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娇宠》 第001章
侯府娇宠 只只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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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正午刚过,原本还晴朗的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从远处飘来一层厚厚的乌云,黑压压地罩在天空中,整个天幕也越压越低,仿佛快要承受不住乌云的重量垮下来,乌云遮挡住了阳光,四周陷入昏暗,黑蒙蒙一片。 霎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在吏部侍郎府蒋家上空炸响。 沈静瑶听得雷声,偏头看向窗外,透过打开的窗户能看到院子里廊下放着的大水缸,水缸里原本种着几株睡莲,是她五年前嫁给蒋文涛时两人一起种下的,只是如今睡莲都已经枯萎了,再没有了往日的娇艳。 又一道惊雷在天空中响起,沈静瑶站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热了有半个多月,这场雨终于要下下来了,看样子还会是一场大暴雨。 “终于要下雨了。”沈静瑶望着天空中越积越厚的乌云,幽幽地道。 “是啊,热了这么久,终于要下雨了,入秋都快一个月了,下了这场雨,往后总算能够凉爽一些了。”丫鬟翠儿笑着接话,她也是盼望着下雨的,等下了雨,天气凉爽了,人也就不会热得那么烦躁了。 沈静瑶淡淡地“嗯”了一声,心情却没有随着这场暴雨的来临而平静下来,反而越发的焦躁难安。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落下来的那一刻,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她急匆匆地往院里跑,因为跑得太匆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上,幸好她反应快,动作敏捷,踉跄了几下就站住了。 屋里的沈静瑶见状,微微皱了眉头,扬声道:“柳儿,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柳儿是沈静瑶的陪嫁丫鬟,天生就是个急性子,遇事儿沉不住气,容易情绪激动,恨不得马上就把事情处理好。 柳儿听到沈静瑶的问话,抬头看了一眼窗口,脸上闪过一片慌乱,也不做停歇,急急忙忙跑上台阶奔进屋里去,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急切地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一声惊雷顿时在窗外炸响。 沈静瑶的心猛地一跳,先前心中那股焦躁难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上前一步问柳儿,“大少爷他怎么了?” 柳儿连忙把打听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似的飞快说了出来,“今日在朝堂上,摄政王要求整改吏部,实行新的章程,大少爷不肯配合摄政王,还跟摄政王当堂吵了起来,摄政王一怒之下就把大少爷革职查办了。” “革职查办?”沈静瑶吃了一惊,居然会这么严重,“那大少爷现在什么地方?” “听说被关到刑部大牢去了。”柳儿道。 话音一落地,轰隆一声,又一声巨大的雷声在窗边炸响,暴雨下得更猛烈了。 两刻钟之后,吏部侍郎府蒋家的所有人都聚到了前厅里,从老太太孙氏到蒋家大房、二房、三房的所有人,一个不落地都到齐了。 老太太孙氏在得知摄政王韩煜把蒋文涛革职查办,关进刑部大牢的消息后,愤怒地把韩煜狠狠地大骂了一通。 “韩煜实在是太目中无人、狂妄嚣张了,文涛好歹也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他居然连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不念,不过是吵了两句就把文涛关起来,他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当真以为他能只手遮天?” 然而事实上就是如此,如今大盛朝新帝年幼,韩煜既是先皇亲封的忠勇侯也是摄政王,大权在握,位高权重,朝中的所有事务都是他说了算,他还真的能只手遮天! 听了老太太孙氏的气话,大太太吴氏心中狂跳,悄悄地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静瑶,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转头哭着对老太太道:“娘,你就不要再说这些气话了,还是想想怎么能求得摄政王消了气,把涛儿放出来才是。” 说到求韩煜一事老太太孙氏就更来气了,气恨恨地道:“求他?老大都已经去求过一遍了,他是见都不见,人都见不着还怎么求?想当年他爹韩岳跟老大还是拜把子的兄弟,两家人还时常走动,如今他爹死了,他就半点儿旧情都不念了,把我们这些老人都忘了个干净,简直就是黑心肝的白眼狼!” 当听到“白眼狼”三个字,沈静瑶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心中暗自道:最大的白眼狼难道不是蒋家人吗?事到如今却反过来说人家韩煜是白眼狼!脸呢? 正在沈静瑶腹诽之际,忽然听到老太太孙氏叫她的名字,“文涛媳妇儿,你嫁到我们家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为我们蒋家做过什么,如今文涛出了事,也是你该出力想办法的时候了,别躲在旁边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你这样对得起文涛吗?” 沈静瑶张了张嘴,想说点儿反驳的话,可等话到嘴边,她又懒懒地不想多说了,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从她嫁到蒋家开始,老太太孙氏就没有喜欢过她,不,应该是除了当初的蒋文涛,蒋家从上到下的人就没有真心喜欢过她,都嫌弃她卑微的出身,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她,觉得她一个出身穷苦的农家女根本配不上蒋文涛,帮不了蒋家什么忙,她能嫁给蒋文涛完全是因为走了狗屎运! 蒋家一家人看不起她,然而可笑的是,如今蒋文涛出了事,得罪了位高权重的摄政王韩煜,他们求救无门,却又让她来想办法救人! 何其讽刺! 老太太孙氏看沈静瑶沉默不语,以为她认同了她的话,就接着道:“你跟韩煜是表兄妹,当年他爹对你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好,韩煜也十分疼爱你这个表妹,你去求求他,说不定他就愿意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网开一面了,文涛是你夫君,现下就是你这个做媳妇儿的该出力的时候了。” 沈静瑶一呆,实在想不明白老太太孙氏如何有脸说出这样的话,韩煜连大老爷的面子都不给,如何又会给她面子?说她是他疼爱的表妹,也只有老太太孙氏才说得出口,盛京城里谁人不知她和韩煜的真实关系,她又算他哪门子的表妹?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正在沈静瑶晃神的时候,梅姨娘拉着东哥儿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一面磕头一面哭求道:“姐姐,妾身求求你了,求你看在东哥儿还这么小,不能没有父亲的份上,你就去求一求摄政王吧,你是他的表妹,他一定会看在兄妹之情的份上放过大少爷的。” 沈静瑶震惊不已,“你如何就觉得他一定会答应?” “你要是不去,就没有人能救大少爷了啊!”梅姨娘抱着东哥儿大哭起来,“你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 她见死不救?是她见死不救吗?沈静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哭求不止的梅姨娘,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文涛媳妇儿,娘也求求你,你就去试一试吧,你试都不去试一下,又怎么知道韩煜不会答应你呢?”大太太吴氏拿帕子抹了一把眼角,红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好似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沈静瑶环顾四周,屋里众人都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强大的压力几乎让她快要窒息了,她很难受,被这满屋子的人哭求得很难受,她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没有考虑过她的难处,她们只是在逼她去求韩煜,逼着她答应而已。 沈静瑶闭了闭眼,良久之后,缓缓地开口道:“我去……” “那你就不要耽搁了,赶紧去吧,也好早点儿把文涛救回来。”老太太孙氏崔促道,丝毫不管沈静瑶的想法,也不问她有没有难处,只想让她赶紧去把事情办好。 沈静瑶心中只觉得一片凄凉。 一刻钟后,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从吏部侍郎府驶出。 马车上,翠儿见沈静瑶的脸色不好,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大少奶奶,喝点儿水吧。” “不用了。”沈静瑶摇摇头,让翠儿把茶放到一旁,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喝茶,只担心着要如何去面对韩煜。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她思考多久,马车很快就到了忠勇侯府。 沈静瑶扶着翠儿的手下了马车,走上前去求见,门房的下人没有为难她,飞快地就跑去通报了。 过了一会儿,刘管家出来请她进去。 沈静瑶谢了刘管家,跟着他往府里走。 一路走来,她惊讶地发现府里的景致还和她当初住在这里时一样,每一处景致都能让她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熟悉的景象让她眼眶发热,心头发酸,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险些就要忍不住落泪,不过为了避免失态,她还是忍住了。 “表姑娘,你且稍等,奴婢这就去通知侯爷。”刘管家把她领到会客厅,吩咐了丫鬟上茶点,笑着客气了两句就离开了。 沈静瑶忐忑不安地坐在会客厅里等韩煜,然而从最初的惴惴不安一直等到心灰意冷,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直到天都已经黑尽了,她依然没有见到韩煜。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韩煜怎么可能会来见她呢?她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沈静瑶低下头用帕子抹了一把眼角,叹息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默默地环视了一圈会客厅,转头迈步往外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刘管家就出现了,笑着道:“表姑娘,侯爷刚刚才忙完正事,现下让奴婢带你过去书房。” 沈静瑶看了刘管家一眼,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韩煜的书房走。 到了书房门口,刘管家敲了敲门,听得里面叫进了,刘管家才推开门让沈静瑶进去。 书房里,韩煜坐在桌案后面,目光冷冷地盯着沈静瑶从门口走进来。 “你找我什么事?”韩煜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对着陌生人在说话。 沈静瑶低着头不敢看他,犹豫了一下,干脆把心一横,恳求道:“摄政王,求你放了我夫君。” “你叫我什么?”韩煜冷冷地道,手中的羊毫笔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摄,摄政王……” “滚!”韩煜扬手就把断掉的狼毫笔朝她扔了过去。 狼毫笔落在沈静瑶的脚边,她被吓得浑身一抖,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之前受的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排山倒海地袭来,她慌乱地哭求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见她如此模样,韩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大步绕过桌案走到沈静瑶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怒道:“谁叫你来求我的?谁让你说对不起的?我是你的谁?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当年我问你后不后悔,你说你不后悔,如今你却可怜巴巴地跑来求我,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沈静瑶被韩煜的怒火吓到了,眼泪奔涌着流出眼眶,对着他无助地摇头,“不,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你说啊?”韩煜愤怒地质问道。 沈静瑶泪流满面,“我……” 韩煜猛地把她一推,大力地将她抵在墙壁上,双目赤红,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要我放了他吗?好啊,你去跟他和离,和离了我就放了他!” 沈静瑶震惊地抬头,对上他赤红的双眼,深沉的双眸中有狂风巨浪在翻滚,随时都可能爆发,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书房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许久,沈静瑶微微地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韩煜很晚了才放她回去,老太太孙氏她们对此颇有微词。 三日之后,蒋文涛终于平安返回家中,老太太孙氏,大太太吴氏,梅姨娘和东哥儿围着他嘘寒问暖,俨然他们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沈静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身心俱疲地离开了前院。 夕阳下的荷花池景色正美,沈静瑶却无心欣赏,心情沉沉地独自走在岸边。 忽然,她感到后脑勺骤然一疼,有人在背后打了她一记闷棍,她没来得及看清楚凶手是谁,就被人推进了荷花池中。 沈静瑶溺水身亡了。 第二日韩煜得知了她的死讯,在书房里枯坐了半日。 半年后,韩煜查明蒋家曾协助废四皇子逼宫谋反,全府上下被判斩立决。 第002章 第002章 沈静瑶再次睁开眼睛,是在回盛京城的马车上,她恍恍惚惚的醒来,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如此反复了两天才完全清醒过来。 醒来之后,沈静瑶得知了一件事,这一世姑姑沈秀英又像上一世一样嫁给了受伤失忆的忠勇候韩岳。 如同上一世一样,沈秀英嫁给韩岳后不久,韩岳的侍卫就找到了他们,后来韩岳的义子韩煜也来了,并且请来了神医张仲之给韩岳治伤。 经过医治之后,韩岳恢复了零星的记忆,记起了自己忠勇候的身份和肩上担负的重担。 韩岳经过再三考虑后,决定带沈秀英和沈静瑶回盛京城。 盛京城是大盛朝的都城,是大盛朝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二十多年前,身为前朝大将军的太祖皇帝趁着前朝腐败混战之时,带领手下的将领推翻了前朝的暴政,建立了大盛朝,定都前朝的齐都城,改称盛京。 上一世,沈静瑶在盛京城住了十四年,有许多好的不好的记忆,最后落得被人害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又再一次踏上了去盛京城的路。重生一世,她想,她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马车在路上行了十几日,渐渐地离盛京城越来越近了。 这日沈静瑶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忽听得有人在马车窗边敲了敲,她一个激灵醒过来,伸手捞开窗帘,看到韩煜骑马走在外面。 “给你。”韩煜递给她两个苹果。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脸颊上还有睡觉时印出来的红痕,小模样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哪儿来的?”沈静瑶好奇地问。 “买的。”韩煜把手中的苹果又往前面伸了伸,示意她赶紧拿着。 “谢谢。”沈静瑶连忙从他手上接过苹果,对他微微一笑,道了一声谢。 韩煜只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骑着马就往前面去了,冷淡的模样好似真的就是来送苹果的。 沈静瑶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韩煜是韩岳的义子,他的亲生父母跟韩岳是很好的朋友,他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两岁的时候他爹为了救韩岳战死了,他爹在临终之时把他托付给了韩岳。 韩岳念着韩煜亲生父母的好,认了他做义子,从小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接他到忠勇侯府教养,并且给他改名叫韩煜,不顾老夫人王氏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把韩煜写入家谱,又让自己最信任的吴嬷嬷照料韩煜的生活,用实际行动告诉周围的人,虽然韩煜是他的义子,但是跟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他就是他儿子。 韩煜知道自己并非韩岳亲生的儿子,但是韩岳真心对他很好,从小就给他聘请了各种名师教他,他也很尊重韩岳这个父亲,从小学习就表现得十分优异,各方面都极为突出,甚至超过了韩岳这个义父,十四岁就跟着韩岳上了战场。 他在对付凶狠的北陆鞑子时一战成名,在胡崖关一战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最后坑杀了三万多俘虏,一下子在军中扬名,摆脱了“韩岳义子”这个标志,成了令北陆鞑子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不少人听闻其名就胆战心惊。 但又因为他长得剑眉星目,气宇非凡,丰神俊逸,引得无数盛京女子对他倾心,只是他为人冷淡,不苟言笑,少有能让他亲近之人,又让无数女子对他既喜且怕,真是愁坏了无数的少女心。 重生归来,再次见到韩煜,沈静瑶内心是激动万分的,她有许多的话想跟他说,有许多的苦想要对他诉,但她也知道她是重生的,她记得上一世的事情,韩煜却不记得。 她想要亲近他,却不能失态,不能让旁人起疑,所以这些日子她跟他相处,她都尽量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知道他性格冷淡,不喜人纠缠,她就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韩煜先主动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沉寂,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路上,沈静瑶又做梦了。 梦里又是那个阴雨密布、雷声震天的午后,蒋家众人围在她的左右,梅姨娘拉着东哥儿跪在她的面前,一声一声哭求着,要她去求韩煜放了蒋文涛。 他们认为她是韩煜的表妹,韩煜看在她的面子上肯定会放了蒋文涛。可她却有自己的苦衷,心里被他们哭求得难受万分,最终抵不过蒋家一家人的哭求,不得已坐上马车去了忠勇侯府。 她在忠勇侯府一直等到晚上,等到心都凉了,才终于见到韩煜。 韩煜已经跟当年不一样了,他是位高权重的忠勇侯,也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她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就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 她战战兢兢地叫他摄政王,却不小心惹恼了他。 他把她用力抵在墙上,赤红着双眼怒吼道:“谁叫你来求我的?谁让你说对不起的?我是你的谁?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当年我问你后不后悔,你说你不后悔,如今你却可怜巴巴地跑来求我,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沈静瑶的身子一抖,猛然醒了过来,眼前有片刻的迷茫,额头上都是冷汗,心脏砰砰砰地跳得飞快,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她是在马车上睡着了,刚才是在做梦,上辈子的梦! 沈静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梦已经远去,人生还要继续! 马车在又行了一日之后,终于在第二日午后进了盛京城,进城后直奔忠勇侯府而去。 不多时,马车就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子门外停了下来,门口立着两座巍峨的石狮子,朱漆色的大门上方悬挂着匾额,上书“忠勇侯府”四个金色大字。 忠勇侯府终于到了。 马车刚在忠勇侯府外面的空地上停下,韩岳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刘管家就带着下人迎了上来。 “侯爷,你终于回来了,老夫人都盼了你好几日了。” 韩岳“嗯”了一声,对刘管家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马车边,掀开马车帘子,道:“秀英,到了。”大手伸过去,示意沈秀英和沈静瑶下马车。 沈秀英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手,掌心上有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他的掌心宽厚又温暖,能够牢牢包裹住她的大手,给她十足地安全感。 “过来,秀英。”韩岳看着她再次道,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让人信任和值得依靠。 沈秀英缓缓地伸过手去,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她的手被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牵着她站起身往外走,沈静瑶跟在她的身后,一起下了马车。 此前韩岳写了信回府,老夫人王氏已经交代过府里的众人,刘管家看着韩岳牵着一个年轻夫人走下马车,身旁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立马就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他快速地打量了沈秀英和沈静瑶一眼,笑着上前行礼道:“夫人好,表小姐好。” “这是刘管家。”韩岳指着沈管家给沈秀英介绍道。 沈秀英出身农家,没有见过碧瓦朱甍的侯府,也从来没有被管家下人伺候过,此刻心里有些紧张,用手拉着韩岳的袖子,小声道:“刘管家好。” 沈静瑶见状,嘻嘻一笑,对刘管家道:“刘管家,我和姑姑初来侯府,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望你以后多加照顾提点。” 如今沈静瑶只是一个六岁小孩子的模样,说的话也只被人当成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不会让人想太多,所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 上一世沈静瑶跟刘管家接触很多,了解他的为人,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忠仆,人品不错,值得信任。沈静瑶对他感观很好。侯府里那么多阳奉阴违的人,要不是刘管家多加照顾,她和姑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刘管家听到沈静瑶的话,不由愣了一下,看她只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竟然会说出这样大气稳重的话,根本不像是乡下来的没见识的小丫头,不免就对她高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道:“表小姐客气了,伺候好夫人和表小姐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韩岳也多看了沈静瑶一眼,抬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笑着道:“瑶瑶,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了,你高不高兴,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吧。” “好。”沈静瑶扬起小脸冲他灿烂一笑,转头拉了拉沈秀英的手,道:“姑姑,我们进去吧。” 沈秀英点点头,任韩岳牵着,跟着他一起走进侯府。 侯府前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老夫人王氏坐在上首,二太太吴氏、三太太张氏分别坐于两侧的椅子上,心思各异。时不时有人望向门口,他们此时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等韩岳,以及看一看他的新夫人。 老夫人王氏穿一身深蓝色的衣裙,额头上戴着五福抹额,头发梳成一个髻,插着一支别致的玉簪子,白胖的圆脸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温和亲切,却也隐隐透着一股威严之气,她坐着等了片刻,久不见韩岳到来,眉眼中露出一抹急切,问旁边的李嬷嬷道:“怎么还没来?不是已经到了?” “就来了,老夫人不要着急。”李嬷嬷刚才已经听门口的小丫鬟禀告过,忙道:“侯爷已经到门口了,想必很快就会过来。” 二太太吴氏穿一身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粉红对襟褙子,挑了挑眉毛,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回头似笑非笑地对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王氏道:“侯爷之前一直不肯成亲,连安平郡主那么好看的姑娘都拒了,没想到出门一趟就娶了个新夫人回来,也不知道新夫人是何等天仙般的模样,能让侯爷都动了凡心?” 老夫人王氏闻言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旁边的三太太张氏则是朝二太太吴氏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二太太吴氏的话说得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府里的下人不完全清楚,但是她们几人却是清楚新夫人的出身的,一个乡下来的穷人家姑娘,长得再美又能有多美?抛开出身教养不说,那样的女人会比养尊处优身份贵重的安平郡主长得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韩岳娶这样的一个女人为妻,完全就是亏大发了! 显然的,二太太吴氏在等着看好戏。 不过老夫人王氏到底还是维护韩岳的,毕竟韩岳是她几个儿子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整个忠勇候府都是靠韩岳的功绩打下来的,她们现在能坐在忠勇候府里享福,也要感谢韩岳的好! 老夫人王氏瞥了二太太吴氏一眼,淡淡地道:“娶妻娶贤,与相貌有什么关系?美不美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过日子,成宗愿意娶她,说明她适合成宗,只要成宗没意见,这就行了。” 老夫人王氏会说这番话,完全是出自于维护韩岳的心思,并不是说她就认可了沈秀英的出身,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的村妇,并不能入得了她的眼,跟韩岳更是不配! 只不过韩岳娶都娶了,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在信中言明了沈秀英是他的妻子,还要给她请封诰命,摆明了维护她的态度,她难道要去反对她的儿子闹得母子不合?她才没那么傻! 有些事根本不能操之过急,如今韩岳正在兴头上,新婚之际,自然看什么都很热乎,等过段日子,这份激情冷静下来了,韩岳不那么宝贝沈秀英了,她要做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夫人王氏很明白这个道理,冷淡地瞥了二太太吴氏一眼,吴氏什么都好,就是太心急了。表现得那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一点儿大家闺秀的忍耐气度都没有,真是太难看了! 三太太张氏一直安静地坐着旁边没说话,不过却把老夫人王氏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在了眼中。二太太吴氏的那点儿心思她也清楚得很。看到老夫人王氏脸上露出对吴氏的不满,她在心中暗自得意了一下。 三太太张氏在心中腹诽道:吴氏自以为聪明,其实就是个蠢货,以为顺着老夫人王氏的心思说新夫人的坏话就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也不想想如今是什么时候?韩岳刚回府,老夫人会说他的不好吗? 老夫人一直等着失踪的侯爷回家,等得心都要碎了,眼睛都要哭瞎了,菩萨面前又是跪又是求的,好不容易才等到侯爷平安归来的消息,她能不高兴?能当着旁人的面说侯爷的不是?除非老夫人傻了! 侯爷如今带着新夫人回来,哪怕那新夫人再不好,老夫人王氏也是要顺着他维护一二的,就只有吴氏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当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一个个心思各异,心怀鬼胎! 第003章 第003章 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韩岳带着沈秀英和沈静瑶到了。 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韩岳率先大步走进前厅里,沈秀英和沈静瑶紧跟在他的后面。 老太太王氏抬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进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成宗,你可回来了,我当初听说你受伤失踪了,担心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日日在佛堂里求菩萨保佑你平安,这可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娘,孩儿不孝,让你担心了。”韩岳走上前去,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王氏面前。 “起来,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王氏连忙上前去把韩岳扶起来。 韩岳随后站起身,又对老夫人王氏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接着把话头转到了沈秀英的身上。 韩岳站在沈秀英身侧,拉着她的手道:“娘,这是我的娘子沈秀英,当时我脑袋受伤失忆了,幸好秀英救了我,我与秀英情投意合,结成了夫妻,当时不知家中长辈还在,就没能通知娘,还请娘能谅解。” 早在韩岳带着沈秀英和沈静瑶进门的时候,老夫人王氏就已经看到她们了,只是当时她只顾得上韩岳,哪会去管她们,直到此刻韩岳说起,她才认真地打量起沈秀英来。 沈秀英长得不错,眉眼生得很好,水汪汪的大眼睛波光潋滟,挺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不如安平郡主生得美艳迷人,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小家碧玉的美,确实是韩岳会喜欢的类型。 知儿莫若母,老夫人王氏一看韩岳小心护着沈秀英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上了韩岳的心了。 以前韩岳忙着到处打仗,没机会遇上合适的姑娘成亲,他十四岁去兵营,十九岁开始带兵,二十二岁给他定了亲,谁知成亲当日夜里西北就发生了战事,韩岳连夜就领兵去了西北,先夫人也是个没福气的,没过半年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就病了四五年,等到她去世的时候,当时西北战事焦灼,韩岳都没来得及赶回来见最后一面。 从此韩岳也就歇了成亲的心思,为了大盛朝的疆土南征北战,生生耽误了这么些年,后来终于安稳下来了,盛京城里喜欢他的姑娘也不少,可就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眼,就连出身高贵美貌非常的安平郡主也让他拒了,也不知道他要喜欢个怎样的,老夫人王氏没少为此操心。 谁知这次出门一趟就发生了意外,好在韩岳福大命平安归来,并且还带回来了一个媳妇儿。 虽然这个媳妇儿的出身不太好,乡下来的穷人家姑娘,完全配不上韩岳,但是看在她救了韩岳一命,韩岳又在乎她的份上,老夫人王氏还是愿意忍耐一二的。 老夫人王氏收回打量沈秀英的目光,笑着对韩岳道:“我光听你说当时的情况就知道有多么凶险,还好秀英救了你,她就是你的恩人,你们成了亲,我自然也很高兴,哪会怪你没告诉我。” 沈静瑶站在沈秀英的旁边,听了老夫人王氏说的话,眼角抽了抽,心中暗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听听她把话说得多巧妙啊,明明韩岳说的是他和姑姑情投意合才成的亲,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了韩岳为了报答姑姑的救命之恩才娶她,是姑姑挟恩图报! 这话要是传出去,人人都只道韩岳情深意重,知恩图报,却会把姑姑想成是心思深沉贪图富贵之人。难怪上一世姑姑的名声不太好,这都是老虔婆故意搞的鬼啊! 想到此,沈静瑶偏头看了看韩岳,捂着嘴巴咯咯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好听。 “你笑什么?”老夫人王氏奇怪地看向她道。 沈静瑶仗着是个六岁小孩的模样,眨巴了一下大大的眼睛,一脸天真地对韩岳道:“姑父,我记得姑姑当初根本不想嫁给你呢,是你求了好久才求来的。” 这边沈静瑶刚把话说完,还朝韩岳眨了眨眼睛。 韩岳见状对她宠溺一笑,伸手摸摸她头顶柔软的发丝,道:“瑶瑶说得对,你姑姑是我真心实意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娘子,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老夫人王氏闻之脸色一变,暗道自己的用意竟这样就被沈静瑶破坏了,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了许多,审视地打量着她,暗自观察着她面上的表情,想看一看她说这话究竟是真天真还是故意为之。 谁知沈静瑶任老夫人王氏盯着看了半响,她的脸上都只有纯真甜美的笑容,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晶晶亮,俨然就是一个天真的六岁小姑娘,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劲儿。 老夫人王氏稍微放下心来,心道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而已,还是从乡下穷地方来的,书都没读过两句,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深意才怪,她刚才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如此一想,她也不打算跟沈静瑶计较了,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而已,跟她计较显得她以大欺小,要收拾她们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沈静瑶站在沈秀英的身侧,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把老夫人王氏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落地看在眼中。上一世她有许多看不懂的地方,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再次重生回来,她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虽然老夫人王氏脸上的表情变化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但她还是从中看出了老夫人王氏对她和沈秀英的不喜,甚至是讨厌,只是碍于韩岳在场,她表现得不明显而已。 这就对了! 沈静瑶心中暗自冷笑,上一世她有些想不明白地方此刻也能想明白了——上一世就是因为老夫人王氏只是表面对她们好,背地里又很讨厌她们,时不时地暗示下面的人,所以府中那些看惯了眼色行事的下人,才敢那样阳奉阴违,故意作践她们。 不过这辈子,她不会再让老夫人王氏如愿了! 她不奢求老夫人王氏能对她们好,但是她不会再让她伤害她们了。只要老夫人王氏不来惹她们,她也愿意跟她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但是如果她还是不肯放过她们,那她也不会任她欺负! 兴许是察觉到了沈静瑶看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老夫人王氏诧异地又朝着她看了过去,沈静瑶对上她的目光,赶紧朝她露出一个灿烂讨好的笑容,虽然她自己也被这个笑容弄得浑身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好歹成功地恶心到了老夫人王氏。 没错,确实是把她恶心到了。 老夫人王氏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沈静瑶和沈秀英两个人,看到她们会坏了她的好心情,立马就别开了眼,对韩岳道:“成宗,你们一路赶回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等老二和老三他们下了衙门回来,我们再一家人好好说说话吃个团圆饭。另外我也给秀英安她们排了住处,就是西院那个院子,地方宽敞,风景宜人,让她们两姑侄住一起正好。” 闻言,韩岳眼神复杂地看了老夫人王氏一眼,随即笑着道:“不用了,西院有点儿偏远,秀英既然跟我成了亲,自然是要跟我住一起,就住信义轩吧。” “这怎么行了?”老夫人王氏急忙道:“信义轩是你处理正事的地方,你每日还要见那么多的人,处理那么多的事,我怕秀英她们住那里会打扰你。” 韩岳对老夫人王氏的话不以为然,按照自己心中想的道:“信义轩够大够宽敞,前面的书房、议事厅我拿来处理正事,后面我住的院子就可以给她们住。前后两处又有小门隔开,她们住在后院,并不是随便就能去到前面,完全不会打扰到我。再说她们两个人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收拾两间屋子出来就行了,信义轩别的不多,屋子够多,住那儿就这么定了吧。” “这,这……” “秀英和瑶瑶也都已经累了,我就带她们下去休息了。” 韩岳一口气把话说完,畅快地堵住了老夫人王氏的嘴,也没等她再说话,就带着沈秀英和沈静瑶向她行了礼告退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静瑶悄悄回头瞟了老夫人王氏一眼,见她沉着脸坐在那儿,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至于她在不高兴什么,沈静瑶也猜得到——韩岳没有听她的安排,执意让沈秀英跟他住在一起,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更加地讨厌她们姑侄两个了。 她讨厌归她讨厌,只要姑父愿意护着姑姑就好!沈静瑶低下头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韩岳带着沈秀英和沈静瑶从前厅出来,领着她们往信义轩而去,沿着甬道往前走,穿过花园,很快就到了信义轩。 信义轩是忠勇候府里最好的院子,只有身为忠勇候的韩岳才可以住这儿,代表的是权势、身份和地位! 如今却又多了沈秀英和沈静瑶住进来,可想而知老夫人王氏她们该有多气愤啊! 想想就觉得很爽! 韩岳领着沈秀英和沈静瑶走进信义轩的院子,吴嬷嬷就带着人迎了上来,恭敬地向三人行礼,“侯爷、夫人、表小姐好。” 吴嬷嬷是伺候韩岳多年的老人,办事妥帖周到,深得韩岳的信任。 韩岳对她道:“吴嬷嬷,以后夫人跟我住正屋,把旁边的西厢房收拾出来,表小姐就住西厢房。” 吴嬷嬷笑道:“奴婢得了侯爷的信之后,得知侯爷要带着夫人和表小姐回来,一早就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保管让夫人和表小姐住得舒舒服服。” “这就好。”韩岳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嬷嬷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绿衣的丫鬟,她们全都是吴嬷嬷得了韩岳的吩咐后,在信义轩的下人里挑选出来的。 吴嬷嬷指着几个丫鬟道:“清婉、清芷、清珞、清芊四个丫鬟负责伺候夫人,柳儿和翠儿负责伺候表小姐。” 韩岳打量了一下六个丫鬟,看起来都是老老实实的样子,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符合他的要求。 “吴嬷嬷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韩岳道。 “这都是奴婢应尽的本分。”吴嬷嬷道。 韩岳转头对沈静瑶道:“瑶瑶,让吴嬷嬷和你的丫鬟带你过去看你的新屋子好不好?” 沈静瑶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地道:“好呀,谢谢姑父。” “乖。”韩岳摸摸她的头顶,让吴嬷嬷带着她下去。他则亲自牵了沈秀英的手,带着她往正屋去。 沈静瑶跟着吴嬷嬷到了她住的西厢房,屋里的摆设一应俱全,该有的都有,一样都没落下。 进屋右边是一张红木圆桌,四周摆放着几张凳子,桌上放着茶具,左边墙上开窗,糊着透明轻薄的窗纸,窗边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长颈圆肚青花花瓶,花瓶里插着新采摘来的月季花,红的黄的粉的,格外好看。桌子旁边放着一张贵妃榻,旁边有一个多宝阁,上面放着一些摆件。挨着多宝阁是一扇宽大的荷塘美景屏风,将屋子隔成里外两间。外间就是日常起居用,里间做休息用。 沈静瑶绕过屏风走进里间,抬眼就看到屋子靠墙摆着一张红木大床,上面放着柔软的毯子被褥,左边墙放着一张梳妆台,右边靠墙放着四扇开的衣柜。 这里的布置跟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上一世她和姑姑住的是西院,一个地处忠勇候府又偏又远的院子,而这一世她和姑姑住的是信义轩,这里是信义轩里的屋子,差别可大了去了。 吴嬷嬷笑着问沈静瑶道:“表小姐,这屋子你还喜欢吗?有没有其他需要添置的东西?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跟奴婢说。” 沈静瑶环视了一周,点头道:“很好,很喜欢,没有什么缺的,谢谢嬷嬷了。” 韩岳真的什么都替她和姑姑考虑好了,才会一早就安排了吴嬷嬷把这些都布置好,她心里很高兴,这一世的开头似乎比上一世要好得多。 有一个好的开始,相信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第004章 第004章 沈静瑶住进了信义轩的西厢房,翠儿和柳儿去把她的东西都拿进来摆归置好。她的东西不多,全都是韩岳让人给她新置办的,换洗的衣物有几套,鞋袜有几双,首饰不多,有个两三件,一对耳环,一对手镯,一个金项圈,仅此而已。 本来韩岳是想给她和沈秀英都多置办一些的,不过让沈秀英给拦了,因为过惯了十几年的穷苦日子,一下子突然富贵起来,沈秀英担心她被富贵迷花眼坏了心性,所以不让韩岳置办那么多。 韩岳自是什么都顺着沈秀英,她说什么就什么,反正置办这些东西可以慢慢来,等时间长了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就好了。 翠儿和柳儿都知道沈静瑶的出身不好,乡下地方来的穷人家姑娘,家里的条件估计跟她们差不多,看她身上的穿戴和携带的行礼就知道,全都是新置办的东西,可见本身是什么都没有的。 不过她们倒不会因此就对沈静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她们是被韩岳买进府让吴嬷嬷调教了好几年的丫头,知道自己的身份,懂得分寸,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妄想。 沈静瑶看着翠儿和柳儿收拾,想起上一世的许多事情来,上一世也是翠儿和柳儿负责伺候她照顾她,两个丫鬟都很好,陪着她在忠勇候府度过了许多困苦的日子,后来又跟着她一起去了蒋家,因为知晓她的难处,两个丫鬟都不愿意离开她,一直陪着她,到后来她们两个都没有嫁人,这让她很感激她们,又觉得对她们有愧。她想这一世一定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了,她会让她们两个都得到自己的幸福。 “表小姐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翠儿看到沈静瑶眼眶红红的,生怕她有哪里不妥,关心地问道。 “表小姐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奴婢,奴婢也好去回了吴嬷嬷,让她赶紧去给表小姐请大夫。”柳儿也道。 沈静瑶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面对两个丫鬟真心实意的关心,内心又感动又温暖,努力对她们露出笑脸,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哪里不好,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心下一时感慨罢了。” 柳儿又道:“表小姐是不是想家了啊?奴婢刚来侯府时候也很想家,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侯府条件好,吃穿不愁,比乡下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表小姐以后也一定会喜欢侯府的。” 旁边的翠儿觉得她说的话不妥,皱了皱眉头,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 沈静瑶把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知道她们都是真心关心自己,不想让她们担心,笑了笑道:“我先前是有些想家,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柳儿闻言便朝翠儿斜睨了一眼,一副“看吧我说对了”的样子。翠儿比柳儿大一岁,当柳儿是妹妹,两人关系好,她也不跟她计较这些小事儿,只拉了她去旁边干活,“好了好了,赶紧把东西都归置好吧。” 柳儿只好跟着她去了,沈静瑶笑看着她们两人去忙活。 不一会儿,吴嬷嬷进来,对沈静瑶道:“表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翠儿,你帮我准备一下衣物,我好沐浴。”沈静瑶对翠儿道,上一世翠儿跟在她身边就是负责打理这些事宜,她搭配的衣服首饰都很好看。 翠儿答应了一声就去柜子里挑选衣服了。 沈静瑶起身去浴房沐浴,翠儿片刻后挑选好衣服给她送过去,又伺候她洗漱完穿戴好。 翠儿看着沈静瑶被热水蒸得粉扑扑的脸蛋儿,一双眼睛跟水洗过一样晶亮晶亮的,忍不住开口道:“表小姐真好看。” 沈静瑶闻言一笑,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甜甜的模样可爱极了。 傍晚时分,二老爷韩屹和三老爷韩崧下衙门回来,老夫人王氏让厨房准备了宴席,让大丫鬟立夏过来信义轩请韩岳他们过去膳厅用晚膳。 此时沈秀英正在屋里睡觉,下午时她被韩岳累坏了。韩岳陪着她睡了一觉,一个时辰后醒过来,沈秀英还没醒,韩岳就留了她一个人在里间安睡,他则在外间处理事情。刚好吴嬷嬷有事过来请示他,韩岳就留了她说话。 “嬷嬷,秀英以前生活在乡下,心性单纯,善良纯朴,因为嫁给我,不得已跟着我回到侯府,初来乍到,她可能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你要多费心照顾她一下,多提点她一些,免得她吃亏。” 自从回了侯府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韩岳莫名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总觉得心里不安,老想着把沈秀英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他知道侯府内里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祥和,沈秀英又没有什么防人之心,他担心她被人算计,虽然他能照顾她保护她,但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而吴嬷嬷伺候了他多年,是个十分值得信任的人,如此他才放心把沈秀英拜托给她照顾。 吴嬷嬷是看着韩岳长大的,对他就跟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盼他成亲盼了好多年,如今看到他终于娶了媳妇儿,虽然出身不太好,不过人却长得不错,心地也好,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沈秀英,听了韩岳的话,她当然乐意照顾好她。 “侯爷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夫人。”吴嬷嬷稍微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韩岳点点头,“有嬷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内室里就传来了动静,显然是沈秀英醒过来了。 “我进去看看。”韩岳立马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步往内室里去了。 吴嬷嬷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脑海里顿时回想起下午的情形,韩岳先带着沈秀英熟悉了一下正屋的情况,又让下人准备了热水给他们沐浴,等两人沐浴完出来,屋里的动静就一直没消停过。她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那动静,啧啧,几十岁的老脸都要顶不住了,硬是没好让那四个负责伺候沈秀英的丫鬟过来,全部打发她们去做另外的事了。 这儿正想着,内室里就传来韩岳跟沈秀英轻言细语说话的声音,吴嬷嬷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韩岳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的时候,哪怕是跟老夫人王氏说话也是如此,所以沈秀英是真的让他放在心坎上的人儿。 吴嬷嬷没好意思细听内室里两人在说什么,转过身就出去了,顺便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吴嬷嬷刚走到回廊上,抬眼就看到立夏从前头过来了。 立夏是老夫人王氏身边得脸的大丫鬟,偷偷喜欢韩岳好多年,以前韩岳一直不成亲,老夫人王氏还动过把立夏给他做通房丫鬟的念头,等以后新夫人进门了,再把她抬成姨娘。只是最后这件事没有成,让韩岳给亲口拒绝了。老夫人王氏不好勉强韩岳,也就只好将此事作罢,不再提起这件事。只是在立夏心中,怕是从来没有将韩岳放下过。 思及此,吴嬷嬷往后看了一眼正屋关着的大门,侯爷和夫人正亲亲热热的在里面说话,放立夏过去打扰他们实为不妥。 吴嬷嬷笑着便迎了上去,道:“立夏姑娘怎么过来了?” 立夏见是在韩岳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吴嬷嬷,十分得韩岳的看重,是以便笑着道:“老夫人让我过来请侯爷过去膳厅用晚膳。” 吴嬷嬷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故意问道:“只请侯爷一个人吗?” 立夏闻言心思飞快地转了转,连忙改口道:“是让夫人、表小姐和侯爷一起过去。” 哼!吴嬷嬷心里冷哼一声,看立夏的目光也变得有一点儿冷,就知道立夏这姑娘心思有点儿重,明明是要请侯爷和夫人、表小姐一起过去。到了她口中就变成只请侯爷一人了。要不是自己多问了一句,指不定夫人就让她给坑了。 想起韩岳刚才跟她说的话,吴嬷嬷觉得她以后得替夫人好好盯着像立夏这样心眼儿有点儿多的丫头才是,免得让夫人着了道。 吴嬷嬷淡淡地道:“侯爷和夫人正在屋里说要紧的话,不方便进去打扰,要不你先等一等,晚会儿我再去跟侯爷说一声。” 立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里不太爽快,但又不好得罪吴嬷嬷,只得道:“嬷嬷说的是,那我就等一等吧。” 此时正屋内室里,韩岳就坐在床前,笑看着床上的人。沈秀英睡觉的时候,一个动作维持太久了,脸颊上印出了一条红痕,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韩岳心头一动,抬手摸了摸她脸颊上的红痕。 “睡得好吗?”韩岳问她。 沈秀英脸一红,笑着道:“床很软,很舒服,我从来没睡过这样舒服的床,都不想起来了。” “就只有床好吗?”韩岳伸手把她抱到怀里,蹭着她的脸颊,声音有些暗哑,“那我呢?” 沈秀英脸颊被他衬得有些发痒,缩了缩脖子,躲着他的触碰,道:“你也很好,就是,就是……”能不欺负她就更好了。 不过这话沈秀英不好意思说出口,小脸倒是涨红了,跟大红的苹果一样。 韩岳一看她娇羞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低低的笑了一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唔……”沈秀英慌忙捂住自己的脸蛋儿,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 “你还笑,还笑我就不理你了。”沈秀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装作生气的样子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似乎真的是把她惹生气了呢!那么温柔的人儿都知道说不理他的话了。 有进步! 韩岳摸摸她的脸,“真生气了?” 沈秀英撇了撇嘴,没说话也不理他。 “哎!”韩岳叹口气,“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沈秀英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韩岳就双手忽然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005章 第005章 “呜呜……”放开我啦!沈秀英被他吻得嘴都要肿了。 韩岳亲够了才满意地放开她。 沈秀英裹着被子像个蚕茧一样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地道:“我好饿。” “我也饿。”韩岳看着她的目光跟狼似的凶狠。 “我想吃饭。”她的肚子早就饿扁了,她是真想吃饭。 韩岳也不忍心再闹她了,摸摸她的脸道:“我去叫丫鬟来伺候你梳洗。” “我自己就可以。”沈秀英小小声地道。 “你要习惯有人伺候。”韩岳认真看着她道:“你是我的夫人,有些事不需要你亲自去做,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韩岳说完出去叫人了,不一会儿丫鬟们就进来了,沈秀英有些别扭地让她们伺候梳洗穿衣。 不过不得不说,有丫鬟负责搭配的衣服首饰穿戴起来就是比自己选的好看,脸上画的妆也好看,沈秀英都差点儿认不出自己了。 等到沈秀英收拾妥当后,韩岳也已经从吴嬷嬷那儿听说了老夫人王氏让他们去膳厅用晚膳一事,便让吴嬷嬷去叫了沈静瑶过来,他带着她们一起过去。 膳厅离信义轩不远,走过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只是韩岳带着沈秀英和沈静瑶到的时候,老夫人王氏等人都已经在了。 韩岳进门先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看到老夫人王氏脸上隐隐透着不悦,其他人也各有心思,随即笑着道:“赶了几天路累坏了,回到家就觉得舒坦,一不小心午觉就睡过头起来晚了,让娘你们久等了。” 老夫人王氏知道他们来晚了的真正原因,只是韩岳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下他的面子,拿眼不悦地瞥了旁边的沈秀英一眼,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娶个媳妇也跟没娶一样,让大家等你还好意思说,赶紧都坐下吧。” 老夫人王氏的话意有所指,沈秀英不傻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羞惭地低下头去,脸上阵红阵白,心里十分难受。 韩岳见状,伸手拉住她的手,笑着对老夫人王氏道:“娘,你说得对,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还需要人照顾?自己照顾好自己,再把媳妇儿照顾好就行了。” 沈静瑶闻言憋笑,心想姑父可真犀利啊!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气死,老夫人王氏怪姑姑没把他照顾好,他反倒说自己没把姑姑照顾好,真是有趣! 韩岳从小就是有大主意的人,以前年纪小,可以说是叛逆,谁知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如以前一样,老夫人王氏也拿他没办法。此刻老夫人王氏听了他的话,心里气闷得很,憋得快吐血,嘴角抽了抽,不快地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坐下!” 这话才刚落地,门口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少年郎。 走在最前面是二房的二公子韩炜,现今十三岁,一双凤目,眼尖得很,刚一进门就看到旁边站着的沈静瑶,瞧着她粉粉嫩嫩的模样十分好看,顿时玩性大起,嚷嚷道:“这是哪家来的漂亮妹妹,来来来,让哥哥抱抱。” 沈静瑶瞟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一句“坏蛋”,朝着她身后的韩煜看了过去。 韩煜今日穿一身深蓝色的袍服,腰间系着玉带,头上束着玉冠,剑眉星目,丰神俊逸。 “我不要你抱!”沈静瑶撇开韩炜,朝韩煜伸出软娇娇的手儿道:“我要这个哥哥抱!” 上一世,沈静瑶跟着沈秀英到忠勇侯府第一次见到韩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戏弄她,“来来来,让哥哥抱一抱。” 那个时候沈静瑶胆子小,又是初到侯府,看侯府的人都高高在上,一举一动都极有规矩,自己却是乡下来的穷丫头,什么都不懂,听到韩炜说要抱她,简直吓都吓死了,胆怯的躲到了沈秀英的身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露出一双惊惧的眼睛去打量他,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最后还是站在韩炜旁边的韩煜开口道“你不要逗人家小姑娘了,没看人家都被你吓到了吗?”才帮她解了围。 重生归来,沈静瑶再次遇到韩炜说要抱她,她虽然内心里很不喜欢韩炜,但也知道她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胆怯了,她要拒绝韩炜也要拒绝得强势一些! 韩煜无疑是最好的借口,以韩煜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韩炜不敢惹他,更不敢迁怒于他。 她内心里想要亲近韩煜,拉拢与他的关系,之前的第一步是韩煜走的,现在就由她来走第二步,甚至以后的很多步,她愿意主动一点儿亲近韩煜,笑着朝他伸出软娇娇的手儿道:“哥哥抱抱。” 韩炜看到沈静瑶竟然敢无视他的存在,反而向韩煜伸出双手,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上是甜甜的笑容,露出脸颊上的小梨涡,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地闪着光芒,就跟外面那些女人看韩煜的目光一样,顿时觉得十分刺眼。 韩炜心想道:果然是个女的眼睛都有毛病,看到韩煜就走不动路,从小到六岁老到六十岁的女人都对韩煜有想法,老老少少都对他喜欢,不就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 韩炜如今虽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但是因为受周围人的影响,又有攀比的心思,心性养得不是很好。 韩炜不爽地嗤笑了一声,乜斜着眼睛看了韩煜一眼,心道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两只耳朵?而且韩煜一天到晚摆着一张死人脸,就跟个冰块一样冷冰冰的,一出手就会死人,走到哪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煞气,哪里就比他好了?哪里又比他好看了?怎么这些女人都只能看得到韩煜看不到他? 对于韩炜的恼恨,韩煜是不知道的,此时韩煜身着一身深蓝色的袍服,腰间挂着玉佩,微微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身高刚到他腰部的沈静瑶,她朝他伸出一双软娇娇的手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浓密漆黑像一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颤了颤,如同一只鹿子一样看着他,充满了祈盼的目光就这么望进了他的心里。 沈静瑶朝韩煜期盼地伸着双手,可惜却见他久不动作,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上一世韩炜故意戏弄她的时候,对别人冷漠的韩煜还能开口帮怯弱的她说话,替她解围,护着她不让韩炜欺负她。 这一世她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向他示好了,可是他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只这么冷淡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都不禁怀疑起来,是不是因为她的主动示好跟其他外面那些喜欢他的女人们没有什么不同,导致他看她也跟看外面那些讨厌的女人们一样,觉得她很烦,把她跟那些女人们也归到了一类,是他拒绝来往的对象。 这么想着,沈静瑶就有些动摇了,她不想韩煜把她当成外面那些让他讨厌的女人们,她只想好好的亲近他,拉近彼此的关系,恢复到跟以前一样,让她好弥补上一世对他的亏欠。 “哥哥……”韩煜一直没有动作,沈静瑶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她再次可怜巴巴地看了韩煜一眼,就想要把手收回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目光冷淡地看着她的韩煜,突然做了一件让全场人下巴都惊得掉下来的事情。 只见一向性子冷淡的韩煜突然朝沈静瑶走近了两步,弯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让小小娇娇的人儿就坐在他的臂弯之上,一手托在她的身体,一手扶着她的背部,不让她有机会摔下去,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哥哥!”沈静瑶心中大喜,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靠在他怀中。 “嗯。”韩煜僵着脖子应了一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把她丢出去的下意识动作,他实在有些不习惯被人抱得这么紧,有人近身就意味着有危险,上一个敢这么碰他脖子的人坟头草都有膝盖高了。 “咳!”韩炜见状,惊骇地咳嗽了一声,艰难地别开眼去,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得不说,韩炜原本是打着看好戏的心情等着看沈静瑶要如何收场的,当沈静瑶撇开他不要,而是向韩煜伸出手去的时候,他就在等着看韩煜怎么冷漠地无视她,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下不来台,最后落得哭鼻子的下场。 谁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会跟他想像的相去甚远,从来对女人就不假辞色的韩煜,居然有一天也会突然变得有耐心,愿意放下他冷若冰霜的性格,去哄一个才六岁的麻烦精小姑娘,还把小姑娘牢牢地抱在怀中护着,那保护的姿态,认真的神情,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韩炜不禁怀疑起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韩煜了? 在场的众人里跟韩炜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上自老太太王氏,下至三太太张氏,以及她六岁的小女儿韩蕊都知道韩煜性子冷淡,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不喜欢跟人亲近。想让他主动去抱哪个人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让他们都快要不认识韩煜了。 冷心冷情的韩煜居然抱了沈静瑶! 韩蕊跟沈静瑶同样都只有六岁,看到韩煜把沈静瑶抱在怀里,小小的内心顿时受不了了,瘪着嘴巴快要哭出来,噌地一下从凳子上跳下去,冲到韩煜面前大声哭闹道:“我讨厌大哥哥,我讨厌死你了,你为什么要抱她,你把给我她放下来!” 第006章 第006章 要说韩蕊怎么会这么气愤,不管不顾地就冲过去对着韩煜怒吼? 此事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韩蕊还小,不懂得韩煜的一些禁忌,只觉得韩煜长得好看,让她喜欢,她想要亲近他,想要好看的大哥哥陪她玩,就经常纠缠他。 有一次她在花园里赏花,刚碰到韩煜从前面走过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家里长得最好看的大哥哥了,立马欢欢喜喜地就跑上前去,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韩煜的大腿,嚷嚷着要他抱。 谁知韩煜却冷着脸直接把她提溜到一边,根本不理会她的哭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小祖宗韩蕊自然不依,又哭又闹,把奶娘和丫鬟闹得手忙脚乱,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把她哄好。 韩煜不理她,韩蕊心里有气,小小的人儿就懂得告状,跑到老夫人王氏那儿说了许多韩煜的坏话,要让老夫人王氏给她做主,把韩煜叫来大骂一顿。 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儿,但是相比较起来说,老夫人王氏自是更喜欢亲生的孙女儿韩蕊多一些,韩煜虽然也是在忠勇候府长大,韩岳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但那也只是当成,并不是真的亲生的,根本没办法跟她的宝贝孙女儿韩蕊相比。 是以为了哄韩蕊开心,老夫人王氏当真把韩煜叫来骂了一顿,斥责他狼心狗肺,忠勇候府养了他这么多年,蕊儿喜欢他是他的福气,他这个做大哥哥的就应该顺着她,哄她开心,蕊儿高兴他要跟着高兴,蕊儿不高兴他要跟着不高兴,他居然敢不理会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然而韩煜那么冷淡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听老夫人王氏的,任她骂得口水都干了,硬是没有吭一声,老夫人王氏气急了,让他到院子里顶着大太阳站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外出的韩岳回来得知了此事,才去把韩煜解救了回来,并且跟老夫人王氏发生了争吵。 此后韩煜的性子变得更加冷淡,对韩蕊更没有什么好脸色,韩蕊想要亲近他,在对上他的冷脸也不由地退却了。 后来过了一年,韩煜跟着韩岳上了战场,在胡崖关一役中一战成名,坑杀三万多俘虏,成了一代“杀神”。 韩煜有了“杀神”的名声,皇帝又格外器重他,比起韩岳当年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韩蕊看到他再不敢惹他,老夫人王氏也变得对他客客气气的了。 此时韩蕊看到韩煜抱着沈静瑶,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就想起以前他对她的冷淡,顿时气得发疯,不管不顾地冲到他面前又吼又叫,“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们了,你把这个野丫头给我放下来!听到没有?” 韩煜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冰寒刺骨,“让开!” 韩煜的眼神冷冷的,声音冷冷的,气势冷冽得吓人,把韩蕊都给吓得冻住了。 刚才她纯粹是看到韩煜抱沈静瑶,一下子就想起两年前她让韩煜抱却被韩煜丢在一边的事,脑袋一发热就冲了上来,想也没想就指着韩煜的鼻子嚷嚷。 此刻被韩煜冷冰冰的声音一激,韩蕊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发热的脑袋也瞬间冷静了些,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 不过她还小,跟沈静瑶一样只有六岁,想不到那么多的地方去,只是被韩煜又这么冷冰冰地斥了一句后,顿时觉得委屈万分,哇地一声哭出来,转身就朝老夫人王氏跑了过去,扑进她的怀里大哭起来,“祖母,大哥哥他又凶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如果是在以前,韩蕊哭得这么伤心,老夫人王氏肯定很心疼,绝对会把韩煜叫过去骂一顿。然而现在却不同了,韩蕊哭得伤心她依旧心疼,但是韩煜可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她随意责骂的孩子了,他杀神的名声在外,只是往哪儿一站,浑身的气势吓人得很,连空气都要冷上三分,她看了忍不住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畏惧感,哪里还敢像以前那样对他。 只是此刻韩蕊哭得伤心,老夫人王氏又不敢对韩煜怎么样,只能把沈静瑶恨上了,心道要不是她,她的宝贝孙女儿又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她一看沈静瑶就不是个好的东西,跟她姑姑一样让人讨厌!真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穷人家姑娘,这心眼儿可不比一般人简单!如若不然,她姑姑又怎么会把从来不重女色不动心的韩岳迷成那么一副样子?还能让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韩煜抱她?也不知道她们两姑侄是不是会什么邪术,不然怎么偏偏就把这两父子给迷住了? 老夫人王氏心里想着,面上确实不显,但已经在心里把沈静瑶归成了不好的一类! 此时她当着韩岳和韩煜的面不好发作,只低着头柔声安抚着韩蕊道:“蕊儿别哭了,蕊儿最乖了,你再哭祖母都要心疼死了。” 二太太吴氏连忙接话道:“是啊是啊,蕊儿快别哭了,蕊儿是最好的孩子,我们一家人最喜欢你了。” 三太太张氏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眼皮子跟着跳了一跳,吴氏说大家都喜欢韩蕊,那就是挤兑韩煜,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实际上暗藏着拨韩煜跟他们三房的关系!韩煜现在是什么人呐,那可是一代杀神,他们三房可得罪不起! “蕊儿还小不懂事,二嫂你就少说两句吧。”三太太张氏连忙道。说完又站起身走到老夫人王氏面前,跟老夫人王氏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伸手去拉韩蕊,哄着她道:“蕊儿,娘带你下去洗洗脸,哭成这样像个小花猫一样,一点儿都不好看,蕊儿不是最爱美了吗?我们去洗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韩蕊努了努嘴,倔强地想回一句“不好”,然而却被眼明手快地张氏一把捂住了嘴巴,让她“唔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为了避免她挣扎闹得更不好看,张氏又飞快地示意旁边的奶娘过来帮忙,两个人抱起韩蕊就出去了,不给她再乱来的机会。 老夫人王氏虽然心疼韩蕊遭罪,但也更想息事宁人,就任由张氏和奶娘把韩蕊带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二太太吴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然还是谁有权势谁最厉害!老夫人王氏在家里掌家又怎么样?看到韩岳和韩煜两父子还不是要让步!不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手中权势在握吗?要是二老爷韩屹能再往上升一升,老夫人王氏一样要对她客气许多! 这就是人心呐! 这一家子人就没有一个省心的,老夫人王氏心累得很,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疲倦地招了招手道:“时候不早了,都坐下用膳吧。” 随后众人便起身入坐。 在整个过程中,韩煜一直抱着沈静瑶没松手,等到其他人都入座了,直接抱着她走过去,在孙辈这一桌坐下来,把沈静瑶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沈秀英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口,想让沈静瑶过去挨着她坐,“瑶瑶……” 谁知刚一开口,韩岳却在底下拉了拉她的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笑着低声道:“之前我一直担心煜儿和瑶瑶两个会相处不好,现在看他们两兄妹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就让他们两个人坐一起吧。” 韩岳都这么说了,沈秀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让沈静瑶跟着韩煜坐在一起。 沈静瑶坐在韩煜身边,面上没什么,心里却乐开了花,欢喜得不得了,要不是膳厅里有那么多人在,她都恨不得跳起来转几个圈圈,才好抒发一下内心的喜悦。 上一世她才到忠勇侯府的时候,韩煜跟她的关系并不好,其实也算不上不好,只是没什么交流,韩煜对任何人都是那样冷冰冰淡漠的模样,对她也是没有任何不同,是后来两个人渐渐熟悉了之后,或者说是韩煜觉得她跟他同病相怜——两个人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寄居在同一个屋檐下,忠勇侯府里又人心复杂,勾心斗角,下面的下人多是阳奉阴违,口蜜腹剑,他觉得她可怜,才好心地照顾她一下。 他出于好心照顾她,她感激他对她的照顾,他教她读书识字,辨别是非,她给他做好吃的东西作为报答,两个人的关系因此就慢慢地了好起来。 然而这一世沈静瑶不想再慢慢来了,她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太慢她怕会来不及! 她悄咪咪地用小手勾住了韩煜的大手,正好对上韩煜关切的目光,小心肝儿乱颤,冲韩煜甜甜一笑,“哥哥,你以后也要保护我哟!” 第007章 第007章 韩煜看着她的小脸,心道:小姑娘笑得可真甜美啊,暖暖软软的小模样,眼睛里闪着狐狸一样狡猾的光芒。他一看就猜透了她的小心思,可是又觉得这样的她让他不忍心拒绝。 “好,我替你撑腰!”不知怎么的,韩煜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她,抬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道。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沈静瑶眨巴着大眼睛道。 这一世沈静瑶不想再慢慢来了,太慢她怕会来不及!她主动地去亲近韩煜,主动地跟他搞好关系。幸好她的主动没有白费,换来了韩煜对她的回应,只要迈出了这一步,相信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好的。 这么想着,沈静瑶为了更进一步跟韩煜搞好关系,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牛肉放进他的碗里,道:“哥哥,吃肉。” 她记得韩煜上一世很喜欢吃牛肉,最喜欢吃她做的红烧牛肉,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她做一回,每次都吃得赞不绝口,一碗红烧牛肉就可以吃下好几碗饭。她想她有机会一定再做给他吃,只要他还喜欢。 韩煜看了一眼碗里沈静瑶夹给他的牛肉,道了一句“谢谢”,用筷子夹起牛肉放进嘴里吃起来。 旁边的韩炜看到这一幕倏地睁大了眼睛,吓得手一抖,把夹在筷子里的鸡肉都掉了! 不怪他这么震惊,而是韩煜的这个动作实在太吓人了,他居然吃了沈静瑶给他夹的菜,还说了一声“谢谢”,老天爷啊,他的耳朵没毛病吧?没听错吧?韩煜这么冷情冷心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说谢谢?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儿出来了么?简直了! 然而接下来,出现了更让韩炜吃惊的事,就是韩煜突然伸手到他的面前,准确无误地夹了一个鸡腿,转头直接放进了沈静瑶的碗中。 “吃。”韩煜言简意赅,就这么一个字。 凉拌鸡肉本来是放在韩炜面前的,离沈静瑶有点儿远,以她现在这副六岁的模样,小短手根本没办法夹到鸡腿,但是她又想吃,就忍不住往那边多看了几眼,难受地抿了一下嘴角,默默地夹起面前的炒青菜吃。 坐在她旁边的韩煜把她的小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二话不说就伸手把她想吃的鸡腿夹了过来,放进她碗里让她吃,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体贴得不能再体贴了。 这要是韩蕊在这里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忍不住又闹起来,她上一世跟沈静瑶就很是过不去,经常找沈静瑶的麻烦。这一世估计也是改不了她那小公主的脾气了。 “谢谢哥哥。”沈静瑶低头看着碗里放着的鸡腿,眼睛微微湿了,上一世韩煜也是这样关心她照顾她,每每能把她的爱好和细微的动作都记住,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最想要的一切。 “不谢。”韩煜面无表情简单说了两个字。 沈静瑶想了想,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虾仁炒蛋,“哥哥,这个好吃。” 韩煜看了一眼,没说话,默默地把虾仁炒蛋放进嘴里吃了。 随后厨房又送了清蒸鱼上来,味道鲜美,香气扑鼻。 沈静瑶抿了抿嘴角,小声道:“哥哥,我想吃鱼。” 对上沈静瑶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韩煜不舍得说一句拒绝的话,抬手就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并且细心地把鱼刺去掉了,然后才放进她的碗里。 “谢谢哥哥。”沈静瑶欢喜地笑道,两颊上两个小梨涡可爱得很。 韩煜被她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晃得眼花了一下,心里有一个异样的感觉涌上来,她的笑容太甜了,不知不觉地就甜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喝汤。”韩煜给沈静瑶碗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放在她手边,亲自看着她喝下去才满意。 一顿饭,沈静瑶吃得十分开心,韩煜给她夹了许多她喜欢吃的菜,两个人的关系飞速发展,已经跳过了初识的冷淡阶段,向着亲近的道路跑步前进了。 原本沈秀英还担心着沈静瑶会跟韩煜处不好,怕沈静瑶打扰到他吃饭,但最后看韩煜把沈静瑶照顾得那么好,也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她就放心下来了。 “煜儿好像很喜欢瑶瑶这个妹妹!”韩岳把宴席上的动静都看在眼里,知道韩煜如果不是真喜欢沈静瑶,那是绝对不会这么有耐心地照顾她的,便笑着道:“瑶瑶才来侯府,有很多都不熟悉的地方,煜儿干脆多带带她吧。” 此话一出,膳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老夫人王氏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韩煜,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猜疑、更有幸灾乐祸! 要知道带小孩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韩煜那样冷淡的性格,带一次兴许可以,要让他坚持带沈静瑶,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都想看看韩煜如何回答? 安静的膳厅里,韩煜默默地吃完了碗中的牛肉,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沈静瑶,目光里透出十分罕见的温和,最后对韩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韩煜答应照顾沈静瑶了?! 膳厅里顿时又是一静。 老夫人王氏明显的脸色不悦,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站起身就让李嬷嬷扶她回去了。 回到福鹤堂之后,老夫人王氏坐在内室的榻上,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韩煜到我们忠勇候府也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对谁假以辞色,一贯都是摆着一张冷脸,像是所有人都欠他似的,蕊儿那么喜欢他,他都不领情,如今沈静瑶那野丫头一来,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护她护得这么紧,他是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老夫人王氏完全没发现她的厌恶已经促使她把沈静瑶说成了讨厌的野丫头,在她的眼里,不管是在忠勇候府生活了多年的韩煜,还是才被沈秀英带来的沈静瑶,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没有他们韩家自家人高贵,在她看来,韩煜就应该对韩蕊和颜悦色,宠着她哄着她,可他偏偏不领情,非要对沈静瑶好,那就是没有眼色,不知道感恩,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殊不知他们从来没有用平等的眼光和态度去对待韩煜,人家韩煜又凭什么要尊重他们的意思? 他们自以为表面功夫做得好,其实小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韩煜到这个家十几年,早就看清楚了他们的内心想法,怎么还可能跟他们亲近。 除了韩岳以外,韩煜对这个家的人,真是谁都不想搭理。 膳厅里,自老夫人王氏一声不吭地走了之后,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起身走了,最后只剩下韩岳和沈秀英、沈静瑶、韩煜四个人。 沈秀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有些忐忑和不安。 “老夫人她们都走了。”沈秀英小小声地道,紧张地看向韩岳。 自从进了忠勇候府,沈秀英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富贵的忠勇候府超出了她的认知,她走在这里就跟走在薄冰上一样,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有一种一踩空就会粉身碎骨的感觉,紧紧地拽住她的心脏,连跳动都不敢放肆,只有单独面对着韩岳的时候才会好一些。 韩岳牵起她的手,毫不在意地道:“我们也回去。”有些话有些事回去再说。 “哥哥,我们也回去吧。”沈静瑶乖乖坐在韩煜的身旁,拉了拉他的袖子道。 韩煜看她一眼,点点头,牵起他的小手,跟着韩岳和沈秀英身后走出了膳厅。 外面廊下夜风吹拂,吹散了屋里的沉闷之气。 韩煜把沈静瑶一路送回信义轩,直到看到她和丫鬟进了屋,屋里亮起灯,他才转头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屋里,翠儿去打了热水来给沈静瑶洗漱,柳儿给沈静瑶解了头发,用梳子给她通头,一下一下梳着,要梳好几百下。 等到收拾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沈静瑶脱了鞋袜躺在床上,柳儿在屋里给她留了一盏起夜用的小灯,道:“表小姐,奴婢就在外间守着,你有事就叫一声。” “好,你去歇着吧。”沈静瑶朝她微微一笑道。 柳儿行了礼出去了,沈静瑶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银色的月光就洒落在床畔,她睡不着。 重生一世,她和姑姑又再一次回到了忠勇候府,老夫人王氏还是不喜欢他们,二太太吴氏和三太太张氏依旧阴阳怪气,韩炜还跟以前一样,韩蕊喜欢找她麻烦针对她。 不过又有一些不同,上辈子她和姑姑住的是西院,如今她们住的是信义轩,看姑父的样子似乎比上一世更在乎姑姑,这是好事,她为姑姑感到高兴。 更值得高兴的是她和韩煜的关系,比上一世前进了一大步,直接跳过了前面的冷淡期,这很好,是她想要的结果。 韩煜对她也确实很好,现在回想起来韩蕊吃瘪和老夫人王氏她们那气闷的嘴脸,她都忍不住想笑,兴奋得让她睡不着。 第008章 第008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韩岳陪着沈秀英和沈静瑶用了早膳,姑侄两人要去福鹤堂给老夫人王氏请安,韩岳也一起陪着她们去了。 韩岳这么做的意思很明确,沈秀英是他的夫人,他当然要护着她。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福鹤堂,门口有丫鬟看到三人从外面进来,连忙上前去行礼,道了一声,“给侯爷、夫人、表小姐请安。” “老夫人起了没有?”韩岳问。 丫鬟道:“老夫人在和二太太商量府中的事宜,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正屋里,老夫人王氏坐在黄花梨木雕花它上,端起身侧小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听着坐在下首的二太太吴氏汇报府里的情况。 “马上就要换季了,府里众人都要做新一季的衣服,以前是下人每人三套,主子每人五套,如果有想要多做,就要自己掏钱,如今信义轩有多了一些人,他们的开销是不是也要算在公中里出?”二太太吴氏说完,抬眼看向上首坐着的老夫人王氏。 信义轩多出来的那些人,指的就是沈秀英和沈静瑶,还有十来个伺候他们的下人,说多也不是很多,二太太吴氏之所以提出来,就是为了膈应一下老夫人王氏。 老夫人王氏默了一下,哪里不知道二太太吴氏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道:“信义轩就多出那么十来个人,每人几套衣服而已,能多花几个银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中的大部分收入都是成宗给的,真要分开了反而不好,他的信义轩多出来几个人就要分得那么清楚,他要是问你把二房的花销也分清楚一点,你要怎么办?” 二太太吴氏就是这么目光短浅,她帮着老夫人王氏管着部分中馈,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每次都算得很精,就想多得一些油水,多出十来个人就要多出好些银子,她舍不得,跟割她的肉一样,才会发傻提出这样的问题来。老夫人王氏反问她这么一句,她就醒悟过来了,公中的银子基本都是韩岳给的,惹毛了他把多出的银子收回去,以后都按规定的出,到时候哪里还会有现今这么宽松的生活。 “是我想岔了。”二太太吴氏连忙道。 老夫人王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你不要老是盯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儿,这么斤斤计较,我以后怎么放心把管家的权利都交给你?” 二太太吴氏一听,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欢喜,原来老夫人是想把管家权给她的,这前面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考验她的吧! “娘,我知道了,以前是我错了,我会改的,以后我一定做好。”二太太吴氏连忙道。 老夫人王氏唔了一声,“你想清楚了就好。” 这时丫鬟打起帘子进来,走上前行了一礼,道:“侯爷陪着夫人和表小姐过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王氏听了,把手中拿着的小叶紫檀手钏丢在身侧的小几上,脸色有些不好看,“以前成宗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勤快地过来给我请安,这回倒好了,沈秀英和沈静瑶要来请安,他就巴巴地陪着她们来了,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他娘?那两个人就比我重要?” 刚才老夫人王氏才斥责了二太太吴氏目光短浅,一天到晚算计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殊不知她现在也是同样的嘴脸,甚至更夸张! 因为不喜欢沈秀英和沈静瑶,所以怎么看她们都不对,不管她们做什么都是错,韩岳表现得在乎她们一些,老夫人王氏也能这么有意见,反正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沈秀英和沈静瑶跟着韩岳进屋的时候,老夫人王氏就是这么看她们的,虽然她面上已经把怒气收了起来,也没有当着韩岳的面抱怨,但是明显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看沈秀英和沈静瑶的目光透着一股厌恶。 老夫人王氏道:“成宗,你今日不用进宫吗?” 她的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已经上朝去了,唯独身为忠勇侯的韩岳留在家里,完全就是沈秀英耽误了他做正事。 沈静瑶听得眼皮子一跳,正想着要怎么帮沈秀英说话,就听得韩岳道:“儿子昨日才回来,皇上听说我之前受了重伤,准许我在家休息几天再去上朝。” 这话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老夫人王氏并不好太过追问,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的将养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又转头对沈秀英道:“你要多体谅体谅成宗,照顾好他的身体,多替他想一想。” 当着其他人的面,老夫人王氏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只得含含糊糊提点几句,说的不明不白的。 沈静瑶憋了憋嘴,老夫人王氏这是想让韩岳跟沈秀英分开睡,少行房事,顾及韩岳的身体。真是个老虔婆,连儿子房里的事都要管了,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 沈秀英脑子没她那么多的弯弯绕,只听懂了字面的意思,紧张地点了点头,“娘说得是,媳妇知道了。” 韩岳皱了一下眉头,道:“娘,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我就怕你没分寸。”老夫人王氏板着脸斥了一句。 韩岳抬眼看着她,道:“娘,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还有事要忙,就带秀英她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你……” 没等老夫人王氏说话,韩岳就拉着沈秀英站了起身,行了礼就往外面走。 沈秀英拉了拉韩岳的手,低低叫了一声,“岳大哥……” 韩岳站住,扶住沈秀英的肩头,转过身对上首的老夫人王氏道:“娘,秀英是我夫人。” 老夫人王氏顿了一下,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韩岳已经牵着沈秀英走出去了。 “这,这这……他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王氏指着门口的方向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到老夫人王氏吃瘪,二太太吴氏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低着头掩饰眼中的笑意。老夫人王氏想让人家新婚的两口子分开睡,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韩岳直接就说沈秀英是他的夫人,他们是夫妻,就是要睡在一张床上,根本不听她的,果然把她气坏了。 话说沈静瑶回了房,坐了一会儿,想起韩煜答应会照顾她的事,心里就甜甜的。 这会儿她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去看看韩煜,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翠儿,你知道哥哥他住哪儿吗?”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想过去看看她。” 事实上沈静瑶是知道韩煜住哪个院子,她有前一世的记忆,但是为了不让人起疑,她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让翠儿带他过去。 翠儿昨天晚上亲眼看到韩岳对沈静瑶有多好,还答应会照顾她,是以沈静瑶问起韩煜,她也就没有多想,道:“大公子住在锦墨居,离信义轩不远,奴婢可以带表小姐过去。” “好啊!我们走吧!”沈静瑶从凳子上站起身,拉起翠儿的手就往外走。 出了信义轩,沿着回廊往前走,穿过月亮门,走过花园就能到,西北角就是锦墨居。 沈静瑶欢欢喜喜地拉着翠儿出了门,刚走到花园里,迎面碰到了韩蕊,想到韩蕊上一世老找自己麻烦,沈静瑶就不想搭理她,转身就想拉着翠儿走另外一条道,却被韩蕊命人拦住了。 离开的路被韩蕊的丫鬟堵死了,沈静瑶走不了了,韩蕊还记恨着昨天晚上那件事,气势汹汹地几步走上前来,微抬起尖细的下巴睨视着沈静瑶道:“怎么看到我就想跑啊,哪来的野丫头这么没规矩?你要是不懂规矩,我就让人教教你规矩!” “你想做什么?”韩蕊来势汹汹,咄咄逼人,沈静瑶紧张地吞咽了一口,下意识往后退开了一步。 上一世韩蕊就不喜欢她,时常找她的麻烦,起初她不懂这是为什么,后来才明白过来。 在她没来之前,韩蕊是忠勇候府唯一的女孩儿,一家人都把韩蕊当宝贝一样宠着,老夫人王氏是宠得最厉害的那个,韩岳身为大伯,也差不多把韩蕊当成了女儿一样宠,唯一对韩蕊不以为然的只有韩煜一个。 后来她来了之后,韩岳就分了不少的注意力在她身上,韩蕊因此觉得遭到了冷落,她不再是这个侯府的唯一,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时常找沈静瑶的麻烦,再后来沈静瑶和韩煜关系好起来,韩蕊就更愤怒了,作天作地,各种往沈静瑶身上泼脏水,陷害她,要不是韩煜护着她,她可能早就死了。 看着眼前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韩蕊,沈静瑶头疼得很,这一世她们两人的仇怨只怕是又要来一回了,心累! 韩蕊仗着身高比沈静瑶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嫌恶和愤恨,恶狠狠地道:“你问我想干什么,我要教训你!” “你就不怕我叫救命?如果姑父和哥哥知道了,你猜会怎样?”沈静瑶回了她一句,这是好心提醒她不要逼人太甚,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有二十岁芯子的人了,不屑跟六岁的韩蕊争来争去。 可惜韩蕊就是听不懂,特别是她提起韩岳和韩煜,更是踩到了她的痛处,六岁的小孩儿才不管这些,只在乎自己的宠爱被她夺走了,心里不高兴,要把这口恶气出了才行。 “你少得意,以为有大伯和大哥哥护着你就不得了了,我已经让人守住了花园的出入口,现在把你收拾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完了我再去祖母那里哭一场,说是你先欺负我,我生气反击才把你打了,在场的所有丫鬟婆子都会帮我说话,没有人会站在你那边,另外有祖母也会护着我,大伯和大哥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韩蕊微抬起下巴道。 沈静瑶闻言微垂了眼,心道:韩蕊的心眼儿可真坏,小小年纪就知道这样陷害人了,从小就练就了一番颠倒黑白的本事,难怪她上一世不是韩蕊的对手。 沈静瑶看了看四周,她的丫鬟翠儿被韩蕊的丫鬟压着动弹不得,她的左右前后也都是韩蕊的丫鬟和婆子,逃是根本逃不掉,求和也没有可能,要让她跟韩蕊打一架,她这个小身板儿,不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只怕她还没摸到韩蕊的一根毫毛,就已经被丫鬟婆子制服了,这可要怎么办呢? 眼前的形势十分不利于自己,沈静瑶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办,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第009章 第009章 听到这个声音,韩蕊的脸色骤然一变,沈静瑶却是大喜过望,扯开嗓子大声朝韩煜的方向喊道:“哥哥,哥哥,快来救我啊,蕊姐姐不高兴,想要丫鬟婆子们打我!” 这一嗓子喊得可真好,可算是抢先一步先发制人,既说了韩蕊想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又说了她孤立无助,惊慌失措,而韩煜的出现宛若救星,仿佛悬崖边上一颗稻草,洪水里的一根浮木,天神降世一般。 要说韩煜怎么就突然出现了,难道是有人跟他通风报信,或者说是他有所预兆,得知沈静瑶要出事,所以来救她了? 其实不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昨日晚上韩煜把沈静瑶送回信义轩之后,回去锦墨居休息,躺在床上还时刻想起沈静瑶的样子,小姑娘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人的目光晶亮晶亮的,仿佛容纳了许多的星星,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露出嘴角边的小梨涡,看起来就很甜,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欢。 韩煜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原本韩煜的心冰封冷冻了十几年,除了真心对他好的义父韩岳,就没有谁入过他的心,没有谁是让他想要在意的人,他一直都是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冷情得很,用跟随他的属下话来说,就没看到他笑过,大约是心太冷了,没遇上能让他发自内心想要笑一笑的人和事。 直到遇上沈静瑶,小姑娘的笑容太甜太甜了,所谓缺什么就想补什么,沈静瑶就这么闯进了他的心。 再加上小姑娘的身世可怜,从小就没有了娘,前些日子又死了爹,只能跟着姑姑生活,如今还要寄居在忠勇候府里,简直跟他的身世一模一样,他原本坚定的内心就不受控制地动摇了,生出一股与她同病相怜之感,想要多疼爱照顾一下这个小姑娘。 然后韩煜就决定明日再去看看沈静瑶。 一晚上韩煜都想着这件事,早上天亮之后,他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先去练武场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再回锦墨居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伺候他的万嬷嬷端了早膳过来,他到桌边坐下用早膳。 早膳用到一半,韩煜想起昨晚吃晚膳,沈静瑶坐在他身边,看到好吃的东西眼睛就放光,亮晶晶的样子好看得很,跟黑色的宝石一样,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一动一动的,软软的唇瓣,一张一合,非常可爱。 他莫名心动,就对万嬷嬷道:“嬷嬷,你让厨房准备一些小姑娘喜欢吃的糕点。” “小姑娘喜欢吃的糕点?”万嬷嬷万分吃惊,韩煜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从来就没看过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他那副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的模样可是很吓人的。 韩煜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万嬷嬷却是知道昨晚发生的事的,也知道韩煜答应了韩岳要照顾六岁的沈静瑶,她当时只以为韩煜答应是看在韩岳的面子上,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韩煜会答应完全是出于真心,这可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奴婢这就去厨房。”万嬷嬷不敢耽搁,告退出去,到厨房去让人做糕点。 厨房的师傅问万嬷嬷做什么样的糕点,然而万嬷嬷也不知道沈静瑶喜欢吃什么糕点,想了想道:“照着蕊小姐喜欢吃的糕点做吧,每一样做一份。” 万嬷嬷口中的蕊小姐就是韩蕊,她吃的糕点都极为讲究,样子花色要好看,味道也要鲜美可口,做起来当然也不容易。 “你确定要照着蕊小姐吃的糕点做?”师傅又确认了一下。 “你就照我说的做准没错。”万嬷嬷之所以会这么要求,是她觉得沈静瑶既然得了韩岳和韩煜的看重,虽然是表小姐,但是其实也跟韩蕊差不多的,照着她吃的东西做准没错。 半个时辰之后,糕点做好了,万嬷嬷用食盒装好交给韩煜,韩煜提着食盒就出了门。 韩煜从锦墨居出来往信义轩去,走到园子里,看到韩蕊身边的丫鬟杏雨堵在园子门口,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提着食盒就要过去。 杏雨今年十四岁,正值春心萌动的时候,对韩煜是既喜欢又害怕,看到他提着食盒从前面过来,心一阵扑通扑通地乱跳,扰乱了她的心绪,低着头红着脸根本不敢看他,又哪里敢去拦他。 韩煜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提着食盒从杏雨的身边走过,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花园里,然后就看到韩蕊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把沈静瑶堵在了墙角。 “你们在干什么?”韩煜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沉着脸呵斥了一声。 紧接着就听到沈静瑶惊恐地叫喊起来,“哥哥,哥哥,快来救我啊,蕊姐姐要让丫鬟婆子们打我!” 这话韩煜哪里听得,沈静瑶是他难得想要在乎的人,有他在这些人还敢欺负她,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中,一想到今日不是他来得正好,沈静瑶肯定就让韩蕊他们给打了,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她们也下得去手,他不来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韩煜冷着脸,手里提着食盒,迈开长腿走上前去,冷冷地道:“放开她!” 韩煜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冷了许多,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大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 “让开!”韩煜才不想听韩蕊的解释,她的那点子心思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小姑娘不学好他懒得理会,沉着脸径直走上前去,站在沈静瑶面前,问:“她们有没有对你动手?” 那威严的模样,显然就是她们如果对她动了手,就绝对会让她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沈静瑶心中激动万分,从看到他出现开始,看着他的眼睛就在发光,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韩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弯腰将她抱起来,看也不看旁边的韩蕊一眼,径直就要离开。 看到韩煜要走,韩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哥哥……” 韩煜连一个眼光都没有施舍给她,轻轻地往旁边一让就躲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抱着沈静瑶大步走了。 韩岳抱着沈静瑶往前走,韩蕊还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们,沈静瑶趴在韩煜的怀里,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不自在地回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韩蕊充满了恨意的眼睛,六岁的韩蕊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盯着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 才六岁的韩蕊居然会这么恨她! 也不知道她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她的? 明明是她先做得不对,如果不是韩煜出现,倒霉的就是自己,可是看韩蕊那凶狠的目光,搞得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这还有没有天理呢? “哥哥。”沈静瑶抱着韩煜的脖子,低低地叫了韩煜一声。 “嗯?” 沈静瑶还回头看着韩蕊的方向,看到韩蕊还站在那儿没有动,有些担心地道:“蕊姐姐还站在那儿没有走,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她不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吧?” 说起这个来,沈静瑶还真有点儿担心韩蕊,这姑娘脾气有点儿大,倔脾气上来之后,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完全就是不管不顾的架势,万一被今日这件事气到了,做出更危险的事情来就不好了,惹上她这个麻烦,沈静瑶也是很无奈。 然而韩煜听了沈静瑶担心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哥哥会保护你。” 沈静瑶听了心中一暖,搂紧了她的脖子,笑眯眯地道:“哥哥真好。” 韩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抱着她大步离开了花园,直接回了锦墨居。 院子里,万嬷嬷正在吩咐下人干活,看到韩煜提着食盒去而复返,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姑娘,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沈静瑶,目光落在她那张粉嫩嫩的小脸上,万嬷嬷都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句好可爱的女娃。 “大公子。”万嬷嬷上前行礼,伸出手去想要帮他抱沈静瑶。 “你帮我提食盒。”韩煜没有把沈静瑶给她抱,而是把手里的食盒交给了她。 万嬷嬷伸手接过食盒,看着韩煜抱着沈静瑶往屋里去,张了张嘴想说他这么抱着沈静瑶有点儿不合规矩,他应该要避嫌,可是看韩煜那副不容别人插手的模样,显然是容不得别人多说什么的了,他敢这么做,那就是真的不在意。 其实这一点反倒是万嬷嬷想岔了,事实上是韩煜心中坦荡,光明磊落,他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把沈静瑶当妹妹一样照顾,不怕别人胡乱议论,就是敢议论,他也有法子让他们闭嘴。 万嬷嬷不知道这些,心中担忧,只觉得韩煜对沈静瑶实在太好了,害怕物极必反,给沈静瑶带来麻烦,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提着食盒跟了上去。 第010章 第010章 进到屋里,韩煜把沈静瑶放在桌子边的凳子上坐下,他则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放的茶壶和茶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道:“喝水。” 沈静瑶手中拿着茶杯,心想说她不口渴,可是对上韩煜关心的目光,她又舍不得拒绝他了,乖乖地低头喝了一口水。 后面万嬷嬷提着食盒进来了,走到桌边把食盒放下,动手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拿出各种糕点来,有红豆糕、绿豆糕、红枣糕、玫瑰饼、芸豆卷等,每一样糕点都做得十分精致,散发着阵阵香甜的味道。 沈静瑶闻到那个味道,就知道这些糕点是完全按照韩蕊喜欢的味道和样式做的。 她深深地记得上一世她刚住进忠勇侯府的时候,有一次韩蕊邀请她去吃糕点,那个时候韩蕊得意洋洋地拿着这些糕点到她面前来炫耀,恩赐一般地赏给她吃。 韩蕊当着丫鬟的面对她道:“沈静瑶,你一个乡下地方来的穷丫头,一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吧,你知道这个玫瑰糕是怎么做的吗?” 那个时候的沈静瑶没有吃过玫瑰糕,也不知道玫瑰糕是怎么做的,就对韩蕊微微摇了摇头,小小声地道:“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乡下来的穷丫头,连玫瑰糕都没吃过,真是可怜!”韩蕊立马就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的夸张,周围她的那些丫鬟婆子也跟着笑起来。 沈静瑶面对着她们的嘲笑,脸上红了又红,羞愤难当,恨不得地上能出现一条裂缝让她钻进去。 那天她是哭着回去西院的,躲在屋里哭了好久,还不敢告诉姑姑,害怕姑姑担心,后来还是院子里的丫鬟偷偷议论她被嘲笑的事情,姑姑无意中听到了,才知道她被韩蕊欺负的事。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姑姑抱着她,满脸心疼。 “我怕姑姑担心。”她红着眼眶道。 “傻孩子……”姑姑抱着她哭得很伤心,“是姑姑对不起你,姑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那个时候,她们两个人刚刚到忠勇侯府,侯府里的人又不喜欢她们,韩岳刚好外出办事不在家,她们根本就是求救无门,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想起上一世的那些过往,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各种糕点,沈静瑶忍不住就红了眼眶,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一下子就有些收不住,接二连三地落下来。 “怎么哭了?”韩煜连忙从身上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沈静瑶抹了一把眼泪,努力笑着道:“是高兴,我高兴。” 韩煜何其聪明,光看沈静瑶的表情就猜到她是为什么哭了,轻柔地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从桌子上的糕点里拿了一块芸豆糕放进她手里,道:“吃吧。” 沈静瑶“嗯”了一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好吃。”沈静瑶低头咬了一口芸豆糕,甜甜的,香香的,跟记忆里的味道一样,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韩煜把旁边的几样糕点都放到沈静瑶的面前。 “谢谢哥哥。”沈静瑶冲他甜甜一笑,眼睛里还闪耀着晶亮晶亮的光芒。 同样是吃糕点,却是不一样的经历,感受也完全不一样,上一世是韩蕊对她的嘲讽和讥笑,这一世是韩煜对她的疼爱和照顾,她内心里因为这件事的委屈和伤疤都让韩煜抚平了,她再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难受了。 韩煜摸摸她的头,又给她拿了一块绿豆糕。沈静瑶一手拿着一块糕点,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吃得很开心。 “喝水。”看她吃完了一块糕点,韩煜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 沈静瑶正好口渴了,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就把一杯水喝完了,笑着把空茶杯伸到韩煜面前,甜甜地道:“哥哥,我还要。” 韩煜把茶杯拿过去,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沈静瑶端着茶杯又喝了两口水,终于缓解了口渴,轻轻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对韩煜道:“哥哥,我以后还能来你这儿玩吗?” 她想多跟他亲近亲近,就像今天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吃些茶点,陪着他就很好。 “可以。”韩煜点头。 “呀!太好了!”沈静瑶欢喜地笑起来,露出脸颊上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看着她高兴的模样,韩煜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心情很是不错,愉快的心情是可以感染的。 沈静瑶在锦墨居玩了一个多时辰,后来韩煜有事要忙,才把她送回信义轩去,并且约定好了隔日再来看她。 沈静瑶回到信义轩,先去正屋看沈秀英,正好遇到吴嬷嬷跟沈秀英说完事情从屋里出来,她就跟吴嬷嬷问了一声好,吴嬷嬷向她行礼,她往旁边让了让,只受了她半礼,吴嬷嬷看她的举动竟是一点儿也不差,心里暗暗赞了一句。 “我先去看姑姑了。”沈静瑶跟吴嬷嬷点了点头,就进屋里去了。 屋里面,沈秀英紧皱着眉头坐在榻上,一副愁眉苦脸十分为难的样子。 沈静瑶心中咯噔一声,赶紧走上前去问道:“姑姑,怎么了?” 沈秀英把沈静瑶拉到身边坐下,仔细打量着她道:“吴嬷嬷刚才跟我讲了讲侯府里的规矩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可是我太笨了,竟是什么都不懂。” “不是谁都能一来就懂的。”沈静瑶安慰沈秀英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慢慢学也就会了。” 沈秀英叹了一口气,担忧地道:“我就怕学不会。” 沈静瑶刚想说没有学不会的人,脑子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盛京城里那些所谓的贵人们非常的可笑,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最最喜欢欺负比自己弱势的人,爱好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上一世她和姑姑没有把规矩学好,又遇上那些贵人们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明明她们做对了,到了她们眼中也是做错了,找着理由和借口欺负她们! 上一世她和沈秀英就没少吃这样的亏! 思及此,沈静瑶暗道这一世她不能再掉以轻心了,那些规矩她还记得,可是沈秀英已经不记得了,别人很容易从她身上挑错,她必须要有所防范才行。 沈静瑶就对沈秀英道:“姑姑,我觉得这事儿可以跟姑父说一说,让他请几个嬷嬷来教我们,只要我们用心学,一定就能把规矩学好,让她们挑不出错来!” 正说着话,韩岳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姑侄两个坐在榻上说话,亲亲密密的样子,脸上就露了笑,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岳大哥,你回来了。”沈秀英从榻上起身,看到韩岳头上都是汗水,忙从身上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沈秀英身高只到韩岳的肩头,为了方便她能擦到额头上的汗水,韩岳微微低下头来,眉眼含笑看着她,十分享受她对他的好。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口粮,沈静瑶根本不好意思看下去,起身走到门口吩咐候在门外的清婉去端茶,清婉答应一声就去了。 不一会儿,茶水送上来,沈静瑶从清婉手上接过茶盏端着进去,沈秀英见了,连忙道:“小心一点儿,别摔着了,让我来吧。” 沈静瑶想的就是沈秀英把茶盏端给韩岳,等她走上前来,就把手里的茶盏交给了她。 “岳大哥喝茶。”沈秀英从沈静瑶手中接过茶盏,快走两步送到韩岳手中。 韩岳端着茶杯喝了几口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渴,把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笑看着沈秀英道:“刚刚你们在屋里说什么?” 刚进屋的那一瞬间,韩岳一眼就看到她们两个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他想着她们两个人初到侯府,肯定有不适应的地方,出于关心,他不希望她们有事情瞒着他,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想要帮忙都来不及了。 听了韩岳的问话,沈静瑶看了沈秀英一眼,沈秀英动了动嘴,一副有心想说又害怕的模样。 沈静瑶能理解她的心里,要是韩岳不是忠勇候,而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们要是还住在乡下,让沈秀英向韩岳提一提,买个东西啊,做个啥事儿啊之类的小要求,可能说了也就说了,韩岳说不定就努力地去办到了。 偏偏现实却不是这样,韩岳的身份太高了,堂堂的忠勇候,让沈秀英心里产生强烈的落差,自卑心理作祟,感觉站在韩岳面前都矮了一截,更别说让她向韩岳提要求了,忐忑地生出一种恃宠而骄,不知轻重的想法来。 这也怪不得沈秀英会有这种想法,主要还是因为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 上一世沈秀英也是这样,再加上周围的人乱嚼舌根,说三道四,沈秀英更是走不出自己给自己画的这个笼子,生生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沈静瑶想到这些,觉得她应该帮帮沈秀英,不能让她再像上一世一样,韩岳是给了她们好的生活,但更多的是要让沈秀英自己立起来,否则的话,韩岳护得了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上一世的悲剧依然没办法避免。 沈静瑶一打定主意,就笑着上前一步,对韩岳道:“姑父,我和姑姑刚刚在商量请几个嬷嬷来教我们的事情,我和姑姑刚到侯府,什么都不懂,两眼一抹黑,这里又不比乡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韩岳想了想,觉得沈静瑶说得对,他差一点儿就忽略这件事了。沈秀英作为他的夫人,他也已经写了折子给她请封诰命,等到赐封诰命的旨意下来,她就是这个侯府堂堂正正的女主人,除了要跟家里的人打交道,必然也要跟外面的人有所来往,要是什么都不懂,确实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请几个教引嬷嬷来教一教,避免以后出差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韩岳立马就答应了下来,“瑶瑶的这个法子好,我这就让人去请几个嬷嬷来教你们。” 韩岳吩咐丫鬟清婉去把吴嬷嬷叫了来,然后把要给沈秀英和沈静瑶请教引嬷嬷的事说了。 吴嬷嬷在韩岳身边伺候了多年,一听他这吩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道她半个时辰前才来给夫人讲了讲侯府里的规矩,过了这么一会儿,侯爷就吩咐她赶紧去请教引嬷嬷,可见他对夫人和表小姐的重视,也表明对她的信任,就凭这一点,她也得尽心尽力办好这件事,给夫人和表小姐请几个好的教引嬷嬷来才行。 吴嬷嬷笑着道。“不满侯爷说,奴婢刚好有几个认识的姐姐,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规矩是一等一的好,从来让人挑不出错来,连太后娘娘都夸过她们,正好可以把她们请来侯府。” 韩岳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嬷嬷你去办,我也放心。” “是,奴婢知道了。”吴嬷嬷行了礼告退出去。 待吴嬷嬷走后,韩岳笑着看向沈秀英道:“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 沈秀英脸薄一红,点了点头,“谢谢岳大哥。” 韩岳握住她的手,大手把小手包裹在手心里,温和地道:“你跟我客气什么,这事本来就是我疏忽了,还好瑶瑶提醒了我,才避免了以后出差错,我更应该感谢的是瑶瑶。” 沈静瑶就站在旁边,脸上闪过一丝委屈,又飞快地掩饰了过去,冲韩岳一笑道:“姑父把什么都给我们安排好了,我觉得很开心。” 韩岳眼尖,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再稍微一想,就觉得她是心里有事,看着她道:“瑶瑶,是不是出什么事?” “没,没有啊。”沈静瑶目光闪躲,不敢看他。 韩岳这一下更能肯定她是有事瞒着他了,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道:“瑶瑶,姑父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的忙,知道吗?” 沈静瑶先前铺垫这么多,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抿了一下唇,就把今天韩蕊欺负她的事情说了。 “这个蕊儿,真是不懂事。”韩岳皱了一下眉头,以前真是太惯着她了,才把她养出这样骄纵的性子。 沈秀英却是很着急,连忙上前来检查沈静瑶有没有受伤,“瑶瑶,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沈静瑶连忙拦着她道:“我没有事儿,蕊姐姐把我拦在花园里的时候哥哥来了,哥哥救了我。” “那就好,没事儿就好。”沈秀英松了一口气。 沈静瑶转头拉着韩岳的衣袖道:“姑父,蕊姐姐很喜欢哥哥,哥哥救了我,她好像很不高兴,我有点儿担心……” 韩岳抬手摸摸沈静瑶的头,柔声哄着她道:“别怕,姑父会帮你的。” 他心里想着,韩蕊被家里人宠坏了,一点儿也容不得人,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学好,还学会以大欺小,仗势欺人了,以后长大可怎么得了,他们忠勇候府不能养出这样的小姐,必须要让韩蕊多学学规矩才行。 这怕是韩蕊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时她在花园里看到沈静瑶就想欺负她,以沈静瑶没规矩为借口好教训教训她,可是现在却变成了韩岳想让她好好学规矩了,所以啊,人不能干坏事,指不定什么时候报应到自己头上。 话说韩岳把沈静瑶哄好了,说他会帮她的忙,沈静瑶就高兴地笑起来,开开心心地告退离开了。 第011章 第011章 当日下午,韩岳陪着沈秀英在屋里午睡,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一个梦,梦到老夫人王氏非常非常地不喜欢沈秀英,沈秀英每次去福鹤堂请安,她都让她在院子里罚站,动不动就责骂她,说她的规矩学得不好,还让她罚跪,跪得两个膝盖又红又肿,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十分可怜。 而其他人只把沈秀英当笑话看,二太太吴氏和三太太张氏身为妯娌从来没有帮沈秀英说过一句话,反而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沈秀英因此吃了很多的苦头,受了很多的罪。 他在梦里面着急得不行,抱着她道:“你怎么不给我说啊,你怎么不让我帮你啊?” 可是沈秀英却不回答他,只跪在那里哭,眼泪一路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把他的心都打湿了。 韩岳最后是被自己的梦吓醒的。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心有余悸。 为了不让梦里的事情发生,他势必要护着沈秀英和沈静瑶两人。 当天傍晚,韩岳把韩蕊的爹三老爷韩崧找了去,两个人在书房里说了有两刻钟的话,至于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等到两人谈完话,韩崧从韩岳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低沉很难看,像是遇到了大事。 韩崧离开之后,直接就去了韩蕊的院子,进屋之后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大骂了一顿,斥责她们不好好地伺候小姐,尽会在小姐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把好好的小姐都教坏了,罚她们都到院子里去跪半个时辰。 韩蕊想要给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求情,可在对上她爹阴沉可怕的脸之后,又不得不胆怯地怂了,不敢再多说半句。 最后韩蕊被罚禁足半个月,抄家训一百遍,另外就是重新学规矩,不学好不准跨出房门半步。 为此韩蕊气得大哭了一场,三太太张氏听说了,心疼得不得了,把她抱在怀里心肝儿心肝儿地叫着哄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哄好。 三太太张氏气不过,回头就要去找三老爷韩崧算账,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自己的女儿?蕊儿还这么小,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慈母多败女,你去问她都干了什么,不要我一罚她,你就跑来跟我吵!” 韩崧烦躁地丢下一句话,转头就去了姨娘房里,气得三太太张氏直跳脚,可是也无可奈何,只能转头去求老夫人王氏。 三太太张氏把事情告到老夫人王氏那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又说韩蕊只是气不过才去找沈静瑶的麻烦的,而且当时韩煜就已经教训过韩蕊了,她也知道错了,可是沈静瑶还这么不依不饶,甚至告到韩岳那儿,简直太过分了! “那沈静瑶不过是一个外人,侯爷和三老爷这么护着一个外人,让我们的蕊儿受委屈,也太叫人心寒了。”三太太张氏哭得眼睛都肿了,拿帕子一直擦眼泪。 老夫人王氏从小就宠爱韩蕊,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把韩蕊如珠如宝似的宠着,说一句“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害怕化了”也不夸张,一听韩岳和韩崧两个人为了沈静瑶处罚她的心肝宝贝儿,立马就黑了脸,命李嬷嬷道:“你去把侯爷和三老爷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们!” “奴婢这就去。”李嬷嬷答应一声去了。 李嬷嬷先去信义轩请了韩岳,又转头去了三房请韩崧,等把人都请到了,转道回福鹤堂回话。 韩岳和韩崧很快就到了福鹤堂,正屋门口站着两个小丫鬟,见到两个人就抬手打起帘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老夫人王氏一看他们进门,立马就冷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斥道:“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子?” “娘,你说这话做什么,我们眼里怎么会没有你?”韩岳道。 老夫人王氏又哼了一声,“你们心里有我?你们心里有我还敢欺负我的蕊儿,把我的蕊儿关起来,她还那么小,你们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处罚她,岂有此理!” 在来的路上韩岳就已经猜到老夫人王氏找他们是为了这件事了,再一看老夫人王氏这副蛮不讲理的态度,他也沉下脸来,声音里透着不悦,“娘,瑶瑶不是外人,她的姑姑是我的夫人,她姑姑以前还救过我的命,我把她当成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老夫人王氏气得不行,骂道:“你还这么年轻,你以后也能生得出女儿,你把一个外人当女儿算怎么回事……” “我说了她不是外人!”没等老夫人王氏把话说完,韩岳就沉声打断了老夫人王氏的话,“不管娘你怎么想,在我看来瑶瑶跟我的女儿没什么区别,现在是,将来也是,不管我以后会不会生出女儿,我对她的态度都不会改变,还请娘谅解。” “你,你想气死我啊!”老夫人王氏抖着手指着他道。 韩岳一脸平静地道:“娘,她一个小姑娘,从小就没有父母,身世跟煜儿一样可怜,我能养煜儿,把煜儿当成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不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最多不过就是多照顾她一些,多疼爱她一些罢了。” “你,你就是不肯听我的了。”老夫人王氏气得大骂道:“那沈秀英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娶了她就是她天大的福分,她和她侄女儿就要懂得感恩,你这么偏心她们,叫别人怎么看,你是想让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反正老夫人王氏就是不喜欢沈秀英和沈静瑶,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的穷人家姑娘,自以为救了韩岳,嫁给韩岳,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呸,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她那样的身份,给韩岳做妾她都嫌她高攀了! 韩岳听明白了老夫人王氏的意思,心里很不高兴,沉着脸道:“只要娘你们不要老是盯着秀英她们,说她们这不对那儿不好,就不会有人看我们家笑话!秀英和瑶瑶救了我,她们就是我的恩人,我跟秀英两情相悦,她是我真心求娶来的夫人,她没有高攀我什么,不是她我早就死了。我娶了她,偏心她,真心对她,不会有人因此笑话我们家,只会夸我们家情深义重,知恩图报!” 老夫人王氏撇了一下嘴,不以为然道:“她救你只是恰巧,明明是你福大命大!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娘,秀英是个很好的女人,她善良纯真,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眼儿,只要你们放下心中对她的偏见,真心实意地接纳她,你就会发现她有很多优点,值得你真心去对她好。”韩岳诚心实意地劝说道。 老夫人王氏板着脸,执拗地道:“不可能!要我接纳她,除非我死了!” 韩岳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秀英是我的夫人,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你是我的娘,生我养我的人,这也不会改变。可是娘又那么地不喜欢她,我就只能让她不到娘面前来惹你讨厌了,还望娘能同意免了她以后的晨昏定省。”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一瞬间都愣住了,特别是老夫人王氏,简直不敢相信韩岳会说出这样的话,气得脸都扭曲了。 她指着韩岳道:“好,好,我看你的眼里是只有沈秀英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我这个娘了,既然如此,我就如了你的意,你不想让她来给我晨昏定省,我还不想见到她,让她给我滚,你也给我滚!” 韩岳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老夫人王氏半响,最后叹息一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福鹤堂。 走到外面,韩岳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今天晚上的云层很厚,没有星星,一丝光亮都没有。 更深露重,韩岳回到信义轩,沈秀英还在屋里等他,桌上点着蜡烛,灯光映着她秀美的脸,看起来宁静又美好,是他想要的温馨,他心下一动,快步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秀英,我回来了。” 沈秀英仰起小脸看他,笑着道:“回来就好。” “秀英,秀英……”韩岳搂紧了她,低头亲吻她的眉眼,一遍一遍深情地唤她的名字,就像搂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第012章 第012章 第二日清晨,沈静瑶比往日早醒来半个时辰,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垂落在床畔的粉红色绣花帐子,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住在信义轩西厢房的屋子里,不是乡下的茅草屋,也不是西院。 “翠儿。”沈静瑶朝外面喊了一声。 守在屋外的翠儿听到内室的动静,连忙答应了一声,从外间绕过屏风转进来,走到床边打起垂落的粉红色绣花帐子,笑着对沈静瑶道:“表小姐,你这么早就醒了,时辰还早,你要不多睡一会儿?” 沈静瑶摇摇头,“不用了,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翠儿忙道:“侯爷派人过来说了,这段日子都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侯爷说表小姐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上应该多睡一会儿。蕊小姐也是这样的。” “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沈静瑶奇怪地看向翠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要知道上一世她和沈秀英可是日日早起去给老夫人王氏请安,每一次去都是去得最早的那一个,但就是这样也依然不能让王氏满意,王氏每日都会对着她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就说她们的规矩做得不对,罚她们在院子里站着晒太阳,要么就是在廊下跪着不准起来,没少让府里的众人看笑话。 就是因为有王氏这么作践她们,她起了一个很坏的引导,所以府里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才敢对她们阳奉阴违,时不时地欺负她们。 那什么“她年纪还小,要长身体,所以多睡一会儿”这种话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上一世她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这个优待只针对韩蕊,根本没有她的份儿。 但是现在,重生这么一回,居然就变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有如此待遇,沈静瑶在心里高兴地哈哈一笑,心想她的姑父韩岳可真好,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居然不要她们去给王氏请安了,真是没想到啊! 不知道是不是姑父知道了什么? 沈静瑶连忙问翠儿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突然就不让我们去请安了?” 昨天晚上沈静瑶睡得早,老夫人王氏和韩岳吵架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翠儿于是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如实地跟沈静瑶说了一遍,“昨天晚上侯爷找了三老爷去说话,三老爷回去之后就把蕊小姐禁足了。三太太心疼蕊小姐,哭着告到了老夫人那儿,老夫人很生气,就把侯爷叫去问话,然后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吵得十分厉害,后来侯爷就说不让你和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虽然翠儿没说是因为老夫人王氏不喜欢她们,所以韩岳才不让她们去给她请安的,不过沈静瑶一听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心想着,不用去给老夫人王氏请安也好,可见韩岳还是护着她们的。 上一世她和姑姑在忠勇侯府一直过得战战兢兢,韩岳事情又忙,姑姑又一直不敢把老夫人王氏欺负她们的事情告诉他,等到他发现,都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她和姑姑因此吃了不少的苦头,还好这一世都改变了。 沈静瑶心情大好,对翠儿道:“伺候我梳洗吧,我想去给姑父做些吃的东西。” 翠儿吃惊地看着她,道:“表小姐,你要去给侯爷做吃食?” “是啊。”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可是,可是你还这么小啊。”翠儿是觉得沈静瑶才六岁,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哪里就能做出什么吃的东西来,像蕊小姐那样动动嘴皮子让厨房的厨娘做还差不多。 看到翠儿吃惊的样子,好心情的沈静瑶得意地笑起来,“看你这样子好像很担心啊,你放心好了,我在乡下的时候也做过饼给姑父吃的,姑父可喜欢吃我做的饼了。” 在乡下的时候沈静瑶每天都帮着沈秀英做饭,明明非常普通的饭食,韩岳也吃得津津有味儿,可见他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再说了,她上一世也是经常做好吃的东西给韩岳和韩煜吃的,他们都很喜欢吃,哪怕重生一世回来,她的那些手艺也没丢,做一顿鸡蛋香葱饼还是没问题的。 打定好了主意,沈静瑶崔促着翠儿伺候她梳洗,等到收拾妥当,她就让翠儿带她去厨房,她要亲自给韩岳和韩岳做鸡蛋香葱饼吃。 “表小姐,奴婢觉着,等我们到了厨房,你动动口就好,让厨娘照着你说的做,她们的手艺也是很好的,做出来的肯定跟你的一样好吃,你觉得怎么样?” 翠儿带着沈静瑶去厨房的路上依旧有些担心,她此时倒不是担心沈静瑶不会做了,看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她会做,她此刻担心的是她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厨房的灶台又很高,要煎饼还得搭板凳,万一磕着了碰着了该怎么办?侯爷又那么喜欢沈静瑶,她要是没把沈静瑶照顾好,只怕侯爷不会轻饶了她。 “不,我要自己做,才能表达我的心意。”沈静瑶说完,看一眼担忧的翠儿,接着道:“你放心好了,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在乡下就做惯了的,不会因为我进了侯府就不会做了,一会儿你也常常我的手艺。” 沈静瑶说着还朝她笑着眨了眨眼,翠儿无法,只能带着沈静瑶去了厨房。 她们去的厨房是信义轩里单独设的厨房,厨房里的人看到翠儿带着沈静瑶过来,纷纷上前行礼问好。 沈静瑶扫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起来了,管事的笑着问道:“表小姐过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翠儿道:“表小姐想给侯爷做鸡蛋香葱饼。” 管事的心想,鸡蛋香葱饼那么简单的东西,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一会儿就能做好。 “那表小姐请稍等,奴婢马上就吩咐厨娘去做。”管事的立马就要去叫厨娘。 沈静瑶开口拦住她道:“我不要厨娘做,我自己做,你让人把东西帮我准备好就行。” 管事的睁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试着又问了一遍,“表小姐是要自己做?” 沈静瑶点头,“是的,那么简单的东西当然要自己做才能显出自己的诚意,你让人把东西准备好就行。” 管事的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又去看了翠儿一眼,看到翠儿也给她点头,才明白沈静瑶确实是要自己做。 虽然对沈静瑶的手艺抱怀疑态度,但是管事的也不好多说,就去吩咐人准备食材去了。 东西很快准备好,沈静瑶搭了一张板凳站在灶台边上,把香葱和搅拌均匀的鸡蛋放在一起加上适量面粉,依次加上盐、胡椒粉,等到锅里放的油烧热,就放入适量面糊均匀摊开,小火煎至一面金黄翻另一面煎,煎至两面金黄后起锅。 一番操作,沈静瑶的动作娴熟,看得周围的厨娘都赞赏地点了点头,小小的人儿把鸡蛋香葱饼煎得两面金黄,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儿,馋得人直流口水。 沈静瑶把煎好的鸡蛋香葱饼分盘装好,对翠儿道:“我们先把这一盘送去给姑父,再把这一盘送去给哥哥。” 等一会儿她要亲自去看韩煜,再借着送饼的机会留在锦墨居陪他,进步一拉进跟他的关系。 沈静瑶心想,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 第013章 第013章 片刻后,沈静瑶带着翠儿把做好的鸡蛋香葱饼送到正屋的花厅,连同厨房做的早膳一起摆上桌。 此时韩岳和沈秀英还没来,沈静瑶问了一下,得知丫鬟清芊已经去请他们了。 不一会儿,韩岳和沈秀英就一起过来了。 沈静瑶抬眼看过去,韩岳人高腿长,走路比沈秀英快,为了照顾她的步子,他还特意走慢了许多。 沈秀英穿着一身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印花对襟褙子,一头的秀发梳成坠马髻,头上简单地插着一支簪子,那是韩岳给她买的簪子,她很喜欢,时常佩戴。 打扮过的沈秀英比在乡下的时候更加的美貌,眉眼如画,眼波流传,脸上透着一股春色,像是枝头上的桃花般妩媚动人。 等到韩岳和沈秀英走进花厅,沈静瑶上前行礼,韩岳抬手免了她的礼,招呼她一起坐下吃早膳。 沈静瑶道:“谢谢姑父,我还要去哥哥那儿一趟,等会儿再吃。” 韩岳好奇道:“你要去你哥哥那儿做什么,给他送吃的吗?” 沈静瑶点头,“姑父一猜就猜到了,我做了鸡蛋香葱饼,想送去给他尝尝。” 这时韩岳也看到了桌上摆放的鸡蛋香葱饼,指着道:“这是你做的?” “对啊。”沈静瑶笑盈盈地道:“姑父,你尝尝看是不是跟以前的味道一样。” “好,我尝尝。”韩岳笑着答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鸡蛋香葱饼吃了,赞赏道:“味道很可口,非常好吃,跟以前的一样。” “太好了。”沈静瑶欢喜地道:“我这就给哥哥送去,让他也尝尝我的手艺。” 说话间,沈静瑶已经兴奋地提着裙摆跑了出去,赶着要去给韩煜送鸡蛋香葱饼,生怕他会吃不到一样。 沈秀英看到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着急地在背后喊她慢一点儿慢一点儿。 韩岳笑着拍拍沈秀英的手道:“别担心,有翠儿跟着不会有事的,难得看她这么高兴,你就让她去吧。” 穿过院子,出了信义轩,沈静瑶欢欢喜喜地带着翠儿往韩煜住的锦墨居而去。 路过昨日被韩蕊堵住的花园,沈静瑶下意识地往角落里望了一眼,想起如今韩蕊被禁足关在屋里学规矩,得意地弯了弯嘴角,她一点儿也不同情韩蕊,被罚完全就是她活该。 心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韩煜了,沈静瑶加快了脚步,穿过花园很快就到了锦墨居。 沈静瑶走进院子,正好看到万嬷嬷手中提着食盒,她连忙快走几步跑上前去,对万嬷嬷道:“嬷嬷,你手中提的是给哥哥的早膳吗?” 万嬷嬷昨日才见过沈静瑶,知道她是一个乖巧的小姑娘,韩煜特别喜欢她,脸上也露了笑,道:“奴婢就是去给大公子送早膳。” 沈静瑶连忙道:“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也给哥哥做了一点儿吃食。” 万嬷嬷已经闻到一股鸡蛋香葱的味道,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她,“你给大公子做的什么吃食?” 沈静瑶笑盈盈地道:“我给哥哥做的鸡蛋香葱饼,我自己亲手做的哦。” 万嬷嬷笑着夸奖道:“表小姐好能干。”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屋门口,万嬷嬷敲了敲门,听到屋里叫进了,才推开门让沈静瑶先进去,她则提着食盒跟在后面。 屋子里只有韩煜一个人,早上起来之后,他先去校场练了一个时辰的武,出了一身大汗,然后再回到锦墨居,让下人送了热水到浴房沐浴。 此时他刚沐浴完,换了一身深蓝色净面杭绸直裰,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休息,顺便把今日需要处理的一些事宜在脑子里过一遍。 “哥哥。”沈静瑶甜甜地叫了他一声。 听到叫声,韩煜停下思考,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沈静瑶俏生生地站在屋中间,笑眯眯地看着他,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十分可爱。 “你怎么来了?”韩煜起身向她走过去。 沈静瑶偏头看他,“哥哥不想让我来吗?” 韩煜闻言愣了一下,对上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姑娘长得活泼可爱,天真又甜美,像是有魔力一样,再硬的心都会对她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韩煜道。 “那就好。”沈静瑶夸张地呼出一口气,小手拍拍胸口,道:“只要哥哥不嫌弃我,我就放心了。” 韩煜看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坐吧。” 万嬷嬷在一旁摆膳,笑着道:“大公子,表小姐是来给你送吃食的。” “什么东西?”韩煜看向沈静瑶,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难得他一张万年冰山脸也有出现其他表情的时候。 “鸡蛋香葱饼,我自己亲手做的,没有让他们帮忙,他们只帮我准备了食材。”沈静瑶得意地说着,招了招手让翠儿把手中提着的食盒拿过去,打开食盒盖子把放在里面的鸡蛋香葱饼拿出来摆在桌上。 “看,这就是我做的鸡蛋香葱饼,很好看吧,两面金黄,吃起来也很香哦。”沈静瑶笑容甜美,拿了一双筷子递给韩煜,道:“哥哥,你快尝尝我的手艺。” 韩煜“嗯”了一声,伸手接过筷子,夹起鸡蛋香葱饼吃了一口。沈静瑶紧张地盯着他看,生怕他会说不好吃。她虽然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上一世韩煜也确实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但那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担心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还好,韩煜吃了一口鸡蛋香葱饼,觉得味道果然不错,不比厨房的厨娘做得差,就满意地点点头,第一次不吝啬赞美地道:“确实很好吃,味道很香,你的手艺很好。” “哥哥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好高兴。”沈静瑶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这是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听到韩煜说她做的东西好吃,她心中长久以来的失落和空寂因为他这一句话得到了满足。 “你吃早膳没有?”韩煜问她道。 沈静瑶对他摇了摇头,“还没有。” 韩煜便拿了一双筷子给她,又舀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道:“吃。” 沈静瑶看他一眼,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韩煜淡淡地应了一声,用筷子夹了两个小笼包和一大块鸡蛋香葱饼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道:“都吃完。” 沈静瑶刚好喝了一口粥,听到他说的话,用力把粥咽下去,慌忙道:“哥哥,太多了,吃不完。” 韩煜看了看盘子里放的食物,又看了看她的脸蛋儿,面无表情地道:“不多,吃完。” 虽然只有两个眼神外加四个字,但是沈静瑶跟他相处了两辈子,瞬间就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韩煜嫌弃她长得太瘦太小,要让她多吃点儿! 这是准备把她当小猪养了! 沈静瑶不高兴,她才不要当小猪,撇了撇嘴道:“能不能少吃一点?就一个小笼包好不好?我还这么小,肚子不够大,我真的吃不完。” 韩煜没说话,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中的威力十足,看得沈静瑶内心咯噔了一下。 “哥哥……”沈静瑶弱弱地喊了一声,眼巴巴地求着他。 韩煜盯着她垮下来的小脸,叹了一口气,用筷子从碗里夹走了一个小笼包,指着剩下的食物道:“全吃完。” 这是韩煜唯一的让步,再说其他都没有用,沈静瑶深刻地了解他的个性,连忙点了点头,道:“好,我会努力吃完。” “吃吧。”韩煜终于缓和了一下语气。 “嗯。”沈静瑶笑着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吃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各自吃着早膳,沈静瑶喝完了一碗粥,吃完了一个小笼包和一大块鸡蛋香葱饼,而韩煜一个人就吃完了一笼小笼包,三大块鸡蛋香葱饼,外加三碗粥。 吃完早膳,丫鬟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下去,韩煜把沈静瑶带到旁边的榻上坐下,又让丫鬟给她沏了一杯消食茶。 沈静瑶坐在榻上,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韩煜陪她坐了一会儿,就要去处理公务,问她道:“哥哥一会儿有事要做,让万嬷嬷送你回去好不好?” 沈静瑶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哥哥,你说了我可以在你这儿玩的呀,我保证会乖乖地不打扰你,你就让我在这儿多玩一会儿吧。” 对着小姑娘那双充满了期盼的眼睛,一向冷漠的韩煜硬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样,鬼使神差地摸摸她柔软发顶,道:“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等我忙完了再送你回去。”这时韩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了一句这么长的话。 “好,我会乖乖的。”沈静瑶的小脸上立马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随后韩煜吩咐万嬷嬷去给沈静瑶找了一些玩儿的东西来,好让她有东西打发时间免得无聊。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洒下点点金辉,韩煜坐在窗边的案桌边写东西,沈静瑶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榻上玩着九连环,一时之间,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014章 第014章 时间缓缓流淌,屋里安静温馨,韩煜处理完手头的公务,不经意抬头往沈静瑶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小姑娘低着头,专注地玩儿着手里的九连环。 韩煜的目力极好,从他坐的地方看过去,可以看到沈静瑶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蝶翼一样忽闪忽闪的,在下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 小姑娘有一张好看的巴掌脸,挺直的鼻子,微微闭着的双唇,红润润的,跟涂了一层红色的口脂一样。如今她也不过才六岁的年纪,眉眼还没有长开,就已经显露出了许多的娇美和俏丽,可以想象等以后她长大了该是多么美丽动人,国色天香。 沈静瑶一直低垂着头,目光落在手上的九连环上,认真地思索着解开九连环的方法,想到一个方式就试一试,不行又换另外一种方法,可是试了好多种她想出来的方法,最后都没有成功。 这个九连环也太难了吧!沈静瑶嘟起嘴巴想。 沈静瑶叹了一口气,把九连环放在旁边,抬手伸了一下懒腰,头低得太久脖子都酸了。 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脑子里忽然又想到一个解九连环的法子,连忙又把九连环拿起来,按照想到的法子试着解九连环,不过很可惜,依然失败了。 太难了。沈静瑶摇头,整个人都恹了下去,垮着肩膀看着手里的九连环,红唇微微嘟起,心想她真是太笨了,连个九连环都解不开。 韩煜正好把沈静瑶所有的表情动作都看在眼里,原本他一向都不爱关注这些,竟忽然觉得沈静瑶可爱得很,嘴角微微往前勾了起来。 不忍心再看她失望的眼神和恹恹的表情,韩煜站起身推开椅子绕过桌案走了过去,在沈静瑶旁边的位置坐下,问她道:“很难?” 沈静瑶可怜巴巴地朝他点点头,“很难很难很难,我想了好多种法子都解不开,实在太难了,脑袋都快变成糨糊了。” “给我。”韩煜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把九连环给他。 “哥哥要教我怎么解吗?”沈静瑶连忙把手里的九连环放到他手中,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他,目光里有着崇拜。 韩煜点了一下头,对她道:“看好。” 九连环到了韩岳手中,竟是半点儿难度也没有,只见他找到最主要的那一个环,轻而易举地就解开了,亏得沈静瑶刚才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正确的解法。 沈静瑶吃惊地看着韩煜手中的九连环,抓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九连环还是那个九连环,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韩煜就是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开了。 她惊讶地道:“也没有什么不同啊,为什么你一解就解开了?而我想那么多种方法,用了那么多的时间都解不开?” “方法不对。”韩煜看了一眼被她抓着的手,淡淡地道。他平日里不太喜欢被人触碰,唯独不讨厌沈静瑶粘着他。 简单的四个字就说出了她解不开九连环的原因,她是想了很多的方法,可是没有哪一个方法是正确的,在解九连环的期间,她可能碰到过那个最主要的环,但是试了试没有解开,就又去试其他的方法了,所以试来试去最后还是失败了。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哥哥,你再解一遍给我看好不好,下一次我就能记住了。” 韩煜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她,动手把九连环重新组装起来,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解开给她看,这一次他特意地放慢了速度,力求让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会了吗?”解完之后,韩煜问她道。 沈静瑶把刚才韩煜解九连环的步骤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笑着点了点头,道:“会了会了,我知道怎么解了,我都记在心里了。” “给。”韩煜把手里的九连环给沈静瑶,看她的目光温暖如旭。 似乎是韩煜的目光给了沈静瑶莫大的鼓舞,她从他手上接过九连环,左右看了看,又按照韩煜教的方法,一下子就把九连环解开了。 “哥哥,我能解开九连环了,我能解开九连环了。”沈静瑶欣喜万分地叫道,手拉着韩煜的袖子,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 韩煜看到她这副开心的模样,心情也不由地好起来,嘴角微弯露了一抹笑意,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后来沈静瑶又在锦墨居里玩了小半个时辰,韩煜看时间不早了,就亲自把她送回信义轩。 在信义轩门口,沈静瑶仰着头看比她高出许多许多的韩岳,笑容甜甜地道:“哥哥,我明天还可以去你锦墨居玩儿吗?” 韩煜想了一下道:“可能不行,明日我要出门,要晚一点儿才能回来。” “这样啊。”沈静瑶有些失望,大眼睛里的光芒都暗淡了许多,十分的失落。 小姑娘失落的模样看得韩煜于心不忍,难得他冷硬了十几年的心也能生出这样的感觉来,想了想道:“我会尽量早一些回来,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儿的东西。” “真的吗?”沈静瑶一双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仰着头一脸欢喜地看着韩煜。 被小姑娘欢喜的目光看着,韩煜心底一软,如何还能拒绝她,当即就点了点头道:“真的。” 沈静瑶顿时就开心地笑起来,露出脸颊上两个可爱的小梨涡,道:“哥哥,我们就这么说好了,我明日在家等你哦。” 韩煜微一点头,“嗯。” “那我回去啦!”沈静瑶朝他甜美一笑,挥一挥手,转身蹦蹦跳跳地跑进院子去了。 韩岳一直站在院子外面,直到小姑娘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转身离开。 沈静瑶回到信义轩,先去正屋看沈秀英,韩岳有事出门去了没有在,沈秀英一个人坐在窗边绣东西,沈静瑶走近了一看,沈秀英这是在做中衣,看样子是男人的中衣。 “姑姑这是在给姑父做中衣吗?”沈静瑶问。 沈秀英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一笑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找点儿事做打发时间。” 以前住在乡下,沈秀英每日都要干农活,已经习惯了天天劳作,是个勤快人。现在乍一下有了富贵生活,不用再辛苦干活,沈秀英却一点儿都不习惯了,叫她天天坐着什么都不干,浑身都不自在,她就跟吴嬷嬷说想做些针线。吴嬷嬷想了想,又去请示了韩岳,等到韩岳同意了,吴嬷嬷就给她拿了一些做中衣用的布料来。 虽然韩岳没有亲口说让沈秀英给他做中衣,但是吴嬷嬷拿来给沈秀英的布料就是做中衣用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沈静瑶记得,沈秀英的女红手艺并不好,只能算中等,跟府里的绣娘手艺根本没法比,但是上一世韩岳穿的中衣和鞋袜,基本都是沈秀英做的,自从他娶了沈秀英之后就没有让其他人做过这些贴身的衣物。 那样身份尊贵的一个侯爷,穿的却是手艺普通的衣裳鞋袜,大约在他的心目中,不管沈秀英做什么都是最好最好的,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沈静瑶正陪着沈秀英在屋里说话,吴嬷嬷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夫人,安平郡主来了,说要见你。” “安平郡主?”沈秀英吃了一惊,紧张地道:“我并不认识什么郡主啊。” 吴嬷嬷闻言也是心里一咯噔,心想侯爷难道没跟夫人提过安平郡主?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侯爷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安平郡主,在他的心目中,安平郡主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除了夫人大约也没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了,又怎么会专门给夫人提起她来呢,那不是让夫人徒增担忧和烦恼吗? 而坐在旁边的沈静瑶却是眼皮子陡然一跳,她知道那个安平郡主,她是皇帝的同胞妹妹玉慧公主的女儿,深得皇帝和玉慧公主的喜欢,所以养成了目中无人,刁蛮跋扈,恃宠而骄的个性。 上一世安平郡主一心喜欢姑父,姑父不喜欢她,她就一直纠缠不清,死缠烂打,毫无女子的矜持。因为记恨姑姑嫁给了姑父,心生怨恨,就常常找姑姑的麻烦,带着人欺负姑姑,非常非常的可恶! 此时安平郡主点名了要见沈秀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沈静瑶心中十分担心,她希望沈秀英不要去见她,然而目下的情况却并不是沈静瑶想让沈秀英不去就不去的,安平郡主身份贵重,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 吴嬷嬷道:“夫人,你先跟奴婢过去见见安平郡主吧,她指明了要见你,老夫人也发了话了,你如果不去,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此时侯爷也不在府中,老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沈秀英第一次听到身份贵重的郡主指明了要见她,不免心慌意乱,六神无主,“那,那我就跟你去见见?” 吴嬷嬷安慰道:“夫人莫怕,奴婢陪你一起去。” “那,那好吧。”沈秀英犹豫地看着吴嬷嬷,想起韩岳跟她说可以相信吴嬷嬷的话,斟酌了一下就答应了,让丫鬟简单地给她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吴嬷嬷去了。 第015章 第015章 忠勇侯府里有一处风景很美,就是荷花池边的凉亭,凉亭三面环水,一面通向府里的花园,坐在凉亭里,既能欣赏的到荷花池的美景,享受从湖面上吹来的清凉微风,还能看到花园里的景色,是个十分惬意舒适的地方。 此时安平郡主就坐在凉亭里,慢条斯理地喝着丫鬟送上来的茶,她伸出白皙修长涂了蔻丹的手指端起白底青花的茶杯,茶杯里冒着淼淼白气,一股清晰的茶香气扑面而来,甘醇清香。 安平郡主低头喝了一口茶,抬眼往花园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沉了沉,十分不悦地道:“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 下面有人小声道:“郡主稍安勿躁,已经让人去请了,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安平郡主极为不爽地“哼”了一声,心中对沈秀英的怨恨更甚,厌恶道:“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让我等!” 前两日得知韩岳回京了,她心里还很高兴,心想着终于又能见到他了,相信她的执着和爱意终有一天能够打动他的。 谁知道就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韩岳在外面娶了一个乡下女人为妻,而且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她一得知这个消息,当时就气得不行,恨不得冲到忠勇侯府来问一问韩岳,那个女人到底哪一点儿比她强,居然让他拒绝她的好意,反而娶那样一个低贱出身的女人为妻? 后来还是她娘玉慧公主把她拦了下来,跟她说了许多的话,劝她不要一时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当时听了玉慧公主的话,才稍微忍了下来,可是过了这么几天,她还是无法忍下这口气,势必要见一见那个乡下来的女人才行!她想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把韩岳那样的人迷住,心甘情愿地娶了她?见不到她就咽不下那口气,每日气得肝疼睡不着觉! 安平郡主再次抬眼往花园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着从前面拐角处走过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陌生女人,穿一身红色的衣裙,头发挽着坠马髻,简单的插着一支簪子,打扮得非常的简单,要不是穿着一身红裙,看起来稍微艳丽一点儿,说句不好听的,就跟一朵小白花儿似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看! 小白花的旁边跟着一个嬷嬷,安平郡主倒是认识,那是伺候了韩岳许多年的老人吴嬷嬷,就此也就可以判断出,小白花就是韩岳娶的乡下女人了。 只这么一眼,安平郡主对沈秀英的嫌弃就更深了,心想她长得也不过如此,还没有自己的十分之一好看,也不知道韩岳喜欢她什么?韩岳拒绝了她,去娶这么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她对沈秀英的嫉恨也就更强烈了,都是这个贱女人让她成了笑柄,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沈秀英一路走来,吴嬷嬷在路上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韩岳跟安平郡主的关系,当她得知安平郡主倾慕韩岳,想嫁给韩岳为妻,韩岳没有同意拒绝了,最后娶了她,沈秀英的心里就一阵心情复杂,料到了今日安平郡主来找她,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地见一见了。 终于到了凉亭,沈秀英依照吴嬷嬷跟她说的那样上前去给安平郡主行礼,“给安平郡主请安。” 安平郡主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勾着涂了蔻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将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审视了一遍,最后在心里做出评价,长得没有她好看,皮肤也没有她白,除了眼睛够大,小鼻子小嘴巴,一副小气巴拉的样子,根本就配不上韩岳,比她差远了! “见了本郡主为何不跪?”安平郡主怒声呵斥,斜眼轻蔑地看着沈秀英,对她的厌恶是一点儿也不遮掩。 沈秀英一直成半蹲的姿势给她行礼,刚才来的路上吴嬷嬷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现如今是忠勇侯韩岳的夫人,以她这样的身份用这样方式给安平郡主行礼是没有错的,错就错在安平郡主存了心要挑刺儿,不管她做没做错,安平郡主都不打算让她好过。 “跪下!”安平郡主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丫鬟立马走上前去,朝着沈秀英的腿窝处踹了一脚,沈秀英吃痛,腿一软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 沈静瑶站在信义轩的院子里,看着沈秀英和吴嬷嬷离开的背影,想起安平郡主上一世对沈秀英干的那些事儿,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想了想,最后决定远远地跟着过去看看情况。 沈静瑶一路远远地跟在沈秀英和吴嬷嬷的身后,借着花园的花树遮挡自己的身影,直到看着她们两人走进了凉亭,然后她就躲到了旁边的花坛后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凉亭里的动静。 因为隔着有一段距离,沈静瑶听不太清楚凉亭里的对话,只看到沈秀英上前去给安平郡主行礼,安平郡主没又让她起身,而是朝旁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就有一个丫鬟走上前去踹了沈秀英一脚,沈秀英就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然后安平郡主站起身,走到沈秀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甚至用手去拍打她的脸,一边打还一边说着什么,沈秀英似乎被安平郡主说的话吓到了,趴在地上向安平郡主磕头求饶。 旁边的吴嬷嬷企图去救沈秀英,无奈被安平郡主的人给押着动弹不得,吴嬷嬷大叫道:“安平郡主,你不能这样对夫人!” “你给我闭嘴!”安平郡主转头过去骂了一句,示意旁边的丫鬟堵上吴嬷嬷的嘴。 安平郡主很得意地走到沈秀英的面前,故意用脚踩在沈秀英的手上,并且用力地辗了碾。 十指连心,沈秀英疼得受不了,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安平郡主听得叫声立马就黑了脸,怒斥道:“想死啊,吵死了,再叫把你丢到湖里去喂鱼!” 沈静瑶躲在花坛后面,把凉亭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心知情况不妙,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安平郡主还会干出什么事来。而她在花园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过去这么久了,府里一个人都没有出来劝阻,可见这事是老夫人王氏默许了的。 可恶的老虔婆,可恶的安平郡主! 沈静瑶躲在花坛后面恨得牙痒痒!连撕了老夫人王氏和安平郡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有心想要救沈秀英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该怎么办了,该怎么办了? 沈静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此时韩岳又不在家,就算马上去找他,等到把他找回来都已经晚了,要救沈秀英也来不及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必须另外想办法,侯府里的人一个都不靠谱,不对,有一个人可以!沈静瑶立马想到了韩煜,转身就往锦墨居跑。 沈静瑶使出全身的力气跑得快飞快,跑得上气不喘下气,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锦墨居。 “哥哥,哥哥,快来啊!救命啊!”沈静瑶跑进院子就扯开嗓子大喊。 韩煜正在屋里跟属下说话,听到沈静瑶喊救命,冷酷的脸上骤然起了变化,抬手阻止了属下后面的话,站起身大步走出去。 “瑶瑶,怎么了?”韩煜问,语气显得有些急。 “哥哥,快救救我姑姑!”沈静瑶跑上前去,喘着气道:“在凉亭,安平郡主,姑姑……” 韩煜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安平郡主喜欢韩岳的事情全盛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时候来找沈秀英能为了什么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是来找沈秀英的麻烦的! 安平郡主刁蛮跋扈、任性妄为,仗着皇帝和玉慧公主的宠爱,干过不少的恶事。 韩煜看一眼着急万分的沈静瑶,跟她说了一句,“别急,我去看看!”只见他身影一闪,直接就奔出了院子。 只要韩煜去了就有希望了,沈静瑶稍微松了一口气,迈开小短腿又往回跑。 因为来的路上已经用尽了全力,沈静瑶回去的时候就跑得有点儿慢,等到她跑回凉亭,韩煜已经把事情解决了,安平郡主已经带着人走了,吴嬷嬷扶着沈秀英坐在石凳上休息。 沈静瑶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姑姑。” 沈秀英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下一瞬就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抱着她呜呜地哭起来。 “姑姑……”沈秀英哭得很伤心,沈静瑶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两姑侄直接抱着哭成了一团。 韩煜看到这一幕,跟吴嬷嬷交换了一下眼神,沉着脸悄悄地离开凉亭。 许久之后,沈秀英才慢慢地平静下来,由吴嬷嬷扶着回去信义轩。 第016章 第016章 天已经黑了下来,夜色渐深,沈静瑶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就很烦躁,想去正房那边看看沈秀英,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吴嬷嬷守在正房的外面,其他丫鬟都让她打发去干其他的活了。 沈静瑶看正房的门关着,屋里没有点灯,吴嬷嬷又在屋外候着,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好意思再上前,转身又从门口出去了。 夜里起了风,有些凉,翠儿跟在沈静瑶的后面,小声地劝她回去。 “我再转转就回去。”沈静瑶往花园走去。翠儿无奈,只能跟上。 夜里的花园没有白日里那么好看,不过依然很热闹,草丛里是不是传来虫鸣声。 沈静瑶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锦墨居附近,等到回过神来,都已经到了锦墨居门口了。 屋里亮着灯,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看样子似乎是万嬷嬷在屋里跟韩煜说话。 沈静瑶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儿,准备转身回去,身后的房门就打开了,韩煜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门口站着的人。 “瑶瑶。” 沈静瑶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哥哥。”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韩煜大步走上前来。 沈静瑶仰头看着他,道:“就是觉得无聊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里来了。” “那到屋里去坐坐吧。”韩煜朝她伸出手,牵起她的小手往屋里去。 到了屋里,韩煜让她在榻上坐下,倒了一杯水给她,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她道:“你在害怕?” 沈静瑶手上捧着杯子,朝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我担心姑姑会被人欺负,她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她们就是不肯喜欢她呢?” 虽然这么问,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她们不喜欢沈秀英真的跟她人好不好没有关系,老夫人王氏在乎的只是沈秀英的身份配不上韩岳,嫌弃沈秀英的出身,觉得她是个乡下来的穷丫头,上不得台面!安平郡主在意的是韩岳,认为是沈秀英抢走了韩岳,没有沈秀英的出现,韩岳就会喜欢她,所以她深深地嫉恨着沈秀英,要找沈秀英的麻烦,发泄心里的怨恨情绪。 韩煜听了她的话,毫不在意地道:“她们喜不喜欢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与其想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今日她们的嫌弃,来日就加倍奉还给她们!” 难得韩煜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也是只有对着沈静瑶才会这么有耐心,不过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而且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忠勇侯府生活了十几年,小时候也听过不少的闲话看过许多的白眼,侯府里的人是怎么想他的他心里清楚得很。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很难过,小孩子对这些是非常敏感的,也曾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觉得他那么努力了,一直乖乖听话,从来都不惹祸,努力学习,比韩炜表现好,尽力讨好老夫人王氏、二太太和三太太她们,为什么她们还是不喜欢他,嫌弃他? 小的时候他想不明白,渐渐地他长大了,也就明白了,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不管他做得有多好,表现得有多优异,他始终都不是真正的韩家人,老夫人王氏她们不喜欢他,跟他能不能干、优不优秀没有多大的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就是她们定在了骨子里的思想! 想明白了之后,他也就不再去迎合她们了,只做好自己,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如今他足够厉害了,让她们不敢再轻易他了,他也知道她们其实还是不喜欢他,但是她们不敢再得罪他,不管心里多么的别扭和难受,面上还要对他笑脸相迎,这也就够了。 “让自己先强大起来,强大到她们不敢惹你。”韩煜对沈静瑶道:“我就喜欢看她们心里不满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哥哥,我明白了。”沈静瑶点了点头,心里思考着韩煜说的话,他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先立起来,如果自己都立不起来,那其他人势必是要捡软柿子捏!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韩煜看着她,道:“以后有事,就来找我。” 简单的一句话,等同于我以后罩着你,他是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沈静瑶闻言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那天夜里,沈静瑶在韩煜屋里坐了有两刻钟,最后是韩煜送她回去的。 到了信义轩外面,韩煜道:“回去早点睡觉。” 沈静瑶仰着头对他道:“哥哥,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姑姑,谢谢你教了我许多东西,谢谢你愿意做我的依靠。 韩煜摸摸她的头,嘴角边似乎带了一抹淡淡的笑,“回去吧。” “嗯。”沈静瑶点头答应一声,朝他挥手再见,快步跑进了院子。 …… 一夜无梦,沈静瑶早晨醒来,躺在床上望着承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今天好像没什么事做。韩煜一早要出门,要晚点儿才回来,她就不能去锦墨居玩儿了,姑姑沈秀英那儿估计也要晚一点儿才能去,现在姑父肯定还在,两个人在一起就腻歪,她可不想被喂狗粮。这么一来她就真的没什么事可做了。 沈静瑶便又在床上躺了一刻钟,直到外间传来了动静,她才叫了一声。 昨日是柳儿负责守夜,听到屋里的动静就飞快地走了进来,把床边的粉红色绣花帐子用钩子勾起来,笑着道:“表小姐,你醒了。” 沈静瑶从床上坐起来,对柳儿道:“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柳儿扶着她下了床,又伺候她穿衣梳洗,收拾妥当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吃过早膳,又休息了一会儿,沈静瑶才去正房看沈秀英,到了正房,居然韩岳也在,沈静瑶连忙上前去给两人行礼问好。 韩岳笑着道:“瑶瑶来得正好,前几日我让吴嬷嬷去请的教引嬷嬷已经请到了,一会儿她们就到,你正好可以跟你姑姑一起见一见。” 她们? 沈静瑶心想,难道这一世跟上一世一样,还是那三个教引嬷嬷教她和姑姑吗? 上一世韩岳后来也给她和姑姑请过教引嬷嬷,那三个教引嬷嬷人很好,教过她和姑姑许多有用的东西,她很感激她们。 前几日沈静瑶跟韩岳说让想请几个教引嬷嬷,韩岳一口就答应了,直接就吩咐了吴嬷嬷去办,吴嬷嬷当时说那些教引嬷嬷是她认识的人,她也就没有多想,此刻听韩岳的说起,她就越发希望是上一世的那三个教引嬷嬷了。 这么想着,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吴嬷嬷就回来了,进屋里来笑着禀告道:“侯爷,三个教引嬷嬷已经到了,此刻正在偏厅休息。” “我们过去见见。”韩岳站起身,领着沈秀英和沈静瑶过去偏厅。 很快就到了偏厅,当看到那三张熟悉的脸,沈静瑶内心十分激动,果然是她们,还是前一世教她和姑姑的三个教引嬷嬷。 “奴婢朱氏(许氏、陈氏)拜见侯爷、夫人、表小姐。”三个教引嬷嬷一起起身向三人行礼。 韩岳抬手免了她们的礼,“三位嬷嬷请坐。” 韩岳和沈秀英坐在上首的位置,沈静瑶站在她的旁边,三个教引嬷嬷坐在下面,韩岳简单地问了几句,三个教引嬷嬷都一一回答了,韩岳很满意,又跟她们讲了一下请她们来的意图,三个教引嬷嬷都很愿意留下来,于是这件事就怎么定下来了。 从明日起,她和姑姑就要开始跟着三个教引嬷嬷学东西了,沈静瑶很高兴,一天都很兴奋。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沈静瑶得知了一件更让她高兴的消息,消息是柳儿打听来的,迫不及待地就跑回来告诉她了。 “表小姐,奴婢打听到一件事,安平郡主今日出门,不知道怎么回事,拉马车的马儿突然发了疯,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侍卫想拦也拦不下来,最后马车失控翻车了,安平郡主和她的丫鬟都从马车里摔了出来,安平郡主摔断了一条腿,她的丫鬟摔断了一条胳膊,脸上也被划了条口子毁容了。” 沈静瑶吃了一惊,她的记忆里没有安平郡主马车失控受伤一事,没想到她重生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真的吗?”沈静瑶问柳儿道。 柳儿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奴婢是听院子里的婆子说的,那个婆子有熟人在玉慧公主府当差,而且安平郡主马车失控受伤,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好多人都知道了,全都在议论,绝对假不了。” “这倒也是。”沈静瑶点点头,心道安平郡主纯粹就是活该,她一点儿都不想同情她,只是摔断腿都算便宜她了,她和她的丫鬟都不是什么好人,断腿断手毁容都是报应!她恨不得大笑三声! 沈静瑶对柳儿道:“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啊,我想加菜。” 她高兴,她要庆祝一下。 这边她的话音刚一落地,屋外就传来了韩煜的声音,“瑶瑶,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哇哦!有好吃的啦!沈静瑶眼睛一亮,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欢快地跑出门去! 第017章 第017章 “哥哥,你回来啦!”沈静瑶欢喜地跑上前去。 韩煜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把手上买的吃食递到她面前,“给。” “是什么?”沈静瑶眨巴着大眼睛问他,好奇他给她买的是什么好吃的。 “打开看看。”韩煜微抬而来一下下巴,示意她自己打开看。 沈静瑶其实早就已经闻到了几种香味,大约猜到了是些什么,应该有驴打滚、艾窝窝、糖耳朵、肉烧饼等。 “哥哥,进屋里坐。” 沈静瑶领着韩煜走进屋里,两个人在桌边坐下,沈静瑶把手上捧着的几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一一打开看。 看到牛皮纸袋里的各种吃食,沈静瑶眼中就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嘴角边的两个可爱的梨涡。 沈静瑶指着每一个纸袋道:“这个是驴打滚、这个是艾窝窝、还有糖耳朵和肉烧饼!真是太好了,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韩煜看她笑得开心,心情也非常不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上道:“尝尝。” “嗯。”沈静瑶笑着点头,拿起一个驴打滚用力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去,又拿了一块肉烧饼送到韩煜面前,“哥哥,你也吃。” 面对热情的沈静瑶,韩煜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肉烧饼,没好意思说他不饿,还是伸手把肉烧饼接了过去,陪着沈静瑶吃起来。 吃完了一块驴打滚,沈静瑶用帕子擦了擦手,喝了一口茶,转头看向韩煜,笑着道:“哥哥,我今天很高兴。” 韩煜也刚好吃完一个肉烧饼,偏头看过去,对上她笑眯眯的眉眼,“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吗?”沈静瑶眨巴了一下她的大眼睛,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光彩。 韩煜看着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哥哥,你会不知道?你就唬我吧!”沈静瑶捂着嘴巴嘻嘻嘻地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韩煜想了想,道:“是我给你买了吃的?” “不是,不是,你再猜。”沈静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提示他道:“你自己做的事,你怎么会猜不到?” 韩煜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沈静瑶这是把安平郡主马车失控受伤之事算成了他的功劳,虽然他也想过要收拾一下猖狂的安平郡主,不过这事倒还真不是他做的,他安排的人手还没有行动,安平郡主就已经出事了,所以这件事是另外有人做的安排,至于是谁干的,他一猜就猜到了,不是他的义父韩岳还能有谁? “不是我。”韩煜对沈静瑶道,否认了事情是他干的。 昨天安平郡主欺负沈秀英,做得那么过分,韩岳能放过她才怪!明面上韩岳可能要顾忌一下皇帝和玉慧公主,不能明着对安平郡主做什么,但是背地里可以做的事情那就多了,让安平郡主断个手啊断个腿啊毁个容什么的都算轻的,指不定哪天就摔到了脖子一命呜呼了,到时候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为! “怎么不是你吗?”沈静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对这个消息显得很吃惊,当时是她去求的韩煜,韩煜出手相救,她还以为今日安平郡主出事也是他出的手,原来居然不是,那会是谁呢? 韩煜点头,“不是我。” “那是谁?”沈静瑶问他道,用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沈静瑶看到韩煜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又朝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沈静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姑父干的! 想想也是啊,姑父本就不是那种会任人宰割的人,他那么喜欢姑姑,怎么忍心看姑姑受委屈任人欺负?照他的性子肯定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才是,不然如何咽得下那口气! “我知道了。”沈静瑶对韩煜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乖。”韩煜对她弯了弯嘴角,摸摸她的头道。 随后韩煜又坐了一会儿,陪沈静瑶说了一些话才离开。 沈静瑶看着桌上韩煜给她买的各种吃食,有些发愁这么多东西她也吃不完啊! “你们也拿去分着吃吧。”沈静瑶对翠儿柳儿道。虽然有些不舍得,这可是哥哥买给她的东西,不过分给两个丫鬟一起吃,总比放着坏掉要好。 “谢谢表小姐。”沈静瑶把每一种糕点给翠儿柳儿每人分了一块,两个丫鬟都十分高兴,她们一眼就认出这些吃食都是食味斋出的糕点,比府里厨娘做的糕点都好吃,是盛京城里最好吃的糕点了。 沈静瑶又把每一样糕点捡了两块放进盘子里装好,让翠儿放在食盒里提着跟她一起去正房。 到了正房外面,丫鬟清婉看到沈静瑶,上前行礼道:“表小姐。” “姑姑在吗?”沈静瑶问。 清婉道:“夫人在房里。” “我去看看姑姑。”沈静瑶朝她微一颔首,迈步往正房走去。 门口的丫鬟打起串珠帘子,沈静瑶带着翠儿走进去,一抬眼就看到沈秀英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低着头在绣东西。 “姑姑。”沈静瑶叫了一声。 沈秀英闻声抬头,看到是沈静瑶就露了笑,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中衣,起身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刚才哥哥从外面回来,给我带了一些糕点,味道很好,我就拿了一些过来给姑姑尝尝。”沈静瑶笑着道,转头示意翠儿把糕点拿出来摆上桌。 乡下的日子太穷苦,沈秀英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什么像样的糕点,看到翠儿从食盒里拿出各种做工精致的糕点,既吃惊又欢喜。 吃惊的是韩煜居然对沈静瑶这么好,专门给她买这么多好吃的糕点回来,欢喜的是沈静瑶和韩煜能够处得好,韩煜愿意照顾她,两兄妹感情好,沈静瑶也算有个依靠,她也就放心了。 沈秀英拉着沈静瑶在桌子边坐下来,指着桌上的糕点道:“你给我拿这么多糕点过来,你自己不吃?” 沈静瑶连忙道:“我已经吃过了,房里还留了一些,姑姑你快尝一尝。” “这个是糖耳朵。”没等沈秀英自己动手,沈静瑶就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给她。 沈秀英看着炸成金黄色的糖耳朵,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她以前还从来没吃过。 “好,我尝尝。”沈秀英从沈静瑶手上接过去,低头咬了一口,又甜又香,十分好吃。 “好吃吗?”沈静瑶盯着她道。 “好吃。”沈秀英点了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儿。”沈静瑶欢喜地道。 正说着话,韩岳从外面回来了,两个人又连忙放下手中的吃食站起身行礼。 韩岳走上前来,扶了沈秀英起身,又爱怜地摸了摸沈静瑶的发顶,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糕点,笑着道:“我走到门口就闻到了糕点的香味,糕点好吃吗?” “好吃。”沈静瑶飞快地道:“姑姑也说好吃呢!” “那我也尝尝。”韩岳说着拿起一块驴打滚,看了沈秀英一眼,又拿了一个艾窝窝给她,一本正经地道:“我们一起吃。” 沈静瑶在旁边看得捂嘴偷笑,姑父明明就是想陪姑姑一起吃嘛! 两个人感情那么好,彼此只看得到对方,沈静瑶哪里好继续打扰,找了个借口就告退出去了。 回到西厢房,沈静瑶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几块糕点,肚子吃饱了,她连晚饭都没用,夜里让下人送了热水过来,好好地沐浴了一番,换上宽松轻便的常服,早早地就睡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早上起来,沈静瑶收拾好用过早膳,吴嬷嬷就过来了,说是三个教引嬷嬷都已经在等着了,请她赶紧过去。 沈静瑶也不好再耽搁,跟着吴嬷嬷就过去了。 早上两个时辰,沈静瑶和沈秀英都跟着教引嬷嬷们学东西,三个教引嬷嬷分别负责教不同的内容,沈静瑶和沈秀英都学得很认真。 不过沈静瑶还记得上一世学过的那些规矩礼仪,学起来就快,也甚少出错,而沈秀英却是完全重新学习,再加上紧张,不免做错了好几次,被教引嬷嬷罚打手心。 “瑶瑶,你怎么就学得那么好,姑姑真是太笨了。”学完上午的课,沈秀英和沈静瑶回去休息,沈秀英忍不住难过地道。 “不是姑姑笨,是我年纪小,接受力强,手脚灵活,不容易做错而已,姑姑多练习几遍也能做得很好,比我还好。”沈静瑶找着理由安慰她。殊不知她说的自己年纪小,明明接受力和理解力都应该赶不上沈秀英才对,无奈沈秀英根本没往细处深想,只以为是自己练习得不够,应该多做几次才好,也就接受了沈静瑶的说辞。 “那我下午再多练习几遍。”沈秀英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你到时候就帮我看着,哪儿做得不好你就给我指出来。” “行,到时候我们一起练习。”沈静瑶飞快地答应下来,就像她们上一世一样那么努力。 当日下午,两个人都没有午睡,直接又练习了两个时辰,直到时候不早了,沈静瑶才回去。 刚走到西厢房,柳儿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笑着道:“表姑娘回来了,刚刚大公子让人给表姑娘送了东西过来。” 大公子就是韩煜。 “是什么东西?”沈静瑶心急地往屋里去。 柳儿在后面道:“奴婢也不懂,东西放在盒子里的,表姑娘看看就知道了。” 翠儿跟在后面想,大公子那么冷情的一个人,对谁都冷冰冰没个笑脸,唯独对表小姐这么好,每日都给表小姐送东西过来,可真疼表小姐啊! 第018章 第018章 沈静瑶进了屋,看到桌上摆放着一个雕花的小木匣子,大约有三寸见方四四方方的一个,她之前没有见过这种木匣子,想来就是韩煜让人送来的礼物。 木匣子的表面看不出来什么,沈静瑶走上前去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放着一个木头做的孔明锁。 沈静瑶把孔明锁拿出来,左右看了看,心中笑道:韩煜这是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哄了,前两日送了她九连环,今日又送她孔明锁,是怕她太无聊拿给她打发时间玩儿的吧! 翠儿进来看到沈静瑶手上拿着的孔明锁,惊奇地“咦”了一声,“这个好像是孔明锁。” 沈静瑶偏头看她,道:“你知道这个?” 翠儿点头,道:“奴婢之前看蕊小姐玩儿过,不过听说有点难,她玩儿了几天都没解开,后来就扔掉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沈静瑶手上拿着孔明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她道。 翠儿紧张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敢隐瞒,如实道:“蕊小姐那个孔明锁是侯爷送给她的礼物,奴婢就看到她新鲜了几天,后来听说是太难了,解不开还去找过大公子帮忙,不过大公子忙没理会她,她生气就把孔明锁扔了,以后再没听说她玩儿了。” “对对对,奴婢也记得那件事。”柳儿连忙道:“不过这应该有一两年了吧。” 翠儿点头,“确实如此。” 沈静瑶点点头,拿着手上的孔明锁看了看,心想韩蕊一向玩儿的东西多,拿到孔明锁先新鲜两天,解不开就丢一边,再找其他的乐子,依她的性子完全干得出来。不过韩煜之前不肯帮韩蕊解孔明锁,如今又送孔明锁给她玩儿,是不是说明她在他的心目中比韩蕊重要呢? 想到这一点,沈静瑶心里就一阵甜蜜,哥哥对她比对韩蕊好呢!其实上一世哥哥对她也比对韩蕊好,不光是好,是好很多很多,对于她的要求也从来都不会拒绝,总是尽可能的满足她,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嘻嘻! 拿到韩煜送来的孔明锁,沈静瑶足足研究了一整个晚上,可惜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想了许多的方法,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把孔明锁解开,非常的遗憾。 翠儿见时候不早了,从外间进来,劝说道:“表小姐,夜已经深了,你明日还要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早点儿休息吧。” 这已经是翠儿第三次来崔促她安歇了。 沈静瑶放下手中的孔明锁,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抿了一下嘴道:“我还以为这孔明锁很容易,居然这么难,算了,还是明天再解吧。” “是啊,明天再解吧,也不急于这一时。”翠儿道,走上前来伺候沈静瑶更衣。 洗漱好之后,沈静瑶脱了鞋袜躺上床,翠儿给她留了一盏起夜用的小灯,道:“今日奴婢负责守夜,表小姐有事儿可以叫奴婢。” 沈静瑶打了一个呵欠,“我知道了,你也去睡吧。” 翠儿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屋里安静下来,沈静瑶又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该怎么解开孔明锁,不过那个方法最后还是不行,她不得不放弃了,想着明日再去找韩煜问吧,他那么聪明一定能解开,索性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整晚,沈静瑶都在跟孔明锁做斗争,她被韩煜关在一个全是孔明锁的屋子里,韩煜跟她说不把所有的孔明锁解开,就不放她出去。她又哭又求,韩煜都冷着脸不为所动,最后没有办法,她只能可怜兮兮地被关在屋子里不停地解孔明锁。可是那些孔明锁像是成精了一眼,解开一个又长出来一个,解开一个又长出来一个,不管她怎么解,解开的速度都赶不上长出来的速度,然后整个屋子都长满了孔明锁,她都快被孔明锁淹没了…… “表小姐,表小姐,该起床了。” 就在沈静瑶快要被孔明锁淹没,吓得尖叫出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翠儿的声音,她听到那个声音,顿时就醒了过来。 沈静瑶睁开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整洁的屋子,除了桌上摆着一个孔明锁,哪里还有其他的孔明锁,而且孔明锁也没有成精,屋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刚才是做了噩梦了。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沈静瑶在心里道。 起床洗漱穿戴好,用过早膳休息了一刻钟,沈静瑶就去正房看沈秀英,然后跟沈秀英一起去跟着教引嬷嬷学习。 教引嬷嬷先检查了一下她们昨日学习的情况,幸好沈秀英昨天下午认真练习了许多遍,今日做起来就很像模像样了,教引嬷嬷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教她们新的内容。 沈静瑶和沈秀英都是打定了主意要努力学好的,所以教引嬷嬷讲的时候她们都学得很认真,只是沈静瑶有前一世的记忆,以前学的东西她都还记得,学起来就比较轻松,而沈秀英完全就是初学,学起来就很吃力,不太能跟得上。 朱嬷嬷拿了一本小册子给沈秀英,道:“这是我以前自己整理的小册子,上面写了许多的注意事项和内容,夫人不妨多看一看,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沈秀英手里捧着小册子颤了颤,尴尬地笑了一笑,低声道:“我,我不识字。” 这……朱嬷嬷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她早该知道的,夫人一看就知道出身不是太好,不然侯爷也不会特意找她们三个老家伙过来教夫人和表小姐各种规矩礼仪了,她居然一下子把夫人可能不识字这点一点忽略了,真是该死!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了,真是出宫之后日子变得轻松自在了,连人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警觉,这真是太不应该了,以后一定要注意。 沈秀英却没有发现朱嬷嬷的心中所想,只为自己不识字感到难受,要是她稍微聪明一点儿,学得好一点儿,也就不会闹这样的笑话了。 旁边的沈静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下课之后陪着沈秀英回去,看她神情恹恹的,想来肯定还在为不识字的事情难过,心思转了转,陪着她说了许多好笑的话哄她开心。 后来韩岳回来了,沈静瑶才告退离开。 沈静瑶回到屋里在桌子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一眼看到放在旁边的孔明锁,这玩意儿她还解不开,索性拿起来装进盒子里,到锦墨居去问韩煜。 “翠儿,跟我一起去锦墨居。”沈静瑶叫上翠儿,带着她就一路去了锦墨居。 万嬷嬷在院子里做事,看到沈静瑶面露诧异,上前行礼道:“表小姐过来找大公子吗?可是大公子昨天晚上就有事出门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他没跟你说吗?” 沈静瑶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心道韩煜出门还真是没跟她讲! 手上拿着孔明锁,沈静瑶低头看了看,这下她总算明白韩煜为何会送她这个玩意儿了。大约是觉得他要出门几天不能陪她玩儿,才送她这么个孔明锁好让她打发时间吧。或许他觉得等他几天后回来,她已经把这个孔明锁解开了。 沈静瑶这么想着,对韩煜出门不跟她讲这件事也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既然哥哥不在家,那我等他回来了再来看他,我就先回去了。”韩煜不在,沈静瑶也不好一直待在锦墨居,便向万嬷嬷提出了告辞。 万嬷嬷亲自送了她出门。 从锦墨居回去之后,沈静瑶懒懒地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孔明锁继续研究怎么解开。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翠儿进来点了灯,屋里亮起来,沈静瑶察觉到眼前突然亮了许多,抬手揉了揉眼睛,问翠儿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翠儿道:“已经戌时初,该用晚膳了。” “那就摆膳吧。”沈静瑶对翠儿道,把手中的孔明锁放在一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 翠儿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提着晚膳回来,晚膳是香菇炖鸡汤、清炒小白菜、芹菜炒牛肉等。翠儿把东西摆上桌,请沈静瑶过去用膳。 沈静瑶在桌边坐下,先喝了一碗鸡汤,再吃了一小碗饭配青菜,剩下的香菇鸡汤和芹菜炒牛肉都没怎么动过。 “你们把鸡汤和炒牛肉拿去分了吧。”沈静瑶对翠儿道。 翠儿和柳儿不跟沈静瑶一起用膳,吃的东西都是单独在厨房去提,没有沈静瑶吃的好,味道也只能算一般,沈静瑶人小吃不了多少,把没动过的吃食让她们拿下去分了,也算不浪费。 翠儿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给沈静瑶端了茶水上来,沈静瑶就又坐到榻上去研究孔明锁了。 研究了许久依旧没研究出来,沈静瑶叹气地把孔明锁放下,到院子里转了转,明月高悬,洒下淡淡的银辉。 沈静瑶望着明月心想: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好想他…… 北宁王府外面,一个黑影闪身上了院墙外面的大树,大树枝叶繁茂,遮挡住了黑衣人的身影,黑衣人的动作如豹子一样敏捷,沿着大树的枝干就飞快地蹿入了王府中。 