮我介绍活赚银子，还不是你不想再养着我们一家了？” “我也是上过疆场，杀过人的，只是运气没有你好，功劳也都被你抢了，你就应该养我一辈子，你儿子就该娶我女儿！” 男人越说底气越足，仿佛他给李勇下毒，让李勇失去反抗力气再正确不过。 “既然你给不了我荣华富贵，就别妨碍我发财，辽东可汗可是保证娶我女儿的，还会给我一大笔银子，以后若能攻下京城，坐稳皇位，我就是尊贵的公爵，比你这个图有名分的伯爵还要贵重。” “你混蛋！”李勇声音很小，那也是他撕破喉咙喊了，“你就没想过牺牲在疆场的兄弟？投靠辽东蛮夷，背叛朝廷，你……你不得好死。” “哈哈，我绝对会死在你后头！你还说我……” “杀了他，我也许能想起你们可汗想要知道的事。” “不！” 男人慌了，“你说谎，你们千万别相信李勇。” 李勇费力移动身体，挡住了顾四爷大半的身体，“我没力气说话了，你们看着办。” “大人？” “杀！” 领头的辽东男人冷笑，“正好省了一笔银子，还想做可汗的岳父，还想做国公爷？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叛徒谁能信得过？” 噗噗噗两声，背叛。李勇的人后心挨刀，气绝身亡。 两人尸体被随意丢开。 李勇微垂眼睑，面带几分后悔痛楚，恨不得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脑子不好使，别得事都听姐夫的，偏偏姐夫说他对残疾的旧部太好了。 姐夫劝他最好把这些人别放在自己府上。 可是他却不肯听。 一百人中有两人背叛了他，他可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可姐夫招惹谁了？ 此时，李勇也明白辽东人是不可能放姐夫离开的。 他得尽力保全姐夫。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倾国宝藏，还是密宝，但是李勇得装作知道。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逼到份上，李勇爆发出全部的演技。 “你们……咳咳，倘若对我姐夫……伤了他一本汗毛，我……我就自尽，你们可汗永远都得不到宝贝。” 李勇认真一字一句说道：“整个李家我说得算，除了我之外，再无人知道，而你们对我用刑……我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害怕疼？” “至于你们说我的儿子，既然他们倒霉生在我名下，我就有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 李勇豁出去了，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和辽东人同归于尽。 辽东人说道：“我们当然不会伤害永乐侯，毕竟可汗也很想见见永乐侯，想知道他凭什么得宠？” “甚至我们可汗对顾瑶颇为欣赏，你外甥女长得真好看，辽东没你们中原将就，可汗就纳过几个寡妇，若有一日可汗君临天下，说不得我还能叫你一声大人，你外甥女定是可汗宫中的宠妃。” 李勇眸子仿佛喷火，强行压住脾气，显得真美！ “你们都快被我外甥女婿打回山林中去了，还在这做梦呢。” “……” “若是不畏惧陆侯爷，你们可汗用得上费劲找我要密宝？你们为这次抓我，损失不少，还不是没底气能赢？” “住嘴。” 辽东人后悔没把给李勇的药下得更重，让他恢复了些许元气，能说话气人了。 李勇的身体是真不错。 辽东人气急败坏赌上李勇的嘴后，低声问道：“这么回事？还没做好撤出京城的准备？” “我再去催一催，毕竟我们得过城门，不过意外之喜有永乐侯的马车，城门口的官差不敢检查永乐侯的马车，咱们能顺利的混出京城去，比原本的计划要简单。” 顾四爷微微睁开眼眸，借着李勇的遮挡，将袖口藏着的药粉撒出一点点。 期望神医配得药粉能管用，狗狗们能争气早点找到他。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为了脱困 李勇同顾四爷被移动到马车上，李勇非要同自己姐夫一起，若是见不到姐夫，他立刻自尽。 别问李勇怎么死，问就直接死给你看。 横竖辽东人也是打算把他们放到一辆马车中，也就没有过于为难李勇。 他们把李勇仔细捆好，生怕李勇跑了，甚至封住李勇几个大一点的穴道。 因为有顾四爷在，辽东人并没有把李勇的妻儿都装上马车，毕竟人数太多的话，容易引起旁人的侧目，不好混出京城。 本来他们是想灭口的，不过被李勇看着，他们到底没敢下死手。 可汗需要李勇的说出秘密，虽然李勇对自己姐夫的情分不一般。 但是你杀了他所有的儿子，还指望他说出秘密？ 辽东人就算是脑子进水都不敢这么想。 抓到李勇，还多了顾四爷，他们已经完美完成任务。 一旦他们处置不妥当，引起李勇报复——自尽，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若是没抓到顾四爷，他们还能想想用儿子的生死威胁李勇。 如今顾四爷在手，李勇的儿子……能活则活，出血过多而死，也是他们倒霉。 辽东人把李勇的妻儿放到箱子中，尽量减缓发现他们的时间。 马车很顺利离开京城，顾四爷假装昏厥，恨死了那群守护城门的白痴！ 为何刻着他标示的马车连问都问？ 明明隆庆帝前些日子才发布严查出入京城的马车，任何勋贵重臣都不能例外。 但是守城门的差役却连看都不看，根本就没尽到责任。 顾四爷全然忘记上次城门口差役来检查时，他一脸的不高兴，把差役都吓得够呛。 李勇尽力挡在顾四爷面前，让姐夫有机会继续撒出去粉末。 若说顾瑶这女儿真是为顾四爷操碎了心，也知道顾四爷总是出现意外，连追踪的药粉都弄到了。 还特意训练了不少的狗狗们。 别的女孩子都是养小巧可爱的小狗小猫。 顾瑶养得狗狗都是经过自己训练的追踪犬。 顾四爷还曾鄙夷过一阵，可他还是把药粉带在身上，瑶瑶说过，狗狗的鼻子比人要灵敏十几倍，经过训练的狗狗更是厉害，能闻到人分辨不出的气味。 顾四爷原本是不信的，可经过实验之后，他有一阵子特别喜欢同狗狗们玩捉迷藏。 当然就算是他潜到水底下，狗狗依旧能找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四爷感觉自己又被人绑下马车，他尽力装昏，放松身体，李勇跌跌撞撞被人推着向前。 “主子正在处理事，先把他们关去后院，你们打起精神，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你们也该明白主子对他们的重视，而且此处离着京城太近了，稍微闹出点动静，引来追兵，主子万一无法脱身，咱们就算死了都无法赎罪。” “大人，我们记得。” 顾四爷眼睑动了动，辽东人显然知道药劲应该差不多了，“顾四爷，我知道你该清醒了，放心，只要你能让李勇说出我们主子想知道的东西，主子保证你们平安回去。” 顾四爷睁开眼眸，眨去清醒后的迷茫，四处看了看，“爷这是在哪？李木头，对，爷被抓了。” 他仿佛才彻底清醒，满怀戒备看着面前的众人，“你们从哪来的？快快放爷离开，爷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你们，若是……爷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敢欺负绑架爷？你们是寿星上吊，活腻歪了吗？” 顾四爷鄙视轻蔑的眼神，很欠揍。 “顾四爷还当这是你永乐侯府？” “就算是爷在皇宫，都没人敢招惹爷，爷吩咐一句，皇宫的太监宫女都得伺候好爷。” “我们可不是隆庆帝的臣子。” “原来你们是辽东蛮夷的奴才啊，不做人，非要去做贱人，不愿为臣，却去做被人驱使的奴才。” 顾四爷嘲讽道：“你们思路果然奇葩，爷理解不了。” 辽东人：“……” 中原人脾气真好，似顾四爷这样的人还没被打死。 换做在辽东，顾四爷一天得挨八遍毒打。 “关进后院，不许给他们水喝，我到是看看他没水没吃的，苦苦祈求主子时，会不会称奴才。” “呸。” 顾四爷啐了辽东人一脸唾沫，“就算死，爷也是站着死的，绝不会丢祖宗的脸面。” 他得尽量在外多站一会儿，将自己身上道气味更多停留在地上或者草木之上。 顾四爷扯着嗓子喷口水，据说口水也有气味的。 李勇眼见着辽东人同顾四爷对骂，突然想到外甥女说过，反派死于话多。 这群辽东人算是反派！ 说得越多，对姐夫越是有利。 能骂过顾四爷的人着实不多，别说辽东人，现在连能言善辩的御使都绕着他走。 辽东人被说得气急败坏，忍不住动手，说不过，还揍不得？ “你是不是忘记现在你只是个阶下囚！？” 辽东人的拳头挥向顾四爷，李勇冲过去代替姐夫挨了一拳。 顾四爷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傻？” 李勇鼻子打出了血，“姐夫没事就好。” 他转头看着辽东人，目光冰冷，流出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你再对我姐夫动一根手指头，我立刻……自尽，你们主子一辈子也找不到宝藏。” “又拿自尽威胁我？” “没错。” 李勇点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辽东人：“……” 他将顾四爷同李勇囚禁在一间狭小简陋的屋中，门口放了五六个侍卫，而这间屋子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通风口，关上房门后，只有些许光亮从通风口透进来。 “李木头坏了爷的安排啊。” 他可是费劲惹辽东人生气，想着被辽东人打出血，增加气味残留的。 他都做好挨打的打算了，甚至想过获救后，怎么同大哥喊委屈，怎么在女婿面前诉苦，怎么在隆庆帝面前哭，甚至想到怎么钻进悦娘的怀里求安慰。 李勇艰难开口：“我做不到眼看着姐夫受伤。” “你这人，按照瑶瑶说得，人不狠，话也不多。” “……” “别不服气，爷说过你迟早被那群人拖累死，不是你放在自己府上，至于同辽东人里应外合？” 顾四爷说道：“人心易变，他们会为一口饭感激你，但是也会因为你如今的权势而嫉恨你。”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救援 李勇愧疚至极，小声说道：“我就这次没听姐夫的话，结果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姐夫，我真该死。” 砰砰砰，李勇自虐一般拿自己后脑撞墙。 顾四爷眯起眼眸，恶狠狠说道：“使劲撞，爷看你是不想帮爷逃出去，先把自己弄晕了。” “姐夫……” “你以后会不会继续资助接济那些人？” 李勇低头，捆起来双臂动弹不得，双脚也都捆得很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骗姐夫，倘若这次能活着出去，我依然会继续接济在疆场上受伤的同袍，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陛下是给了银子，我因为姐夫的缘故，只要在我麾下的人，银子都能拿得多一些，我也不指望这些银子，可是不过两三年，他们到手的银子就用完了，伤势轻的人可以买地耕种，我接济的人更多是把银子都用来买药的人，他们行动不便，没有办法生活。”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没有吭声。 李勇不敢看他，低声说道：“总不能因为两人的背叛，不知感恩，我就不管那些人了，他们中其实的确有比我更勇敢，更有才干的人，只是没有出头立功的机会就受伤了。” “外人都说我有一个好姐姐，有姐夫。” “你觉得丢脸？” “不，不。”李勇赶忙说道：“我不觉得靠姐夫丢脸。” 顾四爷说道：“这还差不多，打仗这事吧，爷觉得运气挺重要，你说那些人中有才华，可他们运气不够，怪谁？同样去砍人，你就能碰到敌酋将领，他们碰到小兵，一样是杀人，敌酋同小兵功劳能一样？” 顾四爷蹭了蹭李勇的身体，“以后遇见嫉妒你有爷的人，你直接同他说，你就是有姐夫啊。” “以前不少人都说爷没有大哥，啥也不是，可是爷就是有宠着爷的大哥，气死他们这群羡慕嫉妒恨的人。” “……我很佩服姐夫。” 李勇曾经纠结过，可从来都是靠父兄的姐夫反而觉得有靠山耀武扬威特别光荣。 “你别以为爷听不出你的意思，哼，有靠山是过错吗？有大哥的宠爱是罪过？” 李勇拼命摇头否定。 “爷有这辈子，一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换来的，按照瑶瑶说得，爷可能什么都不成，但是投胎技能是满分。” 顾四爷特别骄傲，总算有一项本事是自己比旁人都高了。 “姐夫也不都靠顾大人。” “正因为有大哥对爷的宠爱维护，才有如今累累硕果，若是大哥嫌弃爷，不管爷了，爷等不到碰见陛下！” 顾四爷突然小声问道：“你家祖上不会真知道密宝吧。” “……我也不知道啊。” 李勇声音更轻，外面的人即便偷听都听不到，“我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唯一知道同姐姐相依为命，父母……我姐姐说他们早死了，除了几亩地，几间屋子外，什么都没留下。” 顾四爷点头：“爷记得你家是挺穷的，不过悦娘长得好，手脚勤快，又会刺绣，当初就是靠着秀活养你的。” 李氏宁可刺绣也没下地耕种，这才保住了她一身白皮，否则顾四爷就是再同情心泛滥，也不可能纳她为妾。 顾四爷很重视外貌的。 以前的几亩田地都是请人耕种，不过李勇十二岁之后，他就下地种田了。 “悦娘抬进府的两箱子嫁妆还是……你当初跟着陛下得来的，以及爷偷偷帮她置办了几身衣服。” “姐姐入府时，我已经在当时的潜邸做小侍卫了，有了赏钱给姐姐买了一些东西。” 李勇很确定说道：“当时我同姐姐把祖物都翻遍了，绝对没有值钱的秘宝。” “姐夫一会儿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我怕他们找我姐姐。” “你以为你姐姐似你那么蠢？你很走运，如今爷手脚被捆住了，否则爷非敲碎你脑袋不可。” 顾四爷不屑哼道：“别说辽东探子了，锦衣卫的探子第一天进府，不过半个时辰，你姐姐就知道了，前两日锦衣卫指挥使还同爷说笑，能侵入爷府上的探子，天下间都可去得，锦衣卫的探子被你姐姐抵挡出去可是不少。” “而且你姐姐身边侍卫奴才也多，不像你府上跟个漏勺似的，你虽然有错，你媳妇不会管家，被人几句奉承话就哄得找不到北，这才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我没脸让姐姐帮忙管家，姐姐也不愿意一直插手我的事。” “还不是怕你媳妇心里不舒坦？悦娘每次看她犯蠢，可着急了，但是不想太强势处处提点她，让她误会，在你们夫妻之间制造矛盾，可你媳妇自作聪明，本来悦娘对你儿媳妇多有期盼的，你媳妇管家不行，若是能娶到精明的儿媳妇，总能撑起内宅，不至于没个规矩。” “我辜负了姐姐的期望。” “可不是嘛，看你媳妇选的亲事？说实话高门大户的人家看不上你，只肯嫁幼女，真正严格教导出来的嫡长女是舍不得的。” 顾四爷说道：“你媳妇只看门第钱财，两个儿媳妇……哎，这还是悦娘尽力扭转你媳妇的结果，娶个好夫人，繁盛三代人。” 李勇惭愧低头，以前没觉得事情这么严重。 “不说这些了，不过爷可以确定，你家是没有秘宝，但是你祖上同陛下，同老国公都有牵扯，还涉及到不可言说的皇室机密。” 顾四爷压低声音：“一会儿辽东人询问的话，你就说你家的秘密，爷都知道。” “姐夫？” “你嘴巴笨，看书又少，不会讲故事。” 顾四爷扬起下颚，骄傲说道：“你不会的，不擅长的，爷都会，而且爷偶尔听陛下说过几句，爷赌辽东人自己都不知道秘宝是个什么东西，这就很容易发挥，爷能从太祖讲到陛下，应该能忽悠住他们，如此，爷同你少受苦，也给瑶瑶足够搜寻爷下落的时间！” “可是万一他们对姐夫你……” “你听爷的话不？” “听。” “那你就闭嘴。” 顾四爷冷哼：“想知道秘宝，还敢对爷动刑？” 顾瑶翻身而起，捂着胸口，耳边仿佛还传来顾四爷的呼唤，瑶瑶，救爷。 她爹出事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深情厚谊顾四爷 瑶瑶，救爷！ 脑子里一直闪烁着顾四爷的呼救。 “郡主睡醒了？” 仆从涌上来伺候，顾瑶呆愣楞看着座钟的时间，她不过就是睡了一个午觉而已，怎么就听到顾四爷喊救命了？ 在京城还有人敢欺负永乐侯？ 顾瑶接过仆从递上来的暖茶，滋润干涩的喉咙，询问：“我爹还没回来？去问问我娘，我爹今儿去哪玩了？都有谁陪着？” 到底不放心，顾瑶放下暖茶，又道：“算了，我亲自去问我娘。” 虽然顾瑶觉得自己预感没错，但是父亲出事，她这边有反应的事，怎么都有些玄幻。 被陆铮知晓，还不知得酸成什么样子呢。 顾瑶如今怀着身孕，她也不敢轻易就说顾四爷出事了。 弄得府里府外沸沸扬扬的。 李氏笑呵呵拉着顾瑶，女儿脸上还带着睡醒后的印子，气色看起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般饱睡后，顾瑶气色红润，脸颊粉嫩。 李氏看顾瑶神色恍惚，脸颊苍白，眼睫都不安的颤抖，“别怕，娘在呢。” “可是爹不在了。”顾瑶问道：“他去舅舅家后，一直没有消息？” 李氏笑道：“在你舅舅身边，就算四爷欺负人，你舅舅都会帮他，京城应该没人想同你舅舅动手……” 顾瑶不觉得乐观，“你女婿最近一直觉得有辽东贵族秘密潜入京城，我爹可是对辽东使臣不怎么友好，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这群人怕是恨我爹的，我爹功夫又不好，身边的侍卫……我担心不顶用，而且舅舅，娘，您别忘了舅舅是怎么封伯爵的。” 李氏眸光渐渐严肃，“我立刻打发人去看看状况。” 顾瑶越想越心惊，直接起身道：“我得亲自去一趟，我爹平安，我就当去看看舅舅舅妈，若是……我也能当场作出决断。” “我同你一起去。” “娘还是留下来等我的消息，一旦出事，您也是辽东人的目标！” 顾瑶给了李氏一个眼色，李家祖上同秘宝的牵扯很深，顾瑶曾经同李氏说过此事。 李氏犹豫道：“可是我担心你承受不住，你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一旦有个好歹，怎么对得住女婿？” “我会保护好自己，娘，我带人过去，应该没事的。” 顾瑶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儿女有事，可她爹……不说比她性命还重要，但是爹就一个啊。 顾瑶不亲自去看一眼，光是等消息，父亲有个好歹，她无法原谅自己的。 李氏咬着嘴唇，“你先去，我立刻给女婿同你五哥送信，把能带的侍卫都带上，我再去找你大伯父，让他送帖子去京城的衙门，一旦四爷……你记得立刻给陛下送信，封锁京城，彻底盘查可疑的人。” “你也不要太着急了，瑶瑶，你爹也不希望你因为他而出事。” 李氏去了只能添乱，她得留在府上稳定住顾家，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 “也许是你想多了，四爷正同你舅舅耍赖所要盔甲，或是灌你舅舅喝酒。” “嗯。” 顾瑶点头道：“先准备起来吧。” 说话的功夫，马车侍卫等等都已安排妥当。 顾瑶匆匆上了马车，李氏目送她离开后，便依照计划行动求来。 顾清觉得有点儿戏了，不过看李氏慎重，他也怕幼弟有危险，点头答应给京城衙门送帖子。 即便只是虚惊一场，京城官差也不敢因此抱怨，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隆庆帝对顾四爷的宠爱非同一般呢。 “四弟妹先别着急，我估摸着老四应该没事。” 顾清声音沉稳，“京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已经不多了。” “大伯，我是担心……我兄弟连累了四爷。” 李氏紧了紧手中帕子，“瑶瑶说，阿勇是为何封爵的？上次可是有人诬陷我祖上是叛国余孽，同辽东勾结，害了太祖同老国公，不是陛下英明，四爷机敏，我同阿勇怕是得成熟不白之冤了。” 顾清拍了拍脑袋，身上渗出冷汗，“弟妹的意思是你祖上……” “陛下相信我们，可辽东那边人未必死心，今儿若是四爷不去寻我兄弟，以四爷身边的防护力量，纵然得罪了辽东使臣也不怕的。” 李氏眸子深谙，“我就怕瑶瑶的担心成为现实。” 倘若因她连累了四爷，她很难原谅自己。 “我祖上没给我们姐弟留下任何的银钱，却因涉嫌秘密给四爷带来隐患，阿勇有危险，是李家子孙该承受的，四爷若是……他不该遭罪这份罪的。” “他是你夫婿，是李家的女婿！” 顾清正色道：“弟妹这么说，老四会伤心的，他早就把你当做妻子看待了，有福同享，有祸事同当，谁也不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鸟。” “你别这么看我，这是老四自己亲口说的。” 顾清神色无奈，坦诚说道：“就是在弟妹祖上有可能牵连到顾家时，我……我也不瞒弟妹，我是怕了，毕竟我负担着整个顾家，私下同老四商量，老四说，他不做无情鸟，若是我怕牵连，把他同他儿女分出去就是了。” 李氏眼圈微红，顾四爷从未同她说过这事的。 每次顾四爷一旦做了好事恨不得张扬得全世界都知道，讨要好处。 可对亲人，他一向是把关心维护藏得很深，说得很少，做得去很多。 用嬉笑无情掩饰情深意重。 他是怕亲人有负担？ 还是觉得他做了诶人夫为人父的事，不值得讨要好处，不值得提起？ 顾四爷怎么能这么让人心疼呢。 没有瑶瑶，她是不是就错过了顾四爷？ 只当他是恩人，是给自己提供稳定富足生活的人，只是她想要孩子的工具。 李氏心头愧疚极了，她好像有点对不住顾四爷。 “顾家重要，可我这小弟更重要，没了小弟，顾家就算抱住了，于我而言也没意思。” 顾清轻叹：“今儿同你说这些话，我只希望弟妹多疼疼老四，弟妹是个聪明人，以后纵然老四惹了弟妹，看在往日的情分，弟妹得给老四留一条活路啊。” 他这个当哥哥的，为老四操碎了心！就怕老四晚年不幸。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寻找 顾清的担心并非多余，他看得很清楚，老四的儿女都是孝顺又有能力的好孩子。 自然不会亏待老四，可老四同李氏一旦有了矛盾，老四的儿女怕是都要站在李氏那边。 孝顺其实也论心的。 老四这辈子不肯恶缺少银子，但是晚年需要儿女陪伴啊。 李氏厉害精明，老四有她陪着，只要她对老四不动坏心思，儿女就会很孝顺老四，等他闭眼后也能放心，老四不至于被谁欺负了。 到时候即便皇上不宠老四了，有顾瑾同陆铮撑着，老四都不会落到失宠落魄的地步。 老四在得宠时有多嚣张，在失宠时就有多落魄，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欺负奚落老四。 顾清始终认为隆庆帝不可信！ “大哥，四爷对我很重要，我说不出生死与共的话，可谁敢欺辱算计四爷，我是不让的。” 李氏抿了抿发鬓，轻声道：“我知您也担心得是什么，说多了，您也不信，我只有一句话，只要四爷不松手，我以诚心代他。” “相信，我一直相信弟妹的性情，也相信老四的真诚能打动弟妹。” 顾清很满意李氏表态，“弟妹不是一个无心冷肺的人，你同老四算是年少夫妻，以后也会同老四合葬的，弟妹对顾家也是有功之臣，养得儿女撑起顾氏家族，我同母亲都记着弟妹的好。” 只要老四过得好，顾清能把李氏夸出一朵花来，若不是气氛不对，顾清还能引经据典的花式夸赞李氏。 “瑶瑶应该已经到阿勇府上了，怎么还没消息？” 李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不仅顾瑶觉得四爷出事了，她也时不时的心慌，心口一抽一抽的刺痛。 顾清严肃几分，“再等等，瑶瑶不是分不出轻重缓急的人。” 李氏低头没有再言语，四爷可能真的……若是被阿勇连累，她捏死辽东可汗的心都有了。 娇生惯养的顾四爷可不是皮糙肉厚的阿勇，鞭子落在他身上，他会大哭大叫，可是却没人安慰他。 李氏竟然生出恨不得以身相代的心思，她吓了一跳，从何时起，她对顾四爷有了这么深的感情？ 是从他一次次撒娇？ 还是他搂着自己亲？ 李氏有时候觉得自己养大了三个儿女都没对顾四爷费心。 就连她刚刚生下的双胞胎儿子带起来都很省事，远不如顾四爷闹腾。 只要顾四爷在她身边，他总能有办法让她时常看着他，想忽视都难。 双胞胎儿子饿了哼哼，尿了也会啊啊两声，其余时候不是睡觉，就是睁着眼睛自己玩自己的。 他们如今是府中的宝贝疙瘩，顾清同顾老夫人疼得跟心肝肉儿似的，李氏都是找机会才能抱一抱。 儿子身边奶娘仆从好几个，根本不用太操心。 李氏感慨这两儿子比顾瑶好带不少。 顾瑶当时是见顾四爷不哭，顾四爷在李氏身边也不哭，但是只要看不到顾四爷，顾瑶能哭得让李氏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自己生的。 怕不是哭神转世。 因此顾瑶婴儿时期，李氏总是想各种法子把顾四爷留下来。 那也是她唯一费心思争宠的一段时期。 不过除了李氏自己知道外，旁人都没察觉出来，而顾四爷更不可能知道，只记得他每次都能看到顾瑶而已。 李氏现在想来，瑶瑶同四爷的缘分就是那时候结下来的。 “夫人，夫人。” 仆从闯进书房，泪流满面：“四爷同李伯爷被人抓走了。” 顾清呆愣片刻，“什么人做的？” “还不清楚。”随从心有余悸，哽咽道：“郡主去时，李伯爷府上风平浪静，门房下人还同郡主说，四爷已经坐着马车回去了。” “郡主去了后院，没有找到伯夫人，也没见见到应该在府上的三个表少爷，郡主下令搜寻府邸，才在后院的仓库找到了伯夫人同表少爷。” 李氏面容惨白，尽量冷静问道：“他们……可还好？” “不大好，他们浑身是血，身上有好几个血窟窿，流了很多血，郡主差点哭了，命人赶紧的叫大夫，郡主带了一些止血药丸子，让人给表少爷用上了。” “大夫说，再晚上半刻钟，神仙怕是也难以救活表少爷。” 李氏长出一口气，好在外甥们没事，“瑶瑶呢？可找到线索？” “郡主已经下令围了李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随从说道：“矮个排查李府的下人们，郡主也已经给五少爷同陆侯爷送信，陛下怕是也得了消息，郡主说，您最好留在顾家。” 这是怕李氏也出了差错。 顾四爷同李舅舅失踪，已经让顾瑶很头疼了，李氏再有个好歹，顾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清起身道：“四弟妹留下来，我亲自去李伯爷府上，老四……我尽力把他带回来。” “郡主还让人把训练好的猎犬送去，郡主找到了一些可能是四爷留下来的药粉。” “猎犬？” 顾清懵逼，“咱们府上何时有猎犬？” 顾四爷同他都不是会射猎的人，顾珏小时候被狗咬伤过，顾家便没有再养过狗。 顾四爷觉得纨绔子弟带着狗腿子就行了，对出门带狗很排斥，不够大气上档次。 李氏解释：“前些日子，瑶瑶说四爷总是摊上事，遇见危险，她同四爷打赌，猎犬能找到凭着气味找到四爷，四爷就答应她养狗，四爷同狗玩了好几次捉迷藏，每次四爷都能被找到，他就答应瑶瑶在后院养狗，瑶瑶还特意请神医配了一些药粉，说是更有力识别气味。” “老四一向喜欢稀奇古怪的事，而且越是紧张的时候，他反而越是冷静，残留下的药粉也是老四趁着歹人不知撒出来的。” 顾清快步向外走，狗狗们已经被牵出来了，顾清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这些身体不大的狗狗能找到老四。 顾瑶莫不是被骗了？ 这些狗可不像是猎犬一般凶猛。 不过等顾清带着狗狗赶到时，他发现狗狗还是有用的，而且很有灵性，仿佛能听懂顾瑶的命令。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内心戏 顾瑶找到三位表哥同舅母时的确吓得够呛，几人流了很多血，呼吸微弱，随时都似断气一般。 她着急叫大夫救治他们，翻遍整个府后，都没找到顾四爷，她又让人立刻给李氏等人传递消息。 因为顾四爷失踪，她想到了训练的狗狗们。 等到大夫确定表哥们暂无生命危险后，顾清已经带着狗狗赶到。 陆铮先于顾清到来，派人仔细查看李宅，寻找线索。 “可有有用的消息？” “大伯父先别着急，我爹同舅舅只是被捉走，暂无性命之危。” 顾瑶脸色很不好看，苍白显得憔悴，嗓音沙哑，但整个人冷静自持，看不出慌乱，同手足无措。 她的态度决定仆从的心态，他们都相信顾四爷还活着，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顾清暗暗点头，他的心也逐渐平稳了几分，顾瑶是老四最骄傲的女儿，老四总是说对自己最孝顺的儿女非顾瑶莫属，看来是真的。 顾瑾不是不孝，可顾瑾需要顾虑的事太多，顾瑶却是只要顾四爷平安，啥事都敢做的拼命态度。 李氏能继续留在顾家，不是顾清的建议，而是相信顾瑶能找到老四。 “陆侯爷的人回消息，京城守城门的差役见到过父亲的马车离开京城，却没见马车回到京城。” “老四已经出京城了？” 顾清焦急之色一闪而逝，“一旦老四不再京城，天下之大，上哪去找？” 他对狗狗的搜寻能力又不看好了，狗狗还能找遍千山万水？ “我有两个判断，一是按照逆向思维，马车出京，人未必会离开京城，就算马车同人一起离开京城，那也有可能只是障眼法，我爹同舅舅舅再乘坐别人的马车回京城来，毕竟京城差役检查并不算太严，有漏洞可钻，越是危险弟地方，就越安全，故意留下出京的假象，让我们四处搜寻，却是容易忽略京城。” 顾清点点头。 顾瑶继续冷静分析，“第二种情况就是我爹的确出了京城，但是以我爹同我舅舅的身体素质，没有迷药能一直让他们昏厥不醒，一旦我爹清醒，他总少不了折腾，歹人未必能有机会远遁，我猜测他们停留在京城附近的可能性很高，而且他们有可能只是想得到秘密消息，否则不会伤了表哥们，却没直接伤到要害，他们不是冲着我爹，而是我舅舅，我爹只是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了而已。” 顾清长叹，懊恼道：“老四总是摊上事儿。” “歹人知道我爹对我舅舅的牵制远胜我爹，这才舍弃表哥们，抓走我爹。” 顾瑶推断道：“至于第三种可能就是拿我爹当做人质，绑走我爹的人已经远离京城，不过我始终认为第二种可能最高，其次是第一种，最次是第三种，毕竟以我爹的性子，除非让他彻底闭嘴，否则想赶路不留痕迹，太难了。” “而我梦到我爹还能说话求助，求我救他，证明我爹还活着，而且离我并不算太远，否则已经我同他距离很远，我怕是感觉不到我爹的求助声了。” 顾清：“……求助这事不是太……不大靠谱啊。” “那您说，我是怎么在府里就知道我爹出事了？” 顾瑶说道：“当时我在睡觉，也没做噩梦，就是听到父亲喊，瑶瑶救爷。” 顾清被问住了，向陆铮看了一眼，你媳妇能听到老四的呼救，父女两人心意相通，陆铮可有这待遇？ 陆铮面容沉静，眸子幽深，“我认可瑶瑶的判断，岳父并未被运走，而作出绑人勾当是辽东人，有可能就是潜入京城的辽东贵族，我已经让人包围了驿站，提审辽东使臣。” “这……不好吧。”顾清嘴上磕磕巴巴，看似劝阻陆铮不要胡闹。 他内心却说，干得漂亮！ 千万别放过任何有可能抓走老四的坏人。 宁可错过，也不能放过。 “陛下会不会……” “不会。” 隆庆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朕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谁绑走了朕的永乐侯。” “陛下。” 顾清跪得干脆利索，连皇上都出宫来了，老四这辈子活得很成功，的确比他过得好。 隆庆帝没有理会顾清，直接将封锁京城的牌子扔给陆铮，“只要能找到顾湛，朕准你翻遍整个京城，你可以先斩后奏调查任何人，朕只要顾湛平安！” “是，陛下。” “倘若……是辽东人抓走顾湛的话，他们提出的要求，也不是不能谈，无论如何朕都要看到活蹦乱跳的顾湛，万一顾湛被害了，朕就算屠尽辽东人，也无法让顾湛死而复生。” “臣明白，岳父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陆铮郑重说道：“臣尽力找到岳父。” 隆庆帝的面色依旧阴沉，“等他回来，朕得把他绑在身边，省得他四处乱跑，让朕牵挂，给朕惹麻烦。” 顾瑶明明该感动的，可此时她却有股无力。 陛下对她爹是真心实意的，宁可答应辽东人不太过分的条件，甚至可以为顾四爷止战，牺牲为筹备战争所耗费的钱财同人力。 别说臣子了，就是隆庆帝的亲儿子，陆铮都未必能让隆庆帝做到这一步。 当然陆铮也不会被辽东人抓住，终归是父亲本身实力还不够强。 靠山再多不是自身的实力，顾四爷很难摆脱危险。 所以只能依靠顾瑶等人营救。 顾瑶只希望顾四爷足够聪明，能熬到他们赶到。 “郡主，狗狗给出了方向。” “追。” 顾瑶下令，牵狗狗的人放松狗狗脖子上的绳子，狗狗们犹如找到寻宝一般，低头嗅嗅，直冲了出去。 顾瑶说道：“陛下，我相信它们凭着嗅觉，以及我爹撒出来的粉沫找到我爹，狗狗是很聪明的，而且经过训练。” “朕也去。” “陛下这不妥，万一有危险？” “住嘴，在朕的京城，还能让朕有危险，是你们的失职。” 隆庆帝冷笑：“辽东贵族赶到朕的地盘，朕还不敢见见他？” “寇敢来，朕亦敢见。”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爷全说 隆庆帝气场全开，有两米八的特效。 一个皇帝来说，很有气魄。 但是细思极恐得是隆庆帝若是为宠臣顾四爷，还会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 顾瑶没空去想后世人怎么解读这段历史，编纂？艺术加工？ 统统不用！ 隆庆帝已经展现得明明白白何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臣待遇。 为顾四爷封锁京城，连调动亲卫，先斩后奏的权利都给了陆铮。 并非是隆庆帝对陆铮十足的信任，而是隆庆帝知道只有顾四爷的女婿才会尽力。 这权利给了旁人，怕都不会全力救出顾湛。 甚至隆庆帝可以同辽东人谈判，迫不及待跟着顾瑶，不，跟着一群狗狗寻找顾湛。 这是皇帝该做的事？ 隆庆帝偏偏做了，最重要得是，他不认为有任何的不妥。 如同吃饭睡觉一般理所应当。 陆铮让锦衣卫排查京城，“带着辽东使臣一起去。” “是，侯爷。” 随从很快把辽东使臣捆好带了过来。 “你们，我要抗议，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你们坏了规矩。” “国？谁承认辽东是独立的国家？” 顾瑶盯着狗狗们，本就心烦意乱，开口怨怼回去：“陛下从未当你们是一国，何况我国同辽东处于交战状态，尚未建立任何的信任可言，就算驱逐使臣的规矩用在你身上也不适合，何况你涉嫌绑架当朝永乐侯，陛下有权提审你。” 辽东使臣：“……”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你是谁？” “我爹是永乐侯，夫婿是陆侯爷，你猜我是谁？” “……郡主。” 辽东使臣早知道顾瑶大名，这也是他来京城需要重点关注的人，而且分量还不轻。 毕竟就他们调查得知，顾瑶对顾四爷同陆铮影响很大。 不过资料上说，顾瑶才学寻常，性情也不凸出，就是相貌不错，会投胎，会嫁人。 并没有证据显示，顾瑶是个才女，据说她连诗词歌赋都很稀松寻常，针线女红更是从未动过手。 无论在娘家还是镇国公府，顾瑶身边养着绣娘，她做出来的衣服或是鞋袜，让顾四爷很嫌弃。 陆铮面带感动，却以不让她劳累为由，衣物交给绣娘。 归根到底，还不是嫌弃她做得不好？他们穿着不舒服？！ 辽东使臣沉默，却一直盯着顾瑶，眼见着她训练狗狗们搜寻气味，安排行进路线，判别方向，期间隆庆帝也好，陆铮也罢，都很信任顾瑶的判断，不曾反对她的任何命令。 搜寻顾四爷捉拿辽东人竟然以顾瑶命令为主？ 辽东使臣随着他们走走停停，出了京城后，很快到达京郊某处庄子。 他心头咯噔一声，隐隐记得有人提过这处庄子，若有紧急事，可到不起眼的庄子上送信。 真让顾瑶找到了？！ 辽东使臣嘴唇紧抿一道线，那群调查京城重要消息的探子都是蠢货！ 明明顾瑶就不是寻常女子，他们却查到顾瑶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好样的。” 顾瑶摸了摸狗狗的头，“回去给你加鸡腿。”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这都是什么毛病？ 顾湛也曾说过要加鸡腿的。 这对父女有病！ 不过，隆庆帝看狗狗们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柔和，一个鸡腿不够的话，他可以提供一年份的鸡腿。 只要能找到顾湛，他可以让狗狗们吃一辈子鸡腿。 鸡才几个钱？ 顾湛很重要。 能让隆庆帝执着又割舍不下的人已经不多了，顾湛是最重要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隆庆帝时常被顾湛气得郁闷，可也因顾湛而开怀大笑。 鲜活的顾湛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无法气人了，世上少了许多的乐趣。 隆庆帝甚至觉得做皇帝都没啥意思。 他不会为顾湛牺牲太多的利益，却会尽力救他。 期望辽东人的胃口不要太大，否则……隆庆帝很怕见到顾湛失望的眼睛。 当然顾湛是一定愿意为他牺牲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们不能立刻冲进去。” 顾瑶同陆铮商量，“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拿着我爹威胁……陛下。” 陆铮问道：“你确定岳父在前面的庄子上？” “我感觉有八成的可能性，而且我相信狗狗们的嗅觉。” “那就没问题了。” 陆铮让人去调查暗哨。 他接过了指挥权，吩咐人渐渐缩小范围，慢慢包围住庄子。 “要不用烟雾弹？” 顾瑶抓住陆铮的胳膊，“我说过的烟雾弹气体很强，对封闭的空间最管用了。” 顾瑶指了指自己的马车，“有一箱子试验品，若是能确定他们在屋子里，不妨试试看。” 陆铮拧紧眉头，“你三哥留给你的人，你让他们去做烟雾弹？” 顾瑾一直没有停歇下招揽工匠，只要有一技之长，并且肯认真研究农耕桑田的人，顾瑾都会给他们一口饭，出研究成果还能得到奖赏，甚至可以做官。 陆铮在他们之中发现了不少做火器的人才，见顾瑶对匠人们很重视，陆铮索性把自己名下的匠人也交给顾瑶管理。 今日，顾瑶告诉他，火器还没太大的成果，先造出了烟雾弹？催泪弹？ 像是顾瑶会干的事。 “我也是为哄我爹玩，你别生气，你看这不是用上了？” 顾瑶底气不足，“哄我爹可不容易，不够稀奇的东西，引不起他的兴趣。” 陆铮说道：“我没怪你。” 他让人将催泪弹抬着，万一能用上呢？ 庄子中，顾四爷对着辽东人说道：“怎么？不信爷？李勇就是个木头，他什么都不懂，脑子又笨，皇上只是养着他罢了，他只配做爷的小侍卫。”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看顾四爷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更多是一言难尽。 今日他算是彻底明白顾四爷的难缠程度了。 鞭子还没碰到他，他鬼哭狼嚎，哭得比谁都大声，喊着救命，喊着别打了，他说，他全说。 辽东可汗曾暗暗鄙视顾湛是个没骨气，其实就算顾湛把眼睛哭瞎，他也不会心疼顾湛的。 然而顾湛的确说了，从同隆庆帝相识说到了如今盛宠无边。 他说得是实情，可不是辽东可汗想听的，不，若是在安全的辽东，他还是想听的，毕竟他很好奇，隆庆帝是怎么宠上顾湛的。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冲进去 “打，给我狠狠的打，撬开顾湛的嘴。” “不要打，爷一直没停了说啊，你问什么，爷都说了啊。” 顾湛泪流满面，特别委屈，眼眸似洗过一般明亮，很诚实哽咽：“你们不讲道理嘛，到底让不让爷继续说下去？” 辽东可汗如今只想尽快知道秘宝的下落，他寻思着是不是回辽东时，把顾湛带上。 一来可以拿顾湛威胁隆庆帝，听顾湛的意思，隆庆帝挺宠他的。 二来他有预感顾湛的做用很大，偶尔当个解闷的人也挺不错。 “你们来愣着做什么？我就说不要听顾湛胡说，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他看着单纯，其实是个机灵鬼，我在京城就吃过他好几次亏。” 陈平从辽东人手中夺鞭子，顾湛是不是有妖法？ 怎么一个两个都对他心软？ 连同中原有世仇的辽东人都不忍心狠狠抽顾湛一顿？ 他可不会被顾湛所迷惑，鞭子高高举起，重重的落顾湛身上，陈平唇边凝出残忍痛快的狞笑，伴随着顾四爷高声喊疼。 李勇在旁睚眦欲裂，很想扑上过去，可是他姐夫却狠狠瞪他一眼，你答应过爷什么？ 听话！ 听姐夫的话。 姐夫受得是伤，李勇丢得是命。 他亏欠姐夫的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本以为他成了伯爵，习得一身功夫，他就可以回报姐夫，保护姐夫了。 直到现在，姐夫依旧在保护他。 李勇眼睛红得似血，他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今生才能遇见姐夫啊。 姐夫总说自己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他觉得自己才是大善人。 顾四爷身上挨了十几鞭子，疼得牙齿大颤，却没有再似方才辽东人举起鞭子，他就哭，喊救命。 辽东人鄙视他没骨气，他一点都不在意，只要能躲过鞭子，装傻充愣，撒泼打滚等丢人的事，他是愿意做的。 为了活命，他这是忍辱负重，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功力，能少挨打，顺便可以忽悠辽东人。 没准等他获救后，可以同瑶瑶一起编写一出戏剧呢。 但是陈平……顾四爷明白陈平不同于辽东人，他的哭喊不仅无法让陈平停手，反而更助长陈平虐待自己的乐趣。 顾四爷一直很清醒，对什么人采取什么策略，惹不起的就要躲，太强势的就要服软，若是碰到菜鸟，那就得往死里虐。 他一点不觉得欺软怕硬有错，明知道是一堵墙，还往上撞，弄得头破血流才是傻子所为。 “陈平，你好得很。” 顾四爷咬牙切齿，突然对着坐在主位上的人一字一句说道：“你是打算借着陈平同陛下提起要求？” 嘴角被鞭稍带到，鲜血从他嘴角一滴一滴滚落，洁白的牙齿染红，“你以为陈平是陛下的嫡子？辽东可汗！” 男人眸子闪过异色，高声道：“住手。” 陈平恼羞成怒：“我抽烂你的嘴。” “我说住手！” 辽东可汗将手中的茶杯砸向陈平。 砰，茶杯精准落在陈平脑袋上，陈平停手，“您别听他的，他只会胡说，我怎么可能不是陛下同陆皇后的儿子？我有陆皇后留下的信物，也有……陆皇后留下给我的随从，他们一直保护我，教导我。” “就教出一个贪生怕死的废物？教出一个认蛮夷做爹的软蛋？教出一个手高眼低的蠢货？” 顾四爷啐了一口唾沫，“你从上到下哪有一点有陆家人的骨气？陆家的子孙再不孝也不会跪蛮夷。” “你何时看出本汗身份？”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陈平拜你为干爹，就算你只是辽东贵族也不敢对陈平呼来喝去，何况爷时常陪着陛下，你……你处事的风格不像听命位居人下的臣子。” 顾四爷冷笑：“你胆子挺大的，竟敢潜入中原，还在京城晃悠，看得出你很在意秘宝，否则以你不会以身犯险。” “秘宝在哪一会再说，爷可以送一个准确的消息，陈平是镇国公夫人生的儿子，刚生下来就被陆皇后送走了，他同陆皇后，同镇国公陆家没有半分的关系，没有任何血缘上的牵扯，而陛下也不会承认他的，毕竟他在民间长大，陛下无法确定他的出身，何况他又做了那么多让陛下丢脸的事，陛下又不是没有儿子继承皇位，可汗别想用陈平威胁陛下。” “镇国公夫人给陈平下了绝育药，这辈子他别想再有后代子嗣，陈平也是好样的，在镇国公夫人出殡时，炸毁了棺材，让亲娘的尸体暴漏，他们母子谁都没吃亏，都恨不得对方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 陈平疯狂嘶吼，“我若是镇国公夫人的儿子，那陆铮是谁？陛下……” “这还用爷说？你不是陆皇后的儿子，自然有人是喽，陆皇后那么疼爱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让唯一的儿子流落民间，由着仆从养大？” 顾四爷内心疯狂缓缓，瑶瑶快来啊，爷都已经戳破陆铮身世了。 只有辽东可汗感兴趣的机密才能拖延时间。 顾四爷心中小算盘打得很响，苍白的脸蛋带着几许嘲弄：“皇后娘娘挚爱陛下，怎么舍得他们父子分离？陛下对爱子也有感应，在他五岁时就接入皇宫，亲自教养，并且只要对陆铮好的事，陛下都做了，陆铮想要的，陛下没有不答应的。” “镇国公对陆铮疼爱维护，对他的看重远在亲生儿子之上，怎么看都不是对妻子红杏出墙的私生子，没有男人能忍给私生子，陆恒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怕是给陛下养儿子！” 陈平面若死灰，“不信，我不信。” 辽东可汗摸着下颚，眸子时亮时暗，“陆铮到是有陆家人的精明干练，很像老国公，本汗以为只是因为他在陆家长大，没想到……也是陆皇后恨极了让陆家丢人的镇国公夫人，母子之间互相伤害，彼此仇恨，所以说千万别得罪聪明能干的……” “可汗，不好了，有人冲进来。” “瑶瑶救命，爷在这里啊。” 顾四爷扯着脖子高喊。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顾四爷的气节 辽东可汗等人大吃一惊，这么快就找到了此处？ 顾瑶怎么找来的？ 只是稍作迟疑，辽东可汗在顾四爷向门口滚时，一把拽住了他：“想跑？！乖乖给本汗当人质。” 顾四爷眼眸滴流乱转，咬着嘴唇。 辽东人已经分散在窗户门口，向外查看动静。 发出警告的辽东人已被射杀，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陆铮面容冷峻，没想到还是让屋里的人得到了消息。 他还是不够谨慎。 “我爹，我听到我爹的声音，他就在里面。” “瑶瑶。” 陆铮握住顾瑶的手，轻声道：“冷静点。” 隆庆帝紧跟着说道：“里面的人听着，立刻释放顾湛，朕留你们一条生路。” 陆铮：“……” 皇上比顾瑶还着急，直接表明身份了。 “哈哈，看来中原皇帝很在意你啊。” 辽东可汗低声说道：“你方才同本汗说皇上宠你，看来是真的呢，没有欺骗本汗。” “顾湛，顾湛，你说句话，让朕知道你还活着。” 隆庆帝怕方才顾湛突然求救激怒辽东人，直接把顾湛杀了。 他立刻表明身份态度，也是怕屋子的辽东人不把顾湛当人质。 必须得强调顾湛很重要，足以保证他们安全。 隆庆帝后悔了，他不该亲自过来营救顾湛，毕竟他无法看着顾湛死在自己眼前。 若是留在皇宫，他又不放心，虽然陆铮会尽力救顾湛，万一辽东人提出的要求陆铮无法决断？ 一来一回的请示，还不如他过来亲自做决断。 辽东可汗松开捂着顾湛口鼻的手，“中原皇帝，顾湛在我手中，你们撤开，只要放我们离开，我自然放了顾湛。” “让朕听听顾湛的声音，顾湛，同朕说一句话。” 辽东可汗威胁顾湛发声。 此时陆铮的人正悄悄靠近屋子，他们手中都握着催泪弹。 隆庆帝同辽东人的交涉也给他们靠近屋子创造机会。 顾湛咬着嘴唇，作出一副死都不开口的样子。 “你说话！”辽东可汗反手抽出匕首，在顾湛身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流淌，顾四爷疼得死咬着嘴唇，依旧不肯说话。 辽东可汗很着急，一旦放火，他们可都跑不出去了。 他直接一脚踹开房门，把顾湛挡在自己身前，虽然顾湛比他身材瘦弱，但是足以挡住他要害。 他的匕首横在顾湛的脖子上，看向十几步远的人群。 在侍卫中间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隆庆帝。 辽东可汗没想到，同中原皇帝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顾湛还活着，放我离开。” “父皇……”陈平话没说完，先被身边的辽东人敲晕了。 陈平身体软软倒在门口，辽东人踩着他的胸口。 辽东可汗笑问：“他同顾湛，你选谁？” “朕没有认贼作父的儿子，只要你保证顾湛安全，朕说过可以放你离开。” 隆庆帝暗示侍卫先别动手，他担心辽东人狗急跳墙，没看顾湛身上那么多鞭伤？ 还被辽东人深深划出一道伤口。 眼前这几个辽东人就算放走又如何？ 根本改变战局。 迟两年攻入辽东，隆庆帝也能接受。 “好，你们都退出去，我们可以慢慢谈。” 陆铮抿了抿嘴角，低声说道：“陛下，他应该就是潜入京城的辽东贵族，在辽东很有实力，放走他后患无穷。” “他手中握着顾湛，铮儿难道没有信心战胜辽东蛮夷？” “臣只是不想让他离开，也不愿意岳父受伤，而且辽东人一向出尔反尔，他们跳脱之后，未必肯走岳父。” 这些话必须得有人同隆庆帝说，否则以后隆庆帝起了疑心，在场的人都好不了。 “陛下，臣主张掌握主动，使用催泪弹。” “从来没用过的东西，万一伤到顾湛……甚至惹怒他们怎么办？” 隆庆帝犹豫片刻，说道：“他们的条件不算过分，一直跟着他们，也许能找到机会救出顾湛。” 几个辽东人，隆庆帝还真没放在心上。 “父亲，您还记得我同您玩过的游戏？” 顾瑶看着顾四爷，冷静说道：“分三步走。” 顾四爷瞳孔微缩，微不可见点点头，瑶瑶，爷愿意赌一把。 倘若捉住他的人只是寻常辽东人，甚至辽东贵族，他为活命，做人质也就做了。 可威胁他的人是辽东可汗！ 他偶尔听女婿说过，这位可汗雄才大略，辽东能同中原抗衡，可汗功不可没。 若不是尽早除辽东可汗，除掉对中原的威胁，以后难免战争会拉得很长。 女婿为攻克辽东做了那么多准备，甚至留下怀孕的顾瑶也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辽东，他……他不是大英雄，却也知道自己的生死在国朝的气运面前无足轻重。 打仗不仅耗费银子钱粮，更是要死人的。 他的命是比百姓的命贵重，可他一条命总不会比千万百姓的命都贵。 何况顾四爷对隆庆帝没信心，一旦知道因为他放跑了辽东可汗，隆庆帝一定会后悔。 顾湛不愿意本来好好的君臣情分最后弄得狼狈惨淡收场。 他重视这份情谊，同样他不能给儿女们丢脸，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顾瑾才华横溢，不该被他耽搁了。 搏一搏，就是荣华富贵！ 当然，他没有活够，但是他也不至于怕死到不顾大局同家族。 只是刹那，顾四爷想通了。 “陛下……陛下，救我，救我。” 顾四爷声嘶力竭般哀求，泪水鼻涕横流，懦弱又惊恐。 辽东可汗稍稍放松，顾湛也是怕死的，终于开口向隆庆帝恳求活命了。 一个纨绔子弟，还能有出息气节？ 至于顾瑶说得游戏？ 不过就是耽搁时间的小玩应罢了。 顾四爷狠狠剁在辽东可汗的脚面上，顺势握住他手腕，低头反转身体。 顾瑶在顾四爷动作之时，立刻说道：“放催泪弹。” 侍卫们把催泪弹扔了进去，砰砰砰，催泪弹破碎，气体一下子喷涌而出，迅速蔓延。 辽东可汗咳嗽起来，这是什么玩应？ 完全睁不开眼睛，他感到顾湛脱离自己掌握，匕首向前捅去，顾湛大叫：“陛下，他是辽东可汗。”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交代遗言 催泪弹瞬间爆炸，双眸疼痛流泪，只要是人都会下意识捂着眼睛。 除非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有可能违背人的本能。 辽东可汗显然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不过他在捂住流泪不止的眼睛后，迅速挥动匕首刺向顾湛。 他眼睛看不到，但是临战的技能还在，凭着意识能感到顾湛的位置。 “陛下，他就是辽东可汗！” “爹。” 顾瑶眼睛红了，眼见着匕首扎入顾四爷的后背。 冲击力让顾四爷身体前倾，一头向地上栽倒。 “顾湛。” 隆庆帝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飞快跑过去，顾湛后背还扎匕首，他狼狈不堪，浑身是血，仰着苍白近乎透明的脸庞，“臣……臣也算是抓到……帮您抓到辽东可汗了吧。” “别，别说说话。” 隆庆帝蹲下身抱起顾湛，手按住不停出血的后背伤口，“顾湛，朕不许你死。” 他明白为何那么怕疼怕吃苦的顾湛方才在自己面前一句话都不说了。 明明他们冲进来时，顾湛还叫得很大声。 “傻瓜啊，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你就安分当个吃喝玩乐，贪生怕死的宠臣，被朕宠着不好吗？” 隆庆帝哽咽，眼圈泛红，“该胆小怕死时，比谁都胆大，当你有九条命，是不是？” “咳咳咳。” 随着顾四爷咳嗽，他唇边的血流淌，“臣就是不想陛下为难，等……若是臣去了，陛下别伤心，把臣该得赏赐分给顾瑾同女婿……顾珏有爵位，他性子跳脱，不适合厚赏，陛下保他一世荣华就够了，新降生双胞胎，他们有大哥同顾瑾照顾，臣也不担心的，再有就是……” 顾瑶小声哭着，却拽住陆铮，暗暗捏了陆铮一把。 以她爹的性子能说这么多话，一定没捅到要害。 而且不交代完遗言，赚足好处，感动哭隆庆帝绝不会昏过去。 大夫已经随时候命，陆铮把止血的药丸塞进顾四爷口中。 顾四爷酝酿的情绪被破坏了。 “陛下，臣还放心不下瑶瑶，这次她无路是生儿还是生女，您都在给她几年时间，太着急给陆侯爷纳妾，臣死了也不得安宁。” 隆庆帝：“……” 顾四爷深深吸了一口气，向隆庆帝缓缓扯起嘴角，“真好，陛下来救臣，臣很高兴的，能死在陛下怀里，臣死而无憾了。” “顾湛？” “臣去了。” 顾四爷直接闭上了眼睛，倒也不是装晕，他是真疼啊。 受伤多了，顾四爷也能判断出自己伤势，是挨了一匕首，可离着要害还远，不至于一下子就把他捅死了。 毕竟顾四爷最近几年也是时常练一下防身术。 以前他只是纨绔子弟，没人会把刺客浪费在他身上，自从他做隆庆帝宠臣之后，顾四爷自认得罪了不少人。 除了加强自己的防护力量之外，他也在顾瑶的建议下，学了几招保命的技能。 按照顾瑶的说法，总要他能撑到援兵到达的时候吧。 方才顾瑶提醒他的游戏，就是他从顾瑶学来的。 而顾瑶只是把现代的防身术简化了一下。 只要能逃脱，撩阴等等下三路的手段，也是可以用一用的。 李勇等人不屑为之，可顾四爷对这样简单直接的招数特别喜欢，不用费太多功夫练习，只要配合救援，成功率又高。 顾四爷最喜欢不用费力的逃命招数了。 隆庆帝眼见顾湛昏厥，吓得面容惨白，小心翼翼抬手去试鼻息。 时断时续，气息微弱。 隆庆帝直接抱起顾湛，“太医，快叫太医过来。” 陆铮本想搀扶他一把，毕竟隆庆帝抱着顾四爷略显勉强。 他担心隆庆帝承受不住，把岳父给摔了，使得岳父伤上加伤。 隆庆帝脚步很快，将顾湛抱进了一旁的屋子，顾瑶轻叹一口气：“陛下还是有抱男人的力气的。” 虽然不轻松，但也不会摔了父亲。 陆铮抬眼凶巴巴警告四周的侍卫们，你们最好当做没看到！ 把方才的事烂到肚子里。 侍卫们后背发凉，尤其保护隆庆帝的侍卫们，他们都已经看习惯了。 何时皇上不对顾四爷特殊，他们才会惊奇。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皇上对永乐侯是真心实意的，阿呸，皇上总能突破他们的认知。 “哈哈哈，中原皇帝原来是个断袖，陆铮，生父玩岳父，陆皇后会怎么想？你为了权势同太子之位，连岳父都奉献出去了。” 砰。 辽东可汗自然被侍卫们抓住，怕他自尽，先检查了口中是否藏有毒药。 他费力睁开通红的眼睛，盯着陆铮，嘲讽道：“你娘真是可怜啊，一辈子没有得到中原皇帝的心。” 砰。 陆铮的拳头击打在辽东可汗的腹部，拳头陷进肉中一小半。 噗。 辽东可汗吐血。 陆铮看到陈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指定岳父把陈平的身世捅破了。 “你怎么知道陆皇后对陛下痴心一片？你见过她吗？还是听你所谓国师说的，拿着以前李家祖上留下的几片纸就来中原寻找秘宝。” 陆铮声音很轻，“秘宝最关键的部分一直在辽东。” “什么？”辽东可汗说道：“怎么可能？”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陆铮后退几步，讥诮一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去了。” 辽东可汗吐出的血越来越多，眸子逐渐暗淡，“没有机会同你一战，是本汗这辈子的遗憾，本汗不该……不该一心寻求秘宝，也许专心备战，即便赢不了你，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不，你的失败在于小看了我岳父。” 陆铮轻笑，“你以为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顾湛……” 辽东可汗语气极为复杂，“本汗败得不冤，连知己知彼都没做到，永乐侯，他不单单是运气好啊。” 他被顾湛骗了，探子送到他面前的资料，可没有一个提起顾湛是有真才实学的。 顶天都羡慕顾湛的好运气。 “其实我爹毕生的梦想就是吃喝玩乐，可你们一步步把他逼成永乐侯。” 顾瑶扯起嘴角，“你们太坏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气人 先有顾珊顾璐等儿女报复顾四爷，让他不得不奋起反抗，破坏了他既定好的享乐轨道。 