黑衣人避开王府里巡逻的侍卫,轻巧地落在地上,贴着墙角一路飞快地摸到了北宁王的书房外面,躲在阴暗处观察情况,有侍卫在书房外面把手,黑衣人静立在黑暗处等待时机。 后半夜是人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黑衣人等了有小半刻中,终于寻得一个机会,如豹子一样灵巧地跳上了书房的房顶,再从房顶进入到了书房里面,一点儿也没有惊动外面的侍卫。 书房右边放着桌案椅子,靠墙是几排书柜,旁边还有一个博古架,黑衣人在桌案和抽屉里找了一番,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沿着书架一路摸过去,他的动作很轻很快,不消片刻就把书架上的东西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最后只剩下旁边的博古架,黑衣人闪身到博古架旁边,仔细地把博古架上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黑衣人心想今晚上大概要无功而返了,正准备离开,一眼扫过去,发现边上放着的一个花瓶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没有摆在格子的正中! 黑衣人抬手摸了摸,双手抱着花瓶试着左右挪动了一下,就见花瓶往旁边移动了一点点,紧接着靠墙的两个书架自动地往左右两边移开了一尺的距离,露出一副山水画来。 黑衣人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掀开山水画,露出画背后墙壁上的秘密,墙壁上开了一个四方形的空格,上面摆放着几本账册和一些金银珠宝。 要的就是这个! 黑衣人拿了账册塞进怀中,其他的金银珠宝看都没有看一眼,把山水画放回去,又照原样把书柜合拢,然后就迅速地离开了书房。 趁着夜色,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王府里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宁王府。 黑衣人离开北宁王府之后,在城里到处转悠了一圈,最后闪身进了一处小巷子,行了有百步左右,忽然纵身跃起,脚尖在巷子墙壁上一蹬,就跳上了旁边的屋顶,沿着屋顶跑过几户人家,纵身一跃就跃进了旁边的一户不起眼的小院子。 听得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就有人从屋里出来,看到黑衣人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黑衣人迎进屋里,压低声音小声道:“大公子,事情办得怎么样?” “幸不辱命!”黑衣人淡淡地道。 “真是太好了。”那人兴奋地戳了戳手,激动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恨不得捏起拳头挥舞两下。 “北宁王很快就会发现账册丢了,事不宜迟,我们要马上离开。”黑衣人对那人说道:“我们先换衣服,装成早上出城探亲的人出城。” “是。”那人飞快地答应一声,按照黑衣人的吩咐从柜子里拿出两套普通的棉布衣服来。 黑衣人抬手一把扯下蒙在面上的布巾,又开始脱身上的夜行衣,转身到床边去拿衣服,正好对上窗外照进来的月光,霎时把他的整张脸都显露了出来,赫然正是沈静瑶记挂着的韩煜。 韩煜和叶飞动作迅速地换好了衣服,稍微休息了片刻,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就到了城门口,混在出城的老百姓里,一路平安顺利地离开了北宁城。 等到天亮之后,北宁王发现书房的账册丢了,再火急火燎地派人封城抓人之时,韩煜和叶飞早就离开北宁城很远了。 …… 这几日,沈静瑶和沈秀英天天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一遍不会做一遍,两遍不会做两遍,刻苦又努力,认真起来竟不比那些读书的秀才逊色半分,倒也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让三个教引嬷嬷都很满意。 这一日,沈静瑶和沈秀英刚刚学完上午的课程,回到信义轩休息,就有一件好消息从宫里传——韩岳上书给沈秀英请封诰命的折子批下来了,从今往后沈秀英就是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得知此消息,沈静瑶高兴得不得了,姑姑成了诰命夫人,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姑姑有了正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在忠勇候府也就更名正言顺了。 沈秀英内心也很欢喜,她最近跟着教引嬷嬷学习,已经明白一品诰命夫人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这些都是因为韩岳对她的爱重,她才会有这样的福气,因此对韩岳的感激和爱恋自是越发的深了。 二房院里,二太太吴氏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丫鬟战战兢兢地端了茶上来,她看也没看端起茶杯就喝,下一瞬噗地一声把茶水全吐了出来,对着丫鬟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你想烫死我啊!” 丫鬟吓得脸都白了,跪在低头磕头求饶,“二太太恕罪……” 二太太吴氏心里烦躁得很,骂了丫鬟一通尤不解气,恨恨地道:“你给我滚到院子外面去跪着,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丫鬟低垂着头,流着眼泪出去了。 于妈妈在旁边劝二太太吴氏道:“太太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就算那沈秀英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她也还是什么都不懂,也依然得不到老夫人的承认,不会比你在老夫人面前得脸的。” 二太太吴氏气急败坏地道:“她什么不懂,你没看侯爷给她请了好几个教引嬷嬷,如今天天都在学规矩,要不了多久就什么都懂了,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来跟我抢管家权!” 于妈妈噗嗤一声笑出来,“太太,你这是杞人忧天了,就她那蠢样儿,别说跟你抢管家权了,给她三五年能把规矩学好么?” 二太太吴氏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沈秀英要学好规矩还要很久,跟她抢管家权也为时尚早,只是有一件事更让她担心! 她担忧地拉着于妈妈的手道:“管家的事情先不说了,我是怕她怀孕了该怎么办?她现在天天跟韩岳腻在一起,万一她哪天怀孕了,生出个儿子来,炜哥儿要想得到世子之位就难了。”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于妈妈一听也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后,忽然灵光一闪,凑到二太太吴氏的耳边道:“我们可以这么办……” 第019章 第019章 第二日早上沈秀英起来晚了,沈静瑶去见她的时候她才刚起来,又花了两刻钟的时间梳洗打扮,匆匆吃了早饭就去跟着教引嬷嬷学习了。 沈静瑶看她粉面桃腮,眼角含媚,走路也比平时慢上许多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约昨日夜里又被韩岳欺负惨了。 教引嬷嬷都是过来人,看这些都看得多了,教她们的时候也发现了沈秀英的异样,朱嬷嬷当着沈静瑶的时候不好说什么,等沈静瑶出去更衣的时候,朱嬷嬷沉着脸说了沈秀英一通。 “你如今年纪轻,不懂事儿,又才成亲跟侯爷感情好,以为顺着侯爷予取予求就是好的,以后等你受了罪你就知道了,夫妻床笫之事也要有所克制,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能完全顺着侯爷的意思,要懂得拒绝。” “我,我知道了。”沈秀英被说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朱嬷嬷,心道:她也想拒绝啊,但也要拒绝得了岳大哥才行啊!她每次都哭着求饶了,可是岳大哥就是不放过她,每次都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可是这个一会儿总是要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觉得死了一次那么累。 朱嬷嬷见她脸皮薄,红得都快滴血了,也不好再说她,早早地结束了当日的课程,让她好回去休息。 沈静瑶也因此得了空闲,回去之后又拿起孔明锁研究起来,这个孔明锁她都已经研究了好几日了,还没有找到解开的法子。心里盼望着韩煜早点儿回来,她解不开还能去问他。 她在心里这么盼望着,不知不觉地又过了两日,这一日韩煜终于回来了。 得知韩煜回来的时候,沈静瑶还在屋里研究怎么解开孔明锁,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撒了一些金辉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翠儿从屋外跑进来,很高兴地道:“表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沈静瑶心中一喜,连忙从榻上站起来,她的手上还拿着孔明锁,不知怎么一抽,恰好拨到了最关键的点上,孔明锁一下子就打开了。 沈静瑶看着解开的孔明锁,微微愣了一下,顿时高兴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终于解开了,我终于解开了,哥哥就是我的福星,他不回来我怎么都解不开,他一回来我就解开了,我要去告诉他这件事。” “表小姐,你慢点儿,小心摔着。”翠儿着急地道。 “快点儿,快点儿。”沈静瑶崔促道:“我要赶紧去看哥哥。” 说着话,沈静瑶就已经跑出了信义轩,朝着锦墨居的方向去了,柳儿只能一路小跑着跟在她的后面。 穿过花园,眼看着就能到锦墨居了,沈静瑶从拐角跑过去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和前面过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哎哟,要死啦!”二太太吴氏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幸好有身后的于妈妈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她气得不得了,看也没看撞她的人是谁,柳眉横竖,厉声呵斥道:“跑这么快是要急着去投胎呀!” 沈静瑶也没想到会撞上人,而且让她撞上的人会是二太太吴氏,一个很会搬弄是非、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 见此情形,沈静瑶连忙低头道歉,“二太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你没头苍蝇一样撞过来,是恨不得把我撞死吧!”二太太吴氏截断沈静瑶的话,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继续对着她冷嘲热讽,言语之刻薄,“果然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只怕是整个盛京城都找不到这么没规矩的表小姐,简直就是丢人!” 二太太吴氏着重强调了“表小姐”三个字,摆明了看不上沈静瑶的出身,反正在她看来,沈静瑶就是个出身低贱的野丫头,住进了侯府,穿上了锦缎,也一样不像个正经人家的小姐! 沈静瑶又羞又窘,她撞到了她是她不对,可是二太太吴氏说这些难听的话就更显得她既尖酸又刻薄,哪怕她出身不错,号称以书香礼仪传家的吴家,可是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并没有显得她有多高贵,反而只让人觉得她的心思很龌龊,心胸狭窄,所谓狗眼看人低,大抵也就如此了。 沈静瑶学着韩煜的模样,目光微冷,肃着一张脸道:“二太太,请你自重!我撞到你是我不对,可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而你却拿着我的出身说事儿却是你的不对,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却可以选择自重!古人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古人又云,‘土扶可城墙,积德为厚地’。一个人让别人尊重,并不是出身如何,而是他本质是否值得尊重,是否积累了德行!” “你……” “说得好!”身后突然传来了韩煜的声音。 就在怒火中烧的二太太吴氏忍不住想要对着沈静瑶发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啪啪啪啪啪!”韩煜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瑶瑶说得好!” 二太太吴氏在心里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该死,她正想要好好地收拾一下沈静瑶,怎么这韩煜跑出来了?简直可恶! 韩煜身穿深蓝色直缀,大走到沈静瑶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她,关切道:“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沈静瑶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没事儿。”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韩煜伸手指了一下她额头上的红痕。 沈静瑶用手摸了一下,毫不在意地道:“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下,不碍事的。” 二太太吴氏听到她说不碍事,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没有事儿我有事儿,你差点儿把我撞死了!” 韩煜闻言转过头去瞟了她一眼,目光很冷,说话的声音更冷,“我看二婶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说你差点儿被撞死了吗?那你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去死? “你……”二太太吴氏气得浑身发抖,旁边的于妈妈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于妈妈对韩煜道:“大公子说笑了,二太太是一下子被撞得太疼了才会夸张了些,刚才你是没有看到,二太太都差点儿被撞得摔到地上去了,好在老奴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韩煜清冷的眸光扫了于妈妈一眼,勾了勾唇角,居然敢拿瑶瑶来威胁他!好样的! “既然如此,于妈妈就赶紧扶二婶回去休息吧,免得再摔了!”韩煜淡淡地道,目光中的威压可一点儿也不淡——这次没有摔到地上去,指不定下一次摔成什么样! 面对韩煜无形之中的威压之力,于妈妈也不敢迟疑,一带杀神谁敢惹啊,不要命了,于妈妈扶着二太太吴氏赶紧走了。 等到二太太吴氏她们走远了,沈静瑶才回过头来,笑着对韩煜道:“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出现得及时,我看二太太那凶狠的样子,是恨不得把我打一顿了。” 韩煜摸摸她的头道:“不怕,我会护着你。” 这是那日他答应了她的事。 沈静瑶冲她甜甜一笑,欢喜道:“哥哥,你真好,你最厉害了。” “傻丫头。”韩煜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牵起她的手往锦墨居走。 进了屋里坐下,沈静瑶让翠儿装孔明锁的小木匣子拿给她,打开盒子道:“哥哥,我已经解开孔明锁了。” 韩煜看了一眼解开的孔明锁,朝她竖起大拇指,夸奖道:“聪明。” 沈静瑶摇了摇头道:“哥哥,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我很笨,我拿到孔明锁的第二天就想来找你帮忙,可是你不在,我就只好回去了,然后我就研究了好几天,但是都没有解开,是刚才听到柳儿说你回来了,我一激动,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关键的地方,这样才解开的。” 韩煜“噢”了一声,“还有这种事?” “哥哥,你就是我的福星,我的贵人!”沈静瑶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感激,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他,闪耀着崇拜的光芒,这话完全出自她的真心,不只是解开孔明锁,还有他刚才帮了她的忙,以及上一世他对她的各种照顾。 韩煜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小姑娘这么崇拜他让他心情很好,哄着她道:“荣幸之至。” 沈静瑶拉着他的袖子,一脸认真地道:“哥哥,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告诉我一声,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她知道他很忙,上一世也是很忙,经常有事外出,一出门就是好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有时候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可以想象他要做的事有多么危险。但是她帮不了他,只能在菩萨面前多帮他上几炷香,在心里默默地替他祈祷,求菩萨保佑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韩煜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点了头,“好,下次出门我告诉你。” “嗯。”沈静瑶这下满意了,讨好韩煜道:“哥哥想不想吃我做的东西?” 韩煜露出好奇的表情,“你想给我做什么吃的?” “红烧牛肉怎么样?”沈静瑶笑眯眯地看着他,这可是她的拿手菜,他肯定会喜欢。 韩煜果然如她想的那样道:“好啊。” “什么好啊?有没有我的份儿啊?”屋门口传来一个男声,韩岳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靓蓝色杭绸袍子的少年。 韩煜和沈静瑶连忙起身行礼,韩岳免了他们的礼,笑着道:“煜儿,你看看这是谁?多年不见还能认出来吗?” 站在韩岳身旁的少年年纪不大,约莫比韩煜还小些,应该跟韩炜差不多,但是行为举止比韩炜有礼多了。 少年面容俊秀,嘴角含笑,走上前跟韩煜见礼道:“大公子,好久不见。” 韩煜目光锐利,自他进门就已经认出他是谁了,依礼客气地回了一句,“蒋公子好。” 蒋公子?! 盯着眼前的少年的脸看了又看,沈静瑶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刻意让她忽略的名字——蒋文涛! 沈静瑶瞬间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020章 第020章 难怪她觉得少年眼熟,原来是她上辈子的夫君蒋文涛! 认出是蒋文涛的一刹那,沈静瑶顿时浑身不自在,觉得跟他站在一起呼吸空气都难受,只想快点儿离开,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自然地就站在了韩煜的身后。 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是她内心真实想法的反应,她这是在向韩煜寻求庇护,在她看来,韩煜就是她最可靠的依靠。 蒋文涛和韩煜见了礼,抬眼就看到韩煜身后站着的沈静瑶,小姑娘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洒下了许多璀璨的宝石,闪着晶亮晶亮的光芒,巴掌大的小脸蛋儿,挺直的鼻子,红润润的双唇,跟玫瑰花瓣似的,玉软花柔,惹人怜爱。 “这个小妹妹好生可爱,以前未曾见过。”蒋文涛笑得温和地道。 “这是我妻侄女儿瑶瑶。”韩岳做了介绍,又对沈静瑶道:“瑶瑶,这是蒋家哥哥。” 蒋文涛面露微笑,微微弯下腰来,放柔声音对沈静瑶道:“瑶瑶,我是蒋哥哥。” 沈静瑶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嘴巴没说话,只往旁边躲了躲,用手拉住了韩煜的袖子。 韩煜察觉到她的异样,侧头去看她,对上她闪烁的眼睛,关切道:“怎么了?” 沈静瑶飞快地瞟了蒋文涛一眼,压下对他的不喜和厌恶,抿了一下双唇,小声地对韩煜道:“哥哥,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想回去了。” 韩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他从小就没有父母,小小年纪被韩岳带回忠勇候府,为了过得好,除了各种努力和表现优异以外,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对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变化都能揣摩出个大概意思来,沈静瑶虽然也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不过他一看沈静瑶脸上闪躲的神情就猜到了她心里想什么,很明显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蒋文涛,只想着要赶紧离开。 虽然韩煜猜不透沈静瑶对蒋文涛的排斥从何而来,但是他懂得小孩子比大人要敏感得多的道理,这也是他的亲身经历,他心想着沈静瑶既然不喜欢蒋文涛,留她下来也只会让她更难受,不如就让她回去好了。 韩煜摸摸她柔软的发顶,道:“那你回去吧,我空了再去看你。” “好。”沈静瑶小声地应了一声,连告退的礼都没有行,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回去了”,就脚步飞快地离开了锦墨居。 韩岳看沈静瑶跑得飞快,跟平常的表现很不一样,不由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跟她相处了这许多时日,知道她平日里也是一个很聪慧懂礼的小姑娘,待人接物也都表现得落落大方、真诚有礼,可不像现在这般模样。 “她这是怎么了?”韩岳问韩煜道,他知道他们两兄妹感情很好,两个人经常在一块儿玩儿,韩煜照顾沈静瑶也照顾得很好,大约知道她表现异常的缘由。 韩煜淡淡道:“没事儿,就是突然想回去了。” 韩煜无意多说,韩岳了解他的性格,不想说的东西撬开他的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问了。 韩岳抱歉地对蒋文涛道:“瑶瑶初次见你害羞了,你莫往心里去。” 殊不知这句话却让蒋文涛产生了莫大的误解,小姑娘居然见到他害羞了,真是可爱! 蒋文涛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十分自信的,从下到六岁的小姑娘上到六十岁的老妇人都喜欢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大盛朝能与他相媲美的人很少,当然身旁站着的韩煜算一个。 “世伯不必在意,我倒觉得瑶瑶很可爱。”蒋文涛笑着道。 旁边的韩煜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嘴角。 韩岳满意地点点头,对蒋文涛道:“这次你父亲调回京中任职,你们全家也一起搬回京中,以后你可以多来府里走动,多跟煜儿一起交流,小时候你们也常常一起玩耍的。” 蒋文涛忙道:“我会的,多谢世伯。”又对韩煜道:“以后还请煜兄多多关照。” 韩煜闻言又勾了一下嘴角,冷淡地道:“我平日很忙,不常有空。” 这就是变相拒绝了。 蒋文涛微微愣了一下,他知道如今的韩煜跟当年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小时候的韩煜冷淡是冷淡,但是对人还算是客气有礼,如今他已经身居要职,自然是端起来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蒋文涛心头不服地想着,小时候他和韩煜都差不多,两个人一起上书院读书,老夫子还更喜欢他一些,他跟韩煜比起来根本不差,等他秋闱中了解元,只会比韩煜更威风!韩煜不过是靠着韩岳这个位高权重的义父才有今天,不然凭他自己的本事,进了军营也只能做小兵,哪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立下那样大的功绩! 如此想着,蒋文涛心里就舒坦多了,对韩煜道:“我也不常有空,再过两个月就要参加秋闱了,后面的时日都要留在家中温书。” 韩岳闻言夸奖道:“听说你在江南书院的时候深受书院夫子的喜爱,都夸你聪颖好学,博闻强记,想必秋闱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蒋文涛微微一笑,假意谦虚道:“都是夫子们抬爱,我还需要加倍努力,唯头悬梁锥刺股才不辜负众人对我的期望。” 如此努力学习,旁人听了都免不了夸奖几句,韩煜缺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一脸淡然地听着,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当然本来也没关系。 而旁边的韩岳倒是很关心他,亲切道:“学习固然重要,身体也很重要,劳逸结合才能学得更好。” “世伯说的是。”蒋文涛点头应下,又斜眼瞟了旁边的韩煜一眼。心道:等着瞧吧,他一定会考出好成绩给所有人看看! …… 且说沈静瑶回去之后,依然心烦意乱得很,在屋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柳儿见状关心道:“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让奴婢给你分忧。” 沈静瑶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她哪能把自己心里的担忧告诉柳儿呢?如果她告诉柳儿,让柳儿知道她是重生的还不得吓个半死! 她的担忧都是上一世的事情,那些难过伤心的过往,明明都已经被她刻意的抛在脑后了,没想到今日意外碰到蒋文涛,又再一次想了起来。 沈静瑶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来,端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凉水从食道滑入胃中,心中的烦躁也稍微压下去了一些。 她心中暗暗想着:虽然她重生回来再次遇见了蒋文涛,这件事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但是有一件事她很明确,那就是她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嫁给蒋文涛!再也不要踏进蒋家门!万幸的是她现在还小,离十五岁还有好几年,这几年里她还可以做许多的事情,有机会改变事情的发展! 想明白之后,沈静瑶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冷静下来思索她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柳儿进来询问沈静瑶晚膳想吃什么,就看到沈静瑶低着头一脸沉思地坐在榻上想事情。她走上前唤了她好几声“表小姐”,沈静瑶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沈静瑶先前想事情想得太专注了,看向柳儿的目光还有些茫然。 柳儿道:“表小姐,你晚膳想吃什么?” 沈静瑶摆摆手道:“随便吧,你看着办就好。” 柳儿心道:表小姐这是怎么了,从锦墨居回来就怪怪的?平日里都会安排好膳食,想吃什么就说吃什么,今日却跟她说随便,这随便可真不好办啊! “表……”柳儿动了动嘴,想再问一问,旁边的翠儿拉了拉她,示意她跟着出去。 柳儿只好闭上嘴,跟着翠儿一起走到外面。 “你说表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跟大公子闹矛盾了?”柳儿微微蹙起眉头。 “没有的事。”翠儿道:“下午我跟表小姐过去锦墨居,表小姐不小心撞到了二太太,还是大公子出来解的围,两个人感情好着呢!” “那表小姐为何会这样?”柳儿道。 翠儿理解柳儿生怕照顾不好沈静瑶被责骂的心思,拍拍她的肩头安抚道:“小姑娘有心事吧。你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去厨房拿晚膳吧。” 柳儿为难道:“表小姐没说她想吃什么呀。” 翠儿想了想,沈静瑶也不是娇气的人,平日里在吃食上也没有过多挑剔,便道:“厨房有什么就拿什么吧。” “也只好这样了。”柳儿应了一声,去厨房提晚膳了。 …… 第二日早上沈静瑶起得很早,收拾好用过早膳就去正房见沈秀英,两个人再一起过去教引嬷嬷那儿学习。 到了正房门口,吴嬷嬷候在门外,沈静瑶走上前去行了礼,得知韩岳也在。 沈静瑶在门口稍等了片刻,吴嬷嬷先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出来请她进去。 屋里韩岳正在跟沈秀英说话,“我给你和瑶瑶请了一个女夫子,以后由她教你们读书识字。” “我可以学认字?”沈秀英漂亮的眸子里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整个脸上都透出欢喜之色,要知道她在乡下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整个村里只有村长的儿子读过几天书,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才有的机会。 韩岳点头,“当然可以,你是我的夫人,以后还要替我管整个侯府,不识字可不行。” “那真是太好了。”沈静瑶也高兴得很,读书识字是很重要的,姑父专门请个女夫子来教她们读书识字,以后姑姑也就不用怕下面的人唬弄她了。 真是好事一件! 此后几日,沈静瑶和沈秀英上午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下午跟着罗夫子读书识字,晚上再陪着沈秀英复习巩固。 这么一来,她也就没时间去锦墨居玩儿了,这日她正在屋里写字,翠儿从外面进来道:“表小姐,大公子来了。” 沈静瑶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道:“快请他进来。” 翠儿答应一声出去请韩煜,不一会儿韩煜从外面进来,开口就道:“瑶瑶怎么不到锦墨居去玩儿了?” 第021章 第021章 咦!这是专门来问她原因吗? 沈静瑶指了指桌上刚写好的字,笑眯眯地道:“我这几天在跟着罗夫子读书识字呢!所以没时间过去锦墨居玩儿了。” “原来如此。”韩煜知道韩岳给沈秀英和沈静瑶找教引嬷嬷和夫子教她们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会忙得连去他锦墨居玩儿的时间都没有了,这只怕是个借口吧! 说自己忙得没时间去锦墨居玩儿,确实是沈静瑶的借口,她每日早上跟着教引嬷嬷学习两个时辰,下午又跟着罗夫子学习一个时辰读书写字,要抽出时间去锦墨居玩儿也不是不可以,她只是不想去,担心去了之后又遇上蒋文涛,那日在锦墨居遇上他,到现在都让她心里有阴影。 “哥哥,你知道我比较笨嘛,之前几年又没有学过,总要多花些时间在学习上,才能对得起姑父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呀!”沈静瑶向韩煜解释道,岂知她这个解释更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韩煜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把她脸上细微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心知她说的这些都只是借口,不去锦墨居玩儿怕是另有原因,难道是那日在他那儿遇到蒋文涛的关系?韩煜回忆了一下,沈静瑶果然是从那日之后不去锦墨居的,想来这就是真的原因了。 “你刚才是在屋里写字?”韩煜一撩袍服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微微一抬下巴,示意沈静瑶道:“把你写的字拿给我看看。” 沈静瑶眨巴了下眼睛,不好意思地道:“我写的不好。” 上一世沈静瑶也学过写字,只是她学得晚,字写得不好,刻苦练习了几年,字也只能算将就,后来韩煜还亲自教过她,韩煜的字就写得很好,一手字写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都可以拿到书画店去卖了,他当上摄政王之后,不少人都以收藏他的字画为乐,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讨好他,但是他写得少,外面流传的真迹更少,若是有人有幸得了一幅真迹,真是可以拿出来炫耀好几个月了。 如今沈静瑶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会识字,刻意把字写得很丑,装作初学写字的人的样子,故意把一横写得歪歪扭扭,一竖也写得弯弯曲曲,整张纸上面写不了几个字,根本就无法见人,她哪里好意思把写的字拿给韩煜看啊! 谁知韩煜却道:“初学写字的人都是一样的,我以前学写字的时候也写得不好,你把你写的拿来我看看,我也好指导你一下。” 能得韩煜的指导当然很好,这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沈静瑶只好去把她写的字拿给他看。 韩煜拿到她写的字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确实就如同她说的那样,那哪里是写的字,说是鬼画符还差不多,弯弯曲曲歪歪扭扭,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简直不堪入目! “这是你写的?”韩煜斜眼看了她一眼,她连忙点了点头,韩煜缓了一口气,才道:“还行,以后多练习就好了。” “好啊。”沈静瑶答应得飞快,看到韩煜那副极度忍耐的眼神,就知道她的鬼画符成功迷惑了他,他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初学写字的人了。 “来,我教你怎么写?”韩煜起身,带着沈静瑶走到桌案边,在桌案上铺开一张白纸,在笔架上取了一支狼毫笔,沾上墨汁,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一横,又在旁边写下一竖。然后给她讲解了一下,就把笔递给她,“你来写个给我看。” 沈静瑶摇摇头,“我怕写不好。” “不怕,写不好就多练习。”韩煜伸手拉她过去,把毛笔塞进她手里,盯着她,示意她动手写。 沈静瑶抿了一下双唇,在韩煜的注视下握好笔,战战兢兢地在白纸上写下一横,又颤颤巍巍地写下一竖。抬头看韩煜,紧张地道:“哥哥,这样可以吗?” “这一横一竖比先前写的好了许多,你现在年纪小,手上没有力,初学写字掌握不好情有可原,以后多加练习会好起来。”韩煜微一点头道:“这样吧,以后你把每日学的字写一篇给我检查。” “啊?”沈静瑶傻眼了,委屈地瘪了瘪嘴道:“为什么呀?我每天学这么多东西很累的。” 韩煜板着脸道:“打好基础才是学习的关键,你既然才开始学习,就应该把基础打牢,以后才能写好字,敷衍了事、得过且过还不如不学!” 看吧,不过是抱怨了一句,就被他板着脸教训了一顿! 沈静瑶的内心一阵嘤嘤嘤嘤哭泣。 知道韩煜都是为了她好,沈静瑶红了眼眶,抿着嘴角,乖乖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以后每日都写一篇字拿去给你检查。” “这才乖!”韩煜总算满意了,用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如此一来,沈静瑶就变成了每日早上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下午跟着罗夫子读书认字,偶尔还要陪着沈秀英一起练习,完了还得写一篇字拿去给韩煜检查,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柳儿看了都心疼,悄悄地跟翠儿道:“我觉得表小姐都累瘦了。” 翠儿仔细打量了一下沈静瑶,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瘦了一点儿。” 柳儿极不认同地道:“岂止是一点儿,是很多,下巴都尖了,看得人都心疼。” 翠儿随即就道:“那你去厨房让厨娘炖些汤给表小姐补一补。” “你说的这个法子好,我这就去。”柳儿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急性子就是急性子。 这一日,沈静瑶写完了一篇字拿去锦墨居给韩煜检查,走到花园的时候又碰到了韩蕊。当时韩蕊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在花园里玩儿,她前两日终于结束了禁足放出来了,这才有机会到院子里散心。 韩蕊看到沈静瑶的那一瞬,立马就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往天上翻,给了沈静瑶一个大大的白眼。 韩蕊被禁足了半个月,每天关在屋子里罚抄家训,一边抄就一边在心里大骂沈静瑶,怪沈静瑶害她,都是沈静瑶害得她被禁足,害得她被罚抄家训,抄得她的手都要断了,真是气死她了! 韩蕊心想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让沈静瑶好看!让她也被禁足罚抄家训!不不不,禁足和发抄家训都太便宜她了,她要让她比她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沈静瑶淡淡地瞟了韩蕊一眼,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无视了她的愤恨和白眼。 韩蕊见她居然敢无视她,气得就更狠了,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恨不得冲上前去给沈静瑶两巴掌。 身旁的丫鬟连忙拦着她,苦苦劝说道:“小姐,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乡下来的贱蹄子,跟她见识都有辱你的身份!” 丫鬟婆子都围着韩蕊劝说,生怕她一冲动又去招惹沈静瑶,韩岳和韩煜都摆明了护着她,韩蕊冲上去只会倒霉,又要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她们也一样要跟着倒霉,实在太不划算了。 韩蕊被丫鬟婆子拦着,眼见着沈静瑶带着翠儿就这么施施然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她又不能拿她怎么样,气得不得了,扬手就打了自己的丫鬟一巴掌,指着丫鬟骂道:“你是我的丫鬟,你居然敢拦着我,你给我滚,我明天就让母亲把你拉出去卖了!” 丫鬟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饶,“小姐,求求你,不要把奴婢发卖了,不要把奴婢发卖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再有不敢了……” “不行,我就是要把你卖了!”韩蕊板着脸丝毫不留情面,半点留情都不念,亏得那丫鬟还是伺候了她好几年的老人。 “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丫鬟哭求得可怜,额头很快就磕出血来,韩蕊却是不为所动,还生气地踹了丫鬟一脚喊她滚,看得旁边伺候她的丫鬟婆子更是心寒。 对于后来花园里发生的事情沈静瑶并不知道,她带着翠儿径直就离开了花园。 路上沈静瑶想起韩蕊气得比锅底还黑的脸,快意地道:“韩蕊好像很生气!”沈静瑶双眸里露出快意的亮光,嘻嘻一笑,“我看她都快要气疯了,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翠儿担忧地道:“表小姐还是少惹蕊小姐吧,老夫人最是疼爱蕊小姐,万一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就不好了。” 沈静瑶瞥了她一眼,道:“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我就算不惹她不理她,她也是要来惹我的,我总不能随便让她欺负吧。” 事实确实如此,翠儿不免又替她担心起来。 沈静瑶拍拍她的手道:“好了,别担心,我还能应付得来。” 两人说话间就走到了锦墨居外面,一抬头竟看到蒋文涛从院子里快步走了出来。 沈静瑶下意识就想躲开,却被蒋文涛看见了,躲也就不能躲了,只能顶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浑身难受地站在原地。 蒋文涛也没想到会遇见沈静瑶,看到她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面上露出亲近友好的笑容道:“瑶儿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第022章 第022章 “瑶儿妹妹,前几日你才看到我怎么就害羞地跑了?”蒋文涛笑着问,一副想要亲近她的样子。 沈静瑶对蒋文涛是满心满腹的厌恶,不光是因为上一世两个人的纠葛,还有他此刻脸上讨好的笑容,他的亲近是有目的的,都让她觉得不舒服,表情冷淡地打量着他,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蒋文涛看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也察觉到了她的冷淡,不免心生怪异,心道他们两人也不过是才见第二次面而已,他对她也算客气有礼,应该没有得罪她才是,怎么这小姑娘对他如此冷淡?不应该啊! 他自认自己还是很优秀的,不管是家中的堂弟堂妹,还是母亲家的表弟表妹,见到他都很喜欢他,愿意主动亲近他,像沈静瑶这样不理会他的小姑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面对他的友好和亲近还能这么无动于衷,真是奇怪得很。 “没事儿我就先走了。”沈静瑶开口道,她一点儿也不想跟蒋文涛多待,看到他只让她觉得心烦。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接近她,讨好她,把她哄得团团转。她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好哥哥,觉得他是值得依靠的人,两个人的感情也一直都很好。等到她年满十四开始议亲的时候,韩岳帮她在众多青年才俊里挑选了一番,其中就有蒋文涛。 那个时候韩岳和韩煜都深得帝王的信任,手握大权,权倾朝野。蒋文涛深知韩岳和韩煜都喜欢她,十分宠爱她,只要他娶了她,就能得到很多的好处,对他在朝中立足和将来的仕途都大有助益,他深知他需要的是什么,他之前努力了那么多年,奋斗了那么多年,要的就是一个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被沈静瑶捧到了他的面前,只要他娶了她,娶了这个被韩岳当成亲生女儿疼,被韩煜当成亲妹妹宠爱的女人,他就能得偿所愿! 所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只稍微思考了一下,就郑重其事地跑到韩岳的面前去求娶她,在韩岳的书房外面跪了一个多时辰,说了许许多多钟情于她的话,最后用他的深情打动了韩岳,让韩岳答应了他的求娶。 原本沈静瑶以为她和他的感情好,虽然之前更多的是兄妹之情,但他肯向韩岳求娶她,在韩岳的书房外面跪那么久,说了那么多情真意切的话,至少说明他对她是真心的,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她,他的心里有她。 然而等到她嫁给他之后,才知道他这个人并不是像他表面上那样风光霁月、胸怀坦荡,而是一个蝇营狗苟、表里不一之人,真瞎了她的眼睛,后来在经历过更多的事情之后,她当初有多喜欢他这个人,后来就有多厌恶他。 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之人,根本配不上她的喜爱,他唯一值得可取之处,大约就是对蒋家长辈的愚孝了。 呵!真是可笑! 如今沈静瑶对蒋文涛没有一丝好感,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离开,谁知刚走了一步,蒋文涛却突然伸出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瑶儿妹妹,别忙急着走,我有一事不解,想问一问你。” 沈静瑶停下脚步,抬眼看他,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冷着脸道:“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忠勇侯府。” 蒋文涛轻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忠勇侯府,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不过是觉得瑶儿妹妹可爱,想跟瑶儿妹妹多说两句话。” “我不想跟你说话。”沈静瑶毫不客气地道,一点儿也不掩饰对他的讨厌。 “为何?”蒋文涛怪异地盯着她。 沈静瑶淡淡一笑,扯了扯嘴角,抬起下巴道:“你见过喜欢谁有理由吗?” 言下之意就是我讨厌你也没有理由! 蒋文涛脸色顿时就黑了,快要维持不住他那谦谦君子的风度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人跟他说讨厌他,并且说这话的人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真是让他大伤自尊! “没事儿我就走了,借过!”沈静瑶才懒得管他是不是气得快要爆炸,再不看他一眼,绕开他径直就往前面去了。 说起来蒋文涛也不过只有十三岁,他不管装得有多好,但始终还只是一个少年,心性还不够成熟,被沈静瑶怼了之后,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对着沈静瑶离开的背影狠狠地瞪了几眼! 且说沈静瑶一路走进锦墨居的院子,就见万嬷嬷站在廊下,沈静瑶上前笑着道:“万嬷嬷,哥哥在屋里吧。” 万嬷嬷点头道:“在的在的,大公子之前就吩咐过了,表小姐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沈静瑶对她微一颔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直到听到屋里传来请进的声音,是韩煜的声音,沈静瑶才推开门走进去。 “哥哥。”沈静瑶从门口走进去,抬眼就看到坐在桌案后面的韩煜,开口叫了一声,笑得甜甜地道:“我把你要求我写的字带来了。” 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来,正在投射在韩煜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平日温和了许多。 韩煜放下手中的书册,抬起头看向沈静瑶,朝她招了招手,“把你写的字拿来我看看。” “好哎。”沈静瑶欢快地答应一声,迈动小短腿就蹭蹭蹭地跑上前去,站在桌案右侧,把自己写的字拿给他看。 经过这几天的学习和练习,沈静瑶写的字已经小了进步了,起码横能看出是横,竖能看出是竖,而不是左一团,右一团,弯弯曲曲,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了。 韩煜看了之后,拿笔给她在整张纸上圈了两三个稍微写得好一点的字,点了点头道:“这几个字有进步,下一次继续努力。” 沈静瑶踮起脚去看,见他只在纸上圈了两三个写的好一点儿的字,小脸顿时就皱成了一团,“我觉得旁边那几个字也写得不错。” “这几个?”韩煜指着问她道。 “对呀对呀。” 沈静瑶忙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韩煜看了她一眼,无视她乞求的眼神,板着脸指着她写的字道:“你自己看看,你写的这个字,只是你自己觉得写得好,那是你自己的标准,以我来看,你这满篇就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那你还给我圈了三个好的呢!”沈静瑶不服气地反驳道。 韩煜勾了勾唇,“那是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 沈静瑶心想,你这还不算是打击我的积极性?也得亏我不是真的初学写字,是为了不让你发现故意写得不好,是我皮糙肉厚经得起你的批评! “哥哥,你这么严格,我以后都不敢来找你了。”沈静瑶瘪瘪嘴道:“姑父指导姑姑的时候才不像你这么严厉,姑父可温柔了,姑姑写得不好,姑父就一遍一遍耐心地教她,才不会像你只会批评我!” 呵!那能一样吗?韩煜心想。 “我是你哥哥,当然要对你严格。”韩煜一本正经地道:“以后你的字写得烂,别人一问是我的妹妹,丢的也是我的脸。” 切!沈静瑶翻白眼。 “小姑娘不许翻白眼!”韩煜斥责一句,“嬷嬷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沈静瑶一下子就委屈地红了眼圈,小小声地嘀咕一句,“哥哥真讨厌!”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就要走,“不跟你玩了。” “站住!”韩煜冷声道。 我不,我偏不!沈静瑶心里想着,继续大步往前走。 韩煜见状,叹息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绕过案几两三步就追了上去,伸手一把就拉住了沈静瑶的小胳膊,“你跟我过来。” “我不……” 沈静瑶挣扎叫喊的话还没说完,韩煜直接就把她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居高临下俯视她,“生气了?” “哼!”沈静瑶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 韩煜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严肃地道:“小姑娘这么大的脾气,谁教你的?” “你敲疼我了。”沈静瑶吃痛,伸手摸着被敲过的地方,眼睛瞪得圆圆的,又可怜又可气的模样。 韩煜看着她,伸手揉揉她的额头,“对不起,以后不准随便发脾气。” 这是跟她道歉还不忘教训她呢! 沈静瑶嘟起嘴,委屈极了,抱怨道:“哥哥,你要求也太严格了,你根本不是把我当你妹妹,你是把我当你属下吧!” 呃…… 韩煜愣了一下,他平日里一直是这样要求其他人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要求是不是很严格很难完成,他已经习惯了不问经过只要结果,他的属下也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因为根本就没有抱怨的机会,每一个任务都很危险,生死难料,必须要严格要求,不能懈怠分毫,不然丢掉的就是性命。 “我对你要求严格,也是为了你好,我可以容忍你,其他人可不会容忍你。”韩煜注视着沈静瑶,想她小小年纪就跟着姑姑寄人篱下也是不容易,语重心长地道:“你年纪还小可能不懂,但你要是这一点儿苦都吃不了,半点儿委屈都受不得,以后你要怎么办呢?你好好想一想吧!” 第023章 第023章 沈静瑶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很快就把鼻头哭得红红的,伤心难过得很,小身板儿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好像风中的落叶一般,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韩煜见状也不是不心疼,只是他不擅长哄人,刚刚教训她又教训得那么义正言辞,要是因为她一哭,马上就改口哄人的事他做不来,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其实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想着等她哭完了他再做其他打算。 可是沈静瑶这一哭起来并没有完,她心想着她都难过得哭了,韩煜这个做哥哥的总该安慰她两句吧,她完全是被他教训哭的,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只那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微微蹙着眉头,好似看她哭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这让她小小的心灵备受打击。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沈静瑶抽抽噎噎地道:“你说的那些话我都懂,我都明白,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儿呢?你就不能哄一哄我,多疼一疼我?我在你面前撒娇耍痴,其实是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我,多安慰安慰我。可是你总是板着脸说我这里做得不对,那里做得不对,我真的很难过!” 沈静瑶不是不会把字写好,也不是不肯听他的话,她要隐瞒自己重生的秘密,装成一个六岁的孩子,希望多得到一些韩煜的关注和疼爱。 “……对不起。”韩煜听了她的话,微微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还以为她是故意不努力学好,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疼惜,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别哭了,都是哥哥不好,以后我不这样对你了。” “哥哥。”沈静瑶慢慢地收了眼泪,直愣愣地看着韩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波光潋滟,让一向冷心冷情的韩煜看了也忍不住心软,柔声哄着她道:“我让万嬷嬷拿糕点给你吃好不好?就当是我给你赔罪。” 难得韩煜也有放低姿态哄人的时候,以前他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韩蕊也从没在他这儿讨到过好脸色,他是懒得搭理韩蕊这个千金大小姐,现在倒是让沈静瑶给制住了,这些都是命中注定,韩煜万万想不到他会对沈静瑶一心软,就心软了一辈子。 韩煜出去吩咐了万嬷嬷一声,让她去厨房拿些糕点来,万嬷嬷答应一声就飞快地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提了三盘糕点回来。 万嬷嬷把红豆糕、绿豆糕、白糖糕摆上桌,韩煜牵着沈静瑶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白糖糕送到沈静瑶手边,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温柔,“饿了没?” 沈静瑶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好吃,尝一尝。”韩煜把糕点送到沈静瑶手上,看着她咬了一口,又拿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仔细又认真,一副生怕没把她照顾好的样子。 万嬷嬷看到韩煜如此认真仔细,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从来对小孩子没耐性的大公子居然会对表小姐这个特别,兄妹感情可真好啊!又看沈静瑶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眼角却还泛着一抹红,脸上也有哭过的痕迹,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显然是大公子不小心把小姑娘惹哭了,现在又心疼了,想着拿糕点把小姑娘哄好。 她就说嘛,大公子那么冷情的一个人,也只有对表小姐这样了,就跟带自己的孩子一样。说起来,大公子如今十五,差不多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等到大公子成了亲,再生个孩子,她还能帮大公子带孩子。看大公子照顾表小姐都照顾得这么好,他其实应该很喜欢孩子的吧!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这边万嬷嬷胡思乱想着,那边沈静瑶已经吃完了一块白糖糕,韩煜又拿了一块红豆糕给她,“这个也很好吃。” 沈静瑶从他手上接过红豆糕,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冲韩煜甜甜地道:“谢谢哥哥,你也吃。” 这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韩煜内心松了一口气,听沈静瑶的话,拿起一块红豆糕陪她吃,他低头咬了一大口,味道有点太甜了,吃起来有点儿腻,不是他喜欢的味道,平常他都不吃这些糕点的。但是沈静瑶就坐在旁边看着,韩煜只好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还不忘补充一句,“味道不错。” 其实早在韩煜拿起红豆糕的时候,沈静瑶就万分诧异了,因为她知道韩煜上一世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吃红豆糕,觉得红豆糕太甜了,只是等他把整块红豆糕都吃下去,还听到他说味道不错,她才发现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难道韩煜这一世有喜欢吃红豆糕了? 如此一想,沈静瑶便又拿了一块红豆糕给他,“哥哥,你吃。” 韩煜看她一眼,对上她亮晶晶的大眼睛,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满心期待地要跟他分享,叫他根本不好拒绝她,只得从她手上接过红豆糕吃起来。这真是自己造成的苦果,跪着也要吃完。 边了糕点,沈静瑶跟韩煜说了一下自己来的路上遇到韩蕊和姜文涛的事情,“韩蕊好像很恨我,我倒是不怕她,你哥哥和姑父护着我,我只要不去惹她,她要是来欺负我,我也绝对不会忍着。” 韩煜点头道:“对,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沈静瑶把这话记下了,又接着道:“那个蒋文涛很讨厌,他在路上还拦着我,要我跟他说话,我又不喜欢他那个人,看着就不舒服,觉得他虚伪得很。” 韩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目光,问沈静瑶道:“你怎么就看出他虚伪了?” “我就是知道!”沈静瑶大声道。她不光知道,还亲身经历过,上一世她嫁给蒋文涛五年,非常了解蒋文涛的性格,他就是一个十分虚伪之人。 韩煜“哦”了一声,淡淡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沈静瑶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朝着韩煜叫了一声,“哥哥,原来你是这样的啊!” 韩煜摸摸她的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道:“哥哥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呀,那我明天过来可以不用写字吗?” 韩煜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批评道:“小姑娘怎么尽想着偷懒,你的字写得那么烂,应该好好练习。” “一天都不可以吗?”沈静瑶撒娇,拉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竖起食指道:“一天,就一天。明天过后我保证认真写好。” 韩煜无奈,小姑娘又那么一副可爱的模样,只好点头答应,“一天,只一天。” “噢耶!”沈静瑶欢喜极了,几乎快要高兴得跳起来。韩煜看着她摇了摇头。 桌上的糕点还剩下一些,韩煜让万嬷嬷给包起来,拿给沈静瑶带回去吃。韩煜亲自送了沈静瑶回去信义轩。 这一日虽然遇到两个讨厌的人,沈静瑶还是觉得过得很开心,一直傻乐着,期盼着明日早点到来。 …… 傍晚,蒋府。 白日里蒋文涛从忠勇侯府回到蒋家之后就心情不太好,一直沉着个脸,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心情烦躁得很,看谁都没有好脸色,伺候他的小厮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也被他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顿。 最后事情还传到了大太太吴氏,也就是蒋文涛母亲的耳中,吴氏关心自己儿子,就让厨房给蒋文涛炖了汤,亲自送到书房去看他。 “听说你今日打骂了一个小厮,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如果伺候得不好,直接发卖了便是,哪里用得着你大动肝火?”吴氏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取出熬好的山药鸡汤,又用白底地青花瓷碗舀了一碗,放在蒋文涛的手边。 蒋文涛没有接鸡汤,只是烦躁地道:“不关小厮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这是厨房才熬好的山药鸡汤,味道很好,你马上就要参加秋闱,每日看书辛苦,要多补一补。”吴氏又温温柔柔地道。 “娘,我心情不好,喝不下。”蒋文涛皱着眉头,一副心情很烦的样子。 吴氏这才觉得不对劲儿,打量了蒋文涛好几眼,心疼地道:“你不是为了秋闱的事情烦恼?你今日不是去忠勇侯府了吗?见到韩岳了没有,他有没有答应帮你引荐给主考官?” 蒋家原本在盛京城有一些关系,可惜前几年蒋父被调到江南任职,举家就跟着迁去了江南,跟京中的关系也渐渐淡了,这回好不容易调回京中,蒋父也只混了一个从四品官儿,还是个闲职,京中最不缺的就是官儿,还都是大官,从四品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如今是想求人办事都找不到门路,一般人根本不买账,他们思来想去就只能向韩家求助,毕竟韩岳跟蒋父以前可是拜把子的兄弟。 蒋文涛想到此事就更是恼火,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去的时候,韩岳不在,我就只好去找韩煜帮忙,谁知他根本就是个白眼狼,狗眼看人低,我说什么他都给我冷冷地顶回来,竟是没有一句好话!” “这……”吴氏吃惊道:“他竟这样可恶?” “他不是可恶,他分明就是看不起我,还有他那个表妹儿,也一样的狗眼看人低,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敢给我脸色看!”蒋文涛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气愤地道:“等我考出好成绩,我一定要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第024章 第024章 “表妹儿?”吴氏抓住蒋文涛话里的重点,奇怪地道:“韩煜哪来的表妹儿,不是只有韩蕊一个堂妹么?” 蒋家跟韩家来往已久,对韩家有哪些人十分清楚,虽然离开过京城几年,但跟韩家还是没有断过联系,吴氏从未听说过韩煜还有表妹儿。 蒋文涛脸上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嫌弃地道:“是韩岳的新夫人带来的野丫头,一点儿礼貌都没有,第一回见到我就给我摆脸色,今日还拿话嘲讽我,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贱民,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吴氏听了皱起了眉头,她之前对韩岳的新夫人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一个从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的村妇,因为侥幸救了受伤的韩岳,又加上长得有几分姿色,韩岳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就娶了她为妻,把她带回了忠勇侯府。原来不光如此,那女人还带了一个拖油瓶啊! “那小姑娘多大了?”吴氏问道。 蒋文涛更是面露鄙夷,“差不多六七岁,跟韩蕊差不多,就是比韩蕊还张狂!” 说这话蒋文涛也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自己带了偏见,就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沈静瑶讨厌,比韩蕊还让人讨厌,人家韩蕊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千金,她沈静瑶算个什么东西啊! 吴氏闻言呵呵一笑,心想一个六岁的野丫头她还不放在眼里,六岁的丫头能做什么,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过是穷人突然乍富贵起来,就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了,这种一般都得意不了多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从高台上掉下去,到时候摔个粉身碎骨,连渣渣都不剩!她只需要等着看好戏就成! 如此一想,吴氏安慰蒋文涛道:“不过是一个野丫头而已,起不了什么作用,她说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难道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这种乍富贵就得意忘形的人,以后一般都会跌得很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且看着就行!” 蒋文涛想了想,觉得吴氏说得很对,沈静瑶可不就是得意忘形么,连他都敢不放在眼中,以后有她好看的! 吴氏又道:“你只管认真学习,在秋闱上考出个好成绩,其他的就不要管了,母亲给你想办法。只要你考好了,想要巴结你的人多着呢!以后我们家也就靠你了!” “是,母亲,我知道了。”蒋文涛答应了一声。 “那就把汤喝了吧,这是我亲自去厨房让他们炖的山药鸡汤。”吴氏满意道。 “谢谢母亲,你辛苦了。”蒋文涛端起碗拿着勺子吃起来。 …… 忠勇侯府,第二日一早,沈静瑶提前了半个时辰起床,今日不用去上课,教引嬷嬷和罗夫子给她和姑姑放了一日假。 用过早膳,沈静瑶先去正房看沈秀英,到了正房外面,碰到吴嬷嬷,两人寒暄了两句。 吴嬷嬷一脸温和笑意,道:“表小姐是过来看夫人的么?真是不凑巧,刚刚侯爷带夫人一起出门了。” 呃? 沈静瑶吃了一惊,姑父带姑姑出去逛街了?这事儿还挺稀奇的!姑姑和她到侯府住了这么多天了,姑父每日都很忙,今日居然会有时间带姑姑去逛街,可见两个人的感情是真好啊! “我知道了。”沈静瑶点点头道,没有因为沈秀英和韩岳去逛街独独丢下她一个人而难过,反而很高兴,为沈秀英和韩岳的感情好高兴。她对吴嬷嬷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 “好的,等夫人和侯爷回来,奴婢会转告他们的。”吴嬷嬷道。 沈静瑶微一颔首,笑道:“劳烦嬷嬷了。” 随后沈静瑶就回了住处,也没什么事干,就把韩煜近日教她写的字拿出来练习,韩煜的字写得非常好,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跟他本身的气质很像。 沈静瑶照着他的字模仿着写了几遍,也只能描出他字的形状,不能展现他字的气韵。 看着自己写的字,再看韩煜写的字,两者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沈静瑶看着叹了口气,把自己写的字放在火盆里烧了,除了有写得不好,不便留下的原因,还有就是怕被其他人看见起疑,一个初学写字的人,只会写得更差才对。 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沙漏,已经快到晌午了,沈静瑶对收拾笔墨的翠儿道:“马上到晌午了,我们去厨房,我想去做些吃食。” 对于沈静瑶喜欢下厨这件事,两个丫鬟都已经接受了,沈静瑶说要去厨房,翠儿也没有要拦她,只跟着她一起去了。 出了门,沿着回廊一路过去,很快就到了厨房。 厨房的管事正好在,看到沈静瑶,笑着上前来行礼。沈静瑶问了问管事今日备了哪些菜,管事都一一答了。得知有新鲜的牛肉和鲈鱼,还有小白菜、土豆和豆腐等。沈静瑶决定做个土豆烧牛肉、清蒸鲈鱼、清炒小白菜、家常豆腐、葱花蛋饼,再炖个香菇鸡汤,如此也就够了。 想好了要做什么,沈静瑶就一一跟管事说了,管事把菜名记下,笑着道:“我这就让厨娘去做。” “不。”沈静瑶摇了摇头道:“这些菜我都自己做,你让她们把食材准备好就行。” “表小姐要自己做?”管事吃惊地道,虽然上一回沈静瑶已经做过鸡蛋香葱饼,但那东西简单,只要食材准备好,做起来不难,不像今日她说的这几样菜,那可不是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出来的东西,管事不禁怀疑只有六岁的沈静瑶当真能做得出来吗? 可惜管事不知道的是沈静瑶只是表面上六岁,实际上内里的芯子有二十岁,除了人小个子小力气小了一些以外,脑子确是足够灵活,手艺也相当娴熟,做这么几个菜根本不是问题。 沈静瑶对管事点点头道:“我自己做,你让他们把食材都准备好就行。” 管事虽然心中依旧有担心和怀疑,但看沈静瑶那么坚定,摆明了不让其他人帮忙,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按照沈静瑶的吩咐去安排厨娘把各种食材准备好。 厨房几个厨娘一起动手,不一会儿就把沈静瑶要的各种食材准备好了。 沈静瑶先检查了一下食材,确定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没有问题,又让翠儿去给她找了一张小凳子来,她就踩在凳子上,站在灶台前面,开始做她需要的菜。 厨房里的众人都很好奇六岁的沈静瑶会把这几个菜做成什么样子,虽然手上做着事,但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把目光往沈静瑶的方向瞟。 只见沈静瑶不慌不忙地操作着手里的锅铲,按照每个菜品的不同,把食材按照不同比例放入锅中,待一道菜熟了之后起锅装盘,又再做下一道菜。 整个过程相当的顺利,没见沈静瑶花费多少功夫,只操作着手中的锅铲飞舞,很快就把几道菜做好了,沈静瑶的表现让旁边偷看的众人忍不住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众人不禁问道,这么小小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做出如此色香味俱全的菜来?她操作的步骤、执铲的架势、掌锅的姿态,竟是不比在厨房里干了多年的老厨娘差不多,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沈静瑶把菜做好之后,就让翠儿装了盘,放进食盒里,提着东西在众人或好奇、或欣赏、或震惊的目光中离开了厨房。 沈静瑶回住处重新梳洗了一下,柳儿伺候她重新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裙,艳丽的颜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的雪白里透着粉红,娇嫩嫩的如同枝头上新开的花朵儿一样,好看极了。 “好看。”沈静瑶凑在铜镜前面自我打量了一番,小脸蛋儿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旁边的柳儿看着她天真烂漫,粉嫩可爱的模样,不禁都看呆了眼,心中感叹道:表小姐真好看,看了就让人喜欢。 沈静瑶对柳儿招了招手道:“走了。” 柳儿连忙回过神来,提上食盒跟着沈静瑶出了门,一路往锦墨居去了。 锦墨居里,韩煜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抬眼看着沈静瑶从门口走进来,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像花儿一样好看,粉嫩嫩的脸蛋儿上是甜甜的笑容,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一幅天真烂漫的模样。 沈静瑶走过去,打开食盒把做好的菜拿出来,脸上露出求表扬的表情,自得地道:“哥哥,这些菜都是我做的哦!” 韩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指着桌上的几道菜道:“为什么?” 沈静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巴掌大的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犹如一朵迎风招展的花儿,声音清脆悦耳,“因为今日是我的生日啊!” 第025章 第025章 “因为今日是我的生日啊!” 韩煜顿时一愣,忽然意识到,她专门做菜送到锦墨居来,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他分享她的喜悦和快乐。 “哥哥,这些菜都是我做的哦!”沈静瑶眨巴着眼睛道:“你看这些菜,色香味俱全,我的手艺不错吧。” 不得不说,沈静瑶做的这几道菜真的做得很好,以韩煜的眼光也挑不出错来,点了点头道:“做得很好。” “嘻嘻。”沈静瑶笑得更开心了。 韩煜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心里却涌起一丝心疼,柔声道:“你今日生日,怎么没有早点儿告诉我?”他都不知道,也没有做准备。 沈静瑶却是毫不在意,俏皮地道:“告诉你多无趣啊,这样不是更好玩儿吗?你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不该是我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让你觉得惊喜么?”韩煜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有些跟不上小姑娘的想法了。 沈静瑶摆摆手道:“有没有礼物也无所谓啦,只要有哥哥陪我过生日就好了。” 虽然沈静瑶说没有礼物也无所谓,不过在韩煜看来却不行,他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对沈静瑶说让她稍等一片刻,他起身快步去了内室。 沈静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撑在桌上托着下颚,快活地晃动着两条小短腿,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内室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不一会儿,韩煜拿着一个宝蓝色的盒子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哥哥。”沈静瑶笑着叫了他一声。 韩煜走到桌边,把手里的宝蓝色盒子递给她,目光温和怜惜,道:“打开看看。” “是什么?”沈静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韩煜故意卖了个关子,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静瑶心想,难得哥哥也有兴致会逗她开心,便顺着他的话,拿起了宝蓝色的盒子,俏皮地看着韩煜道:“那我就打开咯。” 韩煜看着她点了点头。 沈静瑶打开盒子,露出放在盒子里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玉佩,玉佩表面细腻润滑,通体透亮,没有丝毫瑕疵,隐隐成流光之态,仿若有水在其中流动,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玉佩非常名贵,价值不菲。 “哇,好漂亮的玉佩。”沈静瑶惊得叫了一声,饶是她活了两辈子,上一世也见过不少珍贵的好东西,这样漂亮的玉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喜欢吗?”韩煜问道。 沈静瑶点头,“这么漂亮,当然喜欢。” “这玉佩送你,做生日礼物。”韩煜看到她一脸欢喜,他也跟着欢喜,心道送这个礼物给她真是送对了。 随后两人坐下吃饭。 “哥哥,你尝尝我做的土豆烧牛肉” “哥哥,你尝尝这个清蒸鲈鱼。” “哥哥,你再尝尝这个家常豆腐。” “哥哥……” “够了够了。”韩煜连忙拦住还要给他夹菜的沈静瑶,小姑娘已经给他夹了满满的一大碗菜了,都冒尖了,碗里都要装不下了。 “你自己吃。”韩煜对沈静瑶道:“不用给我夹了。” 沈静瑶“哦”了一声,笑盈盈地道:“那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韩煜吃了一块土豆烧牛肉,又吃了一块清蒸鲈鱼,麻辣鲜香,口感鲜美,韩煜夸赞道:“瑶瑶的手艺真好,比厨房的厨娘手艺都好。”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儿。”韩煜还跟上一世一样喜欢吃她做的菜,沈静瑶高兴得不得了,热情地招呼他多吃一点儿。 最后韩煜用了两大碗饭,土豆烧牛肉也吃了三分之二,清蒸鲈鱼吃了半条,其他小菜也吃了不少,沈静瑶还给他舀了一碗香菇炖鸡汤,他也都没有拒绝全吃了。 用完了膳,韩煜让吴嬷嬷送了消食茶上来,两个人坐在屋子里一边聊天,一边捧着消食茶喝。 沈静瑶再待了两刻钟的时间才离开锦墨轩。 回到信义轩之后,沈静瑶也累了,就跟翠儿和柳儿交代了一声,回房午睡了。 沈静瑶睡了快两个时辰才醒来,她从床上坐起,看到阳光从打开的窗户投射进来,照进屋里落下斑驳的光影。 她有片刻的恍惚,这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清闲得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如今的近况实在是比上一世好了太多太多,她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呆愣了一会儿才,她才扬声唤人进来。 翠儿就守在外面,听到内室里的动静,赶紧就走了进去,看到沈静瑶已经起来了,连忙拿了外裳走上前去伺候沈静瑶更衣。 “不知道姑姑和姑父回来没有?”今日早上沈静瑶去正房那边看沈秀英,得知韩岳带着沈秀英一起出门了,这还是沈秀英到了盛京城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出门逛街,估计韩岳会带着她玩得久一点儿才回来。 翠儿听到她的嘀咕,道:“侯爷和夫人一刻钟之前已经回来了。” 沈静瑶已经穿好了衣裳,重新梳好了头,道:“我过去看看姑姑。” 说完沈静瑶就起身往外间走,翠儿连忙跟上。 谁知刚走到门口,一抬头看见吴嬷嬷带着清婉、清芷两个丫鬟过来了。 两个丫鬟的手上都捧着东西,清婉捧着四匹颜色鲜艳的布料,清芷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吴嬷嬷看到沈静瑶,往前快走了两步,笑着道:“表姑娘,这是侯爷和夫人吩咐奴婢给你送来的礼物。” “嗯?”沈静瑶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礼物是沈秀英和韩岳送来给她的生日礼物,内心顿时一阵感动,原来他们今日出门不是随便去逛街,而是去给她挑选礼物去了啊! “谢谢姑父和姑姑,他们对我真好。”沈静瑶真心实意地道,请吴嬷嬷她们进了屋里去。 清婉和清芷把东西放在桌上,吴嬷嬷指着颜色鲜艳亮丽的布料道:“这些颜色都很好看,清新亮丽,最是适合表小姐这个年纪穿了,正好马上就要换季了,表小姐可以多做几身新衣裳穿。” 沈静瑶看了看那些布料,都是上好的锦缎,有红、黄、粉、蓝四种颜色,花色也都各不相同,有四季花样的,有蝴蝶穿花的,各有特色,十分好看。 吴嬷嬷又打开旁边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套红宝石的首饰头面,笑着道:“侯爷说,这是拿给表小姐玩儿的。” 红宝石的首饰头面拿给她玩儿?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忠勇侯韩岳果然财大气粗,几百两银子一套的红宝石首饰头面买回来说是给她玩儿的! 不过沈静瑶倒是觉得,她现在还小,也用不上首饰头面,先收起来,就当自己存私房钱好了。 沈静瑶收下了吴嬷嬷她们送来的东西,又说了一些感谢韩岳的话,吴嬷嬷才带着清婉和清芷两个丫鬟走了。 布匹和首饰头面还放在桌上,沈静瑶看了看,就让翠儿先把东西收起来,她还要过去正房亲自向韩岳道谢。 翠儿答应一声就把东西搬到内室里的柜子里放好,又找了一把锁把放首饰盒子的抽屉锁起来,把钥匙交给沈静瑶。 沈静瑶摇摇头,道:“钥匙就放在你那儿,你帮我收着就好。” 上一世也是翠儿帮她管这些衣服首饰的,她相信她的为人,这一世依旧交给她管。 “是,表小姐。”翠儿答应一声,把钥匙收了起来。 随后沈静瑶就带着翠儿出了门,往正房去给韩岳道谢。 这个时候,韩岳和沈秀英正在屋里说话,沈秀英今日第一次跟着韩煜出门,见识了盛京城的繁华和热闹,看到了许多稀奇、新颖、好玩儿的东西,还吃了许多味道鲜美的吃食,到现在还兴奋得不得了。 这一趟出门,韩岳给沈秀英买了许多东西,但凡是她觉得新奇好玩儿的,他都让人买了,现在全都堆在桌子上,堆了满满一大桌子,什么食味斋的糕点、锦绣楼的衣裳、玲珑阁的首饰,甚至街边的小摊上卖的糖人儿、捏的泥娃娃、还有鬼脸面具等等等等,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大堆。 “岳大哥,你看,这个娃娃居然会跳舞呢!”沈秀英的手上捧着一个木制骑士与公主跳舞音乐盒,眼睛晶亮地盯着骑士拉着公主的手在音乐盒上旋转舞动,觉得真是神奇极了。 韩岳见沈秀英一脸惊奇的模样,笑着道:“这是从海外传过来的东西。” “海外是哪儿啊?”沈秀英好奇地追问,无法想象一望无际的大海那边还有人居住。 可惜韩岳也没有出过海,只是听人说过,就道:“应该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沈秀英闻言点点头,“那应该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才能做出这么神奇的东西来。” “也许吧。”韩岳笑着抚了一下她的脸,“这么神奇的地方你想去吗?” “可以去吗?不是很远很远吗?”沈秀英睁大眼睛看着他。 韩岳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道:“当然可以去,坐很大很大能出海的船就能去。” “哇!”沈秀英更加的惊奇了,“我还没坐过那么大的船呢!” “那我们以后去坐吧!”韩岳抱着她许诺道:“坐很大很大的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不一样的风景。” 沈秀英软软地倚在他的怀里,满心向往地道:“好啊!” 第026章 第026章 沿着抄手游廊走过去,沈静瑶很快就到了正房,候在外面的清婉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出来请她进去。 沈静瑶谢过清婉,提步进了屋里。 沈秀英和韩岳坐在黄花梨木雕花的榻上喝茶,沈静瑶走上前去行了礼,口中称谢道:“谢谢姑父和姑姑送给我的礼物。” “谢什么,不过是几样小东西而已,你可还喜欢?”韩岳放下手中的茶盏,打量了一下沈静瑶,他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出门去逛街买礼物的时候就想着怎样的礼物能让她喜欢,就想哄她高兴。 “喜欢,很喜欢,真是太喜欢了。”沈静瑶一脸欢心的笑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脸颊上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虽然她的话说得有点儿夸张,不过配上她脸上诚恳欢喜的表情,却叫人觉得她说的都是大实话,没有丝毫做伪。 “你喜欢就好。”韩岳满意地点点头道。 沈秀英开口道:“今天是瑶瑶生日,一会儿我去下厨做几个菜,晚上我们一起吃晚膳。” 韩岳道:“也好。” 沈静瑶忙道:“能把哥哥也一起叫过来吗?” 韩岳笑道:“你喜欢你哥哥就去叫吧。”就看你叫不叫得动他? “好耶!”沈静瑶拍掌一笑,“我一会儿就去叫他。” 晚些时候,沈秀英去厨房做菜,沈静瑶带了翠儿去锦墨居叫韩煜,却被吴嬷嬷告知他出门去了。 “哥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沈静瑶问。 吴嬷嬷摇摇头,“大公子没有说。” “这样啊……”沈静瑶心情很失落,恹恹地回去了。 等到沈秀英把晚膳做好,韩煜都没有出现,沈静瑶也知道他忙,但还是难免心里难过。 晚膳沈静瑶吃得没滋没味儿,沈秀英见了还以为是饭菜不合她的胃口,“瑶瑶,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啊,你怎么不吃呢?” “没有,这些菜都很好吃。”沈静瑶打起精神道:“是午膳吃得太多了还不饿,所以吃不下。” 沈秀英已经听说了沈静瑶在厨房做午膳的事情,做了那么多的菜,想来是真的吃多了没有饿,她也就没有往别处想了。 “吃不下喝些汤好了。”沈秀英最后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 用过晚膳,沈静瑶再歇了一会儿,陪沈秀英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月亮已经升上天空,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眨眼睛,沈静瑶趴在窗户边上,抬头仰望星空,闪耀光芒的星星像点缀在黑色绒布上的宝石,美丽极了。 忽然,一束烟火升上天空,啪地一声在天空中炸响,散成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在夜空中闪耀。 “表小姐,有人放烟火。”柳儿惊喜地道。 她的话音刚落地,紧接着,又有许多的烟火接二连三地升到天空中,争先恐后地炸开来,分裂成更多五彩缤纷的火花,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好美啊!”沈静瑶见着这么美丽的烟火,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夜空中绚烂的景象,从内心深处由衷地发出赞叹。 “瑶瑶,喜欢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韩煜突然出现在了沈静瑶的面前,他就站在窗户外面的院子里,正对着窗口的沈静瑶,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着的烟火棒。 璀璨的火花从烟火棒的顶端落下来,发出灿烂的光芒,照亮了黑暗里韩煜的脸,他的眼中映着烟火,嘴角含笑,在烟火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丰神潇洒、俊逸非常。 “喜欢,好喜欢,哥哥,谢谢你。”沈静瑶已经猜到是韩煜给她放的烟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提着裙摆地欢快地跑了出去。 那一夜,天空中的烟火燃烧了好久好久,惊动了忠勇侯府所有的人,沉浸在欢乐之中的沈静瑶,渡过了一个最美妙最开心的七岁生日。 …… 第二日,沈静瑶和沈秀英又开始继续她们的学习。 如此过了一段繁忙而充实的日子,两个人跟着三个教引嬷嬷学习规矩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对于日常能够用到的规矩礼仪已经能熟练掌握,只要没有特别的情况,一般也能应付过去了。 另外就是罗夫子每日都教她们读书识字,沈静瑶本就认识就不用多说了,沈秀英却是格外的努力,每日课上学过的字,下课之后都会多写几遍,再默记在心中,隔日再拿出来复习一下,如此坚持下来,她已经能认得不少字了,她自己的名字、韩岳的名字也能写得勉强入眼了,还得到了韩岳的夸奖。 这日沈静瑶和沈秀英一起完成了当日的课程之后,两人就回到信义轩休息,沈秀英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给韩岳做中衣,沈静瑶就在旁边帮她理线,陪她聊天。 这件中衣沈秀英已经做了好些天了,如果是在以前,她没什么事的时候,中衣早就做好了,只是最近她忙着学习,每日只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来做,速度就慢了下来,不过这也快要完工了,大约明日就能做好了。 沈秀英心想,等她把中衣做好,再让韩大哥试一试,不知道他穿起来好不好看?想起他那肌肉结实的背部,宽阔温暖的胸膛,强劲有力的手臂,她就忍不住脸红,被这样优秀的男子爱着疼着,她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沈静瑶偏头看了一眼沈秀英,见她脸颊泛红,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媚意,想必是想到了什么旖旎美好的事情。 “姑姑,你在想什么?”沈静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她道。 “没,没想什么。”沈秀英才不好意思跟她说她在想韩岳,早上她才跟韩岳分开,现在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她就在心里偷偷的想他了,真是丢死人了。 沈秀英强装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拿起旁边的针线继续做中衣,殊不知她闪躲的目光,强制镇定的表情,还有微微泛红的脸蛋儿,都透露出了她的心虚。 以她这般模样,沈静瑶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肯定是在想姑父了,不过姑父对姑姑真的好,两个人相亲相爱,蜜里调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怕只是分开几个时辰不见,也是好几个月那么长的时间了,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太正常不过了! 沈静瑶在心中偷偷地想着,姑姑和姑父感情那么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人才会有孩子?她不由地想起姑姑上一世的那个孩子…… 哎!沈静瑶在胸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一世姑姑能比上一世顺利,早日给姑父生下孩子,一家人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样人生也就圆满了。 这时候,屋外传来动静,沈静瑶和沈秀英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门口,就见韩岳捞开门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沈秀英和沈静瑶连忙站起身,沈秀英快步迎了上去,看到韩岳满头满脸的汗水,拿出帕子给他擦脸,疑惑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离下衙的时辰还早么?” 沈静瑶看他们两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不好再待在这儿,就朝两人行了礼,找了借口告退出去。 韩岳任沈秀英帮他擦了汗,又接过她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缓了一口气道:“我晚些时候要去保定办差,先回来收拾一下,夜里就要走。” 沈秀英捏着帕子的手抖了一下,自从她和韩岳成亲以来,两个人还从来没有分开过。 “你,你要去保定府几天啊?什么时候回来?”沈秀英紧张地问。 她嫁给韩岳也有些日子了,亏得三个教引嬷嬷和罗夫子教她的那些东西,她已经知道韩岳这个忠勇侯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有多么受皇帝的器重,得到权势和地位的同时,肩膀上担负着多重的担子,她看到他每日都很忙,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的事情,也知道他是多么不容易,这次去保定,肯定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急着赶去,她心知自己不能任性,不能留他,只能在心中盼着他平安,能够早日归来。 韩岳拉着她在身旁的榻上坐下,黑如深潭的眼眸注视着她,声音里透着担忧和疼惜,“多则十天,少则五六天我就会赶回来,你不要担心,我会把林默他们也带过去,办完事我就回来,家里我也会交代好,吴嬷嬷会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如果有什么急事,你要是处理不来,也可以找煜儿商量,煜儿沉稳妥帖,有他看着我也放心。” 原来韩岳应该接到任务就走的,就是因为担心着沈秀英才赶回来看一看她的,跟她交代清楚了再赶去跟其他人汇合。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韩岳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沈秀英虽然没什么文化,却也懂得正事要紧的道理,没有过多矫情,只希望韩岳能早日平安归来。 韩岳伸手揽过她的肩头,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柔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早点儿赶回来的。”他可舍不得她。 沈秀英点头,应了一声,“好。” 韩岳的唇舌移到她的耳畔,轻轻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惹得她飞快地缩了一下脖子,他轻笑出声,哑着嗓音道:“等我回来……” 回来做什么? 暗示得那么明显,沈秀英的脸瞬间就红了,双手推了推他,娇羞地道:“我,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韩岳见她羞红了脸的模样,畅意地大笑出声。 收拾好行李,韩岳没有耽搁多久,用过晚膳就要离开,沈秀英一直送他到大门外,看着他翻身上马带侍卫走远了,再也看不到了才回去。 韩岳带着人出外办差的消息没有瞒着府里的人,他是光明正大带着人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二太太吴氏的耳中。 二太太吴氏快意地道:“韩岳走了,只留了沈秀英在府里,这下有好戏看了。” 于妈妈看了看四周,凑到二太太吴氏耳边,压低声音道:“太太一直担心的事,现在也可以安排人做了,只要让她吃了那秘药,她以后就别想生出孩子来!” 第027章 第027章 二太太吴氏拉着于妈妈的手,面上露出疑虑,“于妈妈,那个秘药真有那么厉害吗?当真吃了之后就会生不出孩子来?” 于妈妈立刻正色道:“那是当然,这秘药可是从前朝后宫里传出来的禁药,前朝容贵妃的事情你听说过吧,独宠后宫二十几年,无数的御医名医给她看过,到死都还是没有生出孩子来,有传闻说她当初刚进宫的时候,皇后看她长得太过狐媚,把皇帝迷得团团转,一遭得宠就封了妃子,皇后担心她生出儿子来会更不得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都会保不住,就让人暗中在她吃的食物里下了这秘药,这才让她二十几年独宠后宫都没能生出孩子来,后来太子登基之后,第一个就把容贵妃杀了。” 前朝容贵妃的秘事已经传了好几十年,坊间也流传着各种版本,传得神乎其神,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独宠后宫二十多年,到死也没有生出孩子来,而她也确实是被新帝杀死的。 二太太吴氏当然听说过各种有关容贵妃的传闻秘事,听到于妈妈说容贵妃在后宫独宠二十几年都生不出孩子来,就是因为吃了她手上的秘药的缘故,激动得声音都在微微地颤抖,“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妈妈阴测测地道:“只要沈秀英吃了这秘药,别管她和侯爷有多恩爱,她这一辈子也别想生出孩子来。” “如此最好,也就没有人能跟炜哥儿抢世子之位了。”二太太吴氏面露狠厉之色。 在她看来,忠勇候世子的位置就应该是她的儿子韩炜的,韩煜都没有资格跟她的儿子韩炜抢。韩煜不过是一个义子而已,根本不能跟正儿八经的韩家子孙相比,韩炜身上流着的可是韩家人嫡亲亲的血脉。只要沈秀英生不出孩子,她再四下里到处去活动活动,韩炜成为忠勇候世子的事情基本上就稳了。 话说这儿二太太吴氏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儿子韩炜就一定能得到世子之位? 其原因有二,一是韩岳之前一直没有成亲,先夫人去世得早也没有生养,只有一个义子韩煜,虽然上了韩家的家谱,但是从老夫人王氏到下面的众人,除了韩岳自己,大概就没有一个人真的把他当成韩家人,毕竟他身上流着的不是韩家人的血,忠勇候世子之位乃至以后 的忠勇候之位又怎么能传给一个外人?二太太吴氏觉得韩炜是韩家孙辈里唯一的儿子,才学相貌都很出众,得封忠勇候世子完全在理,其他人都要靠边站! 二是韩岳这些年常年在外,一直甚少在家,家中的事除了老夫人王氏主持以外,二太太吴氏也管着侯府中的部分中馈,见惯了侯府的繁华富贵、富丽堂皇,做惯了高高在上指挥下人的事,又怎么愿意把已经到手的权利拱手让给别人?是因为忠勇候府的荣华富贵、权利地位的诱惑养大了她的胃口!她的内心已经不满足只做一个忠勇候府的二太太,她此生哪怕做不成忠勇候夫人,也想坐一坐老夫人王氏的位置,做忠勇候的娘! 二太太吴氏和于妈妈在屋里商量了一通,拟定了一个实施计划,然后就开始暗中布置起来。 …… 信义轩里。 沈静瑶和沈秀英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复习完了白日里教引嬷嬷和罗夫子教授的内容。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两个人都已经饿了,今日韩岳不在,沈秀英有些不习惯,就留了沈静瑶一起吃晚膳。 不一会儿,清芷和清珞从厨房提了饭菜回来,一一摆上桌子,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鱼、栗子炒鸡块、青椒炒藕片、白菜鸡蛋汤等,都是按照沈秀英的份例做的。 沈秀英和沈静瑶吃不了那么多,就分了一些菜让清芷她们拿下去吃。两个人只留了栗子炒鸡块、青椒炒藕片、白菜鸡蛋汤三样。 清芷和清珞捧着红烧狮子头和清蒸鱼出去,心中暗自高兴,她们虽然也是拿的一等丫鬟的月例,平日里的吃穿也不差,但像红烧狮子头和清蒸鱼这一些菜平日里也吃不上,能改善改善伙食当然高兴了。 “夫人人真好,赏我们这么多好吃的。”清芷笑眯眯地道。 吴嬷嬷看着清芷和清珞两个人笑嘻嘻地从屋里出来,板着脸咳嗽了一声,道:“又从夫人那儿拿东西。” 清芷忙笑道:“夫人人好,这都是夫人赏给我们的。” 吴嬷嬷点了她的额头一下,道:“知道夫人好,以后干活就勤快一点,不要只知道吃。” 清芷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道:“知道了,嬷嬷。” “去吧。”吴嬷嬷摆摆手道:“吃完饭好干活。” “嬷嬷,那我们先下去了。”清芷应了一声,拉着清珞赶紧走了。 屋子里,沈静瑶陪着沈秀英用膳,见她吃得少,没什么胃口,就特意留意了一下,关心道:“姑姑,你不舒服吗?怎么吃这么少?” 沈秀英放下碗筷,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能是下午吃多了糕点,现在没什么胃口,所以才吃不下,你别担心。” 沈静瑶再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端着白菜鸡蛋汤喝起来,想来真是下午吃多了糕点的缘故,也就没有往别处想了。 用过晚膳,沈静瑶陪着沈秀英喝了消食茶,又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差不多快到亥时了才回去。 昨日晚上沈静瑶和韩煜一起放烟火放到很晚才睡,早上又早起去上课,白日里忙了这么久,沈静瑶早就累了,回去后就吩咐柳儿去要了热水送到浴房,沈静瑶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收拾妥当早早地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里,沈静瑶陡然惊醒过来,她梦到了上一世沈秀英失去的那个孩子。 上一世老夫人王氏时常找沈秀英的麻烦,有一回沈秀英早上起来不舒服,连着吐了几次,当时沈静瑶还关心地问她怎么了,那个时候她还小,不懂那是怀孕的缘故,而沈秀英也没有人指点,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怀了孕,只当是吃坏了东西胃里不舒服。 早上要给老夫人王氏请安,两个人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福鹤堂。因为沈秀英孕吐的关系,两个人去得比平日里晚了一些。老夫人王氏本来就不喜欢她们,见到她们去晚了更是生气,冷着脸斥责了沈秀英几句,骂她不敬婆母,早上请安还要婆母等她。二太太吴氏也没安好心地在旁边煽风点火。 沈静瑶小小年纪气不过,冲出来帮沈秀英说好话,道:“姑姑都已经生病了,还要撑着过来给你请安,你身为长辈,就不懂得体谅晚辈吗?” 这下好了,直接捅了马蜂窝,老夫人王氏横眉冷对,指着沈静瑶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这里是忠勇侯府,不是你家鹰嘴村,你小小年纪还敢指责我的不是?简直目无尊长,果然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二太太吴氏嗤笑一声,冷冷地道:“如果是家里的下人,敢这样以下犯上,直接打一顿撵出去也就是了。” 沈秀英一听就急了,连忙拉着沈静瑶跪下向老夫人王氏求情,“老夫人,瑶瑶她还小,不懂事,说话没有分寸,还望老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瑶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老夫人不要赶她出去。” “呵呵!”二太太吴氏立马抓住沈秀英话里的漏洞道:“大嫂,你这话说得就诛心了,瑶瑶是你唯一的亲人了,那我们这些坐着的都不是人啊!” “不,不是的。”沈秀英慌乱地摇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给我滚出去!”老夫人王氏抓起身侧小几上的茶盏就朝沈秀英砸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沈秀英心急如焚,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拉着沈静瑶连忙向老夫人王氏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大嫂,你再这么磕下去,地板都得给你磕破了。”二太太吴氏阴阳怪气地道。 沈秀英震惊地抬头,实在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道:“二弟妹,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要跪出去跪!”老夫人王氏恼怒地斥道。 不得已,沈秀英只能拉着沈静瑶退到院子里,顶着大太阳跪了许久许久,久到沈静瑶的双腿都失去了知觉。 沈秀英一直挺直了背脊跪在院子里,汗水从她的额头脸上滑落下来,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从最开始的有一点点痛发展后来剧烈的抽痛,忽然之间,有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下流出,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天旋地转之间,沈秀英再坚持不住晕倒了过去。 “血,血,姑姑流血了。”沈静瑶看到有许多的血从沈秀英的身下流出来,吓得扑了过去,抱着沈秀英大哭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救我姑姑,救我姑姑……” 沈静瑶叫得那么惨,终于惊动了院子里的仆妇,有人见状暗叫不好,赶紧跑进去禀告老夫人王氏知晓,只是等到她们得了老夫人王氏的准许,着急忙慌地把大夫请来,一切都晚了……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来一丝丝凉意,沈静瑶冷得瑟缩了一下,双手紧紧地抱紧了被子。 好冷啊,彻骨的寒冷,只是夜风再凉,也冷不过人心! 第028章 第028章 一场梦,让沈静瑶想起来了许多事情,姑姑的第一个孩子也差不多是在这样一个初秋的日子里没的,只是她想不起来是具体哪一日发生的事情了。 但看今日沈秀英胃口不好的模样,说不定是已经怀上了,只是沈秀英自己还不知道。 思及此,沈静瑶觉得她得想个办法提醒姑姑一下,或者是让吴嬷嬷请个大夫来给姑姑看一看。 如果真的怀上了,那就要千万小心,一定要小心保住这个孩子,不能再让上一世的悲剧发生了。 这一世多亏了姑父想得周到,事先就做好了防范,如今她们是不用去给老夫人王氏请安了,老夫人王氏也找不到借口再让姑姑罚跪。 只是如今姑父不在家,老夫人王氏又一贯强势惯了,说不定会找其他的法子来刁难姑姑,是以她得小心防范着才行,一有情况就马上去搬救兵,至于那个救兵嘛,当然就是她的亲亲大哥韩煜了。 …… 第二日一早,二太太吴氏去福鹤堂给老夫人王氏请安,照例汇报完每日侯府里的事务之后,二太太吴氏故意把话题引到了下个月初老夫人王氏的生辰上。 二太太吴氏一副十分孝顺的模样,笑着道:“虽然是小寿,但怎么说也是母亲的生辰,怎么也要置办几桌宴席,再请个戏班子过来唱几曲热闹热闹才是。” 老夫人王氏听了很高兴,“还是你想得周到,人老了就喜欢热闹。” “是啊,母亲说得对,就应该热闹热闹。”二太太吴氏应了一声,接着脸上又露出一丝愁容来,为难地道:“本来我也很想像往年一样替母亲操持生辰之事的,就是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感觉很疲累,每日早早地睡下了,第二日起来还是觉得困乏,精力也有些跟不上,我怕我把事情揽下来又办不好,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是能把大嫂找来帮忙就好了。” 老夫人王氏一听就不乐意了,板着脸道:“你找她帮什么忙?她能做什么?找她还不如找你三弟妹!” 二太太吴氏笑了笑,连忙道:“母亲说得有理,只是我觉得大嫂如今封了诰命夫人,总要出来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信义轩里不出来。再说母亲的生辰,亲朋好友都会来热闹,大嫂不出来跟大家见见也说不过去。” 老夫人王氏懂这个道理,但是懂归懂,不喜欢依旧不喜欢,皱着眉头道:“她一个乡下穷地方来的村妇,我怕她出来见人也是丢人!” 二太太吴氏忙道:“这可不一定,大嫂跟着从宫里出来的三个教引嬷嬷学规矩已经学了有一段日子了,说不定已经学好了。” “你今日怎么尽顾着帮她说话?”老夫人王氏奇怪地看着她,平日里酸言酸语的,今日难道转性了? “不是不是。”二太太吴氏连忙否认,“我才不是帮她说话,我是帮母亲和侯爷说话。母亲你试想一想,她是侯爷新娶的夫人,如果在你的生辰宴上她都不出现,也不来帮忙,叫外人看了会怎么想?就算人人都说是她的不对,是她失礼了,但是传出去,母亲和侯爷的脸上也无光啊!” 这话真是说到了老夫人王氏的心坎里,她是不喜欢沈秀英,但是她在乎韩岳,韩岳是她最得意的儿子,是她的骄傲。二太太吴氏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到老夫人王氏面前来说要沈秀英帮忙的话。 老夫人王氏想了想,觉得吴氏说的话也在理,沈秀英嫁给了韩岳,不出来见人总归不行,便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想让她帮忙就让她帮忙吧,只要不出差错就行。” …… 信义轩里,沈秀英刚收拾好坐下正要用早膳,吴嬷嬷就从外面进来了,行了礼道:“夫人,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了,说老夫人叫你到福鹤堂去说话。” “老夫人为何要突然让我过去说话?”沈秀英有些奇怪地道。 她是单纯但是不傻,她知道老夫人王氏不待见她,上一回安平郡主在府里欺负她,那事没有老夫人王氏的授意绝对不可能,而且她现在也不用去福鹤堂给老夫人王氏请安,这个是韩岳定下来的规矩,老夫人王氏之前不找她过去说话,偏偏在韩岳不在家的时候找她过去,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李嬷嬷没有说。”吴嬷嬷面上也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上一回她也以为在侯府里不会出什么事情,谁知道老夫人王氏会纵容安平郡主欺辱沈秀英了,害得沈秀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韩岳也发了好大一通火,自从那一次她就知道老夫人对沈秀英是个什么态度了,哪里还敢轻易让沈秀英去老夫人王氏那儿。 只是李嬷嬷就在外面等着,侯爷此时也不在家,如果沈秀英不去,依照老夫人王氏的脾气,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 不过这些担忧,吴嬷嬷并没有打算告诉沈秀英,她之前答应了韩岳要照顾好她,自然也替她着想,少不得要替她想个法子在老夫人王氏面前周旋一下才行。 只是没等她把法子想好,沈秀英忽然开口道:“那我就过去看看吧。” “夫人……”吴嬷嬷想劝她。 沈秀英摆摆手道:“我就算不想去,老夫人总会有法子让我去的,既然如此,我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这其实是沈秀英的无奈之举,她知道老夫人王氏不喜欢她,之前是有韩岳护着她,她才能平安顺遂的在信义轩里生活,如今韩岳不在,老夫人王氏要见她,她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老夫人王氏总能想到法子让她就范,与其到时候闹得更难看,不如先服个软,再随机应变吧。 沈秀英说要去见老夫人王氏,吴嬷嬷很担心,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只是沈秀英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沈静瑶就从西厢房那边过来了,她是来看沈秀英的,顺便再提醒一下她怀孕的事情,最好再请个夫人来看看。 哪知道等到她到了之后,却被清芷告知沈秀英和吴嬷嬷一起去福鹤堂见老夫人去了,她来得不是时候。 不好! 沈静瑶闻言心中一咯噔,暗叫一声要出大事了。 如今姑姑很可能已经怀了身孕,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老夫人王氏找她过去,又不说为了何事,显然就是有问题,万一老夫人王氏又故意欺负姑姑,让姑姑下跪磕头怎么办? 不行,不行,她得马上去搬救兵! 沈静瑶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她要去锦墨居找韩煜,就像她想的那样,如今也只有韩煜才能帮得上忙了。 一路往锦墨居飞奔而去,沈静瑶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里,几步跑上台阶,推开房门冲进去,喘着气道:“哥,哥哥,快,快去福,福鹤堂……” “怎么了?”沈静瑶刚一跑进来,韩煜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沉着脸道:“出什么事了?” 沈静瑶一路飞快地跑过来,跑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渗出了薄汗,显露出她的焦急,她拉着韩煜的袖子就往门外拖,一边拖一边着急地道:“老夫人说要见姑姑,叫姑姑去了福鹤堂,姑姑不得老夫人的喜欢,不知道她叫姑姑过去干什么,我担心姑姑会有事,哥哥,你快过去帮我看看姑姑好不好,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你不要着急,在锦墨居等我,我马上过去看看情况。”韩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上一回安平郡主在忠勇侯府里欺负沈秀英的事情就有老夫人王氏的授意,此事韩煜也知道,当时也是沈静瑶跑来找他救人。如今韩岳刚有事外出,老夫人王氏又说要见沈秀英,这一回不知道她又要打什么主意?韩煜想着就加快了脚步。 不过一盏茶功夫,韩煜就到了福鹤堂,候在外间的丫鬟见了他,赶忙上前去行礼。 韩煜冷着一张脸,道:“祖母在不在屋里?” 一身冷肃的气势,站在他身边就觉得冷,丫鬟想起他杀神的名头,哪里敢唬他,忙不迭地点头,“在的,老夫人在屋里……” “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韩煜上前两步,伸手捞开帘子,径直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面,老夫人王氏正坐在上首的榻上,忽瞧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口快步走进来,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心道韩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是等她再看,眼前的人影已经变成了韩煜,他冷着一张脸大步走上前来,躬身行了一礼,“祖母。” 韩煜的声音很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面上的表情也很冷,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他口中的“祖母”,而是一个陌生人。然而事实上,在韩煜的眼中,老夫人王氏也就是比普通的陌生人好那么一丢丢而已。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老夫人王氏面露诧异,她不喜欢韩煜,特别是韩煜还是不经过通报直接闯进来,这更让她不是喜,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只是碍于他“杀神”的名声,以及他如今的权势,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他。 韩煜扫了屋里的几人一眼,淡淡地道:“无事过来看看。” 第029章 第029章 嘴上说着无事,他那个表情像是无事的样子吗?分明是觉得所有人都欠他吧! 老夫人王氏心里极度不爽地想着,可是面上还必须要忍耐,不咸不淡地道:“坐吧。” “谢祖母。”韩煜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转身就在挨着沈秀英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脸上也无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端着丫鬟送上来的茶水慢慢喝着,大有一副坐着等她们说话的架势。 可是就韩煜这个样子,老夫人王氏她们哪里还能说得下去啊!只想早早结束了事。 老夫人王氏拿眼瞟了一下二太太吴氏,示意她继续把刚才的话往下说,可是吴氏看到有韩煜在,刚才的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只硬着头皮笑着问沈秀英道:“大嫂,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是否都记下了?” 沈秀英回想了一下吴氏刚才都跟她说了一些什么,之前吴氏说了许多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重点,她只记住了一句,就是吴氏说下个月初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就到了,她有些忙不过来,想叫自己过去帮忙,负责管理厨房的事宜。 她想了一下,让她做其他的事情她也不会,家里的客人她也不认识,她去招呼客人肯定不行,最擅长最喜欢的就是做吃食,管理厨房的事情也正好,就点头道:“我都记下了,就是在母亲的生辰宴上负责管理厨房的事宜。” “不光是那一日,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先把菜单拟出来,还要一一试菜,再选出好的菜品用于宴席用。”二太太吴氏补充了一句。 “这样啊!”沈秀英也不太懂这些规矩,教引嬷嬷也没跟她说这些,就道:“我第一次做这些,可能要麻烦二弟妹多教教我才行。” “好说。”二太太吴氏勾了勾嘴角,又补充一句,“你要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便是了。” “那就谢谢二弟妹了。”沈秀英感激一笑,其实她年纪比吴氏小得多,但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要叫吴氏为“二弟妹”,老是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老夫人王氏看她们两个人差不多也把话说完了,韩煜全程只管端着茶盏喝茶,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句话也没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过来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听说了沈秀英被叫来了福鹤堂,担心她在福鹤堂吃亏,特意跑来给她撑腰!这韩岳和韩煜两父子真是够可以的,把她这个老太太当成什么人了?一个个的都把沈秀英护得那么紧,生怕她吃亏,简直是往她心里扎刀子,真是气死她了! “你们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我也累了,都散了吧。”老夫人王氏摆摆手,面露疲色,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沈秀英和韩煜两个人。 韩煜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向老夫人王氏行礼告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秀英,示意她跟他一起走。 只是沈秀英反应迟钝,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然而韩煜已经起身往外走。等到沈秀英起身行礼,对面的二太太吴氏也已经站起身来,两个人一起给老夫人王氏行了礼告退出去。 走到外面,韩煜就负手站在廊下,眼望着院子的一角,那姿态表明了是在等沈秀英。 二太太吴氏看到他,眼皮子抽了一下,再瞥了一眼身旁的沈秀英,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心道这继母比继子只大两岁,两个人都年轻得很,有什么想法都不稀奇,继子专门跑到福鹤堂来救人,好玩儿,有趣儿,有意思! “我先走了。”二太太吴氏似笑非笑地对身旁的沈秀英说了一句,带着她的丫鬟婆子就走了。 沈秀英还站在原地,面对着面无表情的韩煜,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心里正打着鼓,她现在要是还不明白韩煜是专门为了她才过来福鹤堂的,那她也太蠢了。她有心感谢一下韩煜,可韩煜又一脸冷淡,一副不喜人亲近,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害得她都没勇气开口了。 这边沈秀英犹豫着该怎么办,那边韩煜侧过头去对她道:“瑶瑶还在锦墨居等你,你去看看她吧。” 沈秀英连忙“哦”了一声,又补了一句,“好。” 韩煜提步往外走,沈秀英顿了一下赶紧跟上。 为了避嫌,韩煜与沈秀英隔着一大段的距离,走出福鹤堂的院子之后,韩煜突然站住了,对沈秀英道了一句,“我还有事,你自己去锦墨居接瑶瑶吧。” “好,谢谢你,我这就去接瑶瑶。”沈秀英也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 主要是沈秀英也觉得跟韩煜走在一起尴尬,而且这个继子比她小不了多少,两个人走在一起难免引起人误会,特别是刚刚吴氏看他们的眼神,还有福鹤堂里的丫鬟偷偷打量他们的目光都叫她觉得不舒服,再加上韩煜又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着实让她有些畏惧他,她跟他走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能够跟他分开走,她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韩煜对她点了点头,让她们先行,沈秀英和吴嬷嬷转道去锦墨居接沈静瑶了,他才提步离开。 锦墨居里,沈静瑶着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抬眼看向屋外,盼着韩煜和沈秀英早一点儿回来。 当沈秀英和吴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沈静瑶撒开腿就朝她奔了过去,焦急万分地道:“姑姑,你回来了,哥哥呢?” “他有事去忙了。”沈秀英道。 沈静瑶“哦”了一声,她还想当面感谢一下韩煜的,可惜韩煜没回来,她只能再找机会感谢他了。 沈静瑶关心地问沈秀英道:“ 老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沈秀英扶住她的肩头,微微摇了摇头,道:“老夫人没有为难我。” “那她找你去做什么啊?”沈静瑶可不觉得老夫人王氏找沈秀英过去只是为了说话,她那么不喜欢沈秀英,怎么会对沈秀英有脸色。 沈秀英对上沈静瑶一脸关切的神情,用手摸摸她的脸,柔声道:“二太太找我过去帮忙。” “嗯?”沈静瑶奇怪地道:“二太太怎么会让姑姑去帮忙?” 二太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上一世她就最喜欢夹在老夫人和姑姑之间煽风点火,故意火上浇油,没少让姑姑吃亏。她会好心的找姑姑过去帮忙才怪,沈静瑶可不相信她会这么简单,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沈秀英秀眉微蹙道:“二太太说老夫人下个月初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她最近身子不舒服忙不过来,要我帮忙管一下厨房的事情,为老夫人的生辰宴做准备。” 沈静瑶想了想,上一世老夫人的生辰宴没有让姑姑帮忙的记忆,而且老夫人的生辰宴她和姑姑都没有出席,那个时候姑姑刚刚没有了孩子,整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身子虚弱根本就下不得床,也无力去参加老夫人的生辰宴,而她要照顾姑姑,生怕姑姑会想不开,韩岳告诉她要时刻陪着姑姑,有什么事一定要尽快通知他,所以她根本不敢离开姑姑半步。只是在屋子里,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热闹的鞭炮声和一阵一阵的敲锣打鼓的声音,那是戏班子唱戏的声音。 “姑姑每天要学习,哪有时间去管厨房的事情?”沈静瑶皱紧了眉头,她不希望沈秀英去帮什么忙,二太太安排的事情肯定没什么好事,她担心沈秀英会吃亏。 沈秀英起初在福鹤堂听到二太太要她帮忙的话,她也说过每天要学习没时间怕忙不过来,但是二太太又极力劝她,说不用她每天花太多的时间在上面,只需要每日抽个半个时辰过问一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就成,再加上老夫人也在旁边看着,她要是一再推脱,反而显得她是不愿意干这活,对老夫人不孝顺,不尊敬,她没有法子,就只好答应了。 “可是已经答应下来了。”沈秀英为难地道:“如果我现在说不干了,恐怕不太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哪有答应得好好的事情又反悔的,只怕会惹得老夫人和二太太更加不高兴,而且这也不符合沈秀英的性格,她都是但凡答应了别人的事都会努力去做好,做不来出尔反尔的事。 沈静瑶想了想也是,姑姑都已经答应了,想要推脱拒绝也不行了,如果姑姑现在推脱拒绝不干了也不在理,哪怕姑父回来知道了此事,老夫人再装模作样地在他面前委屈一通,只怕姑父也会说是姑姑做得不对。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更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万事小心了。 第030章 第030章 事情没办法更改了,沈静瑶却十分担心沈秀英的身体,怕她怀了身孕而不自知,拉着她的手关切道:“昨日我看姑姑晚膳用得少,今日还有没有难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沈秀英一早上都在忙,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被老夫人叫去了福鹤堂,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笑着道:“姑姑身体好着呢,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沈静瑶还是不放心,接着道:“可是昨晚上姑姑的晚膳用得那么少,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沈秀英失笑,大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不过是偶尔一次胃口不好而已,哪里用得着请大夫那么麻烦,以前在乡下也没有请过大夫啊!” “姑姑……”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沈秀英觉得沈静瑶太夸张了,她哪里有那么娇气,不过是从乡下搬到了侯府而已,吃穿都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要是因为偶尔一次吃不下饭就要去请大夫,那也太矫情了,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她,她自己也会不自在的。 “我们回去吧。”沈秀英牵起沈静瑶的手往信义轩走。 沈静瑶动了动嘴,想再劝一劝她,可见她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无奈地闭上了嘴,心里盘算着再想其他的办法。 只是没等沈静瑶想到另外的办法,却出了一件事。 当日下午,二太太吴氏忽然带着于妈妈到了信义轩。 当时沈秀英正在屋里练习写字,吴嬷嬷从外面进来禀告道:“夫人,二太太来了,说是过来给你讲一讲厨房的事情。” 沈秀英抬起头,有些惊讶二太太吴氏会过来,她和二太太吴氏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也就今日早上说了一会儿话,那个时候她说她不太懂得厨房里的事,请吴氏多加指点她。吴氏虽然答应了,她却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她深知自己与吴氏的差距,吴氏一个大家闺秀,又比她大上不少,吴氏愿意教她是吴氏大度,吴氏不愿意教她,她也不能说吴氏不好,却没想吴氏这会儿就过来了,真是让她大喜过望。 “快请她进来。”沈秀英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绕过桌案走了出去。 “奴婢这就去请二太太进来。”吴嬷嬷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二太太吴氏带着于妈妈缓步走了进来。 吴氏一边走一边笑道:“你早上说不太懂厨房的事宜,我怕你心急,这就过来跟你说一说。” “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这样帮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沈秀英起身迎了上去,领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要吩咐丫鬟送茶点上来。 吴氏忙拦着她道:“茶水可以送些上来,点心就不用了,我专门带了点心过来。”说着让于妈妈把手上提着的大红色五谷丰登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笑着道:“这几样糕点都是母亲的生辰宴上可能用得上的,我每一样都拿了一些过来,你先试吃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如果味道好,到时候就让厨房多做些备着宴席上好用。如果味道不好,就让厨房再重新做其他的点心。” 在吴氏说话的时候,于妈妈已经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碟核桃酥、一碟玫瑰糕、一碟千层糕、一碟芝麻糖,全都摆在沈秀英面前的桌上,要她试吃。 “这几样糕点都是厨房的大师傅最拿手的糕点之一,你先尝尝这个核桃酥,看看味道怎么样?”吴氏一边道,一边伸手拿起一块核桃酥,又朝沈秀英微微一笑,“这个味道很不错的,闻起来就很好吃,我都忍不住了,就先尝一块咯。” 吴氏拿起核桃酥,低头小小咬了一口,眼睛微微地眯起来,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沈秀英见状,也不好不吃,跟着也拿起一块核桃酥,低头咬了一口,又香又酥、甜而不腻、松脆好吃。 “好吃。”沈秀英很快吃完了一块,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吴氏也吃完了一块核桃酥,喝了一口茶,又指着旁边的千层糕道:“这个味道也不错的,你再尝尝看。” “好啊。”沈秀英没有拒绝,笑着就去拿千层糕。 吴氏见状,与旁边的于妈妈对视了一眼,于妈妈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亮光,沈秀英丝毫没有察觉。 “那我也吃一块吧。”吴氏说着也伸手拿了一块千层糕,放到嘴边却没有咬下去,眼盯着沈秀英,似乎在等着她先吃。 于妈妈也紧张地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低垂着头虽然没有看沈秀英,却无时无刻地关注着沈秀英的动静,心中不住地呐喊,快吃呀,快吃呀,赶快吃下去啊!吃下去事情就大功告成了! “这个千层糕似乎跟我老家那边的做法不太一样呢!”沈秀英拿着千层糕看了看道。 “是吗?”吴氏扯动嘴角道:“那你快尝尝味道跟你家乡一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啦”沈秀英笑着道:“这做工比我家乡的手艺精致多了,味道也肯定好多了。” “你别光说,尝了才知道。”吴氏心急如焚,巴不得沈秀英立马就把千层糕吃下去,却又还要面不改色地耐着性子跟沈秀英东拉西扯。 “那我就尝尝。”沈秀英点点头,把千层糕送到嘴边,低头咬了一口。 只是等到她刚咬下去,胃里面就突然一阵反胃,来势汹汹,她想忍都忍不住,张开嘴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夫人!”吴嬷嬷就候在旁边,看到沈秀英突然吐了出来,脸色骤变,急忙冲上前去。 “夫人,你怎么了?”吴嬷嬷着急地问,心急不已。 沈秀英吐个不停,根本无力回答她,只朝她摆了摆手,还没喘过一口气,又连连地呕吐起来,不仅把刚咬的一口千层糕吐出来了,就连刚才吃下去的核桃酥也一起吐了个干净,直吐得胃里空空,只剩下呕酸水了,她恶心反胃的症状才稍微减轻了一点点,只是半点儿也闻不得桌上摆放的糕点了,捂着鼻子让人赶紧把桌上的糕点拿开。 吴嬷嬷见状,眉头皱得紧紧地,朝着清婉几个丫鬟吩咐道:“赶快去请大夫,要快!” “是!”清婉答应一声了赶紧跑了出去。 “哎哟!”沈静瑶正好过来看沈秀英,走到门口刚好跟着急忙慌的清婉撞在了一起。 “表小姐……”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沈静瑶吃痛地皱着眉头。 清婉着急地道:“二太太拿了糕点来给夫人吃,夫人吃了之后就吐了,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没等清婉把话说完,沈静瑶脸色骤变一头冲了进去,直接冲过去把二太太吴氏一推,指着她的鼻子愤怒地吼道:“你给我姑姑吃了什么?要是我姑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二太太吴氏看着突然冲出来的沈静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听到她威胁自己的话,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不屑地憋了憋嘴道:“我能对你姑姑做什么,你姑姑吃的东西我也吃过,我都没事儿,她有事儿能怪我?” “你最好祈祷我姑姑没事儿,要是她有事儿,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不信走着瞧!”沈静瑶学着韩煜的样子对着她冷冷一笑,她上一世跟韩煜做了十几年的表兄妹,把韩煜的动作神态学了个惟妙惟肖,威慑力十足。 实在太可怕了! 那眼神就跟韩煜看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跟看死人的眼神一样! 沈静瑶冷肃的模样看得二太太吴氏浑身瞬间一冷,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心中止不住地狂跳,她怎么就忘了,沈秀英和沈静瑶是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是她们身后的韩岳和韩煜却可以把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像沈静瑶说的那样,如果沈秀英有事,依照韩岳对沈秀英的宝贝和爱护程度,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二太太吴氏终于意识到她干的这件事有多作死,有多蠢,有多失败,完全把自己置身在了万分危险的境地里。 其实在来信义轩之前,吴氏是把一切都计算好了的,只要沈秀英吃一块加了料的千层糕,她以后就别想生出孩子来,而那秘药又无色无味,她根本就察觉不到,等到她发现怀不上孩子的时候,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根本就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秀英会突然呕吐,还呕吐得这么厉害,不但把咬了一口的千层糕吐了,还把先前吃了没加料的核桃酥也吐了出来,甚至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沈秀英吐得这么厉害,韩岳又对她那么喜欢和在乎,就只凭这一点,韩岳都会把此事彻查到底! 想到此,吴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惊肉跳不已。 完了完了,这事只要一查,别说她在千层糕里面动了手脚,哪怕她没有在这些糕点里动手脚,韩岳怪罪下来,她都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了! 第031章 第031章 二太太吴氏一阵胆战心惊,下意识地往于妈妈看了一眼,于妈妈脸色也有些发白,心脏怦咚怦咚跳个飞快,上前挡在吴氏的面前,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强自镇定地对沈静瑶道:“表小姐,话不能这样说啊,这些糕点都是从大厨房里拿来的,东西也都是奴婢亲自盯着大师傅做的,绝对没有问题。而且这些不光侯夫人吃了,我们二太太也吃了,你要是觉得糕点有问题,奴婢也可以吃给你看啊!”说完也不等沈静瑶反应,伸手抓起桌上盘子里仅剩的那一块有问题的千层糕,狼吞虎咽地塞进嘴巴里,三五两下就咽了下去。 吃完了千层糕,于妈妈又拍拍胸口道:“你看,奴婢不也没事吗?” 做戏做全套,于妈妈把有问题的千层糕给吃了下去,消灭了唯一的证据,又装作无事的样子拍着胸口给沈静瑶看,吴氏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沈秀英已经没再呕吐了,只是脸色很苍白难看,虚弱地靠在榻上,沈静瑶很担心她,心神都在她身上,哪有心情去管于妈妈吃了糕点是不是真有事,也就根本没有想到她吃下去的那块千层糕其实是有问题的,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销毁证据。 沈静瑶冷着脸瞥了于妈妈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吃了没事,我姑姑吃了就吐了,搞不好就是她吃的那块有问题。” 于妈妈一听这话差点儿被噎死,又因为吃了有问题的千层糕心里难受得很,恼火地道:“哎,你不能这样说啊,东西都是一起做出来的,这是给老夫人生的生辰宴做的糕点,你这么说是不是要说老夫人……” “你最好慎言!”沈静瑶抢了一句,狠狠地瞪着她,“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于妈妈也自觉失言,差一点儿就把老夫人王氏牵扯进来了,动了动嘴,不得已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沈静瑶转过头不再理她,只关心地去看沈秀英,拉着沈秀英的手道:“姑姑,你觉得怎么样了?” 沈秀英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地躺在榻上,虚弱地道:“已经好些了。” “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吐的?”沈静瑶担心地道,上一世二太太吴氏害沈秀英的事情还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生怕是二太太吴氏又再次害了她。 沈秀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清婉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大夫就跟在她的后面。 沈静瑶连忙道:“大夫,请你赶快给我姑姑看一看。” 大夫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给沈秀英诊脉。 沈静瑶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 大夫给沈秀英把了一下脉,为了确定诊断的正确性,又让沈秀英换了另外一只手。 过了一会儿,大夫笑着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是喜脉!” “喜脉?”沈秀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又再向大夫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我怀孕了?” “是啊,夫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大夫笑着道。 “我怀孕了。”沈秀英伸手抚上肚子,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吴嬷嬷也很高兴,连忙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是一件大喜事啊!” 侯爷终于有后了。 屋里的丫鬟下人也纷纷地向沈秀英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沈秀英心中充满了欢喜之情,满满的喜悦,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明媚,一扫先前的虚弱和苍白,精神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发亮了。 “姑姑,我要当姐姐了,我好高兴啊!”沈静瑶开心不已,紧紧握着沈秀英的手。 她就说昨日姑姑吃不下饭很奇怪,晚上她又做那样的梦,再联系到前一世的事情,她就怀疑姑姑是怀孕了,只是姑姑自己还没察觉出来而已。现在大夫来看过确定姑姑是真怀孕了,这也就好了,以后肯定会小心谨慎的对待。上一世姑姑没了的那个孩子,今生终于又回来了,不会再留下任何遗憾了。 这边沈秀英和沈静瑶她们高兴不已,二太太吴氏和于妈妈两个人却是一阵难受,脸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跟吃了黄莲一样苦,不快得很。 二太太吴氏和于妈妈原本是打着想让沈秀英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的恶毒主意而来,却没想下毒之事没有成功,却亲眼见到了沈秀英被诊断出怀孕一个多月的消息,全屋子里的人都高兴不已,纷纷向沈秀英道贺,她们真是有一种当场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感觉。 现如今沈秀英已经怀孕了,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听到了,二太太吴氏和于妈妈的恶毒主意也失败了,再留在信义轩也是自己找罪受,二太太吴氏一点儿也不想再待下去,只是心中又气不吐不快。 “大嫂,幸好你是怀了孕才吐的,不然我送来的这些糕点,你吃了就不舒服了,我就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二太太吴氏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旁边的沈静瑶,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沈秀英没什么心眼儿,心性单纯,又因为刚得知怀孕心情好,就没有把二太太吴氏说的话往心里去,陪着笑脸道:“二弟妹,你不要生瑶瑶的气,瑶瑶她还小,不懂事,说话没分寸,你多见谅。” 二太太吴氏心里不快得很,看到沈秀英脸上的笑容就刺眼,心道不就是怀孕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怀过,至于高兴成这样么?哼! “小孩子就可以随便说话诬陷人,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没分寸,大人要是说错了话就要负责任!”二太太吴氏点点头,阴阳怪气地道:“我懂的,反正就这样吧,我惹不起躲得起!” 听这话就知道二太太吴氏心里有多不高兴,借着沈静瑶先前指责她的事就毫不遮掩地发作出来,把对沈静瑶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秀英并不知道二太太吴氏这么生气的真正原因,只以为是沈静瑶刚才说错了话把她得罪了,为了让二太太吴氏能够消气,不再责怪沈静瑶,沈秀英连忙告罪道:“二弟妹,你不要生气,瑶瑶刚才也是担心我,才会一时着急才说了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姑姑……” “瑶瑶,听话,快给二太太道歉!”沈秀英板着脸对沈静瑶呵斥道。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别开头去不说话,她还记得上一世二太太吴氏干的那些龌龊恶心事,简直就是恶毒,对于这样的人,她不想道歉,也不会道歉! “呵呵!”二太太吴氏看到沈静瑶别开头去,扯起嘴角冷笑一声,“表小姐好大的脾气!” “二弟妹……” “走了。”二太太吴氏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外面走,大有一副大家走着瞧的架势! 于妈妈则把桌上没有吃完的糕点全都收回食盒里,一边收还一边道:“我把这些糕点也都拿走了,回去自己吃,免得留下万一出了问题又怪到我们二太太头上,我们可担待不起!” 她口上说得义正言辞,一副她们十分委屈,被沈静瑶狠狠冤枉了的难受模样,又借着这些话,成功恶心了一把在场的众人,让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 然而只有于妈妈自己知道她装模作样地收走这些糕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们在糕点里动了手脚,是为了把糕点拿回去毁尸灭迹,消灭证据! 其实于妈妈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怕得很,只是面上没有表示出来,实际上她的后背都是冷汗,把中衣都打湿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细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于妈妈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只是如今众人都沉浸在沈秀英怀孕的大喜事里,根本没有心情去跟她计较那些,再加上她说了那么几句难听的话,众人都对她不高兴,巴不得她赶紧走,别留下来碍眼。所以也就没有人仔细去观察她的情况。 于妈妈很快就把糕点收回了食盒里,示威一般扫了一眼旁边的沈静瑶,提起食盒就往外面走。 然而当她刚走了两步,忽觉得眼前一黑,身形高大挺拔的韩煜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深蓝色的袍服,腰间系了一块碧玉玉佩,两三步就走到她面前,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扫过她手上提着的食盒,冷肃地道:“要走可以,把食盒里的东西留下!” 第032章 第032章 于妈妈心里一咯噔,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僵,背上顿时冒出一大股冷汗,提着食盒的手紧了又紧,忐忑地打量着韩煜,猜想着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做的那些事让韩煜发现了?不,不可能!她已经把加了秘药的千层糕吃了,剩下的糕点都是没有问题的了,韩煜就算知道了什么,也绝对不会只查糕点这么简单,指不定已经把她抓起来了。 韩煜等了片刻,见于妈妈提着食盒没有动,挑了挑眉道:“怎么,让你放下糕点有问题?” “没,没问题。”于妈妈吓得结巴了一下,紧张地看了韩煜一眼,在心里又飞快地想了一遍,确定食盒里的糕点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千层糕都让她吃了,就算韩煜现在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去,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来,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担心地,就走上前去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大公子,东西都在里面。”于妈妈对上韩煜冷肃的眼神,吞咽了一口,道:“都是些吃剩下的糕点。” 韩煜不耐烦地摆摆手,懒得听她罗嗦,“你可以走了。” 闻言于妈妈如蒙大赦,丝毫也不愿意多待,顶着一脑门儿的冷汗,赶紧给韩煜行了一礼,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看着于妈妈走了,沈静瑶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食盒,转头地对韩煜道:“哥哥,你留在那些糕点做什么,糕点是不是有问题?” “不知道,检查过才知道。”韩煜走上前去打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每一样糕点都拿出来检查了一遍。 “哥哥!”韩煜突然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急得沈静瑶担忧地大叫了一声,生怕那糕点里面有问题,韩煜吃了会出事。 “没事儿。”韩煜对她摆摆手,将整块糕点都一起吃了。 “哥哥,你干嘛要出这个糕点,万一有问题怎么办?”沈静瑶上前几步走近他,拿起食盒盖子把食盒盖起来。 韩煜抬手摸摸她的头,“我确定没问题才吃的,正好有点儿饿了。” 沈静瑶看他一眼,一脸嫌弃地道:“你要是饿了直接跟我说,我去给你做好吃的,这些糕点一点儿都不好。” 韩煜“嗯”了一声,对沈静瑶的关心很高兴,心里一片温暖,“那你一会儿给我煮碗牛肉面。” “好。”沈静瑶飞快地就答应了。 那边大夫已经给沈秀英写好了养胎的方子,吩咐丫鬟清婉照着方子抓药。吴嬷嬷关心沈秀英的情况,又问了大夫许多情况,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大夫都一一说了。吴嬷嬷细心记下来,封了一个大红包给大夫,再叫清芷送大夫出去。 大夫走后,沈静瑶问沈秀英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去做,沈秀英刚才吐过,此刻胃里空空,但又难受得紧,什么都不想吃,就摆了摆手道:“我现在不想吃,只想睡一会儿。” “我送姑姑进内室里去。”沈静瑶和吴嬷嬷随后就扶了沈秀英进内室去休息。 沈静瑶在内室里陪了沈秀英一会儿,确定她差不多睡着了才离开。 韩煜还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就问了两句沈秀英的情况,沈静瑶道:“姑姑已经睡着了,幸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真是谢天谢地!”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担心害怕,上一世姑姑的孩子就那么没了,这一世再也不要发生那样难过的事情了。 “没事就好。”韩煜摸摸沈静瑶的头,本来他之前就是过来看沈静瑶的,忽然听到说正房这边闹起来了,二太太吴氏也在,生怕两姑侄会被人欺负,就赶过去看看情况,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反而得知了一件喜事,倒是不错。 沈静瑶想起刚才韩煜说饿了的事情,拉着他的袖子道:“哥哥,你不是说要吃我做的牛肉面吗?现在就去吧,一会儿就能做好。” “好啊。”说起牛肉面,韩煜就想吃了,点了点头,跟着沈静瑶就去了厨房。 现在还不到做晚膳的时间,厨房里的人只是坐在旁边休息,看到沈静瑶和韩煜进来,众人连忙站起身恭谨地向两人行礼,其中不乏人心生畏惧,主要是韩煜“一代杀神”的名声太吓人了。 管事的连忙迎了上来,他知道沈静瑶的厨艺非常好,满脸堆笑道:“表小姐今日想做什么?” “做碗牛肉面。”沈静瑶扫了一眼案桌上摆放的食材,看到有新鲜的蔬果,决定一会儿才炒两个小菜。 “奴婢这就去准备。”管事答应一声,连忙叫上两个人去准备牛肉面要用的食材。 不一会儿,食材都准备好了,沈静瑶像前几次一样搭着板凳到灶台边煮面,又炒了一个清炒莲白、一个青菜肉片汤。 厨房旁边有一张大桌子,沈静瑶让人把做好的东西摆上桌,陪着韩煜一起坐下。 “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沈静瑶笑盈盈地撑着下巴道。 韩煜闻了一下牛肉面的味道,食物鲜美的香味侵入他的肺腑,柔和了他脸上冷酷的表情,显得柔和而能够让人亲近了,“只闻味道都知道很好吃。” “那你快尝尝。”沈静瑶拿了一双筷子给他。 韩煜接过筷子,又问她道:“你也吃点儿?” “我现在不饿。”沈静瑶摇头,“晚些时候再吃,陪姑姑一起吃。” “也好。”韩煜也不勉强她,拿起筷子低头吃起面来。 韩煜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却也不让人觉得狼吞虎咽,反而有一种他特有的优雅,不一会儿就把一大碗牛肉面吃光了,清炒莲白和肉片汤圆也吃了不少。 “吃饱了吗?”沈静瑶笑着问道。 韩煜点头,“饱了,很好吃。” 闻言沈静瑶脸上的笑容笑得更灿烂了。 ……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沈秀英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忠勇侯府。 老夫人王氏得知沈秀英怀孕的消息之后,在内室里的拔步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这个消息消化下去。 韩岳终于有孩子了,终于能有后了,这是她盼了多年的事情,如今变成了现实,她非常的高兴。可是一想到怀孕的人是沈秀英,那个从穷乡僻壤的鹰嘴村来的村妇,挑唆韩煜跟她作对的贱人,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李嬷嬷看到老夫人王氏脸上的表情一阵喜一阵怒,真担心她会激动得昏过去,忙端了热茶上来,低声劝道:“老夫人,先喝口茶吧。” 老夫人王氏扫了一眼李嬷嬷手中的茶盏,没好气地道:“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啊!” 李嬷嬷跟着老夫人王氏身边,如何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思所想,温声劝道:“老夫人,你不如换个方式想一想,这好歹是侯爷的第一个孩子,侯爷也终于有后了,这不是你盼了多年的事情么?怎么想来也是一件大喜事啊!”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懂。只是为什么要是……”老夫人王氏顿了一下,叹口气道:“哪怕她是个穷秀才的女儿,我都不会这么难受,为什么就是个身份低贱的村妇了?生出来的孩子能好么?”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自始至终都看不上沈秀英的出身,甚至觉得她生的孩子也不会好,那副高高在上恶心的嘴脸简直让人没法看。 李嬷嬷忙道:“老夫人放心,侯爷的孩子自然是像侯爷,不管生母如何,孩子只会跟侯爷一样好的。” “你说的对,成宗的孩子只会像成宗一样有出息。”老夫人王氏总算是心里舒坦一点儿了。 李嬷嬷又试着道:“那老夫人要过去看一看吧。” 老夫人王氏本就不喜欢沈秀英,看到她就不高兴,更不想现在去见她,摆摆手道:“她现在怀了身孕,不知道有多得意,我就不去看了,你随意去库房挑点儿东西给她送去便是,等成宗回来了,我再与成宗说说就行了。” “那奴婢这就去准备了。”李嬷嬷行了礼告退出去。 相对于老夫人王氏还算不太激烈的反应,二太太吴氏回去之后,关起门就砸了一个花瓶,叉着腰在屋里愤怒地走来走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她怎么就这么好运,成亲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怀上了,啊啊啊,我的计划,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第033章 第033章 于妈妈连忙上前劝道:“太太何必动怒,不过是怀孕而已,女人怀孕十个月,生产更是过鬼门关,她有命怀,还得有命生下来才是!” 二太太吴氏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于妈妈的手,猩红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你有什么好办法?” 于妈妈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韩煜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他让我把糕点留下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他抓到把柄,反正怀孕有十个月那么长,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布置,不急于这一时。” 听了于妈妈的话,二太太吴氏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你说得对,我们现在不能操之过急,沈秀英不过才刚怀孕,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让她生不出孩子来,我们等一等又有何妨,我现在是急糊涂了。” 于妈妈宽慰她道:“女人生孩子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多少人都死在最后的那一刻,说不定还用不着我们动手,她自己就没命了,太太尽管放宽心便是。” 二太太吴氏哪里真能宽心,只不过听了于妈妈的话,点了点头,总算不像先前那么暴躁了,又想起于妈妈吃了掺了秘药的千层糕,关切道:“今日这事真是辛苦你了,害得你吃了那脏东西。” 于妈妈肚子里一阵难受,面上艰难扯出一抹笑来,“太太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吃点儿那秘药又算什么,反正奴婢都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了,这辈子也都够了,以后生不出孩子就生不出孩子吧。” 二太太吴氏一阵感动,握着于妈妈的手道:“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的,将来等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隔壁三房院里,三太太张氏正陪着韩蕊在榻上选珠花,韩蕊有一匣子各式各样的珠花,粉色、红的、黄的、紫的、橙的,装了满满一大匣子,好看得很,是韩蕊的宝贝。 三太太张氏拿起一朵粉红色的珠花递到韩蕊面前,笑着道:“我觉得这个很好看,你试试?” 韩蕊把珠花接过去,拿起铜镜照着比了比,嫌弃地瘪了一下嘴,把珠花丢在一旁,“不好看,这些都不好看,我要去玲珑阁买新的!” 三太太张氏无奈地轻斥了一句,“你这孩子……” “娘。”韩蕊朝着她撒娇,声音软糯甜腻,听得三太太张氏心都酥了,哪里还舍得斥责她。 两个人正说着话,有嬷嬷快步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太太,刚刚奴婢得到消息,听说信义轩里的那位怀孕了。” 信义轩里的那位说的就是沈秀英。 三太太张氏拿着珠花的手一顿,侧头看向来禀告的嬷嬷,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你说的可是真的?” 嬷嬷飞快地道:“当然是真的,连大夫都请来看过了,满信义轩的人都在议论,吴嬷嬷正张罗着给信义轩上上下下的人发喜钱。” 闻言,各种心思在三太太张氏的脑海里转了又转,最后扯了扯嘴角道:“大嫂怀了身孕是好事,照理说我应该过去看看,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带着人选几样孕妇可以用的东西送过去,就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便过去打扰,改日再去看她。” 这改日就不知道改到什么时候了。 “娘。”三太太张氏的话音刚落地,韩蕊就嘟起小嘴一脸不乐意地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三太太张氏侧头过去看她。 韩蕊想起自己跟沈静瑶的过结就十分不满,瘪嘴道:“沈静瑶的姑姑怀孕你干什么要送东西给她,她又不得祖母的喜欢,你这样做就不怕祖母生气啊?” 对于只有七岁的韩蕊来说,喜欢谁和不喜欢谁都挂在脸上,并不是很懂大人之间的那些阴暗官司,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反正不喜欢就要说出来,绝对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更不可能去送礼。 三太太张氏用手指戳了一下韩蕊的额头,“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你娘我自有分寸。” 被训斥了,韩蕊不高兴地瘪了一下嘴,还从嘴里哼了一声。 三太太张氏看她一眼,叹口气,哄她道:“你不是要去买珠花吗?赶紧去吧,再不去小心好看的珠花都被人买走了。” 韩蕊“哼”了一声,不爽地道:“我要买好多珠花回来!” 三太太张氏无奈一笑,摸摸她的头,“你喜欢就好。” “我走了。”韩蕊气鼓鼓地起身告退,带着丫鬟走了。 …… 信义轩里,沈秀英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侯府,她下午好好的睡了一觉起来,就收到了李嬷嬷奉老夫人王氏之命送来的东西,都是些给孕妇的补品,有人参、枸杞、燕窝等,她对这些也不太懂,就让吴嬷嬷负责收了起来。 吴嬷嬷把东西让清婉先登记造册,再收到库房里去放好。 沈秀英看着她们做事,心想着如今韩岳出门在外,她怀孕的事情韩岳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写封信告诉他一声?她如今已经能识得不少字了,写封信告诉韩岳这个好消息似乎不错! 有喜悦的事情沈秀英就想跟韩岳分享,打定了主意之后,她就吩咐清婉替她准备笔墨,她要写信给韩岳。 等到清婉把笔墨准备好,沈秀英提笔要写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好了。 她坐在桌案前面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写一句“我怀孕了”,又好像太得瑟太让人害羞了,而她也不是那种会东拉西扯,写写天气,又写写其他杂事,最后一句才写入正题的人,其实更大的原因是她写不来那么多字。 沈秀英也不好去请教其他人,这么想来想去,最后在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然后就小心翼翼地折起来,装进信封里,封了蜡,又让清婉去请了吴嬷嬷过来。 “我写了一封信给岳大哥。”沈秀英脸颊微红,把信拿在手上,对吴嬷嬷道:“劳烦嬷嬷着人送去。” 吴嬷嬷知道沈秀英这段日子一直在跟着罗夫子读书识字,每日回来都会练习许久,已经能识得不少字了。只是让她很惊奇地是沈秀英居然给侯爷写了信,她从沈秀英手上接过信,笑着道:“奴婢这就安排人把信给侯爷送去。” 沈秀英点点头,“多谢嬷嬷了。” 不消两刻钟,吴嬷嬷就找了人来,安排把信送去保定给韩岳。 信送出去之后,正在保定办差的韩越是在第四日夜里才收到信的。 这几日他忙着把事情处理好,争取能提前几日回去,白日里才出门去办了事,刚一回落脚的院子,林默就把信送了上来。 “侯爷,府里来信了。”林默道。 韩岳出门这么几日,想着念着的就是能赶紧把事情办完早点儿回去,心里很是放心不下沈秀英,生怕她在侯府里有什么不妥,乍一下听到府里来信了,心里顿时一紧,招呼林默道:“把信拿过来。” 韩岳从林默手上接过信,生怕信上会写什么不好的东西,三五两下就把信拆开,取出信纸看起来。 然而等到他看到信纸上的那一句话时,他提起来的心咚地一下就落回了原地,嘴角边浮起一抹笑来,竟是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林默看到韩岳脸上的表情先是阴沉担忧,看过信之后马上又变成了阳光灿烂,就猜测信上一定写的是什么好事,虽然他还不知道沈秀英怀孕之事,不过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侯爷,信上说什么?”林默好奇地问。 韩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挥挥手道:“出去。” “是。”林默只得压下心中的好奇,行礼告退出去。 屋子里,韩岳拿着信纸反复地又看了几遍,嘴角扬起一抹笑来,眉梢眼角都是欢喜,沈秀英只在信纸上写了一句话——我想你了。 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字也写得不好,却也看得出她写这几个字时的用心,以及她对他的思念和感情,她像他一样想着他念着他。 想到这一点,韩岳心里就是满满的爱意,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回去,回到沈秀英的身边。 只是他在保定的事情还没办完,需得再待两日才行。 以韩岳此刻的想法,恨不得这两日的时间早一点儿结束,他早一点儿办完所有事情回去。 夜里洗漱好后躺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迷迷糊糊之中,韩岳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在忠勇侯府里,周围的景象有一些陌生,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是西院,一个他不常去的地方,周围的景色也有些凋敝,灰蒙蒙的感觉,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喜。 我怎么到西院来了?韩岳狐疑地想。 他刚要转身离开,就感觉到背上有一道大力把他拉了过去,不容他反抗地把他拉进了西院的院子里。 有两个丫鬟脚步匆忙地端着水盆从正屋里出来,另外又有人在屋里喊,“快,快送些热水来。” 韩岳听清楚了屋里人的声音,那是吴嬷嬷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就往正屋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然后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强烈地扑入他的鼻中,连他在睡梦里都感觉到了那股血腥味儿的强烈,就近在咫尺,跟他在战场上的感觉一样,除了血腥味儿他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了。 他心下一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接就冲进了房里。 屋里众人都在忙碌,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夫人流产了,血流这么多,止都止不住,这可怎么办啊?”丫鬟在旁边急着道。 吴嬷嬷一把抓住那丫鬟的胳膊,吼道:“你慌什么,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呜呜……”丫鬟被吓得直流眼泪。 吴嬷嬷丢开她,转头对旁边的大夫道:“大夫,你再想想办法,好歹撑到我们侯爷回来……” 大夫脸色凝重,“那我再试试吧……” 然后就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直接把韩岳撞开了,那人扑到床边,紧紧抓住沈秀英的手,“秀英,我回来了,你快看看我……” 韩岳听得声音,转头看过去,认出扑到床边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眼前的一幕太出乎意料之外了,韩岳震惊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韩岳看到他自己抓起大夫的胳膊,逼着大夫救人,“你治不好她,我就让你陪葬!” 大夫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地点头道:“我治,我治……” 随后屋里便又是一阵忙……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一转,韩岳看到沈秀英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边流泪一边道:“岳大哥,你放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想回乡下,回鹰嘴村。” “我不放,我不会放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生死都要跟我在一起。”他紧紧搂着她,几乎把她箍进身体里。 沈秀英泪流满脸,“我都这么惨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道:“对,我的心是三生石做的,上面刻着你的名字!” “岳大哥……” “你想都不要想,我绝对不会放手!” …… “绝不放手!”韩岳从梦中惊醒过来,满头满脸的冷汗,梦里面的画面真实得可怕,令他一阵心惊胆颤。 第034章 第034章 韩岳回忆起梦里面的情形,直觉有些奇怪,现在沈秀英明明住的是信义轩,怎么梦里面会住在西院?那么偏僻的地方,条件又不好,依他的性格,是不会让她住西院的!那她又怎么会住在哪里?难道是因为他娘的关系? 他想起他带着沈秀英回府的那一日,他娘也说给沈秀英安排好了西院的住处,他当时要不是突然鬼使神差地觉得西院不好,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不把沈秀英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无法安心,坚持让沈秀英跟他住信义轩,或许他就信了他娘的话,让沈秀英去住西院了。 而且梦里面沈秀英好像怀孕又流产了,大夫都差点儿束手无策,他是急着从外面赶回去的,可见他当时并不在府里。 想到这一点,韩岳心中一咯噔,他现在就不在侯府里,万一秀英出事了,跟梦里面一样,那她岂不是很危险?都说梦是预兆,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示警? 不敢再多想,韩岳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动作飞快地穿上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默就守在外面,看到韩岳急匆匆从屋里走出来,还以为他是半夜要出去办事,以前趁着晚上出去办差的情况也很多,连忙迎上前去,“侯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侯府。”韩岳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回侯府?! 林默一惊,连忙跟上韩岳的脚步,急切地道:“侯爷,保定的差事还没有办完,也就这两天就可以收尾了,我们现在就要回去吗?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皇上那儿要怎么交代?” 韩岳闻言停下脚步,眉头皱得死紧,盯着林默的目光中透出纠结和痛苦,片刻后,似是拿定了主意,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现在就去把事情办了,中午之前一定要把事情办完,下午就回京城去。” 林默听了这个命令,下意识想要应是,但一想不对,脸上露出疑惑,不解地道:“侯爷,我们现在就去把事情办了是不是太急了?万一事情没有……” “没有万一。”韩岳打断他的话,沉着脸道:“我们马上出发,你去把人手调集齐,今天晚上一定要速战速决。” “侯爷……” “还不快去!”韩岳厉喝一声。 林默不明白韩岳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急,明明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两天之后再行动,现在却突然提前了,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走漏了风声?! 林默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再不敢耽搁一下,立马应了一声,赶紧跑去召集人手了。 当天夜里,韩岳带着人手提前突袭,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到巳时末的时候,任务也都顺利完成了,该拿的东西也拿到了手。 韩岳一刻也不想多待,把剩下的事宜交给林默等人处理,他则带了两个亲卫,马不停蹄地往盛京城赶。 路上韩岳都没有停歇,一丁点儿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到天黑的时候就赶回了盛京城。 进了城,韩岳径直回了忠勇侯府,在门口飞快地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就跃上了大门口的台阶。 门房的下人见到韩岳,硬是愣了一下才反应多来要行礼问好,可惜韩岳已经如箭一样飞奔进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韩岳以最快地速度奔回信义轩,锐利的视线飞快地把院子扫了一遍,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守门的两个仆妇在说话,没有梦里面人来人往地慌乱情形,也没有浓烈的血腥味儿。 他迈开大步往里走,门口守门的仆妇见到他,微微愣了一下,慌忙蹲下、身去行礼,还没开口,就听得他急切地问道:“夫人呢?” 仆妇道:“在,在屋里。” 下一瞬,仆妇只觉得身旁一道风吹过,韩岳已经直奔上了台阶,往屋里去了。 “秀英。”韩岳推开门进去,就见沈秀英和沈静瑶坐在榻上正在说话,两个人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吴嬷嬷也站在旁边伺候,不见任何不好的情况。 沈秀英听得叫声,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韩岳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身来,向他迎了上去,目光中透着满满的惊喜和爱恋,“岳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从进屋开始,韩岳就已经发现沈秀英没有出事,他飞快地把沈秀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确实跟他走的时候一样好,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放了下去,飞快地走近她道:“你这几天在府里还好吗?” “挺好的呀。”沈秀英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几天她确实过得很好,还有一件大喜事。 “这就好。”韩岳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榻边走。 沈静瑶和吴嬷嬷向韩岳行了礼,韩岳抬手免了她们的礼。 看了一眼韩岳,他的目光都落在姑姑的身上,沈静瑶猜想他连夜赶回来一定是有许多话要个姑姑说,就找了个借口告退出去,吴嬷嬷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到了门口,吴嬷嬷还贴心地把房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沈秀英和韩岳两个人,韩岳一直盯着沈秀英看,像是要把她的脸看出个花儿来似的。 沈秀英脸皮薄,被他看得脸蛋儿泛红,害羞地偏过头去,呐呐道:“你干嘛一直看我啊?” 韩岳伸手把她的脸扳过去,深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现实与梦境里的画面不断重合又分开,他的内心里各种情绪翻滚,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我想你了,就想看看你。”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想得他浑身上下心肝脾肺肾都疼了,生怕她在侯府里出了事,担心她会跟梦里面一样,一整天脑子里都是她,一刻都没有停过,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想确认她好好的。 当真的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确定她平安无事的瞬间,他提起来的心才终于回归到原处。 他只想把她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目所能及的范围内,能让他时刻看到的地方,才能让他安心。 他就想多看看她,把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笑容,她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不会与他分离。 对于韩岳这么复杂的内心想法,沈秀英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听了韩岳说想她的话,心里就甜滋滋的,笑盈盈地道:“岳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因为收到我写的信吗?” 在信上,她写了她想他了。 所以是不是他也想她了,就连夜赶回来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沈秀英的心里就更欢喜了。 “秀英……” “岳大哥……” 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口,四目相对,两个人又同时停了下来。 顿了一下,韩岳开口道:“你先说。” 沈秀英抿了一下嘴角,心里有些小紧张,两只小手勾着帕子,呐呐了好一会儿,才骨气勇气道:“岳大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韩岳眉眼温和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就是……”沈秀英刚一开口就先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去,“我,我怀孕了。”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韩岳反应了一下才确定他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一把握住沈秀英的肩头,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上让她面对着他,眼睛中透露出狂喜之色,努力吞咽了一口,激动地道:“秀英,你刚才说你怀孕了?” “嗯……”沈秀英红着脸点了点头。 怀孕了,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韩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遍这句话,原来他做的梦也不全都是假的,原来秀英真的怀孕了,是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如此想起来,他做的那个梦,当真是老天爷给他的示警,告诉他沈秀英怀孕了,让他赶紧回来照顾她,保护好她,不能让她有危险。 “秀英,我太开心了,太高兴了。”韩岳一把将沈秀英拥入怀中,不仅高兴她是真的怀孕了,她和他有孩子了,还高兴他得了老天爷的警示,回来得及时,她现在还好好儿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儿的,他们一家能够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会像梦里面闹着要分开。 “岳大哥,我也很开心。”沈秀英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第035章 第035章 明月皎皎,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 沈静瑶从正屋告退出去之后,也没有回西厢房,而是去了花园里散步。 当她看到韩岳连夜赶回来的那一刹那,她的内心里也涌起了一阵狂喜,心道韩岳回来了也就好了,上一世姑姑怀孕的时候,韩岳也是忙着在外面办差,姑姑出事的时候他都不在,是到了最后才得到消息急着赶回来的。这一世他却鬼使神差地先回来了,姑姑如今也好好儿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想来那件悲伤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真是太好了。”沈静瑶开心地朝天空中的月亮喊了一句。 “什么事情太好了,说来给我听听?” 韩煜爽朗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沈静瑶转过身去,正对上韩煜明亮温和的目光,他身材颀长,英姿挺拔,迈步从清澈如水的月光下走来。 “哥哥。”沈静瑶认出是韩煜,欢心地往前跑了两步,奔至他的面前,仰起小脸看他,“哥哥才从外面回来吗?” 看韩煜过来的方向应该是才从外面回来,他一向很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去锦墨居找他的那几次,恰好他都在,简直算得上是运气好得爆棚了。 韩煜抬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园子里逛?” 他的关心让沈静瑶心中一暖,拉着他的袖子道:“刚刚在屋里陪姑姑说话,姑父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就出来转转。” 韩煜稍微想了想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了,似乎自从她得知她姑姑怀孕之后,她就显得比平常开心,感觉是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陪她玩儿的那样兴奋和喜悦,他能理解她小小年纪希望有个玩伴儿的想法。 这种心情就跟他当年才到忠勇候府的时候一样,也很想有个玩伴儿,年纪小小的孩子,在一个偌大的侯府里,除了长辈就是下人,一个人太孤单了。 当年韩炜出生,他也去看过他,摸过他,还拿过玩具给他玩儿。不过二太太吴氏和老夫人王氏不待见他,她们把韩炜当眼珠子一样看着护着,防他又防得紧,生怕他会对韩炜做什么。 他心性敏感,很快就察觉到了她们对他的态度,此后就一直远离韩炜,一个人独来独往,渐渐地也习惯了一个人,直到后来韩蕊出生,她喜欢他,想亲近他,但他已经不想再招惹他们了,实在是太心累。 韩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着灿若星辰的眸子,亮晶晶的,很是可爱,他就想让她更开心一点。 “明日我有时间。” 韩煜忽然道。 “嗯?”沈秀英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懂他突然说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煜被她看着,呆呆萌萌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浮起一抹淡笑来,道:“明日我带你出去逛街玩儿。” “真的?”沈静瑶瞬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喜,眼睛里迸发出灿烂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真的。”韩煜点头。 “哎呀,真是太好了。”沈静瑶欣喜地一拍手,笑得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脸上的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午后我来接你。”韩煜跟她约定道。 “不行啊!明日下午我还要学习。”沈静瑶刚想答应下来,一想到明日下午还要跟着罗夫人读书识字,小脸就难过地垮了下来。 她重生回来之后,还一次都没有去逛过盛京城,也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跟她记忆里的样子一样?难得韩煜有时间说要带她出去玩儿,可惜她还要学习,只怕是去不成了,实在是可惜。 韩煜听了,再看她一脸难过的样子,就有些不忍心了,他喜欢看小姑娘笑得甜甜的模样,让人心情也跟着很好。 韩煜想了想,对她道:“明日我去跟罗夫子说,让她给你放一天假,后面再把学习补上来,保证不会落下课程,你看怎么样?” 沈静瑶心想,这个法子好,她可以跟韩煜出去玩儿,又不会落下课程,反正罗夫子教的那些内容她都会,回头用心复习几遍也就好了。 “好啊,好啊,谢谢哥哥了,回头我一定把书多读几遍,字也多写几遍。”沈静瑶忙不迭地点头保证道。 韩煜心想,小姑娘想去玩儿,还挺好哄的,这么积极,大约也是在侯府里待久了,真的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韩煜道:“明天我来接你。” “好呀。”沈静瑶答应得飞快,声音清脆,高兴极了。 两个约定好后,夜已经深了,韩煜亲自把沈静瑶送了回去。 回到住处,沈静瑶都还很兴奋,想着明日可以跟韩煜一起出去玩儿,就激动得睡不着,拉着柳儿说了好多的话,让柳儿跟她讲盛京城里有哪些好玩儿的好吃的,明日她要跟韩煜一起去试一试。 其实沈静瑶知道盛京城里有哪些好玩儿的好吃的东西,不过是因为她太兴奋了,想让人跟她一起分享,才拉着柳儿跟她一起躺在床上,东拉西扯了很久。 柳儿扳着手指跟她数,“醉仙楼的吃食,他家有好几道招牌菜,最好吃的是他家的麻辣鱼。食味斋的糕点,玫瑰糕、绿豆糕、红豆糕等等,都很好吃。锦绣楼的衣裳,表小姐上回得的那几匹布就是锦绣楼出的新花样。玲珑阁的首饰,样子新颖独特,是盛京城里的贵女们最最喜欢的了。还有晋江社的戏班子,他们的《贵妃醉酒》、《天仙配》、《凤还巢》都很好听,最最有意思的是还可以给喜欢的角儿投霸王票,五个铜板一票,一个月以内,哪个角儿得到的霸王票最多,就可以成为当月最红的名角儿,名角儿可以得到很多的好处,比如可以出演更过的戏,成为晋江社的台柱子,投霸王票最多的人,还可以跟最红的名角儿吃饭,甚至让名角儿单独给自己唱戏。” “这晋江社这么好玩儿啊!”沈静瑶面露惊奇,细想了一下,上一世好像没有听说过晋江社还可以投霸王票,捧自己喜欢的角儿的事情,难道这是上一世新出的操作?也对,她自己都重生了,许多事情都变了,指不定这晋江社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也改变操作了,完全有可能。 柳儿忙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啊,很好玩儿的,晋江社的老板想出这么个吸引客人的点子来,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你这么肯定,你看到的呀?”沈静瑶笑嘻嘻地问她,故意逗弄她。 柳儿正色道:“奴婢是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奴婢听前院的婆子说过,而且你也可以去问大公子,他见多识广,经常在外面忙事情,肯定知道奴婢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静瑶了然地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去问问他。” 柳儿笑得讨好地靠过来,拉着她的手儿,眨巴着眼睛乞求地道:“表小姐,你明日要跟大公子一起出去逛街,可不可以也带奴婢一起去啊?” “你想去?”沈静瑶偏头看她,脸色凝重,似乎在考虑。 柳儿点头如捣蒜,道:“嗯嗯嗯,奴婢已经很久都没出过府了,想跟着表小姐一起出去看看。” 沈静瑶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她道:“你不是想出去看看,你是想去晋江社看看吧。” “表小姐,你都猜中了,你还说。”被说中了内心想法,柳儿羞涩地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看沈静瑶的眼睛。 沈静瑶哪里真会跟她计较,不过是为了逗她而已,伸手拍拍她的肩头道:“好,我答应你,明日带你一起出去玩儿,下一回再带翠儿去。” 柳儿闻言一下子激动起来,抱着她感激不已地道:“表小姐,你真是太好了,奴婢太高兴了。” “好了好了好了,你再把我抱这么紧,我就快喘不过气来了。”沈静瑶挣扎着道。 柳儿连忙放开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夜色已深,两个人再说了几句话,就安静地睡了。 第036章 第036章 第二日上午,沈静瑶和沈秀英跟着教引嬷嬷学习完了当日的课程,就回信义轩去休息,用过午膳之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韩煜就来接沈静瑶了。 “准备好了没?我们走吧。”韩煜从门口走进来,面容和煦,不像往日那么冷肃不易让人亲近,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就是大哥哥照顾妹妹的那种温柔和体贴。 沈静瑶打量了他一眼,他今日身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腰间挂着玉佩,一派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很温和,一扫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有一种高岭之花移栽到花园里的感觉,让人能够触碰得到了。 他大约不知道他这么一副样子到底有多好看,多英俊帅气,这么走出去,也不知道会迷死多少怀春少女?沈静瑶暗自叹息一声。 韩煜在盛京城的名气有多大,有多少人倾慕他,沈静瑶上一世就有所耳闻,喜欢他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碍于他“杀神”的名声,又因为他为人冷淡,不喜人亲近,那些姑娘才不敢在他面前太过热情,但是就是这样,也依然有胆子大的姑娘不怕死地往他面前晃,只是通通被他无视了而已。 沈静瑶今日换了一套便于出行的衣裳,翠绿色的裙衫,头上梳着两个花苞,戴着珠花,很是可爱的模样。 “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沈静瑶笑盈盈地道。 韩煜点了点头,“那走吧。” “好呀。”沈静瑶欢快地答应了一声,跟着韩煜往外走。 马车早就已经准备好,沈静瑶跟着韩煜到了二门外,一辆油壁马车停在门口,柳儿扶着沈静瑶坐上马车,韩煜骑马走在马车旁边,马车驶动,慢慢驶出忠勇侯府,出了巷子,向着大街上驶去。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马车不一会儿留驶出了巷子,驶上了大街,坐在马车里,也能听到路过的行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小贩各种叫卖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就到了朱雀大街,马车在大街前面的广场找了个空位停下,翠儿扶着沈静瑶下了马车,韩煜也翻身下了马。 大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店铺林立,鳞次栉比,沿街有许多小摊贩,大声叫卖着各种东西。 “我们去前面逛逛。”韩煜抬眼看了看前面,手指向前方。 “好呀。”沈静瑶跟着韩煜往前走。 韩煜走了几步,发现沈静瑶走得没他快,特意放慢脚步,走到她身边,伸手牵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小心一点儿,路上人多,千万别走丢了。” 关心之意很是明显啊,果然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换一个人还不定有这待遇呢!侍卫叶飞走在旁边心想着,瞟了韩煜一眼,又忍不住瞟了韩煜一眼,再看他仔细牵着沈静瑶的手,差别真是太大了,要不是一直跟在韩煜的身边,确定眼前的韩煜就是他本人,他真以为韩煜换了一个人了。之前府里的同伴告诉他最近韩煜跟往日有些不同了,他还觉得同伴是开玩笑,这下亲眼见着了,内心的惊讶不小,真是吓了一大跳。 似乎是叶飞盯着他看的目光太明显了,韩煜敏锐地察觉到了,侧过头去盯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跟冰渣子似的,叶飞不禁后背一凉,扯开嘴角朝他笑了笑,赶紧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跟着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韩煜看到街边有个老头儿在卖冰糖葫芦,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散发出香甜的味道,有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跟沈静瑶差不多的小孩儿在买冰糖葫芦,老头儿连声保证他的冰糖葫芦有多么好吃,味道有多么香甜,拿到冰糖葫芦的两个小孩儿脸上乐开了花,喜滋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冰糖葫芦外面裹着的那层糖,欢喜地就往前面跑了。 韩煜停下脚步,对老头儿道:“老板,来两串冰糖葫芦。” 老头儿抬眼打量了一眼韩煜,见他穿着一身质地上好的锦袍,头上竖着玉冠,腰间挂着玉佩,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连忙笑着道:“好嘞,我给你选两串大的。” 说话间,老头儿已经选了两串冰糖葫芦给韩煜,韩煜付了钱给他,拿着冰糖葫芦转头就递到沈静瑶面前。 “给你。”韩煜道。 沈静瑶看着送到眼前的冰糖葫芦,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往上扬起,露出脸颊边的两个甜美的小梨涡,也不跟韩煜客气,伸手拿过一串冰糖葫芦,仰头对韩煜道:“谢谢哥哥。” 声音软软糯糯,甜而不腻,跟糯米糕似的,叫人喜欢得紧。 “还有一串。”韩煜扬了扬手上剩下的那一串冰糖葫芦。 沈静瑶笑眯眯地看着他,“哥哥也要吃啊。” 韩煜一顿,拿着冰糖葫芦的手抖了抖。 旁边的叶飞低着头嘴角抽了抽,憋笑快要憋出内伤了。 想像一下,韩煜那样一个冷面王,右手牵着一小姑娘,左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走在大街上,画面太美不敢看,指不定会吓死人的。 韩煜瞥了一眼旁边憋笑憋得脸上肌肉都抽筋的叶飞,大约也想像到他拿着冰糖葫芦在大街上边走边吃不太好,跟他平日里冷肃的形象差别太大了,自己也实在有些不习惯,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对沈静瑶道:“这些都是买给你的,我不吃。” 沈静瑶偏头看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她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下他在大街上吃冰糖葫芦是个什么模样,自己也觉得有些为难他了,便点了点头,伸手把他手里的那串冰糖葫芦也一起拿了过来,转头就递给旁边憋笑快要憋出内伤的叶飞,道:“叶侍卫,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冰糖葫芦,我现在还不想吃,等回去再吃,谢谢你了。” 沈静瑶把话说得十分的客气有礼,一点儿也没有大小姐指使下人的骄气,俨然一副一个小姑娘请孔武有力的侍卫帮忙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明亮又纯真,不掺杂丝毫其他的意图。 被那么一双如同黑曜石一样好看的眼睛看着,小姑娘真心请他帮忙,叶飞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生怕不同意就把小姑娘给惹哭了,只得点头同意,伸手把冰糖葫芦拿了过去。 沈静瑶打量着手上拿着冰糖葫芦的叶飞,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身高八尺的好男儿,手上拿一串冰糖葫芦,一身黑里面一点红,非常的独特帅气,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十分吸引人注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样子真是不错,谁叫他刚刚躲在旁边偷笑哥哥的,现在让他再也偷笑不成了。 这下叶飞真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暗自懊悔不已,早知道刚才就不偷笑韩煜了,现在好了,自己被小姑娘戏弄了,真是自作自受。 韩煜瞥他一眼,嘴角抽了抽,艰难地把头别了开去,只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伸手牵起沈静瑶,韩煜道:“走吧,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小姑娘欢喜地应了一声,任韩煜牵着往前面去了,柳儿跟在他们后面,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拿着冰糖葫芦的叶飞,捂着嘴咯咯地笑出声来。 叶飞被笑得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故意恶狠狠地道:“不许笑!” 谁知柳儿根本不怕他,朝他俏皮地扮了个鬼脸,嬉笑着追着前面的沈静瑶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后面慢吞吞地走,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注视,说叫他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串小小的冰糖葫芦,样子实在太好看了。 韩煜带着沈静瑶在大街上逛了一圈,买了许多的小玩意儿,有吃的,有玩儿的,沈静瑶都通通拿给叶飞帮她拿了。 每次她都用那纯真的眼神去看他,叶飞心软,又有韩煜在旁边盯着,他不敢拒绝,只能大包小包的都揽了下来,最后成了沈静瑶的搬运工,好歹也帮他化解了只拿一串冰糖葫芦的尴尬,路上再关注他的人就少了许多。 很快到了玲珑阁外面,韩煜抬眼看了一下招牌,牵着沈静瑶的手就往店里面走。 “哥哥。”沈静瑶叫了他一声,拉了拉他的手,道:“我们要去买首饰吗?” “看看。”韩煜言简意赅地道,没说买,也没说不买。 如此沈静瑶也不好说什么,乖乖地跟着他一起往玲珑阁里走。 刚走到门口,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紫色裙衫的姑娘,头上梳着双丫髻,鼻尖上有颗俏皮的小痣,抬眼看到门口进来的韩煜,顿时眼前一亮,面露微笑,欢心地叫了一声,“煜表哥。” 第037章 第037章 听得叫声,沈静瑶心中不禁咯噔了一声,拿眼仔细打量紫色裙衫的姑娘,努力回忆上一世的记忆,最后也没想起来她是谁,好像见过,也好像没见过,对她没什么印象。可她又叫韩煜为表哥,韩煜生母家的亲戚早就没有了,又是哪来的表哥表妹?难道她是跟忠勇候府有关系的,只是这个姑娘到底是谁了? 好奇的沈静瑶偏头看向旁边的韩煜,相对于紫色裙衫姑娘的热情和欢喜,韩煜的态度就要冷淡得多,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对方的目光也跟看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只微微向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周姑娘。” 这客气疏离得很啊,人家叫他表哥,他叫人家姑娘,感觉就跟普通人一般!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韩岳的先夫人姓周,眼前的姑娘也姓周,而且她还叫韩煜为表哥,想来她就是周家的姑娘了。 这么一来,沈静瑶又想起一件事来,听说当初先夫人周氏生病的那几年,因为思念家人,老夫人王氏体恤她,同意她接周家人到忠勇候府陪她。听说她当时接的就是她的侄女儿周佩芸,在忠勇候府住了许久的时间,直到她去世之后,周家的姑娘才回去。如今看来,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周姑娘了。 周佩芸是先夫人周氏哥哥的女儿,今年十四岁,几年前周氏生病的时候,接了她到忠勇候府住过一段时日。她初到忠勇侯府,第一次见到韩煜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好看,比家里的大哥还好看,顿时心生喜欢。 那个时候她年纪小,也不懂得害怕,因为跟韩煜年纪相仿,就大着胆子跟韩煜说话,韩煜不理她,她也不在意,继续热情不减地追着韩煜跑。这么一来,她找韩煜说话的十次里面,总有那么一两次韩煜不得不答应她,她因此沾沾自喜,再接再厉,倒是跟韩煜混了个半熟,也算是有过一些来往。 此时周佩芸意外碰到韩煜,心情激动得很,这是她自周氏去世,离开忠勇侯府后第二次见到韩煜,第一次是在周氏的丧礼上,人多事杂,也没顾得上说话,后来就没再见过他了。未出阁的姑娘都待在家里甚少外出,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能见到外人。更何况韩煜也忙,最初的几年是忙着学习,韩岳对他要求严格,他根本无暇他顾,后来是去了兵营,一年多的时间就成就了“一代杀神”的名声,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也没机会给她见。 “煜表哥,今日见到你真高兴,算起来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你了,上一回我父亲生辰,你怎么没有和姑父一起来呀?”周佩芸热情得很,一点儿也没被韩煜的冷脸吓到,大约是以前见惯了他的冷脸,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生出了免疫力,觉得他就是这个样子,也就不太在意,喜笑颜开地自顾自说着话。 “忙。”韩煜一个字就回答了周佩芸的问题,他倒是不是敷衍她,周父生辰之时,他在西北带兵,忙得不得了,完全没有空,而且隔着几千里远也去不了。当然,就算他有时间去得了,他也不想去,他跟周家又没多大的交情。 不过周佩芸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她跟韩煜的交情还不错,以前两个人在忠勇侯府里也是一起生活过的。而且韩岳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她的姑姑周氏对他也很好,他也是叫过周氏母亲的,如此一来大家都是亲戚,周家也算他的外家,彼此来往亲密一些,也能增进感情! 这主要是周家近几年越发不如以前了,而忠勇侯韩岳却越来越位高权重,连带着韩煜这个义子也扶摇直上,一门侯府里,两父子都那么厉害,谁都想要巴结不是。 周家打的就是想借着以前的姻亲关系,跟韩岳和韩煜两人搞好关系,只要有他们帮忙,随便在朝堂上帮衬一下,也能让他们在仕途上顺遂许多。 周佩芸在家中耳濡目染,也知道要巴结韩岳和韩煜这件事,之前是没有机会,她见不着他们,今日意外见着韩煜了,她当然要主动跟韩煜套近乎了。 “煜表哥,我和你以前在信义轩的院子里种的琵琶树还在不在啊?有没有结果子啊?好吃吗?”周佩芸追着韩煜问,一脸向往的表情,似乎在回忆着过往的美好记忆。 韩煜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还在,结了,没吃。” 真是冷淡得不能再冷淡了,稍微有点儿自觉的人,只怕都会被韩煜的这个态度给冻伤,尴尬的自己找借口走掉了,不可能再继续缠着韩煜说话。 然而周佩芸不是一般人,她小时候就已经见识过韩煜的冷脸了,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么一个个性,也就不把他的冷漠当回事,继续说着她想说的话。 “哦,这样啊。”周佩芸脸上露出一丝失落来,只是才刚难过了一下下,紧接着又笑着了起来,问韩煜道:“煜表哥,那我和你养在信义轩院子里水缸中的那两只小乌龟还在不在啊?我过几天能去看一看它们吗?” 重点终于来了,说来说去就是想去忠勇侯府看看,再继续跟韩煜拉近关系,约好下一次的见面,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也就好了。先把关系拉拢了,以后熟悉了,再要做什么就容易了。熟人好下手。 可惜韩煜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口就回绝了,“小乌龟没了,不方便。” 意思是小乌龟已经死了,她现在去忠勇侯府不方便。 事实上也是如此,韩岳已经重新娶妻了,现在又是非年非节的时候,她这个先夫人的侄女儿去忠勇侯府算怎么回事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妥,韩煜自然不可能答应她。 谁知他的话音刚一落地,周佩芸的脸上就露出了悲伤难过的表情,眼眸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巴巴地看着韩煜道:“小乌龟就怎么没有了?当初我走的时候,不是拜托你要照顾它们的吗?它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就会没有了?呜呜呜……”说着说着周佩芸就伤心的哭了起来。 之前她跟韩煜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旁边的人也没有注意听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主要是有韩煜这个冷面神在这儿站着,旁边的人也不敢听。 此时周佩芸突然哭起来,却是哭得很大声,娇弱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搞得像是她受了韩煜的欺负似的。特别是韩煜一直冷着一张脸,半点儿笑容都没有,说话又硬邦邦的,看人的眼神里都透着冷意,更是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他欺负她了。 况且这儿还是在玲珑阁的门口,来来往往不少人,再加上韩煜的气场强大,走过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所以当周佩芸哭起来之后,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再加上周佩芸越哭越悲伤,旁边的人都对着韩煜指指点点起来,甚至有胆子大的人开始小声地议论韩煜起的不是,指责他欺负了人家姑娘,辜负了人家的一番情谊,脑补出好大一场狗血大戏。 从古至今,不管哪个时候,人们都是喜欢八卦的,不管是世家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茶余饭后都少不了八卦,特别是如果这个八卦的对象是风云人物、达官显贵的话,更能激起人八卦的欲望,而恰恰韩煜就属于这样的人。 本来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哭了的话,人们也最多觉得她是遇到了伤心难过之事才忍不住哭了,然而此时她的面前恰好站了一个韩煜,人称“一大杀神”的少年将军,毫无疑问的风云人物,这还不扯出一段大八卦来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沈静瑶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姑娘,心想她的心眼儿可不一般啊,心思可真不单纯!早不哭晚不哭,偏偏为了死去的小乌龟哭,还故意哭得这么伤心,让别人误会她和韩煜的关系,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么简单的事儿,连沈静瑶都看出来了,韩煜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盯着周佩芸的目光更冷了,脸色阴沉下来,开口道:“周姑娘,你欲意何为?” 周佩芸噎了一下,拿眼小心地打量了韩煜一眼,斟酌着他说这句话的意思,软软地道:“我就是觉得有些难过,那是我们……” “没有我们。”韩煜打断她的话,毫不留情地道:“从来都没有。” 周佩芸心中咯噔了一下,她好歹也是跟韩煜相处多很长一段时间的,了解他的性子,她已经从韩煜说的话里听出他生气了,连忙想要解释,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韩煜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她懊悔不已。 韩煜道:“你要是有所求,之前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说不定我看在以前的交情份上还愿意帮你一下,不过现在你搞这种小把戏,只让我觉得恶心。” 那就是没机会了,他不会再答应帮她了,她的计划落空了。 此时此刻,周佩芸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实在是没有想到韩煜会这么无情,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抖着唇瓣道:“我,我,不是……” 韩煜懒得理她,也不在意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的看法,反正他从来也没在乎过,径直牵起沈静瑶的手,转身就往玲珑阁外面走,“瑶瑶,这里太臭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第038章 第038章 沈静瑶跟着韩煜离开了玲珑阁,没再多看站在原地的周佩芸一眼。 周佩芸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抬腿追了两步,就被旁边闪过来的叶飞挡住了,冷着脸道:“周姑娘,请留步。” 周佩芸看了看叶飞,又抬头看向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韩煜,彻底没了希望。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她用错了方法,以前在忠勇侯府的时候,她有时候想让韩煜答应她什么事儿,先是说一些好话求一求他,如果韩煜不同意,她就哭一哭,或者让周氏知道她被韩煜欺负了。韩煜因此总会答应她的要求,陪着她种树啊摘花啊放风筝啊什么的。所以她以为她这一次当着他的面再哭一哭,再有旁边的人说他欺负她了,他肯定会像以前一样妥协,再答应她的要求。 然而她真真的是想错了韩煜,哪怕是在以前,他也不是心甘情愿地去做那些事情的,不过是看在周氏的份上,因为周氏对他好,他才愿意答应她,并不是因为她哭了,或是旁人施加给他的压力,他才妥协的。事实上,他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这些。 沈静瑶跟着韩煜走了出去,忍不住回头去看周佩芸,看她神情期期艾艾地站在那里,都有些同情她了。 在上一世的记忆里,沈静瑶对周佩芸的记忆不深,没什么印象,也不了解她,如今再看她,却又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总觉得她好像藏着许多的心思,只怕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韩煜察觉到沈静瑶一再扭回头去看,拉了拉她的小手道:“在看什么?” 他不觉得后面有什么好看的。 沈静瑶转回头,拧起眉头,担心地道:“我觉得刚才那个姐姐有些奇怪,她好像有很多的心事,我有点儿担心。” 一看就不单纯,这一次没有成功,指不定后面还会整出怎样的幺蛾子来。 韩煜抬手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干什么,这哪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我担心你啊!”沈静瑶撅起嘴巴,飞快地道。 韩煜勾了勾唇角,“我就更不用你担心了。” “哥哥。”沈静瑶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我在关心你啊,你再厉害还不是肉身凡胎,又不是刀枪不入,什么时候都要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韩煜闻言愣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了沈静瑶一眼,小姑娘对他的关心让他心中一暖,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跟他说“你要小心一点儿”这样的话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很厉害,勇猛非常,无坚不摧,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凶险艰难,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描绘得了的。 对上沈静瑶关切的目光,韩煜点点头,道:“好,我会小心。”为了能够一直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我也会小心的。 沈静瑶不知道韩煜心中所想,听到他答应了就很高兴,笑眯眯地拉着他继续逛街。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晋江社戏班的外面,正好有人赶着去听戏,其中一人道:“今天要唱《贵妃醉酒》,是台柱子江碧水演贵妃。” 另一个看他急切的样子,打趣他道:“你这个月给江碧水投了多少霸王票了?” 那人不好意思地道:“不多不多,也就两三百张霸王票,你可别让我家那位知道了,她晓得了可不得了。” 旁边人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也投了的么,不会说出去的。” 说话间,两人快步走进了晋江社,欢欢喜喜地听戏去了。 沈静瑶拉了拉旁边韩煜的袖子,道:“哥哥,我听柳儿说晋江社的戏很好听,还可以给喜欢的角儿投霸王票,每个月谁得的霸王票最多,谁就可以晋升成名角儿,投霸王票最多的人还可以跟第一名一起吃饭,要求第一名单独给唱戏给他听,听起来很好玩儿的样子,我们也去看看吧。” 有关晋江社给喜欢的角儿投霸王票的事情,韩煜之前也听说过,只是他平日里忙,也没机会来看看,今日走到这儿,沈静瑶说想去看,他本来就是陪着沈静瑶出来逛街玩耍哄她开心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便依着她的要求,带着她去晋江社里听戏去了。 韩煜带着沈静瑶走进晋江社,要了一个二楼的包厢,茶博士领着他们上了楼。 二楼的包厢是走廊这一侧开门进出,左右两边用墙隔开,分成许多不同的包厢,靠栏杆的那一面大敞开,正对着楼底下的戏台子,人坐在包厢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戏台子上的表演。 韩煜在桌边坐下,让茶博士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沈静瑶则欢喜地跑到栏杆边,趴在栏杆边上往下看。 “小心一点儿,别掉下去了。”韩煜在她的身后叮嘱道。 “知道了。”沈静瑶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此时戏还没有开始,戏台子上只有几个打杂的在准备,一楼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兴致勃勃地等着开戏。不时有人提着瓜子花生穿梭在人群中兜售,人声鼎沸,热闹得不得了,外面陆陆续续还有人从门口进来,眼见着一楼大厅都要坐满了。 大约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晋江社的班主上台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戏马上要开始了,请各位客官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班主话说得十分好听,把在场的人都哄得高兴得很,满场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只等着好戏开锣了。 戏班主随后退了下去,随着一声锣响,《贵妃醉酒》也就开始了。 沈静瑶趴在二楼的栏杆边上,看着扮演贵妃的江碧水从后台里慢步出来,一举一动,婀娜多姿,身段儿玲珑有致,简直跟画上的人儿一般美,叫人一看就移不开眼去。 “真美啊!”沈静瑶由衷地感叹一句,看贵妃的眼睛都在发光。 坐在旁边的韩煜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男的。” 沈静瑶斜睨了他一眼,心说我知道他是男的啊,我又没说他是女的,可是就算是男的,以他那摇曳生姿的身段儿,化了妆之后,在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简直比女人更女人,美得不像样,是真的很好看啊! 韩煜何其敏锐,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在了眼中,觉得她小小年纪认为男人比女人美这种想法很危险,男人应该阳刚英气,器宇轩昂,不应该过于阴柔妩媚,那样不好。开口教道:“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好看?” “当……”沈静瑶刚想回答,突然发觉不对,转头看向韩煜,对上他锐利的视线,忙笑道:“当然没有哥哥好看,哥哥英勇神武,龙骧虎步,谁也比不上你。” 韩煜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不由愣了一下,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伸手点了点她道:“你这是狡辩!” 沈静瑶朝他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一本正经地道:“哥哥本来就好看。” 被夸奖了,韩煜微微弯了弯嘴角,心里倒是很高兴,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晋江社的《贵妃醉酒》确实很好听,台柱子江碧水唱功了得,声音婉转动听,功底深厚,一般人打马也及不上,难怪能成为名角儿。 一场戏唱完,班主笑嘻嘻地上来求大家打赏,大厅里的客官纷纷往台上撒铜板银钱等物,一时间稀里哗啦的声音四处响起。 喧闹之中,突然有一个金色的东西从二楼一间包厢投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接落到了底楼的戏台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声响。 金子砸在台面上的声音实在太响了,在场的人俱都静了静,纷纷朝金子投出来的包厢看了过去。 处在二楼的韩煜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情况有异,放眼看去,底下的人纷纷抬起头看了过来,视线都是朝着他们这个包厢的方向。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儿,忙伸手把趴在栏杆边上的沈静瑶拉到身边。 沈静瑶也吓了一跳,紧张地拉着他的袖子,道:“哥哥,金子不是我们投的。” “我知道。”韩煜应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耳尖地听到隔壁的包厢传来响动,想来隔壁的人是想趁机离开,连忙向旁边的叶飞使了一个眼色,叶飞心领神会,一个闪身就出去了。 一楼底下,和在场看热闹的人一样,晋江社的戏班主还以为是韩煜他们投的金子,忙向他们拱手道谢,“多谢公子和小姐抬爱,晋江社感激不尽。” 戏班主还在说着感激的话,韩煜根本没心思听,拉着沈静瑶往包厢外面走,刚到门外撞上赶回来的叶飞。 “怎么样?”韩煜问道。 叶飞摇了摇头,“只看到一个背影,身边跟着几个高手。” 韩煜默了一下,差不多已经能确定自己的猜测,对叶飞道:“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一行人便匆匆下了二楼,这次没有走前面出去,换了后面另外一条通道离开。 韩煜一路把沈静瑶送侯府,看着她进了信义轩的院子,才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对叶飞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叶飞不放心地道:“大公子,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人多反而麻烦,我自己去就行。”韩煜摆摆走,大步走了。 第039章 第039章 夕阳西下,阳光洒满整个山谷,金灿灿一片,草木花叶上都上涂上了一层黄金一般。 这里是城外黄金坡,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蓝一白两个人,玫瑰金色的夕阳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在草地上落下两道修长的影子。 白色的男子手中执扇,腰间束着腰带,挂着一块碧绿玉佩,慢条斯理地摇动着手中的扇子,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脸上略带着笑意,对身旁的男子道:“煜公子,好久不见。” 对面穿深蓝色锦袍的男子当真就是韩煜,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的北宁王,目光清冷,淡淡地道:“北宁王不在北宁城守着,怎么有空到京城来?” 北宁王微微一笑,一派闲适模样,风流潇洒地道:“最近闲来无事,所以到处走走。” 韩煜拿眼瞟了他一下,嘴角微勾,往前走了两步,道:“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北宁王府守卫不利,王府才丢了东西了。” 微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北宁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煽动着手中的扇子,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一提。” 是不是真的小玩意儿只有北宁王自己清楚,那几本账册丢了,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派人出去封城抓人也迟了一步。他不用猜也料到那几本账册去了哪里,肯定是让人送进宫给了皇帝。 那几本账册是他多年来积累的心血,不光是银钱还有人脉,都是他花费许多精力经营得来的宝贝,就这样被皇帝拿了去,让皇帝得了便宜,他如何肯甘心?是以特意追到京城来,寻求能够转圜的机会。 北宁王是先帝最喜欢的小儿子,比当今皇帝小二十岁,先帝临死之前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还留下口谕给皇帝要他善待北宁王,确保他一生无忧、平安顺遂,是以北宁王在封地上只要不明着造反,只是蓄积金钱和人脉,皇帝就算知道也拿他没办法,根本不能对他怎么样。 韩煜当初接了皇帝的密旨,到北宁城偷账册,也是想给北宁王来个釜底抽薪,断了他的财路和人脉,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地老实点儿。 谁知北宁王大概也是猜到了皇帝只敢背地里对他动手脚,表面上还是要对他客客气气关爱有加,毕竟他有免死金牌和口谕护身,所以他不但没有在北宁城老实待着,反而因为账册丢了,心里不甘,追到京城里来了。 韩煜道:“王爷真是财大气粗,在晋江社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 北宁王呵呵一笑,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这样怎么能引起你的注意?你身边那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韩煜挑了挑眉,“王爷引起旁人注意的手段真特别,这么有钱怎么不去捐给北宁城的穷人。” 北宁王收了手中的扇子,叹息一声道:“我也想北宁城甚至整个大盛朝都没有穷人,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韩煜心中冷笑,好大的野心! …… 白日里逛了街,韩煜给沈静瑶买了不少玩意儿,就摆在屋里的桌上,沈静瑶把东西分了一些吃食玩意儿给柳儿和翠儿,又拿出几样好的给准备送去给沈秀英。 她把东西装进盒子里,让柳儿拿上,带着柳儿出了门往正屋去。 很快就到了正屋,吴嬷嬷和清婉几个丫鬟候在外面,沈静瑶走上前去,几人向她行了礼。她让柳儿把买的吃食拿出来分了一些给她们。几人都很高兴,喜滋滋地笑着称谢。 吴嬷嬷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出来,请沈静瑶进去。沈静瑶谢过,迈步走进去。 韩岳坐在榻上喝茶,沈秀英坐在他旁边,看到沈静瑶进门,忙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瑶瑶快过来。” 沈静瑶走上前去,向两人行了礼。 “今天和你哥哥出门好玩儿吗?”韩岳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问她道。 沈静瑶点头,道:“好玩儿。” “说说都去了哪些地方玩儿?”韩岳道。 沈静瑶掰着手指头数,把去过的地方都数了一遍,“我们去了玲珑阁,但是没进去逛就走了。” “为什么?”韩岳奇怪道。 沈静瑶想起周佩芸的所作所为,不认同地摇了摇头,道:“我们碰到一个姓周的姐姐,那姐姐见到哥哥很高兴,一直跟他说小时候的事情,后来姐姐说要来府里玩儿,哥哥说没空不方便,那姐姐就哭了,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还以为是哥哥欺负了她,搞得哥哥很不高兴,带着我就走了。” 韩岳听了沈静瑶的话,大约猜到了姓周的姐姐是谁,再听到沈静瑶说她想来府里玩儿,让韩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大约也能猜得到韩煜当时是怎样冷情的模样,他太了解韩煜那冷清的性格了,也因为周佩芸确实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这几年周家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正路不走专想搞歪门邪道。韩岳微微皱起了眉头,想起好几次周家人借着逢年过节、生辰喜事请他过去,当着他的面也说过许多求他帮忙照顾提携的话。 说起来他和周氏并没有多少夫妻感情,成亲当夜就带兵出征了,再见面周氏都病得很重了,再后来他出征在外,周氏去世,他有重任在身,也没赶得及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彼此之间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不过他之前看在周家是周氏娘家的份上,周家人求到他面前来,他也多少照顾了一二,不然以周家现如今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然而没想到,他们周家如今上下都是这副德行了,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都变得这么重,居然胆子大得跑到韩煜面前去耍心眼儿,韩煜能给她好脸色看才怪。 韩岳心想着,他还清楚地记得在西北的那场仗,韩煜坑杀了那么多的俘虏,“一代杀神”的名声也是那么来的,他那个冷情冷性的模样,连他这个义父有时候见了都发憷!那周家姑娘也是胆子够大! “然后呢?”韩岳问沈静瑶道。 沈静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开心地道:“后来哥哥带着我离开了玲珑阁,我们就去了晋江社听戏,江碧水的《贵妃醉酒》唱得可好听了,我夸他长得好看,哥哥说他是男的,男儿不应该太阴柔,要像他那样阳刚威武才行。我也觉得哥哥说得很对。” 韩岳听了“哈哈”大笑两声,道:“你哥哥说得对,男儿就该有男儿的样子,长那么阴柔做什么,是吧?” 沈静瑶捂嘴嘻嘻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当然咯。” 韩岳觉得沈静瑶好可爱,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满屋子的笑声,气氛很好。 后来沈静瑶留在正屋陪沈秀英和韩岳用完晚膳才回去。 第040章 第040章 当天夜里,韩煜很晚了才回到忠勇侯府,叶飞一直在锦墨居等他,正等得心慌意乱,就见他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样?”叶飞跟着他进屋,关上门紧张地问道。 韩煜在桌子边坐下,倒了一杯水喝,道:“是北宁王。” “他怎么来京城了?”叶飞奇怪地问道:“账册的事他发现是我们干的了?” “这个倒没有。”韩煜顿了一下,接着道:“他可能猜到了,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还不好下手。” “那你会有危险吗?你最近千万要小心。”叶飞很担心韩煜的安全,生怕北宁王会对他不利。 韩煜倒是显得不那么担心,道:“他如今有把柄在皇上手上,正焦头烂额地想怎么让皇上放松对他的芥蒂,皇上也正愁着怎样抓到他更多的小辫子,你说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我动手会怎么样?这不是正好自投罗网吗?北宁王忍了这么多年,不会傻得在这个时候动手,所以我根本不必担心他会对我怎么样。” 叶飞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对韩煜叮嘱道:“虽然北宁王现在可能有所忌惮,但是疯子是不可理喻的,万一他忍了这么多年不想忍了,发起疯来就不好说了。” 韩煜扯了一下嘴角,道:“他要是不想忍了,就不会跑到京城来,而是留在北宁城坐镇大本营比较好,跑到京城来这叫自投罗网。” “那你还是要小心些。”叶飞依旧不太放心,北宁王觊觎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差没有公开造反了,皇上防他也防得紧,万一北宁王在京城干出什么来也不是不可能。 韩煜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 虽然叶飞是韩煜的侍卫,但是两个人也算一起长大的伙伴,感情比一般人要好,叶飞关心他,让他也很感激。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记得通知我。”叶飞起身告辞。韩煜亲自送他出了门。 月上中天,韩煜让下人打来热水清洗了一下就早早的上床睡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韩煜刚起来,韩岳就过来了。 韩煜向韩岳行了礼,两父子进屋里坐下。 韩岳打量了一下韩煜,开口道:“昨天你出城了?” “嗯,北宁王进京了。”韩煜本来也是打算要把这件事告诉韩岳的,只是昨日夜里回来得晚,他不便过去信义轩找他,就想今日再说,没想韩岳先过来了,索性就把事情说了。 韩岳默了一下,道:“他找你做什么?” “没说什么,大约是想探探我的口风。”韩煜简单地道。 “那你小心一点。”韩岳叮嘱道:“北宁王狼子野心,居心叵测,难保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韩煜点头,“我知道,父亲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韩岳起身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你长大了,已经能独挡一面了,我也放心了。” “父亲。” “哈哈。”韩岳笑了笑,“上阵父子兵,要是遇到什么为难的问题,尽管来找我。” “嗯。”韩煜点头应下,心里涌起许多的情绪,韩岳虽是他的义父,却像亲生父亲一样关心着他,就像现在这样,让他十分感激。 两父子又说了一些话,韩岳才离开。 …… 沈静瑶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去正屋看沈秀英,却被清芷告知沈秀英不在,去大厨房盯着糕点师傅做糕点了。 “二太太让于妈妈过来传的话,说是今天糕点师傅要做老夫人生辰宴上需要用的糕点,让夫人过去看着,她要负责管理厨房的事宜,就要多去熟悉熟悉。”清芷道。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心道二太太吴氏还真是够可以的,姑姑现在怀着身孕,她还不忘指使她,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指不定又像上一回一样打着什么主意,专门拿着糕点到信义轩来给姑姑吃,还好姑姑没有出事。 不好,二太太吴氏从来就没安好心,厨房油烟又重,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她完全可以推脱说跟她没关系,都是姑姑自己不小心。 想到这一点,沈静瑶就想起她上一世嫁给蒋文涛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当时梅姨娘怀了身孕,自己到厨房去让下人做她喜欢吃的东西,恰巧柳儿也去厨房拿东西,梅姨娘自己没走稳摔了一跤,差一点儿动了胎气,却反过来责怪是柳儿对她动了手脚,才害得她摔倒的。柳儿因为是她的丫鬟,梅姨娘就颠倒是非黑白地往她身上扯,说是她指使柳儿这么干的,又捂着肚子哭得十分伤心,她和柳儿当时真是百口莫辩,老太太孙氏又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梅姨娘肚子里怀的又是蒋文涛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宝贝得紧,把她和柳儿大骂了一顿,又罚她们罚跪,禁足,抄写家训,真正是可恶得很。 沈静瑶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就往大厨房跑,她是觉得当年梅姨娘能把一切罪责都往她身上推,反过来二太太吴氏也可以在陷害了姑姑之后往姑姑的身上推,说一切都是姑姑自己不小心。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沈静瑶跑得飞快,一路直奔大厨房而去,柳儿在身后跟着跑,差一点儿都跟不上她了。 谁知刚跑进厨房的院子,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声。 “夫人!” “小心!” “哐啷——!” 厨房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还有人痛呼哎哟的声音,沈静瑶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来不及多想,沈静瑶慌忙跑进厨房去,扯开嗓子就大喊,“姑姑!” 厨房里一团乱,地上摔碎了许多的碗盘,吴嬷嬷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皱着眉头一脸痛苦,沈秀英则压在了她的身上,旁边又下人正七手八脚地去拉她。 “不要碰我姑姑!”沈静瑶大吼一声,直接冲了过去,推开了旁边的人。 “瑶瑶。”沈秀英吃惊地叫了一声。 沈静瑶双目发红,担忧不已,抖着手都不敢碰她,紧张地道:“姑姑,你怎么样了?” 沈秀英摇摇头道:“我没事儿,是吴嬷嬷救了我,快把我扶起来。” 沈静瑶赶忙去扶她,可她人小扶不动,又不放心其他的人,就朝旁边跟进来的柳儿道:“柳儿,快来帮忙。” “嗳。”柳儿连忙答应一声,赶紧上前来帮着她把沈秀英扶了起来。 沈静瑶和柳儿把沈秀英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旁边的人也帮忙把吴嬷嬷扶了起来,也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姑姑,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有那么不好,我马上去给你请大夫。”沈静瑶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生怕沈秀英有什么不妥,上一世沈秀英的孩子就没能保住,这一次千万不要出意外才好。 “我没事儿,多亏了吴嬷嬷。”沈秀英也知道自己怀着身孕要小心,不过刚才发生意外的时候吴嬷嬷及时救了她,所以她并没有什么事。 沈秀英转头去看吴嬷嬷,关心道:“嬷嬷,你有没有什么事,刚才多亏了你,不然受伤的就是我了,我这就让人去给你请大夫来看看。”说着往旁边的人看了看,见厨房的崔管事就站在人群里。先前她刚到厨房的时候,就是崔管事来跟她回的话,于是她朝崔管事看了过去,对崔管事道:“麻烦你去请个大夫来给吴嬷嬷看看,顺便让人去信义轩说一声,让他们过来几个人,好把吴嬷嬷接回去。” “这……”崔管事立在那儿,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想去。 今日二太太吴氏才把她叫去说了一通话,还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叫她要学机灵点儿。现在侯夫人又叫她去跑腿,她如果又去帮侯夫人办事,那不是就要把二太太吴氏得罪了? 更何况二太太吴氏一直管着大厨房的事务,只要她手松了一点儿,她就能得到不少好处。而侯夫人可管不了这些事儿,一个乡下来的村妇,什么都不懂!说句难听的话,侯夫人要不是仗着侯爷的宠爱,有侯爷护着,在信义轩还能说得上话,其他地方可没有她立脚的地儿,实际上就是个没用的空壳子,府里的人谁会听她的啊!用脚趾头想,也是向着二太太吴氏比向着侯夫人好处更多啊! 不见崔管事说话,沈静瑶敏锐地发现她不对劲儿,再一联想到二太太吴氏管着大厨房的事务,就知道管事在斟酌着什么了。 沈静瑶目光一变,学着韩煜的模样,冷眼扫过去,正颜厉色道:“没听见夫人让你去请大夫吗?还愣着干什么?要不要我把这事回禀给侯爷知道啊?就说你不听夫人的吩咐,将夫人置之不理好了。你最好想清楚,夫人可是在你管的厨房摔倒的,如今夫人怀着身孕,她要是哪里有个不舒服,你担待得起吗?” 第041章 第041章 眼见着崔管事想推脱不办事,沈静瑶学着韩煜的模样,把韩岳抬出来威慑众人,韩岳身为忠勇候,是这个侯府真正的主人,沈秀英指使不动这些心怀不轨的下人,韩岳却绝对能让她们不好过! 崔管事闻言心中一咯噔,再看沈静瑶的眼神,那个冷肃骇人,无形中竟让她生出一种韩煜站在她面前的错觉,韩煜是什么人呐,那可是杀神,杀人不眨眼的凶煞,能让她的小命说没有就没有了。 再稍微一细想沈静瑶的话,崔管事陡然惊出一身冷汗来,之前她只想着收了二太太吴氏的好处,要向着二太太吴氏,不能得罪她,不然她以后在大厨房的日子不好过,可能管事的位置都会坐不稳。 但是却忽略了更重要的一点,沈秀英是韩岳新娶的夫人,虽然她本身的出身低贱,大家从心眼儿里看不起她,可是韩岳宝贝她啊,如今她还怀了身孕,韩岳只会更看重她,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她今日在大厨房里摔了跤,目前看来是没什么事,然而这事真的是可大可小,只要她说没事就是没事,她要是说有事,那整个大厨房的人都可能跟着一起遭殃!她也根本承担不起后果! 想到这一点,崔管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滑落下来,她差一点儿就为了贪小便宜听了二太太吴氏的话酿成大祸了,要是出了事,她这脖子上的脑袋只怕要保不住了。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崔管事想清楚之后,再不敢迟疑半分,撒开腿转身就往外面跑,还不忘叫上两个腿脚快的下人去帮忙。 崔管事让腿脚快的去请大夫,她自己去通知信义轩的人来接沈秀英和吴嬷嬷回去,两边各自分头行动。 话说这崔管事怎么想着要自己去通知信义轩的人,其实她是留了一个心眼儿,她要赶着去韩岳面前说几句好话,免得把沈秀英在厨房摔倒的事情怪罪到她的头上来,此事如此重要,交给其他人去办她可不放心,万一没把事情说清楚,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她,那可就惨了。 崔管事人虽长得矮胖,跑起来动作还不慢,路上半点儿也不敢耽搁,一口气跑到信义轩。 信义轩门口有两个守门的婆子,看到崔管事微眯了一下眼睛,认出她是大厨房的管事,拦着她打趣道:“崔管事,你这着急忙慌地跑到信义轩来干什么,我们信义轩可不在你们大厨房拿饭吃。” “出,出事了,快,快让我进去见侯爷。”崔管事跑了这么远的路,额头上都是汗水,一路顺着流下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道。 守门的婆子看她喘得厉害,笑道:“你看你跑得这么累,先休息一下吧,侯爷现在正忙着,哪里好来见你。” 崔管事也知道侯爷每日公务繁忙,可是她眼下的事情更忙啊,着急得头发都要着火了,喘了一下一口气的话说完,“夫人在大厨房摔倒了,赶快让我进去通知侯爷。” 一听是夫人在大厨房摔倒了,这还得了,夫人如今怀着身孕,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可吃不完兜着走! 两个守门的婆子也不敢再打趣崔管事了,连忙让她进去,“快快快,快去通知侯爷。” 书房里,韩岳正在跟林默说话,忽然听得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便抬手止了林默说话,示意林默出去看一看怎么回事。 林默微一点头,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就见清婉领着崔管事过来了。 清婉看到开门的是林默,就知道韩岳在里面,连忙大声道:“夫人在大厨房摔倒了,请侯爷赶紧过去一趟……” “秀英有没有事?”清婉的话还没说完,韩岳就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目光中透着关切和焦急。 崔管事生怕韩岳会怪罪到她头上,赶紧道:“夫人没什么事,就是吴嬷嬷摔伤了,侯爷赶紧过去看看吧。” 韩岳转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得让她直打颤,一百六十斤的体重,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发抖,根本不敢跟韩岳对视,只听得韩岳冷声道:“你最好祈祷夫人真的没事,不然你这管事也就当到头了。” 冷汗顺着崔管事的额头往下滑,她也不敢拿袖子去抹,硬着头皮道:“是是是,奴婢知道。” 此时韩岳哪里有心情听她废话,心神都已经快速地飞到沈秀英的身上去了,也没听她把话说完,就已经迈动长腿闪电一般掠出了院子,向着大厨房的方向去了。 韩岳一走,林默看了崔管事一眼,想了想,如果夫人有事,少不得要兴师动众一番了,于是点了几个侍卫跟着赶过去。 清婉也不太放心,她是负责伺候沈秀英的丫鬟,这些天韩岳对沈秀英有多好她都看在眼里,知道韩岳有多么看重沈秀英,而且沈秀英现在还怀着身孕,如果出了什么事,她这个伺候的丫鬟当时没有跟在身边肯定也会有责任,赶紧叫上清芷她们一起赶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沈秀英和吴嬷嬷坐在凳子上,沈静瑶和柳儿就守在一边,下人们都站在一起,心里惶惶,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韩岳先一步到了大厨房,从门口一进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有胆子小的还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岳大哥。”沈秀英叫了他一声。 一眼扫过去,把在大厨房里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看得很清楚,韩岳这才转身朝沈秀英走了过去。 “你怎么样?”韩岳收起脸上冷肃的表情,关切地道。 沈秀英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很好,倒是吴嬷嬷受伤了。” 韩岳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脸色看起来红润正常,身上也没有伤,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他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吴嬷嬷,体恤地道:“嬷嬷,让你受苦了。” 吴嬷嬷的腰伤了,手撑在腰上,皱着眉头正疼得厉害,听了韩岳的话,心里一暖,忽然就觉得腰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侯爷严重了,照顾好夫人是奴婢的责任。” 韩岳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让人去请御医过来,好好地给你检查一下。” “夫人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吴嬷嬷连忙道。 “让医术高明的御医再来看一看更好,也更放心些。”这话是对吴嬷嬷说的,却也是韩岳的真心话,他除了担心沈秀英有哪里不好,也很担心吴嬷嬷的身体,让医术更高明的御医来看看,才能更放心。 说话的时候林默也带着人到了,韩岳正好就让他拿了腰牌去请御医,吴嬷嬷见状一阵感动,心知她这一辈子尽心尽力伺候韩岳果真没有错,韩岳是一个重情重义善待下人的好人。 不一会儿,大夫到了,韩岳让大夫先给沈秀英把了一下脉,确定没有大碍,又让大夫给吴嬷嬷检查,确定吴嬷嬷只是扭伤了腰,休息几天擦擦药就能好,这件事才算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随后韩岳安排人把吴嬷嬷送回信义轩,而他自己则亲自抱了沈秀英回去。 从大厨房到信义轩,一路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韩岳抱沈秀英回去了那一幕,稍微警醒一点儿的下人,都敏锐地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就是韩岳十分的看重沈秀英,这个无关沈秀英的出身,他就是爱重她,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想法,他只在乎怀里的人,谁要是敢动她,就是跟他过不去。 自古以来,八卦消息都传得飞快,尤其是这么震撼的八卦,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忠勇候府的各个院落。 因为这件事,大家都开始重新审视起沈秀英这个人来。明明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女人,论漂亮有比她长得更漂亮的,论出身她那出身简直上不得台面,可是威震大江南北的忠勇候韩岳就是喜欢她啊!之前大家没有亲眼见到他对她的好,还可以自我蒙蔽一番,现如今韩岳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谁要是还不长眼睛,那真的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当然侯府里人多,有人懂得审时度势,随之跟着转变想法,也有人继续执迷不悟地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韩岳把沈秀英抱回信义轩之后,小心安抚了她一番,正好御医也赶到了,就让御医好好的跟她检查了一番,确认她真的无碍之后,韩岳悬在心中的大石头才落地。 随后,韩岳安排林默去大厨房查沈秀英摔倒的真正原因,厨房里是人多事多,但是恰好沈秀英走过的地方有油就有些奇怪,人为的可能性很大。 林默领命而去,把大厨房的所有人都拉出来审问了一番,一晚上过去,查出来不少东西,林默把结果告知韩岳,韩岳大为震怒,下令严惩,大厨房里有好几个人被打了板子撵出府去,也有人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 第042章 第042章 崔管事依旧还在她管事的位置上,每日里担惊受怕地干着差事,生怕韩岳哪天就找上门,虽然韩岳目前没把她怎么样,但是她明白韩岳知道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尽管没有动她,却不代表以后不找她算总账,或许只是吊着她,用她去警醒其他的人,竖了她这么个靶子在那儿,反正日子不好过得很。 查清楚了大厨房的事情之后,第二天一早,韩岳就去了老夫人王氏的福鹤堂,正是早上请安的时辰,二太太吴氏、三太太张氏都在,韩蕊也在,就坐在老夫人王氏的身边,陪着老夫人王氏说着逗趣儿的话,把老夫人王氏哄得喜笑颜开。 丫鬟进来通报道:“侯爷来了。” 屋里的众人,除了韩蕊以外,每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日在大厨房发生的事情,还有后来韩岳拿牌子去给沈秀英请御医,又亲自把她从大厨房抱回信义轩,以及兴师动众地命林默审问厨房的一干人等,有人连夜就被打了板子撵出去,也有人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一想到那些人可能的去处,每个人都心惊肉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尤其是二太太吴氏,心里最是害怕,让沈秀英去大厨房监督糕点师傅他们做糕点是她出的主意,至于让沈秀英不小心踩到油上滑倒的事情也是她安排好的,虽然林默手段狠辣地审问了一通,那些被她收买的下人也没有把她供出来,但是其中还是有两个人被打得皮开肉绽撵了出去,焉知他们没有在被审讯的时候说出一些不利于她的话。 二太太吴氏昨天夜里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担心着韩岳会找上她,把二老爷韩屹也闹得一晚上没睡好,气得翻身爬起来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又不敢对韩屹说她做的那些事,支支吾吾地说她就是失眠而已,把韩屹气得不行,抱起被子就去书房睡了。 早上起来,二太太吴氏照镜子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眼睛底下都是一片青黑色,一晚上都没睡好,脸色难看得要死,敷了厚厚一层粉都遮不住,比隔壁二老爷前年新纳的小妾丑多了,看到小妾那张水嫩嫩白润润的脸就想给她两耳光,简直郁闷死她了。 话说回来,二太太吴氏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没有等到韩岳来找她算账,她还以为韩岳应该不会计较了,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到了老夫人王氏这儿来请安,却还是碰到了韩岳。 心虚之人根本不敢面对韩岳,恨不得自己变成隐形人,不被韩岳看到才好。 但是这个想法也只能想想,韩岳进屋之后,第一眼就往二太太吴氏扫了过去,那目光如刀似箭一般,凌厉得吓人,几乎是在把二太太吴氏凌迟。 二太太吴氏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敢乱动,低垂着头盯着腿上的裙子,似乎那裙子上的花纹十分好看,她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似的。 韩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上前去给老夫人王氏行礼,老夫人王氏脸上勉强扯出个笑容来,免了他的礼,让他在旁边坐下。 “秀英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昨日的事情闹得那样大,老夫人王氏也不好装作不知道,哪怕是心里不乐意,表面上还是要装作关心的样子问上一问的。 韩岳闻言拿眼打量她,锐利探究的眼神一直盯在她的脸上,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了个真切,似乎在思索着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昨天晚上他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沈秀英都流产了,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他到福鹤堂来请安,老夫人也是问他秀英怎么样了,他把沈秀英的病情如实相告之后,不仅没有得到老夫人的安慰,老夫人反而对他道:“秀英也是个没福气的,就那么跪了一会儿孩子就没了,可见身子骨也不怎么好,自己怀了身孕也不知道,连孩子都保不住,害得你平白没了这个孩子,真是个没用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回头我把立夏给你,立夏身子好,肯定能生养,你也能早日替我生个孙子。” 听听,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算是人话吗? 此时老夫人王氏问他沈秀英怎么样了,韩岳盯着她看了半响,才缓缓地道:“御医看过了,无甚大碍,只是她身子弱,现在才刚怀孕,需要卧床静养,母亲的生辰宴她就没办法操持了。” 昨天得知沈秀英在大厨房里差点出意外,险些没把他的魂给吓出来,一想到她和孩子可能会有事,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抱着她都没敢合眼。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告诉老夫人王氏,沈秀英不会再负责给她操办生辰宴了,让她另外再安排其他的人。 老夫人王氏有心想要为难一下沈秀英,但是她也不是傻子,昨日韩岳才为了沈秀英发了一通怒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想去触他的逆鳞,于是便笑着道:“既然秀英身子不舒服,那就好好儿修养。”转头又对李嬷嬷道:“一会儿你去我库房,把那支人参拿去信义轩,让秀英好好补一补。” “是,老夫人。”李嬷嬷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韩岳看着她吩咐,脸上表情淡淡的,竟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接着又道:“秀英不能帮我操持生辰宴的事情也没关系,老二媳妇平日里也是做惯了这些的,就让她受累一点儿,把这事接过去也就好了。” 二太太吴氏一心不想韩岳发现她的存在,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企图不会引起韩岳的注意,可是老夫人王氏这么一说,直接点到了她的名字,让韩岳不想注意到她都不可能了。 当初二太太吴氏想要害沈秀英,借着给老夫人王氏办生辰宴的借口,硬是把沈秀英拉了进来,现如今沈秀英怀着身孕不方便,老夫人王氏又把事情丢还给她,搞得她冒着巨大的风险瞎折腾了一通,最后什么也没干成,还把人给得罪了,真正的是受苦受累得不偿失。 二太太吴氏僵笑着道:“媳妇儿给母亲操持生辰宴是应该的,没什么受不受累的。” 韩岳一个眼刀给她射过去,她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说错了话。如今沈秀英借着怀孕之事把差事推了,她却说给老夫人操持生辰宴是应该的不算受累,这不是明晃晃地挤兑沈秀英吗?韩岳能给她好脸色看才怪! 二太太吴氏心中一抖,扯着嘴角僵笑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旁边的三太太张氏闻言在心中暗笑了一声,蠢货。 韩岳盯着二太太吴氏看了一眼,冷冷地道:“二弟妹是管着大厨房的事务吧,那你可要把大厨房管好了,厨房重地,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否则的话罪过可就大了。” 韩岳这话表面上是在说厨房很重要,要二太太吴氏把厨房管好,其实又哪里不是在警告她呢? 他知道,他知道她干的那些事?! 二太太吴氏既惊且怕,目光闪烁,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一定把厨房管好。” “那就最好了。”韩岳似警告似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站起身向老夫人王氏行礼告退,“母亲,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王氏又哪里敢留他,只笑着道:“你有事就去忙吧。” 韩岳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再扫了二太太吴氏一样,便大步离去了。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说的那些话,似乎真的就是来警告她们的,老夫人王氏和二太太吴氏心里都一阵发凉发憷。 第043章 第043章 这日沈静瑶去韩煜的锦墨居玩了一个时辰,跟着韩煜练字,后来韩煜有事忙她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碰到于妈妈,看到她坐在花园处的一块石头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呻、吟,脸色苍白得很可怕,满头的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整个人跟水洗过一眼,都快要痛得虚脱了。 于妈妈看到沈静瑶带着翠儿从前面过来,伸出手想去拉她,虚弱地求救道:“表小姐,表小姐,救我,救我……” 沈静瑶看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没有动,死死盯着她苍白扭曲的脸,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脑海里又不时想起她上一世做的各种恶毒的事情,她上一世把姑姑害得那么惨,作恶多端,此刻自己要是帮了她,就怕她本性难移,还不一定能得到她的好。 正在沈静瑶犹豫之际,于妈妈再支撑不住,噗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肚子疼得像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只剩下含糊不清地喊着救命。 沈静瑶不知道于妈妈出了什么事会变成这样,站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 于妈妈虽然痛得迷糊快要晕过去,心里却是很清楚,她这是上一次吃了那个让人不能怀孕的秘药之后的后遗症,每月一到月事来的时候肚子就会疼得要人命,跟拿把刀子在肚子里面搅一样痛,会流比以前更多的血,止也止不住。长此以往,会造成人身体虚弱,肚子也会坏掉,从而怀不上孩子。她如今是不用再生孩子了,但是她吃了那秘药之后,需得月月承受这样的痛苦,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直接撞墙死去才好。 翠儿看到于妈妈痛得那么难受,几乎快要昏死过去,心中不禁有些害怕,问沈静瑶道:“表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喊人来帮忙?” 沈静瑶想了想,思及于妈妈上一世曾经作恶多端,干尽坏事,如今落得如此痛苦的境地,说不定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是她罪有应得,活该她遭受这样的折磨。便把心一横,道:“不用管她,我们走吧。上一回她还拿话威胁我,谁知道她这回会不会赖上我。” “表小姐……”翠儿抿了一下嘴角,觉得表小姐说的话有点儿道理,可又觉得于妈妈倒在地上的样子很可怜,她们不管她又太狠心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沈静瑶瞟翠儿一眼,看出她心中的想法,问她道:“上一回我在这里撞到二太太,二太太愤怒地要打我,如果不是哥哥出来得及时救了我,你说她会拦着二太太,还是帮着二太太?” 显而易见的,于妈妈肯定是帮着二太太打她,而不会拦着二太太! 沈静瑶又道:“那日她们拿着糕点去信义轩给姑姑吃,姑姑吃了一口就吐了,幸好后来大夫诊断说是姑姑怀了身孕,不然指不定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有二太太明知道姑姑怀了身孕,还让姑姑去大厨房监督大师傅做糕点,害得姑姑摔了一跤,要不是吴嬷嬷救了姑姑,姑姑有可能就出事了。你说这一件件的事情在前,我还能毫无芥蒂地帮她?” 那是不可能的。翠儿也明白这个道理,羞愧地不再说话了。 “走吧。”不再看倒在路边的于妈妈一眼,沈静瑶领着翠儿就走了。 而就在她们走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天空忽然就下起雨来,之前毫无半点儿预兆,雨势来得突然又凶猛,犹如瓢泼一般,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雨幕里。 往日里不时有人来往的花园,今日却异常的没有人经过,于妈妈孤零零地倒在路边,被瓢泼大雨足足淋了快一个时辰,等到有人发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变得不成人样了。 于妈妈被人救回去后,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意识迷糊不清,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后来沈静瑶得了消息,瘪了一下嘴,在心中畅快地骂了一句,“活该!” 书房里,韩岳听了下面人的汇报,只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道了一句“知道了”,便让人退了下去。 二房那边,二太太吴氏得知了于妈妈的事,越想越害怕,躲在屋里连门都不敢出了,就怕韩岳使法子惩治她,自己吓自己之下,第二日就病了。 老夫人王氏听说二太太吴氏病了,遣了李嬷嬷去看她,谁知二太太吴氏借口身体有恙不宜见人躲在屋里谁也不肯见。 代表老夫人王氏的李嬷嬷都见不着二太太吴氏,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老夫人王氏看她这个样子,心里非常失望,就把操持她生辰宴的事情交给了三太太张氏。 三太太张氏之前没有帮老夫人王氏管过家,这回突然接着操办生辰宴的差事,那感觉就跟天上掉馅饼被砸中似的,快乐疯了。 为了给老夫人王氏留个好印象,显示她也有操持中馈的能力,三太太张氏接了差事就热火朝天的干起来,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干得妥妥帖帖,没在出任何差错,不过几日功夫就把事情全都安排妥当,竟是比二太太吴氏能干多了。 信义轩里。 还有几日就到老夫人王氏的生辰了,那日沈秀英势必是要出席的,还要见很多的客人。为了避免到时出错,这几日教引嬷嬷们天天负责给沈秀英突击培训,把宴席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都事先预想了一遍,再一一教她应对之策,并要她把所有的内容都记下来,然后反复练习,做到应对如流。 经过几日的刻苦训练,沈秀英学习成果也初见成效,虽没有达到举一反三的地步,但顺利如常地应对交际已经没有问题,只要宴席上不出现大的意外,想必也能平安地应付过去了。 另外就是宴席那日很定会有许多的宾客到来,为了不出错,韩岳命人把跟忠勇侯府有来往的人家情况整理成册,又一一跟沈秀英讲解了一遍。 韩岳问她,“可都记住了?” 沈秀英摇摇头,不好意思地道:“太,太多了,记不住。” “那你记住了多少?”韩岳把摆在面前的册子从后面翻回去,让沈秀英说说她都记住了哪里,然后他才好重新给她讲。 沈秀英又羞又窘,指着册子前两页道:“就,就记住了这些。” 韩岳看了一下,确实记得不多,难为她才开始读书识字,现如今又要赶鸭子上架学这些人情来往,怜惜地摸摸她的脸,温和道:“没关系,我再给你多讲几遍。” 沈秀英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说,我会认真记住的。” 随后韩岳就又给她讲了好几遍,特意放慢了速度,尽量讲得详细易懂。沈秀英就把韩岳说过的话都一点一点牢牢记住,后面几天又反复拿出来复习,记不住的地方就多背一遍,先死记硬背,再让沈静瑶帮忙抽查,反复几次之后,沈秀英倒是把所有的情况都记得滚瓜烂熟了,就只差到时候的临场反应了。 但愿一切顺利。 到了老夫人王氏生辰那日,沈静瑶起得比平日早些,因为今日她要跟着韩岳和沈秀英过去给老夫人王氏祝寿,虽然之前韩岳免了她和沈秀英去给老夫人王氏请安的事宜,但是今日情况特殊,她们还是要去一下,不能让人说她们不懂规矩。 翠儿今日给沈静瑶准备的是一套红色喜庆的衣裙,头发梳成包包头,再戴上珠花,脖子上挂着金项圈,再加上她本来就长相甜美,眉毛秀美,睫毛又长又浓密,微微往上翘起,跟一把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看得不得了,活像一个福娃娃似的,迷死个人。 沈静瑶收拾妥当之后,带着柳儿翠儿去正屋,韩岳和沈秀英也都已经起来了,沈秀英今日也特意打扮过。 沈秀英也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裳,头发挽成坠马髻,发间插着金镶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金雀儿珠花、金镶倒垂莲花步摇,耳朵上挂着金镶珠翠耳坠子,脸上略施粉黛,眉若远山,眼波流转,肤色红润,艳丽而不失庄重,与她忠勇侯夫人的身份十分相配。 教引嬷嬷们早就教过她许多,她此刻虽内心紧张,却也没有把教引嬷嬷教的东西忘掉,一举一动都按照教引嬷嬷说的去做,尽管没有做到百分百的好,不过也有九成的功效了,反正不特意鸡蛋里面挑骨头,也挑不出错来。 韩岳带着沈秀英和沈静瑶一起过去福鹤堂给老夫人王氏祝寿,到了福鹤堂,丫鬟领着他们进去,屋里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让沈静瑶觉得惊奇的是,韩煜居然比他们他们来得早。 她记得前一日她问他要不要去给老夫人王氏祝寿的时候,韩煜还说他要出门一趟,赶不赶得回来还不知道,如果赶回来了就去福鹤堂看看,赶不回来了就算了。 沈静瑶心知韩煜跟老夫人王氏的关系不亲,老夫人王氏以前做了许多惹韩煜不高兴的事情,韩煜如今还会客气地对她已经算不错了,也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多少尊重她一些。但是让他特意放下手中的差事给老夫人王氏贺寿怕是不能够,在他心中孰轻孰重分得很清楚。 不过此刻沈静瑶在屋子里看到韩煜,暗道难得他还是赶了回来,给足了老夫人王氏面子,也算是很尊重她的了。 迎上韩煜的目光,沈静瑶偷偷地朝韩煜笑了笑,张开嘴巴无声地叫了一声,“哥哥。” 韩煜看到她打扮得跟个福娃娃一样喜庆,冷峻的眉眼都变得温和了许多,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沈静瑶心中欢喜,脸上的笑容更甜美了,露出脸颊边的两个小梨涡。 第044章 第044章 韩岳领着沈秀英和沈静瑶上前去给老夫人王氏拜寿,老夫人王氏坐在上首的黄花梨木雕花榻上,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沈秀英,见她一举一动都极有规矩,竟是让她挑不出半点儿错来,心下一想就明白了,沈秀英这些日子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学得不错,倒是像那么点儿样子了。 “恭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韩岳领着沈秀英和沈静瑶给老夫人王氏拜了寿,又让人把他们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他们送的寿礼是一个寿山石松鹤延年的摆件,是由整块寿山石雕刻而成,雕工精美,美轮美奂,价值也不菲。 “这是儿子专门命工匠给母亲雕刻的礼物,希望母亲喜欢。”韩岳把寿礼从下人手中接过来,上前捧至老夫人王氏的面前。 “喜欢,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老夫人王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眉梢眼角都荡漾着欢喜之色,韩岳是她最得意的儿子,位高权重,深得帝王信任,有这么个儿子在,她在忠勇侯府里享福,做着她的忠勇侯老夫人,比得到什么礼物都让她欢喜。 老夫人王氏笑着让人把礼物收下,又跟韩岳说了几句闲话,转头看向旁边的沈秀英,面露关心之意,道:“你如今怀了身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成宗操心,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等以后生个大胖小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老夫人王氏这么说,沈秀英害羞地红了脸,低着头道:“我知道,谢母亲关心。” “你是成宗的夫人,我们是亲婆媳,说谢的话就太见外了。”老夫人王氏笑眯眯的道,好一副婆媳和睦的画面。 这随后老夫人王氏又说了一句叮嘱她的话,才让他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然后是二房三房的人上前给老夫人王氏祝寿,依旧都是老样子,把事先准备好的生辰礼物拿出来,再说一通吉祥如意的话,贺寿也就完成了。 韩蕊嬉笑着跑上前去,扑进老夫人王氏的怀里,仰着巴掌大的小脸道:“祖母,给你吃糖,今天是你的生辰,蕊儿祝你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耳聪目明无烦恼,笑对人生意从容。” “好好好。”老夫人王氏搂着她,笑着连声说了三个“好”字,目光慈爱地看着她,道:“这些话是谁教给你啊!” “是母亲。”韩蕊甜甜地道。 老夫人王氏闻言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三太太张氏,对她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沈静瑶朝三太太张氏瞟了一眼,谁都没料到平日里不怎么爱出风头的三太太张氏就这么刷了一回存在感,倒是在老夫人王氏的面前博了一个好印象。 三太太张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缓步上前,恭敬地给老夫人王氏行了一礼,道:“今日是母亲的生辰,我想着蕊儿也不小了,就教了她说些吉祥话,没想她把这些都记下来了。” 老夫人王氏极为高兴,伸手抚了抚韩蕊的脸蛋儿,“蕊儿真乖,真聪明。” 旁边的沈静瑶偷偷地瘪了一下嘴巴,她以为她的小动作做得隐蔽,却没想正好让旁边的韩煜发现了。韩煜以为老夫人王氏表扬韩蕊让她心里难受了,偷偷地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 沈静瑶连忙抬头,正好对上韩煜的俊脸,就见韩煜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微微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稍微细想了一下,沈静瑶就弄明白了韩煜跟她说的是什么,韩煜跟她说她也很聪明,很乖,比韩蕊好多了。 这话让沈静瑶听了心中甜甜的,拉着韩煜的手就更紧了紧,虽然韩煜说那话有跟她关系好的缘故,但是这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很暖很开心。 给老夫人王氏拜完寿之后,再过了一会儿,就有宾客上门了。 男人们都去了前院,女人们则在后院的花厅玩耍。 沈静瑶一直陪在沈秀英的身边,吴嬷嬷养了几日伤,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了,今日也撑着过来伺候沈秀英,不时提点她一下,避免了她出错。 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沈秀英都应付得当没有出错,虽然她跟那些女眷都不相熟,但是那些女眷也听说过韩岳对她的爱重,以及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夫人,只有别人陪着笑脸讨好她的份儿,没有谁会不长眼睛地去挑她的刺儿。 这么坐了一会儿,又进来了几个女眷,沈静瑶抬眼一看,当先走在前面的竟然是蒋文涛的祖母,蒋家老太太孙氏,跟在她身旁的是蒋文涛的母亲吴氏。 看到她们出现,沈静瑶的心中就泛起一阵恶心,前尘往事又一次袭上心头。 上一世,因为韩岳的关系,沈静瑶嫁给蒋文涛为妻。 其实蒋家人也并不喜欢她,就跟忠勇侯府里的人不喜欢姑姑沈秀英一样,蒋家众人中,从上自老太太孙氏,下至府中的下人,也都看不起她的出身,觉得她出身贫贱,根本配不上优秀的蒋文涛,她能嫁给蒋文涛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是又因为韩岳和韩煜都位高权重,深得帝王的信任,蒋文涛想要在朝堂上大展宏图,有所作为,还得依靠韩岳和韩煜的扶持。 而韩岳和韩煜都疼爱沈静瑶,蒋文涛娶了沈静瑶为妻,他就不得不对沈静瑶好,蒋家人也不得不压下心头对沈静瑶的嫌弃,表面上与沈静瑶虚与委蛇、假意逢迎。 起初刚成亲的那一两年,蒋文涛倒是真的很喜欢沈静瑶,蒋家人表面上也对沈静瑶很好,照顾妥帖周到、有求必应。毕竟那个时候,蒋文涛刚考上了探花,去了翰林院任编修,又有韩岳和韩煜帮扶,后面的前途不可限量,蒋家人不敢不对沈静瑶好。哪怕她一直没有怀孕,生不出孩子,蒋家人也不敢当面对着她说一句不是,最多也只敢在背地里议论议论。 后来又过了一年,韩岳出征西南,在跟南疆国大战的时候被人陷害战死沙场,姑姑沈秀英得知噩耗也跟着殉情了,而韩煜那个时候也远在西北跟北陆鞑子打仗,正是战事焦灼,无暇顾及京中的关键时刻。 韩岳战死的消息传到韩煜耳中之时,韩煜正在跟北陆鞑子进行最后的大战,那场大战打了三天三夜,血流成河。只是等到战事结束的时候,韩煜却莫名失踪了,他的部下在西北找了他一个月都没找到他,最后不得已把他失踪的消息上报朝廷。 沈静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有的依靠,万分悲痛,难过不已,她念及他们以前对她的好,就跟蒋家人说,她要替姑姑、姑父和韩煜守孝一年。 这下子就扎了蒋家人的马蜂窝了,从上自老太太孙氏,下自蒋文涛的母亲吴氏,没有一个人同意! 老太太孙氏是这样跟沈静瑶说的,“文涛媳妇儿,你嫁进我们蒋家也有三年了,之前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如今文涛岁数也不小,一直都没有孩子,你现在又说你还要守孝一年,那就是想让文涛再等你一年,之前你们感情好,蜜里调油,你也没能怀孕,再让文涛等你一年,一年之后你能保证你能生出孩子来?不是我说你,嫁人了就要有做人媳妇儿的样子,不能什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恣意妄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文涛岁数不小了,不能一直没有孩子。你要守孝,那是你的孝心,我们也不拦着你,但是我们必须要给文涛纳妾,我们不能让文涛没有后。” 蒋母吴氏也跟着道:“之前你和文涛的感情好,你生不出孩子来,我们也没有说过你什么,现如今你要守孝,文涛不能再等了,给他纳两个妾室,你不会有意见吧?” 以前的沈静瑶有韩岳和韩煜给她撑腰,她想怎样就怎样,蒋家人上下也不敢对她说一句重话,虽然她并没有向蒋家人提出过任何一个过分的要求,但是蒋家人就是觉得她恃宠而骄,因为她的背后有靠山,让她们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对她好言好语,小心逢迎,这让她们觉得自己受了许多的委屈。 现如今韩岳终于死了,韩煜失踪了,多半也是找不回来了,沈静瑶没有了依靠就跟落难的凤凰一样,何况她还不是凤凰,她本身就是连鸡都不如,她们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现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终于可以把内心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对沈静瑶做了。 所以老太太孙氏和蒋母吴氏都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给蒋文涛纳妾,因为她们已经忍受沈静瑶忍受了好几年了,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拿来有什么用?占着茅肯不拉屎,还不如滚蛋! 她们内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还虚假的问沈静瑶有没有意见? 怎么会没有意见了? 只是沈静瑶没有当场发作出来,而是转头去找蒋文涛,问他的意思。 “祖母和母亲要给你纳妾,你是个什么意见,你倒是说句话啊?” 然而回答她的是蒋文涛的沉默。 沈静瑶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看着他,不死心地追着他问,“你是不是想要纳妾啊,你倒是说啊,你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的,你说你爱我的,今生只爱我一个,就像姑父对姑姑一样,你不会纳妾的!” “瑶瑶……”蒋文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不能对不起祖母和母亲,我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沈静瑶闻言愣住了,死死地盯着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再说一遍!” “瑶瑶……对不起。”蒋文涛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躲闪着她灼灼的目光,她的目光叫他羞愧难看。 心碎的声音,那么响亮,震得沈静瑶几乎站立不住,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味儿,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把那股血吞了下去。 她没有再跟蒋文涛吵闹,只转身走了出去。 不出半个月,老太太孙氏和蒋母吴氏就给蒋文涛纳了两个妾氏,其中有一个妾氏还是吴氏的侄女儿吴梅,跟蒋文涛是亲表妹。 然后七个月之后,吴梅就生了东哥儿,对外宣称是早产,但是沈静瑶去看过,东哥儿生下来跟足月的孩子一般大,白白胖胖的模样,健康得很,一点儿也不像早产的样子。 因为吴梅生的是儿子,又是蒋文涛的第一个孩子,蒋家上下都欢喜得不得了,每个人都发了大红包。 蒋母吴氏想要把吴梅抬成姨娘,装模作样的让蒋文涛来问沈静瑶意见。 心如死灰的人能有什么意见,沈静瑶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把蒋文涛成亲的时候送给她的同心锁拿出来,毫不留念地丢到他面前,冷笑道:“这玩意儿还给你!” “瑶瑶,你这是为何?” 沈静瑶嗤笑一声,“七个月能生出足月的孩子,她哪里需要抬什么姨娘,我干脆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她好了。” 蒋文涛自知理亏,抓了同心锁在手上,羞愧地跑走了。 第045章 第045章 思绪拉回来,此刻还是在忠勇侯府后院的花厅里,老太太孙氏和蒋母吴氏上前去给今日的寿星老夫人王氏见礼。 “好姐姐,这许久没见你了,真是想念得紧,今日你生辰,我专门来看你,见到你就高兴了。”老太太孙氏走上前去,口中说着各种亲近的话。 老夫人王氏跟老太太孙氏也有一些交情,见她如此热情,当然也是笑脸相迎,“好久不见,快坐快坐。” 老太太孙氏客气了两句,就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又看到老夫人王氏身边的韩蕊,穿着一身红衣裳,脖子上挂着金项圈,模样儿长得喜人。 她当然是认得韩蕊的,知道韩蕊是老夫人王氏的心头宝,夸奖的话就跟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地直往外冒,“哎哟,这个是蕊儿吧,长得可真好看啊,小时候你出生我还抱过你呢,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模样儿生得如此好,真是可爱啊!” “母亲说得是,蕊小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了。”蒋母吴氏也在旁边帮腔道:“母亲你说我们家那几个丫头怎么就没长得这么好看呢?” 老太太孙氏笑着嗔她一句道:“我们家那几个姑娘跟野丫头似的,哪可能长得跟蕊小姐一样水灵。” 蒋母吴氏连忙点头称是。 有人夸奖韩蕊好看,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老夫人王氏到底心里喜欢,口上谦虚了两句,脸上的笑容却做不了假,一直就没有消下去过,韩蕊也是十分的得意,还朝斜对面的沈静瑶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论长相沈静瑶根本不输韩蕊,甚至比韩蕊长得更可爱一些,眉眼也比韩蕊生得更乖巧,韩蕊挑衅她,她才懒得跟她计较,偏过去不理会她就是了。 沈静瑶心想着,蒋家一家子从上到下都是口腹蜜剑、虚情假意之人,嘴上说得越好,心里打的主意就越恶心,把你捧上天,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你能对她有好处而已,听这种人夸奖她只觉得想吐,也只有韩蕊天真的信以为真,真是傻瓜一个! 似乎是韩蕊看过来挑衅的动作引起了蒋母吴氏的注意,她便顺着韩蕊的目光往沈静瑶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沈静瑶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蒋母吴氏顿时皱了一下眉头,心下有了一丝怀疑,小声地问了一句,“这个小姑娘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韩蕊轻嗤了一下,扯着嘴角道:“她是我大伯母的侄女儿,现在就住在我们家。” 听了这话,蒋母吴氏立马就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蒋文涛回去跟她抱怨过,说忠勇侯府里来了一个比韩蕊还张狂的野丫头,人家韩蕊还是正正经经的忠勇侯府小姐,她是韩岳新夫人带进府的拖油瓶! 蒋母吴氏又朝沈静瑶看了一眼,心道:长得一般般,心眼儿还不好,果然没法跟韩蕊比,看了就让人讨厌! 沈静瑶也看到了蒋母吴氏对她嫌弃的眼神,对此她只想送她一个大白眼,蒋家一家人从上到下是什么货色,心里没点儿数吗?嫌弃她出身卑微,难道她们就很高贵,简直搞笑! 懒得再看蒋母吴氏一眼,免得被她自以为高贵的模样伤了眼睛,沈静瑶转过头去陪沈秀英说话了。 今日来的宾客众多,各府各家的人都不少,好在之前有韩岳帮沈秀英牢记那些宾客都是谁,谁有什么特点,沈秀英把那些内容都牢牢地记在心中,见着人的时候也能对上,应付得体没有出错。 沈秀英悄悄地跟沈静瑶道:“我都要紧张死了。” 今日是沈秀英第一次正是出来见客,还是在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上,沈静瑶理解她害怕出错的心情,拉着她的手,冲她一笑道:“姑姑,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就行了。” 沈秀英不着痕迹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小小声地道:“刚才杨家的夫人过来跟我说话,我差一点儿就没想起来她是谁,真害怕说错了话,背上都急出了冷汗。” 沈静瑶安抚她道:“姑姑,你不用紧张,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客人是谁也不用在意,只管对着客人微笑就好,少说话,多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也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了。” 沈秀英想了想,觉得沈静瑶说的有理,她的心里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沈秀英都好好地应付了过去,她表现得体大方,规矩礼仪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来参加老夫人王氏生辰宴的人都是听说过她的出身的,知道她是个出身低微又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却没想嫁给韩岳没几个月,就已经学得落落大方了,倒是让她们刮目相看。 殊不知沈秀英能表现成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跟着几个教引嬷嬷突击学习的结果,更有韩岳帮她牢记所有的宾客,以及吴嬷嬷和沈静瑶在旁边提醒她,才能表现得这么好。 说话间,又来了宾客,李嬷嬷把人领进花厅,沈静瑶抬眼一看,呵,居然有一个认识的人也在。 原来此刻进来的人是周家老太太带着周佩芸来参加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了。 上一回韩煜带着沈静瑶出去逛街,在玲珑阁门口碰到了周佩芸,也不知道周佩芸是怎么想的,她想要借着小时候的事情亲近韩煜,遭到韩煜拒绝之后就当街哭了,引得来来往往不少人围观,搞得好像韩煜欺负了她似的,让韩煜很是生气,杜绝了她所有的妄想,带着沈静瑶就走了。 没想到今日周家老太太还有脸带着周佩芸到忠勇侯府来参加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 周家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女儿了,带周佩芸来打的什么主意? 片刻间周家老太太已经带着周佩芸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跟老夫人王氏套近乎,“亲家母,多日不见,真是想念得很啊。” 如今周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周家,当年老夫人王氏愿意跟周家结亲,让周氏嫁给韩岳为妻,那也是看在周家老太爷的份上,当时的周老太爷可是皇帝的老师,周家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如今周老太爷去了,周氏也去了,这七八年间,周家越发不成样子了,老夫人王氏心中自有一番衡量。 如今的情势是忠勇侯府远超过周家,周家的儿孙辈里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差,打马也赶不上忠勇侯府,周老太太愿意腆着脸跟老夫人王氏套近乎,老夫人王氏却神情淡淡的,那端着的疏离模样,还不及对蒋家老太太孙氏来得亲热。 “亲家母,你坐吧。” 这话说得虽然没错处,听起来却叫人不舒服。来参加生辰宴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啦,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夫人王氏不太待见周家人。 想想也是啊,周家现在哪里还配得上忠勇侯府,要是周氏还活着,这事儿也就另当别论了。可谁叫周氏是个没福气的人呢,年纪轻轻就病死了,如今韩岳是越来越位高权重了,可也顾及不到周家了啊! 更何况韩岳如今又娶了新夫人了,新夫人又长得如此貌美,温柔可人,国色天姿,虽然出身差了一点儿吧,可是韩岳那样有权有势的人,哪里在乎出身不出身,只要自个儿在床上抱起来舒服就行了。 有了新人忘旧人,韩岳哪里还会去管周家不周家啊,周家已经翻篇儿了。 在场的众人都有意无意地偷瞧着周家老太太,想看她今日来了这里要如何应对。 谁知周家老太太也是个脸皮厚的,既然老夫人王氏叫她坐,她见老夫人王氏的旁边正好有个空位置,索性就在那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仿佛没有看到旁的人看好戏的眼神,继续笑眯眯地跟老夫人王氏说着话。 “亲家母,今日是你生辰,有件事我本来不该说的,可是这不说我就心里难安,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老夫人王氏一听,心中一咯噔,拿眼盯着周家老太太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揣摩着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是有什么事要说? 当初周氏嫁到忠勇侯府来,没多久就开始生病,谁会喜欢刚进门的新媳妇是个病秧子啊!她自然也很嫌弃周氏,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她自认并没有太亏待周氏。周氏在忠勇侯府里养病那些年,用了那么多的好药,花了那么多的银钱,她这个做婆婆的一句话都不没多说,还让周氏把侄女儿周佩芸接到府里来住了好久,没责怪周氏没有给韩岳生下一儿半女已经算是她仁慈了,拖累了韩岳那么多年,她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今周老太太在她的生辰宴上,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做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说有话说。好啊,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许多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又转,老夫人王氏顿了一下才扯出一抹笑来道:“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第046章 第046章 有了这句话,周家老太太也不跟老夫人王氏客气,直接把身旁的周佩芸拉了出来,推到老夫人王氏的面前,呵斥一声道:“你还不快给老夫人赔礼道歉,那日你在玲珑阁外面都干了什么,生生把你煜表哥气成那副样子!” 哎哟,这话说得可真是不明不白,黏黏糊糊,知道的晓得是周佩芸在玲珑阁外面莫名其妙地哭,把冷面“杀神”韩煜给惹毛了。不知道的指不定会怎么想,搞不好以为韩煜对周佩芸做了什么,毕竟两个人小时候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不少时日,说不定韩煜一早就对周佩芸起了歹心了。 老夫人王氏眼皮子也是一阵狂跳,她没料到周家老太太会在此刻拿这件事出来说,她还以为周家老太太是要跟她掰扯韩岳和周氏的事情,心里一时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她也只慌乱了一下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那日韩岳带着沈静瑶出去逛街遇到周佩芸的事情她也听下面的人说过,知道事情的大概情况是怎么样,要论起来还真的就是周佩芸不对,她赔礼道歉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个赔礼道歉不应该是对着她,而是应该对着韩煜,韩煜跟她不亲,她也惹不起他,不敢替他做主,毕竟是“杀神”啊,她憷他得很。 老夫人王氏很快就想好了对策,笑着道:“不过是两个孩子之间闹矛盾罢了,无妨无妨,过了就算了。” 她打的是随便掰扯两句遮掩过去的主意。 岂知周佩芸根本不配合,而是红着眼眶,委委屈屈伤伤心心地道:“老夫人,请你允许我见见煜表哥,让我当面给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姑娘胆子也忒大了,上一回才把韩煜惹毛了,今日却又要固执地去见韩煜一面,她当韩煜是想见就能随便见的么? 如今老夫人王氏自认自己都惹不起韩煜,对着他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儿把韩煜这个大“杀神”给惹毛了,这周佩芸还不怕死的往前凑。 行啊行啊,好话拦不住想死的鬼,老夫人王氏原本想拉扯两句就把事情揭过去了,既然这周佩芸心大,她也就不拦了,这么多的宾客都还看着,她要是拦着不让见,指不定还会说她不让她去道歉。 心思飞转,老夫人王氏抬眼看到沈静瑶,心道沈静瑶跟韩煜关系好,韩煜把她当宝贝一样护着,索性就让带周佩芸去见韩煜好了,到时候韩煜要如何,也闹不到她头上来。 打定好主意,老夫人王氏便开口对沈静瑶道:“瑶瑶,你跟你煜哥哥关系好,不如就由你带周家姐姐过去吧。” 沈静瑶诧异地看向老夫人王氏,只见她脸上表情和蔼,微微带着笑意,似乎真是她跟韩煜关系好,才让她带周佩芸过去找韩煜的。但是沈静瑶其实心里明白,老夫人王氏这么安排,不过是不想把韩煜得罪狠了,想着让她带过去,韩煜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稍微忍耐一二,算盘倒是打得很好。 不得不说,老夫人王氏确实就是打的这种主意,韩煜疼爱沈静瑶是侯府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让沈静瑶做这件事,韩煜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太过了,多少也会克制一些。 这满花厅的宾客都看着,老夫人王氏发了话,今日又是她的生辰,沈静瑶自然不好不听她的安排,何况姑姑也在旁边看着,也是想她不要得罪老夫人王氏才好。 于是沈静瑶上前一步道:“老夫人让我带周家姐姐过去,长辈之命不可违,周家姐姐便随我一起去找煜哥哥吧。” 想让她答应她答应就好了,只是她总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强调一下这是老夫人的命令,并不是她自愿,老夫人的命令不敢违背,所以她不得不带周家姐姐过去。 旁的人听了沈静瑶的话,不少人心中暗自嘀咕,小姑娘这话说得可真是滴水不漏啊!比起一个成年人的应对也不差,真是不可小觑! 同样老夫人王氏心中也是一咯噔,暗道自己是不是小瞧了沈静瑶这个丫头,之前沈静瑶刚到府中的时候,也是一句话就把她的打算给破坏了,害得她不得不从长计议,今日沈静瑶又是一句话,就把带周佩芸去见韩煜的事情说成了是她无法推辞的命令,倒显得她强人所难了。 真真是个厉害的丫头! 老夫人王氏微眯了一下眼睛,目光紧盯在沈静瑶的脸上,又大又亮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天真无邪的笑脸,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可爱又甜美,看不出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扮猪吃老虎? 沈静瑶才不去管周围的人怎么想,笑盈盈地对周佩芸道:“周家姐姐,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煜哥哥。”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这话,周佩芸心中闪过许多的念头,下意识地往周家老太太看了一眼,希望周家老太太能够给她一点儿暗示。 周家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坐在位置上,对上她的目光,笑着微一点头,道:“去吧,去跟你煜表哥把话说清楚。” 这真是有一种越描越黑之嫌。 周佩芸脸蛋儿微微一红,小声应道:“祖母,那我去了。” 随后,周佩芸便跟着沈静瑶一起去找韩煜。 出了花厅,沈静瑶问下人韩煜此时在哪儿,下人道在锦墨居。韩煜不喜欢这种热闹,在前院稍微露了一面见了一些宾客就回去了。 沈静瑶便带着周佩芸往锦墨居去。 走在路上,周佩芸有意向沈静瑶打听韩煜的情况,笑着道:“瑶儿妹妹,你跟煜表哥感情很好啊?” “嗯。”沈静瑶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不太想跟她多说话。 面对沈静瑶的冷淡,周佩芸没有一点儿自觉,继续厚着脸皮向她打听韩煜的事情,“煜表哥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不知道。”这倒不是沈静瑶不想回答,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韩煜每日要忙的事情非常多,有些还是机密任务,她从未想过要向他打听什么,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她很明白这个道理。 显然周佩芸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沈静瑶是在敷衍她,所以才不肯告诉她韩煜最近在忙什么。 她斜眼瞟了沈静瑶一眼,瘪了一下嘴,道:“小姑娘小小年纪心眼儿还这么多,你不说算了,一会儿我自己问煜表哥。” 沈静瑶闻言想笑,她要是真的小姑娘还好说,可她内里的芯子可是二十岁的人,有什么话可以说,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她心里分得很清楚。周佩芸不怕死地想去问韩煜最近在干什么,她胆子那么大,她也不会拦着她,估计拦也拦不住,只不过到时候倒霉了,那可就惨了。 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锦墨居,周佩芸住在忠勇侯府的时候也来过,到了门口,就不再管旁边的沈静瑶,兴冲冲地就往院子里面去。 进了门,正好看见万嬷嬷在院子里跟两个下人在说事儿,周佩芸便自顾自地跑了上去,喜滋滋地叫了一声万嬷嬷,“煜表哥在不在屋里啊?”她嘴上这么问着,人已经往屋里去了。 万嬷嬷听得她的声音,转头向她看过去,觉得她有些面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她是谁来,就见她人已经往着屋里去了。万嬷嬷心道,这是哪家来的姑娘这么不懂规矩,没有得到允许就往里面冲?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周佩芸的袖子,沉着脸道:“你是哪儿来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么?大公子的屋子是你随便能进的地方?” 遭到万嬷嬷的呵斥,周佩芸脸蛋儿一红,羞窘得不行,连忙解释道:“万嬷嬷,你不认得我了吗?以前你还带我玩儿过的。” 万嬷嬷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是觉得她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没想起她是谁来,便道:“你是谁我不记得了。” 这就更让人难看了。 周佩芸在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连我都不记得了,面上却丝毫不显,耐着性子笑道:“万嬷嬷,你再想想,我是周佩芸啊,你不记得了吗?” 万嬷嬷盯着她的脸想了想,倒是真想起她这个人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周家小姐,长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难怪奴婢没有看出来,周小姐不要跟奴婢见识。” 长得跟以前真是变化大了去了,小时候是可爱纯真,如今倒是长得普通了,差一点儿就没能认出来,不怪万嬷嬷眼力不好。 不过周佩芸心里却不怎么舒服,只觉得万嬷嬷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她刁难她的!想她在忠勇侯府也住了那么许久,万嬷嬷这个人精怎么可能没认出她来,显然就是故意的,自然而然地就在心里给万嬷嬷记上了一笔。 “万嬷嬷,煜表哥在不在啊?”周佩芸暂时压下心头对万嬷嬷的嫌恶,笑着问道。 万嬷嬷看她一眼,心道她刚才不经过允许就往屋里闯,真是太没规矩了,打心眼儿里对周佩芸喜欢不起来,淡淡地道:“大公子不在。” 周佩芸一愣,随即道:“不可能吧,刚才我们从花厅过来,他们都说煜表哥在锦墨居的啊!” 万嬷嬷听她这话,更觉得她是莫名其妙,她有什么必要骗她的,便沉下脸道:“大公子刚刚出去了,周小姐请回吧。” 周佩芸哪里肯死心,追问道:“煜表哥去了哪里?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说完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来。 你要坐就坐呗!看你能坐到几时?万嬷嬷心中冷哼一声,打算不再理会她。 第047章 第047章 一转头看到沈静瑶也站在旁边,万嬷嬷缓和了一下脸色对她道:“表小姐也过来找大公子?” 沈静瑶点点头,对万嬷嬷道:“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陪周姐姐过来见哥哥的,哥哥他现在在哪里?” 一句话就说明了她是因为老夫人的命令才过来的,也好让万嬷嬷知道她来这儿的原因。 旁边的周佩芸适时地哼了一声,俨然一副“我是老夫人让我来的,你得罪我就是得罪老夫人”的架势。 万嬷嬷看了真有一种想把她轰出锦墨居的想法,但是碍于沈静瑶在旁边,只得道:“大公子去了荷花池的凉亭。” 话音刚落,周佩芸噌地一下就从石桌边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的衣裙,欢喜地就跑出了锦墨居,向着荷花池那边去了。 沈静瑶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无语地跟万嬷嬷对视了一眼,万嬷嬷也跟着摇了摇头,对她道:“表小姐先去吧,免得到时候老夫人说你没把事办好。” 万嬷嬷也知道沈秀英和沈静瑶两人在府中过得不如意。 “谢谢嬷嬷了。”沈静瑶向万嬷嬷到了谢,快步地追着周佩芸去了。 只是沈静瑶毕竟人小腿短,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追不上比她大了七八岁的周佩芸,更何况周佩芸还先走了一会儿,她随后才跟着追出去,等到跑出院子,根本连周佩芸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沈静瑶想周佩芸肯定是直接去了荷花池,便朝着荷花池追了过去。 锦墨居到荷花池不算远,只是等到沈静瑶跑到荷花池边,远远地看到周佩芸跟韩煜在说着什么。 韩煜显然没什么心思听周佩芸说话,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要从她身边走过去,周佩芸一急要去拉他,然而还没等到她碰到他的衣角,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周佩芸脚下蓦地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背后袭来一股大力,直接把她掀到荷花池里去了。 噗咚一声,周佩芸掉进了荷花池里。 沈静瑶隔着一段距离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这怎么就掉到荷花池里去了?! 远处韩煜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温和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静瑶还紧张地朝荷花池那边看了看,对韩煜道:“周家姐姐掉到荷花池里不会有事吧?” “你管她做什么?”韩煜听到周佩芸的名字就感到不悦,哪有那么不知羞耻的姑娘,实在让他厌烦得很。 沈静瑶便把老夫人王氏安排她带周佩芸过来找他的事情说了,“是老夫人让我带她过来的,她掉到荷花池里去了,老夫人肯定会怪我没招待好客人。” 韩煜用手摸摸她柔软发顶,毫不在意地道:“这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去跟老夫人说。” 两人说话间,周佩芸还在荷花池里挣扎,她倒是会游泳,就是今日穿的衣裙有点儿碍事,缠着她的手脚让她没办法灵活施展开来,她在荷花池里扑腾了好一会儿还没游上岸。 就在这个时候,沈静瑶眼尖地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跳进荷花池里去救周佩芸了,连忙抬手指给韩煜看,“哥哥,有人跳下去救周家姐姐了,好,好像还是个男的。” 这样子跳下去救,众目睽睽之下,周佩芸让一个陌生男人抱了,她以后也别想说到好的亲事了。 韩煜闻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嘴角勾起,弯腰对沈静瑶道:“你是要留在这里看热闹,还是要跟我一起回去?” 留下看热闹可不见得就一定会是好事,沈静瑶飞快地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连忙拉住韩煜的袖子道:“我跟哥哥一起回去。” 热闹就留给别人看吧! “好嘞。”韩煜弯腰将沈静瑶抱起来,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身子,让她稳稳地靠在他的身上,抱起她大步地离开了。 这边周佩芸掉进了荷花池里,挣扎着半天没爬上来,忽然一个矮胖的身影冲过来,直接跳进荷花池里,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游到她身边,硬是不顾她的挣扎,把她从荷花池里拉了上去。 一上岸,那矮胖的张家公子就关切地问她道:“周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儿……” 啪地一声,张家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佩芸甩手打了一耳光,“你给我滚,谁要你救了,呜呜……”打完人之后,周佩芸还不解气,边骂边气得哭起来。 周佩芸难过万分,她觉得她真的是太倒霉了,她就是想跟韩煜说说话,什么都还没做,莫名其妙地就摔进了荷花池里,她在荷花池里挣扎了好一会儿,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惊恐和惧怕席卷了她整个身心,她以为自己要被淹死在荷花池里。 原本她以为韩煜会来救她,然而并没有,韩煜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就走了。 她当时叫也叫不出来,好在她自己会游泳,但是衣服太繁琐了,游起来束手束脚的,让她在荷花池里难受地扑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就要游上岸了,却遇到了张家这个死胖子,真是气死她了!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救,也根本不想要他救,她想让韩煜救,可惜韩煜又不救她,她太伤心了,太难过了,眼泪水簌簌地往下流。 “周姑娘,你不要哭啊,你打了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了啊?你哭我也要哭了。”张家公子看她哭红了眼睛,心里一阵难受,跟着她也快要哭起来了。 周佩芸看到他就来气,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这么倒霉,她就这样被他抱了,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你这个傻子,你给我滚!”周佩芸朝着张家公子愤怒地大吼,脸上表情扭曲,原本还有几分姿色,如今也变得丑陋难看起来。 荷花池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本来还挺同情周佩芸被一个脑袋瓜不太灵活的张家公子抱了,可此刻听到周佩芸这么骂张家公子,又对她皱起了眉头,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有人说:“周佩芸也是倒霉,让一个陌生男人就这么抱了,不嫁也要嫁了。” 又有人说:“周家怎么舍得会把嫡女嫁给傻子?周家人又不傻!” 还有人跟着嗤笑一声,“周家不想嫁,也要看看张家是什么家世,她不想嫁就是能不嫁的吗?” 旁边跟着有人附和道:“说得也是啊,张家公子的娘玉容公主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这些年张家公子因为脑子有病一直娶不到媳妇儿,玉容公主没少为了这件事烦忧,如今终于有了一个送上门来的媳妇儿,她会放手才怪呢! 张家公子抱了周佩芸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各处,很快就穿到了花厅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送她回到花厅,老夫人王氏和周家老太太都已经得知了周佩芸落水被张家公子所救之事。 花厅里的众人看着韩煜牵着沈静瑶从远处走进来,纷纷把目光投注到了他们的身上,韩煜一脸冷清的模样,周围三尺之内都是冰寒之气,除了走在他身旁的沈静瑶,都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他,就怕被他身上的冷冽气势所伤。 大家心里都在猜测着周佩芸出事跟韩煜到底有没有关系?沈静瑶带着周佩芸去找韩煜,怎么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跟着韩煜回来了?而周佩芸反而出了事? 周家老太太跟着三太太张氏一起急急忙忙地赶去看周佩芸去了,老夫人王氏看着韩煜和沈静瑶走近,当着满花厅的人,她也不好不过问一下周佩芸到底是怎么回事? “瑶瑶,你刚才带着周家姐姐过去找你煜哥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一起回来了?周家姐姐怎么会摔到荷花池里去了?”虽然只是问话,话里话外却也有责怪沈静瑶没有招待好周佩芸的意思,不过是去见一见韩煜,也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还在她的生辰宴上,能让她心情好才怪。 沈静瑶知道老夫人王氏此刻心情肯定万分不好,她要怪罪她想找个发泄的对象,可是周佩芸出事完全是她自己作死,她才不要替她背锅。 于是沈静瑶道:“我带着周家姐姐过去找煜哥哥,可是周家姐姐跑得太快了,我人小腿短跑不过她,根本就追不上,等到赶到荷花池的时候,她已经掉到荷花池里去了。” “瑶瑶说的是实话。”韩煜跟着作证,表上没有丝毫表情,却也让人不敢质疑他说得话,他道:“我当时在荷花池的凉亭那里,只看到周家姑娘一个人跑过来,她说有话跟我说,我当时还有事要急着离开就走了,只是我才走了没几多远,大约是荷花池边路太滑了,她就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到荷花池里去了。那个时候瑶瑶才赶到,正好跟我遇见,被周家姑娘的事情吓了一大跳,险些哭出来,还是我好生安抚她,才让她好受了一些。就那么一会儿,张家公子就已经跳进荷花池里去救人了。” 她哪里有被吓得哭出来啊?他还安抚她?明明只是丝毫不在意周佩芸的死活而已嘛! 沈静瑶震惊于韩煜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说假话的功力,脸皮只怕有城墙那么厚了。 不过沈静瑶是不会揭穿他的,她跟他是一伙的,无论如何都要向着他,便顺着他说的话道:“刚才确实把我吓坏了,多亏了哥哥照顾我。” 两个人一唱一和,老夫人王氏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只能摆摆手让他们两人下去。 “既然瑶瑶被吓到了就好好回去休息。” “谢谢老夫人。”沈静瑶连忙行礼道。 韩煜接着道:“那我就送瑶瑶回去了。” 行了礼,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转身就走出了花厅。 老夫人王氏看着他们两个人走出去,心里那个不爽,可也只能把不爽往自己肚子里咽,在她的生辰宴上搞事情,真是气死她了。 第048章 第048章 虽然发生了周佩芸之事,不过大家也就偷偷议论一下,并没有影响到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等到宾客到齐之后,开了宴席,热热闹闹地坐了好几桌,人人脸上都是笑容,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得很,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先前的插曲,只专注地为老太太王氏庆祝生辰。 宴席吃了快一个时辰,之后大家又移到园子里去听戏,戏台子就搭在园子里,请的是盛京城里最有名的晋江社,江碧水主唱《贵妃醉酒》,底下坐着以老夫人王氏为首的一大票戏迷,都被江碧水精彩绝伦的唱功吸引了,唱到高潮处,老夫人王氏听得高兴,立马给江碧水投了一百个深水霸王票,足足五十两银子。其他人见状,为了讨老夫人王氏高兴,纷纷也给江碧水投了深水、浅水、火箭、地雷等各种不同的霸王票,一时间晋江社老板收到不少的银钱,高兴得合不拢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秀英陪坐了一会儿,心里不放心沈静瑶,就找了个更衣的借口离开了园子,回去了信义轩。 屋子里沈静瑶在临窗的榻边坐着,眼望着院子里的花树,见到沈秀英从前面过来,立马起了身,走出去相迎。 “姑姑,你怎么过来了,不用在前面听老夫人听戏?”沈静瑶扶着沈秀英进屋里去坐下,又让翠儿端了热茶上来。 沈秀英坐在榻上,拉着沈静瑶挨着她坐下,笑着道:“听戏是很热闹,只是我不放心你,就借着更衣过来看看。” “我没事儿,姑姑不用担心我。”沈静瑶眼看向沈秀英的肚子,笑眯眯地道:“弟弟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沈秀英伸手抚在肚子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是她和岳大哥的孩子,她的宝贝。 从内心里来讲,她也想给岳大哥生个儿子,只是她问岳大哥想要女儿还是儿子的时候,岳大哥说想要女儿,女儿比儿子更贴心,以后长大了会心疼娘,她就觉得女儿也很好了,生个女儿,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起来也不错。 而沈静瑶觉得沈秀英生个儿子比较好,有儿子傍身,她在忠勇候府的生活也会更安稳一些。 沈静瑶眨巴着眼睛道:“我就觉得姑姑怀的一定是儿子,以后我就好带着弟弟出去玩儿。” 沈秀英笑着摸摸她的小脸蛋儿,“傻孩子。” 阳光从窗口照进屋里,落下斑驳的光阴。 两个人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沈秀英怀孕之后很容易疲累,坐了一会儿就回正房歇息去了。 沈静瑶闲着无事,又不想去前面凑热闹,就到花园里去逛逛,前面戏台隐隐传来喧闹的锣鼓声,已经换了一出戏在唱,只是听得不太真切,也不知道唱的什么。 花园里鲜花开得正艳,这是三夫人张氏为了给老夫人王氏办好生辰宴特别命人新栽种的,一片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沈静瑶转过花园一角,抬眼看到前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身材颀长,看背影竟是不比韩煜差多少。 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江碧水转过头去,见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便朝她微微一点头,露出一抹笑来,“小姐好。” 虽然不知道眼前小姑娘的身份,但是依着她身上的穿着打扮,称一声小姐不为过。 沈静瑶抬眼打量他,男人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往上翘,显得妩媚多情,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脸色白皙,五官柔美,不如韩煜帅气俊朗,但也称得上是一个好看的公子。 今日府中来了许多人,但这里是后院,怎么会有陌生的男子来,不过他倒是有礼,沈静瑶迟疑地道:“你是……” “在下江碧水。”男人开口道。 “你不是在前面唱戏吗?”沈静瑶一听他是“晋江社”的台柱子江碧水,应该在台上唱戏才对,奇怪他怎么走到后面花园来了。 江碧水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还没等沈静瑶发现,又被他掩藏了起来,面上换上招牌式的笑脸,道:“刚唱完,有些累,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这边来了。” “这里是后院,都是女眷住的地方,江公子若只是在花园里转转,转完就回去吧。”有外男到后院来毕竟不好,沈静瑶好心劝说他。 江碧水面露感激:“多谢小姐提醒,在下这就回去。” 沈静瑶对他“嗯”了一声,也无甚其他话说,便转道往旁边的小径走了。 江碧水看她走远了,才转回身去,面上招牌式的笑脸也瞬间消失了,换上了冷肃的表情,一个黑影从旁边闪了出来,盯着沈静瑶离去的方向,道:“公子,那个小姑娘要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表达很明显,江碧水转头又朝沈静瑶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不用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她没听到我们说的话。”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 江碧水看向黑衣人,沉着脸道:“你在这边有没有查到什么?” 黑衣人连忙告罪道:“属下无能,侯府里负责守卫的侍卫都是高手,属下没能靠近韩岳的书房。” 江碧水默了一下,早就料到忠勇候府哪里是那么容易让他查探得了的,摆摆手道:“罢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应了一声“是”,闪身消失不见了。 江碧水在原地稍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缓步离开。 …… 信义轩正屋里,沈秀英吩咐了清婉在外面守着,她脱了外裳躺在床上休息。 …… 韩岳确实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今日是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来祝寿的宾客里面,有九成人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剩下的是韩家的亲戚,这些人为了讨好他,少不得在宴席上劝他的酒。 他最近心情颇好,朝堂上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沈秀英还怀了身孕,他就快要做父亲了,而且今日沈秀英出席生辰宴也应付得当没有出错,想到这些他就高兴,一连喝了不少酒,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有些醉了。 宴席散后,韩岳一心想见沈秀英,径直就回了信义轩,进屋才发现自己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儿,想着她怀着身孕,怕自己的酒气熏到她,便吩咐下人去准备了热水,先去洗漱了一通换了干净的衣裳才过来。 一进屋,就看到沈秀英睡在床上,被子盖到肩膀上,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像蝴蝶翅膀一样,在粉嫩粉嫩的脸蛋儿上落下一片阴影,小巧挺直的鼻子,红润如樱花瓣一样漂亮的菱唇,惹得人心头一阵悸动。 韩岳走上前去,弯着手指抚她的脸,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看着,越看越欢喜,就想咬一口,把她整个吃下去。 沈秀英被他抱着,也不敢乱动,就怕把他的情绪又勾起来,只能乖乖地安静地任他抱着。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韩岳才终于放开她坐起身去,沈秀英连忙把身上的衣服拉过来穿好,把被子拉上来遮住。 韩岳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喝,好歹是把心里的那股欲念给压下去了。 第049章 第049章 喝完水,韩岳放下杯子,起身走回去在床畔坐下,笑看着沈秀英红扑扑的脸蛋儿,开口道:“可能有件事要麻烦你。” “嗯?”沈秀英好奇地看着他,奇怪他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她的帮忙,因为平日里都是他护着她照顾她,那样优秀的一个人,能力和才干如此出众,怎么会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被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很受用,韩岳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今日在后院,是不是周家姑娘为了去找煜儿闹出了事?” 沈秀英连忙点了点头。 事情的经过不必沈秀英多说,韩岳早就已经听下面的人禀告过了,他道:“煜儿如今也大了,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样的,对他有想法的姑娘倒是不少,他如若不定亲,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更多,不如你帮我留意留意,给他相看一下合适的姑娘。” 啊?! 沈秀英闻言大吃一惊,紧张地拉着被子,惊慌地道:“这这这,我,我不行啊,我才到京城来,并不认识什么人啊,万一,万一选错了怎么办?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小事,这关系到大公子的一生啊!” 韩岳有心教导一下她,让她试着去处理这些事情,培养她自立的能力,让她能学会独挡一面,尽快地融入到侯府甚至京城的生活之中。 他拉着她的手道:“我让吴嬷嬷协助你,你可以先在京城里适龄的姑娘里面选,选到合适的人之后再拿给我看,如何?” “这……”沈秀英还是很犹豫。 韩岳拍拍她的手,安抚她道:“你是煜儿的母亲,理应替他做主,不过是先选一选,最后做决定的是我,你不用担心会选错,选错了我帮你兜着。” 韩岳都这么说了,沈秀英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 韩岳把韩煜的亲事交给沈秀英,说明对她的信任。只是这么一件艰巨的任务交给她,让她内心十分的惶恐不安和忐忑紧张。毕竟这关系着韩煜一生的幸福,丝毫草率不得,需得认真谨慎对待才行。 沈秀英有心把这件事办好,只是她也才刚嫁人,跟着韩岳回到侯府也才几个月,以前从来没有办过这种事,根本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着手好,还有她跟外界的接触少,对京中各家各府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不知道哪家有适龄的姑娘。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韩煜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要给他说亲事,还是得找个他喜欢的姑娘才成,不然结亲结亲,万一以后结成仇就不好了。 只是韩煜到底喜欢怎样的姑娘了? 对于这个问题,沈秀英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如何解决的法子来,好在韩岳说了让吴嬷嬷来协助她,于是她便把吴嬷嬷找了来一起商量。然后她们又把万嬷嬷叫来问了问,万嬷嬷来了之后,回忆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来,道:“奴婢这想起一件事来,是一年多以前,大公子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老夫人给大公子安排过两个通房丫鬟,只是大公子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们一眼,其中有个叫春桃的丫鬟,长得粉面桃腮,机灵可人,趁着夜里想爬大公子的床,被大公子直接提溜起来丢出了院子,隔天就让人发卖了出去,只留下了老实本分的秋葵还在锦墨居伺候。” 沈秀英面皮薄,再加上她也比韩煜大不了几岁,听到万嬷嬷说有丫鬟夜里爬韩煜的床,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再一听他把人直接丢出了院子,只留了老实本分的丫鬟伺候,想着他是不是就喜欢纯洁善良、安分守己的姑娘。 “嬷嬷的意思是大公子喜欢心地善良、安分守己的姑娘?”沈秀英试着问道。 万嬷嬷想了想,大公子似乎真不太喜欢那些太出格的姑娘,就拿府里的蕊小姐来说,就是太任性刁蛮跋扈了一些,大公子平日里连她多一眼都不想看,从来对她都不假辞色。还有前几日的周家姑娘,也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胆子忒大的,结果让大公子收拾了。而大公子反而比较喜欢表小姐,实在是表小姐也可爱听话乖巧,本来就惹人喜欢,但这也要大公子愿意,刚好符合他的心意,才能得到他的照顾和爱护的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万嬷嬷越发觉得韩煜就是喜欢老实本分、纯真善良的姑娘,便如沈秀英说的那样道:“大约就如夫人说的一样。” 知道韩煜喜欢怎样的姑娘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管按照那个类型的姑娘去找就行。 只是沈秀英并不知道京中各家各府有哪些姑娘,哪些姑娘又是属于韩煜喜欢的类型。好在这件事儿不难办,吴嬷嬷对京中各家各府的情况都比较了解,她就让人去把各家各府适龄姑娘的资料调了来,然后再从中选出家世、品貌等能配得上韩煜的姑娘。 这日吴嬷嬷刚好拿到各家各府的姑娘资料,陪着沈秀英在屋里选看,虽说是资料,其实并不是多详细,只简单的记录了姑娘出身哪一家,在家排行第几,今年的岁数,另外就是稍微有一些外貌的形容,以及家庭情况的信息。 沈秀英初看了看,对吴嬷嬷道:“那些出身属相跟大公子相克相害的不能要。” 吴嬷嬷点头道:“奴婢醒得,早就已经把那些属相不符合的剔除出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与大公子很相配姑娘资料。” 剔除了不符合的,还剩下二十来个符合的,沈秀英便拿起那些资料认真地看起来。如今她已经能识得不少字了,看这些资料倒是不难。 两个人正在屋里看着资料,沈静瑶刚好过来了,进来就看到桌上摆着的各种资料信息,好奇地凑过头去看,见全是各家各府姑娘的资料记录,顿时猜到了她们是在干什么。 “姑姑是在给哥哥相看姑娘吗?”沈静瑶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看了看,抬头问沈秀英道。 沈秀英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资料,对沈静瑶道:“这是你姑父吩咐我办的事,我第一次做,又关系到你哥哥的终身大事,总要多花些时间做好。” 沈静瑶听了,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给哥哥选媳妇儿,总要小心谨慎一些的好,这个关系着哥哥的一辈子,便笑着道:“我也帮姑姑看一看有哪些适合哥哥的姑娘。” 沈静瑶拿起桌上摆放的一份资料打开看起来,上面记录的是一个黄家的姑娘,在家排行第三,父亲现任大理寺少卿。 看到这儿,沈静瑶便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这个黄家姑娘她认识,上一世好像是嫁给蒋文涛的表哥,她曾在蒋家见过她,是个很能生养的姑娘,嫁进门第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后来没半年又怀了身孕,十个月后又生下一个儿子,真真是三年抱俩,厉害得不得了。 而那个时候她嫁给蒋文涛也有一年多了,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老太太孙氏后来没少拿这个黄家姑娘来挤兑她,夸奖黄家姑娘是个福星,好会生养,不像她是不会下蛋的鸡,只会占着坑不拉屎。 又想起了这些不高兴的事情,沈静瑶便把黄家姑娘的资料放在了一边,倒不是她对黄家姑娘有什么意见,在她看来,黄家姑娘能生养,要是能嫁给韩煜,那当真是一件大好事,三年抱俩,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她觉得黄家姑娘上一世嫁给蒋文涛的表哥,夫妻两人恩爱,情意深厚,这一世也应该再续前缘,不应该把他们拆散了。就像姑姑和姑父一样,两个人的情缘是上一世就注定的事情,不管是重生了再来一世,还是发生了其他的情况,有情人就应该终成眷属,美满幸福。 “瑶瑶,你看这个怎么样?我看这个描述,觉得这个姑娘的家世、品貌跟大公子都很相配,应该很适合大公子才是。”沈秀英把手里拿着的一份资料递给沈静瑶看,她知道沈静瑶跟韩煜关系好,让她帮着斟酌一下准备错。 沈静瑶收回杂乱的思绪,低头看了一眼,刚扫到姑娘的姓氏是张,再一看她在家中的排行是第二,立马坚决地摇了摇头,道:“这个姑娘不行,她绝对不行,她不适合哥哥。” “为什么啊?我看这个姑娘的家世、品貌、性情跟大公子都很相配,而且她哥哥也在军中任职,正好可以相助大公子,各方面都很合适,怎么就不行了?”沈秀英很奇怪沈静瑶会反对得这么激烈,虽然她是第一次给人相看姑娘,以前也没有做过这一类的事情,但是在侯府里住的这几个月,跟着教引嬷嬷和罗夫子学了那么多的东西,多少还是明白了富贵人家之间结亲,不光是要考虑两人之间配不配,更重要是两人之间的家世是否真的合适,她今日看了这么多姑娘的资料,这个张家二姑娘确实是很符合韩煜的了。 “不行,她绝对不行,反正我就觉得她配不上哥哥。”沈静瑶继续言辞激烈地反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第050章 第050章 沈静瑶记得,在上一世的时候,韩煜也是跟这个张二姑娘定过亲,彼此都已经交换过庚帖,就等着姑娘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嫁过来,谁知道在定亲之后不久,西北又发生战事,韩煜带兵出征,离开京城也就半年多,张二姑娘就跟她表哥闹出了私奔的丑事。 原来早在定亲之前,张二姑娘就心系她的表哥,两个人早就已经有了首尾,只是张家人看不起他表哥,觉得他太穷又没出息,死活不同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并且把他从张家赶走,不准他再踏进张家大门半步。 张家人一心想要给张二姑娘找个位高权重、能力出众的未婚夫,此时恰好就遇上了韩煜。韩煜多好啊,年纪轻轻手握实权,又深得帝王信任,张家人巴不得能结这门亲。 当时韩岳也是觉得两家的家世匹配,虽然张家远不及忠勇候府,但是张二姑娘的哥哥也是在他麾下任职,他对张家也有一定的了解,如果两家结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又去问了韩煜的意见,而韩煜本来就对这样的亲事没所谓,只让韩岳做主便是,所以韩岳只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二姑娘放着韩煜这样英俊帅气、优秀出众的未婚夫不要,铁了心要跟着她的表哥,甚至趁着韩煜带兵到西北抗敌的时候,伙同她的表哥闹出了私奔的丑事。 张二姑娘和她的表哥私奔了,闹出这么大的事,起初张家还想隐瞒,然而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韩岳很快就得知了此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韩煜是他的儿子,他最最骄傲得意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让他受这样的委屈?韩煜不在京城,他自然要替他做这个主,替他挽回颜面! 当即韩岳就带着一大队人马找上了张家,大马金刀地坐在张家堂屋的主位上,要张家家主给个说法。 张家家主是个瘦小的老头,见到韩岳气势汹汹地带着大队人马上门,每个人面上都是愤恨和怒意,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威武凶猛地把张家宅子给拆了! 不过韩岳到底没有让底下的人动手,张家家主被吓得两股战战,点头哈腰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表示一定会把张二姑娘家法处置,给忠勇候府一个交代。 当然韩岳是不会再要这样不检点的儿媳妇了,韩煜也是不可能再娶张二姑娘了,于是在张家退还了所有的彩礼,并且赔偿了许多的银钱,张家家主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之后,韩煜和张二姑娘就解除了婚约。 然后过了不到两个月,张二姑娘就火速嫁给了她的表哥,只因她早就已经珠胎暗结,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出了这种事,原本韩煜就对成亲这等事兴趣缺缺,也可以说他一直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心动的人,所以婚约解除之后,他就变得更加淡漠,对这种事更加不在意了。 可是在韩岳看来,当初这个婚约是他替韩煜做的主,如今又再次解除婚约,张二姑娘还闹出那等丑事来,韩岳自觉对不起韩煜,以后也不好再替韩煜做主了。 于是这么一耽搁,再加上韩煜一直出征在外,婚事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再后来又发生了许多的变故,直到他后来当上了摄政王,也都没有娶妻。 沈静瑶想,上一世韩煜跟张二姑娘就是一场孽缘,韩煜因为那件事受了那样大的委屈,这一世绝对不能再来一次了!也许韩煜自己不在乎,但是她在乎,他是她的哥哥,她最亲爱敬爱的哥哥,无论如何她也要给他选一个好的妻子,两个人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姑姑,这个张二姑娘真的不好,你选其他的人吧。”打定好了主意,沈静瑶再次对沈秀英道。 沈秀英根本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只觉得沈静瑶这么坚决地否定张二姑娘好生奇怪,眼看着她道:“你怎么就不喜欢她了?” 沈静瑶轻笑一声,“我跟她又不认识,我对她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觉得她条件不错,兴许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了这话,沈秀英跟着迟疑了一下,觉得沈静瑶说的有那么个道理,便问她道:“你听外面人说的?” 沈静瑶想这个借口也不错,点头道:“院子里的下人们闲来无聊,最喜欢扯各家各府的八卦,我无意中听到一耳朵,说的就是这个张二姑娘。” “那就不选这个张二姑娘了。”沈秀英也担心这个张二姑娘当真有心上人,要是选出来就不好了,便把张二姑娘的资料放到了旁边,不再做考虑。 沈静瑶这下放心了,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看起来,一看姓氏比较少见,居然姓温,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温婉。她翻了翻上一世的记忆,并不认识这个叫温婉的姑娘,再一看她居然是慧雅女子书院的学生,心下就已经有了了解。 她对沈秀英道:“姑姑,这个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居然叫温婉,她家会不会有姐妹叫温暖、温馨、温柔啊!” 沈秀英也凑过头来,仔细看了看资料,跟着也笑了,“看样子是个不错的姑娘,能叫温婉这样的名字,说不定人也长得温婉可人。” 吴嬷嬷也偏头过来看了看,跟着道:“家世和品性看起来也不错,还是慧雅女子书院的学生,这个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的姑娘,才艺和品貌堪称一等一,每年到了毕业季,那些夫人太太们都巴不得能给自家儿子孙子娶一个慧雅女子书院的姑娘回去。” “慧雅女子书院出来的姑娘当真有这么好?”沈秀英也跟着心动了。 吴嬷嬷点头道:“慧雅女子书院是太、祖元后创办的书院,只有很优秀的姑娘才能考进这所书院读书,如今的康王妃、北宁王妃、献郡王妃都是从慧雅女子书院毕业的学生。” “呀,居然出了这么多的贵人。”沈秀英惊讶地道,对这个叫温婉的姑娘也越发好奇起来。 “可不是么。”吴嬷嬷道。 沈静瑶道:“要不我们就把这个姐姐资料留下吧。” 沈秀英摸摸她的头,满意地道:“就如你所说,我们先把她的资料留下,回头再让你姑父看一看。” “嗯。” 一下午的时间,三个人看完了所有的资料,最后从中选出了五六个条件比较符合的,跟韩煜比较相配的来。 沈秀英把所有选出来的资料收起来,只等着韩岳回来了,她再把这些资料拿给他看,让他再做决定。 晚些时候,沈静瑶回去西厢房,刚走到门口,柳儿从屋里出来,笑着道:“表小姐,你回来了,刚刚大公子让万嬷嬷给你送了食味斋的糕点过来。” 沈静瑶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哥哥回来了?” “嗯。”柳儿应道:“万嬷嬷说大公子刚办完事回来,一回锦墨居就让她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我去看看他。”沈静瑶提着裙摆转身就往锦墨居跑,这次韩煜出门办事,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十分想念他。 沈静瑶跑得飞快,一会儿就到了锦墨居,刚跑进院子,抬眼就看到韩煜站在屋子门口。 “哥哥。”沈静瑶欢喜地叫了一声,脸上是灿烂的笑容,脸颊上的小梨涡可爱极了。 “小心一点儿,别摔着。”韩煜赶紧快走两步上前去接住她,以免她跑得太快摔倒。 沈静瑶咯咯地笑着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仰头道:“哥哥,我好想你啊!” 小姑娘的笑容太甜了,看得韩煜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嘴角边荡漾出一抹笑意,用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柔声道:“我也想你。” 沈静瑶开心得很,得意地道:“哥哥,我今天下午帮你做了一件事。” “嗯?”韩煜不明所以,他这几天都在外面办差,还不知道她帮他做了什么,问她道:“你帮我做了什么?” 沈静瑶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晶亮的眼睛,生动得仿佛能说话,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兴奋地道:“帮你选媳妇儿。” 韩煜很心塞。 沈静瑶帮他选媳妇儿?! 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媳妇儿,他有许多事情要忙,无暇把精力花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 对上沈静瑶明亮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灿烂的笑容跟阳光一样和煦,到底也叫他发不出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问沈静瑶道:“那你选得怎样?” 沈静瑶并不知道韩煜心中的无奈,只将自己选择的结果告诉韩煜道:“有一个叫温婉的姐姐,名字真好听,还是慧雅女子书院的学生,想来一定是一个既聪明漂亮又知书达理的姐姐,我觉得她跟哥哥最相配。” “是么?”看沈静瑶一脸高兴的模样,韩煜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何况他并不想把心思花在这些上面,更不觉得一个好听的名字就能决定得了其他,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 沈静瑶点头道:“我觉得那个叫温婉的姐姐一定很好看,说不定以后哥哥见了她就喜欢她了。” 韩煜勾了勾唇角,看她的目光很柔和,问她道:“你喜欢她吗?”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想了一下道:“喜欢的吧。” 韩煜淡淡地“嗯”了一声,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051章 第051章 韩岳整理了一下沈秀英选出来的几个姑娘的资料,沈秀英总共选了六个,都是家世品貌十分出众的,他看了之后也颇为满意,其中有两个比较符合他的心意,一个是温婉,一个是宋筠茹。 温婉是国子监祭酒温云松的女儿,能考上慧雅女子书院读书,可见学识肯定是非常优秀的,再看资料上的描述,写她温柔贤淑、端庄秀美,想来相貌也很出众,家世、学识、样貌都没有问题,跟韩煜应该也能相配。 另外一个宋筠茹是鸿胪寺卿宋祥安的女儿,官职上虽然比国子监祭酒温云松高一点儿,家世上好一点儿,但是鸿胪寺卿是个闲职,除了有外国使者来京需要接待一下之外,平常也就是个插科打诨混日子的官职。 而且宋筠茹的学识也没有温婉好,并不是慧雅女子书院的学生,只是在宋家自己的书院里面读书,优点大约就是资料上面写的她长得很美,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眉目如画、娇软动人,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自古英雄爱美人。不管男人权势有多高、能力有多强,大抵都过不了美人关。 百炼刚怕绕指柔。 韩岳自己便是如此。他就喜欢柔美的女子,沈秀英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宝贝。 韩岳便觉得韩煜喜欢的大约也是宋筠茹这一类千娇百媚、温柔可人的女子,才情、学识、家世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温婉和宋筠茹都不错,可儿媳妇儿只能选一个,也不能光看资料上写的内容,万一有偏差就不美了,总要先见一见人才好。 韩岳是不好去见的,就决定把这件差事交给沈秀英去办。 夜里回到后院,韩岳就把他的想法给沈秀英说了,“我觉得温家和宋家那两个姑娘不错,你找个机会见一见,如果有中意的,再上找媒人上门去提亲。” 韩岳有心培养沈秀英,让她尽量跟外面的人多接触,多交际,只固守在信义轩这一亩三分地可不行,她是他的夫人,迟早要管理整个侯府,自己独当一面。 “可是我要怎么去见她们了?”沈秀英有点为难,她从来没有办过这种事,生怕办不好,现在韩岳让她去见温家和宋家的姑娘,她要怎么去见了?总不能无端端地就跑去看吧,那样多不好,太过无礼了。 “办个赏菊宴!”韩岳倒是早就已经给她想好法子了,虽然有点儿赶鸭子上架,逼着沈秀英去面对的意思,但也是希望她能尽快成长起来。 “嗯?”沈秀英惊异地看着他,“办个什么?” “办个赏菊宴!”他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认真道:“京城里的夫人太太们都喜欢办赏花宴,邀一些亲朋好友聚一聚,我们忠勇候府里也有几株菊花开得很好,特别是我们信义轩院子里那几株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瑶台玉凤都堪称京城一绝,是以前我从外头意外寻得移回来栽种的,这些年是越长越好看了。你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办个赏菊宴,邀请温家和宋家的姑娘过来参加,要是你觉得只请她们太过显眼,可以给相熟的各家各府都去个帖子,多请一些夫人太太小姐过来参加赏菊宴。到时候你就看看温家和宋家的姑娘谁更合适煜儿一些。” “这样真的行吗?”沈秀英还是有些担心,“我以前也没有办过赏菊宴啊!”说完摇了摇头,秀眉轻蹙,道:“我怕做不好。” 韩岳笑着揽了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部道:“不用担心,我让吴嬷嬷帮你。” 他之所以让沈秀英给韩煜相看合适的姑娘,举办赏菊宴,一是为了韩煜的终身大事考虑,二是为了锻炼沈秀英,培养她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道:“这事是为了煜儿考虑,也是为了锻炼你,这赏菊宴你就自己办,就在信义轩的院子里办,所有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你不会就学,肯定能办成。母亲那儿我亲自去说一声,让她不至于挑你的错。另外再让吴嬷嬷和几个丫鬟给你打下手,再把瑶瑶也叫上来帮忙。实在不行,你把三个教引嬷嬷也一起请来,她们都是有经验的老人,这么多人给你当帮手,不信还不能把一个小小的赏菊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秀英再说不行就是有负韩岳对她的信任了,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下来。 沈秀英拉着韩岳的袖子,抿了抿嘴角,开口道:“我,我一定努力办好。” 韩岳闻言轻笑,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头碰着她的头,鼓励她道:“这才对,不过是个赏菊宴而已,又不会让你上战场,根本就不难,你做了就知道。” 虽然韩岳说得轻松,但是对于沈秀英来说任务还是很重的。为了来把赏菊宴办好,第二天一早,沈秀英就把沈静瑶、吴嬷嬷、几个丫鬟还有三个教引嬷嬷一起聚到了花厅,然后把事情跟她们说了。 沈秀英的那些苦恼和难题,对于吴嬷嬷和三个教引嬷嬷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吴嬷嬷是侯府伺候多年的老人,大宴小宴见识过不少,举办个菊花宴而已,根本难不到她。三个教引嬷嬷更是厉害,她们是从宫里出去的老人,连太后都夸过她们的好,在宫里见识过的宴席更多,宫宴比侯府的宴席要求更高,把菊花宴交给她们操办,简直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办好。 吴嬷嬷道:“夫人尽管把菊花宴的事情交给奴婢便是,奴婢一定办好。” 有她们帮忙,沈秀英松了一大口气,面上带笑道:“辛苦你们了。” 沈秀英把事情交代下去,吴嬷嬷她们就分工布置起来,商量赏菊宴定在哪一日,请哪些人来参加赏菊宴,然后是写邀请帖,发帖子等等事宜。 信义轩众人开始操办起来,韩岳也去老夫人王氏那儿说了此事,老夫人王氏有些不高兴,沉着脸道:“你媳妇儿要办赏菊宴,她自己不来说,偏你来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没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 韩岳早就猜到她会挑沈秀英的错,所以才说自己过来说,免得沈秀英过来跟她对上,又要被她斥责。 知道老夫人王氏是这么个脾气,韩岳笑道:“母亲是觉得秀英没过来请你主持赏菊宴不高兴么?那我来请你也是一样,正好她才从乡下到侯府没多久,还不懂得怎么操办这些事宜,有疏忽怠慢也难免,如果有母亲亲自去主持就再好不过了。” 老夫人王氏一听,这是要让她帮沈秀英干活啊,她累死累活地操办赏菊宴,然后让沈秀英坐享其成得到好名声,她傻了才去干这种舍己为沈秀英的蠢事,立马就摆手拒绝了。 “我这几日身子不适,没精力操办这宴那宴,你媳妇儿要想举办赏菊宴,让她自己去办去,别来吵到我。” 韩岳要的就是这句话,没给老夫人王氏改口的机会,接着就道:“那我回去就跟她说,就说是母亲说的,让她自个儿操办赏菊宴,学习一下也好。” “我……”老夫人王氏脸色微变,刚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话才说了一个“我”字,立马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对,要是把话说出口了,倒显得她是故意针对沈秀英似的,反倒惹得韩岳不快!她心知自己与韩岳为了沈秀英之事关系已经没有以前好了,再对着韩岳说沈秀英的坏话于自己不利,便闭嘴不再往下说。 韩岳何其敏锐,看了她一眼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只是她不提,他也不说,只淡淡一笑,道:“母亲身子不适就多休息,必要的话还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等到秀英举办赏菊宴那日,还希望母亲能出席,帮秀英撑撑场面也好,要是这一次秀英把赏菊宴办得好,母亲脸上也有光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老夫人王氏哪里不懂,只是因为对沈秀英根深蒂固地刻板印象,始终不能调整好心态接纳她,对沈秀英十分排斥,哪怕此刻韩岳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想应和,只不咸不淡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韩岳也不指望她一下子就能转变对沈秀英的看法,只要她不会因为赏菊宴的事情找沈秀英麻烦就行。 …… 连着帮沈秀英做了几天事,这日沈静瑶得了空,到锦墨居去看韩煜,韩煜有公务要处理,她就在旁边安静地练字,写好后一会儿交给他检查。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沈静瑶取了一支狼毫笔,沾上墨水,在脑海里把最近罗夫子教的字回想了一遍,然后一个一个慢慢写在纸上。当然,为了不被发现异样,她特意把字写得有点糟糕,比她真实的水平差很多。 以沈静瑶自己的话来说,她现在写的字是鬼画符,歪歪曲曲斜斜妞妞,很快就把一篇字写好了。 等她写完了一篇字,放下狼毫笔,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她写的字,准备找韩煜点评。 一抬眼,看见韩煜一直坐在桌案边埋头处理公务,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暖融融一片金光。 第052章 第052章 韩煜处理正事的时候神情十分专注,深邃清冷的目光落在书信上,仔细地看着信上的内容,一边思索一边回信,安排底下的人如何处理。 遇到难以处理的事情,他也会忍不住蹙起眉头,不过他太聪明了,少有能难到他的问题,哪怕是底下的人难以解决的事情,他也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沈静瑶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直以来,在她的心里,她都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他有着刚毅俊美的侧脸,飞扬的剑眉,深邃的眼睛,比女孩子还长的浓密的睫毛,高挺笔直的鼻子,像一座小山峰一样挺立,微薄的菱唇,线条流畅的下巴,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犹如从天上降落人间的神祇,那么俊美非凡,那么丰神俊朗,无人能及。 似乎是沈静瑶看他的眼神太炙热,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叫他想要忽略也忽略不了,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向沈静瑶,薄唇轻启道:“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很好看吗?” 糟糕,被哥哥发现了。 沈静瑶脸上闪过一片慌乱之色,像是被逮住干坏事的小兔子一般,不过她也只是慌乱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镇定下来,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特别是那对小梨涡,迷人得不得了。 她上前两步,走到韩煜的桌案边,大胆地直视着韩煜,甜甜地道:“哥哥,你就是长得很好看啊,天底下就没有比你长得更好看的人了。” 韩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刚才那么问她,不过是被他看得久了,故意逗弄她一下罢了,却没想她会如此赞美他,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天底下长得最好看的人?”韩煜勾唇问她道。 沈静瑶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道:“事实就是这样啊,哥哥在我心中就是天底下最最英俊帅气、威武霸气的人啊!” 韩煜闻言,摇头轻笑了一下。 沈静瑶见了,用手指着他的脸道:“看看,看看,哥哥你自己都笑了,说明我说的没错,你长得这么好看,才华出众,智勇双全,以后要是谁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 “你小小年纪,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韩煜想起上一回沈静瑶说给他选媳妇儿的事情,小姑娘似乎很关心这件事,可他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这些事上,眉头微微蹙在了一起。 沈静瑶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他皱眉,还以为他是在考虑娶妻的事情,笑着道:“哥哥,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姑娘啊?过几天府里要举办菊花宴,到时候我帮你看看温家姐姐和宋家姐姐符不符合要求!” 韩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没有。” “没有?”沈静瑶不相信,凑上前拉着他道:“怎么会没有了?你难道一点儿要求都没有?不可能吧?” 韩煜被她问得烦了,沉下脸,轻斥道:“你要是这么闲,不如多写两篇字。把你写的字拿来给我看!”说到后面,语气不禁变得有些重。 说笑就说笑,干什么生气?真是的! 沈静瑶不明白怎么就把韩煜惹生气了,明明她刚刚说的话又没什么错。他都已经年满十五岁,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六岁了,已经到了该说亲的时候,等到定了亲,过两年再成亲,然后生几个孩子,圆圆满满的,这样不好么?难道要像上辈子一样打光棍啊! 想到这些,沈静瑶不开心地撇了一下嘴,把自己写的字拿给他看,“给你。” 韩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心情也莫名地跟着不太好,本来就不擅长哄人,便也没想要哄她,伸手拿过她写的字,飞速地扫了一遍,沉着脸冷冷地道:“你看看你写的字,还不如之前写得好,全部不行,没一个能入眼的,打回去全部重写。” “你欺负我!”沈静瑶气得瞪大了眼睛,原本就大的眼睛鼓得跟铜铃一样,不满地嚷道:“你心中不高兴,就罚我写字,太没道理了。” 韩煜看她的眼神变得更冷,浑身透着一股寒气,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几分,一下子没控制住,说出更伤人的话,“你要写就写,不写就回信义轩去,我没那么多时间哄小孩儿。” 这话太伤人了,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沈静瑶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红着眼眶对韩煜吼道:“你太讨厌了,没事儿冲我发脾气,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来你这儿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一口气吼完,沈静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就朝外面跑了。 “表小姐……”万嬷嬷在外面听到两个人吵架的声音,刚想着要不要过来劝一劝,就看到沈静瑶哭着跑了出来,她想要留她也没有留住。 哗啦——砰! 屋里也传来一通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看着沈静瑶跑出去,韩煜气得黑了脸,忍了好几下没忍住,一挥手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站起身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万嬷嬷在屋门口听得动静,探头往屋里看了看,只见地上摔了一地东西,韩煜冷着脸站在屋子里,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周围都透着一股寒气,冷得吓人。 这种状况之下,万嬷嬷也不敢进去了,她之前从来没见过韩煜这么生气的模样,哪怕是遇到再大的事,他都是冷静自持的,少有这样动怒和不理智的情况出现,这还真是她见到的第一回,都是因为表小姐才会这样。 想到这儿,万嬷嬷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她第一回见到大公子抱表小姐的时候就知道大公子待表小姐不同,表小姐是真的让大公子放在心上的人,两个人好得就跟亲兄妹一样,有表小姐陪伴,她都觉得大公子这样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孤单了,却没有想两个人吵起架来也能天翻地覆! 现在两个人吵架了,看大公子的样子也是气得不轻,心里肯定也是舍不得表小姐的,她要不要去劝一劝了?想她家那两个孩子平日里也是这副样子,好的时候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走到哪儿都手牵手,吵起架来能像仇人,几天几日不理睬对方,总要旁人说和说和才能好。 万嬷嬷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着,犹豫着要不要去劝劝韩煜,毕竟沈静瑶还小,大的让让小的,哄一哄也就好了。 她正想着,忽然眼前一黑,一抬眼,就见韩煜已经黑着脸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公子……” “我去看看她。”韩煜心里根本就放心不下沈静瑶,丢下一句话,身影一闪就飞快地奔出了院子。 沈静瑶哭着从锦墨居跑出去,眼泪哗哗顺着脸颊往下流,心里难过得不得了,一路伤心地跑到花园,正好碰到在花园里玩耍的韩蕊。 韩蕊今日穿了一身火红的裙衫,包包头上戴着刚从玲珑阁买来的珠花,心情格外好。 她刚好从前面过来,看到沈静瑶从锦墨居那边跑过来,哭得眼睛红肿,满脸泪痕,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的模样,得意地嗤笑了一声。 “哟,我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瑶瑶表妹啊!”她说着抬眸朝锦墨居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抬了抬下巴,嘲讽道:“怎么?刚从锦墨居过来?哭得这么伤心,是大哥哥欺负你了?不是大哥哥一直很宠你么?以为大哥哥能对你另眼相看了?怎么这么快就被大哥哥冷落了?啧啧,哭得眼睛都肿了,真可怜,是被大哥哥骂了吧?呵呵!” 之前韩煜宠沈静瑶让韩蕊心里很不高兴,看到韩煜对沈静瑶好她就吃味儿,巴不得哪天沈静瑶倒霉,要是被韩煜冷落骂一顿那就更好了,今日她终于得偿所愿看到沈静瑶从锦墨居那边哭着过来,怎能不高兴?少不得要对着沈静瑶说一通风凉话,才对得起她前面那么久的忍耐。 沈静瑶心里正难过,听到韩蕊冷嘲热讽的话,停住脚步,厉眼朝她瞪了过去,“关你什么事!” 原本沈静瑶就哭红了眼睛,这么一个厉眼瞪过去,眼神那个凶狠,就跟笼子里放出来的野兽似的,可怕极了。 对上她凶狠血红的眼神,韩蕊被吓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又觉得这样退了会很丢脸,硬生生挺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捏成拳,梗着脖子道:“看你倒霉我就高兴,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跟我比?住进侯府就当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笑话!” 侯府里跟韩蕊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韩蕊也是年纪小,城府不深,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时不高兴就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沈静瑶也明白,韩蕊说的这些话,都是很多人心中的真实想法,听到这样被人嫌弃和厌恶的话,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不过因为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一世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没有上一世那么难过和难以接受了。 只是沈静瑶能这样认为,有人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 “韩蕊,你胡言乱语什么?小小年纪就口出恶言,嬷嬷是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学的规矩?”韩煜沉着脸从转角处大步走了出来。 第053章 第053章 “韩蕊,给瑶瑶道歉!”韩煜浑身透着怒意,严厉地斥责了韩蕊。 刚刚他从锦墨居追出来,想着沈静瑶跑出来没地方去,肯定是回信义轩,就一路沿着来路追了过来,他腿长脚快,不消片刻就追到了花园,眼见着那抹小小的身影就在前面,刚要开口喊她,就看到韩蕊拦住了沈静瑶,然后说出了那些恶毒的话。 沈静瑶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懂事贴心,就跟个小太阳一样暖暖软软的,是韩煜真心想要护着的人,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根本不忍心看她受半点儿委屈,却没想竟然让他看到韩蕊指着她的鼻子骂,韩煜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大步就走了上来,语气颇重地斥责了韩蕊一番。 要说这个府里韩蕊最怕的人是谁,第一要数韩煜,小时候她是喜欢他,喜欢缠着他,但是韩煜不理会她,她没少因此撒泼,跑到老夫人王氏那儿去告状,老夫人王氏也为此骂过韩煜,但是韩煜依然不为所动,她对他是又爱又恨。后来韩煜去了军营,一下子成了“一代杀神”,她也长大了一些,明白了一些道理,更加对韩煜又喜欢又害怕了。 当然整个侯府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不怕韩煜的人。 此刻韩蕊是又惊又怕,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对沈静瑶说的话会被韩煜听到,看到韩煜神情冷肃地朝她走过来,心里嘭咚嘭咚地乱跳,不由自主地就往后倒退了两步,紧张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声音发颤,“大,大哥哥……” 韩煜轻哼了一声,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一直走到沈静瑶面前,微微弯下腰,关切地道:“瑶瑶,我……” 沈静瑶偏过头去不理他,眼睛里也不争气地又蓄满了泪水,只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这状况还真是恼人,韩蕊想要讨好韩煜,韩煜却是理也不理会她,韩煜想要关心沈静瑶,然而沈静瑶想到先前他凶她的事,却也不想理会他。 韩煜微微叹了一口气,难得放下姿态,柔声对沈静瑶道:“瑶瑶,刚刚是我不对,不应该对你发火,我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说着伸手去牵她的手。 小手被大手握住,沈静瑶挣了挣,没挣开,反倒被韩煜握得更紧了,沈静瑶不高兴地瘪了瘪嘴,瞟他一眼道:“哥哥太过分了,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你还骂我。” “是是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不生气了好吗?”韩煜为了让沈静瑶不跟他生气,竟是做了他前面十几年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道得飞快,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旁边的韩蕊看到这一幕,眼泪刷地一下滚落了下来,想起这么多年,韩煜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却独独对沈静瑶这个贱丫头那么好,她有一种被人忽视了的感觉,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心中悲痛万分,恼怒地哭闹起来,“韩煜,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也是你妹妹,我也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去哄沈静瑶那个贱丫头,你从来就不肯哄哄我?” 听到韩蕊哭闹的声音,韩煜终于转回头去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得跟冰渣一样,“你也配?”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韩蕊气得跺脚道。 韩煜冷冷地看着她,道:“韩蕊,不是我对你不好,我以前也对你好过,但是你有珍惜过吗?有些事发生过了,就不可能再挽回,你那么娇贵,我惹不起。” 说完转回头去,也不理会韩蕊是个什么表情,对沈静瑶道:“我们走吧。” “哥哥……”没等沈静瑶回答,韩煜已经把她抱起来,大步往信义轩走了。 韩蕊望着韩煜抱着沈静瑶大步离去的背影,伤心地大哭起来,泪水迷蒙了双眼,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心,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又往福鹤堂跑了。 …… 韩煜抱了沈静瑶回信义轩,路上沈静瑶犹豫了好几下,始终没有胆子开口问韩煜跟韩蕊的过结,不过她的小表情那么明显,自然逃不过韩煜的眼睛。 韩煜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道:“你想问我和韩蕊有什么过结?” 沈静瑶点点头,“嗯。” “都是以前的事了。”韩煜淡淡地道:“不提也罢。” “哥哥……”沈静瑶看出他的神情里有着落寞和忧伤。 “今日正好有时间,我带你去郊外骑马吧。”韩煜忽然道。 沈静瑶知道韩煜不太喜欢说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便也不再提了,拉着他的手道:“好,去骑马。” “我们这就去。”也不用去准备什么,韩煜带着沈静瑶就出门了。 到了府门口,韩煜让小厮去把他的马儿牵来,守门的小厮答应一声就飞快地去了,不一会儿就牵来了一匹枣红的色高头大马。 沈静瑶一眼认出来,这匹马是韩煜最喜欢的烈火,是韩煜在西北抗击北陆鞑子的时候俘获的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 “我们走。”韩煜抱着沈静瑶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让她安稳地坐在他的身前,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揽着她的小身板儿,一路往城门口去了。 沈静瑶乖巧地坐在韩煜的身前,身后贴着韩煜的胸膛,宽厚结实,十足的安全感。 韩煜把披风拉过来,用宽大的披风遮住她的头脸,小心护着她坐在身前,免得郊外的尘土吹到她的脸上。 出了城,烈火跑得飞快,还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人就到了城外的庄子。 庄子名叫四季春,是韩煜自己置办的,属于他的私人产业,跟忠勇候府没有半点儿关系。 韩煜牵着沈静瑶下了马,管事的得了消息飞快地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地领着他们往庄子里面走。 “我们要去骑马,上回那匹小马驹呢?”韩煜问管事道。 管事忙笑道:“在马厩里,长得非常漂亮,乖得不得了,给表小姐骑再适合不过了。” “带我们过去看看。”韩煜道。 “这边走。”管事的前面带路,韩煜牵着沈静瑶的小手,有着薄茧的大手牵着她柔嫩的小手,一路往马厩去了。 “哇,好漂亮的小马驹啊!”看到小马驹的那一刻,沈静瑶不禁眼前一亮,发出一声感叹,放开韩煜的手,欢快地跑上前去。 “瑶瑶,小心!” 沈静瑶跑到小马驹身旁,伸手去摸它,旁边的马妈妈跟她不熟,以为她要伤害自己的孩子,对着她撩起了蹄子。 “小心!” 韩煜反应敏捷,一个箭步冲上来,大手一捞,就把沈静瑶护在了怀里,再带着她往旁边一闪,堪堪避开了马妈妈猛踹过来的马蹄。 一切发生得太快,沈静瑶差一点儿就被马妈妈踹上了,幸好韩煜反应及时救了她,免了她受伤,护了她平安无事。 沈静瑶都快吓呆了,缩在韩煜怀里好一会儿都心有余悸,心口砰砰砰地跳得好快,抱着韩煜不撒手,只敢偷偷拿眼去打量旁边的母马。 管事的也被吓了一大跳,幸好没有出事,不然他这个管事也当到头了,着急地上前来询问沈静瑶的情况,“表小姐有没有受伤?那马儿是跟你不熟才会这样,平日里还是很温驯的。” 沈静瑶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一会儿你跟多跟它交流交流,等混熟了就好了。”管事的忙道。 “那要怎么跟它交流?”沈静瑶问。 管事的道:“喂它吃些草料,慢慢地跟它接触,轻轻地唤它的名字,耐心地哄它,让它接纳你。” “这么简单?”听起来好像很容易,沈静瑶觉得。 韩煜拍拍她的肩头,“跟我来,我来教你。” “好。”沈静瑶答应了一声,跟着韩煜往马妈妈走过去。 韩煜带着沈静瑶以从容不迫的沉稳态度沿安全方向接近马妈妈,大手握着她的小手缓缓伸出去,在手能碰到马头和颈肩的位置上停住,慢慢伸出手,接近马的鼻孔,口中轻轻的唤着它的名字“踏雪”。 沈静瑶轻轻地唤了几声“踏雪”,马妈妈似乎也听懂了她的话,开始用鼻子嗅闻她的气味,辨别她到底是谁。 马妈妈琢磨一会儿,判断出她不会对它造成威胁,马耳朵开始随意转动、眼神安祥,韩煜便握着沈静瑶的手,顺势将手轻轻接触马的面颊上,对于这个动作,马妈妈依然没有出现不悦的反应,表明它已经接纳了沈静瑶为朋友。 “你再讨好地给它搔搔痒。”韩煜对沈静瑶道。 沈静瑶便轻轻地给它挠了几下,偏头问韩煜道:“是这样吗?” 韩煜点头。 “真是太可爱了。”沈静瑶又给它挠了几下痒痒,马妈妈便用脸颊去蹭她的手心。 管事拿了一袋豆子过来,韩煜抓了一把豆子在手上喂马妈妈吃,沈静瑶也学着他的样子,喂了一些豆子给马妈妈。 后来又依葫芦画瓢,沈静瑶很快就跟小马驹也打好了关系,熟悉起来后,小马驹就接受了她,把她当成了朋友。 “它取名字了没有?”沈静瑶问韩煜。 韩煜心中一动,道:“还没有,等着你来给它取。” 第054章 第054章 “那我给它取个名字叫小飞吧,以后长大了,能跑得很快很快,就跟飞起来一样。”沈静瑶抚摸着小马驹光滑的皮毛,已经深深地喜欢上它了,它是她的朋友。 “这个名字不错。”韩煜道:“以后小飞就是你的马儿,你是它的主人,你们好好相处,让小飞带你跑得飞快。” 小飞虽然出生不久,不过让沈静瑶骑还是没问题的,韩煜亲自教了她怎么上下马,怎么控制马速,驾驭马儿的技巧等。 “你来骑一下,我带你在周围走一圈。”韩煜教完之后让沈静瑶上马,准备带她出去溜达一下。 沈静瑶有点儿害怕,不敢骑,“我有点儿害怕,哥哥会一直带着我吗?” “那是当然,我帮你牵着缰绳,带你就在这附近走一走。”韩煜肯定地回答道。 沈静瑶这才放心了,按照韩煜教她的坐上马,感觉到背上坐了一个人,小飞不耐地走了两步,沈静瑶连忙用手拍了拍它,轻轻地唤它的名字,大约是知道背上的人是谁,小飞很快就安静下来,并没有把沈静瑶从马背上摔下去。 “走了。”韩煜牵着缰绳,带着骑在马背上的沈静瑶往前走。 小飞跑得很慢,沈静瑶坐在上面一点儿事儿都没有,韩煜带着她在周围转了两圈,渐渐地掌握了技巧,韩煜便放了手中的缰绳,让她自己在附近跑一跑。 起初沈静瑶还有些害怕,心怦咚怦咚地跳得好快,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等到后面跑起来,身心放开之后,风吹过发梢,微风拂面,慢慢地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只觉得跑起来好开心,好畅快。 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沈静瑶骑在马背上,迎着阳光朝着韩煜跑过去,马儿撒开蹄子飞快奔跑,一跃就到了韩煜的面前,沈静瑶得意地叫了他一声,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小梨涡甜美可人。 整个下午,韩煜带着沈静瑶在庄子里骑马游玩,玩得不亦乐乎,沈静瑶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一心一意玩了个畅快,把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都抛在了脑后。 太阳西下的时候,韩煜才带着沈静瑶回去,沈静瑶还有些恋恋不舍,小脸都垮了下去。 韩煜看她这模样就难受,跟她道:“我下次再带你过来骑马。” 沈静瑶眼睛顿时一亮,欢喜地抬头,“当真,哥哥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韩煜偏头看她。 “没有没有。”沈静瑶连忙摇头,拉着韩煜的袖子道:“那就下次再来咯。” 韩煜表情温和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沈静瑶立马喜笑颜开,转头对站在旁边的管事道:“你把我的小飞照顾好了,我下次再来看它。” 管事当即应是,表示一定会把小飞照顾好,不叫她担心。 沈静瑶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韩煜回去了。 跟来时一样,韩煜搂住沈静瑶坐上马,用披风给她裹住头脸,免得路上的沙土迷了眼睛,带着她一路飞奔回了城。 在侯府大门口停下,韩煜带着沈静瑶下了马,把烈火交给门口的小厮,让他把烈火牵去马厩,并嘱咐下面的人喂些草料,好生照顾。 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走进侯府大门,万嬷嬷早就在等着他了,见到他们两人已经和好如初,又跟以前一样好了,心中的担心也跟着放下了,只是又为了另外一件事发起愁来。 “大公子,表小姐。”万嬷嬷上前行礼。 韩煜飞快地给万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万嬷嬷心领神会,就把道口的话咽了下去。 韩煜转头对沈静瑶道:“瑶瑶,我先送你回信义轩。” “好啊。”沈静瑶笑着答应了一声。 “走吧。”韩煜牵着沈静瑶往信义轩走,万嬷嬷默默地跟在他们的后面走着,看到沈静瑶跟韩煜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禁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直到把沈静瑶送回了信义轩,韩煜才转身离开。 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万嬷嬷道:“是老夫人又找我了?” 万嬷嬷点点头,“嗯,李嬷嬷过来传话已经好久了。” “我知道了。”韩煜已经猜到肯定又是韩蕊去闹了,毫不在意地道:“我这就去福鹤堂。” “大公子你小心一点儿。”万嬷嬷不放心地道。 韩煜微勾了一下唇,摆摆手道:“嬷嬷,你先回去锦墨居,我一会儿就回来。” 万嬷嬷点点头,看着韩煜往福鹤堂去了,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转身回去锦墨居。 且说韩煜去了福鹤堂,进了院子,抬眼看到正屋门口候着两个丫鬟,韩煜走上前,丫鬟向他行礼,他开口问祖母在不在? 丫鬟哪里敢唬他,道:“老夫人在,一直在等你,说你到了,只管进去便是。” 韩煜便微点了一下头,丫鬟替他打起帘子,他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老夫人王氏穿一身蜜合色深棕绣金撒花褙子坐在榻上,额头上戴着红色镶玛瑙抹额,正低头端着茶盏喝茶。 “给祖母请安。”韩煜走上前去行礼。 老夫人王氏把手中的茶盏往旁边的小几上放下,抬眼打量他道:“回来了,庄子上好玩吗?” 好不好玩儿,韩煜并不想与她多说,只淡淡道:“还好。” 老夫人王氏心知他性格冷淡,不喜多言,就算她追着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何况她找他来,也并不是为了此事,想着她的目的,正事更为要紧,就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我今日让你来,是想跟你说,蕊儿她还小,不懂事,被我宠坏了,口没遮拦的,说话也没个分寸,其实她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个大哥哥,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包容一下,千万不要跟她见识。” 韩煜闻言眼皮子跳了跳,心下奇怪老夫人王氏居然会为了韩蕊来给他道歉,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不知她又要打什么主意? 正想着,就听到坐在榻上的老夫人王氏道:“今日之事,你能原谅她吗?” 韩煜掀起眼皮子瞟了老夫人王氏一眼,道:“那些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更不喜欢她对瑶瑶那么无礼。” “是,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她也答应我以后会改了。”老夫人王氏一心替韩蕊说好话。 “那行吧。”韩煜觉得没什么话可说了,不耐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等一下。”老夫人王氏看他作势要离开,生怕她要说的事韩煜不肯听,连忙开口道:“你母亲这几日在给你相看合适的姑娘,你心中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 “你这是何意?”韩煜偏头看向老夫人王氏,斟酌着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和她的关系并不好,丝毫不觉得王氏问这话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考虑。 王氏会真心的替他考虑才怪! 她不过是因为有人求到了她这儿,她得罪不起,又不好推辞,才硬着头皮来问一问韩煜。 不过她是不好怼韩煜说实话的,依照韩煜的脾气,她要敢说实话,韩煜就干给她没脸。 所以她才用了迂回的法子,先是把他找来扯了些其他的事,然后才说到他的亲事。 老夫人王氏面露关心道:“你到侯府也很多年了,之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还是打心眼儿你把你当成孙子一样看待的,如今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母亲才到侯府,对京中的很多情况也不了解,我是担心她相看的姑娘与你不合适,所以问一问你有没有什么合心意的姑娘,我也好替你相看相看。” 话说得真好听,什么叫以前两人之间有些误会,她也是真心把他当成孙子一样看待的?要是真的把他当成孙子一样看待,以前就不可能那样对他!不过是看他如今出息了,她也惹不起他了,就想着要来修好彼此的关系了,当他是傻的不成? 老夫人王氏的话要是能相信,他之前那十几年就白活了。 韩煜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氏,冷冷地回答:“我的亲事不用祖母操心,父亲既然让母亲帮我相看,就是对她的信任,我也相信母亲会给我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由母亲来办这件事,我觉得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必要。” 狠狠地把老夫人王氏的话堵了回去,连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给她留,不需要她操心,她也没有担心的必要,韩煜表示他全权信任沈秀英,竟是丝毫也不给老夫人王氏面子。 老夫人王氏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事儿要不是受了成王妃所托,她推辞不过,又存了私心,想要探探韩煜的口风,她才不来受这门子气呢! 此刻被韩煜毫不留情地打脸,老夫人王氏真是气得要命,她就知道韩煜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不应该同意韩岳让他进了忠勇侯府的大门,这么十几年来,靠着忠勇侯府的关系,他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更是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了,简直可恶! “祖母如没有其他的事儿,我就先告退了。”韩煜才懒得管老夫人心里怎么想,起身行了礼就告退了出去。 等到韩煜走后,老夫人王氏脸色铁青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用力掼在地上,把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盏摔了个粉粹。 第055章 第055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三日,这日正是沈秀英举办赏菊宴的日子,一大早沈秀英就起来了,询问吴嬷嬷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夫人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只等宾客上门了。”赏菊宴是吴嬷嬷亲自带着人做的准备,每一处都准备得很妥帖,她对此很有信心。 沈秀英自然也信任吴嬷嬷,她说没问题,那就应该没问题。 随后沈秀英和沈静瑶去了花厅。 宾客陆陆续续的到来,都是沈秀英写了帖子邀请的夫人太太小姐们,这些人都是她在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上见过的,虽然算不上有多熟络,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认识,有几个当初也是跟她坐在一起聊过天的。 而这些夫人太太小姐接了帖子之所以愿意来参加这个赏菊宴,最大的原因便是看在忠勇侯韩岳的面子上,她们家的男人或多或少都要仰仗韩岳,根本得罪不起。 另外就是外面已经有一些风声在传,说这个赏菊宴根本不是普通的赏菊宴,而是沈秀英为了给韩煜相看媳妇儿用的。 如今韩煜是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权利在握,深得帝王信任,前途不可限量,虽然“一代杀神”的名声不太好听,脾气听说也很孤傲冷淡,但是男人嘛,哪个没有点儿毛病,何况还是那样威武霸气的将军,正是意气风发、雄心勃勃之际,有点儿脾气也是难免的,完全可以理解。 但凡接了帖子前来参加赏菊宴的夫人太太小姐都明白其中的深意,何况韩煜也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夫婿人选,放眼整个盛京城,能与之媲美的人少之又少,谁要是能嫁给这样的少年英雄,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以今日来参加赏菊宴的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们,都是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和准备的,就盼着能够在众人里脱颖而出,引起沈秀英或是韩煜的青睐。 当然,在这里姑娘小姐们当中,要数宋筠茹长得最美,鹅蛋脸,柳叶眉,挺直的鼻子,樱桃小嘴,不点而朱,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妩媚艳丽,把周围一众精心打扮过的姑娘小姐都压了下去。 温婉比起美貌出众的宋筠茹来显得稍逊一筹,不过她更出众的是才气,慧雅女子书院的学生,光是这个名头就够让人艳羡的了,何况她长得端庄秀美、温柔娴淑,对人说话也温温柔柔,未语先露三分笑,比起宋筠茹咄咄逼人的美貌来,更惹周围人喜欢,是以她的身边围着五六个姑娘在说话,笑笑闹闹好不开心,而宋筠茹却是一个人独坐在旁边,只有她的丫鬟陪着她。 此时花厅里已经聚满了人,沈秀英吩咐吴嬷嬷去请老夫人王氏过来参加赏菊宴,谁知吴嬷嬷去了一趟福鹤堂回来,老夫人王氏却没有来。 沈秀英问吴嬷嬷是怎么回事?吴嬷嬷学着李嬷嬷的样子道:“老夫人身子不舒服,要在福鹤堂休息,所以就不来了。” 沈静瑶就立在沈秀英的旁边,吴嬷嬷禀告的时候她也听到了,心道这哪里是老夫人王氏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不能来,分明是不愿意给姑姑面子,不愿意来给姑姑撑场子罢了。 沈静瑶安慰沈秀英道:“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不来就不来吧,姑姑你自己也可以把赏菊宴办好的,照着事先安排好的做就行。” “也只能如此了。”沈秀英无奈地道。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老夫人王氏不来,赏菊宴还是要继续,沈秀英便照着事先跟吴嬷嬷她们商量好的步骤进行。 吴嬷嬷带着人去把那几株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瑶台玉凤都搬到了院子里,沈秀英领着众人去观赏。 这几株菊花在整个盛京城都堪称一绝,平日里根本难以得见,今日有这个机会看上一看,饱一饱眼福,也是不虚此行了。 众人到了院子里,远远瞧见紫龙卧雪像一朵盛开的礼花,走近了仔细一看,它的颜色是黄中带红,红里又透着黄,非常漂亮。花瓣一层包着一层,紧紧地排列在一起,簇拥成一个毛茸茸的小球,光彩夺目,耀眼极了。旁边的朱砂红霜与紫龙卧雪不同,朱砂红霜的花瓣是往外散开的,中间的花瓣往中心拢了拢,映着阳光透出一层金黄色,金灿灿一片,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子,花瓣越往外颜色越深,黄色淡去,渐成红色,跟朱砂一般,大约名字也是由此而来。瑶台玉凤是白色的菊花,花型为匙莲型。有着孤标亮节、高雅傲霜的象征,代表着名士的斯文与友情,它那千姿百态的花朵,姹紫嫣红的色彩和清隽高雅的香气,深受古代文人的喜欢。 “这么漂亮的菊花,我们来作诗吧。”温婉笑着提议道,邀请周围跟着她的几个姑娘小姐一起作诗。 旁边有人笑道:“温婉,你是慧雅女子书院的学生,学识才气出众,让我们作诗,我们可赢不了你。” 温婉笑道:“这可不一定,万一你就赢了我了。” 周围的人闻言一笑。 宋筠茹站在旁边,轻轻地撇了撇嘴。 “那我们作诗,也得有人做评委。”有人道。 温婉点头道:“好啊,我们不如就请几位夫人做评委好了。” 最后温婉请了沈秀英、卫夫人、宋夫人、宁夫人几个做评委。 沈秀英是不懂那些诗的,不过没关系,旁边有人助阵,她跟着选就好。 笔墨纸砚准备好,几个参加的姑娘小姐都开始凝思苦想,温婉是第一个做出诗的人,洋洋洒洒很快就做好了,随后又有两人作好了诗,宋筠茹是第四个做出诗的人,随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作好了。 每一首诗都挂了出来,不过作诗人的名字是糊上的,然后让周围人评出最好的一首。 其中有一首诗得到的评价最高,好几个夫人都觉得它最好,周围的人也觉得是如此。 卫夫人笑道:“既然大家都觉得这首诗最好,那就是这首诗为魁首,赶紧揭开看看到底是谁作的诗。” 丫鬟领命上前,揭开了底下作诗人的名字,不出所料的是温婉。 “我就说嘛,你肯定是第一。”跟着温婉的小姐对温婉道。 温婉笑容甜美,脸蛋儿上浮起一抹红色,“都是大家抬爱。” 坐在稍远处的宋筠茹轻哼了一声,张口轻骂了一句,“做作。” 沈静瑶隔得不远,似有所觉,朝宋筠茹看了过去,宋筠茹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对她嫣然一笑。 沈静瑶也对她微点了一下头,便又转回头去看其他人评诗去了。 一整天下来,整个赏菊宴办得非常顺利,没有出任何纰漏,到得傍晚,送走了最后的客人。沈静瑶和沈秀英坐在屋里歇息,沈秀英问她,“你觉得今日谁最好?” 沈静瑶默了一下,论表现当然是温婉,举止得体、端庄大方、才气过人,但她就是觉得差了点儿什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秀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无妨,今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沈静瑶应了一声,起身告退出去,刚回到屋里,韩煜居然过来了。 “哥哥。”沈静瑶起身相迎。 韩煜进屋后在桌子边坐下,看了沈静瑶一眼,神色晦暗不明,问了她一个跟沈秀英同样的问题,“今日你们赏菊宴办得如何?你觉得谁最好?”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偷偷打量他,心道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也是在意的吧,不然怎么会赏菊宴一结束,就巴巴地追过来问她结果? “赏菊宴办得不错,姑姑第一次操办就聚会能办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给忠勇侯府丢脸,几个夫人走的时候,还跟姑姑说,以后她们家有聚会,也让姑姑过去坐坐。”沈静瑶知道韩煜最关心什么最想听什么,但是她故意不说,只扯其他的事情来说,而这一次赏菊宴确实办的不错,姑姑算是半只脚踏进了京中夫人的圈子,以后慢慢来,相信只会越来越,越来越顺利。 韩煜听了她的话,瞟她一眼,看她笑嘻嘻的模样,东拉西扯不说正事,就知道她是故意卖关子逗他,索性也不问了,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 沈静瑶本来等着他再问,她再告诉他,谁知他却不问了,而是端起茶杯喝起茶来,倒是把她的性子给吊了起来,跟有只猫儿在心里抓似的,恨不得马上就把结果说出来。 “哥哥,你怎么不问我到底谁最好了?”沈静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开口,再等不下去,自己主动追问起来。 韩煜放下手中的茶杯,勾了勾唇,“忽然觉得没什么好问的,就不问了。” 沈静瑶倏地睁大了眼睛,偏头看他道:“那怎么行,这可是给你相看媳妇儿,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万一我们给你选了一个不合你心意的人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母亲和父亲。”韩煜一本正经地道:“不是还有你在旁边看着吗?你会给我选个不好的媳妇儿?” “当然不会。”沈静瑶连连摇头,内心里恨不得给韩煜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两个人和和美美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那不就得了。”韩煜轻笑,道:“你们选的我放心。” 沈静瑶点点头,“那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始终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啊,你也应该表达一下你自己的意见。” 韩煜顺着“嗯”了一声,看着她道:“那你说你觉得谁最好?” 沈静瑶如实道:“论在赏菊宴上的表现,当然是温婉最好,学识、样貌、性格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周围的人都跟她相处得很好,只是……”说着沈静瑶又轻摇了一下头,“就是我始终觉得她差点儿什么。” “差点儿什么?”韩煜挑了挑眉。 沈静瑶想了一下,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道:“我说不上来,或许就是她表现得太好了,反而觉得不真实。” 韩煜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道:“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吗? 沈静瑶愣了一下,想起温婉在菊花宴上的表现,温和可亲,十分好相处,就道:“喜欢的吧,大家都喜欢她。” “那就行了。”韩煜忽然道。 “嗯?”沈静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韩煜。 韩煜抬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宠溺地道:“你喜欢她,说明她还行,那就选她吧!” 第056章 第056章 过了几天,韩煜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就是温家的姑娘温婉。 消息传出去,有人欢喜,有人震惊,有人遗憾,不过这些都影响不到事件中心的韩煜,因为他又忙起来了,根本没时间去管这些八卦,何况他从十四岁入兵营,成为“一代杀神”开始,就一直都是众人口中的八卦对象,处于风头浪尖之上已经习惯了。 韩煜亲事定下来的第十天,秋闱放榜,第一名当真是才刚满十四岁的蒋文涛。十四岁就中了解元,前途不可限量。有人预言他三年后肯定能够高中三甲,甚至有实力考取状元。此言一出,蒋文涛一时间成为了盛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风头之盛,一时无两,甚至隐隐有盖过韩煜之势,成为年轻一辈中的魁首。 对此沈静瑶还向韩煜抱怨过,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义愤填膺地道:“那个蒋文涛,不就是考了个解元?至于这样大力吹捧他吗?等到三年后真的考了状元再大势吹捧他也不迟嘛!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时人目光如此短浅?以为考了个解元就了不起了啊!还跟哥哥比,说哥哥只是武夫,只会有武力压人,不算厉害,没有他有才干!他算个什么东西?也好意思跟哥哥比,说出那样恶心人的话?他以为他是谁啊,要不是哥哥入了军营走了武将之路,凭哥哥的学识和才干,哪有他考解元的份儿啊!他还真是一朝小人得志就尾巴翘上天了,他自己有几分几两心里不清楚吗?他怎么有脸跟哥哥比啊,真是气死我了!简直恶心坏了!” “喝点儿水。”韩煜平静无常地倒了一杯水送到沈静瑶手边,对上她的目光,开口道:“说了这么多话,喝点儿水润润喉咙。” 义愤填膺的沈静瑶见他一脸平静,根本一点儿也没有被外界的传言影响,更是不平道:“哥哥,外面的人说得那么难听,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的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韩煜毫不在意地反问道。 “他们,他们……” “说我不如蒋文涛?”韩煜轻笑。 “嗯。”沈静瑶气鼓鼓地点头。 韩煜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像是在揉猫儿一样,语气随意道:“他们说就由着他们说好了,我会因为他们说了几句,就真的不如蒋文涛了么?” 沈静瑶立刻道:“当然不会,哥哥比蒋文涛厉害一百倍,不,厉害一千倍一万倍,哥哥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人。” “那不就得了。”韩煜满不在乎地道:“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去说吧,我又不会因为他们说了几句就变得不好,时人不就是你说的那样目光短见,人云亦云罢了。” “哥哥说的是没错。”沈静瑶瘪了一下嘴,心疼道:“哥哥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就是觉得太不服气了,蒋文涛跟哥哥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就把这些不高兴的事情都忘了吧。”韩煜伸手抱了抱她,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不悦的情绪。 亏得韩煜会哄,在说了不少安慰的话之后,到底是把沈静瑶给哄好了。 “哥哥,我想吃鱼。”沈静瑶道。 “行,我们就去醉仙楼吃鱼。”韩煜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就带着沈静瑶出了门,去醉仙楼吃鱼去了。 醉仙楼的麻辣鱼香辣扑鼻,白色嫩滑的鱼肉,浸泡在红通通的辣子油里,上面再撒了一层红艳艳的干辣椒,一把绿油油的葱花,麻辣鲜香,惹得人口舌生津,食欲大振。 沈静瑶眼睛里闪着亮光,举起筷子去夹鱼,热气扑上来,韩煜见了,忙举起筷子帮她夹,“小心一点儿,别烫着了。” “嗯。”沈静瑶笑眯眯。 韩煜一连夹了好几块鱼肉,又细致地剔除鱼刺,才把鱼肉夹到沈静瑶碗中,目光温和,“慢慢吃。” 鱼肉又麻又辣,吃在嘴上像是要冒火,感觉快要烧起来,沈静瑶一连吃了几口鱼肉,被辣得呼呼直喘气,鼻尖上都冒出了汗珠,微微吐出小舌头,两只手扇着风解辣。 “好辣,好麻,又麻又辣。”沈静瑶叫道。 “喝点儿茶。”韩煜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手边,看着她慌忙端起杯子就把茶水喝了个干净。 “我还要。”沈静瑶喝完水又把杯子送到韩煜的面前,韩煜笑看她一眼,提着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一口气喝完水,沈静瑶又拿起筷子吃起麻辣鱼来,麻辣鱼就是那样,吃起来又麻又辣,感觉整个嘴巴都在冒火,简直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可就是有那样的魔力让人吃了又想继续吃,哪怕吃得鼻子冒汗,眼泪都辣得流出来,还是会忍不住再吃一口,再多吃一口。 沈静瑶被辣得直吐舌头,伸出丁香小舌舔被辣得红艳艳的唇瓣,眼睛还盯着碗里的麻辣鱼,眼珠子晶亮晶亮的,想着下一筷子该夹那一块鱼肉。 韩煜偏过头去,正好撞见她舔嘴唇的模样,一双红唇微微张开,露出灵巧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吸一口气,眨巴着大眼睛,可爱得很,全是小姑娘的天真和烂漫,叫人看了心生欢喜,也跟着她食指大动起来。 一顿饭吃得十分畅快,吃饱喝足,韩煜和沈静瑶准备离开,刚走出包厢,抬眼看见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两个姑娘从楼梯口走上来。 当先走在前面的是温珩,跟在他后面的是温婉和温馨。 温珩见是韩煜,忙笑着上前攀谈,“大公子也过来醉仙楼用膳?” 韩煜已经跟温婉定亲,自然认得温珩,微一点头道:“嗯。” 态度太过冷淡,都已经跟自家妹妹温婉定亲了,见了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热络,他好歹也是他的大舅哥啊!倒显得是他去巴结他一样。 温珩心道韩煜的架子也太大了些,心中有点儿不爽,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大公子是要走了吗?” “嗯。”韩煜依旧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温珩闻言便朝旁边让了一步,道:“那慢走。” 韩煜提步要走,抬眼却对上温婉含情脉脉注视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开口道:“温姑娘。” “大公子。”温婉在看到韩煜的一刹那,就被他俊朗的外表,深邃的目光所吸引,心口怦咚怦咚乱跳,犹如小鹿乱撞,忍不住微微红了脸蛋儿。 “温姐姐。”沈静瑶也甜甜地叫了她一声。 温婉低头看向她,对她温和一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跟你哥哥一起出来逛街啊,有没有让你哥哥给你买好玩儿的东西?” 沈静瑶摇摇头,“还没有,我们只来吃了饭。” “那正好,我刚刚去了一趟玲珑阁,买了一些珠花,这朵珠花很漂亮,送给你吧。”温婉说着就从旁边的丫鬟手中接过珠花,不由分说地戴在了沈静瑶的头上。 “温姐姐,我不能收你的珠花。” “别摘下来,你戴起来真的好看,就当我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沈静瑶想要把头上戴着的珠花取下来还给温婉,可惜被温婉拉住了手,笑着不要她摘下来,一再夸她戴起来好看,非要送给她。 盛情难却,沈静瑶只得收下,想着以后再送一个礼物给温婉当回礼好了。 再彼此寒暄了几句,韩煜就带着沈静瑶告辞离开了。 随后温珩带着温婉和温馨走进隔壁的包厢,三个人坐下后,温馨偏头看向温婉,脸上的表情明显透着不悦,“二姐,你为何要把那朵珠花送给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哪里值得你这样讨好她?” 温珩也道:“说得也是,韩煜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见到我们也没一个笑脸,知道的晓得他是跟你定了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欠了他银子!” 温馨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二姐还送珠花给那乡下丫头,一点儿都不值得。” 温婉瞟了一唱一和的两个人一眼,撇了一下嘴道:“你以为我想讨好她么?不过是看在韩煜喜欢她的份上,你没瞧见韩煜专门带她到醉仙楼吃饭么?你有听说过韩煜对韩蕊有过好脸色么?” 温馨和温珩齐齐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温婉挑了挑眉道:“我既然跟韩煜定了亲,父亲叔伯也要仰仗韩岳和韩煜,我自然要讨好他们,跟他们搞好关系才行,但是韩煜一向油盐不进,唯独只对那个乡下丫头比较特别,我也就只能从那丫头身上下手了。” 第057章 第057章 醉仙楼外面,沈静瑶跟着韩煜走到马车边,韩煜扶着她上了马车,两人坐进马车里。沈静瑶伸手摸了摸温婉给她戴在头上的珠花,偏头把珠花给韩煜瞧,笑着问他,“哥哥,好看吗?” 韩煜面无表情,淡淡地瞟了一眼她头顶上的珠花,动作快如闪电,还没待沈静瑶反应过来,抬手就把她头顶上的珠花摘了下来。 沈静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抚着发顶,奇怪地看着他道:“哥哥,你干嘛啊?” 韩煜没有回答她,直接起身走到马车门口,抬手捞开马车帘子,吩咐车夫道:“去玲珑阁。” 沈静瑶就坐在马车厢里,把韩煜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连连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黑亮的眼睛跟珍珠一样,抬头看向走回来的韩煜,嘴角边露出甜美的笑容,“哥哥,你是要带我去玲珑阁买珠花吗?” 韩煜走回来坐下,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脸上的笑容很甜美,内心里一片柔软,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嗯”了一声。 刚才温婉送给沈静瑶的珠花韩煜不喜欢,要带她另外去买新的珠花。沈静瑶心里乐滋滋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玲珑阁,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一边询问他们想买什么,一边给他们介绍着店铺里新出的样品款式。 “我要买珠花。”沈静瑶让店小二把店里面的珠花拿出来挑选,店小二连忙去拿了两盒最近新出的款式出来。 沈静瑶挑选了一下,选了两朵喜欢的珠花,一朵风樱花珠花,一朵蝴蝶兰珠花,然后交给店小二结账。 店小二笑着道:“小姐再看看其他的吧。” 沈静瑶刚想摇头说不用了,站在旁边的韩煜道:“我看那个如意金项圈不错,一起包起来吧。”又转头对沈静瑶道:“我送你的礼物。” 难得看到他笑,对上他的笑脸,沈静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拒绝的话了。 “小的这就去包起来。”店小二巴不得韩煜多买一些,听到让把如意金项圈一起包起来,二话不说就去把如意金项圈取了来,放进盒子里,跟珠花一起包好了交给韩煜。 韩煜付了钱,把珠花和如意金项圈让沈静瑶自己拿着,买给她的礼物就该直接给她。随后两人离开了玲珑阁,坐上马车回了忠勇候府。 韩煜还有事要忙,把沈静瑶送回信义轩后就走了。 沈静瑶把珠花和如意金项圈拿出来,问翠儿道:“好看吗?” “好看。”翠儿负责管沈静瑶的首饰衣物,搭配的衣服首饰都很好看,看到沈静瑶手上拿着的珠花,只觉得眼前一亮。 “哥哥送我的。”沈静瑶手里拿着珠花爱不释手。 “大公子对表小姐真好。”翠儿真心觉得韩煜对沈静瑶是真的好,好得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那是当然。”沈静瑶得意地道:“我是他妹妹。”他当然要对她好咯。 当天傍晚,沈静瑶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亲自下了厨,做了些好吃的给韩煜送去,两人一起用了晚膳,还在院子里散了步,天黑了才回去信义轩。 回到西厢房,沈静瑶让柳儿准备了热水沐浴,洗漱好换上干净的中衣上床歇息。 睡到半夜里,忽然听到一阵紧促的鼓声,声音是从西北方向传来,沈静瑶从睡梦里骤然惊醒。 “出什么事了?”沈静瑶扬声唤了外间守夜的翠儿进来,趿着鞋子下了床。 翠儿担心她着凉,连忙拿了披风来给她披上,“听鼓声好像是从西北方向传来的,这是八百里加急的鼓声,西北出事了。” 沈静瑶听得心中一咯噔,回忆起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韩煜带兵出征,没过多久,张家二姑娘就和她的表哥私奔了,韩岳带着人打上张家去,最后解除了张二姑娘和韩煜的婚约。 不过这一世韩煜没有再跟张二姑娘定亲,这一世的未婚妻是温婉,一个温柔娴雅、待人可亲的姑娘,想来不会再发生上一世那样的事情了。 但是一想到这时发生战事,战场上又极为凶险,韩煜肯定要出征,沈静瑶不免又担心起来。 “此时发生战事,姑父和哥哥肯定会进宫去。”沈静瑶转头对翠儿道:“我去正屋那边看看。” 深秋夜里凉,翠儿手脚麻利地给沈静瑶穿戴好,又给她披上厚实的披风,提上灯笼,两人出门往正屋去了。 正屋里,八百里加急的鼓声响起来的第一下,韩岳立马就醒了,翻身就从床上起来,披了衣服出门去问林默情况,林默道是西北发生了战事,北宁王联合北陆鞑子造反了。韩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吩咐林默稍等片刻,他回屋去换上衣裳,准备进宫去。 沈秀英也听到鼓声醒了过来,拥着被子坐起身,用手背揉着惺忪的睡眼,懵懂地道:“出什么事了?” 此时韩岳已经换好了衣裳,回头看到沈秀英睡眼惺忪的模样,脸颊边还有睡出来的红痕,快步走上前去,倾身在她的脸颊边吻了一下,道:“我要进宫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别担心。” 一听他这话,沈秀英的瞌睡立马就没了,紧张地拉着他的袖子,眸子紧紧盯着他,道:“那个鼓声,我听罗夫子说过,是发生了紧急的军情,是这样吗?” 韩岳怜惜地摸摸她的脸,看着她点了点头,“是,西北发生了战事,北宁王联合北陆鞑子造反了,我必须要马上进宫去。” “那,那你小心。”沈秀英一直觉得战事离自己挺远的,忽然听说北宁王造反了,要打仗了,心中不安得很,眼巴巴地看着韩岳,想跟他说那你能不能不去,可内心里也清楚地知道他的职责所在,她不能拦着他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哪怕内心再担心害怕也不能,只能压下心头的担忧,嘱咐他一切小心。 韩岳把她拥入怀中,大手轻抚她的背部,柔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平安归来。” “嗯。”沈秀英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一刻钟之后,韩岳收拾好出门,正好碰到沈静瑶赶过来。 “姑父。”沈静瑶见到他,连忙行礼。 韩岳低头看着沈静瑶,小姑娘穿着红色的衣裙,脖子上挂着如意金项圈,粉粉嫩嫩的脸蛋儿,眼中闪烁着焦急的目光,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姑父要进宫里去一趟,好好陪着你姑姑。” “嗯。”沈静瑶乖巧地点头,道:“姑父路上小心。” “好。”韩岳应了一声,大步走了。 走出信义轩,韩煜早就已经准备好在外面等他,两个人一起走到二门外,翻身上了马,带上侍卫,径直进宫去了。 沈静瑶一直陪着沈秀英,早上天亮之后,老夫人王氏也吩咐了李嬷嬷过来询问情况,沈秀英把韩岳进宫去了的事如实说了,李嬷嬷见也问不出其他东西,就行礼告退回去了。 福鹤堂里,老夫人王氏听了李嬷嬷的禀告,也是心神不灵,手中连连拨弄着佛珠,祈求菩萨保佑。 一直等到晌午十分,韩岳和韩煜才从宫里回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韩岳的脸色很难看,径直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拿眼死死地盯着韩煜。韩煜却当做没看见,反而朝旁边一直看着他的沈静瑶勾了勾唇角。 沈静瑶左看看韩岳,又看看韩煜,发觉他们两父子之间的气氛有点儿诡异,韩岳一副生气的样子,韩煜却显得无所谓,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怎么了? 这个诡异的气氛连沈秀英都发觉了,吩咐丫鬟送了热茶上来,沈静瑶接过去,亲自送到韩岳手边,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劝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生气。” 韩岳对着沈秀英是舍不得发火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从她手上接过茶盏,对她道:“无事,你别担心。” 这两父子的事,沈秀英也不好多说什么,动了动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边沈静瑶还在跟韩煜挤眉弄眼,无声地朝他张了张嘴,问他姑父到底怎么了?怎么一脸的火气,好像生他的气了。 看着沈静瑶又是瞪眼又是噘嘴的小模样,韩煜心中好笑,嘴角微微往上扬起,看她的目光里都透着笑意,朝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意思是他也很无奈,他也不想把韩岳惹生气。 韩岳从沈秀英手上接了茶盏,刚低头喝了一口,一抬眼就看到韩煜在和沈静瑶挤眉弄眼做怪相,刚刚才缓和了一点儿的脸色立马又沉了下来,磕地一声把茶盏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盯着韩煜沉声道:“三天后就要带兵出征,你还有心情逗你妹妹开心!” 沈静瑶闻言脸色骤变,一双眸子倏地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盯着韩煜看。 韩煜对上沈静瑶看他的惊讶目光,抬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皇上都没有说让你带兵,你就非要抢着干,你能耐了你!”韩岳气得不行,狠狠地训斥着韩煜,今日在御书房里,他真的是被韩煜气着了,要不是当着皇上还有其他大臣的面,他真想揍他一顿。 韩煜再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松地讨好道:“我就是想着母亲如今怀了身孕,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父亲你留在家里坐镇比较好,我带兵上战场也没什么后顾之忧,这样又有什么不可?况且我又不是没带过兵!” 第058章 第058章 话是这么说没错,韩煜之前在西北就带过兵,也熟悉西北的情况,当然给北陆鞑子在西北大战,坑杀了好几万的俘虏,“一代杀神”的名声在西北响当当,说出去都能吓退不少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了?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哪怕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可他亲自带大的孩子,这么多年了,感情有多深,根本就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完的,他哪里舍得他去冒险啊! 但是韩煜太固执了,而且也太有想法了。在御书房里,皇上问参与议事的大臣有什么应对之策?话音刚一落地,没待其他人开口,韩煜就立马上前一步道:“臣愿意带兵前往西北平叛,北宁王联合北陆鞑子造反,罪不可恕,不能轻饶,为了整个大盛朝,天下的所有黎民百姓,臣身为武将,自然要担起自己肩头上的职责,前往西北平叛理所应当。而且臣熟悉西北的情况,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再也没有比臣更合适的人选了。”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韩煜把韩岳可能说的话都抢着说完了,整个大盛朝,要说哪些武将对西北的情况最了解,对北陆鞑子的威慑力最强,除了韩岳和韩煜两父子,找不出第三人。 此刻韩煜当着皇上和几位重臣的面,抢在韩岳的前面向皇上请求领兵出征,韩岳哪怕心中担忧和生气,也无法当着皇上和几位重臣的面发作,只能硬生生地把心中的那股气压下去,等着回家再找韩煜算账。 皇上是不知道韩岳和韩煜两父子之间的弯弯绕的,还以为韩煜站出来要求领兵出征是他跟韩岳商量之后的结果。 “果然虎父无犬子。”皇上笑着把韩岳和韩煜大大地夸奖了一番,“你们两父子果然是我大盛朝之福,百姓之福。” 如此一来,皇上当堂就点了韩煜为帅,负责领兵平叛。 圣旨已下,无可更改。 而韩煜在做此事之前,根本没有跟韩岳商量过,是以韩岳才会如此生气。 韩煜说:“父亲,你留在府中坐镇,照顾好母亲和妹妹,我领兵出征,早日打败叛军便是了。” 忠勇侯府里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太平,有韩岳留下坐镇,老夫人王氏他们也会有所忌惮。何况现在沈秀英怀着身孕,韩岳留下来陪她比出征在外分隔两地要好,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意外。韩岳如今已经娶妻,不久就要做父亲了,自然是能不上战场就不上战场,留下来陪陪妻儿比什么都强。至于韩煜自己,现在他还年轻,又没有成亲,孤孤单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牵挂,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韩煜把一席话说得非常有理,让韩岳根本没办法反驳,他叹了一口气,打量着这个长得快跟自己一样高的儿子,想起当年他十四岁入了兵营,在兵营里摸爬滚打,跟阎王爷都打了好几次交到,但是阎王爷怕他,不敢收他,才让他活到了如今,现在他又看着自己养大的儿子上战场,有着跟他当初一样的脾气,少年人热血奋勇,阻拦也阻拦不住,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很无奈。 “你有什么打算?”眼看阻拦不了,圣旨都已经下了,韩岳只好关心起韩煜的安排来。 听这口气就知道韩岳是已经冷静下来不生气了,韩煜也松了一口气,正色道:“父亲,你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我之所以会接下这个出征平叛的重任,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北宁王的计划和动作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之前韩煜就从皇上那里接了秘密任务负责监视北宁王,对北宁王的举动了解得十分清楚,如今他造反,一切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事先早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并不是临时起意接下这个任务的。 韩岳了解韩煜的性子,也知道他不打没准备的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唯有再叮嘱他多加小心,有难处尽管开口,盼着他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三日之后就要带兵出征,韩煜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跟韩岳把话说开之后,他就告退回锦墨居安排后续事宜了。 沈静瑶心里担心他,怎么都坐不住,他刚离开没多久,沈静瑶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锦墨居。 等到了锦墨居,万嬷嬷说韩煜在书房里跟叶飞他们几人商量事情,暂时没有时间陪她。 沈静瑶也明白韩煜的肩上担子有多重,此刻每一瞬息的时间对于他来说都很珍贵,他要安排很多的事情,要为出征做好准备,已经无暇他顾。 “没关系,我等他忙完。”沈静瑶道:“哥哥就要出征了,我想再跟他说说话。” 