随后结识了隆庆帝，又是一波波折，如同辽东可汗这样的神助攻，顾四爷才彻底成为无人敢惹，总是碰见意外，还事故体质，不，应该是运气逆天的永乐侯。 辽东可汗血吐得更多了，他一脸了无生趣，眼眸逐渐暗淡下来。 “你不想知道埋在你宫殿下的秘宝是何样子？” 顾瑶扬起眉梢，“我记得我外祖上就是留下这句话的，我舅舅，我爹都不知道哦，只有我看过一个人看过，你说你直接来找我，威逼吓唬我一过顿，为保命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未必不肯说，可你偏偏去找我舅舅，还捎带上我那位天道亲儿子的父亲，你不仅没得到好处，还给我爹送了好大一份功劳，以后陛下更得宠爱信任我爹了！” 辽东可汗呆愣，拼命压住愤怒，不能生气，他不能中了顾瑶的计。 顾瑶故意欺骗他，逼他动怒后悔。 不过秘宝果真埋在汗宫之下？ 顾湛是老天爷亲儿子？ 辽东可汗脑子嗡嗡作响，五脏六腑如同被扔进滚烫的油锅一般。 够坚强！ 这都没有被气死吗？ 顾瑶勾起嘴角，盈盈屈膝。 辽东可汗：“……” “真是辛苦可汗了，知道最近我爹亟需功劳巩固圣宠，知道我爹怕陆侯爷在疆场上陷入僵局，你大老远从辽东跑到京城，给我爹送经验，送装备，不，为我爹解除隐患，争光添彩，加重我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让我同哥哥们以后的日子更富贵显赫。” 顾瑶灿烂一笑：“您真是好人呢。” “噗。” 辽东可汗不知自己到底有多少血可吐，献血如同止不住一般从口中流出，眼前一阵阵眩晕，“你……好。” 他被刺激得昏了过去，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他善于控制管理自己的情绪，然而倒霉得碰到了顾瑶，先不说他曾用色眯眯的目光看过顾瑶，想把顾瑶占为己有。 就是他捅了父亲，绑走舅舅，顾瑶就不可能不报仇。 “死了？” 顾瑶冷冷问道。 陆铮亲自弯腰查看，“还有一口气，应该死不了，陛下也更愿意留他一个活口。” “让他眼看着辽东覆灭，他的所有志向化作虚无。” 顾瑶说道：“如今占据主动的人是陛下，谁你了，辽东没了他坐镇，他的兄弟子侄以及加盟的首领都能掀翻辽东，我记得他还有儿子？他的汗妃也算是个聪明女人，也许她能辅佐自己儿子……” “不会。”陆铮淡淡回道：“她没有机会了。” 辽东可汗都被岳父弄得半死不活，陆铮倘若攻不下辽东，他还不如效仿岳父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不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顾瑶手指一下子戳着陆铮的胳膊，低声咬牙切齿：“你没见到我爹受伤？若不是我同他有默契，有训练了狗狗们，只望着旁人何时能找到我爹？”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如狗？” “说得有错吗？” “……” 陆铮不吭声了，的确不如狗鼻子灵敏。 “其实狗狗们还能做很多事。”顾瑶轻笑：“你可不要小看它们，在我们那，还有一个词，叫狗男人呢。” 陆铮抿了抿嘴角，也许这话应该让陛下听一听？ “你怎么确定秘宝在汗宫？岳母祖上还真留下了线索？” “没有啊。”顾瑶坦然说道：“我故意骗他的，谁让他伤了我爹？费劲寻找的东西就在他眼前，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气昏过去了，辽东可汗的承受能力又点差劲。” 任谁都承受不住！ 陆铮发觉顾瑶怀孕之后，不，应该说同他坦白后，越发向岳父一般，无所畏惧。 她相信他！ 陆铮是满足的，他拥有真正的灵魂，可偶尔他也会被顾瑶弄得很无语。 顾瑶看着被隆庆帝赶出来的人，“不是辽东可汗，陛下能当众抱着我爹？虽然可以警告他们不许乱说，可是我还是气不顺！” 她根本不想父亲留下同隆庆帝断袖的名声。 成为后世人的耽美小说素材！ 陆铮轻声说道：“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了，尽力就好。” “……” 顾瑶幽幽叹息，眸子深沉，做儿女都在尽力，可架不住顾四爷时常出状况，隆庆帝豪无顾忌的偏宠。 太医走过来躬身行礼，“永乐侯已经苏醒了，陛下正哄着他吃药，下官仔细给侯爷检查过，他后背的伤并没扎中要害，匕首也已经取下来了，仔细将养便无大碍。” “不过侯爷这次伤了元气，更受不得委屈，受不得气，以后养伤时，多顺着侯爷。” “……” 顾瑶嘴角抽了抽，顾四爷本就是娇气的，再有太医的吩咐，顾家还能装得下他？ 伺候一个不爱吃药又能作又不忍心的病患就是折磨。 而且难度是地狱级的。 顾瑶轻声问道：“能不能让陛下把我爹接去皇宫养病？” “你方才说过尽力的。” “善变是女人的本能。” “以前你说过第六感同要求丈夫专一是女人的本能。” “嗯，女人的本能比男人多一些。” 顾瑶面不改色，这点话就能让她羞愧？ 好歹她的面皮也是同顾四爷一起练出来的。 陆铮耳朵动了动，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略显不自然： “陛下应该舍不下岳父了，只有把岳父放到他眼皮子底下，陛下才能放心一些。” “……所以我爹会入宫养病？” “嗯。” 陆铮听到的意思是这样的。 “哎，我担心陛下不耐烦把我爹赶出皇宫。” 顾瑶方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顾四爷脾气再不好，她爹总要好好伺候着。 “陛下心甘情愿保护岳父，而且陛下已经习惯任性的岳父了，比你我更能迁就容忍岳父。” 陆铮压低声音，“前一阵子陛下染上时疫，就是岳父照料的。” 屋中，隆庆帝心疼道：“顾湛别哭了，你……你哭得朕的心……“ ”您可别说心碎，不知怎么办的话。”顾四爷说道：“臣不喜欢。”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后续 隆庆帝眼中的疼惜尽去，额角隐隐凸起，一脸的黑线，着实忍不住拍了顾湛后脑壳一巴掌。 “陛下？” 顾湛后背受伤，自然得趴着，后脑勺来了一下子，无辜委屈说道：“臣已经很疼了，您怎么还爱抚臣的脑袋？打坏了臣就不聪明了。” “你本来也跟个傻瓜似得。” “那被臣忽悠缠住的辽东可汗不是傻瓜中的傻瓜？您以前还说他是一个很强悍的对手，冷静睿智，懂得联合……” “闭嘴！” 隆庆帝很想不想承认自己称赞过辽东可汗，就这么冲动偷偷跑来中原，辽东可汗还敢来抓顾湛？ “他不是傻瓜，而是碰到了朕！” “其实臣觉得他挺倒霉的，被狗狗们打败了啊。” “……” 隆庆帝更怀念方才顾湛昏厥时的安静，虽然当时他特别担心，很想听顾湛说话，可是顾湛清醒过来后，那是真气人啊。 “陛下，我爹该喝药了。” “咳咳咳。” 隆庆帝咳嗽掩饰尴尬，回头看去，顾瑶同陆铮站在门口。 铮儿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情绪。 然而顾瑶复杂的神色，隆庆帝明白她方才全都听到了。 “你们别误会，朕方才没有顾湛说得心碎，他在说胡话，朕只是看他受伤，有点心疼罢了。” 隆庆帝解释道：“他又不爱吃药，娇气得很，又爱哭，朕对他狠不下心。” “陛下的心思，我很理解，我爹一直口无遮拦，陛下对他仁慈宽厚，不曾怪罪于他，我同娘亲兄弟很是感激。” 顾瑶屈膝，内心吐槽，还不如不解释。 自己又没说什么，陛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隆庆帝仿佛意识到问题所在，幽幽叹息。 “顾湛还是去宫里养伤，你娘需要照顾新生的双胞胎，还要关心你。” 隆庆帝一本正经说道：“而且朕得时常询问顾湛关于……辽东可汗的事，在朕身边，也方便点。” “您说得是，就是我爹是否愿意了。” “臣不愿意去！” “你愿意！” 隆庆帝眯起眼眸。 顾四爷果断从心（怂），“臣……臣就靠陛下了。” “不过，臣还是得提前同您打个招呼。” 顾四爷眼圈还红着，随时都会落泪，“臣受伤了，经不起折腾，而且臣养伤时，难免有时候闹腾，心情不好，陛下您可不能厌烦臣，让臣伤上加伤，臣惹了您，您不理会臣就是了，千万别打臣，等臣心情好了，继续同您好好说话的，毕竟伤者难受时，看什么人都厌烦，似刺猬一般，倘若说了不好的话，都不是故意的。” 隆庆帝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还有吗？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朕得哄你？” “……您不用哄臣，只要给臣金银珠宝，臣的心情就会好了。” 顾四爷小心翼翼观察着隆庆帝脸色，声音越来越低沉，“您就算看在臣子寸尺功劳上，对臣多点宽容。” “朕还不够宽容你？你都快上天了。” “陛下，臣方才没有哭，在面对辽东可汗时也没哭，因为臣知道只有在您面前，臣哭了，您才会心疼。” 这话说得让隆庆帝颇为酸涩。 “只有您才会答应臣诸多的要求。” “……” 酸涩没了！ 隆庆帝就不该对他抱有希望。 “你先喝汤药，朕去提审辽东可汗。” 隆庆帝看向顾瑶，“让婢女伺候……” 这个地方还真没有婢女。 “我可以照顾我爹。”顾瑶并没感觉疲倦，“辽东可汗方才吐了好多血，已经昏过了。” “吐血？” “我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昏了，方才我还同陆侯爷说，他承受能力差了点，陛下询问他时，多泼点冷水，他应该能清醒，不过您最好离他远一些，他经常吐血，别让鲜血溅您一身。” 顾瑶端着汤药走到顾四爷面前，先仔细查看伤口，“还疼吗？” “疼。” 顾四爷无比诚实，眼眸湿漉漉的，“很疼的。” “我已经帮您报了一大半的仇，剩下的等您伤口好转，再去折腾辽东可汗。” “嗯。” 顾四爷点点头，还是瑶瑶知道自己的心思。 “你教爷的功夫用上上了，催泪弹也用上了，当初爷就说有用，你还不信，果然有准备比手忙脚乱强。” 顾瑶给他喂药。 隆庆帝同陆铮离开时，顾四爷咽下了汤药，抬高声音：“陛下，臣已经同陈平说了，他是镇国公夫人的儿子，您不会承认他的身份，当时臣只想拖延时间，无论他说什么，您千万别对他心软，臣觉得他对辽东可汗的忠诚比对您更高，他完全成了蛮夷一条狗，方才他对臣一点都没客气，臣身上的鞭伤都是陈平亲自拿鞭子抽的。” 隆庆帝面色更黑，“朕记住了。” 太医拔出匕首时，隆庆帝已经看到顾湛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 他本以为是辽东可汗严刑逼供，万万没想到是陈平！ “臣本不想提他，可臣怕您被他影响了，臣亲耳听到陈平叫辽东可汗义父，既然他认了别人做爹，您就当他是蛮夷狗崽子算了，他已不值得您再浪费任何心思了。” 顾四爷眸子闪了闪，鄙夷说道：“连臣这样贪生怕死的人都能守住忠诚的底线，他比臣都不如，也不想想他认可汗为义父，除了恶心您之外，辽东可汗就算进兵中原，他又能得到什么？做儿皇帝？不说百姓能否臣服他，辽东可汗都不答应，听说还同安王密谋南北分裂国朝，真是一对猪脑袋，辽东可汗领兵入关就为成全他们？” “安王没想到陈平叛国。” 顾瑶说道：“安王到底是陛下的儿子，受过最为正统严谨的教育，不会似陈平一般愚蠢。” 隆庆帝感激看了顾瑶一眼，一个陈平就足够恶心的了，安王若是同陈平一样，隆庆帝更难受。 “瑶瑶太天真了。”顾四爷说道：“爷可不信安王，连散播时疫毒害百姓的事都做得出，能同陈平歃血为盟的人，归根到底同陈平都是一路货色。” “在性命攸关时，他们抛弃的就是教养，读书多的人会给自己判国找合理的理由，用以宽慰自己。” 顾四爷看着隆庆帝：“您有陆侯爷足以。”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清洗同银子 顾四爷尽量给儿子们合理适合的安排，真正器重的儿子却始终只有一个。 选定之后，他所有资源都会向选定的儿子倾斜。 一般而言，他不会半途更换人选。 顾瑾就是他选中的儿子，集中了他所有的心血……也是他给自己选定的未来靠山。 隆庆帝微微颔首，迈步出门。 陆铮安排人保护此处，他同顾瑶说了几句后，带侍卫先返回京城。 顾四爷是找到了，陆铮想借此机会仔细筛查京城，尽量揪出潜伏进来的辽东探子。 陆铮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辽东可汗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 他敢亲自来京城！ 完全没把陆铮放在眼里，倘若没有中原人接应，辽东可汗怕是没这么容易放心大胆的进京。 辽东可汗落网，对即将打响同辽东的战争很有好处。 等到活捉辽东可汗消息传开后，官员们未必再想着一战收复辽东，会有人建议用谈判逼辽东俯首称臣。 陆铮不是战争狂魔，他也不想打仗，但是他更不愿意把危险留给后代。 既然这场仗迟早都要打，为何不是他来之指挥？ 陆铮彻底清洗探子之后，他出征后也能更放心一些。 因此，陆铮匆匆赶回京城，锦衣卫配合他行动，陆铮捉了不少嫌疑人，甚至抓了一些有嫌疑同辽东可汗勾连的朝臣。 有武将，也有文臣。 被抓的武将勋贵夫人们纷纷上镇国公面前哭诉冤枉。 一向心软犹豫的镇国公这次意外的强硬，“一切都以铮儿为主，我相信铮儿不会冤枉一个人。” 陆恒知道得消息比来自己面前哭得女人更多，他认可陆铮的判断，有人叛国。 其实看到陆铮送回来的名单时，他不是没有过怀疑，觉得陆铮打击面太广，名单上的人有几个都是陆恒所器重信任的人。 他怕陆铮有私心借此机会报复。 陆恒记得顾湛说过的话，相信儿子！ 外人再亲近都没儿子亲近。 陆铮的品行不至于冤枉报复他们。 随着陆铮送回来的审讯口供越来越多，镇国公越发生气。 以前在疆场上淤血奋战的人堕落了，他们倒是未必就有叛国之心，只是他们没少同辽东人私下做生意。 贩卖人参等药材，把盐铁等物品贩卖到辽东，赚取丰厚的银子。 辽东可汗就是借着生意，得到他们签发的通关证明，辽东可汗易容便装后，大摇大摆来到京城。 “该死，他们都该死！” 镇国公对陆铮说道：“一个也别留，上报陛下之后，恳请陛下立刻勾决，不用等到秋后，他们不配继续活着，在他们收取辽东人银子时，怎么不想想当年死在辽东铁蹄下的同袍？怎么不想想太祖如何艰难把他们赶出中原，太祖同父亲至死都不忘留下遗言，收复辽东，彻底解决中原的隐患。” 陆铮递给陆恒一杯茶水，老国公可未必就死了，太祖当然是死了的，甚至把李家祖上埋在自己身边，葬入太庙。 陆铮原先以为是对功臣的嘉奖，收集的消息越来越多之后，陆铮判断太祖是怕人家跑了吧。 这么算起来，没准老国公才是最腹黑的一个。 当然他这些天忙星空不着边际的推测只会同顾瑶私底下讨论，而不是同镇国公说。 陆恒狠狠发泄了一通，跌坐在椅子上，“他们变了，亏着这次揪出了几人，本来我还打算让他们辅佐你……” 一旦他们把陆铮的作战计划泄漏出去，陆铮怕是得陷入苦战，没准还会……陆恒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只会用我自己看中挑选出来的将士。” 陆铮根本就没在意过陆恒使出来的将士，不是信不过，而是他们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锐气，更贪图安逸。 陆铮重新调教他们，还不如教导热血的年轻人，至于战场经验……陆铮不认为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陆恒自嘲说道：“皇上一直想让我把陆家的人脉交给你，我也觉得这些东西对你有用，可你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人脉。” “自己训练出来的将士更靠谱，用起来也顺手。” “……我们终究是落伍了。”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陛下带着顾四爷去皇庄休养，最近几日陛下时常把何大人等人叫过去，仿佛陛下有意花银子修善一座园林，集齐美景，用来消暑度假。” 陆铮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何大人带人做了估算，需要几百万两银子，这还只是前期的投入，这几日御使弹劾的折子逐渐多了起来，矛头虽然不敢直指岳父，在奏折中有不少都暗示陛下不该听岳父的建议。” “几百万银子投入对你征战也有影响，陛下也快召见我了，我是同意还是反对？” 陆恒自知躲不开，很想听听陆铮的意见。 陆铮说道：“修善一座可以传承后世的园林，彰显国朝的富足文明，我以为并不是坏事，何况现在国朝有银子支持陛下的爱好享受，以后的投入银子，不是有顾瑾吗？” “能花才能多赚银子，陛下才能认可顾瑾开海贸，对外掠夺，寻找海外的金银。” 陆铮认真说道：“陛下问您时，您就说只要留下基本救灾同朝廷运转的银子，剩余的银子，陛下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而且辽东那边也派人来谈判了，按照我岳父的意思，先狠狠敲一笔银子，辽东可汗是不可能放走的，他吃用待遇要看辽东是否舍得出银子了。” “你岳父时刻都不忘银子。” 陆恒无奈摇头，明明顾四爷不缺钱的，弄得跟钻进钱眼子里似的，张口闭口银子，银子。 “岳父说，银子最实在，不会背叛你，而且有银子，儿女也会多孝顺，多讨好，同样都是老爷子，有银子家底的富贵老爷子比一贫如洗的人过得更好，儿女们更更愿意亲近，久病床前无孝子，岳父的意思，只要有银子，病多久都有孝子贤孙伺候着。” “……这话你媳妇他们听了不难受？” “瑶瑶很赞同呢，同我说，从现在开始就要攒银子，以后也不会把银子都留给儿女们，全心为儿女们奉献，老人手中得有银子，比有儿子更靠谱。” 陆恒：“……”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闲谈 人心易变，哪怕是亲生儿女，钱财不会改变，除非碰到饥荒，那时候银子就没有食物重要了。 “瑶瑶曾对岳父说过一句话，你以为有银子的人不快乐？错，大错特错，有银子的人所享受到的快乐，贫穷的人想都想不到。” “……你媳妇挺有趣的。” 镇国公陆恒喃喃说道。 “嗯，同瑶瑶在一起每日都很新奇，她懂我，而且很温馨，我同她即便拌嘴不超过半个时辰，我一准向她服软。” “你服软？” “是。” 陆铮点头说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让妻子服软呢。” 这恐怕是男子汉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了。 当初陆恒倾慕镇国公夫人时，他都很少向夫人服软的。 “对了，陈平，皇上可曾询问过他？” 陆恒瞄着陆铮的神色，解释道：“我不是关心他，只是怕他在换上面前胡言乱语，皇上为他伤心，铮儿，陈平人贼作父，背叛国朝，不说陛下，我绝不会容他，更不会为他再次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哪怕他还是……姐姐的儿子，我也不会承认他，甚至我会亲手结果了他，省得他给姐姐丢人。” “您不用解释，这么多年，我对您还是了解的，在心里最重要是陆家，是战功，其次是陆皇后。” 陆铮已经有瑶瑶同岳父他们，已不再感觉孤单。 此时陆恒对他是否疼爱，他早已不在意。 同陆恒说这么多，主要还是不愿陆恒碰到隆庆帝的底线。 “陛下见都没见他，命人狠狠抽了陈平一顿，打得他皮开肉绽，陈平打了岳父多少鞭子，陛下乘以十倍还了回去。” “……陛下恩怨分明，陈平该打，狠狠打才是，敢伤了顾四爷，他没长脑子。” “当初辽东可汗都没舍得伤我岳父，最后不是岳父叫出他的身份，岳父未必会受伤。” “……” 陆恒低头喝茶。 陆铮继续说道：“不过岳父受伤之后，同皇上交代了遗言才昏过去的，他恳求皇上对我好，别因为子嗣就帮我纳妾。” “你岂不是又迟了顾四爷一步？” “是。” 陆铮认命点头，“从从岳父身上，我发现同天道亲儿子较劲就是自己找不痛快，我已经放弃了，同瑶瑶一起享受岳父的福泽，毕竟自己奋斗太辛苦，拼岳父又省力又省心，只要达到目的，无需计较太多，旁人没有我这样的岳父。” 陆恒勉强咽下茶水，没有喷出来，不过茶水仿佛化作石头堵在胃部，艰难下滑。 顾四爷多大的本事，让一直只靠自己的铮儿都有依靠岳父光荣自豪的转变？ “天道亲儿子？是你岳父？” “陛下都承认的。” 陆铮说道：“陛下说自己代天巡守，同岳父合该做知己。” “我看陛下对你岳父……犹如顾清对顾四爷。” 半儿半弟的相处，难怪顾清从来不着急要自己的儿子。 “顾大人是说过，这辈子把对儿子的情分都用在岳父身上了，因此岳父得帮他养出个能支撑门户的优秀儿子。” 顾清小妾生下的儿子已经同顾四爷最后得的双胞胎一起养了。 陆铮抿嘴轻笑一声：“其实最惨得是顾瑾，成亲晚，生儿子也晚，如今这些孩子可都指望着顾瑾。” 顾瑶说过自己只负责启蒙，长大后的教育都交给三哥。 同样在孩子成长阶段，少不了父亲的陪伴。 顾瑶相信陆铮会是个好父亲，更相信教育学家的观点，再聪明的孩子都需要父母做榜样。 在顾瑶看来陆铮其实就有一些人格缺失，有自我毁灭的狂暴基因。 好在还不严重，顾瑶愿意让顾四爷同陆铮多相处，盼着顾四爷对生命的热情，对享乐的追求影响陆铮。 至于温暖陆铮什么的，顾瑶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去做，爱情同婚姻上，她还是有计较得失的，甚至比陆铮更自私。 “顾家的习惯，就是长兄如父。” 陆恒想到顾瑾，“你给你儿子找了个好老师，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子承父业，如你一般在疆场上建功立业，荡平辽东是铮儿的使命，对外扩张，完成父亲不敢奢求的愿望，得靠你儿子了。” 陆铮笑了笑，显然顾瑾对外甥的安排同陆恒是不一样的。 同陆恒说实话，得吓坏他。 在陆恒的心里，皇帝最高，皇权最重。 “陈平被送去锦衣卫，同她关在一起。” 陆铮说道：“陛下给了陈平体面，对外宣称他羞愧自尽了。” 只要识趣的朝臣都不会再提起陈平。 “皇上如何处置辽东可汗？听说他自杀三次都被拦了下来。” “陛下派人时刻盯着，岳父建议陛下给他吃点软筋散，让他浑身无力，整日睡觉比琢磨自尽强。” “陛下同意了？” “神医配好了药儿，据说能达到岳父要求的效果。” “你岳父的建议看似荒诞，仔细想想他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这也是陛下离不开他的原因之一。” 陆恒对顾四爷还是很钦佩，他跟随隆庆帝多年，一直战战兢兢，不敢随意。 就这么谨慎还被隆庆帝坑了一把。 “岳父身上的优点同缺点一样突出，最难得是他缺点可以迅速转化成优点，瑶瑶说过，岳父很聪明，只是这辈子用在享乐找靠山上了。” 陆恒承认总结得很到位。 即便遇见危险，顾四爷总能平安度过，出了运气之外，他的应变能力也不能低估，何况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天道亲儿子也得有脑子才成。 ****** 皇庄，隆庆帝同趴在软塌上的顾湛一起看修建园林的图纸，顾四爷提出了不少的好意见，他更侧重享受。 “朕有说让你也去园林？你要求比朕还多！朕都觉得避暑园林是给你修的。” “陛下，臣也贡献了二十万两银子。” “你何时贡献了银子？朕怎么不知道？” “这次您给臣的赏赐，擒拿辽东可汗的赏赐，以及臣养伤的银子，臣都折算进修园林中了。” 隆庆帝：“……”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向国库借钱 赏银还能这么折算？ 听起来仿佛很有道理。 隆庆帝立刻把这念头抛开，“你拿着朕的银子折算成修园林的银子，然后跟着朕一起享受？都说你蠢，不过朕看是朕太蠢，你脑子聪明得不得了。” “陛下。” 顾四爷一脸冤枉委屈，“难道您不想赏赐臣银子？您一向是赏罚分明的人，臣是有功之臣啊，而且臣体谅您修园林需要银子，这才不要赏赐的，期望您能早日享受到园林的景色，京城夏日又闷又热，您去避暑对龙体也有好处，何况避暑能让您心情好，对朝臣就不会太过苛刻，不用冲他们发泄，他们也会好过不少，不是臣说，天气太热，人的性情易怒，容易爆炸发火。” 隆庆帝微微颔首，顾湛的话有道理，以前大热的天，再看朝臣们送上来折子，他的确看着上火，忍不住时也会让大臣们在烈日下跪着。 顾湛这些话倒是可以抽出来用在反对他修建园林的官员身上。 “最近御使是不是反对了？” “应该说不少，没针对你，不过都劝朕少听你的建议。” “也就是臣最近抓住辽东可汗，识破辽东的阴谋，算是为国为陛下立功了，否则他们就不是劝解陛下疏远臣，而是山呼海啸般上折子，指责臣的不是，仿佛臣背叛朝廷，罪不可赦。” 顾四爷看得很清楚，别看他抱大腿，可他对自己的定位认知一向很清楚。 没有几次救驾之功，顾四爷绝不敢在隆庆帝面前嚣张。 不是隆庆帝真心待他，他也不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如同他说过，不关心自己的人，就算他泪流而死，也不会心疼。 “其实陛下修建园林，集齐所有建筑风格，也算是给后人留下宝贵的财富，让他们不再从史册上看到陛下统治时，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隆庆帝勾起嘴角，说得好！ 旁人拍马屁都不似顾湛听起来舒心。 “银子不拿来用，放在国库中，说不得哪日就是别人的了。” “胡说八道，朕放在国库的银子，怎么会是别人的？” “这……”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闷声说道：“您想听实话，还是假话？臣怕说完后，不仅脑袋挨陛下的打，又要被朝臣记恨了，以前他们只记恨臣得宠，恃宠而骄，以后怕是臣会被他们骂死的。” “算了，臣还是不说了，万一陛下哪天恼了臣，不再宠臣了，臣得不到好，没准就是凄惨的结局。” “说！” 隆庆帝直接掰正顾湛的脑袋，四目相对，“朕不恼你，护着你一辈子，同朕说实话。” 顾四爷无法再扭头，抿了抿嘴角：“臣饿了。” “少给朕打马虎眼，如今能同朕说实话的人也之后你了，朕对你不够好吗？你不是很有信心朕能宠你一辈子？” 顾四爷犹豫片刻，说道：“好吧，臣说就是了，其实陛下也不用宠臣辈子，等陛下厌烦臣了，放臣离开，不见臣就行，您说厌烦，臣自己会躲得远远的，到时候有朝臣落井下石，陛下您多想想臣的好，宽容臣，臣就知足了。” “不会有那一日，朕可舍不得你躲得远远的。” 隆庆帝暗暗发誓，即便死了，没准他也会让顾湛陪葬。 “国库的银子不一定是陛下的，臣的意思是，陛下万一去了，银子就是未来皇帝的，瑶瑶同臣说过一句话，臣深以为然，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人去了，银子没花完，臣可以把爵位家宅，珠宝器皿，以及孤本字画留给儿孙们，倘若剩下的银子太多没花完，臣会心痛，很痛苦，不想死呢。” 隆庆帝抬手又给顾湛后脑勺一巴掌，“酝酿了半天，你就同朕说这些话？” 他方才还以为顾湛能说出了不得的话。 “难道陛下不会心痛？” “……” 隆庆帝想说不会，可在顾湛清澈的眼眸下，他还真说不出违心的话。 尤其是对隆庆帝来说，已经给了儿子皇位，银子没花完，的确有那么一点难受。 “臣同陛下都这么熟了，又志趣相投，陛下同臣也是一样的，说很心痛到不至于，遗憾总是有的，毕竟银子买不来长寿。” 顾四爷挡住隆庆帝的胳膊，“您再打臣，臣可真要傻了，不敢说第二种可能。” 隆庆帝抽回手，坐在一旁，“说吧，朕保证不打死你。” 不打死。 可以教训，否则他还不得被顾湛气死？ “陛下知道朝臣俸禄其实都不算多，他们儿女不少，应酬同样不少，文臣买一些字话笔墨更是需要大笔的银子，可文臣不买孤本什么的，档次就太低了。” “你想说什么？他们贪污索贿？” “不。” 顾四爷摇头道：“贪污索贿容易被查出来，到时候不仅无法当官，怕是连命都没了，他们岂不是白读了十几年的书，科举之路不好走，哪个做官不是一步步熬出头的，他们可不是臣，随随便便都能高中。” “你……” 隆庆帝按着额头，“说正事，别给朕显摆了，当朕不知道你高中是怎么来的？” 不是顾瑶突击辅导顾湛，不是顾瑾太过优秀，不是何大人放水，顾湛下辈子也中不了进士。 “他们爱惜羽毛不敢贪污索贿，但是他们可以借钱。” 隆庆帝正色了不少，问道：“向谁借钱？” “您啊，天底下谁能比您更有钱？” 顾四爷说道：“向商贾借钱，少不了为他们办事，当官的气场都很大，向商贾低头，他们不乐意，而同您借钱，只需要一张欠条就可以了，又不用给利息，还不怕被逼着还钱，这两年风调雨顺，国库入银比往年多，支出却比往年少，国库的银子您不用的话，不出三个月，都得被官员借去一大半。” 隆庆帝握紧拳头，“还有这事？” “怎么没有？何大人已经尽力阻止了，可百官如此，何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也不能天天看着国库啊。” 顾四爷叹息：“何大人也挺可怜的，上次同臣喝完酒，哭得可惨啦。” 隆庆帝起身向外走，“把所有的朝臣都叫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仗义执言 “统统给朕叫过来，一个都不许少。” 隆庆帝抬高声音，怒气冲冲，“谁敢推脱，朕派锦衣卫亲自去请。” 说到请时，已是咬牙切齿了。 谁都不信锦衣卫会好好去请朝臣。 首领太监吓傻了，赶忙去给何大人传话。 隆庆帝带着永乐侯去皇庄，他身边随时都跟着几个年轻的朝臣。 代拟圣旨，或是帮隆庆帝跑跑腿。 亦或是陪隆庆帝欣赏诗词歌赋。 不过自从隆庆帝宠爱顾四爷之后，顾四爷取代了他们的位置，皇上已经很久不想着谈论诗词歌赋，欣赏孤本画作了。 大多数都是同顾四爷饮酒赏花，听曲看戏。 听闻隆庆帝暴怒，随行的官员不敢吭声，更不敢给京城送信。 “没准是永乐侯惹陛下不快。” “不可能。” “陛下同永乐侯生气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他们就亲眼见过永乐侯把陛下气跑了，还曾幸灾乐祸永乐侯恃宠而骄，可没过半个时辰，隆庆帝回到顾四爷身边，顾四爷只要说一句，“皇上别生气啦。” 隆庆帝便会饶了他，又同顾四爷和好。 “我们同永乐侯是不一样的，有些话有些事，永乐侯做了也没事，而我们做了就是大罪。” 人同人差距很大的，时常陪伴隆庆帝的朝臣看多了顾四爷的特殊，早就已经习惯了。 “陛下，永乐侯劝您别生气了。” 太监总管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道：“侯爷说，犯错的人又不是您，您同他们生气气坏了龙体，太不值得了。” 隆庆帝冷硬的面色渐渐缓和了几分，“顾湛偶尔气得朕头疼，他是真正的忠诚于朕的，旁人不敢说的真话，也只有顾湛肯说，他们都说朕放纵顾湛，会毁了朕一世英名，却不知只有顾湛在意朕的英名，只有他一个盼着朕好。” “朕怎能不疼他？让过于单纯直白的顾湛被世俗害了，落得下场凄惨。” 太监总管：“……” 皇上这是中邪了吧，就顾四爷那股机灵劲儿，还能下场凄惨？ 就算没有陛下宠着，顾四爷都能富贵一辈子。 当顾瑾同陆侯爷是摆设？ “你亲自去看看厨房给顾湛的零嘴做好没？不知道他嘴挑，爱吃点心？” “知道的，点心厨子一直在创新，迎合永乐侯的口味。” “多做几样点心，他吃了药后得用甜甜的点心，他的伤……” 隆庆帝眼底划过心疼，“本来他可以过得轻松自在，顾家也不会让他受伤受委屈，反而因为认识了朕，顾湛身上的伤大多都是为了朕，元气也因朕损耗不少。” “偏偏那些人只看到朕宠他，忽视他为朕的付出，只会嫉妒，不知其实是朕离不开顾湛。” 因为脸盲，隆庆帝在女色上没太大的追求了，不是顾湛时常陪着他，隆庆帝会觉得很寂寞，“顾湛让朕长寿，几次帮朕挡了灾祸，朕宠他有错吗？” “没错！” 隆庆帝郑重说道：“唯一的错是朕还不够宠他，让他可以随时同朕说实话。” 这次如果他不继续追问的话，顾湛绝不会提起国库快被官员们借空的事。 顾湛不是害怕旁人弹劾，而是怕自己不够相信他，迟早会厌烦舍弃他。 ……隆庆帝越发想要长寿了，让世上的人都看清楚，他能宠爱顾湛许多年，直到死亡也不会厌烦舍弃顾湛。 太监总管尽量缩小存在感，当作自己是聋子是瞎子，隆庆帝根本不需要他的答复，隆庆帝早已经作出了决定。 顾四爷还要得宠很多年啊。 皇庄离着京城很近，隆庆帝又突然下了这么严肃的旨意，谁也不敢耽搁功夫，在京城所有的官员或是骑马，或是坐轿，很快赶到皇庄。 突然到来二三百官员勋贵，本来还算空旷的皇庄，一下子变得很拥挤，不少官员的随从都无法挤入皇庄。 恒亲王等宗室亲贵凑在一起，恒亲王看着乌压压的人群，“皇上修建园林还是有必要的，如今都挤在一起，这以后朝臣再多一些，皇庄都装不下了。” 亲贵们纷纷点头，他们才没有朝臣想得那么多，皇室园林修好之后，他们也可以借机享受。 而且皇上修大园林，他们跟风也可以修建一些小园林，京城实在太热了。 “是永乐侯享受吧。” 文官不屑说道：“都是他奢侈，好享受，陛下被他蛊惑了。” 虽然不敢明着指着顾四爷，正直的文官们可从未放弃过恳请隆庆帝过简朴的生活，戒掉铺张浪费，如此才能成就千古一帝，他们这群朝臣也可青史留名。 本来是隆庆帝好，朝臣好，大家一起好的事被顾四爷给搅和了。 这些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百姓富足，文臣们都觉得自己已经踏上了明臣巅峰。 只要隆庆帝继续保持下去，君臣一起流芳千古。 顾四爷建议修园林，还要大操大办，要修就修最好的。 如今御使上折子试探隆庆帝的底线，随后文臣武将们也会上折子请求陛下收回修园林的旨意。 就算要修，也不能耗费几百万两银子！ 这可是要再史书上留下污名的。 “哈哈哈。” 恒亲王大笑道：“你们太高看顾湛，也小看陛下了，他是顾湛说什么就听的？阻止不了陛下修园林，就少往顾湛身上甩锅，本王从没听说顾湛让陛下修园林！” “即便不是顾湛的主义，他在陛下身边，为何不规劝陛下？” “你时常见到陛下，你怎不劝？” “……” “你自己都怕惹恼了陛下，凭什么要求顾湛规劝陛下？” “……永乐侯得陛下宠爱信任，他说话比我们适合。” “你们不是总说顾湛阿谀奉承才会得宠吗？既然你们都认定顾湛一直顺着陛下，现在却要求顾湛忠言逆耳规劝陛下？” 恒亲王不屑啐了一口： “虚伪至极，自己怕死却让顾湛去惹恼陛下，顾湛该你们的？平时私底下骂顾湛不学无术，你们这群有名有才学的忠臣怎么都指望着顾湛了？从开始顾湛就只有永乐侯的爵位，从来没掌握过权柄，陛下说保他一世永乐，可顾湛陛下做的事，比你们都多！”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心上臣 朝臣们，尤其是文臣无地自容。 他们明面上不敢得罪永乐侯，可私底下么少嘲讽。 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他们仔细盘算一番，顾四爷立下的功劳别说封永乐侯了，就是世袭国公也做得。 单凭顾四爷擒住辽东可汗都有可能封王。 毕竟太祖遗训，破辽东者，王。 顾四爷虽然没有领兵攻破辽东，可顾四爷把辽东的根基都挖了，隆庆帝封他为王，朝臣们还真没脸出口反驳。 “恒亲王为自己的亲家煞费苦心，你这明显是偏袒永乐侯了。” “偏袒？”恒亲王冷笑：“本王就是偏袒了，怎么滴？看不到顾湛优秀，只是嫉妒羡慕的人不配站在本王面前。” “……” “滚，本王看你就恶心。” 恒亲王丝毫不给多嘴的人留情面。 趁着顾瑾同陆铮不在，把顾四爷当作小白菜了？ 倘若他不替顾湛说话，以后嘉敏岂不是得怨恨他？ 恒亲王早已经不管事了，可他却是隆庆帝的弟弟，身份贵重。 别说骂走一个多话的御使，就是怒喷阁臣大学士几句，他们也得受着。 太监总管走过来，面上没有任何笑容，“陛下口谕，重臣勋贵罚跪一个时辰。” 朝臣：“……” “方才有欺辱永乐侯之人加罚一个时辰后，官降三级。” 太监总管向旁边招手，站在朝臣身边，谁都没在意的小太监颠颠上前，他伸着手指头将说顾四爷坏话的朝臣都点了出来。 他点一个，另有侍卫从朝臣中拽走一个。 小太监指指点点，朝臣勋贵内心慌乱，生怕自己被点出来。 他们也是嘴贱，明知道顾四爷得宠，陛下宠顾四爷宠得心肝宝贝似得，他们想着把顾四爷拽下来。 太蠢了。 没见皇贵妃等后妃都转为讨好永乐侯了？ 赵炼等刚正臣子的表率，在顾四爷事上，反而选择闭嘴。， 即便他们依旧不喜欢顾四爷恃宠而骄，狐假虎威，他们也不曾说顾四爷的任何是非。 赵炼嘴角动了动，不是没感到被拽出去的同僚求助目光，可他有何资格说话？ 安王作得勾当，顾四爷已经全说给他听了。 为此他大病一场，安王可是他教导出来的，竟然散播时疫，还同陈平勾结，不，同辽东蛮夷合伙谋取江山。 他内疚惭愧的不行，而且隆庆帝现在还肯用他，他还有机会将功赎罪，都是看在顾四爷的面子。 是顾四爷对隆庆帝说，他没有私心，朝廷上还是要有敢于劝谏陛下的人，当然顾四爷说过，劝谏也要有理有据，不能为出名而同陛下对着干。 其实赵炼不曾眷恋官位，因内疚早想辞官。 可顾四爷同他说，朝廷需要他将功赎罪！ 而且顾四爷还说，他正经历着朝廷上的变革，难道他不想亲眼看到吏治刷新？不想看到陆侯爷远征蛮夷？ 能不能做官无所谓，赵炼想为国家，为百姓做一些事。 甚至赵炼隐隐发觉自己得帮顾瑾一把，虽然他不知道顾瑾想要做到哪一步。 而且他也要报答顾四爷！ 因此赵炼继续留在朝廷上，在陛下耗费银子修建园林时，他出言反对，但是并未涉及顾四爷。 他也尽量让自己的学生旧部们正确看待永乐侯。 正因为有赵炼的努力，说顾四爷坏话的朝臣少很多。 小太监把人指齐了，没有被点到的朝臣勋贵暗暗松了一口气。 多跪一个时辰无妨，可是官降三级，以后很难有晋升的机会，等同于仕途断绝。 听赵炼话的朝臣暗暗感激。 而那些拽出来的朝臣，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拼死挣扎，拍着地面痛哭流涕，“祸国妖孽，陛下，顾湛就是祸国妖孽，臣等死不足惜，泣血劝谏陛下远离妖孽，否则当有亡国之祸。” “陛下继续宠着顾湛，您以后会后悔的。” 还真有几个傻子磕破了脑袋。 恒亲王冷哼一声，领着宗室们跪了下来，“陛下若是宠顾湛能换来辽东可汗，能换来国泰民安，陛下还嫌弃宠顾湛晚了呢，本王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祸国妖孽是顾湛这样的，顾湛于陛下，于朝廷的功劳，你们这群人……” 恒亲王立场鲜明，既然下场维护顾湛，他就不能退缩犹豫，可不能学镇国公。 未来女婿顾瑾离开京城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两人，一是父亲，二是小妹。 顾瑾是嘉敏陪着离开京城的，又专门拜托了恒亲王照顾顾湛同顾瑶，恒亲王自然不会错过表现机会。 尤其是隆庆帝明显继续维护顾湛的情况下，碰顾湛的人没有好结果。 恒亲王底气十足指着他们，“都捆一块没有顾湛的功劳十分之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忠臣？” 磕破头的朝臣：“……” 这日子没发过了。 “陛下。”顾四爷小声说道：“您打算让他们跪到何时？” 隆庆帝拍了拍顾湛的肩膀，说道：“跪到你出气为止。” “啊。”顾四爷呆愣了好半晌，“可臣并不觉得他们跪着，臣就不生气了。” 隆庆帝说道：“成，朕把他们贬职后省下的俸禄都给你。” “……那其实也没多少银子。” 顾四爷盘算了一下数目，叹道：“官员的俸禄其实不高的，有几个似赵炼能耐住清贫？臣是做不到。” “所以你总是对赵炼他们多些佩服？” “嘿嘿。” 顾四爷笑道：“被卑下看出来了？臣也不是为赵老头求情，有时候臣对他的唠叨很厌烦，不过想到他安贫乐道，面对富贵依旧保持本心，对陛下也是忠心赤诚，臣就当他老和尚念经了。” “臣不能帮陛下治理国家，安抚黎民百姓，但是赵炼之辈可以，瑶瑶也说过，他们才是文官的脊梁。” “那何爱卿呢？” “陛下，人无完人嘛，何大人是贪财了点，但是他也能为您赚银子，何大人脑筋灵活，善于变通，同赵炼如同您的左右手，都是您不可或缺的臣子。” 隆庆帝弯着嘴角，问道：“你对朕是什么？” “宠臣啊。”顾四爷笑容灿烂，又很是得意，“是陛下的心上臣。”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再次发威 还特么心上臣？ 隆庆帝又想揍顾湛巴掌了。 顾四爷反问：“难道不是？” “……” 隆庆帝不好点头，也不好摇头，看不到顾湛算了。 他望着外面跪着的朝臣们，其实现在温度已不热，秋高气爽，但是跪着一个时辰，对年迈的朝臣也是不小的负担。 谁让他们不仅管隆庆帝借钱，还要建议隆庆帝不要宠着顾湛？ 说顾湛祸国秧民。 隆庆帝就没见过有比顾湛更忠诚更可靠的臣子。 他们就该跪着清醒清醒。 顾四爷看了一小会朝臣的凄惨跪姿，很快索然无味，兴致勃勃翻看着顾瑶送过来的话本。 哗啦啦的翻书声，隆庆回头看了一眼，额角凸起，“你看得是书？” “话本。”顾四爷说道：“挺有意思的。” “你不是该同朕继续说国库的银子？” “横竖臣没借过银子，臣该说的话都说了，您生气发怒尽管找借银子的人去。” 顾四爷突然一笑：“没准您查账之后，修园林的银子都不用再继续动用这两年的国库存银，上行下效，中枢的官员都敢管您借钱，各州府县衙……尤其是那些富庶的地方，能少得了银子？” 隆庆帝一点没有被安慰到，仿佛他追债是为自己修园林。 即便这就是事实真相，不，应该是他清理亏空，刷新吏制。 “去不何大人等内阁大臣叫进来。” “遵旨。” 太监总管颠颠去传人，顾四爷皱了皱眉，“陛下是不是去书房？您在臣屋里教训朝臣，追讨银子，臣都没办法读书了啊。” “你看话本还叫读书？” “陛下是不是对话本有误解？明明话本同圣贤书一样都是文字写成的，而且生动有趣，比圣贤书好看多了，看圣贤书是读书，话本就不是？” 顾四爷不满抗议：“臣有不少新奇的点子都是从话本中得到的启示，相反看圣贤书，臣只会睡觉，没有学到任何知识。” 隆庆帝都快不认识读书两个字了。 可正因为话本才让顾湛进步，隆庆帝很是不舒服。 “反正朕就在此地处理公务，你……” “臣保证不给您添乱，也不嫌弃您吵。” 隆庆帝还没嫌弃顾湛不务正业呢。 这时候不是该同他站在一起，出谋划策狠狠批朝臣？ 顾湛还有闲心看话本？ 果然是个没野心的家伙。 隆庆帝不知该高兴呢，还是该生气。 外面都说他是祸国妖孽了，他还同没事人似的有心思看话本。 是他心太大？ 还是相信隆庆帝？ “臣拜见陛下。” 何大人等人神色带了些许的狼狈，跪地磕头时，膝盖的疼痛让他他们面部表情僵硬。 隆庆帝并没叫起，他们只能继续跪着了。 何大人稍稍抬起眼眸，瞥见顾四爷正在床榻上趴着，悠然看书。 同样的臣子，待遇完全不一样。 何大人有点心酸。 隆庆帝开口：“你们若是能抓到辽东可汗，朕也可以宽容对待你们。” “臣不如永乐侯，不敢同永乐侯比。” 何大人正色说道，“永乐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臣被陛下叫来时，正好接到了辽东那边派人送来的信函，辽东可汗妃愿意向陛下俯首称臣，进献财物，只求……您册他儿子为可汗，或是王爷，他们愿意世世代代为陛下效力。” 隆庆帝眸子动了动，何大人身边的朝臣对隆庆帝好一顿歌功颂德，“陛下贤德之主，蛮夷纳降，不战而降……” “可是辽东等地不还是在蛮夷手上？” 顾四爷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想去做辽东做官？关键是你想去为陛下卖命，可汗妃愿不愿意保证你的平安，册封可汗，哪有直接委任辽东巡抚好？” “臣可是一点不信他们的话，陛下，蛮夷亡我之心不死，他们跟陛下从来不是一条心，可汗妃倒是挺聪明的，也不想要辽东可汗的性命了，想借着陛下的强大实力帮她平定蛮夷各部的叛乱，说不得……据说辽东可汗后宫很是有几个相貌不错的女人，到时候来个美人计，说不得她就能继续扶持儿子坐稳汗位，等到中原有变，他们完全可以带兵入关勤王，毕竟他们名义上可都是陛下的臣子，出入关内更名正言顺。” 何大人等臣子动了动嘴唇。 “永乐侯巴不得打仗？劳民伤财不说，明明不需要征战死人……” “不需要？！”顾四爷从一旁的书柜中翻出几本书，狠狠向说话的臣子砸过去，“你自己看清楚了。” 话本碰到朝臣脑袋落地，书名是可汗妃的奋斗史，还有一本可汗妃同将军不得不说两三事。 “……” 朝臣满脸通红，“永乐侯，我等再说政事，你拿这些烂俗的东西出来，你就不怕陛下怪罪？” “爷既然拿出来，自然不怕啊。” 顾四爷底气十足，“爷可不是捣乱，而是你们知道辽东可汗妃的品行吗？知道她的心计吗？什么都不清楚，就知道辽东不战而降，小看一个能坐稳汗妃位置的女人，是你们耽搁陛下。” “永乐侯的意思是她有雄才大略？” “爷不知她是否有雄才大略，但是她能伸能忍，审时度势，关键心肠又硬，换做一般女子丈夫被抓走，家里兄弟子侄争夺财产，女人不是抱着孩子哭？可看看她做了什么？直接来信请降……爷的直觉她不简单，是个有心计的女人，从来爷就没有小看任何人，包括女子，相反女子却总以柔弱示人，没准啊，她们比谁都坚强，一旦下了的决定，轻易可以舍弃家族丈夫儿女！” 顾四爷可是被前后两个妻子害惨了，还有他的女儿们，哪个是省油的灯？ 隆庆帝说道：“顾湛的担心不无道理，朕觉得她起码不是个软弱的。” 顾湛对女人看得挺清楚的，怎么就没看出李氏？ 倘若陆皇后处在可汗妃的位置上……不，隆庆帝压下这个念头，陆皇后绝不会让情况糟糕至此的，在辽东可汗潜入中原之时，陆皇后怕是早就把辽东紧紧握在手上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建议 “密报上的辽东可汗妃妃并非聪明的女子，永乐侯着实高看她了。” 朝臣还是想继续争取一番，印证他们这种饱学之士，绝不会似顾四爷不学无术的纨绔，还能被女人给骗了？ 在他们眼中只有女人依附听话的份。 男人的尊严不准许被践踏玷污。 顾四爷嘲讽道：“爷宁可想得多一些，也不愿意留下隐患，断送陛下的大好局面，本来可以一举荡平解决所有问题的机会，为何错过？只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属于自己，让辽东继续掌握在蛮夷手中，爷没有安全感，直接碾压过去，踩到他们无法翻身，爷才高兴呢。” “陛下，您可不能给后人留下隐患，早日彻底占据辽东，您也可以继续对外扩张，顾瑾说过，中原之外有不少国家呢，中原文明当广播四方，您该是他们的皇帝。” 女婿陆侯爷要征伐辽东，儿子顾瑾有意扩张掠夺海外的金银等财物。 顾四爷太难了。 总不能不帮女婿同儿子吧。 他只能发挥自己的嘴皮子优势，同反战的朝臣们争论一二。 至于被他夸大能力的可汗妃？ 只要能达到目的，顾四爷不介意把蛮夷婆子捧高高。 他知隆庆帝对陆皇后的心结，更知道因为隆庆帝拿不准陆皇后，隆庆帝对有本事的女人都存有戒心的。 如今隆庆帝连才女都不大喜欢了，只爱单纯的傻白甜。 隆庆帝就是不愿意再费尽心思去琢磨有趣的女人灵魂。 听话的，单纯的，解决舒缓他欲望的女人才是最适合他的。 至于母亲不聪明，儿女不大聪明这事……隆庆帝自觉儿女们也足够用了。 何况小皇子若是随了生母不聪明，对隆庆帝而言，这反而是好事。 不聪明的皇子可以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隆庆帝开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朕对辽东用兵从未想过半途而废。” “陛下倘若坚持，臣担心辽东那边鱼死网破，伤亡太大。” “辽东可汗没有被擒拿，一旦铮儿兴兵，就不会鱼死网破了？” “可是明明就有……怀柔手段为何不用？” “因为你说得那些手段解决不了根本的隐患，朕征伐辽东之心从未变过。” 隆庆帝征讨辽东的另一个重要意义就是找到秘宝。 甚至比完成太祖遗愿更重要。 不对，求得长生本来就是太祖真正的遗愿。 隆庆帝怎么会轻易放弃？ 他可是皇帝啊，再多当五十年的皇帝，不好吗？ 倘若有机会长生不死，隆庆帝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的。 没有一个皇帝不求长生的。 此时，他完全忘记传位给陆铮的念头。 他能长生，还要太子做甚？ 当然他会对陆铮好，只是皇位……等他死了再说。 “朕无需听你们的，你们按照朕的命令行事即可，谁再敢阻止铮儿征伐辽东，朕要了谁的脑袋。” “臣……遵旨。” 朝臣默默叹了一口气，只能认命了。 何大人眼珠一转，“陛下，臣以为倒是可以做出同辽东谈判的架势，攻其不备，许是能有意外的收获。” “陆侯爷借着这次永乐侯抓住辽东可汗的机会，他彻查京师重地，找出许多的间谍，粮草等战前准备大多已经完成，臣以为完全可以佯装停下准备，一心同辽东谈判，只要做得周密，应该不会让辽东那边发觉。” “臣赞同何大人的建议，不过要做到外松内紧，被装着，装着，没骗住辽东，反而把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战意弄没了。” 顾四爷嘴角勾起，“那样的话可就成了笑话，得被辽东人笑死，没达到目的不说，反而惹了一身麻烦，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大。” “应该不会……” “何大人，辽东的探子虽然被抓走不少，但是朝臣中到底有多少人真正支持陆侯爷征讨辽东？总是以德服人的人，永远都不明白刀剑放到脖颈上才能彻底让人臣服。” “用兵不是一直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臣相信陆侯爷指挥战争能力，可是不信时不时都会拖后腿的朝臣们。” “准备的事就不让他们插手！” 隆庆帝眸子深沉，顾湛变聪明了，竟是找到了破绽漏洞，着实难得。 “臣建议继续在民间宣扬同辽东的仇恨，让百姓们深刻了解此战是为民族之战。” 顾四爷轻声说道：“但凡这次随陆侯爷出征的将士，全部关在驻地，严谨谈判的消息传进去，还可以让人鼓动他们士气，反正陛下的银子放着给官员们借走，还不如给将士们当赏银，攻下辽东，陛下赏出去的银子都能赚回来，臣听陆侯爷说过，打胜仗最赚钱了，这些年辽东积累可是不少，而且当初蛮夷在中原肆虐时，抢走的金银同样不少，臣不信搬去辽东的银子都花光了。” 隆庆帝眸子变了变，何大人抿了抿嘴唇，佩服道：“永乐侯该在朝廷上做官的，太会赚银子了。” “臣不要。”顾四爷摇头道：“做官多累啊，臣动动嘴就好，陛下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当臣发癔症了。” 顾四爷狠狠瞪了何大人一眼，小声嘀咕：“爷对你女儿挺好吧，你怎么能害爷呢，做官哪有吃喝玩乐舒服？” “陛下保证臣一世永乐的。” 顾四爷拽了拽隆庆帝的衣袖，“做官掌权，臣不快乐。” “……” 隆庆帝甩开顾四爷的手，按着发胀的脑袋，“朕不会让你出仕做官的，朕还不想弄得天下大乱，你……有今日的名声不容易，别让当官掌权给毁了。” “就是嘛，别让做官影响臣的吃喝玩乐。” 顾四爷眯起眼眸，幸福说道：“像现在多好，臣想说什么都成，想指着其余朝臣骂，也没问题，一旦进入官场，臣就不敢说话了，还得被上官管得死死的，说多了，一句冒犯上官就能让臣难受。” 何大人尴尬咳嗽两声，“您就是做官也没人敢说您冒犯上官。” 隆庆帝微微颔首赞同，“不过顾湛还是在朕身边，给朕解闷最适合他，朕有许多臣子，却只有一个顾湛。”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愤怒 总有一个顾湛！ 隆庆帝把旁人当作臣子，把顾湛看作唯一。 何大人讪讪的垂头，其余内阁大学士明白，隆庆帝还在世，任何针对顾四爷都是徒劳的。 他们已经跨越了君臣的界限。 顾四爷捂着发烫发红的脸庞，有点小羞涩，又有一丝的惭愧。 他对隆庆帝的心思绝不是纯良的，做不到只有陛下一人。 严格算起来，在顾四爷心里，隆庆帝不仅排在妻儿同瑶瑶之后，大哥顾清，母亲老夫人以及女婿陆铮都在隆庆帝之前。 当然儿媳妇们是在隆庆帝之后的。 他救过隆庆帝，但更多是逼不得已，也向隆庆帝撒娇装傻，那也是因为他想得到好处。 给隆庆帝提建议，大多也是为了儿子。 顾四爷越想自己越内疚，他是不是瑶瑶所说的渣男？ 渣了隆庆帝的那种。 “你是想憋死自己？”隆庆帝拽下顾湛挡脸的手，看到他通红的脸庞，甚至脖子都是红彤彤的，看起来极是羞涩。 隆庆帝把愧疚当作羞涩，“朕说什么了？值得你这样？顾湛，你到脑子又在胡思乱想？朕对你……” “陛下，没有，臣没有乱想。” 顾四爷连连摇头，他就算是渣了隆庆帝，自己也不会承认的，更不会向隆庆帝坦白。 “臣只是没想到陛下对臣的评价这么高，臣一时不知所措，深感对不住陛下的夸奖，当然臣也很欢喜自豪。” 顾四爷眸子亮亮的，“没有陛下就没有臣，臣的全部忠诚都献给陛下，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朕不用你赴汤蹈火，你只需在朕身边就好。” 隆庆帝嫌弃顾湛倒霉的事故体质，顾湛就没有太太平平渡过危难的时候，不是这伤，就是那被捅了一刀。 这世上愿意为隆庆帝出生入死的人太多了，隆庆帝舍得旁人，却舍不得顾湛再受伤。 “何爱卿，朕叫你们来，并非是提及辽东可汗妃的事，朕方才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朕想问问你们真相。” 何大人莫名后背冷汗淋淋，隆庆帝唇边带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屁得很好！ 倘若隆庆帝心情好，会让朝臣们跪在外面？ 就算为顾四爷出气，也不至于所有朝臣勋贵都罚跪。 只定是出事了。 隆庆帝越是平静，出得事越严重，何大人的心七上八下，很想去咨询顾四爷，可他不敢去看顾四爷，他已经被皇上锁定了。 “陛下请说，臣听您的吩咐。” 何大人句句斟酌，生怕惹皇上不快，同时想到，有顾四爷在场，即便出现惹恼陛下的状况，顾四爷看在姻亲的份上，也能帮何大人打打圆场。 大不了事后何大人送一笔银子给顾四爷党做酬劳。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叫麻烦。 “何爱卿，朕的国库有多少银子？” 顾四爷咳嗽一声，何大人心领神会，拱手说道：“臣自从升任首辅之后，很少再过问户部国库的存银，毕竟臣不能再像以前拘泥在户部，具体的数目，臣不知，但是臣知道今年的税赋几何，按照户部呈上来的账本，臣记得国库该存银多少两。” 何大人可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户部存银，他知道一清二楚，可是他却不能说。 首辅统筹全局，辅佐陛下，户部这种签单子哪怕依旧掌握在何大人手中，他也得装出来对户部已经放手。 顾四爷默默点头，何大人就是比镇国公强，都是儿女亲家，他这边咳嗽，何大人就知道轻重了。 镇国公如今开窍了一些，比以前好很多，但是还是不比不过何大人。 隆庆帝问道：“顾湛怎么不继续咳嗽了？” “陛下，臣方才嗓子痒，现在不痒了，自然就不咳嗽，不过您不相信臣的话，您让他们抬走臣就是了。” 顾四爷委屈说道：“省得您疑心疑鬼，就算臣向着姻亲，还能越过您去？” 隆庆帝：“……” 何大人再次拜倒，“臣只是照实回禀陛下，并无任何的窜通，臣对户部依旧比较在意，但却不敢继续管辖户部，臣早已对户部尚书放权。” 户部尚书兼任大学士，同样跪地说道：“陛下，臣掌握户部，国库的存银多少，用在何处，您尽管问臣。” 何大人最近几年颇有金盆洗手的意思，尽量同昔日的贪官属下们来开距离。 何大人是首辅，银子也贪够了，他可以借助顾四爷洗白上岸。 可他手下的贪官们可不愿意就此罢手，何大人隐退，自然有人愿意接手何大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党羽。 肯听何大人劝说的官员大多随着何大人洗白上岸，可有更多的贪官们贪得无厌，他们渐渐聚拢在如今户部尚书身边。 没了何大人的约束，他们的胃口更大，什么都敢贪，什么都想卡下一层油水。 户部尚书同顾四爷没有默契，也不如何大人一般了解隆庆帝，觉得这是自己极佳表现机会，气宇轩昂又很自信说道：“陛下尽管询问臣，所有的出账都在臣的脑子里。” “朕要修园林需要的银子，国库能拿出来？” “当然……” “你认真想好了再痛朕说。” “陛下，国库的银子该用在百姓身上，您修建园林……” “你敢说国库的银子都用在朕的德政上？” 隆庆帝将手中的茶杯砸向户部尚书，砸得他额头青紫，一脸的茶叶沫子，“臣……” “朕修园林没钱，可是你们却拿着国库的银子税赋借给朝臣勋贵，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 户部尚书额头冷汗淋淋，“臣不敢亏空。” “还敢骗朕！” 隆庆帝指着外面跪着的朝臣说道：“倘若朕没有确实的证据，会让他们都罚跪？朕从来都不是一个严苛的君主，一直对朝臣宽容仁慈，可你们却是把朕的仁慈当做朕软弱糊涂，随意欺瞒朕，为了反对朕修园林，不惜诬陷顾湛为祸国妖孽，你们拿着朕的银子满足你们自己的口舌之欲，自己在外购买田产，修缮园子！” 这才是隆庆帝最为生气的地方啊。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姻亲都重要性 他修园林一堆臣子反对，说得他好似亡国之主。 可是他的臣子却可以理直气壮借他的银子用来享受。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捧着一叠情报走进来，他一脸冷酷，严含威严，微微抿着的嘴角让已经跪下来的户部尚书不寒而栗。 方才在外时，锦衣卫指挥使走过罚跪的朝臣时，朝臣一个个都很是担心偷看他。 仿佛被捏住了脖子一般。