万嬷嬷也知道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好再劝她什么,就领着她去了隔壁的厢房稍坐,等韩煜跟叶飞他们把事情商量完了再来叫她。 “谢谢万嬷嬷。”沈静瑶跟着万嬷嬷去了隔壁的厢房,丫鬟送了糕点茶水上来,沈静瑶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盼着韩煜早点儿忙完,也没心思吃什么糕点。 一直等到晚上天都黑尽了,沈静瑶等得肚子都饿了,韩煜和叶飞他们都还没有把事情说完,沈静瑶走到厢房外面,一个劲儿地打量书房那边的情况。 书房里灯火通明,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几个人影,他们低着头,正在商议着什么。 隔得远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可是就是打心底里知道他们商议的事情很重要,沈静瑶收回视线没有再看,转身又走回厢房里坐下。 差不多又等了快半个时辰,韩煜他们才把事情商议完,韩煜留了叶飞几人一起用晚膳,叶飞他们也都饿了,并不推辞,笑着谢过韩煜,就等吩咐厨房把饭菜送上来。 万嬷嬷此时才寻了空跟韩煜禀告沈静瑶过来了,已经等了他快两个时辰了。 “我去看看她。”韩煜转身大步就往厢房去了。 没几步就到了厢房门口,韩煜一抬眼,就看到沈静瑶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数手指,橘红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安静又乖巧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瑶瑶。”韩煜开口喊了她一声,快步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低头温和地看着她。 “哥哥,你的正事办完了?”沈静瑶听得喊声,抬起头看他,脸上有着明显的关心。 “已经办好了。”韩煜点了点头,抬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道:“等我很久了吧,吃晚膳了吗?” 沈静瑶摇摇头,道:“还没有。我刚刚吃了糕点还不饿。” 韩煜看了一眼旁边小几上放着的糕点,四块糕点也就少了一块,哪里会不饿?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不让他担心罢了。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正好没吃晚膳,我们就一起吃吧。”韩煜问她道:“你想吃什么?” 沈静瑶想了一下道:“来碗牛肉面,再加两个小菜,如何?” 韩煜觉得不错,叫来下人吩咐道:“让厨房送两大碗牛肉面来,越快越好。” 下人领命退下去。 不消两刻钟,两大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就做好送了过来,另外还有两样搭配的小菜,绿油油的小白菜,红黄相间的番茄炒蛋,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韩煜和沈静瑶在桌边桌下,一人一碗牛肉面。沈静瑶看着面前满满的一大碗牛肉面,她根本吃不完那么大一碗,就朝韩煜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要分一半牛肉面给韩煜。 “哥哥。”软糯好听的嗓音,叫得人心软。 韩煜哪里舍得拒绝她,摇了摇头,用手把碗朝她推了过去,沈静瑶连忙得意地一笑,用筷子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面分了一半给他。 “哥哥,已经分好了,快吃吧。”沈静瑶笑容甜甜地道。 韩煜看着自己碗里已经冒尖的面条和牛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侧头看了沈静瑶一眼,对上她笑意盈盈的脸蛋儿,无奈地把自己的碗收了回来,拿起筷子埋头苦吃起来。 “好吃。”沈静瑶吃了一口面,又吃了一块牛肉,面条劲道,牛肉有嚼劲,非常好吃。 “快吃吧。”韩煜看了她一眼,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小白菜,沈静瑶谢过,低头开心地吃起来。 用了两刻钟左右,两人吃完了牛肉面,丫鬟送了茶水上来,两人喝了茶,又说了一会儿话,时候也不早了,韩煜起身送沈静瑶回去。 路上,沈静瑶一直拉着韩煜的手,仰头看着他,晶亮的眸子里满是关切,依依不舍地道:“哥哥,你出征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事小心,我等着你早日凯旋归来。” 有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妹妹,韩煜冷寂的心一片温暖,有那么一瞬间,韩煜觉得这天底下只怕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他笑着答应她道:“好,我一定早点儿回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句承诺到兑现足足晚了好几年。 第059章 第059章 三日很快就到了,韩煜带兵出征那日,沈静瑶去城门口送他,那日的阳光很灿烂,晴空万里无云。 沈静瑶看到韩煜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当前高坐在枣红色大马烈火的身上,旁边跟着几个副将,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长长的队伍延绵数公里,一路出城,向着西北的方向而去。 送走了韩煜,一切又恢复到平静,只有沈静瑶知道,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韩煜平安。 侯府里有韩岳坐镇,并没有因为韩煜出征发生什么异样。沈静瑶和沈秀英继续每天跟着教引嬷嬷和罗夫子学习。只是如今没有韩煜在家监督沈静瑶写字了,她反而自己每日都认真的练习起来,就想着等韩煜凯旋归来之后,好把她写的字给他看,让他看看她的进步有多大,想来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韩煜走的第一天想他。 韩煜走的第十天,还是想他。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静瑶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眼望西北的夜空,盼着韩煜平安。 韩煜走后的一个月,西北传来捷报,韩煜带着将士们收复了两城,消息入京中,整个盛京城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皇上龙颜大悦,赏了不少东西到侯府。 周围的所有人都很高兴,沈静瑶也替韩煜感到高兴,但是也很担心,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影,希望韩煜能平平安安。 当天夜里,沈静瑶给韩煜写了一封信,先是祝贺他为大盛朝收复了两座城镇,更多的是写对他的思恋和关心,以及日常生活,每日做了什么,锦墨居如今的样子都一一地写了下来,足足写了有好几页的纸,写好之后折起来放进信封里都是厚厚的一叠。 第二日早上,沈静瑶找到韩岳,请他把信让人送去给韩煜。 韩岳一直都跟韩煜有联系,除了每日能收到的公函,还有特殊的途径交换战场上的信息,沈静瑶把信交给他,拜托他早一点儿把自己的信送去给韩煜。 “好,我今日就着人把信送出去,最多三五日你哥哥就能收到。”韩岳深知沈静瑶和韩煜的兄妹感情好,难得沈静瑶拜托他帮忙一下,他自然不会拒绝,从沈静瑶手上接过信,叫来负责送信的人,吩咐他仔细把信保管好,尽快送去西北给韩煜。 “谢谢姑父。”沈静瑶感激不已。 韩岳抬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温和地道:“不用担心你哥哥,你哥哥在西北很好,战场上虽然有风险,你哥是谨慎的性子,不会有事的,会很快结束战事平安归来。”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沈静瑶笑得很甜,似乎已经看到韩煜穿着银色的盔甲,坐在高大挺拔的烈火背上,带领着整齐划一的大队人马,凯旋归来。 韩煜走后的第三个月,距离盛京城不到三百公里的一个村子里发生了瘟疫,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人。 消息传来,朝堂震惊,皇帝忧急如焚,召集大臣商议对策,瘟疫是可怕的事情,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扯皮。 韩岳十年前在战场上也遇到过瘟疫,严重到一死一个村,一死一个镇,死尸堆成山,到最后连找一个放火烧尸体的活人都找不到,就是这么的悲惨,千里荒野,连鸟儿都不飞了。 深知瘟疫的严重性,最后以韩岳为首的一众人都认为,应该军队应该马上控制村子周围三十里以内的所有城镇,只许进不许出,征召愿意前往疫区的大夫和护工,越多越好,另外就是焚烧所有病人的尸体,再撒石灰深埋,另外就是要进行隔离分区,把病人和正常人分开,避免再更多的传染等。 商议出对策之后,皇帝就把事情交给韩岳全权处理,广发召集令,给出优渥的条件从民间召集愿意前往疫区救治的大夫和护工,并且先从太医院里抽出二十人前往疫区进行救治。 瘟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这座繁华的城也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消息传到忠勇候府,沈静瑶正在陪沈秀英说孩子的事情,如今沈秀英已经显怀了,孩子都有六个月大了,活泼好动得很,时不时还会在沈秀英的肚子里练一下拳脚,闹得沈秀英觉得孩子肯定是随了韩岳的性子,喜欢舞刀弄枪。 门口的帘子打起来,吴嬷嬷从外面进来,行礼禀告道:“夫人,听说离盛京城两百多里的村子发生了瘟疫,一夜之间死了很多人,如今朝廷已经开始想办法处置,召集大夫和护工前往疫区救治,我们府里要不要也做点儿什么?” “怎么就发生瘟疫了?”沈秀英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她年纪小,又住在鹰嘴村那种偏僻的地方,对此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乍一下听到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发生了瘟疫,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样一件恐怖的事情。 沈静瑶也很奇怪,上一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发生瘟疫这件事,怎么就发生瘟疫了?瘟疫是那么可怕的事情,需得谨慎处理才行。 “姑姑,要不我们在城里施药吧。”沈静瑶提议道:“罗夫子说过,春天时节,万物复苏,疾病也流传得快,如果事先喝些药预防一下就会好些。我觉得姑姑可以联系一下杨夫人、宁夫人、卫夫人她们,一起在城里施药,也算顺应朝廷的号召,造福百姓。” 施药的主意是沈静瑶突然想起上一世盛京城中的那些夫人太太们就喜欢干这种事给自己塑造一个好名声,有些夫人太太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但是因为做过施药施粥的事情,反而让外面的人觉得是好人。比如老夫人王氏就是这样的人。 上一世她和姑姑都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而这一世情况不同了,姑姑有姑父撑腰,趁着这个危急时刻联系一些有来往的夫人太太一起施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秀英没有做过这些事,上一回举办菊花宴都是赶鸭子上架,全靠吴嬷嬷和三个教引嬷嬷帮忙,如今要施药,她有些犹豫,“这是还是得问问你姑父才行。” “什么事要问我?”韩岳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听到沈秀英的话。 沈静瑶连忙道:“我正在跟姑姑商量施药的事情,姑姑说要问一问你。” 韩岳闻言,吃惊地看向沈秀英,觉得她的转变很大,问道:“此事当真。” 沈秀英瞥了旁边的沈静瑶一眼,觉得她不该多嘴,但还是对着韩岳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正在商量在城里施药的事情。” “你这样做很好,我同意。”韩岳非常满意她能想到这一点儿,这些日子的教导没有白费,道:“我支持你施药,你和瑶瑶一起拟个章程出来,如果缺人手和银两可以来找我,我希望你们能把事情办好。” 有了韩岳的支持,什么人手、药材、银两都不是事儿,再有老夫人王氏那儿,也有韩岳去说,老夫人王氏虽然不乐意沈秀英出了这个风头,但是这种时候,她也不好跟韩岳唱反调,难道说不可以施药吗?那就是不顺应朝廷的号召了,她还不敢干这种事儿。 搞定了老夫人,药材人手银两到齐,沈秀英再联系了一下杨夫人、宁夫人、卫夫人几人,她们也都乐于参与进来,给钱的给钱,出力的出力,不过三天,施药的棚子就建起来了。 有了沈秀英做施药的事,城里有些夫人太太们见了,也跟着做起施药的事情来,一时间城里涌现了好几个施药棚子。 这日,沈静瑶闲来无事,就替沈秀英去施药棚子监督,本来今日该沈秀英来的,但是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何况如今外面到处人心惶惶,瘟疫又传得那么厉害,她一个孕妇出门实在不妥,沈静瑶就自己主动揽了这个差事,要帮沈秀英去监督。沈秀英本来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沈静瑶就说那你让吴嬷嬷跟着我,于是沈秀英就只好安排吴嬷嬷跟着她一起出门了。 坐上马车出了门,到了施药棚子下了马车,沈静瑶走近之后,居然看到一个见过的人——“晋江社”戏班的台柱子江碧水也在。 他怎么会在这里?沈静瑶心下奇怪。 几个月前,老夫人王氏生辰宴,邀请了“晋江社”戏班到忠勇候府唱戏,沈静瑶不想去凑热闹,在花园里闲逛的时候碰到过江碧水,因为江碧水长相很特别,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特别吸引人,看一眼就让人记忆深刻,无法忘记,所以沈静瑶也牢牢记住了他。 江碧水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他,抬起头顺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沈静瑶审视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冲她一笑,“小姐好,我们又见面了。” 沈静瑶顿时吃了一惊,江碧水居然也还记得她! 第060章 第060章 “江公子为何会在这儿?”沈静瑶走上前,看到他手中还拿着舀汤药的勺子,正在给排队的百姓舀汤药。 江碧水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后面排成长队等待施药的人,老老少少排成了长队,有头发发白的老妪老翁、有年岁还小的孩童、也有衣着单薄面带苦色的中年人,他们都是听闻此处在免费施药赶过来的。 “如今瘟疫之事闹得城中人心惶惶,‘晋江社’也暂时停了唱戏,我闲来无事,出来逛街,正好走到此处,看到忠勇候府在给百姓施药,等待施药的百姓太多,人手又不够,便上来帮忙搭一把手。”江碧水一边给人舀汤药一边道,内勾外翘妩媚多情的丹凤眼,此刻看人的眼神却是温和关切的,还细心地叮嘱小孩子汤药烫嘴,等吹冷了之后再喝。 沈静瑶看他忙碌,心想他虽然只是一个“晋江社”的戏子,但是他却有一颗仁爱宽厚之心,比一些住在富丽堂皇的屋宇里,享受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心思却比阴沟里的老鼠还阴暗的人强了不只一百倍一千倍,他比他们高贵多了。 等到江碧水把汤药施完,沈静瑶让吴嬷嬷去请了他到药棚子里休息,吴嬷嬷领着他过来,江碧水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沈静瑶又让吴嬷嬷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江碧水捧了茶在手上,低头闻了一下,香气浓烈,清香带花果香,菱形薄唇往上一翘,媚眼带了笑,赞道:“好香的茶。”说罢将茶饮尽,又一脸笑意地向吴嬷嬷讨茶喝。 吴嬷嬷只觉得他脸皮真够厚的,便向看沈静瑶一眼,沈静瑶朝她微一点头,示意她给他倒茶。吴嬷嬷只好提了茶壶,重新又给江碧水倒了一杯茶。 “好茶好茶。”江碧水一连喝了两杯茶,终于缓解了一下喉咙的干涩,笑眯眯地赞着茶好喝,一双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媚意不经意流泻出来。 沈静瑶心想,大约是江碧水一直在“晋江社”里唱《贵妃醉酒》,一举一动姿态里不自觉就带出了贵妃的醉意和媚意,是以喝茶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喝了茶,江碧水把杯子放在桌上,忽然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刻意做出认真的样子,对沈静瑶道:“不知道小姐的施药棚子接不接受捐银子,在下也想给城里的老百姓进点儿绵薄之力。” 沈静瑶不好拒绝他的好意,想着他也是一片好心,就答应了,道:“江公子真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但愿如此。”江碧水目光闪烁了一下,幽幽地道。 最后江碧水捐了三百两银子,这倒是沈静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江碧水虽然身为“晋江社”的台柱子,吸引了一大票的忠实戏迷,只要是有他出演的戏,每场都爆满,座无虚席,给他投霸王票的人也很多,每个月他都蝉联“晋江社”霸王票月榜第一名,但是尽管这样,“晋江社”却也是要从他的收入里面抽成的,他能得到的只有一部分戏票和霸王票收入,三百两银子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来说却也不是小数了。 沈静瑶收了江碧水的银子,让吴嬷嬷在账册上登记好,又向他说了一些如何使用银子的事情,并且向他表示了感谢。 江碧水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只是笑着道:“如果沈小姐真的这么感激我,不如等到‘晋江社’开戏的时候,你多来给我捧几次场就好了。” “好呀,‘晋江社’开戏的时候你通知我一声,我一定去,然后我多给你投几张霸王票。”沈静瑶一口答应下来,笑容甜美,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可爱得很。 这一次施药相遇,竟沈静瑶和江碧水成了朋友。 后来“晋江社”开戏,江碧水果然让人送了帖子给沈静瑶,邀请她前去“晋江社”看戏。盛情难却之下,沈静瑶也去过几次,还给江碧水投了许多的霸王票。 有一回韩岳在家休息,沈秀英也无甚事做,听说沈静瑶又收到了“晋江社”的帖子,韩岳一时兴起,就说陪沈秀英和沈静瑶一起去听戏,于是三人便一起去了。 因着这么一个关系,江碧水借此机会还认识了韩岳。江碧水态度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与韩岳也相谈甚欢,之后便也熟识了。 ……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一日早晨起来,沈秀英肚子隐隐作痛。她起初没在意,坚持用过早膳,肚子的疼痛才越发明显起来。她起身的时候,发觉身下湿漉漉的,想来是羊水破了,脸色刷地变白,手指颤抖地拉住旁边韩岳的胳膊,眼望着他,“我好像是要生了。” 一听她说要生了,韩岳手上的反应比大脑还快,打横抱起她就往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跑,一边跑还一边吩咐吴嬷嬷他们赶紧去叫产婆。 正屋里的动静很快就穿到了沈静瑶这边,她一听说沈秀英要生了,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等到了产房外面,就看到韩岳双手叉腰,满头大汗地在外面走来走去,不时往产房门口看一眼,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还没生,怎么这么久,会不会有问题……” 看他那焦急的样子,沈静瑶有一个感觉,觉得他随时都会忍不住冲进产房去。 “姑父稍安勿躁,姑姑母子都会平安的,我陪着你一起等。”沈静瑶上前去安抚他。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跟糖一样甜,韩岳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内心奇异地平静了不少,点头道:“好,我们一起等。” 时间缓慢地过去,产房里不时传来沈秀英的痛呼声和叫喊声,韩岳好几次都想冲进去,幸好被旁边的人拦住了,他就一直趴在门口叫沈秀英的名字,心疼得不得了,嘴里喃喃说我们不生了不生了…… 说不生就能不生么?可是孩子要出来呀,这个拦也拦不住! 幸好在折腾了三四个时辰之后,沈秀英平安地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哭声洪亮得很,回响再整个信义轩的院子里。 吴嬷嬷抱着孩子出来报喜,一脸欢喜的笑容,“恭喜侯爷,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韩岳只瞧了孩子一眼,闪身就进产房里去了,此刻他的心里最挂念的还是沈秀英。 沈秀英生了大胖小子,这可是韩岳的亲生儿子,身份尊贵、意义不凡。韩岳高兴,给全府上下都发了喜钱,人人得了赏赐,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美滋滋。 得了好处,不少下人都夸沈秀英是个有福气之人,嫁给侯爷一年多就生了儿子,这下侯夫人的位置稳固了,有了儿子傍身,侯爷又那么宠爱她,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老夫人王氏尽管不喜欢沈秀英这个人,不过看在她生了大胖儿子的份上,到底还是过来信义轩看了看,还给她拿了不少滋补的药材,又抱着孩子不撒手,看了又看,夸了又夸,直说孩子像韩岳,以后一定会跟他爹一样有出息,眉梢眼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二太太吴氏那边得知沈秀英生了儿子,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伤伤心心哭了一场。之前她想害沈秀英没害成,反而害得她最信任的于妈妈中了毒,后来于妈妈因此生了重病,药石罔效,没两个月就去了。她失去了于妈妈,再没人那么贴心的帮她。如今沈秀英又生了儿子,她儿子韩炜想要得到世子之位就更难了。想到前途渺茫,困难重重,她一激动忧心之下,竟一口血从喉咙里喷出来,眼前一花,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三太太张氏得知沈秀英生了儿子,保养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怔忪,伸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秀眉深深蹙在了一起。想她嫁给三老爷韩崧也这么多年了,夫妻感情也还好,每个月里韩崧总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宿在她屋里,可是她就是怀不上孩子,自从生了韩蕊之后,这么多年了,她肚子就是一直不见动静,大夫看了不少,汤药也吃了许多,就是没有效果。人家一年就能生出儿子,就她没有儿子,真是可气! 忠勇候府最近一直喜气洋洋,一是侯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侯爷终于有亲生儿子了。二是大公子韩煜带兵出征平叛,已经连胜五场,从叛军手中夺回好几个城镇,要不了多久就能打败北宁王的叛军,带兵凯旋归来。 这一日是儿子福满的满月宴,韩岳在忠勇候府里大摆宴席,京中但凡跟韩岳有来往的人家,都纷纷到场祝贺,以图沾个喜气。 满月宴才刚开始,宫里就来了圣旨,皇上赏了一柄玉如意给福满,可见皇上对忠勇候府的重视,于是众人又纷纷祝贺了一番,各种吉祥如意的话就像不要钱一样直往外蹦,就怕说少了显示不出自己的好来。 然而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 或许真是老天爷看不得忠勇候府太顺遂,满月宴开到快结束的时候,有人跌跌撞撞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道:“侯爷,大公子出事了,他在跟叛军决战的时候中箭掉下悬崖失踪了……” 第061章 第061章 “哥哥!”沈静瑶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她又一次梦见韩煜了。 都已经过去七年多了,她依然无法忘记韩煜,始终不相信他就这么消失了,总觉得他一定还活着,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 梦境里,还是沈静瑶刚到忠勇侯府的那一天,众人都聚在膳厅里,韩炜和韩煜一前一后从外面走进来,韩炜一进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沈静瑶,顿时眼前一亮,嬉笑着上前,伸手要抱她,“这是哪家来的可爱妹妹,来来来,让哥哥抱抱。” 沈静瑶暗骂一句“坏蛋”,朝他身后的韩煜看去,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去,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小梨涡可爱又迷人。 “我不要你抱!”她别开韩炜,朝韩煜伸出软娇娇的手儿道:“我要这个哥哥抱!” “瑶瑶!”韩煜迈动长腿朝她走过去,一向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他伸出双手要抱她。 画面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变,沈静瑶眼睁睁地看着韩煜的胸口上多出来一支箭,箭尖锋利无比,力道强劲,洞穿韩煜的整个胸膛,在他的心口上破出一个大洞,汩汩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大洞里流出来,他捂着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来,染红了他的手背,顺着一路往下流,染红了他身上的锦袍,越流越多,堵也堵不住…… “对不起,瑶瑶,我要走了……”韩煜开口对沈静瑶说,此时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跟白纸一样,每开口说话,就有红艳艳的血就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哥哥,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沈静瑶想要伸手拉住他,可是每一次手都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 “对不起……”他对她露出最后一抹笑容,身后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的身体往后倒去,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朝着悬崖底下坠落下去,再也看不见了。 “哥哥!” 沈静瑶从噩梦里吓醒过来,外间守夜的翠儿听得动静,赶紧披衣起床,走到桌边点燃蜡烛,手拿着烛台从外间快步走进内室。 “表小姐,你又做噩梦了?”翠儿把蜡烛放在旁边的案几上,走到床边仔细地打量沈静瑶的神色,见她神情怔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上面全是冷汗。 翠儿心一惊,虽然已经见过这样的情况许多次了,但是这一次是近半年沈静瑶反应得最厉害的一次。 犹记得当年大公子刚失踪的时候,沈静瑶也是每日每夜做噩梦,次次都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哭着闹着要找大公子,可是大公子都不在了,她们又能去哪儿找他?后来还是侯爷请了普济寺的元觉大师来给沈静瑶收惊,沈静瑶的病情才好些。这些年发作得也不多了,只是偶尔会做一下噩梦,情况也不严重。却未曾想这一次会发作得这么厉害,翠儿不由地心惊。每一次沈静瑶做噩梦,因为梦见韩煜而伤心难过,她也会跟着心里不好受。 “表小姐,大公子都已经走了七年多了,你也应该放下了。”翠儿在床边劝说着沈静瑶,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安抚。 沈静瑶愣愣地任由她抱着,许久都不曾有反应,好一会儿之后,才幽幽地道:“翠儿,明天是不是哥哥的生辰?” 翠儿闻言,顿时明白为何沈静瑶会在今日做噩梦了,这明明就是心结,她日日思念大公子,每到大公子的生辰、忌日,心情都会很不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免就入了梦魇。 “我明日想去普济寺上香,给哥哥祈福。”沈静瑶也不用翠儿回答明日究竟是不是韩煜的生辰了,反正她都已经想好了,做好了决定,明日势必是要去一趟普济寺的。 翠儿看着沈静瑶愣怔的表情,有些不放心,道:“天亮后,奴婢就去让他们准备,到时候奴婢陪你一起去普济寺。” 沈静瑶听了她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好。” “那表小姐再睡一会儿吧,奴婢守着你。”翠儿把沈静瑶扶着躺回床上,重新盖上被子,谨慎小心地守在旁边。 沈静瑶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韩煜的影子,根本睡不着。 韩煜已经失踪七年多了,一直音信全无,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但是沈静瑶始终相信,韩煜根本没有死,他肯定还活着,在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 上一世韩煜也失踪过,当时他的部下在西北找了他好几个月,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最后不得已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想他在一年之后自己回到了盛京城,并且在半年时间里就扶持小皇帝登上了皇位,他还做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起初韩煜刚失踪的时候,沈静瑶也以为他会像上一世一样很快就回来,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几年,韩煜始终没有回来,沈静瑶等待他的心一天天沉寂下去。不过哪怕是这样,她始终相信,不管韩煜失踪多久,总有一天,他会像上一世那样,威武霸气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黑暗照亮大地,沈静瑶起床梳洗穿戴好,用过早膳,又去正屋那边给韩岳和沈秀英请安。 如今韩岳和沈秀英的第一个儿子福满都七岁多了,已经开始读书。前年沈秀英又生了一个女儿多多,现今有两岁多,已经会迈动小短腿,跟着福满到处乱跑了。两兄妹感情好得不得了,让旁的人看了都羡慕。 沈静瑶记得上一世沈秀英自从第一个孩子流掉之后就没能怀孕,这辈子却生了儿子又生了女儿,儿女双全,真是很好。 到了正屋,吴嬷嬷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出来请沈静瑶进去,沈静瑶向她谢过,缓步走进屋里。 沈秀英坐在榻上,见到沈静瑶进门,忙抬手招她过去,笑着道:“瑶瑶,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几个花样子好不好看,我琢磨着给你和你妹妹做几身新衣裳。” 这些年,沈秀英有韩岳护着,儿女双全,日子过得美满幸福,又跟着教引嬷嬷和罗夫子学了不少东西,日积月累之下,越发有侯夫人的姿态了。 “这些花样子都很好看。”沈静瑶走上前去,看了看沈秀英选的几个花样子,都很不错,她的欣赏水平也是培养出来了。 “你喜欢哪个?”沈秀英脸色白皙红润,眼角眉梢都透着妩媚之色,这是被韩岳狠狠疼爱的结果。 沈静瑶在旁边坐下,道:“姑姑给多多做几套新衣裳就好了,我上些日子多的衣裳还没穿完。” “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做几套新衣裳不碍事。”沈秀英笑着道。 沈静瑶“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道:“姑姑,我想去普济寺上香。” 沈秀英知道自从韩煜出事之后,沈静瑶的病多亏了普济寺的元觉大师照看,才渐渐好起来,后来沈静瑶就在普济寺给韩煜点了一盏长明灯,一年里要去普济寺好几次去给韩煜祈福。 “你想去就去吧,早些回来就好。”沈秀英也不拦她,她知道她心里苦,当初她跟韩煜两个感情好,跟福满和多多的感情比起来也不差,两个人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谁知道韩煜后来会出事,年纪轻轻就没了,沈静瑶想他,她能理解。 得到了沈秀英的允许,沈静瑶再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退出去,带上翠儿坐上马车就去了普济寺。 普济寺在城外十里的普济山上,马车出城行了不久就到了。 翠儿扶着沈静瑶下了马车,沿着台阶走上去,有小沙弥出来迎接,沈静瑶是熟客,小沙弥直接就领着她往殿里去。 沈静瑶先去殿里看韩煜的长明灯,这么多年了,长明灯一直燃烧着,从未熄灭过,就期盼着有一天韩煜会回来。 随后沈静瑶又给庙里添了一百两的香油钱,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给韩煜祈福,乞求菩萨保佑他平安。 等到上完香从殿里出来,沈静瑶跟小沙弥说她想去见元觉大师,小沙弥道元觉大师现在有客人,让她先去厢房休息,一会儿元觉大师得了空,再请她过去。 沈静瑶闻言点点头,便去厢房休息。 厢房地处僻静,外面栽着一笼翠竹,沈静瑶就坐在窗边,眼望着窗外,眼神幽幽,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在她身上洒下一片金光。 大约等了有两刻钟,小沙弥来请她过去,她口中道了谢,跟着小沙弥一起往禅房去。 一路行至禅房,小沙弥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得里面元觉大师叫进了,他才推开门请沈静瑶进去。 沈静瑶迈步走进禅房,一抬眼,看见屋里除了元觉大师以外,居然还有另一个人。 是江碧水! 哦,不对,如今应该叫他四皇子了。 第062章 第062章 在韩煜失踪的这七年多时间里,盛京城中发生了许多的事。 首先是安平郡主嫁人,当初安平郡主得知韩岳娶了沈秀英,气势汹汹地跑到忠勇候府找沈秀英的麻烦,仗着身份权势把沈秀英欺负了一顿。韩岳知道后,极为愤怒,立马就把安平郡主收拾了。 安平郡主因马车出了事故摔断了腿,在家老老实实养伤养了八九个月才能下地走路。一听说沈秀英给韩岳生了儿子,哪里气得过,又跑到忠勇候府闹事,还想对福满动手。 这一下韩岳怎么忍得了,直接把事情闹到了皇帝那儿。那个时候韩煜刚失踪了,韩岳才没有了一个儿子,福满是韩岳的亲儿子心头宝。皇帝明白其中的厉害性,再怎么宠安平郡主也不敢惹火愤怒的韩岳,立马就给安平郡主赐了婚,让她远远地嫁出了京城。 第二件事就是温家到忠勇候府退亲,韩煜刚失踪一个多月,温家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退亲了,说什么韩煜掉下悬崖不知所踪,他们温婉本来有心等他,可是谁都不知道韩煜什么时候能回来,温婉年纪也不小了,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还是解除婚约吧。 那种情况下,温家想要解除婚约,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知道韩煜到底能不能回来。但是韩煜才失踪没多久,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到忠勇候府退亲,人心也太凉薄了。 韩岳当时很生气,但也没有为难温家,只当自己看错了人,当场就答应退了亲,解除了韩煜和温婉的婚约关系。 第三件事就是让众人吹捧看中的蒋文涛并没有如愿考中状元,他如同上一世一样只考中了探花,然后进了翰林院任编修,倒是依旧风光了一阵。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二太太吴氏的儿子韩炜也考中了二甲三十二名,成了进士,可把二太太吴氏高兴坏了,那段日子,二太太吴氏走路都带风。 第四件事就是沈静瑶年满十二岁那年,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慧雅女子书院,并且被分到最好的甲班上学,而与她一直不太对付的韩蕊,也以吊车尾的成绩考进了同年级丙班。现在两人都是慧雅女子书院二年级的学生。 不过这些事都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最大最令人震惊的一件事与江碧水有关。 在韩煜失踪后的第二年,江碧水的身世突然曝出来,原来他竟然不是普通的戏子,而是皇帝遗落在外面二十年的儿子,按年龄排序,他应该是四皇子。 当时此事曝出来,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众大臣围绕这件事吵了几天几夜,有劝皇帝要慎重的,要三思而后行,不能随意认儿子,万一不是四皇子该怎么办?有人说江碧水的出身那么低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怎么可能会是身份尊贵的四皇子,别不是搞错了? 萧贵妃的娘家人更是去江碧水的老家调查了一番,甚至查到江碧水的外婆娘舅家,还把江碧水的舅舅给带回了京城,当着皇帝的面前慷慨激昂地陈述了一番江碧水不是皇帝的儿子,更不是四皇子,他亲眼看到他妹妹嫁给自己的妹夫,亲眼看到妹妹怀的身孕,妹妹生产那日他都在场,所以她的妹妹不可能生出皇帝的儿子来,江碧水的身份是假的,他不是皇子。 然而皇帝根本不信,又派了人去查。 这一场闹剧足足闹了近两个月,最后是皇帝找到了当年伺候淑妃娘娘的宫人,证明淑妃娘娘被前废后陷害关在冷宫里的时候确实生了一个孩子。 当时孩子生下来,淑妃娘娘怕被前废后发现保不住孩子,就在孩子的肩头上用金钗烙了一个海棠花的疤痕,再让宫人带着孩子从宫中暗河偷偷离开了皇宫。 后来宫人带着孩子准备回老家生活的路上不幸生了病,正在她病困交加的时候,孩子一日被人偷偷抱走了。她这些年一直都在找孩子,现如今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孩子就是江碧水,他的右肩头上有那个用金钗烙出来的海棠花疤痕,而那支金钗她也一直留着,当场就把金钗拿了出来。 皇帝一看那支金钗,顿时激动得大呼了一声“淑妃”,情绪激动得险些晕过去,原来那支海棠花的金钗,是当年他与淑妃情浓之时他送与她的,他又怎么可能不认得。 人证物证俱在,又看皇帝那激动的样子,之前那些跳得欢快的大臣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虽然有些人心里还是不乐意,但是这个时候再跟皇帝唱反调那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是以最后,皇帝认了江碧水这个儿子,江碧水成了身份尊贵的四皇子。 皇帝的儿子不多,哪怕找到江碧水这个儿子,加起来他也总共只有四个儿子,其他都是女儿。多一个儿子总比少一个儿子好。身为帝王的,最怕的就是没有儿子。因此皇帝十分爱重江碧水,这里面其实也有皇帝想要补偿他的意思,毕竟亏欠了近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大喜事一件啊,怎么也得弥补一下! 江碧水成了四皇子,认祖归宗,整个人生都发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一世沈静瑶只听说过皇帝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四皇子,却不知道四皇子就是江碧水,也跟江碧水没什么接触,哪怕蒋家跟他在暗地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也未曾当面见过他。 却没想这一世,她只不过是偶然交了一个朋友,竟然会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当时听得消息,真是让她很意外。 此刻在元觉大师的禅房里,沈静瑶也没有想到会碰见江碧水,看到他坐在元觉大师的旁边,不由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行礼道:“拜见四皇子。” 江碧水眼看着她,轻笑一声,道:“以你我的关系,何须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沈静瑶垂首道。 “你呀……”江碧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她很是没有办法,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起来坐吧。” 沈静瑶依礼谢过,又向旁边的元觉大师行礼问了好,然后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元觉大师打量了一下沈静瑶脸上的神色,见她脸色不太好,询问道:“姑娘近日是不是又没有休息好?” 沈静瑶顿了一下,才点头“嗯”了一声。 对面的江碧水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下,看到她眼底的青色,眸光暗了暗。 元觉大师正对沈静瑶道:“姑娘要试着放开心结,不要执着于过往,努力往前看,才能走得更远,或许某一天,当你回首的时候,那些困扰你的梦魇都算不得什么了。” 沈静瑶低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真的可以忘记吗?”然而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可以的。”元觉大师一脸慈悲,道:“你试着往前走,走过你就知道了。” 沈静瑶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元觉大师的话听进去。 看她不再说话,元觉大师道了一声佛号,开是念静心咒,直到两刻钟之后,元觉大师念完了静心咒,沈静瑶和江碧水才起身告辞。 从禅房里出来,沿着通往寺庙外面的小径往外走,江碧水慢步走在前面,沈静瑶沉默地走在后面,庭院里落英缤纷,不时有花瓣飘落,洋洋洒洒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来,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 江碧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沈静瑶,目光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怎么连‘晋江社’都没去了?你这个老板是这么当的?” 沈静瑶闻言抬头看向他,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看着枝头灿烂的粉色花瓣,半响才道:“最近课业有些忙,没时间去‘晋江社’,况且‘晋江社’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老板,不是还有你么?他们有事跟你汇报也是一样,你管着我也放心。” 当年沈静瑶与江碧水熟识之后,沈静瑶才知道“晋江社”幕后真正的老板其实是江碧水,是他义父临终之时交到他手中的,希望他把“晋江社”发扬光大。 自从江碧水接手“晋江社”之后,在他悉心地经营之下,发展得越来越好,有一回江碧水想要扩建“晋江社”,想要找几个股东入股。沈静瑶听说了这个消息,觉得还不错,就主动说要入股,江碧水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她也就成了“晋江社”的老板之一。 后来江碧水认祖归宗,找到了皇帝亲爹,成了身份贵重的四皇子,再不好在“晋江社”唱戏,但“晋江社”毕竟是他义父的心血,他不放心把“晋江社”交给别人管,就让沈静瑶代为管理,他另外安排了人协助她。因此这些年沈静瑶都在帮他管着“晋江社”。 江碧水朝她走回去两步,站在她面前,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里闪烁着难言的情绪,声音暗哑,“瑶瑶,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就不能忘记他吗?你把他留在心里,时时刻刻折磨你自己,又有什么意思?他要是在泉下有知也不可能安宁。” “你闭嘴!谁跟你说他死了?他一定会回来的!”沈静瑶愤怒地朝他吼道,眼眶发红,瞪向他的目光仿佛要喷火,纤细的身子激动地微微颤抖。 “瑶瑶,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他要是没死,他在哪里?”江碧水皱着眉头道。 “你走!”沈静瑶伸手把他一推,情绪激动地道:“我不要见到你,他不会死的,他根本就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的,我要等他回来。” 豆大的泪滴从眼眶中奔涌出来,模糊了沈静瑶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糊不清,她仿佛看到韩煜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朝她奔来。 “哥哥……”沈静瑶眼前一黑就往后面倒去。 第063章 第063章 “瑶瑶!”江碧水见状心中一惊,慌忙上前将她搂住,抱住她着急地唤她的名字,眼见她紧闭双眼晕了过去,慌忙将她抱起来,快步往禅房去了。 到了禅房,正好元觉大师还在,抬眼看到江碧水抱着沈静瑶去而复返,连忙从蒲团上起来,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晕倒了。”江碧水抱着沈静瑶快步奔至床榻边,将她轻柔地放下,转头对元觉大师道:“麻烦大师给她看看。” “四皇子稍安勿躁,老衲这就给沈姑娘诊脉。”江碧水让到一边,元觉大师上前给沈静瑶把脉。 脉象不好,情况有些不妙,元觉大师的脸色变得凝重,起身去内室取了一颗丹药出来,喂入沈静瑶口中,又喂了一些水给她喝,待她把丹药咽下去才算完。 江碧水在旁边看着,担忧地道:“大师,她怎么样了?” 元觉大师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他道:“她心绪不稳,不要刺激她。” “她这病到底如何才能好?”江碧水这些年看着沈静瑶从韩煜失踪生病一直到现在,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内心里很想多关心她疼惜她一些,希望她的病能早日好起来。 元觉大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静瑶,脸色苍白,脆弱得仿佛一根枯枝,好像随时都会被折断,轻叹一口气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闻言江碧水的脸色沉了下去,心中情绪翻滚,依照元觉大师的说法,沈静瑶的心病是因韩煜而起,能治她病的人也只能是韩煜,可惜韩煜早在七年多以前就失踪了,不管是忠勇侯府还是朝廷都派出过不少的人到西北去找他,然而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样的万丈深渊摔下去,哪里还能有完整的呢? 沈静瑶昏睡了半个时辰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见床畔有人,想起昏迷之时似乎看到韩煜向她走来,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哥哥”。 江碧水一直在床畔守着她,听到她迷迷糊糊地叫“哥哥”,连忙凑过去,轻声叫她的名字,“瑶瑶,你醒了?” 声音不似韩煜那样清冷,透着关切和担忧,沈静瑶辩出这不是韩煜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对上江碧水关心的目光。 “四皇子?” “嗯。”江碧水应了一声,看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伸出手去要扶她,“我扶你……” “不用。”沈静瑶飞快地避开他,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翠儿,心下就明白翠儿肯定是被他支出去了,便对他道:“麻烦四皇子去把我的丫鬟叫进来。” 江碧水看着她,很想说我们都这么熟了,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让我照顾一下你又不会怎样,为什么要拒绝我? 可是转念又想起元觉大师对他说的不要刺激她的话,便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我去叫她进来。” “谢谢。”沈静瑶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道。 江碧水背对着沈静瑶,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身子明显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才提步走出去。 不一会儿翠儿从外面进来,看到沈静瑶已经平安醒过来,心里才放松了一些,快步上前道:“表小姐,你醒了。” “我想回去。”沈静瑶看着她道。 “好,奴婢伺候你起身,我们这就回去。”翠儿扶着沈静瑶坐起身来,替她穿好鞋袜,扶着她下了床,缓步往禅房外面走。 到了门口,江碧水就负手站在廊下,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扭头向沈静瑶看了过去。 “你们这是要回去?”江碧水已经大步朝她们走过去。 没待沈静瑶开口,翠儿道:“是的,表小姐想回去了。” “我送你们回去!”江碧水的动作很快,话音刚一落地,还没等沈静瑶和翠儿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沈静瑶从翠儿手中抢了过去,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外面走了。 沈静瑶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再回过神已经被江碧水稳妥地抱在怀里,她的身子被江碧水的手臂圈住,他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有挣扎的机会。 “你,你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沈静瑶急道,挣了几下也没能从他的怀抱中挣开,倒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我又不是没抱过你,你乖一点,很快就到了。”江碧水说的是沈静瑶小时候有一回犯病,正好遇到江碧水,是他抱她去看的大夫。 只是这一回情况却是不同,沈静瑶哪里会要他抱,挣扎着要下去,无奈力气太小不是江碧水的对手。江碧水根本不肯放开她,不由分说地抱着她往普济寺外面走,一路引起不少人注意,但是江碧水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管抱紧了沈静瑶,仿佛旁边的人都不存在。 任凭沈静瑶如何抱怨挣扎都没有用,江碧水抱着她就是不撒手,一直抱着她走出普陀寺,上了停在外面广场上的马车,把她安置在柔软的榻上才松手。 “我要回家,你把我抱上你的马车算怎么回事?”沈静瑶眼瞪着他道。 江碧水就坐在她的对面,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深深地凝视着他,薄而好看的菱唇轻启,“你说我抱你上来是怎么回事?” “你……”沈静瑶气结,对着他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他了。 留个后脑勺给他看,江碧水也不生气,反而低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更可爱,让人舍不得放手。” 沈静瑶听到他说的话,依旧背对着他,不肯转过去看他一眼。 如此相持了一会儿,身后又传来江碧水的声音,声音低沉,透着一丝黯然,“瑶瑶,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沈静瑶没动,内心却起了波动,这些年江碧水对她很好,特别是他被皇帝认回去,成了四皇子之后,他对她就更好了,每到逢年过节以及她的生辰,他都会到忠勇侯府看她,送她珍贵的礼物,陪她玩耍,逗她开心,就如同以前小时候韩煜对她那样,甚至有时候做得比韩煜还好。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韩煜是第一个闯进她心里的人,两世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所以不管江碧水后来怎么对她好,他都无法超越韩煜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久等不到沈静瑶的回答,江碧水深深叹息一声,道:“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马车一路驶回城,沈静瑶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装作自己很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江碧水不时扭头看了她好几眼,每次都见她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挺直的鼻子,好看的双唇,模样甜美,玉软花柔,惹人怜爱。 他真是恨不得把她紧紧地抱入怀中疼爱! 不多时,马车在忠勇侯府外停下,沈静瑶耳畔传来江碧水轻柔的声音,“到了,瑶瑶。” 沈静瑶睁开眼,透过车窗辩出已经到了忠勇侯府外面,着急要起身下车,谁知一个姿势维持得太久了,她刚一起身,腿脚就是一阵发麻,完全使不上力气,眼看就要摔下去。 “小心。”旁边飞快地伸过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将她扶住了。 沈静瑶抬头,猛地对上一双多情爱怜的眼睛,她的心一惊,慌忙别开眼去,低低道:“谢谢你。” “不谢。”江碧水扶着她的胳膊,眼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关切道:“你这是一个姿势维持太久了血脉不通,现在一定又痛又麻又痒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我先扶你下去,你试着活动活动,慢慢适应了就好了。” 此刻沈静瑶的双腿却是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江碧水让她试着动一动,可她连动一下腿都万分艰难,难受得皱紧了眉头,一脸的痛苦。 “不行,我动不了。” 江碧水见状,看着她皱在一块儿的秀眉,道:“还是我抱你下去吧。” “我不……” 可惜江碧水依旧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径直就抱着她下了马车,不仅如此,还抱着她一路走进了忠勇侯府,回到信义轩。 信义轩里,吴嬷嬷看到江碧水抱着沈静瑶进门,绕是她已经见过不少的世面,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几变,心中闪过不少的念头。 “四皇子。”江碧水已经抱着沈静瑶走近,吴嬷嬷连忙蹲身行礼。 江碧水手上抱着沈静瑶,对吴嬷嬷道:“瑶瑶腿麻了,走不得路,我只好抱了她进来,你叫个丫鬟来帮她按揉一下,免得后面腿疼。” “是,奴婢醒得。”吴嬷嬷连忙应下,招了两个丫鬟过来扶沈静瑶。 江碧水把沈静瑶交给吴嬷嬷,确定沈静瑶没有大碍,刚准备离开,恰好遇到陪同沈秀英外出的韩岳回来了。 在大门口,韩岳就看到了皇子府的马车,知道是江碧水来了,便快步往府里去,却又听到下人说沈静瑶是被江碧水抱回来的,顿时心中猛地一沉。 意外在信义轩门口相遇,彼此见礼之后,韩岳突然开口道:“四皇子,借一步说话。” 江碧水略微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好。” 随后两人就去了书房,韩岳打量着江碧水,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江碧水道:“不要招惹瑶瑶,瑶瑶身体不好,不能受大刺激。” 江碧水抬头与韩岳凌厉的目光对视,缓缓道:“我是认真的。” 第064章 第064章 江碧水于五年前被皇帝找回去,成为了身份贵重的四皇子。四年前皇帝给他立了正妃两个侧妃,其中一个侧妃还是温婉。三年前,江碧水的正妃出门踏青,回来的路上不幸遇到劫匪,当场殒命。消息传出来,皇帝大为震怒,江碧水也十分悲痛,派了大批的人手去查找凶手,然而三年过去,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如今江碧水给正妃守孝三年时间已满,四皇子妃的位置依旧空悬,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明理暗里较着劲儿,争夺不休。 江碧水郑重其事地对韩岳说他对沈静瑶是认真的。 韩岳微眯了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江碧水,揣摩着他说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从几年前认识江碧水开始,韩岳与他就有一些接触,但那个时候,江碧水从未向韩岳透露过半分他是皇子的事情,直到后来这件事曝出来,韩岳才晓得这个他时常接触的年轻人,一直隐瞒着自己真实的身份,要说不震惊是假的,更多的是惊讶于江碧水的城府之深,不骄不躁居然能在与他认识之后还隐瞒了那么久,直到关键时刻才曝出来,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思真是不可小觑。 当年自从韩煜坠崖失踪之后,沈静瑶的身子也一直都不好,江碧水成了四皇子之后,时常到侯府来看望她,两人的交情颇深,这些韩岳都看在眼里。 只是依照江碧水如今的身份,若说他对沈静瑶是真心的,韩岳又不得不怀疑他的用意,这里面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面对着韩岳犀利的目光,江碧水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半空中沉沉罩下来,重于千斤般压在他的肩头上,像是要把他整个身躯压垮下去,他挺直了背脊与韩岳对视,不等韩岳说话,先一步开口道:“侯爷,这么多年了,我对瑶瑶的感情如何,你也是看着的。我今日说我对瑶瑶的感情是真心的,这完全是我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假,请侯爷信我。” 江碧水态度诚恳,脸上的表情也很认真,说话的时候目光坚定地与韩岳对视,没有半分胆怯和闪躲,这是一个人诚实坚定的表现,可见他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韩岳一直盯着江碧水,收回对着他释放出去的强大威压之力,这也是他在兵营里抓到奸细和俘虏时,审讯用的法子之一,很多人根本就扛不住强大的威压,中途就会放弃顽抗。 难得的是江碧水到最后也没有露怯,反而坦然如初地与他对视。这说明要么江碧水心思深沉,受过特殊的训练,抗住了韩岳的威压。要么就是江碧水当真对沈静瑶是真心的,不惧韩岳的审视和询问,才能依然内心坦荡,不见半分心虚。 按照之前江碧水十多年的经历,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戏子,根本不可能有过什么特殊的训练,能抗住韩岳强大的威压之力,其中的原因,江碧水对沈静瑶是真心的可能性更大。 “你我认识也许多年了,看在多年的情意上,我暂且相信你所说的话。”韩岳对江碧水道。 江碧水起身道:“多谢侯爷成全……” “且慢。”韩岳抬手阻了他后面的话,一挑眉毛,接着道:“我只说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并没有答应你什么,何来成全之说?” “侯爷,你刚才不是……” 韩岳摇摇头,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有心,也得瑶瑶有意才行。你可知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当年韩岳帮韩煜说亲,定了温家的姑娘,后来韩煜出事失踪,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温家人就登门要退亲。一年多之后,皇上就给温婉赐婚,赐给江碧水做了侧妃,这是皇上的安排,韩岳不好评价什么,但温家的作为还是让他很寒心,可见人情凉薄。 至此之后,韩岳不再与人做说亲之事。其中的原因是人心难料,初看可能两人很相配,可谁也不知道内里是怎样,心口不一、两面三刀的人大有人在,这让他再没有与人说亲的心思。 至于沈静瑶之事,他之所以会过问,主要是他真心地把沈静瑶当做女儿看待,这么多年他看着她长大,特别是在韩煜失踪之后,她就没有真的高兴过,实在舍不得她再受任何伤害。 江碧水听了韩岳的话,微微愣住,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他要如何行事才能让瑶瑶对他有意? 半响后他开口道:“侯爷,你说的话我明白,后面我会努力,直到求到瑶瑶的心意为止。” 江碧水许下承诺,韩岳但笑不语,书房里一时之间有些安静。过了片刻,江碧水起身告辞。韩煜从椅子上站起身,亲自送了他出去。 …… 第二日,沈静瑶像往常一样去锦墨居坐坐。如今韩煜虽然不在了,不过韩岳做主把锦墨居给他保留了下来。万嬷嬷依旧守在锦墨居,每日里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陈设也跟当初一样,东西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丝毫没有改变。其实他们都跟沈静瑶一样,认为韩煜根本没有死,总有一天会回来。 沈静瑶到了锦墨居,万嬷嬷正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院子里栽种的海棠花开得正好,风一吹,不时有粉白色的花瓣从枝头上落下来,纷纷扬扬洒满整个院子。 “表小姐来了。”万嬷嬷看到沈静瑶从院子门口进来,停下手中打扫的动作,上前向沈静瑶行礼。 “都说了,嬷嬷无需这样多礼。”沈静瑶连忙往前快走了两步将她扶起来。 万嬷嬷站起身,沈静瑶打量了一下她脸上的神色,见她气色还好,也就放心了。 “今年的海棠花开得真好。”沈静瑶抬头打量着枝头上的海棠花,白白粉粉的花瓣儿,迎着阳光绽放,摇晃着纤细的花枝,接受微风的抚慰,哪怕被吹落枝头,也是绚烂精彩过的。 万嬷嬷也跟着看了看身旁的海棠花树,她日日住在锦墨居里,每天院子里都要落满许多的花瓣,她隔日早晨又要负责打扫,一日日下来,也都习惯了,并不觉得今年的海棠花长得就比往年的海棠花好,看起来也都差不多。 没有等到万嬷嬷说话,沈静瑶也不甚在意,迈步拾阶而上,推开门走进屋里。 屋里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样,进屋是一张红木大圆桌,桌边放着配套的凳子,正对面是一张榻,右边有小几,用于放茶盏之类,左边放着一个落地大花瓶,花瓶里插着富贵竹,再往右移,临窗那边摆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子,桌子后面放着一把镂空雕花的椅子,韩煜以前会坐在椅子上读书写字作画,甚至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会见客人。 沈静瑶走过去打开窗户,金灿灿的眼光从窗口照进屋里,沈静瑶在韩煜以前坐的椅子上坐下来,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她自己动手磨了墨,然后桌上铺上一张白纸,从笔架上取了一支韩煜以前常用的狼毫笔,沾上墨,认真地写起字来。 这些年,沈静瑶一直都有练字,专门模仿韩煜的字迹,每天坚持练习,几年下来,已经能把字写得有模有样,差不多有七八分韩煜字迹的神韵了。 阳光落在沈静瑶的身上,她凝神专注地写着字,心无旁骛,周围的一切都影响不了她。 时间缓缓流淌,桌上的沙漏簌簌地不停地落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静瑶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她把笔放下,活动了一下手腕,仔细地检查起自己写的字来,就跟当年韩煜检查她写的字一样,总能从里面挑出一些错来。 如今沈静瑶虽然已经把字写得很好了,但是用挑剔的眼光去看,依旧不甚满意,她把写好的字一张张放到旁边的火盆的,用火折子点燃全部走少了。 万嬷嬷打扫好了院子,刚走进屋里,就看到沈静瑶又在烧她写好的字,一张一张放进火盆里,火苗一卷上来,就把纸给烧着了。 “表小姐,这些都是你辛苦练习的字,你练得那么认真,何苦把它们烧了?”万嬷嬷每次都会这样劝她,只觉得她写得很好了,应该留下来妥善保管来是。 沈静瑶摇摇头,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写得不好,下次争取写好一点再留下来。”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最后写完都拿来烧掉,从来就没有过满意的时候,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真的保留下来。 沈静瑶却是觉得她写的字真的不好,离韩煜还差得远,别说他不在了,即便是他在这里,也不会觉得她写得好,更不可能保留下来。 烧完了写的字,万嬷嬷打了水来,沈静瑶净了手,万嬷嬷又去拿了一些糕点来,沈静瑶坐下吃了糕点,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香甜可口,软糯好吃。沈静瑶陪着万嬷嬷说了一些话,时候不早了才起身离开。 走出锦墨居,沈静瑶再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开得灿烂的海棠花,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艳丽的美丽。 沈静瑶转回头,沿小径往回走,很快就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花开正好,红橙黄绿蓝靛紫,各式各样的花朵儿争相开放,绿叶衬托着红花,形成一片五彩缤纷的彩锻,散发着阵阵花香,引来蝴蝶飞舞,蜜蜂采蜜,鸟语花香,真是好不热闹。 沈静瑶刚沿着小径转过去,一抬眼就看见韩蕊和蒋怡在花园里玩耍。 蒋怡是蒋文涛的妹妹,蒋文涛于四年前中了探花,现在翰林院任编修,一直没有娶妻,传闻说了几门亲事都没成。 起初沈静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跟上一世一样眼高于顶,想要娶一个对他有利用价值的妻子。 而他这一世看中的人是韩蕊,两个人于两年前就已经在背地里勾勾搭搭了。蒋怡负责在他们两人之间牵线搭桥。 当沈静瑶看到韩蕊和蒋怡的时候,她们两人也看到了她,便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她当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抱了?”蒋怡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道。 “可不是么,那么多人看着的,还是被戏子抱的。”韩蕊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朝沈静瑶看,意有所指地道:“我要是在大庭广众被男人这么抱了,我宁可去死!”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沈静瑶听见。 沈静瑶倏地转过头去,目光凌厉地直射向韩蕊,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065章 第065章 对上沈静瑶凌厉的目光,韩蕊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有料到沈静瑶胆敢当场就质问出来,心中飞快地闪过各种思绪,再看蒋怡还站在旁边,蒋怡是蒋文涛的亲妹妹,她还看着她的,她不能露怯,不然她就太丢脸了。 想到这些,韩蕊抬起了下巴,昂起了脖子,趾高气昂地道:“我难道说的有错吗?被一个外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难道不应该去死?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远的我们就不说了,就旁边那个荷花池,当年周家姐姐不慎落入其中,最后被张家公子所救,也是被张家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回去之后周家姐姐就上吊自杀了!她这样做才是有骨气,值得我们学习!不像某些人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之后,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大摇大摆的活着,这样的人才叫厚颜无耻!凭什么我们就说不得了?” 这不就是觉得她没有去死碍了她们的眼么? 沈静瑶心中冷笑,学着韩煜声音和语调,冷冷地对韩蕊道:“韩蕊,你可能忘记了一件事,我即便让人抱了,那个人也是四皇子,哪怕他以前真的是个身份卑微的戏子,但是他始终还是皇上的儿子,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并不是你能随意在背后编排的人,你知道在背后妄议皇子,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吗?” 说到这儿,沈静瑶故意停了一下,犀利的目光打量着韩蕊的脸,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在了眼中。 一想到可能会有的罪责,韩蕊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心中一阵胆颤心惊。 还是旁边的蒋怡反应快,立马上前一步,直视沈静瑶的目光道:“你胡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议论的是四皇子了?我们又没有提名点姓,明明说的是其他人,你要怪罪到我们头上也太没道理了。” “对,对,我们根本就没有议论四皇子,我们议论的是其他人。”韩蕊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辩解说自己没有妄议四皇子,说的其实是其他的人,根本与四皇子无关。 但是沈静瑶会相信她们说的话才怪,对着她们嘲讽般地哼了一声,道:“敢说不敢当,真没意思。” “你……”韩蕊险些要被沈静瑶的话激怒,还是旁边的蒋怡伸手拉住了她,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沈静瑶轻蔑地瞥了韩蕊一眼,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对她心存怨恨,无时无刻都想要挑衅她,可每次一对上,又是个炮仗性格,一点就燃,斗不了几句,最后就自己自乱阵脚了。今日也是这样,如若不是蒋怡拦着她,指不定她会说出怎样无脑的话来,也是够蠢够可笑的了。 “我懒得管你们说的是谁,总之我觉得你们说的就是四皇子,我回头就去告诉他这件事,至于要怎么处置?”沈静瑶故意停下来,瞟了她们一眼,“哼哼”两声,懒得再与她们纠缠,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韩蕊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沈静瑶离去的背影,对着蒋怡叫道。 蒋怡深深蹙起了眉头。 听沈静瑶的那个意思,她们刚才辩解的话似乎没有一点儿作用,沈静瑶已经认定了她们刚才编排的是四皇子,以沈静瑶跟四皇子的亲密关系,只要她把这件事向四皇子一说,哪怕本身不是多大一件事儿,但是四皇子为了她,也不可能轻饶了她们。 这个女人,也太恶毒了!蒋怡恨恨地想。 …… 后面几日,沈静瑶回了慧雅女子书院读书。她是十二岁那年凭借优异的骑射礼仪书考进的书院,目前已经是二年级甲班的学生,成绩优异,一直在班上乃至整个书院都名列前茅。 慧雅女子书院是太祖元后创办的书院,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这么多年以来,书院一直致力于培养琴棋书画骑射礼仪都出色的学生。每到毕业季,盛京城里的那些夫人太太们都巴不得在当年毕业的学生里给自家儿子孙子选到合适的姑娘做媳妇儿,因此书院先后出过皇后、太子妃、王妃、郡王妃等好几位身份尊贵的人物。 书院开设有琴棋书画骑射礼仪等课程,一直实行的是十日休两日的学习制度。 沈静瑶当年是以骑射礼仪书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慧雅女子书院的,她能有那么好的成绩,多亏了韩岳给她请的骑射师傅和教引嬷嬷的教导。 这两年的学习下来,她的骑射礼仪书更加精进,比当初又有了更大的进步,连教学的夫子都时常夸她,说什么在整个书院里找不出骑射礼仪书比她更优秀的学生来。 不过面对这样的夸奖,每一次沈静瑶都淡淡一笑敷衍过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学这些是为了什么,韩煜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很优秀,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她也想像他一样。 在书院读书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每日有事可做不会闲下来胡思乱想,沈静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这一日又到了学习骑射的日子,骑射是在校场上课,不再分班级进行,而是同一个年级的甲乙丙三个班一起学习。 此时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不少人已经陆陆续续骑着自己的马儿过来,沈静瑶和同窗好友郝思佳骑着自己的马儿在校场旁边等候。 沈静瑶骑的是小飞,这么多年过去,小飞已经长成了一匹健壮的高头大马,它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四肢矫健有力,跑起来如同在飞一样,一阵风就刮过去了。 “瑶瑶,放假我想去‘晋江社’听戏,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好么?”郝思佳央求着沈静瑶道。 郝思佳知道沈静瑶是“晋江社”的老板之一,每次沈静瑶带她去“晋江社”看戏,沈静瑶都不要她给票钱,还可以带她到后台去见到喜欢的名角儿。另外在“晋江社”看完戏之后,两个人还可以去“晋江社”所有的古意茶坊喝好茶、吃好吃的点心,听那些学子游人八卦各种闲话。 沈静瑶闻言斜了她一眼,勾了勾唇,笑着打趣道:“怎么,你又想去占我便宜啊?” “哪能啊,我给钱。”郝思佳连忙道。 “跟你开玩笑的。”沈静瑶拍了她一下,又接着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看戏罢了,我一个‘晋江社’的老板,我哪会要你的钱,逗你玩儿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们一起去。”郝思佳眼巴巴地看着她,就怕她到时候又说有事不去了。 “好,到时候一起去。”沈静瑶点头答应下来。 “一言为定。”郝思佳欢喜地道。 正说着话,韩蕊和蒋怡骑着马过来了,她们两个人都是二年级丙班的学生,相交甚好,一贯形影不离。 前几日她们才与沈静瑶发生了矛盾,此时见了面,各自都不理睬对方,韩蕊骑着马过去的时候,还故意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有蒋怡朝沈静瑶看了一眼。 这时候有微风吹起,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花香,满校场都是花香味儿。 沈静瑶忽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奇怪味道,身下的小飞也焦躁地挪动了几下步子,她忙用手轻拍它安抚。 这时那股味道又传了过来,沈静瑶心下奇怪,问旁边的郝思佳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郝思佳用力吸了一口气,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刚摇头说没有,教骑射的师傅就过来了。 骑射师傅要大家去前面列队,沈静瑶和郝思佳就骑马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郝思佳的马儿突然发起狂来,疯了似的往前跑了,沈静瑶一见不好,忙打马也跟着追上前去。 眼见着郝思佳的马儿疯了似地飞奔出去,速度越来越快,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吓得马背上的郝思佳一阵尖叫。 沈静瑶是离郝思佳最近的一个,见状来不及思考太多,赶紧一拍马屁股,就跟着打马追了上去。 马儿飞奔出去,沈静瑶的骑术很好,游刃有余地控制着小飞,小飞四肢矫健,跑起来像一阵风一样,渐渐拉进与郝思佳的距离,很快就追上了她,与她并驾齐驱。 “思佳,把手给我,我拉你过来。”沈静瑶一手控制着缰绳,空出一只手朝郝思佳伸过去。 郝思佳听得沈静瑶的话,试着放开左手去抓沈静瑶的手,此时马儿还在飞快地奔跑中,一阵颠簸,两个人的手好几次碰在一起又被迫分开了。 如此试了几次,始终没有成功,眼眼见着前面就是一棵大树,沈静瑶对郝思佳道了一句小心,敏捷地收回手,郝思佳也跟着照做,两个人一左一右擦着大树的两侧跑了过去。 后面骑射师傅已经骑着马儿追上来,看到两个人擦着大树而过,吓得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朝着两个人的背影焦急地喊道:“前面是校场的边缘了,那边是院墙,你们赶紧调转方向……小心!” 骑射师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前方沈静瑶突然从自己的马背上跃了起来,纵身一跳扑上旁边的郝思佳。 第066章 第066章 “小心!”骑射师傅刚喊了一声,就看到前方沈静瑶突然从自己的马背上跃了起来,纵身一跳扑上旁边的郝思佳,带着郝思佳从马背上一起滚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沈静瑶的马儿小飞忽然调转方向擦着校场围墙的边缘往旁边跑了。 而郝思佳的马儿就没有那么幸运,砰地一声撞上围墙,奔跑的力道巨大,一头撞上去发出好大一声巨声,血雾漫天而起,脑袋撞出个大窟窿,不可能活了。 沈静瑶带着郝思佳滚落到地上,谁知落地点又是一处斜坡,两个人一路顺着斜坡往下滚。好一阵天旋地转,日月无光,卷起层层落叶,沙沙作响。两个人直滚了好几圈,才落在一处平地上停下来。 惊险的一幕把骑射师傅差点儿吓个半死,他在慧雅女子书院任教七八年,从未发生过这样惊险的情况,一直顺顺利利平安无事,却没想不出事就不出事,一出事竟这样吓人,特别是这沈静瑶和郝思佳还不是普通人,一个出身忠勇侯府,一个出身敬郡王府,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人。 骑射师傅来不及多想,赶紧打马上去,跑到沈静瑶和郝思佳摔落的地方,纵身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朝她们跑了过去。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骑射师傅刚一跑近,就着急地询问沈静瑶和郝思佳的情况。 先前沈静瑶和郝思佳都躺在地上,缓了一口气才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检查了一下,两个人除了手上脚上有些擦伤以外,竟是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不得不说真是福大命大。 “我们都很好。”沈静瑶对骑射师傅道:“除了手上脚上的擦伤没有什么大碍。” 骑射师傅也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在自己的课堂上发生这样危险的情况,还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何况这两个学生都不是普通人,半点儿闪失都不能有,忙关切道:“一会儿还是请书院的大夫过来看看,确保真的没有事儿才好,以防万一。” “好,谢谢何师傅。”沈静瑶感激道,又转头问郝思佳,“你腿上的擦伤不碍事吧,还能骑马吗?我们先回去。” 郝思佳看了一下腿上的伤,道:“我腿上的伤还没你的腿上的擦伤严重,不碍事的。” “那就好。”沈静瑶微一点头,随后将两只手指放到嘴边,对着树林里吹了一声口哨。 不一会儿,一阵哒哒哒地马蹄声传来,小飞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它是认得人的,一看到沈静瑶站在旁边,就飞快地跑到沈静瑶身边,爱怜地去蹭沈静瑶。 “小飞真乖。”沈静瑶摸了摸它,表扬了它一番。 沈静瑶对郝思佳道:“你跟我一起骑小飞回去,然后再让大夫来检查一下。” 刚刚郝思佳的马儿被撞死了,她身上又受了伤,徒步走回去是不可能的,又不好让骑射师傅带她,只能跟沈静瑶一起骑小飞回去。 “谢谢你,瑶瑶。”郝思佳也没有矫情,向沈静瑶道了谢,伸出手让沈静瑶拉着她坐上马背,两个人就跟着骑射师傅一起回去了。 回到集合地点,其他人都在焦急地等候,有与沈静瑶和郝思佳相熟交情好的同学上前来询问情况,沈静瑶和郝思佳都笑着说没事儿,有惊无险。 “这就好,只要没事儿就好。”询问的同学关切地道。 “一会儿再让书院的大夫来看看,诊断一下更放心。”又有人道。 “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来。”旁边人道。 “多谢大家关心。”面对大多数关心她们的人,沈静瑶很是感激。 正说着话,沈静瑶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旁边射了过来,她下意识地顺着目光传来的方向转头去看,就只见蒋怡和韩蕊两人站在那儿,正低着头窃窃私语着什么。 沈静瑶的心中泛起一丝疑惑,皱眉看着蒋怡和韩蕊,两个人一直低头说话,似乎对旁边发生的事情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想来也是,她们和她本来就不对付,她出了事,她们也不可能过来关心。沈静瑶很明白这一点,正准备移开视线,就见蒋怡忽然抬起头来,对着她勾起唇角一笑。那笑容十分诡异,像是嘲讽,又像是幸灾乐祸,还有一些别的情绪,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 沈静瑶觉得蒋怡太过怪异,就朝她多看了几眼,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表情,继续低着头跟韩蕊说话去了,那抹笑容消失得太快,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正思索着蒋怡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书院的大夫过来了,要给沈静瑶两人做检查,打断了沈静瑶的思绪。 大夫很快检查了一遍,确定沈静瑶和郝思佳都没有大碍,只是两人腿上手上都有多处擦伤,还是需要休息几日,待伤好后再回书院上课。 于是沈静瑶和郝思佳就只好提前结束了课程,离开书院回府中修养了。 沈静瑶从书院回到侯府,刚进屋沈秀英就从正屋过来了,拉着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她身上除了腿上手上的的擦伤以外,确实没有其他的伤了才罢手。 “一会儿还是再让大夫来看看,再仔细检查检查才好。”沈秀英不放心地道。 “书院的大夫已经检查过了,不用再检查了。”沈静瑶忙道。 “那不行,再检查一下我才放心。”沈秀英才不管那么多,坚持要让大夫再来检查一遍。 沈静瑶到底是拗不过她,最后只能又请了大夫过来再检查了一遍。 大夫看过之后,只说了她腿上手上的擦伤,其他无碍,又开了药给她才离开。 这里刚送走了大夫,沈静瑶安抚好了沈秀英,翠儿就进来禀告道:“四皇子来了。” 书院里发生的事根本就瞒不过江碧水,何况那么大的事瞒也瞒不住。 沈静瑶只好吩咐翠儿去请他进来。 翠儿答应一声告退出去。不一会儿领着身穿月白色锦袍的江碧水从外面进来。 江碧水进了屋里,沈静瑶和沈秀英起身向他问安,他抬手免了礼,眼落在沈静瑶的身上,仔细打量着她,关切地一连说了好多话,“你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怎么会发生这样危险的事情?下一次千万不要再去逞强了,没出什么事儿还好,要是出了事儿后悔都来不及了。” 沈静瑶偏头看他,捂嘴轻笑,眼睛亮晶晶的很可爱,问他道:“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到底是想要我回答你哪一个呀?” 江碧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到沈静瑶笑眯眯满不在意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先告诉我受伤没有?严不严重?” 沈静瑶瞟了他一眼,道:“就是腿上和手上有些擦伤,不是很严重。” 江碧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没事才放心了些,又道:“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架势跟捕快查案子似的。 沈静瑶心想着,但还是把当时的情况简单地对江碧水说了一遍。 “马儿突然就发疯了?没有其他的异样?”江碧水思索了一下追问道。 沈静瑶忽然想起她闻到的那个怪味道:“也不是,当时我们都在校场里等候,风吹起来到处都是花香,我当时闻到一个很奇怪的味道,我还问思佳闻到没有,但是思佳说没有,我就以为自己闻错了,后来骑射师傅让列队,郝思佳的马儿就发疯跑了出去。” “好,我知道了。”江碧水听了沈静瑶的描述,脸色沉下来,这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沈静瑶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还不知道,我先让人去查一查。我这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江碧水起身告辞,决定去书院看看。 “四皇子慢走。”沈静瑶腿上有伤不方便送他,江碧水也不要她送,沈静瑶只好让翠儿送了他出去。 离开忠勇侯府之后,江碧水就带着人去了慧雅女子书院调查,把书院的马厩、马吃的草料、校场都通通检查了一遍,甚至还检查了郝思佳那匹撞死的马,但是最终也没有什么所获。 …… 接下来几日,沈静瑶都乖乖地窝在屋里养伤,没事儿就练练字看看书,或是去锦墨居坐一坐,陪万嬷嬷说说话。 在屋子里关了好些天,沈静瑶手上腿上的擦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再关在家里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这日终于求得沈秀英同意,带上柳儿出门逛街,顺便去“晋江社”看看,她这么老板当得随意,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过了。 马车行驶在路上,街上行人众多,沈静瑶打起车窗帘,正好看到几个金发碧眼、皮肤跟雪一样白的西域人经过。 “哎呀,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长得这么可怕!”柳儿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看。 “停车!”沈静瑶忽然急切地叫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哪怕是在梦里面,她也时常梦见。 “停车停车……”沈静瑶着急地叫着,手拍着车厢。 马车夫连忙把车停下,沈静瑶等不及马车停稳就掀开帘子跳了下去,惊喜交加地朝着那个背影飞快地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哥哥,哥哥——!” 第067章 第067章 “哥哥!” “哥哥,你等等我!” 街上行人众多,沈静瑶提着裙摆一路追过去,几次被行人撞到,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眼中只看得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眼看着那个熟悉挺拔的身影往前面的巷子里去了,沈静瑶想也没想,径直就跟着追了上去。 沈静瑶跑进巷子之后,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袍的男子,欢喜地跑上前去一拍那人的肩头,激动地叫道:“哥哥!”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长满麻子的脸,诧异地看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笑盈盈叫他哥哥的姑娘,他要是真有这么一个漂亮如天仙的妹妹,那他真是要乐开花了。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人看着沈静瑶道。 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沈静瑶完全呆住了,怎么会不是哥哥,怎么会是一个长满麻子的陌生人,她明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进了巷子里,她就跟着追进来了,是她错了吗?认错了人?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哥哥? 沈静瑶的眼眶忍不住都红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伤心难过地喃喃着,“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 陌生人都被沈静瑶这副突然就哭起来的模样给吓到了,连忙摆手道:“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可没有欺负你,你要哭是你自己的事,不要赖上我,我先走了。”说完话转身就赶紧跑了。 沈静瑶手撑着身侧的墙壁,一点点滑坐下去,再也忍不住,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哥哥,已经七年了,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说过要回来的,你究竟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泪眼朦胧中,沈静瑶看到一双玄色的鞋子出现在眼前,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似乎是在等她。她内心一阵狂喜,激动地叫道:“哥……” 当沈静瑶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面一个“哥”字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别哭了。”江碧水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脸蛋儿上都是泪水,脸色苍白无血色,心疼地深深蹙起眉头。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沈静瑶飞快地别开脸,从身上摸出帕子擦了擦泪水。 江碧水忽然伸过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将她整个人扳过去面对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沉声道:“瑶瑶,你能不能不要再为他哭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能忘记他,你这样折磨你自己有意思吗?他能知道吗?他会回来吗?你这样只是让你身边的人担心你心疼你!”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他当时答应过我的!”沈静瑶急急地叫道,内心无法接受江碧水说一句韩煜的不是。 江碧水也动了怒了,双手用力扶着她的肩头,对着她目怒而视,大声吼道:“对啊,他答应过你的,他一定会回来的,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人在哪儿了?他知道你在等他吗?他照顾过你吗?担心过你吗?知道你自己折磨你自己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全都是否定。 沈静瑶无法回答,只能沉默不语,任凭泪水肆意横流。 “瑶瑶,你放过你自己吧,这么多年了,他从那悬崖上面掉下去,根本就回不来了。”江碧水终于无情地揭开那个沈静瑶多年以来都不敢面对的事实,让她清楚地知道韩煜是从那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上面掉下去的,任他有再厉害的武功,也不可能回来了。 沈静瑶连连摇头,拒绝去想这件事,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江碧水怒道:“他就是掉下悬崖回不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你还等什么等,他就是不会回来了!” “不——!”沈静瑶一声惊叫,双手捂住耳朵,放声大哭起来。 江碧水看着她哭,悲痛的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一颗一颗晶莹的泪滴滚落下来,啪地落进泥地里。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止不住地抽着疼,看她这么伤心,他也舍不得。可是只有把那个在她内心深处藏着的伤疤无情的揭开,再细心地呵护她长出新鲜的皮肉,她才可能完全好起来。他想让她忘了韩煜,心里只有他。 “不哭了。”江碧水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以后再也不要为他哭了,我看了心疼。” 沈静瑶头埋在江碧水的怀里,双手拉着他身侧的衣袍,任泪水再一次肆意地流淌。 就当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哭吧! 许久之后,沈静瑶才停止了哭泣,放开江碧水,低着头道:“刚刚……谢谢你。” “你没事儿就好。”江碧水安慰她道。他胸前的锦袍被泪水打湿了一大块,黏黏糊糊地贴在胸口处并不舒服,但是想到这是沈静瑶留下的泪水,他似乎又能接受了。 “嗯。”沈静瑶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碧水看着她的侧脸,浓密卷翘的长睫毛上还湿润一片,挺直的鼻子红通通的,下面是微抿着的双唇,脸蛋儿也泛着哭过之后的红色,显然刚才大哭之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旁边就是‘晋江社’,我们先过去那边休息一下。”江碧水抬眼就看到柳儿在巷子口不住地探头,想过来又不好意思过来,生怕打扰到他们的谨慎模样。 “也好。”沈静瑶点头道。 随后,江碧水就带着沈静瑶从后门进了“晋江社”,“晋江社”里专门给两人提供了休息用的屋子,只是他们不常过来,所以平日里也用不上,这一次他们倒是直接就过去了。 如今的“晋江社”跟当年已经大不相同了。以前的“晋江社”只是一个两层楼的戏园子,如今的“晋江社”经过扩建和完善,已经形成了一个休闲娱乐购物于一体的大中心。 “晋江社”现在主要分成两个部分,原来的两层戏园子扩建成了三层,还是用于唱戏娱乐用,旁边又再修了一个休闲购物的三层大楼,第一层是卖胭脂水粉、衣裳布匹、首饰珠花的店铺,第二、三层是古意茶坊,一个可以喝茶吃糕点赏古玩字画与学子游人交流畅谈的地方。 沈静瑶在休息的房间里,柳儿去打了热水来给她重新梳妆,拿帕子给她敷了眼睛,脸蛋儿上妆敷粉,一通忙碌,两刻钟之后才收拾妥当。 江碧水一直守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问道:“瑶瑶,我可以进来吗?” 先前在巷子里,沈静瑶才在江碧水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先前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冷静下来了,就觉得各种尴尬,有些不好意思见他。 柳儿却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柳儿已经上前去把门打开了。 “四皇子。”柳儿心里道。 “瑶瑶收拾好了没?”江碧水往屋里望了一眼,并没有立刻就进屋里去。 这么多年,江碧水对沈静瑶的好柳儿都是看着的,特别是在韩煜不在了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沈静瑶都过得不开心,也只有江碧水在的时候她才好些,此刻看到江碧水对沈静瑶那么在乎的样子,脸上立刻就露了笑容,道:“表小姐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屋里,四皇子你进来吧。” “那我就进去了。”江碧水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透着笑意,朝柳儿感激地一点头,迈步走进屋里。 外面两个人说话也没有遮掩,说得那么大声,沈静瑶想听不见都不可能。 人都要进来了,再尴尬也没有用,沈静瑶无奈地叹口气,只好从凳子上站起身,往外面走了几步,正好就看到江碧水进来了。 说来也是恰巧,沈静瑶一抬头,刚好与江碧水四目相对,目光碰在一起的那一刹那,沈静瑶顿时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刚才埋首在他怀里哭泣的情形,一张柔美的脸蛋儿霎时了浮起了一层红云,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江碧水看着她脸色绯红的模样,娇滴滴如枝头上的花朵儿,柔嫩嫩惹人怜爱,娇媚可人、玉软花柔,心下不禁一动,就想上前去把她拥入怀中好好的疼惜怜爱。 “瑶瑶。”江碧水眼看着她,眼里心里都是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柳儿听到此话,下意识地明白这话不是她能听的,连忙识趣地退了出去,并且把门也带上了。 江碧水对柳儿的反应很满意,趁此机会又往前走了两步,径直走到沈静瑶面前,紧紧盯着眼前的沈静瑶,生怕她会下一瞬就跑掉似的,伸出双手牢牢地握住她的双手,一脸真诚地道:“瑶瑶,我喜欢你,让我照顾你吧,我保证让你一生一世都幸福快乐,绝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第068章 第068章 沈静瑶与江碧水相识多年,眼看着他从身份卑微的戏子认祖归宗成为身份贵重的四皇子,身份上的巨大转变,除了给他带来了尊贵的身份和富贵荣华,同样还有各种明枪暗箭和危机重重。 这些年,外表光鲜的四皇子实际上过得也不是那么如意,皇帝觉得这前面十多二十年亏欠了他,想要弥补他,就自作主张给江碧水安排许多他以为江碧水需要的东西,这导致江碧水前面的三个皇兄对他是十分的羡慕嫉妒恨,时常在明里暗里对他使绊子。 还有江碧水当初在“晋江社”当戏子的经历始终都是被人病垢攻击的点之一,不管他现在在六部办差办得有多好,别人表面上如何恭维他,背地里议论他的不是,都要用嫌弃口吻说一句“那个戏子”。就像那日韩蕊和蒋怡在背地里议论一样,小姑娘都这么说他,可见外面那些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又会怎么说。 江碧水目视着沈静瑶,道:“瑶瑶,你知道,当初我刚跟父皇相认不久,父皇觉得亏欠我,就给我安排了一个他觉得很好的婚事,那个时候我才回宫,只能听他的安排成了亲。这些年来,我其实过得并不快乐,如今我能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我想选我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当初江碧水被皇帝安排成亲的时候,沈静瑶还看到过他喝醉酒,说他不想成亲,但是他不能反抗皇帝,非常无奈。后来与四皇子妃成亲之后感情也不怎么好,最后四皇子妃又是以那样的方式死去,江碧水的内心真是痛苦了好多年。 如今终于有机会解脱,沈静瑶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江碧水说喜欢她,沈静瑶对他的这份感情不是没有感觉的。早些年她还小,她和他交往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她看着他成亲,又看着他给四皇子妃守孝,一直活在痛苦之中。而她也因为失去韩煜痛苦了很多年,两人完全是同病相怜。 起初江碧水对她的照顾,她以为就是朋友之间的爱护,但是这两年,她渐渐明白了,根本就不是那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无限度地保护容忍到那样的程度?明明只有对她深深的喜爱才能做到那么好! 沈静瑶明白江碧水对她的情意后不是没有躲过避过,但是江碧水就是有法子让她不得不面对他,躲不过、也避不开。 江碧水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沈静瑶,久等不到她开口,又接着道:“让我照顾你,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哭,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做得比韩煜还好。” 韩煜是沈静瑶最敏感的命门,一戳就跳起来,朝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你凭什么说你会比他好?不要脸!” 江碧水顺势道:“你得给我机会,让我去证明,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就比不过他,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就这样说我,非常不公平。”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无言以对。 “不说话就是你默认了。”江碧水强势地道:“我回头就去求父皇赐婚。” “你,你,你怎么这样?”沈静瑶急道,脸蛋儿都气红了,跺脚道:“你不许去!” “我怎样?”江碧水逼近她,将她逼到墙边,居高临下俯视她,手指戳在她的胸口,问她,“你这里讨厌我吗?” 讨厌吗?不讨厌,讨厌就不和他来往了。 沈静瑶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江碧水追问,手指戳在她的胸口更用力。 沈静瑶咬了咬唇,都快哭出来了,“你,你逼我!” “我不逼你能正视你的感情吗?你能接纳我吗?”江碧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瑶瑶,我等你很久了。”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悲伤和无奈,听得沈静瑶的心脏止不住一疼,受不住地缩成一团。 江碧水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大掌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道:“瑶瑶,嫁给我,我会是你的依靠。” …… 三日后,赐婚的圣旨下到忠勇候府,是由御前大总管前来宣读的圣旨,可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那一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鸟语花香,是一个极好极好的日子。 忠勇候府众人都聚在前厅,跪在地上听御前太监总管宣读圣旨。 沈静瑶内心无悲无喜地跪在地上,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何处,耳朵里最后也只听到了一句话,“……赐予四皇子为正妃,择日完婚!” 圣旨宣读完毕,旁边的沈秀英推了发愣的沈静瑶一下,示意她上前去接旨。 沈静瑶似乎是腿跪麻了,起身接旨的时候腿软了一下,差一点儿又跪回去,还好旁边的沈秀英一把扶住了她。 缓缓上前,沈静瑶从御前太监总管手里接过赐婚的圣旨,行礼谢恩。 “恭喜恭喜。”御前太监总管满脸堆笑说着好听的话,眼前的人是未来的四皇子妃,讨好一点儿总没错。 “多谢公公。”沈静瑶从翠儿手里接过一个大红包塞到他的手上,他假意推辞了几下就收了起来。 韩岳上前与御前太监总管寒暄了几句,他正准备带着前来宣旨的一干人等准备离开。 这时刘管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欣喜若狂地大喊,“侯爷,侯爷,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众人闻言,脸上俱露出震惊之色,齐齐朝大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一片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袍,腰间系着玉佩,头上戴着玉冠,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刹那之间,仿佛一切都停止了,天地之间,唯有那个迈步向众人走来的男子。 他那么鲜活,那么真实,尽管风尘仆仆,依旧英姿焕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汇聚成一片金辉,璀璨夺目。 迎着众人注视的目光,韩煜目视前方,一步步走近,每都一步都仿佛踏在场中众人的心上,随着他的步伐,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韩煜终于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韩岳面前,“父亲,孩儿不孝,回来晚了。” “煜儿!”韩岳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韩煜,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半响才叫出他的名字。 “父亲,我回来了。”韩煜仰头看着他道。 “哥哥!”沈静瑶也终于回过神来,朝着他跑过去几步,眼睛牢牢地盯在他的脸上,仔细地辨认他的样子,内心有个声音在说,他是韩煜,他还和以前一样,他是她的哥哥。 “哥哥!”沈静瑶抖着唇又叫了一声,眼泪刷地一下就滚落出来,她等了好多年,她就知道他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他终于回来了。 “嗯。”韩煜朝她一笑,道:“瑶瑶不哭,哥哥回来了。” 沈静瑶听了他的话,眼泪止不住流得更凶,哽咽着道:“哥哥,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啊,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沈静瑶问的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明明一个失踪了七年的人,无数的人到出事地点去找过,都没有找到,一直杳无音讯,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绝对不可能再活着出现了,却突然又在这一日,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要说不奇怪,不震惊,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人人都很想知道,韩煜这些年到底都去了哪里,有怎样的经历。所有人都目视着韩煜,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韩煜回忆起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也是感慨万分。 七年那么长的时间,肯定经历了很多不平凡的事情,韩岳看他的样子,三言两语肯定也说不完,上前一步把他扶起来,道:“我们进屋里去坐下慢慢说。” 这正合了所有人的意思,便一起往屋里去,就连准备要走的御前太监总管都不走了,也跟着往屋里去。 韩煜这人,他是听说过他的事迹的,十四岁入军营,大胜北陆鞑子,坑杀几万俘虏,成就“一代杀神”的名声,威武霸气,勇猛非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莫名地失踪了七年,在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绝无可能再活着了,他又再次出现,对他充满了好奇,也想听听他这些年的经历。 韩煜起身,跟着韩岳他们一起往屋里去,沈静瑶就走在他旁边,不时扭头去看他。 等到沈静瑶再次扭头过来看他的时候,韩煜勾唇冲她一笑,“看什么,好看吗?” 沈静瑶脸一红,回嘴道:“看你,好看。” 韩煜看到她粉红的小脸,轻笑一声,声音温和,有着浓浓的宠溺,道:“还跟小时候一样。” 一行人进到大厅里坐下,所有人都看着韩煜,等着他讲述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很多人都想开口问,但是韩煜那冷淡的性格,可不是你问他就要回答的。何况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他的性格变成什么样了,莽莽撞撞地闯上去可不好。 最后还是韩岳先开了口,“煜儿,这些年你都在哪里?我们派了许多人去找你都没找到,你也一直杳无音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煜环视了周围的所有人一圈,端起丫鬟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才慢慢开口说他这些年的经历。 “我在跟叛军决战的时候,不慎中箭掉入悬崖,悬崖下面是湍急的河流,我被河水冲到了几十里外,当时我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以为要死了,却意外碰到一个世外高人救了我,他把我带到他住的山上,那里常年云雾缭绕,高耸入云,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上山的路,也就与外人没有任何接触。当时我的腰部受了伤,瘫痪在床,根本动弹不得,全靠高人给我医治,足足医治了五年我才能下床,又进行了一年多的康复训练,才能行动自如的走路。等到我伤好之后,我就想回来,高人却不愿意放人,我与他缠斗许久,终于一次侥幸赢了他,他才肯放我回来。我下山之后,就一路急着往回赶,足足赶了七八日才到家。” “原来如此,那个救你的高人了?”韩岳问道。 “他说我走之后,他就会封山,再不与外面的人接触,了断与世间的一切。”韩煜说完叹了一口气,他与那高人相处几年,已经有了一些情谊。 第069章 第069章 此刻韩煜回到忠勇侯府,又向大家讲述了他这些年的经历,虽然众人心中还是有许多的疑问,但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性格,追着他问不见得能落到好。 韩煜讲完之后,韩岳起身道:“煜儿才回来,想必也累了,先回锦墨居休息吧,晚上再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是一样。” 有了韩岳发话,老夫人王氏也说累了,让李嬷嬷扶她回去福鹤堂休息。其他人见状便也跟着起身离开。 御前太监总管也上来告辞,他笑道:“大公子平安归来可喜可贺,杂家出来宣赐婚的圣旨已经耽误许久,是时候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慢走,刘管家去送一送。”韩岳招手让刘管家过来送他出去。 “侯爷客气。”他客气了一句,跟着刘管家出去了。 韩煜就坐在旁边,把刚才御前太监总管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偏过头去问沈静瑶,目光落在她脸上,道:“御前太监总管来宣赐婚的圣旨,谁的赐婚圣旨?” 沈静瑶心里莫名地一阵苦涩,抿着唇瓣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这件事。 旁边的沈秀英见她不开口,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婚姻大事,姑娘家难免害羞,便笑着道:“是瑶瑶和四皇子的赐婚圣旨,瑶瑶和四皇子认识多年,感情很好,四皇子前日去求了皇上赐婚,今日御前太监总管就来宣旨了。” “瑶瑶和四皇子的婚事?”韩煜斜眼看向沈静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沉声问道:“谁是四皇子?哪来的四皇子?皇上不是只有三个皇子吗?” 韩煜在与世隔绝的山上住了七年,没有听说过江碧水的事情,后来下山赶回来,路上只顾着赶路,也没向旁人打听过,而且江碧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几年了,不像当初那么轰动了,大家也都习惯,很少再拿出来议论,所以韩煜一直不知道江碧水就是四皇子。 沈秀英看看韩煜,又看看沈静瑶,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韩煜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瑶瑶的这个亲事,瑶瑶也不怎么愿意开口说,忒奇怪了。 韩岳走了过来,扫了韩煜和沈静瑶一眼,把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道:“江碧水是四皇子,他是淑妃的儿子,当年淑妃被前废后陷害关入冷宫,在冷宫里生了他,淑妃害怕前废后害了他的性命,就让宫人把他偷偷带出了宫,他在外面流落了二十年,前几年已经与皇上相认,恢复了他皇子的身份。”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四皇子的来历。 韩煜听了,微微点点头,“我知道了。”他站起身,对韩岳他们道:“父亲,我累了,先回锦墨居休息了。” “嗯,你去吧。”韩岳拍拍他的肩头,“我们父子两个,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好。”韩煜应了一声,缓步走了出去。 沈静瑶的目光一直随着韩煜的身影移动,直到他走出大厅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收回视线。 韩岳看到沈静瑶依依不舍的目光,开口道:“瑶瑶也回去休息吧。” 沈静瑶愣了一下,向韩岳和沈秀英行了一礼,“姑父、姑姑,瑶瑶告退。” “我怎么觉得瑶瑶好像不是很高兴?”沈秀英看着沈静瑶走出去的背影担忧地对韩岳道。在她看来,沈静瑶和江碧水的关系好,江碧水也真心地待她,如今皇上也下了赐婚的圣旨,这是大好事一件。另外沈静瑶这么多年一直念着韩煜,盼着韩煜能回来,如今韩煜也回来了,两兄妹又聚在了一起,又是一件大好事。今日两件大好事凑在一块儿,怎么不见她高兴,反而觉得她好像心事重重的? 韩岳拍拍她的手,宽慰她道:“不要多想,兴许就是两个人多年没见了,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嗯,兴许是吧。”沈秀英点点头,便也跟着韩岳回去信义轩了。 …… 韩煜回来了,沈静瑶打心眼儿里很高兴,她就知道他一定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会兑现当初他对她的许诺。 可是她又有些害怕他,她和江碧水的亲事让他似乎很不高兴,刚刚在大厅里的时候,韩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当时就知道韩煜对江碧水不满意。 犹记得当年,韩煜第一次带她去“晋江社”听戏,她夸扮贵妃的江碧水好看,韩煜还说那样阴柔妩媚的男子算什么好看,男人就应该长得阳刚帅气才行。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韩煜的,她把他大夸特夸了一通,韩煜说她是狡辩,她还笑盈盈地说她说的是真话。韩煜也是拿她没办法。 想到这些往事,沈静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柳儿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猜她心情一定很好,道:“大公子回来了,表小姐一定很高兴吧。我记得表小姐以前跟大公子的关系最好了。以后也会跟以前一样好的。” 沈静瑶闻言愣了一下,莞尔一笑,“你说得对,以后我们也会跟以前一样好。” 夜里韩岳让府里摆了几桌宴席,一家人聚在膳厅里吃了一顿团圆饭。韩岳把福满和多多也叫来跟韩煜相认,两个孩子小时候都没见过韩煜,听到韩岳让他们叫韩煜大哥,两个孩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都甜甜地冲韩煜叫了一声,“大哥。” “真乖。”韩煜给了两个小孩一人一个大红包,两个孩子得了大红包,高兴得很,手牵着手到旁边去玩儿了。 吃晚膳的时候,女眷们坐一桌,男人们坐一桌,中间隔着屏风,沈静瑶就坐在沈秀英的旁边,再不能像小时候到韩煜的身边去坐了。 隔着屏风的缝隙,沈静瑶看着韩煜喝了不少酒,在橘红色的烛火映照下,他的俊脸上透出一层红色,每一杯送到面前来的酒都端起来干了,显得十分的高兴,可惜笑容却不达眼底。 一顿晚膳吃吃喝喝,近一个时辰才散,最后韩煜喝醉了,趴在桌子上怎么叫也叫不醒,韩岳还笑说几年不见韩煜的酒量不如以前了,招了下人过来把韩煜扶回去。 沈静瑶看着下人把韩煜从膳厅扶出去,喝醉酒的韩煜倒是安静,乖乖地就让下人扶走了。 回去信义轩的路上,沈静瑶依旧不放心,就跟沈秀英说了一声,“姑姑,我想去看看哥哥。” 沈秀英看着她,本想跟她说天色都已经晚了,她和韩煜都不是小时候了,而且她都已经定亲了,男女有别,这个时候再跑去看韩煜不太好。可是又想着韩煜失踪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沈静瑶想多跟他待一会儿,关心他醉酒对身体不好,完全都在情理之中。就点点头,“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谢谢姑姑。”沈静瑶应了一声,就带着柳儿往锦墨居去了。 到了锦墨居,沈静瑶走进院子,刚走到屋子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了,万嬷嬷端着用过的水盆帕子从屋里出来。 “哥哥呢?他还好吗?”沈静瑶问万嬷嬷,眼睛却望着屋里。 万嬷嬷道:“大公子喝了许多酒,奴婢刚给他擦了擦手脸,想让他去床上休息,可是他不同意,就坐在桌子边发呆,表小姐去劝一劝他吧。” “好的。”沈静瑶连忙答应了一声,快步往屋里去了。 进屋果然看到韩煜坐在窗边的桌案后面,眼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发呆,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清楚桌子上的东西。 “哥哥。”沈静瑶走上前去,试着叫了他一声。 韩煜闻声抬起头来,酒醉的视线有些迷蒙,适应了一下才认出桌前站着的人是沈静瑶,便朝她招了招手,“瑶瑶,你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沈静瑶觉得他招她的动作有点儿像在招小狗,不过他都喝醉了,她也就不跟他计较这些了,她依言走了上去。 “哥哥。”沈静瑶像小时候那样走到他身边,只是如今她长高了,再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抬头看他了,她就这么站在他身边,与坐着的他平静对视。 “瑶瑶长大了。”韩煜看着她,嘴角边勾起一抹笑来。 沈静瑶却觉得他这抹笑里面透着一股难言的苦涩和难过,“哥哥……” “你知道吗?”韩煜笑着道:“我受伤瘫痪的时候,在山上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我就想你,我就想我当初带兵出征的时候,答应过你要早点回去,可是我现在回不去了,再也照顾不了你了,你会不会被人欺负啊,你那么傻,那么笨,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第070章 第070章 “哥哥,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沈静瑶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扑上去抱住了他。 韩煜任她圈住他的脖子,哭泣的声音就在耳畔,犹如前些年在梦里听到的那些哭声,心脏跟着一抽一抽的疼,缓缓抬起双臂搂住了她。 醉酒让他反应有些迟钝,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脊背,以为眼前的景象还是在梦里,柔声哄着她道:“不哭了,瑶瑶,哥哥说好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会护着你。” 沈静瑶眼泪流个不停,哽咽着道:“哥哥,你回来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嗯。”耳边传来沈静瑶的声音,有泪滴落入她的脖颈中,温热的触感那么真实,韩煜反应过来他抱着的人是真实的,不是做梦,不是那个他连续做了好几年的梦,他已经回到忠勇候府,怀里抱着的人是真的沈静瑶,他不禁伸手更搂紧了她。 感觉到结实的双臂箍住自己的腰生疼,沈静瑶也没有挣开,像小时候一样,乖巧安静地让他抱着。 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令人安心,也许是这么多年的祈盼终于实现了,也或许是真的很累了,也可能是醉酒的作用,韩煜搂着她,头靠在她身上,闭上眼,竟慢慢地睡着了。 察觉到韩煜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沈静瑶试着动了动,韩煜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依旧安静地靠在她的身上闭着眼睛,沈静瑶看到他眼底下的青黑色,英俊的脸上俱是疲倦,显然这一路回来,他根本就没有休息好,本来想叫醒了他进屋到床上去睡,她也舍不得了。 屋里很安静,桌子上的蜡烛发出橘红色的光亮,沈静瑶任韩煜这么靠着睡了一会儿,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棱上,那么温馨安宁。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是凄厉的猫叫声,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野猫,就在院子外面,一声一声撕叫着,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尖锐刺耳。 沈静瑶微皱了眉头,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动,低头一看,韩煜已经睁开了眼睛。 韩煜眼神还与些迷茫,深深蹙着眉头,对上沈静瑶关切的眼神,缓和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声音里透着沙哑,“我刚刚睡着了。” “哥哥累了,我扶你到床上去睡吧。”沈静瑶看着他疲倦的面容道。 “也好。”韩煜看着她的脸,点了点头。 沈静瑶双手圈住韩煜的胳膊要把他扶起来,韩煜起身的时候似乎是酒还没有醒,身上没有力气,左手在桌子上用力撑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来。 沈静瑶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里间走,生怕他会不小心摔倒。好在从外间到里间也没有几步路,沈静瑶扶着韩煜往内室里去,韩煜一直闭着眼,脚步有些不稳,快到床边的时候,韩煜脚下突然一软,险些要摔到地上去。 “哥哥……”沈静瑶心下一惊,连忙去扶他。 慌乱中,沈静瑶只觉得脸颊上忽然一暖,韩煜带着些微凉意的双唇无意之间扫过她的脸颊,触感清晰、真实。 沈静瑶猛地抬头看他,对上一双幽深黑亮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溺毙在里面。 “瑶瑶……”韩煜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沈静瑶的脸上,深深地蹙起眉头。 “哥哥……”沈静瑶的心跳得好快,像是有人抱着鼓在敲,完全停不下来。 韩煜皱着眉头看了她半响,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又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我累了,你扶我到床上去。” “……哦。”沈静瑶愣了一下,疯狂跳动的心蓦然停了下来,反应太过突然,令她猝不及防,整颗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沈静瑶把他扶到床边坐下,又弯腰帮他脱了鞋袜。期间韩煜一直闭着眼睛,沈静瑶扶着他在床上躺下来。 “哥哥。”沈静瑶担忧地叫了他一声。 “看来我真的是太累了。”韩煜听到沈静瑶的声音,微微睁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笑,用手揉了揉额头。 “那哥哥赶紧休息吧。”沈静瑶目光紧紧盯着他,心中涌起一阵担忧。 “好。”韩煜答应一声,又对她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沈静瑶点头,“好,我看着你睡了我就走。” 沈静瑶细心地给他掖了掖被子,床很温暖,比在山上的床舒服柔软,被褥都是新的,还有着一股阳光的味道,韩煜安心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沈静瑶就坐在床边,看到他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走出屋子,万嬷嬷候在外面,看她从里面出来,开口道:“大公子睡了吗?” 沈静瑶点头,“哥哥很累了,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万嬷嬷松了一口气,她先前怎么劝韩煜去睡觉,韩煜都不肯,还是表小姐有办法。 “万嬷嬷,劳烦你照顾一下哥哥,我就先回去了。”沈静瑶给万嬷嬷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柳儿离开了锦墨居。 月朗星稀,天空如墨一般。 沈静瑶和柳儿走在回去的路上,夜风吹拂,带来一阵凉意,她才觉得身上有些冷,脸上却在发烫,心中也是一团火热。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韩煜的双唇扫过她的脸颊,在那一刹那,她清楚地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嘭咚嘭咚的声响,跳得又快又急,仿佛有小鹿在里面横冲直撞,像是要突破胸腔跑出来。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没有谁让她感觉到过这样的悸动。哪怕是在上一世嫁给蒋文涛的时候,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悸动。哪怕这一世江碧水对她好远远超过蒋文涛,在她最难过的日子里陪伴她,她的心中有的也只是感动,却没有男女之情的悸动。 然而今天晚上,只是那么一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许就是一个意外,却让她整颗心都沸腾起来,她才终于明白,她对韩煜两世的依赖和眷念,这么多年的恋恋不忘,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爱他啊! 深深地爱着他! 只是她自己太笨了,一直没有发现这份感情,生生与韩煜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晶莹的泪水顺着沈静瑶的脸颊流淌,她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悲伤到无法言语。 “表小姐,你怎么了?”柳儿发现沈静瑶的情绪不对,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沈静瑶看着柳儿关切的目光,心痛得无法呼吸,她没办法告诉柳儿,她心中悲伤和痛苦,她拉着柳儿的手,再站立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地痛哭起来。 “表小姐,你别这样,快别哭了,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告诉奴婢,奴婢替你想办法。”柳儿着急不已,她伺候沈静瑶这么多年了,除了韩煜出事的那一回,她就没见过沈静瑶有哭得这么惨的时候,用悲痛欲绝来形容都不为过了。 沈静瑶只是蹲在地上哭,任凭柳儿怎么安抚她都没有用。 都是她的错,她实在是太笨了,一次两次,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笨的人了!她两世都与韩煜错过,辜负了他对他的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静瑶实在是哭累了,哭得全身没有力气了,才被柳儿不容分说地扶回去。 回到住处,翠儿都被沈静瑶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眼睛哭得红肿,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是过分哭泣后留下的痕迹,神情怔怔,整个人看起来惨的不行,就像当初韩煜出事的时候一样。 “表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去锦墨居看大公子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翠儿问柳儿,帮着她把沈静瑶扶进屋。 柳儿难受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从锦墨居出来,表小姐就大哭起来,我问表小姐也不肯说。” “先不说这么多了,赶紧去打热水来给表小姐擦洗。” 翠儿扶着沈静瑶在床上坐下,柳儿飞快地出去打热水。热水很快就打来了,两个丫鬟伺候沈静瑶擦洗干净,又服侍她上床歇了。 因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个丫鬟都不敢走开,一直守着沈静瑶,以防万一。 到了半夜里,沈静瑶就发起烧了。 两个丫鬟吓得不行,赶紧去了正屋禀告。 负责守夜的青婉听说沈静瑶不好了,也不敢耽搁,连忙去向沈秀英和韩岳禀告,两个人听说后也无法再睡觉,立马叫了人去请大夫。 沈秀英起床让丫鬟服侍穿戴好,就急匆匆赶去看沈静瑶了。 沈静瑶晕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嘴里喃喃地叫着哥哥,陷入无边无际的梦魇里。 一会儿是上一世她要嫁给蒋文涛的那日,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前面传来,好不热闹。韩煜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问道:“瑶瑶,嫁给蒋文涛,你会不会后悔?” 沈静瑶心想,怎么会后悔了,这是姑父给她安排的婚事啊,况且蒋文涛还那么优秀,年纪轻轻才学出众,是姑父都很看重的人呢!所以她对韩煜道:“我不后悔。” 韩煜默了一下,声音低沉,“好,我背你出去上花轿。” 他亲自将她嫁给了别人。 然后画面一转,是韩煜在西北抗击北陆鞑子失踪后回来,得知蒋文涛在他不在的一年多里,不仅纳了两个小妾,其中一个还是他的表妹,七个月就生了一个足月的孩子,因此母凭子贵抬了姨娘。 沈静瑶看到他平安归来,又惊又喜,直唤他哥哥。谁知韩煜却板起脸,理也不理会她,当着好些人的面,把她晾在一边,任她面对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最后还对她说风凉话,“我才没有你这样蠢的妹妹,说出去丢我的人。” 听到这样嘲讽的话,她以为他是当真不喜欢她这个妹妹,以前他能对她好,完全是因为韩岳和沈秀英的关系,如今韩岳和沈秀英不在了,他也懒得应付她了,她自以为认清楚了事实,羞愧得无地自容,一刻也呆不下去,最后落荒而逃! 直到后来,她被蒋家人逼迫,不得不为了蒋文涛去求他,她才知道,他对她说那些话,明明是对她恨铁不成钢,他亲手带大的妹妹,居然会被蒋文涛那混蛋欺负,他是心疼她啊! 他又气又怒,双目赤红地把她抵在墙上,低声怒吼,“谁叫你来求我的?谁让你说对不起的?我是你的谁?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当年我问你后不后悔,你说你不后悔,如今你又可怜巴巴地跑来求我,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你不是要我放了他吗?好啊,你去跟他和离,和离了我就放了他!” 第071章 第071章 “哥哥,哥哥……”躺在床上的沈静瑶一直昏迷不醒地叫着韩煜,就跟当年韩煜坠落悬崖失踪之后的病情一样,旁边的人如何叫也叫不醒,仿佛坠入梦魇之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大夫来看了之后,又是把脉施针,又是让人熬制汤药,可惜所有的法子都用过了,沈静瑶依然还是昏迷着高烧不退。 最后大夫也没有了法子,无奈地道:“表小姐一直叫哥哥,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不如把她要找的哥哥叫来,或许也就好了。” 韩岳闻言,忙吩咐吴嬷嬷道:“嬷嬷去锦墨居把煜儿叫过来。” 吴嬷嬷答应一声,行礼出去了。 也幸好如今韩煜是回来了,可以把韩煜找来试试,当初韩煜才失踪的时候,沈静瑶也是这样病得不省人事,别说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了,韩煜都不知所踪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找来。 吴嬷嬷去了锦墨居一趟,把事情跟守夜的万嬷嬷一说,万嬷嬷听了,连忙进屋里去叫醒韩煜。 韩煜喝醉了酒,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万嬷嬷叫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坐起身问,“怎么了?” 万嬷嬷连忙把沈静瑶突然生病的事情说了,“表小姐的旧疾发作了,一直昏迷不醒,口中不停地叫你,侯爷让你过去看看,试试能不能把表小姐唤醒。” 听到“沈静瑶旧疾发作昏迷不醒”的时候,韩煜就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趿上鞋子,走到衣架旁边把衣服拿下来飞快地穿上,转头对万嬷嬷道:“我这就去看看。” 大步走出去,吴嬷嬷在外面等候,韩煜见着她,对她微一点头,道:“我们走吧。” “是。”吴嬷嬷连忙跟上韩煜的步伐往外走,一路出了锦墨居的院子,往信义轩的方向赶。 “嬷嬷,瑶瑶的旧疾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去信义轩的路上,韩煜关切地问,刚才他只听得万嬷嬷说沈静瑶旧疾复发了,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生了病,记得在他出征之前,她的身体一直好好的,并没听说过她有患过病症,想来肯定是在他出征之后发生的事。 吴嬷嬷小心地看了韩煜一眼,见他面露关切,是真的关心沈静瑶的身体情况,便把当年发生的事情说了,“当年大公子意外坠崖失踪,表小姐与大公子一直感情深厚,得知此事之后悲痛万分,一下子就病倒了,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口中念叨着要找你,后来还是普济寺的元觉大师才把表小姐治好,只是从那之后,表小姐身子就大不如前了,还常常梦魇,睡不安稳,时常要去普济寺听元觉大师讲经才会好些。” 说完一切,吴嬷嬷又小心地看了韩煜一眼,只见他面沉如水,道了一句“我知道了”,脚下的步伐走得比刚才更快。 很快到了信义轩,丫鬟领着韩煜进屋去,韩岳和沈秀英都在,看到他从外面进来,沈秀英连忙站起身,用帕子抹了一下哭红的眼睛,开口道:“大公子,瑶瑶一直昏迷不醒地叫你,你过来陪她说说话,安慰安慰她,她的病或许就好了。” 沈秀英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满脸泪痕,望着韩煜的目光中充满了期盼,把希望都投注在了韩煜的身上。 韩煜对她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乞求,没有说其他的话,径直走到床边,伸手握住沈静瑶的手,盯着昏迷不醒的沈静瑶,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烧得迷迷糊糊,心头不由一疼,俯下身,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道:“瑶瑶,哥哥回来了。” “哥哥答应你要回来,就真的回来了。” “你也答应哥哥要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瑶瑶,你再不起来,我就把给你买的好吃的东西都吃光,什么都不分给你。” “以后我也不带你出去玩了。” “瑶瑶,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逛街,去庄子上玩,陪你去骑马,小飞肯定都长得很高大了吧。” “瑶瑶,哥哥想你,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韩煜的双唇凑到沈静瑶的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瑶瑶,我等着你,你快点儿好起来吧。” 瑶瑶,我喜欢你…… 这句话压在韩煜的心头好多年了,他在山上受伤瘫痪在床,一直想着的念着的就是府里的这个小姑娘,担心她没有自己的庇护,会不会被人欺负? 他答应过她要快点回去,可是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每日忍受伤痛的折磨,只有心中的这个小姑娘,一直陪着他,温暖着他的心,每当想起她灿烂的笑脸,甜甜地叫他哥哥,他身上的伤病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然后一日日过去,一月月过去,一年年过去,他在心中想象着,小姑娘一定长高了,长大了,小时候甜美可爱的样子,肯定已经长成了妩媚动人的模样,还会像以前那样叫他哥哥,扑进他怀里要抱抱吗? 他在心中无数次地描绘过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等到他伤好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想回来,想尽快看到他的姑娘,再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她,护着她,一辈子。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他赶回来,她却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只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他要是能再快一点儿赶回来,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 “瑶瑶,哥哥在这里陪着你,等着你醒过来。”韩煜的目光凝视着床上的沈静瑶,她长大后的样子,跟他心中描绘的样子一模一样,就仿佛他早就见过许许多多次了一样,深刻在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抹不去。 说来也奇怪,先前沈静瑶一直昏迷不醒,胡乱地叫着“哥哥”,谁叫她也没有用,她一直陷入在可怕的梦魇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现在韩煜过来了,大手拉着她的小手,坐在床边细细地跟她说话,声音温和,描述着以前的过往。过了一会儿,沈静瑶就渐渐地安静下来,不再呓语不休,慢慢地安静地睡了过去。 “瑶瑶好像没有再说胡话了。”沈秀英拉着韩岳的袖子激动地道。 韩煜转头朝她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小声道:“瑶瑶睡着了。母亲和父亲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韩岳看着他,点点头,轻声道:“辛苦你了。” “照顾好瑶瑶是应该的。”韩煜早就把沈静瑶放在了心上,让他照顾她一辈子他也愿意。 随后韩岳和沈秀英离开,屋子里只剩下韩煜和柳儿、翠儿。韩煜转头看向她们,对她们道:“你们也忙了一个晚上了,回去休息吧。” “奴婢想留下来照顾表小姐。”柳儿不放心道。 韩煜看了她一眼,道:“瑶瑶一会儿睡醒,肯定还要人伺候,你们不去休息好,又怎么照顾好她?难道要换其他人伺候吗?” 换人伺候?那可不行! 柳儿连忙摇头道:“大公子千万不要换人,奴婢一定会把表小姐伺候好。” “那你们还不下去休息。”韩煜一挑眉毛道。 柳儿和翠儿哪里还敢留下,赶紧告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沈静瑶躺在床上,韩煜坐在床边,安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只有偶尔桌上的烛火发出劈啪的响声。 韩煜默默地看着沈静瑶,缓缓地伸出手去,手指在快要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去。 她是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姑娘,一心一意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姑娘,等到她真的就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又有些胆怯了,不敢就这么唐突了她似的。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床上睡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韩煜看到她睁眼,黑如深潭的眼眸中露出欣喜,“瑶瑶,你醒了。” 起初沈静瑶的视线还有些迷茫,脑子也有些迷糊,听到叫声,眨了眨眼睛,对上韩煜的目光,愣愣地看着他,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哥哥。” “你醒过来就好了。”韩煜嘴角边露出一抹笑容来,心里的担忧也少了些。 “我又犯病了吗?”沈静瑶用手揉着隐隐发疼的脑袋,渐渐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起她因为什么会那么伤心,竟不敢与韩煜关切的目光对视。 韩煜何其敏锐,她目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有心思,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道:“瑶瑶,你有什么心事?不如告诉我。” 沈静瑶闻言心一跳,她哪里敢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目前的情况是皇帝已经给她赐婚了,她说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他徒增烦恼! 连忙摇了摇头道:“没,我没有。” 这如何能骗得了韩煜,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追问道:“你没有?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嗯?” “我,我就是觉得不好意思,生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麻烦你来照顾我……”沈静瑶左顾右盼,找着蹩脚的借口。 “瑶瑶!”韩煜突然双手扶住沈静瑶的肩头,强迫她与他对视,深邃的目光牢牢注视着她的眼睛,爱怜和疼惜地道:“我从来没有觉得照顾你是麻烦!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一辈子无忧。” 第072章 第072章 面对着韩煜的疼爱和关心,沈静瑶的脑海里全是韩煜对她的好,想起两世里她对他的好,她的心里又酸又涩,张了张嘴,“哥哥……” “傻丫头,哭什么。有我在,就一定会护着你。”韩煜用手帮她擦掉眼泪,指腹上的茧子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部皮肤,痒痒麻麻的感觉,下一瞬,沈静瑶就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脸亲昵地贴在他的手上,爱恋地蹭着他的掌心,如同娇柔的小猫儿一样。 韩煜看着她的动作,眼里有难言的复杂情绪在翻滚,他闭了闭眼,把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压下去,再睁眼就变得一片平静安宁了,然而只有他知道,那不过是表面平静的大海海面,底下是波涛汹涌的滔天巨浪。 “你饿不饿,我去让厨房给你熬点粥。”韩煜问沈静瑶道。 沈静瑶点点头,“好。” “你等我一下。”韩煜用手揉揉她的发顶,起身走到外面吩咐人去厨房熬粥。 下人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韩煜在门口略站了站,才又转身走进屋里。 “哥哥。”听得门口传来的动静,沈静瑶转头朝门口看去,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肩头,有一缕发丝垂落在脸庞边,与她白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得一张脸蛋儿小得可怜,堪堪一个巴掌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红唇雪肤,娇柔美丽。 “嗯。”韩煜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迈步走上前去,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抬手摸摸她的头道:“你先忍一忍,粥一会儿就送来。” 沈静瑶脸一红,撅起嘴巴道:“我又不是急着想吃东西,我就是叫你一声。” 韩煜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你这模样还跟小时候一样。” “我已经长大啦!”沈静瑶回嘴。 韩煜笑着点头,“对,你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他梦里的样子,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好看,娇俏可爱,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 过了一会儿,下人把粥送来。 韩煜从下人手中接过食盒,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他亲自喂沈静瑶喝粥。 “哥哥,我自己能吃。”这么大了还让韩煜喂,特别是她对他还有着那样的心思,真叫她不好意思面对他。 韩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肯把碗勺给她,坚持要喂她吃,“粥还很烫,你是病人,让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哥哥……” “嗯。” “我自己吃。” “不行。”韩煜一口回绝,用勺子舀了粥吹冷送到她嘴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大有她不听话就一直对峙下去的架势。 沈静瑶坳不过他,只能认输,乖乖任他喂她喝粥。 一碗粥很快就喂完了,韩煜问她道:“还要不要?” 沈静瑶的胃口小,一碗粥下肚已经饱了,摇了摇头道:“不要了。” 韩煜便起身把碗勺放进食盒里,提出去交给下人。下人接过食盒告退走了。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太阳照在天空,洒下一片暖阳,院角种着的月季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花朵,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娇美,阳光落在花朵上,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韩煜一抬眼,看到前面回廊那边过来一个人,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挂着玉佩,头上束着玉冠,明明是男子的模样,面容却过于柔美,特别是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实在生得勾人,闪着狐狸一样狡黠的光芒,长得如此魅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是四皇子江碧水,韩煜已经从外貌认出他来。 当年韩煜带沈静瑶第一次去“晋江社”听戏,沈静瑶趴在二楼的栏杆边上,笑意盈盈地夸江碧水扮的贵妃妩媚漂亮,盛京城都找不到比他更美的女人。韩煜当时就冷冷地回过一句,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有什么值好看的,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样子! 韩煜对江碧水真的是喜欢不起来。 片刻间,江碧水已经走近。 他看着门口站着的韩煜,对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大公子。” 昨日他就已经听说失踪七年多的韩煜回来了,当时就想过来会一会他,看一看这个让沈静瑶念念不忘七年的哥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七年前韩煜“一代杀神”的名称如雷贯耳,那个时候他没机会站在他的面前,如今七年过去,也不知道所谓的“杀神”是否还有昔日的光彩? 不过他的幕僚拦住了他,幕僚跟他说,“皇上才给四皇子和沈姑娘赐婚,四皇子就迫不及待跑去忠勇侯府不太好。何况韩煜才刚回忠勇侯府,府中众人肯定要先见一见,四皇子去了反而不美。如果四皇子真想见一见韩煜,不如明日早上再去。” 他觉得幕僚的话说得有理,就按下了心中迫切想要会一会韩煜的想法,在府中等了一夜,天大亮之后才从府里出发,借着到忠勇侯府看沈静瑶的机会,顺便见一见韩煜这个人。 此刻韩煜就站在他的面前,江碧水打量着韩煜,心里倒是有些意外,韩煜一身锦袍,面容英俊,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看起来像是一个儒雅的贵公子,跟想象中心狠手辣,坑杀几万俘虏的杀神相去甚远,倒是跟沈静瑶喜欢的形象很相符,就这一点他就明白了沈静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更何况他当初对她确实不错。 韩煜迎着江碧水打量他的目光,拱手行了一礼,“参见四皇子。” 江碧水的媚眼微微一眯,脸上露出一抹亲切的笑意,抬手道:“大公子请免礼。” 韩煜口中称谢,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与江碧水对视,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彼此之间竟暗暗进行着较量。 江碧水心中嗤笑了一声,收回目光,往沈静瑶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问韩煜道:“瑶瑶好些了吗?我听说她昨晚又犯病了,特意过来看看她。” 韩煜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又用眼角瞥了一眼旁边的江碧水,面无表情地道:“瑶瑶的病因我而起,我既然已经回来了,有我悉心照顾她,自然也就好了。” 江碧水闻言眼皮子不禁跳了跳,心里涌起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危机感,心道沈静瑶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他说这种话是故意挑衅他吧? “那我也要多感谢感谢大公子,瑶瑶的病能好实乃大喜事,我也就放心了。”江碧水朝韩煜一笑道,一双眉眼笑得跟狐狸一样。 韩煜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屋里去了,江碧水得意地冲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快步跟上也走进了屋里。 沈静瑶早在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时就下了床,穿好了衣服,只是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只用一根绸带把乌黑的头发束在一起垂在背上。 韩煜和江碧水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就看到沈静瑶是这般模样,一头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红色的绸缎束起来垂在身后,白皙的脸蛋儿上未施任何脂粉,皮肤好得跟新剥壳的鸡蛋白一眼吹弹可破,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格外醒目,小巧挺直的鼻子下是花瓣一样柔嫩红润的双唇,身上穿着粉红色的襦裙,乍一看就跟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画中仙一样,但是仔细看还是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娇弱,这明明就是病后初愈还没有休息好的状态。 “你明明身体还没好全,怎么就起来了?”韩煜朝她大步走过去,扶着她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来。 江碧水盯着韩煜扶着她胳膊的手看了好几眼,心中冷哼了一声,跟着走上前关切地询问沈静瑶的身体情况,“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让宫里的御医来给你看看?” 面对着两个人的关心,沈静瑶尴尬得不行,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真的不需要吗?”江碧水盯着她的脸,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沈静瑶看了一下旁边面无表情的韩煜,对江碧水道:“真的不用了,昨晚上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我再吃吃药就好了。” 看她坚持不愿意让御医来看,江碧水也不好再勉强她,特别是当着韩煜的面,被沈静瑶拒绝他面子上也无光,干脆顺着沈静瑶的话道:“好吧,就依着你。” 沈静瑶“嗯”了一声,心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韩煜。 韩煜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她跟他相识那么多年了,看得出来他不是很高兴。 江碧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沈静瑶道:“瑶瑶,盛京城里来了一个西域的表演队,听说表演很好看,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看。”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道:“我身体好了要回去书院上学,我最近耽误了好多课程,下次检验要是考得不好,夫子该教训我了。” “哦,这样啊。”江碧水的丹凤眼微眯了一下,很快想到了新的法子,道:“慧雅女子书院是十天一休,你休息的时候我们再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静瑶也不好再拒绝他了,只好答应下来,“好吧。” 江碧水这下高兴了,瞟了一眼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韩煜,对沈静瑶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静瑶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旁边的韩煜忽然站起身来,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第073章 第073章 “哥哥……” 韩煜侧头看她,道:“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大公子慢走。”江碧水内勾外翘的媚眼往上挑,笑嘻嘻地道。 韩煜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朝他一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屋外,院子里一片春花灿烂,鸟语花香,一只麻雀从花丛间飞上枝头,韩煜顺着看过去,阳光有些刺眼,他难受地眯了眯眼睛,迅速地收回了视线,待到视线恢复了一些,快步回去了锦墨居。 此时叶飞正在锦墨居等他,看到韩煜回来,快步迎上前去,恨不得伸出双臂将眼前的人抱一抱,高兴地叫了一声,“大公子。” 他昨日在外面,听到韩煜回来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天一亮就进了府,到了锦墨居一看没有韩煜的人,还以为消息是假的,心中涌起的喜悦顿时消失殆尽,对着万嬷嬷都快哭了。 万嬷嬷看到他眼眶发红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跟他说韩煜确实已经平安回来了,现在是去了信义轩看沈静瑶,等到晚些时候就会回来。 叶飞这才欢喜起来,央着万嬷嬷给他准备一些饭食,他从昨天晚上急着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你等着。”万嬷嬷交代他一声,就去厨房给他提了一大碗米饭和两菜一汤过来。最后全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之后,叶飞就在锦墨居里安心地等韩煜回来,等了两刻钟,韩煜终于回来了,看到他进门,叶飞真是恨不得冲上去抱住他不撒手。 “叶飞。”韩煜抬眼看了他一眼,对他一点头。 “大公子,你回来就好了。”叶飞激动地道。 韩煜“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对叶飞道:“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我有事交代你。” 一回来就有事要交代,叶飞心下疑惑,跟着韩煜去了书房。 进了屋里之后,韩煜转身看着叶飞,道:“你对四皇子江碧水这个人了不了解?” 叶飞这些年也听说过不少有关江碧水的事情,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韩煜,“江碧水是淑妃之子,当年淑妃被前废后陷害关在冷宫,淑妃是在冷宫里生的他,后来淑妃害怕前废后对他下毒手,就让宫人把他带出了宫,然后他就在宫外生活了二十年,跟着‘晋江社’的前任班主学唱戏,后来成了‘晋江社’的台柱子,直到与皇上相认才回宫,恢复了四皇子的身份。” 韩煜听完之后,皱着眉头默了一下,开口道:“你说的这些,跟外面流传的版本完全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觉得事情的真相真的就这么简单?” “大公子,这是皇上都派人去查过的事。”叶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内容有什么问题,毕竟江碧水是四皇子这是皇上都认了的事实,何况当初皇上要认江碧水,朝中闹了个天翻地覆,好多大臣都站出来反对,皇上为了让那些反对的人闭嘴,派了许多的人去查,最后证实江碧水确确实实是皇上的亲儿子,才终于让那些反对的人闭嘴。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难道还能有假? 韩煜盯着他嗤笑一声,“皇上查过的事就不会有遗漏?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懂?” 叶飞对上他脸上冷肃的表情,知道他这是动了怒气,忙低头认错,“属下知错了。” 韩煜沉着脸道:“我怀疑他跟北宁王有关系,你现在就去查江碧水,把他前面二十年的经历都查个清清楚楚,不能有半点遗漏。” 叶飞吃了一惊,“他当真跟北宁王有来往?就是那个造反的北宁王?” “是。”韩煜肯定地回答道:“七年前我带兵出征平叛,无意中得知北宁王跟江碧水有来往,本来想派人再去查,可惜大战在即,我没来得及安排就出了意外。七年过去,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江碧水居然会摇身一变成了四皇子,还跑到我面前来找存在感,我就势必要把这件事查清楚了。” 叶飞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忙点头道:“属下这就去查。” “越快越好。”韩煜又叮嘱了一句。如今皇上已经给江碧水和瑶瑶赐婚了,如果江碧水真的有问题,瑶瑶嫁给他就是害了她,这件事太急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等,也等不了。 …… 沈静瑶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说要回书院上学,任凭沈秀英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最后把韩煜也找来了,还是没有劝得沈静瑶改变主意。 “瑶瑶,你为什么想回书院,你身体还没养好。”韩煜眼中满是关切地看着她道。 “我身体已经好了,我就是想回去,我已经落下很多课程,再不回去,学习都要跟不上了。”沈静瑶坚持要回去,找着学习做借口,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这么做是为了躲着韩煜。 这些天她在家里,韩煜每天都来看她,像小时候那样对她好,宠着她,护着她。她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却又不能对他言明。如今的情况已经这样糟糕了,他越是对她好,她的内心就越是愧疚,越发不敢面对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万分纠结苦恼,怯懦地想要远远地避开,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理一理对她的感情,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任凭韩煜说了半天,沈静瑶坚持要回书院,韩煜也拿她没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我明天送你回去。” “嗯……”沈静瑶听到韩煜的话,应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第二日,韩煜果然说话算话,亲自把她送回了书院。 沈静瑶原本以为离开了侯府,避开韩煜躲在书院里就能理清楚自己的感情,然而在书院的十日,她依然过得不开心,她无时无刻不想起韩煜,想起两世他对她的好,那些深入骨髓的眷恋,让她既痛苦又苦恼万分。 她如今是明白了她对他的感情,可惜她就是跟他错过了。 现在赐婚的圣旨已下,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她不能告诉韩煜她对他的感情,她怕影响他。 面对韩煜对她的好,她只有躲,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她和韩煜在一起,韩煜对她越好,她就越难过,心痛如刀绞。 如今的局面已经这样了,除了自己把所有痛苦默默咽下去,压在心底,不让韩煜知道,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困局。 郝思佳看她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的,还打趣她道:“是不是因为要成为四皇子妃了,心里紧张啊?” 沈静瑶看她一眼,她哪里懂她的悲哀,摇摇头,“不是。” “那你是怎么回事啊?”郝思佳不明就里,关心地道:“四皇子那么喜欢你,亲自去求了皇上赐婚,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沈静瑶看着她,心说要是江碧水没有擅作主张地去求皇上赐婚,她就不用成为四皇子妃,没有皇上的这个赐婚,她就不痛苦了。 然而这都成了事实,婚也赐了,圣旨也下了,她根本无力改变,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糟糕的局面,要是能回到这之前就好了。 郝思佳看她不说话,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见她面露苦涩,拉着她的手道:“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告诉我,我们是好朋友,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说出来也没用啊,她为难的事,郝思佳根本帮不了她,沈静瑶扯出一抹笑来,“你不要瞎想,我哪有什么为难的事。” “真的么?”郝思佳偏头看她,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沈静瑶低头,避开她关切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嗯。” 郝思佳看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不再追问了,挨着她身边坐下来,笑眯眯地道:“明天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上回我说一起去‘晋江社’看戏也没去成,要不这回你陪我一起去吧。” 这是上回两人就说好的事,只是后来在校场上出了意外,两个人都受了点儿轻伤,各自就留在家中休息,最后也没能去成“晋江社”听戏。 这回郝思佳又提起来,沈静瑶不好再拒绝她,便答应下来,“好。” “到时候我去忠勇候府叫你。”郝思佳挽着她的胳膊,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笑着打趣道:“明天下学回府,四皇子会不会来接你啊?” 沈静瑶如今的心情很纠结很矛盾,不是很想见到江碧水,见到他也不自在,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更多的是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情去见他,最好是不要见面。 然而到了第二日放学的时候,不仅江碧水来了,韩煜也来了。 他们各自驾了马车过来,在书院外面的广场上不期而遇。 两个人站在广场上,一个高大挺拔、器宇轩昂,一个风度翩翩、俊逸潇洒,都是卓尔不凡的人物,自带一身引人瞩目的光芒,往那儿一站就犹如发光体一般,想不让人看见都难。 沈静瑶刚一下课就听人说韩煜和四皇子来了,两个人就站在广场上如何如何之类的话,好多人都跑去看他们去了。 听闻这事,沈静瑶心下一惊,猜到他们两个都是来接她的,她本就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们两个,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出去了,都不知道该跟着谁走才好。 这么为难,干脆两个都别见了吧! 沈静瑶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来。 她先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后来很快又冷静下来,她现在出去跟着韩煜走不好,这会让江碧水脸上不好看,跟着江碧水走也不好,她会觉得对不起韩煜,让韩煜面上难看,为今之计,还真的只能躲着他们,一个都不见最好。 逃避不是什么好法子,可现在这个情况,沈静瑶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她趁着旁边的人没注意,悄悄地出了课堂,一路避开其他人,偷偷往书院后门跑了。 沈静瑶自以为自己跑出去的事做得很隐蔽,没有人发现,然而还是被一个有心之人看到了。 第074章 第074章 当时蒋怡就在书院的后花园那边,看到沈静瑶一个人急匆匆地往后门跑,蒋怡顿时觉得很奇怪,心道明明韩煜和江碧水都在前门那边等沈静瑶下学,怎么她反而往后门这边跑?不知道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这些,蒋怡眼珠子转了转,转身飞快地跑了。 话说沈静瑶一个人从后门跑出了书院,也没想好要去哪儿,只知道沿着小路往前走,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沈静瑶下意识回头,看到两个面容猥琐的陌生男人朝着她这边跑了过来,她心里一咯噔,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撒腿就跑。 后面的两个男人见她跑了,互相对视一眼,厉喝一声,“站住,小娘子,哈哈哈哈!”一边张狂狞笑着,一边盯着沈静瑶追了上去。 “小娘子,跑这么快干什么啊!留下来陪哥俩玩玩啊!” “小娘子,我们哥俩很温柔的,保管让你享受个够!哈哈哈哈哈!” 两个陌生的男人在后面又喊又笑,笑声刺耳难听,嘴巴里说着污言秽语,眼见着就要追上来。 沈静瑶又惊又怕,额头上汗水滚落下来,脚下奔跑的脚步一刻也不敢停,连头也不敢回头去看,就怕被他们追上。 只是沈静瑶的体力哪里敌得过两个陌生男人,她跑了一段路速度就慢了下来,两个陌生男人飞快地追上前去,拦住而来她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沈静瑶喘着气,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们想干什么?”其中一个高胖的男人眼盯着她直发光,狞笑着反问道:“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跟我们哥俩好啊!”另一个瘦小一点的男人吃吃地笑着,眼盯着沈静瑶不断起伏的胸口,一步步朝她逼近,伸出脏黑的手朝她抓去。 “小娘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哈哈哈哈……” 前面是瘦小脏黑的男人,后面是高胖猥琐的男人,逃无可逃,没有退路,眼见着脏黑的手朝自己抓了过来,沈静瑶吓得尖叫出声,“哥哥,救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觉得眼前一道身影闪过,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紧接着瘦小脏黑的男人口中就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手手手手,断了断了断了……”瘦小脏黑的男人摔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痛,好痛,好痛啊!” “瑶瑶!”韩煜赶来了,见到当时的情形,双目赤红,运足力气在脚上,一脚踹在瘦小脏黑的男人手上,他的手那只手就直接断掉了。 胆敢碰瑶瑶,手就别要了! “哥哥!”沈静瑶听到是韩煜的声音,看清楚他人,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他腰,再不松手了。 “我杀了你们!”韩煜朝着两个猥琐的男人怒喝道,浑身的杀气外泄,无形的威压凝聚在周围,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高胖的男人已经被着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傻了,再看同伴的手都被韩煜踢断了,对上韩煜怒火翻滚的双眸,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真的会杀了他们。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高胖的男人吓得转身就跑,生怕晚了一点就没命了。 见同伴跑了,倒在地上断了胳膊的男人也不敢停留了,挣扎着爬起来,没命似的跑了。 眼见着两个人要跑,韩煜很想追上去狠狠修理他们一顿,无奈沈静瑶抱着他不松手,他只能作罢。 “瑶瑶,你没事吧?”韩煜低头看怀中的沈静瑶,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哥哥,我好怕。”沈静瑶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刚才真是把她吓坏了,她没有想到走后门会遇到坏人,幸好韩煜来救她了,不然她就没脸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不怕,瑶瑶不怕,哥哥在这里保护你,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韩煜大手搂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她。 “哥哥,幸好你来了,有你真好,有你真的很好。”沈静瑶还窝在韩煜的怀里,他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心,充满了十足的安全感。 韩煜抱着怀里的人,眼眶也是一阵发热,低着头看怀里的人,手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哑着嗓音道:“以后不要再乱跑了,乖乖待在我身边。” “嗯。”沈静瑶连连点头,有了这一次,她再也不敢乱跑了,她以后都乖乖听话。 风吹过树梢,带来一片沙沙沙的声响。 韩煜突然开口道:“有人来了,我们赶紧走。” “是又有坏人来了吗?”沈静瑶刚刚被吓怕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又有坏人来了。 “可能是,我们赶紧走。”韩煜微蹙了一下眉头,没好告诉她,来的人是江碧水。他将她打横抱起来,身影一动,就往前面飞快地掠了过去。 身后江碧水带着人很快就追了上来,追到先前韩煜和沈静瑶停留的地方,隐隐瞧见两人往前面去了。 江碧水俊美的脸上泛着一层寒意,心中冷哼一声,好样的韩煜,一回来就跟他抢人! 大手一挥,命令他的属下继续追。 前面韩煜一直抱着沈静瑶往前跑,远远地把身后的人甩在后面,沈静瑶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也不敢乱动,免得让他分心。韩煜就这么抱着她,已经跑出好长一段路,再听不到后面追逐的脚步声,只有耳畔呼呼的风声。 韩煜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然而他的脚步依然不停,继续往前飞奔。 忽然,韩煜的脚下一软,一个没站稳,抱着沈静瑶就摔下了右边的小山坡。 千钧万发之计,韩煜用牢牢手护着沈静瑶的头部,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护着她一路滚了下去。 幸好山坡底下是厚厚的枯叶,两个人滚落到底后终于停了下来。沈静瑶亲耳听到护着她的韩煜口中发出一声轻哼声。 “哥哥,你还好吗?”沈静瑶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担忧地看着他。 韩煜脸上都是汗水,又护着沈静瑶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头脸身上沾满了草屑泥土,一张帅气英俊的脸此刻看起来也灰头土脸的,眉头微微蹙起,神情也不太自然。 “我还好,没事儿。”韩煜道。 “那我扶你起来。”沈静瑶双手扶住韩煜的胳膊,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们追过来了,我们躲到旁边那棵树后面去。”韩煜刚站起身,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追赶的脚步声,连忙拉住沈静瑶的手,顺势把她带到了旁边的大树底下。 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起,背靠着身后的大树,这是一棵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在一起的大树,树底下有一个凹洞,他们就躲在凹洞里。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跑近,在附近停了下来,韩煜和沈静瑶两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那些人在山坡上搜索了一下,没有发现他们。 “再往前面去看看。” “是!”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人往前面去了。 沈静瑶躲在韩煜怀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听得山坡上的人在上面搜寻,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还好他们没有跳下山坡,直接就往前面跑了。 “他们走了吗?”沈静瑶仰头看韩煜,小小声地问他,脸上有些担忧和紧张。 韩煜低头看她,见她的头发上沾着草屑,粉嫩的脸颊上还沾了一些泥土,还有哭过之后的泪痕,睁着大大的眼睛,像只娇柔的小花猫一样。 “还没有。”不知怎么韩煜就说了一句假话,似乎是想要跟她多呆一会儿,伸出手指替她擦脸上的泥土,手指碰上她柔嫩的皮肤,就像是被吸引住了,舍不得放开。 “哥哥……”沈静瑶看着他,紧张地叫了他一声。 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间洒落下来,落在沈静瑶的脸上,她的皮肤很白很嫩,鼻子小巧挺直,红润润的双唇像玫瑰花瓣一样好看,哪怕此刻像只小花猫儿一样,也一样好看得很。 韩煜看着她,心里一动,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瓣。 第075章 第075章 沈静瑶的大脑里一片晕乎,什么也记不得分辨不出了,只知道搂住她的是韩煜,亲吻她的是韩煜,那么炙热的亲吻,充满了要燃烧一切的汹涌感情,犹如狂风大作巨浪滔天的大海,夹裹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她就像是海面上的一叶扁舟,被他的疯狂所淹没。 不要再挣扎了,不要再逃避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就是喜欢他,深深地爱着他,像他爱她一样爱着他。 两世的感情,在这一刻爆发了,汹涌澎湃,排山倒海一般,如何也抵挡不住。 管他什么皇帝赐婚,管他什么四皇子,管他什么规矩礼仪,她只想要眼前这个人,只有这一个人,她的心太小,除了他再容不下其他。 热泪从她的眼眶里奔涌出来,越流越多,打湿了她的脸庞,嘴里尝到了泪水的味道,她笨拙地努力地回吻着他,希望着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 韩煜对沈静瑶的感情到底有多疯狂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他受伤瘫痪在床,哪儿也去不了,困在人迹罕至的高山上,也无法通知到山下的人,日日夜夜里,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沈静瑶,他的傻姑娘,那么善良可爱的小丫头,没有他在身边保护她,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因为他没有按时回去而伤心落泪? 他对她的思念,就如同她对他的思念一样,从来没有过停止,像有一颗种子扎根在了他的心中,然后随着时间的增长而逐渐发芽长大,最后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他的心中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她,只有她。 他以为他能控制得住他对她的感情,然而不行,在面对她的时候,一切的心里建设都崩溃瓦解了,他只想拥有她,只想她属于他,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其他都可以不在乎了。 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亲吻了多久,韩煜才终于放开了沈静瑶,双手捧着她的脸,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低沉暗哑,“瑶瑶,我喜欢你。” “哥哥……”眼泪从沈静瑶眼中滚落出来,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明白她心中的担忧,韩煜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我不会让你嫁给江碧水的,我一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让你和他解除婚约。” 沈静瑶心中一紧,拉着他的袖子道:“哥哥,你千万不要做有危险的事。” 韩煜抚着她的脸蛋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温柔地看着她道:“放心,我不会的。” “哥哥……”沈静瑶目光紧紧地看着他,一眨也不眨一下。 韩煜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紧,凑过去又在她的唇瓣上吻了一下,“我会好好地护着你,一辈子。” “……嗯。”沈静瑶低低应了一声,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把头靠进他的怀里,孤寂多年的心,终于又有了一个可以安放的地方。 …… 天黑之前,韩煜带着沈静瑶回到了忠勇侯府,他扶着她刚走下马车,江碧水就闻讯赶来了。 “瑶瑶,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到书院去接你,却听说你从后门走了,我带着人去后面的小路找你也没有找到,你怎么会偷偷一个人走了?”江碧水带着人在书院没有找到沈静瑶,就直接到了忠勇侯府等,在他看来,不管韩煜把她带去哪里,最后还是要回忠勇侯府,他不怕等不到。 沈静瑶拉着韩煜的手紧了紧,韩煜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是我把瑶瑶接走了,我带她去城外的庄子上玩了。四皇子觉得这样有问题?”韩煜迎上江碧水的目光道。 江碧水与韩煜对视了一瞬,心中有些不悦,面上却是不显,收回目光,笑着对沈静瑶道:“原来你跟大公子一起去玩了,下次要是再这样一定跟我说一声好吗?不然我会担心的。” 沈静瑶瞟了一眼旁边的韩煜,抿了一下嘴角道:“多谢四皇子关心,我和哥哥一起不会有事的。” 江碧水听着这话在耳中十分不舒服,可也舍不得责怪她,只能憋着胸口的那团火,道了一句,“你们两人倒是兄妹情深。” “那是当然。”韩煜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也不让步,旁边的沈静瑶倒是忍不住红了脸。 “你们怎么站在外面说话?”韩岳从府里走了出来,目光扫过三人,道:“外面有热闹看吗?” “没有。”韩煜回答道。 “那还不进府?”韩岳斥了他一句。 “是,父亲,我们这就回去。”韩煜笑着答应一声,又对沈静瑶道:“瑶瑶,我们回去吧。” “好。”沈静瑶点点头,又察觉江碧水一直盯着她,抿了一下嘴角,道:“四皇子也府里去坐坐吧。” 江碧水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沈静瑶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虚,不敢与他对视,江碧水轻笑一声,“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你慢走。”沈静瑶顿了一下才道,心口一阵砰砰乱跳。 江碧水“嗯”了一声,道了一句“我回头再来看你”,就大步走了。 沈静瑶还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去的江碧水,韩煜拉了她一下,道:“我们回去。” “哦。”沈静瑶应了一声,跟着韩煜回去了。 回到信义轩,韩岳沉着脸问韩煜,“你和瑶瑶怎么回事儿?” 韩煜笑着道:“就那么回事儿,突然想去庄子上玩,就去接了瑶瑶一起去庄子上骑马了。” 韩岳盯着他看了他半响,道:“你还以为是小时候?” “就算不是小时候,我带她去玩儿有什么问题?”韩煜反问。 是啊,两兄妹感情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不是担心得太过了? 韩岳摆了摆手,“算了,你回去吧。” “是,父亲。”韩煜行了礼,告退出去。 夜色降临,韩煜回到锦墨居没多久,叶飞就来了。 书房里,叶飞激动地道:“大公子,果然跟你说的一样,江碧水当真跟北宁王在暗地里有来往,他原来是被北宁王养大的……” 第二日一早,韩煜去看沈静瑶,翠儿送了茶水上来,韩煜说有话对沈静瑶说,沈静瑶就让翠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韩煜和沈静瑶两个人,韩煜目视着沈静瑶,郑重其事地道:“瑶瑶,我有些话想问你?” 沈静瑶心里咯噔了一下,韩煜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的样子有点吓人,她不是没见过他一本正经处理事情的时候,只是那个模样大多数都是对着公事,对着她的时候少有这样的表情出现,此刻他一本正经地坐在她面前,说有话要问她,莫名地让她紧张。 沈静瑶手抓着帕子,吞咽了一口,看着韩煜道:“你说。” 韩煜仔细地看着沈静瑶,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缓缓开口道:“瑶瑶,你跟江碧水到底怎么认识的?”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紧张地看着韩煜,道:“怎么了?” “江碧水有问题。”韩煜道。 “他有问题?”沈静瑶吃惊了,她认识他这么多年,只知道他是一个戏子,后来突然就与皇上相认了,摇身一变成为了四皇子,身份的巨大转变,并没有让他变得骄纵跋扈,依旧还和以前一样。在他与她的接触中,他也一直就是一个温文尔雅,和风细雨的人,她也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好人,真心地把他当成朋友,而且韩岳也与他有些来往,也说过他不错,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现在韩煜却告诉她,江碧水有问题,这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吓了她一大跳。 韩煜点头,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第一次带你去‘晋江社’听戏,当时有人打赏的时候扔了一块金子。” 那件事闹出的动静那么大,沈静瑶当然还记得,道:“我还记得,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我们扔的金子,后来你看局面有些混乱,就带着我离开了‘晋江社’。” 韩煜道:“我把你送回府里之后,又出府去见了一个人。” “是谁?”沈静瑶好奇道:“是江碧水吗?” 韩煜摇头道:“不是江碧水,是北宁王。” “那个造反的北宁王?”沈静瑶问韩煜道。 “是的,那个造反的北宁王。”韩煜接着往下说:“当时我出府去见了北宁王,只以为北宁王在‘晋江社’听戏打赏金子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后来我带兵出征去西北平叛,才知道北宁王那一日其实是故意混淆我的视线,他到‘晋江社’去听戏,不只是简单的听戏,而是去跟江碧水交换消息,江碧水是他的人。” “江碧水是北宁王的人?”这个消息真是太令人震惊了,沈静瑶拉着韩煜的手,眼看着他,不解地道:“可是江碧水是皇上的儿子啊!” 韩煜轻笑,“是啊,江碧水是皇上的儿子,但是他是北宁王养大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今日令沈静瑶吃惊的事情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简直让她觉得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第076章 第076章 韩煜轻拍她的手安抚她道:“当年淑妃被前废后陷害关在冷宫里,淑妃在冷宫里生下江碧水,又让宫人把他带出宫,以宫人的说法是她在外面生病的时候把江碧水弄丢了,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北宁王的人把他带走了,然后把他养大,让他替他做事,意图不轨。” “这,怎么会是这样?哥哥,你怎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这些?”她要是早知道这些事,就不会跟江碧水走那么近了,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了,她和江碧水也就不会赐婚,她和他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世事难料,韩煜也很无奈,叹息一声道:“我之前不是太确定江碧水和北宁王的真实关系,中间又耽误了这么些年,等到我回来,却发现你和江碧水走得那么近,感情还很好,皇上都给你和他赐婚了,婚事已定,我只能按兵不动,先派人去查真相,才最终确定江碧水跟北宁王是这样的关系,这些年江碧水一直掩藏得很好,如今又深得皇上的信任和宠爱,可见他的图谋甚大。” “这……”沈静瑶担忧地道:“哥哥,你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皇上,让皇上处置才行。” “你这个想法也太单纯了。”韩煜凝眉看着她,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管江碧水之前做了什么,他始终都是皇上的儿子,是四皇子,而且皇上如今还那么宠信他,我手上又还缺少一些更有力的证据,要是我冒冒然地去揭发他,不仅不能告倒他,只会让他对我们心生记恨,甚至还会连累整个忠勇候府。” 韩煜心里也很急,很想尽快解决这件事,但他也明白,越急就越要冷静处置,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他不能冒然地去赌,他也赌不起。 “那要怎么办?”沈静瑶皱起了眉头,她两世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也想不到好法子帮韩煜。 韩煜沉着脸冷静地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总会想到对付他的法子的。而且这也不失是一个让皇上收回成命,解除你和他婚约的好机会。” 沈静瑶闻言,忙拉着他的手担忧地道:“哥哥,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做有危险的事。” 她是很想跟韩煜在一起,但是她更担心韩煜的安全。 韩煜看了看被她拉着的手,反手将她的小手握紧在手心里,手心干燥温暖,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住,温和地对她道:“我会的。”为了你我也会小心。 沈静瑶靠在他的肩头上,皱着眉头道:“我现在都没办法坦然的面对江碧水了。”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真心地把他当成朋友,以为他是一个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身世,从身份卑微的戏子到身份贵重的四皇子,依然温润如玉、待人诚恳的好人,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欺骗她,隐瞒着他过往的经历,在背地里干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大大地超出了她对他的认知,既叫她震惊,又叫她难过,她好不容易真心交的一个朋友,还是在她最苦最难过的日子里陪伴她走过来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人,实在太让她失望了,她没有办法再用平常心去面对他了。 韩煜伸手拍拍沈静瑶的手,安抚她道:“瑶瑶,现在可能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见到江碧水,以前怎么对他,以后还怎么对他,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免得他察觉到异样对你不利。” 沈静瑶抬头看他,睁大眼睛看着韩煜,“你说他会对我下毒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韩煜双手扶住她的肩头,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不希望你有危险,江碧水那个人心思深沉,这样的人不好对付,你见着他一定要小心,难保他察觉到了异样会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那我就不见他了。”沈静瑶干脆地道:“不然我真的没办法面对他,我怕我面对他会忍不住。” “你一次两次不见他还可以,你可以躲他多少次?”韩煜叹口气,眼看着沈静瑶,他又何尝舍得她去面对江碧水,将她至于危险的处境里,只是事情还没有妥善解决,他不能让她犯险,“瑶瑶,你听我的话,乖乖的,不要跟江碧水起冲突,以前怎么对他后面还怎么对他,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要怎么办啊?我现在就不想看到他了。”沈静瑶咬了咬唇瓣,眼望着韩煜,可怜巴巴的那样子,“你说的是很对,可是我怕我做不到。” 韩煜疼惜地摸摸她的脸,安抚她道:“你不要急,我会想办法解决,不会让你等太久,只要事情办好了,你就不用再跟他见面了。”他也不想让她跟他见面,他自己的姑娘,只想留着自己看。 有韩煜的安抚,沈静瑶总算是平静了些,拉着他的手,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他,笑容爬上脸颊,道:“哥哥,我相信你。” …… 晌午过后,郝思佳到忠勇侯府找沈静瑶,翠儿领着她进了门,就见沈静瑶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笑嘻嘻地跑上去,一把将她手中的书抽走,拉起她的手道:“说好的要一起去‘晋江社’看戏,我都来了,你还装模作样的看书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这我不是正看到关键之处正丢不开手吗?”沈静瑶伸手把书抢回来,小心地把书收起来。 “看的啥书看得这么认真?”郝思佳凑过头去,只是书已经让沈静瑶收起来,只瞟到书封面上有一个“医”字,惊讶地抬头看向沈静瑶,“你还看医书啊?” 沈静瑶睨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就是随便翻翻,干嘛大惊小怪的。” “随便翻翻会看得这么认真?连我来了也没发觉?”郝思佳好奇地打量着她,用胳膊碰了碰她的肩头,笑着道:“你看得这么仔细,难道还要去学医啊?” “你管我!”沈静瑶回了她一句。 郝思佳瘪了一下嘴,拉她的手道:“好啦好啦,赶紧走吧,再不走,‘晋江社’的戏都要开唱了。” “能不去吗?”沈静瑶不太想去,特别是今天早上才听了韩煜说江碧水的事儿,她就更不想去“晋江社”了。 “这可不行。”郝思佳瞪大了眼睛,“你答应过我的。” “我……”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郝思佳撒起娇来,拉起沈静瑶就要走,她来找沈静瑶的目的就去约她去“晋江社”听戏,哪里能不去呢! “慢点儿,慢点儿,你别急嘛,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沈静瑶被郝思佳不由分说地拉了出去,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的。 郝思佳的马车就停在垂花门外,她拉着沈静瑶一路到了垂花门,刚要上马车,韩煜从前面过来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韩煜上前开口问道。 听到韩煜的声音,沈静瑶连忙回头,看到韩煜就高兴,脸上露了笑,“哥哥,思佳想让我陪她去‘晋江社’听戏。” 韩煜一听,跟着就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哥哥不是有事要忙吗?”沈静瑶还记得他早上说有事要忙,跟她说好了江碧水的事,坐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 “先前是有点儿事,不过已经办好了,正好可以陪你们一起去听戏。”韩煜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不放心沈静瑶去“晋江社”,虽然沈静瑶也是“晋江社”的老板之一,但是“晋江社”始终都是江碧水的地盘,如今江碧水是不怎么管“晋江社”的事情了,也很少去那儿,可沈静瑶去“晋江社”,就难保不会跟江碧水接触,有他陪着一起去,总比放她一个人去好些。 沈静瑶当然愿意多跟韩煜待在一起,特别是今早上才听说了江碧水的事,她本来是不太想去“晋江社”的,但是因为一早就跟郝思佳约好了,实在拒绝不了才不得不去,好在现在韩煜也要去,有韩煜陪着她就安心多了,笑着道:“那好啊,哥哥快来,我们一起去。” “好。”韩煜微一颔首,吩咐下人去把他的马牵过来。 旁边的郝思佳紧张地拉了拉沈静瑶的袖子,对她眨了眨眼睛,拉着她到马车厢里坐下,小心翼翼地透过车窗看向站在马车旁边的韩煜,压低声音小声道:“瑶瑶,我,我怕你哥,你哥真要去啊?” 沈静瑶侧头看她,奇怪道:“怕什么?” “一,一代杀神啊!”郝思佳用力吞咽了一口,她小时候听过不少韩煜坑杀俘虏的事情,杀人如麻啊,血流成河啊,太可怕了!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沈静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像听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得眉眼弯弯,拍拍郝思佳的胳膊道:“别害怕,我哥哥很好很好的,你多见他几次你就知道了,他跟外面的那些传闻根本就不一样。” “真,真的吗?”郝思佳吞咽了一口,再看了一眼马车外面的韩煜,端坐在高大挺拔的马背上,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确实跟杀人如麻的杀神不太一样啊,看得她心口砰砰乱跳。 第077章 第077章 沈静瑶看到郝思佳那紧张的小样儿,伸手拍拍她,笑眯眯地道:“当然啊,小时候他还给我买玩具买糕点陪我玩带我去骑马呢!” 因为已经跟韩煜彼此表明了心意,两个人互相喜欢,沈静瑶对韩煜满心都是欢喜,说起他的事来就特别开心,心里甜滋滋的,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忍不住就想向好朋友夸奖他。 谁都喜欢夸自己喜欢的人,沈静瑶也不例外,跟好朋友分享自己和韩煜小时候的乐趣,心里就特别开心,虽然现在没办法向别人宣布韩煜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和韩煜相爱,但是能跟好朋友说一说自己喜欢的人有多好也是很满足的。 一路上沈静瑶说了许多小时候与韩煜的趣事,虽然他们两个之间空白了七年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说小时候的事情,这感觉,就像韩煜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郝思佳一路听沈静瑶分享小时候的乐趣,渐渐改变了对韩煜的认知,她从沈静瑶口中得知,韩煜原来是那样一个温和体贴的人,跟外面那些有关他的传闻完全就是两样,他的面无表情、冷酷狠厉只是对着外人,对沈静瑶好得快要宠上天了。 “你哥哥对你真好。”郝思佳透过车窗再看一眼骑马走在马车边的韩煜,一身锦袍,背脊挺拔地端坐在马背上,英俊帅气的脸庞,丰神俊逸的模样,盛京城里再也没有比他长得更好看的人了。 沈静瑶很高兴很得意,“那当然啊,他是我哥哥。”我喜欢的人! 郝思佳收回视线,转头看沈静瑶,笑着道:“你把你哥说得这么好,你哥以后娶了妻,一定很疼媳妇儿。”这样的人,明显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人,其他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沈静瑶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韩煜,要是她能如愿嫁给哥哥,哥哥肯定会很宠很宠她,她一定会很幸福,如果换成别人的话,那还是不要了,她不想有谁做她的嫂子,那样太难受了,她会受不了的。 想到这儿,沈静瑶对自己有这种想法大大吃了一惊,她居然对韩煜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容不得别人对他沾染半分。 这大约就是爱人之间容不下其他的心理了。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路边不时有行人走动,各种叫卖声喧闹声从马车外面传进来,沈静瑶听到有人叫卖糖炒栗子,瓜子花生什么的,不由心下一动,掀开车窗帘子,冲韩煜叫了一声哥哥。 韩煜转头看她,目光温柔,满是宠溺,“怎么了?” “我想买些吃的。”沈静瑶手指了指路边的小摊,正好有两个顾客围在摊子边买东西。 韩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旁边是卖瓜子花生糖炒栗子的小摊,便开口道:“你等一下,我去买。”说完骑马过去了。 “你哥真好。”郝思佳看着韩煜骑马过去,笑着用胳膊碰了碰沈静瑶的肩头,“换做是我哥,他才不会这么主动地去给我买小吃。” 沈静瑶眼望着车窗外,闻言一笑,“是啊,我哥就是这么好。” 不一会儿,韩煜就买了一大包的吃食回来,从车窗递给沈静瑶,“瑶瑶。” “谢谢哥哥。”沈静瑶伸手接过吃食,冲他甜甜一样,露出脸颊上两个好看的小梨涡。 马车再次启动,沈静瑶把牛皮纸包打开,里面放着瓜子花生芝麻糖还有糖炒板栗。 “好香啊。”郝思佳闻到香味儿凑个头来,看打吃的眼睛就放光。 “吃吧。”沈静瑶把吃食往她面前送了送,郝思佳一脸欣喜的笑,道了一声“谢啦”,拿了一块芝麻糖吃起来。 很快就到了“晋江社”,沈静瑶和郝思佳下了马车,韩煜就站在她的身边,三个人一起往里走。“晋江社”的管事听说沈静瑶来了,赶紧迎了出来。 “我们今天过来听戏,你给我们安排个好点儿的位置。”沈静瑶对管事道。 管事是个圆胖脸的人,笑眯眯的样子很讨喜,道:“二楼正好有包间,小的领你们上去。” “也好。”沈静瑶点了点头,三个人跟着管事沿着楼梯一起上了二楼,去的是中间最好位置的包厢。 管事推开包厢门,领着三人进去,又赶紧吩咐茶博士送好茶上来,茶博士连忙答应一声去了。 三个人在包厢里坐下,茶博士很快准备好了茶和水送上来,给她们表演了一段沏茶功夫,长长的茶壶在茶博士的手里玩得出神入化,好像活过来一般,十分精彩。 沏好茶,茶博士就退了下去,韩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赞赏地看了一眼沈静瑶,道:“味道不错,这是你想的么?当年我第一次带你过来看戏,还没有这些花样,‘晋江社’还只是两层小楼,也没有旁边的购物大厅和古意茶坊。” 沈静瑶美眸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笑嘻嘻地道:“哥哥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还来问我,真没意思。” “这都是你想出来的?”韩煜打量了一下包厢,又放眼往戏台那边看去,布置比几年前好了许多,处处可见精致。 “‘晋江社’当初由两层楼改成三层楼是四皇子想的,里面的布置也是他出的主意,我只负责出了部分钱。”当时江碧水想要找人扩建“晋江社”,沈静瑶听说了之后就说她要入股,江碧水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于是她就成了“晋江社”的老板之一,只是她那个时候还小,除了出了一些银子以外,也没出什么主意。 “那旁边的购物大厅和古意茶坊呢?”韩煜喝了一口茶,看着沈静瑶道:“好像很多游人学子都喜欢去古意茶坊喝茶谈天聊各种八卦。”凡是戏院茶楼都是各种消息传递流通的好地方。 韩静瑶不知韩煜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只如实道:“购物大厅是我想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首饰花环,女人的钱最好赚,所以就建了这个购物大厅。不过二楼的古意茶坊是四皇子想要建的,他说有女人玩耍购物的地方了,也要建一个男人们可以聚会聊天的去处,所以就在二楼和三楼建了古意茶坊,谁知道建成之后,竟吸引了那么多的学子游人前来聚会,也是没有想到。” 韩煜听了沈静瑶说的话,心中默了一下,这就是江碧水的高明之处,他表面上是只建了一个购物大厅和古意茶坊,吸引了众多的客人前往,女人喜欢购物,也喜欢八卦,八卦就可能八卦出不少的消息来,再有学子游人聚会,谈天说地是免不了的,各种信息流通传递,真是大大地有利于他收集各种消息,他如今在皇上和朝臣面前那么得势,少不得也有他消息灵通的关系在里面。江碧水果然是一个很有心思的人呢! 沈静瑶见韩煜一直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关心地问,“怎么了?” 韩煜看她一眼,对上她关切地目光,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古意茶坊建得很好,四皇子很有想法。” 沈静瑶嘟了嘟嘴巴,故意装作不开心地样子问韩煜,“难道我想的购物中心不好?” 为了这么一句话也吃醋,韩煜对她宠溺一笑,道:“也好,瑶瑶想的购物中心最好。” 得到韩煜的夸奖,沈静瑶这下心满意足了,粉嫩的脸蛋儿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得意地道:“这还差不多。” 郝思佳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宠得没有原则,一个撒起娇来要人命,明明是两兄妹,她怎么有一种被人喂了一把狗粮的感觉,心好痛,默默地抓起桌上的瓜子花生吃起来。 吃东西,吃东西,吃东西……妈呀,好甜!郝思佳抓了一块芝麻糖在手上,一口咬下去,甜味儿在口中四散开去,快要把她甜齁了。 旁边两个人对着她撒狗粮还不够,连芝麻糖都要甜腻她,心好痛啊!