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人向锦衣卫指挥使露出讨好的笑容，毕竟谁都看到了锦衣卫指挥使手上的纸张。 隆庆帝突然把他们叫来罚跪显然不是小事了，更不是怪罪一个人或是两个人！ 恰恰在此时，隆庆帝提前找见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哪个臣不知道？ 就算是赵炼这样臣子都对锦衣卫心存畏惧，毕竟锦衣卫说你有错，没错也能弄出错来。 更何况朝臣勋贵的屁股又有几个是干净的？ 锦衣卫指挥使将情报呈给隆庆帝，同时他也直接跪下，“臣彻查了一些朝臣，他们都有亏空，陛下，是臣失职，没早向陛下禀告，臣甘愿领罚。” “你还知道是你失职？” 隆庆帝冷哼一声，翻看手中的情报，越看越难受，越看心越惊。 他以为顾湛夸大其词了，国库不至于亏空的这么厉害，可是看过锦衣卫的情报之后，隆庆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情况比顾湛说得更恶劣。 想想也是，亏空的消息都能让不管事的顾湛知道了，向国库借钱的风气得多盛？ 何大人摸了一把额头冷汗，亏着阿娇出嫁前，他不仅把国库的银子还清了，还慢慢解散党羽，把户部彻底交出去。 当然有人主动接过何大人的势力，可何大人是首辅，又在户部经营这么多年，户部的官员哪怕不再跟着何大人，何大人的亲戚来户部办事时，总会有一些优待。 这就是香火情分！ 顾瑾同他恳谈过一次，说带着何大人一起发财，不用再贪污银子了。 何大人仔细盘算过，这些年得的银子已经足够用了，他只有一个小儿子，还要靠着阿娇同顾家帮忙，何大人有了血脉传承，又识破隆庆帝让他背黑锅的险恶用心，能平安上岸，难道还等着被皇上坎头？ 以前他是舍不得放弃的，但是看多了顾四爷的行事，何大人也知道自己前科不好，名声也不好，他这样的人是绝无可能登上权力巅峰的。 还不如自己干脆就真正做个不贪权，不贪钱的隆庆帝的傀儡！ 隆庆帝说怎么做，他就老老实实听话。 横竖顾瑾崛起后，总能给他一个善终。 何大人已经把自己唯一的小儿子送到阿娇身边去了。 反正顾清给孩子们启蒙，也不差他儿子一个。 何大人的才学显然是不如顾清的。 儿子以后同顾四爷的儿孙交好，他也不用太担心儿子长歪了。 像顾四爷那么歪的人都做了永乐侯！ 何大人撇了一眼户部尚书，幸福感爆棚，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庆幸不已。 户部尚书眼见着官袍都湿透了，额头的汗水擦都擦不干净，他嘴唇哆嗦，身体颤抖，寻求何大人帮忙。 何大人爱莫能助耸肩，户部尚书面若死灰，暗暗盘算一会怎么把责任推到何大人头上去。 何大人不仁，别怪他不义气。 “陛下这也不能全怪锦衣卫指挥使啊，他是检察百官有不臣，可不是监管百官怎么花银子的，何况锦衣卫查得太多，御使他们又得骂他们是鹰犬，祸害忠臣。” 顾四爷还记得锦衣卫指挥使同陆侯爷很好，给他行了不少的方便，还给他送过重礼。 “不，永乐侯不必为我求情，是我没做好，让陛下失望了。” 锦衣卫指挥使内疚请罪，脑袋更低了，隆庆帝略有心疼。 “哎，锦衣卫也难啊，陛下，臣就是觉得换个人来做指挥使，未必有他做得好，也未必忠心。” 顾四爷暗暗赞许锦衣卫指挥使，配合默契！ 隆庆帝说道：“算了，朕没打算怪罪你，毕竟朕还要靠你们帮忙把欠款追回来。” “……这么多官员借钱，陛下若是强硬去讨债的话，他们说不得就辞官啦，到时候朝廷就没人为您办事，您再英明也需要臣子辅佐。” 顾四爷又加了一句，“臣看他们就是想到了这点，寻思着一旦曝光就来个法不责众，陛下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严惩几个，放过大多数。” “爷说得对不对？户部尚书？” “……” “银子是你借出去的，欠条也是你拿着，你就没什么同陛下说的？” 顾四爷冷哼一声，“那陛下的银子收拢党羽，你还真是忠心耿耿，上次你小儿子过生日，收了不少的礼物，还在外买了好大一处院子，养着外宅。” “你……”隆庆帝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他抢了你看上的女子？” “臣早就不养外宅了，不过那个女子是姜老五看上的，堂堂国公爷没争过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关键他还是个白身，不就是能给那个女子买上千两银子的院子？户部尚书的俸禄都算上一年也赚不来院子。” “姜老五喝醉了同臣抱怨时，说国公都不如户部尚书的管家有权势。” “陛下，姜家的国公爵位可是世袭的，也是开国时册封的，姜家是开国功臣之后，还受户部尚书儿子的气就算了，连他们管家都看不起姜老五。” 顾四爷轻声说道：“臣怕有一日，臣这个永乐侯也被一个奴才鄙夷，臣不觉得什么，可臣怕陛下没脸啊。” 户部尚书一头载倒，他是抱着顾四爷的儿子跳井了吗？ 整个京城谁敢不给顾四爷面子？ 户部尚书声音颤抖：“陛下，臣有错，不过以前亏空的银子，并不是臣做主的……” 他看了何大人一眼，向隆庆帝暗示之意十足。 顾四爷重重的叹息：“他这么蠢是怎么做到户部尚书的？连臣都知道交接手续，他在何大人离开户部前，没有查明白吗？此时说以前的亏空都是何大人……陛下，他甩锅并不高明。” 第一千四百 八十九章 处置 何大人热泪盈眶，除了羡慕嫉妒顾四爷的盛宠同经常被顾四爷敲诈银子之外，他终于感受到了姻亲的帮扶。 顾四爷在这上做得还是很不错的。 “他当初没有同何大人交接清楚，算是渎职！如今又甩锅给何大人，对当朝首辅也没有尊重，这是对陛下看中首辅的不满。” “亏空上都有记录，即便是臣的错，何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户部尚书抓何大人一起分担罪责，“任永乐侯如何狡辩也无法洗白何大人。” “何时爷狡辩了？”顾四爷冷笑：“敢情爷连话都不能说？亏着你不是陛下，否则爷还有好？陛下都没说爷狡辩，你凭什么说爷？” 隆庆帝不满皱着眉头。 “戳中你的痛楚，你就想着拉人下水？告诉你，官员向国库借钱的事，就是爷告诉给陛下的，当时爷就说过何大大人也有责任。” 顾四爷话锋一转，“不过，当时你接手户部没提，爷有理由怀疑你打算把亏空都推到何大人身上去，以何大人的为人，他极是在意银子，为陛下的爱好也愿意支出银子，何大人善于理财算账，每年都都能赚不少的银子给陛下花用，对朝臣却一直管得很严，臣相信何大人主管户部时，即便也有亏空，数目也不会太大，毕竟何大人当时有皇上的信任宠爱，完全不需要靠借给朝臣银子笼络人心。” 何大人擦了擦眼角，他是很感动啦。 但是顾四爷说得话有点不对味儿，横竖是针对户部尚书，何大人就不计较其中对自己的暗讽。 没准顾四爷自己都不觉得是暗讽呢。 “你说他往外借银子是为笼络人心？” “陛下，臣没有，永乐侯冤枉臣！” 户部尚书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从何说起？ 甚至往外借银子都不算大事了。 他管着户部，自然清楚亏空到底有多少，甚至不少官员都瞄准了今年的国库收入。 他想着借谁部借谁，却没想到隆庆帝会突然提出修园林，更没料到顾湛这狗东西把亏空的事情报告给隆庆帝！ 一个结交朝臣，建立党羽的名若是落实，他还能有好？ “臣对陛下……” “住嘴！” 隆庆帝怒道：“来人给朕堵上他的嘴巴。” 锦衣卫指挥使立刻动手，将他的下巴直接卸下来，看得出，皇上是决定让这位背起所有的黑锅了。 何大人牵扯太多，也为陛下出过苦力，隆庆帝还能用得上他，训斥一顿，何大人依旧是首辅，为陛下尽心尽力。 而外面的臣子被罚跪，又见到户部尚书的凄惨，对陛下也会敬畏，不敢再亏空了。 说不得陛下还会抓几个典型出来，只要欠款追讨回来，皇上未必会针对所有的官员。 毕竟皇上需要朝臣。 “臣哪里冤枉他了？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罢了，看他恨不得臣死的样子，难道是臣让他往外借银子的？” 顾四爷还很委屈不满呢，他就没见过比户部尚书更讨厌的人。 谁不知道他同姜老五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户部尚书之子却没给姜老五任何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 虽然后来户部尚书送了几份重礼，但是他顾四爷恩怨分明，岂会因为收了礼物就忘记旧怨？ 何况总要有人出来背锅的。 顾四爷同何大人更亲近，而且何大人不仅是他亲家，给银子也颇为大方。 “臣不敢再说话了，陛下去外面教训朝臣去吧，臣子要睡觉。” 顾四爷扯开被子，赌气一般蒙住脑袋。 隆庆帝无奈摇头，等了一会儿，看顾四爷依旧没有露出脑袋，不由关心起身，走过去顺手又熟练拉下被子，揉了揉顾湛的脑袋：“仔细憋坏了。” “臣就是难受。” “伤口疼？” “不，是心疼。” 顾四爷轻声哼哼，“臣说什么都是错，都有人挑臣毛病，他们眼中臣就十恶不赦，让陛下变得昏庸？臣自知做不了青史留名的功臣，但是臣比任何人都期望陛下成为圣主，做千古一帝。” 隆庆帝心头一暖，“你为朕做了太多的事，他们是嫉妒你罢了。” 没有顾湛，他的生活会很无趣。 隆庆帝不愿意因朝臣的非议，顾湛同自己生份了。 “要不朕封你国公爵位？” “不要！” 顾四爷摇头说道：“永乐公没有永乐侯好听，臣做永乐侯都有一群人说三道四了，做了公爵还不得被他们烦死？臣知足长乐，陛下就不要再加封臣了。” “你是认为公爵拿不到多少俸禄吧。” “嘿嘿。” 顾四爷咧嘴笑了，“陛下知臣。” 多不到百两的俸禄银子，却要挨更多的骂，他宁可用擒拿住辽东可汗的功劳换取更多的银子。 甚至为顾瑾换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隆庆帝又道：“等铮儿平定辽东，朕大封功臣之时，朕会给你个惊喜，到时候你直管谢恩就是。” “那臣等着陛下的惊喜了。” 顾四爷美滋滋想着，起码他也有功劳的，领赏赐一点不心虚。 隆庆帝带着何大人等人走出屋去，顾四爷微合起眼眸，有点想念悦娘了。 自从被隆庆帝接出养伤后，他就再没见过悦娘，皇上仿佛也不想他太过痴缠悦娘，可是没有悦娘在身边，他心里总觉得缺了一块似的。 悦娘那么受本分的一个人，轻易不会来皇庄。 他只能看看悦娘写的书信排解相思之苦了。 皇上倒是给他安排了宫女侍奉，他可以做一些事，但是他并不喜欢宫女，他眼光很高的。 早就过了见到美人就迈不动路的年纪。 顾四爷如今更喜欢悦娘，也记得顾瑶说过的一些话，对一个女人好，可不是一边喜欢着，一边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而且顾四爷自觉得为女婿陆铮做个表率出来。 省得以后教育陆铮时底气不足。 他这么纨绔都能守着悦娘一人，陆铮怎好意思花心？ 隆庆帝出门后，把已经跪得疲倦不堪的朝臣一顿痛骂，挑了几个亏空数目最大的臣子，直接关进锦衣卫大牢，并让朝臣限期还钱。 至于方才非议顾四爷的臣子，没有二话，罢官，限期滚出去京城。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决定 以前隆庆帝护着宠着顾湛，不少官员弹劾顾湛，隆庆帝是不高兴的。 然而隆庆帝只不过不理会他们，训斥他们一顿，即便有被贬官的人也只是倒霉的说得太过，或是牵连到隆庆帝头上。 这次隆庆帝下狠手，所有议论顾湛的人都没得到好，全部从重从严处置，丢官抄家。 朝臣不敢吭声，也不敢给他们求情。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隆庆帝对顾四爷的在意程度已经很高很高。 已不是他们能企及的。 况且朝臣有不少人都在欠款的名单上，筹钱都已经让他们很上火了，根本没心思再理会倒霉的同僚。 京城最近几日，变卖家产，以及典当珍贵宝物的人很多。 开始时，朝臣让仆从偷偷摸摸去典当摆件等珍贵物什。 后来人越来越多，百姓也都知道了隆庆帝在讨债，他们为尽快还债，也就不顾面子了。 直接让典当的人上门拉走物什，折算价格。 朝臣不是没想过推脱，想过抻一段日子，皇上没准就不会这么着急追债了。 但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坐镇，狠狠抄了几个官员的府邸之后，朝臣不敢再妄想能赖账。 早日还清许是还能在皇上面前得个好印象。 物以希为贵，如今典当的物什的官员很多，他们的东西大多没办法卖出高价去。 又着急用银子还债，不少珍品摆件都是贱卖的。 顾瑶趁此机会让人在外狂收了不少的物品。 反正她有银子，古董却是难得，寻常时可是想买都买不到的。 为此顾四爷听到消息之后，还特意让之风传话，说，等他伤好之后，他亲自去挑选一批古董，当做报酬了。 顾瑶惊讶顾四爷的贪心，却也忍痛答应了。 “我爹最近是要上天同太阳肩并肩的节奏啊。” 顾瑶倒在陆铮的怀里，“户部亏空的事谁都不敢提，他却敢直接对陛下在陛下面前捅出去，户部尚书其实也很倒霉。” “不，户部尚书不是倒霉。” 顾瑶抿嘴笑道：“该说谁让他生了个惹祸的儿子，而没有似何大人一般生个能同我爹做亲家的闺女。” 陆铮的手指一下一下缠绕着顾瑶垂下来的发丝，怀孕后，顾瑶越发爱说爱笑了。 他抓住了真正的顾瑶。 而且他只需要听顾瑶说话就好，无需回应。 不过，他偶尔会轻轻亲吻顾瑶，带着几分的内疚同心疼。 他是没有办法陪顾瑶度过怀孕的日子，而且他能感受到顾瑶很是辛苦，甚至顾瑶生产时，他都赶不回来。 陆铮以前不在意女人生孩子的危险性，可他上两个月才亲眼见到岳母生产时的凶险，见到岳父哭得惊天动地。 他很怕顾瑶也如同岳母一般，更怕他不在顾瑶身边。 可是这次战争，他也的确不能错过。 陆铮神色复杂轻轻抚摸顾瑶的肚子。 顾瑶轻轻拍了他的手，“一切很正常的，我们的儿子很好很安全。” 最近顾瑶在半夜醒来时，总能看到陆铮铮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仿佛她随时都会遇见危险而消失一般。 做娘的人还没紧张，陆铮已经紧张得睡不着，吃不好了。 “我若是能似岳父，帮你分担一点就好了。” “……你可别。”顾瑶抓住陆铮的手，安抚道：“我爹能帮我娘分担是因为他本来就无事可做，你却是要领兵征战的，马虎不得，也不能为此分神。” “怀孕生子是女人的事，身为女人都要承受的，你就不要抢我的活儿了。” 顾瑶轻笑：“我原先的地方，有不少女人都选择不生儿女的。” 在古代，顾瑶不生还真不成。 何况哪怕她在现代，不生孩子的已婚女子也不是主流。 陆铮说道：“就这一次，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怀孕生产之苦，瑶瑶若是……我也同意。” 他不是不喜欢血脉延续，但是顾瑶若是不想要，他可以不要儿子。 顾瑶翻身而起，趴在陆铮肩头，“不行，我还想要属于我们的儿女呢。” 她倒没怀疑陆铮会找别的女人生孩子然后抱给她来养。 旁人可能认为陆铮疼她，为她着想，怕她没有儿子影响地位，甚至养老问题。 但是顾瑶感觉很恶心！ 哪怕她不能生，也不会养着别的女人给陆铮生的儿子。 只为地位？ 只为养儿防老？ 她是对陆铮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养老没有信心？ 倘若她的地位同爱情需要儿子维护，她就不会选陆铮，也不会爱上把自己当做延续血脉工具的陆铮。 她肯生下儿女只是因为这是陆铮的种，是他们爱情的延续，仅此而已。 至于没有儿子年老时会孤独的问题，顾瑶很有钱，即便陆铮先走一步，她的银子也能把晚年生活安排得很好。 儿子未必能长久孝顺父母，可银子却能买来很好的伺候照顾。 “虽然生孩子辛苦点，但是我很享受孩子慢慢在我肚子里长大的感觉，也会很愿意照顾扶养我们的儿女。” 顾瑶脸上的笑容很是柔和，“只要不像我爹，他们就是最可爱的小宝宝，以后哪怕读书练武都是寻常，我也不会生气，其实我根本就没指望我能生出同你一样的天才。”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因为稀有少见，而天才的儿女虽然大多数智商都高，但是天才很难生出天才的。” 顾瑶说道：“而且决定一个人成就高低，不仅是智商，还需要情商，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的情商明显就不如我三哥。” “所以我已经决定等儿子三岁后，就送给你三哥管教启蒙。” 陆铮毫不犹豫，“有顾瑾帮忙，我很放心，这不是我们都说好的事？不过我怕你舍不得，你三哥的学生可不好做，他特别的严厉，一直信奉严师出高徒，对其余的学生许是还能因材施教，可是对我们的儿子……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顾瑶有点心疼，“我再想一想吧，给儿子争取到选择的机会，不能以为他好的名义，就轻易而举的决定他的人生同命运。” “陆侯爷，辽东送了消息，辽东可汗妃打算送儿子来京城做质子，已表求和臣服之心。”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绯闻 陆铮绝对是最快知道辽东情报的人，甚至比隆庆帝还要快。 毕竟厂卫基本上都听陆铮的命令。 锦衣卫指挥使同陆铮的岳父顾四爷称兄道弟，他如今能生出儿子都是听了顾四爷的指点。 而且他的小妾一生就是两个儿子，双胞胎。 把锦衣卫指挥使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以前他广纳姬妾，生出来的都是女儿，后来顾四爷帮他选了几个小妾，就生出儿子。 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血脉子嗣的锦衣卫指挥使对顾四爷感激涕零，帮助陆铮就更尽心尽力。 只要陆铮不是摆明篡位，锦衣卫指挥官定是大开方便之门。 至于东厂的宦官们，隆庆帝虽然用东厂制约锦衣卫，但是隆庆帝不似先帝，他不信六根不全的太监。 陆铮同顾瑶分析过，还不是因为隆庆帝篡位时得到了忠于先帝的太监帮助。 隆庆帝逼宫需要太监，可他坐上皇位后，怎么看太监怎么不顺眼。 背叛先帝的太监都被他清除干净，隆庆帝当朝这么多年，锦衣卫一直压着东厂。 陆铮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同太监内侍都很熟悉，东厂想要翻身，这群没有记性的太监就把主意打到陆铮身上。 陆铮手腕强硬，太监们反而觉得陆铮胜算更大。 当然也有投靠别的皇子的太监，不过他们的下场随着投靠皇子的倒台而凄惨无比。 这就使得如今东厂太监们一个个对陆铮的命令奉若圣旨。 宫里有任何消息，太监都记得给陆铮传递一份出来。 比如，皇贵妃最近热衷于写作。 顾瑶对此很是无语，该说皇贵妃脑洞开得太大吗？ 不，应该是隆庆帝同顾四爷这对君臣给皇贵妃提供了了各种素材。 陆铮肯把这些事情告诉顾瑶，也是怕顾瑶担心自己。 手握厂卫，又握着重兵的陆铮很难失败，除非隆庆帝想要弄个鱼死网破，天下大乱。 不过从顾四爷传回来消息，隆庆帝已经默认陆铮的继承人身份，如今隆庆帝治国大多随缘，更注重同顾四爷的享受，隆庆帝最在意不是江山，而是长生。 综合分析，顾瑶觉得陆铮不主动作死，陆铮就立于不败之地。 “什么？送过来做质子？” 顾瑶吃惊说道：“当此时是春秋战国？谁给可汗妃出了这么个天才的主意？陛下是怎么好糊弄的？就算送质子，可辽东不是凭着战功叙职？” “质子接受陛下的册封，自然就是辽东可汗了。” 陆铮冷笑一声：“想得倒是美，辽东可汗妃子一共有三个儿子，最疼小儿子，送来做质子的是不是长子？” “是。” “呵呵。” 陆铮再次冷笑，偏心的父母哪都有，却把他们当做傻瓜？ “给辽东那边传话，是我的命令，可汗妃想要可汗活命，真心祈降，让她亲自带着三个儿子来京城请罪，说不得他们夫妻还能团圆。” “用不用同陛下说一声？” “不必了。” 陆铮拍了拍顾瑶胳膊，轻声说道：“倘若陛下问起此事，我直接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亲自取来，根本不用养着质子。” “我也认为质子对辽东约束不强，他们内部都为汗位都是自相残杀，质子就是糊弄人的。” 顾瑶冷静分析，“消息不能轻易泄漏，我担心朝臣们听到送质子的事后，又动了以德服人的心思，而陛下……说句不好听的，有点好大喜功，他其实也不愿意打仗，不战而让辽东投降，比血战一场更符合陛下的心意，我就是担心事后陛下追问起来，你不好应对，反而让陛下怀疑你。” 陆铮摆手让随从推下去，搂住顾瑶，低头吻开她皱在一起的眉头，“你怀着孩子，就不要多操心这些事了，我既然敢做，就不怕陛下，瑶瑶，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的，可是我脑子却不能不转，不能不想啊。” 顾瑶浓密的眼睫毛颤抖，陆铮很想含在口中，“那你可以这么想，岳父把亏空的事情捅破了，朝臣现在都忙着筹钱还债，应该没心思再说以德服人，阻止征战。” “这么说我爹还帮上忙了？” “岳父很厉害，你不知道吗？” 陆铮含笑点头：“我都要靠着岳父，如今出门在外，都有人指着我说，这就是永乐侯的女婿了。” 顾瑶笑得双眼弯成月牙，她绝对没想到初见面的渣爹能成长到现在的地步，让儿女女婿以他为荣。 “这话你千万别同他说，被我爹听见了，不知道得骄傲成什么样子呢。” 顾瑶见不得顾四爷翘尾巴。 陆铮点点头，又道：“岳父摆明支持我征战辽东，武力一统，朝臣们大多都看明白了，就算没有亏空的朝臣此时也不敢轻易再同岳父对着干，他们更怕岳父不知又同陛下说什么，涉及到他们自身的官位利益，对蛮夷以德服人等怀柔手段，他们就不敢再提。” “最重要是就算说了，皇上身边有岳父在，皇上也不会采纳。” 陆铮从未想过顾四爷有如今左右朝廷的力量，皇上对顾四爷的信任远在他之上。 偏偏顾四爷是个不掌权的人。 辽东送质子的消息并没有泄漏出去，百官们也的确忙着还亏空，京外的州县也在清查以前的账本，全国上下掀起一阵的严查风暴。 赵炼请旨负责此事，本来隆庆帝不想答应，不过有顾四爷在旁帮忙，隆庆帝警告赵炼不可把事情做得太过，毕竟隆庆帝追债也不想逼死太多的官员。 赵炼把不少正直的御使派出京，帮助州县清查账目。 他从顾四爷身上知道过于刚硬达不到目的，派出御使只是为让官员们别太过分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还是圣人说的呢。 当官有几个是一心奉献的？ 赵炼看到何大人的改变同进步，也渐渐明白没有圆滑又贪婪的何大人，国朝不会像现在这般太平。 何大人收敛贪欲之后，赵大人也不得不承认何大人是最适合当前形式的首辅。 皇宫，锦衣卫指挥使艰难开口，不敢看被皇上拽住的顾四爷，轻声说道：“可汗妃来信说，同永乐侯有过一段情分，还说同您夫人是表姐妹。” “她有病！”顾四爷怒道：“蛮夷婆子，爷看不上！”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还计 顾四爷炸毛了，怒火滔天。 在锦衣卫指挥使入宫之前，他还赖在床塌上说伤口疼，逼得隆庆帝不得不答应一会赏他两幅字画止疼。 还是隆庆帝珍藏下来的画圣的作品。 隆庆帝不想被顾四爷闹腾，一般都是赏赐银子或是价值连城的书画的。 最近隆庆帝因为追回不少的国库亏空银子，他对有功的顾四爷出手颇为大方。 只要顾湛耍赖，隆庆帝就给出赏赐。 隆庆帝很喜欢看顾湛贪财的那副样子，眯着眼睛，特别生动，连带隆庆帝心情都能好上许多。 他这也算是拿钱买乐子了。 何况隆庆帝也不是买不起？ “皇上，您不能让一个蛮夷婆子这么羞辱臣！” 顾四爷跳脚怒道：“臣年轻时，不，就是前几年臣是挺风流花心的，在外也养过外室，还借着大哥的名声收下过美人，这些臣都不否认，可是臣能收下的女人不说都是倾国倾城，那也是资质上成的美人。” “你先别跳了。” 隆庆帝看着眼前如同跳蛙一般的顾湛，脑袋有点疼，眼有点眩晕，“你到底是生气可汗妃不够漂亮，还是她说同你有过一段情？” “……” 顾四爷委屈说道：“臣就是嫌弃她不漂亮，若是看上一个蛮婆子，臣也太丢人了，何况她让人传这样的话，让臣怎么面对儿女？面对悦娘？” “这同你媳妇有何关系？莫非你还怕你媳妇？” 隆庆帝觉得该好好教育顾湛一顿，惧内是要不得的。 “悦娘倾慕臣，虽然臣以前挺好色的，但是悦娘说过，臣看上的女子起码都很漂亮，证明臣没有任何毛病，可是一个蛮婆子岂不是让臣不在完美？悦娘会伤心自己看上了个眼瞎的人。” 隆庆帝眩晕感更重，问道：“你听明白顾湛的话了吗？” “好似是李夫人倾慕永乐侯，其余的……臣读书少，不大明白。” “朕读书挺多的，爷不大清楚。” “陛下！”顾四爷跺脚，声音高亢：“这么简单怎么听不懂？臣不眼瞎了，不就证明悦娘也瞎眼了倾慕错了人？臣起码在女色上不会犯糊涂，倘若心仪的人没有可取之处，就是个渣子，那爱慕上渣子的女人又能聪明到哪去？被渣子欺骗的女人……陛下，臣不敢想她得多傻呀。” “你还少犯了？” 隆庆帝很不想打击顾湛，他能容忍心机深沉的李氏，不就是怕顾湛天真单纯的性子再被女人耍了？ “臣是说臣只会同貌美的女子一起。” 顾四爷可是外貌协会的，姿色平庸的女人再可怜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你以前说过可汗妃是个厉害的女人，没准会勾引谁保住她儿子的汗位，甚至保住辽东。” 隆庆帝意味深长笑道：“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个有着异域风情的美人。” “臣只爱中原美人！臣在对美人上更忠于国家。” “噗嗤。” 隆庆帝喷笑，拍了拍顾湛的狗头，“行了，你别说得仿佛很委屈，辽东可汗被你擒拿，据说他郁闷得不成，颇想以死洗脱羞辱。” 辽东可汗倘若是被陆铮击败或是抓到，辽东可汗都不至于那么难过崩溃。 “您别忘了，他还捅了臣一刀，是他太过自负，听臣掰扯，愿意听臣说陈平，以及陛下……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他是哪都委屈吧。” 隆庆帝能体会辽东可汗的郁闷悲愤，若是换做他，也会觉得死了更好。 不过，被顾湛弄倒的人也不少，哪一个不比顾湛聪明有能力？ 顾湛是惹祸体质，但也是杀手，专门搬到聪明人。 “辽东可汗知道他妻子来这么一手？臣建议陛下派人告诉他这事，还要强调，臣是不记得同他妻子来过一段，臣可看不上可汗妃，顺便警告辽东可汗妃，再诬陷臣的名声，臣饶不了她，她就算自荐枕席，臣都嫌弃她身上有股骚味，看不上她。” 顾四爷挺起腰杆，傲娇说道：“臣现在有悦娘足以，让惦记臣的女子们死心吧，臣也是有主的人了。” “咳咳咳。” 隆庆帝拳头抵着嘴唇咳嗽，多次的经验证明，他在顾湛狡辩时，就不能喝水。 这次他没喝水依旧被唾沫呛到了。 “行，朕让人传话，压下此事，不过顾湛，你确定没见过她？” 此时隆庆帝已经不怀疑顾湛同辽东可汗妃有旧情了。 顾四爷点点头，随后又摇头，“臣当初着实挺浪荡的，总是出门游玩，臣是没见过她，可她若是来过中原，甚至来过京城的话，没准在哪个地方瞄过臣，毕竟当年臣也是玉树临风，潇洒俊美的公子哥，靠着臣大哥，臣在一众纨绔子弟中也是最吸引人的一个。” “当年倾慕臣的女人可多了，但是臣眼光高，基本上看都不看的。” “……这话朕不信。” 隆庆帝摇头，“你当朕不知你的往事？连汪家都能算计你，你还敢说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你收过的外室带回去的通房有几个省心的？不是你运气好，你早被她们坑得身败名裂了。” “悦娘就是臣相中的！是臣自己挑中的。” 顾四爷脸一红，“臣挑中悦娘就行了，谁年轻时候还没看错几个贱女人！” “……” 隆庆帝失笑般摇头，一个李氏倒是足够顾湛吹一辈子了。 “李氏同可汗妃是表姐妹，这事顾湛你怎么看？” “臣没看法，不，臣可以让悦娘给可汗妃送一封书信，劝说她投降，让出辽东，对陆侯爷望风而降，如此悦娘没准还能认她。” 顾四爷眸子璀璨，笑道：“可汗妃太看重臣同悦娘了，以为这么做能离间陛下同臣，进而影响陆侯爷对辽东的指挥权，蛮婆子虽是聪明，足够心狠，但是太小看陛下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为适合，她不是要认亲吗？那就看她是否忠于陛下了。” 顾四爷郑重说道：“悦娘同李勇的祖上可是陪葬太祖的人，绝不会认下不忠于陛下的亲戚。”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大火 想认亲先无条件投降？！ 这就是顾四爷对辽东可汗妃的态度。 至于风流韵事，他打死也不会承认，嫌辽东可汗妃容貌丑，连当他情人都不够格。 把他们放在一起都是侮辱了顾四爷！ 隆庆帝忍笑很是辛苦，再次摸了摸顾湛的狗头，“其实你很聪明，为朕解决不少的事。” “是吗？” “没错，既不要脸，又不讲究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成。” 隆庆帝捏着顾湛的脸颊，“都说你要面子，朕却以为你的脸皮比城墙都要厚。” “能帮陛下，臣要啥脸啊。” 顾四爷伸手阻止隆庆帝掐自己，很疼的，好吗。 “而且臣的脸面都是陛下给的，您说臣有脸，臣就敢出门仗势欺人，若您讨厌臣了，臣只能在姜老五他们面前逞威风了。” “所以朕一直给你面子，让你有机会先活捉辽东可汗，后气死辽东可汗的成就！” 隆庆帝这一辈子离不开有趣的顾湛了。 也不再纠结他对顾湛的宠爱是否很过分，影响朝廷大局，以及朝臣中的平衡。 他只想同顾湛一起玩玩闹闹，享受至高的荣华富贵。 至于名声？ 就顾湛看过的那些话本，隆庆帝就算自己撇得再干净，都是少不了后世人的杜撰同艺术加工。 何况几百年后的名声，对他影响不大。 隆庆帝的文治武功值得后人讨论。 当然依旧少不了他当年逼宫的那段。 顾四爷眼睛亮亮的，欢喜道：“多谢陛下成全，臣总算有名垂青史的功绩了。” “……你说的名垂青史是？” “就是辽东可汗妃想爬臣的床，倾心爱慕臣的才华，可臣只喜欢悦娘，看不上她，嗯，可以再加上一句，辽东可汗妃有意红杏出墙，给辽东可汗戴绿帽子，臣却看不上，爬墙不成，摔死啦，不对，是身败名裂，辽东民心不稳。” 顾四爷笑呵呵说道：“这样的好消息不是应该昭告天下吗？为陆侯爷能少些伤亡，臣愿意做出牺牲，辽东现在勉强还能维持稳定，一旦辽东可汗妃这事传开，臣就不信辽东贵族们愿意继续听一个***子的命令，就算她是天仙也不成。” 隆庆帝：“……” “陛下散步谣言，臣比较拿手，臣保证让辽东民心军心都不稳，让他们内斗起来。” 顾四爷兴致勃勃，随口扔出好几个计划，听的隆庆帝一点呆滞，至于锦衣卫指挥使除了佩服之外，再找不到别的词了。 锦衣卫是栽赃嫁祸的祖宗，可顾四爷用的舆论战，锦衣卫同东厂就没有一个能玩明白的。 “你别想了，只需要佩服爷。” 顾四爷叹息道：“有过教训才知道痛，才知道该怎么玩，陛下知道当初臣的名声有多差了，比起花天酒地的浪子，臣强多了，可……没有瑶瑶劝着，悦娘安慰，臣当时都坚持不下来，没准就自暴自弃了。” “句句诛心，杀人不见血。” 顾四爷是逆境找到的经验，绝不是因为他看多了话本！ “就按照顾湛说得去安排，你亲自去同辽东可汗说？” “不用，臣觉得等到消息传开后，让辽东可汗去茶楼酒肆听一听百姓的议论更好，臣不是不想出面，效果不如百姓议论，辽东可汗是认可臣的才华，他如今可不敢再把臣当做纨绔子弟了，臣拿这些话去刺激他，他未必会动大动肝火，可这事传得天下皆知，天下人都知道他头顶青青草原，您想他还不得难受憋屈死？” 顾四爷在心里加上一句，就算镇国公也一样。 倘若百姓们都议论镇国公夫人红杏出墙，镇国公怕是早就休妻了。 没有人提，或是只在上层流传，男人许是还能忍。 “辽东可汗收了不少的寡妇，他的妻子……哈哈，报应呢，瑶瑶说过***女，自己妻女必备人淫。” 隆庆帝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后悔当年对镇国公夫人一时情迷。 他对陆恒更多了几分愧疚。 陆恒这都能忍下来，可见对他的忠诚。 锦衣卫运作，京城传遍了可汗妃爱慕顾四爷的消息。 有不少人是不相信的，可很快出了可汗妃给顾四爷的情书，又有很多人言之凿凿说，当年顾四爷俊美无双，可汗妃爱慕顾四爷也很正常。 不过顾四爷一直嫌弃她而已。 被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出来的辽东可汗听到种种奇葩的议论，坚持不住，吐血昏厥。 虽然蛮夷不大看重女子的贞操，父死子继的事也不少见，可那都是自己人，他所看重的妻子心里装着顾湛不说，还是自荐枕席被顾湛嫌弃的一方。 再想到他是被顾湛以及一群狗狗活捉的，辽东可汗再强悍的心里素质也得崩。 男人同丈夫的尊严崩塌。 消息传入辽东之后，可汗妃也是吐血昏厥，清醒之后，她就明白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她把给自己出主意的汉人杀掉后，果断交出了一切权柄，退居偏僻的宫室，再也不敢以可汗妃的名义同辽东贵族，以及蒙古首领们商谈政务。 可汗妃知道自己失败了，彻底没了翻盘的机会。 除非她真能勾引到顾四爷，然而很快以顾四爷同李氏原型编写的戏剧在京城上演了。 反响特别热烈，不论男女都对这出戏极为推崇。 侯门贵公子同他的小农女！ 灰姑娘般的爱情同婚姻，无论在哪个朝代都很有市场，其中的恶毒配角由可汗妃友情出演。 女人们感动李氏的高嫁，出身不好的女孩子都盼着自己遇见这么个重情重义的侯门贵公子。 男人们也想知道顾四爷到底是怎么越来越有权势的，明明以前就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能欺负他的人可多了。 戏剧后半段的中心落到李氏能生，还能养好儿女上头，这让不少迂腐之人也挺认同的，毕竟这是当世最为正统的价值观。 一出戏剧满足了各阶层人的诉求，这处戏怎么可能不火？ 而且是大火啊。 不过隆庆帝却不大喜欢，捏着顾湛的耳朵，“你给朕适可而止，朕不是看你同李氏秀恩爱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简单粗暴的解决 没错！ 隆庆帝莫名心头有点不舒服，并非吃醋，就是觉得顾湛傻乎乎的，被李氏这样的心机深沉的女子给套路了。 如今外面都在说这出戏儿，都说顾湛同李氏恩爱，隆庆帝担心顾湛对李氏放下所有的戒心。 顾湛可是被女人耍过好几次了，李氏这么聪明，一旦同顾湛反目，造成的伤害绝对比以前两个更厉害。 隆庆帝有义务帮照看顾湛，提醒顾湛对女人不能用情太过。 于是隆庆帝给顾湛特意挑选了几个美人，虽然他是脸盲，但是他偷偷询问了太监总管，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选出来的妙龄少女容貌明艳，姿色不俗。 脸盲不等于看不出女子的身材。 起码隆庆帝看她们跳舞时，扭动细腻的腰肢，丰满的胸部，他都有男子的冲动。 隆庆帝绕过顾湛，直接把美人送到了李氏面前，而且言明是恩宠，除了美人之外，隆庆帝还赏了一些金银首饰。 毕竟顾湛拒绝晋升国公之位，他擒拿辽东可汗的功绩不能不赏，尤其是亏空的事也是顾湛捅破的，针对辽东的舆论战也是顾湛策划。 隆庆帝再抠门吝啬也不得不封赏顾湛。 “皇上是不是觉得我爹太安静了？最近没有闹他？” 顾瑶面色不善看着四名妙龄少女。 怎么做皇帝的人都喜欢给信任受宠的臣子送美人？ 是怕宠臣后宅太平静，夫妻关系太过亲密？ 虽然古代大妇一项不吃小妾的醋，但是那是男人始终保证大妇的地位利益。 一旦男人有心思宠妾灭妻，对小妾是真爱，大妇还能做到不吃醋，不嫉妒，顾瑶觉得没准大妇同小妾也是真爱呢。 “娘，皇上这是吃您的醋了吧。” “休要胡说。” 李氏没好气嗔了顾瑶一眼，仔细端详妙龄少女，不得不承认皇上挑选的美人是用了心的。 少女的娇媚清纯不是李氏这样生了好几次儿女的女人能比的。 李氏就算注意保养，身材没有因为几次生产而走形，皮肤依旧细腻光滑，很少有皱纹，可她终究不年轻了，比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们鲜嫩，犹如水葱似得干净清纯。 李氏心头也不好过，明明她同四爷恩爱，偏偏送来几个碍眼的人。 这皇上……是挺能作的。 李氏笑容和蔼，仔细询问美人们的姓名，年龄，以及家中的亲人，缓解美人们的紧张情绪。 美人们被送来伺候顾四爷，说不上很欢喜。 毕竟她们可都是秀女中姿容的佼佼者，就是出身稍差，可家里父兄也都有官职。 当然同顾家没得比，她们家大多是在内务府。 她们入宫可都是奔着隆庆帝去的。 虽然皇上年岁更老，但是皇帝的权柄足以让她们臣服心甘情愿伺候老男人。 即便不能称为皇上的女人，也该去王府或是王爷世子的爱妾。 她们被选出来却只能伺候永乐侯，这同她们设想的有点不一样。 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永乐侯的地位不在王爷之下，甚至王爷都要给永乐侯送礼。 美人们羞羞怯怯，看着李夫人，以及坐在一旁的顾瑶。 她们更多吃惊李氏的容颜，哪里像农家女？ 后宫的娘娘都未必有李氏身上的气度。 尤其是李氏显年轻，看起来生活无忧，顾四爷是个很疼女人的好男人呢。 美人们不相信李氏，却也不会在尚未承宠之前就跟当家夫人对着干。 她们很温顺无害，纷纷夸赞起李氏，羡慕外面那出大火的戏中顾四爷对李氏的深情。 “你们若是羡慕一心一意的丈夫，我可以成全你们。” 顾瑶放下喝了一半的补品，带着几分诱惑的说道：“我帮你们指一门亲事，让你们去做正房夫人，如何？” 李氏微微皱眉，却也没发表意见，能解决掉碍眼的人自然好。 美人们大多咬着嘴唇，不言不语，有两个直接跪伏下来，“妾不敢离开。” 顾瑶叹了一口气，又道： “你们都愿意留在顾家？要知道我爹可未必会见你们，你们考虑清楚再说，我保证即便你们离开成亲，皇上也不会怪罪你们的，我除了是皇上封的郡主之外，还是陆侯爷的妻子，在陛下面前尚有几分面子，陆侯爷手下年轻尚未成亲的将士有不少，征战回来必然得到晋升，嫁给他们也可一世富贵。” 美人们眼底闪过犹豫，李氏让仆从先带她们去歇息。 “瑶瑶怀着身孕，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她们愿意在后宅困一辈子，我还会少她们一口吃的？” 李氏拍了拍顾瑶的手臂，“你根本无需担心她们争宠，或是害了四爷或是我，皇上送过来的人还是留下为好，省得陛下又为四爷做了什么事。” “娘，男人不该被考验，我爹……” 顾瑶对顾四爷着实没有信心，万一被美人们影响了，顾瑶都觉得难受。 李氏摇头：“你这不容沙子的性子还只有陆侯爷肯惯着你！也就女婿性子好，随你折腾。” “我忍不了，连摆设都忍不了，这有什么错？爱情同婚姻就该只有男女两人！多一个味道就变了。” 顾瑶可是嫁给爱情，不是嫁给婚姻，或是同陆铮搭伙过日子。 出发的目的不一样，投入的感情也不一样，要求自然不同。 “好好好，都是你的道理，我听你的，早早把她们打发了。” “夫人，四爷传话回来，让把美人送去江南庄子上去。” 之风走进来，直接说道：“四爷在江南置办了两处庄子，其中一座在西湖边上，风景最好，这是留给夫人的，还说同夫人泛舟西湖，游览断桥，另外一处在扬州，四爷的意思是把她们送去扬州的庄子。” “我记得父亲不大喜欢扬州的。” 顾瑶反应过来，顾四爷可是说过不去扬州一步，那这些美人…… 之风躬身说道：“四爷说了，陛下好意不能辜负，不过四爷让夫人放心，他知道怎么做的，起码要给陆侯爷做个表率，省得以后他教训陆侯爷底气不足。” 顾瑶：“……”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开战了 之风说完之后，很快离开。 顾瑶笑了一声，“父亲同以前一样，总是有许多的借口，倘若他坦诚一切只为娘亲，您心里不是更开心？” 李氏笑而不语，眼角眉梢舒展，顾瑶凑过来轻声说道，“您心里一定是甜甜的。” 李氏瞥了顾瑶一眼，“难还用说？你也不是笑眯了眼儿？莫非你不开心？” “开心，开心。” 顾瑶点头说道：“当然高兴啊，我爹收下了美人，却不用您自己解决，他先主动处置了，就冲这份心，娘少喜欢我爹一点的话，我都替他委屈呢。” “不过我担心皇上知道消息会不高兴，他可是为我爹好啊。” “四爷总有应对的办法，陛下同四爷的情分非同一般，这事落到旁人身上，那几句是藐视圣恩，皇上借此机会惩罚也有理有据，可是四爷做得，陛下一准原谅四爷。” 李氏轻笑：“我不担心四爷的，如今四爷是有成算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向皇上抱怨几句，陛下再生气也会消了。” 李氏眯起眼眸，不过隆庆帝这么给她添堵，不就是因为外面的戏太火，隆庆帝没准是吃醋了。 她最大的敌人不是年轻貌美的美人，而是当今皇帝，这话说出去，谁敢信？ 李氏不愿隆庆帝好过，却又一时想不到怎么让隆庆帝添堵的法子，毕竟她需要顾及的事太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她想着不如借着祖上……李氏一点点完善计划。 这场较量李氏必须得小心。 顾瑶蛮同情李氏的，倾慕父亲的女子好解决，可情敌隆庆帝难办，毕竟他是随时都能掀桌的皇帝。 皇宫，隆庆帝不满看着顾湛。 同样顾四爷一脸委屈，带着几分欺辱反问：“陛下是什么意思？” “朕怕你身边冷清，没人伺候你。” “胡说！” 顾四爷叫道：“您本意是怕臣勾引，不，吸引不到年轻貌美的女子，便以圣命让她们伺候臣，您太小看臣了。” “……不，你想错了。” “陛下不必安慰臣，不瞒陛下，只要臣想，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愿意做臣的妾，可是臣不喜欢，尤其不喜欢她们眼底的野心同欲望。” 顾四爷认真说道：“她们看臣的目光如同看一块大肥肉，都想扑上来咬上一口，以前臣受过伤，被女子伤过，臣不聪明，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琢磨她们，而且臣如今不年轻了，欣赏女子的眼光也在变，有些人依旧喜欢年轻的，可臣看同瑶瑶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子，怎么都下不去手。” “你的意思是朕给你选几个岁数大的？” 隆庆帝又好气，又好笑，横竖都是顾湛的道理，而且他的道理一般人说不出来。 顾四爷抖了抖肩膀，“不要，臣可以自己来，找女人这事，臣就不用陛下帮忙了，万一你找个三四十岁的，臣也不喜欢，晚上会做噩梦。” 隆庆帝：“……” “您比喜欢臣在庄子上养伤，臣可以回府的。” “你停下。” 隆庆帝抓住顾湛的胳膊，“朕让你走了吗？吃亏得是朕，把精心挑选出来的美人送去扬州，当朕不知道你就算去扬州，也不会见她们。” “陛下心疼的话，横竖臣没见过，您随时可以收回来。” “放屁。” 隆庆帝恼道：“你说话能不能经过脑子？朕是舍不得心疼她们？何况她们都被朕送给了你，这时候收回来，外人怎么说？” “哦，陛下的意思咱们君臣共用侍妾？” “……” 隆庆帝一阵阵的气闷，他这是为谁？ 还不是期望顾湛过得舒心？ 结果顾湛反过来狠狠气了他一顿。 “你晚上不许吃饭，饿着反省。” “遵旨。” “三天不许吃零食点心。” “好。” “不许看戏看话本。” “……陛下，臣还是离开的好。” 少吃一顿，少用零食，顾四爷还能坚持，在皇庄养病，没有任何娱乐，顾四爷忍不了。 他觉得自己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陛下，陆侯爷求见。” “宣。” 隆庆帝暗示顾湛等着，一会儿再继续收拾他。 陆铮先行礼，顺便看了一眼岳父，依旧同陛下很亲密，他彻底安心了。 特意跑过来，他就是担心岳父因为美人的事得罪隆庆帝。 陆铮来之前还想着怎么帮岳父圆场，想着这次陛下赏赐美人，他可以助岳父一臂之力。 是他想得太多。 岳父怎么可能需要他帮忙？ “陛下，臣来恳请您检阅待出征的将士，请您激励士气，让他们知道无论遇见多大的艰险，您都同他们在一起，一直注视关心着他们。” “检阅？” 隆庆帝不是有点兴趣，他敏锐感到这可是自己巩固皇权的好办法。 以前他也有过召见出征将士，同他们说说话的事。 陆铮从怀里掏出折子，递给隆庆帝。 结合顾瑶说过的，陆铮改良出征仪式，他以前不大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觉得没用。 不过这次辽东被岳父搅合的大乱，陆铮又准备好分海路同陆路一起进兵，他仔细分析过，这一丈不仅能快速打赢，而且还是一场大胜，甚至能速胜。 本来按照陆铮的计划需要三年的战争，许是一年就能彻底征服辽东。 出征前再次凝聚民心，让隆庆帝满意，也可帮顾瑾巩固民族志气。 陆铮如今手中握着数十万的精兵，几乎大半的武将功勋都在他麾下，虽然隆庆帝依旧很相信他，但是陆铮从未忘过面对的人是个疑心病很重的皇帝。 陆铮请隆庆帝检阅，除了提振士气民心之外，也是为了让隆庆帝安心。 起码在面上，将士依旧为隆庆帝而战。 只是暂时听陆铮的命令，甚至陆铮本身就是隆庆帝的延续。 隆庆帝看完奏折后，无比满意，一些列新颖独特的出征仪式，让他的帝王光辉更浓。 “铮儿，你有心了。” 隆庆帝眼底满是欣慰，换个儿子都不会似铮儿这般，他们恨不得把权利都抓在自己手上，只有陆铮孝顺他，而且不愿意看淡功名利禄。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皇后该做的事 陆铮不仅能立功，还很忠诚，把一切风光都让给隆庆帝。 关键是陆铮现在还姓陆！ 如今的国朝正处在盛世，民心都是向着隆庆帝，朝臣各司其职，他对朝廷有绝对的把控。 当世的状况，陆铮没有造反的可能，哪怕领兵逼宫，陆铮都不敢自己坐在龙椅上。 唯有隆庆帝承认陆铮是自己的儿子，陆铮才有可能成为帝王。 虽然很多臣子同百姓已经认可陆铮继承人的身份。 这也是隆庆帝没有认回陆铮的原因。 隆庆帝此时发觉顾湛提出的秘密建储的建议太适合自己了。 顾湛就是为他考虑啊。 隆庆帝拍了拍陆铮的肩膀，满眼欣慰，“你放手去做，朕在你身后支持你，铮儿，你从没让朕失望过，这次等你凯旋之后，朕就……” “陛下，臣现在挺好的。” 陆铮也不想改变如今的状态，无论是陆恒还是隆庆帝，在陆铮心里这两人都不配做自己的父亲。 相反在岳父身上，陆铮感受到真诚的父爱，以及儿女该对父亲的孝顺。 陆恒对他的好有愧疚也有期许，陆铮矫情一点的话，他才干平庸，陆恒是不是就会彻底忽略他？ 至于隆庆帝，从头到尾陆铮就没对他有过任何的孺慕父子之情。 陆铮太清楚隆庆帝最爱的人永远是他自己。 当然如今岳父没准都在陆铮之上。 二十多年都过了，不至于现在陆铮还矫情去奢求父爱什么的。 不过，该做的戏也要做一些的，省得隆庆帝又疑心病加重。 “您对岳父好一点，多给岳父送点金银，少送美人，就是对臣最大的恩赏了。” “怎么说？” 隆庆帝心中泛起酸意，陆铮对顾湛比对自己更好。 “瑶瑶会同臣拌嘴啊，她一直期望父母亲近和睦，一直努力让岳母好好对待岳父。” 陆铮压低声音，忽视顾四爷竖起认真倾听的样子，说道：“臣出征在外，最放心不下就是瑶瑶，怀孕的女人心情比平时捉摸不定，臣哄她都不及，怎能惹她生气上火？” “恳请陛下多为臣考虑一二，臣现在还没儿子，都指望瑶瑶。” 陆铮带着几分委婉，又带有委屈，顾四爷虽然听不大清楚，对陆铮却是满意的。 女婿果然听得进他的建议，在皇上面前软一些能轻易达成目标，何乐而不为？ 倔强又有什么用？ 是有骨气了，可也让皇上猜忌怀疑，给你设下诸多的障碍。 示弱不是没有气节骨气，只是行事方法不同，能达到目的就是好的。 “怪朕吗？朕早就让你娶妻纳妾，延续血脉，你从来就不肯听。” “陛下，臣在意嫡子，名正言顺的嫡子。” 陆铮说道：“臣所受过的遭遇，不希望再落在儿子身上。” “何况不是谁都有资格给臣生下嫡子的，母亲不聪明，不够漂亮，她生出来的儿子，臣也不喜欢。” 陆铮一字一句说道：“陛下应该同臣也是一样的心思。” 隆庆帝自然而然想到陆皇后。 倘若不是确定陆铮是陆皇后所出，隆庆帝未必就很坚持让陆铮做继承人。 私生子到底好说，不好听。 以前，隆庆帝都想把陆铮放到陆皇后名下的。 陆铮比皇子在才干见识上都高出一头，足以证明陆皇后的优秀。 隆庆帝现在都怀疑陆皇后对自己别有用心，借助自己达到目的，并非真爱的脑残。 他若是过于贬低陆皇后，岂不是在贬低自己？ “你们这对岳父同女婿，顾湛为你拒绝美人，你又替顾湛出头，你们两个倒是守望相助，朕做了恶人，不仅不领情，反而责怪朕的好心，罢了，罢了，朕不管总行了吧。” 隆庆帝是不信陆铮会一直一心一意对待顾瑶，只不过现在顾瑶是陆铮唯一能记住的女人。 陆铮坐在皇位上，他就需要为自己的江山考虑了。 隆庆帝坚信自己养不出情圣一般的儿子。 到时候即便隆庆帝不说，陆铮也会广纳妃嫔，稳固江山同传承。 可隆庆帝根本就没想到，陆铮还就是个情种，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甚至陆铮都有心把江山送给顾瑾。 陆铮从未想过当皇帝！ “不过以后你岳母若是算计顾湛，朕可是容不下她的。” “只要您不插手，岳母不会对岳父有任何的歹意。” 陆铮抬高声音，“岳母最是爱慕岳父，谁都没有岳父重要。” 顾四爷眉开眼笑，“陆侯爷竟说大实话，悦娘可好了。” 隆庆帝：“……” “陛下批揍折子，臣亲自送送陆侯爷，臣也想听听阅兵什么的。” 顾四爷匆匆敷衍说了一句，拽着陆铮离开。 隆庆帝指着他们的背影，“都是朕惯的！顾湛越发无法无天了。” 太监总管眼睑都没抬，陛下还知道是自己惯出来的？ 真难得！ “去，给顾湛送件外袍，冻到了又要闹朕。” “是，陛下。” 果然还是会继续娇惯下去。 顾四爷说道：“陆侯爷别太伤心了，你也要明白陛下的难处，他不是有意争夺你的风头，坐在皇位上的人哪怕心胸开阔，也会被逼成疑心很重，恨不得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小心眼儿。” “我从未怨恨过陛下，他对我已经很好了。” “陛下对爷不错，这些话他不方便说，皇后娘娘又不在了，只能由爷同你说。” 陆铮点点头，突然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味儿。 岳父已经连皇后的活儿都做了？ 陆铮甩掉荒谬的念头，自己被顾瑶带偏了，不是自己的错。 “出征后，一定要小心，记得瑶瑶还在京城等你，顾瑾那边做得不错，粮食银子都不缺，有爷在皇上身边，哪怕你进兵慢一点，也不会少了粮饷，更不会让皇上对你起疑心。” 顾四爷叹息：“爷氏不懂兵法，但是慢一点也能稳一点，爷的意思不是让你求稳，而是告诉你，无论你在外把仗打成什么样，有爷在的一日，任何人都别想在你身后捅刀子，算计陷害你，向皇上进谗言。”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出征了 顾四爷不懂朝政，听戏上唱过，领兵的将军最怕朝廷上有人进谗言。 尤其是陆铮身份特殊，哪怕隆庆帝不是听信谗言的昏君，顾四爷不得不多加防范，积极为女婿排忧解难。 “你请陛下阅兵做得就很好，听爷的，不要怕花银子，务必让每一个被陛下看到的将士都威武雄壮，见到陛下时，热泪盈眶，激动得不要不要的，可以为陛下生，为陛下死，任何时候都是忠诚于陛下，让他们宣誓时，只有一个意思，誓死效忠，不惧生死。” “……听岳父的。” “陆侯爷千万小看这些表面形式，认为过于谄媚奉承陛下，反过来想连表面都不愿意做的人能是忠臣吗？” 顾四爷压低声音：“现在你太过突出，身肩重任，民心同圣心都在你身上，风光时越要小心谨慎，能同你一争的皇子都没了，可陛下还有五六位足以守成的儿子！” “国难显现忠臣，太平盛世，国朝再无威胁时，陛下未必需要才干出色的继承人。” “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陆铮不信岳父无的放矢，一直在隆庆帝身边，看到的听到的比自己更详尽。 “最近有几个皇子时常给陛下写家书。” 顾四爷轻声说道：“皇上看起来有些触动，当然陛下还是最看好你，可人一旦上了年岁，没有外忧内患之后，更喜欢听话的儿子！他们威胁不到你，不过你不能大意了啊。” “这次瑶瑶能生出儿子来，自然最好，爷就怕万一……生男生女也不是爷能决定的，就算爷偷偷帮你们把寺庙都拜了，给了香油钱，送子娘娘未必听爷的。” “皇上最近对皇孙颇是看重，爷推测皇上想孙子了，二是给你制造些许的紧迫感。” 顾四爷认真分析，“爷明示暗示过很多次，皇上就跟听不懂似得，看重陆侯爷，却也期望有人能制衡你一二，不过皇上的心终究还是向着你的，这点爷可以担保的。” “让岳父为小婿费心了。” 陆铮内心不以然，早就清楚隆庆帝的多疑，他从来没有因为隆庆帝种种看重自己的表现就放松警惕。 他面上端出感激之色，“多谢岳父提点，若不是您，小婿怕是要吃大亏了。” 哄岳父高兴也是女婿应该做的。 况且陆铮真心感激顾四爷。 这么多年，顾四爷对陆铮最为真诚。 顾四爷想要的都放在明面上，陆恒同隆庆帝都以为自己好做着伤害他的事。 顾四爷果然很开心，把陆铮送到皇庄门口，“多做安排总比少做好，皇上喜欢排场，阅兵的银子不用陆侯爷出，你就满足陛下的好胜心，毕竟陛下其实一直想领兵的，只是他出不去京城，不好御驾亲征。” “嗯，我记住了。” 陆铮点点头。 “再叫点百姓过去，他们不仅能帮忙山呼万岁，还能帮你散步无敌的消息。” “好。” “辽东可汗吐血后不是一心寻死吗？现在留着他也是浪费粮食，挺说辽东那边已经不承认他的可汗地位，不少辽东贵族都骂他，爷看他活得也挺痛苦的，不如让他最后为陛下做点事。” “岳父的意思是……” “出征前祭旗！” 顾四爷给了陆铮一个这还需要自己教的鄙视小眼神，“天凉了，他也该上路了。” 陆铮说道：“听岳父的。” 顾四爷对仇人一向没有任何的同情心，放过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辽东可汗狠狠捅了他一刀呢。 陆铮目送岳父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岳父能独占圣宠的确是聪明人。 比很多朝臣都看得明白，也更无情。 岳父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吃喝玩乐上面，对其余人也就没那么多感情了。 倘若岳父能认真读书，认真做事，朝廷上……只怕又是一个顾瑾。 所以顾瑾继承了顾四爷优秀的一面，甚至发扬光大。 外人都说顾瑾不像是永乐侯的亲生儿子，陆铮反而认为他们极为相似。 陆铮其实一点不在意隆庆帝的疑心，毕竟他早就对荡平辽宁的后续有了安排。 让隆庆帝拒绝不了的长生。 陆铮骑在马上，目光扫过跟随自己的随从侍卫。 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是忠心的，但也有几个是隆庆帝安排进来，对他忠心，对隆庆帝也很忠心。 陆铮一直没有动他们，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不愿惹隆庆帝疑心。 阅兵仪式盛大庄重无比，户部追讨了不少的亏空回来，何大人大手一挥，加倍批了陆铮所需要的银子。 不仅是百姓，就连一直很看不上好战的陆铮的朝臣，他们都被盛大的阅兵所震撼。 独特的宣誓效忠，独特的骑兵演练，独特的走方阵等等，让他们热血沸腾，谁不希望有这么一只雄狮护卫中土？ 隆庆帝巴掌都拍红了，兴奋自豪，脸上的激动不曾褪去过。 顾四爷再一旁不停溜须拍马，他是不会做诗，不过直白的马屁总能恰到好处拍在隆庆帝的心头。 比那些做诗词称赞雄兵的文人得到更多的赏赐。 最后，陆铮请旨砍掉辽东可汗的脑袋做为出兵祭旗，隆庆帝看了顾湛一眼，轻声问道：“你还想继续折磨他？” “臣已经出气了。” 顾四爷轻声说道：“鼓励士气需要他的脑袋。” 隆庆帝欣然同意，朝臣们对顾四爷的特殊待遇已经麻木。 只要顾四爷想继续折磨辽东可汗，陛下就不会要他的脑袋。 月上中天，群星闪烁。 顾瑶趴在陆铮的肩膀上，喃咛低语，她舍不得陆铮，哪怕知道陆铮胜算很高，她依旧担心，可是却不能说出口，她担心陆铮在疆场上分心。 陆铮一脸温柔，保证道：“我一定平安回来。” 他不仅给顾瑶留下了足够多的银子，还把他养的死侍都留给了顾瑶，一旦京城有变，这些死侍同他留下的人脉足以护送顾瑶以及岳父一家离开京城。 他从未完全信任过隆庆帝！ 从来没有！ 他提兵在外，顾瑾在南方呼应，只要隆庆帝不扣住顾四爷同瑶瑶，他们就不会输。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要生了 万一隆庆帝脑袋进水，犯了糊涂，顾瑶也能凭着他留下的死侍带着顾家人离开京城。 陆铮在顾瑶耳边轻声说了几个人名，以及教她撤退的线路。 顾瑶笑道：“你说皇上疑心病很重，我看你疑心病也不轻，有父亲在，陛下应该不至于因为你征战不利就收拾我。” “只是预想到最坏的状况，陛下最在意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陆铮不怀疑顾四爷的能力，他不敢拿顾瑶的性命去赌。 “你听我的，走海路，一旦有变，让人佯装走陆路出关。” 陆铮轻轻咬了一下顾瑶的耳朵，“这也是我同你三哥约好的，陛下只会相信你出关，毕竟关外就是我说得算！” “好，我记住了。” 顾瑶窝在陆铮怀里，渡过最后相聚的日子，“我都听你的，陆铮，我同孩子等你回来。” 陆铮再次吻了吻顾瑶的鬓角，“这次分别之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在分开了。” 收复辽东是他的使命，他无法放弃。 只能辛苦顾瑶，他不在她身边，无法陪她待产。 