郝思佳赶紧丢了芝麻糖,端起茶杯连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稍微把那股甜味儿压下去。 过了一会儿戏终于开始了,郝思佳一边听戏一边吃东西,脸上是满足的笑,好不乐乎。 韩煜问沈静瑶道:“要吃吗?” “嗯。”沈静瑶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好看极了。 被她那样的目光看着,韩煜的心柔软成一片,伸手抓到一把瓜子花生,细细地剥了壳,然后放到沈静瑶的手上。 “谢谢,哥哥。”沈静瑶吃着剥了壳的瓜子花生,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真好。”天底下都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韩煜嘴角往上翘起一抹弧度,手上剥瓜子壳的动作不停,很快就剥好了一小堆的瓜子花生,全都放到了沈静瑶的面前。 “真好吃。”沈静瑶一边吃瓜子花生,一边听戏,好不开心。 目光落在她粉嫩白皙的脸蛋儿,红润润的唇瓣一动一动的,韩煜不由地就想起了他那日吻她时的甜美,跟上好的糯米糕一样香甜可口。 韩煜的目光变得幽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大手缓缓伸过去,握住了沈静瑶的小手。 沈静瑶吃了一惊,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郝思佳,她正趴在栏杆边看戏,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小动作。 韩煜目光微敛,大手握着沈静瑶的小手放到了桌子底下,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彼此紧紧握在一起。 沈静瑶看了韩煜一眼,眼角边浮出一股媚色,张了张嘴,“哥哥。” 韩煜目光宠溺地看着她,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手指在她的手心里摩挲。 沈静瑶手心里痒痒麻麻的,惹得她直想躲,可惜又被韩煜的大手包裹着,怎么也躲不开,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求饶。 “瑶瑶!”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江碧水大步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第078章 第078章 沈静瑶吓了一跳,根本没有想到江碧水会突然出现,害怕被他发现她和韩煜的事情,以免对韩煜造成危险,慌忙就要把手从韩煜的手中抽出来。 谁知韩煜根本不怕,她的手刚一动,韩煜就察觉到了,一把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把手抽回去。 沈静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抬眸看了韩煜一眼,韩煜的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对于江碧水的出现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跟刚才一样镇定如常,好似当江碧水不存在一样。 宽大的袖袍底下,韩煜握紧了沈静瑶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担心,放心,他会解决。 韩煜抬眼看向江碧水,嘴角勾起一抹笑,“四皇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江碧水打量了他一眼,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微微一眯,上前几步走到桌边,挨着沈静瑶的另一侧坐下,看着沈静瑶道:“我跟蒋公子约了在古意茶坊喝茶,刚到没一会儿,听到管事说你在这边听戏,所以就过来看看。” 藏在袖袍底下的右手还被韩煜紧紧的握着不放,左边又坐着一个完全不容忽视的江碧水,两个人的气势都好强大,空气中仿佛有两股不同的气流彼此对峙,谁也不肯让谁。 沈静瑶的心怦咚怦咚跳得飞快,力道大得仿佛要撞破胸腔而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了。 韩煜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向江碧水,道:“四皇子口中说的蒋家公子是?” 江碧水迎上韩煜的目光,微微笑着道:“说起来大公子应该也认识,就是现在翰林院任编修的蒋文涛,听说大公子与他还是童年的伙伴。” “已经许多年都不曾联系了。”这话韩煜说的可是事实,远的就不说了,他才失踪了七年刚回来,与蒋文涛确确实实有好多年都没有联系了,何况他本就不太喜欢蒋文涛那个人,说起他来语气也是淡淡的,并不像江碧水说的童年的伙伴那么亲密。 “说得也是。”江碧水听懂了韩煜话里的意思,微点了一下头,轻笑一声,又转向沈静瑶,看着她一脸委屈地道:“瑶瑶,你不是说要在家休息不出来玩儿吗?今日怎么有时间出来听戏?我说陪你去看西域人表演你也不去,这也太伤我心了。” 江碧水最擅长的就是示弱这一招了,他与沈静瑶相识多年,非常了解沈静瑶的性子,知道她容易心软,硬来不行,但是只要愿意在她面前委屈示弱,两三下就能让她答应他的要求,合了他的心意。 沈静瑶看到江碧水一脸委屈的样子,刚要开口解释,韩煜抓着她的手就紧了紧,她不由地顿了一下,脑子里又想起早上韩煜才跟她说过的话,“江碧水有问题,他很擅长演戏,不要轻易相信他的话,以免被他欺骗。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以前你怎么对他,以后你还是怎么对他,千万不要在他的面前露出马脚。” 想起韩煜对她说过的话,沈静瑶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四皇子误会了,今日我本来是不打算出门的,只是思佳一早就约了我来‘晋江社’听戏,我实在是推脱不过,是被她硬拉来的罢了。” 郝思佳听到沈静瑶的话,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笑嘻嘻地对江碧水道:“四皇子,你可不能怪我,这事儿是我一早就跟瑶瑶约好了的,她本来是不想出门的,是被我硬拉出来的,所以她就跟着我来看戏,这完全是个意外。至于她不跟你去看西域人表演,只是因为你太疼她,什么时候都顺着她的意思,舍不得她让她不高兴,当然她就不出门了,这真跟我没关系。” 郝思佳是敬郡王的女儿,跟江碧水论起来还是堂兄妹,又很得皇帝的喜欢,与江碧水关系比较好,才敢这么跟江碧水说话。 江碧水闻言盯着她好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指朝她点了点,冷笑着道:“不怪你,怪我,谁叫我那么疼她了。” “是啊是啊。”郝思佳连连点头,还朝沈静瑶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郝思佳根本不知道沈静瑶的心思,有心帮沈静瑶和江碧水拉拢关系,两个人如今是未婚夫妻,现在关系好,以后成了亲只会更甜蜜。 对上郝思佳的好意,沈静瑶却是有苦说不出,当初是她犯蠢,才犯下这个错误,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跟江碧水定这个亲。只希望这件事能快一点儿过去吧。 宽大的袖袍底下,沈静瑶握紧了韩煜的手。 韩煜与沈静瑶的心意相通,立马就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回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这件事真的不能拖太久,必须尽快解决。韩煜更握紧了沈静瑶的手。 两个人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江碧水和郝思佳都没有发现。江碧水又转头看向沈静瑶,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却透着委屈的光芒,对她道:“你都陪思佳出来玩儿了,是不是也陪一下我?” 沈静瑶才不想单独面对他,一是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对韩煜的感情,再单独面对他就觉得别扭,二是在韩煜跟她说了有关他的那些事之后,她就对他更没法坦然面对了。 “我累了,想回去了。”沈静瑶找了个笨拙的借口推辞。 江碧水脸上的笑容一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韩煜,忽然嗤地笑了一声,扯了扯嘴角道:“没事儿,你回去吧,改日再去也是一样。” 韩煜捏着沈静瑶的手紧了紧。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对江碧水点了点头,“嗯,那就改日再去吧。” 江碧水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看着她道:“行,先说好了,下次可不许反悔。” 沈静瑶顿了一下,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得到想要的回答,江碧水这才站起身,笑着对沈静瑶道:“那就这样说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过去了,改日去侯府看你。” 沈静瑶点点头。 江碧水再看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沈静瑶被他离开的那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也没心思再待下去,就对韩煜道:“哥哥,我们也回去吧。” 韩煜没有不依着她的,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道:“好,我们回去。” “戏还没唱完……”郝思佳有些舍不得,还有古意茶坊的糕点也没去吃。 沈静瑶看向她,道:“抱歉思佳,我真的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了,你要是想听戏就留下,如果想吃茶点,就去隔壁古意茶坊报我的名字,我会交代管事的安排好。” 这真是太好了,郝思佳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你不舒服就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那我走了。”沈静瑶站起身往外走,韩煜也朝郝思佳微一点头,快步地跟着出去了。 走到走廊里,韩煜跟了上来,拉着沈静瑶的胳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开口道:“瑶瑶……” 话还没说完,又有人从隔壁的包厢走出来,韩煜只好闭了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韩煜只好道:“我们回去再说。” 沈静瑶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一起下了楼。 来的路上,沈静瑶坐的是郝思佳的马车,现在郝思佳还留在包厢里听戏,沈静瑶没有马车,只好把“晋江社”的管事叫来,吩咐他去安排马车。 在等马车的时候,沈静瑶和韩煜就站在“晋江社”的大门口,恰好看到江碧水还有蒋文涛、蒋怡从旁边的楼里出来,蒋怡的手上还抱着一盒红宝石首饰头面,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灿烂笑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兴奋的话。 “谢谢四皇子,这盒红宝石首饰头面好漂亮啊,四皇子你人真好。” “不过是小礼物而已……” 江碧水的话还没说完,一抬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沈静瑶,后面的话也没再说下去。 沈静瑶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蒋怡和蒋文涛,冲他淡淡一笑,转身拉住韩煜的袖子,目光里一片冷静,“哥哥,我们回去吧。” “好。”恰好马车也来了,韩煜点点头,扶着沈静瑶就上了马车。 “瑶瑶。”身后传来江碧水叫她的声音,沈静瑶头也没回,一抬手捞起马车帘子,径直进去了。 韩煜转身,朝江碧水微微点了点头,冷淡地开口,“四皇子,告辞。”动作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身姿挺拔地护在马车旁边。 马车开始启动,渐渐往前驶去。 蒋怡看着离开的马车,得意地挑了挑眉,很快收回目光,换上另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对江碧水道:“沈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为难地咬了一下唇瓣,“四皇子去哄一哄她吧。” 沈静瑶坐的马车已经离开,江碧水收回目光,斜眼瞟了身侧的蒋怡一眼,淡淡地道:“不用了。” 第079章 第079章 听到江碧水说不去哄沈静瑶,蒋怡简直高兴坏了,跟着蒋文涛坐上回去的马车后,还怀抱着红宝石首饰头面笑得乐不可支。 坐在旁边的蒋怡一直笑个不停,咯咯的笑声犹如魔音穿耳,蒋文涛受不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身体,不耐烦地斜睨了蒋怡一眼,声音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悦,“很好笑吗?” 蒋怡正乐得不得了,完全没有听出蒋文涛话里的异样,得意洋洋地道:“当然啊,这可是四皇子送给我的首饰头面,多贵重的礼物啊!而且还把沈静瑶气个半死,看到她被气得黑了脸,我就高兴得很,谁叫她平日里见了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忠勇侯夫人带到侯府来的拖油瓶,当真以为自己就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了?以前我还以为四皇子跟她感情有多好,所以才会去求了皇上给他们赐婚,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四皇子想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拉拢忠勇侯罢了。她跟四皇子定了亲又怎么样,四皇子还不是没把她看得多重要!” “够了!”蒋文涛突然厉声呵斥了她一声,双目里迸射出严厉的光芒,沉着脸狠狠地瞪着她。 “干嘛,你吓我一跳。”蒋怡夸张地拍着胸口,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凶做什么?为沈静瑶打抱不平啊?我刚才说的话有错吗?她本来就是个低贱的乡下女人,要不是她姑姑好命嫁给了忠勇侯,她能有今天?小时候就一副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模样,长大了也是眼高于顶、自命不凡,不就是长了一副狐狸精的骚样儿,以为把四皇子迷住了,能当四皇子妃就不得了了,还不是没被四皇子看在眼里……”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说两个字,你说这么多,你不烦我都烦了。”蒋文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闭目不想再搭理她。 蒋怡哪里肯依,气恼地抓了蒋文涛的胳膊一把,蒋文涛吃痛,睁开眼怒瞪向她,还没开口呵斥,就见蒋怡瞪着眼睛手指着他的鼻子尖利地道:“我告诉你蒋文涛,当初可是我帮你搭上韩蕊的,你不要以为现在韩蕊对你死心搭地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只要韩蕊没有嫁给你一天,这事情就还没有完,祖母平日里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忘了,沈静瑶是长得很漂亮,但是这种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你要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你最好把你的那些花花心思收一收,不要到时候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就这么被蒋怡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蒋文涛脸上也十分不好看,他心里自知蒋怡骂得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一巴掌拍开她的手,疾言厉色地道:“你乱说什么,我能对沈静瑶有什么想法,你不要胡说八道,她现在是板上钉钉的四皇子妃,四皇子再不把她放在心上,她身份也不可能改变,我乃至我们家以后都还要仰仗四皇子,我哪里敢对她有什么想法。” “你知道最好!”蒋怡哼了一声,“沈静瑶能成为四皇子妃也是因为韩岳,换个人就未必这么幸运了。不过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打算,干好我们自己的正事才是正经。” 蒋文涛瞥了她一眼,“不消你说,我是你哥我还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蒋怡嗤了一声,嘲讽道:“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一看到沈静瑶那狐狸精一样的长相,眼睛都不舍得挪一下,就差点儿把眼睛珠子挖出来贴在她身上了。” “你……”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蒋怡飞快地堵住了他的嘴,又对着他嗤笑了一声。 “不跟你说了。”蒋文涛一甩袖子,偏过头去不再跟蒋怡强辩。 蒋怡也懒得理会他,转过身坐到了窗边的位置上,手捞起窗帘,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忽然一个人影落入沈静瑶眼中,她心中一喜,连忙拍了拍马车厢,朝驾马车的车夫叫道:“停车停车。” 蒋文涛偏头看她,用眼光询问她要干嘛。 蒋怡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道:“韩蕊在前面,我要去找她玩儿,你要不要一起?” 兄妹两个刚才为了韩蕊和沈静瑶吵了一架,蒋文涛此刻完全没心情去应付韩蕊那个大小姐,皱着眉头厌烦地摆了摆手道:“我还有正经事要忙,不去不去。” “不去就算了。”韩蕊瘪了一下嘴,等着马车刚在路边停稳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带着丫鬟飞快地跑去找韩蕊了。 …… 话说沈静瑶坐上了回去忠勇侯府的马车,韩煜就骑马跟在马车的旁边,走了一段路之后,韩煜心里极为不爽,叫来两个人,对着他们耳语了几句,两个属下听了之后,立刻领命而去。 沈静瑶安静地坐在马车里,一点儿也没有为了刚才江碧水送蒋怡红宝石首饰头面的事情生气,只有对在乎的人才会生气,如果根本就不在乎,那就完全气不起来。 听到车厢外面的动静,沈静瑶捞开车窗帘子,抬眼就看到食味斋的招牌,忙对韩煜道:“哥哥,我想吃食味斋的糕点。” 以前小时候韩煜就最喜欢给她买食味斋的糕点,香甜可口,酥脆美味的糕点,吃在嘴里心情也能变得很好。 韩煜抬眼看了一下食味斋的招牌,点头道:“我去给你买。” “我跟你一起去。”沈静瑶眉眼含笑道。 韩煜转头看她,对上她的笑脸,嘴角边也浮起一抹笑来,道:“好啊。” 马车在路边停下,韩煜率先翻身下马,沈静瑶走到马车边,韩煜伸手扶着她下了马车,也没放开她的手,只紧紧牵着她的手,她抬头冲他一笑,两个人眼中都是欢喜,就像小时候一样手牵手,一起往食味斋走去。 食味斋的糕点是全盛京城都有名的,每日出的糕点都卖得很快,有些糕点排队都买不到。 等到两个人到了食味斋,果然食味斋的糕点都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少数几块绿豆糕和玫瑰糕。 “还要买吗?”韩煜偏头问沈静瑶意见。 “要啊。”沈静瑶笑着道:“只要是食味斋出的糕点,什么口味的都可以。” “那就把剩下的糕点都包起来。”韩煜对柜台里面的小二道。 “好嘞。”小二飞快地答应一声,动作迅速地把剩下的糕点都包了起来。 韩煜从小二手上接过糕点,付了钱,把糕点递给旁边的沈静瑶,“给你。” “谢谢哥哥。”沈静瑶冲他甜甜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欢喜地把糕点接了过去。 “走吧。”韩煜牵起她的手往回走,沈静瑶另一只手上捧着糕点,心里甜滋滋的。 重新回到马车边,韩煜扶着沈静瑶上了马车,他也没再骑马,跟着一起坐进了马车里。 两个人挨坐在一起,沈静瑶打开牛皮纸包,拿出一块绿豆糕,笑盈盈地喂到韩煜的嘴边,韩煜笑看她一眼,低头咬了一口绿豆糕。 绿豆糕入口即化,香甜可口,齿颊留香。 沈静瑶也低头咬了一口绿豆糕,她吃的正是被韩煜咬过一口的那一块。 韩煜的心头一动,看着她花瓣一样红润润的双唇一动一动的,不由地就想起上一次亲吻她时,她唇瓣的香甜软糯,一股热流顿时从心头涌了出来。 沈静瑶只觉得忽然眼前一黑,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韩煜凑过来就叼住了她的唇。 韩煜亲吻得很认真,双手捧着她的脸,密密实实地亲吻着她。刚才在“晋江社”的包厢里,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有旁人在,他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感情,这下终于对她做了,就觉得空落落许久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突然被韩煜亲吻,沈静瑶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韩煜,是她爱着的人,她不愿意躲他,也不会怕他,心里的爱恋都是他,整个胸口都填满了甜腻的滋味儿,主动地回应着他的吻。 唇舌纠缠,难舍难分,恨不得就这样天荒地老下去。 “嗯……”沈静瑶几乎要被他亲吻得窒息了,大脑一片空白,柔弱无力地软倒在他的怀里。 韩煜抱着沈静瑶,狠狠地把她亲吻了一通,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恋,他是真的好像爱了她很久很久,不是只有七年的时间,仿佛有两辈子那么长,数也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那种想要占有她的强烈欲望,令整个人的身心都在呐喊,唯有抱着她才能安心,心跳才能继续,恨不得就这么把她揉进骨血里才能满足。 “哥哥……”沈静瑶被他紧紧的抱住,腰肢都被他有力的双臂勒得发疼了,似乎呼吸都快要喘不上来。 韩煜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霸道又坚定地道:“瑶瑶,你只能是我的。” 第080章 第080章 时间缓缓流淌,马车平静地行驶在街道上,沈静瑶安静地窝在韩煜的怀里,任他抱着她,两个人之间甜蜜温馨,这样就很好。 温馨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沈静瑶巴不得回家的路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永无尽头,但终有到的时候。 马车很快就到了忠勇侯府,韩煜扶着沈静瑶在垂花门下了马车,一路送她回去信义轩。 “到了,进去吧。”站在信义轩门口,韩煜对沈静瑶道。 沈静瑶转头看他,还不想跟他分开,抿了一下嘴角道:“哥哥进去坐坐吧。” 韩煜嘴角边浮起一抹笑意,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道:“我还有事要忙。”说完对上沈静瑶失落的眼神,不舍得又补充了一句,“我先去忙事情,晚上一起吃晚膳吧。” 有他这句话,沈静瑶暗淡下去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欢喜地道:“好啊,我晚些时候去厨房做几个菜,哥哥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韩煜眸光深邃地看着她,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轻抚了一下,很软很舒服。 韩煜抚她唇瓣的动作很快,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唇瓣上残留的温热触感,沈静瑶自己都没有发觉,但她还是被他暧昧的动作惹得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蛋儿,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去,丢下一句“那就这么决定,我先回去了”,双手提起裙摆飞快地跑了。 看着沈静瑶害羞跑走的背影,韩煜嘴角边的笑意渐深。 阳光洒在信义轩的院子里,金灿灿一片,院角的花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彩缤纷,争奇斗艳,迎风招展。 沈静瑶跑得飞快,心情跟枝头上鸣叫的鸟儿一样欢快,心在胸腔里怦咚怦咚跳着,像是有人拿鼓在敲。 回到屋里,沈静瑶的脸上还绯红一片,翠儿看到她满脸红霞,又见她不断喘气,关切地道:“表小姐干嘛跑这么快?” 沈静瑶笑道:“高兴。” 高兴就跑一跑,抒发一下内心的喜悦之情。 看到沈静瑶高兴,翠儿也高兴,好多年都没看到她这么快乐了,果然就跟大夫说的一样,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公子回来了,表小姐的病也好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沈静瑶和韩煜在食味斋买的糕点不多,拿出来给翠儿和柳儿一人分了两块,两个丫鬟十分欢喜,向沈静瑶行礼道谢。 “姐姐,姐姐。”多多一边喊着一边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沈静瑶在分糕点,忙跑上前来抱住沈静瑶的腿,仰着小脸笑得很甜,“多多也要,多多也要。” “好,多多也要。”沈静瑶弯腰把多多抱起来,拿了一块绿豆糕给她。 多多接过绿豆糕,捧着低头咬了一口,绿豆糕入口即化,味道甜滋滋,一张小脸瞬间笑成了一团,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吃,真好吃。” “喝点水。”沈静瑶端起茶杯喂她喝了几口水。 “多多还要吃。”说着伸手跟沈静瑶要玫瑰糕。 “叫声姐姐。” 多多从善如流,“姐姐。” “真乖。”沈静瑶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又拿了一块玫瑰糕给她。 多多捧着糕点吃得开心,沈静瑶摸摸她柔软的发顶,柔声问她,“奶娘和嬷嬷了?” “她们在屋里,我偷偷跑出来的,她们不知道。”多多咬了一口玫瑰糕,边吃边道。 这习惯跟福满小时候一样,喜欢趁着嬷嬷奶娘不注意,偷偷跑到她这儿来玩儿。 沈静瑶便对翠儿道:“你去给嬷嬷和奶娘说一声,就说多多在我这儿,让她们一会儿过来接她。” “好的。”翠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通知嬷嬷和奶娘了。 多多吃了糕点喝了水,就拉着沈静瑶陪她玩儿,沈静瑶心情好,也很有耐心,陪着多多做游戏,把多多哄得很开心,咯咯直笑,满屋子都是欢乐的笑声。 柳儿在旁边看着,鬼使神差地道:“表小姐这么喜欢孩子,等以后跟四皇子成了亲,就多生几个孩子,表小姐会是一个好母亲,一家人一定很幸福。” 沈静瑶闻言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另外的想法,要是能尽快跟四皇子解除婚约,以后她和哥哥成了亲,她当然是很愿意多生几个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这个愿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沈静瑶收起思绪,轻轻叹息一声。 陪着多多玩了有两刻钟,奶娘和嬷嬷就来接她了,沈静瑶抱着多多坐在椅子上,冷着脸盯着她们,奶娘和嬷嬷心里忐忑不安,直道自己错了,下回一定把多多看紧,不让她再乱跑了。 沈静瑶冷着脸道:“小孩子都是爱闹爱玩的时候,这回偷偷跑出来你们没发现,到了我这儿倒是不打紧,万一哪天跑出去出了意外可怎么好,你们这么疏忽,担待得起吗?” 奶娘和嬷嬷跪在地上连声认错,保证绝对不会再犯,多多也意识到自己连累了奶娘和嬷嬷,帮着她们说好话,沈静瑶才让她们起来,把多多交给她们,仔细叮嘱她们照顾好多多。 “知道了,表小姐,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奶娘和嬷嬷一再保证,沈静瑶才让她们离开。 到了傍晚时分,晚霞映在天空中,把云朵染成了玫瑰一样的颜色。 沈静瑶去了厨房,做了几道韩煜喜欢吃的菜,好多年都没有给他下过厨了,她这一回做得格外认真。 糖醋排骨、红烧牛肉、鲜菇红枣鸡汤、酸甜辣藕丁、清炒小菜、清蒸鳜鱼,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味道却是极好。 吩咐翠儿把东西全都装进食盒里,沈静瑶又回房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梳妆,收拾妥当后才带着翠儿提着食盒去了锦墨居。 走到花园里,沈静瑶碰到三太太张氏带着丫鬟在花园里散步,如今三太太张氏已经怀了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正是金贵得很,连老太太王氏都发了话让她好好养身子,三天两头吩咐李嬷嬷过去看她,拿了不少的药材补品给她。 现在整个侯府里,就只有三太太张氏怀了身孕,也是最金贵的人,沈静瑶见了她,赶紧让到旁边去等她先走。 待三太太张氏走远了,沈静瑶才带着翠儿重新走上石径,提着食盒去往锦墨居。 走在路上,翠儿道:“奴婢看三太太脸上的气色不太好?” “怎么就不好了?”沈静瑶奇怪,“不是养的白白胖胖的吗?盼了十几年,终于怀了孩子,心里正高兴呢!” 翠儿心下觉得奇怪,道:“奴婢就是觉得三太太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沈静瑶闻言“呵呵”一笑,“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能不小心翼翼吗?” 前面十几年,三太太张氏自从生了韩蕊之后就没再怀孕,大夫看了不少,汤药也喝了许多,就是不见动静。前些年看到沈秀英生了福满,过了几年又生了多多之后,她更是着急得不行,除了看大夫吃药,连求神拜佛都用上了。这事三太太张氏自以为做得隐秘,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到处求神拜佛求子。 三个月前,三太太张氏听娘家嫂子说保定那边有个求子的观音寺十分灵验,好多生不出孩子的夫人太太去求了之后都怀了身孕,三太太张氏听了就十分心动,找了一个回家探亲的借口,暗地里去了那家观音寺一趟。 然后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三太太张氏从那回来之后,在院子里好些天都闭门不出,没过多久就查出来怀了身孕。大夫宣布三太太张氏怀孕的那日,老夫人和三老爷韩崧高兴坏了,盼了这么十几年的事情,终于一遭又怀了身孕,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沈静瑶和翠儿很快就到了锦墨居,韩煜正好也把事情处理完了。 沈静瑶让翠儿把东西摆上桌,她去书房叫韩煜。 到了书房外面,沈静瑶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韩煜叫进的声音,才推开门进去,对他笑着道:“哥哥,该吃饭了。” “好。”韩煜从书桌后面起身,绕过书桌朝她走过去。到了近前,韩煜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晚膳做的什么?” 沈静瑶冲他甜甜一笑,“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那就赶紧走吧,我都饿了。”韩煜难得露出一副跟急切的样子,好像真的很饿似的,“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你做的菜了,不知道跟以前是不是一样。” “当然一样。”沈静瑶连忙道,跟她的心一样,一直都没有改变。 韩煜“嗯”了一声,用手抚了抚她的脸。 随后两人便去花厅吃饭,各种菜都已经摆上桌,都是韩煜爱吃的,色香味俱全。 “一看就很好吃。”韩煜夸奖道。 “那你就多吃一点。”沈静瑶给他盛了一碗饭,送到他面前。 韩煜接过碗筷,低头吃起来。 沈静瑶在他旁边坐下,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胃口也跟着好了许多。 韩煜吃饭的动作很快,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狼吞虎咽,反而很有姿态,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沈静瑶做的饭菜很合韩煜的胃口,一桌子饭菜被他消灭了三分之二,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丫鬟送了消食茶上来,两人坐下喝茶,沈静瑶向韩煜说起她来的路上碰到三太太张氏的事情。 “三太太前些年看大夫吃药求神拜佛,这回终于得偿所愿了。” 韩煜抬眸看了她一眼,搁下手中的茶盏,“这些闲事你也管,你可真是闲得慌。” 沈静瑶朝他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哪有啊,我就是无聊八卦两句。” “你啊,还不如回去多练两篇字。”韩煜看着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字写得比以前好多了。”沈静瑶忙道。 “那你回去写几篇字拿来给我检查。”韩煜一本正经地道。 沈静瑶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确定他说的是认真的,默默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第081章 第081章 在锦墨居待了半个时辰,沈静瑶才回去信义轩。 到了住处,沈静瑶吩咐了柳儿去让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柳儿答应一声去了,过了一会儿热水准备好了,柳儿来请沈静瑶去了浴房。 浴房里热气蒸腾,沈静瑶脱了衣裳坐进浴桶里,双手捧起水面上的干花瓣,低头轻嗅,很香很好闻。 舒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沈静瑶洗漱好出来,用干布巾擦干身体,穿上干净的中衣,走出浴室到屋子里坐下让柳儿翠儿帮她擦头发。 “沈静瑶,你个贱人!”头发才擦到一半,门突然被人撞开,韩蕊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沈静瑶抬眼打量着眼前面部肌肉扭曲,双眼血红,犹如母老虎一般气势汹汹的韩蕊,学着韩煜冷漠的样子挑了挑眉道:“干什么,闯到信义轩来骂我,你很行啊!” 韩蕊被她的气势所慑,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想起蒋怡的遭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着沈静瑶恶狠狠地道:“沈静瑶,你个贱人,你心思也太狠毒了,居然让人对蒋怡做那种事,你简直不是人!” “我对蒋怡做了什么?”沈静瑶奇怪地看着韩蕊,觉得她跑来找她发疯简直莫名其妙,“我今天就在‘晋江社’的大门口见过蒋怡一次,连话都没跟她说过,更别说对她做什么了。你不觉得你这么跑到我的屋子里来发疯很可笑吗?” “你没对她做什么?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敢做不敢认吗?”韩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静瑶的手都在抖,想起蒋怡的悲惨遭遇就愤怒万分,“沈静瑶,你真是太恶毒了?天底下就没有你这么狠毒的人!你这种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要去揭发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歹毒!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未来的四皇子妃有多么的阴险!” 这人说话真是越说越难听,简直莫名其妙! 沈静瑶也怒了,一巴掌拍在身侧的小几上,对着韩蕊冷冷地道:“韩蕊,你不要太过分,你无缘无故地跑到我屋里来骂我,我完全可以让人把你丢出去!” 简直跟泼妇发疯一样,当她这里是可以任由她随意进出谩骂的地方? “翠儿,去叫几个人来请蕊小姐出去!”沈静瑶转头吩咐翠儿去叫人。 “是。”翠儿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韩蕊看到沈静瑶吩咐翠儿出去叫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顿时气怒得不得了,她又是炮仗性格,一点就燃,跳着脚叫骂起来,“沈静瑶,我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让人赶我出去?你自己做了那样恶毒的事情,有脸做没脸承认吗?你那么恶毒,我就是要让侯府的所有人都知道,看清楚你的嘴脸!” 沈静瑶倏地站起身来,往韩蕊走了两步,学着韩煜的样子,一脸冷肃的表情,沉声道:“韩蕊,你口口声声说我恶毒,说我对蒋怡做了狠毒的事情,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对蒋怡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替她伸张正义?” “不要以为你不承认就别人不知道!”韩蕊双目赤红,狠狠瞪着沈静瑶道:“你看到四皇子送了首饰头面给蒋怡,心中气不过,就派人抓了蒋怡,把她卖到万花楼去,你这样歹毒的心思,有什么脸做四皇子妃,有什么资格让四皇子对你好?” 沈静瑶听了韩蕊的话,惊讶万分地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我看到四皇子送了首饰头面给蒋怡气不过,就派人把蒋怡抓起来卖到了万花楼?” “难道不是吗?”韩蕊气恨恨地质问道。 沈静瑶“呵呵”一声冷笑,用轻蔑的眼神斜睨着韩蕊,道:“你可真是太小看我了,区区一盒红宝石首饰头面而已,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更不值得我为此劳师动众对付她!” “你,你就狡辩吧!”韩蕊不信,依旧认定了是沈静瑶对蒋怡心怀记恨,才对她下此毒手。 “我何须狡辩?”沈静瑶轻描淡写地道:“‘晋江社’有三成的收益都是我的,区区一盒红宝石首饰头面我还不放在眼里,四皇子要送那是他的事,我有什么好气不过的?” 这话说的是事实,沈静瑶是“晋江社”的老板之一,每天的收入都不可小觑,一盒红宝石首饰头面而已,都是她玩儿剩下的玩意儿,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韩蕊也知道沈静瑶现在富得流油,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情,心里更是恨极了她,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你是不在乎一盒红宝石首饰头面,不过你在乎四皇子,四皇子当着你的面送首饰头面给蒋怡,可见也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不能对四皇子做什么,你就对蒋怡下毒手。” 似乎只要把话说得很难听很刻薄,就能让沈静瑶心里不好过,韩蕊心里就能好过一些一样。 谁叫沈静瑶自从到了侯府之后,处处都比她强势,处处都比她优秀,就连她引以为傲的出身和家世,到了如今也比不过沈静瑶这个未来四皇子妃了。 这些年许多的事压在韩蕊的胸透,日积月累,累积成了她对沈静瑶深深地羡慕嫉妒恨! 沈静瑶听了韩蕊说的话,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她万分可笑! 如果今日之事,是发生在她和江碧水定了亲,而她又不了解江碧水为人的情况之下,她可能会在意江碧水是不是对蒋怡好了,是不是送了蒋怡东西了。 但是如今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只喜欢韩煜,她根本就不喜欢江碧水,何况江碧水还是那样的为人,她根本就在意不起来,她只会忍不住想,江碧水送蒋怡东西,还有蒋文涛在一起,是不是又在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因为蒋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时,翠儿带着人进来了,沈静瑶扫了韩蕊一眼,厌烦地摆摆手,“你们把蕊小姐请出去。” 看着信义轩的下人,韩蕊心底发憷,又十分不甘心,大声吼道:“沈静瑶,你这是做贼心虚,你那么歹毒,你一定不会有好好下场……” “够了!”沈静瑶厉喝一声,冷着脸对韩蕊道:“我忍你很久了,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没有对蒋怡做过任何事,倒是你们自己做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蒋怡有今日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韩蕊蓦然想起蒋怡之前做的事情,顿时哑口无言,再不敢开口了。 “把蕊小姐请出去!”沈静瑶懒得再看到她,摆摆手让下人把韩蕊强硬地带出去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沈静瑶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秀眉微微轻蹙,她已经猜到把蒋怡卖去万花楼的人会是谁了。 “表小姐,你不要为了蕊小姐说的话难过。”翠儿看她沉默不语地坐在榻上,担心地道。 沈静瑶动了一下,嘴角边勾起一抹笑,看着翠儿道:“无事,我没有难过。”反而很高兴。 沈静瑶淡淡地道:“蒋怡一贯自以为是,这一次被人卖去万花楼,完全是她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翠儿也知道蒋怡跟韩蕊合伙起来搞事情,对沈静瑶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听到沈静瑶说蒋怡活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事实上就是活该。 不过韩蕊跑到沈静瑶屋里闹了一通,到底还是惊动了府里的人。沈秀英很快就过来看沈静瑶了,询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沈静瑶如实把事情跟沈秀英说了。 沈秀英听后皱起眉头道:“这个韩蕊也太过分了。” “姑姑别生气,已经没事儿了。”沈静瑶安慰她道。 沈秀英摸摸她的脸,心疼地看着她道:“我不会让韩蕊平白无故冤枉你的。” 丢下这句话,沈秀英就起身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静瑶就听说韩蕊被三老爷韩崧禁足了。三太太张氏如今怀着身孕,也无暇顾及韩蕊,便也没像上一回那样闹了,一直安静得很。 柳儿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沈静瑶,沈静瑶闻言撇了一下嘴,就把事情丢到一边了。 “我去找哥哥去。”沈静瑶拿上自己写好的字,去锦墨居找韩煜了。 四皇子府里,海棠院。 温婉接过贴身嬷嬷送上来的汤药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合口味,微蹙了秀眉,把黑乎乎的汤药放到一边。 “侧妃,这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多喝一些。”贴身嬷嬷劝说道。 温婉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心情十分不舒爽地道:“我喝这汤药有什么用?就能把身体养好了?事情处处不顺心,怎么养也养不好。” “侧妃,你不要想那么多,大夫让你要静心……” “我心怎么可能静得下来?”温婉厉眼一横,没好气地道:“我原本以为蒋怡是个能用的,没想到也是个废物,让她去对付沈静瑶,她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第082章 第082章 蒋家。 蒋怡躺在床上,仰望着床顶的承尘,脸上一片死寂。 任谁在大街上被人掳了卖到万花楼去,被强逼着喂了药,跟那些肮脏的臭男人睡在一张床上,都会心如死灰活不下去。 “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蒋母张氏坐在床边守着她痛哭流涕,她十几年好好娇养着长大的女儿,从来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如今却经历了那么悲惨的事,简直就跟噩梦一样,她如何能不悲伤心痛? 蒋怡木愣愣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片,完全不敢去想在万花楼里遭遇的一切,那些污秽龌龊的画面,一只只肮脏的手,像臭虫一样在她的身上游走攀爬,任她怎么挣扎哭喊,那些人还是抓着她不放,甩也甩不掉,喊也喊不出来…… 蒋母张氏伤心欲绝,她好好的女儿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她绝对不会放过凶手,她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究竟是谁?”蒋母张氏目眦尽裂,拉着蒋怡的手愤恨地道。 过了好一会儿,躺在床上的蒋怡终于有了动静,张了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是沈静瑶……” “是谁?”蒋母张氏没有听清,俯下身去又问了一遍。 “是沈静瑶,是沈静瑶,我要杀了她,杀了她——!”蒋怡终于有了反应,激愤地怒吼,愤怒的吼声在屋子里回荡。 此时,忠勇候府,被蒋怡愤恨着的沈静瑶带着自己写好的字去了锦墨居找韩煜,昨天韩煜说了要她多写几篇字拿去检查,她不敢马虎,认认真真写了三篇字拿去给韩煜看。 “怎么样?”沈静瑶就站在韩煜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写的字还可以吧?” 韩煜把她写的字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有进步。” “就这样?”这个表扬也太敷衍了吧,沈静瑶不开心,她好歹也认真地练习了好几年,就连书院的夫子都说她的字写得很好,到了韩煜这儿就只是“有进步”,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韩煜看着她瘪嘴的样子,轻笑一声,伸手拉着她在身旁坐下, 哄着她道:“写得很好。” “真的?”沈静瑶眼睛一亮,跟黑宝石一样闪着光亮,好看极了。 韩煜点头,“真的。” “我就知道你刚才故意那么说的,哥哥真是太坏了。”沈静瑶这下高兴了,一脸开心的笑容,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格外迷人,甜到人的心坎里。 目光落在她的笑颜上,心情也变得很好,韩煜跟着也笑起来,伸手捏了一下她粉嫩的脸蛋儿,手感好得不得了,皮肤嫩嫩滑滑的,跟新剥壳的鸡蛋白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韩煜的目光变得深邃,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还有那红润润的唇瓣,真想咬一口。 这么想着,他便凑了过去,在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真实清晰的触感,唇瓣上的柔软,沈静瑶脸刷地一红,止不住地热烫起来,目光闪烁,都不敢与韩煜对视了。 “瑶瑶。”韩煜声音沙哑,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不肯放开。 沈静瑶低垂着头,脸上一片绯红,感觉快要烧起来。 “大公子。”门外传来万嬷嬷的声音,随即响起敲门声。 沈静瑶一惊,挣了挣被韩煜握着的手,想把手抽回去。韩煜一把将她握住,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韩煜咳嗽了一声,脸上瞬间就换上了平日清冷的表情,朝着门口问道:“什么事?” 书房外面,万嬷嬷没有听到韩煜叫进,她也不好推开门进去,就站在门口回话,“大公子,宫里来人了,在前厅等你,请你马上进宫去。” 书房里,韩煜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略一思索就猜到了皇上叫他此时进宫是为了何事,声音依旧清冷,对门外的万嬷嬷道:“我知道了,让他们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万嬷嬷在书房外面应了一声,随后有脚步声响起,想来是万嬷嬷去前厅待客去了。 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韩煜转头看向沈静瑶,道:“我一会儿要进宫去一趟,不会有事儿,很快就回来。” 半个多月前,失踪七年多的韩煜又回来了,皇帝得知此事之后,先是宣了韩煜进宫,在御书房见了一面,询问了一些他七年间发生的事情,然后就让他回家休息,等候传召。 说是等候传召,其实是皇帝要派人出去调查韩煜,查实一下他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七年的时间里是不是真的都在山上养病?有没有可能做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叛变投降成了别人的奸细。 现在皇帝突然传召韩煜进宫,想来肯定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沈静瑶拉着韩煜的袖袍,紧张地看着他道:“我等你回来。” 韩煜看着她,嘴角勾了一抹笑,“那我去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想我进宫去面圣,得到的会是好消息。” “嗯。”沈静瑶笑了笑,她相信他的话,他说会是好消息就一定会是好的。 韩煜整理了一下,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沈静瑶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跟着他去了前厅,看到他跟宫里来的人交谈了几句,再一起出门进宫去了。 太阳照在院子里,阳光有些刺眼。 沈静瑶在门口站了站,然后才转身回了锦墨居。她心里担心着韩煜,在屋子里也坐立难安。 翠儿泡了热茶送上来,对沈静瑶道:“表小姐,喝口茶吧。” 沈静瑶摆摆手,让翠儿把茶杯放在一边。 “表小姐不要担心,大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翠儿知道韩煜进宫的事,小声安慰着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归还是担心。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天都快黑了,前院才传来消息,韩煜终于回来了。 得知韩煜平安回来,沈静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眼望着前院的方向,忐忑担忧了一下午的心,这一刻终于落回实处。 “我去前院看看哥哥……”话还没说完,沈静瑶就已经跑了出去。翠儿见了不放心,也跟着追了出去。 一路沿着甬道跑出去,很快就到了垂花门,抬眼就看到韩煜从前面过来了。 “哥哥。”沈静瑶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朝着他跑了过去。 韩煜往前走了两步,到了沈静瑶面前,笑着道:“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哥哥,你去宫里没事儿吧?”沈静瑶最担心地就是这件事,着急地问道。 韩煜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反问道:“你看我像有事儿的样子吗?” 沈静瑶摇摇头,心知如果韩煜真有事儿皇上也不可能放他回来了。 “我很好。”韩煜看着她,目光柔和,还带着一丝暗藏的喜悦,道:“事情如我想的一样,很顺利。” “那就好。”沈静瑶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她的哥哥很厉害很威武霸气,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皇上去查,面对皇上也依然可以坦然正气,没有丝毫问题。 “明天宫里应该会有赏赐的圣旨下来。”韩煜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中都是笑意。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赏赐?” “对。”韩煜和沈静瑶一路往里走一边道:“当年我领兵出征平叛,打败了北宁王和西陆鞑子,差一点儿为此丧命,皇上一直没有赏我,如今我回来了,皇上念在我辛苦征战的份上,决定给我补上。” “还能这样?”沈静瑶很惊奇,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皇上居然还记得哥哥当年立下的战功,要补赏赐给哥哥? 韩煜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当然。”皇上也是想要笼络一帮武将,赏赐他也是做给其他的武将看,不能寒了武将的心。 “那皇上会赏什么给哥哥?”沈静瑶很好奇皇上对韩煜的态度,赏赐也能说明一二。 韩煜默了一下,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明天赏赐的圣旨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静瑶“哦”了一声,看他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便没再追问了。 知道韩煜无事还能得到皇上的赏赐,沈静瑶很开心,两个人一起到了信义轩。韩岳正好也在,打量了韩煜一眼,招手让韩煜跟着他去了书房。 韩煜和韩岳两人在书房里谈了近半个时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直到天都黑了,厨房的饭菜都做好了,沈秀英让人去请他们出来吃饭,两个人才结束了谈话。 吃过晚膳,沈静瑶和韩煜又在园子里散了一会儿不,说了一些闲话,时候不早了,韩煜才回去锦墨居歇息。 一夜无梦,沈静瑶早上早早起来,她今日本来要回书院上课,但是得知宫里会来传旨,就在侯府等着传完旨意再走。 宫里的圣旨来得很快,又是御前太监总管来宣的旨意,前面说了许多皇上夸奖韩煜的话,最后是皇上念在韩煜为大盛朝立下的功绩,封韩煜为平西将军,赐平西将军府,赐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绫罗绸缎等等等等。 事后沈静瑶忍不住问韩煜,“皇上为何会赐你一座宅子,你住在侯府不是好好的么?” “有用。”韩煜道:“我特意求皇上赐的。” “为什么?”沈静瑶不解地道。 韩煜嘴角含笑,凑到她耳边,暧昧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引起人一阵战栗,“我娶你要用。” 第083章 第083章 韩煜一早就在暗中布置了,从他回来之后,确定自己的心意开始,就已经在暗地里布局,他要用一个恰当合理的方式让沈静瑶和江碧水解除婚约,再把沈静瑶风风光光地娶回家,不是从忠勇侯府娶到忠勇侯府,而是把她从忠勇侯府娶回他们自己的家。 这是韩煜的心愿! 搞清楚了韩煜的心意,沈静瑶羞红了脸,美目斜睨了他一眼,娇嗔着跺了跺脚,“不理你了。”提起裙摆就不好意思地跑走了。 接下来几日,沈静瑶回了慧雅女子书院读书,前面几日的课程都是琴棋书画礼仪之类的,其中沈静瑶的书和礼仪最为优秀,也是她最喜欢上的课,棋画次之,最差的是琴,教琴的师傅也知道她的情况,起初还想培养一下看能不能有所进步,不过两年过去了,沈静瑶的琴艺依然如旧,教琴的师傅也就放弃了。 好在琴艺在所有需要考校的课程中占的分数不重,沈静瑶靠骑射礼仪书拿高分,再把棋画稳定在正常水平,琴艺虽然差一点儿,总体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在书院里也是名列前茅。 这日终于上完了琴艺课,下午就是骑射课了,沈静瑶最喜欢的就是骑射课,顿时跟放飞的鸟儿一样,开心得很。 不过因为上一次沈静瑶和郝思佳在校场差点儿出事,前面那个骑射师傅十分自责,就向书院院长递交了辞呈,辞去了教授骑射一职,离开了书院。 今日是新的骑射师傅来教授骑射,大家都很好奇来教骑射的师傅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瑶瑶,你知道今日是谁来教我们骑射吗?”在去校场的路上,郝思佳好奇地问沈静瑶。 沈静瑶手里牵着小飞,摇了摇头,“不知道。” “希望能来个又帅又厉害的骑射师傅。”郝思佳说着自己的愿望,“上一回那个骑射师傅是很厉害,就是长得不够帅,看到他的那张脸就没兴趣了。” 沈静瑶轻拍了她一下,“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看骑射师傅的?骑射学不好,跟骑射师傅有什么关系?” “非也非也。”郝思佳摇摇头道:“骑射师傅长得不合我的眼缘,导致我一上骑射课就没有兴趣,当然学不好啦。” 沈静瑶斜睨了她一眼,“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 郝思佳朝她俏皮地一吐舌头,嘻嘻一笑。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校场,校场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说话,仔细一听,都是在议论新来的骑射师傅。 “我听说新来的骑射师傅很厉害。” “我还听说新来的骑射师傅长得很帅。” “我今天看到院长领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进了书房,看背影就很不错,想来肯定就是新来的骑射师傅。” 旁边的同学议论纷纷,沈静瑶看了身侧的郝思佳一眼,笑着道:“听她们的议论,很符合你的要求哦。” 郝思佳挑了挑眉,“也很符合她们的要求。” 说话间,书院院长就从前面过来了,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众人看到她身边的人,议论得更起劲儿了。 “瑶瑶,你快看,快看!”郝思佳拉了拉沈静瑶的袖子。 沈静瑶觉得郝思佳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微蹙着秀眉顺着郝思佳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 她看到了什么? 哥哥怎么会在这儿? 他怎么会走到书院院长的旁边?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哥哥难道是来当骑射师傅的? 郝思佳激动地拉了拉沈静瑶的袖子,又惊又喜地道:“瑶瑶,我没看错吧,走在书院院长身边的人是你哥哥,平西将军来当我们的骑射师傅。” 听到郝思佳惊喜的话,再看旁边一群兴奋的同学,沈静瑶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很不爽,韩煜根本没有告诉过她要来书院当骑射师傅,这件事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此刻沈静瑶还没明白她心中的不爽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这叫独占欲,她最开始学骑马是韩煜教的,心里的独占欲作祟,十分不喜欢他再去教别人。 片刻间,书院院长已经领着韩煜走了上来,招呼所有的同学集合列队。 “今天要给大家宣布一件事。”书院院长对在场的所有人道:“这位是韩将军,你们以后的骑射师傅,负责教授你们骑射。” “好帅啊!”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 “年纪轻轻就是将军,骑射武艺一定很厉害咯!”旁边又有人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小时候听过他的事,他是‘一代杀神’。”又一个人惊叫道。 “天啊,听起来就好厉害好威武霸气!” “你不觉得很吓人?” “你看他的样子很吓人么?” 前一个女孩儿红着脸打量韩煜,摇了摇头道:“他长得真好看。” 耳中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沈静瑶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在心里气呼呼地道:“哥哥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书院院长介绍完,韩煜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学生,声音清冷,“大家好,我是新来的骑射师傅,暂时负责教授你们骑射,直到请到新的骑射师傅为止。” “韩将军的意思是不会教我们很久吗?”有人大着胆子问。 韩煜一眼看过去,道:“我是受你们书院院长所托暂时来教授你们骑射的。” “这样啊。”有人连忙道:“你不能一直留下来吗?” 韩煜闭口不答,像是在考虑。 “你就留下来一直教我们吧。” “就是啊就是啊。” 沈静瑶一直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韩煜,听着周围的人劝他留下来一直教大家骑射,心里各种不是滋味儿。 韩煜目光扫了一圈,视线在对上沈静瑶的时候停了停,不过很快就掠了过去,咳嗽一声示意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这个以后再说,今天先考校一下大家的骑射水平,每两个人一组,骑马绕校场跑一圈。” 话音一落地,人群里发出一声哀嚎。 两两一组,考校很快开始。 沈静瑶和郝思佳本就站在一起,两个人便分到一组,郝思佳愁眉苦脸的看着沈静瑶,道:“你哥真严厉,一来就考校我们。” “这是骑射师傅应该做的事。”沈静瑶维护韩煜道。 郝思佳朝她瘪了一下嘴,“你们两兄妹真像!” 沈静瑶回她“呵呵”一笑。 考校很快就到了沈静瑶和郝思佳,沈静瑶翻身上马,打马就跑了出去,小飞一路当先,很快就围着校场跑完了一圈回到终点,用的时间也是最短的一个。 沈静瑶从小飞背上跳下来,站在韩煜面前,道:“韩师傅,我跑完了。” 韩煜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你做得最好。” “谢谢。”沈静瑶冲他一笑。 韩煜的嘴角弯了弯,似乎在笑,沈静瑶还想再看,他已经恢复到了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笑意根本没有发生过。 时间过得飞快,骑射课很快就结束了。 下课的时候,韩煜点到沈静瑶的名字,“你留下来一下,其他人可以散了。”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离开,郝思佳也跟着其他人走了,只剩下沈静瑶和韩煜还站在校场上。 “不高兴?”韩煜站在沈静瑶的面前,看着她的脸道。 沈静瑶嘟了一下嘴,“没有。” “还嘴硬。”韩煜轻笑了一声,“跟小时候一样。” “韩师傅,你到底留我下来干什么?就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吗?被其他人听到可不好!”沈静瑶故意道。 韩煜看着她,轻叹一口气,对她道:“我跟你们书院院长是朋友,她说书院的骑射师傅走了,没人教你们的骑射,让我过来暂时带你们一段时间。” “你上课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其他同学还让你留下来一直教我们。想来是真的很喜欢你,韩师傅。”沈静瑶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勾了勾唇角,心里没滋没味儿的。 韩煜的目光就落在她的嘴角,眼中的笑意更浓了,问她,“那你愿不愿意让我留下来?” 沈静瑶瞥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心里腹诽,这人真是的,还来问她意见,她怎么知道他要不要留下来? “瑶瑶,你想不想我留下来?”见沈静瑶一直不回答,韩煜又问了一遍。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又看他一眼,对上他郑重的目光,露齿一笑,“随便你啊!” 韩煜听了她的话,看着她摇了摇头,“那我还是别留下来了,等你们找到新的骑射师傅我就走。” 沈静瑶闻言一愣,追着问道:“为什么啊?不是教得好好的么?” “因为你不喜欢我教她们骑射。”韩煜一本正经地道。 “我哪有啊?”沈静瑶不承认。 韩煜盯着她道:“我都看到了,全都写在你脸上。” “才没有,你乱说。”沈静瑶嗔道。 “口是心非。”韩煜勾了一下唇角。 “喂,你就不能让让我?”沈静瑶不干了,这人专门欺负她。 “好吧,你没有。”韩煜最终还是妥协了。 嘻嘻~沈静瑶抱着小飞得意的笑了。 第084章 第084章 书院放假的前一天,韩煜跟沈静瑶约好了第二日他来接她一起回家,沈静瑶也答应了,高兴了一个晚上,就等着韩煜来接她放学。 谁知到了第二日下学,韩煜赶到书院去接沈静瑶的时候,四皇子江碧水也来了,而且把时间掐得很准,刚刚好只比韩煜早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大门口把沈静瑶接到了。 沈静瑶原本是在大门口等韩煜来接她的,江碧水到了之后,看到她眼露欣喜,快步上前笑着道:“瑶瑶是在门口等我吗?上回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西域人的歌舞表演,今日我特意过来接你一起去。” 这事儿江碧水都说了好几回了,沈静瑶每次都找借口拒绝他,拒绝得都快找不到推脱的说辞了。 她倒不是真的不想看西域人的歌舞表演,她只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跟江碧水一起去看,特别是在知道自己对韩煜的心意,了解江碧水的居心不良之后,她更不想单独跟他在一起,也不想跟他去约会,哪怕只是窝在家里面,也比跟他出去好。 不过江碧水显然不认为这样好,他就是想要沈静瑶跟她一起。 江碧水一把拉住了沈静瑶的手,内勾外翘的媚眼看着她,软硬兼施道:“瑶瑶上回答应了我的,这次不可以再抵赖了,不然我要生气了。” 沈静瑶听得江碧水的话,微微吃了一惊,他说的话听起来很温和,面上也还带着笑,但话语中隐隐透着一股威胁的意味,她拿眼看他,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甚至比刚才笑得还要温和多情,但是直觉告诉沈静瑶,她如果这次再拒绝他,他可能真的会很生气。 如今的江碧水跟以前的江碧水不一样了,以前的江碧水只是“晋江社”的台柱子,有名的角儿,如今的他却是深受皇帝宠爱的四皇子,拥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手握大权,在六部行走,掌握着可以决定不少人的权利。 思及此,沈静瑶便知道她不能再拒绝他,以免把他拒绝狠了,惹得他不高兴,到时候连累哥哥和姑父就不好了。 各种心思飞快地转了转,沈静瑶忽然有了主意,佯装不高兴地噘了一下嘴,对江碧水道:“你把我手捏痛了,我又没说不去,你着什么急?” “捏痛了么?”江碧水询问了一句,眼中露出一丝关切,低头去看沈静瑶的手,果然见她的手腕上有一抹显眼的红痕,便又自责地道:“果然都捏红了,这当真是我的不是了,伤了你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帮你吹吹。”说着真像哄小孩子一样低头对着她手腕上的红痕吹了吹气。 韩煜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来,冷着脸朝江碧水呵斥道:“你做什么?还不放开瑶瑶!” “哥哥,我没事儿,四皇子只是在逗我玩儿。”沈静瑶叫了韩煜一声,连忙朝他眨眼睛,告诉他她没事儿,示意他不要着急,免得他心中担心,一下子沉不住气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韩煜看到她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 江碧水缓缓抬起头,嘴角勾着笑,内勾外翘的媚眼闪着讥诮的光芒,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对韩煜道:“平西将军是来接瑶瑶的吗?可惜你晚了一步,刚刚瑶瑶已经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去看西域人的歌舞表演了。” 前几日皇上下旨封了韩煜为平西将军,如今让江碧水叫来,如何听都有一种嘲讽的意思,更有一丝自鸣得意。 韩煜面无表情扫了江碧水一眼,转头问沈静瑶道:“是这样吗?” 对上韩煜冷淡的表情,让人心疼的眼神,沈静瑶心里泛着一丝一丝的疼,微蹙着眉头道:“前些日子我答应了四皇子要陪他一起去看西域人的歌舞表演,之前一直没有空闲,今日终于得了空,正好可以去。” 这是在向韩煜解释原因,沈静瑶黑亮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她这么做也是有难言之隐。 韩煜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忽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来,抬手揉了一下她柔软的发顶,宠溺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好好玩儿,我在家等你。” 还好韩煜没有生气,沈静瑶偷偷松了一口气,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们走吧。”江碧水拉住沈静瑶的手,朝韩煜微一颔首,就要拉着沈静瑶离开。 沈静瑶想挣开江碧水又不敢挣开,心里很委屈又很无奈,只巴巴地朝韩煜看了一眼,就被江碧水拉着走了。 走到江碧水的马车边,沈静瑶忍不住回头去看韩煜,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只是那抹笑容却叫她看了心疼,那根本不是高兴开心的笑容,而是透着浓浓的苦涩。 韩煜和沈静瑶的目光相对,韩煜抬手朝她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沈静瑶看了只觉得好刺眼,心中一抽一抽地疼。 “上车了。”江碧水拉了拉沈静瑶的手,沈静瑶不得不回过头去,江碧水眼看着她,示意她上马车,沈静瑶努力压下心头纷乱的情绪,低头“嗯”了一声,随着江碧水上了马车。 走进马车里,沈静瑶就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江碧水随后走进去,看到她的样子,内勾外翘的媚眼闪过一抹光芒,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马车缓缓开始启动,韩煜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直到马车渐渐驶离,再也看不见了,韩煜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睑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一阵微风吹来,吹得韩煜身上的锦袍晃动了一下。 下一瞬,韩煜身形一动就到了自己的马车边上,他动作敏捷地跳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一扬手中的马鞭,驾起马车离开了书院。 书院门口好些人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不少认都认得韩煜和四皇子江碧水,全都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刚刚韩将军是来接沈静瑶回家的吧。” “有这样的哥哥真幸福啊!” “韩将军还来书院教我们骑射。” “说是院长拜托的,我怎么觉得韩将军是为了沈静瑶呢?” “可惜四皇子把沈静瑶接走了,呵呵!” “你呵呵有意思么?四皇子和沈静瑶已经赐婚了,他接沈静瑶也天经地义!” “我说什么了?我啥也没说?” “忽然觉得韩将军刚才站在那里萧瑟的很,好想上前去抱抱他。” “你还上前去抱他,信不信他把你摔出去啊,‘一代杀神’啊!” “‘一代杀神’又如何,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总觉得他好帅啊!” …… 正在被人议论的韩煜一路赶回了忠勇候府,下了马车直接回了锦墨居。 万嬷嬷看他一个人回来,诧异地问道:“大公子不是去接表小姐了么?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去晚了,四皇子接她去玩了。”韩煜面无表情地说完,径直就去了书房。 万嬷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叹息了一声。 书房里,韩煜坐在书桌的后面,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看起来,这些都是他命人去查找到的信息。 时间缓缓过去,大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叶飞过来了,在门口敲了敲门。韩煜抬头,叫了一声“进来”,叶飞推门而入。 “大公子,你找我过来什么事?”叶飞走过去,在书桌前面站定,看他手上拿着调查回来的资料,都是有关江碧水的信息。 韩煜把手中的资料放下,抬眼看向叶飞,道:“这些有关江碧水的调查资料我都看过了,有用的不多,想来是他隐藏得深,做事小心谨慎不留把柄,所以我们才查不到,只这么下去也不去办法,我想去夜探一下四皇子府。” 叶飞皱眉道:“你都想好了?” “是。”韩煜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资料,目光清冷地道:“不能再等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叶飞道:“多一个人也多个帮手。”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韩煜道。 “大公子,四皇子府守卫森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叶飞坚持。 韩煜看他一眼,冷笑一声,“四皇子府守卫再怎么森严,能比得过北宁王府?” “那倒也是。”叶飞顿时明白了韩煜的意思,四皇子再受宠,也没有当年的北宁王受宠,北宁王府守卫那么森严,他们当年还是拿到了账册,夜探一下四皇子府而已,也不是多难的事。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韩煜勾了勾唇角,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幽深的光芒,“今天晚上我就去。” 入夜之后,四皇子府外,一个黑影静静地贴在墙角边,待到院墙里面巡逻的侍卫走过,黑影如猫儿一样,身影一动就悄无声息地蹿上了院墙,潜入了四皇子府里。 第085章 第085章 夜色降临,沈静瑶陪着江碧水去看了西域异族人的歌舞表演,又被江碧水拉去醉仙楼吃了晚膳。沈静瑶以为这样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她好想回家看韩煜,韩煜说了在家里等她回去,她跟江碧水在一起也无法心安。谁知道江碧水根本不让她走,拉着她要去逛盛京城的夜市。 “城里的夜市很不错,瑶瑶还从来没有陪我逛过,今日既然已经出来了,你就陪我去逛一逛。”江碧水不是征求沈静瑶的意见,而是已经做了这个决定,要她陪他去而已。 沈静瑶一直忍耐着心里的烦躁,硬着头皮陪江碧水看表演吃晚膳,最后还不得不陪他去逛夜市,还不敢对他说太过得罪他的话,免得把他惹毛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看那个还不错,我们去那边看看。”江碧水不由分说地把沈静瑶拉进了街边的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里。 小二见到进门的两个人都打扮不俗,热络地上前来询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江碧水环视了店铺一周,对店小二道:“把你们铺子里最新最好看的首饰拿出来看看。” “好嘞。”店小二听江碧水的话就知道这是一个大主顾,有生意上门了,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就去柜台里把最新最贵最好看的首饰头面拿了出来。 “看看,喜欢吗?”江碧水把装首饰的盒子推到沈静瑶面前。 沈静瑶看了一眼首饰盒子里的首饰,又拿眼看江碧水,道:“‘晋江社’里就有首饰卖,样式比这些还好看些,而且我也不缺首饰。” 江碧水闻言轻笑,“你们女子不是不管首饰衣物有多少,都喜欢说少一件首饰少一件衣服吗?怎么到了你这里,竟然变成不缺了?” 江碧水说的这句话,前面半句是几年前扩建“晋江社”,修建购物大厅的时候沈静瑶说的话。没想到的是现在江碧水又把这句话还给了她。 沈静瑶没好气地睨他一眼,瘪嘴道:“你又把话还给我,‘晋江社’的占三成,我有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首饰头面,我还缺这一两样东西啊!” “可是这不一样。”江碧水内勾外翘的媚眼透着笑意,看着沈静瑶道:“这是我送你的。” “嗯?”沈静瑶觉得他突然送她东西有些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很配你……”江碧水从装首饰的盒子里拿出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作势要往沈静瑶头上插,沈静瑶下意识偏头躲过,江碧水手举在半空中不由一顿,眸光暗了暗,盯着她把头偏到旁边,一头柔顺的黑发垂落下来,泛着黑珍珠一般的光泽,像上好的缎子一样迷人。 刚才沈静瑶动作比脑子反应得更快,躲避的动作做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一阵心虚,生怕因此把江碧水惹恼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只见他面上还带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嘴角的笑容弧度也看起来有些僵硬,还有他抬起来的手的手拿着的那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仿佛都不再是一支钗,更像是一把杀人的刀,只要他手上用力,狠心地插入她的脑袋里,就能要了她的命! 沈静瑶身子蓦然一抖,僵笑着道:“我,我不太习惯……” 说了半句,沈静瑶就说不下去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明明是想解释一下她躲避的原因,但是一开口就不对劲儿,她把对江碧水的防备在言语里不自觉地带出来了,江碧水要是听不出来才是傻子。 看她一脸懊恼的模样,江碧水把拿着钗的手收了回来,把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放进了装首饰的盒子里,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也,也没有……不喜欢。”沈静瑶咬了咬唇瓣,她真的是蠢死了。 江碧水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她道:“你不喜欢就说不喜欢,何必骗我呢?我那日是送了红宝石首饰头面给蒋怡,不过是看在蒋文涛帮过我忙的份儿上,那不过是谢礼罢了。” 沈静瑶挑眉看他,“你说这话什么意?” “我没想到瑶瑶会那么生气,调头就走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江碧水道。 沈静瑶呵地一声冷笑,“你居然也跟外面的人一样看我,跟他们一样认为是我找人对付的蒋怡?就她那副样子,还不值得我煞费苦心!”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碧水见状忙要解释。 “够了。”沈静瑶站起身来,对江碧水道:“今天我陪了你这么久也够了,我要回去了。”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江碧水也跟着站起身来。 “你是不是那个意思已经不重要了。”沈静瑶懒得再跟他多说半句,提步就往外面走。 “瑶瑶!”江碧水起身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不让走。 “你放开我!”沈静瑶早就厌烦陪他了,不过是一直忍耐着,此刻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索性懒得再纠缠下去。 江碧水拉住她不放,看着她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只是想送你个首饰而已,完全出自我自己的真心。” “不必了。”沈静瑶毫不留情地拒绝,板着脸道:“我要回家。” “瑶瑶,你不要生气。”江碧水再次道。 “我要回家。”沈静瑶坚持要回家。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江碧水无奈,只能把她送回去。 马车上,江碧水又跟沈静瑶说他只是想送她东西,没有别的意思,沈静瑶一直不理他,直到马车在忠勇侯府大门外停下。 下马车的时候,江碧水张了张嘴还想说点儿什么,沈静瑶猛地抬头看向他,盯着他道:“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可你就是故意的,那日你送东西给蒋怡的时候你就可以解释,然而你没有,后来蒋怡出了事,你也并没有问过我,直到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你再在我面前提起此事,又要送首饰给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说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江碧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不得不说,他当时确实有试探她的意思,想看一看她的反应,只是此刻她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罢了。 沈静瑶懒得再与他多说,转身拂袖而去。 回到住处,沈静瑶进屋拿起杯子喝了好几口凉茶才把激动的情绪压下去。 她承认她有借题发挥,她是不想再陪江碧水了,但是江碧水这样试探她也让她觉得恶心,他果然就跟哥哥说的一样心思不正,这种人还是少来往比较好,如果能尽快解除婚约就好了。 也不知道哥哥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沈静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也不好再去锦墨居,只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过去。 此刻被沈静瑶想着的韩煜,也已经查探完了四皇子府,他趁着夜色离开四皇子府之后,在盛京城的巷子里转了很大一圈,终于甩掉身后的尾巴之后,才拐到回了忠勇侯府。 推开锦墨居书房的门,韩煜闪身进去,屋子里没有点灯,韩煜借着月光看到有人,厉喝一声,“是谁?” 说话间手上多了一把匕首,身形一闪就扑了上去。 “大公子,是我。”叶飞连忙出声,匕首都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差一点儿就要割下去了。 “你在我书房里怎么不点灯?”韩煜收回匕首,冷声问道。 “我一直在等你,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叶飞连忙去把蜡烛点燃。 书房里亮了起来,韩煜看了叶飞一眼,眼睛里都是血丝,果然是才睡醒的样子。 “我去换衣服。”韩煜转身去了屏风后面,脱了外面的夜行衣丢给叶飞,吩咐道:“把这衣服处理了。” 叶飞答应一声,抱了衣服就要走,突然闻到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连忙翻开衣服一看,手臂上有条带血的口子。 “大公子,你受伤了?”叶飞关切地上前一步,他知道韩煜并不太喜欢人碰触,特别是他没穿衣服的时候,就站在屏风外面,也不敢真走进去。 韩煜看了一眼右手臂上的剑伤,眉头都不皱一下,毫不在意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我去给你拿伤药。”叶飞走到书柜旁边,打开其中的一个格子,拿出几个药瓶又走回去交给韩煜。 屏风后面,韩煜接过叶飞递过来的伤药给伤口上了药,又用绷带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换上干净地衣服走了出去。 “大公子,你怎么会受伤的?”叶飞关心地看着韩煜,他知道韩煜的武艺高强,能伤到他的人不多,“你遇到了很厉害的人吗?四皇子府里居然藏着有高手?” 韩煜想起在江碧水的书房里对上的那个老头儿,武艺那么高,出手那么狠辣,不像一般人。 …… 四皇子府里。 江碧水一回府,就得知夜里有人闯了他的书房,一张魅惑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内勾外翘的媚眼里全是冰冷的杀意,“胆子这么大,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把人找出来,送他上西天!” 第086章 第086章 姜潮对江碧水道:“我跟刺客打斗的时候,伤了他的右手臂,只要找出右手臂受伤的人,肯定能抓到刺客。” 江碧水拿眼打量了姜潮一眼,沉声道:“那就去找右手臂受伤的人。” “是。”姜潮应道。 江碧水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你受伤了?” 姜潮垂眸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他一直负责书房的守卫,在发现有刺客潜入书房之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采取了行动,万没想到那个刺客居然会是一个高手,动作比他还快,堪堪躲过他的杀招,两个人战成一团,他伤了刺客手臂,刺客也打了他一掌,最后还让刺客跑了。 “伤在胸口上不是小事。”江碧水已经从姜潮的脸色上看出不妥,姜潮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陪着他经历过许多的风雨,他也不想让他有事,“受了伤该让大夫好好看看。” “属下知道了,谢四皇子关心。”姜潮感激道。 江碧水点点头,“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姜潮应了一声,行礼退了下去。 书房外月沉如水,清浅的月光洒在院子里。 姜潮快步走回他的住处,伸手推开门进屋,迅速反手关上门,还没走出一步,噗地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好厉害的掌法! 姜潮心中惊叹,捂着胸口走过去在屋中的桌子边坐下,他在跟刺客交手的时候就发现刺客的武艺高强,他艰难地伤了对方的手臂,但是也挨了对方一掌,对方一看就是个年轻后辈,竟有这么高的武功,实在是让人心惊,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忠勇侯府锦墨居里,韩煜正在跟叶飞说四皇子江碧水的事情。 “四皇子府里比想象中还要守卫森严,比起北宁王府来也是有过之无不及。”韩煜皱着眉头道:“四皇子是外松内紧,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越往内守卫越严,里面的侍卫分几波人,昼夜不停地负责巡逻,特别是书房附近,安排了高手负责。” “那这一趟,大公子有没有什么收获?”叶飞光听韩煜的描述就可以想象得到四皇子府里会是怎样的情形,他去的这一趟是多么凶险,要在这样守卫森严的府邸里查找到需要的东西,无异于难如登天。 韩煜回想了一下他在四皇子府里发现的情况,冷俊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我虽然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我还是发现了一处特别之处。” “是什么?”叶飞好奇地看着韩煜,从他那高深莫测的脸上就能猜到事情一定不简单。 “江碧水的书房里有暗道。”韩煜想起他摸进江碧水的书房,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的布局有些特别,正要仔细看的时候就被守卫的人发现了,可见江碧水的书房里本来就有问题。 “暗道?”叶飞也不是没见过一些人在自家书房或是别处修暗道的,只是十个里面十个都有问题,没有一个例外。既然四皇子府里有暗道,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光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心怀不轨,何况他跟造反的北宁王还是那样的关系。叶飞问韩煜道:“你准备后面怎么办?” 韩煜瞟了一眼手臂上的伤,沉着脸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四皇子府是不好再硬闯了,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我今晚去这一趟已经惊动了他,想来他一定会有所行动,我就静观其变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静观其变也不是什么都不做,韩煜想了一下,还是朝叶飞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交代了他一些事。 叶飞听了韩煜交代的话,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去办。” “那你去吧。”韩煜挥挥手,让他去了。 …… 整个晚上沈静瑶都没有睡好,一直不停地做梦,梦到在慧雅女子书院的外面,江碧水和韩煜都来接她。 她本来是想跟韩煜一起走的,两个人约好了要去四季春庄子骑马,可是江碧水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内勾外翘的媚眼泛着寒光,冷冷地警告她,“你要是敢跟韩煜走,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韩煜的性格岂是会受他威胁逼迫之人,立马拉住了沈静瑶的另一只手,一张俊脸面无表情,浑身的杀气外露,毫不示弱地与江碧水对视,“四皇子,瑶瑶跟不跟我走,你说了不算,你想要我们死,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沈静瑶夹在两个人中间,被两个人扯来扯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很快就要被他们扯散架了。 “痛——救命!”沈静瑶实在痛得受不了了,难受得大叫起来。 听到她的叫喊声,韩煜心头一紧,皱着眉头看她,见她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拉着她的力道一松,立马放开了她的手,趁此机会,江碧水一把就把她拉了过去,将她牢牢地搂在怀里,十分得意地哈哈大笑,“你输了,韩煜!” “瑶瑶!”韩煜反应过来他中计了,糅身往前扑了过去,江碧水带着沈静瑶往后一躲,上来了韩煜的攻击。 “杀了他!”江碧水一声令下,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不少的黑衣蒙面人,各个都身材高大魁梧,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大刀,泛着冷冽的寒光,密密实实地朝着韩煜砍了过去。 那样大的阵势,排山倒海一般,又多又密的大刀朝韩煜砍过去,他根本就无处可躲,逃不出去,只会被砍死在密密麻麻的刀下,哪怕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 “哈哈哈哈!”江碧水见状得意地疯狂大笑。 “哥哥!”沈静瑶挣扎着要去救韩煜,却被江碧水抓住胳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泛着嗜血寒光的刀朝韩煜的身上砍去,鲜红的血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来,撒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哥哥——!” 沈静瑶大叫一声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惨白一片。 在外间守夜的柳儿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立马翻身下榻,披上衣服快步走进内室里,借着月光看到沈静瑶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被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头上,更显得脸蛋儿憔悴苍白。 “表小姐,你怎么了?”自从韩煜回来之后,沈静瑶的病明显都已经好转了,怎么会有突然做起噩梦来?柳儿快步上前,关切地看着她,拿着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柳儿,我害怕……”沈静瑶回想起梦里的情形就忍不住害怕,胆战心惊,江碧水让人杀韩煜,派了那么多的人要杀韩煜,那些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大刀,一刀下去就能砍掉人的脑袋,韩煜根本打不过他们,韩煜会死的! 不要,她不要韩煜死!沈静瑶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想起梦里的情形,牙齿就忍不住上下打颤,都是因为她,他们两个才会发生冲突,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她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困境,她不能让韩煜有事,她要帮韩煜! 柳儿不知道沈静瑶心中所思所想,只是看她坐在床上愣愣地发神,瘦弱的身子不禁发抖,看得她心疼得很,便伸手把沈静瑶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背安抚她,“表小姐,只是做梦而已,不要害怕,柳儿陪着你。” 沈静瑶靠在柳儿的怀中,渐渐地安静下来。 她要想办法帮韩煜! 天亮之后,沈静瑶吩咐柳儿去准备了热水,沐浴更衣,换上一套淡黄色绣花的衣裙,面色有些惨淡,略略施了一些脂粉,让脸上颜色好看一些。 收拾妥当之后,沈静瑶先是去正屋给沈秀英请安,看到福满和多多居然也在,福满已经上了学堂,今日休假,就带着多多过来给沈秀英请安。 福满见到沈静瑶,上前规矩地给她行了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叫,“姐姐。” “福满好像又长高了。”沈静瑶好些日子没见他,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福满不高兴地躲开,板着脸道:“我已经是大人了,姐姐以后不能随便摸我的头了。” 多多也在旁边帮腔,跑过来护在福满的身边,对着沈静瑶道:“姐姐不能摸哥哥的头,不能摸,不能摸,我要保护哥哥。” 相亲相爱的两兄妹,让人见了又喜欢又羡慕。 沈静瑶的脑海里不由地闪过韩煜的影子,她也要保护她的哥哥,她最爱的人。 给沈秀英请了安,沈静瑶就去了锦墨居。 刚走到院子门口,沈静瑶就看到韩煜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院角的海棠花,粉白粉白的花朵,随着风从枝头上落下来。 “哥哥!”沈静瑶朝韩煜叫了一声。 韩煜缓缓转过身去,身上的衣袍微动,四目相对,英俊的脸庞上露出笑意,他朝她伸出手去,“瑶瑶,过来。” 第087章 第087章 “哥哥。”沈静瑶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韩煜朝她伸过来的手,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有着常年练剑留下来的薄茧,摩擦着她手上柔嫩的皮肤,带来一阵痒痒麻麻的触感,却叫人安心。 韩煜拉着沈静瑶的手,两个人站在海棠花树下,海棠花随着微风垂落下来,阳光洒满整个庭院,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阴。 “这棵海棠树是你种的吗?”韩煜抬头看着满树茂盛的花枝,太阳光照在花树上,花朵开始凋零,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它盛开时艳丽光景。 “这棵海棠树是我和万嬷嬷一起种的。”沈静瑶想起当初她和万嬷嬷一起种海棠树的情形,她们从别处移了花树过来,亲自动手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把海棠树栽在院子里,施肥浇水,每日细心照料,几年过去,终长成了一样一棵枝叶茂盛,花开似锦的海棠花树。 韩煜收回落在海棠花树上的目光,侧头看向身旁的沈静瑶,黑如深潭的眼眸中闪着疼惜的光芒,“我不在的那几年,你一定很难过吧。” 从韩煜回来到现在,还没有问过沈静瑶他不在的那几年她是怎么过的。其实不问他也能够猜到,沈静瑶一定过得不好,不然也不会患上那样的病症,养了好几年也养不好,只能在普济寺烧香拜佛找个心灵上的寄托,才能一日日挨过去。 “也没有那么难过。”沈静瑶想了一下笑着道,“哥哥已经在我身边,回想起来前几年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说说你都是怎么过的?”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走到旁边的石桌边坐下。 石凳上有些凉,下人在石凳上铺了垫子,坐上去很柔软舒适,沈静瑶就坐在韩煜的旁边,回忆起前几年的经历。 “起初得知哥哥掉落悬崖的时候很难过,每每想起这件事都很想哭,日日就坐在锦墨居的院子里等着你回来。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你也一直没回来。皇上和姑父都派了许多人去找你,但是找了好几个月,始终没有你的消息,连你的尸首都没有找到,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有死,一直盼着你,相信你一定会回来。可是我盼啊盼啊盼啊,盼了一年多,你还是没有回来。” 沈静瑶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如今想起这些过往依然会忍不住心酸难过,当初只会比现在更痛苦悲伤,每一日都过得如同煎熬。好在韩煜已经回来了,平平安安地陪在她身边,那些痛苦伤心的过往,都已经烟消云散,随时光远去。 “有一天,我和万嬷嬷就在院子里种了这棵海棠花树。后来一天天过去,那段日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再后来我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再这么混下去就只能做个废物了。我听姑父说哥哥以前在的时候那么优秀,每一门课程都能学到最好,是他的骄傲。我就觉得我应该向哥哥学习,哪怕我做不到哥哥一样好,也不应该比哥哥差太多。姑父得知了我的想法,除了之前教我学规矩的三个嬷嬷和罗夫子,又给我请了教骑射的师傅,还请了书画老师。只是我在书画上面真是没有悟性,这么多年也没有多少进步,还是马马虎虎。” 说到这儿,沈静瑶又忍不住笑起来,对自己也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韩煜看着她嘴角含笑的模样,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含泪而笑的样子,娇柔美丽,仿佛枝头上的花骨朵儿,需要人的保护和疼惜。 “瑶瑶,是我让你难过了。”韩煜手指轻抚着她的脸蛋儿,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的脸庞,柔声道:“我回来了,会护着你,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像那几年一样。” “嗯。”沈静瑶目光中闪着七彩晶莹的光芒,看着他点了点头,她相信他说的话,只要他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她也同样很心疼他,爱恋不已地道:“哥哥,我也会保护你。” 昨晚上的那个梦还存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那么清晰,一想到江碧水会想要杀了韩煜,光是那些人拿着大刀朝韩煜砍过去的那一幕,就叫她胆战心惊,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韩煜听到沈静瑶说要保护他,心里又暖又软,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 “你怎么想到要保护我?”韩煜笑看着她,“哥哥这么厉害,应该由哥哥保护你啊!” 对上他脸上的笑容,沈静瑶心口一阵发疼,想起昨天晚上的噩梦,刀剑砍进韩煜的身体里,红艳艳的鲜血撒了一地,就有些受不了地红了眼眶。 “哥哥……”沈静瑶叫了韩煜一身,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韩煜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眼中满是关切,“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哭什么,我在啊!” 沈静瑶难过得很,一想起昨晚上做的噩梦就心惊胆战,手紧紧地抓住韩煜的手,吸了吸鼻子道:“哥哥,我昨晚上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梦到江碧水让人杀你,好多人把你围了起来,每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大刀,不由分说地朝你身上砍去,你身上受了好多的伤,血流了一地……” 说到这儿沈静瑶也说不下去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韩煜,坚定认真地道:“我要保护你哥哥。” “傻丫头,那只是做梦啊!”韩煜面色如常地安慰沈静瑶,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里却十分震惊,他昨天晚上夜探四皇子府,被四皇子府里的侍卫围攻,不就是跟沈静瑶梦里面他被一群人围攻的情形一样吗?沈静瑶居然会做这样的梦,跟他经历的事情那么相像! 韩煜内心里心惊,表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分毫,免得让沈静瑶更担心,安慰她道:“那个只是梦而已,并不是真的,你不要想太多,江碧水的事情我能处理。” “哥哥。”沈静瑶紧紧拉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下定决心般对韩煜道:“你说江碧水有问题,曾经跟造反的北宁王也有来往,心思深沉,居心叵测,凡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破绽的,我不相信就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我想……” “你什么都不要想。”韩煜意识到沈静瑶想做什么,她是想去江碧水那儿找证据,找出能够扳倒他的证据,然而事情哪里会那么容易,他夜探四皇子府都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查得到?何况江碧水那么危险,他怎么可能让她去这个冒险?除非他死了!是以她毫不犹疑地立马打断了她的话。 “哥哥……” “不可以!” 沈静瑶还想要说什么,被韩煜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沉着脸盯着她,俊脸上已经显露出一些火气和怒意。 “对付江碧水是我作为男人的责任,你来掺和什么?你能做什么?你想借着你未来四皇子妃的身份去接近江碧水,再从他身上找到证据,是不是这样?” 沈静瑶咬了咬唇瓣没有开口,她之前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一看她沉默不语的表情,韩煜就知道他猜对了她心中的想法,面上的怒意更甚,板着脸冷哼一声道:“你真当江碧水是蠢的啊,你去接近他,你就能从他身上查到证据了?你要是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他身上查到东西,他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能从戏子摇身一变成为皇子的人会这么简单?你觉得你去对付他有几成把握?” “我……”沈静瑶回答不上来,羞愧地低下头去,她就是太想要帮韩煜了,才会想去江碧水身上找线索,还没有认真地想过事情是不是能成,会不会有危险。 “傻丫头……”韩煜无奈地叹息一声,他责备了沈静瑶一通,又感到十分心疼,沈静瑶会生出想要对付江碧水的想法,也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份情意实在太过沉重了,几乎让他承受不起,他既难受又感动,看着沈静瑶道:“你不要为了我去干危险的事,江碧水那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想要保护我,我也更想要保护你,我舍不得你有危险,不想你去以身犯险,我说过这些事我会处理,你也说过会相信我,你就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我,我知道了。”沈静瑶咬了咬唇瓣道。 韩煜深深地看着她,这是他深爱的姑娘,哪怕没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瑶瑶,你等着我,我会尽快结束赐婚的。” 对着他坚定深沉的目光,沈静瑶没有办法抗拒,她知道她之前犯了傻,因为一个梦而心慌意乱,没了分寸,想要保护韩煜,不惜拼一把,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的困难程度,完全就是以卵击石,幸好让韩煜发现了,把她狠狠骂了一顿,但是他的气怒和责骂,却是对她最深沉的爱意。 沈静瑶对韩煜缓缓地点了点头,“哥哥,我都听你的,我不会再犯傻了,你放心好了。” 有了沈静瑶的这句话,韩煜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爱怜地道:“这样才乖。” 这动作,这表情,跟哄小孩子一样! 沈静瑶朝他瘪了一下嘴,“你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我明明已经长大了。” “你是长大了,但你在我心中,始终还是以前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韩煜一本正经地道。 “哥哥……” “咳咳!”院子门口传来咳嗽声。 沈静瑶和韩煜闻声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刘管家站在院子门口,老头儿机灵的很,面上戴着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刘管家,什么事?”韩煜开口问道。 听到问话,刘管家才往前走了两步,恭敬地道:“大公子,四皇子来了,去了侯爷书房,侯爷也让你过去一趟。” 韩煜默了一下,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小的这就去禀告侯爷。”刘管家行了一礼,告退下去。 沈静瑶记得上辈子韩煜成了摄政王之后,刘管家还继续留在韩煜身边伺候,那个时候忠勇侯府已经不是以前的忠勇侯府了,韩煜还能留下刘管家,可见刘管家还是值得他信任的人,虽然这一世有许多的事情改变了,但看刘管家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明白人,做事总是很懂得分寸就是了。 看着刘管家走出院子,沈静瑶转头看向韩煜,把昨天她和江碧水闹矛盾的事情跟韩煜说了,“昨天我跟江碧水吵架了,他好像在试探我,蒋怡之前被人羞辱一事,他之前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我做的,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又突然提起这件事,还说要送首饰给我,我觉得他这个做法太奇怪了,有一种认定了是我害蒋怡的感觉,我就没有要他的首饰,两个人吵了一架。” “你觉得他在试探你?”韩煜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沈静瑶点头,想起江碧水的做法还是很厌烦,“他昨天先带着我去看西域异族人的歌舞表演,后来又带我去醉仙楼吃饭,天黑了又说要逛盛京城的夜市,我不想去,他又不肯放我走,我就只好跟着他去了,他最后带我去了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让我挑选首饰,说要送给我。” 说到这儿,沈静瑶讽刺地一笑,“他说送我首饰,又跟我提起蒋怡,说那日他送蒋怡首饰是为了感谢蒋文涛对他的帮助,本来想一早就跟我解释,但是我没给他机会。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试探我是什么?” 沈静瑶说完,抬眸看向韩煜,想听韩煜说说他的意见。 “我想他不光是试探你,还以为你吃醋了,所以才对蒋怡下了毒手。”韩煜一脸冷漠地道:“不过他可能又不太确定是不是这样,所以心里又很矛盾,就借着送你首饰这件事看看你的反应。”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沈静瑶觉得真可笑,“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个毛病?亏我以前还把他当成朋友,他去求了皇上赐婚,把我跟他捆在一起,现在又来试探我,可见也没多么喜欢我,那他当初又为何要去求赐婚?这个赐婚对他有什么好处?” 韩煜面无表情地道:“他之前隐藏得好,所以你没有发现。至于赐婚嘛……” 韩煜看了沈静瑶一眼,没有把话说下去。要说江碧水求得皇上答应他和沈静瑶的赐婚,好处多着呢!他的野心那么大,想要的那么多,拉拢韩岳就是其中一个好处啊!不过这些事韩煜不打算告诉沈静瑶,免得把她气出好歹来。 “父亲让我去书房一趟,我现在过去看看。”韩煜站起身对沈静瑶道:“你是回去信义轩,还是继续留在锦墨居?” 沈静瑶想了想道:“你过去见姑父会去多久?” “这个说不准。要看江碧水过来是所谓何事?”韩煜思索道。 “那你要小心些。”沈静瑶关心地对韩煜道。 韩煜轻笑,“我知道,这里是忠勇侯府,就算江碧水想做什么,他也不会选在这里动手。” 沈静瑶觉得韩煜说的话有道理,点点头道:“那我还是先回去信义轩,晚些时候我去做些你喜欢吃的菜,我们一起吃午膳。” “行。” 韩煜跟沈静瑶约好之后,就去了韩岳的书房。沈静瑶也跟着回去了信义轩。 回到住处,看时间还早,沈静瑶就把那日没有看完的医书拿出来研究,特意看的是腰部受伤瘫痪的医治、针灸等内容。 之前韩煜坠下悬崖失踪了七年,以韩煜的说法是他腰部受伤瘫痪了七年,被高人所救,在荒无人烟的高山上医治,足足医治了好几年才好,所以才没办法跟家里人联系。 沈静瑶听了这些韩煜的经历,当时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打算了解一下腰部受伤瘫痪的情况,或许可以学一学相关的医术,她知道腰部受伤是很严重的事情,腰对男人特别重要,不能留下半点后遗症。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撒下一片金辉,屋里很安静,沈静瑶安静地坐在榻上,正看医书看得入神,柳儿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表小姐,大公子和四皇子的侍卫打起来了……” “怎么会打起来了?”沈静瑶吃了一惊,手上捧着的医书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捡地上的医书,急急忙忙地就往外面走,她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088章 第088章 “他们现在哪儿?怎么会打起来的?”沈静瑶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心里十分着急,韩岳明明是叫韩煜去书房见江碧水,有韩岳在旁边看着,怎么反而打起来了? 柳儿跟着沈静瑶的后面,刚才跑得太急话没有把说清楚,这会儿喘了一口气,连忙道:“他们现在侯爷的书房院子里,奴婢经过的时候看到他们打起来了,好像是说切磋武艺什么的。” 沈静瑶闻言回头嗔了她一眼,“切磋武艺你就说切磋武艺,你说打起来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我好大一跳。” 嘴上这么说着,沈静瑶还是脚步不停地往韩岳的书房去了。好端端的去书房说事情,忽然又切磋起武艺来,也是有些奇怪,而且昨天晚上沈静瑶才梦见江碧水让人杀韩煜,现在江碧水的侍卫就和韩煜切磋起武艺来,这也太凑巧了,沈静瑶越想越不放心,急急忙忙地赶去了韩岳的书房。 一路沿着甬道往韩岳的书房去,路边栽种的花草开得正好,五彩缤纷,争奇斗艳,香气宜人,不过此时沈静瑶也没心思欣赏,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 快到韩岳的书房的时候,沈静瑶隐隐约约听到前面有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丁丁当当一阵乱响,又急又密,像是有人拿锤子敲在她的心上,砰砰咚咚一阵乱跳,这种紧张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她的面部,肌肉也跟着颤抖,眼皮子都禁不住跳起来。 沈静瑶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奔了过去,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院子里一片刀光剑影,晃得人眼花,一黑一蓝两个身影交、缠在一起,眨眼间就过了好三四招。 韩煜的武艺精湛,侍卫的功夫也不弱,两个人相互交、战在一起,相互见招拆招,大有不分出胜负决不罢休的架势。 “瑶瑶,你也来了。”沈静瑶刚走到门口,江碧水就眼尖地发现了她,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右手边站定,内勾外翘的媚眼笑看着她,一脸讨好的表情。 沈静瑶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故意往旁边走开两步,不理会他讨好的笑脸,板着脸道:“昨天的事我还给你记着的,别以为过了一晚上,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明明沈静瑶说话的口气非常不好,板着一张巴掌脸,眼睛斜睨着江碧水,看起来就是一副非常生气恼怒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然而江碧水看着这样的沈静瑶不但不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对你,我给你赔礼道歉,瑶瑶你就原谅我吧。”江碧水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可真是乐开了花,沈静瑶会为了蒋怡的事情跟他生气闹别扭耍脾气,说明她是在乎他的啊! 其实这完全是江碧水理解错误,他昨天晚上确实是想借着送沈静瑶首饰的机会试探一下她的反应,看一看她对他的态度,就像韩煜对沈静瑶分析的一样。现在沈静瑶真的如他所愿的不高兴,所以他便自以为在沈静瑶的心里是在乎他的,他想要的就是沈静瑶对他的在意,现在虽然惹了沈静瑶不高兴,但是却意外的满足了他那种别扭的心里,他当然喜不自胜了。 “瑶瑶,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么,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我一定说到做到。” 江碧水一直缠着沈静瑶说话,沈静瑶根本不想搭理他,心神都放在切磋武艺的韩煜身上,目光一直随着韩煜移动,只觉得在自己耳边聒噪的江碧水烦死了,烦躁地用手推了他一把,让他别挡着她的视线。 “你安静点儿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江碧水被沈静瑶推了一把,脸上的笑容一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韩煜挽了一个剑花躲开侍卫的攻击,内勾外翘的媚眼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瑶瑶,你说我们两个谁会赢?” 沈静瑶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弱智一眼,信心十足的道:“当然是我哥哥!” 在沈静瑶心目中,韩煜是最最能干最最厉害的人,没有谁能超过他,“一代杀神”的名声不是白叫的,跟一个普通的侍卫切磋武艺,韩煜就根本不会输,沈静瑶就是这么相信韩煜。 显然江碧水不太乐意听到沈静瑶如此夸赞韩煜,目光在院中打斗的两人身上扫了扫,薄唇微微一勾,讥诮地道:“那可不一定哦。” “你……哎呀!”沈静瑶刚想说反驳江碧水的话,骂他一句没眼光,院中缠斗的两人情势就发生了变化,惊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原来先前明明一直占上风的韩煜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生了失误,让侍卫一连在他的右手臂上连击了好几下,力道一次比一次重,一副要把他的手臂给打折了架势,沈静瑶看到这一幕,心疼得不得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韩煜,希望韩煜能快点儿结束这场切磋。 听到沈静瑶的惊叫声,在场中跟侍卫切磋的韩煜,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借着打斗机会,飞快地朝沈静瑶的方向扫了一眼,正好看到江碧水低着头在跟她说什么,韩煜脸色一沉,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场边上,江碧水打量着沈静瑶脸上的神情,在看到她对韩煜的关心和担忧之后,面上的笑意沉了下去,绷着一张柔美的脸,别有深意地问道:“刚刚你哥哥被我的侍卫打了,你很心疼吧?” 沈静瑶眼里的关切和担忧那么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江碧水心里非常不高兴,沈静瑶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他!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江碧水认清楚这一点,非常的生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静瑶挑眉看着他,“你也知道说他是我哥,他要是受伤了还我不心疼,我还能算是个人吗?” “那要是我和你哥比试,你更心疼谁?”江碧水追问一句,眼盯着沈静瑶,阴沉的眼神,好似得不到答案就决不罢休。 以沈静瑶内心来说,韩煜是最重要的,不管谁跟韩煜比试,她关心的都只有一个韩煜。现在江碧水问她这个问题,显然别有用意。就是想比一比他和韩煜对于沈静瑶来说谁更重要。 显然江碧水的这个问题问错了。 沈静瑶只觉得他很好笑,毫不留情地道:“你觉得你能打得赢我哥?” 他打不赢。所以才会让侍卫去跟韩煜过招。江碧水眼看着沈静瑶,轻笑一声,“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了。” 嘴上说着不计较,其实心里还是耿耿于怀,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两个人说话之间,韩煜已经速战速决跟侍卫比试完了,他的剑尖直指着侍卫的心口,已经刺破了侍卫的衣服,只需要再稍微一用力,就能刺中侍卫的心脏,干脆利落地取他的性命。 “我输了。”侍卫放下了手中的刀,承认输了这场比试。 “承让。”韩煜一抖手腕,收回了指在侍卫胸口的剑。 “哥哥。”沈静瑶见比试已经结束,也不管江碧水是什么表情,丢下他朝着韩煜跑了过去。 江碧水看着沈静瑶飞快跑向韩煜的背影,内勾外翘的媚眼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面色沉沉。 “四皇子。”侍卫朝他走了过来,对上他不悦的表情,心情忐忑。 江碧水看着侍卫“嗯”了一声,带着他走过去跟韩岳告辞。 “忠勇侯果然虎父无犬子。”江碧水压下不悦的情绪,笑着对韩岳道。 “不过是切磋而已,四皇子说笑了。”韩岳四两拨千斤,又把话轻轻推了回去。 江碧水扫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韩煜和沈静瑶,又看了一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四皇子用过午膳再走吧。”韩岳好意挽留他,刚才的比试江碧水的侍卫输了,让他面上不好看也是有的,留他下来吃个饭缓和缓和气氛。 江碧水却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还有事,改日吧。” 韩岳只好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让韩煜送江碧水出去。 一路上,江碧水和韩煜沉默着都没有说话,直到到了侯府大门口,四皇子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韩煜才开口道了一句,“四皇子慢走。” 江碧水看了他一眼,古怪地笑了一下,大步上了马车走了。 韩煜看着远去的马车,垂下眼眸,遮挡住里眼中的情绪。 马车里,江碧水沉着脸问侍卫,“昨晚上的那个刺客是不是韩煜?” 侍卫回想了一下他跟韩煜过招的情形,摇了摇头道:“不太像。” 江碧水哼了一声,媚眼里泛着寒光,“盛京城里,年纪轻,武艺强,胆子大得敢夜探我四皇子的人没有几个。” 就是因为对韩煜持有这样的怀疑,江碧水才会带着人来忠勇侯府,借着让侍卫跟韩煜切磋武艺的机会,试探一下韩煜到底是不是昨晚上的刺客。 侍卫是姜潮的徒弟,武功是姜潮亲手交出来的,听了江碧水的话,道:“起初属下也觉得可能是韩煜,不过刚才跟他过招的时候,属下特意攻击他的右手臂,连续击打了好几下,但是他都没有反应,想来右手臂没有受伤,与昨晚上的刺客情况不符。” 江碧水却不这么认为,挑眉道:“也有可能是他的忍耐力强,你攻击他的右手臂,已经暴露了你的企图,你觉得他还会表现出来让你发现他的异样?” 侍卫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很致命,为了不让江碧水对他失望,连忙补充道:“昨天晚上我们跟刺客交手的时候,刺客更擅长用左手,而韩煜用的是右手持剑,想来是不同的两个人。” 江碧水听了侍卫的解释沉默不语,一时间马车厢里一阵安静,侍卫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江碧水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 忠勇侯府,韩煜送走江碧水之后就直接回去了锦墨居。 走进自己的卧房,反手关上门,韩煜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动手脱下外面深蓝色的外裳,顿时可见右手胳膊上缠着的绷带已经隐隐渗出血来。 昨日夜里韩煜的右手胳膊被姜潮刺了一剑,伤口不算深,经过处理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刚才他跟江碧水的侍卫比试,连续三次被侍卫击中右手胳膊,那里的伤口也跟着裂开了,当时他就觉得不好,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侍卫在试探他,为了不让侍卫发现真相,他及时将比试速战速决,结束了整个比试。 韩煜动手拆下手臂上的绷带,从柜子里拿出金疮药准备给伤口上上药,他刚把药瓶子打来,门口传来响动,沈静瑶推门进来了。 “哥哥,你在吗?”门口传来沈静瑶的声音,听脚步声她已经朝内室走了过来。 韩煜眼中眸光迅速一动,闪身到床边,拿过外裳就往身上套,动作飞快的穿好衣服,耳尖的听到脚步声已经近了,转身坐到床上,抬眼就看到沈静瑶俏丽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哥哥,我叫你怎么不说话?”沈静瑶看到韩煜坐在床上,便快步走上前去,打量着他英俊的脸庞,又朝他的右手臂看了看,漂亮的眼眸中露出关切的目光,道:“先前你跟江碧水的侍卫比试的时候,胳膊被侍卫连续击中了好几次,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一看?” 韩煜哪里敢把右手胳膊给沈静瑶看,他不是被侍卫击中受了伤,是本来就已经受了伤,要是给沈静瑶看,少不得又会让她担心,便摆摆手道:“没有受伤,没什么好看的。” “我不相信,你给我看一下。”沈静瑶一心关心着韩煜,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她就是看到韩煜被侍卫打了不放心,坚持要看了才能安心。 “不用看,真的没什么。”韩煜不想给沈静瑶看,免得她担心,就道:“我刚刚已经看过了,什么也没有,你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受伤,是不是?” 沈静瑶毕竟跟韩煜相处了那么多年,两辈子的时间,足够她了解他的性子,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有问题,沈静瑶一想到他可能受伤了,心疼得不得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抓住了韩煜的胳膊,作势就要去捞他的袖子。 “瑶瑶……”韩煜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大手牢牢地按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要看了。”韩煜皱着眉头对沈静瑶道:“真的没有什么。” 这样子沈静瑶要是还看不出来有问题那就是傻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地盯着韩煜,眼眶里很快就闪动起了泪光,疼得不已地道:“你让我看看,你不给我看我不放心。” 对上沈静瑶晶莹的眸子,韩煜心里一阵刺痛,他舍不得她难过,不想让她替自己担心,可他还是把她惹哭了。看她难过的样子,若是不给她看,只怕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韩煜叹息了一声,放开了按住沈静瑶的手,自责地道:“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了伤,让你担心了。” 沈静瑶捞开他的衣袖,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是被剑划出来的口脂,鲜红的血真从从伤口渗出来。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沈静瑶清楚的记得侍卫只是在韩煜的胳膊上击打了几下,不可能会划出这么一条口子来,显然这伤不是刚才才有的。 韩煜知道如今再隐瞒沈静瑶也没有必要了,就把昨天晚上他夜探四皇子府的事情说了,“昨天夜里我想去查江碧水,偷偷潜入了四皇子府,没想到四皇子府里的守备比外面看起来严密得多,我在江碧水的书房里遇到了一个高手。” “是他伤了你的胳膊?”沈静瑶心疼地问。 “嗯。”韩煜点了点头。 “哥哥,你伤口一定很疼吧。”沈静瑶心疼地看着韩煜胳膊上的伤,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她知道韩煜会去夜探四皇子府,都是为了她,全都是为了她。 心里又心疼又感激,沈静瑶缓缓低下头去,在韩煜手背的伤口处亲吻了一下。 第089章 第089章 红润润如玫瑰花瓣的红唇印上他古铜色的手臂,眼睑轻垂,耳畔的发丝垂落下来,红唇雪肤,黑发如墨,形成鲜明的对比。 韩煜眼看着她,只觉得被她的红唇亲吻过的地方,柔软的唇瓣上带着的温热的触感,渐渐变得火热滚烫,从被她亲吻过的手臂上,像一道迅疾的闪电一样,快速地传遍了他全身的四肢百骸,猛地击中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一滞,看向她的目光瞬间一变,黑如深潭的眼眸中跳动着炙热的火焰,先只是一团小小的火苗,随着眸色渐深,逐渐燃烧成能够焚灭一切的大火。 “唔……”韩煜伸手将沈静瑶拉了起来,沈静瑶抬头,诧异地对上他的眼睛,只见他的眼眸中跳动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韩煜已经倾身过来,柔软的唇瓣碰上她的唇瓣,亲吻上她的红唇。 “哥哥……”沈静瑶感觉到他喷在她脖颈上的呼吸灼热烫人,几乎把她烫伤,坚持了好半响才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嗯。”韩煜应了一声, 依然埋首在了她脖颈处没有动,搂着她不放手。 沈静瑶轻轻地推了推他,小声道:“你手臂上的伤。” 过了几息,韩煜才应了一声,放开搂着沈静瑶的手,看着她道:“你帮我上药。” “好,我去拿药。”沈静瑶点头,从韩煜身上下去,起身走到桌边去拿金疮药。 韩煜还坐在床边,视线一直随着沈静瑶的动作而动作,沈静瑶拿了金疮药和绷带走回来,看着韩煜道:“把胳膊给我。” “嗯。”韩煜笑看着她,抬起胳膊送到沈静瑶的面前,黑亮的眸子里映着沈静瑶的影子,满满地都是对她的爱恋和欢喜。 对着韩煜的目光,沈静瑶的脸微微发红,都有些不自在了,忙低下头去给他清理伤口,又重新上了药,再用绷带包扎好。 “好了。”给韩煜上完药,沈静瑶直起身来,打算把金疮药和绷带拿回柜子去放好。 “瑶瑶。”还没走出两步,韩煜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又拉回去坐在了他腿上,双手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亲昵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隐隐透着一股花香味儿,十分好闻。 “怎么了?”沈静瑶被他亲昵的动作惹得脸上绯红一片,只觉得今日的韩煜跟往日大不相同,实在太粘人了。 这是沈静瑶不知道,刚才韩煜跟侍卫在院子里比试,看到江碧水和她站在一起,两个人一直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在他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那一幕深深地刺激了他。此刻他就想把沈静瑶抱在怀里,只属于他一个人,她是他一个人的,他绝不会放手。 “瑶瑶,先前你和江碧水站在一起都说了什么?”想起江碧水腻在沈静瑶身边说说笑笑的样子他就如鲠在喉,当时都恨不得给江碧水一剑,让他滚远一点。 话都说得这么清楚直白了,沈静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韩煜今日会如此反常的原因,还是因为江碧水的缘故。 沈静瑶看着韩煜,手抚上他的脸,目光中都是对他的爱恋,“他说你受伤了我会不会心疼?还说他和你比试,我会心疼谁?” “那你怎么回答的?”韩煜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虽然心中已经对她的答案有了猜测,但还是更想听她亲口说。 “当然都是你。”沈静瑶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吻了一下,低声说着,“都是你,全都是你。” 这是沈静瑶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式的一吻,却让韩煜整颗心都沸腾起来,满满的感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韩煜化被动为主动,手捧着沈静瑶的脸,加深了那个吻……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屋里一片安静温馨。 两个人在屋子里腻歪了好一会儿,韩煜才放开沈静瑶,头抵着她的额头,嘴角边荡漾着满足欢喜的笑意,“我们去庄子上玩儿吧,管事的说前两日他们猎到一头鹿子,我们正好可以过去吃烤鹿肉。” “好啊。”只要不在侯府里,他们两个人出去玩儿,不管去哪儿,沈静瑶都高兴。 说走就走,两个人简单地准备了一下,沈静瑶去跟沈秀英说了一声,沈秀英听说他们是去“四季春”庄子上吃烤鹿肉,也就没有拦她,只嘱咐她去了庄子上好好玩,早些回来便是。 “谢谢姑姑,那我去了。”沈静瑶给沈秀英行了礼,告退出去。 走到门口,看到福满牵着多多从前面回廊走了过来,多多看到沈静瑶,放开福满的手,叫着姐姐欢快地跑上前抱住了沈静瑶。 “姐姐好漂亮啊。”多多仰头看着沈静瑶,一身红衣,脸上略施粉黛,就跟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一样。 “姐姐。”福满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走上来给沈静瑶行礼问好。 “你们从哪儿过来的?”沈静瑶看这两个孩子分明是才去玩儿过才回来。 多多笑着道:“哥哥刚才带我去花园里放了风筝。” “好玩儿吗?”沈静瑶摸摸她的脸蛋儿,小脸蛋儿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些薄汗,她就拿了帕子给她擦额头上的细汗。 “好玩,好玩,太好玩了。”多多一脸灿烂的笑容,“哥哥说了下回再带我去玩。” 沈静瑶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笑着道:“看你跑得满头汗,还不快回去洗洗,喝点儿水休息一下。” “嗯。”多多点头。 福满过来牵起多多的手,一副小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地对沈静瑶道:“姐姐,我们先回去了。” “好,去吧。”沈静瑶伸手想摸他的脑袋,又想起前两天两兄妹不让她摸的事,便把手收了回来,对他微微一笑,让他们赶紧回去了。 两个孩子给她行了礼,就去见沈秀英了。沈静瑶看着他们两兄妹手牵手走在一起的背影,会心一笑。 一路走出信义轩,沿着石径走到垂花门,韩煜已经在那儿等她,他就站在马车边上,身姿挺拔,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腰间挂着玲珑镂空的白玉玉佩,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哥哥。”沈静瑶叫了他一声,韩煜天生有迷人的资本,他只需要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让人挪不开视线,看得人心砰砰直跳。 阳光灿烂,韩煜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英姿挺拔,头在玉冠,仿佛会发光。 他听到沈静瑶的叫声,缓缓地转过身去,视线移动,当温柔的目光对上沈静瑶红扑扑的脸蛋儿,嘴角往上勾起,露出一抹笑来,“过来,瑶瑶。” 沈静瑶连忙提着裙摆跑上前去,奔至韩煜的身边,韩煜低头看她,目光温柔宠溺,仿佛是一洼能将人溺毙在里面的深潭。 “走吧。”韩煜伸手,扶着沈静瑶坐上马车。 马车厢里原本很宽敞,如果只坐沈静瑶一个人,完全绰绰有余,但是在她坐进马车之后,韩煜也跟着坐了进来,有了身形高大、英姿挺拔的韩煜坐在旁边,整个车厢顿时就显得小了许多。 韩煜就挨着沈静瑶右手边坐着,身影高大挺拔,将沈静瑶完全笼罩,沈静瑶的心跳得飞快,像有人抱着鼓在敲,怦咚怦咚地响着,一声一声,几乎都要击穿她的耳膜了。 沈静瑶低垂着头,完全不敢看韩煜,只因她有着小心思。 不过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韩煜是如何聪明的人呀,看一眼她低垂着眉眼,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韩煜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稍微一动就看到了她修长白皙的脖子,那么嫩那么白,像豆腐一样水润,真想咬一口。 “瑶瑶。”韩煜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沈静瑶的手。 在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指的时候,沈静瑶忍不住抖了一下,虽然有些心慌意乱,但还是忍住了,让韩煜握住了她的手。 韩煜轻笑出声。 听得笑声,沈静瑶的脸蛋儿更红了,不受控制地热烫起来,更不敢看韩煜了。 韩煜握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引起阵阵战栗,说话的声音沙哑迷人,“等会儿到了庄子上我带你骑马。” 沈静瑶的心跳得飞快,注意力都在韩煜牵着她的手上,根本没听清楚韩煜到底都说了什么,只一心觉得韩煜不可能会骗她,也没有细想就点了点头,“好。” 韩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直到马车到了“四季春”庄子,他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淡下去过。 后来到了马厩,沈静瑶去牵马的时候,才知道韩煜为什么会笑得那么舒心,原来他说的带她骑马,是要她跟他一起骑同一匹马,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沈静瑶看着韩煜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后,双手捂脸,哥哥,你学坏了啊! 第090章 第090章 “四季春”是韩煜的私人庄子,守卫很严,一般人进不去,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调教,做事认真,言行谨慎,韩煜最喜欢就是到这里来散心。 韩煜抱着沈静瑶坐在他身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一夹马腹,枣红大马向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穿过庄子外面的田野,前面是一片平坦的上草地,再前面是树林,韩煜带着沈静瑶,一路跑出好远,风吹起沈静瑶鬓边的发丝,飘到韩煜的脸上,像是沈静瑶的手轻抚过他的脸颊。 感觉好极了。 在庄子附近跑了有近半个时辰的马,韩煜才带着沈静瑶回去,两个人下了马,韩煜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沈静瑶,把马儿牵回马厩套上,又拿了草料为马儿。 管事的过来禀告道:“鹿子肉已经准备好,可以烧烤了。” “我们过去亭子烤鹿肉去。”韩煜便和沈静瑶一起往凉亭那边去。 到了凉亭,下人已经把鹿肉切片放好,石桌上放着各种烧烤用的调料。 “哥哥,你想吃什么味道,我去给你烤。”沈静瑶走到石桌边,拿起几串鹿肉,又走到烤架边,认真烤起来。 “我想吃麻辣味的。”韩煜也从石桌上拿了几串鹿肉,走到沈静瑶的身边,跟她站在一起烤鹿肉。 沈静瑶把手中的鹿肉串翻了翻面,刷上一层油,又继续烤,看到韩煜手上拿的鹿肉串,道:“哥哥去旁边坐着吧,我一会儿就烤好了。” 韩煜拿着手中的烤鹿肉串没动,专注地烤着手中的鹿肉串,一脸认真地道:“你烤给我吃,我也想烤给你吃。” 沈静瑶闻言一笑,道:“好啊,等会儿看看是你烤的好吃,还是我烤的好吃。” “那就比试比试。”韩煜抬头看了沈静瑶一眼,眼中透着笑意。 “好啊。”沈静瑶飞快地答应一声,厨艺技能全开,施展起自己烤肉的技能来。 不一会儿,沈静瑶和韩煜就烤了好大一盘鹿肉,从外观上来看,沈静瑶烤的鹿肉串明显比韩煜烤得更好,沈静瑶的鹿肉串看起来鲜嫩可口,韩煜的鹿肉串有些边缘都烤焦了,吃起来感觉也不同,沈静瑶的鹿肉串又香又嫩麻辣鲜香刚刚好,而韩煜的鹿肉串则更辣更麻,吃在嘴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有鹿肉串没有酒怎么行?”韩煜便吩咐人拿酒。 不一会儿,下人就抱了一坛子桂花酿来,酒坛子上还有泥封,想来是存了好几年的好酒。 韩煜从下人手中接过桂花酿,拍开酒坛子上的泥封,给酒杯子里倒满了酒,端了一杯放在沈静瑶的手边。 “你只可以喝这么一杯。”韩煜道。 “为什么我只可以喝一杯?”沈静瑶偏头看他,嗔了他一眼,面露不满。 韩煜轻笑,手里还抱着酒坛子,看着她道:“万一给你喝多了,你朝我耍酒疯怎么办?” “你才耍酒疯!”沈静瑶朝他撇了一下嘴,给自己辩解道:“我酒品很好的,半坛子也不会醉。”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韩煜忽然凑近她的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呃…… 沈静瑶用手摸了一下鼻子,呵呵一笑,“以前跟郝思佳一起偷着喝过两回。” “以后没我在不许喝酒。”韩煜突然一本正经地道。 对上他眼里严厉的目光,沈静瑶觉得有一种被长辈严加管束的错觉,不过想到对方是韩煜,他这么要求她也是关心她,便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才乖。”韩煜用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沈静瑶朝他嘟了几下嘴巴。 有了酒,还有烤得鲜香可口的鹿肉串,真是最完美的搭配了,沈静瑶和韩煜很快就消灭完了一大盘子的烤鹿肉串。 “还要吃吗?”韩煜问沈静瑶,“我再去烤。” 沈静瑶也吃得意犹未尽,丁香小舌舔了舔唇瓣,道:“好的,再烤两串。” “那你等着。”韩煜站起身又去石桌边拿了几串鹿肉串,走到烤架边烤起来。 刷上油,给鹿肉串翻面,两面都烤得差不多了,撒上盐巴、辣椒、花椒、孜然等。 韩煜很快就烤好了几串鹿肉,拿着走回沈静瑶身边坐下,将烤好的鹿肉串放进盘子里,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怎么样,比先前烤得好多了吧?”韩煜问身旁的沈静瑶,期望她能表扬表扬他。 沈静瑶看了看盘子里放着的几串烤好的鹿肉串,比刚才看起来好看多了,鹿肉边缘没有再被烤焦,闻起来一股香辣的味道直扑面而来,馋得人口水直流。 “在尝尝我的手艺。”韩煜拿起一串烤鹿肉串送到沈静瑶面前,等着她品尝之后评判他的手艺。 沈静瑶看着送到面前来的烤鹿肉串,再看一眼韩煜,嘴角边勾起一抹笑来,往前凑过去,低头咬了一口韩煜送到面前来的烤鹿肉串。 嚼了嚼,咽下去,沈静瑶眼睛都亮了,对韩煜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韩煜手拿着烤鹿肉串直接送到到了沈静瑶的嘴边喂她吃。 沈静瑶也不跟他客气了,就着他喂她吃烤鹿肉串的姿势,很快就消灭了三串烤鹿肉串。 “还要吗?”韩煜像是喂她吃喂上瘾了,又从盘子里拿了一串烤鹿肉串还要喂她吃。 沈静瑶砸吧了一下嘴巴,又摸了摸肚子,她虽然嘴巴还想吃,感觉还没吃够,但是肚子不争气,已经装不下了,只好不舍地看了几眼韩煜手上的烤鹿肉串,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再吃不下了。” “傻丫头。”韩煜轻笑了一下,还不忘诱惑沈静瑶道:“你不吃那就我吃了?” “嗯嗯。”沈静瑶点点头,咽了一口口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艰难地把目光从烤鹿肉串上移开。 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那我就吃了。”看沈静瑶是真的不吃,韩煜说完便开始消灭剩下的几串烤鹿肉串,他吃烤鹿肉串的动作非常优雅,慢条斯理的,看起来不像是在吃烤鹿肉串,像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吃着丰盛的美食一样。 很快韩煜就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几串鹿肉串,又喝完了一坛子桂花酿,面上看起来却像是一点事都没有,还跟先前一样一本正经。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韩煜奇怪地问沈静瑶。 “没,没什么。”沈静瑶摆了摆手,又补充一句道:“就是觉得你好看。” “好看吗?”韩煜似不相信,又再问了一遍。 沈静瑶用力点头,“好看。哎……” 韩煜忽然伸手把沈静瑶拉了过去,双手圈住她的腰,搂着她不放,嘴角含笑,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你更好看。” 玉软花柔、娇美可人、惹得他心动,再也放不了手。 呼出的暧昧气息喷在沈静瑶的脖子上,引得沈静瑶浑身一阵战栗,心中砰砰直跳,仿佛有小鹿在乱撞。 当日沈静瑶和韩煜玩得很晚才回忠勇侯府。 第二日又到了沈静瑶该回慧雅女子书院上学的日子,因为韩煜受了书院院长所托,到书院暂任骑射师傅,负责教授书院的学生们骑射,目前书院新的骑射师傅还没有找到,韩煜就还要继续回书院去给学生们上课,因此两个人便一起同行。 沈静瑶坐马车,韩煜骑马跟在马车旁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生人勿进。 马车到了书院,在大门口前面的广场停下,柳儿扶着沈静瑶从马车上下来,韩煜就站在马车边上等她。 此时广场上来来往往许多人,不少人都看到了韩煜亲自护送沈静瑶上学,不少人都露出艳羡的目光。 “有韩将军这样的哥哥护送上学可真好啊!” “这是沈静瑶命好,真让人羡慕!” “你确定韩师傅此行是为了护送沈静瑶上学,不是到书院教授骑射?”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 对于其他人的议论,沈静瑶和韩煜都是一样的态度,就是置之不理。 走进书院大门,沈静瑶去课堂上课,韩煜去见院长,交代一下他上课的情况,顺便问一问新的骑射师傅什么时候才能请到,他好结束在书院的事宜。 这边沈静瑶刚走到课堂门口,就看到郝思佳在向她招手,“瑶瑶,快过来。” 沈静瑶快步走上前去,郝思佳伸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她的手里,笑眯眯地道:“这个送给你。” “是什么?”沈静瑶手里拿着荷包,诧异地看着郝思佳。 “如意平安扣,我逛街的时候在铺子里面看到,觉得还不错,专门买给你的。”郝思佳用下巴点了点荷包,示意沈静瑶打开看。 沈静瑶打开荷包,就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如意平安扣,礼物不算贵重,但是是郝思佳的一片心意。 “谢谢你。”沈静瑶心里暖暖的,伸手抱了抱郝思佳。 郝思佳拍拍她的肩膀,豪爽地道:“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就要互相爱护帮助。 等到课堂放学,郝思佳神神秘秘地把沈静瑶拉到旁边,避开旁人,小心翼翼地道:“瑶瑶,你哥哥没有没喜欢的人啊?” 沈静瑶一愣,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目光落在郝思佳红扑扑的脸蛋儿上,抿紧了嘴巴不说话。 第091章 第091章 “你怎么不说话啊?”郝思佳轻轻推了她一下。 沈静瑶根本是不知道怎么跟郝思佳说,只好摇了摇头。 “你是不知道吗?”郝思佳看出沈静瑶面色为难,还以为她是不知道而为难,便大度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你了。”她自己亲自去问韩煜好了。 “思佳……”沈静瑶张了张口,想跟她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回去吧。”郝思佳拍了拍她的肩头,快步往前面去了。 沈静瑶站在原地,看着郝思佳欢快的背影踌躇不前,郝思佳发现她没有跟上,转过身朝她招手,“瑶瑶,你快来啊!” “……哦。”沈静瑶应了一声,默默跟了上去。 …… 当日下午,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之后,郝思佳就带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一个人去了校场找韩煜。 校场上面,绿草茵茵,周围的花树郁郁葱葱,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花香气,甜腻馨香、沁人心脾。 韩煜刚刚结束了一节骑射课,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他正在检查四周的情况,一会儿再去找沈静瑶一起晚膳。 郝思佳一路脚步轻快地走到校场,抬眼就看到枣红色大马旁边站着的高大身影,韩煜一身深蓝色骑装,更显得他高大挺拔,长腿迷人,只是随意地往那儿一站,英俊帅气、器宇轩昂,整个盛京城再找不到比他还更好看的男人了。 这样迷人的男人,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怦然心动! 郝思佳在第一次见到韩煜,听了沈静瑶夸他有多好多好后,便忍不住心动了。那么好看、迷人、能力出众的男人,没有人不喜欢。郝思佳自己也不例外。 她快步走上前去,尽管心里砰砰直跳,仿佛又无数只小鹿在心头乱撞,随时都要撞破胸腔跳出来,她还是坚定地走到了韩煜面前,脸上泛着害羞的粉红色,紧张地捏着袖袋里的荷包,柔声叫了一声,“韩将军。” 刚才郝思佳走过来的脚步不轻,韩煜早就发现了她,只不过他跟她不熟,不是很想搭理她,便一直低头整理自己的马,没打算跟她说话。 现在郝思佳已经走了过来,还开口主动叫了他,这样韩煜也不能继续装作没看见了,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过去,一脸面无表情。 “韩将军。”对着韩煜的冷脸,郝思佳的心口跳得更快,既害怕又紧张还有着莫名的欢喜。 她用力吞咽了一口,捏紧了手里的荷包,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努力回想自己来之前想好的那些表白,可是事到临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空,那些想好的表白的话全都忘了一干二净,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紧张得心口跳得飞快,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脸蛋儿也越来越红,越来越烫,索性把心一横,将手中的荷包递了出去,结结巴巴地道:“韩,韩将军,这,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送,送给你。” 韩煜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郝思佳,目光清冷,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从她绯红一片的脸蛋儿,再到她手上拿着的那个绣君子兰的荷包,眼中的情绪竟是丝毫没有改变,冷淡疏离,不易让人亲近。 郝思佳为何会突然送他一个荷包,韩煜不想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她这种小女孩儿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对他的爱恋明明白白,他要是看不出来才是傻。 不过她对他的这种爱恋用错了地方,不管她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突然之间一时兴起,他都不需要!他的心中已经有人了,那个人已经在他的心中根植了许久许久,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 “我不要。”韩煜直接就拒绝了,语声淡漠,冷酷无情,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为,为何?”郝思佳脸上的表情都快要挂不住了,难过地咬了一下唇瓣,眼巴巴地看着韩煜,眼眸中充满了对他的爱恋和受伤,“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眼看着郝思佳委屈得都快要哭了,韩煜却依然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依然冷淡无情,“谢谢,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韩将军……” “你请回吧。”韩煜不想再跟她继续纠缠下去,要不是看在她是瑶瑶好朋友的份上,他根本不会跟她说这些话,还对她如此客气,要是换作其他人,他直接就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韩将军……”郝思佳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向喜欢的人表白,就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她的自尊心让她受不了,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哪个不是捧着她顺着她的,也只有韩煜才对她这么冷淡,她努力绷着没有哭出来,一副得不到答案绝对不罢休的架势,把心一横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韩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姑娘怎么这么麻烦,都说了让她走了还不走,非要被拒绝得很难看才能够死心。 本来韩煜还想着郝思佳是沈静瑶的好朋友,想给她留一点儿面子,可是这姑娘也太自我了,不能顺她的心意就绝不罢休,就跟当初她非要拉着沈静瑶去“晋江社”听戏的态度一样,习惯了被周围的人顺着捧着,根本不懂得体谅别人。 韩煜面色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郝思佳,语气比刚才还更加冷漠,“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关你什么事?” 这话说得太过无情,郝思佳心口像是被匕首刺了一下,又疼又难过,面上根本挂不住了,朝着韩煜质问道:“我早就问过瑶瑶了,她说你没有喜欢的人,你拒绝我,不过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瑶瑶说跟她说他没有喜欢的人?! 沈静瑶就是韩煜的死穴! 一听到郝思佳说这种话,韩煜的面色瞬间就黑了,眸色晦暗不明,心中压抑着一团恼怒的情绪,对着郝思佳讥诮地道:“你既然都知道我不喜欢你,那你还继续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 郝思佳绝对没有想到,不过是她气愤恼火中一句无意的话,不仅没有赢得韩煜的好感,反而彻底把韩煜惹火了,就连先前对她的最后一丝忍耐也彻底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冷漠和讥诮。 韩煜让郝思佳滚,郝思佳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刷地一下就滚落了下来,先前有多么喜欢韩煜,现在就有多么伤心,她再也忍受不住韩煜的冷漠和无情,转身哭着跑开了。 伤心难过的泪水滚落下来,郝思佳一边跑一边擦眼泪。 “思佳……”沈静瑶刚刚赶来,就看到郝思佳哭着跑开了,想要喊她留下她也不理,径直就从沈静瑶身边跑开了。 “思佳……” “瑶瑶!” 沈静瑶看到郝思佳哭着往前面跑了,想要追上前去,还没跑两步,身后就传来了韩煜的声音,他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哥哥。”沈静瑶回头,对上韩煜带着怒气的脸庞,心里突然一阵发虚,目光闪烁,甚至不敢跟韩煜对视。 “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韩煜不由分说地拉着沈静瑶就走。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慢点儿好不好?”沈静瑶发觉韩煜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一直沉着一张脸,薄唇紧紧抿着,下颚绷成一条直线,走路也走得飞快,她几乎快要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韩煜不说话,依旧冷着一张脸,只稍微放慢了脚步,让沈静瑶能跟得上他。 “哥哥,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解释。”沈静瑶基本上已经猜到韩煜为何会这么生气了,之前郝思佳问她韩煜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当时就已经发觉了郝思佳对韩煜的心思,但是她当时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没有告诉韩煜这件事,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郝思佳会是个行动派,才问了她没多久,就跑来找韩煜告白了。沈静瑶心想,郝思佳来找哥哥表白被拒绝了,哥哥又这么生气,大约是因为她跟郝思佳是好朋友的缘故。 然而沈静瑶的理解跟韩煜的理解明显是有着偏差,韩煜完全不是因为她想的这个原因才生气,而是因为他听到郝思佳说的那句话! 韩煜不由分说地把沈静瑶拉到了他的休息间,进门后砰地一声关上门,拉过门栓将房门别上。 …… 韩煜头埋在沈静瑶的颈窝里,声音低沉暗哑,他是真的控制不住对她的感情,他那么爱她,把她放在心尖上,她却跟别人说他没有喜欢的人,这叫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他一想到郝思佳说的话就生气,气自己不能尽快的结束这一切,让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他觉得,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第092章 第092章 沈静瑶先前真是被韩煜的模样给吓到了,缩在他的怀里也不敢乱动,听到他闷闷的话,沈静瑶心里也跟着泛疼,得知他心里很难受,缓缓地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以此安抚着他的情绪,让他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柔软的小手轻抚着后背,一下接着一下,温柔又体贴,让韩煜难受的心终于好受了一些。 他闷闷地搂着她,头靠在她的肩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对不起瑶瑶,刚才吓到你了。” “没有,哥哥,你没有吓到我。”沈静瑶回抱住他的腰,柔声安抚着他,韩煜今日的反常让她感到很难过很心疼,今日的韩煜跟往日显得格外不同,情绪十分激动,跟他说的一样,完全控制不住,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困兽,竭力想要挣扎出囚困他的笼子。 韩煜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这么失态,虽然沈静瑶说他没有吓到她,但她刚才那受到惊吓的样子还在他的眼前浮现,他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抚着沈静瑶的脸庞,黑如深潭的眼眸里蕴藏着许多的情绪,是他对她深深的爱恋和不舍。 “刚刚郝思佳说你对她说的,我没有喜欢的人,你真的说过这句话吗?”韩煜真的很在意这句话,虽然他觉得沈静瑶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他还是对此耿耿于怀,如鲠在喉,想听沈静瑶亲口说没有,才能完全放下来。 “没有,哥哥,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郝思佳乱说的。”沈静瑶眼望着韩煜,对韩煜连连摇头否认。 “我就知道是这样。”韩煜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一股自责,他刚才根本就是魔障了,只要稍微细想一下也知道,沈静瑶完全不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那根本就是郝思佳被拒绝面上挂不住胡乱说的话,丝毫也不能当真。沈静瑶对他的心就跟他对她的心是一样,他们谁也舍不得谁。 “哥哥。”沈静瑶见他不说话,紧张地叫了他一声。 韩煜抬眸,目光正好落在沈静瑶被他亲吻的红肿的唇上,伸出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轻抚了一下,入手是一片温柔的触感,带着一丝丝温热,仿佛还残留着他亲吻她时的凶狠和火热,禁不住就自嘲地笑了。 “哥哥。”沈静瑶又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没事儿了,刚刚我已经想明白了。”韩煜眼看着她,抚了抚她的脸道:“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沈静瑶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真的没有什么了,点了点头,“好,我们去吃饭。” 一场风波总算这么过去了,随后两人便一起出门去吃饭。 一顿饭吃了有半个时辰,韩煜点的全都是沈静瑶喜欢吃的菜,红烧排骨、鸡蛋豆腐羹、鲜菇红枣鸡汤、炒时蔬等,菜品都很合沈静瑶的胃口,她吃得很满足。看沈静瑶吃得开心,韩煜也跟着心情好了许多。 吃过晚膳回去,沈静瑶碰到了郝思佳。看她眼眶还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还没有好,一脸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 “瑶瑶。”郝思佳先开口叫住了沈静瑶。 沈静瑶心里一咯噔,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你之前是不是知道你哥哥有喜欢的人?”郝思佳眼望着她道。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唇,看着郝思佳难过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郝思佳生气地推了她一把,“你怎么这样啊?你不说,害得我去你哥哥面前丢脸!” “我……”沈静瑶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当时是想说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她怎么也没有想不到,郝思佳会直接跑去找韩煜,还要送韩煜东西,被韩煜拒绝了之后,会说出那些无理的话来。 “你们两兄妹怎么都这样啊?”郝思佳很生气,“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去你哥哥面前丢脸你很高兴吗?” “我没有……”沈静瑶摇头。 郝思佳根本不听沈静瑶的解释,被韩煜拒绝的事让她心里难受极了,急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朝着沈静瑶大吼,“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样对我?” “不是的……” “你就是这样的!”郝思佳厉声打断沈静瑶的话,“你太让我难受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讨厌死你们了……” “够了!”韩煜不知道何时走了出来,大步走到沈静瑶的身边,将沈静瑶护在身后,沉着脸对郝思佳道:“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你的荷包,你找瑶瑶发什么脾气?这件事关瑶瑶什么事?瑶瑶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自称是瑶瑶的好朋友,这就是你对朋友的态度?” 面对着韩煜强势的质问,郝思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因她朝沈静瑶发脾气,完全是因为她被韩煜拒绝了之后,想找个人发泄情绪,而沈静瑶就正好成为了她的发泄对象,韩煜一连串的质问,说中了她的内心想法,她因此心虚得完全答不上来了。 “我们走。”韩煜看郝思佳张口结舌的样子就知道他猜中了她的想法,伸手拉住沈静瑶的胳膊,带着她就转身走了。 “哥哥……” “不要理她。”韩煜对沈静瑶道:“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虽然韩煜的话说得很无情,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沈静瑶懂他的意思,这是他对她的心疼和爱护。 沈静瑶便不再说话了,跟在他身后径直走了。 看着韩煜和沈静瑶离开的背影,郝思佳心里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怪异的情绪快要呼之欲出,只是等她想要去深究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让她想要抓住也没有了头绪。 那日沈静瑶和韩煜走了之后,此后几天,沈静瑶再见到郝思佳,两个人也是无话可说,郝思佳甚至故意把头扭到一边,当做没有看到她。 对此沈静瑶也是很无奈,她和韩煜的感情现在也不好跟郝思佳说明,见到她也是很尴尬,再加上郝思佳也不理她,沈静瑶实在不好强求,只想着让郝思佳能冷静冷静,期盼着或许过段时间,她就把这件事忘了。 后面两天,韩煜有事儿要忙,跟书院院长请了假,暂时离开了书院,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沈静瑶在书院里又变成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郝思佳不理她,好在还有其他的同学喜欢跟她一块儿,倒也不显得寂寞。 时间过得飞快,书院十天的学习很快就结束了,又到了休息日,这日,韩煜亲自到书院接了沈静瑶放学回府。 只是他们回到侯府,刚坐下休息,连一盏茶都没有喝完,宫里就来了圣旨。 前来传旨的是御前太监大总管,侯府的人全都到前院接旨。 乌压压一群人跪满了前院,御前太监大总管咳嗽了两声,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原来圣旨的内容是保定府出现了一群行踪神秘的匪徒,专门打劫强抢过路的商人,已经有数十个商人被抢,损失了不少的财物,现皇上任命韩煜为剿匪副帅,协同担任主帅的四皇子一起带兵前往保定府清剿匪徒。 沈静瑶跪在地上,听完圣旨的内容,心里就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保定府离京城不远,当地的官员治理也很用心,一直太平无事,从没听说过有匪徒,而且上一世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怎么这一下就冒出了行踪神秘的匪徒,还打劫强抢过路的商人了? 当然这并不是沈静瑶最关心的事,她更关心的是四皇子担任剿匪的主帅,而韩煜担任剿匪的副帅这件事。说是让韩煜去剿匪,上面却又有一个四皇子任主帅压着,而四皇子又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根本就不懂带兵打仗,皇上却让他担任主帅,显然是特意安排的,想必皇上是想让四皇子去历练一下,有培养他的意思在里面。但是皇上这样的安排结果就变成了韩煜劳心劳力干活,剿匪若是成功了,功劳不是他的,但是如果他剿匪不利,责任却要他承担!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过分了!皇上偏心偏得没边了! 沈静瑶都能想明白的事,韩煜不可能想不明白,但是此刻皇上已经让御前太监大总管拿着圣旨到忠勇侯府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韩煜要是不接旨,那就是抗旨,眼前的情势就是这样,这也是皇上下此圣旨的用意,韩煜不想接也得接。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韩煜上前一步,从御前太监大总管手里接过了圣旨。 御前太监大总管看着他道:“辛苦韩将军了。” “不辛苦,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韩煜面无表情地道。 御前太监大总管闻言笑了笑,随后告辞离开。 “煜儿,你跟我来一下。”韩岳走过来对韩煜道。 “是。”韩煜应了一声,跟着韩岳往书房去。 “哥哥。”沈静瑶就站在旁边,担忧地叫了他一声。 韩煜回头,面无表情的脸在对上沈静瑶的目光时瞬间变得温和起来,嘴角露出一抹笑,“没事儿的,别担心。”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嗯”了一声。 韩煜朝她微一点头,用眼神示意她安心,随后就跟着韩岳去了书房。 第093章 第093章 韩煜和韩岳在书房相谈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沈静瑶已经做好了晚膳等他们。 因为韩煜马上就要带兵去保定剿匪了,这一顿晚膳沈静瑶做得十分丰盛,糯米蒸排骨、家常麻婆豆腐、红烧牛肉、剁椒鱼头、糖醋里脊、醉鸡、莲花汤、清炒藕片等,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 等到韩煜和韩岳商量完事情从书房里出来,一家人都到齐了,便坐下来用膳。 “今天的菜很好吃。”韩岳夹了一块糯米蒸排骨到碗里,低头咬了一口,糯米裹着肉香,又香又糯,十分好吃。 “都是瑶瑶亲手下厨做的。”沈秀英笑着道。 “好吃。”韩岳吃完了一块糯米蒸排骨,又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头,鱼肉鲜嫩,辣椒又红又辣,吃在嘴里,感觉爽极了。 沈静瑶微微一笑,夹了一块红烧牛肉给韩煜,道:“哥哥,这是你喜欢吃的红烧牛肉。” “瑶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韩煜吃了沈静瑶给他夹的牛肉,夸奖道。 “那你就多吃一点儿。”沈静瑶道。 “好。”韩煜笑着应下。 “哥哥,你吃醉鸡。” “哥哥,你吃糯米排骨。” “哥哥,你吃剁椒鱼头。” “哥哥,再喝完莲花汤。” “哥哥……” 沈静瑶一个劲儿地给韩煜夹菜,很快韩煜碗里的菜都垒得冒尖了,眼看着都快装不下要掉出去了。 沈秀英见了,开口道:“瑶瑶,你煜哥碗里都快放不下了,你等你煜哥吃完了再给他夹。” 沈静瑶听了沈秀英的话,看了一眼韩煜碗里快要掉出来的那个鸡腿,“哦”了一声,收回了夹菜的筷子,“那就等一下再夹吧。” “没关系,我吃得完。”韩煜把碗里摇摇欲坠的鸡腿用筷子夹住,低头大口吃起来。 韩煜吃东西的动作很快,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狼吞虎咽,人长得好看,连他吃东西的样子也觉得很好看,令人赏心悦目。 很快韩煜就吃完了沈静瑶给他夹的所有菜,胃里面吃得饱饱的,是他吃得最好最多最满足的一次。 吃完了晚膳,丫鬟进来收拾桌上的碗筷,几人又移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丫鬟送了消食茶上来,一家人便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哥哥。”韩煜端着消食茶喝了几口,听到旁边的沈静瑶轻声叫他,小手拉着他的袖袍扯了扯。 “怎么了?”韩煜放下手中的茶杯,侧头看向沈静瑶,目光温柔。 沈静瑶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沈秀英和韩煜,抿了一下嘴角,压低声音道:“我刚刚吃了太多东西,吃得太饱了,我们出去花园里走走消食吧。” 刚才的晚膳很丰盛,味道又好吃,沈静瑶给韩煜夹了满满的一大碗菜,韩煜全都吃了,现在肚子也很饱,沈静瑶说要出去走走,也正合了他的心意,他也想跟沈静瑶单独待一会儿,便点头道:“好,我们出去走走。” 韩煜随后站起身,向韩岳和沈秀英道:“父亲、母亲,刚才晚膳吃得太饱了,我带瑶瑶到园子里去散散步,一会儿回来。” “去吧去吧。”韩岳没有多想,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沈静瑶和韩煜便向两人行了礼告退出去。 屋外院子里,沈静瑶和韩煜并肩走在回廊上,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月亮悄悄地爬上来,回廊上已经点上了灯笼,淡淡烛光照亮前路,他们一路往前走去。 “哥哥,你明日就要带兵去保定剿匪,我很担心。”任主帅的是江碧水,而江碧水那个人心思不正,沈静瑶真怕韩煜作为副帅,江碧水会对他不利。 韩煜伸手握住沈静瑶的手,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就像他保护着她一样,柔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上一回哥哥也跟我说不会有事……”沈静瑶一想到之前韩煜失踪了七年的事情就心有余悸,一股悲伤涌上心头,眼眶顿时就红了,鼻子一阵发酸难受,她没有办法不担心韩煜,她是真的太害怕了。 看着沈静瑶难过的表情,韩煜也很心疼,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蛋儿,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道:“这一次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绝对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好了。” 沈静瑶还是不放心,“这次剿匪,四皇子任主帅,你担任副帅,我真怕他……会对你不利。” 这个安排本来就对他不利,御前太监大总管来宣布圣旨的时候韩煜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只是带兵剿匪而已,情况虽然有些糟糕,但也没有比当年的情况更糟糕的了,他还能够应付得来。 “你不要想这件事对我到底有多不利,我们另外换个方式想。”韩煜对沈静瑶道:“我是这样想的,我本来就想要接近江碧水,想从他身上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此次带兵去剿匪,正是一个很好的接近他的机会,我大可以好好地利用一番,正合了我的心意。” “哥哥,你这样会很危险……” 韩煜的手指压在了沈静瑶的唇瓣上,止住了她后面未出口的话,嘴角含笑看着她,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此次跟着江碧水去剿匪,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也一样会有危险,就像你说的那样,担心江碧水会对我不利,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不利用利用这次机会,或许会有新的收获也不一定。” 看样子韩煜的心意已决,无论沈静瑶说什么,也没有办法劝阻他,沈静瑶只能无奈地答应了,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韩煜平安。 两日后,韩煜随担任剿匪主帅的江碧水一起带兵前往保定剿匪,那一日,沈静瑶没有去送行,她是觉得,她不去送,韩煜一定会早一点儿回来。 然而,超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是,几日后韩煜跟随江碧水带兵到了保定,大军刚在城外驻扎下来,韩煜的旧疾就复发了,他腰部的伤痛得不得了,连站立都没办法站立起来,只能躺在平整的木板床上呻吟,根本动弹不得,连去更衣都不行,一切都只能在床上解决。 亲卫当即就把韩煜旧伤复发的事情禀告给了江碧水,江碧水得知了此事之后,立马派了随行军医去给韩煜检查整治。然而随行军医去看了之后,一脸为难地直摇头,“没办法,我也没办法,韩将军这个是旧伤,如今旧伤复发,只怕又得在床上躺上一阵子了。” “一阵子到底是多久?”韩煜躺在床上,眼盯着随行军医,急切地问道。 随行军医继续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道:“这个说不准啊,韩将军你这个是旧伤,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一年半载,也有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话?”韩煜一听他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顿时火冒三丈,冲随行军医吼道:“你就没有好的法子了?扎针、吃药、按摩?你到底会哪样?你倒是说说看?” 随行军医被韩煜一通吼,怕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道:“韩将军,你不要急,你这个伤当年伤得那么重,花了几年功夫才治好,如今旧伤复发,想要治好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你要有耐心……” “耐心,你叫我要有耐心?”韩煜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完全也顾及不到形象了,怒火冲天地骂道:“老子是出来打仗的,不是出来养老的,你让老子要有耐心,你他妈是个废物啊,要你这种军医有何用?” “我,我……”军医被骂得话都说不上来了。 “滚!”韩煜抓起茶杯就朝军医丢了过去,“你给我滚,滚——!” 眼见着茶杯朝自己脑门上砸过来,还好旁边的亲卫拉了军医一把,才让他没有被茶杯砸中,军医看一眼那个茶杯,吓得面容失色,连连道:“我这就滚,我这就滚!”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出韩煜的营帐,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就朝江碧水的主帅营帐去了。 到了主帅营帐,见到江碧水之后,军医就把韩煜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江碧水听过之后,微微蹙起眉头,安抚军医道:“韩将军年轻气盛,突然旧疾复发承受不了,心情不好也是有的,你也不要太过在意,该怎么给韩将军医治还是怎么医治,尽力你最大的努力,悉心照顾好韩将军便是。” 军医听了,直道江碧水人好,不像韩煜那么难伺候。 江碧水微微一笑,让人赏了军医一些东西,便让他退了下去。 带到帐中无人,江碧水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韩煜啊韩煜,你不是很得意很张狂吗?你再站起来得意站起来张狂啊!你不是威风凛凛很了不起的‘一代杀神’吗?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躺在床上站起来的废物!哈哈哈哈……” 第094章 第094章 此后几日,韩煜都每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生活都无法自理,全靠亲卫负责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江碧水第二日就来看他了,见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下半身完全没办法东动,跟瘫痪无异,江碧水的脸顿时就黑了,摆出主帅的架势,沉着脸要拉他起来,“你给我起来,你堂堂一个平西将军,就这么一直躺着算怎么回事儿?你要记得你是让西北鞑子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不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病猫!” “使不得使不得。”随行军医见状着急地上前劝阻,“四皇子快别拉了,再拉韩将军也起不来,这样只会伤上加伤,加重韩将军腰上的伤势。” 江碧水用力拉了几下,可韩煜就是动弹不得,哪怕差点儿被他从床上拉下去摔在地上,韩煜也依旧没能站起来,除了冷着脸恼怒地叫他放手,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因此江碧水确定韩煜是真的变成半身不遂的残废了。 “抱歉,我也是一时情急。”江碧水放开韩煜的手,面上对韩煜露出沉痛的表情,“韩将军一世英名,如今竟变成这样我实在是很痛心,才会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还望韩将军见谅。” “你给我出去!”韩煜表情很冷,声音也很冷,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其实韩煜更想对江碧水说“你给我滚出去”,不过碍于他是皇子的身份,此时又担任剿匪的主帅,当着其他人的面,才忍了又忍,没有爆发罢了。 “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江碧水抬起双手向韩煜表示他真的没有“恶意”,在成功惹得韩煜又要恼怒地发火之前,才施施然地离开了韩煜的营帐。 离韩煜的营帐不远,是江碧水的主帅营帐,他走回自己的营帐,伸手捞开门帘子走进去,姜潮迎上前来。 “四皇子,韩煜是否真的站不起来了?”姜潮倒不是关心韩煜的伤势如何,他只是关心“韩煜站不站得起来”这件事,“站得起来”和“站不起来”这两种情况的应对之策完全不同,所产生的结果也不一样! 当然,从内心里来说,姜潮更希望韩煜站不起来。 江碧水走到主帅桌案的后面坐下,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抬眼看向姜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最后笑意越来越浓,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如你所愿,韩煜真的站不起来了。” “这真是太好了。”姜潮抚掌大笑,“哈哈哈,没想到曾经威震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竟落得瘫痪在床,半身不遂的下场,这下子他再也没办法跟你作对了。” 江碧水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韩煜回来之后,江碧水就敏锐地发现他和沈静瑶的关系都不如以前好了,每次他和沈静瑶产生矛盾其中都有韩煜的影子,当然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发现他和韩煜在政见上根本不和,对于同一件政事往往意见分歧,他起初本来还想争取拉拢一下韩煜,但是在试着接触了两三次之后,他发现这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索性也就放弃了。 如今韩煜旧伤复发,半身不遂瘫痪在床,再也不能与他作对。他此时担任着剿匪主帅,正是可以大展身手,在军中扬名立望的好时机。 不得不说,江碧水确实很有野心,也很有抱负,在确定了要借剿匪之机在军中扬名立望的目标之后,当即就召了几个自己的心腹,聚在主帅营帐商量了一通,拟出了一个剿匪方案,第二日便开始行动起来。 江碧水跟心腹商量出来的法子是派一些人出去,乔装改扮成从外地到保定经商的商人,在凡是能通往保定的大道上,每天都让人装扮成商人做诱饵,企图引蛇出洞。 尽管这个法子看起来不是多么的精妙,没想到却十分有用,在“乔装改扮引蛇出洞”的计划进行到第五天上头,江碧水派出去的一个四人小队居然真的遇上了劫匪。 劫匪全都黑衣蒙面,手握大刀,为首的两个头子骑马,率十几个土匪喽罗,直接就把四个乔装改扮成商人的四个兵士抢了。 不光如此,劫匪把他们抢了之后,还十分嚣张地让土匪喽罗把他们打了一顿,直把四个人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再围着他们哄堂大笑,最后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四个兵士中有两人忍痛回去军营通知江碧水,另外两人原本在军中就是探子,他们则远远地缀在劫匪的后面,一路沿途跟踪了上去。 在跟着劫匪追踪了一路之后,两个探子发现十几个劫匪进入了一处树林,再跟着追了一段路,发现他们又从树林穿出去,绕山路行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寺庙的后院。 劫匪们在寺庙外面停下,为首的一个劫匪头子让人上去敲门,有人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在门上先敲了三下,等了两息,再敲了五下,接着又敲了两下。 然后院子里就有了动静,有一个剃着光头和尚打扮的人打开院门走了出来,他身上虽然穿着僧衣,剃着光头,但动作表情一点儿都不像出家人,他脸上露出邪肆的笑容,问劫匪老大今日收获如何。 “还不错,抢了四个结伴的商人,得了不少银钱。”其中一个骑马的劫匪头子道:“你们在庙里今日如何?” 和尚闻言,面容更加猥琐,砸吧了一下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道:“来了两个想要求子的妇人,一个珠圆玉润,摸起来跟豆腐一样嫩滑,屁股又肥又大,另一个才不满二十岁,如花似玉,美得跟朵花儿一样……” 另一个骑马的劫匪头子啐了和尚一口,“好哇老三,趁我和老大外出办事,你和老二就把美人给玩完了,你让我们还玩什么?” “老四,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前两天我和老二出去办事,你和老大在庙里不也玩了好几个?”和尚反驳了一句,又对旁边的劫匪老大笑着道:“大哥,人都还在厢房里,你去享受享受,解解乏。” 劫匪头子唔了一声,一招手,让所有人都进寺庙去。 不远处,躲在大树后面的两个探子看清楚了一切,心里都十分震惊,原来不是劫匪有多么高明,真的来无影去无踪,而是他们抢劫之后就藏在观音寺里,劫匪是这个观音寺的和尚!而这个最近半年多名声大噪,求子十分灵验的观音寺不是真的观音寺,而是一个藏污纳垢、玷污妇人的肮脏之地! 两个探子回去把查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江碧水,江碧水震惊的同时又非常兴奋。 他这次带兵出来剿匪,真是连老天爷都帮他,先是与他政见不合的韩煜半身不遂瘫痪了,不能再跟他作对了,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派人出去引蛇出洞,没两天就查到了劫匪的老巢,不仅如此,还查到了观音寺里肮脏的秘密,真是鸿运高照啊。 江碧水当即就把自己的几个心腹召集起来商量剿匪一事,几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通,决定速战速决,当天晚上就带兵去围了观音寺,把寺庙里的假和尚全都一网打尽! “反正我们有足够的兵马,直接派大军过去把观音寺围了,再杀进去,让里面的劫匪莫不能逃!” 制定好了围剿计划,江碧水便让几人下去安排,调兵遣将,准备好当日入夜之后,便兵分几路前往观音寺,杀所有的劫匪和假和尚一个措手不及! 当天夜里临出发之前,江碧水又去了韩煜的营帐一趟,营帐里只点着一根蜡烛,烛火不是很亮,韩煜就躺在床上,江碧水站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讥诮地勾了勾唇角。 “我一会儿就要去剿灭所有的劫匪了,你就留在军营里,祝我马到成功吧!” 韩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清冷,开口道:“但愿能如你所愿。” 江碧水得意地一笑,转身大步走出营帐,姜潮等人迎上来,他大手一挥,翻身上马,“出发吧。” 随着江碧水带兵去观音寺剿匪,带走了兵营里的大部分人马,只留下不足一百人看守军营。 入夜之后,江碧水带着大军兵分几路将观音寺团团围住,把观音寺围了个水泄不通,寺庙里的劫匪和假和尚试图突围,都被几个副将毫不留情地斩杀。劫匪和假和尚见此情形,便龟、缩在寺庙里不出,江碧水一怒之下,命人强攻,直接带兵闯了进去,将剩下的三十几个劫匪和假和尚全都抓了起来。 一番搜查之后,他们在寺庙里发现了满满一屋子抢劫来的货物和金银,一箱一箱的银钱晃得人眼花。 另外他们还在厢房里发现了三个被众人玷污的妇人,她们都是听说观音寺求子很灵验,心动之下从其他地方赶来求子,不幸落入魔掌的可怜人。 江碧水命人把金钱和货物都收起来,又让人把三个妇人送去安全的地方歇息。 就在江碧水带着大军强攻观音寺,抓住劫匪和假和尚,大获全胜,大喜过望的时候。与此同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军营中江碧水的主帅营帐,在他的营帐里仔细地翻找了一番,拿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远在盛京城里,也有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四皇子府,在江碧水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暗道入口,并且在暗道里找到了一些更不得了的东西。 第095章 第095章 城外占地宽广的兵营里,只留下不到一百人看守,静悄悄昏暗暗一片,韩煜先是巧妙地避开了负责守卫主帅营帐的亲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主帅营帐,在里面翻找了一通,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而后就迅速离开,把东西交给暗卫很快就带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江碧水带着攻打劫匪的大军大获全胜而归,抓获了以“老鹰”为首的劫匪头子以及他的数十个手下,其中不乏好些假和尚,他们以观音寺为老巢,抢劫过往商人,以求子灵验为诱饵,强、奸、玷、污前去烧香求子的妇人,前后坑害了不少人。 第一次带兵剿匪,一下子立了大功,不仅破了抢劫商人的案子,还捡到了一个大便宜,江碧水及他的心腹人等高兴坏了,回到兵营之后,江碧水先是安排人把劫匪看押起来,接着就是让人拿酒摆宴,犒赏众兵士一晚上的辛苦。 好酒好肉一通吃喝,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嬉笑声不时传入韩煜的营帐,听着外面的热闹和喧哗,躺在床上的韩煜冷冷地勾了勾唇,他先前从江碧水的营帐中拿到的东西想必都已经送出去好远了,要不了两天,东西就能送入京中。没有了姜潮在四皇子守卫,叶飞他们几个要进入四皇子府查探也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进了书房暗道,查探到里面的情况,要扳倒四皇子就容易了。 外面的营地里,聚集着许多的士兵,热闹非常,喧闹不休,韩煜躺在床上有也睡不着,睁眼看着上方的帐篷顶部。 门口传来哗啦一声响,有人带着酒气大步走了进来,韩煜侧头看过去,对上笑容满面的江碧水,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 “韩煜,我今天很高兴,你知道么,我把所有劫匪都抓住了,还抓住了一帮假和尚!”江碧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盯着韩煜的目光中有着不屑,仿佛在说“他并不需要他这个残废的帮助,依然可以把事情办好”。 韩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他的得意和对自己的轻蔑都看在眼中,目光清冷,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淡淡地道:“那恭喜你了,四皇子。” 江碧水嘴角边的笑意更深,对韩煜道:“你放心,虽然你这次跟着我带兵出来剿匪,一到保定就旧伤复发瘫在床上什么事都没有做,不过我这个人为人侠义,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不会说你坏话,少不得还帮你美言几句,让皇上也赏赐一下你这个副帅。” 说到“副帅”两个字,江碧水竟是用了十分力气,仿佛是用牙齿狠狠地咬下去似的。 “那就多谢四皇子了。”韩煜哪里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面上却依旧不显,平静无波,还笑着感谢他的“好意”。 江碧水在心中对韩煜的轻蔑更甚,真不知道韩煜这个镇西将军是怎么得来的,以前再怎么威赫大江南北的“一代杀神”,如今也不过如此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江碧水来看韩煜不是来关心他的伤情,只是想来韩煜面前炫耀一下他的功绩,展示一下他的得意,再看一看韩煜的笑话。此刻话说完了,江碧水再拿眼瞟了韩煜几眼,得意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门口晃动的门帘子,韩煜内心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热闹跟韩煜无关,江碧水出去之后,带着他的心腹更热闹的狂欢起来,一直从深夜闹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这一场恣意的狂欢才渐渐结束。 清晨,江碧水最后是被他的亲卫扶回去的。 回到主帅营帐之后,亲卫扶着江碧水在榻上躺下,又绞了帕子给他擦脸,替他脱了外裳鞋袜,伺候他安寝。 江碧水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亲卫见他睡着了,便悄悄地退到营帐外面候着。 太阳终于从东边天空缓缓升了起来,照亮整个大地,今日的太阳很大,不过才是早上,太阳就看起来火红火红的,散发着炙热的光芒,火辣辣一片,阳光灿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帅营帐里突然发出一声咆哮声,江碧水朝着门口愤怒大吼,“来人,来人!” 门口的候着的亲卫听到叫声,忙不迭地跑了进去,没有一盏茶功夫,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原本被太阳晒黑的脸上,甚至都露出了一丝惨白,眼中竟是惊惶之色。 “姜大人,姜大人。”亲卫飞快地跑去找姜潮,因为跑得太快,在姜潮的帐篷外面险些摔了一跤。 姜潮早就听得亲卫的叫喊声,一个箭步从帐篷里冲了出来,抬手抓起快要摔到地上去的亲卫,拧眉道:“慌什么慌,有话好好说!” 亲卫额头上都是冷汗,腿脚软得厉害,要不是姜潮抓着他早就摔到地上去了,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姜大人,出事了,你快去四皇子那儿看看。” 在听到“出事了”三个字之时,姜潮就以为是江碧水出了什么事儿,一把丢开亲卫,快步往江碧水的营帐去了。 进了营帐里,姜潮就看到江碧水黑着脸坐在榻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怒气,仿佛遇到了一件非常恼怒的事情,姜潮快步走上前去,弯腰行礼,“四皇子……” 江碧水抬手打断他的话,飞快地道:“姜潮,有人昨夜进了我的营帐,拿走了我跟下面人来往的书信。” 姜潮一听,就知道事情大大的不好了,眉头紧皱,“那些书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江碧水抬起内勾外翘的眼睛,看着姜潮道:“就是跟下面人的一些账目来往,信息传递。你说是谁偷摸进我的营帐拿走了那些东西?他又想干什么?” 姜潮闻言,稍微思索了一下道:“如果是有心之人拿走了,想必是想送给皇上,不过四皇子跟下面人的书信往来都是用的我们的密语,除了我们自己人,旁的人拿到信也看不懂,哪怕是送到皇上那儿,也一样没有用。” 江碧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居然敢摸到我的营帐里来偷东西,我也就不客气了。查,兵营里的人通通严查,一个也不要放过!” “万万不可!”姜潮开口阻拦道。 “为何?”江碧水挑眉看向姜潮,对他的阻止很是不满。 姜潮打量了江碧水一眼,将他脸上的愤怒之色都看在眼中,小心翼翼道:“不是属下不想让四皇子查,而是如今营中总共有五千人,且才打了胜仗回来,正是兴奋高兴之际。如果四皇子现在下令严查,先不说五千人查起来慢不说,还影响不好,对四皇子才在将士们心中树立起来的威信也有影响,不利于四皇子在军中立威。” 江碧水带兵出来剿匪就是为了获得兵权在军中立威,如果他真的下令严查各个将士,那他前面所做的那些努力都成了白费力气,不仅落不得好处,还会让那些将士们心生怨气,根本就是弊大于利。 听了姜潮的劝说,江碧水稍微冷静了一些,内勾外翘的媚眼微微眯了眯,“那你说该怎么做?” “现在四皇子应该尽快把你剿匪大胜,抓到沾污、残害良家妇女的假和尚之事禀告给皇上,说不定等到皇上得知你一举破获两件大案,立了大功,心情一高兴,龙颜大悦,也就不计较你跟底下人的来往的事了。”姜潮说着他想到的法子。 江碧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一定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姜潮轻笑,“四皇子,你这是急坏了吧,你那些信上根本没有写什么,就算皇上拿到也看不懂信的内容,如果皇上问起你,你完全可以说是跟下面的人兴趣相投,才常有书信来往,而且你又才立了大功,皇上看在功劳的份上,显而易见地不可能跟你计较。” 江碧水听了姜潮的解释,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稍微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对,就照你说的办。” 随后江碧水便把他如何成功抓住劫匪,破了观音寺假和尚一案的事情写了一份折子,折子上的内容着重描述了一下他在此过程中的辛苦和艰难,感谢皇上对他的信任和看重,他幸不辱命。 折子写好之后,江碧水又让姜潮给他斟酌了一番,确定内容完全没有问题之后,才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去。 第二日的早朝上,皇上就收到了江碧水的折子,这份折子报的是剿匪大捷,御前总管太监把折子一拿呈上来,皇上当场打开看了。 皇上看了折子,把折子的内容当着众大臣的面念了一遍,先是言辞激烈地痛斥了一番劫匪和假和尚干的种种恶事,严令大盛朝所辖的各个州县仔细彻查各个寺庙,凡是有藏污纳垢的一律严惩不贷! 政令发下去,众大臣都直称皇上英明神武,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皇帝被夸得高兴了,又把负责剿匪的江碧水夸赞了一通,直道江碧水是他得意能干的儿子,能担重任! “能担重任”这话很有意思,众大臣也不傻,各自回家思量! 但也有人没心情思量这事,比如说三老爷韩崧,他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韩崧下朝回到忠勇侯府就直奔三太太张氏的院子而去,脸色铁青地闯进屋里,大手抓起还躺在榻上休息的三太太张氏,怒吼道:“贱人,你给我说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096章 第096章 面对着韩崧铁青的脸,愤怒的质问,三太太张氏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紧绷了几个月的弦顿时断了。 她就知道这件事是根本瞒不住的,总有一天会让人知晓的。可这也不是她的错啊,她就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太心急了,才会遭了那些假和尚的道,被他们侵犯强暴。 那日她随嫂嫂去保定的那家观音寺求子,完全没有想到那里根本不是真的观音寺,而是一个土匪窝。她和嫂嫂喝了假和尚送上来的茶水就中了媚药,浑身无力,被那些假和尚压着行那些肮脏之事。 事后假和尚又威胁她们,如果她们敢把事情报官,他们就会杀了她们全家,而她们也都被他们强占了身子,事情宣扬出去,对她们也没有好处,她们也就没脸活在这个世上,只会被人指指点点唾骂不休,也不可能继续当什么夫人太太,只会遭到夫君的休弃! 有这样的威胁恐吓在前,三太太张氏和她的嫂子早就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报官,也根本不敢把事情宣扬出去,只得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和血吞。在得以离开观音寺之后,三太太张氏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就逃回了家,恨不得当自己失忆了把这件事忘记了才好,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他。 后来三太太张氏也让人偷偷熬了一副打胎药吃,也不知道是打胎药不对,还是吃的量不够,她过了一个多月还是查出了身孕,期间她和韩崧也有行房,她就希望这个孩子是韩崧的,而且大夫来看了之后,也说这个孩子可能是儿子,她实在太想要儿子了,十几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现在终于怀孕了,还可能是儿子,她就抱着侥幸心理,没舍得把孩子打了,而是把孩子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三太太张氏被韩崧质问孩子的来历,原本因为怀孕养得红润白胖的脸蛋儿,霎时变得惨白可怕,颤抖双唇道:“老爷,老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贱人!”韩崧双目圆睁,暴怒地大喝一声,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三太太张氏的脸上,顿时把三太太张氏打得摔倒在地上。 “看我不打死你!”韩崧怒不可遏,一双眼睛中喷着熊熊怒火,朝着三太太张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丝毫不顾及她是个孕妇,已经气疯的男人没有理智可言,是个男人也受不了被自己的老婆戴绿帽子,何况这个绿帽子绿得都发光发亮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救命啊,救命啊……”三太太张氏倒在地上,被韩崧打得惨叫连连,想要爬起来跑也跑不了,被韩崧抓住头发狂扇耳光,直打得脸青鼻肿,鼻血横流。 “娘,娘——!”韩蕊看得这一幕,吓得惊叫一声,疯也似地扑上前去,张开双臂护在三太太张氏的身前。 韩蕊是过来看望三太太张氏的,没想到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丫鬟婆子们在说三太太和三老爷打起来了,韩蕊一听就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里去看,正好撞见韩崧抓着三太太张氏的头发狂扇耳光,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护在张氏的面前,不让韩崧再打。 “爹,你怎么可以对娘动手?娘肚子里还怀着弟弟呢!”韩蕊仰着头与韩崧对视,明明心里很害怕暴怒的韩崧,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心里怕得要死,却依然梗着脖子道:“你要是再打娘,你就先打死我好了。” 韩崧盯着韩蕊,简直要被她的话气笑了,指着张氏的肚子道:“她肚子里怀的是野种,根本不是你弟弟,你也要护着她?” “什,什么?”韩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了看身前的韩崧,又转头去看身后的张氏。 “蕊儿,蕊儿……”张氏有苦难言,泪流满脸,对着韩蕊直摇头,她不想在韩蕊的眼中看到失望和厌恶,韩蕊是她的女儿,她会很心痛很难过,她会活不下去的。 韩蕊呆愣地看着张氏,她已经从张氏惊慌失措惨白可怕的脸上明白了一切,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自己母亲肚子里怀的不是她的弟弟,而是野种,这件事情太可怕了,太难以置信了,她就那么震惊地看着张氏,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三房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快就传到了老太太王氏的耳朵里。 福鹤堂内室里,老太太王氏听了李嬷嬷的禀告,倏地睁开了眼睛,啪地一声把手中的檀香木佛珠串搁在身侧的小几上,伸手让李嬷嬷扶她起来,沉着脸道:“我们现在就去三房。” 等到老太太王氏到了三房,三太太张氏已经被韩崧让人关到院子后面的小偏房去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安静得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内心里希望自己不会被人看到。 韩崧听得老太太王氏来了,快步出来迎接,扶着老太太王氏进了屋里,两母子关起门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老太太王氏已经听说了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但还是沉着脸问了一句。 “娘,张氏肚子里怀的孩子是野种!”韩崧气怒不已,又痛苦又委屈,面对着老太太王氏,他不管长到多少岁都还是个孩子,受了苦痛委屈就想找母亲诉苦,一股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老太太王氏。 “事情都查清楚了。”老太太王氏心里明白韩崧说的话都是真的,张氏肚子里怀的孩子就是观音寺的假和尚的,根本不是韩崧的,当初她有多么期待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就有多么厌恶憎恨那个孩子,她微闭上双眼,掩去眼眸中的情绪,半响后道:“张氏被人玷污也是事出有因,并不全是她的错,如今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再责骂打罚她也无济于事,她既去了小偏房,就暂时让她住在那里吧。” “那她肚子里的野种怎么办?”韩崧一想起自己被张氏戴了绿帽子,她肚子里怀的不知道是哪个假和尚的种,就恨得咬牙切齿,杀了张氏的心都有了。 老夫人王氏面露不虞,用凌厉的眼神斜了韩崧一眼,道:“你都口口声声骂那孩子是野种了,你问我怎么办?” 韩崧立刻明白了老夫人王氏的意思,张氏怀的是别人的野种,那孩子是万万不可能留的,狠毒地道:“我回头就让人给她送碗药去。” 老夫人王氏听了,面上似乎有些伤心难过,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儿子这就命人去办。”韩崧从椅子上站起身,就要出去吩咐下人去熬打胎药。 “慢着。”老夫人王氏睁开眼,叫住已经起身的韩崧,眼看着他道:“这事你还是要给张家人说一声,不是我们心狠,是张氏做错了事,如今事情变成这样,也怪不得我们,张家想必也不敢多说什么。” “知道了。”韩崧点头应下出去了。 韩崧先是吩咐了下人熬药,待几个粗使婆子逼着张氏把药吃了之后,他又按照老夫人王氏的吩咐去了张家一趟。 张家已经得知张氏干的事情,虽然也心疼自己女儿的遭遇,但是确实是自己的女儿被玷污了,还怀了不知道是哪个假和尚的野种,别说韩崧要打胎,就算是要休妻,他们张家也没话说。 自知理亏,张家人也不敢得罪韩崧,点头哈腰赔礼道歉说了许多的好话,才把气势汹汹、愤怒不已、黑着一张脸的韩崧哄得消了一些气。 此后没过两日,四皇子带兵剿匪大胜,成功抓住数十名劫匪和假和尚,求子灵验的观音寺是土匪窝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消息传开之后,有一些去过观音寺求子的妇人,很不幸地在家中就被家里人偷偷处理了。 那日张氏被灌了堕胎药之后,在小偏房里足足痛了好几个时辰,哀嚎了好几个时辰,最后才把那个已经快五个月的孩子流下来。 五个月并不适合流产,五个月的孩子都已经成型了,孩子流下来的时候,看得出来是个男孩儿,张氏只强撑看了一眼,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幸而有候在旁边的丫鬟守着,赶紧去叫了大夫,及时喂了一些汤药下去,才把人给救醒。 这次流产,让三太太张氏元气大伤,原本好好的身体迅速的衰弱下去,身下淋漓不尽,吃汤药也一直没养好,日日缠绵病榻,也就只吊着那一口气了。 沈静瑶得知了三太太张氏的事,想起上一世沈秀英无辜流掉的那个孩子,她也是因为那一次伤了身子,后来就没有再怀孕。 如今三太太张氏也遭了这么一次罪,当真是恶有恶报! 随后沈静瑶起身去了正屋看沈秀英,陪着沈秀英和多多一起喝茶聊天,玩耍了一整个下午。 多多在院子里跑得满头大汗,回来抱着沈秀英要亲亲,笑得甜甜地道:“娘亲,哥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旁边的沈静瑶心头一跳,不由地想起韩煜,劫匪和假和尚都被抓住了,韩煜也应该回来了。 第097章 第097章 保定城外的兵营里,神医张仲之又给韩煜施了一次针,命亲卫去把熬好的几大桶汤药提来,全都倒进放了草药的浴桶里,再脱了韩煜的衣服,让亲卫把韩煜抱进浴桶里泡药浴,坚持泡一个时辰。 江碧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韩煜闭目坐在浴桶里,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阵阵浓浓的苦药味,弥散在整个营帐中,连呼吸都没办法顺畅了。 “这味道真不太好闻,韩将军受苦了。”江碧水内勾外翘的媚眼在韩煜身上转了转,装模作样的说道。 韩煜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回答江碧水的话,倒是旁边的神医张仲之挤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把他挤到一边去,对他的出现十分嫌弃,“四皇子还是请回吧,这帐篷里全都是药味儿,闻多了很难受,沾在身上更不好洗,十天半个月都不消,对四皇子的身体也不好。” 江碧水脚下动了动,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事实上他也根本不想在这里久待,不过就是为了来看一看韩煜的情况,看他的伤治得怎么样了,还能不能站起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离治好还差得很远。 “张神医,你接到韩将军的消息,赶来兵营给韩将军治伤也已经有两天了,怎么韩将军的伤情一点儿起色也没有?” 前几日,张仲之收到韩煜传给他的消息之后,昼夜赶路,马不停蹄,于两日前赶到军营,见到韩煜后就开始给他诊治,每天施针一次,泡汤药一次,如此这般,搞得动静颇大,整个兵营的人都知道他这个神医十分的与众不同。 张仲之听到江碧水的问话,斜眼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那日说的是韩将军的旧伤需要五日才能有起色,这才第三日,四皇子急什么?” 这话说得不太恭敬,江碧水面色沉下去,挑眉道:“我是觉得韩将军的伤这么严重,要是张神医治了也没有效果的话,还是及早赶回盛京城去,也能让宫中的御医们来看看,尽早治好韩将军才是。” 被人质疑医术不精,张仲之非常的不高兴,对着江碧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劳四皇子费心,五日之后,韩将军定能站起来。” “但愿能如你所言。”江碧水勾了勾嘴角,又看了一眼闭目坐在浴桶里一声不吭的韩煜,转身出去了。 门口的帘子晃了晃,一缕灿烂的阳光射进营帐里,正好落在韩煜英俊的脸上。 一直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的韩煜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张仲之道:“你刚才跟他吵什么?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张仲之抓起一把草药丢进他的浴桶里,不高兴地撇了一下嘴,低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张狂样,等你三天后站起来吓死他!” “是啊,再有三天就能站起来了。”韩煜对张仲之微微一笑,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张仲之看他一眼,又抓起一大把草药丢进他的浴桶里,正好有一根草药落在了韩煜的头发上。 韩煜看了一眼头发上的草药,伸手拿下来,皱着眉头道:“说实话这药的味道真不好闻。” “但是你需要!”张仲之哼了一声,又抓了一大把草药丢进浴桶里,还故意丢了几根草药在韩煜的头发上。 做戏要做全套,这是韩煜跟他说的,不然他才不会大老远地跑来给韩煜治什么伤,每天施针、熬药,再给韩煜泡药浴,他也很累好不好! 韩煜伸手把头发上的草药拿下去,也不跟张仲之计较,轻笑一声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听了韩煜的话,张仲之抓草药的手顿了顿,随后放下手中的草药,把装草药的大布袋子放在一边去,回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抹了一把脸,对韩煜道:“说什么辛苦,你能好起来就行。” “是啊,能好起来就行。”韩煜对他勾唇一笑,张仲之也跟着笑起来,韩煜到底是什么情况,两个人心知肚明,只不过害怕隔墙有耳,不明说罢了。 后面三天,张仲之依旧照着他的法子给韩煜医治,每日熬药施针,只要厨房那边传出来药味儿,全兵营的人就知道这是张神医又在给韩将军熬药了。 江碧水还是每日都来看,有时候站一会儿就走,有时候会说两句不太顺耳的话,张仲之还是老样子,会毫不客气地给他怼回去。 如此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到得说好的第五日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守在营帐外面的亲卫就听到里间传来了动静,亲卫知道韩煜瘫痪在床行动不便,便起身赶紧跑了进去。 “韩将军……”一进门,亲卫就震惊了,只见韩煜已经下了床,正站在床边自己动手穿衣服。 韩煜抬头,看到呆愣地站在原地的亲卫,脸上露了笑,“傻了啊,还不快去打水给我洗漱。” “你好了啊?”亲卫这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很傻的话。 “当然好了,我走两步给你看。”韩煜说着就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走到亲卫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快去给我打水去。” “哎,属下这就去。”亲卫欢快地答应一声,笑呵呵地转身就出去了。 “我家韩将军好了。” “我家韩将军的腰伤好了。” 亲卫欣喜若狂,在去打水的路上,逢人就道韩煜的伤好了,笑容满面,喜不自胜,更不得告诉所有人这件高兴的事。 江碧水也很快知道韩煜重新站起来的消息,匆匆洗漱好就赶去了韩煜的营帐。 一进营帐就对上韩煜的视线,韩煜身姿挺拔地站在营帐中,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锦袍,头发束起来,精神奕奕,面带容光,一扫往日瘫痪在床动弹不得的颓废和沮丧,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精神抖擞。 看到此时的韩煜,江碧水心中一沉,内勾外翘的眼眸里眸光闪了闪,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呼之欲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神医张仲之在旁边笑嘻嘻地道:“四皇子,你看我先前就说过,五日之内定能让韩将军的伤势有起色,这不韩将军就站起来了。” 对,就是这里不对,江碧水一下子醒悟过来。 他想起之前他让随行军医来给韩煜检查伤势,随行军医是怎么跟他说的,军医说韩煜的伤情很严重,有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也可能一年半载,更严重的话是一辈子躺在床上都起不来!然而现在韩煜没有用十天半个月,也没有要一年半载,有张仲之来给他医治之后,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他就重新站起来了。 随行军医那个废物!江碧水在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句! 内勾外翘的媚眼里射出锐利的视线,江碧水上下打量着韩煜,将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扫了两遍,心中暗自揣测,韩煜这到底是严重的伤病经过医治又好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旧伤复发,之前完全就是装的? 一旦有了这种怀疑,江碧水的内心就不平静了,他之前是认定了韩煜站不起来了,现在发现他可能是被韩煜蒙骗了,心里那个愤怒! 可惜不管江碧水心中有多气愤,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要笑着恭喜韩煜伤势痊愈得以重新站起来。 “韩将军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江碧水勾了勾唇道。 韩煜面带笑容,慢条斯理地回了江碧水一句,“四皇子客气。” 虽然韩煜的话听起来没什么,江碧水心里却依旧憋得慌,淡淡地扫了韩煜一眼,道:“既然韩将军的伤已经好了,那我们也该启程回京了。” 韩煜笑着道:“四皇子说得是。” “两个时辰之后出发回京。”丢下这句话,江碧水转身就走。 盯着江碧水大步走出去的背影,门口的帘子晃了晃,韩煜忽然扯动嘴角,嗤地笑了一声。 保定离盛京城不远,剿匪大军一路回京,哪怕在路上半走半歇,没几日也到了。 这一日,剿匪大军走到距离盛京城不到一百里的地方,有宫中太监奉皇上旨意前来宣旨,命剿匪大军原地停下驻扎,没有皇命不得进京,只召四皇子江碧水一人进宫面圣。 以前也有带兵出征的将帅在回京的时候被暂时留在郊外的先例,这种情况一般都要等个三五天,皇上出于安全的考虑,一般会在见过主要的将帅之后,才会另外安排大军进京的时间,命文武大臣到城门口迎接。江碧水想皇上传旨让大军暂住城外,只让他一人进宫,大约也是这样的情况,便没有多想。 “四皇子,随奴婢一起进宫面圣吧。”来传旨的太监道。 江碧水道:“容我先收拾一下,就随公公进宫。” “那四皇子就快去吧,皇上还等着的,耽误不得。”太监道。 “多谢公公。”江碧水道了谢,便下去收拾了。 江碧水借此机会去见了姜潮等几个心腹,说了皇上要见他的事,几个心腹商议了一通,觉得皇上此举没问题,便让江碧水跟着太监回京面圣了。 当日,江碧水随传旨太监一起回京,进宫之后,江碧水原本以为要直接去御书房面圣,谁知却被传旨太监带去了偏殿。 “为何会在偏殿?”江碧水走进偏殿奇怪道。 太监陪着笑脸道:“皇上正在御书房见大臣,现在很忙,四皇子先稍微等一等,一会儿皇上再召你过去。” 江碧水心下虽然有些奇怪,但太监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了太监一眼,道:“那我就在这儿等着。”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奴婢去让人给四皇子准备一些茶点。”太监继续笑眯眯地道,江碧水摆摆手,示意他离开,太监行了礼告退出去。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太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寒意,他快步地往外走,双脚刚踏出殿门,大门轰地一声就在身后关上了,禁卫迅速地把偏殿包围起来,围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更别说人了。 第098章 第098章 偏殿的门轰地一声关上,坐在殿中的江碧水这才察觉到不对,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奔至偏殿门口,对着门外的太监道:“公公这是何意?为何要把我关在偏殿?” 太监看着江碧水冷笑一声,“四皇子做过什么不知道吗?” 原来就在江碧水带着剿匪大军回京,就快回到京城的前一天夜里,皇上收到了韩煜命人送去的信函,信函上韩煜详细陈述了数条四皇子的罪状,有四皇子跟北宁王勾结之事,有四皇子暗地里卖官买官之事,还有四皇子在私下私售盐铁,笼络学子等事,并且一一付上了相应的证据。 皇上收到这样的罪状和证据,还是他的暗卫副统领送上来的,皇上立刻就意识到江碧水有图谋不轨之心,顿时勃然大怒,任何一个做皇帝的人,都不会希望又人觊觎他的皇位,哪怕那个人是他宠爱得意的儿子也不行! 皇上当即就要命人去把江碧水抓起来,还是暗卫副统领出言提醒道:“如今四皇子带着剿匪大军归来,他才立了剿匪的大功,如果皇上立马就派人去抓他,恐怕会让其他将领产生误会。” 皇上一听,觉得暗卫副统领说得对,为了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皇上决定按兵不动,“那就等他把剿匪大军带回来之后,朕再让太监去传旨只让他一人进宫,到时候就把他抓起来。” 于是便有了传旨太监前去传旨,带着江碧水进宫,最后把江碧水骗至偏殿关起来一事。 江碧水进宫后被皇上关了起来,事先没有一点儿风声传出去,等到他被关的消息传到城外的军营,已经是三天之后。 那日御前太监总管前去军营宣旨,命韩煜于第二日午时带剿匪大军进京。 韩煜接了圣旨,当即传令下去,命大军准备进京。 到这时,江碧水的那些心腹,才知道江碧水被皇上扣在了宫中,至于是为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人人心中忐忑难安。 大军就要回京的消息传出来,很快就传到了忠勇侯府,沈静瑶得知韩煜要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蹦起来。 前两日大军被皇上命令不得进京,沈静瑶真是担心死了,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现在韩煜终于要回来了,沈静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沈静瑶带着翠儿去了一趟锦墨居,把韩煜要回来了这个消息告诉万嬷嬷,让万嬷嬷再把锦墨居收拾收拾,以便韩煜回来了好住。 万嬷嬷早就已经听说了此事,等到沈静瑶去说的时候还是很高兴,两个人一起打扫了一下内室,给韩煜换上了新的被褥,沈静瑶还在房间里插了一束花,就等着韩煜明日回来了。 从锦墨居回去的路上,沈静瑶心中想着韩煜,想着等他明日回来了就给他做他喜欢吃的东西,两个人还可以再去“四季春”庄子上玩儿,一起去骑马烧烤放风筝。 想到这些开心的事,沈静瑶忍不住就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像个月牙一样。 “沈静瑶,你好像很高兴啊!”是韩蕊的声音。 沈静瑶闻声看去,就见韩蕊一脸阴郁地站在旁边的花坛边上,沈静瑶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警惕地看着她。 “你刚才笑什么笑?”韩蕊盯着沈静瑶问道。 最近韩蕊过得很不如意,先是得知她的母亲张氏肚子里怀的是野种,根本不是她父亲的孩子,后来她的母亲张氏又被逼着堕了胎,一碗熬得浓浓的红花灌下去,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就没了,她的母亲张氏也因此弄坏了身体,这么些天都只能躺在床上,身下淋漓不尽,大夫看了好几个,都说治不好了,如今也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沈静瑶知道韩蕊最近的遭遇,再看她一脸阴郁的表情,显然内心痛苦,心情很不好,便也不想刺激她,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只是随便笑笑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沈静瑶如是道。 韩蕊听了沈静瑶的话并没有消气,反而更生气,恨恨地瞪着沈静瑶,冷声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分明就是在嘲笑我!” 沈静瑶实在没有想到韩蕊会变得这么敏感,她不过是因为想起高兴的事情笑一笑而已,却被韩蕊如此误会,这种做法明明只是韩蕊以前喜欢做的事情而已。 “你误会了。”沈静瑶正色道:“我只是想起我自己的事情高兴罢了, 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韩蕊嗤笑一声,“别装模作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看我如今倒霉了,躲在背后嘲笑我嘛!” 沈静瑶觉得韩蕊真是太不可理喻了,因为遭受了一些打击就变得心思都扭曲了,眼瞎这个情况,她是再如何解释韩蕊也听不进去,便不想跟韩蕊再纠缠下去。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信不信由你。”沈静瑶再解释了一次,便不再理会韩蕊,带着翠儿就走了。 盯着沈静瑶离去的背影,韩蕊恼怒地一边抓起花坛里的花,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花朵上,把娇艳的花朵全都揉成了碎片。 …… 翌日午时,韩煜带着剿匪大军顺利进京,文武百官到城门口迎接,全城百姓夹道欢迎,热烈非常。 韩煜身着银色盔甲,高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器宇轩昂,神采奕奕,一如当年的模样。 从城门口一路走到宫门口,韩煜翻身下了马,御前太监大总管前来宣旨,带着韩煜一个人直接去御书房面圣去了。 御书房里,韩煜和皇上单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至于说了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半个时辰之后,韩煜从御书房出来,皇上随后又召见了其他几个副将,直到傍晚时分,韩煜等人才从宫里出来。 出了皇宫,韩煜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脸轻松地飞奔回忠勇侯府,他已经等不及想要见到沈静瑶了。 回到忠勇侯府,马儿在大门口停下,韩煜飞快地跳下马,把缰绳丢给门口的小厮,一下子就跃上了台阶,一阵风似地刮了进去。 到了前厅,沈静瑶、韩岳他们果然都在等他,韩煜快步走上前,先给韩岳和沈秀英行礼,又朝站在旁边的沈静瑶一笑,“我回来了。” 看到韩煜平安归来,韩岳也放心了,道:“瑶瑶早就做好了饭菜等你,我们先去花厅吃饭,吃完饭再说。” “好。”韩煜看着韩岳答应了一声,话却是对沈静瑶说的。 随后几人移步去了花厅,红木大圆桌上,摆放着许多精心烹制的美食,有红烧牛肉、白斩鸡、粉蒸排骨、香菇人参鸡汤、五谷丰登、清蒸鲈鱼、炒白菜、糖醋藕丁等,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很好吃。 韩岳和沈秀英先坐了,韩煜和沈静瑶才跟着坐下。 “哥哥,你吃这红烧牛肉。” “尝尝鲈鱼。” “喝碗汤……” 沈静瑶给韩煜又是夹菜又是盛汤,韩煜一律来者不拒,桌上的菜都很合他的胃口,吃得十分满足。 一段饭吃了有两刻多钟,吃完饭,丫鬟进来收拾桌上的碗筷。韩岳有话对韩煜说,就让韩煜跟着他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韩岳问了一些关于剿匪和四皇子江碧水的事情,韩煜都一一答了。 “四皇子被皇上扣在宫中的事情你知道吧?”韩岳打量着对面的韩煜,已经猜到四皇子的事跟韩煜脱不了干系。 韩煜也没打算瞒着韩岳,他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把这一切事情都告诉他了。 “是我暗中调查的四皇子,也是我把调查到的证据让暗卫副统领交给的皇上。”韩煜如实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四皇子有问题的?你怎么一早没有告诉我?”韩岳皱起了眉头,对着这个儿子,他有时候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韩煜道:“我带兵出征平叛的时候就已经得知江碧水跟北宁王有来往了,我原本打算派人再去查,谁知道后来发生了意外,足足耽误了七年多时间。等我再回来,江碧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四皇子,而且皇上还那么宠信他,我那时手上的证据又不足,不敢轻举妄动,就没又告诉你。这段日子,我一直有派人在暗中探查,直到跟江碧水一起出去剿匪,才趁机查明了一切,交给暗卫副统领呈报给皇上。”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韩岳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对。” 韩煜又道:“事到如今,我们还得让皇上收回瑶瑶和四皇子的赐婚,不能让四皇子害了瑶瑶。” 韩岳一直把沈静瑶当女儿一样疼爱,如今四皇子不成了,他不舍得让沈静瑶受四皇子连累,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好,我明日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第099章 第099章 书房里一直亮着灯,橘黄色的灯光把韩煜和韩岳的身影投在窗户上,两个人在书房里商议了好一阵,等到把求皇上取消赐婚的事宜商量妥当,两个人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沈静瑶一直在正屋陪沈秀英说话,沈秀英拿出新买的首饰给她,“今日我去逛街,在玲珑阁看到这个玉簪子不错,你戴一定好看,就买了回来。” “姑姑怎么又给我买首饰,我的首饰已经很多了,首饰盒子里许多新首饰都没有戴过。”沈静瑶心不在焉地道。 沈秀英抚了一把她柔美的脸蛋儿,笑着道:“瑶瑶都已经是大姑娘了,长得这么好看,当然要好好打扮,你有的首饰是你的,我送给你是我送的,这不一样。” “姑姑,谢谢你。”沈静瑶看着沈秀英,她一直很疼她,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比起多多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傻孩子,快收起来吧。”沈秀英微微笑着,催促沈静瑶赶紧把玉簪子收起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还有韩岳和韩煜说话的声音,沈静瑶一下子就转头看向了门口,门口候着的丫鬟打起帘子,韩岳和韩煜一前一后走进来。 沈秀英和沈静瑶站起身给韩岳行礼,韩岳抬手让她们坐了,笑着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沈静瑶笑着道:“姑姑买了玉簪子给我,很好看。” 说话间,沈静瑶已经把玉簪子拿了出来,韩岳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秀英,对沈静瑶道:“你姑姑选收拾的眼光越来越好了,这玉簪子很配你,好好收起来吧。” “谢谢姑姑,谢谢姑父。”沈静瑶飞快地道了谢,小心地把玉簪子放进盒子里,交给丫鬟翠儿保管。 “有件事要告诉你。”韩岳打量着沈静瑶,见她神色还好,接着道:“如今四皇子犯了事,与你不是良配,明日我会去请求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另外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听到韩岳说四皇子与她不是良配,要去求皇上取消赐婚的时候,沈静瑶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当初江碧水去求赐婚,本来就是他自作主张,后来得知江碧水的图谋和人品,以及自己的真实感情,她更是没办法面对他。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取消赐婚了,就像是束缚着她的枷锁终于可以解开了。她心中一阵高兴。 但是在听到韩岳又要另外给她寻一门亲事的时候,她脸上忍不住一红,微微发起烧来,心慌慌地跳着,嘭咚嘭咚的声音,像是有人拿着鼓在敲,她偷偷拿眼打量了一眼旁边的韩煜,见他端坐在椅子上,面上无甚表情。 韩煜毫无反应,沈静瑶心中涌起失落,失望地瘪了一下嘴,正要转收回目光,就见韩煜嘴角边浮起一抹笑来,视线正好与她相撞,竟是把她的小动作抓了个正着。 对上韩煜宠溺的目光,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笑意,沈静瑶心跳得更快了,脸上也更像是有火在烧,红通通一片,慌忙把视线收回来,低着头绞手帕,再不敢跟他对视。 沈秀英看到沈静瑶脸红的模样,只当她是听到亲事的事情害羞了,姑娘家都这样,便笑着道:“时候也不早了,瑶瑶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沈静瑶点头,起身向沈秀英和韩岳行礼,“瑶瑶告退。” 旁边的韩煜也跟着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了,父亲母亲早些歇息。” “去吧。”韩岳摆摆手,让两人出去了。 韩煜和沈静瑶一前一后从正屋走出去,到了回廊上,韩煜看了一眼夜空,道:“今夜月色不错,满天星光,瑶瑶要不要一起走走?” 沈静瑶看着他,嘴角含笑,想起他刚才在正屋里故意逗她的事情,瘪了一下嘴。 “是不想去吗?”韩煜把沈静瑶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继续笑着问她。 “去。”沈静瑶一咬牙答应下来,心想这人真坏,明明知道她想什么,还要故意逗她寻开心。 “走吧。”韩煜脸上的笑意不减,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跟他一起走。 沈静瑶便对身后的翠儿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哥哥在院子里转转就回去。” 翠儿知道沈静瑶和韩煜的兄妹感情好,韩煜出门剿匪这么些天,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了,两个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她跟着去也不合适,反正就在侯府里,走也走不了多远,就没有多想。 “好的,奴婢就先回去了,表小姐早点回来。”翠儿放心地捧着首饰盒子回去了。 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花园里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空气里飘浮着花香气,花坛里虫鸣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韩煜和沈静瑶并肩走在石径上,灯笼的光亮照着前方的路。 “明日我和父亲一定会求得皇上取消赐婚。” 虽然刚才韩岳已经说过一遍了,此时韩煜还想亲口告诉沈静瑶一次。 沈静瑶侧头看他,目光里充满了爱恋,柔声道:“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这一次出去剿匪,哥哥一定很辛苦。” 韩煜抬手抚上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脸蛋儿,含笑凝视着她,“不辛苦,为了你一点儿都不苦,只要能让你和四皇子取消赐婚,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哥哥……” 韩煜微微弯下腰,伸手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有力的双臂圈住她纤细的身子,双唇凑到她的额头上亲吻了她一下,满意又欢喜地道:“等皇上取消了你和四皇子的赐婚,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父亲说我要娶你。” 沈静瑶的脸又红又烫,几乎不敢看韩煜炙热的目光,他眼中的爱恋那么深那么浓,就像一汪深潭,快要把她淹没。 “谁叫嫁给你啊!”沈静瑶娇嗔了一句,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嘴上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韩煜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捏在她的下巴上,把她别到一边的脸掰回来,让她的目光与他对视,黑亮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质问道:“你不嫁给我想要嫁给谁?” “嗯唔……”没等到沈静瑶回答,韩煜已经低头噙住了她的唇瓣,双唇牢牢地堵住她的红唇,不让她再有说话的机会,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是害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他不想听的话,干脆霸道地亲吻上她,用力的吮吸,烙上他的印记。 突然就被韩煜吻了,沈静瑶脑袋先是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连忙推他,“唔唔……”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韩煜何其敏锐,察觉到了沈静瑶的担忧,狠狠地亲吻了她一下才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放心好了,没有人来。”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没有人?”沈静瑶用力挣脱韩煜的怀抱,不是她非要跟韩煜唱反调,只是她心里真的有些不安。 韩煜只好放开了手,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郑重地道:“过了明天,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对韩煜宠溺爱恋的眼神看着,沈静瑶心跳得飞快,像是有许多只小鹿在里面欢快跳跃一样,脸蛋儿绯红,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眼睛晶亮晶亮的,就跟黑色天幕上的星星一样。 夜风轻拂,带来一阵凉意,却吹不冷两个热烈的心。 “时候不早了。”沈静瑶望了望天空,漫天繁星,一闪一闪眨眼睛,就像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一样。 “我送你回去吧。”韩煜牵起沈静瑶的手,按原路把她送回了信义轩,直到看到她进了信义轩的大门,才脚步轻快地转身回去锦墨居。 清浅的月光依旧静悄悄地洒在花园的一角,黑漆漆的花坛边上,韩蕊蹲在花坛后面,一直手捂着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韩煜和沈静瑶已经走了许久之后,她才腿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脑海里回想起她刚才看的画面,韩煜居然亲了沈静瑶,还说要娶她,他们两个早就在背地里有了私情!还有她听到的那些话,四皇子会倒霉,会被皇上扣押在宫中,全完是韩煜搞的鬼! 天啊,她都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 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韩蕊既惊讶又紧张,心跳得飞快。害怕韩煜会去而复返,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跑走了。 ……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韩岳和韩煜就进宫上朝了。 大殿上,文武百官齐聚,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御前太监大总管如平日一样扯着嗓音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一落地,韩岳就往侧边跨出一步,躬身恭敬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皇帝一看是韩岳,身子动了动,猜测着韩岳想要说什么事,开口道:“爱卿有事请讲。” 韩岳下一瞬就跪倒在了地上,恭敬地道:“臣恳请皇上收回四皇子与我妻侄女的赐婚。” 第100章 第100章 “臣恳请皇上收回四皇子与我妻侄女的赐婚。” 此言一出,满殿上的人除了韩煜,不少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皇上赐婚,圣旨已下,少有还能更改的可能,只是如今这四皇子犯了事儿,被皇上扣押在宫中,后面会怎么处置还不得而知,韩岳现在想跟四皇子撇清关系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这韩岳倒是会来事,一见四皇子倒了霉,立马就要皇上收回赐婚,也是反应够快的! 在场的众大臣里,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其实不光有大臣这么想,连皇帝听了韩岳的话之后也这么想。 皇帝思索了一下,想起一些事情,韩岳手上还掌握着大盛朝三分之一的兵权,虎符还在韩岳的手中,韩岳想让他取消赐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就这么容易地就答应了,又好像太过便宜韩岳了,皇帝觉得他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便道:“爱卿,赐婚的圣旨已下,又怎么可以更改了?” “皇上。”韩煜也站了出来,跟着跪在地上,恳求道:“请皇上收回赐婚。”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打量着韩岳和韩煜两父子,两个人虽然不是亲父子,性情却很相像,典型的极为护短,凡是他们认定的自己人,少不得要护到底。 因为知晓这一点,皇帝沉着脸道:“两位爱卿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赐婚都已经下了,也是朕当初亲自拟的圣旨,君无戏言,哪里有把说出去的话又收回来的道理?” 韩岳听明白了皇帝的话,其实这并不是什么能不能更改的问题,只要皇帝愿意,婚是他赐的,圣旨是他下的,不过是他的一句话而已,他说作废就能作废,轻而易举就能办到。他不过是觉得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罢了。 对于皇帝的这种刁难,韩岳心中不是没有怨言和想法的,只是皇帝是君,他是臣,忠君爱国一直以来都是他做人的原则,他不好说皇帝的不是。 思索了一下,韩煜在心中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当着众大臣的面,他道:“臣恳请皇上收回赐婚,只要皇上答应收回赐婚,臣愿意交出兵权,再不过问任何政事。” 这就是要交出兵权,告老还乡了?! 在场的众大臣都忍不住议论起来,有跟韩岳政见不合的大臣闻言欢喜鼓舞,巴不得韩岳赶紧交出兵权滚蛋,但也有跟随韩岳多年的人,希望韩岳再考虑考虑,不要为了一个小姑娘,冲动之下干出会后悔的事。 韩煜也很震惊韩岳的决定,眼望着前面的韩岳,心情格外沉重,这跟他们昨日夜里商量的不一样,他完全没有想到韩岳会用兵权去换,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完全可以再想其他的法子,不过就是要让沈静瑶再稍微等得久一点儿。 “爱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朕不爱听!”皇帝气道:“你正值壮年,朝中也正需要你,你说什么不问政事的话,快把你的话收回去,休得再提!” “臣心意已决。”韩岳表情坚定,似已经下定了决心,“请皇上取消赐婚。” “这……”皇帝面露犹豫,一副很难决断的样子。 “皇上,臣心意已决,请皇上答应。”韩岳再次恳请道。 皇帝非常痛心地看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朕答应你,收回赐婚的圣旨,一切作废。” “谢皇上。”韩岳谢了皇恩,拿出放在袖袋里的虎符,交给御前太监大总管呈给皇帝。 皇帝把虎符拿在手中,心中狂喜,收回韩岳手中的兵权是他一直以来就有的打算,如今终于拿到手了,如何能不高兴?但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却不能表现出来,面上还要露出沉痛不舍的表情,对韩岳道:“爱卿,朕舍不得你,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不能走。” “皇上……” “你休得再多说,朕既已答应你取消了赐婚,你也答应朕留下来,如何?”明明是皇帝让韩岳交出了兵符,如今又做出一副坚决挽留韩岳的模样,真是帝王心思难料,表里不一。 韩岳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臣遵旨。” “好,朕就知道爱卿的为人,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有爱卿如此,朕心甚慰。”皇帝心情大好,连连夸赞韩岳,话中的深意,却是耐人寻味。 皇帝说韩岳“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意思就是他留下就是有当担,要是不答应留下,那他就是不负责任,韩岳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背负这样的骂名?皇帝又说韩岳愿意留下来,朕心甚慰,这种安慰的话,分明就是要让人家交权,又还要让人家干活,高明极了。 早朝散后,韩岳和韩煜一起回到忠勇侯府,韩煜跟着韩岳去了书房。 一进门,韩煜转身关上门,走到书桌边,担忧地看着对面的韩岳,皱着眉头道:“父亲,你怎么能把兵权交出去,那个虎符都已经跟了你十来年了。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这样说的。” 韩岳看着他,脸上微微带着笑,一副把兵符交出去之后就轻松了的表情,“是时候交出去了。” 韩煜的眉头皱得更深,问道:“什么意思?” “伴君如伴虎。”韩岳道:“皇上想收回我手中的兵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他都没有好的机会,试探了我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我求他收回赐婚的圣旨,如果我不把虎符交出去,他肯定不会答应。” “他不肯答应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韩煜急道,心里又痛苦又难过,他以为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还是漏算了这一点,他想要沈静瑶解除赐婚,却没有想过要让韩岳拿兵符去换,这会让他觉得对不起韩岳。 韩岳眉眼温和地看着他,缓缓地道:“你很喜欢瑶瑶吧?” “……”韩煜皱眉不说话。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韩岳是过来人,平日里韩煜的一些举动,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轻笑道:“以前你就对她很好,你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时不一样。你一向不太关心别人的事,唯独只关心瑶瑶,把她放在心坎上疼。小时候还可以说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如今她都长成大姑娘了,你对她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虽然大盛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如南朝严重,但你对她的在乎远远超出了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你可能以为你做得很隐蔽,其实你平日里一些小举动早就出卖了你。” 韩煜嘴角动了动,“父亲,我是很喜欢瑶瑶,我也希望她跟四皇子取消赐婚,只因四皇子并不是良配,我想给瑶瑶幸福。但我并不想你拿兵符去换。” 韩岳朝他摆了摆手道:“我拿虎符换皇上取消赐婚是我自己的决定,这也是我一早就想好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我先前答应了你母亲要带她到处走走,之前太忙一直没时间,现在我交了兵权,身上就没那么多事了,正好可以合了她心意,陪她到处游玩一番。” 梦里面他就答应过沈秀英要带她出去玩,带她回鹰嘴村看看,可惜承诺许了很多次,最后也没能成行,直到他在梦里面战死,许诺终究成了遗憾。 这一回他不想让承诺再变成遗憾,虽然不知道后面的时间还有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他在梦中战死的结局,但是趁此机会空闲下来了也好,他正好可以带沈秀英去了却心愿。 韩岳心想,他活了这么几十年,战场上仗打了不少,本以为已经看惯了生死,谁知道临了临了,轮到自己的时候,也会心生怯意,只因舍不得,心中有太多牵挂了。 “我只是想多陪陪你母亲。”韩岳认真地道:“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我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只想要平静安宁,你能懂吗?” 后来韩煜离开书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虽然韩岳一再说他交出兵权是自己的决定,跟他无关,但他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就连沈静瑶做了饭菜去看锦墨居他,他的心情都依然很低落,饭菜也吃得不香。沈静瑶问他有什么心事,他也不好跟她说,直到第二日宫中送来了皇上的赏赐,沈静瑶才知道是韩岳用兵符换了皇帝取消她和江碧水的赐婚。 皇帝命人送来的赏赐很丰厚,除了有赏赐韩煜剿匪有功之外,其实也有安抚韩岳的意思,毕竟韩岳交了兵符,怎么也要表示表示才对,皇帝十分懂得驭下之术。 在皇帝赏赐了韩煜和韩岳的当日,一直被扣在宫中的四皇子被皇帝下令圈禁,而那些平日里与他来往密切的大臣都遭到了大理寺的审查,其中有不少情节严重的大臣锒铛入狱,情节较轻的则革职查办,蒋文涛便是其中之一。 第101章 第101章 蒋家。 蒋文涛被革职查办的消息传回蒋府,像一滴冷水落入沸油锅里一样,蒋家上上下下都炸开了锅。 在这一辈的蒋家孩子中,蒋文涛是最出色的一个,蒋家人原本以为他跟着四皇子江碧水定会如日中天,毕竟江碧水那么受皇帝的宠信,在六部行走,办事能力突出,是有望登上那个位置的最强劲人选。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样,江碧水被皇帝圈禁,蒋文涛也受了连累。 当初江碧水任剿匪主帅带兵去保定剿匪,蒋家人完全是大大地看好他,直认为江碧水剿匪立功回来,肯定又会不一样了,哪知道剿匪是大获成功了,江碧水却因为犯了事儿被皇帝扣在了宫中。 从江碧水被扣在宫中开始,蒋家人就开始担忧忐忑,他们知道后面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连说话做事都变得小心翼翼,那感觉就像是脖子上悬着一把大刀,随时要落下来,强大的压力令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这把大刀还是落下来了,蒋文涛被暂时革职查办。其实说是革职查办,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蒋母吴氏站在蒋文涛的面前,看着一脸沮丧的蒋文涛,安慰他道:“事情还没有到最终的结果,我们还可以找人活动活动,求求情什么的?” “找人活动求情?”蒋文涛烦躁地道:“如今只要是沾惹上四皇子的事情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有谁会愿意帮我活动求情?” 蒋母吴氏顿了一下,想了想,“我们可以试着再去找一找忠勇侯韩岳。” “你觉得韩岳会帮我?他能帮得了我?”蒋文涛没好气地道:“韩岳要是还能起作用,就不会在前日的早朝上为了解除沈静瑶和四皇子的赐婚交出兵权,也不会说以后不过问政事,要告老还乡的话。” “那……这可怎么办?”蒋母吴氏听了蒋文涛的话也为难起来,韩岳是她唯一能到帮得上忙的人了,如果韩岳都这样了,其他人估计也是无济于事。 蒋怡一直默不吭声地坐在一旁,听着蒋母吴氏和蒋文涛说话,她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性子就变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阴沉沉的,仿佛有许多的心事。 “没有了韩岳,不是还有一个韩煜。”蒋怡忽然开口道:“韩岳的算盘打得精着呢!” 听得蒋怡开口,蒋母吴氏和蒋文涛齐齐转头看向她,蒋母吴氏诧异道:“你说什么?” “我说韩岳是以退为进,没有了韩岳还有韩煜。”蒋怡重复了一遍。 “找韩岳都不行,找韩煜就能行?”蒋母吴氏并没有完全懂蒋怡的意思,只觉得韩岳都办不到的事韩煜能办到的可能性也很小。 蒋怡看蒋母吴氏误解了她的意思,也懒得解释。 蒋文涛想了一下道:“我觉得妹妹说的有理,不如去找韩煜试试。” 如今情势已经这么糟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蒋母吴氏叹息一声道:“那就去试试吧。” 当即蒋母吴氏就让人备了厚礼,让蒋文涛去忠勇侯府求韩煜。只是等到蒋文涛到了忠勇侯府,去被门房的人拦住了。 “我想见一见你们府上大公子韩煜。”蒋文涛站在门口跟门房的管事道:“我以前也常来的,你去通报一声,他就知道了。” “不是我不去通报。”管事道:“是如今我们府上已经闭门谢客,侯爷和大公子都不在府上,我就算进去通报也没有用。” 蒋文涛万没有料到韩岳和韩煜都不在府上,他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侯爷和大公子都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蒋文涛心有不甘地道。 “侯爷陪夫人回乡下老家了。大公子今早出了门,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管事如是道:“蒋公子请回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摆明了他今日根本就进不去忠勇侯府的大门,也见不到韩岳和韩煜,蒋文涛只好丧气地提着礼物又坐上马车回去了。 此时郊外的“四季春”庄子,韩煜正带着沈静瑶在骑马。沈静瑶把她的小飞也带来了。韩煜骑烈火,沈静瑶骑她的小飞。 “哥哥,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前面的那个山坡。”沈静瑶举起手中的鞭子指了指前方的小山坡。 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小山坡上绿意葱葱,草丛间还开着一些红的、黄的、白的花朵儿,微风吹拂,绿草鲜花迎风招展。 韩煜眺眼望去,目测了一下到小山坡的距离,对沈静瑶道:“我先让你半盏茶时间,你先跑,我一会儿来追你。” “是吗?”沈静瑶挑了挑眉,“为什么要让?我们可以一起从这儿出发。” “下棋我都让你三个子。”韩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黑亮的眼眸里映出沈静瑶的影子,“骑马我让你半盏茶工夫也能追上你。”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甩了两下手中的鞭子,“下棋是下棋,骑马归骑马。” “那你是不要我让了?”韩煜手上拉了拉缰绳,一副就要驾马飞奔过去的架势,“我一会儿就骑过去了。” 沈静瑶急道:“是你说要让我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韩煜好笑地看着她,抬手示意她先走,“半盏茶时间,要加油哦。” 沈静瑶对他轻哼了一声,手拉住缰绳,马鞭一抽,如箭一样直奔了出去,矫健的小飞撒开四蹄跑得飞快,远远地把韩煜甩在了身后。 身后韩煜还站在原地,眺望着沈静瑶跑远的身影,默数着时间,等到半盏茶时间一到,一扬马鞭,烈火扬起前蹄,身体一跃就跑了出去。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你追我赶,进行着一场欢乐的追逐,前面沈静瑶驾着小飞拼命往前跑,后面韩煜从容自如地骑在烈火身上向前追,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渐渐缩短,眼看着韩煜越来越近了。 “小飞,快跑。”沈静瑶着了急,前面就是小山坡了,加把劲儿就能到了,她千万不能让韩煜追上。 韩煜就在身后紧追不舍,烈火是一匹很厉害的马儿,它跑起来就跟闪电一样,动作飞快,眨眼间又拉进了与沈静瑶的距离。 “我要追上你了。”韩煜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充满了浓浓的笑意,脸上笑容灿烂,一扫前两日的沉郁,心情舒畅。 “我不会让你追上的,驾!”沈静瑶又再一次驱马往前跑,前面就是小山坡了,她马上就要到了。 身后吹来一阵风,沈静瑶一心顾着往前跑,察觉到异样侧头去看,韩煜都已经追到她的身后了,就只差一个马身的距离了。 沈静瑶急急巴巴地道:“你怎么就追上来了,你不是还在后面?” “我动作比较快。”韩煜依旧游刃有余,说话间又拉进了彼此的距离,他只要再往前面赶一赶,就能追上沈静瑶了。 沈静瑶忍不住叫起来,“哥哥好坏,哥哥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要让我的,呜呜呜,我就要到了。” “我只说让你半盏茶时间。”韩煜轻笑出声,烈火往前一蹿,就超过了沈静瑶,赶到了她的前面。 “哥哥!”眼见着被韩煜超了,沈静瑶气得朝他直叫,恨不得他听到叫声停下来。 韩煜似乎也听出了她的意思,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保持着跟她持平的距离,侧头看她,嘴角含笑道:“你骑马是我教的啊!”我是你师傅,所以你赢不了我。 道理是这个道理,沈静瑶也明白,只是不想认输!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哥哥你就知道欺负我!” “哈哈!”韩煜被她的话惹得大笑,沈静瑶则被气得脸都红了。 瞟到沈静瑶发红的脸蛋儿,韩煜心情很好,对沈静瑶道:“我们一起。” 一起到终点。 一辈子! 韩煜放慢了速度,保持与沈静瑶持平,最后两个人一起跑到了小山坡。 “好爽!”畅快地一阵骑马飞奔,心情都跟着变得畅快了,沈静瑶笑着跳下马,站在小山坡上朝着对面的田野呐喊出声。 韩煜站在她的身旁,目光温和神情地凝视着她,英俊的脸庞上带着笑意,伸出手牵住她的手,“开心吗?” “开心。”沈静瑶笑容明媚,露出脸颊上两个可爱的梨涡,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光。 “我已经把我们两人的事跟父亲说了。”韩煜看着她道。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沈静瑶脸上的笑容一顿,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韩煜,心中仿佛有小鹿一般跳得飞快,“你,你什么时候跟姑父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就是我们进宫向皇上请求取消赐婚的那一天。”韩煜看她的目光温柔又神情,微风吹起她耳畔的发丝,韩煜伸手把她发丝别在耳后。 沈静瑶白嫩的脸蛋儿发红,心跳得好快,紧张地抿了一下嘴角,“那,那姑父怎么说?” 韩煜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眉梢眼角都露出了笑意,“父亲他其实一早就看出来了,我也不能对他撒谎,就跟他承认了,我说了想娶你,父亲说要考虑考虑,不过须得你姑姑同意才行。” 原来韩煜早就已经跟姑父说过了,姑父知道了,想来姑姑也肯定已经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沈静瑶忍不住脸更红了,火烧一样发烫,都不好意思跟韩煜对视了。 “你说,他们会同意吗?”沈静瑶低垂着头小小声的问。 韩煜上前将她拥入怀中,高大的身躯护住纤细的她,坚定道:“如果你姑姑不同意,我去求也求得她同意。” “哥哥……” “嗯。”韩煜应了一声,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你真好。”沈静瑶伸手抱住了韩煜,有他在,一切都很好。 第102章 第102章 那日,蒋文涛带着丰厚的礼物去忠勇侯府拜见,被忠勇侯府的管事拦在了门外,心情沮丧又恼怒地带着礼物回去。 回到家中,蒋文涛举止嫌弃地把礼物丢在了桌上,拿起桌上摆着的茶壶倒了一大杯水喝,喝完水磕地一下把杯子放在桌上,一屁股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烦躁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蒋母吴氏听说蒋文涛回来了,赶紧就追过来问情况,“怎么样?韩煜怎么说?” “没见到。”蒋文涛厌烦地道:“韩岳和韩煜都没在家,大门口的管事连门都没有让我进。” “怎么会这样?”蒋母吴氏面露疑色,道:“韩岳和韩煜是真不在府中,还是故意让下人这么说的敷衍之词?” “谁知道!”蒋文涛极度不耐烦,心中气得很,“门都没让我进,我怎么知道他们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蒋母吴氏闻言默了一下,想起韩蕊来,道:“你妹妹跟韩蕊交好,不如让你妹妹去跟韩蕊打听打听情况,如果韩煜在家,就让韩蕊帮一下忙,你觉得怎么样?” “这……” 韩蕊那个姑娘一向心高气傲,大小姐脾气严重,不过对他的心思却是很明了,两个人私底下来往亲密,本来如果发展顺利,他也想过等一两年就去向韩崧提亲,再把韩蕊娶回家。 只是如今韩蕊的母亲张氏居然为了求子被观音寺的假和尚玷污了,有这样名节受损的母亲在,韩蕊想要嫁得好就难了,蒋文涛心中也生出了犹豫,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联系韩蕊了。然而现在他也出了事,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让韩蕊替他做点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蒋母吴氏看蒋文涛没有反对,继续道:“让你妹妹借着去忠勇侯府看韩蕊的机会,问一问韩煜在不在家,如果韩煜在家,就让你妹妹去求韩煜,你妹妹是姑娘家,哭一哭,求一求不打紧,韩煜身为男子,也不可能为难一个姑娘不是。” 不得不说,蒋母吴氏的这个想法很好,蒋文涛想了一下也没有觉得哪儿不妥,就点头同意了。 回头蒋母吴氏就去了蒋怡的房里,把她的想法跟蒋怡说了,“你明日就去看看韩蕊,关心关心她,顺便问一问韩煜在不在,要是韩煜在,你就去替哥哥求一求他……” “我不去!”蒋母吴氏话还没说完,蒋怡就厉声拒绝,瞪得大大的眼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你为什么不去?这是为了你哥哥,难道你愿意看到你哥哥被抓进大理寺里关起来?”蒋母吴氏心中一想到儿子蒋文涛会被抓进大理寺就寝食难安,担忧不已。 蒋怡斜眼看着她,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忿,“娘,你心里就只有哥哥,没有我!我的仇怨又要怎么算?你说过要帮我报仇的!” 蒋母吴氏一愣,想起蒋怡前段日子受的委屈,心里一紧,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怡儿,不是做母亲的不想帮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你哥哥都是我的命根子,我一个都舍不得。你出事之后,我有暗中派人去收拾沈静瑶,可是沈静瑶身边有人保护,我派去的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而且如今情况也不同了,你哥哥被四皇子连累革职查办,随时都可能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事情有轻重缓急,我们先救你哥哥,回头再收拾沈静瑶好不好?” “娘,我受不了,我难过,我要找沈静瑶报仇!”蒋怡说着就哭了起来,那一日的噩梦还跟随着她,每天夜里她一闭眼,就想起那些肮脏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可是她的母亲却还要让她去求韩煜,韩煜明明是向着沈静瑶的啊,他一直把沈静瑶当宝贝一样护着,让人羡慕嫉妒恨,她自己身边就没有一个肯这么护着她的人! “怡儿,母亲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蒋母吴氏看到蒋怡哭,也跟着擦眼泪,抱怨道:“但凡这个家里有一个中用的人,也不会让你这么委屈!都是我们对不起你,我求你了,你就去试试吧!” 从小到大,母亲吴氏都跟她说,父亲不中用,祖母又严厉,蒋家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他们两兄妹是同辈里面最最优秀的,哥哥聪明,很会读书,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她长得漂亮,如果哥哥好了,她就能嫁得更好,配侯爷王孙公子都可以。所以他们两个一定要更努力,要互相扶持,将来日子才会过得更好。 母亲吴氏说的话像种子一样落入她的心中生根发芽,她渐渐长大,也明白了许多道理,人活着就是为了权利富贵,想要过得好就要往上爬,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些不算什么。 只是如今,却也要轮到她自己了。 蒋怡抬头望天,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半响之后,恨恨地咬牙道:“我知道了,我去。” 隔日一早,蒋怡就去了忠勇侯府找韩蕊,自从张氏出事之后,蒋怡也好些日子没有跟韩蕊联系了,这是时隔多日之后两人再次相见。 到了忠勇侯府,蒋怡把来意说明,门房的人倒是没有为难她,进门去通报了。过了一刻钟,有下人出来,领着蒋怡往韩蕊的住处去。 很快就到了韩蕊的住处,下人带她进去,抬眼就看到韩蕊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拿着鱼食在喂小鱼缸里的三尾金黄色的小金鱼,鱼食撒下去,小金鱼争先恐后的抢食,争夺得厉害。 “蕊蕊,我来看你了。”蒋怡走上前去,笑着对韩蕊道:“你这三条小金鱼真可爱。” 谁知韩蕊并不接她的话,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鱼食全洒进鱼缸中,拍拍手,招呼丫鬟来把小鱼缸端走,这才正眼看向蒋怡,冷淡地打量着她,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蒋怡抿了一下嘴,笑着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韩蕊嗤地一声笑,站起身来,嘲讽地对蒋怡道:“如果是以前,你说这样的话我信,但是现在,我不信。你最好趁着我现在还愿意听你说话你就直说,不然就请便吧!” 刚进来就被下逐客令,那不是白走这一趟了?! 蒋怡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忙伸手拉住韩蕊的胳膊,陪着笑脸道:“你不要生气,我们怎么说还是好朋友啊!” 韩蕊用手拨开她的手,冷冷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蒋怡看她,见她确实不想跟自己罗嗦,索性把心一横,就把自己的来意明说了,“我哥受四皇子连累,如今被革职查办了。我想见见大公子,求他帮帮我哥。” “你是在说笑吗?”韩蕊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蒋怡居然来求她,让她带她去向韩煜求情,他们觉得韩煜是圣人很好说话?看他们这样子是根本不知道韩煜到底在背后都干了什么啊! “你觉得他会答应?”韩蕊挑眉道。 “这……”蒋怡咬了咬唇瓣,“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韩蕊跟着又嗤笑一声,对蒋怡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四皇子会倒霉,就是韩煜干的,你觉得他会帮忙救你哥?别傻了!” “你,你说什么?”蒋怡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韩蕊瘪了一下嘴,“你听到了,再问还有什么意思?” 听明白了韩蕊说了什么,蒋怡禁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是韩煜干的,一切都是韩煜干的?那她跑来求他还有什么用?韩煜只会恨不得让她和她哥哥去死! 那一日,蒋怡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忠勇侯府,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蒋家的。 …… 一连两日,韩煜一直带着沈静瑶在“四季春”庄子上玩耍,“四季春”庄子是韩煜个人的私产,守卫严密,一般人进不来,没有人打扰的时光格外美好,两个人在庄子上玩得很开心。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日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这日早上起来,翠儿给沈静瑶梳妆打扮好,管事过来禀告说早膳已经做好,请沈静瑶过去膳厅用膳,韩煜已经在那边等她。 “好,我这就去。”沈静瑶站起身,带着翠儿就去了膳厅。 韩煜笑着招手,“瑶瑶,过来。” “哥哥今天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沈静瑶走上前去,坐在韩煜的身边。 韩煜点头,“嗯,是有一件高兴的事。”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是什么事啊?” “你猜?”韩煜笑看着她,目光温和,满满的宠溺。 沈静瑶想了一下,没想出来,摇头道:“猜不到,哥哥还是告诉我吧。” “是……” “大公子。”韩煜刚要跟沈静瑶说是什么事,叶飞就从外面闯了进来,急切地道:“皇上召你马上进宫。” 来得真不是时候,韩煜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狠狠瞪了叶飞一眼。叶飞被瞪得莫名其妙,傻傻地站在旁边。暗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第103章 第103章 韩煜不再管叶飞,对沈静瑶交代了一下,道:“我先进宫去,你收拾一下,我让其他人护送你回侯府。” “好。你去忙吧,正事要紧。” 沈静瑶亲自送了韩煜出门,看着韩煜和叶飞骑马离开,才回去命人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她也坐上马车回了侯府。 “四季春”庄子在城外,一路平整的大道,回城用不了半个时辰,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很快就到了城门口,门口聚集着许多等待进城的百姓,熙熙攘攘排成了长队,龟速一般往前行。 有下人上去跟城门口的守卫说了说,守卫回头看了一眼,沈静瑶的马车上有忠勇侯府的标识,倒是不用排队,侍卫便呼喝着让排队进城的百姓让路,好让马车通过。 城门口等待进城的百姓都看到了忠勇侯府华丽的马车,马车轮子又大又坚固,车厢壁刷着上好的桐油漆,红色的顶盖,绣着好看的花纹,精致又富贵,就连赶车的马车夫都长得身形高大健硕,旁边还跟着随车的下人,一看就不好惹,能坐这样马车的人肯定都是贵人,普通老百姓没人敢冲撞了贵人,纷纷让到一边,给马车空出一条道来。 “表小姐,可以走了。”翠儿透过马车帘子看到下人跟守卫交涉好了,便放下马车帘子,回头坐回沈静瑶身边。 马车开始缓缓启动,沈静瑶忽然听到马车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哭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响,似乎要把喉咙都哭破一样。 尖锐的哭声中,隐约还能听到妇人着急地想要安抚婴儿的声音,生怕婴儿的哭闹声惊扰了马车里的贵人,到时候就罪过大了。 沈静瑶虽然没有亲手带过孩子,但是看过奶娘和嬷嬷怎么带福满和多多,小孩子会哭得这么厉害,肯定是哪里不舒服或是生病了。 “停车。”沈静瑶开口,让马车夫停下马车。 马车停下,沈静瑶对翠儿道:“你去看看那个哭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是。”翠儿应了一声,起身走出马车厢,从马车上走下去,径直往那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去了。 周围的百姓都看到华丽的马车上走出一个穿着粉色撒花禙子的女子,她长相姣好,眉清目秀,动作不缓不急,施施然从马车上走下来,耳朵上挂着的珍珠耳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下了马车,一直走到抱着小婴儿的妇人身边。 妇人还在手忙脚乱地哄着婴儿,急得都快要哭出来,恨不得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好止住他的哭声才好。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百姓都跟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城里的贵人都是不好惹的,这妇人的孩子哭闹惊扰到了贵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真是可怜啊! 妇人双手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着哄他,心里期盼着他赶紧不要哭了,面上慌乱又紧张地跟翠儿道:“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就把他哄好。” “孩子怎么了?为何会哭得这么厉害?”翠儿看了孩子一眼,只见孩子脸蛋儿一片通红,闭着眼睛只知道用力大哭,任凭妇人怎么哄也没有用。 听到翠儿的问话,妇人内心忐忑不安,抱着了怀里的孩子,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是我儿子,已经病了好些天了,我是要带他进城看大夫的,实在是很对不起,让他惊扰了贵人。” “让我看看。”翠儿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孩子的额头,她觉得孩子肯定发烧了。 “贵,贵人……”妇人闻言紧张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动作来,双手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中,一副想躲又不敢躲的模样,惹得孩子更是大哭得厉害。 翠儿察觉到妇人对她的防备,手停在半空中,视线扫过一脸紧张的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收了回来,对妇人道:“我不是什么贵人,我只是一个丫鬟。” 不,不是贵人?只是丫鬟?!妇人局促不安地看着翠儿,心想丫鬟都长得这么贵气好看,真正的贵人就更不得了了。她的孩子惊扰了贵人,只怕不能好了。 “翠儿,到底怎么回事?”沈静瑶坐在马车里等了片刻,只听到外面孩子依旧哭得厉害,忍不住开口询问翠儿。 周围的百姓都听到女子温柔和缓的声音从马车厢里传出来,如春风拂面,如流水轻淌,如阳光和煦,听得这样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美好的画卷,说话的女子肯定跟天仙一样美。 翠儿听到沈静瑶的询问,缓步走回马车边,站在窗口把妇人和孩子的情况禀告她知晓,“孩子生了病,好像发烧了,满脸通红,看起来很可怜,妇人是打算带他进城去看大夫。” 沈静瑶听了是这么回事儿,想也没想就道:“你让她抱着孩子坐我们的马车一起进城。” “是。”翠儿应了一声,走回去叫妇人跟她一起上马车,“我家表小姐说了,让你跟我们一起坐马车进城,好早一点儿带孩子去看大夫。” 翠儿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听到这话的百姓不少,脸上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妇人和孩子会遇到这么好的贵人,居然让妇人和孩子去坐那么精致华贵的马车,真是太意外太不可思议了。 妇人惴惴不安地抱着孩子,看着翠儿的目光中全是不敢置信,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结结巴巴地道:“贵,贵人说让我们母子去坐马车?这,这怎么使得?” 不光是妇人这么想,周围看着的百姓都这么想,有机会坐上贵人的马车,那是何等的荣耀,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看妇人那么犹豫紧张,翠儿也怕再吓到她,脸上尽可能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声道:“表小姐让你和孩子坐马车是为了早一点进城看大夫,你孩子都病得这么重了,再耽搁下去对孩子也不好,这都是为了孩子,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 怀里的孩子还在不停大哭,声音都哭得嘶哑了,小脸蛋儿涨得通红,似乎比刚才烧得更厉害了。做母亲的哪里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妇人也是同样的心情。 翠儿看妇人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些动摇了,接着又道:“你看前面还排着那么长的队,等到你进城都晌午了,孩子现在病得那么严重,再拖下去只怕会更不好,你跟着我们一起坐马车,也能早一点儿去看大夫不是。” 在翠儿的劝说下,妇人终于彻底动摇了,抱着孩子感激不已地道:“老天保佑,我今天是遇到大贵人了,贵人心善,一定会洪福齐天,万事顺心如意的。” 妇人一连说了好多感激祝福的话,翠儿笑着让她跟着上了马车,进到马车厢里,妇人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美得不得了的姑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粉面桃腮、淡扫蛾眉、凤目点漆、瑶鼻樱唇,美得跟画上的神仙一样,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好看的人,简直让她看呆了。 “这就是贵人吧。”妇人连忙行礼,“多谢贵人出手相助,民妇感激不尽。” “起来吧,不用客气,坐吧。”沈静瑶笑着道。 妇人也不敢坐里面,眼睛也不敢乱看,小心翼翼地在靠门口的位置上坐下来,怀里抱着孩子,视线只落在孩子的脸上,口中道:“儿啊,贵人心善,是个大好人,你以后好了,一定要记得贵人的好,报答贵人。” 听到妇人说的话,沈静瑶静静地看着她,她帮这个妇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对于妇人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这让她的心里泛起许多复杂的情绪。 马车很快就进了城,沈静瑶直接让马车夫把车赶到了医馆。 到了医馆门口,妇人抱着孩子下去,翠儿扶着沈静瑶下了马车,又让翠儿拿了一些散碎银子给妇人,“这个你拿着给孩子看病。” “我,我不能要。”妇人抱着孩子不敢收,推辞道:“要不是贵人我还进不了城,贵人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我怎么好再要贵人的银子。” 沈静瑶看着妇人身上的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孩子身上穿的也是旧衣裳,可见家里条件很艰难,便不由地想起以前她和姑姑在鹰嘴村的日子。当初她们也是过得十分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她也一直病着,姑姑到处借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才换了银子给她买药吃,要是那个时候有人愿意给她银子也不会那么艰难了。 “银子你拿着吧。”沈静瑶道:“你的孩子还病着,看病抓药都需要钱,等到孩子病好了,再给他买些吃的玩儿的吧。” 妇人还想说不要,翠儿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把银子塞进了孩子包裹里,妇人拒绝不了,只好千恩万谢地收了,“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快带孩子去找大夫看病吧。”沈静瑶目送妇人抱着孩子进了医馆,才转头对翠儿道:“我们也走吧。” “是。”翠儿应了一声,扶着沈静瑶上了马车,缓缓离开。 医馆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蒋母吴氏正好也在医馆门口,看到了沈静瑶帮助妇人的那一幕,不由冷哼一声,看不出来,她倒是好心! 第104章 第104章 沈静瑶坐马车回到侯府,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韩蕊和福满站在花坛旁边,福满一副小大人模样,面无表情的看着韩蕊,韩蕊脸上却是笑意盈盈,一副想要讨好他的样子。 看到韩蕊脸上的笑容,这感觉非常奇怪,明明平日里韩蕊也没有多喜欢福满,话都很少对福满说,福满从小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知道侯府里的情况,也不是很喜欢跟韩蕊来往。今日奇怪的是韩蕊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话,不免让人多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沈静瑶快步走上前去,打量着面带笑容的韩蕊和一脸面无表情的福满,怎么看怎么怪异。 福满看到是沈静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浮动,像是看到了救星,开口道:“蕊姐姐说她让厨房的师傅做了一些好吃的糕点,想请我吃糕点,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吃甜食,蕊姐姐还非要让我吃,还说我不吃就是不给她面子,就是没有把她当成姐姐。” 要是可以,福满倒真是不想把韩蕊当成姐姐。说韩蕊是他姐姐,可这个姐姐从来就没有跟他亲近过。除了在同一个屋檐下面生活,两个人的交集少得可怜。 他还记得他小时候调皮爬树,虽然爬得不高,但是差一点从树上摔下来,就那么可怜巴巴的挂在树枝上,韩蕊就从旁边经过,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更别说让人过来帮忙了,径直就那么走了,留他一个人只悬挂在树上,最后还是沈静瑶带着人找来才救了他。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福满对韩蕊这个堂姐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在福满心中,与沈静瑶这个表姐相比,韩蕊这个堂姐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之前这么多年,两个人都这样冷冷淡淡相安无事的过了。 今日也不知道韩蕊抽什么风,居然跑来想要亲近他,还说要请他吃糕点,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福满对韩蕊充满了防备和厌恶。 “福满从小就不喜欢吃甜食。”沈静瑶对韩蕊道:“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照理说这话也没什么大问题,沈静瑶是有维护福满的意思,但她说的也是事实,福满确实从小就不爱吃甜食,偶尔最多吃块绿豆糕,韩蕊想要亲近福满,显然用这种法子是用错了方式。 可这话让韩蕊听在耳朵里,就跟被针扎了一下,只觉得沈静瑶是在讽刺她,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恨不得跟沈静瑶拼个你死我活。 韩蕊盯着沈静瑶嗤地一声冷笑,“原来我想跟福满亲近亲近,拿糕给他吃是为难他,你这话说得可真好!我倒不晓得表小姐是这样做人的,恨不得什么时候都压我一头,好似这样就能显得你很纯真不做作了,其实你也不过如此!”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静瑶觉得韩蕊真是很奇怪,她明明有好好跟她说话,她不但不听,反而说话夹枪带棒的,完全不可理喻。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懂?”韩蕊哼了一声,斜睨着沈静瑶,意有所指地道:“你做的好事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不要脸!” 沈静瑶听出韩蕊的话中有话,心中微凛,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韩蕊挑了挑眉,继续阴阳怪气地道:“我说不说是我自己的事,只是跟你这种人说话让我觉得脏!” 一脸的嫌弃表情,韩蕊对沈静瑶又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动不动就哼啊哼啊,又是嫌弃又是阴阳怪气,韩蕊这人好像变得越发的古怪了。沈静瑶看着韩蕊离开的背影,想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姐姐。”福满拉了拉沈静瑶的袖子,抬头叫了她一声。 沈静瑶收回视线,低头看向福满,“怎么了?” “我觉得蕊姐姐好像很奇怪。”福满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皱着眉头沉思。 “你也看出来了。”沈静瑶伸手摸摸福满的头,想起什么又道:“别管她,以后你少跟她接触就是了,出门记得多带几个人一起,知道没?” 福满不满被沈静瑶摸了脑袋,板着脸道:“姐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摸我的脑袋了。” 沈静瑶闻言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摸过他脑袋的手,轻笑出声,对着他道:“你太可爱了,哪怕你长大了,在我眼里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让我忍不住想摸一摸你。” 福满生气地嘟起嘴,急得叫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再摸我的脑袋,你听到没有?” 眼见着福满要发飙了,沈静瑶赶紧安抚他道:“好好好,以后我一定记着,再也不摸你了。” “那还差不多。”福满这才满意了,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往信义轩的方向走了。 沈静瑶看着他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福满听到身后的笑声,转过头去看她,“你还站在那儿笑什么笑,不回去信义轩?” 对上他略显严肃的目光,沈静瑶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快步跟上前去。 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在回去信义轩的路上,福满忽然想起一件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沈静瑶一眼,“姐姐这几天没有去书院上学?” “这……”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是跟着大哥哥出去玩儿了?”福满眼看着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母亲和父亲不在家,你就偷偷逃学,以前姐姐读书那么用功,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福满五岁开蒙那会儿,看到沈静瑶读书用功,比一般人都厉害,就深受她的影响,学着她的样子读书也十分努力,把沈静瑶当成了他的榜样,只是如今被他当做榜样的姐姐反而开始偷懒了,这让他难以接受,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变了,让他难过极了。 沈静瑶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实在不好跟他说其中的真正原因,以前她那么努力,是韩煜失踪的那几年,她内心痛苦,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想学得跟韩煜一样,把所有的课业都做到最好。而这两天她偷懒,也不是她就不努力了,她只是想要多陪一陪韩煜,哪怕跟他多在一起一会儿也好。 然而这些原因沈静瑶都没办法跟福满说,只能找另外的借口,“我不是偷懒不去书院,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我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我当然就又回去书院读书了。” “此话当真?”福满盯着她道。 沈静瑶连连点头,“真的真的,你也知道我是‘晋江社’的老板之一嘛,‘晋江社’最近出了点问题,需要我去解决,我就不得不耽误了几天,等我一把事情处理完,我就回书院去。” 福满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再追问了,“好吧,我相信你。” 闻言沈静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偷偷瞟了一眼福满,心想要哄这种人小鬼大的小孩真不容易,编借口都必须要编得合情合理才能让他信服,实在是太难应付了,她还是等这两日休息日结束后就乖乖回去书院上课吧! 回到信义轩,为了讨好福满,沈静瑶笑着道:“一会儿姐姐去厨房下厨,晚膳我们一起吃晚膳,你想吃什么。” “我母亲、父亲还有多多都回乡下老家了,姐姐下厨他们也吃不到。”福满幽幽地道。 呃,这孩子是觉得姑姑和姑父没有带他回鹰嘴村不高兴了? 沈静瑶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再安慰他几句,不过想着她刚才答应他的事,就把伸手的动作忍住了,看着他道:“有大哥哥和姐姐陪你也是一样,这样也很好啊。” “才不呢!”福满瘪嘴,心想他都没有回过鹰嘴村,父亲母亲就是喜欢多多超过喜欢他。 别看福满平日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实际上还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不管怎么装也变不成真的大人,也会忍不住计较父亲母亲对他的疼爱和关心。 沈静瑶笑着哄他道:“那要不下回我和哥哥回鹰嘴村,就只带你去不带多多去如何?” “不行。”福满立马反对,“多多是我妹妹,我走哪儿也要带着她。” 看看,看看,这就是做哥哥的,先前还在为了父母亲不带他出门的事吃味儿了,回头又一心护着自己妹妹了。 “好。”沈静瑶认真道:“两个都一起,谁也不离开谁。” 福满点了点头,“我们一家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小孩子的愿望总是很美好很幸福的。 沈静瑶把不开心的福满哄开心后,就起身去厨房做晚膳,做了三道福满喜欢吃的菜,又做了三道韩煜喜欢吃的菜,然后就只等着韩煜回来,三个人就可以开饭了。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韩煜才从宫里回来,进门看到沈静瑶和福满还在等他吃饭,一脸抱歉道:“我回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儿,哥哥快过来坐。”沈静瑶让丫鬟打来热水给韩煜洗了手,又拉开旁边的椅子让他。 桌上摆的晚膳很丰盛,等韩煜坐下后,三人开始动筷,一顿饭吃得很满足,很惬意。 吃完晚膳,休息了一会儿,沈静瑶和韩煜一起把福满送回住处,回来的路上,两人一起在月光下漫步。 月色很好,圆盘一样的月亮高悬在夜空中,繁星眨着眼睛,像撒在黑色绒布上的宝石。 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大手包裹着小手,这样温馨宁静的夜晚真美好。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样的日子太少了。 韩煜叹息一声,心中十分不舍,对沈静瑶道:“皇上让我去大理寺负责审理四皇子的案子,后面我可能会很忙,陪你的时间就少了。” 第105章 第105章 银色的月光撒在沈静瑶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只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跟天上的星星比起来也不遑多让,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笑容甜美,“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乖巧得让韩煜从心底里想要护着她宠着她,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到时候带你出去玩儿。” 韩煜说的是真心话,他打算忙过这一阵子,就跟皇上请一段时间假,好好地陪陪沈静瑶,之前两个人错过了太多的时间,以后再也不要错过了。 “好呀。”沈静瑶答应得飞快,跟韩煜在一起,怎样都好。 韩煜牵着沈静瑶的走往前走,两个人都得很慢,似乎生怕把回去信义轩的路走完似的。 沈静瑶忽然想起一件事,侧头看向韩煜,道:“哥哥今天早上说有高兴的事要跟我说,开没开口叶飞就把哥哥叫走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韩煜也想起这件事来,笑意爬上嘴角,“我收到了父亲的回信,他说母亲已经同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沈静瑶脸蛋儿微微一红,原来是这件事,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先前还在担心沈秀英会不会答应她和韩煜在一起,现在收到回信,心里悬着的事总算有了答案,终于也放心了。 对上韩煜专注地看她的目光,沈静瑶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去,心跳得好快,嘭咚嘭咚飞快地跳动着,像是有人拿着鼓在敲,感觉随时都会跳出胸腔来。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沈静瑶的下巴,不是很用力,只是那么勾着她,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让沈静瑶不得不转回头去与韩煜对视,四目相对,韩煜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恋,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情和渴望。 韩煜身形高大挺拔,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来,将她整个人罩住,把娇小的人儿完全纳入自己的怀中。 夜色很美,宁静美好。 好想就这样抱着她不放开,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久久之后,韩煜放开她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沈静瑶看着他,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韩煜牵起沈静瑶的手,大手握着小手,踏着月色,一路往信义轩走。 到了信义轩,韩煜不舍地握着沈静瑶的手,眉眼温和地看着她,真想再多呆一会儿,不愿意分开。 沈静瑶也是一样,静静地任他牵着手,看着他,视线描摹着他的五官,仿佛要把他的样子都一丝不落地记下来。 “我明日就要开始忙了。”韩煜道:“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这话韩煜之前就说过了,沈静瑶知道他是担心她,又连忙保证道:“我知道,我能照顾好自己。” “那就好。”韩煜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温柔,是他对她的爱恋。 “哥哥这动作跟摸小猫儿一样。”沈静瑶娇娇地道。 韩煜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低头凑到她的耳畔,嗓音里透着低沉和暗哑,“你就是我的小猫儿。” 诱惑的暗示,迷人的嗓音,话钻进沈静瑶的耳朵里,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撩一样,痒痒麻麻,好生暧昧。 沈静瑶受不了地一缩脖子,脸蛋儿泛起红色,心脏嘭咚嘭咚地跳得飞快,生怕韩煜发现了她的异样,目光闪烁不敢与韩煜对视。 月光下,看着她脸红的样子,朦朦胧胧,越发的美了。 韩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内心对她的渴望更甚,缓缓低下头去,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沈静瑶内心一颤,脸更红了。 许久之后,韩煜才开口,“夜深了,回去吧。” “嗯。”沈静瑶脸红得不敢看他,点点头,道了一句“哥哥也回去休息吧!”就飞快地跑了。 回到住处,沈静瑶洗漱完毕上床歇息,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起来,沈静瑶让翠儿给她梳妆打扮好,原本打算去厨房做早膳,又想起韩煜昨夜说今日要去大理寺当差,便让柳儿去锦墨居一趟,看看韩煜走没有。柳儿应了一声去了,一刻钟后回来,回禀道韩煜一个半时辰之前就走了。 沈静瑶听得韩煜一个半时辰之前就走了,微皱了一下眉头,“怎生走得这么早,也不知道早膳用好没有?” 想到此沈静瑶就不免担忧起来,她明日就要回书院上课了,后面十日她不在府里,也不知道那些下人能不能照顾好韩煜,他日日早出晚归的忙,身体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越想越放心不下,沈静瑶干脆去了锦墨居一趟,找到万嬷嬷,跟万嬷嬷说了说韩煜最近会很忙,让她多细心照顾一下他。 万嬷嬷知道沈静瑶和韩煜的感情好,听了沈静瑶的话,只觉得沈静瑶对韩煜很关心,能有这么一个体贴仔细地人想着韩煜,是韩煜的福气,当即就笑着答应下来,“表小姐放心,你说的奴婢都记得,奴婢会好好地照顾大公子。” 万嬷嬷一直照顾韩煜好多年了,有万嬷嬷这句话,沈静瑶就放心了,她很感激万嬷嬷,说了许多关切的话。万嬷嬷也很喜欢沈静瑶,两个人相处得很好。 在锦墨居待了近半个时辰,沈静瑶才离开。 …… 此时,被沈静瑶牵挂的韩煜正坐在大理寺的大堂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身前桌案上摆放着的卷宗,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等人则立在下方,面露紧张,心中忐忑,眼看着韩煜,每当看到他翻一页卷宗,心就跟着嘭咚跳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都跟着冒出来了。 “这就是你们调查的结果?”韩煜终于不再翻卷宗,手指在卷宗上面点了点,凌厉的目光射向大理寺卿。 “是,是的。”大理寺卿很想用袖子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着韩煜那冷厉的眼神,压力山大,说话都说得不利索了,心想着,韩煜还是继续看卷宗比较好,不要逼着他回话了。 韩煜听了大理寺卿的话,沉着脸冷哼一声,推开椅子站起身,伸手点了点大理寺卿,又点了点旁边的大理寺少卿,开口道:“你们几个……” 几个人紧张地看着韩煜,等待着韩煜继续往下说,腿肚子都在发软,生怕韩煜会说出什么严厉的话来。 “算了。”韩煜看到他们紧张的样子,恼火地摆了摆手,“你们再把这些卷宗好好地看一看,我去四皇子府一趟。” 听到韩煜只是让他们看卷宗,并没有要求他们做其他的事情,大理寺卿几个人如蒙大赦,顿时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流了,脸上的肌肉也不抽搐了,也有力气陪着笑脸问韩煜要不要安排人手陪他一起去四皇子府了。 韩煜是有些话想单独问问江碧水,便摆了摆手道:“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大理寺卿见他如此也没有坚持,只道韩煜辛苦了,让他小心安全的话。 韩煜点了点头,出了大理寺,下人去牵了他的马过来,他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一路打马往四皇子府去了。 现如今,四皇子被圈禁,皇上在四皇子府里外都安排了重兵把守,一律只许进不许出,守卫得严严实实,跟个铁桶一样,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来。 不过韩煜身上有大理寺的令牌,还有皇上给他负责查办四皇子案的圣旨,有这些东西在手上,负责看守四皇子府的侍卫并不敢拦他,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进到四皇子府里,入眼是明显可见的衰败,四皇子江碧水被圈禁也不过半月左右,四皇子府里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除了负责看守巡逻的侍卫,院子里连随意行走的下人都没有,偶尔见到一个下人,都是步履匆匆,眉眼低垂,瑟缩着肩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沉的压抑,见不到一丝活气。 韩煜随着领路的侍卫往四皇子的住处走去,行了一路,到得一处院子,院门开着,院角栽的花没有人打理已经枯败,显得萧条又寂寞。 幸好阳光并不存在偏见,哪怕是这样的院子,也会撒下它的光亮,照亮一切,才使得院子没有完全那么死气沉沉。 韩煜跟侍卫一起走进去,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正屋里传来一阵瓷器砸在地上的脆裂声,紧接着是一声暴怒的呵斥,“滚,都给我滚,通通滚!” “你以为我耐烦伺候你!”一声尖利的女声响起,清晰地传到院子外面。 侍卫领着韩煜刚走上门口的台阶,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满脸怒气的女人从屋里大步走出来。 韩煜一眼就认出她来,正是江碧水的侧妃温婉。 第106章 第106章 四目相对,温婉脸上的表情一僵,她万万没有料到韩煜会在此时出现,不用想也知道,她刚才在屋里说的话韩煜肯定也听到了,实在太令人难堪了。 七年多以前,韩煜带兵出征平叛,与叛军首领激战时不慎坠落悬崖下落不明,那么深的万丈深渊,任谁掉下去都会摔得粉身碎骨,能活着回来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当时忠勇侯韩岳和皇帝都分别派了那么多的人去找,但是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找到,温婉不想就那么杳无音信地等一个死人,谁知道韩煜到底能不能回来,她不想把她的大好青春浪费在等待韩煜上面! 是以温婉去找了她的父亲母亲,恳求她的父亲母亲到忠勇侯府退亲,她当时是这样跟她的父亲母亲说的,“我长得那么美,有才情有能力又聪明,值得嫁给比韩煜更好的男人,反正没有了韩煜还有大把优秀的好男儿,天底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上都是,我要嫁谁不是嫁,为什么偏要去等一个死人呢?” “我觉得婉儿说得对。”温母也跟着道:“韩煜虽然优秀,但是‘一代杀神’的名称也不是很好听,如今坠落悬崖下落不明,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万一找不回来了,难道还要我们家婉儿为他守孝啊!”说到这儿,温母就更觉得不妥了,拉着温婉的手道:“不行不行,我们婉儿长得这么美貌,嫁给王孙公子都使得,万不能因此耽误了。” 温父思索了片刻,觉得温母和温婉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他的女儿那么美好又优秀,配比韩煜更好的男儿也绰绰有余,没有必要委屈自己等韩煜,是以点头答应下来,“我明日就去找韩岳退婚。” 温家一家人商量好之后,第二日一早,温父就去了忠勇侯府找韩岳退亲。 当时韩岳本就为了韩煜坠落悬崖下落不明一事伤心难过,又遇到温父拿着庚帖去要退婚,简直把韩岳气得不行,二话不说就收回了庚帖,当即就退了亲。 温婉与韩煜退亲之后很是高兴了一阵,她终于摆脱韩煜那个“杀神”了,终于又获得自由了,不用再看韩煜的脸色了,也不用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讨好沈静瑶那个乡下来的丫头了,她欢喜鼓舞,斗志昂扬的把心思又投注到了别的优秀的男子身上,想要在盛京城里找一个比韩煜更优秀更好的男人。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她找了一年多,没有遇到一个能入她眼的男人,但凡家世才干出众一些的男人,要么已经定婚娶妻,要么就是长得不咋样,相貌比起韩煜差远了。稍微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入眼的男人,也都是家世一般,才能一般的,更是跟韩煜没法比。 如此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温婉才悲催的发现,盛京城里除了韩煜,居然找不出第二个比他优秀的男人了,只是可惜那么优秀俊美、才能出众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死了,对此温婉不无惋惜! 再过了没多久,江碧水被皇帝认了回去,摇身一变成为了四皇子,皇帝疼惜江碧水,四下里给他物色合适的皇子妃人选,温婉一看机会来了,就让温父四处活动,塞了不少的银子出去,本来她以为以她的才情和美貌,嫁给江碧水这个半道被认回去的四皇子做正妃完全合适,哪晓得到最后还是被人截了胡,她硬生生从正妻变成了妾室! 嫁给皇子做侧妃,说起来好听,却也不比一般人家的妾室好到哪儿去,都要看正妻的眼色,都要对正妻请安下跪,不能穿她最最喜欢的大红色,还要受人作践。 然而情势比人强,她再不甘心再忍不下这口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等待着有一天,她可以把欺负她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 然后午夜梦回时,温婉又会忍不住想,要是当初韩煜没有带兵出征,没有坠落悬崖,而是好好儿地在家中活着,想来她已经嫁给他,说不定都生了孩子,过着幸福美满令人艳羡的日子。 人一旦生出这样的幻想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再想,特别是生活十分不如意的情况下,更是恨不得那样的期盼能变成现实,然后就越发的不如意。 江碧水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温婉很清楚,哪怕那个短命的正妃死了,江碧水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温婉在四皇子府过得不如意,心里不舒坦,而这个委屈的情绪在得知韩煜没死,甚至活着回来之后达到了顶峰,她不是不后悔的,而是快要后悔死了。 但是不光如此,命运还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江碧水被皇帝圈禁了,她也跟着他被圈禁了,失去了自由,没有了希望,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每日只能关在这座死气沉沉的院子里等死! 多年以后,再次见到韩煜,还是在她被圈禁,落魄失意的情况下,这跟温婉当初想象的完全不同,当初在她得知韩煜回来之后,她曾幻想过,她以后会以一种高高在上、志得意满的样子出现在韩煜的面前,她要用得意的姿态告诉他,跟他解除婚约之后,她过得很好,很满足,很痛快!绝不是现在这样,不是! 温婉心头涌起羞愧、失落、难堪、委屈等各种各样的情绪,五味杂陈,脸上的表情僵了又僵,自尊心又令她根本无法面对韩煜,别开头把视线移到了一边。 韩煜身姿挺拔地站在台阶下面,对温婉微一点头,而后便没有再多的表示,出言提醒了一下侍卫该进去了,便目不斜视、一脸淡然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感觉到韩煜和侍卫从自己身边走过,温婉绷紧了背脊,缩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丝帕,心中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然而直到韩煜和侍卫绕过她已经走进了屋里,还是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温婉急切地转过头去,目光中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热切,只不过这个热切对于某些人来说毫无感觉,只留给她一个坚毅冷漠的背影,看着韩煜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口,她的心顿时荡到了谷底,失意盈满她的身心,一阵酸涩涌上眼眶,连呼吸都觉得闷痛了。 屋里的地上还散落着许多的碎瓷片,韩煜看也不看一眼就径直走了进去,在离江碧水最近的位置上坐下来,摆了摆手让侍卫退了出去。 待屋里只有两人,韩煜目光清冷地看着江碧水,“四皇子,别来无恙。” 江碧水看着韩煜,内勾外翘的媚眼中充满了愤怒,就是韩煜害了他,他恨不得剥了韩煜的皮,恨声道:“韩煜,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为何不能出现在你面前?”韩煜勾了勾唇,脸上是一派轻松的表情,完全不把江碧水的愤恨和怒意放在心上。 可恶!江碧水瞪着韩煜的目光几乎要喷火,面上的怒意更甚,“韩煜,你也不要太得意,如若有一天我能够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韩煜闻言,看着江碧水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这种威胁的话,我从十四岁入兵营开始就听过许多次,不过每一次说不会放过我的那些人,最后都没有活得太久,而我一如既往地活得很好。” 这话真是能气死人不偿命! 江碧水以前只知道韩煜为人性情冷淡,手段狠厉,冷酷无情,竟不知道他嘴巴也这么毒,像一把会割人肉的刀子,一刀又一刀,又痛又狠。 拿话把江碧水气个半死,韩煜见他不继续威胁他了,嘲讽地哼了一声,冷下脸来,“当初你接近瑶瑶完全就是有目的的是不是?” 江碧水冷冷地瞥他一眼,傲慢地把脸朝着向另一边,紧闭着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韩煜盯着他半响,开口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江碧水眼珠子转了转,瞟了他一眼,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他,依旧闭着嘴巴还是不说话。 韩煜还不在意他的轻蔑,勾了勾唇,继续问道:“真的北宁王在哪儿?” 话音刚一落地,韩煜看到江碧水的瞳孔有一丝微妙的变化,虽然很快,一闪而逝,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韩煜赫然站起身,释放出浑身的威压,大手一把提起江碧水的衣服领子,凌厉的目光压下来,强势地逼视着江碧水,“说,真的北宁王到底在哪儿?” 江碧水被他逼得呼吸都困难了,喉咙一阵一阵的疼,哑着声音道:“不是被你杀了?” 韩煜哼了一声,扼住他脖子的手更用力,“死的是假的,我要真的。” “我不知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韩煜发狠道。 “你就算杀了我也不知道,他没死能放我回来找皇帝……咳咳……”江碧水被韩煜丢回椅子上,空气钻入肺腑,刺激着他剧烈咳嗽起来。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韩煜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107章 第107章 七年多前,北宁王叛乱,韩煜带兵到西北平叛,一连打了好几个月的仗,最后决战之时,他是杀了一个长得很像北宁王的人,那人扮成北宁王的样子混在叛军队伍里,迷惑众人的视线,掩护真的北宁王逃跑了。 韩煜是在追击的途中发现那是个假的北宁王,意识到中了圈套,准备回头追击真的北宁王的时候遇到北宁王身边最厉害的手下,两个人大战了几百回合,他在击杀对方的时候中箭掉落了悬崖。 这么多年过去,真的北宁王都未曾再露过面,也不知道他藏在哪儿,韩煜从回来开始就在暗中探查,今日过来询问四皇子也是为了这北宁王,决心要把他抓出来。 江碧水说他不知道北宁王的下落,真的北宁王没有死,他绝不敢跑回来跟皇帝相认。韩煜对他说的话只信一半,要么他是趁着北宁王大败逃匿之后,借了北宁王以前给他的人手,找了个机会接近皇帝,最后跟皇帝顺利相认,而他之前跟北宁王来往的那些事情则被他安排人故意抹去,皇帝才会派人去调查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要么就是他回来跟皇帝相认,本来就是北宁王安排的,不然他不可能跟皇帝相认得那么顺利,摇身一变就成了四皇子,还能得皇帝的宠信,在六部随意行走。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事情还算简单,处理了江碧水以及他的手下一干人等也就是了。如果是第二种,北宁王没有死,还能把江碧水送回皇帝身边,那就只能说明,北宁王的势力在朝堂之上渗透之深,不知道会牵连出多少人来。 韩煜沉着脸走到门外,侍卫跟上来,小心觑着他的脸色,“韩将军问四皇子话都问完了?” 韩煜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对侍卫道:“我先走了,你们负责看守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侍卫脸上露出一抹笑,两个人一路往外走,到了大门外,韩煜告辞离开,四皇子府的大门又再一次关上。 离开四皇子府,韩煜翻身上马径直回了大理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 忠勇候府,沈静瑶陪着福满吃过午膳,就被福满缠着要去逛街,他在书院待了多日,已经许久没有逛过街,想去书斋看看,买些纸笔和书籍。 “你说是去买纸笔,其实是更想出去玩儿吧。”沈静瑶看福满说得那么煞有介事,忍不住笑道。 福满脸微红,“姐姐,你就不能不揭穿我?” 沈静瑶轻笑,答应他道:“好,快去收拾吧,一会儿就出门。” 福满欢呼一声,叫上他的小厮,回住处收拾去了。 “柳儿,你去让下人准备马车。”沈静瑶吩咐了柳儿去准备马车,柳儿答应一声就去了。 过了一会儿,柳儿回来了,道马车已经准备好,就停在垂花门,沈静瑶也已经换好了一身出门穿的衣裳,带上柳儿就出了门。 走到垂花门,福满早就在马车边上等着了,沈静瑶快步走上去,笑看着他道:“你动作倒是挺快。” 福满撇嘴,“我才不像姐姐动作那么慢!”言下之意就是女人就是麻烦,出门还要梳妆打扮换衣裳,没有小半个时辰搞不定。 沈静瑶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走吧。” 随后两人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出了忠勇候府,沿着巷子驶出去,上了大街左转往静月书斋的方向去了。 马车一路行驶,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各种叫卖声喧哗声从外面传进来,福满想看大街上的热闹,抬手打起车帘子,看到那边有人玩儿杂耍,飞刀耍得很酷很帅,忙拉了拉身旁的沈静瑶也赶紧看。 沈静瑶挨着福满的旁边,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外看,此时正好有一辆马车从旁边经过,对面马车上的人也打起了车帘子,蒋母吴氏一抬眼,恰好就看到了对面的沈静瑶。 “那个耍飞刀的是不是很厉害?”男孩子就是喜欢舞刀弄棒,何况福满还继承了他爹的性子,看到耍杂耍的把刀舞得虎虎生风,兴奋得很,一个劲儿地拉着沈静瑶看。 平常装得再怎么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遇到自己喜欢的玩意儿还是会忍不住现了原形,毕竟是才七岁的孩子。 沈静瑶被福满拉着看前面的杂耍,表演十分精彩,引得周围的人都拍手称好,跟着也赞了一句,“是很厉害。” 这边沈静瑶只顾着跟福满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蒋母吴氏,两辆马车很快擦身而过。 忠勇候府的马车继续往前面去,蒋家的马车往前行驶了一段,蒋母吴氏忽然叫了一声停车,面上闪过一丝异色,吩咐车夫道:“回去,跟上刚才那辆马车。” 车夫当即应了一声,驱使着马车调转车头,又去追忠勇候府的马车了。 沈静瑶和福满坐在马车上,浑然不知他们已经被人跟上了,马车行驶了一刻多钟,到了静月书斋外面停下,福满先欢喜地跳下了马车,沈静瑶扶着柳儿的手从马车上跟着下去。 “姐姐,我先进去了。”福满扭头对身后的沈静瑶说了一句,就飞快地跑进了静月书斋里。 静月书斋四扇门大开,右边一半摆着笔墨纸砚书画等物,左边摆着各种书籍,沈静瑶慢步跟进去,到左边的书架上选书。 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话本,沈静瑶翻了翻,是讲的狐狸精与贵公子的故事,正准备把话本子放进去,掌柜从旁边过来,笑着道:“这本书是云雀先生新写的话本子,卖得很好,小姐不妨买几本回去看看。” “不用了。”沈静瑶笑着摇了摇头,把话本子放回去,又去看其他的书。 掌柜的又跟过来要向她介绍其他的书,沈静瑶淡淡地拒绝了,“掌柜还是招呼其他人吧,我只是随便看看就好。” 见她如此,掌柜的也不好再纠缠下去,面露遗憾,“那好吧,小姐慢慢看。” 待掌柜的走开,沈静瑶又在书架上浏览了一下其他的书,最后选了两本字帖。 “姐姐,我已经选好了。”福满抱着他选好的纸笔过来,沈静瑶伸手帮他拿了一些,“你就只买了纸笔?” “我还选了两块松烟墨。”福满道。 “还要不要其他的?”沈静瑶低头问他。 福满眼睛往旁边放话本的书架子看了看,犹豫挣扎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要了。” “真不要?”沈静瑶嘴角含笑,“那我们就去结账。” 福满连忙拉住她,“我,我还想买书。” 沈静瑶轻笑出声,“去吧,不过说好最多只能买两本。” “好耶。”福满欢喜地笑起来,快步跑到放话本子的书架旁边,找出他想买的两本武侠演义。 沈静瑶看他买的书,心想他这个性子还真是随了韩岳,长大后不从文,也要从武了。 买到想要的书本笔墨,沈静瑶和福满又坐上马车,福满说还想去其他地方逛逛,沈静瑶也依着他,两个人就去了朱雀街。 从朱雀街头一路逛过来,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晋江社”外面,当时江碧水被圈禁之后,皇帝也派人到“晋江社”搜查过,幸而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又有韩煜帮着活动,“晋江社”得以继续经营,只是生意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不如先前好了。 “姐姐,我们要不到上面古意茶坊喝杯茶。”福满看到沈静瑶站在“晋江社”门口没有动,就说自己走累了,要上去坐一坐。 沈静瑶看他一眼,对上他眼中狡黠的光芒,“那就上去坐一坐好了。” 两人便走了进去,管事迎了上来,沈静瑶说要喝茶,管事就把他们领到了二楼的古意茶坊。沈静瑶放眼看去,大厅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喝茶,不如当初那样热闹了。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沈静瑶就让管事忙自己的去,她不用他专门招呼,管事的应了一声退下去。 过了一会儿,茶博士来上茶,不知道怎么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打湿了沈静瑶的裙摆。 “对不起,对不起。”茶博士一脸慌乱,就要过来帮沈静瑶擦。 “我自己来。”沈静瑶抬手挡开茶博士,起身对福满道:“我去更衣,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的不要走开。” 福满一副小大人模样,“知道了,你快去吧。” 交代好了福满,沈静瑶才往外走,吩咐柳儿去马车上给她拿衣服,她到休息室去等她,柳儿飞快地答应一声去了,沈静瑶便往她的休息室走。 刚走到楼梯口,下面一个婆子走上来,沈静瑶本想侧身给她让路,那婆子却哎哟一声,直接往她身上靠了过来,沈静瑶下意识伸手把她扶住,“你怎么了……” 一股怪异的香味钻入沈静瑶鼻中,她只觉得那味道好生奇怪,刚这么一想,脑袋就跟着晕了起来,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婆子怀里。 第108章 第108章 “姑娘,姑娘,醒醒?”婆子搂着沈静瑶,看了四周两眼,见没有人发现,便把沈静瑶揽在怀中,朝站在楼梯下面守着的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个男子快速地跑上楼,从婆子手里接过沈静瑶,带着她就往楼下去。 婆子走在前面,两个男子驾着沈静瑶走后面,形色匆匆,一副恨不得马上就离开“晋江社”的急切模样。 街边上,蒋家的马车就停在路边,蒋母吴氏刚下马车,往“晋江社”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婆子带着两个男子从“晋江社”里出来,形色仓惶地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普通的马车。 起初蒋母吴氏还没有注意,又往前走了两步,等到马车从她身前驶过,她才想起刚才那两个男子似乎扶着一个人,穿的好像是粉红色的衣裙,秀眉不由地皱起,脑海里闪过沈静瑶的模样,顿时反应过来,那个衣裳是沈静瑶穿的,沈静瑶这是被人挟持了。 想到沈静瑶可能被人挟持了,蒋母吴氏心中一阵快慰,兴奋得想要仰天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沈静瑶居然也会有今天,有韩煜护着宠着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挟持了,后面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当初她的女儿蒋怡被人掳走,遭遇了那样凄惨的经历,到如今都没能恢复过来,如果让沈静瑶也遭受一遍那样的对待,简直大快人心,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也一样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此,蒋母吴氏狂喜非常,转身就走回马车,坐上马车准备吩咐马车夫驾车离开。 “我们回……”蒋母吴氏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想法飞快地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刚才的那股兴奋和快慰瞬间冷却下来,前后也不过几息的功夫,她就冷静地想明白了一切,有了新的决定。 外面马车夫听得蒋母吴氏吩咐了半句,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我们是要回府吗?” 蒋母吴氏听得问话,立马就改变了主意,“不,我们不回府,跟上刚才那辆离开的马车。” 马车夫听了吩咐,觉得今日夫人好生奇怪,不是跟上这辆马车,就是跟上那辆马车,出来一趟正事不做就只知道跟踪人,这到底是干嘛呢? 不过想归想,马车夫还是驾起马车跟了上去。 要说蒋母吴氏怎么就改变了主意,其实她一路追着沈静瑶过来,想的就是找沈静瑶谈谈,沈静瑶心软心善,连身份低贱的农妇都肯帮,她打算去求一求她,不管用什么法子,总要求得她心软,让她帮蒋文涛去向韩煜求求情,让韩煜放蒋文涛一马。 只是蒋母吴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跟着沈静瑶他们到了“晋江社”外面,坐在马车里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撞见了沈静瑶遭人挟持了。 原本沈静瑶被人挟持这事让她十分快慰,后来转念一想,她要是把沈静瑶被人挟持这件事告诉韩煜,卖韩煜一个人情,再让韩煜放了她儿子蒋文涛岂不是更好,这样她也不用去求人,反而是韩煜转过来念着她的好。 如此这般打算好,蒋母吴氏就改变了主意,让马车夫跟着追了上去。 这边两辆马车刚一走,那边柳儿去车里给沈静瑶拿了衣裳,就急急忙忙去了沈静瑶的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外面,柳儿见房门紧闭,抬手敲了敲门,喊了两声“表小姐”,也不见屋里有人回答,心下生出奇怪,推门进去,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并不见沈静瑶的人。 柳儿一下子就慌了,直觉得不好,转身就往外跑,在回廊上遇见管事,问管事道:“可否见到我家表小姐?” 管事看着着急万分的柳儿,一脸茫然地摇头,“并未见到。” 听到这话,柳儿更担心了,着急忙慌地就往古意茶坊楼上跑,咚咚咚跑上楼,“表小姐……” 只有福满还坐在原来位置上,哪里有沈静瑶的身影。 “小少爷,表小姐有没有回来?”柳儿问。 “没有。”福满看她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道:“出什么事了?姐姐不是跟你一起去更衣了?” “表小姐不见了。”柳儿急得都快哭了,“表小姐吩咐奴婢去车上拿干净的衣裳,回来就没有见到她了,休息室里也没有人,管事也说没有看到她,她到底去哪儿了?” “你不要急。”福满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镇定地道:“先让人在‘晋江社’找一找,这里就这么大,姐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定不会走得太远。” 于是福满便叫来“晋江社”的管事,让他吩咐人去找一找沈静瑶,只是最后的结果令人很失望,沈静瑶并不在“晋江社”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这下连福满都慌了,柳儿在旁边忍不住哭起来,“这下该怎么办啊?表小姐去哪儿了啊?呜呜……” “我们走。”福满忽然面色一凛,大步就往楼下走了。 柳儿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前去,追着福满道:“小少爷,我们去哪儿?” “去找大哥哥,把姐姐不见了的消息告诉他。如今父亲不在京城,哥哥现在大理寺,他肯定有法子找到姐姐。”福满快步就下了楼,径直往马车走去,柳儿听了他的话,暂时止住了眼泪,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已最快的速度赶到大理寺。 大理寺里,韩煜从四皇子府回到大理寺之后,就在大理寺卿等人的陪同下去大理寺的牢房审讯犯事的官员去了。 牢房里的味道很不好闻,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和腐败的霉臭味,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审讯室,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韩煜在牢房的审讯室待了一两个时辰,见了好几个与四皇子案有关的官员,每一个人见到他都喊自己冤枉,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是真的审讯下来,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无辜,背地里多少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审讯完之后,韩煜从牢里出来,见到外面灿烂的太阳,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前面飞快地跑过来一个衙役,到了韩煜的面前,连忙道:“韩将军,你家里来人了,说有急事找你。” “是谁?”韩煜眸眼动了动,提步往前面去。 “是你弟弟。”衙役道。 听得是福满,韩煜心下奇怪,他不在家里温书,跑到大理寺来找他做什么?心下这么想着,韩煜的脚步却不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一阵风似的赶到前面,韩煜一抬眼就看到焦急等待的福满和柳儿,唯独没有见沈静瑶,顿时觉得不对劲儿,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福满,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姐姐呢?” 听到韩煜的声音,福满连忙往前跑了两步,急切地拉住韩煜的袖子道:“大哥哥,姐姐不见了?” 韩煜一听,英俊的脸庞瞬间变色,“怎么会不见了?” 对上韩煜那张冷肃的脸,福满第一次看到韩煜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忙不迭地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姐姐陪我出来买东西,我们去了‘晋江社’喝茶,姐姐衣裳打湿了,说是去换衣裳,然后就不见了,我们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姐姐,只好来大理寺找你。” 福满话刚说完,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道身影闪过,韩煜已经往大门口掠了过去,动作飞快,他想要追都追不上。 韩煜到了门口,让衙役速去把他的马儿牵来,衙役看到他一张脸冷得吓人,想起他“一代杀神”的名声,哪里敢有半点儿耽搁,飞快地就跑去牵马了。 马儿还没牵来,韩煜等得极不耐烦,沉着脸立在大门口,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这时有一辆马车从前面驶过来,韩煜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衙役把马儿牵过来,韩煜接过缰绳,翻身就坐上马背。 “韩将军!”马车上蒋母吴氏伸手捞起帘子朝韩煜喊了一声。 韩煜听到了喊声,却懒得搭理她,连头都没有回,作势就要打马离开。 蒋母吴氏见状急了,扯开嗓子又朝韩煜的背影喊一声,“沈静瑶!” 这一声喊声不小,韩煜清清楚楚听到了,手上一拉缰绳停住马儿,凌厉的目光射向蒋母吴氏,冷声问道:“她在哪儿?” 对上韩煜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气势太摄人了,蒋母吴氏自诩见多识广,也经历过不少的事,可此刻面对着韩煜,依然觉得压力巨大,迫人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让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硬着头皮与韩煜对视。 “说,她在哪儿?”韩煜骑马走近,目光一动不动地叮嘱她,浑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意,气势更加的迫人。 蒋母吴氏顶着韩煜身上迫人的威压,心想她来找韩煜,不是她求他,而是他求她,她不应该怕他的,对,不应该怕他。 这么想着,蒋母吴氏微抬起下巴,对韩煜道:“我知道她在哪儿,但是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09章 第109章 韩煜盯着蒋母吴氏的眼神跟腊月天的寒冰一样,“蒋文涛?” 蒋母吴氏看着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聪明人不说暗话,韩将军快人快语。” “你想让我放过蒋文涛?”韩煜道。 “正是。”蒋母吴氏心中一阵狂喜,“如果韩将军愿意放过我儿,我自会告诉你沈姑娘去了哪儿,这个交易对于韩将军来说不亏,想必韩将军也清楚,沈姑娘比起我儿来说重要得多,万一沈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韩将军意下如何?” 韩煜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好,我放了蒋文涛,你告诉我沈静瑶在哪儿?” 反正以蒋家人那作死的性格,这回收拾不了蒋文涛,还有下一次,沈静瑶却是最重要。 蒋母吴氏听了韩煜的话,脸上露了笑,“韩将军大仁大义,想来说过的话也不会反悔才是。” 蒋母吴氏生怕韩煜现在答应她了,回头韩煜把沈静瑶救回来了,又带人把她儿子抓起来,才故意说这样的话。 韩煜眼眸微眯,盯着蒋母吴氏道:“你大可以放心,我既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 听得这句话,蒋母吴氏才真的放下心来,也不惧怕韩煜的冷脸了,笑得高兴地道:“韩将军令人佩服。” “沈静瑶到底在哪儿?”废话了那么多,韩煜的耐心都几乎耗尽了,沉着脸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要妄想耍花招,否则的话,别说放过你儿子,你们全家都不要想好过。” 面对着韩煜的威胁,蒋母吴氏面上虽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很镇定,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还是很怕的。 “你放心好了,我说的都是真话……” “她到底在哪儿?”韩煜没有耐心听她讲那些废话,多耽误一瞬,沈静瑶就多一分危险,他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分毫。 蒋母吴氏被截断了话,抬眸看一眼韩煜脸上的表情,意识到他已经处在了愤怒的边缘,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随时可能爆发,再拖延下去,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想要救儿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得罪韩煜,便把沈静瑶的下落告诉了他。 “她在花柳街醉红楼。” 等蒋母吴氏把话一说完,韩煜手上一拉缰绳,打马就跑了出去,一阵烟似地跑远了。 望着韩煜远去的背影,蒋母吴氏轻笑了一声,她刚才跟韩煜扯东扯西,是故意拖拖拉拉拖延时间。她找韩煜,告诉他沈静瑶的下落,原本是打着以沈静瑶的下落为条件,跟韩煜做交换,好救她儿子的目的。只不过她还留了一个心眼儿,沈静瑶被人掳到了花柳街醉红楼,是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如果沈静瑶在那儿被人侮辱了,那也是沈静瑶自己倒霉,与她无关,她故意拖延时间,让韩煜不能马上赶去救,即便韩煜事后发现自己去晚了一步,没能救得沈静瑶,那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她只是好心来通知他有关沈静瑶的下落的,只要她不说,韩煜绝不可能知道她是有意拖延时间的。如此她既救了她儿子,又替蒋怡报了仇,一举两得。 …… 醉红楼里,沈静瑶缓缓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红色的纱帐,周围的摆设都很陌生,她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嘴里塞着帕子,手脚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动弹不得。 “唔唔……”这里是哪里?沈静瑶害怕不已,挣扎着要起来,无奈手脚被缚,根本起来不了。 屋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外面的人,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床上的沈静瑶醒来,轻笑一声,媚眼勾了勾,道:“看不出来,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起码还要再睡半个时辰。” “唔唔,唔唔唔……”你是谁?这儿是哪里?你抓我来干什么? 妖娆的女人看到沈静瑶挣扎,仿佛明白她要说的话,施施然在桌子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道:“你一定很好奇这儿是哪里,我们请你来这儿做什么?” 沈静瑶听到她的话,顿时停下了挣扎,睁着大眼睛看向她,眼眸里露出期盼的光芒。 “哎哟,你别用你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跟个受了委屈的小狗似的,看得人不自觉就要心软了。”妖娆的女人咯咯一笑,又妖又媚,却又不怀好意。 “唔唔,唔唔唔……” “你别吼了,你再吼我也不可能放了你。”妖娆的女人忽然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凌厉的看着沈静瑶道:“这里是醉红楼,守卫森严,你也别想着能跑出去。” 这时外面大步走进来一个壮汉,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子,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凶神恶煞的模样,正好听到妖娆的女人说的话,凶巴巴地道:“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她懂个屁!你赶紧把消息发出去,用她把四皇子救出来才是正经。” 妖娆的女人被壮汉凶了一顿,媚眼一翻,睨了他一眼,“你凶什么凶,我们是要拿她去跟韩煜做交换,好让韩煜放了四皇子,主子那边都还没有传消息过来,你着什么急?” 听了两个人争吵的话,沈静瑶明白了,原来这些绑架她的人都是四皇子江碧水的人,他们想用她去跟韩煜交换,好让韩煜放了江碧水。 这样她被劫持的事情也好解释了,难怪她不过是在“晋江社”喝个茶也会被人掳了,这事不是她疏忽大意没有防备,而是人家本来就有备而来,“晋江社”原本就是江碧水的地盘,里面有他的人,想要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绑架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今日要是不去“晋江社”的古意茶坊喝茶,也不会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要抓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只因“晋江社”也是她经营多年的生意,她既走到了那里,又哪里舍得不进去看看。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妖娆的女人和壮汉还在拌嘴,都是为了用沈静瑶换江碧水的安排,两个人的意见不统一,就扯起皮来。 “主子要是在这儿,看你敢不敢这么凶我?”妖娆的女人对着壮汉冷哼了一声。 壮汉不示弱,“就算主人来了,我也一样。” 两个人口中的“主人”也不知道是谁,沈静瑶很好奇,能指使这些人冒险去救江碧水,显然那个“主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沈静瑶忽然想起韩煜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江碧水虽然是皇帝的儿子,但他是北宁王养大的。想到此,沈静瑶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难道这些人口中的“主人”是北宁王?可是北宁王几年前不就在战场上被哥哥杀死了?难道北宁王没有死?我的天,要是北宁王没有死,再想一想他做的那些事儿,他是不是还想造反啊? 沈静瑶忽然发现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太令人震惊了,心嘭咚嘭咚地跳得飞快,紧张又忐忑。 希望哥哥能快一点来救我,沈静瑶心想,她要快点儿把北宁王没有死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沈静瑶在心中祈祷,各路神仙,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你们一定要保佑哥哥,让哥哥快点儿来救我,保佑哥哥神勇无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尽快抓住北宁王那个坏蛋,再也不要有危险。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仙菩萨们都听到了她的祈祷,门外砰地一声传来巨大的响声,沈静瑶吓得心头猛地一跳,睁大眼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就见房门洞开,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哥哥! 沈静瑶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从门口走来的人。 来人就是韩煜,他的手中提着剑,面无表情地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他的剑上有血,一滴一滴往地上滴,沿着他一路走来,在地上滴成一条线。 “韩煜!”妖娆的女人和壮汉看到韩煜突然闯进来,都吃了一惊,面上露出严阵以待的表情。 “正是。”韩煜口中冷哼一声,持剑在手,目光冷冽,犹如从天而降的杀神。 说时迟,那时快,韩煜的话音刚一落地,三个人已经战成一团,一阵泛着寒意的剑光闪过,只见刀光剑影之间,韩煜以一敌二,游刃有余,妖娆的女人和壮汉手上脸上已经带了伤,几乎招架不住。 韩煜是本着要他们命的想法,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余地,招招致命,逼得两人连连后退,在打斗间又不断添了新伤。 眼见情势不利于自己,妖娆的女人和壮汉飞快对视一眼,下一瞬就准备逃跑,只是韩煜哪里会让他们就这么逃了,厉喝一声,剑花舞得更甚,不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 寒光明明灭灭之间,就在妖娆的女人脖子上划出了一条线,红色的线又细又长,血珠儿从红线里渗出来,妖娆的女人张了张嘴,没能发出最后一丝声音,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壮汉见状,想去拉她,韩煜的剑就已经伸了过来,手腕一转,又在他的胸口划出一条口子,妖娆的女人已死,壮汉自知不是韩煜的对手,故意虚晃了一招,以胳膊中剑的代价,撞破窗口跳出去跑了。 第110章 第110章 哥哥! 沈静瑶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提心吊胆地看着屋中韩煜跟两个人的打斗,虽然知道的韩煜的功夫很好,勇猛非常,但依然替韩煜担心着。 直到看到妖娆的女人被杀,壮汉受伤逃跑,沈静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满眼欢喜期盼地看向韩煜。 “瑶瑶,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韩煜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将双手双脚被缚的沈静瑶从床上扶起来,伸手取下塞在她嘴里的帕子,又帮她解开捆绑的绳子。 “我没事,我很好,也没有受伤。”沈静瑶看着韩煜,脸上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来救我,想到哥哥我就不害怕了。” “傻丫头。”韩煜听到沈静瑶说不害怕的话,心中一疼,一把将沈静瑶牢牢拥入怀中,疼惜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 “哥哥,你不要这样说。他们本来就心思不纯,这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沈静瑶被韩煜抱在怀里,听到他的自责,心里也不好过,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我带你离开这里。”韩煜说着把沈静瑶抱起来,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揽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小小的人儿完完全全搂抱在怀里,抱着她大步走出屋子,迅速地离开了醉红楼。 就在韩煜带着沈静瑶刚一离开,大理寺卿就带着大批人马把醉红楼抄了。 原来早在韩煜得知沈静瑶被人掳劫走了,赶到醉红楼救人之际,大理寺卿也得知了消息,赶紧带了大批人马追过来帮忙,先是让人把醉红楼团团围住,不让里面的人有机会逃跑,再等到韩煜把沈静瑶带走之后,便让底下的人直接把醉红楼抄了,抓到不少叛党余孽。 醉红楼在花柳街也存在了很多年了,属于在花柳街上也排得上名的妓院,曾经出过好几个有名的花魁,不少达官显贵在这里都有相好的。北宁王的手下借此经营人脉,交流消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十分得心应手。然而一遭犯事,倒霉地撞在韩煜的手上,直接就让人端了。 北宁王损失了一个经营过年的据点,折损了几个得力手下,损失惨重,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气得牙痒痒,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韩煜带着沈静瑶离开了醉红楼,抱着她坐在他的怀里,牢牢护着她,一路打马飞奔,片可不停歇地回到忠勇侯府。 下了马,韩煜还一直抱着沈静瑶不松手,哪怕府里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下人都看到了,韩煜还是一脸面无表情地抱着沈静瑶往信义轩走,完全当那些下人不存在,直到把她抱回信义轩的住处,进屋到了床榻边,才把她放下。 韩煜坐在床边,握着沈静瑶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有看着她,才能让他恐惧的心安定下来,只有看着她,才不会心慌意乱,他不敢想象,先前他要是没有及时赶去救她,让她遭受到了伤害,他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当他从福满口中得知她不见了,他当时差点儿停止了呼吸,连心脏都不会跳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她对他有多么重要,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重要。 “哥哥,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沈静瑶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到心慌,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他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无所不能,威武霸气的存在,少有在他脸上看到担忧惊慌的神情。 韩煜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摸索着,凝视她的眼眸中充满了疼惜和爱恋,像一望无际的大海,要把她彻底淹没。 “好想就这么看着你,把你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保护好你,不让你再遇到危险。”韩煜说的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特别是在发生了今日的事情之后,就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他原本想再等一等,等他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了一了,再娶她过门,但是如今的情形看来,他根本等不了了,他想他一定要早日娶沈静瑶过门,好好地护着她宠着她,才能让自己安心。 沈静瑶不知道韩煜的想法,只当他还在为了今日的事情耿耿于怀,含笑看着他,安抚他道:“哥哥一直都把我保护得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今日的事情真的不是哥哥的责任,哥哥不要想太多。” “那不一样。”韩煜柔声道:“我说的是把你娶过门,时时刻刻护着你宠着你。” 原来说的是这个,沈静瑶忍不住就脸红了害起羞来,“哥哥,你怎么就说起这个来了。” “嗯。”韩煜应了一声,看着沈静瑶道:“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准备给父亲去信,让他们早日回来,好准备我们的婚事。” “哥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婚事上了啊!沈静瑶的脸红更红了。 “嗳。”韩煜看着她害羞绯红的脸蛋儿,听到她的娇嗔,心里又甜又满,竟是笑着应了她一声。 沈静瑶拿眼看他,对上他含笑的眉眼,跟着也忍不住笑起来。 “姐姐。”福满从外面飞快地跑了进来,直跑道沈静瑶面前,看到沈静瑶好好地坐在床榻上,忙道:“姐姐,你吓死我了,你跑到哪里去了,还好你没事儿,不然我都要担心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好好说话。”韩煜很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被韩煜训斥了一句,福满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沈静瑶道:“姐姐,你是不是遇到坏人了?都怪我没保护好你,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吵着要上街了。” “已经没事儿了”沈静瑶对他道:“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们出去逛街玩耍,也没想到会这样不是,这跟你没关系。” 有沈静瑶的安慰,福满心里才好过些,“姐姐没事儿就好。”看天色不早了,福满道:“天都黑了,我去让厨房做姐姐喜欢吃的东西。” “好。”沈静瑶笑着点头,福满就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韩煜和沈静瑶两人,有那么一会儿的安静,两个人相视一笑。 沈静瑶想起在醉红楼听到事情,对韩煜道:“哥哥,北宁王好像没有死。” 韩煜一惊,“此事你从何得知的?” 沈静瑶便把她在醉红楼听到的话与韩煜说了,“我当时听到他们两人说话,口中一直称‘主人’吩咐他们办事,我就想起哥哥以前告诉我的,江碧水是北宁王养大的,能指使他们去救江碧水的,除了北宁王还有谁?所以我猜北宁王应该还活着,藏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瑶瑶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北宁王确实还活着。”韩煜道。 沈静瑶道:“我也不过是突然想到的,其实也是瞎猜,当时并不敢确定。” 韩煜笑道:“你瞎猜也猜得这么准,真厉害。” “哥哥又取笑我。”沈静瑶撇了一下嘴。 韩煜轻笑,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沈静瑶拉住他的手,担忧地道:“哥哥以后一定要小心,我觉得北宁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我没事儿,你倒是才要小心,我给你安排个护卫,负责保护你的安全。”韩煜觉得沈静瑶出门有危险,带着会武功的护卫比较妥当。 想着韩煜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沈静瑶当即答应下来,只是没想到,韩煜第二日就把护卫送来了,还是个女的,穿着打扮也跟柳儿翠儿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会武功,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丫鬟。 “她叫青儿,是你的贴身护卫,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以后不管你去哪儿,都要让她跟着。”韩煜对沈静瑶说完,就让青儿上前来给沈静瑶行礼。 青儿是个鹅蛋脸的姑娘,穿一身青色的衣裙,闻言往前走了几步,给沈静瑶行礼,“青儿给表小姐请安。” “起来吧。”沈静瑶对青儿很满意,一眼就很喜欢,韩煜送来的人,没什么好挑剔的。 韩煜安排了青儿保护沈静瑶,又说了一些叮嘱她的话才算完,虽然韩煜有些唠叨,沈静瑶还是欢欢喜喜地把他的叮嘱都一一记下来了。 转眼就到了回书院的日子,沈静瑶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就带着青儿出了门。 马车停在垂花门,沈静瑶到的时候,看到韩煜立在马车边上,韩煜笑着对她道:“我送你去书院。” “好呀。”有韩煜送她去书院,沈静瑶开心极了。 坐上马车,一路平安地驶出城,很快就到了书院,马车在书院前面的广场停下。 “瑶瑶!”沈静瑶扶着青儿的手刚要下马车,就听到郝思佳叫她的声音。 郝思佳已经好些日子没跟她说过话了,沈静瑶奇怪她怎么又愿意理她了,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郝思佳满脸欢喜地向她跑了过来。 “瑶瑶,我好想你啊!”郝思佳十分亲昵地道。 第111章 第111章 面对着郝思佳的热情,沈静瑶是有些发懵的,自从上一回郝思佳向韩煜表白被拒,郝思佳怪她没有帮忙之后,这姑娘已经好多天都不理她了,别说像现在这样热情亲昵地叫她的名字了,就是看到她也当做没看到,动不动还冷哼一声,把脸偏到一边甩脸色给她看。 当时沈静瑶为此事还挺受伤的,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也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了,她是真心地把郝思佳当成最亲近的朋友看待的,哪知道郝思佳会因为表白不成就怪到她的头上,还对她又凶又恶,甚至不再理会她。 她知道在这件事里面,她自己也没有处理好,郝思佳开始跟她说喜欢韩煜的时候,她就应该出言制止,但是那个时候她和四皇子的赐婚还没有解除,她和韩煜的关系又不能告诉别人,她自己都很为难。但是郝思佳把表白失败的过错全都归罪到她的头上,也让她难以接受。 此刻几日不见,郝思佳忽然又热情地跑到沈静瑶面前,表现出很亲昵的样子,这样前后巨大的转变,让沈静瑶有些接受无能,不太理解她前后变化巨大的缘由。 郝思佳还在热情地拉着沈静瑶说话,“瑶瑶,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沈静瑶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面上表情淡淡的,轻轻“嗯”了一声。 态度真是太敷衍了,郝思佳微愣了一下,转而想起她要接近沈静瑶,才能接近韩煜的打算,脸上又继续露出笑脸道:“瑶瑶真令人羡慕,有韩将军亲自送你上学,我让我哥送我,我哥都不愿意。”说着又看向旁边的韩煜,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韩将军好,韩将军都不来书院给我们上课了?” 面对郝思佳的热情,韩煜朝一贯面无表情,朝郝思佳微点了一下头,道:“书院院长只是让我来带几天课而已,如今书院已经找到了新的骑射师傅,我也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忙,就不来了。” “好可惜啊!”郝思佳一脸遗憾,眼中充满了失落,她就是知道以后在书院里都不能再见到韩煜了,才要跟沈静瑶亲近,以后能借着跟沈静瑶的关系,到忠勇候府去玩儿也方便,到时候就能趁机亲近韩煜了。 韩煜似乎看出了郝思佳的心思,面上表情淡淡的,也不多看郝思佳一眼,只转头细心地叮嘱沈静瑶,“你在书院乖乖上学,放假我来接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让青儿去办。” “我知道了,哥哥你去忙吧。”沈静瑶乖巧点头,目送韩煜上马,看着他走远了,才带上青儿往书院里去,郝思佳愣了一下,跟着追了上去。 “瑶瑶,你等等我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院。 …… 韩煜一路打马回城,到城门口,又见到许多排队入城的百姓,韩煜骑马走在后面,有看守城门的守卫认得韩煜,忙笑着上前跟韩煜打招呼,“韩将军打哪儿来啊?” 这个守卫是才交班换上来的,并不知道韩煜先前送了沈静瑶出城去书院,便才有这一问。 韩煜看了守卫一眼,认出之前是见过他的,便道:“刚刚去了一趟书院,准备回去了,今日怎么这么多人进城?” 守卫笑着道:“韩将军不常在城门口待不知道,京城每日进出城的人都这么多,每天都要排长队的。” 韩煜“唔”了声,守卫让前面的人让开道,好让韩煜先走。 离开城门的时候,韩煜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城门口排着蜿蜒的长队,许多百姓等待进城。 韩煜骑马进了城,一路去了大理寺,到了大理寺门口,利落地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门口的衙役,径直往里面大步去了。 进了大堂,大理寺卿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看到韩煜快步走进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迎上去道:“韩将军,审问醉红楼犯人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现给你过目。” 韩煜走到案桌边坐下,接过大理寺卿递上来的审问结果,快速地翻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显然是对这些审问的结果非常不满意。 “犯人就说了这些?”韩煜抬头看向大理寺卿,冷声问道。 大理寺卿额头上的冷汗又要下来了,只好为难地道:“都是硬骨头,所有法子都用尽了,就是不开口。” 韩煜“哼”了一声,推开椅子站起身,“我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听得这话,大理寺卿心里松了一口气,跟在韩煜的后面,一路去了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不是谁都能进得来的,进来的人都是重犯要犯,每个人身上有牵系着一连串的关系。 韩煜一脚踏进去,门口有两个衙役守着,正坐在桌子边说闲话,说的是隔壁家的唐寡妇多么貌美迷人啥啥的,粗俗不堪,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闲来无聊扯八卦,韩煜听得一耳朵,咳嗽了一声,两个衙役听得咳嗽声,往门口看去,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晃得人眼花了花,韩煜才他们走进,两个衙役认出来人是谁,顿时惊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行礼,“韩将军。” 韩煜冷眼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开口道:“去把审讯室打开。” 见韩煜并没有因为他们闲扯的事情责怪他们,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微胖的衙役连忙掏出钥匙,领着韩煜过去审讯室。 牢房里常年照不进阳光,空气里弥散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两边的牢房里关着一些人,见到韩煜他们就一个劲儿地喊冤枉,也有人扯着嘴巴骂韩煜,各种诅咒,言辞不堪入耳。 听得骂声,韩煜面不改色,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过,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径直就走了过去。 到了审讯室门口,衙役打开门,韩煜走进去,让衙役去把犯人提来。 不一会儿,衙役压着一个手脚上都带着镣铐的犯人进来,犯人身上都是伤,一条一条的鞭痕,衣服上有沾满了血迹,显然是已经审问过一遍了。 最难啃的骨头,他也能啃得动! 韩煜看了犯人一眼,让衙役把人吊起来,一阵叮叮哐啷的声响过后,衙役把人吊了起来。 韩煜走过去,打量着眼前的犯人,微微眯起眼睛,“王成,你家主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王成回了一句,一副韩煜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别想让他开口的桀骜模样。 大理寺卿在旁边小声道:“这个王成从抓进来到现在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韩煜闻言,只看了大理寺卿一眼,抬手让衙役再把王成吊高一些,衙役立刻照做。 判断了一下王成脚尖离地面的距离,到他只能脚尖点地的时候,韩煜开口道:“可以了。”两个衙役就住了手。 王成朝着韩煜嗤地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能逼得我出卖我家主人了,没门儿!” 韩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哪里只会这么简单,这才刚开始,还有更多玩意儿等着伺候你呢!” …… 夜渐渐降临,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时辰,等到韩煜审讯完犯人从牢里出来,月亮都已经挂在了半空中。 “今天辛苦韩将军了。”大理寺卿跟在韩煜身后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饿了,韩将军跟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吧。” 忙了一整天,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疲惫不堪,韩煜精神好,待在牢里审讯犯人一审就是几个时辰,他不说走,大理寺的众人也不敢走,忙到现在晚饭都没吃,大理寺卿有意拉拢韩煜,便邀请韩煜一起去吃饭。 韩煜转头看了他一眼,道:“颜大人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今日已经很晚了,吃饭的事改日吧,我先走了。” 大理寺卿动了动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对上韩煜那张冷漠的脸,任何话到了嘴边都只得咽下去,转而点头道:“韩将军说得对,今日确实很晚了,改日再聚,改日再聚吧。”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韩煜对大理寺卿微一颔首,大步往前面去了。 大理寺卿望着韩煜离去的背影,嗤了一声,心道:这大爷可真难伺候。 韩煜一路走出大理寺,下人已经把马儿给他牵来了,他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道了一声谢,翻身上马,回忠勇候府去了。 此时的锦墨居里,万嬷嬷让人把回廊上的灯笼挂起来,院子里亮起了灯,便不会显得那么冷清了。 不多时,韩煜回到锦墨居,刚走进院子,万嬷嬷抬眼看到他,连忙迎上前去,“大公子回来了。” 韩煜“嗯”了一声,走上台阶往书房去。 万嬷嬷看他一脸疲惫,跟在旁边道:“奴婢看大公子一脸疲惫,不如先休息一下再处理正事,表小姐走的时候吩咐奴婢要照顾好大公子,还让奴婢嘱咐厨房给大公子熬了补身子的汤。” 听得万嬷嬷提起沈静瑶,心中一暖,停下脚步,对万嬷嬷道:“嬷嬷,把汤送过来吧。” 万嬷嬷心中一喜,就知道在大公子面前提起表小姐管用,答应一声就连忙去了。 第112章 第112章 看着万嬷嬷喜滋滋离开的背影,韩煜轻笑了一下,转身迈步去了书房。 推开书房门,韩煜走进去,找到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到书桌边坐下。 在等万嬷嬷送汤过来的时候,叶飞过来了,韩煜听得门口的敲门声,扬声道:“进来。” 叶飞听得韩煜的声音,推门进去,快步走到书桌边,看向韩煜道:“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做什么?” “让你去查的事情查到没有?可有真的北宁王的下落?”韩煜前几日派了叶飞出门,让他去查真的北宁王的下落。 叶飞摇了摇头,“没有,你让我去查的那几个地方都没有异样。” “没有异样?”韩煜皱了眉头,难道他判断错误了,“你们都查清楚了。” 叶飞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放下杯子道:“我让人一直守着你说的那几个地方,守了好几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么就是他们隐藏深,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在哪里。” 韩煜想了想,伸手打开书桌旁边的抽屉,拿出一卷图纸仔细看起来,叶飞凑过头去,认出是地图。 “这里是当年我和北宁王的叛军决战的地方。”韩煜手指了指地图上西北方某个地方,地图上标示是一出峡谷。 “这一片地区。”韩煜手指又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囊括了大盛朝西北以及西南大部分地区,“这些地方都是北宁王当年的势力范围。” 叶飞看了,点了点头,“当年北宁王的封地在北宁王一带,但是北宁王的生意做得广,不管是黑白两道,还是西北西南,都有他的人手。” 韩煜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当年北宁王叛乱失败,最后逃跑的方向是西南,只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也可能早就转移了地方。我们的目光不要只放在西北西南这些地方,应该放得再远一点儿……” 说到这里韩煜忽然停住,手指落在地图上,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叶飞道:“你马上带人去这几个地方看一看。”韩煜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位于京郊的位置上画了几个圈。 “大公子,你觉得北宁王会藏身在京郊?”叶飞看了那几处位置,并不是什么藏身的好地方。 韩煜道:“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北宁王非常懂这个道理,就像当年我们拿了他的账册,他还敢大摇大摆地到京城来闲逛,就是料准了皇上不敢要他的命,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是北宁王是一个喜欢冒险胆大的人,他一直没有放弃过那个位置,也许觉得离京城越近,机会也越大。” 叶飞觉得韩煜说的很有道理,富贵险中求,北宁王如果只想做一个安享富贵的王爷,当初就不会造反了,虽然失败了,但是以北宁王那种人来说,野心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失败就消失,更何况他为此筹谋了那么多年,就算他想放弃,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允许他放弃,做都做了,就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我这就带人去查看。”叶飞道,转身就朝门外走了。 韩煜对着他的背影道:“你小心些。” “我知道。”叶飞已经走出去,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很快人就走远了。 屋里安静下来,韩煜独自坐在书房里,桌上还摆放着地图,今日他在大理寺地牢里审讯王成等犯人,得到的消息就是北宁王会经常跟他们传递消息,但是他们几乎见不到他,可见北宁王此人十分小心,但愿这次叶飞出去能有所收获。 不一会儿,万嬷嬷提着食盒过来,把晚膳一一摆到桌子上,笑着道:“这些菜都是大公子喜欢吃的,表小姐去书院之前,说大公子每天早出晚归忙碌很辛苦,要多做些大公子喜欢吃的补一补身子。” 韩煜听了万嬷嬷说的话,嘴角往上弯起一个弧度,心中很暖,“她一贯都这么仔细。” “那是,表小姐对大公子是打心眼儿里关心,也不枉大公子从小疼她了。”万嬷嬷满脸笑容,很喜欢韩煜和沈静瑶两个,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韩煜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端起碗勺,先喝了一口山药鸡汤,味道很好,竟跟沈静瑶做的味道差不多。 “这汤怎么有点儿像瑶瑶做的鸡汤?”韩煜看向万嬷嬷道:“是瑶瑶教了厨房的师傅做的?” 万嬷嬷点头道:“正是如此,表小姐亲自把她熬汤的法子都告诉厨房的师傅了,这些菜都是按照表小姐的法子做的,大公子可以多吃一些。” “正好我也饿了。”韩煜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卤牛肉放进嘴里,又让万嬷嬷给他盛了一碗饭。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韩煜把菜都吃了个干净,还喝了一碗汤,虽然沈静瑶不在府里,这顿饭韩煜也吃得十分满足,只因在忙碌之余,也能吃到可口合心意的饭菜。 夜里洗漱好上床歇息,韩煜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沈静瑶的影子,从早上分开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还有九日多才能再见到,当然他也能去看她,不过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学习比较好,他早日把手上的正事忙完,也好早一点儿腾出时间陪她。 此时被韩煜想着的沈静瑶,在慧雅女子书院里,已经早早地洗漱好上床睡觉,睡颜安静甜美,隐隐可见嘴角边噙着一抹笑意,似乎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早上醒来,沈静瑶想起昨夜梦里梦到的情形,一张秀美的脸蛋儿忍不住发红发烫,她在梦里面梦到了韩煜,好像她和韩煜都成亲了,住在韩煜的西北将军府里,韩煜很疼她很宠她,两个人还生了一个儿子,韩煜对此觉得还不够满意,抱着她哄着她,要她再替他生个女儿,沈静瑶嘴上说着不干,心里却很乐意,眉梢眼角都带着笑,被韩煜看到一阵逗弄,直接把她压在了床榻上这样那样,折腾了一番还不满意,累得她手脚酸软,全身疼痛,一个劲儿求饶。 这做的都是什么梦啊,前半段还没什么,后半段也太羞人了吧!沈静瑶捧着脸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脸蛋儿越来越烫。 青儿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看到她一脸笑意,脸蛋儿绯红,也不好问她是什么原因,只默默地伺候她穿戴洗漱好。 用完早膳,沈静瑶就去课堂上课,刚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郝思佳就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精美的红漆描金的盒子,送到沈静瑶手边,笑眯眯地道:“瑶瑶,这里面是我哥哥从扬州带回来的糕点,送给你尝尝。” 沈静瑶没有接,淡淡地道:“不用了,我才吃过早膳,吃得很饱,已经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听得沈静瑶毫不留情拒绝的话,郝思佳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过想到她的打算,又继续露出笑脸道:“瑶瑶是还在生我的气吗?之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就不要生气了吧!好不好?” 沈静瑶看了她一眼,说不生气是假的,当初她确实有些难过有些生气,不过现在已经不气了,因为没必要。 “我没有生气。”沈静瑶道。 “你既然说不生气了,就把这个礼物收下吧,不然就是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肯原谅我。”郝思佳简直以自我为中心惯了,也不管沈静瑶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就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完全不给沈静瑶拒绝的机会。 沈静瑶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毕竟也是相处了几年的好朋友,如今闹成这样,让她觉得很心累。 “好了,你放下吧。”为了不让郝思佳继续纠缠她不放,沈静瑶只好收下了她的礼物。 “你收下了我的礼物,就是原谅我了。”郝思佳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拉着沈静瑶的手道:“瑶瑶,过几日就是我到我的生辰了,我在家摆了几桌宴席,往年你都会陪我一起过,这回你也要去参加我的生辰宴哦。” 之前每一次郝思佳的生辰宴,沈静瑶都有去参加,还会送她很贵重的礼物,今年这个生辰宴,沈静瑶却有些不想去了,微微抿了一下嘴角道:“到时候……” “到时候你一定要来。”郝思佳不等沈静瑶把话说完,抢话道:“不来不行,不来我就到忠勇侯府去请你,直到你答应来为止。” 沈静瑶认识郝思佳这么几年,知道她有些骄纵,又加上身份贵重的缘故,周围的人都愿意哄着她顺着她,不过今日郝思佳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真叫她大开眼界了。 “你到底去不去?”郝思佳见她不说话,又推了她一把,“你要是不去,我真要去忠勇侯府逮你哦。” 沈静瑶想她到时候闹到忠勇侯府去也不好看,便无奈地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会去的。” 郝思佳闻言开心极了,对沈静瑶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再反悔哦!” 沈静瑶只好“嗯”了一声,郝思佳立马就从身上拿出两张请帖来,分别送到沈静瑶面前,“这一张请帖是给你的,这一张请帖是给韩将军的,你一定要帮我转交给他哦!” 第113章 第113章 沈静瑶看着郝思佳送到面前的两份请帖,感情这姑娘搞这么一通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能请得韩煜参加她的生日宴吧。难怪这姑娘之前明明都不搭理她了,现在又跑来跟她好,就是为了能亲近韩煜吧。只是她这主意打得也太好笑了,沈静瑶不太想接她的请帖。 郝思佳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沈静瑶接她的请帖,面上变得有些难看,瘪了一下嘴,道:“你先前都答应我要来了,怎么让你带一下请帖你就不愿意了?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们都已经说好了。” 郝思佳说话的声音不小,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大家都看到她邀请沈静瑶去参加生日宴,沈静瑶也都答应了,现在郝思佳手里拿着请帖,沈静瑶却要接不接的,在旁人眼中看来,明显就是沈静瑶故意刁难郝思佳,答应了的事情又想反悔,出尔反尔。 旁边也有跟郝思佳关系好的同学,她们也一早就收到了郝思佳的邀请,能去敬郡王府参加郝思佳的生日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敬郡王跟当今圣上的关系很不错,皇帝很喜欢他,连带着敬郡王府所有人都过得很滋润,是以敬郡王府在整个宗室里面也是排前几的,不是谁想去敬郡王府就能去得成,跟郝思佳交好的人里面不少人都是想巴结她的。 是以现在这种情况,那些受了郝思佳邀请的人自然都是帮着郝思佳说话,对着沈静瑶指指点点,谴责沈静瑶这样太高傲了,太看不起人了,人家郝思佳真心实意邀请她,她还故意给人家甩脸色,不愿意去,给人家难堪。人家郝思佳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借居在忠勇候府的表小姐而已,怎么跟人家正儿八经的小姐摆谱啊,真是好大的脸! 听着旁边的人小小声的议论,她们虽然说得小声,蚊子嗡嗡嗡一般,装作沈静瑶好似听不到的样子,实际上却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沈静瑶的耳朵里。沈静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目光从那几个议论的人身上扫过。 这边沈静瑶还没有发作,郝思佳抢先一步朝那几个人一瞪眼,一副护着沈静瑶的样子,生气地道:“你们乱说什么,瑶瑶才不是那样的人,我跟瑶瑶认识那么多年了,瑶瑶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瑶瑶才不会眼高于顶,看不起人,你们最好都把嘴巴闭上,少胡说八道,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被郝思佳狠狠地骂了一通,几个多嘴的同学也都闭了嘴,议论一下沈静瑶无所谓,郝思佳还是不好得罪的,毕竟身份在那儿摆着,巴结都来不及。 郝思佳教训了多嘴的同学,见几人闭额嘴,又转头看向沈静瑶,安慰她道:“瑶瑶,你别理她们,那都是她们胡说八道,我根本不会像她们那样想。” 会不会想沈静瑶不知道,但这做派真的有逼迫她就范的嫌疑,看样子她不答应接下这两张请帖,郝思佳是不会消停的了。 算了算了,沈静瑶不想再跟郝思佳纠缠下去,免得又再生波折,便把请帖接了下来,反正她回去把请帖给哥哥,至于哥哥多半是不会去的,虽然还没有问过韩煜,但是沈静瑶就是知道韩煜会这么做。 “到时候韩将军会来的吧?”郝思佳不太放心地问,心里期盼着沈静瑶到时候能把韩煜叫上一块儿参加她的生日宴,那样她就高兴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沈静瑶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淡淡看了郝思佳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淡淡道:“这个我不敢保证,你也知道我哥最近去了大理寺办差,每天忙得早出晚归,我要想见他都不容易,让他专门抽出时间去参加生日宴……”说到这里沈静瑶故意停下来,看着郝思佳摇了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郝思佳听了心中却是大不安逸,韩煜那么忙,还能专门抽时间送沈静瑶到书院上学,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就没时间,这根本不是韩煜忙不忙的问题,分明就是沈静瑶不愿意帮忙罢了。 只是沈静瑶现在也接了她的请帖了,又说了韩煜是因为忙不能确定去不去得成,她要是再纠缠沈静瑶非要她答应把韩煜也叫去,那就是无理取闹了。让韩煜知道了也会觉得她这个人不懂事儿。 想了想,郝思佳暂且把这个事情按捺下来,反正还有几天,到时候再想办法,就郝思佳自己看来,韩煜对沈静瑶挺重视的,只要沈静瑶会去参加她的生日宴,韩煜多半也是会去参加的。 真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 这日韩煜一早又去了大理寺,在牢里面审了几个时辰的犯人,等到天黑了才从牢里出来。这回大理寺卿又邀请韩煜一起去吃饭,韩煜想了想,没有再推辞,答应了大理寺卿的邀请。 大理寺一众人收拾收拾是就去了醉仙楼,点了一桌子酒席,韩煜上座,大理寺卿坐韩煜右手边,其他人又分坐了,酒菜陆陆续续送上来,色香味俱全,看得出这桌酒席安排很用心。 大理寺卿端了酒杯在手上,笑着道:“我们先敬韩将军一杯,韩将军到大理寺来办差,这些日子辛苦了。” 其他人纷纷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敬韩将军。” 韩煜坐在椅子上,打量了所有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端起酒杯,“大家都辛苦了,先干为敬。” “韩将军客气。”大理寺卿笑着回了一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他人也跟着把酒喝了。 后来陆陆续续有人来敬酒,韩煜倒是也没有拒绝,只笑说他们真热情,倒叫他不好推辞了。 如此这般,推杯换盏,一顿饭吃了足足快一个时辰,等到夜色已深,一顿酒席才吃完。各自散去后,韩煜径直回了忠勇候府。 走进锦墨居院子,万嬷嬷过来伺候他,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关切道:“大公子怎么喝这么多久,奴婢去给你熬碗解酒汤来。” 韩煜摆了摆手,道:“没有喝几杯,只是沾了一些酒气。” “还是喝一些比较好,表小姐去书院之前叮嘱了奴婢要好好照顾你的。”万嬷嬷又故意提起沈静瑶,说是她吩咐过的,这法子一试百灵,屡试不爽。 听到沈静瑶的名字,韩煜果然就像万嬷嬷想的那样点头同意了,“就听嬷嬷的好了。” 万嬷嬷向韩煜行了礼告退出去,到厨房去吩咐人熬解酒汤了。 韩煜在屋里的榻上坐下,微微闭目养神,心中却在想着叶飞,不知道他去查探的情况如何了?可否有什么发现? 不多时,万嬷嬷端着熬好的解酒汤走进屋里,看到韩煜已经闭目睡着了。 这些日子,韩煜一直早出晚归,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真是太辛苦了。 万嬷嬷把手中的解酒汤在桌上放下,走到韩煜身边轻声唤道:“大公子,醒一醒,起来把解酒汤喝了,洗漱了到床上去睡。” 起初韩煜只是睡得迷迷糊糊,外面的动静他都知晓,只是懒得睁眼,听得万嬷嬷唤他的声音,韩煜睁开眼来,让万嬷嬷把解酒汤端给他。 万嬷嬷去端了解酒汤来,韩煜接过碗,几大口喝了干净,一碗热汤下肚,人都似乎清醒了一些。 “谢谢嬷嬷,我好多了。”韩煜把碗拿给万嬷嬷道。 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韩煜飞快的抬眼看过去,叶飞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口,几息之间进得屋来。 万嬷嬷见状便告退了出去,顺便把房门也给带上了,留下两人在屋里谈话。 “情况怎么样?”韩煜道。 “你让我去查的那几个地方果然有问题。”叶飞惊叹于韩煜的敏锐,道:“那几个地方一直都有人住,只是我们去的时候晚了一步,像是在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匆忙地撤走了,屋子里少了一些重要物件,留下烧过东西的火盆,火盆里有烧掉东西留下的灰烬,还有一些剩下边角的纸片。” 显然这是北宁王的人撤走的时候时间紧迫,只来得及烧毁了一些资料,把重要物件带走,留下了蛛丝马迹。 韩煜想了一下,对叶飞道:“你马上安排人手,方圆三十里以内,全部仔细搜查一遍,一个角落都不要遗漏,哪怕是个山洞都要给我翻一遍。” “大公子,你觉得他们还在附近?”叶飞当时发现他们撤走之后,也沿途追了许久,根本没有踪迹,只好先回来禀告,但看韩煜这个样子是很肯定他们还在。 韩煜沉着脸道:“他们走得匆忙,目标是救四皇子,肯定没有走多远。” “是,我马上就去。”叶飞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去召集人手搜查去了。 夜色已深,星星点缀在夜空中,这个夜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第114章 第114章 慧雅女子书院里,郝思佳坐在她的宿舍房间里,盘算着该怎么把韩煜请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她本来打算让沈静瑶帮忙的,不过看沈静瑶那样子,好似有些不太愿意,尽拿韩煜正事繁忙,无暇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做借口,真真是讨厌得很。 郝思佳嗤了一声,对给她按摩肩膀的丫鬟道:“我真是没想到,沈静瑶也有这么斤斤计较的一天,我还以为她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宽仁大度的样子呢!” 丫鬟道:“她身份不如小姐,又想跟小姐交好,当然要讨好小姐了。” “这个书院里,但凡想要跟我交好,想跟我做朋友的人,有几个不是想要巴结我的,我都习惯了。”郝思佳口气满满,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嘲讽之意。 丫鬟跟着道:“小姐说得是,奴婢都看不起她们的做派。” 郝思佳睨了她一眼,“你有啥看不起她们的,你还能比她们更好了?” 丫鬟忙道:“那当然,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奴婢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对小姐的好都是真心的。” 郝思佳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你倒是个忠心。” “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丫鬟忙不迭地又表示了一回自己的忠心之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郝思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丫鬟听得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对郝思佳道:“奴婢去看看是谁来了。” 郝思佳摆摆手让她去了。 丫鬟去开了门,看到韩蕊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韩蕊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家小姐在不在?” 丫鬟认得韩蕊,但也知道韩蕊跟自家小姐没有太多来往,心下十分奇怪韩蕊怎么会这么晚了来找自家小姐。 “外面是谁?”郝思佳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丫鬟便转回头去,对郝思佳道:“是韩家小姐。” 韩蕊?! 郝思佳心生怪异,韩蕊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她?正想着,门口传来韩蕊说话的声音,“郝思佳,我是好心来提醒你一件关于韩煜和沈静瑶的事,你听不听都随你。” 一听是有关韩煜的事,郝思佳哪有不心动了,至于韩蕊话里提到的沈静瑶,自动就被她忽略了。 “让她进来。”这话是对丫鬟说的。 “韩小姐请进。”丫鬟侧开身,给韩蕊让路。 韩蕊提步走进屋里,郝思佳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郝思佳开口道:“你有什么事要说你说吧。” 韩蕊打量着郝思佳,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双红唇,嘴唇有点儿厚,不算是很美的美人,但也不差,比起沈静瑶那狐媚的样子是差了一些,但是比许多其他人却是好了许多,有样貌,有出身,有学识,想嫁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偏偏就看上了眼高于顶的韩煜,也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问郝思佳道:“你很喜欢韩煜?” 这话问得毫不客气,郝思佳闻言挑了挑眉,用不悦的目光看着韩蕊道:“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我们好像没什么交情,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轮不到你来管!” 郝思佳说话的声音那么冲,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韩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欺骗,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过来。” “你什么意思?”郝思佳听出她的话不是什么好话,话里面有深意,“你想说什么?” 韩蕊撇了一下嘴,故意吊郝思佳的胃口,不肯直接说正事,而是道:“我进来这么一会儿了,你既没叫我坐,也没让丫鬟给我上茶,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郝思佳本来想对韩蕊说“你要说就说,不说就滚”,但转念一想,韩蕊肯定是知道什么才会这样有恃无恐,才敢半夜三更到她的房间里来对她说东说西,于是郝思佳按捺下心中的火气,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韩蕊坐旁边的位置,“你坐吧。”又吩咐了丫鬟送茶水上来。 “敬郡王的女儿果然与旁人不同,看来今夜我来算是没来错。”韩蕊夸了郝思佳一句,施施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话间丫鬟已经捧了茶水上来,韩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嘴角含笑道:“好茶。” 郝思佳沉着脸,她可不想听韩蕊夸她的人好不好,茶好不好,她只想听她说正事,“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没闲工夫跟你东扯西扯。” 韩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抬眸看着斜对面的郝思佳,慢悠悠地道:“看看,我刚刚才夸了你,你又一副着急没有耐心的样子,到底如何是好呢?” 被韩蕊嘲讽,郝思佳的面上挂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滚出去!” “哎哟,仔细拍疼了手。”韩蕊极夸张地叫了一声,看着郝思佳道:“我这不就要说了嘛,你这么凶,都快把我吓着了。” “你给我……” “韩煜喜欢沈静瑶。” 眼见着郝思佳发飙了,她的那句“你给我滚出去”还没说完,韩蕊一扬眉毛就把韩煜喜欢沈静瑶的事情说了。 “你说什么?”郝思佳简直不敢相信,瞪直了眼睛看向韩蕊,大声叫道:“他们是兄妹啊!” 韩蕊仿佛听到了一件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亲兄妹,韩煜是我大伯捡回家的孩子,沈静瑶是沈秀英带到忠勇侯府的拖油瓶,他们算哪门子的兄妹?而且有一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沈静瑶也喜欢韩煜,他们两个人互相爱慕!” “……”郝思佳无言以对,这些事情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她一直都忽略了,她以为韩煜和沈静瑶关系好,就是真的哥哥妹妹的关系,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根本不是这样,他们的好完全就超出了普通的兄妹之情。 难怪她一直觉得很奇怪,韩煜对沈静瑶的好,比她亲哥哥对她都好,她的亲哥哥都很少给她买吃的玩的,也不会特意陪她出门逛街,更不会放下手中的正事专门送她上学,唯独韩煜对沈静瑶却是如此的特别,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了,她真是被沈静瑶和韩煜骗得好苦! 当初她问沈静瑶韩煜有没有喜欢的人,沈静瑶一句话都不说,害得她跑到韩煜面前去表白,被韩煜无情地拒绝,丢了大脸,到现在都觉得难受,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惨过,太让她气愤了,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韩蕊欣赏着郝思佳脸上扭曲疯狂愤怒的表情,心里涌起一阵快意,自己对付不了沈静瑶,自有人能收拾她,谁叫她那么可恶,不管自己做什么事都要被她强压一头,连自己想亲近一下福满,都能被她横插一杆子,她也不看看她做的那些破事儿,有什么脸来教训自己针对自己! “我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韩蕊站起身,对郝思佳笑了一下道:“我先走一步了。” 郝思佳此时也没有了再跟她说话的心情,摆摆手让丫鬟把她送出去。 …… 夜色暗沉,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零星了一些星星,时不时一阵乌黑的云飘过,挡住了星光,令原本的就昏暗不明的夜更加的漆黑一片。 一队人马趁着寂静的黑夜悄悄地靠近了皇宫,巡逻的侍卫居然都没有发现。 刹那间,皇宫的东门和西门都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阵阵喧闹声、呼救声、喊杀声响起,不绝于耳,人来人往,分不清彼此,混乱成一团。 而与此同时,被重兵把守的四皇子府里也燃起了大火,最先起火的地方是四皇子江碧水住的院子,火势相当凶猛,眨眼见就燃烧成了一片火海,直接把旁边侧妃温婉住的院子也燃了起来,火熊熊燃烧、肆虐,把一切都吞没。 当皇宫那边传来动静的时候,本是在睡觉的韩煜立马翻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衣服大步走出房门,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皇宫那边火势冲天,隐隐传来阵阵混乱的声音,四皇子府那边也是一样,情况不容乐观,整个夜晚都乱了。 有人想趁乱救走四皇子! 韩煜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去马厩牵了他的烈火,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打马就往四皇子府赶去。 四皇子府,一群人忙着救火,南边又来了一群不知身份的黑衣人,一言不合就动刀,人人动作狠辣,杀人不眨眼,把看守的侍卫砍死砍伤不少,两边人马混战在一起,顿时整个都乱了套。 趁着混乱之际,有个面容白净,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男子,悄悄混在乱成一团的人群里,周围好几个人护在他身边,夹着他逃出了四皇子府。 第115章 第115章 黑夜里,几人护着四皇子江碧水沿着后面的小巷逃了,前面跟侍卫缠斗的不明身份黑衣人也开始伺机撤退,他们救江碧水的目的已经达到,任务已经完成,且战且退,顺着另一条道沿相反的方向逃跑。 韩煜骑着马带着人赶往四皇子府,刚到附近就撞见从巷子里逃跑出来的黑衣人,狭路相逢,断没有让他们跑了的道理,一时之间,双方人马战成一团。 韩煜骑在马上,手中持剑,剑花飞舞,令人目不衔接,一连收割了好几个人头,惨叫声此起彼伏。 跟随韩煜一起赶来的人手,都是跟着韩岳韩煜上过战场的老兵,在鲜血和尸体里摸爬滚打过,各个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武艺高强,对付这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完全没有难度,手到擒来,很快就把二三十个黑衣人收拾了。 “留下活口。”韩煜喊了一声。 老兵里有人应了,留下最后三个人没有杀,只把他们团团围住,有人上前去,双方过了数十招,最终把三人拿下。 三个黑衣人被人押了起来,心有不甘,目光中充满了愤恨,只是同伴已死,势单力薄,双方力量悬殊,逃是逃不出去了,唯了死了才不会泄露秘密。 谁知三个黑衣人的念头刚起,还没来不及咬破牙齿里暗藏的毒药,就听得韩煜一声厉喝,“把他们的下巴卸了。”接着就是咔嚓三声,三个黑衣人就无法再服毒自尽了。 “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大理寺去。”韩煜下命,自有老兵动手,将三个黑衣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押送去大理寺。 韩煜去了四皇子府,大门口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死尸,到处都是血迹,也分不清楚是看守的侍卫的血,还是那一批黑衣人的血,一些受了伤的侍卫在旁边互相包扎救治。 四皇子府的大门都被砍出好几条印子,好在用于制作这个大门的木头材质精良,才没有被人砍烂,不过却也洒上了不少的人血,可见当时战况的激烈和凶险。 韩煜踏上台阶,侍卫队长急匆匆地从里面赶来,一见韩煜就露出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那感觉就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情绪激动地道:“韩将军,四皇子被人救走了。他们兵分几路,先是烧了四皇子住的院子,然后是旁边温侧妃住的院子,我们的人忙着去救火,他们就带着人到前门来进攻,我们又要对敌,又要救火,一时应对不及,让他们趁乱把四皇子救走了。” 废物! 韩煜是真想骂他一句废物,幸好他不是他带出来的兵,这么蠢笨,让他带着重病看守个人都看守不住,上了战场也就只有去送死的命! 看着侍卫队长脸上那副这回死定了的表情,韩煜沉着脸冷冷地道:“带我去看看被烧了的院子。” “嗳,韩将军,这边跟我来。”侍卫队长答应一声,连忙领着韩煜往前头去,赫赫有名的镇西将军来了,有韩煜在,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一行人往前面去,很快就到了江碧水之前住的院子,韩煜看了一眼,院子还是之前的那个院子,只是如今已经烧得满目全非,看不出先前的光景,屋子完全烧塌了,到处断壁残垣,泥水遍地。 韩煜看也没有看那些泥水,一脚踏进院子里,后面跟着的人,也都纷纷随后走进了院子。 “检查一下。”韩煜站在院子中间扫了一下四周,吩咐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几个属下。 “是。”属下答应一声,沿着院子四周开始察看。 虽然院子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又因为救火泼了许多的水,到处泥水遍地,哪怕有蛛丝马迹都已经被破坏了,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一番查找,还是找到了一些人为的痕迹。 “韩将军,这边墙角有油。” “我这边也有。” 韩煜走上前去看了看,果然见墙角有被人泼过油的痕迹。他转头对侍卫队长道:“这不是普通的走水,这是他们事先就安排好了。” 侍卫队长连连点头,“是啊,就是如此,所以我们才会应对不及。” 韩煜勾了勾唇,又道:“只是四皇子一直被圈禁在四皇子府,外面又有重兵把守,只许进不许出,每日里那些吃穿用都是从外面送进来,还要经过你们严格的检查,能让一个院子烧起来的油是哪儿来的?” “这,这这……”侍卫队长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你还不去清点一下负责看守的侍卫,除了死了的伤的了,还有没有失踪不见了的?”韩煜好意提醒他一句。 失踪不见了的就很有可能是奸细!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多谢韩将军。”侍卫队长反应过来,哪里还敢耽搁,带着人脚步不停地去清点人数了。 侍卫队长带着人一走,韩煜又扫了一眼院子,让人再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新的所获。 “我们去隔壁院子看看。”韩煜提步往隔壁侧妃温婉住的院子走,两个院子挨着不远,很快就到了。 走进院子,抬眼就看到跟前面的那个院子一样的情形,所有的东西都烧成了灰烬,到处污水横流,烟灰遍地。 韩煜还是吩咐人四处查看一遍,果不其然,检查的结果跟前面一个院子的情况一样,也是被人泼了油,才导致火势那么凶猛,救也救不回来。 “你们去看一下侧妃和丫鬟的尸首。”韩煜忽然想到一件事,吩咐身边的两个属下去查看。 温婉和丫鬟的尸首就放在院子角落,上面盖着一块布,她们都是院子里燃起大火后没能逃出来,最后被烧死了。 被大火烧死的人皮肉都烧焦了,烧得面目全非,但依稀还能辨认得出身份。两具尸首就是温婉和她的丫鬟,没有人动手脚,确确实实是她们本人。 两个属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不对劲儿,忙对韩煜道:“将军,你快来看,她们两个人没有从大火里逃出来,不是因为火势太大的缘故,完全是因为她们之前就已经被迷晕了过去,所以才没来得及逃跑,最后被活活烧死。” 韩煜走上前,目光在两具尸首上搜索了一遍,仔细检查后,确认了两个属下的说法,温婉和她的丫鬟确实是之前就被人迷晕了,然后大火烧起来,她们来不及跑,最后就被烧死了。 可惜了两个姑娘,无端端成了牺牲品。 北宁王的人想要救江碧水,烧江碧水的院子是为了引起混乱,好趁火打劫,烧温婉的院子,借此让温婉死掉,有可能是为了杀人灭口,也或许有其他的原因,总之就是江碧水不想留温婉这个人了,说不定从始至终就觉得她是个妨碍,毕竟他是很有野心的人,有些人是能舍弃就舍弃了。 今夜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宫那边东门和西门都遭到了叛贼的攻击,四皇子府这边也燃起了大火,混乱之际,四皇子江碧水还被人救走了。这么严密的布局,参与整个行动的人数众多,布局是谁做的?人又是从哪儿来的?一般人可干不了这种事! 韩煜站在院子里,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都通通回想了一遍,他发现从江碧水被圈禁开始,周围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沈静瑶被北宁王的人抓不是偶然,他们一直在试图救走江碧水。后来他去送沈静瑶去书院,回城看到很多人进城,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要进城,但是守卫跟他说,每日进城都那么多人,所以他就只是觉得人多了些,却没有往其他地方想,但据今夜的情形看来,或许只是守卫误导了他,那些进城的人里面,可能就夹杂着今夜的那些黑衣人。 韩煜想到此,马上吩咐属下去找他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守卫,“尽快把他找到带来见我。” “是。”属下应了一声,飞快地去了。 东方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早朝的时间要到了。 韩煜沉着脸往外走,今日见皇帝,势必有一场硬仗要打,他才接了四皇子江碧水的案子,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皇帝一定会又气又怒,火冒三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 事情果然不出韩煜所料,朝堂上皇帝当真大发雷霆,自骂底下的人是废物,“要不是昨夜冲击宫门的人数不多,禁卫军拼死保护,你们今日也见不到朕了,朕脑袋都搬家了。” “皇上息怒。”众大臣跪在地上惶惶地道。 “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皇帝怒火中烧,想起昨夜的经历就又惊又怕,要不是对方人少,护卫的禁卫军人多,他可能就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给朕查,严厉的查,掘地三尺也要把所有造反的人抓起来!”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皇帝动了大怒,此后城中开始戒严,禁卫军到处抓人,城中人心惶惶。 第116章 第116章 这一次全城戒严,禁卫军到处抓人,凡是之前跟四皇子江碧水有过来往瓜葛的人,全部不问缘由,先抓起来再说。 这一抓就抓了不少人,大理寺卿也被抓了,皇帝给他定的罪是办事不利,四皇子犯事都这么久了,他一个大理寺卿办理此案没有办出个结果,皇帝非常生气。 其实主管此事的是韩煜,皇帝却没有动他,除了有韩煜不能轻易动,动了他牵扯颇大的缘故在,还有皇帝觉得韩煜比大理寺卿更能干,韩煜已经给他禀告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关了大理寺卿还能给韩煜敲下警钟,让他办事更积极一点。 连着几日,韩煜都在忙,连忠勇侯府都没有回。 这一日又有许多人被抓,大理寺里的牢房都要关不下那么多人了,蒋文涛也被抓到了大理寺。 “我要见韩煜,我要见韩煜。”蒋文涛一直在牢房里面高喊,引得衙役过来,让衙役去给他请韩煜。 衙役闻言大笑,嘲讽地道:“韩将军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你是他什么人啊?简直可笑!” 蒋文涛被衙役的话噎了一下,不死心地道:“我要见韩煜,他答应过我娘不抓我的,他答应过的!快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衙役笑得很夸张,招呼同伴道:“快来看看这有个疯子,他说韩将军答应过他娘不抓他,他娘说什么,韩将军就要听他娘的,他以为他娘是谁啊?” 旁边的同伴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笑死人了。” 蒋文涛被笑得又羞又囧,脸阵红阵白,难堪得不得了。还是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角落里坐下,才免了他继续被衙役嘲笑。 “韩煜怎么可能会随便答应不抓你,你别傻了。”旁人好笑道。 “他就是说了。”蒋文涛呐呐地道。 旁人看他那么固执,劝也劝不好,索性也不理他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外面的天都黑了,蒋文涛坐在稻草堆里,背靠在牢房的墙壁上,一脸狼狈,难受地闭着眼,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阵脚步由远及近,隐约听到有人叫韩将军,蒋文涛猛然睁开眼睛,扑到牢房门口,竭力往前面看去,果然见韩煜带着人一路走了过来。 “韩煜。”当韩煜快要走近蒋文涛所在的牢房,蒋文涛朝着他大喊了一声。 韩煜听得喊声,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看过去,对上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缓了一下才认出是蒋文涛,竟是与往日意义风发得意非常的样子相去甚远,差别大得他差点儿没认出来。 “你叫我?”韩煜看着他开口道。 原本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韩煜居然答应他了,蒋文涛只觉得自己像是抓到了希望,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悬崖边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又急切地道:“对,我叫你,我有话跟你说。” 说起来,韩煜和蒋文涛从小就认识,蒋文涛的父亲和韩岳是拜把子的兄弟,蒋文涛因此经常到忠勇侯府玩耍,与韩煜还一起上过学,韩煜各方面优秀,蒋文涛一直追着他,很想超过他,后来蒋父调离京城任职,蒋文涛也随父亲去了外地,等到几年后再回来,韩煜已经成了少年将军,蒋文涛还一事无成,说不羡慕嫉妒恨那是假的,蒋文涛一直憋了一个口气要给韩煜一个好看,然而他折腾了这么久,韩煜是越混越好,他却是越混越差劲儿,如今还被关到牢里面来了,前途未卜,未来一片黑暗。 韩煜打量着眼前的蒋文涛,表情冷淡,一副并不是很想听蒋文涛说什么的样子,这让蒋文涛心中一紧张,生怕韩煜就这么走了,他连忙道:“韩煜,我是真的有话跟你说,你听了之后就明白了。” 看着面前急切的蒋文涛,他还朝韩煜张了张嘴,无声地吐了一个词,韩煜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对跟着他的衙役道:“把门打开,把他带到审讯室去。” 听到这句话,蒋文涛心中一喜,连忙跑到门边,衙役刚把门一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 韩煜看了他一眼,大踏步往审讯室走,衙役带着蒋文涛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审讯室。 韩煜让衙役开了审讯室的门,他先走了进去,衙役带着蒋文涛跟在后面。 “你先出去。”韩煜对衙役道:“我一个人审他就行了。” 衙役忙答应一声,告退出去了,还把审讯室的门也顺便关上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韩煜和蒋文涛两人,韩煜走到旁边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抬眼扫向蒋文涛,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自从走进审讯室开始,见到审讯室里摆放的那些刑具,带血的鞭子、烧得通红的烙铁、还有带血的匕首、竹签子、老虎凳……蒋文涛的双腿忍不住开始打颤,想象着如果被这些刑具招呼到身上,不死也要脱成皮! “我知道江碧水在哪里。”蒋文涛急着往韩煜走了两步,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 韩煜挑眉,“你怎么会知道?” 蒋文涛被问住了,江碧水是被叛军救走的,他如果知道江碧水在哪里,那不是说他跟叛军也有联系,实际上他根本跟他们没有联系,他只是急于脱罪才找了个说辞。 “我问你怎么知道江碧水在哪里?”韩煜看了蒋文涛一眼,伸手拿起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烙铁,把烙铁手柄捏在手中,像是玩玩具一样随意把玩着。 蒋文涛被他的动作吓坏了,感觉下一瞬烙铁就会落在他的身上,额头上渗出冷汗,脸色变得煞白,抖着唇道:“我,我是猜的。” “猜的?”韩煜斜眼看他,勾唇淡淡一笑,“如果每个人都跑来跟我说他知道江碧水在哪儿,一追问都说是猜的,没有任何根据,这是逗着我玩儿么?” 蒋文涛被问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的猜测是有根据的,我以前跟他出去办过事,见过一些人,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商人,但是实际上应该另有身份,我猜测他们一定不简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韩煜问道。 蒋文涛想了一下道:“半年多以前吧,我也只有那一次跟着他去见过,后来就没有再见了。” “那些人在哪里?”韩煜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深知蒋文涛这个人心比天高又胆小怕事,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绝对不做的人,他此时能把江碧水卖了,说的肯定是真话。 蒋文涛看着韩煜,脑子里飞快地想过一些想法,问韩煜道:“我跟你说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我?” 闻言,韩煜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身上的气势迫人,强大的威压吓得蒋文涛几乎站立不住,只听得韩煜道:“你要是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你最好想清楚,是你自己主动告诉我,还是我让你开口。” 审讯室里,有那么多的刑具,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又有多少条人命,想到这些,蒋文涛哪里还敢跟韩煜谈条件,赶紧一丝不落地把知道的都说了。 “给他另外安排一个牢房单独关起来。”韩煜大步走到审讯室门口,叫来衙役吩咐了一句,又转头对站在审讯室里的蒋文涛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等我把人抓到后,自然会禀告皇上,让你将功补过!” 蒋文涛听得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四皇子江碧水得皇上宠信,他选择跟着江碧水,那也是看江碧水能够登上那个位置,如今江碧水倒了霉,已经成了叛党,他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维护江碧水了,怎么保得自己一家大小平安才是正经,出卖江碧水也是形势所逼,他没有错! 交代好衙役把蒋文涛带去其他的牢房单独关押,韩煜就一刻也不耽误地离开了牢房,率领大批的人马,赶往蒋文涛所说的那几个地方。 大街上,一大队士兵急匆匆赶往某处,行人见状作鸟兽散,纷纷猜测着哪儿又出了问题。 韩煜带着人马去抄了蒋文涛说的那三个地方,一个首饰铺子、一个绸缎庄、一个酒楼,三处都是北宁王在京城建的联络点,抓到了不少人,都是北宁王的手下,但是没有抓到北宁王和江碧水。 不过不要紧,抓到了这些人,就会有线索,顺藤摸瓜,总有抓到北宁王和江碧水的一天。 京城东大街一处隐蔽的宅子里,当北宁王得知他在京中辛辛苦苦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联络点被韩煜抄了之后,气得砸了手中白底青花的茶杯,恨恨地道:“韩煜,好你个韩煜!” 那几个联络点抄了之后,相当于断了他一条胳膊,他要想顺利离开京城,又得重新想办法。 江碧水站在旁边,安抚他道:“韩煜几次三番跟王爷作对,我们要不要想法子除掉他?” 北宁王忽然想到什么,一个厉眼扫过去,“韩煜有没有什么弱点?” 第117章 第117章 江碧水迟疑了一下,想起之前调查到的一些事情,对北宁王道:“要说韩煜的弱点,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北宁王道。 “他妹妹,沈静瑶。”江碧水道。 北宁王闻言一笑,问江碧水,“就是那个跟你订过亲的小姑娘?” 江碧水脸色有些难看,敷衍地“嗯”了一声。 看着江碧水难看的脸色,北宁王好笑,“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你要是喜欢,我找人把她给你抓来怎样?既报复韩煜解了气,又能抱得美人归!” 听了北宁王的话,江碧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脸上的笑意,随即嗤了一声,“我才不喜欢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比她长得好看妩媚的又不是没有,我当初之所以跟她订亲,还不是为了韩岳手上的兵权,那老狐狸太难对付了,我花了好几年时间在沈静瑶身上,才好不容易磨到他松口,谁知道韩煜一回来,就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真真是可气得很。” “既然如此,我就把那个丫头给杀了。”