顾瑶倒是没有任何的抱怨，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可选择嫁给陆铮，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女子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会因为儿女而坚强。 顾瑶身边有疼自己入骨的父母，即便陆铮不在，她怀孕到生产也不会太艰难。 现代职场女人一样怀孕生孩子，她已经比前世幸福很多了。 她身边都是疼爱自己的亲人。 天光大亮，顾瑶送走一身戎装的陆铮。 京城百姓涌上街头送别陆铮，隆庆帝出宫亲自登台拜将，把传自太祖的配剑送给陆铮。 他勉励陆铮，鼓励士气。 顾瑶并没有去看，老实安静的待在府上，却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声音。 “不少人都称赞陆侯爷，相信陆侯爷必胜。” 婢女挑好的讲给顾瑶听，顾瑶扯起嘴角，骄傲极了，陆铮本来话就是战争天才。 她可是亲自摸遍了陆铮男模一般的身体，差一点就流鼻血了。 陆铮就是看起来显瘦，穿衣有肉的人。 尤其是他一身戎装时，更是英俊无匹，深深击中顾瑶的内心。 不提陆铮对自己的心意，就是陆铮的颜值，她就能磕一辈子。 顾瑶从不知道自己还是一只颜狗！ “这几张小羊羔皮子留给你儿子做斗篷正适合。” 李氏时常陪着顾瑶，她的好东西都搬来给顾瑶。 “娘，还是给弟弟们留一些吧，我准备的东西足够用了。” 隔三差五，隆庆帝同镇国公都会送东西过来，大多都是给尚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镇国公几乎搬空了陆家的珍藏。 “你弟弟们还有，我疼你，也疼他们，而且他们是长辈，总不好同小外甥争。” “……” 顾瑶很同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叫比自己大不到两岁的人小舅舅，儿子们不是她不努力，是你们外公外婆太厉害了。 李氏自从陆铮走后，她就担负起照顾顾瑶的责任，随着顾瑶怀孕日久，月份越来越大，顾瑶的肚子也比寻常孕妇更大。 有经验的人看过都说是双生，太医也是这么认为，甚至太医还说也许不止双生。 这消息传开后，本来就是国宝待遇的顾瑶比熊猫还熊猫。 她就是太阳，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悠。 每次出门散步，先有三四拨人在前探路，任何突出的石子都要铲平移开。 顾四爷说过，反正府上的奴才多，一遍一遍检查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入顾瑶口中的补品茶点先验毒，再让仆从食用。 顾瑶曾经抗议过，李氏总安慰她，仔细点总比疏忽大意强。 说不听这群为她好的人，顾瑶也只能放弃劝说，反正她是不会因为这些防护措施就紧张的。 “娘，我若是生了三个，该怎么办？” 顾瑶一脸无奈，本来在古代生孩子就很危险，双生危险加倍，若是生了三个，亲，要命了。 李氏他们只想到防止她摔倒防止她中毒等等手段，却不知道生产那关的危险更多，而且以当世的医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的。 “我估摸着应该只是双胞胎。” 李氏为顾瑶按摩肿胀的腿，时而轻轻摸了摸顾瑶的肚子，“就是胎儿有点大，瑶瑶，别听太医的，你要有信心能渡过这一关，你爹同我还指望你孝顺。” 临近临盆，顾瑶再好的心态也变得焦躁紧绷，她怕死。 有父母兄弟们的关爱，有陆铮，她若是因为生产去了，孩子怎么办？ 顾四爷怎么办？ 她也不甘心舍弃这一切。 “都快陆铮！”顾瑶恼怒道：“等他凯旋，我一定要他好看。” 李氏点头道：“我帮你一起收拾他，瑶瑶，我生过两对双胞胎，当时你三哥出生时，我身边也没多少人，毕竟顾家不怎么在意庶子，生顾瑾比生你们更艰难，我不是一样挺过来了？你有我同四爷，还有最好的稳婆同大夫，神医也说过你的胎位很正，即便多胎也不至于出太大的危险。” 顾瑶握着李氏的手，“娘，我有信心能平安生下他们。” 她不愿意李氏跟着太劳神。 “瑶瑶，看爷给你带什么回来？” 顾四爷大手一挥，之风等人往屋里搬东西，各种玩具堆了好大一堆。 顾四爷提着能旋转的八面灯笼，“内务府专门按照爷的要求做的，可以自动旋转，挂在小外孙的床头，一定很好玩。” 顾瑶：“……” 是顾四爷觉得好玩吧，她没想过让刚生下的儿子单独睡床。 府里找了四个乳母，又有一群丫鬟婆子，就算顾瑶生下多胞胎，一样不缺人照顾。 “爹是从宫中回来？” “嗯，同陛下闲扯了一会儿。” “陆侯爷那边还没消息？” “……不知道，爷没问陛下，陛下也没主动提起。” 顾四爷被李氏瞪了一眼，委屈说道：“爷说得都是实话，糊弄瑶瑶岂不是让她更不安？况且陆侯爷一直进兵很顺利，此时没有消息，明日可能就传来大胜的捷报，陆侯爷何时让人失望过？” “爹……” 顾瑶感觉肚子有点疼，“我好像要生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陆铮的书信 顾瑶要生了！ 顾四爷为此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整个人都蒙住了。 “还没到日子啊，瑶瑶是不是疼得很厉害？” 早产这个念头足以让顾四爷崩溃，哭唧唧说道：“夫人，怎么办？瑶瑶会不会……” 仿佛女子生产，顾四爷永远都是最紧张的一个。 当初是李氏，如今是顾瑶，他就没有轻松过的时候。 相比较顾四爷，李氏虽紧张，但还算镇定，询问顾瑶的感觉，“疼不疼？” “还成，就是感觉自己要生了。” 顾瑶勉强笑道，“她们想出来见外祖父准备的好东西……” 李氏知道临近生产的日子，时不时都有阵痛的反应，再次仔细摸了摸顾瑶的肚子。 “瑶瑶，别急。” 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保持力气，一会儿我让人端羹汤过来，你一定要吃，疼得吃不下去也要吃。” “嗯，我听娘的。” 顾瑶连连点头，电视同小说都有过这段交代，何况她也相信生过两对双胞胎的李氏。 “瑶瑶是要生了？” “是。” “爷把瑶瑶抱去产房。” 顾四爷迈开松软的双腿。 “不用了，永乐侯去书房歇息就好。” 这边顾瑶喊疼，门外的仆妇就往屋子里冲。 陆铮留下了稳婆同死侍，还有好几个力达不穷的女子。 她们的职责就是伺候顾瑶。 顾四爷这状态，她们可不敢让顾四爷抱起永乐侯夫人。 等稳婆再次检查后，得出同李氏一样的结论。 陆铮留下的人有条不紊又快速利落的安排起一切。 别说顾四爷上不了手，就是李氏都只需要动动嘴。 甚至不用动嘴，一切都已经按排了。 “她们是不是演练过无数次？” 被李氏搀扶出门的顾四爷问道：“怎么这么熟练？” “女婿在意瑶瑶啊。” 李氏欣慰，“瑶瑶没有见错人，女婿又是个心细的，比我们更怕瑶瑶出事。” 顾瑶只需要保持体力，克服紧张焦虑的情绪就好，其余的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来操心。 她躺在产房中，肚子一阵疼似一阵，以往她早就叫唤了，方才稳婆说，尽量忍着疼，此时喊疼也是浪费体力。 据稳婆推断，她只是阵痛初期，宫口只开了一个指头。 第一胎生得慢，有产妇生了三天才生下来。 顾瑶暗暗祈祷自己没这么倒霉，祈祷自己怀得孩子懂事，快些平安的降生。 “老四，听说瑶瑶临盆了？” 顾老夫人同钱氏赶到，不过她们也插不上手，只能陪着顾四爷在外面转圈圈。 顾清随后赶到，“你能不能别转了？去屋里坐一会儿，看你比瑶瑶都紧张。” “不去！”顾四爷把手心的冷汗擦在外袍上，“爷在外面陪着瑶瑶，瑶瑶说爷运气很好，否则也不会几次遇见危险都能化险为夷，反正爷在外陪着的产妇都很顺利生下孩子，爷就是吉祥物。” 顾清：“……” “算了，老大。”顾老夫人阻止顾清，“里面是他第一个孙辈，老四同瑶瑶又是父女情深，你让老四去屋里坐着，他也不得安生，屋里太小，老四转悠不开。” 顾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母亲听听老四话，吉祥物？他把自己当什么了？这话传出去，以后是不是有产妇生产都要把他请过去？” “她们倒是想请爷，可爷是她们能请动的？大哥不用担心，爷只会把好运气分给儿女们。” 开玩笑！ 他可是永乐侯，哪是旁人说请就能请到的？ 如今在京城需要顾四爷给面子的人着实不多。 顾清甩了袍袖，本想进屋等着，毕竟顾瑶这一胎太重要了，说不准就是未来的太子殿下呢。 陆铮如今在前面没有消息，若是孩子生下来，许是能缓解朝廷内外的紧张氛围，能让朝臣们的私下议论暂停。 也可让皇子们少用一些心思。 陆铮有后，足以安抚诸臣子的心思。 万一陆铮有个好歹，皇上也可以选陆铮的儿子。 顾清暗暗祈祷，一切顺利。 “母亲年岁大了，您先去屋里歇息，儿媳陪着四爷。” “不用。” 顾老夫人拍了拍李氏的胳膊，“你也很紧张，就不用安抚我了，瑶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这次一定能平安的，我来之前特意求了一卦，大吉啊，这段日子我诵读经文也在佛前恳求，保佑瑶瑶，老四媳妇暂且放宽心，万一……瑶瑶是在咱们家生的，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 李氏明了点头，万一需要取舍，她就是拼了性命不要，都要保住瑶瑶的。 不过稳婆却是陆铮找来的。 没关系。 李氏准备的稳婆随时都能接手。 “永乐侯，永乐侯夫人。” 陆铮留下的人递上来一封书信，“主子离开京城前，叮嘱在夫人生产时，交给永乐侯夫人，恳请李夫人按照书信上执行。” 李氏眸子变了变，不想去接书信，顾四爷直接撕开信封，“爷看看女婿写了什么。” 他快速看了一遍，嘴角扬起：“好，是爷的好女婿。” 李氏放心了大半，顾四爷高声读出书信的内容。 书信只有寥寥几句话，一旦顾瑶有危险，保大不要小。 顾清听后气息一顿，凑过去看了一眼握在幼弟手中的书信，上面还有陆铮的签名同印章俱全。 笔迹也是陆铮的。 “大哥，爷这女婿找得不错吧，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顾四爷得意显摆，“爷其实也能做到的，就是没有女婿想得周全，就算陛下赶过来，爷不怕了。” 顾清：“……” 陆铮明明是他自己一头撞上来的。 幼弟当时同陆侯爷根本说不上话的。 还是养个好女儿吸引优秀的男人。 顾清有女儿的，不指望似顾瑶，却也期望找到一个为她好的男人。 陆铮不仅准备了一封书信，在顾瑶阵痛加剧，不停还疼时，随从拿出厚厚一叠书信，一封一封读给顾瑶听。 让陆铮说情话有点为难他，不过若是让他写……无论情诗还是什么的，陆铮特别拿手。 第一千五百章 三胞胎 伺候顾瑶生产的人听着情书，即便是上了年岁的稳婆们都春心荡漾。 羡慕躺在床塌上的冠世侯夫人。 至于年轻的婢女们脸颊坨红，自知比不过主子，却也期盼自己未来的良人能有陆侯爷一半的真心。 她们拿什么同顾瑶比？ 出身，容貌，财富等等都差得太远了。 何况她们也没有一个好父亲。 以前都说冠世侯极为喜爱自己的夫人。 外人很难相信，一向高冷的陆铮会有痴情的一面。 大多人都把陆铮看作对正妻的尊重，毕竟顾四爷不是泛泛之辈，陆铮娶到顾瑶，也不敢对她不够好。 “看到没？你们听到没？爷早就说过，陆侯爷爱惨了瑶瑶，可是你们都不信爷说的话，爷的瑶瑶那么好，陆侯爷倾慕她，对瑶瑶专情不是应该的？” 顾四爷握着拳头，为证明女儿同陆侯爷的爱情，他在外没少打架，也没少同人拌嘴。 可是他即便把那群阴谋论的人打服气了，他们内心还是不肯承认。 如今陆铮留下的书信证明了一切。 顾四爷在李氏身边蹦跶了好几下，“有陆侯爷的书信，瑶瑶一定能鼓足勇气生下孩子，瑶瑶，爷和你同在。” 李氏：“……” 顾老夫人：“……” 顾清扭过头去，幼弟的蠢总能突破他的认知。 顾瑶也是感动的，默不做声的爱情，虽然也很动人，但是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她不求旁人羡慕，只是明白自己在陆铮心中的位置。 情书果然让顾瑶力气增强，她得活着，陪着陆铮白头到老。 这次若是能生下儿子，以后她再也不生了。 太疼了！ 不养儿不知父母心，顾瑶疼得一身冷汗，头发黏在脸上，除了疼，还是疼。 稳婆在旁鼓劲儿，婢女送上羹汤，起码超过五十个人都为顾瑶服务。 只怕太子妃生儿子都没她的排场。 “娘，太不容易了。” 顾瑶哼哼唧唧，当初李氏身边可没这么多人伺候，李氏还要担心生出来的儿女无法养在自己身边，甚至操心有人在她生产时下黑手。 没生过孩子永远不知生孩子的痛苦。 顾瑶感觉身体都被撕裂了一般，她听说过很疼，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疼。 神医骗了她。 这种疼哪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 “还没好吗？” “快了快了，郡主的宫口已经算开得很快的，您养胎很好，胎位很正。” 稳婆随时注意着一切，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绝不是安慰顾瑶。 她接生过这么多孩子，很少见第一胎就能这般顺利的。 最重要是顾瑶怀得还是最少双胎，有个好的开始，她们也能省心省力。 陆侯爷说得很好，保大人，可她们没保住陆侯爷的血脉，一样是个死啊。 陆侯爷不动手，皇上能饶过她们？ 稳婆以及产房中伺候的人才是最盼着顾瑶顺利生下孩子的一群人。 “郡主再坚持一会儿，保存体力，等我说用力，您再使劲。” 顾瑶嗯了一声。 外面传来滚滚奔雷声，仿佛从天边翻滚过来一般。 顾四爷看向天空带了几分敬畏，晴空万里却奔雷滚滚。 “悦娘，这算是吉兆吧。” “四爷别胡说，即便没有吉兆，陆侯爷的儿女前程还能差了？” 李氏捏紧帕子，吉兆并不适合瑶瑶的儿女们。 谁知道宫里的隆庆帝怎么想？ “啊，疼死我了。” 顾瑶的喊疼声很快压过了奔雷。 顾四爷等人再次紧张起来。 “郡主可以用力了，一切都顺利，郡主用力啊，已经看到头了。” 稳婆的声音带出几分的惊喜，谁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看到头证明一切都很好。 顾瑶顺着稳婆的提示用力，蓄力，再用力，肚子下凹了一块，下体滑出重物。 稳婆欢喜抱过来，“生了，生了，郡主生了个小少爷，陆侯爷有后了。” 立刻有人接过婴孩，毕竟顾瑶的肚子里还有货，没有完全卸完。 婴孩清洗包裹都有人专门负责。 稳婆继续让顾瑶用力，许是生过一个，顾瑶感觉不那么疼了，后面两个跟下饺子似得，很快降生，没有再折磨顾瑶这个英雄般的母亲。 “郡主，是三个小少爷啊。” “都是儿子吗？” 顾瑶快速看了一眼并排整整齐齐的三个婴孩，痛苦的呻吟：“我成了四等人家。” 亏着陆铮的家底丰厚，三个儿子也能受到很好的教养。 这要是放在现代，她得头疼死。 顾瑶脑袋一歪，力气耗尽昏了过去，她是真累了，而且她很放心昏过去，毕竟父母都在外面。 想必父亲很开心，他又有显摆炫耀的资本了。 谁家能顺利生下三胞胎？ 还都是儿子？ 不过陆铮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儿子，隆庆帝就未必高兴了。 怕选不出继承人。 顾瑶可不担心这些事，让陆铮烦去。 顾瑶很了解顾四爷，果然他很得瑟的抱抱这个，摸摸那个外孙： “哈，三个外孙，瑶瑶真能干，爷早就看瑶瑶行，果然她就是旺夫的命儿，陆侯爷娶她是娶到了。” 顾老夫人也很喜欢三个婴孩，相比较旁人生下的红皮婴孩，顾瑶瑶的儿子虽然也有点红，但是五官眉眼特别漂亮，哭声也很洪亮，并没有体弱之状。 顾老夫人欣慰笑道：“同老四很像啊，当初老四生出来时就是个漂亮的。” 顾清听说三胞胎，还都是儿子，本能想着不太好，不过他凑过去一看，放心了一大半。 三个孩子长得都很好，最好得是相似程度不高。 看起来是亲兄弟，但是却不是一摸一样的孪生兄弟。 而且二小子嘴角有一颗红痣。 三小子眉心一颗痣。 大小子脸蛋干干净净，已经能睁开眼睛了，虽然只有一道缝隙。 “瑶丫头果然是有福气的，快去给陛下同镇国公报喜。” 只要三兄弟有所不同，就是吉兆，就是好消息！ “大哥，爷刚生就这样？” 顾四爷有点不信自己这么难看了。 顾清摸了摸他的狗头，说道：“别听母亲的，你外孙们比你好看多了。” 顾四爷：“……”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大胜 顾瑶同陆铮都是好相貌，比老侯爷同顾老夫人出落得都好，三个儿子，顾清看过，的确比当初幼弟漂亮。 顾清可说不出违心的谎话，顾老夫人横了他一眼，“别听你大哥的，你生下来时，是个漂亮的大小子，否则你爹能抱着你不撒手？对你百般宠爱？” 顾四爷如今围着外孙团团转的样子像极了老侯爷。 四个儿子中，也只有老四是在老侯爷膝头上长大。 “爷知道大哥嫉妒，哼，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大哥，爷已经有三个外孙，孙子还远吗？” 顾四爷得意说道：“大哥的儿子还在吃奶呢，您赶紧保养身体，要不没见到孙子就去了。” 顾清：“……” 又很想打老四怎么办？ 顾老夫人坚决护着老四，不能让老大碰老四，“他说得也没错，前几年我就说过，别管是不是嫡子，她生不了，有个庶子也成，可你根本不听，只是为了一点点恩情就……” “娘。”顾清无耐说道：“人都不在了，还说这些做甚？何况当年也不都是她的原因，我也是退下来，又吃了不少的中药才有的儿子。” “大哥还不是靠爷？” “……你闭嘴！” 顾清狠狠瞪了顾四爷一眼。 顾四爷笑嘻嘻，丝毫不害怕，“爷今天心情好，添了外孙，不同没有孙子的人计较，省得把大哥气出个好歹，爷外孙的启蒙还得靠大哥呢。”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求？爷怎么可能求大哥？明明是给大哥提前养育孙儿的机会啊，爷心里有大哥，体恤大哥，您不领情的话，爷就不信没人愿意给外孙启蒙。” 顾四爷很自信，微微扬起下颚，“大哥信不信，爷把消息散播出去，一群人排队上门？赶都赶不走的。” “……” 顾清很想有志气说一句，那你就去找别人去。 他还懒得伺候呢。 可是顾清之所以不是幼弟，就因为他冷静睿智，他考虑全面，他把陆铮的儿子们交给别人不放心。 甚至他都不想让幼弟多接触陆铮的儿子们。 这三个小子是国朝的未来！ 真正的未来！ 足以影响国朝的命运。 顾清这辈子教导出顾瑾虽然已经满足，若是能再抚养三个天才儿童，他的历史地位还会再走高。 不至于被后世人评价为依靠幼弟！ 顾清再疼幼弟，也不希望自己在史书上的评价，依靠幼弟占据主导地位。 这是文人的尊严。 虽然这份尊严已经没了。 “好，好，我认输。”顾清警告道：“你不许找外人，我帮你养外孙，养孙子。” 顾珏随陆铮出征，阿娇依旧没能在顾珏出征前怀上，顾瑶所生的儿子们最在意的。 出嫁的顾玲如今刚刚显怀。 顾清只会在意幼弟的孙儿，其余的晚辈，顺势教导一番，不会用太多的心血。 当然顾瑾同顾清暗示过，顾瑾将来的儿子守住顾家即可。 言下之意顾清明白，顾瑾的希望也放在陆铮儿子身上。 否则顾瑾也无法得到陆铮的全力支持。 只有顾清给他们启蒙，顾瑾才能信得过，等他们懂事后，顾瑾亲自教导他们。 都是说好的，顾四爷的意见其实影响不了大局。 顾四爷美滋滋，再次让大哥示弱了。 生个能干的女儿就是涨脸，稳稳的幸福！ ******* 消息很快送到宫中，原本隆庆帝知道顾瑶发动后，有意亲自过去的。 只是皇贵妃出面绊住了隆庆帝，说是，他过去顾家，容易让瑶瑶紧张，让顾家以隆庆帝为主。 皇贵妃说得最后一句话让隆庆帝打消了出宫的念头，您同顾四爷在宫外，十次有九次都会发生意外。 隆庆帝仔细回想一番，真如皇贵妃所说，没有意外，怎么能体会顾四爷对他深深的爱……不，是忠诚！ 从来都是忠诚的。 皇贵妃从本心上是不想阻止隆庆帝出宫的，毕竟她写手札需要素材，每次隆庆帝同顾四爷在一起都能给她提供不少的好料。 她早就打算跟过去亲眼收集素材，写出更好的话本以及传世手札。 然而在顾瑶生产前，李氏专门入宫，同皇贵妃恳谈了一番，真诚期望皇贵妃能留下隆庆帝。 在素材同李氏之间，皇贵妃万般不情愿选了李氏，毕竟她的手札还想传世呢。 太过招惹李氏，皇贵妃担心保不住手札。 “三个儿子？铮儿一下子有了三个儿子？！” 隆庆帝震住了，惊喜意外，“铮儿比朕厉害，一下子就追平了比他成亲生子早的人，三个嫡子！” 比陆铮更早成亲的人都未必有三个嫡子呢。 报信的人继续说道：“最难得是三个小公子都很漂亮，而且相貌不大一样。” 顾四爷特意强调过得话，报喜的人怎么会忘了？ 隆庆帝听后更是欢喜，彻底打消了疑虑。 其实三个儿子就算一样相貌也没什么，陆铮同顾瑶都还年轻，还可以再生。 隆庆帝就不信每次顾瑶都这么给力只生双胞胎。 总管太监领着一群人跪倒贺喜，此时隆庆帝再也忍耐不住，皇贵妃都无法挽留他出宫去看皇孙的脚步。 隆庆帝这次打算圣驾出巡，不再乔装，毕竟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圣驾出巡彰显他对陆铮的信任，对顾瑶的关爱，更重要是圣驾出巡随从侍卫足够多，总不会因为顾湛特殊体质，在引起动荡。 “陛下，捷报，捷报。” 报信的人后背插着羽毛，高举捷报，从宫外没有任何人阻挡，穿过宫门，直接跑到隆庆帝面前，“陛下，陆侯爷大胜，大破辽东精锐，此番过后，辽东再无精兵可用，辽东……辽东完了。” 隆庆帝满脸涨得通红，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捷报，手臂颤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捷报的内容。 “好，好，哈哈哈。” 隆庆帝得意大笑，“朕的铮儿果真是奇才，太好了，收复辽东指日可待。” 一路送来捷报，京城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了大胜的消息。 不少百姓自觉涌上街头欢呼庆祝大胜。 百官勋贵们穿上礼服往皇宫赶去，恭贺隆庆帝，称赞冠世侯。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感谢 天时，地利，人和，陆铮一战定君臣，一血过去同辽东交战总是受挫的耻辱。 太祖在最为辉煌的时候差点死在辽东人手中，不是当年的老国公倾力相救，太祖差点没能回到京城。 太祖应恨而终，只留下收回辽东为王的遗训。 太宗时，辽东协同蛮夷大举入镜，差点颠覆了江山社稷。 老国公再次临危受命，也只是勉强拒敌于关外，无力收复辽东。 回到京城后，卸甲归田的老国公很快病逝，让百姓对关外几乎绝望。 哪怕后来镇国公继承父志，远征南疆等地，一直都有胜利的消息，可是辽东如同跨不过的坎儿。 总是压在中原朝臣百姓的心头。 如今，大捷的消息总算让百姓们扬眉吐气了。 辽东不是不可战胜的。 这次冠世侯不就赢了吗？ 尤其是陆铮失踪多日，百姓朝臣都是提心吊胆的，以为这次怕是也落不得好。 突然捷报传来，百姓陷入狂喜之中。 不提辽东肥沃的土地，以及关外链接海外的通道，就是京城百姓再也不用被蛮夷威胁了。 他们不用担心一旦蛮夷收成不好就会入关掠走财物。 百姓对陆铮更为推崇，无敌战神的响彻云霄。 京城人都知道顾瑶一下子给陆铮生了三个小子，毕竟顾家弄璋之物早就挂上了，消息也很快传遍京城。 比捷报还早上几个时辰呢。 再联想方才的一阵阵雷鸣，百姓们自发去顾家外面磕头。 而且大多都是老人，他们被儿孙搀扶去顾家门口，真诚的跪拜叩首。 毕竟陆侯爷给了他们盛世太平。 顾四爷本来还嫌弃陆铮给儿子安排奶娘人数多了。 顾瑶一下生了三个，外孙又同小老虎一般能吃，五六个奶娘也只是正好而已。 他爬上梯子，躲在树后看着府门外乌泱泱的磕头百姓，激动得满脸通红，仿佛一下子迈入人生巅峰。 “女婿太争气了，哈哈哈，爷的眼光就是好。” 顾四爷手舞足蹈，让之风等随从看得心惊肉跳。 “四爷小心啊。” “无碍，爷从小就爬树爬墙，从来没失过手。” 顾四爷兴趣很高，一下子找到当年的利落伸手，他直接跨坐在树干上，遥想当年的情况。 在父亲还活着时，顾家是侯府，但不显山不漏水，外面也不会有这么多百姓歌功颂德。 如同大树一样的父亲病逝后，顾家依稀落寞，对他很好的大哥一心苦读，很少再管教他。 再也不会站在树下担心看着他。 顾四爷当时有过几分失落的，大哥越发严厉，而顾四爷也越发放荡不羁，在外吃喝玩乐。 每次他都把大哥气得胡须乱颤，可是大哥一直管着他，从未放弃过他。 如今他是顾家最有名的人，也是顾家支柱，他的儿子是顾家下一任族长，大哥……也老了，放弃了官职。 顾四爷知晓大哥为顾家，为他为顾瑾作出了牺牲。 哪怕大哥从未抱怨过一句，依旧对他很好。 若不是顾清致仕，此时大哥也该在陛下面前，和同僚一起恭贺隆庆帝，顺便争一下功劳。 顾清就算一直屈居何大人之下，他的官声他的权利未必不能同何大人分庭抗礼。 顾四爷稀罕外孙，更多是显摆，或是陪着外孙们玩一会儿。 顾清已经操心三胞胎的生活起居了。 没准顾清都已经在选该书籍，读给三胞胎听。 顾四爷对下面的之风吩咐，“去把大哥叫来。” “四爷……” “去！” 顾四爷眉稍扬起，“大哥不来，爷今晚就睡在树上了。” 顾清在书房中找出儿时读过的书籍，思索该让谁念给三胞胎听。 当年他就是这么给顾瑾启蒙。 别人家启蒙都在三四岁上，顾清启蒙要更早一些，从婴孩降生就开始了。 诵读千古传诵的文章诗词，那些名句能让婴孩找到文章的节奏。 这是对天才的培养。 顾清对自己也在襁褓中的儿子没费这么多心思，毕竟因为他老年得子，儿子的身体稍显娇弱。 顾清想过自己帮老四的孙子外孙们启蒙，他儿子交给老四，同老子一起玩闹也挺好的。 当然在学问上，顾清不愿意儿子学老四。 毕竟老四是极为聪明的人，天分比他更好，就是又懒又馋，又爱玩。 听到之风带来的话，顾清扔下书籍，提着教子鞭直接冲到树下。 “老四你给我滚下来。” “大哥，小弟滚下来，您不心疼？” 树上的顾四爷同树下的顾清四目相对。 顾清眸子微怔，火气散了大半，“老四……” 顾四爷指了指梯子，“大哥上来吧。” 曾经他总爱躲在树上，每次都是顾清爬上去把幼弟抱下来。 顾四爷伸出手，“大哥，我想同您说说话。” 无法拒绝。 无论何时顾清很难拒绝幼弟。 不仅是顾四爷记得，被幼弟闹得鸡飞狗跳的日子，顾清又岂能忘记？ 顾清挽起袍袖，沿着梯子爬上树，顾四爷向旁边挪动，顾清坐在树枝上，“快说，你又想怎么作？” 树枝虽然很粗，但是支撑不住两个成年男人太久。 “大哥看外面。” “嗯。” 顾清也被此起彼伏的磕头百姓震撼了，居高临下看过去，远比听到的震撼。 “这不大好，万一被陛下……” “去宫门口磕头的人更多，皇上没大哥想得小气，何况打胜仗的人是陆铮，陛下可骄傲了。” 顾四爷笑道：“大哥，这是您应得到的尊重，没有大哥，陆铮同顾瑾也会成功，过程会艰难，瑶瑶说过，他们是站在了大哥的肩膀上，您才是顾氏宗族的根基。” 顾四爷拦住顾清的肩膀，“您没有让父亲失望，也是最好的兄长。” 顾清眼圈微红，声音沙哑，“说吧，你又看中我的哪件珍藏。” “大哥就不相信……” “四爷，小心。” 之风同随从赶忙把垫子放到树下，嘎巴树枝断裂，顾清同顾四爷一起摔下来，好在有垫子做了缓冲，不过顾四爷为顾清，胳膊受伤，把顾清气得揪着老四的耳朵口吐芬芳。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五年 顾四爷受伤那就是顾家的大事，而且伤了胳膊，顾四爷嗷嗷嗷喊疼。 顾清是又气又急，对老四又爱又恨，痛骂老四一顿。 外孙都有了，还不着调的爬树。 可是顾清无法忘记老四在跌下来时，尽全力护着自己。 问老四原因。 老四说，本能而已。 顾清再大的火气都只剩下心疼。 李氏私下同顾瑶说，‘你大伯父今晚得哭湿手帕呢。’ 顾瑶笑得肚子疼，不过大伯父确实对父亲一直嘴硬心软，父亲受伤，大伯父比父亲还难受。 一手养大的幼弟是个有心的，兄弟之间的感情深厚，顾清心里高兴啊。 他没疼错人。 顾清晚上是不是哭湿帕子，顾瑶同李氏不清楚，不过顾瑶听说大伯父在祠堂待了大半夜，想来同老侯爷的灵位没少诉苦。 毕竟养大顾四爷太难太辛苦了。 文武朝臣贺喜阻止隆庆帝出宫的脚步。 陆铮大胜是朝廷大事，隆庆帝如何都不能因为顾湛而耽搁安排大事。 何况这也是隆庆帝最为荣耀的时候，能狠狠洗白一波，将当初逼宫夺位的不利传闻降到最低。 太宗就该选他继承皇位。 隆庆帝听从百官的建议，祭天祭祖，又安排人将大胜的消息传向整个国家。 一连三四日，隆庆帝不是在同朝臣商量以后的对策，就是去上朝的路上，几乎没有时间玩乐。 陆铮的胜利同样带来不少急需解决的问题，陆铮也有奏折送回来，他有意一鼓作气从辽东远征东北同草原等地，说是要拿到冬天不会结冰的入海口。 为隆庆帝再次扩展领土，隆庆帝虽然不大明白入海口有什么用，但是对土地，中原人一直是最看中的。 圣天子除了民生之外，最重要的标准就是领土多少。 隆庆帝支持陆铮继续征战下去，领土越多他越高兴。 可朝臣们有几些担心粮饷开支太大，更害怕隆庆帝穷兵黩武，挥霍了所有的家底。 因此朝臣的意见并不统一，需要隆庆帝协调。 