北宁王口中说着杀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蚱一样容易,“杀了她,就当报复韩煜,让韩煜失去自己在意的人,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江碧水一愣,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过这个情绪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对北宁王点了点头道:“我都听您的安排。” 一个沈静瑶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哪怕真的有些不舍,但是在大业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他成功了,登上了那个位置,什么样的美女佳人没有,不差沈静瑶一个。 韩煜抄了北宁王辛辛苦苦好几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几个联络点后,把抓到的人全都投入大牢,又进宫去见了皇帝,把查获的结果一一汇报了一通,皇帝得知此事,郁闷了好些天的心情终于舒坦些了,只觉得抓住北宁王和江碧水也指日可待。 “韩将军,你干得好,等此事了了,朕一定大加奖赏。”皇帝笑眯眯地道,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最高兴的事情了。 韩煜谢了恩,又把蒋文涛的事情跟皇帝说了说,“这次能抓住这些人,还是蒋文涛提供的线索。” 皇帝闻言哼了一声,“他之前倒是跟江碧水走得近。” 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想过他当初也是很宠信江碧水的,都是他的偏爱,才让底下的人都以为江碧水能成,以后登上大宝的机会最大,一群人纷纷巴结江碧水,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不过这是皇帝的问题,韩煜不好说,他只负责陈述事实就好。 皇帝想了想,开口道:“这事朕记下了,朕自有考量,你先回去忙吧。” 韩煜只好行礼告退,继续回大理寺忙。 蒋文涛还关在牢房里,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些地方,韩煜有没有抓到人,如今他关的是一个人的牢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周围昏暗一片,都快把他逼疯了。 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门口终于传来响动,蒋文涛以为是韩煜来了,亟不可待地扑过去,结果一看,门口是负责送饭的老头儿,蒋文涛颇为失望。 送饭的老头看了他一眼,拿了一个馒头,舀了一碗飘着几片绿菜叶子的汤给他,“吃吧,不要嫌弃东西差,进了这个牢房的人,有得馒头吃就不错了。” 馒头又冷又硬,咬都咬不动,咽下去哽得不行,喝一口汤,连油星星儿也没有,连刷锅水都不如,刷锅水好歹还有点儿油星沫子。 蒋文涛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只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汤他就完全吃不下去了,曾经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在翰林院任编修,如果好好干,不想着走什么捷径,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哪里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说不后悔是假的,蒋文涛觉得自己都快要后悔死了,怎么会就混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成了阶下囚,明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时间缓慢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文涛觉得又累又困,他就蜷缩在墙角的稻草堆上,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隐隐约约之间,蒋文涛似乎到了一个院子,他左右看了看,才认出来,这个院子是信义轩。 蒋文涛心下奇怪,他怎么会走到信义轩来了,他不是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么? 正胡乱地想着,身后传来了动静,有人甜甜地叫他,“蒋大哥,你来了啊。” 那声音似熟悉又陌生,仿佛在哪里听过,像有一根线牵着他的心,蒋文涛急切地转过身去,就撞见了沈静瑶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蒋文涛有些傻眼! 就在他愣神之际,沈静瑶已经朝他走了过来,脸蛋儿红红的,显得有些害羞,“还有两天就成亲了,蒋大哥怎么又跑来了?” 蒋文涛动了动嘴,“我……” 话还没说出口,忽地眼前的画面一变,到了一处满是大红色的屋子,屋子里贴着大红色的喜字,燃着儿臂粗的喜烛,床上铺着双喜吉祥如意文案的被子,撒着许多的桂圆、花生、莲子、枣子等物,一看就知道这里是婚房。 蒋文涛眨了一下眼,床边就多了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她笑着朝他招手,“蒋大哥,你怎么不过来?” 蒋文涛愣愣地看着穿着嫁衣的沈静瑶,笑颜如花,美貌动人,她是新娘子,那新郎是谁? “新郎就是你啊!”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出现了这么一句话,他再低头一看身上,果然他也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完全就是新郎官的打扮,原来新郎真的是他。 “瑶瑶。”蒋文涛看着对面的沈静瑶,情不自禁地叫了沈静瑶一声,沈静瑶笑着朝他招手,让他过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居然娶了沈静瑶,沈静瑶成了他的妻子。 “瑶瑶。”他又叫了一声,快步地奔上前去。 “蒋大哥。”沈静瑶仰头看着他,大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迷人得像个妖精。 “……”蒋文涛控制不住扑了上去…… 梦有些旖旎,绚烂得跟烟花一样,蒋文涛再睁眼,搂着怀中的人,爱恋不已地叫着“瑶瑶,瑶瑶……” “蒋文涛!”一声厉喝响起,吓得蒋文涛一个激灵,他慌忙睁开眼,对上一张愤怒扭曲的脸,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瑶瑶,是他的表妹吴梅。 吴梅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蒋文涛,沈静瑶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你还心心念念地对她不忘是什么意思?她给你戴的绿帽子,让你被韩煜打压,让你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些你都忘了?” 蒋文涛搞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他记得睡之前明明搂着的是沈静瑶,为何一睁眼就变成了吴梅?更让他搞不清楚的是,沈静瑶怎么就死了,她又何时给他戴了绿帽子? 脑子里一团乱麻,还没等到蒋文涛把所有疑问扯清楚,房门就被人撞开,一群官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直接把他和吴梅五花大绑了起来,口中喊道:“蒋家与废四皇子密谋造反,现已查明属实,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蒋家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过了没两日就被压到了刑场,午时处斩。 在刑场上,蒋文涛终于见到了韩煜,他跪在地上,身前是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身姿挺拔的韩煜,他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当初你们一家害死了瑶瑶,如今我要你们一家陪葬!” 午时的阳光很刺眼,刽子手中的刀泛着寒光,行刑令一下,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落地,殷红的血流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 大堂里,韩煜在整理案子的卷宗,又衙役从外面跑进来,急急忙忙禀告道:“韩将军,你让单独关起来的蒋文涛死了。” “死了?”韩煜倏地从卷宗里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射向衙役,“怎么死的?” “好像,好像就那么死了。”衙役胆战心惊的,他就是个老老实实看管牢房的小衙役,一直在牢房里守着,进出的人都经过仔细的检查,并没见着有嫌疑的人进过牢房,谁知道夜里等到他睡了一觉起来,去牢房里一查看,关着的重要犯人就那么死了,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人都死硬了,他也不敢动尸体,赶紧就跑来禀告了。 “去看看。”韩煜起身推开椅子,绕过桌案往外走,脚步越走越快,很快就去了牢房。 其实在整个四皇子的案子中,蒋文涛算不得多么重要的人物,他只是跟江碧水有过一些接触,由于为人聪明小心,善于发现细微之处,所以得知了一些信息,出于自保就把线索告诉了韩煜,让韩煜剿了北宁王的几个联络点。韩煜为了蒋文涛的安全考虑,让衙役把蒋文涛单独关起来,怕的就是有人对他下手,然而尽管他把该做的都做了,蒋文涛还是死了,在没有看到尸首之前,韩煜深切怀疑是他杀。 一路到了牢房,有两个衙役在牢房门口守着,见了韩煜要行礼,韩煜摆手免礼,上前推开牢房门进去,就见蒋文涛硬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第118章 第118章 韩煜走上前去,将蒋文涛的尸体检查了一遍,身体各处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好像就这么睡过去,然后就死了,再也没能醒过来。 这就奇怪了。 蒋文涛是一个人关的一间牢房,除了衙役和送饭的老头儿,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人能够在睡梦中就这么死掉? 世界之大,不是没有,只是就这么让韩煜碰上了,还是让韩煜有点儿不相信。 很快仵作就来了,仔细检查了一遍蒋文涛的尸体,比韩煜检查得还更仔细,也更专业,但是结果却也跟韩煜检查的结果一样,没有外伤,也不是中毒,就是这么躺着睡着了,然后就死掉了。 想起来挺不可思议的。 “他是睡死的。”仵作想了想,道:“可能是在睡梦里梦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事情,惊吓之下他就被梦吓死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以前我听我老师也说过有这种情况发生。” 好吧,仵作都这么说了,韩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是被吓死了,蒋文涛活着的时候,大约做多了亏心事,被抓到大理寺牢里之后,内心里又惊又吓胆怯害怕,做梦就把自己吓死了,也算是个结果吧。 韩煜把后续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离开牢房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有衙役还是去蒋家报了丧,蒋家老太太和蒋母吴氏得知蒋文涛在牢中“做梦”死了,这就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而蒋文涛是因为四皇子江碧水的案子被牵扯进去的,皇帝下令抓的人,死了也白死,她们还没办法做什么。想到这些,蒋家老太太和蒋母吴氏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直叫我的儿啊我的孙子啊,蒋文涛是他们蒋家最得意的孙子,如今就这么没有了,什么期望、什么权势、什么富贵,那都是屁话,人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一家子人哭得死去活来。 最近这几日,蒋家老太太本来身子就不太好,因为蒋文涛的死,又万分难过,直哭得哀哀欲绝,肝肠寸断,一口气没上得来,哭晕了过去。 到了半夜里,蒋家老太太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隐隐见有个影子从门口飘进来,飘飘忽忽走到她的床头,一声一声喊她,“祖母,祖母……” 蒋家老太太迷瞪瞪睁开眼睛,认出眼前飘忽的影子是蒋文涛,哑着嗓音道:“你回来了啊,文涛。” “祖母,我是来接你一起走的,路上一个人太孤单寂寞了。”飘忽的影子说。 蒋家老太太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急道:“不,不,我不跟你走,你自己走吧,不要再来了,以后我多给你烧些香烛纸钱,望你在那边也过得好。” “你说什么?”飘忽的影子忽然就变了脸色,表情狰狞可怖,激动地道:“祖母,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你教我的啊,也是你说四皇子将来一定能够得登大宝,要我跟他亲近亲近,你说人就是要为了权利富贵不折手段,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不用在意,我从小听你的话,最后误入歧途,现在不幸枉死,你怎么就可以赶我走了,你必须要陪我一起。” 蒋家老太太害怕不行,急切地大叫,“不,不,我,我没说过那些话,你自己走吧,你赶紧走,我不陪你,不会去陪你……” “那怎么可以,我来就是来找你的,我死了之后才知道,你害得我好惨,好惨……”飘忽的影子说着朝蒋家老太太扑了过去。 守夜的丫鬟半夜起来方便,一阵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冷飕飕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起内室里的窗户好像也没关,丫鬟便进去内室关窗户,走进去一看,老太太已经栽到了地上,她心下一慌,连忙上前去要把老太太扶起来,手搭上老太太的胳膊,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心里下意识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指去探老太太的鼻息…… “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太太没了,老太太去世啦——!”丫鬟惊慌失措地边喊边跑了出去。 一时间,蒋家各处院子都亮起了灯,纷纷朝着老太太的屋子赶来,众人到了一看,老太太这是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得,蒋家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一个老的,一个少的。 这种事情也没啥好隐瞒的,消息传得飞快,不过一日,就传遍了盛京城的大街小巷,就连在慧雅女子书院上学的沈静瑶都听说了。 乍一听到蒋家老太太和蒋文涛都死了,沈静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接连问了青儿两遍,在得到青儿肯定的回答之后,沈静瑶才确定这两个人是真的死了。 不是不感叹的,上一世她受蒋文涛欺骗,嫁给蒋文涛为妻,本以为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谁知道蒋家一大家子人都是白眼狼,蒋家老太太更是因为她生不出孩子没少嫌弃她,后来韩岳不在了,韩煜又失踪了,蒋家老太太和蒋文涛干出来恶心人的事情更多,后来蒋文涛出了事,她去求了韩煜放人,他们不但不感激她,还把她排除在外,直到她后来被人推进荷花池里淹死了,这一场痛苦的日子才结束。 重生归来,这一世终于不像上一世那么惨了,一切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了,相信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沈静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多年的郁气都出完了。 再在书院里学习了两日就到了休息日,沈静瑶之前已经跟韩煜约定好了,到时候韩煜会来接她放学。 已经整整十日都没有见面了,沈静瑶十分想念韩煜,前一天的晚上就想着韩煜会来接她都没有睡好,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一会儿。 第二日的课堂上,沈静瑶也上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不停地看窗外,默默在心里算着时辰,巴不得快点儿放学。 到了下课的时候,沈静瑶第一个收拾好书本笔墨,犹如一只欢快的鸟儿一样,飞快地就跑出了课堂,心已经飞出去很远,到了韩煜的身边。 青儿一路跟着她身后,不多时两个人就到了书院门口,沈静瑶放眼望去,前面的空地上停着许多的马车,都是各家各府来接学生放学回家的,目光一一扫过去,最后没有看到韩煜,只看到了忠勇侯府三房的马车。他们是来接韩蕊下学的。 沈静瑶站在门口等,陆陆续续有学生从书院里出来,看到自家的马车就欢喜地坐上去,跟着家中的来人回家了。 韩蕊从书院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沈静瑶,下意识地瘪了一下嘴巴,问她道:“怎么你的马车没有来接你?” “哥哥最近差事繁重耽误了,一会儿就来。”沈静瑶一心维护韩煜,虽然韩煜没有按照约定准时来接她,但她也不怪他。 装模作样! “那你慢慢等吧。”韩蕊听了嗤笑一声,说完往前走了,只是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转过身打量着对沈静瑶道:“你不觉得你一天到晚‘哥哥,哥哥’地叫韩煜得很恶心吗?要知道你跟他根本就不是兄妹,你不是他妹妹,他也不是你哥哥,你一天到晚这么叫他要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还是说这个‘哥哥’‘妹妹’叫起来让你觉得很有意思?” 此时正值放学时候,书院门口聚集着不少人,韩蕊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足够周围的人都听到,特别是她说的沈静瑶和韩煜不是兄妹,沈静瑶却“哥哥哥哥”地叫韩煜,听在旁人的耳朵里,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仿佛有着其他的暧昧意味。 尽管沈静瑶叫韩煜“哥哥”是从小到大就养成的习惯,还从未想过其他的意思,但是此刻听韩蕊当着许多人的面嘲讽般地说来,又加之她和韩煜本来就互相喜欢,相互爱慕,听得韩蕊说的话,脸颊不受控制地就红烫了起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反驳她。 郝思佳从书院里走出来,刚好就听到了韩蕊说的话,不由想起那日夜里,韩蕊突然到她的房间,跟她说了许多沈静瑶和韩煜的事情,沈静瑶和韩煜两个人打着兄妹的名号,却在背地里行那些龌龊事,真是让她不耻。 再看沈静瑶脸上羞红的样子,连反驳都不敢反驳,显然是被韩蕊说中了,郝思佳想到此,在心中就更加的恶心讨厌沈静瑶了。当初她在韩煜那儿吃的亏,受的委屈,丢的面子,总有一天要一一还给沈静瑶。 “瑶瑶!” 郝思佳正在想着报复沈静瑶的法子,忽然听到韩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韩煜一身深蓝色锦袍,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大踏步朝沈静瑶走来。 他走在来往的人群中,其他人渐渐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唯有他,依旧英姿挺拔,器宇轩昂,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 第119章 第119章 韩煜于众人中走来,一步步走近,目不斜视,眼睛里只有沈静瑶一人。 “瑶瑶,我来接你回家。”韩煜走近到沈静瑶面前站定,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沈静瑶点点头,“嗯。” “大哥哥。”站在旁边的韩蕊叫了一声。 韩煜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事?” 韩蕊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你就只来接沈静瑶,不管我吗?不过在对上韩煜冷淡的目光之后,她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当初她和沈静瑶一起考上慧雅女子书院,是她自己坚持不要跟沈静瑶坐同一辆马车,一起上下学的,那个时候三太太张氏还管着府中的中馈,为了照顾韩蕊的情绪,就专门给她准备了一辆马车,安排了相应的车夫婆子照顾她。现在她要是敢说韩煜只管沈静瑶不管她的话,说不定会被韩煜骂不说,还会被沈静瑶嘲笑,她才不要受这个气呢!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叫一下你。” “放学了,早些回家。”韩煜出于安全考虑,随口对韩蕊说了一句,说完就转头去看沈静瑶了,“瑶瑶,我们走吧。” “嗳。”沈静瑶答应一声,侧头看了韩蕊一眼,见她没动,自己快步跟上韩煜的脚步往马车边走了。 到了马车边上,韩煜不知道跟沈静瑶说了什么,沈静瑶笑了笑,扶着青儿的手上了马车,韩煜也翻身上了马,一行人渐渐离开。 韩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郝思佳,勾起唇角,“都看到了吧,他的眼里心里都只看得到沈静瑶,哪里会看得到旁人?” 虽然事实上确实如此,但是被韩蕊这么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话深深地刺激了郝思佳,一股无名火升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恨韩蕊说这样的话让她太过难堪,狠狠地瞪了韩蕊一眼,黑着脸就从韩蕊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郝思佳离开的背影,韩蕊轻嗤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反正把郝思佳刺激得越厉害,好戏就越好看。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沈静瑶坐在马车里,青儿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打开桌子上放着的牛皮纸包,里面放着食味斋的绿豆糕、红豆酥、芸豆卷等吃食。 原来刚才上马车的时候,韩煜跟沈静瑶说的就是给她买了食味斋的糕点,她在车上可以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等进了城他再带她去醉仙楼吃好吃的。沈静瑶听了才会笑得那么甜。 青儿笑着道:“这些糕点都是表小姐爱吃的,大公子对表小姐真好。” 还没开始吃,沈静瑶心里就甜滋滋的了,嘴角弯起一抹笑,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给青儿,“你也吃。” 青儿接过绿豆糕,道了赏,两个人就捧着吃起来。 绿豆糕很香甜,入口即化很好吃,沈静瑶吃了一块绿豆糕,又吃了一块红豆酥,喝了水就饱了,剩下的糕点她让青儿先包起来,带回府再慢慢吃。 不一会儿马车进了城,韩煜吩咐车夫不回忠勇候府,转道去了醉仙楼,他要带沈静瑶先去吃饭。 身后离他们的马车不远,就是郝思佳和韩蕊的马车,她们都看到了这一幕。 郝思佳心想:他们不直接回府,也不知道要去干啥,不如跟上去看个究竟。随即便吩咐车夫跟了上去。 韩蕊看着郝思佳的马车跟了上去,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这场好戏有趣极了,便也吩咐车夫跟上了郝思佳的马车。 韩煜骑马护在马车旁边,很快就发现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一个敬郡王府的马车,一个忠勇候府的马车,稍微一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人跟着挺烦人的,韩煜沉着脸,招手叫来两个护卫,简单吩咐了他们两句,两个护卫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韩煜淡淡地瞥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吩咐车夫走快一点儿,车夫飞快地答应了一声,立马一扬手中的鞭子加速,眨眼就拉开了跟后面两辆马车的距离。 本来郝思佳就是为了跟踪韩煜他们,怕跟得太近让韩煜发现了不好,便让马车夫离着有一段距离,谁知道她这样还是被韩煜发现了。 前面的马车突然加速,郝思佳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马车夫跟她说了她再喊马车夫加速就已经晚了。 马车夫刚要往前加速,下一瞬情况就发现了变化,旁边巷子里突然滑出来一个木板车,车上还放着一些杂物,哗啦啦全倒在地上,横挡在大路的中间,挡住了郝思佳马车的去路。 “这是谁的?”马车夫及时拉住了马的缰绳,停住了马车,才阻止了马车撞上去,弄一个人仰马翻。 马车突然停下,害得郝思佳一个不注意差点儿从位置上摔下去,顿时心头火气,掀开马车帘子斥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也很委屈,“前面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巷子里滑出来一辆木板车,倒了许多东西在路上,把路挡住了。” 郝思佳脸都黑了,抬眼往前面望去,果然见一个木板车倒在前面,地上横七竖八地摔着许多杂物,马车要想从这里过去,就得等杂物都清理干净才行,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郁闷!”郝思佳恼火地哼了一声,她被挡在大街上,前面韩煜他们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等到能通过,她再上哪儿去找人?真是太气人了。 马车夫小心翼翼地问:“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除了回府还能怎么办?郝思佳脸黑得如锅底,只好叫马车夫调转马头回了敬郡王府。 郝思佳的马车走了,韩蕊也没什么好跟的了,也只好忠勇候府了。 马车在醉仙楼停下,沈静瑶扶着青儿的手下了马车,韩煜就站在马车边上等她。 “我一早就订好了桌子,在二楼,走吧。”韩煜对沈静瑶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醉仙楼,小二热情地迎上来,笑着领他们去二楼的包厢。 进了包厢里坐下,小二给两人上了茶,就告退出去叫厨房尽快上菜。 韩煜坐在沈静瑶的对面,看出她有些闷闷不乐,便问她怎么了?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弯了弯,“没有啊。” “刚才我到书院去接你,看到你和郝思佳还有韩蕊站在一起,当时你脸色就不好看,到底怎么了?”韩煜何其敏锐,心里眼里都是沈静瑶,她有哪儿不对劲儿,韩煜一眼就能看出来,沈静瑶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沈静瑶原本没打算要向韩煜诉苦,此刻被韩煜问道,面对着韩煜坚定的眼神,只怕她不说,韩煜也是会知道的,就把在书院门口发生的事简单地跟韩煜说了。 “不用管她们,也不要放在心上。”韩煜不想沈静瑶为了这种事不开心,伸手拉住她的小手。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心里还是闷闷的,心想韩蕊说的也没错,她和韩煜本来就不是兄妹,只是她从小到大叫了两辈子韩煜哥哥,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要让她改口她都不知道怎么改才好。 韩煜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道:“我们不是兄妹不是正好,就让韩蕊出去宣传好了,越多人知道这事越好,到时候等父亲和母亲从鹰嘴村回来,我们就定亲,随便其他人怎么说了。” 沈静瑶倏地抬头看他,这怎么扯到定亲上面去了?还有他们就这么定亲,会不会太快了? “父亲母亲已经同意我们的事了,只是他们现不在府中,要等他们回来之后才好办。”韩煜看着沈静瑶道:“说起来我还不想这么麻烦,要是能够直接成亲那就更好了。” “……”沈静瑶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不是吓到了?”韩煜伸手抚了抚沈静瑶的脸,温和地看着她,“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 这个世界上大约也就只有韩煜能把情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了。 沈静瑶脸微微发红,心情很甜很暖,抿了抿嘴角,点头道:“我都知道。” “嗯。” 实际上韩煜心里很急,不把沈静瑶娶回家他就没办法安心,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也不是成亲的好时候,怎么也得把江碧水的案子处理完才行。 不一会儿,小二把韩煜点的菜送了上来,麻辣鱼、粉蒸排骨、翡翠豆腐、清炒小菜、四宝如意汤等。 韩煜给沈静瑶盛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先喝汤。” 沈静瑶道了谢,冲他甜甜一笑。韩煜伸手揉了一下她柔软的发顶,眼神宠溺。 低头喝了一口汤,沈静瑶赞道:“好喝。” “那就多喝一点。”韩煜笑看着她。 沈静瑶低头喝汤,韩煜夹了鲜嫩的鱼肉在碗里,细心地剔除鱼刺,把鱼肉喂到沈静瑶嘴边。 沈静瑶抬头看了一眼,大眼睛笑得跟月牙一样,张开嘴一口吃了,韩煜看她吃得满足,拿着筷子也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看到他用的是喂自己吃鱼肉的筷子,沈静瑶嘴唇动了动,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埋头喝自己的汤,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的鱼肉又麻又辣的缘故,沈静瑶的脸蛋儿越发红起来。 第120章 第120章 韩煜喝了一口茶,又夹了一块粉蒸排骨放在沈静瑶碗里,随意道:“等会儿我们吃完饭,再去街上逛逛。” 沈静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咽下嘴里的鱼肉,“好啊。” “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韩煜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补充了一句,“不要只吃肉。” “我没有只吃肉……” 沈静瑶抬头反驳了一句,下一瞬一张放大的俊脸凑到她的面前,在她的唇瓣上飞快亲了一下,温软的触感。 偷香成功,韩煜得意地一笑,沈静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了彻底,心道这人可真坏,对她突然袭击。 朝韩煜瘪了一下嘴,沈静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哪有这样事先毫无预兆,凑过来就亲人家的人啊! 只是沈静瑶的不满对韩煜的威慑力不大,反而惹得韩煜笑得更加灿烂,伸手抚了一把她的脸,在她瞪视的目光中,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多吃点,多吃肉。”韩煜笑着道。 沈静瑶磨了磨牙,把碗里的粉蒸排骨当成韩煜的排骨,用力地啃起来。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咳,咳咳咳……”沈静瑶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韩煜连忙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里,“喝点水。” 沈静瑶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口才好些。 韩煜拿了帕子给她擦眼角的泪水,动作很轻柔,像是害怕把她擦痛了一样。 沈静瑶看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拿着帕子,眼中的目光温柔,被那样深情的目光看着,几乎要溺毙在里面。 气氛很好,温馨又甜蜜,眼睛里只有彼此。 “咳。”沈静瑶喉咙一痒,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韩煜霎时惊醒过来,收回给她擦眼泪的手,又去给她倒水。 沈静瑶接过杯子,慢慢地喝了几口,喉中的痒意也渐渐压了下去,不想再咳嗽了。 韩煜拿起筷子夹菜,问沈静瑶想吃什么,沈静瑶手里捧着杯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都吃好了,吃不下了。” “我们去逛街。”韩煜放下筷子道。 沈静瑶应了一声好,两个人就起身往外走。 一顿饭就这样过去了。 从醉仙楼出来,沈静瑶看天色还早,就说不坐马车要走路,刚才吃得太饱了,走路消食。 韩煜答应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去。 此时还早,街上的夜市还没有开始,只摆着几个零星的小摊,两个人也没什么好买的,就手牵着手一路往前走。 “这个公子,买朵花给这个漂亮的小姐吧。”路遇一个卖花的老奶奶,手腕上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各种颜色的花,红的、黄的、紫的、粉的混杂在一起,说不上多好看。 “喜欢吗?”韩煜看到沈静瑶在看篮子里的花,就问她喜不喜欢。 沈静瑶刚想摇头,正好对上老奶奶期盼的眼神,老奶奶已经满头银发,额头眼角都是皱纹,脸上有着老人斑,皮肤也很粗糙,平日里也是风吹日晒,看起来很辛苦很可怜。 “我们把全部的花都买了吧。”沈静瑶刚动了一下嘴巴,还没有说话,身旁的韩煜就已经先开口了。 沈静瑶转头去看韩煜,对上他含笑的眉眼,从身上掏出几块散碎银子给了老奶奶,“这些花我们都买了。” “要不了这么多钱。”老奶奶忙道。 韩煜看了看,道:“你把装花的篮子一起给我们吧。” “好的,好的。”老奶奶很高兴,把花和篮子一起交给韩煜,心情非常高兴,满脸的笑容,“这个公子心真好,一下子就把我的花都全买了,老太婆一整天都没有卖出去几朵花,到最后也只能把花都提回家去,幸好遇到你们,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肯定是一对儿吧,那么好的人,一定会幸福的,相亲相爱一辈子。” “谢谢你老奶奶,承你吉言了。”韩煜听到老奶奶的话,心里很高兴,特别是她说的“他们一定会幸福,相亲相爱一辈子”,非常符合韩煜的心意,觉得花几两银子买这些花也值得了。 老奶奶打量着眼前的男女,男的英俊帅气、器宇轩昂,女的娇柔妩媚、温柔可人,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老太婆长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见过比你们更好看的人,你们是老太婆见过的最般配的一对,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是男孩儿英俊帅气,女孩儿温柔美丽,一家人美满幸福。”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沈静瑶听得喜笑颜开,手牵手跟韩煜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跟韩煜道:“老奶奶真会说话。” 韩煜嘴角含笑,更握紧了她的手,以后他们是要一起走一辈子的。 “这些花真好看。”沈静瑶道。心情好,看什么都好,哪怕是已经不那么鲜艳的花朵,看起来一样好看。 “是,很好看。”韩煜心想,这一篮子的花买得很值。 两个人慢步走在街上,韩煜手里提着篮子和花,很难想象那么一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将军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沈静瑶一脸笑容走在他旁边,幸福开心的小女人模样。 月上中天,韩煜才带着沈静瑶回去忠勇侯府,亲自送了沈静瑶回信义轩。 “哥哥再见。”沈静瑶朝韩煜挥挥手,“明日见。” “明日见。”韩煜柔声道,把手中的篮子和花交给青儿,让她提回去。 今日玩得很开心,沈静瑶回房之后,吩咐柳儿翠儿准备热水她要沐浴,两个丫鬟已经十日没见她了,听了吩咐动作麻利地去了。 不一会儿,热水准备好,柳儿过来请沈静瑶去沐浴,翠儿给沈静瑶准备换洗的衣物。 此刻没有青儿的事,她就把篮子里的花整理出来,插在花瓶里,摆在窗边的桌子上,银色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洒在插在花瓶里的花朵上,犹如一个美丽的女子沐浴在清浅的月光下一般,像极了一副美丽的画卷,令人赏心悦目。 沈静瑶沐浴出来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花瓶,白底地蓝花瓶里插着鲜艳的花,好看极了。 “没想到青儿插花的手艺这么好。”沈静瑶笑着夸奖她,问她道:“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青儿谦虚道:“就是随便弄弄,也没有什么讲究,只觉得怎么好看就怎么插了。” 沈静瑶拉了她的手,“那你改日教教我。” 青儿自然没有不允的,当即答应下来,“好。” 夜里躺在床上,沈静瑶想起她和韩煜在街上遇到的老奶奶,还有韩煜提着篮子和花的样子,温柔又迷人,今天玩得太高兴了,兴奋得睡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沈静瑶忽然想起郝思佳交给她两张请帖的事情,郝思佳说了让她帮忙请韩煜也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她之前光顾着跟韩煜一起玩儿了,都忘记这件事了。虽然心中不太想帮这个忙,但是请帖的事情还是要跟韩煜说一说的。不过今日都这么晚了,明日早起再去跟韩煜说吧。 打定好了主意,沈静瑶再在床上翻了个身,渐渐地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已经天亮了。 沈静瑶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想起请帖的事,使了青儿去锦墨居问韩煜出门没有,如果韩煜没出门,她一会儿就过去,如果出门了,就等韩煜晚上回来再说。青儿答应一声去了。 翠儿过来伺候沈静瑶穿戴,刚收拾好,青儿回来了,禀告说韩煜已经去衙门了,沈静瑶点点头,没在说其他的。柳儿从厨房提了早膳回来,一一摆上桌,请沈静瑶过去用早膳。 早膳很丰富,水煮鸡蛋、小米粥、银丝卷、水晶虾饺等。沈静瑶慢慢用过早膳,歇了一会儿喝了茶,就在院子里逛了逛,让柳儿准备了笔墨练字。 直到写好了两篇字,沈静瑶才把笔放下,揉了揉右手腕,欣赏着自己写的字,想着等晚上韩煜回来,就把写的字给他看。 这里正想着,福满过来了,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给沈静瑶行了礼,沈静瑶让他坐了,又让柳儿给他端了茶水过来。 福满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问沈静瑶道:“姐姐,我爹娘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一两个月吧。”沈静瑶道:“昨日我听哥哥说了,姑父和姑姑在乡下住得很开心,想再多住些日子。” 福满“哦”了一声,瘪了一下嘴,一副像被人抛弃了的可怜样。 “如果你想姑父和姑姑了,就给他们写信,回头让人帮你送出去。”沈静瑶道。 “我才不想他们。”福满板着脸道,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就是想多多。” 沈静瑶看着他,心中呵呵,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一整天很快就过去了,韩煜直到晚上才回来,沈静瑶拿着郝思佳给的请帖去了锦墨居。 “郝思佳想请你去参加她的生日宴。”沈静瑶把郝思佳的请帖送到韩煜的面前。 韩煜拿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她手上拿过请帖丢到一边,面无表情地道:“以后这种请帖不用给我了,我没空。”拒绝得十分干脆。 第121章 第121章 沈静瑶很满意韩煜拒绝得这么干脆,心里开心极了,她就知道韩煜不会接郝思佳的帖子,这么多年了,她就没见过他去参加过多少宴席,一天到晚那么忙,不是重要的人请他,根本没心思去,去了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可惜郝思佳还一心要逼着她把请帖拿回来,搞得她当时难受得很。 沈静瑶俏皮地鼓了鼓脸颊,韩煜可以说很忙去不了,她却不能不去,她还记得那日郝思佳威胁她说的话,对韩煜道:“她明日生辰,说了要我非去不可,我要是不去,她就到府里来抓我。” 这个要求可真够霸道! 郝思佳也就是这个性格,之前跟沈静瑶好,也是沈静瑶愿意让着她,哪次不是她要这样那样,沈静瑶都不说什么,好脾气地顺着她,这回也要沈静瑶完全按照她的心思和想法。 韩煜想起昨日回城的路上,郝思佳和韩蕊跟踪他们的事,略一沉思,对沈静瑶道:“明日我送你去敬郡王府,你把青儿带上,做什么都让她跟着你,不要让她离开你身边。” “哥哥改变主意要去了?”沈静瑶意外地道。 “不是,我先把你送过去,等宴席结束了再去接你,你自己在宴席上小心一点儿,多留个心眼儿。”韩煜仔细叮嘱她,担心她在宴席上吃亏。 沈静瑶也不笨,韩煜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又想起郝思佳对她的敌意,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韩煜看着她的笑脸,心想说,他要真能放心就好了。 沈静瑶又把自己白日里写的字拿出来给韩煜检查,韩煜看了之后,夸了她几句,表扬她比之前写得好了,沈静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两只眼睛笑得跟弯弯的月牙似的。 “大少爷,该吃饭了。”万嬷嬷提着食盒走到门口,有红烧牛肉和香菇鸡汤的味道从食盒里飘出来,勾得人口水直流。 万嬷嬷提着食盒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把饭菜拿出来摆上桌,食物的味道勾引着人的食欲,韩煜走过去,看到桌上摆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道:“真香啊,看起来就很好吃,我都饿了。” 万嬷嬷摆完最后一道红烧牛肉,笑着道:“这都菜都是按照表小姐的吩咐做的。” 韩煜侧头看了沈静瑶一眼,目光温柔,含笑道:“瑶瑶,过来吃饭。” 沈静瑶答应一声走过去,韩煜拉过凳子让她坐下,桌上摆放的饭菜都很合胃口,两个人吃得很香很满足。 饭后,韩煜和沈静瑶并肩走在院子里散步,明月皎皎,银色的月光撒下来,温馨又美好。 韩煜抬手摘了一片树叶,放在嘴边轻轻吹起来。 沈静瑶咦了一声,她还不知道韩煜会用树叶吹奏曲子,而且还吹得那么好听。 “我怎么不知道哥哥还会这个?”沈静瑶把疑问说出口。 “以前在西北军营里日子艰苦,大家都会用树叶吹一曲打发时间。”韩煜吹完一段曲子,曲声缓缓飘向远方,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树叶,树叶就碎成了粉末从指间滑落下来。 “哥哥吹得很好听。”沈静瑶笑着道。 韩煜嘴角弯了弯,“好久不吹了,已经比以前生疏了许多。” “还是很好听,就像天上的仙乐一样。”沈静瑶毫不谦虚地夸奖他。 韩煜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好想就这样安定温馨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沈静瑶拉着韩煜的衣袖,笑容甜甜地道:“哥哥,你再给我吹一曲吧。” 受不住沈静瑶的央求,韩煜只好笑着答应了,重新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上,轻轻吹奏起来。 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母亲的手,轻抚着脸颊,温暖的掌心,呵护着她。 月光下的韩煜,轻轻吹奏着曲子,挺拔的身姿,俊美的容颜,好像古画卷上走下来的神祇,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令沈静瑶看得移不开眼去。 一曲终了,沈静瑶还沉浸在美妙的曲声里,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真好听。” 韩煜笑笑,宠溺地看着她,“你喜欢就好。” 夜里躺在床上,沈静瑶都还在回味韩煜吹的曲子,想着他在月光下的模样,慢慢地睡着了。 梦里面,似乎都还听到他在吹曲子,沈静瑶的嘴角一直带着笑容。 早上起来,沈静瑶回想昨夜的梦又记不得内容了,只觉得好像是一个很美妙甜美的梦。 翠儿进来伺候她洗漱穿戴好,又用了早膳。青儿进来禀告说韩煜出门去了,沈静瑶心想说昨日韩煜还说要送她去参加郝思佳的生辰宴了,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 沈静瑶知道韩煜很忙,想了想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出乎预料之外的是,等到该出发去参加郝思佳的生辰宴了,韩煜居然赶回来了。 “哥哥!”上马车的时候看到韩煜出现,沈静瑶又意外又高兴,欢喜地叫了一声。 韩煜走上前道:“我送你过去。” “好。”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马车。 “哥哥是专门赶回来送我的?”沈静瑶眨巴着眼睛看着韩煜道。 韩煜“嗯”了一声,“我送你过去,露一面,郝思佳才不会怪你。” 原来是这个想的,都是为了她。 很快马车就到了敬郡王府,沈静瑶和韩煜一前一后下了马车,门前的下人见了进去通报,郝思佳得知韩煜来了,内心欢喜,快跑出来迎接。 “瑶瑶,你来了啊!”郝思佳嘴上喊着沈静瑶,注意力却全都在旁边的韩煜身上,跟沈静瑶打了一声招呼,又矜持地向韩煜行礼,“韩将军,真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生辰宴。” 话刚说完,下一瞬就听得韩煜冷淡地道:“不好意思,我是顺道送瑶瑶过来,另外还有事要先走了,生辰宴就不参加了。” 听得这话,郝思佳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这样?都到门口了也不进去,只是顺道送沈静瑶过来,不是真的来参加她的生辰宴的? 又羞又窘,郝思佳的脸都气红了。 直到韩煜走了,郝思佳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沈静瑶张了张嘴,向郝思佳解释,“思佳,我哥他真的很忙。” 郝思佳猛地看向沈静瑶,眼神中充满了不善,口气也不太好,“他很忙却有时间送你。” “这……只是顺道而已。”沈静瑶按照韩煜先前说的话道。 郝思佳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显然沈静瑶的回答并不能让她满意,心里对沈静瑶更加不悦了。 “进去吧。”郝思佳仿佛恩赐一般地跟沈静瑶道。 沈静瑶也察觉到了郝思佳对自己的不悦,只是到都到了敬郡王府的门口了,要是就这么生气地转身走了,反而是自己失礼,想了想,沈静瑶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敬郡王府,郝思佳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沈静瑶慢她一步走在后面,很快就到了后院的花厅,不时有欢快的笑声从花厅里传出来,似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走进花厅,沈静瑶抬眼一看,好几个同是在慧雅女子书院读书的同学,有熟悉的人在就好,等会儿可以说说话打发时间,沈静瑶心想。 郝思佳让她去同学旁边的位置坐了,便转过身去招呼其他的人,并不与沈静瑶多言。 能来参加这个生日宴的人都是人精,她们只一眼就看出了郝思佳对沈静瑶的态度,虽然心下奇怪郝思佳怎么会对沈静瑶这么冷淡,不过这也只是郝思佳和沈静瑶之间的事情,她们只需要顺着郝思佳的心意就好。 沈静瑶坐下之后也没人跟她主动说话,听到旁边的同学在聊最近城里流行的首饰,沈静瑶刚开口说了一句,旁边的同学就不答话了,各自端起茶杯喝茶,好好地把话题给聊死了。 察觉到她们对自己的冷淡态度,沈静瑶也不开口了,只默默端起茶杯喝茶,目光穿过花厅的窗户,欣赏着花坛里的花。 不一会儿,郝思佳过来了,笑着说荷花池那边的荷花开得好,园子里的景色怡人,让大家过去欣赏,逛逛园子。 大家都跟着应允了,纷纷起身往外走,沈静瑶还端着茶杯没有动,旁边有个同学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同学也是好意,不忍心她落单,沈静瑶冲她感激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阳光明媚,一行人慢慢往荷花池那边走,很快到了荷花池边,放眼望去,荷花池中间开满了漂亮的荷花,真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我们到桥上去看看,那边的风景更美。”郝思佳招呼大家往荷花池上的桥上走。 一行人跟着上了木桥,嘻嘻哈哈说笑着,木桥不是很宽敞,来回也只够两人并肩走,大家到了木桥中间,走在沈静瑶身边的青儿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沈静瑶诧异地回头看她,也就是在那刹那间,意外就发生了。 只听得一声惊呼声,走在沈静瑶身前的两个姑娘不知怎么就撞到了桥上的栏杆上,栏杆发出咔擦一声响,两个人齐齐往荷花池里摔去,也许是其中一个姑娘太惊慌了,伸手要抓沈静瑶,还好青儿拉住了沈静瑶的手,把沈静瑶往旁边轻轻一带,险险避开了。 紧接着噗通两声,两个姑娘都落到了荷花池里。 第122章 第122章 郝思佳听到身后发生的动静,转头看到两个姑娘落入荷花池里,瞬间脸都黑了,眼睛死死盯着落入水中的两个姑娘,看到她们狼狈不堪地在荷花池里扑腾,一连呛了好几口水,才有下人跳下去救人。 旁边的人看到郝思佳黑了脸,只以为她是因为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发生这样的意外感到难堪才这么不高兴,实际上只有郝思佳自己知道她黑脸是因为白白让两个姑娘落了水又没把沈静瑶一起拽下去,她原本是打算让沈静瑶也落到荷花池里,跟其他两个姑娘一样弄得狼狈不堪的,现在计划落空,不黑脸才怪! 青儿稳稳地拉着沈静瑶的手,刚才走上木桥的时候她就用心留意了,木桥只够两个人并肩走过,两边的栏杆看起来华丽,难保有不稳固的地方,前面两个姑娘走路也不好好走,一直嘻嘻哈哈打闹,你闹我一下,我闹你一下,她当时就觉得很危险,不出所料果然出了事。 栏杆被突然撞断,两个姑娘落水,其中一个还想把沈静瑶也拉下水,好在青儿眼明手快把沈静瑶往旁边拉了拉,避免了落入水中遭罪。 “刚刚好险。”沈静瑶轻拍了一下胸口,差一点儿就跟着一起掉到荷花池里面去了,虽然天气晴好,荷花池里的水也不凉,落下去倒是不会生病,就是打湿了衣衫太不好了,又狼狈又可怜。 “谢谢你出手相救。”沈静瑶对青儿十分感激,看了青儿一眼,却见她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大公子交代奴婢要好生保护表小姐。”青儿从敬郡王府开始就提高了警惕,生怕沈静瑶在这儿出意外,韩煜交代了她要小心,她就不敢马虎。 那边几个下人已经把两个落水的姑娘救上岸,只是两个人的衣衫都打湿了,天气暖身上穿的衣衫本就轻薄,现在全都贴在身上,样子十分狼狈。 两个姑娘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水顺着她们都身上往下流,很快站的地方都湿了一片,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难看。 郝思佳走上前去,看了两个人一眼,问了一句你们还好吗? 两个姑娘心里难受,有苦难言,本来就是听了郝思佳的吩咐办事,事情没办好,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摇头说自己没事儿。 郝思佳深沉的目光在她们两个脸上扫了扫,只有她们两个人自己知道这是警告她们不要乱说话,两个人目光飘忽,低下头去,郝思佳抿了一下嘴,吩咐身边的婆子道:“带两位小姐下去更衣,千万不要着凉了才好。” 婆子答应一声,走上前行了礼道:“两位小姐请随奴婢来。” 两个姑娘只好道了谢,请婆子前面带路。 “两位小姐这边请。”婆子前面带路,领两个姑娘往厢房去。 路过沈静瑶身边,两个姑娘都飞快地拿眼看了沈静瑶一眼,沈静瑶好好儿地跟青儿站在一起,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们俩,似乎还不知道她们刚才是故意撞翻了栏杆要拉她一起下水。 两个姑娘心情情绪都很复杂,连跟沈静瑶目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复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快步跟着婆子走了。 出了刚才的意外,大家再在荷花池欣赏荷花的心情都少了大半,郝思佳看大家兴致都不高,她也不想继续逛了,就随意在周围的花园里转了转,然后就回了花厅。 所有人刚在花厅里坐下,郝思佳就让丫鬟上茶,几个穿着粉色衣裙的丫鬟端着茶壶上来一一给每个人上茶。 有个脸蛋儿稍圆的丫鬟捧着茶盏送到沈静瑶手边,嘴角含笑道:“请喝茶。” 沈静瑶微点了一下头,接过了茶盏。 圆脸丫鬟退了下去,很快就随其他的丫鬟离开了花厅。 沈静瑶手中端着茶盏,打开茶盖拨了拨茶水,低头就要喝,旁边的青儿却在底下用手拉了拉她的袖子,沈静瑶低头喝茶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她,青儿又拉了拉她的袖子,嘴唇轻动,低低地道:“不要喝。” 沈静瑶眨了一下眼睛,示意青儿她知道了,青儿这才放开拉着她袖子的手,沈静瑶继续端着茶盏,手拿着茶盖拨了拨茶水,低头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脸,假装喝了一口茶,而后又面色如常地把茶盏放回到桌上,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周围的人聊天。 斜上方的郝思佳一直关注着沈静瑶,刚刚圆脸丫鬟送给沈静瑶的茶水里她下了药,只要沈静瑶喝了茶水,很快就会肚子疼,然后越来越疼,到最后忍也忍不住! 她要让沈静瑶在众人的面前出大丑,丢大脸,好让所有人都看她的笑话,再把她出丑的事拿到外面去宣扬宣扬一番,让整个盛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有多丢脸多难看,以后都不要出门才好! 只是郝思佳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快有两刻钟了,沈静瑶依然镇定如常地坐在椅子上,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她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会了?她明明看到沈静瑶喝了茶水,那个药也是她从宫里拿的秘药,凡是沾上一点儿就能有反应,可是沈静瑶怎么会没有反应?不应该啊? 这边郝思佳一直等着沈静瑶有反应,可是沈静瑶一直安静如常地坐着,半点儿事都没有,郝思佳就想不通了,端起茶盏不停喝水,很快就喝了两杯茶,喝多了茶就想去方便,忍了忍还是起身去更衣了。 看到郝思佳起身离开,青儿弯腰在沈静瑶身边说了一句,沈静瑶点了点头,轻声嘱咐,“快去快回。” 青儿“嗳”了一声,又道让沈静瑶千万别走开,免得她回来找不到人,沈静瑶自然都听她的,保证会一直在花厅等她。 前脚郝思佳刚走,青儿也跟着从旁边出去了,她的动静很小,又是个丫鬟,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郝思佳去茅房方便,一个人进去,丫鬟在外面等着。 过了半盏茶功夫,忽然听得茅房里发出一声惊叫,是郝思佳的声音。 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赶紧冲进去,一看郝思佳居然浑身都湿透了,再一看房顶,上面一个大洞,水是从上面倒下来的,直接淋了郝思佳浑身上下。 “啊啊啊——!”郝思佳尖叫。 花厅里,沈静瑶站在窗边欣赏着花坛里的花草,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莫名地觉得心情不错。 青儿很快就回来了,安静地站在沈静瑶身边,继续保护着她。 很快有嬷嬷过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请沈静瑶她们入席。 只是等到她们到了宴席上,也没见郝思佳的影子,有人问嬷嬷是怎么回事儿,嬷嬷笑着说郡王妃请小姐过去说话了,要晚一点儿才能过来。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心里都明白郡王妃找郝思佳说话都是借口,俩母女有什么话早不能说晚不能说,偏偏要在开宴席的时候才说,这绝对是有问题,只怕不是郡王妃有话要说,而是郝思佳出了什么事吧。只不过人家不愿意说出来,也就没人会去多嘴问,只顺着嬷嬷的话说郡王妃跟郝思佳母女俩感情真好,有说不完的贴心话。嬷嬷就笑着招呼众人入座,然后众人就一一坐了,下人把宴席送上来摆上桌,众人举筷埋头苦吃起来。 宴席过了一半,换了一身新衣的郝思佳才姗姗来迟,笑着跟大家道:“刚刚母妃叫了我过去说话,一说说了这么久,还送了我生辰礼物,这才过来迟了。” 郝思佳说话的时候手抚了抚脖子上戴着的红宝石项链,有人眼尖看出来了,立马就道:“哎呀,思佳,你戴的这个红宝石项链好好看,这肯定就是郡王妃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吧。” “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郝思佳笑着睨了她一眼,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因为这个红宝石项链太好看了啊。”那人答得飞快,尽可能地捧着郝思佳。 宴席结束之后,郝思佳又安排大家去看戏,沈静瑶自己就开了“晋江社”,盛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戏什么的看得多了,倒是不太感兴趣,就耐着性子坐了有两刻钟,便向郝思佳告辞了。 郝思佳今日几次都不顺利,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心情却不是真的好,也没精力继续针对沈静瑶,便放她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沈静瑶才问起青儿离开的时候去干了什么,青儿便把她到茅房泼郝思佳水的事情说了。 “郝思佳当时的样子可难看了,谁叫她心不好。”青儿非常不喜欢郝思佳,只觉得这个女人心肠歹毒。 “谢谢你。”沈静瑶对青儿道:“谢谢你替我出气,谢谢你的保护。” 晚上韩煜接到沈静瑶传给他的消息,骑马回到忠勇侯府,径直去了信义轩,见到沈静瑶就问:“我接到你让人传给我的消息,说你先离开了,不是说了等我去接你么?” “敬郡王府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所以我就先回来了。”沈静瑶简单道。 这个回答韩煜却是不信的,心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随即把青儿叫了来问了个明白,青儿便把在敬郡王府发生的事跟韩煜仔细说了。 韩煜听了后,一张英俊的脸低沉得很,“这事交给我处理。” 第123章 第123章 过了十来日,盛京城里忽然出了一件大事,郝思佳身边忽然出了一个追求者,整日里追着她跑,她去书院上学,那人就追到书院去,她回敬郡王府,那人就追到敬郡王府去。 敬郡王府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在宗室里也是很有来头的,但是那人就有那么大的胆子,大摇大摆地就跑去了敬郡王府,说他看上了郝思佳,闹着要娶郝思佳为妻,敬郡王拿他还没有办法,对着他既不敢打,也不好骂,只能好说歹说把他先安抚好,又命人赶紧去请玉容公主把人领回去。 没错,看上郝思佳的人就是玉容公主的儿子张家公子,如果只是普通的哪家公子,狠狠打一顿撵走,让他再也不敢到敬郡王府闹事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张家公子不好打发,他的母亲是玉容公主,玉容公主的母亲是当今太后,虽然太后跟当今皇上不是亲母子,但是太后当年也是养过当今皇上,照顾过当今皇上,因此皇上对太后十分孝顺,也愿意给太后几分薄面,有这一层关系在,敬郡王就不好轻易动张家公子,只有让人客客气气地去请玉容公主来把张家公子领回去。 只是等敬郡王府的人到了张家求见玉容公主,请她把张家公子领回家,谁知玉容公主却不是那么好说话,冷笑着道:“我儿子看上郝思佳想娶她是她的福气,你们敬郡王府应该高兴才是,哪有把他往外撵的道理。而且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他脑子是笨了一点儿,但是对人还是挺好的,郝思佳嫁过来绝对不会吃亏,只会有享不尽的福。” 敬郡王府的下人抽了抽嘴角,心想说张家公子哪里只是脑子笨了一点儿,分明就是个傻子嘛! 没错,张家公子是个傻子,这是全盛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原本张家公子小时候也不傻的,还挺聪明伶俐,很是招人喜欢,太后见了都夸他,还时常叫他进宫去玩儿,如果后来不出事,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谁知道等他长到八岁时,不幸生了一场大病,发高烧几日不退,连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等到后来好不容易把人治好了,可惜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好好的一个聪明孩子烧成了傻子。 张家公子生病烧成了傻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人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有人扼腕叹息,那么好的一个聪明孩子变成了傻子,太可惜了,有人暗中高兴,畅快不已,恨不得把这件事再到处宣传得更热烈一些。 反正每个人心中都有各种心思,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家公子长大了。 长大了的张家公子该娶妻了,虽然张家的条件不错,张家公子也有一个做公主的娘,但是他毕竟是个傻子,没有谁真心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 玉容公主为此犯了愁,相看了许多家的姑娘,可是说来也是恼火,不是姑娘家看不上他儿子,就是他儿子看不上人家姑娘! 傻子也是有想法的,傻子也分得清美丑,傻子也知道要娶漂亮的姑娘做娘子! 玉容公主为了给儿子娶妻,折腾了很多年,但就是相不中合意的,儿子合意的人家不合意,人家合意的,她儿子又看不上,这么拖拖拉拉好些年过去了,儿子今年都已经二十三年了,还是没能娶上妻。当然也不是一直都没有人伺候,屋里头小妾通房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五年前有个小妾怀了身孕,玉容公主做主留了下来,今年庶长子都快五岁了。 张家公子是个傻子,张家公子有通房小妾,张家公子还有五岁的庶长子,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躲着玉容公主和张公子走,就怕一不小心让他们给看上了。而且张家公子还是个死心眼儿,要是有让他看上的姑娘,他可以用尽各种法子追着人家姑娘跑,非逼着人家答应不可。遇到这样的情况,被看上的人家要么火速给自家姑娘定亲嫁人,要么把自家姑娘远远地送出京,先去外面避避风头,等张家公子消停了再回来。 现如今张家公子不知道怎么又看上了敬郡王的女儿郝思佳,敬郡王为此都快愁白了头发,敬郡王妃也是气得不行,躲在屋子里砸了一个白底地青花瓷杯还不解气,又还砸了一个并蒂莲的花瓶,恨恨地骂了一通才稍微消了消气。 “娘,我不要看到张家公子,我不要看到他,赶快把他赶出去,赶出去!”郝思佳哭着跟敬郡王妃闹,这些天她都快被张家公子烦死了,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追,她走哪里他追到哪里,嘴里一直说着喜欢她,要娶她,求她嫁给他,搞得她都成了盛京城的大笑话了。 “张家公子就赖在我们府上不肯走,玉容公主又不来把他接回去,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敬郡王妃也很恼火,“简直是欺人太甚!” “要不请郡王爷进宫求皇上帮忙做主吧。”敬郡王妃的贴身嬷嬷出主意道:“郡王爷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好把玉容公主得罪得太过,对张家公子既不能打也不能骂,但是郡王爷可以去求皇上做主啊,张家公子和玉容公主这样强逼着要娶我们家小姐,根本就是不占理,皇上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敬郡王妃听了嬷嬷的话,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对,以前玉容公主仗着太后的势欺负一些普通人那是没问题,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是求告无门,被欺负了也是无处伸冤,只能忍气吞声。但是欺负他们敬郡王府那可不行,好歹他们也是宗室,断没有被他们欺负不吭声的道理。 打定好了主意,敬郡王妃就去找敬郡王商量,让他进宫去求皇帝做主,敬郡王听了这是个法子,立马就准备好了车马递牌子进宫去了。 到了宫里,敬郡王见到皇帝,当场就噗通一声跪下去,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求皇帝给他做主。 皇帝一看,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敬郡王一听有戏,一口气就把张家公子和玉容公主想强娶他的女儿的事情说了,“张家公子如今还赖在臣府上不肯走,玉容公主也不肯来把他接回去,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进宫来求皇上做主。”一口气说完又哇啦哇啦地哭起来。 当时韩煜就在旁边站着,听了敬郡王的哭诉,嘴角抽了抽,心中好笑。 皇帝也知道张家公子是傻子的事,他也理解敬郡王为何不肯把女儿嫁给他的原因,但是玉容公主毕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他以前又受过太后的恩惠,这关系扯起来,他也不想为了这种儿女之事大家把脸撕破了,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想了想,道:“朕回头去跟太后商量商量,让太后跟玉容说一说,这结亲结亲,重要彼此都满意才行,总不能结亲反而结成了仇。” 一句话就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到底还是站在敬郡王这边的,毕竟敬郡王给他办事的时候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敬郡王听了此话,心中放松了一半,知道皇帝还有政事要忙,也不好再留,行礼告退走了。 等敬郡王离开之后,韩煜笑着对皇帝道:“其实皇上只要给敬郡王的女儿赐婚,此事也就解了。” 皇帝一听,觉得韩煜说的话有理,又看向韩煜,笑着道:“爱卿是不是对敬郡王的女儿有意?” 韩煜连忙摇头,脸色微凝,对皇帝正色道:“皇上千万莫开这种玩笑,臣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敬郡王的女儿。” 皇帝闻言就明白了韩煜的心思,这是对敬郡王的女儿没有半分想法,随意哈哈笑起来,顺着韩煜的话道:“看把你吓的,不就是开个玩笑么?哈哈哈!” 顺着韩煜给的梯子下来,皇帝笑了一通,好似心情很好,“你觉得朕要是赐婚,哪家公子比较合适?” 韩煜摇头,“臣不好说。” “你说便是了。”皇帝笑着道:“说错了也无妨。” “臣觉得南安侯世子不错。”韩煜道。 “会不会太远了?”皇帝犹豫了一下,“南安侯一家住在扬州。” 韩煜道:“扬州虽说远了一点儿,但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敬郡王女儿嫁过去再好不过。” 皇帝微点了一下头,“容朕再想一想。” 说是想,不过韩煜看皇帝的样子却有答应的意思,也就只差宣布赐婚圣旨了。 再又商量了一下政事,皇帝便放韩煜离开了。 等韩煜回到忠勇候府天色已经晚了,沈静瑶已经做好晚膳等他吃饭。 “今天敬郡王进宫去见了皇上。”韩煜从沈静瑶手中接过饭碗,随意说了一句。 沈静瑶平日里不关心这些政事,主要是自己没那个脑子,关心也关心不了,只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韩煜看着她望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笑了一下道:“他是去求皇帝替他女儿做主,你也知道张家公子看上了郝思佳,赖在他府上不走的事情吧?” 沈静瑶点点头,“这事闹得这么大,郝思佳躲在府里都不敢出门了,全盛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就是为了这件事。”韩煜道:“敬郡王没办法了,又不好得罪玉容公主,只能去求皇上做主。” “说起来当年张家公子还救过落水的周家姐姐,只是周家姐姐心气儿高,不肯嫁,最后寻了短见。”沈静瑶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感叹道。 韩煜抿了一下嘴角,张家公子会去缠着郝思佳是他安排的,就是为了给郝思佳一个教训! 第124章 第124章 那日青儿陪沈静瑶去了敬郡王府回来,对韩煜说了郝思佳对沈静瑶做的那些事,韩煜当时就明白了,郝思佳会有那样害沈静瑶的心思,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他不想让沈静瑶受到伤害,是以必须要解决掉郝思佳这个麻烦。 韩煜知道郝思佳喜欢他,但是被不喜欢的人纠缠是一件很厌烦的事情。韩煜便安排了张家公子去纠缠郝思佳。他找人把郝思佳的画像拿给张家公子看,特意引诱张家公子,告诉张家公子郝思佳很美很温柔,是他喜欢的娘子,他要是娶了她,一定会很开心。 张家公子的脑子本来就不太灵光,听了那些话心里很高兴,又被人带着去远远地看了一眼郝思佳,果然见她长得好漂亮,是他喜欢的类型,顿时心动不已,兴冲冲地就吵着要娶郝思佳。 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皇帝给郝思佳的赐婚圣旨第二天就下到了敬郡王府,赐婚的对象果然就是韩煜说的南安侯世子。 原来韩煜昨日在御书房跟皇帝说了赐婚之后,皇帝在他走后当真仔细考虑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南安侯世子合适,无论是年纪、相貌、家世都与敬郡王的女儿十分相配,赐婚是再好不过了。 当日夜里,皇帝就去见了太后,先是说了张家公子纠缠郝思佳的事情,意有所指地说玉容公主这样强逼着要跟敬郡王结亲,这不是结亲,这是结仇! 太后对皇帝只有养育之恩,没有生育之恩,皇帝对她尊敬三分,她也不好把皇帝得罪太过,当即就顺着皇帝的意思骂了玉容公主两句,向皇帝表示她一定会好好的教训玉容公主,让她把她儿子接回家去好生管教。 听到这话皇帝就满意了,又微笑着跟太后道:“朕已经决定要给敬郡王的女儿赐婚了,你觉得南安侯世子如何?” 太后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来,嘴角含笑道:“是个不错的公子,配敬郡王的女儿十分合适。” “那朕就这么定了,明日朕就去下旨。” 有了皇帝这句话在前,太后也知道该怎么处理玉容公主的事了,第二日一早,宫门刚刚打开,太后就吩咐了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去了玉容公主府一趟,传她的懿旨,把玉容公主好好地训斥了一顿。 玉容公主被骂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地安排人把自己儿子看管起来,近日都不准他出门了。 皇帝下朝之后得知了此事,非常满意太后的做法,专门吩咐了御膳房做太后喜欢吃的九花玉露羹送去。太后吃着九花玉露羹的时候,笑着夸了皇帝好几句孝顺。 下午的时候,皇帝给郝思佳赐婚的圣旨就到了敬郡王府,御前太监大总管去宣的圣旨。 郝思佳跪在地上,听完御前太监大总管宣读完圣旨之后,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昏过去。 皇帝给她和南安侯世子赐婚了?! 她见都没有见过南安侯世子,也不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她不甘心啊! 赐婚的对象不是韩煜,还有什么意义,她活着都没意思了。 御前太监大总管宣完圣旨走了后,郝思佳就在家里闹,砸了屋子里不少好东西,紫青色玉颈花瓶、大红梅花瓶、喜鹊登梅瓶等等都遭了殃,不管如此,郝思佳还不解气。 “你把东西给我放下!”郝思佳刚抱起一个年年有余的花瓶要砸,就被从门口跨步走进来的敬郡王妃喝止了。 “娘……”郝思佳委屈万分地叫了一声。 敬郡王妃看也不看一眼地上摔得到处都是的碎瓷片,走进去在屋子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挑眉看着郝思佳道:“怎么,你想抗旨不成?” “娘,我不想嫁给什么南安侯世子,我根本不认识他。”郝思佳哭着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不想嫁给南安侯世子?”敬郡王妃照着郝思佳的话反问了一遍。 郝思佳想点头,对上敬郡王妃严厉的目光,只好把点头的动作忍住了。 敬郡王妃看着她,不悦地道:“你不嫁给南安侯世子,就要嫁给张家公子,你自己选吧?” “娘……”郝思佳咬了咬唇,“你知道他们我一个都不想嫁,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你以前都很疼我的。” “这是你能选的吗?”敬郡王妃很是气恼道:“这是皇上赐婚,你没得选。” 在敬郡王妃看来,嫁给南安侯世子总比嫁给张家公子好,前者好歹是正常人,后者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傻子。 没得选,再也没机会了,圣旨已下,无可更改! 郝思佳扑到床上难过地大哭起来。 敬郡王妃害怕郝思佳想不开会惹事,就在她房里加派了人手不准她出门,每天拘在家里好好绣嫁妆,学规矩,等着出嫁! 皇帝给郝思佳的赐婚传到忠勇侯府的时候,沈静瑶正在锦墨居跟万嬷嬷学做果茶,听到郝思佳被赐婚给了南安侯世子还愣了一下,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了一下南安侯世子这个人,可惜没有任何记忆,上一世她一直居于后院,对外面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晚上韩煜回来,沈静瑶问了一下他,才知道南安侯世子是个怎样的人。 “长相还是不错的,为人也和善,我也只见过一次,了解不是很多。”韩煜唯一没说的是人长得不高,骑马看不出来,一下马就现了原形。 沈静瑶不知道这事,以为当真不错,就道:“那就还好。” 韩煜笑笑,对沈静瑶道:“她都对你不好了,你还关心她。” 沈静瑶叹了口气,“好歹朋友一场,希望她能嫁得好吧。” “你就是容易心软。”韩煜摸摸她的头。 沈静瑶对韩煜笑了笑,靠在了韩煜肩膀上,韩煜拿她没办法,伸手揽住她。 …… 过了两日,南边传来消息,有人发现了北宁王的踪迹,皇帝得知此事,当即照了韩煜进宫。 “北宁王在南边出现,也不知道真假,安排其他人去查朕不放心,你亲自跑一趟吧。”皇帝对韩煜道。 韩煜一直在负责调查审理有关四皇子江碧水的案子,此时北宁王在南边出现十分奇怪,皇帝要他去调查,他也正有此意,“臣遵旨。” 晚上回到忠勇侯府,韩煜就去了信义轩看沈静瑶,进了屋里,见她坐在窗边在绣东西,抬手示意柳儿不要出声,韩煜缓步走过去瞧,见她在绣荷包,荷包上绣的君子兰的样式。 沈静瑶绣得认真,没有注意到韩煜进来,韩煜手握成拳抵在下巴下面轻咳了一声,“荷包绣得真好。” “没有。”听得韩煜的声音,沈静瑶慌忙转过身,偷偷把荷包往身后藏。 “什么没有?”韩煜笑看着她,“我刚才都已经看到了。” 沈静瑶羞红了脸,“我绣得不好,你还偷看!” “我喜欢。”韩煜忽然道。 沈静瑶:“……” 韩煜伸手抚了一下她羞红的脸颊,道:“我说我喜欢。” “还,还没绣好……”沈静瑶小声地道。 韩煜嘴角含笑,目光宠溺,“我等你绣好。” “嗯。” 翠儿进来禀告说晚膳已经准备好,问两人是要在屋里用,还是在花厅去用。 韩煜说让摆在花厅里去,翠儿答应一声去了,两个人便起身去了花厅用晚膳。 月色很美,用过晚膳,两人并肩走在花园。 “刚刚的饭菜真好吃。”沈静瑶笑容甜甜,刚笑完又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就是我好像又长胖了。” “能吃是福。”韩煜倒不觉得她胖,视线在她的身上扫了扫,看哪哪都好,“长胖一点儿更好看,太瘦跟个竹竿一样。”更重要的是抱起来硌手不舒服。 总是能被韩煜的话安慰到,沈静瑶也没那么纠结了。 韩煜伸手牵住她的手,目光专注地看着她,道:“我要出门几日,北宁王在南边出现,皇上让我去查探一下虚实。” “要去几日啊?”沈静瑶很不舍,眼巴巴地看着他。 “可能半个月吧。”韩煜说了个大概的天数,实际上心里也没底。 沈静瑶算了算日子,微蹙了一下眉头,“再过半个月,姑姑和姑父应该都回来了。” “差不多是那个时候。”韩煜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一句道:“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韩煜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柔柔麻麻的感觉,暧昧的勾引着人心,引起人一阵战栗,“我会尽快赶回来请父亲母亲做主给我们定亲。” 也许是他的话太温柔,也许是他呼出的气息太烫人,沈静瑶脸红了,在皎皎月光照耀下清晰可见。 那一夜的月色很美,直到很久之后,沈静瑶都还能想起那一夜的情形,心情又甜又美。 第二日,韩煜就带着人离开了京城。 然而就在韩煜离开京城的第三日,一直藏身在东大街一处院子里的北宁王和江碧水开始行动了。 这一次,韩煜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第125章 第125章 “哥哥,哥哥快跑,哥哥——!”床上熟睡的沈静瑶一下子惊醒过来,一脸苍白,满额头的冷汗,眼眸里闪烁着惊慌,显然是被梦里的情形吓到了。 “表小姐,你又做噩梦了?”今夜翠儿负责守夜,听到内室里的动静赶紧翻身下榻,拿起放在旁边的衣裳披好,快步走进内室里。 明亮的月光从窗边照进屋里,翠儿快步走进床边,借着月光翠儿看到沈静瑶面色苍白,神情有异,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惊惶的光芒,一看就是做噩梦被吓到了。 自从韩煜回来之后,沈静瑶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怎么会又突然犯病呢? 翠儿面露担忧,总觉得沈静瑶这样不是好事,伸手去摸沈静瑶的额头,柔声安抚她道:“表小姐,没害怕,没事儿了,大公子已经平安归来,你不需要再担心了。” “不是!”沈静瑶突然神情激动,一把抓住翠儿的手,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翠儿道:“哥哥出门办差了,我梦到有人追杀他,他只带了十几个人出门,追杀他的人都是死士,每个人都出手狠辣,杀人不眨眼,哥哥带的人都被他们杀了,哥哥也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就快要被他们抓到了,我只有叫他快点跑,快点跑,快跑!” 说到后面,沈静瑶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像是急得快要晕过去。 “别怕,别怕,没事的,那只是做梦而已,不是真的,大公子武艺高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叶飞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都一定会好好保护大公子的,而且这次是皇上安排大公子出门办差,不可能会遇上死士,你不要想太多了。”翠儿尽可能地找着好话安慰沈静瑶,把沈静瑶揽在怀中,轻拍她的背。 沈静瑶的身体紧绷着,心跳得飞快,梦境里的情形还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没有办法不去想。 “我明天想去普济寺上香,给哥哥祈福,求菩萨保佑他平平安安,早日归来。”沈静瑶心绪难安,放心不下韩煜,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她都要去普济寺上香祈福,听元觉大师讲经,才能够好一些。 已经不是第一回去普济寺了,翠儿道:“那奴婢一早就安排人准备马车。” 沈静瑶点头,“好。” 好容易挨到天亮之后,翠儿伺候沈静瑶起了床,穿戴梳洗好,柳儿去厨房提了早膳过来,沈静瑶因为担心韩煜也没什么胃口,简单用了些饭食就放下了碗筷。 “翠儿,你去看看他们把马车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沈静瑶对翠儿道。 翠儿答应一声告退出去,沈静瑶还坐在凳子上没有动,柳儿立在旁边,沈静瑶摆摆手,让她把桌上剩下的早膳都撤下去。 “这些没动的,你拿去跟她们一起分一分。”沈静瑶对柳儿道。 柳儿看她吃这么少很是担心,“表小姐要不再多用一些。” 沈静瑶看她一眼,摇摇头,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经用好了。” 柳儿无法,在心里叹口气,只好把剩下的早膳都撤了下去。 过了一刻钟左右,翠儿回来了,快步从门口进来,走近后禀告道:“表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沈静瑶呆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就走。” 翠儿上前扶着沈静瑶往外走,候在旁边的青儿自动跟上,反正沈静瑶到哪儿她就到哪儿,韩煜走之前仔细叮嘱过她,要好生保护沈静瑶,不能让沈静瑶有半分差池,她也明白自己被韩煜安排到沈静瑶身边来的重任,就是保护好沈静瑶。 油壁马车停在垂花门,沈静瑶扶着翠儿的手上了马车,青儿随后也跟着上去了。 马车缓缓地驶出忠勇候府,出巷子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忠勇候府对面街边,三个做普通百姓打扮的探子原本精神萎靡地蹲守在墙角边,他们按照北宁王的吩咐一直守在忠勇候府的外面,已经连续两日了,也没有看到沈静瑶从侯府里出来,正等得不耐烦,就看到有一辆油壁马车从府中驶了出来,看跟着的下人就知道坐马车的不是普通人,或许就是他们要等的沈静瑶了,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三个探子简单地商议了一通,小头头派人回去禀告北宁王,剩下的另外两个人则跟上马车,看看沈静瑶这是要去哪里干什么,然后再做后面的打算。 沈静瑶的马车出了城,一路就往普济寺而去,以前她就常去普济寺,也是最近这几个月去得少了,因为韩煜回来了,心情平静,便也就没去了。 一路上很顺利,不多时,马车就到了普济寺,沈静瑶扶着翠儿的手下了马车。 普济寺门口有小沙弥前来迎接,沈静瑶走上前去,向小沙弥到明来意,小沙弥是认得她的,之前经常来,最近不怎么来了也没有忘记,小沙弥道了一声佛号就领她进去了。 还是如往常一样,沈静瑶先去大殿里给菩萨烧香,跪在菩萨面前虔诚地替韩煜祈福,请求菩萨保佑韩煜平安,早日归来。 做完这些之后,沈静瑶又给普济寺捐了一百两香油钱。 沈静瑶问小沙弥,“元觉大师在不在?” 小沙弥道:“元觉大师在禅房等你。” 沈静瑶便道了一声谢,请小沙弥带她过去。 普济寺常年香火不断,空气里都弥散着一股香火的气息,沈静瑶跟着小沙弥一路穿过大殿往后走,回廊的两侧路边栽种着树木和花草,绿绿葱葱的样子,十分安静,能让人的心平静下来。 很快到了元觉大师的禅房,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小沙弥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得屋里传来元觉大师的声音,小沙弥才推开门请沈静瑶进去。 屋子里,元觉大师坐在蒲团上,沈静瑶走进去,先是向他行了一礼,“大师。” “你来了,坐吧。”元觉大师抬手示意她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 沈静瑶谢过后坐在了蒲团上。 元觉大师打量着她,开口道:“沈施主的疾病不是已经解除了?” 沈静瑶面露苦涩,道出心中的担忧,“昨日我又做了一场噩梦,梦到哥哥被人追杀了。” “阿弥陀佛。”元觉大师道了一声法号,他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并不喜这些人世间的打打杀杀。 “老衲劝沈施主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施主应当尽可能放宽心才是。” 沈静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是做不到,她要是能不担心韩煜,心情放轻松,她当初也不会生病了。 元觉大师也知道这是她的性格原因,一个对她极为重要的人,要让她真的放下不担心确实很难,元觉大师劝慰了沈静瑶几句,开始念静心咒。 半个时辰后,静心咒念完,沈静瑶的心绪平静了许多,起身谢过元觉大师告辞离开。 走出普济寺大门,沈静瑶抬头看了看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有几只鸟儿从天空中欢快地飞过,发出一串清脆的叫声,似乎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走吧,回府。”沈静瑶道。 翠儿过来扶她上了马车,青儿安静地跟着上了马车,坐在旁边也不多话。 昨夜沈静瑶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马车行驶在路上,摇摇晃晃的,沈静瑶的心情放松下来,很快就恹恹欲睡了。 翠儿伸手揽过沈静瑶,让她靠在她的身上,好使她睡得舒服一些。 马车里很安静,沈静瑶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青儿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骤然一抖停了下来。 青儿刷地睁开眼睛,抬手捞开马车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马车抖得太过厉害,沈静瑶也被摇醒过来,睁开朦胧的双眼,疑惑地问:“怎么了?” “好像车轮子卡到路上的坑里去了。”马车夫道:“我下去看一下……” “上啊,抓活的!别让她跑了!” 马车夫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来,各个都用黑色的布巾蒙住的面目,只露出一双闪烁着邪恶的眼睛,手中拿着刀剑,高喊着朝他们冲了过来。 “保护表小姐!” “快跟奴婢走!”青儿及时反应过来,起身拉住沈静瑶的手,就要带她离开。 青儿捞开马车帘子往外一看,匪徒们已经冲了过来。 不能走前面,青儿拉着沈静瑶转身退回马车厢里,外面已经响起叮叮当当的打斗声。 青儿只思索了一下,飞快地对沈静瑶说了一句抱紧奴婢,就双手抱起沈静瑶,一手护着沈静瑶的脑袋,一手拦住她的腰身,纵身撞开马车车窗,抱着沈静瑶跳下马车。 “哪里跑?”有大汉提刀来砍。 青儿不知道从身上何处摸出一把剑来,快如闪电的舞出一个剑花,大汉的手腕受伤,刀哐当落地,趁此机会,青儿拉起沈静瑶就往树林里跑。 第126章 第126章 青儿拉起沈静瑶往树林里跑,围攻他们的匪徒见了,也纷纷提着刀剑追了上去。 身后的匪徒紧追不舍,青儿拉着沈静瑶在树林里跑得飞快,树枝和杂草扫过脚下,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后是追击的脚步,她们不敢停,一停下来就会被后面匪徒追上。 情势危急,沈静瑶心知很危险,跟随着青儿的脚步一直往前跑,尽管喘着粗气,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胸口撞出来一般,她也没有说要停下来。 “抓住她,主子说了要抓活的!”匪徒一边叫一边追着。 青儿面沉如水,飞快地思索了一下,一边跑一边对沈静瑶道:“你一会儿自己跑,我留下来断后。” “青儿……” “照我说的话去做。”青儿打断她的话,伸手把沈静瑶用力往前一推,大喝一声,“跑!” 沈静瑶被青儿推得往前跑了两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已经提剑在手上,准备与追上来的匪徒决一死战。 看到青儿如此,沈静瑶眼眶一热,匪徒已经追上来了,她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青儿在给她争取最后的时间,她不敢再耽搁,转头咬紧牙关拼命往前面跑去。 身后隐约可以听到传来的刀剑相击的声音,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情形,沈静瑶卯足了劲儿往前跑,渐渐地越跑越远,也就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了。 青儿握剑在手中,第一个冲上来的匪徒,手中拿着刀,扬起就朝她头上砍去。青儿提剑格挡,刀剑相击,发出当地一声撞击声。匪徒仗着身高比青儿高,膀大腰圆,手上力量大,想要用蛮力将青儿手中的剑压下去。 然而情势突然就发生了变化,不知道怎么回事,青儿手中的剑忽然诡异的一分为二,其中的一把分剑奇异地转了一个半圆,直接哗啦一下在匪徒的脖子上划了一条口子,割断了匪徒脖子上的血管,殷红的血顺着口中的汩汩流了出来,匪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断了气,拿刀的手没了力气,连人带刀嘭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青儿闪身到一旁,迎上第二人,剑花飞舞,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招的,又很快杀掉了一个。 不过是在片刻之间,匪徒就折损了两个人,其他四人见状,目赤欲裂,叫嚣着要为同伴报仇,大叫着向青儿砍杀去。 树林里,沈静瑶一直向前跑,一直向前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跑到了什么地方,抬眼全都是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天空,只有阳光穿透树枝之间的缝隙照下来,前面也没有路,只能闷着头跑,也不敢停下来,不敢回头。 说不害怕是假的,沈静瑶心跳得飞快,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她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想念韩煜,要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来救她保护她的,可是哥哥奉命出京办差了,不在这里,现实总是比较残酷。 沈静瑶快要跑不动了,两条腿向灌了铅一样重,但是害怕被匪徒追上,她不敢停,汗水汗湿了她的额发,她抬手抹了一把,又继续往前。 “啊——!” 前面是一个斜坡,杂草野花长得太过茂盛,再加上本来就没有路,沈静瑶没有看清,一脚踩空,顺着斜坡就滚了下去。 斜坡陡峭,沈静瑶只惊叫了一声就滚落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日月无光,跌跌撞撞之间,仿佛五腹六脏都要被摔出来了。 不知道斜坡到底有多高,一路往下滚落,直撞得脑袋七晕八素,根本辨不清出东西。 滚落中,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沈静瑶的脑袋撞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顿时就晕了过去,然后又滚了几圈,才被一棵大树拦住停了下来。 慧明是普济寺的小和尚,从小就在普济寺长大,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今日他偷偷从普济寺里溜了出来,在树林里玩耍了一上午,看到天色不早了,马上就到晌午了,到了该吃午膳的时候,就琢磨着准备回普济寺了,免得又让师兄发现他偷懒,要被师兄教训。 走在回去的路上,慧明忽然看到前面大树底下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那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师父常常教育慧明出家人要慈悲为怀,不能见死不救,慧明见状,只犹豫了一下就跑上前去查看。 这一看不得了,慧明一眼就认出了沈静瑶,这个女施主经常到他们普济寺去上香,每次出手都是一两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家境很不错,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所以他就记住了她。 “沈小姐,快醒醒,醒醒。”慧明叫了沈静瑶几声,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又看到她额间有个大青包,上面还渗着血丝,看样子是在石头上撞伤的。 这是去了他们普济寺然后遇到危险才受的伤?不然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跑到林子里来?何况她这种身份贵重的小姐出门身边都是带着人的,不然怎么治见她一人,却不见其他的下人呢?慧明人不笨,一下子就猜中了事情的关键。 现在该如何是好? 慧明觉得他应该救她,不然这荒郊野外的,万一到了晚上遇到了毒蛇野兽什么的就更不好了。 只是他一个人太小了,想把沈静瑶救回去也救不了,是以他决定先回普济寺里搬救兵。 打定好主意,慧明就赶紧奔回普济寺去叫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青儿好不容易干掉了最后一个匪徒,前胸和背后还有手臂都受了伤,但是想着沈静瑶,她强提起一口气,沿着沈静瑶跑走的方向,向前面追去。 一路追出去很远,也没有找到沈静瑶,青儿有些坚持不住,身上的伤口流血过多,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且说青儿带着沈静瑶跑走之后,那些匪徒都想活捉沈静瑶,便都跟着青儿他们跑了,翠儿等几个下人反而还得以活命。 冷静下来后,翠儿就开始想办法,心想回去忠勇侯府搬救兵一来一去要花费不少时间,何况韩岳和韩煜都不在府中,老夫人王氏又不喜欢表小姐,会不会派人手来找都难说,此处离普济寺不远,还是去普济寺请元觉大师帮忙最好。 翠儿便带着几个下人往回走,去普济寺求元觉大师救人。 说来也是凑巧了,翠儿去普济寺求救,慧明在树林里也遇到了昏迷的沈静瑶,也跑回普济寺去叫人。 不过翠儿先一步到的普济寺,把事情跟门口的小沙弥一说,小沙弥就赶紧带她去见了元觉大师。元觉大师慈悲为怀,当即就叫上了寺中的武僧跟着翠儿前去帮忙。 慧明晚一步回的普济寺,一进门就被他的大师兄逮住了,提着他的耳朵道:“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叫你练功你不练,每回都跑,这回让我逮住了吧,今天中午别想吃饭,不把功课练好,晚饭也别吃了。” “大师兄,大师兄,你轻点儿,轻点儿,手下留情啊!”慧明耳朵疼得直叫,眼泪花花都要滚出来了。 “还不给我去练功!”大师兄严厉地道。 “不是,大师兄,你听我说,我是回来搬救兵的!”慧明还记得自己跑回来的初衷,连忙叫道。 “搬救兵?”大师兄皱眉,刚刚忠勇侯府的下人才来搬了救兵,怎么慧明又要搬救兵? “对啊,对啊。”慧明连连点头,“我在树林里看到了沈小姐,她受伤了,昏迷不醒,你赶快叫人跟我去救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师兄心道这也太凑巧了。 “是真的啊!”慧明叫道:“我要不是为了救她,我能回来被你逮住?” 大师兄觉得慧明说的有道理,也不跟他再扯了,连忙叫上几个寺里的师弟,让慧明带路去救沈静瑶。 且说元觉大师以及寺中武僧跟着翠儿到了事发地点,又沿着树林里找过去,在树林里找到几个死掉的匪徒。 翠儿一见死掉的匪徒,却不见沈静瑶和青儿,急得在林子里连声喊她们的名字,眼泪花花顺着脸颊往下流。 “施主别急,只有匪徒的尸首,不见沈施主的踪迹,证明她们没事儿。”元觉大师安慰翠儿道:“我们继续往前面找。” 一行人继续往前,沿着草丛里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青儿。 “青儿,青儿,你快醒醒啊,表小姐在哪儿,表小姐呢?”翠儿连连叫着昏迷的青儿,整颗心直往下沉。 元觉大师也觉得沈静瑶可能要凶多吉少了,“我们继续找吧。” “师父!”元觉大师刚把话说完,就听到前面有人叫他,定睛一看,竟是慧明几人。 “你们怎么来了?”元觉大师开口问道。 “我救了沈小姐。”慧明救了人十分得意,“人是我先发现了,专门跑回寺里去叫了大师兄他们。” 元觉大师这才发现其他几个弟子果然抬着一个担架,昏迷不醒的沈静瑶就睡在担架上面。 “这就好了。”幸好没有出大事,元觉大师也松了一口气道:“先把她们送回寺里救治。” “好。”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沈静瑶等人救回了普济寺。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普济寺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当时的情势十分惨烈。 第127章 第127章 此时,远离京城的韩煜正在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他在离京后的第三日,收到密探从南边传回来的消息,北宁王现身南边的消息是假的,他中了北宁王的调虎离山之计。 韩煜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北宁王知道皇帝很想抓到他,就故意放出他现身南边的消息。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按照皇帝想要抓住他的心思,就肯定要派人去查探一番。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整个盛京城中,皇帝估计也就最放心派韩煜去查探此事。而这一切就正如北宁王想的那样,皇帝果然派了韩煜出城去南边追查。韩煜带着人一离开京城,北宁王的危机就解除了大半,正好可以暗中行事,按照事先的谋划行动了。 天色已黑,墨黑色的天空中只有零星的几个星子,韩煜心急如焚,他收到密探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决定连夜回京,一队人马趁夜往回赶,就怕赶不及京中发生大事。 “大公子,我们已经跑了好几个时辰了,一整天都没有休息过,人困马乏,要不要让大家先停下来休息一下,等到天亮了再走。”已经是深夜了,叶飞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眼看着跟出来的众人,一个个都十分疲倦了,马儿也都快跑不动了。 韩煜放眼看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对叶飞道:“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过了这片树林前面是一片野地,我们到了野地再休息。” 野地就在前面不过几里路了,到视野宽阔的野地去休息比在树林周围休息要好,也便于发现危险。 众人听了韩煜的话,顿时打起精神来,再坚持跑几里路,就能够休息了。 危险就发现在这一瞬间。 忽然有一只马儿前蹄扬起,朝天空嘶吼一声,马上的侍卫急乱中想要控制马儿,却被疯了似的马儿从马背上甩在了地上,然后疯了似的往前跑去,一头撞上前面的大树,砰地一声洒出一片血雾,痛苦的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有危险,大家小心!”韩煜盯着前方的树林,黑色的瞳孔在黑夜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小心叮嘱身边跟着的人。 沙沙沙沙,一阵夜风吹过,无数枝叶晃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听到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杀杀杀杀”一样。 天很黑,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连月光都没有的树林,一片昏暗,哪怕手中拿着有火把,也一样照不亮所有的范围,黑乎乎的前路,令人毛骨悚然,背脊发麻,不知道暗地里都藏着什么危险,夜黑风高杀人夜,跟着韩煜的侍卫都是老手,也明白这样的夜晚代表的是什么。 沙沙沙沙,又是一阵凉风吹过,树叶晃动发出响声,感觉像是有人躲在暗处轻轻地念着“杀杀杀杀”。 韩煜等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有异样有采取行动。 然而让他们等了片刻,依然不见有什么其他的新动静,只是树林里静的可怕,除了风声,树叶沙沙声就没有其他,然而这却是最耗费人的意志和精神的,明知道前面有危险,可就是迟迟不肯出现,这种等着被别人来杀的紧迫感和压抑感,简直能把人逼疯。 韩煜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对方在故意消耗他们的意志力和精神力,他们本来就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人困马乏,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又遇到了伏击,可是伏击的人又不出现,只是给他们施加无形的压力,营造出恐怖的气氛,逼着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绷紧了神经防备,而这样的精神高度集中他们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等到他们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是对方动手之时,到时候他们要应对他们的袭击,情况就危险多了。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先离开这里。”韩煜吩咐跟着的人小心,谨慎地往前行去。 只是众人才刚走出几步远,就听到噗噗几声,他们手中的火把就被从暗处射出来的石块打灭了,最后只剩下叶飞手中和另一个侍卫手中的火把还燃烧着,散发着为数不多的亮光。 “韩将军,我们不要被困在这里,想法子冲出去吧。”有人被吓得不行,如果双方明刀明枪的厮杀他倒是不怕,只是这样装神弄鬼的实在让人心中难安,搞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人是鬼。 “不要慌。”韩煜镇定地扫了四周一样,捏紧了手中的缰绳,朝着暗夜里的树林沉声吼道:“北宁王,你想要我的命,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东西,明人不做暗事,有本事站出来,不要躲在暗处耍花招。” 沙沙沙沙,树林里又响起了一阵树叶发出的声响,却唯独没有人出现,感觉好像韩煜刚才说的话是对着空气一样。 “怎么会这样?”叶飞皱起了眉头,“难道没有人?” “不会没有人!”韩煜冷哼了一声,“人还不少。” 可是就是躲着不出来! 那就逼他们出来! 普济寺。 元觉大师带着寺里的弟子把受伤的沈静瑶和青儿救回了寺里。元觉大师擅长医术,给沈静瑶和青儿都检查了一遍。 “她们怎么样,大师?”翠儿走上前去,看着元觉大师担忧地问。 元觉大师刚检查完两人的伤势,情况都不容乐观,“沈姑娘身上都是摔到斜坡下面去时的擦伤,不是很严重,严重的是她撞到石头上头上受的伤,老衲已经给她仔细检查过了,她头上受的伤有淤血,这才是造成她昏迷不醒的原因。至于青儿姑娘,都是受的刀伤和剑伤,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昏迷,老衲已经给她包扎过伤口,只要熬过今夜不会发烧,再吃药养着慢慢就能好起来。” “大师,表小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翠儿道。 元觉大师回头看了一眼沈静瑶,道:“她的头撞在石头上,又有淤血,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老衲先给她施针,再服用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看能不能让她尽快好起来。” 元觉大师都说不准,翠儿又担心又害怕,心想万一沈静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啊?要是大公子在就好了。 “师父,师父,不好啦。”慧明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喊。 听得慧明的叫喊声,元觉大师连忙迎上前去,不喜他这样咋咋呼呼的模样,“小声一点儿,莫要吵到受伤的沈施主。” “师父,外面来了一群黑衣人,他们要硬闯寺庙,扬言要我们把沈施主交出去,大师兄他们不肯,已经跟他们对峙起来了,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师父赶紧带着沈施主她们躲一躲吧。”慧明一口气说完,他是特意跑到厢房来通知元觉大师赶紧躲起来的。 “他们是什么人,竟然跑到寺庙里面来行凶?”元觉大师是德高望重的大师,慈悲为怀,在普济寺做主持几十年,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慧明连忙道:“师父,你先别管他们是什么人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人,黑衣蒙面,手握大刀,一个个气势汹汹,一看就是匪徒,现在大师兄他们在外面顶着,你赶紧带着沈施主她们躲起来,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你大师兄他们在外面情况怎么样?”翠儿听了慧明说的话,关心地问。 慧明脸上露出对师兄们的崇拜,“放心好了,我师兄他们可厉害了,对付一伙身份不明的匪徒不在话下,你们赶紧躲起来,别被他们发现了才是正经。” 说话间,外面就已经传来了叮叮当当刀剑相击的打斗声,想来是匪徒失去了耐心,已经跟寺庙里的和尚们动起手来。 听到了前面的打杀声,慧明脸上露出了急切,“师父,你赶紧带沈施主她们躲起来啊!” 元觉大师也知道救人要紧,事不宜迟,连忙叫上慧明帮忙,连同忠勇候府剩下的几个下人一起,把沈静瑶和青儿一起抬到他厢房底下的一个暗室里。 暗室是元觉大师闭关修行的地方,空间不大,只堪堪容得下七八个人。几人进入暗室之后,把受伤的沈静瑶和青儿放在床上,元觉大师关闭了与外面的通道,其他人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紧张又担忧地等待着外面的厮杀结束。 翠儿一直站在床边,时不时摸一下沈静瑶和青儿的额头,看一看她们两个人有没有发烧。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慧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翠儿,他觉得暗室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安静,安静的可怕,整个暗室里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呼吸声,可是依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担心着外面,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普济寺的和尚们怎么样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们有没有被赶走? 第128章 第128章 安静的暗室里,心跳得飞快,怦咚怦咚地响,慧明耳朵尖,他一直竖着耳朵听暗室外面的动静,然而暗室修得很隐蔽,隔音效果也很好,哪怕他尖起耳朵,也听不到外面的打斗声。 又过了一阵子,慧明实在忍不住,走到元觉大师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师父,要不让我出去看看情况吧?” 元觉大师停下拨弄佛珠的手,睁开眼看了慧明一眼,那一眼似乎能将慧明看透,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不能出去,如果外面真的没事儿了,你大师兄他们就会来通知我们的。” 慧明听了元觉大师的话,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他,便只好闭了嘴,安静地走到一旁去坐下了。 外面的打斗整整持续了一夜,直到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那些黑衣蒙面的匪徒见久攻不下普济寺,寺庙的武僧一个个武艺高强,他们来的几十个人已经折损大半,虽然那些臭和尚也损失了不少人,但是他们为此牺牲那么多的人,就为了抓一个沈静瑶,似乎有些不划算。 北宁王和江碧水就在普济寺旁边的山坡上,亲眼目睹了普济寺里面的战况,起初北宁王想来抓沈静瑶,是想报复韩煜,用沈静瑶去威胁韩煜,但是现在看来,这一计有些得不偿失。 江碧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北宁王,道:“九叔,天快亮了,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北宁王也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的天空,第一缕阳光就要升起来,他原本是安排了今日离开京城,再在这里耗下去,万一被皇帝的人发现了就得不偿失了。 再站立了一下,北宁王做了决定,摆摆手道:“让底下的人都撤了吧,我们走。” 留恋地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北宁王大步往前走去。 江碧水往山下的普济寺又看了一眼,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了,没有抓到沈静瑶。 “九叔。”江碧水跟着追上北宁王的脚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些拦截韩煜的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树林里,时间缓缓过去,韩煜和叶飞背靠着背,警惕地盯着围拢过来的七个死士,周围已经倒了不少人,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血腥味儿。 “这是最后一拨了吧。”叶飞握紧了手中的刀,血水从刀上滴滴哒哒地流下去。 “不知道。”韩煜声音冷得很。 “我从西北回来后就没杀过这么多人。”叶飞觉得自己握着刀的手都有些酸了,砍人都看得麻木了,“当初在西北对付鞑子都没这么累。” “废话这么多!”韩煜哼了一声,道:“速战速决!” “嗳!”叶飞答应一声,当地一声响,就见他跃上前已经跟黑衣蒙面的死士对上了。 死士见有人缠住了叶飞,立马有人攻击韩煜,四个人朝韩煜齐齐攻去,上下左右,不给韩煜任何一个可以逃脱的机会。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间,他们也没有看清楚韩煜是怎么做到的,只见他以一个非常刁钻的弧度,身子转了一个弯儿,手上的剑划过去,就刺中了下面那一人的喉咙,在那人的脖子上快速地划出一条血线,剑又把那人的手一挑,韩煜趁机斜着身子滑出了包围圈。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又损失了一人,剩下的三个死士,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就变幻了阵型,三人合一,又一次朝韩煜刺去。 韩煜的动作很快,只听得当当当当的声音,也没看到他究竟是怎么使用的招数,飞快又解决了一人。 就在此时,旁边叶飞忽然“啊”了一声,韩煜听得喊声,分神询问他怎么了,谁知没等到回答,又听得叶飞闷哼了一声,带着伤退回到他身边。 韩煜用眼角余光瞟了叶飞一眼,见他胸口和手臂上都受了伤,鲜红的血正从伤口处往外渗,看样子伤得不轻。 “你受伤了,保护好自己。”韩煜叮嘱了一句,很快又去应付其他的死士了。 当韩煜把所有的死士解决完,叶飞也有些支撑不住了,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用手中的剑杵在地上才能勉力站稳。 “还能走吗?”韩煜过来,扶起叶飞,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上。 叶飞点头,咬牙吐出一个字,“能。” 两人的马早在先前就被死士杀死了,混乱中又与其他人失散,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起,后面的路只能靠双腿走下去,等到了驿站才能再找到马。 “你先忍一忍,我们很快就能到驿站。”韩煜扶起叶飞往前走。 而就在此时,又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韩煜和叶飞都听到了声音,韩煜迅速地把叶飞往旁边一推,叶飞被推得摔倒在地上,只见他的脸色大变,面部肌肉都扭曲了,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不——大公子!” 尽管韩煜的动作够快,但因为他为了救叶飞,要完全躲过死士的双箭还是来不及了,他只险险地躲开了前面那一支箭,那支箭擦着他的肩头而过,而随后的那一支箭,则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肩头,箭上的力道很大,几乎洞穿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后倒退了两步,直到撞在后面的树上才稳住身子。 韩煜手握在箭身上,抬眼看向箭射来的方向,一个手拿弓箭的死士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又再一次取了两支箭,拉弓上箭,瞄准了韩煜。 而就在这时,左右两边的树林里又传来了脚步声,来人非常快,动作敏捷,这是又来了一拨死士? 韩煜心想,这一次,只怕要凶多吉少了! 然而事实却出乎韩煜的意料之外,来的人不是死士,而是昨夜跟他们失散的人,来人很快就赶到了,在那个会射双箭的死士还没有来得及射出手中的箭之时就已经赶了过来,他们迅速地护在了韩煜的左右,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那个死士。 这是最后一个死士了。 他们拼杀了一夜,终于把所有的死士都干掉了。 韩煜肩膀受了伤,伤口极深,流了许多的血,几乎染红了他半个身子,要不是身后有一棵大树撑着,奋战一夜的他受此重伤根本就要站立不住了,此刻也只是靠着大树才没有倒下去。 “大家都还好吧?”韩煜强撑着,目光从赶回来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发现还是少了几个人,“还有其他的人了?” 众人都低头沉默,其他的人是都回不来了。 韩煜一看他们的表情就明白了,那些都是跟了他多年了人,如今却都回不来了,说不难过是假的,心中的痛比肩头的伤更痛。 “大公子,你肩上的伤……”叶飞挣扎着站起身,看到韩煜被血染红了半边身子,脸色也非常的难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底下都是青色,他已经极疲累了,再熬下去只怕会坚持不住。 “赶快给韩将军包扎伤口!”有人喊了一声,众人便七手八脚地把韩煜扶着在旁边坐下,有手脚麻利又细心仔细的人过来说要替韩煜拔箭,又有人准备好了金疮药等止血疗伤药。 韩煜侧头看了一眼肩头上的箭,对要帮他拔箭的属下道:“我自己来。”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韩煜用手握住了肩头上的箭,手上一用力,面不改色地就把箭从肩头上拔了出来。 箭从肩头上一拔出来,血就跟着汩汩往外冒,旁边拿着金疮药的属下,赶紧把一整瓶金疮药都往伤口上洒,帮韩煜的伤口止血。又有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绷带,把伤口仔细地包扎好。 等处理完一切,又略微休整了一下,半个时辰之后,韩煜召集大家重新启程,他们要尽快赶回京城去。 此后,他们一行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到了下一个驿站,驿站的人见他们一行人伤的伤,累的累,赶紧就吩咐人去准备饭食,又去请大夫。 饭食很快准备好送上来,韩煜一行人简单的用了一顿饭,大夫过来给他们看伤,特别是看到韩煜和叶飞身上的伤时,大夫眉头都皱紧了,要他们两个必须卧床休息,不然伤口发炎感染就不好了。 可惜韩煜惦记着京中的情况,哪里能留在驿站里养伤,只让大夫给他重新换了药包扎伤口,又吃了一些补血疗伤的药,就急着骑马赶路了。 本来随行的属下想让韩煜坐马车,这样韩煜也能休息休息,但是韩煜说只有一天的路程了,坐马车太耽误时间,他们骑马能更快赶回京城,便拒绝了坐马车,选择了跟其他人一起骑马。 一路奔波,马不停蹄,韩煜一行人当真在丑时的时候赶回了京城。 到了城门口,城门已关,韩煜拿出自己的牌子,让人上前去叫门,守门的侍卫认出韩煜的牌子,知道他们前几日是奉命出京办事,如今连夜赶回来,只怕有要事,如果耽误了,他也担不起责任,当即就让人打开城门放了他们入城。 第129章 第129章 “大公子,我们现在直接回府吗?” 进城之后,城里的情况十分平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叶飞察觉与他们当初预想的不太一样,如果北宁王和江碧水还在京城中,他们使用调虎离山之计,韩煜带着人手离开京城,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才对,可现在京城中却是安静如常,这就奇怪了,难道他们判断失误了? 其实不然,北宁王和江碧水原本计划是打算趁着韩煜离京之后,韩岳又不在京中的机会干一票大的,最好是能把皇帝直接从皇位上拉下来。 但是哪晓得之前因为韩煜带着人剿他们好几个联络点,导致他们之前损失惨重,人员死了不少,许多积累的钱财物质也被搬了个空,一时半会儿集结不了那么多人大干一场,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离开京城回自己的大本营,再集结人手行动。 当然在走之前,北宁王是很想杀了韩煜的,所以他就派出了一大队死士去截杀韩煜。不过北宁王又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他知道韩煜武艺高强,一般人要杀他不容易,除了安排了精锐的死士去取韩煜的性命,又做了另一手准备,就是派人去把沈静瑶抓起来,沈静瑶是韩煜的弱点软肋,把沈静瑶抓了,再用沈静瑶威胁韩煜,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不过这一切行动最后都没有成功罢了。 北宁王只得带着江碧水不甘心地撤离京城。 要说北宁王怎么冒险都要来救江碧水,还要把他带回去,这是因为江碧水身上有他的利用价值,他当四皇子那几年,在朝中笼络了不少的人手,利用身份的便利,积累了大量的物力财力,北宁王想要拿到那些东西,就必须要保证江碧水好好活着。 此刻,京城的街道上,夜深人静,除了巡逻的兵士,就是打更的老头儿。 韩煜骑在马背上,略略思考了一番,就把整件事情都想明白了,虽然他没能猜到北宁王都做了哪些事,但是差不多也料到北宁王和江碧水此时肯定已经从京城逃走了,他们没有在京城里搞事情,肯定是有一些准备不充分的原因,这么一来,京城暂时是安全了,但是北宁王和江碧水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说不定就会重新集结人马再来一次了。 想到此,韩煜一脸冷肃,“我先进宫去一趟。” “大公子,你身上的伤……”叶飞知道韩煜一路赶回来是在担心什么,可是现在危机都解除了,京城里啥事儿都没有,韩煜身上还带着伤,正是应该回府去好好养伤,而不是进宫。 韩煜朝他摆了摆手,止了他后面未出口的话,坚持进宫去了,“马上就要上朝了,我先进宫去见皇上,有些事要先禀告皇上知晓,才能早做防范。” 如今北宁王和江碧水逃离了京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肯定会再次集结人马再卷土重来,这一回不能再让他们做大了,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众人见劝不住韩煜,只能跟他一起进宫去。 宫里面,皇帝也一直在等韩煜的消息,这几日他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夜里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忽然就听到御前太监大总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皇上,镇西将军求见。” 皇帝一听,翻身就从床上坐起来,扬声道:“宣。” “是。”御前太监大总管答应一声去了。 皇帝起身下榻,自有一群宫人捧着衣物、热水、帕子等去伺候他穿戴。 御前太监大总管前去宣韩煜,看到韩煜肩膀带伤,面无血色都吓了一跳,忙关切道:“韩将军,你这是?” “路上遇到了截杀的死士。”韩煜轻描淡写地道。 话虽如此,御前太监大总管还是听出了当时情况的凶险,连忙道了一句韩将军辛苦,叫了人过来扶韩煜去御书房等皇帝。 韩煜到了御书房,刚坐下,皇帝就来了,看到他肩膀上的伤,还有一脸的疲累,脸色苍白,很是关心,说了不少体贴的话,又吩咐御前太监大总管赶紧去把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叫来给韩煜看伤。 “臣谢皇上关心。”韩煜谢了恩,又把他的猜测给皇帝说了,“北宁王如今肯定已经离开京城了,他能去的有两个方向,一个西南,一个西北。几年前,他是在西北联合北陆鞑子一起造反,最后战败而逃,这一回臣觉得他不会再选西北,应该会去西南。” 皇帝思索了一下,道:“爱卿说得有理,朕会尽快派人去处理,这一回一定要抓住北宁王。”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判来了,给韩煜检查了伤口,发现他伤得十分严重,伤口有发炎的迹象,如果不好好休息养伤,搞不好整条胳膊都要废了。 “韩将军的伤势十分严重,最好卧床休养,肩膀暂时不要动,免得以后落下后患。”院判皱着眉头道。 皇帝一听,也十分关心,让韩煜赶紧回府休息养伤,命院判此后专门负责韩煜的伤势,每日把他的情况禀告与他,又命御前太监大总管去准备马车送韩煜回去。 两刻钟之后,韩煜坐上回忠勇侯府的马车,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之所以会带着伤进宫去见皇帝,一是为了表明他的忠心,让皇帝不会怀疑他办事不尽心,才会让北宁王跑了,二是要及时地告诉皇帝北宁王跑了这件事,让皇帝早做防范,免得后面出了问题,皇帝怪他知情不报,他今日此举,也会为了博得皇帝对他的好感。 马车很快回到忠勇侯府,韩煜下了马车,御前太监大总管走过来,关切地道:“韩将军回府之后好好养伤,早日痊愈。” 韩煜点了点头,受了他的好意,道了谢,目送他离开。 “大公子!”吴嬷嬷急急忙忙从府里跑了出来,见到韩煜就跟见到救星了一样,眼中闪着泪光,“大公子,表小姐不好了!” 韩煜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吴嬷嬷也是情急,担忧沈静瑶的安危才冲口而出了,这一下对上韩煜的脸,才看到韩煜一脸苍白,面无血色,肩头上还有伤,张了张嘴有些说不下去,“我……” “你快说,瑶瑶到底怎么了?”韩煜一把抓住吴嬷嬷,眼中的目光非常危险,仿佛要吃人一般。 吴嬷嬷也知道韩煜对沈静瑶的感情,抖着唇道:“表小姐昨日说要去普济寺上香,早上出去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匪徒,青儿姑娘为了保护表小姐也受了伤,表小姐不慎摔下斜坡撞伤了头部,如今昏迷不醒……” “请大夫了吗?现在怎么样了?她人在哪里,带我去看她!”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味,韩煜深吸了一口气,才把那口血咽下去,提步就要往府里去。 吴嬷嬷连忙拉住韩煜,道:“表小姐不在府中,在普济寺,是元觉大师救了她。” “我去普济寺看她……”韩煜又转身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了,眼前忽然黑了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地上去。 “大公子!”吴嬷嬷见他不对劲儿,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连忙扶住他。 韩煜站在原地稳了稳,直到眼前的眩晕过去,意识重新回来,才缓缓睁开眼,正好看到一脸担忧的吴嬷嬷扶着他,开口道:“我没事儿,就是走得太急了。” “大公子,奴婢看你脸色不太好,肩膀上还有伤,你就别去普济寺了,好好留在府里养伤,奴婢找人去把表小姐接回来。”吴嬷嬷斟酌着道,她刚刚也是太心急了,见到韩煜回来就觉得有了主心骨,这才急着把沈静瑶的事情说了,早知道韩煜也受了伤,身子这么不好,她就不说了,哪怕是沈静瑶知道,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叶飞也在旁边劝道:“是啊,大公子,你就听嬷嬷的话,留在府里休息,如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去帮你把表小姐接回来就是了。” 然而韩煜哪里放心得下,他不亲自去接,他就没办法安心,只有真的看到沈静瑶平安无事,他悬着的心才能回到原处。 “不,我亲自去接。”韩煜已经决定好了,吩咐人去准备马车,随后就出城去普济寺了。 城外普济寺。 经过一夜的激战,从大门口到大殿,到处都是斑斑血迹,一片残破,黑衣蒙面的匪徒已经撤走了,寺中众人正在清理尸首,救治伤员,虽然混乱,却也有条不紊。 韩煜赶到普济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想到沈静瑶,眼前又是一黑,勉强稳住心神,提步就往寺庙里面走,拉住从身边经过的一个和尚,问道:“这位小师父,寺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还有元觉大师救的忠勇侯府的表小姐在哪里?” “昨日夜里,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蒙面人,他们扬言要抓沈施主,否则就杀光寺里的人,大师兄他们不愿意把沈施主交出去,就跟黑衣蒙面人他们打了起来,直到天亮那些人才撤走……” “那人呢?沈静瑶人呢?”没等他把话说完,韩煜已经急得追问起来。 “在,在元觉大师的禅房。” 韩煜一个箭步就朝着元觉大师的禅房赶了过去。 “瑶瑶!” 听到门外传来韩煜的声音,翠儿连忙跑了出来,“大公子,表小姐她……” 话还没说完,翠儿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韩煜就已经进去了。 沈静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韩煜看着她,一步步走过去,站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瑶瑶,我回来了。”随着韩煜开口,一丝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第130章 第130章 “大公子!” 只见韩煜的身子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床前。 这一下子韩煜倒下去,所有人都慌了神,以前韩煜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就跟神一样的存在,铁打的一般,无所不能,可现在神都倒下去了,能不慌么? “快把韩将军扶到床上去。”还是元觉大师喊了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七手八脚地把韩煜抬到床上。 元觉大师忙去帮韩煜检查,肩膀上的伤口隐隐有发炎的迹象,幸好之前有太医院院判处理包扎过,处理得很仔细,现在看起来还好,只是韩煜刚才吐血了,这是又伤又累急火攻心所致。 “我开个方子,你们照方子抓药熬药给韩将军服下,只要今日熬过去,不发烧,韩将军就会没事。”元觉大师起身走到桌边,凝神思索了一下,斟酌着提笔写方子,有几味药,元觉大师写好之后,看了看觉得不合适,又划掉重新换了新的药,如此反复斟酌了之后,才交给翠儿去抓药。 元觉大师又去取了他自制的丹丸给韩煜服下,等到翠儿把药熬好了,又喂了一碗药。 一整日,韩煜都昏睡着,到了夜里,韩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隐约看到床前有人,穿着红色的衣裙,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来了。” “瑶瑶……”韩煜虚弱无力地叫了她一声。 “你回来就好了,好好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床前的人笑容更加明媚。 “好……”韩煜答应一声,又沉沉睡去。 夜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除了桌上的油灯晃了晃,屋里一片安静。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躺在床上的韩煜忽然睁开眼,看到床畔没有人,情急地叫了一声,“瑶瑶!” 昨天晚上,他好像看到了沈静瑶站在他的床边,他确定没有看错,那个穿红衣群的人影就是他的瑶瑶。 “瑶瑶!”韩煜又叫了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叶飞推开门进来,看到韩煜从床上坐起来,连忙快步走过去,“大公子,你怎么起来了,元觉大师让你卧床休息。” “我想去看一下瑶瑶,她现在怎么样了?”韩煜说着就下床穿鞋,要去看沈静瑶。 叶飞忙拉住他,劝他道:“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了才是真的,别到时候她好了你又病倒了,侯爷还没有回来,府中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韩煜听出叶飞话中的不对,盯着叶飞道:“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啊!”叶飞飞快地道。 韩煜还是觉得不对,目光变得更加凌厉,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着韩煜的威压,叶飞觉得压力巨大,根本扛不住,很快就败下阵来,无奈道:“好好好,我说,但是你听了不要着急。” 韩煜没说话,只盯着他不放。 不说话的韩煜比说话的韩煜可怕过了,叶飞简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也不敢说假话忽悠他,万一被他发现了,不死也要脱成皮,便老老实实地道:“表小姐现在还没醒,元觉大师又给她施了针,说是脑袋上的撞伤有淤血,这才导致她一直不醒,我已经给神医张仲之去了信,叫他赶紧赶过来看看。” 韩煜听了这话,又追问道:“你还说了府里面,府里出了什么事?” 叶飞为难地挠挠头,叹了口气道:“事情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准不准还要查过才知道。” “说!” 叶飞道:“前日表小姐出来普济寺上香,出事之后,幸好有普济寺的僧人相救,哪知晚上又遇到装成匪徒的叛军来抓人,等到寺中众人好不容易把他们打跑了,翠儿就叫了人回去府中禀告,希望府中来人把受伤的沈静瑶接回去。回去的下人把事情告诉了刘管家,刘管家又去禀告给老夫人知晓,但是到我们回府,老夫人都没有派人来接表小姐,是以吴嬷嬷见着你的时候才会那么着急。” 韩煜听了皱眉,这是老夫人没有同意派人来接?难怪吴嬷嬷见到自己的时候会那么着急,想来是一心担心着沈静瑶的安危,老夫人又不管,她才会那么焦急担心! “我知道了。”韩煜声音冷得可怕。 “大公子……” “回头我会去处理这事。”韩煜冷冷地道。 叶飞听着这话,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只是他也觉得沈静瑶太可怜了,出了事,侯爷和韩煜不在,老夫人居然就不肯管她,虽然知道老夫人这些年一直不太喜欢侯夫人和表小姐,但这种时候这样做也真是够狠心的。 “我去看看她。”韩煜说着就要往外走,叶飞见拦也拦不住他,这个时候只怕说什么都没用,只好连忙说他扶他过去,陪着韩煜过去旁边的禅房看沈静瑶。 隔壁的禅房里,沈静瑶安静的睡在床上,头上包着纱布,一动也不动。 翠儿一直在照顾沈静瑶,看到韩煜走进来,连忙起身,搬来凳子给韩煜坐。 韩煜在床畔坐下来,看着沈静瑶,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瑶瑶,你快好起来,快醒过来。” 韩煜在沈静瑶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心中默默地道:瑶瑶,等你醒过来,我就娶你,镇西将军府我都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里面的摆设都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的,我还没有带你去看,就想等你去看了,如果有你不喜欢的地方还可以修改,瑶瑶,你快点儿醒过来…… 忠勇侯府。 韩蕊一边摆弄着花瓶,一边听着下人回禀,“沈静瑶脑袋受了伤,如今还昏迷不醒,一直留在普济寺里。” “大哥哥有什么反应?”韩蕊手中拿着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支花,偏头看了看,觉得不好了,就把那支花丢嫌弃地丢在一边。 下人道:“大公子也受了伤,伤得还很严重,元觉大师让他要卧床休息,但是他不放心沈静瑶,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 “好了,知道了。”韩蕊面上露出不悦,口气也变得很不好,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下人起身告退出去。 韩蕊已经没有了继续修剪花枝的心情,啪地一声把剪刀拍在桌子上,心中恨恨地想着,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沈静瑶怎么就没有摔死呢?要是摔死了就好了,也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沈静瑶昏迷不醒也行,说不定这么睡着睡着,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韩蕊抿了一下嘴角,眼底迸射出一股狠厉的光芒,每日喝那么多的药,说不定哪天的药就出了问题,吃错药也是能要人命的!如果沈静瑶没了,也不知道韩煜会怎么样?依照他喜欢沈静瑶喜欢得不得了的程度,会不会跟着她一起去死呢?想一想,完全有可能啊! “小姐,小姐!”有下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着急得额头上都冒了汗珠,道:“三太太不行了,她说想见你。” 韩蕊听得这话愣了愣,半响后才缓缓地道:“不见。” 她不能去见,也不想去见,虽然三太太是她的母亲,可是她犯了那样的错,给观音寺的和尚玷污了身子,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名,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现在走出去,依然有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那些嫌恶的眼光让她受不了。 “小姐……” 韩蕊一个厉眼扫过去,“我说不见,你听不懂么?” 下人只好闭了嘴。 “出去!”韩蕊朝下人吼道,下人闻言,哪里敢留,连忙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韩蕊站在窗边没有动,眼望着院子里,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又过了快两刻钟,外面传来了一阵声响,是三太太咽气了。 其实她早就该去了,一身的病痛,这么走了,也算是解脱了。 韩蕊捏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可惜这一点点痛,却不足以抹灭她心头真正的痛。她觉得,她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从遇到沈静瑶那天开始的,从她遇见沈静瑶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她和沈静瑶之间的不合,如今只有沈静瑶不好了,她才会好。 福鹤堂里。 李嬷嬷快步奔进屋里,走到老夫人王氏身边,禀告道:“老夫人,三太太没了。” 老夫人王氏脸上的表情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对李嬷嬷道:“她去了就去了吧,去了也好,病了这么些日子,活着也是遭罪,去了反而是个解脱。” “这后事要如何办了?”李嬷嬷又道。 “怎么办了……”老夫人王氏似乎在思考,半响叹息一声,“她怎么说也是老三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后来犯了错,但老三也没有休了她,如今人死事了,我们也不要太亏待她了,先通知张家的人来商议一下,就照普通的丧事办了吧。” “行。”李嬷嬷道:“奴婢这就去办。” “不忙。”老夫人王氏叫住李嬷嬷,道:“韩煜昨日已经回来了,他和沈静瑶一直住在普济寺也不妥当,三太太没了,也是时候去把他们接回来了。” 李嬷嬷听了这话,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之前老夫人没有来得及去接沈静瑶是三太太病得重了,现在三太太没了,去接沈静瑶和韩煜是再好不过的理由。 “奴婢马上安排马车去普济寺接人。”李嬷嬷说完就去忙了。 第131章 第131章 普济寺里,韩煜坐在床边守着沈静瑶已经一两个时辰了,动都没有动一下,其他人劝他去休息休息,他身上也还有伤。可是韩煜置若罔闻,一直坐在床边不肯走,所有人都劝不动,好像已经老僧入定一般。 翠儿在厨房熬了沈静瑶的药端过来,韩煜看到了,伸手去接,“我来喂。” 翠儿只好把药碗给了韩煜。 韩煜动作轻柔地把药汁吹凉,舀了一勺味道沈静瑶的嘴里,可是沈静瑶昏迷着,根本吃不下去,药汁都从嘴角流了出来,韩煜看了,慌忙放下碗勺,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 想了想,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韩煜低头,就着碗喝了一口药汁在嘴里,俯身下去,嘴对上沈静瑶的嘴,舌头撬开沈静瑶的唇齿,一点点把药汁喂她喝下去。 看到这一幕,站在旁边的翠儿脸红了红,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大公子对表小姐真是太好太好了,此生只怕再也遇不到比大公子更好的人了。 韩煜很快喂完了一碗药,把药碗递给翠儿,翠儿接过碗拿出去。韩煜继续在床边坐着,守着沈静瑶,盼着她能早点醒过来。 阳光从打开的窗户斜照进屋里,金灿灿的阳光带来温暖和希望。 静悄悄的禅房里,韩煜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沈静瑶那张苍白的脸,她的五官长得很小巧精致,柔美娇媚,惹人怜爱。只是如今脸上还有一些擦伤,是从斜坡上摔下去的时候被花草树枝擦伤留下的伤痕。 韩煜缓缓地伸出手去,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她脸上的伤,轻声说道:“瑶瑶,快点醒过来吧。” 时间静静流淌,昏睡中的沈静瑶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又仿佛没有听到。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来的人走得很快,韩煜听到了,却依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没有动,沈静瑶没有醒过来,她这么不好了,他对其他事也都提不起精神来,什么事都不想管。 来人到了门口,敲了敲门,是忠勇侯府的下人,没有听到韩煜开口,她也不敢进去,就在门口道:“大公子,老夫人派了李嬷嬷过来接你和表小姐回去。” 下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话语里隐隐透着关切,似乎是真的很想接了韩煜他们两人回去。 韩煜听得这话,依然坐着没有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看也没有看来人一眼,只冷冷地道:“你去告诉李嬷嬷,现在瑶瑶身子不好,暂时不能移动。” 说的只是沈静瑶受伤了不能移动的事,但是站在门口的下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却从韩煜话中听出了冷漠和狠厉,还有对他们这些人的厌恶和痛恨。 想想也是,那日沈静瑶出门上香,出了意外叫了人回府去求救,但是老夫人得了信儿之后,却是把事情压了下来,根本没打算管,现在看到韩煜回来了,才想起来要到普济寺接人,韩煜本就跟老夫人不太和睦,会愿意回去才怪! 话是这么说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下人听了韩煜的话也很为难,她也只是一个办事的,如果不能把韩煜和沈静瑶接回府,倒霉的就是她。 飞快地想了想,反正李嬷嬷还在外面,先去跟李嬷嬷说吧,看看她有什么好法子没有,下人赶紧就跑去给李嬷嬷回话了。 李嬷嬷就在普济寺外面的空地上等着,身后停着一辆宽敞的马车,随行的还有护卫和下人,倒是准备得很充分。 “李嬷嬷,大公子说表小姐现在身上有伤,不宜移动。”下人把韩煜说的话说了一遍。 什么叫不宜移动,分明就是不想回去,给她们脸色看! 李嬷嬷的脸色沉了沉,她想她是奉老夫人王氏的吩咐来接沈静瑶和韩煜回去的,韩煜还借着沈静瑶的事情拿乔,说好听点儿沈静瑶只是忠勇侯府的表小姐,又不是正经小姐,这么多年了,住府里的,吃府里的,又从来不去给老夫人王氏请过安,连讨好都不曾有过,不就是仗着有侯爷和韩煜撑腰么?老夫人心中有气,不想理她,她出了事,不想帮忙,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韩煜有什么资格去怪罪老夫人?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之前不会讨好,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跟老夫人亲近,这完全就是她自己造成的结果! 李嬷嬷心中气愤,觉得韩煜的架子端得也太高了,为老夫人王氏感到不平,却忘记了当年沈秀英和沈静瑶刚到侯府的时候,是老夫人王氏自己做得太过分,韩岳才不让她们去跟老夫人请安的,这归根到底还是老夫人王氏自己作的。 可惜现在李嬷嬷是不会这么想的了。 “我去跟大公子说!”李嬷嬷心头憋了一口气,十分不舒服,提步就往普济寺里面去了。 禅房里,韩煜远远地就听到了又有人过来的脚步声,这次跟先前的不同,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给沈静瑶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站定,韩煜抬眼就看到李嬷嬷从前面过来了。 李嬷嬷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礼,“大公子,老夫人派奴婢来接你们回去。” 韩煜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很冷,“我先前已经说过了,瑶瑶受了伤,暂时不宜移动。” “大公子,今日奴婢来,是老夫人专门派我来接你们的。”李嬷嬷又强调了一遍老夫人,企图让他明白这是老夫人的吩咐,让他不要这么执迷不悟。 韩煜冷冷地扫了李嬷嬷一眼,“你的话说完了吗?要是没其他的话要说的话,就请回吧。” 这这这,这是完全没把老夫人王氏看在眼里啊! 李嬷嬷咬了咬牙,道:“府中三太太去了,老夫人让你们回府去。前两日也是三太太不好了,老夫人忙得不可开交,才耽误了来接表小姐。” 本来李嬷嬷是想用老夫人给韩煜施压,让他们乖乖回去,可惜韩煜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完全没把老夫人王氏放在眼里,她就不得不用事先想好的借口,也算给老夫人王氏圆一下面子。 “三太太一直就病着。”韩煜声音很冷淡,怎么病的他都知道,说这句话就是告诉李嬷嬷,用三太太做借口的话不灵,少说些有的没的,以为老夫人这样就能推脱不来救沈静瑶的责任了,想得美。 李嬷嬷心头颤了颤,想着韩煜也真是油盐不进,她软话都说了,台阶也给了,韩煜还死撑着不肯下台阶,也太难伺候了。 当然韩煜难伺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公子,如今三太太去了,老夫人吩咐奴婢来接你们回去,死者为大,你这样不回去不太好吧。”反正韩煜都不好说话,软硬都不吃,李嬷嬷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直接撂下了狠话。 韩煜闻言,挑了挑眉,刚想开口,听到身后禅房里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脸色一变,不再理会李嬷嬷,转身推开禅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瑶瑶!”韩煜一走进去,就看到床上的沈静瑶睁开了眼,心中一喜,激动地叫了她一声。 沈静瑶刚醒过来,睁眼是陌生的摆设,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是禅房,想来是在普济寺里面。 接着就听到了韩煜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沈静瑶侧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过,就看到了韩煜快步走了过来,欣喜地一把拉住她的手。 “瑶瑶,你醒了,太好了。” “哥哥……”沈静瑶开口,声音很沙哑。 “你醒了就好了。”韩煜激动得很,“我给你倒水喝。” 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水,韩煜端到床边慢慢喂沈静瑶喝,直到一杯水喝完,沈静瑶的嗓子才觉得好一些。 “我睡了多久了?”沈静瑶看着韩煜,问他道:“哥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记得韩煜走之前,说过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如今韩煜就在身边,难道她在床上已经昏睡了半个多月了吗? 韩煜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走回去看着她道:“你没有睡多久,只有一天多,我是走在半道上发现不对又回来了。” “哥哥,你受伤了!”沈静瑶刚醒过来还没有注意到,这下子仔细看韩煜,才发现他肩膀上有伤,“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没事儿,没事儿。”韩煜拦住沈静瑶,安抚她道:“就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可惜沈静瑶不相信,坚持要看,“你给我看一下,看一下我才放心。” “瑶瑶,不用看了,真的没什么。”韩煜无奈,他不想让沈静瑶看,害怕她看了担心。 “哥哥,你的伤是不是很严重?”沈静瑶睁着大眼睛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忍不住心软。 “咳咳!”旁边的李嬷嬷看到这两个人“你要看,我不给看”,气氛暧昧得要命,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旁边还有她这么个人在。 顶着韩煜杀人一般冰冷的目光,李嬷嬷上前道:“大公子,既然表小姐已经醒了,你们就跟奴婢一起回府去吧,三太太去了,家里要治丧。” 第132章 第132章 听到李嬷嬷说的话就特别不高兴,沈静瑶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两个人才经历了一番生死,话都还没有说两句,她就催着让他们回去忠勇侯府,还以三太太死了要办丧事做借口,这让韩煜心里很不舒服。 韩煜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出去!” 面对着此时的韩煜,李嬷嬷有一种她要是走慢了一步,韩煜就会要了她的命的错觉。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嬷嬷心中想着,退一步保命要紧,就朝韩煜行了一礼,顺着话道:“奴婢出去等你们。”说完就赶紧出去了。 禅房里只剩下韩煜和沈静瑶两人,刚刚沈静瑶要看韩煜肩膀上的伤被李嬷嬷打了岔,现在李嬷嬷出去了,沈静瑶盯着韩煜,没开口,但是眼里的意思很明显。韩煜拿她没办法,只能给她看肩膀上的伤。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手指抚着他肩膀上的伤,缠着厚厚的绷带,沈静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险。 “遭了死士埋伏。”韩煜道:“有个死士藏在暗处放冷箭,没来得及避开。” “后来呢?”沈静瑶抬头看着韩煜道。 韩煜轻笑了一下,“后来以为要死定了,结果失散的人跑回来了,就把那个死士解决了。” 他也没有想到,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他其实也是怕死的,好在其他人都赶回来了,最紧急的关头救了他一命。 沈静瑶看着韩煜道:“我在梦里面也梦到哥哥被人追杀了,我也急着叫哥哥快跑,快跑。” 韩煜伸手轻轻将沈静瑶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头发,“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沈静瑶任韩煜抱着,想起三太太死了的事情,问他道:“我们要回去吗?” “你说了?”韩煜摸摸她柔软的头顶,“你说回去就回去,你说不回去我们就不回去,反正三太太是怎么回事儿大家都知道,我们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沈静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三太太在背地里没少干恶心人的事情,她跟她没有什么交情,韩蕊还那么不喜欢她,经常找她的麻烦,回去也只是看别人的脸色,干脆就不回去了。 沈静瑶说不回去了,韩煜自然就依着她,当即决定不回去了。 李嬷嬷得知他们不肯回去之后,气得嘴都歪了,害她辛辛苦苦跑这么一趟,最后又没把人给接回去,老夫人知道了还得骂她办事不利,真是又累又没讨得好。 但是韩煜他们不走,李嬷嬷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他们绑回去,她还没那个胆子,只能气气哼哼叽叽歪歪地带着人走了。 “我们就在普济寺里多住两日,等三太太的丧事办完了我们再回去。”沈静瑶对韩煜道。 韩煜道:“你说什么都可以,要是觉得普济寺住得不舒服,我们还可以去‘四季春’住,那边什么都有,比在普济寺里更方便。” “说得我都想去‘四季春’了。”沈静瑶笑道:“庄子上的鱼又肥又好吃,我想吃烤鱼。” “那我们马上就去?”韩煜笑看着沈静瑶,用眼神询问她一件。 “不了不了。”沈静瑶想了一下摆手道:“还是等伤好些再去吧,元觉大师都让你卧床静养了,你还不老实。” “那就都依你。”韩煜是什么都愿意顺着沈静瑶的。 “那你就赶紧去休息吧,看你眼底下都是青色。”沈静瑶指着他的脸道:“脸色也很不好看。” 韩煜想伸手摸一下脸,对上沈静瑶的目光,最后忍住了,只是道:“我去休息,那你呢?” 沈静瑶笑起来,“我也休息,难不成还能跑了?” 韩煜点点头,目光还落在沈静瑶脸上,“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隔壁,一会儿我叫翠儿来守着你,有什么事你就让她过来叫我。” “知道了,知道了。”沈静瑶答应得很好,“你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事,我这边喊一声你就听到了。” 韩煜再伸手摸摸她的头,目光宠溺,“睡吧,我看着你。” 沈静瑶脑袋上有伤,刚醒过来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脑袋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过去了。 看着沈静瑶睡着的安静容颜,韩煜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地描绘了一下她的眉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好好睡,做个好梦。” 翠儿一会儿就来了,韩煜回去隔壁休息。 禅房里很安静,沈静瑶一觉睡了两个时辰才醒,翠儿就在旁边守着她,看到她醒了,问她要不要喝水,沈静瑶点头,翠儿就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来。 夕阳从开着的窗边斜照进来,沈静瑶看着窗外,绿树红花开得很好,普济寺的景色一向宜人。 “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沈静瑶道:“我想过去看看他。” 翠儿道:“奴婢扶表小姐过去。” “好。” 隔壁就是韩煜住的禅房,几步路而已,翠儿扶着沈静瑶下床,又帮她穿戴好,头发就没有梳髻了,只拿了一条丝带绑起来垂在脑后。 翠儿扶着沈静瑶过去,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门被叶飞从里面打开,原来是他听到两人过来了,特意来开门的。 进到屋里,睡在床上的韩煜就醒了,他睡觉很警觉,哪怕带着伤,一些轻微的声音都能让他醒过来。 “瑶瑶。”韩煜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沈静瑶道:“再床上躺了这么些天,躺得浑身都疼了,想起来走走活动活动。” 正说着话,外面有下人带着一个人进来,正是神医张仲之。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都受了伤?”神医张仲之一放下医药箱就开始念叨,对着韩煜道:“你不是一向都很了不起的么,这一回怎么回事?肩膀受这么重的伤?再偏一点儿射到你胸口,看你还有没有命活?” “不是有你么?”韩煜笑着道,说完咳嗽了一声,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只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你啊!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神医张仲之一边唠叨,一边给韩煜检查伤口,看到伤口处理得很好,多少放心了有些,“伤得这么重,我还听他们说你都没有好好休息,真是不要命了。”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是来给我看伤的,不是来念叨我的,你一直唠唠叨叨,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只怕没被箭射死,反而被你给念叨死了。”韩煜回嘴道。 张仲之哼了一声,“害怕被我说,那你就不要叫我来啊,自己不小心一些,还害怕我说你,你不是很命大么!” “行了行了,我错了,我怕了你了。”韩煜闭嘴,朝沈静瑶露出一抹可怜的表情。 沈静瑶一直在旁边听着张仲之唠叨,看两个人拌嘴,捂着嘴轻笑。 “还有你。”张仲之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沈静瑶,指着她的脑袋道:“头上这个大个包你还笑得出来,头不晕吗?还不赶紧回去躺着,哪那么多好笑的?” 典型的大夫脾气,见不得病人伤患,一见到就唠叨个没完,必须要病人伤患都听他的,不听就念到听为止。 沈静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等你给哥哥检查了没事儿我就过去躺着。” 张仲之看了她一眼,道:“你哥这伤还算处理得好,虽然看起来很严重吧,他自己也不想要命,但是有我在,保证把他医治好。” “那就多谢神医了。”沈静瑶笑着道:“我就知道您医术精湛,什么伤都不是问题。” 张仲之摆摆手,“少给我拍马屁,赶紧去躺着去。”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还想留下来,韩煜开口道:“瑶瑶,你就回去吧,等我这里处理好了,一会儿我过去看你。” 韩煜都这么说了,沈静瑶只好乖乖点头,让翠儿扶了她回去。 等沈静瑶走了,韩煜脸上轻松的表情收起来,严肃地看着张仲之道:“我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你还知道啊?”张仲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硬撑着做什么?真不想要你这条胳膊了?独臂侠很有意思?要是这条胳膊废了看你怎么办?” 韩煜沉着一张脸,直接道:“你别说这么多废话,就一句,能治不能治,能治你就治,不能治我就找别人,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张仲之呵了一声笑,瞪着他道:“我还真说不得你了是吧,说你两句脾气上来了!” “治不治?”韩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威慑力十足。 “治!”张仲之一口气应道,心说这小子,要不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面,脾气这么烂,他早就转身走了,任他自生自灭好了。 不过心中想得这么狠,张仲之到底没有丢下韩煜不管,反而任劳任怨地留下来给他们治伤,两个人的伤倒是很快就有了效果。 伤渐渐好起来,不知不觉就过了几天,韩煜收到韩岳的信,他和沈秀英回来了。 第133章 第133章 自从神医张仲之来给韩煜和沈静瑶治伤之后,一直住在普济寺里也不方便,他们就搬到“四季春”庄子上去住了。 这么在“四季春”庄子里住了六七天养伤,韩煜就收到了韩岳的信,说他和沈秀英带着多多从乡下回来了。 “父亲和母亲回来了,我们也该回府了。”韩煜跟沈静瑶道。 喝了几日神医张仲之开的药,沈静瑶头上的撞伤已经好了许多,已经很少头昏了,韩煜肩膀上的伤也没有先前看起来那样严重,已经在慢慢恢复,此时回去也刚刚好。 沈静瑶也很想沈秀英了,“既然姑姑和姑父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明天就走?” “不急。”韩煜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她道:“等他们回府后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沈静瑶当时没明白韩煜这么做的用意,后来得知韩岳回府之后,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事跟老夫人王氏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才懂得韩煜这是故意这么做的,老夫人王氏在他们受伤遇险的时候作壁上观,面对派回去求救的下人也视而不见,故意拖着不肯接沈静瑶回府,韩煜对此很有意见,韩岳知道了也觉得老夫人王氏做得不对。 韩岳回到忠勇候府那天,家中其他人都在,唯独没有见着韩煜和沈静瑶,就问吴嬷嬷是怎么回事儿。 吴嬷嬷早就为着老夫人王氏不肯派人去接沈静瑶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气,为沈静瑶抱不平,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侯爷,你不知道,表小姐和大公子现在都还住在城外的庄子上,两个人身上都还有伤,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两人的伤好些没有。” 沈秀英正好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听了吴嬷嬷说的事情经过,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拿帕子抹了一把眼睛,“侯爷,你赶快安排人去把他们两个人接回来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住在外面也太可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细心体贴的人照顾。” 这些年韩岳一直把沈秀英保护得很好,过的是幸福美满,养尊处优的日子,也习惯了有人伺候照顾,忽然听得两个孩子受苦了,心疼得很,实在觉得他们受了大委屈。 韩煜拍拍她的手,安抚她道:“别担心,我这就安排人去城外庄子上把他们接回来。” “嗯。”沈秀英拿帕子擦了一下眼睛,这才心情好了一点儿。 韩岳很快把刘管家叫了来,问了一下沈静瑶出事派人回来求救的情况,刘管家对着面沉如水的韩岳,哪里敢隐瞒半分,就把当日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 刘管家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道:“是老夫人说侯爷和大公子都不在府中,又不知道表小姐得罪的是什么人,冒然派人出去接,万一给侯府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所以老夫人就没有同意派人去接,只说让表小姐在普济寺多住两日,后来三太太没了,老夫人当日就派了李嬷嬷去接大公子和表小姐回来,只是大公子说表小姐头部受了伤不宜移动,就没有答应回来,老夫人也是很为难。” 虽然老夫人做的是过了些,刘管家也是如实地跟韩岳说这件事,但是他不过是个下人,主子之间的矛盾还是少掺和比较好,所以他又替老夫人王氏圆了圆。 韩岳听了刘管家的禀告,并没有完全消气,哪怕老夫人真的是出于府中安全考虑,但是任由两个受伤的孩子在外面住着不闻不问,这也不是身为长辈该做的事。 “你退下吧。”韩岳沉着脸,挥手让刘管家退下,待刘管家走后,转头对旁边的沈秀英道:“我去福鹤堂一趟。” 沈秀英明白这是韩岳要去找老夫人说理去,抿了抿嘴角,道:“岳大哥,你好好跟老夫人说话,不要吵架。” 韩岳看着她,心想他娘要是愿意好好听他说,他又怎么会跟她吵,这么多年了,他娘的性子从来就没有变过,不是他不想让,是他一退让,受伤的总是他在乎的人。 叹了口气,韩岳微点了一下头,“我去去就回来。” 沈秀英目送他出了信义轩。 从信义轩到福鹤堂走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门口守着的下人见到韩岳蹲身行礼,韩岳让人进去通禀,下人答应一声飞快去了,不一会儿出来传话让韩岳进屋里去。 旁边的丫鬟打起门口的帘子,韩岳大踏步走了进去,抬眼看到老夫人王氏坐在前面的榻上,李嬷嬷候在一旁。 韩岳走上前,行了一礼,并未言语。 老夫人王氏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道:“出门这么多日,回来就板着个脸,这就是你该有的态度?” 韩岳皱了皱眉,生气道:“母亲,你放任两个受伤的孩子在外面不闻不问,这就是你一个做长辈的该做的么?” “我吩咐了李嬷嬷,准备了府中最好的马车去接他们,是韩煜自己不肯回来的,这也要怪我?”老夫人王氏一脸怒意,瞪着韩岳道。 韩岳反问:“那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他们宁肯住在外面也不肯回来?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们不肯回府的?瑶瑶受伤的那天,叫了人回来求救,你又为什么压下此事不肯派人出去接?外面的那些匪徒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去接了人就能把匪徒引到府里来?要是匪徒都敢随便杀到忠勇候府来的话,那我这个忠勇候也不用当了。” “你——”老夫人王氏气得手抖,指着韩岳道:“你这是为了他们两个小的来怪我了?他们又不是你亲儿子亲女儿,你这么在乎他们,为了他们来责问我,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亲娘?” “你是我母亲,可你做的事太让人……寒心了。”韩岳说到后面,心里十分难过,顿了一下才说下去。 老夫人王氏顿时气笑了,“你说我做的事寒心,沈静瑶、沈秀英、韩煜他们做的事就不令人寒心?这么多年了,她们俩姑侄住在这个府里,除了逢年过节我的寿辰之外,她们从未来给我请过安,从未来关心过我是否有病痛,她们都当我这个老婆子不存在,我为什么要管她们的死活?” “是我不让她们来的。”韩岳面无表情道:“这个规矩是我当年定下来的。母亲难道忘了当年我为何会定下这样的规矩?你心里要是因此有什么意见,完全可以对着我来,何苦去为难她们?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母亲你居然会见死不救!这又怎么能让她们尊敬你?” “你,你……”老夫人王氏被韩岳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是见死不救,她当初就是那么想的,现在被韩岳毫不留情地说出来,让她颜面无存,顿觉得难堪万分,又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便灵机一动,手撑着额头,跟着就呜呼哀哉地叫起来,“我的头好痛,我的头都要爆了,儿子这么不孝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夫人,老夫人……”李嬷嬷连忙着急地叫了她好几声,然而老夫人王氏没有回应,只抱着头叫疼,吓得李嬷嬷脸色都变了,大声朝外面喊:“来人啊,来人啊,老夫人不好了,赶快去请大夫!” 韩岳站在原地没有动,李嬷嬷见状,又朝他道:“侯爷,老夫人都这样了,你快来看看啊,安慰安慰老夫人也好啊!” 戏演得很真,韩岳差一点儿就要相信了,可惜脚下刚一动,脑子里就闪过一些画面,他又忍不住停下了。 脑子里的画面有些模糊,但是韩岳还是辨认出来那是老夫人王氏在跟李嬷嬷说话。 “怎么说韩岳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装一装病,借着身子不舒服,叫他让沈秀英来给我侍疾,他绝对没有不答应的。” 李嬷嬷回道:“还是老夫人有法子。” 老夫人王氏随即哼了一声,就着李嬷嬷喂到嘴边的补汤喝了一口,继续道:“我就是看不惯沈秀英那张狂样儿,不就是个乡下来的村妇,这几年在侯府过了好日子,就越发目中无人了,端着个侯夫人的架子了不得,我就非得挫挫她的锐气。等她来了,我就让她每夜在我床边打地铺,夜里让她起来伺候我,觉都不让她睡!” …… “侯爷,侯爷。”李嬷嬷看到韩岳站着不动,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反应,又连叫了他好几声。 “嗯?”韩岳回过神来看向李嬷嬷,目光十分凌厉。 气势好吓人,李嬷嬷心里瑟缩了一下,顶着强大的威压道:“老夫人头疼得厉害,侯爷快来搭把手把老夫人扶到内室去躺着。” 韩岳顿了顿,看着眼前一直叫头疼的老夫人,又想起脑海里出现的画面,顿觉一阵厌恶心烦,冷着脸站在一旁,只看着其他下人忙活,硬是没有上前去帮忙。 第134章 第134章 屋子里一团乱,众人手忙脚乱地把老夫人王氏扶到内室去躺着,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给老夫人王氏把了脉,只是老夫人这是岁数大了,气不得,怒不得,要好好地安心静养。 老夫人王氏一直撑着脑袋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叫着,只道自己头疼得厉害。 “我另外再给老夫人开个方子,每日吃三次,先吃几日看看效果。”大夫给老夫人王氏把了脉,没看出她有什么大病症,可是她又一直喊头疼,没法子,大夫只好开了方子给下人去抓药,总之都是养身的方子吃不死人。 看完了病,送走了大夫,老夫人王氏在躺在床上喊头疼,对李嬷嬷有气无力地道:“我看着屋里的人有点多,吵吵嚷嚷的,让我头更疼了。” 李嬷嬷小声道:“屋里就只有奴婢和侯爷,还有四个大丫鬟罢了,没有其他人。” “除了你和成宗,叫其他人都出去。”老夫人王氏皱着眉头,勉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哎哟哎哟地喊起头疼来。 李嬷嬷看她疼得厉害,连忙招呼其他几个丫鬟出去了,别在屋里让老夫人王氏看了烦。 几个丫鬟连忙告退出去,老夫人王氏朝韩岳伸出手去,一副虚弱的样子,“成宗,你过来。” 韩岳看着她,顿了顿,到底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看着韩岳如此,眼泪顺着老夫人王氏的眼角就滚落了下来,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成宗,你是我儿子,你以为我不想你过得好?你当初在外面出了事,没有经过家里同意就娶了沈秀英,她虽说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毕竟身份与你差别太大,我也是心疼你,才会做了那么多惹你不高兴的事情,现在我是彻底知道了,沈秀英就是你的命根子,你看重她。我以前对她不好,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努力改正。这么多年了,我和她也没有好好相处过,你让她来我这儿,我想有些话跟她说。” 韩岳的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一个画面,老夫人王氏把沈秀英叫过来,先说一通好话,哄得沈秀英心软,然后就让沈秀英答应过来照顾她,给她侍疾,沈秀英心软好说话,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她。然而沈秀英过来侍疾根本没有好日子过,老夫人王氏故意找机会折磨沈秀英,把沈秀英折磨得苦不堪言,日夜不得休息,不过几日就憔悴了不少。 受到脑袋里的画面影响,韩岳直接就拒绝了,“母亲,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 老夫人王氏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做了那么多的铺垫,韩岳还是不领情,不由地对沈秀英的讨厌又多了几分,面上却摆出一副苦涩的样子,抿了抿嘴角,失望道:“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答应,就当我没说过吧,你走吧。”动作艰难缓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韩岳,摆出不想再多说什么的样子。 韩岳自然也听懂了老夫人王氏的话,然而他更舍不得沈秀英来受苦,何况老夫人王氏身边又不是没有人伺候她,只要她愿意,多的是人愿意争着干。 “母亲,你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明日再来看你。”韩岳跟老夫人行了一礼,就告退出去了。 院子里还站着不少人,韩岳走到门口,就碰到了急着赶来的二太太张氏,一路走得急了,额头上还冒着汗。 见到韩岳从院子里出来,二太太张氏立马止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让到一边,她心里很怕韩岳,几年前被韩岳狠狠收拾过,身边的于妈妈都因此没了性命,她从此就长了记性,见到韩岳都绕道,尽量不去惹他,也不敢去打沈秀英和沈静瑶的主意。 韩岳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韩岳走远了,二太太张氏才掏出帕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带着丫鬟婆子往福鹤堂的院子里去。 回到信义轩,韩岳跨步走进正屋,沈秀英正在陪多多玩耍,福满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给多多剥花生吃。 “爹。”福满起身行礼。 多多嘴里还塞着花生,笑着朝韩岳伸出手,“爹爹,宝宝。” 韩岳走上前,让福满起身,伸手把多多从榻上抱起来,举了举高高,逗得多多哈哈一阵开心地笑。 “还要还要举高高。”多多欢喜地拍着小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再来举高高。”韩岳抱着多多又举了几次,福满一脸艳羡地抬头看着多多。 陪着多多玩耍了一会儿,韩岳把多多放下来,“好了,让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韩岳把多多交给福满,让福满带着她出去玩。 “走吧,多多。”福满走上前,牵住多多的小手,带着多多出去了。 韩岳走到榻上坐下,沈秀英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韩岳接过茶一口气就喝了干净。 “还要么?”沈秀英轻声问他。 韩岳把杯子放下,伸手把沈秀英拉过来,双手圈住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怎么了?”沈秀英靠在他怀中,打量着他的神色,柔声问:“是不是跟老夫人吵架了?” 韩岳更搂紧了她,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跟老夫人吵架,完全是因为老夫人做得太过分了。 沈秀英的小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就像哄多多一样哄着他,“好了好了,不要难过,不要往心里去。” 没办法不记在心里,韩岳难过,却是因为沈秀英在他的那些梦境里受过许多苦,所以他只能加倍对她好,小心翼翼护着她,不让别人有欺负她的机会。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也不知道他还能护得了她多久。 傍晚时分,韩岳派去城外“四季春”庄子上的人顺利地把韩煜和沈静瑶接回来了。 沈静瑶和韩煜进了屋里,坐在榻上的沈秀英就连忙起了身,仔细打量了两个人一番,心疼地道:“瘦了,瘦了,这些日子,你们都受苦了。” 沈静瑶上前握住沈秀英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脸上的两个小梨涡甜美可爱,“哪有姑姑说的那么夸张,我和哥哥住在庄子上挺好的,我其实都长胖了。” “伤都好了吗?是这里还是这里?快让我看看。”沈秀英一双眼睛就往沈静瑶头上瞧,她知道她是撞伤了头,不过被乌黑浓密的头发挡住,就算有伤也看不到。 沈静瑶摸了摸脑袋,安抚沈秀英道:“已经好了,都好了,我脑袋都不疼了。”说着还摇了摇头。 看得旁边的韩煜一阵紧张,“你赶紧找张椅子好好坐下,张仲之一早就说了,让你少晃脑袋你还不听。” 好凶啊! 沈静瑶才韩煜吐了一下舌头,沈秀英看了,微微一笑,对沈静瑶道:“我们去你屋里说话。”拉着沈静瑶就回去她的西厢房了。 留下韩岳和韩煜两人说话,韩岳看向韩煜道:“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张仲之怎么说?” 韩煜道:“张仲之说好生养着便是,应该不会有大碍。” “什么叫应该。”韩岳沉着脸道:“伤得那么重,你真不想要你的胳膊了?” “想要。”韩煜回答得干脆,他当然想要,还有许多的事等着他去做。 “想要你就好生养着,张仲之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韩岳严厉地道。 “我知道了,我会的。”韩煜认真地保证。 韩岳“哼”了一声,算作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韩煜打量了一眼韩岳的脸色,见他虽然又生气又严厉,但是明显是为了他好,心里就有了底,开口道:“父亲,我想过些日子就搬到镇西将军府去住。” “干什么?”韩岳虎目圆睁,“你在忠勇侯府都住了二十多年了,这里是你家,你搬什么搬?” 韩煜明白韩岳的意思,这是心疼他,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以为他是因为老夫人干的事寒了心要搬出去,实际上并不是那样,而是他存了私心,他有其他的安排。 “父亲,我喜欢瑶瑶,你和母亲也都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我才想要早一点儿搬去镇西将军府。成家立业,先得有个家,才能够立业。以后我跟瑶瑶成亲,就住镇西将军府那边,一直住在忠勇侯府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下韩岳听明白了,韩煜想娶沈静瑶,才要搬去镇西将军府住。他仿佛知道了什么,问韩煜道:“当初你跟皇上要宅子做赏赐就是为了这个打算?” 韩煜也不瞒他,点点头道:“在盛京城要找一个合适的宅子做新房不容易,我当时是已经存了要娶瑶瑶的心思。” “你这个算盘倒是打得精。”韩岳真是佩服韩煜的心智,心想这个儿子他养了二十多年,就重来没有真正明白过他,十分感叹,“罢了罢了,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拦你做什么,你想搬就搬吧。” “那就谢谢父亲了。”韩煜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的笑。 韩岳摆摆手,“你有什么好谢我的,这都是你自己盘算好的。” 韩煜顺杆子道:“谢父亲愿意把瑶瑶嫁给我,我想早点跟瑶瑶成亲。” 第135章 第135章 韩煜说他想要娶瑶瑶,想要跟瑶瑶早点成亲,说得特认真特纯情,韩岳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就像回到了当年,跟他说要娶沈秀英的时候一样,心里充满了爱,傻愣愣的。 莫名地就生出一种儿大不由爹的感慨来。 但是尽管如此,韩岳也没有立马答应韩煜,而是跟他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这事得问你母亲。” 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沈静瑶是在忠勇候府长大的,韩岳也真心地把沈静瑶当女儿看待,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觉得真正能替沈静瑶做主的还是沈秀英。 听韩岳话里的意思他是没有意见,主要就是看沈秀英的态度,只要沈秀英点头,这婚事就成了。 之前韩岳在信里就跟韩煜说过沈秀英同意他和沈静瑶在一起了,现在他想早点儿娶瑶瑶,再去跟沈秀英说一说,想必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不过就是为了让他去向沈秀英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罢了。 韩煜当即就道:“谢谢父亲,我回头就去跟母亲说。” 韩岳含笑点头。 西厢房里,沈秀英和沈静瑶聊个半个时辰,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沈秀英看着沈静瑶,抚抚她的脸,心疼得很。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让他们准备晚膳,让他们多准备一些补身子的东西,给你们好好补一补。”沈秀英看沈静瑶累了,就说她身体还没全好,先歇一会儿,她去厨房安排晚膳。 “还是姑姑对我最好。”沈静瑶撒娇,说着讨好的话。 沈秀英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好了好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先走了。” 沈静瑶嘻嘻一笑,亲自送了沈秀英出去才回去休息。 且说韩煜跟韩岳谈完了之后,就一直在等着沈秀英,得知沈秀英从沈静瑶房里出来了,连忙让人去通报。 沈秀英安排下人带韩煜去了花厅,她就在那里见了他。花厅敞亮,周围也有人在,并不怕别人多说闲话。 韩煜进了花厅,见过沈秀英,行完礼,直接道:“母亲,我想娶瑶瑶,我对瑶瑶是真心喜欢的,还望母亲成全。” 从小到大韩煜都护着沈静瑶,对沈静瑶爱护有加,两个人感情好得很,韩煜失踪那几年,沈静瑶一直过得很苦,直到韩煜回来之后,沈静瑶才好起来,两个人也确实是真心相爱,这些都是沈秀英看在眼里的。 沈秀英为人心善,并不喜做棒打鸳鸯之事,何况之前韩岳也已经跟她说过这事了,她也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挺好,便笑着道:“你想娶瑶瑶可以,我很高兴你亲自来跟我说这件事,这些年来,我都是看着的,你们两个经历了那么多,能在一起很好。不过我就这么一个侄女儿,从小吃了不少苦,你来向我求娶她,今日我答应了你,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如今日这般待她,对她好,照顾好她,不要再让她受委屈受苦了。” “我会的。”韩煜道:“谢母亲成全。” 后来沈秀英又语重心长的说了许多话,韩煜也都耐心地听着,恭恭敬敬地坐在那儿听她讲,时不时应一声,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倒是能看出他的真心实意。 “说了这么多闲话,大公子也莫要嫌我烦。”沈秀英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太唠叨了。 韩煜忙表示不会,“听母亲说瑶瑶的事情挺好。” 沈秀英微微一笑,对韩煜的表现很满意,点头道:“回头我会跟你父亲商量一下,早日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多谢母亲。”有了这句话,韩煜的心就定下来了,他满心欢喜又感激,起身向沈秀英弯腰行礼,一揖到底,竟是连他肩膀上的伤都顾不得了。 “大公子小心肩膀上的伤……” “不碍事。”此刻韩煜心中哪还管得了伤不伤,已经乐开花了。 得了沈秀英的承诺,韩煜告退回去锦墨居休息。沈秀英去安排晚膳,晚上一家人一起聚一聚。 沈静瑶在屋里小憩了有半个多时辰,醒来时看到屋子里光线昏暗,想来时候不早了,扬声换人进来点灯。柳儿快步从外面进来,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表小姐醒了。”柳儿走到床边,扶着沈静瑶起身,又伺候她穿衣。 “什么时候了?”沈静瑶问。 “戊时中了。”柳儿一边伺候沈静瑶穿戴,一边道:“表小姐饿了吧,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话音刚一落地,屋外就传来了动静,吴嬷嬷过来了,请沈静瑶去花厅用晚膳。 沈静瑶答道:“谢谢嬷嬷,我一会儿就过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沈静瑶就带着柳儿出了门,往花厅那边去了。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回廊上点起了灯笼,一路行过去,灯火辉煌,连成一片,很是好看。 沈静瑶到了花厅,提步上了台阶,走进去一看,所有人都已经到了。韩岳和沈秀英坐在上首的位置,多多和福满坐在沈秀英旁边,韩煜坐在韩岳的旁边,已经在等着她了。 “我来晚了。” 沈静瑶说着上前去给韩岳和沈秀英行礼。 “快坐吧。”韩岳招了招手,让她无需多礼。 桌子边就只剩下一个位置了,还是挨着韩煜的,沈静瑶缓步走过去坐下,抬眸正好对上韩煜含笑看她的目光,心跳一下子就变得飞快。 韩岳和沈秀英把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互相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一顿饭吃了近半个时辰,吃得很满足。饭后一家人又移到旁边喝茶,丫鬟们上来收拾桌上的碗筷,福满带了多多出去玩耍。 韩岳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打量着对面的韩煜和沈静瑶,目光里充满了笑意,“你们两个这样很好,我明日就去请钦天监的监正给你们推算一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把婚事定下来。” 沈静瑶闻言,诧异地抬头,她还不知道韩煜去向沈秀英和韩岳求亲的事。 韩岳一看她那震惊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着道:“煜儿还没跟你说吧,我和你姑姑都同意了,早点把亲事定下来也好。” 沈静瑶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彻底,跟红苹果似的,都快红得滴血了。她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她还以为这事儿要过一阵子才会说的。 “瑶瑶,你跟我来。”韩煜伸手牵住了沈静瑶的手,沈静瑶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韩煜拉起身,带着她走出了花厅。 直到走到园子里,被夜里的凉风吹了吹,沈静瑶脸上的热烫感觉才好了一些。 回过神来,沈静瑶对韩煜抱怨道:“哥哥,你怎么都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啊。” “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韩煜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我早就说过我要娶你了。” 沈静瑶咬了咬唇,嗔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的啊?” “我怎样?”韩煜轻笑,目光灼灼,看得人心慌。 “不跟你说了……”沈静瑶害羞,转身要走,却被韩煜一把拉住了。 “不要走,哪儿也不要去,就在这儿陪我。”韩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她不放,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意,仿佛装满了整个星空,闪耀着灼灼的光芒,声音低沉沙哑,十分诱人,听得人心都跟着化了醉了。 也许是被他的声音蛊惑了,也许是被他的爱意折服了,也许是被美丽的夜色诱惑了,沈静瑶缓缓地伸出手抱住韩煜的腰,头靠在他没受伤的肩头,娇美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柔声说道:“哥哥。” 韩煜心下一动,一手搂住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夜色美妙得一塌糊涂。 …… 福鹤堂里。 老夫人王氏白日里跟韩岳闹了一通闹得累了,夜里气得晚膳都没用,早早就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里,老夫人王氏忽然听到一声怪异的声响,陡然就被吓醒了过来,躺在床上四下里看了看,屋里亮着一盏小油灯,其他什么也没有。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肚子有些胀,想要起床去如厕,叫了两声也不见守夜的丫鬟进来,顿时又是一阵气恼。 “该是的贱婢,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她,打一顿撵出去!” 老夫人王氏肚子胀得慌也等不得了,自己便掀开被子下床,趿上鞋子去如厕。 也不知道是肚子涨得慌走得太急了,还是屋里留着的小灯光线太暗没看清路,总而言之,老夫人王氏急急忙忙去如厕的时候,脚下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扑出去,好死不死的,摔下去的那一刹那,头撞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只这一扑,撞得可厉害了,老夫人王氏顿觉被撞的地方疼得要命,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身下更是屎尿齐流,完全控制不住。 老夫人王氏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一些,她张嘴想要叫人来救自己,却发现自己开口十分艰难,明明使劲了全力,嘴巴却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啊啊啊”的声音,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整个右边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第136章 第136章 守夜的小丫鬟一直昏睡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揉昏沉沉的脑袋,心下有些奇怪,怎么睡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很累? 忽然听到内室里传来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感觉像是有人在叫又叫不出来,就像是着凉后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听得这声音,小丫鬟吓了一跳,难道是老夫人着凉了,连忙下了榻,穿上鞋走进内室里去看究竟。 一进屋里,小丫鬟就闻到了一股屎尿臭,连忙用手捂住鼻子,再定睛一看,哎呀妈呀,老夫人王氏摔在地上了,口眼歪斜,半边身子摊着,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阵阵臭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啊啊……”老夫人王氏看到小丫鬟,张着嘴啊啊地叫着,意思是让小丫鬟救她。 看到老夫人王氏这副样子,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脑海里瞬间就想到这是老夫人中风了。 “老夫人中风了!” 小丫鬟终于叫出声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凄厉,惊醒了忠勇侯府所有的人。 信义轩里,沈秀英和韩岳还在屋里睡着,夜里韩岳又把沈秀英折腾了一通,此时沈秀英睡得正沉。 吴嬷嬷得了老夫人中风的消息,在门口敲了敲门,轻声说道:“侯爷、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韩岳睡得不沉,习武之人总是很警醒,听得门口的声音,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身侧睡得真香的沈秀英,不忍心吵醒她,伸手给她压了压被子,然后下了床。 从架子上取了衣裳穿上,韩岳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吴嬷嬷站在门外,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老夫人中风了。”吴嬷嬷禀告道。 “去请大夫没有?”乍一听到老夫人王氏中风了,韩岳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白日里还精神抖擞的跟他吵架,这夜里就出了这种事,指不定被人怎么编排,搞不好说他把老夫人王氏气得中风的都有可能。 吴嬷嬷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韩岳点了一下头,“我马上过去福鹤堂看看。” 说完转身回去屋里,见沈秀英已经醒了过来,就坐在床上看着他,“老夫人怎么了?” “中风了。”韩岳道:“我这就过去看看。” 沈秀英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我跟你一起去。” 这种时候,她要是不去,别人又该说她的不是了。 韩岳看她如此,道:“也好。” 不一会儿,沈秀英动作飞快地穿好了外裳,头发只用丝带松松的绑了垂在脑后,也没有顾得上梳髻,对韩岳道:“我们走吧。” 韩岳点头,两人出了门。 等赶到福鹤堂,二老爷韩屹和二太太吴氏,韩炜,三老爷韩崧,都已经到了。随后沈静瑶、韩煜、韩蕊也来了。再是多多和福满也过来了。 沈静瑶是在韩岳和沈秀英走了之后得知老夫人王氏不好了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决定来看一看,免得旁人说她太过无礼,住在忠勇侯府这么多年,老夫人王氏病了都不来看一眼。 韩煜悄悄地走到沈静瑶身边,借着宽大的袖袍遮挡,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沈静瑶抬眼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不由心中一暖。 韩蕊斜眼瞟了他们两人一眼,目光里有厌恶,很快就收回目光转回头去。 此时,大夫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老夫人王氏把脉,小丫鬟发现老夫人王氏中风的时候,老夫人王氏一身恶臭,脏得不得了,小丫鬟也没法子,去叫了李嬷嬷他们,又让厨房送了热水来,先给老夫人王氏洗干净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让大夫来给把脉。 然而大夫看诊的结果并不好,老夫人是摔倒头撞到凳子上导致的中风,中风本来就不好医治,大夫也没有好法子,只能先扎银针和吃药看情况。 韩岳听了大夫的话,面沉如水,对刘管家道:“拿我的牌子去请卓太医,他于中风之症上多有钻研,或许能有其他的办法。” “嗳。”刘管家答应一声便急忙去了。 韩煜也道:“张仲之前日还在京中,今日才出京去了保定,我让人给他去信,让他赶紧回来。” 韩岳叹口气,道:“张仲之有神医之名,想必也能有好法子,把他叫回来也好。” 有了韩岳和韩岳两父子的安排,二房三房的人竟也插不上话。 二太太吴氏倒是想挣表现,看了看左右的其他人,上前道:“老夫人如今病着,也需要人伺候,不如我就留下来照顾老夫人吧。” 听得此话,二老爷韩屹给了二太太吴氏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事就辛苦二弟妹了。”韩岳道:“你嫂子身子不好,还要照顾多多,母亲的事就只能让你多费心了。” 二太太吴氏一呆,这是只让她一个人照顾老夫人王氏了?要知道她先前只是想挣个表现随口一说的,想着伺候几天也就行了,可是听韩岳那个口气,是要她一直伺候下去啊! 然而话都说出去了,再要更改也不可能了,二太太吴氏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脸上表现得乐意,心里却苦哈哈地道:“不辛苦,照顾老夫人是应该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在老夫人房里待了一个时辰左右,留这么多人在这里也没啥用,老夫人是中风,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韩岳便开了口,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有事再过来。 二太太吴氏要照顾老夫人,说是要回去收拾一下,天亮就来照顾老夫人,便拉着二老爷和韩炜走了。 三老爷韩崧刚死了夫人张氏,此时正告假在家,心情十分低落,如今老夫人又病了,难过得都哭了,韩蕊安慰他不要太伤心,老夫人会好起来的,便也扶着他回去了。 路过沈静瑶和韩煜身边,韩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飞快就走过去了。 大约是韩蕊看他们的时候太直接,一点儿遮掩都没有,沈静瑶只觉得韩蕊看他们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冷意,心里毛毛的,不由地紧了紧拉着韩煜的手。 “怎么了?”韩煜察觉到沈静瑶的异样,低下头看她,目光中尽是关心。 沈静瑶往韩蕊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地对韩煜道:“我觉得刚刚韩蕊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好。” 韩煜也知道韩蕊从来都不喜欢沈静瑶,安抚她道:“她才死了母亲,心里不痛快,看什么都不顺眼也是有的,我们自己小心一点儿就是了。” 沈静瑶想想也是,点头道:“哥哥说得有理,韩蕊不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要是哪天对我有好脸色那才奇怪呢!” 韩煜听了轻笑一声,用手揉揉沈静瑶柔软的发顶,宠溺地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沈静瑶莞尔一笑。 “走吧。”韩煜牵起沈静瑶的手走出福鹤堂的院子。 东边的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天就快要亮了。 “夜里没睡好,回去你再歇一会儿,晚一点儿再起来吃东西,把张仲之开的药给喝了。”韩煜细心地叮嘱沈静瑶。 “知道了。”沈静瑶乖巧地应了,又想起老夫人王氏中风很蹊跷,上辈子老夫人王氏一直身体很好,到她死都没听说过老夫人王氏有中风,今日却突然中风了,不免有些奇怪,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道:“老夫人王氏怎么就中风了呢,之前看她身体还挺好的。” 沈静瑶问这话并不是多关心老夫人王氏的身体,只是觉得此事来得有些突然罢了。 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默默地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大约是作天作地作多了,老天爷的惩罚吧。” “嗯?” 韩煜转头看着沈静瑶,含笑道:“我觉得这样正好,老夫人不能说话了,就不能再继续作天作地了,这样也能消停些,以后就让人伺候着,享享清福也就行了。” 这算哪门子的享清福啊,这跟受罪还差不多。 不过想念一想,老夫人王氏这样中风瘫痪了也好,没有她作天作地的闹腾,也能清净一些。想到这些,沈静瑶不厚道地笑了。 韩煜送了沈静瑶回去信义轩,嘱咐她好好休息,记得吃药,又把刚才的话都说了一遍。 “好了好了,知道了,哥哥你真罗嗦。”沈静瑶摆摆手,催他赶紧回去锦墨居休息。 韩煜看着她,牵着她的手不放,默了半响才道:“我回去了。” 回去了你倒是放手啊! 想是这么想,沈静瑶却还是任他牵着她的手,其实心里也不舍得他走。 韩煜又接着道:“我已经安排人去收拾镇西将军府了,回头等他们收拾好了,我就带你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也好早点添置。” “要看你去看,我才不去呢!”沈静瑶口是心非,脸红着把手从韩煜手里抽了回来,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了。 韩煜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眉眼都带了笑,扬声道:“你要是不去,我就抓你去,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我的掌心!” 第137章 第137章 听到韩煜“威胁”的话,沈静瑶不但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咯咯的笑声从前面传来,欢快地撒了一路,沈静瑶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朝韩煜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就跟小时候一样活泼可爱。 “小心点儿,别摔了。”韩煜看她跑得欢快,细心叮嘱了一句,有惹来一阵咯咯的笑声,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回去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沈静瑶朝他挥挥手,带着丫鬟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沈静瑶的身影了,韩煜才转身回去锦墨居。 清晨第一缕阳光终于从东边天空升了起来,今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一天。 沿着甬道一路走过花园,出了花园再行不多时就回到了锦墨居。 韩煜走进院子,看到叶翔在跟万嬷嬷说话,叶翔是叶飞的弟弟,叶飞受伤之后才调到韩煜身边来当差的。叶翔笑眯眯地讨好万嬷嬷,让万嬷嬷给他做好吃的,万嬷嬷心软好说话,禁不住叶翔的恳求,点头答应了,让他等着,她去厨房做。 “你一到我这儿来就要嬷嬷给你做吃的,这事儿经过我同意了么?”韩煜故意板着脸,缓步走上前去。 叶翔站起身,学着叶飞的样儿,讨好地笑着道:“嬷嬷做了好吃的,大不了我分你一半。” 韩煜看他一眼,“我要吃什么,嬷嬷会直接给我做,根本不用你分我。” 叶翔随即“嘿嘿”一笑,跟叶飞一模一样的笑容,跟在韩煜的身后往屋里去,边走边道:“你看我都累了一晚上了,让嬷嬷做点儿好吃的,吃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韩煜突然顿住脚步,叶翔连忙站定,差点儿撞上韩煜的后背,警醒地问道:“怎么了?” “你跟我进来说话。”韩煜示意叶翔把房门关上,跟着他进了屋里。 韩煜走到桌子边坐下,面无表情地看向叶翔,道:“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叶翔就知道韩煜会来问他,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说了,“你说让我去吓唬吓唬她,我就照计划去了,哪晓得她自己半夜起来慌不择路摔倒撞凳子上就中风了。” 韩煜冷着脸看他,“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你哥让你到我身边来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完全是个意外。”对着韩煜的冷脸,叶翔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心说老夫人王氏自己干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才害怕的,摔倒撞凳子上导致中风根本就意外,感觉像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你做事的时候处理干净没有,要是让人知道是你干的,小心我爹扒了你的皮!”韩煜沉着脸提醒叶翔。 他心中再怎么不喜老夫人王氏,可也要顾及韩岳的想法,那毕竟是韩岳的亲娘,这些年他才会对老夫人王氏一忍再忍。这一次完全是老夫人王氏做得太过分了,才想要教训一下她,哪知道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这也真的是报应吧。 叶翔听得此话,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缩了一下脖子道:“放心吧,我都处理好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侯爷就算是让人查也查不到。” “最好是这样。”韩煜盯着他道:“我看你这几天就出门去办其他的事,暂时不要留在府里,免得让我爹发现了什么,到时候肯定饶不了你。” 叶翔心中也明白,这是韩煜在想办法保他,便点头道:“一会儿我就走,正好要去扬州一趟,等把事情办完了我才回来。” “这回去扬州得一两个月。”韩煜想了想道:“你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别你哥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又受伤了。” “多谢大公子关心,我醒得。”叶翔应道。 韩煜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做事的时候小心一点儿,不要毛毛躁躁的,你要多跟你哥学学。” 叶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知道了,大公子。” “去吧。”韩煜摆摆手,让叶翔出去了。 出到外面,都走到院子门口了,叶翔才想起来,他跟万嬷嬷讨要了好吃的,万嬷嬷还没把东西拿来,他就这么走了,饿着肚子去办事不划算,便又倒回去,在院子里等着万嬷嬷从厨房提了食盒回来。 “嬷嬷,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看到万嬷嬷提了食盒回来,叶翔就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从万嬷嬷手中接过食盒,提到石桌上打开盖子。 食盒里面放着几个葱花大肉饼,叶翔脸上顿时露出笑来,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好香啊,这全都是给我的?” “这里有六个葱花大肉饼,你能全吃完?”万嬷嬷惊讶于叶翔的好胃口,这跟他哥叶飞还不一样。 叶翔点头如捣蒜,“吃得完,吃得完。我比我哥能吃。” “好吧。”万嬷嬷只好把六个葱花大肉饼都给了叶翔,想着等会韩煜要吃再另外做好了。 “谢谢嬷嬷,我还有要紧事去办,就先走了。”叶翔笑得见牙不见眼,手上拿了一个葱花大肉饼,另外的拿帕子包了起来,然后谢过万嬷嬷,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走到园子里,叶翔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叶飞,叶飞你等等我!” 这是叫他哥哥?看到他把他误认成他的哥哥了? 嗯,他和他哥虽然不是双胞胎兄弟,但是长得还是很像,乍一看简直一模一样,一般人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叶翔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穿鹅黄色裙衫的丫鬟飞快地跑了过来。 “是你在叫我?”叶翔问柳儿道。 柳儿跑了一路,微微喘着气,听得叶翔的问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不叫你叫谁,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不回答?你受了伤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到处乱跑做什么?” 叶翔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真的把他当成他哥哥叶飞了,便笑着道:“姑娘,你认错人了,你叫的人是我大哥叶飞,我是弟弟叶翔。” “呃……”柳儿仔细看眼前的人,越看越皱紧了眉头,眼前的人不是叶飞?可是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 “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他还有弟弟,你当真是他弟弟,不是在骗我?” “哈哈哈哈哈!”