占据辽东后如何改土归流，派遣朝臣也需要隆庆帝的亲自斟酌。 等到隆庆帝处理完杂七杂八的事后，才发觉已有段日子没见顾湛了。 “他在家抱外孙？” “……陛下，永乐侯在家养伤，几乎没出过门。” 连上朝都请假了。 当然，朝臣对顾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朝方式都已经很习惯了。 除非朝廷上有顾四爷感兴趣的决策，否则基本上一个月能看到他上朝一次都算好的。 隆庆帝睁一只，闭一只眼，对顾四爷放纵之后，顾四爷连请假条都不写了，按照他的话说，懒得浪费脑子想不上朝的理由，横竖陛下不会怪罪他。 “养伤？他受伤了？” 隆庆帝恍然大悟，“难怪他没来朝廷上显摆，顾瑶生了三胞胎，铮儿又是大胜，还有他儿子顾珏一份大大的功劳，他不在朝臣面前炫耀一番，看来他受伤的原因很丢人。” “陛下英明。” 太监总管奉承道：“还是陛下了解永乐侯，其实说不上丢人，只不过是永乐侯从树上摔下来了……” “树上？”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他多大人了？还爬树？最重要还从树上摔下来。” “朕是不是该派人去骂他一顿？” “听说永乐侯摔得不重，不是为了护着顾大人，不至于受伤。” “他们兄弟到是齐心，互相扶持，互相关心，再难都无法舍弃彼此。” 隆庆帝还是很感动的，不过若是让他养着顾湛这样的弟弟，他早就掐死……也不对，他好像已经养了顾湛好几年了。 早就从顾清手中接过为顾湛扫尾，充当靠山的活儿。 “陛下有危险的话，永乐侯一定在您旁边。” “朕可不会丢人的从树上摔下来！” “……” 太监总管心说，陛下这是吃醋了吧。 闻起来好算啊。 “铮儿那三个小子洗三已过了，满月时，朕亲自去看看。” “是。” “让顾湛把府上料理干净，朕不想再出意外。” “是。” 三胞胎满月宴当日，隆庆帝携同皇贵妃驾临顾家。 场面热闹非凡，云集了京城几乎所有臣子。 顾四爷纵然手臂没有完全复原，依旧张扬满场显摆。 三胞胎经过一个月的喂养，比刚降生时漂亮很多，粉雕玉琢，让人爱不释手。 三个一般大小的小子，容貌相似却好分辨，朝臣命妇们又是惊奇，又是羡慕。 陆铮多年无子，顾瑶一生就生三个，顾家的小姐身价更高了。 毕竟在当世依旧儿子比女儿受重视。 不过若是能投身顾家做小姐，婚配地位完全不是问题。 可惜顾四爷的女儿侄女都嫁人了，许多高门勋贵们暗道一声可惜。 顾瑶月子坐得好，在月子里却没有再发胖，出月子后，她除了胸部丰满了一些之外，完全无需减肥。 她得身形恢复如初，当然腰还是要比做姑娘时涨了半寸，不过已经让生产过后的女人羡慕不已。 顾瑶容貌更盛一头，明艳得犹如牡丹，一笑倾城。 看直了的男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为顾瑶容貌恍惚的男人频频出状况，顾四爷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准备等女婿回来狠狠告上一状，让陆铮收拾他们。 隆庆帝掩饰得很好，皇贵妃却知道隆庆帝内心对陆铮的羡慕嫉妒。 不过隆庆帝是不会碰顾四爷的女儿，否则他怎么面对唯一的知己好友？ 不怕顾四爷同他吃醋打闹？ 而且隆庆帝不至于碰自己的儿媳妇，这点底线，他还是有的。 不过若是隆庆帝先遇见顾瑶，后碰见顾四爷，那就很难说。 日月如梭，时光飞逝，又是一年好春光。 距离三胞胎满月宴仿佛才过去不久，但是陆铮已经出征五年。 三胞胎每日早起跟着顾清读书识字，或是同外祖父爬树玩闹。 “瑶瑶，陛下得了战报，女婿又打了胜仗。” 顾四爷兴奋跑进来，“最重要是，他停下征程，近日返回京城，他已经打到了入海口，女婿就要回来了。”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长生（上） 在顾四爷得到消息之前，顾瑶收到过陆铮的书信，她知道得比顾四爷要早。 论兴奋程度，她比顾四爷差很多。 “是啊，他就快回京了。” 当嫁给领兵的大将时，顾瑶就做好夫妻之间长期分离的准备。 做好她需要丈夫时，陆铮却不在的准备。 好在陆铮答应过自己，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领兵出征，以后的日子都会陪着顾瑶。 不过纵然陆铮以后依旧出征，顾瑶也不会怪他不守信用。 “瑶瑶好像不大高兴？” “没有。” 顾瑶摇头说道：“我还是很开心的，您忘了我同陆铮早有书信往来。” 顾四爷这才释怀，坐下喝着茶水，“爷还以为你在镇国公府受委屈了呢，女婿人不错，每个月都派人给你送信，为这事，还有几个朝臣唧唧歪歪，说他无心打仗，太过儿女情长，浪费人力送信。哼，爷看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完全不明白你一个人承受的孤单寂寞，他们都忘了那句诗词——家书抵万金，你的一封书信，能让女婿更好的打仗，爷已经同陛下说过了，女婿的战功就算你不占一半，也占据一小半，等女婿回来叙功，陛下也会给瑶瑶赏赐，瑶瑶现在就可以多想想，你想要什么赏赐了，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 顾四爷压低声音，凑到顾瑶耳边，“这些年陆铮在外征战，其实陛下是赚钱的，不说他打下来的辽东等领土，就是掠夺的金银……还有奴隶什么的，让陛下赚得盆满钵满，尤其是奴隶，你也知道他们沦为苦力，还贩卖了去……” “爹放心，我一定不会谦让，让陛下肉疼。” 顾瑶暗示顾四爷，贩卖奴隶这种事能说吗？ 要知道当时提出这个政策的官员被隆庆帝赶回老家，三代不许为官。 暗中陆铮把掠夺来的人口送上海船，顾瑾在南边接手后，再贩卖出去，然后再把银子运送到京城，隆庆帝修建园林的银子几乎都来自于奴隶贸易。 以现在国朝的风俗，可以用战俘做苦力，奴隶也可以有，但是想光明正大的大批贩卖奴隶是不可能的。 做这事的人定要被朝臣唾弃，名声很不好听，毕竟中原的仁政深入人心，顾瑾同样不想自己名声有损，又惦记着赚钱，因此都是暗中进行，尽量不让朝臣发觉。 不过顾瑶觉得不少朝臣已经知道了，只是隆庆帝拿了大头银子，对顾瑾同陆铮很维护。 等到顾瑾落难时，贩卖奴隶的罪名就会落在顾瑾头上。 顾四爷说道：“爷就是同你说说，出门在外时，这事爷提都不提一句。” 三胞胎满周岁后，顾瑶就带着他们搬回了镇国公府。 他们启蒙时，顾瑶每日都派人送他们去顾家，基本上早晨去，晚上才回来，偶尔直接住在顾家。 因此他们同顾四爷等人很亲近，顾四爷对三个外孙很是疼爱，哪怕在南边的顾瑾都有了儿子的情况下，顾四爷依旧更疼外孙。 当然顾瑾的儿子在满周岁后送回了京城，他同嘉敏郡主成亲很低调，生子也很低调，不似顾瑶生三胞胎又是奔；雷，又是捷报的。 “镇国公最近时常找爷，抱着三胞胎就撒手，他也不是没有孙子，爷看他恨不得把三胞胎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镇国公很疼他们的。” 顾瑶在府上过自己的小日子，镇国公世子夫人对她客气，不如说敬畏，根本不敢对顾瑶发生任何矛盾。 镇国公后院很和谐，镇国公时不时会给顾瑶送一些珍玩金银。 “就镇国公的性子，爷不敢把三胞胎交给镇国公教养，还是你大伯父靠谱一些，瑶瑶，你大伯父说三胞胎都比当年的顾瑾聪明，正经爷没有说错，聪明的父母总能生出天才。” 顾四爷美滋滋说道：“爷把聪明传下去了，你娘不够聪明，并没有影响儿孙们。” “您高兴就好。” 顾瑶撇下顾四爷开始准备迎接陆铮回归，屋舍已经很干净整齐，但还要重新收拾一遍。 最重要她需要养好精神，想着见到陆铮该同他说什么，怎么穿戴。 她依旧希望自己能让陆铮惊艳。 陆铮凯旋的消息传开之后，隆庆帝下旨提升迎接陆铮等级，百姓们自发聚集在城门口。 他们已经被陆铮一个又一个胜利的消息弄得麻木，如今给他们带来平安同自豪的将军凯旋，他们都会想办法让陆铮知道自己的狂热同崇拜。 中原最近两年迁移去辽东不少的百姓，随着陆铮打下来的领土越来越多，本来没有土地的百姓有了拥有土地的机会。 哪怕有不少是荒地，但百姓开垦出来后就是农田，可以种植粮食。 如今百姓们早已忘记陆铮私生子的身份，以及当初他的冷傲，他们大多疯狂崇拜陆铮。 半月之后，顾瑶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正准备安寝的顾瑶回头，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走进来。 “你？” 顾瑶直奔来人，一个飞扑，挂在男人身上，男人双手护着她，“瑶瑶。” “你终于回来了。” 顾瑶笑着流泪，抱着陆铮的脑袋，不嫌弃他一脸的灰尘，狠狠吻上他的嘴唇，“我好想你啊。” 陆铮脸上沾上顾瑶的泪水，“瑶瑶……” 他也很想顾瑶，想她的一切。 亲吻之后，顾瑶拽着陆铮去洗漱，她亲自脱去陆铮的衣服，陆铮比以前更显精瘦，皮肤也不在白皙，身上多了好几道新伤。 “没事的，不疼了。” 陆铮身上的伤口被顾瑶抚摸着，他所有的热情都被唤醒。 温热的水汽让他更无法控制，陆铮直接抱着顾瑶进入水池，沙哑说道：“检查得更详细，更深入，好不好？” 顾瑶娇嗔笑道：“好啊。” 一室温馨。 陆铮提前进入京城，一是想见顾瑶，最重要是把隆庆帝热切期盼的长生送进宫去。 陆铮已经做好了接掌国朝的准备，他挟大胜而归，正是声势最隆之时，此时他有足够的能力掌握稳定朝廷。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长生（中） 在陆铮提前返回京城之时，顾瑾也悄悄回到京城，做大事时，这能少得了顾瑾？ “你的意思在我同见面之前，你先同我三哥见了一面？” “是。” 陆铮没听出顾瑶语气的怪异，“一别五年，我偶尔同你三哥通信，你三哥的变化很大，成熟稳重许多，他留了胡须，老成持重，同你大伯父越来越像，反而不似岳父的儿子。” 不是知道顾清不可能给最疼的幼弟戴绿帽子，陆铮都怀疑顾瑾是不是顾清的儿子。 不过仔细端详，五官还是有区别的，顾瑾言行气度更似顾清而已。 “顾瑾在南边干得不错，他可不单单只是屡受嘉奖的知府，听说巡抚都得听他的，名声更是好得惊人。” 陆铮挺佩服顾瑾，他打仗是比顾瑾厉害，治国就差很远，最重要是顾瑾私底下做了不少不符合文臣道德的事，顾瑾愣是没被发现， 最难得是顾瑾还找到许多个同他意气相投的人。 那些人都愿意追随顾瑾，从事他们所鄙夷的鄙夷的事业。 “其实文人若是不择手段，比武将都心狠。顾瑾在南边，可京城买了不少的人。” 陆铮叹道：“皇上毫无察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让比他官职高，比他年龄长的人追随他。” “你若能明白，你就是天道之子了。” 顾瑶没好气翻了个白眼，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顾瑶会好好同陆铮清算总帐的。 “你确定能送走陛下？” “不确定。” 陆铮翻身而起，他们已经从浴室做到了床上，陆铮找到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拿着盒子重新走到顾瑶身边，“你看看，这是我在辽东国师坟墓底下挖到的，除了尸骨之外，还有这个盒子……” 顾瑶一脸嫌弃，同尸骨埋在一起的东西，很瘆人啊。 陆铮道：“我亲自清洗过一遍，很干净，我还在辽东汗王妃手中得到了另外一个配件，已经组装起来，瑶瑶，很稀奇的东西，也许你能明白。” 毕竟顾瑶已经把自己的底细差不多都告诉陆铮了。 顾瑶打开盒子，一个藏教的转轮，她难出来之后，转轮嗡嗡做响，而且快速旋转，“这意味着有轮回之意……不，我不知道这东西。” 顾瑶没看到电池，没找到发电的东西，也没找到任何上弦的地方。 而且看转轮的做工，很轻却坚硬无比。 “我觉得我那个时代是造不出这东西的。” 顾瑶翻来复去查看，说道：“按照陆皇后留下的图纸，再加上这黑科技的东西能……踏破虚空，所去的地方不是我来到的地方，有可能是未来，也有可能是外星，火星之外，银河之外。” 陆铮听不懂了，“你的意思是老国公同你祖上来自银河之外？” “反正我们那个时代的科技再黑科技也达不到灵魂穿越，我之能穿越，只为遇见你。” 顾瑶笑着亲了亲陆铮的嘴唇，陆铮差点控制不住，再次压着顾瑶亲吻一番。 “没有这东西，你说陆皇后同老国公是怎么灵魂离开的？” 顾瑶有点想不明白，若是李氏祖上同老国公一样是穿越的话，李氏祖上仿佛没能离开，莫非是因为太祖把他的手骨留下来？ 全须全好的老国公却能离开？ 还是说老国公完成任务那边自动抽回？ 灵魂随便穿越这事，只能是外星黑科技能做到了。 “陆皇后是怎么做到的呢？” “不知道。” 陆铮淡淡说道：“一个心狠的女人罢了，我没兴趣去探查真相。” “你……” “倘若是岳母绝不会抛弃儿女离开。” 陆铮拍了拍顾瑶的胳膊，轻声说道：“我怀疑她嫁给皇上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追随老国公的脚步，只是不知她是否成功了。” “她继续留下来只有痛苦，未来的世界，起码女人能做很多事，更适合她。” 顾瑶下意识为陆皇后解释，“何况陆皇后也给你留下……我不说了。” 陆铮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你打算何时去见陛下？” “一会儿我就入宫，毕竟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还需要准备几颗丹药，如此才能取信陛下。” 陆铮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总能让隆庆帝他破虚空，求得长生。 不过，顾瑶依旧担心，“你还是要小心点，陛下这几年的疑心比以前更重。” “如今陛下声望达到顶峰，国泰民安，百姓称诵，陛下更怕死了。” 陆铮收回转轮，“能继续坐稳皇位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而且这也是太祖留下的秘密，太祖太宗都没做到，陛下有机会的话定不会错过。” 顾瑶送陆铮入宫，眉头越皱越紧，隐隐有几分不安。 其实这么做还是太冒险了，可隆庆帝如今同顾四爷一起养生，看起来身体很健康，而未来隆庆帝对陆铮的疑心，对顾瑾的打压在所难免。 总不能让陆铮下毒逼宫吧。 何况此时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 陆铮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 黑科技！ 顾瑶为隆庆帝惋惜，好好的皇帝不做，去未来做贫民，隆庆帝所擅长的，在未来根本用不上，就算是他去考公务员，都未必能过关。 当然只要身体健康，未来应该饿不死他，玩意真是穿越到银河之外，不少小说不是写过依靠做诗作画文明星际？ 没住隆庆帝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价值。 陆铮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入宫，他再次同顾瑾碰面，商量如何让隆庆帝主动出宫，踏入制好的布局之中。 “说不得还需要我父亲帮忙，陛下如今最为信任的人也只有父亲了。” 顾瑾斟酌片刻，详细陆铮提出的计划，证据尽善尽美，不能让隆庆帝看出任何异样。 陆铮再次失踪了三天，只派人给顾瑶送了口信，计划进行时，一切顺利。 “皇上，臣也去？那不是陆侯爷为您准备的吗？” 顾四爷表现出几分热切之色，长生啊，谁人不想？ “臣还是不去了，臣还有悦娘，没有她，臣一直活着也没意思。” “把李氏也叫上。” 隆庆帝说道：“朕也没打算让你一起长生，就是跟过去，许是能沾光罢了，多几年寿元。”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长生（下） 隆庆帝一直相信顾湛的运气，留下顾湛，他仿佛更有把握。 况且隆庆帝得了长生，顾湛死得太早，隆庆帝也会有孤单寂寞之感。 不过隆庆帝不会因为那点小惆怅就放弃长生不死，给顾湛一点小福利，让顾湛多陪他几年。 至于顾湛死了之后，他不依旧还是皇帝？ 顾湛欢喜答应下来，叩谢隆庆帝的大恩，又说了许多讨喜的话，哄得隆庆帝很高兴。 “多谢岳父帮忙。” “不用，不用。” 顾四爷出宫后本打算立刻回去同悦娘报喜，陆铮突然闯进他的马车，“皇上很相信长生之法，没有爷，陛下也会去的，只是……” “岳父放心，陛下没有任何危险，他到底也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我只是不愿再等下去，我保证他活得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陆铮一派真诚。 顾四爷略带几分怀疑。 “岳父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可不是活得更好？ 据瑶瑶的推测，隆庆帝只会去比她那个时代更超前的地方。 物质极度繁盛，不再为食物而发愁，而且越是后世文明科学繁盛的年代，偶尔更推崇古代。 隆庆帝做了一辈子皇帝，最后还能畅游高科技时代，陆铮自认很孝顺了。 顾四爷认真看了陆铮半晌，打消心头的疑虑，“不用你发誓，你只要记得爷为你的付出就是了。” 万一应验了，苦得还不是瑶瑶同他的外孙？ 他再舍不得隆庆帝，在亲情面前，那点不舍也得藏起来，“你别让爷成为千古罪人就好。” 陆铮笑道：“应该不会，很快岳父就可以一家团聚，以后有顾瑾同我在，您只会比现在过得更肆意。” “顾瑾？爷不指望他，他比大哥还古板，愿意帮爷善后，却不会为爷违背他的当官准则。” 顾四爷拍了拍陆铮的胳膊，“爷指望着你了，你才是爷的靠山。” 顾四爷不愿意儿子顾瑾名声被自己糟蹋了，女婿嘛，本就是个冷酷无情，又护短的性子，他糟蹋起来没有任何的负担。 横竖陆铮除了在战争方面让人无可指摘之外，构陷朝臣等等奸佞做的事都没少做。 如今陆铮连隆庆帝都敢算计，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是跑不了的。 顾四爷再祸害也不至于让陆铮名声更坏，女婿不指望名声做官。 可顾瑾却不一样。 他得爱惜顾瑾的好名声，指望着将来史书上记载他是顾瑾的亲爹！ 依靠儿子青史留名。 陆铮心头酸涩，女婿同儿子就是不一样。 不过他的确不在意后世的名声，只是稍稍有点酸意罢了。 他的忠诚从来都不是完全献给隆庆帝。 他更愿意忠诚于国家，但是做不到老国公。 相反他更像是陆皇后，就是因为太过相似，他们这辈子才没有母子情分，反而互相排斥。 顾四爷带上悦娘为让隆庆帝更信任，他提前同悦娘说好了，一旦有危险，或是隆庆帝察觉不对劲，李氏千万别顾及他，只管自己逃命。 “爷有把握在恼羞成怒的陛下面前保住性命，陛下对你可就不会开恩了，你躲远一点，对爷只有好处，才是帮爷，明白吗？” “我听四爷的。” 李氏柔柔一笑，一如即往的柔顺。 顾四爷最喜欢李氏听话乖巧，伸手摸了摸李氏的脸颊，有几分不舍，“以后咱们的日子更好过，想出京就出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再值得爷去讨好。” 同隆庆帝一起的日子，顾四爷提心吊胆，不敢完全放纵。 李氏陪着顾四爷来到布置好的地方，看到发光的阵图，惊讶不已，“这是怎么弄出来的？仿佛天上星河一般璀璨。” 哪怕是在白天，星辰一般的阵图亮得耀眼。 这张星辰阵图之下画着复杂的花纹，以及布置着阵法。 顾瑶看过后觉得高大上，就冲这些布置，以及悬挂在空中的发亮星辰图，隆庆帝应该不会有所怀疑。 不过若是弄成寿星的图案更能取信隆庆帝。 隆庆帝很满意这些布置，紧紧握着转轮，在星辰图下，转轮仿佛转动更快，隆庆帝感到自己身体很轻，有种羽化成仙的感觉。 灵魂仿佛都得到了淬炼。 有仙人之体一定能长生不死，他周身被光芒所覆盖，“顾湛，离朕更近一些，朕分一些神光给你。” 顾四爷靠近了一步，好奇般伸手触摸星光。 “陛下，臣送您升天。” “……” 隆庆帝大吃一惊，“铮儿。” “愿您同母亲早日团聚，您不是一直很想亲自询问她嫁给您的目的？” 陆铮淡淡说道：“这是我送给你们最好的礼物。” 隆庆帝很想离开，可根本走不开，甚至无法言语。 陆铮咬破手指，将自己的鲜血甩到隆庆帝无法扔开的转轮上，鲜血低落之时，光芒大亮，几乎刺瞎众人的眼眸，所有人都下意识闭眼等待光芒消失。 顾瑶才明白开启穿越的钥匙是陆铮的鲜血吗？ 陆皇后还是希望自己儿子最后能走到身边的。 这就同穿越者完成任务回归神之领域一般。 “我……我操，我爹呢，我娘呢。” 等到光芒散去，顾瑶能张开眼睛时，隆庆帝，顾四爷，以及李氏齐齐消失了。 “……” 顾瑶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别走，你们别走。” 陆铮同顾瑾飞快跑过去，陆铮抱住顾瑶，“陛下带走了岳父，瑶瑶，对不起。” 应该是顾四爷沾染了星光，而李氏……已经想拽回顾四爷却也被带走了。 “我爹在那个时代，他该怎么生活？” “陆皇后同李夫人会照顾好他的。” “我……” 顾瑶哭得很伤心，本想好好孝顺顾四爷的，他却是穿越了。 万一被时空隧道剿灭灵魂？ 顾瑶不敢想下去，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黑暗之中，顾瑶隐隐听到熟悉的声音：’瑶瑶，爷同你娘太开心啦，神仙就是好啊，好吃的，好玩的，太舒服了，以后你们也过来玩，转轮回还能再用一次，记住只能最后用一次了。’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后记 只有一次机会了。 顾四爷传回来这段话的意思是让顾瑶同陆铮最后用一下吗？ 顾瑶哭着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床边，一脸愧疚的陆铮，“瑶瑶，你骂我，打我都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岳父陪陛下，我该想出更妥当的办法送走陛下。” 他真的没有想到，隆庆帝会在最后时刻拽走顾四爷，而李氏能在所有人都张不开眼睛之时，也被顾四爷拽走了。 顾瑶昏了过去。 他同顾瑾都傻了，再精于算计也总有意外发生。 陆铮安抚顾瑶，而顾瑾此时正在面对顾清同老夫人等人，顾瑾不比陆铮轻松，好歹顾瑶有可能相信顾四爷夫妻没有死，只是他破虚空了。 然顾老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无论顾瑾怎么说，都只会认为顾四爷死了。 老夫人身体状况还好，可老年丧子不是一般人能承得，顾清也不年轻了，同样不大相信顾瑾。 陆铮此时脑袋都大了，早知道如此，他同顾瑾绝不会铤而走险送走隆庆帝，他们宁可多等几年。 “不是有所错误都能原谅，对不起，我错了等等的话语，我不想听。” 顾瑶垂眼，陆铮心头一沉。 “我方才梦到父亲了，他过得快活得很，享受到我都没享受过得好东西，我估摸着他在那边也是纨绔界的扛把子，而那边的夜店之类的娱乐场所多得想不到，只要有钱有势，你是上天还是下海，是去北极看极光，还是去南极同企鹅跳舞，都还能做到。” 陆铮：“……” “所以你同三哥没犯错误，我爹只是去了最适合他的地方。” 顾瑶抬眼，“我酸了。” 星际啊，那是顾瑶也想去的地方。 她始终相信顾四爷的运气，更相信那句话是真实的。 然而现在她同陆铮不能走，总不能学顾四爷把七八岁的幼子扔下。 她养的三胞胎才五岁！ 最少还得在古代住上二十年。 陆铮松了一口气，爬上床抱住顾瑶，“你相信我就好。” 他把自己脸埋入顾瑶肩窝，默默感激顾四爷还记得给顾瑶送消息。 至于真实性？ 踏破虚空，得道升天都能发生，梦中传信哪怕不大靠谱，只要瑶瑶相信就好。 无论那条简讯是否真实，顾瑶等人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顾老夫人同顾清难过异常，顾瑾又不能提起真相，两人伤心许久。 老夫人身体变得很差，顾清打起精神劝说，“母亲，我们得先把老四幼子养大，照看他们娶妻生子，等到见到父亲同老四……咱们狠狠揍老四一顿。” 顾老夫人老泪纵横，哭得声嘶力竭，“不孝的老四。” 若是没有这对兄弟，这两人只怕活不下去了。 顾瑾并没有被他们咒骂，毕竟顾清同顾老夫人都具有政治素养，知道一切并不是顾瑾能说得算，老四是被陛下带走了。 他们更恼恨隆庆帝，好在没有迁怒陆铮，不过看陆铮不顺眼是一定的。 陆铮乖觉不敢上门，其实他也没时间去顾家。 隆庆帝突然驾崩，京城震荡，百姓齐哀。 永乐侯夫妇随之遇难，顾家挂起白幡，让隆庆帝驾崩更为可信。 留在京城的皇子们忍耐不住野心的驱使，频频活动，力图阻止陆铮回到京城主持大局。 甚至他们想用矫诏赐死陆铮，逼迫陆铮殉葬。 京城官员不敢轻易表态，纷纷紧闭府门，只有野心迫切的官员才敢同皇子们一起胡闹。 何大人等人称病不出，皇子们更是嚣张了，他们歃血为盟，发誓先针对陆铮，然后在平分天下。 他们想要抓顾瑶等人威胁陆铮，可顾瑶同顾家人神奇失踪。 这更坚定了陆铮有谋反之心。 不过半月，皇子们自认掌握京城，锦衣卫等亲卫都听他们号令。 他们断了粮饷，派出去大将军接管陆铮的军队。 可是他们等到得确实，陆铮一手拿着矫诏，一手提着人头坐在龙椅上。 称病得臣子站在金銮殿，效忠皇子的近卫倒戈相向。 他们败了。 陆铮将隆庆帝所有的皇子以谋逆罪名废为庶人，送到比辽东更远的地方拓荒。 当所有人都以为陆铮会顺势认祖归宗，成为下一任皇帝时，毕竟谁都知道隆庆帝早就写好了传位诏书。 朝臣都想好了为陆铮继位合理性的理由，陆铮的功绩足以粉饰太平。 可是陆铮却找来一位奶娃娃，说是先帝太子的孙子，陆铮归政先帝太子，他只掌握兵权，幼帝登基后，第一道旨意就是封陆铮为王，但不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而是封了大将军王。 这让朝臣看不懂了。 随后顾瑾被召回中枢，连升几级后，成了年轻的内阁大学士。 何大人将大权交给顾瑾，虽有首辅之名，他却一心养老，很少干涉朝政。 顾瑾有恒亲王等宗室的支持，有陆铮的鼎力辅佐，迅速平稳朝政，开启了国朝新篇章。 许多只停留在顾瑾构想中的政策一项项推广，即便偶尔有旧势力反对，可他们奈何不了大权在握的顾瑾，更奈何不了掌握天下兵力的大将军王，除了唧唧歪歪几句之外，他们能做得并不多。 随着改革的深入，不过十年，国朝取得翻天地覆的变化，顾瑾的政策效果极好，百姓富足，民智逐渐开放，民主的观念渐渐深入人心。 顾瑾的声望远超陆铮，不少人都压顾瑾能赢下陆铮，废掉皇帝而自立。 可是他们只见到顾瑾着重培养陆铮的三个儿子，甚至带着他们去朝廷处理公务，无论多忙，他都会亲自辅导他们功课。 甚至顾瑾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扔给顾清。 陆铮一门心思同顾瑶游山玩水，儿子由顾瑾管，陆铮放心得很。 当顾瑾废掉皇帝，建立共和议会制时，陆铮的长子当之无愧做了顾瑾的继承人。 国朝开启彻底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后世人都说顾瑾是天才，是圣人，对他敬仰无比。 不过，后世人更愿意看到皇贵妃留下的隆庆朝手札，指着上面的记载，说隆庆帝同永乐侯绝对是真爱。 在科技极度文明的时代，酒绿灯红的夜场，俊帅的顾四高声和同伴拌嘴，“你们胡说，胡说，爷……永乐侯同陛下是纯正的君臣之情。” “哈哈哈，顾小四，我更想知道，追求议长大人的穷小子成功了吗？” “……他……快被女议长玩死了。” 顾四爷灌了口美酒，还是他幸福，靠着能赚钱的老婆悦娘，过得逍遥自在。 “四爷，夫人说小姐同姑爷回来了。” “哈哈。” 顾四爷扔下同伴，欢快坐上悬浮车，直接飞去了属于他的星球。 没错，他老婆可有数十颗星球的大富豪呢，他的软饭吃得有滋有味，不似皇上那么倒霉，穷得很，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却想着去追女议长！ 瑶瑶回归，他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开新书了 颤抖吧系列三部最后一本，掌珠令正式上传，恳请大家收藏，投票，留言。 小舞想了想还是要在旧书宣传，期望宝宝门还没忘记小舞。 其实这本新书可叫颤抖吧黑寡妇或者我娘有特殊高嫁技巧。 掌珠令简介如下 一婚更比一婚高的黑寡妇姜氏同大器晚成未来权臣鳏夫意外看对眼后，消极怠工的云薇先帮母亲姜氏掐灭其余烂桃花，再帮继父克服考场紧张症，三帮未来的名将继兄克服晕血症，最后还要帮继姐摆脱恋爱脑。 骄矜权重的某男说，云薇就是我的掌上珠。 云薇：“起开，你麻烦更大好吗？” 总结：想做悠闲的团宠？先帮他们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