叶翔顿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响才止住笑道:“我干嘛要骗你,我真的是弟弟叶翔,我哥受了伤还在家里躺着呢,你要不信可以检查,我身上又没有伤。” 说着要挽起袖子给柳儿看,柳儿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摆手道:“不看了不看了,我相信你说的是弟弟,不是叶飞了。” 叶翔看着柳儿,心想:眼前的姑娘长得真好看,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跟朵花儿一样好看,要是他哥能娶到这个姑娘为妻,他哥就有福了。嗯,回头就让他娘来提亲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你叫什么名字?”叶翔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儿。 柳儿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就要走,“不跟你说了,认错人是我不对,我先走了。” “你别忙走。”叶翔长腿往前跨了一步,一下子就挡住了柳儿的去路,“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跟我哥说你找过他,我又怎么把你的话带到?” 柳儿:“……” “柳儿,你在那边做什么?表小姐一会儿醒了要人伺候,我们赶紧回去吧。”翠儿从前面过来,看到柳儿在跟一个男子说话,看样子是“叶飞”,她也认识,就没有太在意,扬声叫了柳儿一声该回去了。 “原来你叫柳儿啊!”叶翔听得柳儿的名字,笑眯眯地道:“我回去就告诉我哥去。”说完笑着大步走了。 柳儿又气又羞,看着叶翔走远,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你怎么了?”翠儿走上前来,看她脸蛋儿绯红,气鼓鼓的模样,关心地问。 “他根本就不是叶飞,他是叶翔,叶飞的弟弟,丢死人了!”柳儿冲翠儿说完,双手捂着脸跑了。 “叶飞的弟弟叶翔?”翠儿想了想,顿时明白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提步去追前面跑走的柳儿了。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回去,沈静瑶还在屋子里睡觉,翠儿进去看了,见沈静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脸蛋儿红扑扑的,乌黑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翠儿走上前去,用手轻轻地把头发给她拨到脑后,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沈静瑶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睡得很沉,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翠儿给她把被子盖好就出去了。 “我去厨房给表小姐看看熬的药好没有,一会儿表小姐醒了好吃。”翠儿对还坐在窗边红着脸垂着头的柳儿道。 柳儿也不吭声,翠儿轻笑了一声走了。 小厨房里,早膳已经做过了,又不到做午膳的时候,众人也不是很忙,三三两两地聚在旁边说话。 一个脸生的小丫鬟悄悄地靠近灶台边,灶上正给沈静瑶熬着药,她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偷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打开纸包就要把里面抱着的白色粉末放进药里。 第138章 第138章 “你做什么?”翠儿刚一走进厨房,就看到小丫鬟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要往药里面放,立马目光一凛,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小丫鬟的胳膊。 小丫鬟的手一抖,手中的纸包掉在地上,白色的粉末也都全撒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我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翠儿目光凌厉,呵斥道:“没做什么你往表小姐的药里面下药?地上的这个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那是,那是……”小丫鬟“那是”了好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厨房里的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全都围了上来,翠儿神色严肃,对旁边的人道:“去找绳子把她捆起来,等禀告了侯爷,让侯爷处置。” 立马就有人应了一声,两个粗使婆子去拿了绳子来,几下就把小丫鬟五花大绑了。 翠儿又道:“把她押到柴房去看好了,我去禀告侯爷。” 信义轩正屋里,韩岳坐在榻上,面色十分难看。他让人去审问了昨夜负责给老夫人王氏守夜的小丫鬟,小丫鬟说昨夜她睡得很沉,一直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半夜里老夫人怎么起的床,怎么摔倒撞到凳子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中风瘫痪了。 这个说法让他心生疑惑,守夜的小丫鬟一般都选的是很机灵的丫头,晚上要守夜,一般都不敢睡得太死,偏偏昨夜小丫鬟就睡得那么死,老夫人摔倒那么大的动静,她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他便又让人去老夫人的房里检查了一通,但是屋里早就已经打扫过一遍了,负责检查的人没有什么发现,只能认定老夫人摔倒真的是意外。 “侯爷。”门口传来吴嬷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韩岳道:“进来。” 门口的丫鬟打起门帘子,吴嬷嬷快步走进来,行礼禀告道:“翠儿在小厨房抓到一个给表小姐药里下毒的小丫鬟。” 沈秀英在内室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快步走了出来,发髻上金步摇晃动不停,一脸的焦急,“是谁给瑶瑶下毒?翠儿呢,让她进来说话。” 沈秀英脸色发白,听到有人给沈静瑶下毒就吓得不得了,手脚软得没有力气,想到要是沈静瑶中了毒该如何是好啊! “你先别急,说是下毒的小丫鬟已经抓到了。”韩岳从榻上起身,走过去拉住沈秀英的胳膊,扶着她在旁边的榻上坐下,安抚她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等问了翠儿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吴嬷嬷就带着翠儿进来了。没等翠儿走近,沈秀英就急切地问道:“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儿上前行了一礼,把她到厨房撞见小丫鬟给沈静瑶的药里面下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奴婢已经让人把小丫鬟抓起来了,现在就关在柴房里,请侯爷处置。” 沈秀英气得手抖,红了眼眶,心疼得不得了,“瑶瑶一向与人为善,又不与人掰扯是非,前些日子才被歹人伤了,头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今日又有人要给她下毒,也不知道是谁心思这么歹毒,千方百计想要她的性命!” “幸好抓住了,你也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叫人去审问,一定把幕后的主谋抓到。”韩岳一边安慰沈秀英,一边吩咐人去审问小丫鬟,务必要让她把主谋说出来。 沈秀英忽然站起身来往外走,气愤地道:“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害瑶瑶。” “秀英。”韩岳起身跟上沈秀英,心里担心她,拉住她道:“我陪你一起去。” 沈秀英抬眼看向韩岳,对上他关切疼惜的目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护着她,宠着她,他是她在这个府里的依靠,心中顿时一暖,点了点头。 韩岳便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往柴房去了。 很快就到了柴房门口,韩岳命人去把柴房门打开,将下毒的小丫鬟押出来。 有粗使婆子拿了钥匙来打开柴房门,进去把小丫鬟押出来。 “跪下!”有人抬起一脚踹在小丫鬟的腿弯上,小丫鬟腿一软,噗咚跪倒地上。 韩岳走上前去,拿掉塞在她嘴巴里的帕子,小丫鬟早就吓怕了,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是谁指使你下毒的?”韩岳问道。 小丫鬟一下子噤了声,也不磕头求饶了,仿佛是要护着后面的指使者,不愿意说出来。 韩岳盯着她,冷冷地道:“看来你是不想说了,你不说我也有法子查出来,只不过到时候……”韩岳故意顿了一下,紧盯着小丫鬟脸上的表情,接着道:“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小丫鬟脸色变了变,趴在地上,又磕头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下毒的?”韩岳再问了一次。 小丫鬟咬了咬唇,还是不肯开口。 真是冥顽不灵! 韩岳招来人,吩咐道:“去把刘管家叫来,问一下这是哪儿来的丫鬟,查查她家里都有哪些人,她不说,就让她家里的人开口说。”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放过我的家人吧,放过我的家人吧……”小丫鬟这次哭得比先前更凄惨了,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很快就红肿一片,渗出血来。 可惜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韩岳已经不想再给她机会了。 很快刘管家就过来了,一眼就认出小丫鬟来,“这是上个月才进府的丫鬟苗苗,家里是城外西村的,爹死了,娘改嫁了,家里有个生病的弟弟,跟着人牙子卖进府里来的。” “家里有个生病的弟弟?”韩岳知道这个小丫鬟为何会不开口说出指使的人是谁了,大约是收了人家的钱给弟弟治病,不敢说出来。 韩岳冷冷地扫了苗苗一样,道:“你想给你弟弟治病的心很好,可惜你的好心却想要别人的性命去换,你弟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侯爷饶……” “去把她弟弟抓起来。”韩岳立刻吩咐下人道:“她要是不肯说是谁指使的,那她就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的弟弟了。” “是。”立马有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动作飞快,显然是去抓人了。 “不要,不要,侯爷,放了我弟弟,求求你放了我弟弟……” “你还不说?”刘管家呵斥一声,“快说!” “是,是管园子的陈妈妈让我做的。”苗苗害怕韩岳对她的弟弟下手,最后不得不说了,大哭着瘫软在地上。 “赶紧去把陈妈妈抓起来!”韩岳吩咐道,吴嬷嬷立马就带着几个下人跑去抓陈妈妈了。 然而等吴嬷嬷带着人到了陈妈妈房里,却不见陈妈妈的人,四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吴嬷嬷觉得不对劲儿,又吩咐人去府中的几处门询问陈妈妈今日有没有出过门,是不是人得了消息跑了。然后等了不到两刻钟,去询问的人很快就回来了,都禀告说陈妈妈没有出门,一直就在府里。 “赶紧找,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府里就这么大,陈妈妈一个大个活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众人又赶紧四处去找,这次找得比之前仔细,就连没有人住,偏僻的西院那边也有人去找了,最后终于在西院旁边一口枯井里找到了死了的陈妈妈。 “陈妈妈死了。”吴嬷嬷只得这么禀告韩岳,“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咽气了,是在西院那边的枯井找到的。” 听到西院这个地方,韩岳就觉得不舒服,他的那些梦境里面,西院不是个好地方。 “陈妈妈在园子里当差,怎么会去到西院那边的?”沈秀英很奇怪,同样的其他人也有一样的感觉,也都想知道陈妈妈怎么会去那边,最后还死在了枯井里。 韩岳回头看了一眼小丫鬟苗苗,现在只剩下她这个下毒的人了,如果幕后指使者想要杀人灭口,肯定会对她动手,便吩咐道:“陈妈妈死了,死无对证,先把她继续关在柴房里,安排几个人守着,没有允许,不准其他人见她。等把陈妈妈的死因查清楚了再行处置。” 立马就有粗使婆子上前来又把苗苗拖进柴房里关了起来。 沈秀英皱着眉头问韩岳道:“现在怎么办?” “我们先回去。”韩岳牵了她的手往外走,轻声跟她说:“等我安排人查到杀陈妈妈的凶手就能知道谁是幕后的主使了。” 沈秀英想想也对,这事也只有韩岳去办,她于这些事情上也不懂,只好跟着韩岳回去了。 锦墨居里,韩煜也很快得知了有人要给沈静瑶下毒的事情,一想到在忠勇侯府里都有人敢对沈静瑶下毒手,韩煜就后怕不已,立马一阵风似的赶去信义轩看沈静瑶。 “瑶瑶。” 人未到,声先至,可见韩煜的急切。 沈静瑶听得韩煜的声音,刚从榻上起身,就见韩煜已经大步走进来了。 “哥……” 韩煜上前就把沈静瑶拥入怀中,紧张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还好你没事。” 第139章 第139章 柳儿见状悄悄退了出去,随手把门也带上了,只留了韩煜和沈静瑶在屋里说话。 “我本来就没事。”沈静瑶拉着韩煜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来,道:“别担心,下毒的小丫鬟已经抓到了。” “下毒的小丫鬟是抓到了,但是背后的主谋还没有抓到。”韩煜根本没办法不担心,心想着到底是谁要害沈静瑶,老夫人王氏已经动弹不得了,李嬷嬷只会狐假虎威没那么大的胆子,这事也不像是老夫人王氏中风之前安排好的,估计老夫人王氏都不知道有苗苗这么个小丫鬟,那还有谁会想要沈静瑶的命?是另有其人,还是府里混进了北宁王的人? 韩煜暂时想不清楚是谁主使的,觉得府中的任何人都有嫌疑,又觉得好像都不是,只是心中难安,想着这事是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才好。 “我一定会把幕后的主谋找出来。”这不光是韩煜对沈静瑶的承诺,更是对她的维护,不能让沈静瑶的身边有危险。 “有哥哥在我就不怕了。”沈静瑶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屋里洒满金辉,暖暖的很温馨,韩煜拉着她的手,大手紧紧包裹着小手,他会把她护在掌心。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闲话,翠儿在门口敲了敲门,沈静瑶听得声音叫了“进来”,随后翠儿端着药丸走进屋里。 “表小姐该喝药了。”翠儿道:“这是重新熬的药,奴婢亲自守着熬的,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拿过来吧。”韩煜伸手从翠儿手上接过药碗,碗里装着黑乎乎一碗浓浓的药汁,碗里冒着热气,一股苦涩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好难闻。”沈静瑶闻到那味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连续吃这药吃了好些天,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一闻到就想反胃,每次都是憋着一口气喝下去,回头非得吃一些甜食才能把那股苦味压下去。 “你喝了药我让人给你拿蜜枣吃。”韩煜哄着她道。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对韩煜道:“我吃这药都吃怕了,哥哥你能不能跟张仲之说一说,让他不要开这么苦的药,而且我头上的伤差不多都好了,可不可以不喝了?” 对上沈静瑶可怜兮兮的眼神,韩煜柔声哄着她道:“这怎么行了,张仲之出门之前说了,你这药还得再吃两副,等他回来了再看,不吃药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可是他开的药也太苦了,我吃了这么些天,实在有些吃不下去了。”沈静瑶皱起了眉头,可怜得不得了,向韩煜撒娇道:“你知道我都不怕吃药的,可吃他开的药真难受,感觉他像在故意整我一样,是不是我那天看了他的笑话,他故意给我开苦药啊?” “怎么会了?”韩煜含笑看着她,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认真道:“我的瑶瑶那么可爱,就算是你看了他的笑话,还有我在了,他也不敢这么做?” “那他怎么尽给我开苦药?”沈静瑶不满地瘪嘴,嫌弃得不要不要的,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不想喝。 韩煜想了想,为了劝沈静瑶把药喝了,哄她道:“你把药喝了,我给你买糖吃。” 跟哄小孩子似的。 沈静瑶拿眼瞧他,忽然想到什么,笑着对韩煜道:“我不要你给我买糖吃,我把药喝了,你给我做好吃的行不行?” 韩煜嘴角动了动,在思考这个事情的可行性,还没等到韩煜回答,沈静瑶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交换。” 意思是你不给我做好吃的我就不喝了,还威胁起韩煜来了。 虽然这种威胁的力度很小,沈静瑶又不可能真的因为韩煜不给她做好吃的就不喝药了,毕竟她脑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呢! 不过韩煜倒是很吃她这一套的,沈静瑶难得跟他撒娇,他也愿意哄着她顺着她,换做别人可能都被训斥了,他也只有对着沈静瑶的时候才会那么有耐心。 “好吧。”韩煜点头答应下来,又先给沈静瑶说好,“就是我现在肩膀上有伤,估计做太繁杂的东西不行,煮碗牛肉面还是可以。” “牛肉面也行,哥哥真好。”沈静瑶闻言就欢喜的笑了,眉眼弯弯,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甜美可人。 看她笑得那么开心,韩煜也跟着笑起来,把手里的药碗送到沈静瑶面前,不容拒绝地道:“这下总该把药喝了吧。” 说了这么多好话,又温言哄了一通,还答应给她煮牛肉面吃,沈静瑶自没有再撒娇不吃的借口了,苦着脸结果韩煜送到面前的药碗,憋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把一碗药全都喝了下去。 “表小姐吃颗蜜枣,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翠儿连忙捧着一碟子蜜枣过来。 沈静瑶嘴里正苦得厉害,连忙把药碗放下,动作飞快地从碟子里拿出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甜蜜的味道在齿颊间漫延开,渐渐地压住了药的苦味,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蜜枣真好吃。”沈静瑶一连吃了三颗蜜枣,终于把药的苦味压下去了,嘴里全是甜滋滋的蜜枣,皱得紧紧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韩煜看着她吃蜜枣,虽然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是看她吃得开心,自己也觉得开心了,心情跟屋外的阳光一样好。 “哎,我想到个法子。”韩煜忽然道:“你这么喜欢吃蜜枣,先把你吃的蜜枣做成枣泥,再把药和枣泥活成丸子,这样吃起来应该就不苦了。” 沈静瑶听了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道:“哥哥说的倒是一个好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啊!” 韩煜叫来翠儿,把他的想法说了,吩咐她去做枣泥药丸,嘱咐道:“你和柳儿先试着做一做,做好了拿来给瑶瑶尝尝看,如果效果好就多做一些,只是做这个枣泥药丸不能让旁人插手,只你和柳儿两个人做,千万要小心谨慎一些,万不可再让人像今日这样在药丸子里动手脚。” 翠儿听了韩煜的吩咐,忙表示一定会谨记小心,不会再出差错,就她和柳儿一起做枣泥药丸子,保证做好了拿来给沈静瑶。 “那你去吧。”韩煜摆摆手让她去了。 翠儿行了礼退下,找柳儿去商量如何做枣泥药丸子去了。 屋子里,韩煜跟沈静瑶道:“镇西将军府明日就可以收拾出来了,我也选好了搬家的日子。” 沈静瑶知道韩煜为何要搬家,随即问道:“哥哥决定什么时候搬家?” “五天之后。”韩煜道。 沈静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拉住韩煜的手道:“怎么会这么快?” 不快,一点儿都不快,在韩煜看来,五天的时间已经很慢了,等他搬去了镇西将军府,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韩煜道:“这是我让钦天监的人选的日子,钦天监监正说五日后大吉大利,万事皆顺宜搬家,所以我就决定那日搬了。” 这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真实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想快一点儿,快一点儿搬去镇西将军府,再寻个日子回忠勇侯府提亲,然后就能安排成亲的事宜,早一点儿把沈静瑶娶回家去。 沈静瑶只想到韩煜选择搬家的日子太快了,后面她想要见他还得跑去镇西将军府,虽然两个府邸隔得不远,但是毕竟不是住一个府里了,要出门总是没有那么方便。 “我怎么想都有点儿舍不得。”沈静瑶心情都不好了,闷闷地道。 “不用舍不得,两边离得又不是很远。”韩煜拉着沈静瑶的小手道:“来回也很方便。”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还是有些不开心,“我就是不想跟哥哥分开。” 韩煜闻言一笑,手指轻轻抚了一下沈静瑶的脸蛋儿,“不想跟我分开?” 沈静瑶点了点头。 “那你早点儿嫁给我好了。”韩煜含笑飞快地道:“早点嫁给我,跟我一起搬到镇西将军府去住,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不会再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不会再有人敢害你。” 沈静瑶明白韩煜的心意,心里又甜又暖,脸蛋儿绯红,娇羞地点了点头,“嗯。” 韩煜稍微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点头是什么意思,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了,只觉得高兴得不得了,心里乐开了花。 瑶瑶,等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宠着你,一辈子。 到中午的时候,韩煜果然去厨房给沈静瑶煮了一碗牛肉面,面条是韩煜单手揉的面粉,再用刀利落地切成条做成的,沈静瑶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只觉得韩煜单手耍刀的样子也很赏心悦目,天底下只怕没有比他更帅的人了。 很快牛肉面就做好了,大骨熬的汤汁,粗细适中的面条,面上盖着几大块牛肉,还撒着绿油油的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沈静瑶吃了一口面,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夸奖道:“哥哥最厉害了。” 韩煜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心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第140章 第140章 一下午,翠儿和柳儿两个都在琢磨怎么把枣泥和药活在一起做成枣泥药丸,试了两三个法子之后,居然真的就做成了。 翠儿和柳儿高兴得很,用碗装了做好的枣泥药丸子,拿到屋里给沈静瑶尝。 “这个丸子看起来不错。”沈静瑶从碗里拿了一颗枣泥药丸子,左右瞧了瞧,圆圆的一颗,就跟一颗枣子似的,又低头闻了一下味道,没有闻到药的苦味,反而有一股蜜枣的甜味儿,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表小姐你尝一尝,一点都不苦。”翠儿笑着道。 “那我就尝一尝。”沈静瑶把枣泥药丸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试着舔了一下,竟然真的没有尝到药的苦味,反而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这下沈静瑶就放心了,直接把枣泥药丸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直到吃完一颗,她也没有吃出不好的味道,便笑着道:“这个枣泥药丸做得好,居然一点药的苦味都吃不出来了。” 翠儿指着碗里剩下的五颗枣泥药丸道:“这些枣泥药丸是一碗药的量,表小姐正好一起吃了吧。” 沈静瑶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说罢拿起枣泥药丸子吃起来,很快就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 今日出了小丫鬟苗苗给沈静瑶下毒之事,韩岳和韩煜都不放心,两人见了面,在书房里说了一会子的话,商量了一通如何把幕后主使抓出来。 “这件事就这么办。”韩岳道。 韩煜一脸深沉,点头道:“我都听父亲的。” 究竟是谁就看今天晚上了。 韩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红色的纸,放到韩煜面前道:“这是钦天监监正选的适合成亲的日子,你看一看。” 韩煜拿起红纸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日子,两个月后的九月十八,来年的四月初十,还有就是更往后的八月十八。 对于后面两个日子,韩煜看都不想看,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说,他最最想选的就是第一个,当然他也是这么跟韩岳说的。 “我觉得九月十八正好。” 韩岳就知道他会选这个日子,面露为难道:“可是你母亲说瑶瑶还小,想多留瑶瑶在身边一些时日,成亲的日子最好定在来年的八月十八。” 韩煜一听就急了,“父亲,来年的八月十八也太久了,我想早点成亲。” “看把你急的。”韩岳轻笑摇头,他就知道韩煜听了会着急,难得他这么冷情的性子也有为了感情的事情着急的时候,看着他缓缓道:“我也是觉得来年八月十八太久了,我跟你的母亲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跟你同龄的伙伴全部都娶妻生子了,就你现在孤孤单单的还一个人,怪可怜的,还是让你们早点儿成亲的好。” 韩煜这下听明白了,韩岳这是故意逗他的,面无表情地道:“父亲和母亲最后商量的是哪个日子。” “这个。”韩岳用手指点了点红纸上第一个日子,也就是两个月后的九月十八。 韩煜一看,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有了变化,激动地道:“多谢父亲。” 韩岳笑着道:“你母亲也是心疼你才答应的,也幸好镇西将军府不远,就算瑶瑶嫁过去了,想回来也能随时回来,你母亲想她了也能去看她。否则就算我磨破了嘴皮子,你母亲也不见得会答应。” “我知道。”韩煜保证道:“我会多陪瑶瑶回来看母亲,也会好好对瑶瑶的。” “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就好。”虽然韩煜是韩岳的儿子,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但他把沈静瑶也是当女儿一样看待的,满心地希望两个人成亲后也能一直这样好。 随后韩岳又叮嘱了韩煜几句,韩煜都一一应下,韩岳这才让他回去。 …… 翌日早晨,沈静瑶起了床,翠儿进来伺候她梳洗穿戴好,柳儿又去厨房提了早膳回来,沈静瑶刚坐下吃早膳,吴嬷嬷就过来了。 沈静瑶心想吴嬷嬷这么早过来肯定是有事,放下手中的碗筷,对柳儿道:“去请嬷嬷进来。” 柳儿应了一声,出去请吴嬷嬷,不一会儿,两个人就从外面进来了。 吴嬷嬷上前行了礼,道:“侯爷让表小姐一会儿过去前厅。” “姑父有说是为了何事让我过去?”沈静瑶奇怪道。 吴嬷嬷神色一凛,正色道:“侯爷说抓到给表小姐下毒的主谋了,要表小姐过去就是要处置此事,到时府中所有人都要过去。”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沈静瑶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虽然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又希望不是那样,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吴嬷嬷传完了话就离开了,沈静瑶也没有了用早膳的胃口,只简单吃了一些,就让柳儿把早膳撤了下去,剩下的燕窝粥、小笼包、银丝卷等都让她拿去跟其他人分了。 在屋里稍坐了片刻,沈静瑶想了一些事,那心情就像是马上就能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了,可又害怕知道,下毒的事情一旦揭穿,就是彻底撕开了,赤裸裸的,让人心里特别不舒服。 “表小姐,该去前厅了,吴嬷嬷都叫清芷来催了。”翠儿小声道:“说是所有人都到了。” 沈静瑶默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对翠儿道:“走吧。” 院子里,阳光灿烂,金灿灿的光芒照着每一个角落,花开正艳。 沈静瑶带着翠儿很快就到了前厅,一进门见府中的所有人都到了,韩岳和沈秀英坐在上首的位置,二太太张氏,二老爷韩屹坐在右侧的椅子上,三老爷韩崧坐在左侧的椅子上,韩煜,韩炜,韩蕊站在一边。 沈静瑶上前给众人行了礼,得了韩岳的允许,就缓步走到韩煜的旁边,跟他站在一起。 “我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韩岳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把每人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最后目光落在韩蕊身上,接着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昨日有一个叫苗苗的小丫鬟企图给瑶瑶下毒,一个进府两个月的小丫鬟,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府里的正经主子下毒,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又是谁在背后指使她这么做的?” “大哥,到底是谁啊?”二老爷韩屹开口道。 韩岳微挑了一下眉,神色严厉,道:“蕊儿,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蕊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平静地跟韩岳对视,开口道:“大伯,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承认?”韩岳冷声问道。 韩蕊迎着韩岳凌厉的目光,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大伯,我才是你的亲侄女儿,你亲眼看着我长大,小时候也抱过我宠过我,如今我母亲没有了,祖母也病了,你不护着我,却为了一个外人欺负我,你这样也太让人寒心了。”她口中说着这样的话,竭力的忍着,眼泪忍不住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听了韩蕊说的话,韩岳非常失望,就像韩蕊自己说的那样,她是他亲眼看着长大,小时候也抱过宠过的,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时候那样冰雪可爱的娃娃,长大了会变成那样一个阴狠恶毒的性子,连家中的亲人也要下毒,他真养不出这样的侄女儿,也喜欢不起来。 韩岳看着韩蕊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我帮着外人欺负你,让你心寒,还是你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让全家人心寒?” “大哥……” “你不要说话!”韩崧刚要开口帮韩蕊说话就被韩岳喝止了,“你听她自己说。” 韩崧一直都很怕韩岳,他以前有做得不好的事落了把柄在韩岳的手上,此刻韩岳沉着脸不准他说话,哪怕他心里还是想要维护一下韩蕊,但是在韩岳的威压之下,还是不得不闭上了嘴。 “呵呵!”韩蕊看了一眼懦弱的韩崧,心里阵阵发寒,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又不中用,祖母也病了,没有人能维护她了,她真的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她原本一直好好的,有疼她爱她的母亲,有宠她护她的祖母,她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小姐,正正经经的小姐,可是最后又怎么变了呢? 韩蕊想啊,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去,目光凶狠地看向沈静瑶,眼睛都红了,仿佛一头愤怒的野兽,想要扑上去把她撕碎。 都是因为沈静瑶,从她到忠勇侯府开始,那些属于她的东西,属于她的一切,渐渐地就不再属于她了,她恨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她那样的一个乡下野丫头,没爹没娘的拖油瓶,凭什么跟她这样的侯府小姐比,她不配! “韩蕊!”韩煜察觉出她盯着沈静瑶的目光不善,喝问道:“你想做什么?” 听得韩煜的喝问声,韩蕊动了动,抬眼看向韩煜,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你问我想做什么?你觉得呢?” 第141章 第141章 莫名地觉得眼前的韩蕊有些危险,阴郁的目光透着一股想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狠意。 韩煜下意识地伸手把沈静瑶拉到了身后,高大挺拔的身躯将沈静瑶牢牢的护在身后,像一堵充满力量和安全感的墙,任谁也别想伤害到她半分。 看到这一幕,韩蕊跟着就吃吃地笑起来,笑声在屋子里回响,尖锐刺耳,听在人的耳中十分不舒服,可是韩蕊却觉得委屈极了,一行泪顺着韩蕊的脸颊滚落下来。 众人都把韩蕊看着,等着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瞬,只见韩蕊刷地一下从袖袍里抽出一锋利的匕首来,直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红着眼眶恨恨地盯着韩煜和沈静瑶。 “你这干什么?快把刀放下!”韩崧见状,连忙要去阻止,韩蕊到底是他的女儿,他还是不希望她出事。 “你别过来!”韩蕊大叫,往后退了一步,离韩崧远了一些,狠心地把手中的匕首又往脖子上压了压,脖子上立刻就出现了一条血痕,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旁人害怕刺激到她做出更激烈的动作来,便也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地看着她,劝她把刀放下,谁知她执迷不悟,仿佛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她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嘲讽般地扯了扯嘴角,对韩煜道:“你问我要做什么?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我反正也杀不了你们,你们这么逼我,欺负我,我死了岂不是更好……” “住手!” 眼见着韩蕊就要拿匕首抹脖子,却听得韩岳陡然厉喝一声,从他手中飞出一个物什,直接打中韩蕊的手臂,力道不轻,韩蕊吃痛,手一软,匕首当地一声落在地上,韩煜见机冲上去,飞起一脚把匕首踢到一边,一把抓住韩蕊胳膊,把她的胳膊别到背后控制住了,将她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任她无法动弹。 韩岳沉着脸对其他的下人道:“来人,把蕊小姐绑起来,免得她又想不开做傻事。” 门外的下人听得吩咐,立马有婆子匆匆跑去拿了绳子,两人进来直接把韩蕊的手给绑了。 “你以为把我绑起来,就能阻止我寻死了?”韩蕊嗤笑。 韩岳失望之极,冷冷地看着她,“蕊儿,你做错了事却没有一点儿悔改,只觉得是旁人对不起你,还拿着寻死来威胁大家,你这么做就不令所有人寒心了?” “是啊,蕊儿,你不要这样,父亲看你这样很难过。”韩崧开口劝韩蕊道。 韩蕊对韩崧这个父亲也是有诸多怨言,厌恶地道:“你现在跟我说你很难过有什么意思?我之前受了委屈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维护过我吗?你没有!母亲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外面置外室,养戏子,母亲为什么急着想生个儿子,为什么会遭了歹人的祸害,难道不是因为你做得太过分了?你根本就没有真心地对待过我和母亲,你现在跟我说很难过,不觉得可笑?” 韩崧被韩蕊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五颜六色跟开染坊一样,老脸羞得都没地方搁了。 好几次韩岳知道韩蕊做错了事要惩罚韩蕊,韩崧不是不想帮忙说情,只是他自己在外面的事让韩岳知道了,在韩岳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还要被韩岳责怪,说是他没把韩蕊教好,才导致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崧在韩岳面前一句硬话都说不出来,又哪里帮得了韩蕊。因此韩蕊受了几次罚,对韩崧也有了芥蒂,再知道他在外头干的那些事,心里对这个父亲也是充满了怨怼和恨意。 “大人的事你根本不懂。”韩崧只能拿这么一句无力的话来挽尊。 韩蕊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想再看到韩崧一眼。 “韩蕊,是你指使三太太身边的丫鬟涵香找到陈妈妈,让陈妈妈给了小丫鬟苗苗二十两银子,要苗苗给瑶瑶下毒,又杀了陈妈妈灭口,对不对?”韩煜居高临下地站在韩蕊的面前,冷声问道。 韩蕊扬眉瞟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道:“你都查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狠毒!” “说得你就是什么好人一样!”韩蕊斜眼看他道:“小时候我对你那么好,你又怎么对我的?你有把我当成你妹妹?沈静瑶一来,你就对她好,把她当成宝,我就是根草!沈静瑶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错!后来你失踪了再回来,偷偷跟沈静瑶勾搭,在花园里约会,那个时候沈静瑶还有未婚夫,你们干的那些事难道就不让人恶心!” 没想到韩蕊知道那些事,还当着众人的面都说了出来,沈静瑶难堪地红了红脸,辩解道:“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你骗鬼吧!”韩蕊冷笑道:“是不是那样,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们就是不要脸的狗男女!” “够了!”韩煜觉得韩蕊的话越说越过分,沉着脸呵斥一声,看着韩蕊道:“有些事情的真相你根本不知道,你只觉得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其他的都是错的,你从小到大都这么自我,何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而且我和瑶瑶相爱,又没有伤害到你什么,你却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背地里下毒要害瑶瑶,还杀人灭口,我真觉得你有病,应该看大夫!” “你当然要维护沈静瑶咯……” “行了。”韩岳脸色很难看,开口道:“韩蕊做错了事,念在她年纪还小,按照韩家的家法,打三十板子,关到家庙去。” “我不要去家庙,我不要被关起来,我不要去,不要……”被关进家庙去再想出来就难了,家庙里关的都是族中犯了错的姑娘,那里暗无天日,根本就没有将来,韩蕊不想被关进去,她不想,竭力大叫起来,剧烈挣扎,可惜被身后的两个婆子死死压住肩膀,根本挣扎不开。 “带她下去执行家法。”韩岳一向是铁面无私的,摆手让人把犯错的韩蕊带下去,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为韩蕊求情。 “我不去,我不要……大伯,大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绕饶了我吧,饶了我这次吧,大伯……”尽管韩蕊叫嚷挣扎的厉害,嘴里一个劲儿地求着绕,然而韩岳还是丝毫不心软,肃着一张脸,让人把她拖了下去。 韩蕊被婆子拉了出去,院子里摆上了长凳,婆子把韩蕊压在了长凳上,韩蕊趴在凳子上又叫又哭,求着韩岳放了她,说她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一定会改正的。然而韩岳一直面无表情地在屋里站着,目光落在远处,到最后也没有改口。最后执行家法的人,只好按照韩岳的吩咐,足足打了韩蕊三十板子。 起初每一下板子下去,韩蕊都会疼得受不了地又哭又叫,凄惨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声音钻到人的耳朵里都泛起一股寒意,到后来打了十多下板子,韩蕊叫喊的声音低了下去,渐渐地没了声音,直接晕了过去。 有下人进来请示,问还打不打,韩岳沉着脸说继续。 韩崧见状,跟着眼眶红了,跪下求韩岳,道:“大哥,我只有韩蕊这么一个女儿,她犯了错,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把她教好,求大哥宽宏大量地放了她这一次,我愿意帮她承担剩下的板子。” 韩岳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崧,半响开口道:“你觉得我为何要这么处置她?只因为她指使下人给瑶瑶下毒吗?” “我……”韩崧说不上话来。 韩岳对韩崧也很失望,语重心长道:“韩蕊是我忠勇候府的小姐,她虽然不是我女儿,却也是从小让我看着长大的,现如今她养成这么狠毒的性子,如果不好好归正,将来不知道还会犯多大的错,我这么处置她也是为了她好。” “我知道大哥都是为了蕊儿好,蕊儿没学好也确实是我的错,是我管教无方,她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大哥就让我替她承担吧。”韩崧恳求道。 韩岳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替她承担算什么,你还这样护着她对她有什么好,今日这板子先打到这儿,剩下的板子等她好了再打,你先起来吧。” 韩崧明白这已经是韩岳的让步了,再求只怕适得其反,便闭了嘴不再多说其他。 韩蕊晕了过去,韩崧出去院子里,让人把韩蕊抬回去,又找了大夫去看她,等她伤好了再打剩下的板子,然后再送去家庙。在这期间韩蕊暂时还住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另外安排了人严加看管,每日是不得出房门半步的。 处理了韩蕊的事,沈静瑶的心情也不太好,特别是韩蕊说她的那几句话,让她心里很难过,回去的路上也一直闷闷不乐。 “怎么了,看你好像很不开心?”韩煜早就发现了她情绪低落,回去的路上也试图找话说提起她的情绪,可是沈静瑶还是一脸不开心。 沈静瑶闷闷地道:“我在想韩蕊说的话,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 韩煜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拥着她,柔声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一直都很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 第142章 第142章 从小时候见到你开始,就已经命中注定,你是我最好的那一个。 韩煜轻抚沈静瑶的背,安慰她道:“韩蕊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自己弄成现在这样是她自己造成的结果,完全是咎由自取,并不是我们的责任。而且她性格也不好,小时候被三太太和老夫人宠坏了,自私自利,自高自大,无法容人,受不得半分委屈。如果她有你一半的宽仁温和,而不是把所有的过错都往别人身上推,也就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哥哥……”前面的话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后面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沈静瑶红着脸小声嘀咕,“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话虽说得小声,可还是让韩煜听到了,低头双唇凑到她的耳边,呼出的温热气息扫过她的耳畔,轻声低语,“你就有我说的那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声音蛊惑,沈静瑶的脸红了红,娇羞道:“不跟你说了。”就要从韩煜怀里挣出去,可惜被韩煜抱着挣不脱,最后只能放弃了,惹得韩煜一通闷笑。 韩煜摩挲着沈静瑶的脸颊,额头碰着她的额头,哄着她道:“镇西将军府已经收拾出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静瑶闻言抿了一下嘴角,这已经不是韩煜第一次说要她过去镇西将军府看看了,她明白韩煜让她去镇西将军府的意思,说不去就显得太矫情了,想了一下道:“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了?” “明天一早如何?” 沈静瑶点点头,答应下来。 约定好后,韩煜送沈静瑶回了信义轩。 半下午的时候,出门的神医张仲之回来了,韩煜得了韩岳的吩咐,先带着张仲之去给老夫人王氏看病。 老夫人王氏中风那日,先是有大夫来看过,没有什么好的医治法子,后来韩岳又让人拿了他的帖子去请卓太医过来看诊,卓太医本事在中风之症上多有钻研的,但在看过老夫人王氏的病情之后,也说老夫人王氏的病情严重,只得先针灸吃药调理,至于结果也可能不会太好,毕竟老夫人王氏的岁数大了。 韩煜带着张仲之去了福鹤堂,屋里一股很浓的药味儿,哪怕开着窗,透着风,那股药味儿也散不去,特别是天气越来越热,老夫人王氏又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屋里的味道更不好闻,屋里除了一个小丫鬟在守着,连老夫人王氏的忠实跟班李嬷嬷都没在。 “去把李嬷嬷叫来。”还是韩煜吩咐小丫鬟去叫,小丫鬟才答应一声去了,不一会儿李嬷嬷才赶过来。 “刚刚嬷嬷去哪里了?”韩煜打量着匆匆赶来的李嬷嬷,许是走得急了,额头上还有一些薄汗。 李嬷嬷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道:“奴婢刚才在厨房给老夫人熬药去了,不知大公子叫奴婢过来所谓何事?” 韩煜哼了一声,道:“老夫人病着,只留一个小丫鬟在屋里看着不太好吧,万一老夫人有个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李嬷嬷就是在屋子里待得烦了,不想一整天都对着生病的老夫人王氏,才故意寻了个煎药的借口跑出去了,哪晓得运气就有这么背,前脚刚走一会儿,后脚韩煜就过来了,发现她偷懒,话里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却就是那个意思,显然是拿她责问。 “只是暂时离开一下,以后奴婢会注意的,大公子放心,奴婢会多安排几个丫鬟来照顾老夫人。”李嬷嬷知道跟韩煜作对没好处,便赶紧描补,保证以后会做好。 其实韩煜也没有多想关心老夫人王氏,不过是想着她中风也跟他有些牵连。现在老夫人王氏病在床上,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而身边伺候的下人也是阳奉阴违,当初她身体好的时候太过严厉,丫鬟下人里面对她不满的不少,只是憋在心头敢怒不敢言,如今她不好了,那些人也不怕她了,故意不认真伺候,她也拿她们没办法,也是挺可怜的。 在韩煜训斥李嬷嬷的时间里,张仲之已经给老夫人王氏检查完了,结果跟卓太医说的一样,老夫人王氏年纪大了,头撞到凳子上导致中风,发现得又晚了,要想治好是不可能了,以后的日子里,老夫人王氏也只能这样躺在床上了。 “辛苦你了。”韩煜把张仲之带回去见韩岳,又把检查的情况跟韩岳说了,在得知老夫人王氏只能这样之后,韩岳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简单的说了一句感谢张仲之的话。 随后张仲之跟着韩煜告退出去,走到院子里,张仲之对韩煜道:“我给你检查一下肩膀上的伤,这些天你感觉怎么样?” 韩煜试着动了动肩膀,伤口还没完全长好,有点痛,微蹙了一下眉头,道:“感觉比前些天好些了。” “你这伤得重,要养很长的时间,万不可以乱用力再伤上加伤。”张仲之叮嘱道。 “我知道。”听了张仲之的话,韩煜点了点头。 “幸好你的伤口恢复得还算好。”张仲之检查完了之后道:“我再另外给你配几副药吃。” “我都听你的。”反正张仲之是大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韩煜又道:“你还去给瑶瑶看看,她说你给她配的药太苦了,我让人把她吃的药跟蜜枣做成了枣泥药丸子,你看看行不行?” 说罢带着张仲之往沈静瑶的房里去,不多时就到了。 屋里头,沈静瑶正好在吃药,吃的就是翠儿和柳儿给她做的枣泥药丸,甜滋滋的味道,没有一点儿药的苦味。 “你看看这个枣泥药丸做得如何?”韩煜让翠儿拿了一颗给张仲之看。 张仲之接过来拿在手上看了看,又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味道都是甜的,吃不出药的苦味,要不是他对那些药材敏感,只尝一点点也能分辨出来,还以为吃的普通的枣泥丸子。 “这个做得不错。”张仲之道:“就是药效可能差了点,需要再调整一下药方和做法。” “那要怎么做?”沈静瑶道:“你不要再给我开苦药了,这些天吃你的苦药,吃得我都要吐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张仲之回道。 沈静瑶微蹙了一下眉头,飞快道:“我头已经不疼了,不想吃药了。” “表小姐不想吃药居然还撒起谎了。”张仲之好笑道。 “哥哥。”沈静瑶朝韩煜撒娇,“你快帮我跟他说说好话,千万别让他再给我开苦药了。” 韩煜笑着道:“张神医说得对,良药苦口,你应该听张神医的。” 沈静瑶瘪嘴,指着他道:“你和他一起欺负我。” 韩煜呵呵一笑,柔声道:“好吧,我让他不给你开苦药,还是继续做枣泥药丸子吃。” 这还差不多,沈静瑶总算露了笑脸。 “这事就麻烦你了。”韩煜转头对旁边的张仲之道:“我拜托别人也不行,只能拜托你了。” 张仲之看着韩煜,十分无语,心想这个人宠起妹妹来也太夸张了,真令人受不了。哦,不对,不是宠妹妹,已经不是妹妹了,是未婚妻,果然天大地大,未婚妻最大。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张仲之无奈道:“等着吧,我回去看看,另外给她开药,不让你为难。” “谢谢张神医。”沈静瑶笑得甜甜地道。 得,对着那一张柔媚的笑脸,脸颊上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再有严厉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头韩煜送了张仲之回去,张仲之就去研究新的药方子去了。 到了晚上,新的枣泥药丸子做好,翠儿拿来给沈静瑶尝,味道虽然不及先前那么好吃,稍微有点儿药的味道,但还不算太难吃,勉强能够接受,沈静瑶也乐意的吃了。 翠儿伺候沈静瑶吃了要出去,柳儿在旁边小小声声地嘀咕,“我怎么觉得表小姐比之前娇气了,特别是对着大公子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来,又娇又媚,叫人看了骨头都忍不住酥了,什么都愿意顺着她哄着她。”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翠儿点了一下柳儿的额头,笑着道:“谁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撒娇啊?大公子愿意宠着表小姐还不好么?他们是未婚夫妻,以后是要成亲过一辈子的,两个人相亲相爱不是刚刚好。” 柳儿想了想觉得翠儿说得话很对,她之前完全就是想多了,还把他们两个人当成表兄妹而不是未婚夫妻,明明两个人就是很相爱嘛。 …… 二房屋里,二太太吴氏坐在上首的榻上,韩炜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二太太吴氏看着他道:“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你大伯是完全向着沈静瑶的,狠起来一点儿亲情都不顾念,韩蕊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说动用家法就动用家法,说关去家庙就关去家庙,韩蕊都被打得晕过去了,你三叔都跪下求你大伯了,你大伯都不肯放过韩蕊,还说剩下的十几板子等韩蕊好了再打,这么一折腾,还不得要了韩蕊的命,韩蕊也是真可怜,才没有了娘,爹也是个不中用的,老夫人也护不了她了,以后只怕会更惨。” “娘,你到底想说什么?”韩炜直接道。 二太太吴氏对韩炜的这种反应很生气,拿眼瞪了他一眼,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咬了咬牙道:“你大伯对我们二房也是没什么亲情可言的,狠起来只怕更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如今老夫人中风了,就算是想护着我们也护不了了,你大伯哪天想要收拾我们也容易得很,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自保,不能坐以待毙!” 第143章 第143章 前些年二太太吴氏借着管理忠勇侯府中馈的便利占了不少侯府的好处,养尊处优、发号施令惯了,又被周围的人捧着,渐渐地就养大了野心,又加上那个时候韩岳一直没有成亲,只有韩煜一个养子,二太太吴氏就生出了想让自己儿子韩炜坐上忠勇侯世子的心思,背地里干了许多不好的事情,直到后来韩岳娶了沈秀英为妻,沈秀英怀孕,二太太吴氏都没有收手,最后被韩岳发现了她的企图,狠狠地收拾了她一顿,才吓得变得老实起来。 今日韩蕊对沈静瑶下毒,韩岳丝毫亲情也不念,严厉地对韩蕊执行了家法,还要把韩蕊赶到家庙去,这件事不禁让二太太吴氏想起了自己当年背地里干的那些事,要是哪一天让韩岳和韩煜知道了,照着他们狠厉无情的性子,他们二房肯定也完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韩炜看着二太太吴氏,他知道她以前干的那些事,不是现在才知道的,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在二太太吴氏生出想让他坐上忠勇侯世子的位置开始就一直知道,不过他也从来没有劝阻过二太太吴氏就是了,内心里也一直存了一个万一成了的侥幸心理,要是事成了他就是忠勇侯世子,就能越过韩煜去,成为这个侯府真正的主人。 虽然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成功,前几年韩岳似乎察觉了二太太吴氏的打算,手段狠厉的收拾了二太太吴氏最得力的帮手于妈妈,还把二太太吴氏也吓得大病了一场,自此之后二太太吴氏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见到韩岳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能躲多远躲多远,最好不要被韩岳发现了。 韩炜也明白二太太吴氏为何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当年她最信任的于妈妈死状太惨烈了,韩岳手段让人不寒而栗,把她给吓怕了,胆子都给吓得小了一半,从此以后做事也变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了。 如今韩岳和沈秀英的儿子福满都七八岁了,学习也十分优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长得跟韩岳十分相似,不出意外肯定是要承袭忠勇侯的爵位的,以后这个侯府就是他的了。 这么想起来,韩炜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和不甘的。福满比他小了那么多岁,就是因为投胎投得好,幸运地投生在沈秀英的肚子里,生出来就注定比旁的人高贵一等似的,偌大的一个侯府总有一天要交到他的手里。 而他自己,做得好又如何,比福满大又怎样?谁叫他是生在二房,是二太太吴氏生的呢?从出生就注定了两个人的差距! 韩炜越想越烦躁,心里憋着一团火,对二太太吴氏说话的语气也不好,“你当初要是下手快一点儿狠一点儿,哪有现在这些事?” 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还有对二太太吴氏的怨怼,二太太吴氏听得此话,张了张嘴,声音尖利地道:“你以为我不想下手快一点儿狠一点儿,谁叫韩岳武功那么高强,身边还带着那么多的高手,各个都忠心耿耿不好惹,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旁的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几个厉害的人去,谁知道让他负伤跑了还让沈秀英救了,要不是他后来失忆了,你以为我们还能活到现在……” “够了。”韩炜不耐烦地打断二太太吴氏的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好在屋子里除了他和二太太吴氏没有其他人,外面守门的是自己的亲信,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仔细叮嘱道:“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拿出来说什么说,你今日说过的话我全当没听到。” “炜儿,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二太太吴氏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今日韩蕊的事情闹得她心里忐忑不安,只能问韩炜拿意见。 韩炜盯了她一眼,道:“母亲,枉费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韩岳要是真想要我们的命,早在你差点儿害得沈秀英流产的时候就让你活不成了,就跟于妈妈的下场一样惨,既然当时韩岳也只是拿于妈妈的死警告你,说明他不想在那件事上深究,至于另一件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都没有想起来,你又怕什么?” 二太太吴氏拉着手中的帕子,紧张得不得了,“我就是害怕哪天他想起来了该怎么办?” 韩炜闻言,嗤笑了一声,对她道:“这都多少年了,当年那几个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哪怕他逼问你,你也可以不承认。” “这……行吗?”二太太吴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的确是被韩岳处置于妈妈的事情给吓怕了,这些年都尽可能地避着韩岳,一想起以前做的那些事,也是怕的很。 “好了。”韩炜沉着脸道:“现在他还没有想起来,你不要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要是让韩岳看到了起了疑心,没事儿也变成有事儿。” “我,我想搬到城外庄子上去住些日子。”二太太吴氏道:“跟他住在一个府里我害怕。” 当初下手不够狠,现在害怕有什么用? 韩炜对她是又气又无奈,想了想觉得让她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免得露了马脚被精明的韩岳看出来就不好了。 “那你就去庄子上住吧。”韩炜道。 二太太吴氏连忙就要去吩咐人准备,“我这就安排人去收拾,明天一早就搬去城外庄子上住。” 韩炜觉得他娘是真的被吓怕了,女人果然是女人,不管当初有多么雄心万丈,遇到困难就退缩了,所以这个天下还是需要男人来执掌。 “没事儿我就先走了。”韩炜起身告退,“二皇子还找我有事。” 几年前韩炜中了进士之后就一直跟着二皇子办事,那个时候四皇子江碧水如日中天,韩炜原本是想跟着江碧水的,奈何江碧水看不上他,几次示好都被江碧水无视了,他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跟了二皇子。 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江碧水会倒台,然而转眼几年过去江碧水倒了,韩岳和韩煜要不是抽身得快跟江碧水划清了界限,搞不好也是要倒霉的,那件事或多或少在皇帝心里也是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印象。 所以韩炜不禁得意地想,还好当初江碧水没有看上他,让他选了二皇子,虽然二皇子的生母早逝,但是二皇子有萧贵妃做靠山,比起大皇子和三皇子来都更有前途,只要他跟着二皇子好好干,将来谁比谁更有能耐还不一定呢! 二太太吴氏也知道韩炜跟着二皇子的事,见他出门就叮嘱了一句,“你自个儿小心些。” “知道了。”韩炜应了一声告退出去,从侧门出了府,径直去见二皇子了。 银色的月光从窗口照进屋里,朦朦胧胧,有一种别样的美。 沈静瑶躺在床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自从她受伤之后就没有去过慧雅女子书院上课,因要养伤,韩煜就命人去给书院的院长说了一声,专门替她请了假在家里休息。然后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好些天,直到这学期的课程结束书院放假了,她也没有再回去过书院。这学期的成绩肯定都是没有了,想想还挺可惜的,之前她那么努力学习。 还有就是她已经好久没见到过郝思佳了,想想她那么对她,她其实有些恨她的,好想当面跟她说道说道,起码要出口气才好。不过听说她现在一直被关在府里,敬郡王妃根本不准她出门,每天都在屋里学规矩绣嫁妆,来年就要嫁去扬州,这么一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明天要去镇西将军府看看,以后她就要跟韩煜住在那里,那是他们的家。沈静瑶想着这些,心里甜甜的,翻了一个身,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嘴角弯起甜蜜的笑容。 夜里柳儿起床查看沈静瑶睡得好不好,就看到沈静瑶睡着了嘴角边还带着一抹笑,想来是在梦里也梦到了很开心的事。 第二日一早起来,沈静瑶还在梳妆打扮,韩煜就过来了。 “怎么这么早,我还没有收拾好呢!”嘴上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心里却甜滋滋的,脸上的笑意掩都掩饰不住。 “快点儿快点儿,别让大公子等久了。”柳儿道。 翠儿噗嗤笑了,“奴婢觉得让大公子等等也没关系,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沈静瑶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翠儿故意说给她听的,睨了她一眼,道:“你这话对着我说说还行,要是让哥哥知道了,小心挨板子。” 心到底还是向着韩煜的。 翠儿立马笑着讨饶,沈静瑶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我不跟他说。” “表小姐最好了。”翠儿飞快道。 沈静瑶轻笑一声,催促道:“那就动作快一点儿。” 还是舍不得让韩煜等太久了。 不一会儿收拾好了,韩煜在外间已经等了有两刻钟,见到沈静瑶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迎上去,大手牵起她的小手,脸上带着笑,一点儿也没有等了许久的不耐,一如既往的温和,“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又是一个大晴天,心情也跟阳光一样灿烂。 沈静瑶含笑点头,任韩煜牵着她的手,跟着他就出门了。 第144章 第144章 马车停在垂花门,韩煜肩膀有伤就没有骑马,跟沈静瑶一起坐马车。 韩煜先扶着沈静瑶上了马车,随后他才跟着上去,两个人一起坐在马车里。 马车缓缓驶出忠勇侯府,沈静瑶鬼使神差地探出窗子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面不远又驶出来两辆马车,是二房的马车。 “二房有人要出门?”沈静瑶诧异地问。 韩煜面无表情地扫了后面一眼,回头对她道:“是二太太想到城外的庄子上住些日子,今天早上天不见亮就在收拾东西了,这会子才出门。” 沈静瑶看了韩煜一眼,道:“她怎么想着要去庄子上住了?她不是自己说要照顾老夫人么?” 二太太吴氏哪里是真的想要照顾老夫人王氏,不过是为了挣个好表现罢了。 韩煜道:“她也就是去福鹤堂照顾了几天,现在老夫人的病也就那个样子了,再怎么照顾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说心情不好想到城外庄子上住一住,我们也不可能拦着她是吧。”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二太太吴氏想去庄子上住段时间散散心,谁也拦不了她。 “好了,不说她了。”韩煜对赶车的车夫吩咐道:“驶快一点儿。” 车夫答应一声,一扬马鞭子,加快了车速,马车一路驶出巷子,甩开了跟后面两辆马车的距离。 大街上行人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摆着各种摊子,有卖吃的、有卖玩的、也有耍杂耍的,好不热闹。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沈静瑶捞起车窗帘子往外看,一抬眼正好看到“晋江社”,三层楼的“晋江社”,还是那么安静地矗立在那里。 韩煜察觉到身边的人忽然安静了,转头看向沈静瑶,看她一直看着外面,便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马车从晋江社外面缓缓驶过。 下一瞬,沈静瑶就放下了马车帘子,面容平静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韩煜把她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伸手拉住她的手,沈静瑶一愣,转头看他,对上他一双黑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她抿了一下嘴角,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哥哥,镇西将军府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沈静瑶问,上一世韩煜没有封过镇西将军,从西北回来之后就承袭了忠勇侯的爵位,再后来就当了摄政王,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镇西将军府也是这一世才有的。 韩煜笑容温柔,摸摸她的头,“一会儿到了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啊。”沈静瑶点点头道。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镇西将军府。 马车在门口的空地上停下,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下了马车。 门口放着两座大石狮子,威风凛凛、霸气威武,朱漆色的大门,正中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庄严气势的“镇西将军府”五个大字。 “我们进去。”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迈步上了台阶,很快走到大门口,有下人打开大门,韩煜带着沈静瑶往里走。 迎面是一块巨大的影壁,中间雕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左边是喜鹊登梅图,右边是花开富贵图。 绕过影壁往里走,到了第一进院子,院子里栽种着树木花草,看得出有些都是新栽种的,又行了一段路,韩煜带着沈静瑶到了大堂,四下里看了看,布置得跟忠勇侯府差不多。 “我们再到后面去看看。” 说着韩煜就带着沈静瑶去看了后面的正房,韩煜说以后他们就住正房,正房左右有耳房,旁边有厢房,各房有走廊,隔扇门相连接,以后生了孩子就住旁边的厢房。 韩煜拉着沈静瑶到了正房里去看,房间里的摆设竟是跟沈静瑶在信义轩西厢房的摆设差不多,只是更大更宽敞而已,有些地方还空出来了,韩煜就说那地方留着,等她以后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反正屋子够大,如何安排随她喜欢。 “正房后面出去还有花园和水池,可以在花园里栽种你喜欢的花草,水池里养睡莲和锦鲤。”韩煜跟沈静瑶道:“你觉得好不好?” 沈静瑶笑看着他道:“好,都很好。” 韩煜拥着她道:“你喜欢就好。” 在镇西将军府里转了一圈,沈静瑶见到府中已经安排了不少的下人,都是负责看守和打理镇西将军府的。 韩煜道:“我马上就要搬过来住,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就府里这些下人还不够,回头我还得从人牙子那儿买些下人。” 沈静瑶眨了眨眼睛,道:“府里就我们两个人住,哪里需要用得着那么多的下人。” “需要的。”韩煜笑道:“有备无患。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能用上的。买回来的下人总要先调教一段时间才好用。” 韩煜这么说,沈静瑶觉得他说得有理,便都依着他了。 离开镇西将军府之后,韩煜又带着沈静瑶去醉仙楼吃了午膳,因为他们去得早,吃完饭从包厢出来,还正好是其他人来醉仙楼吃午膳的时候。 韩煜和沈静瑶从二楼下去,走到楼梯口,正好碰到几人从下面上来,两边人打了照面,彼此都是认识的。 当先走在前面的是一身淡蓝色锦袍的二皇子,后面跟着韩炜,户部侍郎等人。 “二皇子。”韩煜向二皇子行礼,沈静瑶见状也跟着行礼。 二皇子打量了他们一眼,笑着道:“镇西将军不必这么多礼。”又看着沈静瑶道:“不知这位是……” “是我大哥的未婚妻。”韩炜抢先道,笑意盈盈地看着韩煜和沈静瑶。 二皇子“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镇西将军的未婚妻,听闻镇西将军好事将近,正巧就让我遇见了,果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想来感情是真的好,等你们成亲那日,你可一定要请我喝一杯喜酒哇!” 韩煜面上丝毫表情也无,他知道二皇子那声“哦”是什么意思,又说要来讨喜酒喝,便是故意的调侃了。 谁知还没等韩煜说话,韩炜又抢先一步道:“到了成亲那日,大哥他肯定会请二皇子的,只怕二皇子不肯赏脸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二皇子睨着韩炜道:“你大哥要是请我肯定去。” 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有意思。 韩煜微眯了一下眼睛。 “镇西将军,你说是不是?”二皇子又对韩煜道。 韩煜回道:“是,只要二皇子肯来我一定请。” 二皇子听了,哈哈一笑,“镇西将军真是个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 韩煜微点了一下头。 闲话说完,各自散去,二皇子带着人去了天字一号包厢吃午膳,韩煜带着沈静瑶离开了醉仙楼。 坐上马车,沈静瑶嘀咕了一句,“以后还是别来醉仙楼吃饭了。” 韩煜转头看她,“是遇到熟人的缘故?” 沈静瑶皱着眉头道:“刚刚二皇子给我的感觉不好,我不喜欢他那样的人。” 韩煜轻笑,跟着沈静瑶道:“我也不喜欢他那样的人。” “你跟着我的话说。”沈静瑶睨了他一眼,指着他道。 韩煜认真道:“我说的真心话。” “好吧。”沈静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算是相信了他的话。 街上也没什么好逛的,两个人坐上马车就回了忠勇侯府。 韩煜先送了沈静瑶回信义轩才回去忙自己的事情,沈静瑶见时候还早,就回房睡了一个多时辰的午觉,下午又把没做完的那个荷包拿来做,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做完了。 沈静瑶拿着做好的荷包左看右看,十分满意自己做的,想着一会儿就送去给韩煜。 柳儿从外面进来,道:“表小姐,清婉过来传话说夫人让你去花厅用膳。” “我一会儿就去。”沈静瑶连忙把手里的荷包收起来,但还是让柳儿看到了。 柳儿笑着道:“表小姐绣的荷包绣得真好,大公子一定会喜欢的,以后天天戴在身上。” 沈静瑶点了她一下额头,“你的话真多,赶紧收拾收拾去花厅吧。” 柳儿笑着答应一声,上前伺候沈静瑶换衣服梳妆,然后出门去了花厅。 到了花厅里,只有沈秀英和福满、多多在,唯独不见韩岳,沈静瑶上前行了礼,刚起身挨着多多坐下,韩煜也到了。 韩煜上前行了礼,沈秀英道:“皇上下午召了你父亲进宫,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我们先坐下用晚膳吧。” 其他闲话也无,几人坐下准备用晚膳,外面又有下人跑进来禀告,“侯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地,只见韩岳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有些深沉,似乎有什么事。 几人放下碗筷起身,沈秀英迎上前去,又叫人端了热水,拿了帕子等物伺候韩岳洗手。 如此又耽误了一会儿,一家人才得以坐下来用膳,期间也无人说话,直到饭后一家人坐到旁边喝茶,韩煜才开口问起有什么事。 韩岳眉头微皱,道:“皇后怀孕了,皇上不放心,让我负责保护皇后的安全。” 第145章 第145章 皇后怀孕了,对于前朝后宫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后宫里已经五六年没有孩子出生了,不是没人怀孕,后宫里那么多妃嫔,总还是有人怀孕的,就是没有人能平安生下来,哪怕生下来也活不长养不大。 当然皇帝也不是没有孩子,而是一直都很缺儿子,加上之前把江碧水找回来,总共也才四个儿子和八个女儿,八公主还是曹贵人七年多前生的,这也是皇帝当初为何会那么重视江碧水的原因之一。 皇帝有四个儿子,抛开意图逼宫造反犯了大错后逃走的四皇子江碧水不提,如今还剩三个。 大皇子是贤妃所生,以前本来是最出色的一个,也是皇帝最悉心培养的孩子,能文能武,德才兼备,奈何在有一次外出的时候遭到前废后派去的人暗杀,不幸伤了右手,又延误了治疗,导致右手废了,写字吃饭都不能,只能改成用左手,没有哪个皇帝是个残废,大皇子自然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如今也就是成日窝在府中修身养性,再也不过问外面朝堂上的事了。 二皇子的生母是萧贵妃身边的宫女,一朝入了皇帝的眼,得了宠幸就怀了身孕,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二皇子,奈何她命薄无福,在生下二皇子后大出血,一命呜呼了。皇帝就做主把二皇子交由萧贵妃抚养。 那个时候萧贵妃还年轻,娇艳美丽得跟朵花儿一样,心想自己有皇帝的宠爱,一个月里皇帝总有那么五六天住在她宫中,她不怕生不出孩子,因此对二皇子也不是多上心。只是一年年过去,愿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一直没能生出自己的孩子来。直到几年前江碧水突然出现,萧贵妃几次阻挠都没有成功,才意识到皇帝根本不看重她,什么宠爱都是浮云,他看重的只有他自己和皇子,这让她生出了危机感,意识到必须要有皇子傍身才行,虽然她这么些年一直没有生出孩子来,但好在身边还有个二皇子,便把所有的重心都转到了二皇子的身上。这才有江碧水出事之后,二皇子异军突起的机会。 至于三皇子,他的生母是惠嫔,年老色衰不得皇帝的宠爱,三皇子也长得一般,文武学识只能算是马马虎虎,皇帝对他也不是太上心,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在这三个皇子里面,皇帝一直没有中意的人选,是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立太子,这也是为何江碧水出现之后,突然表现得十分优秀,皇帝大力栽培他的原因之一。只是让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江碧水根本不是个好的。 皇帝对前面三个皇子都不是很满意,寄希望于后妃里有人能再生出皇子来,只是这么多年来,怀孕的妃嫔不少,生下来的却是不多,更让人气愤又无奈的是就算有生出来的都是女儿。 如今皇后怀孕了,如果皇后平安生出皇子来,那就是嫡皇子,正儿八经的皇位继承人,光凭这一点就可以想象得到皇帝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了。 皇帝把保护皇后安全的重担交给韩岳,可见他对韩岳是相当的看重和信任了。 信任是一件事,任务艰巨又是另一件事,光想想就觉得肩头上的担子重。皇后现在才刚查出来怀孕,到生产还有八、九个月。前面的皇子已经长大成人,所有人都紧盯着皇后的肚子,一旦皇后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不光韩岳脱不了干系,只怕整个忠勇侯府都要跟着受连累,所有的一切都系在皇后的身上了。 韩岳的心情很沉重。 “父亲,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韩煜问。 韩岳看他一眼,摆了摆手,“没事儿,我还搞的定。”顿了一下又道:“你安心准备成亲就是。” 有韩岳发了话,韩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喝完茶,韩岳和沈秀英就回房休息了。 剩下韩煜和沈静瑶两个在花厅里,沈静瑶把做好的荷包拿出来给他,韩煜把荷包拿在手里看了看,做工很好,针脚细密,看得出做的人很仔细认真。 “好看。”韩煜说着就把荷包戴了起来,就挂在腰间,荷包的颜色跟他衣裳的颜色很相配,很是好看。 沈静瑶仔细打量了一番,抿嘴笑,“哥哥喜欢就好。” 韩煜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目光温柔缱绻,充满了深深的爱意。 银色的月光洒在花厅的一角,安静温馨,夜色很美,令人着迷,不知不觉间就沉醉了。 此后几日,韩煜都在忙搬家的事,先把大件的要用的东西搬去镇西将军府,剩下的不需要的就不搬了,等到搬过去之后有需要的再另行购买,其实之前也都已经购置一新,并没有什么需要再买的了。最后只剩下一些随身物品,到得搬家那日再带过去就行了。期间万嬷嬷还见了三四个人牙子,选了十几个丫鬟下人,都带给韩煜过了目,韩煜留下了看起来老实本分值得调、教的丫鬟下人,交给万嬷嬷好生培养,等学好了规矩再安排到镇西将军府里干活。 搬家的前日,韩煜专门去了信义轩一趟,那会儿沈静瑶还在屋里练字,听得韩煜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迎了出去。 “这个时候哥哥怎么有空过来?”沈静瑶笑着道,吩咐柳儿去沏茶送上来。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两个人分别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韩煜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送到她面前,“你看看。” “是什么?”沈静瑶伸手接过去,打开低头一看,竟然是“晋江社”的地契。 “这个……”沈静瑶吃了一惊。 “送给你。”韩煜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道:“那日出门,路过‘晋江社’,我看到你看了‘晋江社’好几眼,‘晋江社’当初生意那么红火也有你的心血,就这么关门了太可惜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就去找人疏通关系拿到了地契,现在就送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晋江社’真正的唯一的老板了。” “哥哥……” “‘晋江社’现在是你一个人的了,里面的小二管事也都换了,你要装修再重新开业都随你高兴。”韩煜笑着道。 “哥哥,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沈静瑶根本没有想到韩煜回去帮她拿回“晋江社”的地契,“晋江社”出事之后就被大理寺搜查接管了,如今能拿回来,想来韩煜肯定费了不少的功夫。 韩煜爱恋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黑色的眼眸里映出她的样子,俊脸越凑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韩煜嘴唇往上勾起,含笑道:“你嫁给我就是最好的感谢。” 也许是韩煜的俊脸离得太近了,也许说韩煜说的话太有诱惑性了,沈静瑶不禁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如蝶翼一样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下一瞬就凑上去在韩煜的双唇上亲了一下。 沈静瑶原本只是用红唇轻轻碰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双唇很软也很暖,忍不住就用舌尖舔了舔,味道很好,嘴角边荡漾起一抹得意的笑。 突如其来的一吻,韩煜毫无防备,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在沈静瑶双唇刚要离开之时,伸出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今日是韩煜搬家的日子,钦天监监正选的吉时是卯时三刻,到时辰镇西将军府就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声音响彻云霄,好不热闹。 府中早已做好各种准备,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庆贺,沈静瑶、沈秀英和韩岳他们去得最早,韩煜作为主人不能一直陪着他们,特意安排了万嬷嬷领着他们到府中各处逛逛。 韩煜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哪怕他离开了忠勇侯府,不再依靠韩岳,他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鼎鼎有名的镇西将军,炙手可热的人物。 今日前来庆贺的同僚亲友络绎不绝,镇西将军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险些把巷子都堵了。 值得一提的是二皇子也让人送来了贺礼,他虽然忙于政事没有亲自前来,但命人送来的贺礼却十分精致贵重,有意拉拢韩煜的心思十分明显。 还有就是敬郡王居然也命人送了贵重的贺礼过来,其实在皇帝给郝思佳赐婚之后,敬郡王稍微一细想就回过味来了。郝思佳跟沈静瑶交好,之前她还说自己喜欢韩煜,那张家公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看上她?郝思佳为什么会被赐婚给住在扬州的南安侯世子?那日他去求皇帝做主,韩煜就正好在场,后来才过了一夜,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要说这里面没有韩煜的手笔他是不信的。再看现在韩煜跟沈静瑶定亲了,转眼就搬出了忠勇侯府住进了镇西将军府,显然韩煜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沈静瑶。郝思佳肯定是做了什么得罪韩煜的事情! 细思极恐啊!敬郡王不是傻子,虽然不能与韩煜交好,但也不能得罪,左思右想后,趁着韩煜搬家这个机会送了贵重的贺礼过来示好。 韩煜看了管家送上来的礼单,勾唇一笑,吩咐管家安排下人把贺礼都好生收起来,如今他刚从忠勇侯府独立出来,以后还要娶瑶瑶,生孩子,养家糊口,花银子的地方多得很,有人给他送贵重的贺礼正好,不要白不要! 第146章 第146章 三日后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户照进屋里,洒在沈静瑶安静的睡颜上,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阳光照着她白皙粉嫩的脸蛋儿上,像是母亲爱怜地轻抚着她,浓密如蝶翼一样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沈静瑶从床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扬声唤人进来伺候。 翠儿就在外面,听得里间的动静,快步绕过屏风走进去,径直走到床边,“表小姐醒了,奴婢伺候你起身。” 沈静瑶看到进来的是翠儿,记得昨夜明明安排的是柳儿伺候,诧异地问道:“今日安排的是柳儿伺候,怎么换成你来了?” “奴婢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了。”翠儿说着扶了沈静瑶下床,走到架子边把衣服拿过来伺候沈静瑶穿上。 沈静瑶穿好衣裳就坐到梳妆镜前梳头,如瀑布一样的黑色发丝垂落下来披散在脑后,娇美的容颜,柳叶眉下一双灵动的眼睛,映着红色的衣裙,更显得娇艳妩媚,美丽动人。 绕是翠儿看沈静瑶已经看了很多年,应该都已经习惯了她的美丽了,但还是会时不时地被她的美貌惊艳到,只觉得她越长越好看了,叫人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来了来了。”柳儿匆匆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天气很热了,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什么来了?”翠儿看她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出汗了,掏出帕子给她擦汗,又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拿过来。 柳儿没有来得及接翠儿送过来茶杯,只拿帕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喘了一口气飞快道:“大公子来了。” 沈静瑶闻言好笑出声,手指着她道:“这里本来就是哥哥的家,哪怕他搬去镇西将军府住了也一样,他始终还是忠勇侯府的大公子,想回来就回来,你做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不是。”柳儿连连摇头,着急地解释道:“大公子要回来奴婢当然不会大惊小怪,奴婢说的是大公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是带着给表小姐的聘礼来的。” “聘礼?”翠儿惊讶出声。 沈静瑶也刷地一下红了脸,睨她一眼,嗔道:“你胡说什么?” “奴婢才没有胡说。”柳儿害怕沈静瑶不相信,连忙把自己看到的情形说了,“聘礼都在前面的院子里摆着的,足足六十四抬沉甸甸的聘礼,前面的院子都要摆不下了,还有一对活生生的大雁,表小姐可以自己去看。” 听得这话,沈静瑶蓦然站起身来,宽大的袖袍带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洒了一地,沈静瑶此刻也顾不得管那些了,快步就往外面去了。 “表小姐。”翠儿看了柳儿一眼,快步地追上沈静瑶去了。 柳儿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胭脂水粉,心想着回头再来收拾吧,也跟着追了上去。 沈静瑶急急地往前院去,一路走一路想着这三日的事情,心想着难怪韩煜搬去镇西将军府后这几天都没有露面,当时她只以为他是才搬了家有许多要紧事要忙才没回忠勇侯府看她,此时想来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是有事忙去了,但忙的根本不是公务,而是去准备聘礼去了。 不过一会儿,沈静瑶就到了前院,还没走进院子,就已经听到了丫鬟婆子的议论声,说的都是聘礼如何如何贵重,还有一对儿活着的大雁,大公子对表小姐多么多么重视云云。 沈静瑶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摆了满院子的聘礼,足足摆了满满一院子,一抬挨着一抬,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恭喜表小姐。”有丫鬟婆子笑着给沈静瑶道喜,沈静瑶红了脸,对她们微一颔首,快步朝着正在跟韩岳说着话的韩煜走了过去。 韩煜耳尖,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去,看到向他走过来的沈静瑶,一身红衣,眉眼娇美,艳丽无双,竟让他看得呆住了。 “哥哥。”沈静瑶开口叫了他一声。 “瑶瑶,过来。”韩煜笑着朝她伸出手去。 望着伸到面前的宽厚大手,手上有常年握剑练武留下来的薄茧,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充满了十足的安全感。 笑容爬上沈静瑶的嘴角,她的眼中映出韩煜的影子,迈步朝韩煜走了一步,欢喜地伸出手握住了韩煜的手,韩煜手上一用力,就把她带到了身边。 大手牵着小手,手心温暖干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娇小的人儿,千言万语的爱恋就在两人彼此交握的手中。 韩岳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便找了个借口带着人走了,给两个人留下说话的机会。 “我们到屋里去坐坐。”沈静瑶拉了韩煜的手,韩煜随着她就去了旁边的花厅里坐了。 望着满院子里的聘礼,不用去细看也知道那些聘礼都很贵重,足以显示韩煜对她的看重。 见沈静瑶一直望着院子里,韩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入眼是那对儿活的大雁。 “那对大雁是我亲自去打的。”韩煜笑着道。 沈静瑶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又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肩膀上,心里泛着甜,可又担心他肩膀上的伤,开口道:“张神医叫你要好好养伤,你还跑去打大雁,万一又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韩煜很受用,拉着沈静瑶的手,看着她道:“我的武功好,哪有那么容易就伤着了。何况这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去做的,我也叫了其他的人帮忙,才会那么顺利地抓到两只活的大雁。” “哥哥。”沈静瑶娇娇地叫了他一声,看着他的目光中尽是心疼。 “没事儿。”韩煜的手指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对上她疼惜的目光,又赶紧道:“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保证得倒是挺快,这样子还差不多,沈静瑶冲韩煜展颜笑了。 只要沈静瑶笑了,韩煜就开心,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用午膳的时候,一家人都到齐了,刚坐下要动筷,刘管家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额头上都是汗水,一脸焦急,急切地道:“侯爷,宫里出了事,皇上召你马上进宫。” 一听是宫里出事了,一家人瞬间就想到了怀孕的皇后,这个时候也只有皇后的事才会这么急切了。韩岳负责保护皇后的安危,如果皇后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韩岳肯定难逃罪责,忠勇候府的所有人都可能会受连累。 韩岳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往外走,“刘管家赶快去备马。” 刘管家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答应一声赶紧转身去了。 “父亲,我跟你一起去。”韩煜也跟着站起身,“皇后的事不是小事,多一个人也好帮忙”。 韩岳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扫向沈秀英、沈静瑶、福满和多多,皱了一下眉头道:“你就留在家里负责照顾好他们,要是有什么事,你要负责他们安全。” “爹!” “岳哥!” “不会有事的。”沈静瑶忽然道,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声音平静,“皇后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皇上的悉心照料和保护,不会有事的。” 其他人不知道,沈静瑶却是知道的,上一世皇后最后平安地生下了五皇子,最后五皇子登基成了皇帝,虽然这一世有许多事情都改变了,没有照着上一世的情况发展,但是莫名的沈静瑶就觉得这一世皇后依然能够平安无事地生下五皇子,绝对不会有事。 也许是沈静瑶的话起了作用,让一家人都安静了下来。 韩岳想了想,道:“对,不会有事的。”又对韩煜道:“我先进宫去看看,你就留在家里,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好。”韩煜点头应了下来。 很快马就准备好了,韩岳直接进宫去了。 留在家中的几个人,也都没有了心情用午膳。 沈静瑶看了看沈秀英道:“姑姑,姑父进宫去忙正事,你更应该在家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福满和多多才是。” 沈秀英看着她,缓缓道:“对,你说得对。”便招呼大家坐下来用午膳。 一顿午膳用完,谁都没说要离开,几人又搬到旁边喝茶等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宫里都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沈秀英等得十分焦急,手心里都是汗水,丝帕都被汗水打湿了,屋子明明摆着几盆冰,依然让人燥热难安,心静不下来。 “姑姑,不会有事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姑父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沈静瑶拉着沈秀英在旁边坐下,又吩咐清婉重新给她上了一碗茶上来。 沈秀英喝了两口茶,沈静瑶连忙把茶盏接过来放在旁边,挨着她坐下,拿了帕子给她擦手心。 韩煜在旁边带着多多和福满玩耍,多多还小不知事,福满却是一脸老成,韩煜说叫下人拿棋来陪他下,他也沉着脸摇了摇头没答应,一直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47章 第147章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吴嬷嬷进来请示,是不是该摆晚膳了。沈秀英等人都没有胃口,微蹙着眉头,推说再等一等,等到韩岳回来了再一起吃。吴嬷嬷闻言便只好退了下去。 这时刘管家飞快地跑进厅中,冒着汗水的脸上带着喜色,行礼禀告道:“侯爷回来了,已经进大门了。” 担心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把人平安等回来了。一家人顿时一扫先前的紧张和担忧,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纷纷快速起身,大步往外面去迎接韩岳去了。 沈秀英起身走得最快,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外,沈静瑶牵着多多,韩煜带着福满,四个人跟在后面。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门口进来一个穿深蓝色长袍的人影,身材高大挺拔,走路虎虎生风,剑眉星目,龙威燕颔的相貌,正是刚从宫中赶回来的韩岳。 “岳哥。”沈秀英认出韩岳,柔声唤了一声,急切地朝他奔了过去。 韩岳闻声抬头,只见沈秀英向他跑来,便伸出双手将她接住,沈秀英一头扎进他怀里,像十几岁时的姑娘,心情急切又激动,竟也顾不得周围的其他人了。 旁边的丫鬟婆子下人见状,纷纷低头避开目光,不敢往两个人身上瞧,装作忙自己手上的活儿去了。 沈静瑶和韩煜带着多多和福满,站在离他们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看到两人的模样,也不好再上前去了。 韩岳平安归来,一家人都很高兴,说笑着移步回到花厅里坐下,沈秀英又忙吩咐了清婉清芷她们几个丫鬟送了热水帕子上来,亲自搅了帕子给韩岳擦脸洗手,等忙完了又让丫鬟送茶水上来,双手捧着茶盏到韩岳面前让他用茶。 “岳哥,喝口茶。” 韩岳从她手中接过茶盏,含笑看着她道:“你别忙活了,坐下吧。”伸手拉着她就在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 沈秀英看着韩岳喝了茶,才开口道:“岳哥,宫里都还好吧?皇后娘娘没事儿吧?” 众人都很关心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么急着召韩岳进宫,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韩岳喝了茶,把茶盏放在身侧的小几上,看到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也知道他们关心,便把在宫里的情形说了,“有个小宫女给皇后下毒。” “皇后没事吧?”沈秀英问道。 韩岳点了点头,“皇后要有事我也回不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煜问道:“是谁想要害皇后?” 韩岳道:“曹贵人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企图把毒下在皇后的吃食里,被我安排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当场抓住了。小宫女起初抵死不肯开口,用了刑也不肯说出幕后的主使者是谁。最后皇上动了大怒,小宫女受不住刑才说了是曹贵人指使的,可是曹贵人当时就已经在自己的屋里服毒死了。” “曹贵人指使小宫女给皇后下毒?”沈静瑶微皱了眉头,上一世她一直住在蒋家的后宅里,周围的人也不跟她说朝堂后宫上的事,她对朝堂后宫上的事了解不多,没有听说过曹贵人给皇后下毒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不免觉得要是上一世她多关心一下外面的事,而不是围着蒋文涛转就好了,说不定她还能知道点儿什么,也能给韩岳和韩煜一些帮助。 韩煜就坐在沈静瑶的旁边,知道她不是很了解宫里的情况,听了她的话,分析道:“曹贵人生的是八公主,如今也才七岁多,皇上又特别疼爱她,八公主又不用争权夺利,好好养大也就是了,曹贵人在宫里也算受宠,她根本没有要下毒害皇后的理由。”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我也去看过曹贵人的尸身了,毒确实是她自己吃的,没有人逼迫她,她是自己想死的,表面看起来就是畏罪自杀。”韩岳脑海里回想起当时在宫里的情况,皇上皇后都觉得曹贵人没有要下毒的理由,曹贵人平日是个温和的性格,跟后宫里的后妃都处得来,跟皇后也没有仇怨。 “畏罪自杀也可能是为了掩盖更深的事实真相。”韩煜道:“她希望能以她的死让这件事到此结束,让皇上不会再追究此事。” “确实如此。”韩岳也如此认为,“然而事实却没有照着她想的方向发展,皇上因为有人要毒害皇后的事情大怒,曹贵人的死并没有让整件事平息下来,反而更加的恼怒,下令把曹贵人景平宫的人都抓了起来,全都关进了牢里,一个人也别想能活了。” 想到一宫的人都落得这样的下场,韩岳叹息一声,“曹贵人死了,八公主吓得哭得不得了,皇上见了她也没有了好心情,气得差点儿让人把八公主都抓起来,好在有奶娘和嬷嬷求情,皇后也帮着说好话,道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皇上何必跟八公主置气,才又叫了宫人来,把八公主领回去好生安抚了。” “八公主也是可怜。”沈秀英心软,自己也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心疼八公主有如此的遭遇。 韩岳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安抚她。沈秀英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韩岳接着道:“曹贵人死了,线索也断了,如今真正的主使者也没有抓到,皇上十分生气,要把宫里的人都清理一遍,一些到了年龄的宫女太监都要放出宫去。” “皇上也是为了皇后的安危考虑。”韩煜说着,不由想到皇上这真是非常的重视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要是以后皇后真的生的是皇子还好,要是生的是公主,只怕今日的劳师动众就会成为别人攻击皇后的理由了。 不只是韩煜想到了这一点,韩岳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这也不是他们控制得了的。 见韩岳面露疲惫,沈秀英开口道:“岳哥肯定又累又饿了,我让厨房的把晚膳送上来,吃了饭再说吧。” “也好。” 沈秀英吩咐下去,清婉去厨房传膳,厨房一早就准备好了,很快就把晚膳送了上来。 一家人坐下用晚膳,席间也无他话,一顿晚膳很快用完,韩岳忙了一天,只道累了,沈秀英就扶了他回去休息,多多和福满也让嬷嬷丫鬟送回去了。 最后只剩下了沈静瑶和韩煜两个人。 “哥哥,天色已经晚了,你今日就留在这边住了,别回镇西将军府了吧。”沈静瑶心想着他还要回去也是麻烦,反正这边锦墨居还给他留着的,暂住一晚上完全可以。 然而韩煜却想得更深远一些,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不了,我还是回去。” “为何?”沈静瑶急了,拉着他的手道:“你就算搬出去了,忠勇侯府依然是你的家啊!” 韩煜轻笑摇头,道:“我今日专门过来送聘礼,全城的人都看着的,要是我今日就在这边住下了,指不定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怎么说,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听了韩煜的话,沈静瑶明白了,抿了一下嘴角道:“先前是我考虑不周,还是哥哥想得周全。” “虽然大盛朝的民风开放,普通民众也不是那么计较这些,不过我们还是要注意一下,免得让人说闲话。”韩煜道。 韩煜说得有理,沈静瑶无言以对,最后还是把他送走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早上醒来,用过早膳,沈静瑶在院子里转了转,就准备回屋去继续绣嫁妆,昨日绣的帕子还差一个花样子就能绣好了。 翠儿刚把沈静瑶需要的针线等物拿出来,吴嬷嬷过来了,沈静瑶只好放下手中的绣帕,请了吴嬷嬷进屋说话。 吴嬷嬷先行了一礼,沈静瑶让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吴嬷嬷笑着道:“其实这事儿也不奴婢的事儿,是奴婢的一个好姐妹求到奴婢这里,奴婢实在推脱不了,就厚着脸皮求到表小姐这儿来了。” 沈静瑶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猜到了什么,笑道:“嬷嬷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那奴婢也就说了。”吴嬷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一脸喜色,“事情是这样的,奴婢有个好姐妹姓朱,嫁了府中的一个小管事姓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叶飞,小儿子叫叶翔,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大公子身边当差,一直做得不错。叶飞兴许是跟着大公子的时候见过柳儿姑娘几回,对柳儿姑娘上了心,回去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央了他娘要来求娶柳儿姑娘,她娘也是没法子,就找了奴婢来说,奴婢跟她也是多年的姐妹的,实在是推脱不过就厚着脸皮来了,还望表小姐能够成全。” 沈静瑶听到说姓叶的管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叶飞了,再听吴嬷嬷说叶飞见过柳儿之后回家茶不思饭不想,心想这也太过了吧!笑着道:“叶飞我是见过的,的确还不错。只是柳儿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是一直把她当成姐姐一样看待的,这件事我说了不算,还得问过柳儿的意思才行。” 吴嬷嬷点点头道:“表小姐说得甚是,确实该问过柳儿姑娘的意思。” 沈静瑶道:“那就这么,等我回头问过柳儿,三日后再给嬷嬷回话。” 吴嬷嬷得了话,心里稍安,起身告退走了,只等三日后再来。 第148章 第148章 沈静瑶心想着柳儿跟了她两世,上一世跟着她吃了不少苦,为了护着她到最后都没有嫁人,这一世好不容易遇到叶飞,也是柳儿的缘分,叶飞人不错,对柳儿也很好,柳儿要是嫁给他,有她护着,也吃不了亏。 这么想着,沈静瑶就对翠儿道:“去把柳儿叫来,我有些话问她。” 翠儿答应一声,行了礼告退出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工夫,柳儿跟着翠儿过来了,进了屋里给沈静瑶行了礼,沈静瑶抬手指了一下面前的凳子让柳儿坐下。 “表小姐,你找奴婢来什么事啊?”柳儿依言在凳子上坐了,抬着头看向沈静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泛着光,看起来还不知道吴嬷嬷来说亲的事。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道:“柳儿,你也认识叶飞许多年了,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表小姐……” “你照实说就好。”沈静瑶笑看着她道。 柳儿脸红了红,低下头去,“他是个好人。” 只这一句话,沈静瑶就知道柳儿对叶飞的心思了,她喜欢叶飞,叶飞也喜欢她,两个人两情相悦,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今日吴嬷嬷受人所托来找过我。”沈静瑶道:“叶飞娘托了吴嬷嬷来说亲事,叶飞想娶你,你觉得怎样?” 柳儿的脸更红了,害羞得把头垂得更低,小声道:“奴婢都听表小姐的。”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听我的算什么?”沈静瑶一本正经地道:“我找你来就是问你的意思?” “奴婢,奴婢不知道……”柳儿手足无措地绞着手帕道。 “那你这是不同意?”沈静瑶故意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不同意我就去回了吴嬷嬷吧。” “不,不是的。”柳儿急了,慌忙抬起头来,眼中有着惊慌,连忙道:“我,我,我愿意!” “这不就对了。”沈静瑶拉起柳儿的手道:“你能跟叶飞在一起我也很高兴。” “可是表小姐,奴婢,奴婢更想留在你身边伺候你。”柳儿说着眼眶就泛起了水光,这么多年了,她跟沈静瑶就像姐妹一样,感情深厚,舍不得分开。 “傻柳儿。”沈静瑶抚了一下柳儿的脸蛋儿,心中也十分舍不得她,柔声道:“就算你嫁人了,你还是可以回来给我当管事媳妇啊,而且叶飞也在哥哥身边当差,你们两个给我们做事,我们也放心。” “表小姐,你对奴婢真是太好了,奴婢感激不尽。”柳儿说着就流下泪了。 “好了,别哭了,这是好事,哭什么啊!”沈静瑶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笑着道:“都哭得跟只兔子似的了,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要是他们添油加醋说给叶飞听,不知道叶飞在心里怎么恨我呢!” “不会的,他不敢!”柳儿一心护着沈静瑶,一脸认真地道:“他要是敢对表小姐不敬,我就,我就不嫁给他了!” 真是可爱啊! 沈静瑶忍不住噗嗤笑起来,候在旁边的翠儿也捂嘴偷笑,柳儿看看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顿时红了个彻底,跟红通通的番茄一样,不好意思地捂住脸颊,羞得跺了跺脚,“不跟你们说了。”飞快地跑了。 看着跑出去的柳儿,沈静瑶和翠儿笑得更高兴了,她们都替柳儿感到高兴。 笑过之后,沈静瑶看向翠儿,意思很明显,丝毫没有掩饰,翠儿心中一凛,连忙道:“表小姐,奴婢不嫁。” 沈静瑶板起脸道:“不嫁怎么行?你难道想当一辈子的老姑娘?说起来你还比柳儿大半岁呢,柳儿如今都有叶飞了,你也不能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啊,总得给自己找个伴儿,身边有个知寒问暖的人才好。” “表小姐,奴婢还是不想嫁。”翠儿摇了摇头道:“奴婢真的对嫁人没有什么想法,嫁得好还好,嫁得不好还得伺候一家子老小,累死累活都得不到一句好话,还不如奴婢留在表小姐身边,起码表小姐不会让奴婢受苦受罪,表小姐就是奴婢的依靠。” 沈静瑶知道翠儿为何会说这样的话,翠儿的娘就是如此,她娘嫁给她爹之后,起初两人还算恩爱,谁知后来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她奶奶和她爹就开始嫌弃她娘生不出儿子,家里又穷,养不活那么多人,天天叫她娘干苦活累活也得不到一句好话,翠儿都是看着这些长大的,后来她奶奶又做主把翠儿和她妹妹卖了,得了银钱,好留着生儿子,后来她娘好不容易怀了孕,生了儿子,可惜生产的时候落了病根,月子里就去了,隔了一年,她爹就另娶了,连给她娘守孝都没有守满,翠儿就对那样的爹彻底失望了。 沈静瑶对翠儿道:“你放心,有我和煜哥给你撑腰,万不会给你找一个胆敢欺负你的人家。我的丫鬟是一定要享福的。所以你先不要说不嫁人的话,先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以后遇到合适的人,再说嫁人的事也不迟,你觉得如何?” 翠儿想了想,点点头道:“奴婢都听表小姐的。” 三日后,沈静瑶就给吴嬷嬷回了话,说是柳儿答应了。叶家得了消息,高兴得不得了,隔天选了个好日子,就来给柳儿下了聘,两边商量好,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 夜里,沈静瑶把柳儿叫到屋里,拿了一对玉镯子和一个红包出来,道:“这些是我给你的嫁妆,你拿着好好收起来。” 玉镯子的水头很好,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有流水在里面流淌,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另外那个红包不用看,肯定钱也不少。 “这,这也太贵重了,往日表小姐就给了奴婢许多东西了,奴婢不能收了。”柳儿急忙推辞,不肯收沈静瑶给的东西。 沈静瑶看着她,沉着脸道:“往日给的东西是你办事办得好,那是赏赐,这是我给你的嫁妆,怎么能一样?这些东西你好好收起来,我沈静瑶的丫鬟要嫁人,总不能连像样的嫁妆都没有让人看轻了去。” 好说歹说,柳儿到底受了,手捧着沈静瑶给的东西,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心中万分感激,“谢谢表小姐,谢谢表小姐。” 沈静瑶嘴角含笑,拍拍她的肩头,道:“等你嫁过去,就好好跟叶飞过日子,叶飞人不错,会对你好的,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帮你撑腰。” 柳儿哭着点头,“奴婢会的。” 跟柳儿说好后,沈静瑶又对候在旁边的翠儿道:“我对你也是一样,如果你以后找到合适的人了,想嫁了,我也给你包一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奴婢谢表小姐。”想了这么些天,翠儿总算不再像先前那么固执地坚持不嫁人了,也算是不小的进步。 ……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沈静瑶和韩煜成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沈静瑶整日里留在屋里绣嫁妆,甚少出门。沈秀英也帮她准备好了嫁妆,只是那些嫁妆起初是以为她要嫁给四皇子江碧水准备的,现如今却是变了,沈秀英就从里面添添加加改动了不少。 沈秀英修改好一张嫁妆单子,放下笔看向坐在旁边椅子上喝茶的韩煜,道:“岳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之前你买给我的那几间店铺,我想给一间绸缎铺子和一间米粮铺子给瑶瑶。” “铺面是你的,你想给就给呗,不用跟我说。”韩岳低头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对沈秀英如何处置他买给她的铺面丝毫不在意。 沈秀英抿了一下嘴唇道:“可那些铺面到底都是你买的。” 韩岳这才抬起头来,从椅子上站起身,几步走到她身边,挨着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她道:“我们是夫妻,店铺虽然是我花银子买的,但写的都是你的名字,那就是你的东西,你的私房。你要如何处置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当年沈秀英嫁给韩岳的时候是穷的叮当响,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两件,韩岳心疼她,给她置办了不少的东西,衣服、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只要是女人需要的东西,没少买给她。可她都舍不得用,新衣服也舍不得穿。韩岳看了,总要想办法让她用,用不了还逼着她用,渐渐地倒是把她给培养出来了。后来韩岳又担心给她那些东西都是死物,怕她手上没有银钱傍身,又给她购置了田庄、山林、店铺等,现在沈秀英的名下已经有不少的财产,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岳哥,谢谢你,这些年,你对我和瑶瑶都太好了。”沈秀英觉得这个天底下只怕没有比韩岳更宠她们的人了,遇上韩岳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 韩岳轻笑,手指轻捏她脸蛋儿,宠溺地道:“我不对你们好,难道对别人好。” 沈秀英嘴角弯起一抹幸福的笑,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亲昵地靠近他怀里。 隔天,沈静瑶拿到沈秀英整理的嫁妆单子看了,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这么丰厚的嫁妆,比起她上一世的嫁妆还要丰厚几分,这不是嫁侄女,这是嫁女儿吧! 第149章 第149章 转眼到了成亲的前日,大红色的嫁衣放在床上,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喜庆东西,柳儿和翠儿在收拾,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沈静瑶坐在旁边看着她们忙碌。 沈静瑶环视四周,金色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来,窗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红色的描金牡丹花瓶,瓶里插着新摘的茉莉花,白色的花瓣,散发着芬芳的气息。 “瑶瑶。”沈秀英从外面进来,看到沈静瑶坐在榻上,几步走过去,笑着道:“在想什么,明天就成亲了,不高兴?” “没有啊。”沈静瑶摇摇头,脸上露出笑容,双手抱住挨坐在一旁的沈秀英,头靠在沈秀英的肩头,依依不舍地道:“我就是觉得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年,十分舍不得。” “傻孩子。”沈秀英笑着摸摸沈静瑶的头,“这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你就算嫁了,这里我也给你留着,你想我们就回来住几日,反正镇西将军府离这边也近,坐个马车就到了。” “姑姑……”眼泪从沈静瑶眼中流了出来,脸上还努力笑着,“这些年谢谢你。” “好了,怎么还哭了。”沈秀英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别哭了,明天就要出嫁了,应该高兴才是。” “嗯。”沈静瑶含泪笑着点头。 沈秀英摸摸她的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这是她养大的侄女儿,却也跟她的女儿一样,明日就要出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沈静瑶觉得自己躺在床上还没有睡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翠儿和柳儿、青儿几个丫鬟从床上拉起来了。 “表小姐,快点儿起来了,免得误了吉时。”隐约听得好像是翠儿的声音。 “快一点儿,把水盆端到旁边去……”柳儿在招呼着其他的丫鬟忙活,丫鬟们端着盆子帕子等物鱼贯而入,屋子里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沈静瑶还闭着眼睛就被翠儿和柳儿脱光了衣服按在浴桶里洗了一个澡,擦香胰子的擦香胰子,洗头发的洗头发,好一通忙活。 等洗完之后,丫鬟们又把她从浴桶里扶起来,擦干身体穿衣服,另外有人给她擦头发,整个过程,匆忙而不慌乱,人人分工协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沈静瑶就这么被她们折腾了一通,瞌睡也早就醒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老实地任由她们给她穿戴。 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穿戴好嫁衣鞋袜等物,头发也用布巾擦干之后,她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做新娘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沈静瑶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端坐在妆柩前面,铜镜里映出她的模样,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晶亮的眼睛,脸蛋儿粉红粉红的,透着一股喜悦的神采。 全福夫人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口里念着吉祥的梳头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福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院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迎亲队伍吹奏的喜乐声,小孩子的笑闹声以及众人的欢声笑语,热闹得不得了。 在纷乱的各种声音夹杂中,隐隐约约之间,沈静瑶似乎听到了韩煜的声音,一群人起哄让他做催妆诗。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 外面众人的欢笑声一阵阵传进屋子里,沈静瑶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催妆诗做完,韩煜拜见了韩岳和沈秀英,终于可以迎接新娘子了。 今日韩炜也穿了一身喜庆的衣裳,从外面阔步走进来,走到穿着嫁衣的沈静瑶面前,面上带着笑,道:“新娘子,恭喜恭喜。” “谢谢二公子。”沈静瑶道。 “你叫二公子也太生疏了吧,从来没见你见过我一声二哥哥。”韩炜笑着打趣道。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心想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懒得跟他计较了,顺着他的话叫了一声,“二哥哥。” “哎,这就对了。”韩炜满意地点点头。 让沈静瑶叫了,韩炜心满意足了,转过身去半蹲下身子,喜娘扶着沈静瑶趴在了韩炜的背上,让他背她出去。 出了信义轩,走过回廊,到了正院,拜别韩岳和沈秀英,两个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瑶瑶,照顾好自己,你们两个要相亲相爱。”沈秀英拉着沈静瑶的手道。 沈静瑶眼中含泪笑着道:“姑姑,我会的,你和姑父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走吧走吧,别误了吉时。” 韩岳笑看着她道,曾经的妻侄女儿,从今天起就是自己的媳妇儿了,挺好挺好。 “姑姑、姑父,我走了。”眼泪一下子就顺着沈静瑶的眼眶流了下来,她哽咽地跟他们行了礼,向两人拜别。 长长的迎亲队伍在齐都城里绕城一周,丰厚的嫁妆,一抬又一抬地从忠勇候府抬出去,第一抬嫁妆已经抬进了镇西将军府的大门,最后一抬还在忠勇候府的院子里摆着。 喜乐声响彻云霄,韩煜坐在当先的红色高头大马上,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身后跟着长长的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绕城一周,最后回到了镇西将军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燃烧着大红喜烛的房间里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人人脸上都带着笑,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宽大的床上铺着大红色的被褥,床上洒满了桂花、花生、红枣等物。 沈静瑶坐在床畔,头上戴着重量不轻的凤冠,盖着大红色的盖头,只能看到脚下方寸之地。 韩煜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到沈静瑶的身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从喜娘的手上接过秤杆,毫不犹豫地挑起了沈静瑶头上的红盖头。 当红盖头挑开,露出沈静瑶的脸来,妩媚艳丽,眉目如画,比往日更好看,更艳丽夺目了。 韩煜眼中只有她一人,几乎看痴了,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仿佛连魂魄都让沈静瑶吸走了,连手上的秤杆都忘记了还给喜娘,还是喜娘笑着提醒他,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把秤杆还回去。 “新娘子太美了,新郎都看呆了,可见他对新娘子是多么的称心如意!”有人笑着打趣道,一群人跟着哄笑起来。 “是啊是啊,新娘子这么漂亮,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真是跟天仙下凡一样。”又有人附和着道,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沈静瑶红着脸娇羞地看了旁边的韩煜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刚好碰撞到一起,彼此眼中的情意都是那么的明显,根本不需要多说一句话,都能知道对方的心意,两个人的嘴角边不约而同地荡漾出一抹笑来。 屋子里的女眷们说着恭喜的话,韩煜陪坐在沈静瑶的身边不想走,随后有人起哄,打趣韩煜心里只有新娘子,连外面的宾客都不顾了。韩煜才在大伙的催促和笑闹声中,不情不愿地起身先去前院陪客。 “我去前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韩煜拉了拉沈静瑶的手,小声说了一句才起身。 沈静瑶含笑点头,“你去吧。” 韩煜去前院陪客,屋子里剩下一众看热闹的女眷,众人围着沈静瑶笑闹了一番才离开。 等众人都走了,万嬷嬷领着丫鬟们进来伺候沈静瑶,沈静瑶看了看,只留了丫鬟翠儿和柳儿两人伺候,万嬷嬷则安排其他人去忙其他的事。 “你们快来把我头顶上的凤冠取下来。”沈静瑶头上戴着精致的凤冠,当中的那个宝石都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灼灼生辉,艳丽非常。 翠儿和柳二帮着沈静瑶先是把头顶上沉重的凤冠取下来,凤冠重得很,压得沈静瑶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取下来之后,沈静瑶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在背后,跟大红色的嫁衣交相辉映。 “这个凤冠太重了,脖子都要压弯了。”沈静瑶活动了一下快要被压弯的脖子。 柳儿道:“表小姐……” “该叫夫人了。”翠儿推了一把柳儿的胳膊,提醒她道。 柳柳连忙住了口,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的外人在,才松了口,俏皮吐了一下舌头,笑着道:“叫表小姐叫习惯了,一下子还没适应。” “别说你没适应,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适应呢!现在叫错了没关系,以后叫对就好了。”沈静瑶宽容地笑了笑,柳儿这是无心之失,她又怎么会怪罪她呢。 “谢夫人。”柳儿改口改得飞快,连忙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要先沐浴吗?” 成亲的妆容化得很厚重,脸上不知道敷了多少层粉,头发上面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的头油,顶着这样的妆容,沈静瑶觉得难受得要命,点头道:“好,这一身的胭脂头油味儿,都快把我熏晕了。” “哪有那么夸张,奴婢觉得挺好闻的。”柳儿嘻嘻笑,道:“将军刚刚都看呆了。” 沈静瑶睨了她一眼,转身往浴房去了,两个丫鬟也赶紧跟上,到了浴房里,伺候沈静瑶卸了妆,又帮她洗了头,沈静瑶才放松地舒坦地泡在撒了干花瓣的浴桶里。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自个儿泡一会儿”沈静瑶对两个丫鬟道:“帮我准备些吃食,我饿了。”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翠儿和柳儿朝沈静瑶行了礼退了出去,留下沈静瑶一个人在浴房里。 沈静瑶闭上眼,舒展了四肢泡在浴桶里,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沈静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她。 “夫人,夫人……” 沈静瑶睁开眼,见是翠儿在叫她。 “怎么了?”沈静瑶柔柔眼睛道。 翠儿道:“夫人泡澡的时候睡着了,水已经凉了,夫人快起来吧,一会儿将军该回来了。” “起了吧。”沈静瑶从浴桶里站起身来,一条修长笔直的双腿迈出浴桶,翠儿忙拿过布巾来给她擦身子。 玲珑有致的身材,肌肤白皙如玉,泛着莹莹光泽,腹部平坦光滑,而后是修长笔直的双腿,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哪怕是伺候沈静瑶已经许多年的翠儿,看到沈静瑶这样美好的身体,依然心神荡漾,脸红心跳。 柳儿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声,夫人真美啊,真是太美了,将军真是艳福不浅啊! 第150章 第150章 沈静瑶换上宽松舒适的家居服,也是大红的颜色,映着她白嫩的脸,粉嫩嫩,水润润,光彩夺目。缓步走出浴房,到房间里窗边的榻上坐下,翠儿拿了干布巾给她擦头发,一头瀑布一样亮丽的黑发披散在身后,看上去就像缎子一样。 “夫人的头发真好,丰厚柔顺光亮,跟黑珍珠一样好看。”翠儿一边给沈静瑶擦头发一边说道。 门口传来动静,沈静瑶抬头看去,是柳儿提着食盒回来了。 柳儿提着食盒进屋,把吃食从食盒里摆在桌上,笑着道:“厨房里备着许多酒菜,奴婢就挑了几样夫人喜欢吃的菜。” 说着话就摆好了饭菜,柳儿也去拿了一张干帕子给沈静瑶擦干净了头发。 “夫人的头发丰厚,须得仔细擦干了才好,虽然如今天还不冷,夜里也是有些凉了,湿头发容易着凉。” 两个丫鬟手脚麻利,动作又轻柔地给沈静瑶擦着头发,很快就擦干了,沈静瑶摸摸头发觉得可以了,就让她们听了手,翠儿又拿梳子细细地给她梳好,一头秀发漂亮得跟流光缎一样。 沈静瑶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桌上摆放着糖醋鱼、香菇红枣花生鸡汤、红烧牛肉、清炒土豆丝、清炒小白菜、红豆糕等,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夫人都饿坏了吧。” 柳儿动手给沈静瑶盛了一碗饭,放到她手边,沈静瑶刚拿起筷子,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动静是下人扶着韩煜回来了。 沈静瑶连忙放下筷子起身,翠儿快步上前去打开房门,小厮阿顺扶着喝醉的韩煜进来。 韩煜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连路都有些走不稳了,阿顺勉力搀扶着他,细心叮嘱道:“将军,小心脚下。” “煜哥。”沈静瑶快步走上前去,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酒气,伸手连忙扶住他的胳膊,连同阿顺一起把他扶到榻上坐下。 “瑶瑶。”韩煜抬眼看到眼前的沈静瑶,俊脸露出笑,痴痴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可怕,映出她的模样来。 “快去给将军拿些醒酒汤来。”沈静瑶吩咐柳儿一句,又对翠儿道:“拿热帕子来给将军擦一擦。” 两个丫鬟连忙答应一声去了。 “我没有醉,别忙了。”韩煜拉着沈静瑶的手不放,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嗯。”沈静瑶顺着他的话点头,心想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 韩煜一眼就看出她脸上的表情是不相信,只冲着温柔地她笑了一笑,任她从翠儿手上接过热帕子给他擦脸擦手,有媳妇儿服侍的感觉跟下人伺候倒真是不一样。 擦完手脸,柳儿也把醒酒汤拿来了,沈静瑶伸手接过来,送到韩煜面前要喂他喝。 韩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静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沈静瑶被他看得不自在,轻推了他一下,柔声道:“赶紧把醒酒汤喝了吧。” “瑶瑶真好。”韩煜笑着说了一句,低下头去就着沈静瑶喂到嘴边的碗把醒酒汤大口大口地喝完了。 喝得急了些,有醒酒汤从嘴角流下来,沈静瑶拿手帕给韩煜擦了擦,被韩煜一把捉住了手,这下好了,两只手都被韩煜拉着不放了。 旁边还有丫鬟小厮看着的,沈静瑶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还好满屋子全都红通通的,儿臂粗的喜烛燃烧着,散发着亮光,照亮整个屋子,也映照在她的脸上,便也看不出她的脸红了。 韩煜倒是眼尖,兴许是对沈静瑶太了解了,知道她的性子,摆摆手吩咐道:“其他人都下去吧。” 丫鬟小厮忙行了礼退下去,走在最后的翠儿细心地把房门也带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沈静瑶和韩煜两个人,烛火燃烧着,偶尔发出一声劈啪的声响,橘红色的烛光,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脸色通红,喜气满满。 韩煜拉着沈静瑶的手一用力就把她拉到了怀中,顺势也就把她抱住了。 “我真没有喝醉,刚刚我是故意装醉,这样才好早些回来陪你,前面那些人当然巴不得把我灌醉了才好,不过我不给他们机会。”韩煜搂着沈静瑶,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说话间爱恋的气息,像羽毛一样从她的颈间扫过,痒痒麻麻的感觉。 脖子有些痒,沈静瑶缩了缩脖子,也不好挣开,任韩煜抱着,吸了吸鼻子,笑着道:“好大的酒味,你装得真像。” 韩煜闻了闻,确实很大一股酒味,不难闻,但也不好闻,向沈静瑶解释道:“刚刚我为了脱身,往身上倒了一些酒。” 沈静瑶现在也信了他是真没喝醉了,条理这么清楚,还真不像喝醉酒的样子,而且韩煜的酒量她是知道的,能让他喝醉的人不多。 “我去叫人给你备热水,你先洗一洗吧。”沈静瑶挣了挣,想从韩煜怀里出去。 谁知韩煜却搂着她不放,只拿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对上他那炙热的目光,沈静瑶心都跟着颤了颤,勉强坚持了一下还是败下阵来,红着脸低下头去,在他唇瓣上轻吻了一下。 韩煜似乎不太满意她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在她刚要离开的那一刹那,大手飞快地撑在她的脑后,把她的唇压向自己,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那个吻。 半响后,韩煜吻够了,才满意地放开她。沈静瑶一脸绯红,眼睛里都是水光,惹人怜爱不已。 韩煜的目光如狼似虎一般,沈静瑶心跳得飞快,真是怕了他了,连忙挣了挣,“你,你放开我,我去给让人给你备水。” 轻笑出声,韩煜放开圈住她的后,声音有些沙哑,“去吧。” 沈静瑶连忙从他怀里出去,那急切地样子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吩咐了下人去备热水,再回来没有看到韩煜,听得内室里有动静,想来是进内室里去了,沈静瑶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热水准备好了,韩煜去了浴房沐浴,沈静瑶坐在桌边等着,手撑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手腕带着一只红玉镯子,衬得她的手腕更加白皙美丽。 听着浴房里传来的声响,沈静瑶有些昏昏欲睡,忙碌了一整天,她是真的又困又饿了。 韩煜沐浴完从浴房出来,看到的就是沈静瑶坐在桌边,手撑着脑袋,眼皮子一搭一搭快要睡过去的模样。 “累了?”韩煜几步走过去,伸手抚了抚沈静瑶柔软的发顶。 沈静瑶挣开眼睛,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看到她眼睛里有红色的血丝,韩煜一阵心疼,在她身边挨着坐下来,“先吃点东西再睡。” 丫鬟已经把桌上的饭菜拿起热过一遍了,韩煜拿起碗勺动手给她舀了一碗鸡汤,放在她的手边道:“喝点汤。” “好喝。”沈静瑶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了,用勺子舀一勺鸡汤喝了,味道真不错,比忠勇候府的大厨做的还好。 韩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府里的厨子是宫里出来的御厨,最擅长煲汤,我觉得他手艺好,就专门请了来。” “难怪味道这么好。”沈静瑶很快喝完了一碗汤,又拿起筷子吃饭,韩煜已经给她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 “煜哥,你也吃。”沈静瑶夹了一块红烧牛肉放进韩煜的碗里。 韩煜抬头冲她一笑,用筷子夹起吃了。 饭菜都很可口,不多时,一顿饭就吃完了。 许是一整天下来,沈静瑶饿得有些狠了,吃完了满满一碗饭,结果吃得太饱了,瞌睡也没了,撑得有些难受,只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韩煜看她如此,就叫柳儿给她泡了消食茶来。沈静瑶喝了消食茶,又在屋子里走了好一会儿,胃里才舒服了些。 夜色已晚,龙凤喜烛燃烧了近半。 屋里烛光明亮,沈静瑶坐在旁边终于打了个哈欠,韩煜走过去,低头看着沈静瑶,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住娇小可人的她,目光灼灼,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瑶瑶,夜深了。” 沈静瑶闻言,紧张地绷直了脊背,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目光闪烁,都不敢与韩煜的目光对视。 “瑶瑶,该歇息了。” 韩煜又唤了她一声,声音就在耳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弯下把她打横抱起来,大长腿一迈,很快就抱着她进了内室。 床上铺着龙凤喜被,洒满了枣子桂圆花生莲子,韩煜大手一挥,把床上的东西扫到一边,空出位置把沈静瑶放在床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眸中闪耀着灼灼的亮光,心里眼里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煜哥……” 被韩煜用炙热如火的目光看着,沈静瑶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热起来,难耐地吞咽了一口,红唇轻启,小声喊了一句,然而话才刚出口,就被他的唇舌堵住了。 第151章 第151章 万嬷嬷领着翠儿、柳儿她们在屋外守着,直到许久之后,才传来韩煜唤人进去收拾的声音。万嬷嬷赶紧带着柳儿、翠儿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其他送热水的下人,大家都低垂着头,也不敢随处乱看。 韩煜用薄被裹了沈静瑶抱着她坐在旁边的榻上,下人把热水送去浴房,退出来了,韩煜直接连人带被子抱着进浴房里去了。 …… “好了,我们出去吧。”床铺好后,万嬷嬷叫上翠儿和柳儿一起出去了。 浴房里,韩煜抱着沈静瑶放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胸口,舒服得她叹了一口气。 “好累,想睡。”沈静瑶耷拉着眼皮嘀咕。 大手一捞把她捞进怀里,搂着她,闻着她身上又甜又香的味道,闭上眼安心睡去。 翌日清晨,金色的阳光从开着的窗户照进来,安静的屋里,一对璧人安静的躺在床上。 院子里传来一声鸟叫声,韩煜浓密如鸭羽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眼先醒过来,低头看了看窝在他怀里的沈静瑶,嘴角荡漾出一抹笑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沈静瑶安静的睡着,浓密卷翘的长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眼底下投下一片阴影,埋在被子里的脸蛋儿红扑扑的,跟红苹果一样可爱,诱得人恨不得在她脸上咬一口。 目光落在她脸上,韩煜静静地看着她,用视线仔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刻印在脑海里。 许是韩煜的目光太炙热了,睡梦中的沈静瑶感觉到一直有一道目光盯着她不放,扰得她觉都睡不安宁了,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早。”入眼是韩煜微笑的眉眼,声音里透着晨起的沙哑,竟是十分悦耳好听。 沈静瑶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韩煜的俊脸,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微微往上勾着的唇角,大清早就被美色诱惑,真是让人有些热血沸腾。 “昨晚睡得好不好?”韩煜轻声问道,伸手帮沈静瑶把垂落下来遮住她大半张脸蛋儿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她光洁白皙的脸蛋儿,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水润润的,跟新剥壳的鸡蛋白一样。 手指抚过脸颊,指尖有着薄茧,痒痒麻麻的触犯,沈静瑶下意识缩了一下,一抹红云悄悄爬上脸颊,飞快地点了点头,“好。” 韩煜轻笑,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目光宠溺地看着她,“要不要起来,我去叫翠儿她们进来伺候你。” 沈静瑶又点头,“好。” 韩煜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道:“你怎么什么都说好?” 沈静瑶本来就害羞,被韩煜这么一问,脸蛋儿更红了,眼神闪烁,不敢跟韩煜对视,“就是本来就很好。” 这说辞让韩煜笑得更大声了,胸膛随着笑声震动。沈静瑶被他笑得恼了,嘟起红唇,捏着粉拳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韩煜顺势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将她把身前一拉,飞快地低头,又在她的红唇上亲吻了一下。 “我去叫丫鬟她们进来伺候你起身。”韩煜说完下了床,走到架子边取了外裳穿上,又去门口吩咐翠儿她们进来伺候。 万嬷嬷领着丫鬟们早就在屋外候着了,听得传唤,立马领着翠儿和柳儿她们进去,后面跟着的丫鬟手上捧着热水帕子等物。 翠儿柳儿她们几个丫鬟伺候沈静瑶起身穿戴洗漱,韩煜倒是不喜有人伺候,自己动手就穿戴好了。 沈静瑶穿上大红色的衣裳,腰间系了石榴荷包、龙凤玉佩等物,脚下穿着的鞋子也是绣着的石榴花,寓意多子多福,整个人一身大红色的衣裙,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去。 翠儿扶着沈静瑶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映出沈静瑶的模样来,皮肤白皙红润,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披散在脑后,翠儿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动作轻柔又手指灵活,很快给她挽了一个坠马髻,又在发髻上插上朝阳五凤挂珠钗,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等,最后在额间描了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钿,一眼看去娇艳妩媚、艳丽无双、雍容华贵。 韩煜就立在旁边,看了看走上前去,又从首饰匣子里挑了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钗插在她的发髻上,笑道:“这样就更好看了。” 沈静瑶往梳妆镜中瞧了瞧,镜中映出她的模样来,确实好看,透过镜子对韩煜笑了笑。 早膳已经在花厅摆好,韩煜牵了她的手往花厅去用早膳,桌上摆的水晶饺子、银丝卷、灌汤包、燕窝粥等,都是由宫里出来的御厨做的,味道很合沈静瑶的口味。 两个人坐下吃了早膳,沈静瑶也是饿了,足足吃了一碗燕窝粥、两个水晶饺子、一个灌汤包和一个银丝卷,韩煜则把剩下的早膳都消灭干净了。 本来新婚第一日是要拜见长辈,奈何韩煜的长辈都不在了,他又已经搬出了忠勇侯府,韩岳和沈秀英就发了话不用他们去拜见了,等三朝回门的时候再让韩煜带沈静瑶回去,这是完全把沈静瑶当成女儿看,韩煜靠边站了。 吃饱喝足,韩煜就带着沈静瑶去逛将军府,让她熟悉府里的各处,从今日起她就是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内宅的事都要交给她打理,她要行使她管家的权利。 好在上回韩煜已经带着沈静瑶熟悉过一遍,这一回沈静瑶跟着韩煜再逛了一次,就把府里各处都记得七七八八了。 逛了一个时辰,韩煜和沈静瑶回到住的正院,丫鬟送了茶上来,韩煜坐在沈静瑶身旁,温声问她热不热?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热倒没有前些日子热了,不过昨夜沈静瑶被韩煜折腾得够呛,刚刚又逛了一圈将军府,早就累得腰酸背痛了。 “煜哥……” “我抱你进去休息。” 还没等沈静瑶开口说累,韩煜就已经把沈静瑶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内室里去。 韩煜抱着沈静瑶几大步就进了内室里,轻柔地把沈静瑶放在床上,又帮她脱了鞋袜,取了头上的簪子发钗等物,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道:“我看着你睡。” 沈静瑶心想,被你炙热如火的眼神看着我怎么睡得着? 想着就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来,用手拍拍身侧的位置,对韩煜道:“你也上来休息会儿。” 韩煜看着她,只思索了片刻,伸手轻抚了一下沈静瑶的脸颊,应了一声好,脱了鞋袜外裳上床,也不管热不热,大手一捞把沈静瑶揽在怀中,轻柔地拍拍她的背,哄着她道:“睡吧,我陪着你。” 第152章 第152章 沈静瑶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拥着被子坐起来,没有看到韩煜的人影,四下里看了看,屋子里也没有人,正觉奇怪,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韩煜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醒了。”韩煜身高腿长,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床边。 沈静瑶拥着被子抬头看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煜哥刚才去哪儿了?我一觉醒来没看到你。” “我醒得早,见你还在睡,我就先起了,去了书房一趟。”韩煜说着,伸手把沈静瑶垂落到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她姣好的容颜。 “出什么事了?”沈静瑶敏锐地觉得不对劲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韩煜赶着他成亲的第二日处理? 对上她担忧的眼神,韩煜不想让她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朝廷会处理好的。” “究竟出了什么事?”沈静瑶问不到就不肯罢休。 韩煜见她如此,只好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前几日江南连下暴雨,淮河决堤,淹没了许多良田,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当地官员又救灾不力,隐瞒不报,死了许多人,北宁王的叛军又趁机作乱,煽动受灾的百姓闹事,如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暴乱事件了。” “皇上会怎么处理此事?”沈静瑶拉住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紧张地道:“皇上会派你去处理?” 韩煜拍拍她的手,安抚她道:“此事皇上应该不会派我去,我现在有伤在身,又刚成亲在休假,皇上选谁也选不到我,你不用担心我会去。” “那就好。”沈静瑶松了一口气,又忽然觉得自己说这话不对,感觉像是不想让韩煜办差事的,男人都是想要干大事的,连忙解释道:“我,我就是担心你。” “我懂的。”韩煜并不觉得她说那话有什么不好,再说他才刚成亲,想法也跟沈静瑶一样,并不想跟她马上就分开,也想两个人安安心心地在一起过日子。 闲话也无,韩煜起身出去叫了翠儿柳儿进来伺候沈静瑶起身,收拾好后,韩煜问她想在哪儿用午膳,沈静瑶也不想挪动,韩煜就吩咐下人把午膳送到屋里,两个人在屋里吃了。 午膳用罢,歇息了一会儿,韩煜吩咐万嬷嬷去传话,让杨管家把府里的各个管事下人都叫到前厅去候着,两刻钟后,他要陪着沈静瑶过去见一见府里的所有人。 万嬷嬷领命去了,找到杨管家的韩煜的话说了,杨管家就安排人去把府里的大小管事下人都叫去了前厅,只等着韩煜和沈静瑶到了见人。 不到两刻钟,韩煜就带着沈静瑶过去了,两个人就坐在前厅上首的位置,杨管家先上前见礼,笑着说府中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请将军示下。 韩煜看向沈静瑶,见她点了点头,吩咐杨管家安排下人依次进来见礼,杨管家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万嬷嬷手捧着花名册,依次点名,叫到谁就进厅里去给沈静瑶过目。先是府里的管事、一等丫鬟,接着是二等丫鬟、婆子、小厮等,最后是普通的下人、仆妇、粗使婆子等。 每进来一个,都上前行礼,再自报姓名、出生是哪里人、家里情况等。遇到沈静瑶有感兴趣的也会多问上两句。一个下午沈静瑶见了好些人,倒也有几个印象深刻的,以后大约也能用得上。 夜里用过晚膳,韩煜拉着沈静瑶在院子里散了一个时辰的步,沈静瑶说累了,韩煜索性直接抱了她回去,进了屋里上了床,自然又是好一阵颠鸾倒凤。 一晚上韩煜叫了两次水,直到月上中天了,屋里的动静才彻底停歇。 沈静瑶趴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都散架了,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手软得抬也抬不起来,期间的清洗都是韩煜帮她做的,等洗干净了回来,她头一沾上枕头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成亲两日,沈静瑶就没睡过好觉,每每都被韩煜折腾得惨兮兮,转眼就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韩煜一早就安排杨管家准备好了回门礼,陪着沈静瑶用过早膳,杨管家匆匆忙忙跑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韩煜见状起身,招了他到旁边去,问他道:“怎么了?” “准备回门的大公鸡没,没了。”杨管家支吾着道。他到将军府当管家时间不久,第一次办这么大的事,竟遇上了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给他找事儿嘛! 韩煜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厨房负责看管公鸡的下人呢?” “奴婢已经让人把那小子给抓起来了,就关在柴房里。”杨管家道。 韩煜道:“先不管他,暂时关着吧,安排人另外去找只大公鸡来。” “嗳,奴婢这就去。”杨管家答应一声去了。 交代完杨管家,韩煜回去,看到沈静瑶坐在屋里榻上,低着头,翠儿在旁边跟她小声说着什么。沈静瑶听了,微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了,就让翠儿下去了。 韩煜走上前去,在沈静瑶身旁的位置坐下,转头看着她,道:“事情都知道了。” 沈静瑶点头,对韩煜微微一笑,“不过是只鸡罢了,另外再找一只也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总归不太好,回门准备的大鸡公就那么平白无故地死了,要说没人搞鬼才怪了,也不知道是谁想要让他们触霉头。 韩煜道:“我会让人把事情查清楚,绝不会放过故意搞鬼的人。”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杨管家终于又找来了一只大公鸡,新找来的大公鸡比先前那只没了的还要威武雄壮几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霸气外露。 杨管家找这么只鸡来也是费了功夫的,想着先前那只大公鸡没了,这次一定要找个更好更霸气的来,不然不足以弥补他的失误,好在总管是找到了,顺利完成任务。 韩煜看了新找来的大公鸡很满意,吩咐人收拾收拾,把回门礼都装上了马车,携了沈静瑶出门,坐上马车就去忠勇侯府了。 镇西将军府到忠勇侯府不远,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沈静瑶和韩煜的马车到在了忠勇侯府的大门外,韩煜扶着沈静瑶下了马车。 前厅里,韩岳和沈秀英一脸喜色,多多和福满听说沈静瑶和韩煜回来了,飞快地跑出去迎接。 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走进前厅,沈秀英看着一身大红色衣衫的两个人,笑得合不拢嘴,抬手招他们上前。 两人上前去给韩岳和沈秀英行了礼,多多和福满跑过来要红包,沈静瑶早有准备,给了两个一人一个大红包。 韩炜跟着二老爷韩屹坐在一旁,笑着说:“恭喜恭喜,新娘子真漂亮。” 沈静瑶如今是韩炜的嫂子了,也给了他一个大红包。韩炜倒也没推辞,大大方方接了红包。 一时间听里气氛和谐,十分热闹。 说了一会儿话,沈秀英很关心沈静瑶这两天过得如何,借口说带她回信义轩原来的住处看一看,沈静瑶应了,沈秀英就拉着她走了。 走在回去信义轩的抄手游廊上,沈秀英问沈静瑶在镇西将军府过得好不好?韩煜对她好不好? 沈静瑶点点头,脸颊绯红,道:“煜哥对我很好。” 沈秀英观她颜色,面色绯红,精神不错,穿戴一新,打扮得十分华丽雍容,脸上擦了脂粉,只是眼底下的青色依然遮盖不住,想来这两日也跟她当年一样,由此可见韩煜确实对她很好,沈秀英也放心了。 很快到了沈静瑶未出嫁时住的屋子,推开门进去,屋里搬走了沈静瑶惯常用的东西,只剩下一些不需要的旧物还放在屋里,摆设家具都打扫得很干净,窗边的窗户打开,桌上摆放着新插好的花瓶,花开正艳。 沈秀英道:“我每日都使了人过来打扫,就想着跟你还住在这里一样。” 沈静瑶手轻轻地抚过桌案,笑着对沈秀英道:“还真有些舍不得这儿呢!” 沈秀英走上前,牵着她的手,看着她道:“都成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沈静瑶靠在她的肩头,撒娇道:“在姑姑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 书房里,韩煜和韩岳正说着近日江南的事情,北宁王的叛军在受灾的地方兴风作浪,已经纠结了好大一批人到处作乱,皇帝也正为了此事恼火。 “这一回皇上打算派谁去江南赈灾?”韩煜道。 韩岳道:“派去赈灾的人不仅要负责赈灾,还要负责安抚乱民,危险重重,如今朝廷国库空虚,江碧水前几年管着江南的税赋,暗地里从中抽走了不少的银钱,如今江南受灾今年的税收也收不齐了,皇上既要愁钱,还要愁人,本来有意安排二皇子去赈灾,奈何蒋贵妃近日身体抱恙,求了皇上准许二皇子去侍疾,大约也是去不成了。” 韩煜闻言笑了一声,“蒋贵妃倒是病得很是时候。” 韩岳看了他一眼,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蒋贵妃不想让二皇子去江南赈灾犯险,故意使的计策。 韩煜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目视着韩岳道:“皇上会不会安排父亲去江南赈灾?” 第153章 第153章 韩煜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韩岳以前不光带过兵打过仗,还赈过灾,几年前就负责处理过瘟疫一事,更早还带着人处理过水灾,这一回如果皇帝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江南赈灾,完全有可能派韩岳去。 韩岳也想到了这一点,皇上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还真有可能会派他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如今还担着负责皇后安全的重担的,如果他离了京,再找一个人负责皇后的安全,皇帝只怕也不放心。 如此一想,韩岳道:“皇上多半不会安排我去,我如今有要事在身也离不开京里,皇上应该会从朝中另外选派人去赈灾。” 韩煜稍微一想也明白了韩岳话里的意思,道:“父亲说得是,皇后如今怀着身孕,前些日子才出了宫女毒害皇后的事,如今虽然后宫里清理了一遍,但难免有没有被拔掉的钉子,还是小心为好。” 两个人在书房里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桌上放着的茶水也凉了,韩煜起身出去,叫小厮重新换了热茶上来。 韩岳喝了一口茶,把白底青花的茶盏放在案桌上,问韩煜道:“我听说你府上早上出了点儿事?” 韩煜面无表情地道:“是我没把将军府管好,让人在回门礼上动了手脚,这事有人故意触我霉头,回头我会好好地在府里彻查一番,不会放过搞事的人。” 韩岳道:“这事也怪不了你,你才开府,府里买进了不少新人,哪知道他们会是谁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不代表背后就一定正常,有些隐藏得深,你好好彻查一番,有嫌疑的处理了便是。” “我懂的。”韩煜道。对那些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的人,绝对不会放过。 说着话,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晌午,大厨房已经把午膳备好,刘管家过来请两人去膳厅用膳。 韩岳问道:“夫人呢?” 刘管家道:“夫人她们已经在膳厅等着了,就等侯爷和大公子过去。” “那我们这就过去。” 说着话,韩岳和韩煜从椅子上起身,一前一后走出书房,穿过抄手游廊,往膳厅去了。 院子里阳光灿烂,沈静瑶站在膳厅的窗边,看着院子里开得艳丽的花朵儿,微风轻拂,迎风招展,像是一个想要随风起舞的俏丽姑娘。 一抬眼,看到韩岳和韩煜他们从前面的抄手游廊过来了,透过院子,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或许是心有灵犀,沈静瑶和韩煜不期然地四目相对,彼此之间的眼眸中只映出对方的影子。 沈静瑶就立在膳厅的窗前,透圆形的红色镂空窗,正好能看到她,隔窗而望,整个画面,仿佛画上的仕女图一般,美得不得了。 不一会儿,韩煜和韩岳走到近前,进了膳厅里,见其他人都在了,各自见了礼坐下。 家里人不多,也没有分桌坐了。韩煜坐的上首,沈静瑶坐的他旁边,接着是韩岳和沈秀英,再是其他人跟着坐下。 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菜品,十分丰盛。 席间,韩岳、韩屹、韩崧、韩炜四人分别要韩煜喝酒,道他作为新娘官儿,必须要多喝一点。 韩煜高兴,推辞不过,但凡送上来的酒俱都饮了,到的最后喝了个脸颊泛红,不知不觉就醉了。 席散后,沈静瑶吩咐下人把韩煜扶回锦墨居去休息,虽然韩煜搬到了镇西将军府,但是锦墨居这个院子还是给他一直留着的,以便他到忠勇侯府的时候好休息用。 到了锦墨居,沈静瑶和下人扶着韩煜进了内室,扶着他到床边躺下,又替他脱了鞋袜外裳。 “去打些热水来。”沈静瑶吩咐道,下人答应一声去了,不一会儿端着热水进来。 “你出去吧,我来就好。”沈静瑶挥退了下人,绞了帕子给韩煜擦手脸,韩煜似乎感觉到动作的轻柔,微微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看到眼前穿着红衣的沈静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手上用力,要把她往怀里带。 别看韩煜喝醉了,手上力气还很大,一拉就把沈静瑶拉进了怀里搂着,头埋在她的胸前,低低地笑,柔柔地叫她的名字,“瑶瑶,瑶瑶……” 这回是真喝醉了。 沈静瑶挣了挣,没挣开,反倒被韩煜抱得更紧了,嘴里也着急地道:“不要走,不要走。” 沈静瑶无奈,只能任他抱着,轻拍拍他的脸,道:“你先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韩煜还是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目光像是担心会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看得沈静瑶心软,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脸庞,柔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你陪我一起睡。”韩煜借着酒劲儿得寸进尺。 沈静瑶想说不干都不行,被韩煜搂得结结实实,带着她在床上一滚,就滚进床里面了,韩煜覆在沈静瑶的上面,高大的身躯罩住娇小的人儿,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沈静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与韩煜对视,韩煜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固执地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瑶瑶……”韩煜的声音沙哑,俊脸渐渐地低下来,温热的唇瓣碰上沈静瑶的唇瓣,彼此贴合在一起。 …… 一整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傍晚,沈静瑶和韩煜要回去镇西将军府,两人跟韩岳和沈秀英告别,尽管心中舍不得,脸上还是带着笑。 沈秀英拉着沈静瑶的手,送她上马车,笑着道:“过几日我去将军府看你。” “好,我在家等你,一定要来哦!”沈静瑶眼巴巴地看着她,就怕她只是哄她。 沈秀英点了点头,约好过几日一定会过去,沈静瑶才安心地坐进马车里。韩煜随后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沈静瑶旁边。沈静瑶透过马车窗,挥手跟他们告别。 马蹄声响起,马车缓缓往前驶去,夕阳西下,把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沈秀英和韩岳站在门口,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舍不得?”马车上,韩煜伸手揽住沈静瑶的肩头,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拥住她。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闷闷地应了一声,“要是能够再多留一会儿就好了。” 韩煜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再多留一会儿你也一样舍不得。” 这倒是说的大实话。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巴,不想承认被韩煜说中的心思,惹得韩煜又是一阵轻笑,低头在她的额间亲吻了一下,“你怎么就这么可爱?” 闻言,沈静瑶捏起粉拳轻捶了他一下,小手立刻被韩煜抓住不放了。 一直回到镇西将军府,韩煜也没有放开沈静瑶,马车停稳后,韩煜牵着沈静瑶下了马车。 “小心点儿。”韩煜细心叮嘱道,沈静瑶抬头冲他微微一笑。 两人提步上了台阶,杨管家得知韩煜他们回来了,匆匆忙忙赶了出来,面上带着焦急之色,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一看就是有事。 “将军,夫人,你们回来了。” 杨管家的表情根本瞒不过韩煜,只盯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等到进了府里,到了前厅坐下,韩煜才问杨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着脸色严肃的韩煜,杨管家哪里敢有半分隐瞒,只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了,连忙如实地把府里发生的情况说了。 “将军,那个让奴婢关在柴房里的小子没,没了。” 说完杨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汗水簌簌往下流,心想着将军这才成亲了三天,先是回门礼被人动了手脚,大红公鸡无缘无故地没了,还没来得及找出来凶手,谁知道关在柴房里的小子也没有了。之前是死了公鸡,现在是死了人。到底谁这么跟将军过不去,非要触将军的霉头? 韩煜闻言,脸色一沉,心想这是有人连半点儿清闲日子都不肯给他过了。他成亲第三日就在他府上杀人,当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了。欺人太甚! “来人,去顺天府报官,就说将军府里出了事,让顺天府尹务必抓住凶手,给将军府主持公道。”韩煜恨恨地道。 “煜哥,是不是先去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此时去报官,会不会不太好?”沈静瑶看韩煜的脸色不太好,知道他为此很生气,她也很生气,也很想抓住凶手问个清楚明白,为什么要在他们新婚的日子里搞这些恶毒的事情。 韩煜转头对沈静瑶道:“如果我此时不去顺天府报官,搞不好背后的人还会再搞出事来,我们才刚成亲,就有人在我们府里动手,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留了后手,现在又猜不出来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以防万一,还是先跟顺天府尹知会一声。” 原本沈静瑶是不想把此事闹大,但是听了韩煜这么一说,她觉得韩煜说得有理,就说道:“还是煜哥想得周全,我都听煜哥的。” 随后韩煜就叫了个机灵的小子过来,吩咐了几句,道:“你马上去顺天府衙门报案,就说将军府出了人命,要顺天府尹为将军府做主。” 第154章 第154章 将军府的下人赶去顺天府衙门报案的时候天都黑了,在衙门口敲了鸣冤鼓。那会儿顺天府尹都下衙门在后院吃晚膳准备歇息了,听得外面有人敲鼓,一屁股跳起来,心里暗自骂道:“谁这么烦啊,天黑了都不能叫他安生,忙了一整天了,刚坐下,椅子都没坐热乎,又来了。”气呼呼地换了外裳往外面去看个究竟。 本来顺天府尹想的是先给击鼓鸣冤的人一个下马威,杀杀锐气,摆摆老爷的威风,然后再审问究竟。谁知人才刚走到前面,就有衙役匆匆跑进来禀告,说道:“老爷,敲鼓鸣冤的人是镇西将军府的下人,说是奉了镇西将军的命前来报案,要老爷为镇西将军府主持公道。” 听完这话,顺天府尹腿一软就要跪了,原本怒气汹汹的脸也顿时变了色,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难受死他了。心中暗自骂道:韩煜这是整他吧,要他去给镇西将军府主持公道,他主持个鬼哦!韩煜的手段他虽没有见过,但也是有所耳闻的,哪里还需要他这个小角色去他面前班门弄斧啊!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吧,绝壁是故意的! 虽然知道韩煜这是故意的,但顺天府尹还是不能不管,只能认命地去了前面见那个敲鼓的将军府下人。 “你们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顺天府尹见着报案的下人,沉着脸问。 下人连忙按照韩煜的吩咐把事情说了,“大人英明,我们将军府里死了人,死因不明,且是他杀,将军刚成亲三天,死人太过晦气,将军就让小的来报案,请大人帮将军府主持公道。” 顺天府尹心里想这个公道真不好主持,敢在韩煜成亲三日就搞事情触他霉头的,天知道是什么人,万一自己接了这案子捅了大篓子就不好办了,左思右想不太想接这案子,就道:“这是你们将军府里的事,下人是你们府里买的下人,你们将军完全可以自己处理。” “大人说得极是。”下人接着道:“只是我们将军说了,虽然他有将军的身份,但其实也是个普通人,普通百姓家里死了人,也是要报官的,所以就让小的来报案了。” 顺天府尹咬了咬牙,这是韩煜早就料到他不会接这个案子,故意这么说的了,看来他是非要他走这么一趟了。也是倒霉! “罢了,本官就去将军府看一看。”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但顺天府尹实在推脱不了,只得答应去将军府走一趟,心想着等到了将军府见了韩煜,有些话私底下再说吧。 “大人英明,多谢大人。”下人赶紧恭维了一番。 顺天府尹无奈地瘪了一下嘴角,吩咐衙役去叫上仵作等人,一行人往镇西将军府去了。 很快到了镇西将军府,杨管家出来迎了顺天府尹去前厅见韩煜,两人见面随意寒暄了几句,接着就说起正事。 顺天府尹问道:“将军府上死了的下人在哪儿,可否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韩煜道:“可以。” 说罢起身,又叫了刘管家来,领着顺天府尹、衙役、仵作等人一起前往后院柴房查看。 一路过去,到了柴房,刘管家去叫了下人来打开柴房的门,韩煜、顺天府尹、衙役、仵作等人随后走入柴房,死者的尸体就躺在柴房的地上,之前也没有人搬弄过。 众人走上前看了看,有衙役负责检查整个柴房各处,连角落也不放过,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仵作上前检查尸体,从死者的面容检查到身体各处,最后得出死因,死者是中毒而亡。 当然是中毒而亡,死者面部发青,嘴唇发紫,一看就是中毒死的,顺天府尹在心中腹诽,面上丝毫不显,问韩煜道:“将军如何看?” 韩煜转头看向杨管家,道:“今日早上把死者关在柴房里后,可有人来看过他,有谁给他送过吃食?” 杨管家站在后面,听得韩煜的问话,连忙上前一步道:“禀将军,没有。死者早上犯了错,小的就命人把他关在柴房里,未曾有人来看过,也没有给他送过吃食,就想着先饿他一饿,罚他一下,等将军晚上回来再行处置,谁知道傍晚小的来看人,打开门就见他已经躺在地方咽了气,这可真是把小的都吓坏了。幸好将军及时回来了,不然小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也不知道杨管家当时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还是此时故意装作手足不错的样子给顺天府尹等人看的,一席话倒是说得表情到位,真情实感。 死因找到了,凶手还没有找到,这个案子还得继续查,顺天府尹只觉得头大。 韩煜看了他一眼,对他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顺天府尹不知道韩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有疑惑,想了想,不如去看看韩煜想说什么也好,点了点头,跟着韩煜去了书房。 书房里,桌上点着灯,韩煜和顺天府尹分坐桌子两边。 “今日辛苦大人了,这么晚还让大人跑这么一趟。”韩煜说着话,拿出一个红包推到顺天府尹面前,“小意思,请大人拿去喝茶。” 顺天府尹看了一眼红包,道:“不知将军这是何意?” 韩煜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很无奈,我准备把府里的下人都仔仔细细清查一遍,今日害得大人跑这一趟也辛苦,我只是想请大人喝个茶罢了,大人不必多想。” 顺天府尹顿时明白了韩煜的意思,这是韩煜准备自己处理后面的事情,让他跑这一趟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韩煜要的就是他来这一趟做个样子罢了,大约是故意给对方敲个警钟,如今他的任务完成了,韩煜也不要他管后续的事了,既然如此他也乐得轻松,本来他就不想接这个案子搅合进麻烦的事情里去,如此一想顺水推舟道:“韩将军真是太可气了,在下身为京城的父母官,有人来报案自然是要管的,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大人说得甚至。”韩煜笑道。 互相吹捧一番,闲话几句,顺天府尹顺势收了韩煜给的红包,而后起身告辞,韩煜也不挽留,送了他出去。 其他人等都在外面等着,顺天府尹出去后,对众人道此事还需要再调查,争取早日抓到凶手。今日已晚,先回去衙门云云。言罢带着衙役仵作等人走了。 明月高悬,韩煜背手立在院子里,面沉如水,似乎在思索什么,杨管家候在他身后,也无多话,片刻后,韩煜转身对杨管家道:“明日把他拉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 杨管家知道韩煜说的是谁,应了一声,“小的知道了。” “去吧。”韩煜摆摆手,杨管家应声退下。 正房里,烛火通明,沈静瑶还没有歇下,韩煜推门进去,就看到沈静瑶坐在榻上捧着书看。 沈静瑶听得声响抬头,看到是韩煜露齿一笑,“你回来了,事情查得怎么样?顺天府尹怎么说?” “顺天府尹说此事很复杂,回头还需要再查。”韩煜走过去把她手上的书拿掉,收起来放到一边的案几上,道:“夜深了,看书伤眼睛。” 沈静瑶也不跟他争辩,又问道:“煜哥有没有其他法子处理此事,找出凶手?” 韩煜看着她的眼睛,轻笑了一下,手指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你说呢?” 居然不肯告诉她!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煜哥肯定有办法。” 韩煜笑了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就往内室里去,边走边道:“夜深了,该歇息了。” “煜哥,你太坏了!” 这是沈静瑶的双唇被堵住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等到后面再有机会说话,只剩下哭着求饶了。 忠勇侯府二房,韩炜坐在书房的案桌边,脸色十分难看,手握成拳气得恨恨地锤了一下桌子,骂道:“好你个韩煜,果然是个不要脸皮的,居然把府里的事情告到顺天府尹那里去,也不嫌丢人!” 韩炜气恨恨地想,他好不容易塞了人进镇西将军府,不过是想给韩煜添点堵,谁晓得韩煜比他更不要脸,刚成亲三日,府里死了个下人罢了,换了别人都巴不得遮掩起来,关起门来处理了也就是了,他倒好,反而闹到顺天府尹那里去了,也不嫌这事情脸上无光太晦气,真是搞不懂他了! 但是,韩炜皱眉,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底是谁把他安的人给毒死了呢? 夜深人静,三更时分,镇西将军府后院一处偏僻的角落,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鬼鬼祟祟地沿着阴暗处往前走,到得院墙下面,左右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无人,到处一片寂静。 来人心中暗喜,深吸一口气作势就要跳上院墙,谁知就在他跃到半空之时,一个大网从天而降,兜头将他牢牢实实地网住,噗通一声栽在地上,四下里顿时跳出来好几个侍卫,拔出腰间的刀将他团团围住了。 第155章 第155章 叶飞领着侍卫围住被抓住的人,居高临下瞅着他,嗤笑了一声,对身旁的侍卫道:“把他给我看好了,我去禀告将军。” 侍卫应了一声好,叶飞转身大步走了。 正房屋里,灯火已经熄灭了快一个时辰,韩煜搂着沈静瑶已经睡下。 忽然屋外传来响动,韩煜是练武之人,哪怕睡着了也比旁人警醒,倏地睁开眼来,凝神静听了一下脚步声,辩出是叶飞到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沈静瑶,小心地抽回手,给沈静瑶盖好被子,起身下了床,快速走到衣架前,取下衣裳穿上,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出到门外,叶飞果然候在外面,廊下的灯笼散发出橘红色的光亮,照在一身黑衣的叶飞身上,脸上的表情十分兴奋,激动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人被我们抓到了。” 韩煜回房歇息之前安排了叶飞今晚守夜,叶飞就带着人在府里布置了一番,没想到果然跟韩煜料想的那样,当真抓到了想要出逃的凶手。 韩煜也料到叶飞半夜三更来找他就是已经抓到人了,沉着脸道:“去看看。” 叶飞连忙前面引路,带着韩煜去后院。 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往后走,到了后院又行了一段路,才至侍卫抓到凶手的院墙边。 院墙边上,几个侍卫已经把凶手五花大绑了起来,两个侍卫押着他的肩头跪在地上,就等着韩煜来审。 韩煜走上前去,见凶手是个圆脸的小子,年纪轻轻,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是个老实不出众的模样,好像叫梁安,是个孤儿,在厨房里打杂。 “谁指使你混进我府里来的?”韩煜目光凌厉地盯着梁安问道。 迎着韩煜的目光,梁安挑了挑眉,“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也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韩煜心想这小子还挺嘴硬,忽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把他下巴卸了。”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梁安已经吞了埋在大牙槽里的毒药,眼看着一丝黑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很快就咽了气。 “没气了。”叶飞走上前去,探了一下梁安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动静。 “检查一下他的后牙槽。”韩煜吩咐道。 叶飞连忙掰开梁安的嘴,果然见他左边下面的后牙被凿了一个洞,毒、药就是放在后牙槽里面的。 韩煜脸色很难看,脑子里想到很多情况,梁安的死状让他想起当初救走四皇子江碧水的那些人,那些人也是掏空了后牙槽把毒药放在里面,当时他们抓到几个人,都是吞了毒药自杀的。 思及此,韩煜吩咐叶飞道:“马上府里各门各处严加看管,府中之人不准随意外出,府里各处各院都仔细搜查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叶飞犹豫了一下道:“正院呢?” 韩煜看了他一眼,叶飞心领神会,马上道:“我立刻带人去搜。” “不用了。”韩煜沉着脸道:“我自己亲自去搜。” 叶飞松了一口气,赶紧道:“那我带人去搜其他地方。” “去吧。”韩煜摆摆手让叶飞去了。 命令连夜吩咐下去,将军各门各处严加看查,不许随便放人出去,府中各处都仔细搜查一遍,哪怕是个狗洞也不放过。 折腾了一个晚上,到得翌日上午,书房里,韩煜看着叶飞找到的东西,简直要气笑了。 死了的梁安确实是江碧水的人,他混到将军府里不光是为了恶心韩煜,还在府里正院的墙角下面埋了一封韩煜和北宁王勾结的书信,另外又在花园的假山石旁边放了一个蜡丸子,捏破蜡丸子里面藏了一张纸条,写的是北宁王传递给韩煜的消息。 “这是栽赃陷害啊!”叶飞指着桌上放着的两样罪证,要不是他们反应及时把整个将军府都翻了一遍,找到了这两样了不得的东西,昨天晚上要是没有抓到梁安让他跑了,他把消息传递出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到时候韩煜哪怕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韩煜用冷冷地目光盯着桌子上的两样东西,心想江碧水的手段够狠毒,摆明了要置他于死地,哪怕他已经抓到了梁安,指不定消息早就已经传了出去,或许已经有人传到了皇帝耳中,只怕皇帝不多想,搞不好就是个大事情,后面得小心应对,谨言慎行。 “你带着人再把府里搜查一遍,这一回要比先前还要仔细。”韩煜沉着脸道,眼眸里泛着寒意。 叶飞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答应一声,连忙带着人去了。 隔壁厢房里,沈静瑶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热茶,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明明外面阳光灿烂,金色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把整个屋子照得透亮,阴暗无法掩藏,但沈静瑶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夫人,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翠儿看到沈静瑶动了一下,关切地道。 “没有。”沈静瑶对翠儿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一口茶。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韩煜和叶飞说完话从书房出来了,沈静瑶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快步往外走了出去。 “煜哥。”奔至门口,沈静瑶叫了韩煜一身,四目相对,只那么一眼,有些话即便不说出口,也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关心什么。 韩煜走上前,低头看向沈静瑶,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嘴角泛起一抹笑容,道了一句,“没事儿,别担心。” 随后韩煜牵起沈静瑶的手进屋坐下,丫鬟重新换了热茶上来,韩煜屏退了左右,对沈静瑶道:“回头我会向皇上上一道请罪折子,就说是我管家无方,查证不严,才导致有叛军混进我们府里,意图离间皇上对我的信任,我会把所有罪责都揽下来。” “煜哥,你把所有罪责都揽下来会不会有危险?”沈静瑶目光紧紧地看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心跳得飞快,生怕这件事会给韩煜带来麻烦。 韩煜含笑看着她,安抚她道:“我想不会有事,如果做得好,或许皇上还会反过来安慰我,体恤我的难处。” “你这说的只是好的情况,万一皇上要责怪你怎么办?万一有更糟糕的情况怎么办?”沈静瑶根本放心不下,她和韩煜成亲才这么几天,还没有好好的过日子,就遇到这么糟心的日子,太让人难受了。 面对着沈静瑶的关心,韩煜心中又甜又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这个我也已经想过了,皇上正是用人之际,我对皇上也还有用。江南一带发大会淹了大片良田,数计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叛军又在江南一带兴风作浪,他正愁派不出合适的人选去赈灾,即便是要对我做什么,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沈静瑶急了,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对你不利该怎么办?就把你派去江南赈灾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韩煜将沈静瑶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道:“你想啊,这件事本来就是被人栽赃陷害,我自己主动去他面前请罪,他肯定也不能做得太过,不然会寒了周围人的心,但是你说他没有半点儿怀疑那是不可能的,他肯定心里也犯嘀咕,说不定还会派人去查我,但是我自认是经得起他查,不怕他查的。在此期间,他应该不会安排我负责任何事,我闲在家里,还能有时间陪你。” “煜哥,我说的正经事。”沈静瑶气道,话怎么说着说着就歪到她身上了。 “我也说的正经事,比真金还真。”韩煜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 沈静瑶轻推了他一下,嗔了他一眼,“煜哥。”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韩煜搂了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哄着她,平复她乱糟糟的心。 且说叶飞带着人在府里又重新搜查了一遍,这次找得比前一次还要认真得多,幸好没再有任何发现,确定已经把会引起不良影响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韩煜对叶飞道:“你们做得很好,都也忙了一夜回去休息吧” “将军,后面怎么办?你真的要去皇上那儿请罪?”叶飞皱紧眉头问。 韩煜却是有另外的考量,他道:“我现在不去,后面也会有人把事情捅到皇帝那儿去,让别人去说,还不如我自己去说。与其让对手抢占先机到皇上面前去告我一状,令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还不如我自己化被动为主动,或许还能抢得一些机会。” 见韩煜心意已定,叶飞也劝不动他,只能听他的安排,做好后面的应对。 半个时辰后,韩煜准备好就进宫去请罪了。 只是韩煜刚走不多时,大约才刚进宫门。另外就有一队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赶去了镇西将军府,各个面色严肃,气势汹汹,将镇西将军府团团围住了。 杨管家见状,心慌得如同擂鼓,急急忙忙跑去禀告沈静瑶,“不好了夫人,五城兵马司的人把我们将军府围起来了。” 第156章 第156章 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黄祯带着人把镇西将军府围了起来,也不等屋里的人反应,直接带着人就闯了进去,有胆子大的下人上前去询问,被黄祯气势汹汹的手下直接一把推了开去,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地上。 沈静瑶闻讯赶来,正好看到黄祯的手下动手,脸色一沉,厉喝一声,“住手!” “夫人来了。”黄祯闻声看去,打量着迎面走来的沈静瑶,只见她容貌秀美,黑发如瀑,一身红衣,肃着脸,目光凌厉,却也难掩她的美色。世人皆有爱美之心,黄祯也不例外,对上好看的人,总会要宽容一二,上前一步对沈静瑶道:“夫人来得正好,我等是接到有人密报,说镇西将军府上窝藏了叛军,有救走四皇子江碧水的要犯,镇西将军韩煜也与叛王北宁王多有来往,此事兹事体大,我等不敢轻视,故带了人过来搜查,还望夫人见谅。” 沈静瑶立在那儿,冷哼一声,对黄祯的说辞丝毫不信,学着韩煜的样子质问道:“黄大人随口一说有人密报就带着人来搜镇西将军府,这是把镇西将军府当成什么地方了?当年我家将军与叛军在西北大战,与叛军拼命,恪尽职守,带着众将士洒热血抛头颅险些丧命,重伤多年瘫痪在床不得行动,好不容易伤愈归来,皇上知他为大盛朝立下的汗马功劳特赏赐的这座镇西将军府!黄大人是觉得皇上御赐的宅子也是可以随便搜查的?你们把这里当成了什么?把我家将军又当成了什么?” 简直欺人太甚,随随便便一个人密报就跑来搜查镇西将军府,半点儿不把镇西将军府放在眼里,到底是黄祯手上有确切的证据才这么胆大,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沈静瑶很生气,非常生气,韩煜之前为了大盛朝付出了那么多,功绩都摆在眼前,但是这些人只是接到一个密报,就当真怀疑起韩煜来,那韩煜曾经的那些付出又算什么,差一点儿在战场上丧命又算什么? 虽然沈静瑶知道府里是真的出了一个蒙混进府的叛军梁安,他还故意在府里各处藏了栽赃陷害韩煜的东西,但是韩煜是无辜的,黄祯带着人就来搜查着实让人气愤! 黄祯听了沈静瑶的话也微愣了一下,他自是知道韩煜立的那些功绩的,年纪轻轻就封了镇西将军,还得了皇上御赐的宅子,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着实让人眼红得很。打心底里来说,他自己对韩煜也是羡慕嫉妒的,当接到密报之时,他心里也是惊讶之中涌出一丝幸灾乐祸,有一种想看韩煜倒霉的热切心情,于是便没有多想,只跟上司请示了一下,得了允许就带着人过来了。 哪晓得到了镇西将军府,却碰到了沈静瑶,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是个口齿伶俐气势逼人的,说出来的话也让黄祯无法反驳,叫他刮目相看。 黄祯挑了挑眉,摆出惯有的腔调道:“夫人,我等也是奉命办事,还望夫人不要为难于我们。” 沈静瑶把韩煜生气时说话的样子学了个十足,道:“黄大人要奉命办差我自会尽量配合不会阻挠,只是黄大人说要搜查镇西将军府,可有搜查令?这镇西将军府是皇上御赐的宅子,花草树木、陈设摆件都不可妄动,若有损坏对你我都不好。” 说完话,沈静瑶就等着黄祯把搜查令拿出来,他要搜,她就给他搜,反正韩煜早就安排人把府里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了,该找到的东西都已经找到,黄祯现在来搜能搜出东西来才怪,她是不怕他搜查!只是另有一条,他要搜却不能乱动府里的东西,这是御赐的宅子,他要是毁坏了,她绝不客气! 黄祯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面上神色变了变,心道这沈静瑶竟跟韩煜一样难缠,却也只能把搜查令拿出来给沈静瑶过目,“看清楚了,这是搜查令。” 沈静瑶只瞟到“搜查”两字,想来黄祯也不敢作假,便点了点头。黄祯见状得意了笑了两声,招手就让手下人进府去搜。 “注意不要损坏了东西,其余各处都搜查仔细一点。”黄祯对底下的人道。 “是。” 沈静瑶瞟了黄祯一眼,转头就对杨管家道:“杨管家,你安排人过去看着,最好仔细小心一些,一是别碰坏了我们府上的东西,二是别搜出来不属于我们府上的东西。”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黄祯一听,脸色都不好看了。 沈静瑶挑了挑眉,“字面意思而已。” 摆明了不相信他们。 黄祯气得脸都黑了,对自己的手下一挥手,一声令下,“搜。” “去看着。”沈静瑶也对杨管家道。 “嗳!”杨管家答应一声,连忙安排人手去守着。 从昨夜到今日,府里面已经搜查过两遍,下人也各自搜查过,该搜的都搜完了,黄祯的人现在再次来搜,府里众人见了也见惯不怪了,只盯着别让他们损坏了东西,任他们又把府里各处搜查了一遍,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的了。 “没有搜到,什么也没有。” 属下搜查完回来禀告,黄祯听得脸色更不好了。心中暗自想着,到底是密报有误,还是韩煜早做了准备? 黄祯自然想到的是后者,韩煜肯定早有察觉,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只因韩煜一早就让人封锁了消息,让人严守府中各处各门,府里人只准进不准出,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他才中了计,被人摆了一道。 沈静瑶讥诮地道:“黄大人,镇西将军府里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应该回去好好地查一查到底是谁密报的?是谁这么心思恶毒,要陷害将军府?回头将军回来了,我也要把此事好好地跟我家将军说上一说,我们将军府绝不受这种不白之冤。” 说到最后,沈静瑶的语气越来越重,声色俱厉,一副绝对不会让此事善了的架势。 见此情形,黄祯即便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再继续在镇西将军府待下去,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带着人来晚了一步,什么都没有搜到! “在下告辞。”黄祯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拱手向沈静瑶行了一礼,憋着一口气带着人走了。 看着黄祯带着人走出大门,沈静瑶立马吩咐杨管家道:“立刻让人把大门关了,闭门谢客,府里人不准随便外出,不得与外面的人传递消息,一旦有异常表现的全部抓起来,等将军回来之后再行处置。” “是,小的这就去。”杨管家立马去叫人把大门关了,府中各处的人都仔细叮嘱了一遍,谁也不敢乱走动。 且说韩煜到了宫中,去了乾元殿,那会儿皇帝正在见大臣商量事情,御前太监大总管就让他先去偏殿略等一等。 韩煜跟着去了偏殿,御前太监大总管让人给他送了茶上来,他客气地谢过,御前太监大总管让他稍坐就出去了,韩煜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一等足足等了有两刻钟皇帝才得了空,御前太监大总管跑来叫他去御书房见驾,韩煜从椅子上起身,随手理了一把身上的袍服,跟着御前太监大总管出去了。 到了御书房门口,御前太监大总管现在门口通禀了一声,里面传来皇帝叫进的声音,随后韩煜才进去。 进到里面,韩煜往前走了几步,到得御案前面噗通一声跪下去,头磕在地上,自责道:“臣拜见皇上,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帝还不知道镇西将军府里出的事情,诧异道:“爱卿何出此言?” 韩煜跪在地上,把府中发生的情况与皇帝一五一十的说了,“如今叛贼已经伏法,是臣管家不严才给了他机会,还望皇上明查,请皇上责罚。” 要说皇帝听了这件事不生气是假的,他信任的臣子家里居然混进了叛贼,要不是发现得早,处理得及时,还不知要泄露出去多少朝廷里的机密,因此皇帝很生气。但这事又是韩煜自己亲自前来请罪,并不是被人揭发的,再加上韩煜往日的功绩,将功补过,他还不能对他处罚太过严厉,反而伤了君臣之间的和睦。 如此皇帝只能简单地训斥了韩煜几句,命他道:“这半个月你就回家自省,好好的整顿一下府里,以后万不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否则决不轻饶。” “谢皇上对臣的爱护和信任。”韩煜连忙谢了恩,又道:“禀皇上,就臣看来只怕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或许有心之人要借此机会告发微臣,说微臣与叛王北宁王有来往。” “那你跟他是不是真的有来往呢?”皇帝忽然微眯了双眼盯着韩煜,目光中射出危险的光芒。 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韩煜挺直了背脊,目光坚定,道:“微臣与北宁王从未有过来往,微臣是皇上的臣子,任何时候都是,绝无二心,还望皇上明查。” 第157章 第157章 皇帝盯着韩煜看了一会儿,见他一脸平静,面色如常,便呵呵呵地笑起来,道:“爱卿啊,你对朕的中心朕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你一直忠心耿耿,保家卫国,是什么样子朕最清楚不过,你不要把那些无知浑人说的话放在心上,暂且回府好好休息,其余事朕自会处理。” “谢皇上。”韩煜给皇帝行了一礼,请求告退。 皇帝摆摆手,准了。 到了御书房外面,韩煜与御前太监大总管闲话了两句,御前太监大总管笑着道:“天气转凉了,韩将军要保重身体。” 韩煜微一颔首,道:“谢了。”拱手告辞离开。 出了宫,镇西将军府的下人就候在外面,看到韩煜从宫里出来,连忙迎上前去,道:“将军。” 韩煜摆手,道:“先回府再说。” 下人忙去把韩煜的马牵了过来,两人一路骑马径直回了镇西将军府。 到得将军府门口下马,韩煜看到忠勇候府的马车停在大门口的空地上,只一眼就猜到这是韩岳和沈秀英两人过来了。 快步进了府里,果然见韩岳和沈秀英在前厅坐着,沈静瑶坐在一旁相陪,说着今日府中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韩岳听说镇西将军府出事了,黄祯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搜查镇西将军府,心里不放心,带着沈秀英过来看看情况。 这种时候,旁人都是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也只有韩岳这样的人才不怕,在他看来韩煜是他儿子,儿子出了事,做父亲的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另外他也坚信韩煜不是会与叛王北宁王勾结的人,他亲手把韩煜带大成人,韩煜是个什么性子他很清楚,再忠心无二的人,何况他才刚娶妻,正是要安心过日子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跟叛王北宁王勾结在一起,但凡有脑子的人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父亲,母亲。”韩煜走进厅里,上前给韩岳和沈秀英行礼。 “你回来了。”韩岳打量着韩煜,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稍安,问道:“你进宫见到皇上了?皇上怎么说?” 其他的人也跟韩煜一样很关心韩煜进宫的情况,皇上会让他平安回来说明皇上还是信任他的,对此事的态度还好,后果也不严重。 “是啊,煜哥,皇上对此事怎么说?”沈静瑶也着急地道。 韩煜转头用安抚的眼神看了沈静瑶一眼,道:“皇上说让我在家休息半个月,让我好好反省反省,至于其他事,皇上会派人去查明,不会冤枉我。” 只是在家反省已经算是极轻的处罚了,这说明皇上还是看重韩煜的,才没有对韩煜怎么样。 韩岳闻言点点头,道:“由此可见皇上还是信任你的,你在家反省半月也好,借此机会把府里的人都好好的清查一番,免得有漏网之鱼。” 从昨日到今日,将军府都已经搜查过三次了,如果有漏网之鱼,只能证明那人真是深藏不露,是个会掩饰的高手。 韩煜正色道:“府里已经清查过了,剩下的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正常,至于其他的,要再细查过才能知道。” 韩岳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已经开府娶妻了,该怎么做自己心里要有数,其他我也不多说什么,这一次也算是一个教训,以后自个儿小心一点儿。” 虽然话说得严厉,但都是深切的关心。 韩煜恭谨地应道:“孩儿明白。” 随后又叙了一些其他的闲话,韩岳和沈秀英又稍坐了片刻就说要回府去,韩煜和沈静瑶本想留他们用过晚膳再走,韩岳却说还有事要处理,拒绝了他们的挽留,带着沈秀英走了。 韩煜和沈静瑶只好送了他们出去,看着他们上车离开了,才转身回府。 “今日你刚走了不久,黄祯就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搜查,我让府里的下人都去看着,免得他们有所夹带,好在一切正常,他们也什么都没有搜到,黄祯气得脸都黑了,带着人心有不甘的走了。” 回到正院屋里坐下后,沈静瑶就把先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韩煜说了一遍,想起黄祯来时的气势汹汹和急于求成的模样,以及他走时的心有不甘和垂头丧气,沈静瑶就觉得很好笑,只不过此事绝不简单,黄祯带着人来搜查镇西将军府绝不只是有人密报这么简单。 “你跟黄祯往日是不是有过结,我看他今日带着人来搜查,一副恨不得从外面府里搜出东西来,好将你置于死地的样子?”沈静瑶担忧地看着韩煜。 “我跟他没有什么过结。”韩煜想了想,道:“要说真有什么矛盾,大约就是以前我在大理寺办差的时候,因为他们五城兵马司抓叛贼没抓到,而我这边带着人马一去就把对方的窝点给剿了,他被皇上叫去臭骂了一顿,觉得丢了面子,对我怀恨于心吧。”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偏头道:“他怎么是这样一个小心眼儿的人?他自己办差没办好,怎么能怪你了?” “或许我和他所站的利益角度不同吧。”韩煜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沈静瑶的脸蛋儿,道:“今日他带着人来搜查府里你怕不怕?” 沈静瑶摇了摇头,“不怕,我当时把他气得够呛,我说这是皇上御赐的宅子,是皇上赏赐给你的,你为了大盛朝流血流汗,镇西将军不是他可以随便搜查的地方,要搜查也得有搜查令讲规矩,他气得脸都黑了。特别是最后什么也没有搜到,他不得不带着人滚蛋的时候,脸色那个难看,你是没有亲眼看到,让人十分解气。” “我的瑶瑶真厉害。”韩煜把沈静瑶抱在怀里,双手圈住她的腰,温柔地目视着她,道:“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由我来处理吧,让我帮你出气。” 沈静瑶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眼眸与他的眼睛对视,眼睛里映出他英俊的脸庞,红唇轻启,道:“你在的时候当然没问题,万一像今日这样你不在府里,我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我当然要把事情都解决了,不能让别人欺负到我们镇西将军府的头上来。” “瑶瑶说得甚是。”韩煜轻抚了一下她的背,含笑道:“娶妻如此,真是我的福气。” 大掌在她的背上抚摸着,痒痒麻麻的,沈静瑶闪躲了一下,小手推他道:“别闹。” 韩煜顺势捉住她的手,凑过去在她的嘴角亲吻了一下,沈静瑶脸一红,嗔了他一眼,惹得韩煜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府里出了叛贼的事情影响。 后面几日,镇西将军府闭门谢客,韩煜就留在府里闭门自省,每日陪着沈静瑶作画玩耍,逛花园尝美食,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这日韩煜正和沈静瑶在凉亭里作画,凉亭里的石桌上摆放着画具等物,沈静瑶凭栏而坐,侧身对着韩煜,面朝着荷花池,眼望着荷花池里盛开的荷花,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安静祥和,岁月静好。 半个时辰后,韩煜做完了画,放下手中的画笔,朝沈静瑶招了招手,“瑶瑶,过来看看这幅画。” 沈静瑶起身,缓步走过去,欣赏韩煜做的画,只见画上的女子与她一模一样,目视着前方荷花池里的荷花,睫毛浓密卷翘像一把小扇子,连一根根细细的睫毛都能看清楚,身上穿着的衣裳,就连每一个细微的小褶皱都描绘得惟妙惟肖。 “画得真好看。”沈静瑶道。 韩煜道:“是因为画上的人好看。” 沈静瑶偏头看了他一眼,娇嗔道:“哥哥就会哄我。” 韩煜牵了她的手,从背后轻轻拥住她,抱她在怀中,含笑道:“哪需要我哄你,这是事实,你本来就好看。”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笑意爬上沈静瑶的眉眼,柔柔地靠在韩煜的怀中,任他拥着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半晚时分,叶飞传来了消息,黄祯被皇帝训斥了,还被免了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职务,暂时革职查办,与他有牵连的好些人也受到了责罚。 “活该。”得此黄祯被革职查办,沈静瑶十分解气,抚掌大笑,连晚饭都多用了两碗。 “看你得意的样子。”韩煜屈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地道:“现在解气了?” 沈静瑶瘪了一下嘴,得意道:“我就是高兴,谁叫他那日那么可恶,活该有这种下场,皇上英明。” 韩煜看她高兴也跟着高兴,笑着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内室里走,将她放在床上,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眉眼,道:“你夫君也很英明。” “讨厌!”沈静瑶娇嗔道。 这一夜,沈静瑶睡得很满足很踏实,一夜无梦,甜蜜非常。 翌日起床,沈静瑶在丫鬟的伺候下收拾好,去膳厅跟韩煜一起吃早膳,刚用到一半,忠勇侯府传来消息,皇上命韩岳和三皇子前往江南赈灾。 第158章 第158章 “皇上派父亲和三皇子一起前往江南赈灾?” 韩煜和沈静瑶都十分诧异,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突然就要派韩岳去赈灾,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而且三皇子之前一直不显,就是个闲散皇子,差事都没有办过几次,派他去哪里懂得赈灾? 这么一细想,因为三皇子根本不懂赈灾,所以皇上才又派了一个懂的人跟着他一起去,可是这么安排还不如派一个得力的人去就行了,难道皇上是想培养三皇子?然而一次赈灾而已,又苦又累,只是个干苦活的,说培养怎么也不像,还不如留在京城里办差来得有利,不见蒋贵妃就不让二皇子去?说皇上有心培养三皇子,又把三皇子安排这么远,也不知道皇上这么安排到底是何意? “怎么会这样?”沈静瑶放下手中的碗筷,皱眉问韩煜,“不是还要留在京里负责保护皇后的安全么,怎么能带着人去江南赈灾?三皇子以前又没办过差,他这样去真的行吗?” 韩煜也很纳闷,这跟他们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皇上派父亲去江南赈灾,就必须要再安排人负责保护皇后的安全,现如今能让皇上放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父亲去江南,也不知道皇上又会安排谁负责?”韩煜在脑海里把可能胜任差事的人都细致地想了一遍,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比韩岳更合适的人。 沈静瑶没有想到这些,她想到的是韩岳走了之后,忠勇侯府怎么办? “如今侯府里,老夫人病了还需要人照顾,父亲去了江南,府里就只剩下母亲一个人管家,多多和福满还小,我真的很担心他们。”沈静瑶道。 沈静瑶想起上一世也是韩煜带兵去西南打仗,把沈秀英一个人留在侯府里,谁知道他在战场上遭到叛贼出卖,战死沙场,消息传回侯府,沈秀英悲痛欲绝,心也跟着死了,趁着下人不注意就上吊自杀了。 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改变了,时间也不是现在,但沈静瑶还是觉得不放心,韩岳和三皇子带兵去江南赈灾,那里灾民很多,流离失所,叛军又混杂在灾民里,根本难以分辨,万一韩岳有个三长两短,沈秀英该怎么办?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沈静瑶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我去侯府看看母亲,要是可以的话,父亲出门去赈灾,我想把母亲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有她每日看着沈秀英,陪着沈秀英,绝对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出现。 “瑶瑶。”韩煜看沈静瑶一脸焦急,也跟着飞快起身,伸手拉住沈静瑶的胳膊,凝眉看着她道:“我陪你一起去。” “杨管家,快去安排人去准备马车。”韩煜转头吩咐杨管家道。杨管家答应一声去了。 “你先不要着急。”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安抚她道:“一会儿我们回了侯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父亲去赈灾,侯府里总还是要安排人手看着的,至于要怎么安排,可以一家人坐下来商量着办。” 沈静瑶紧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杨管家来请他们去垂花门上车。 “走吧,一会儿就能回侯府了。”韩煜牵起沈静瑶的手往外走。 沈静瑶跟着韩煜往外走,两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叶飞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见了韩煜和沈静瑶,快步上前道:“将军,皇上命你马上进宫。” 沈静瑶顿住脚步,诧异地看韩煜,“皇上怎么会现在叫你进宫?” 一早上事情就没消停过,韩煜也猜不到皇上此刻叫他进宫是为了何事?要知道前几日皇上还叫他在家里反省呢!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瑶瑶……” “你先进宫去见皇上,回头再到忠勇侯府去接我,我先去忠勇侯府看看,你不用担心我,这一回你听我的。”沈静瑶生怕韩煜不放心她,担心她就不让她一个人独自回忠勇侯府,飞快地打断了韩煜的话,抢先一步把事情安排好了。 韩煜看她这么急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分头行动,知道劝说也没有用,便道:“好吧,我都听你的。” 说好了分头行动,韩煜带着叶飞进宫去见皇帝,沈静瑶带着青儿翠儿坐马车回忠勇侯府。 马车一路平顺的到了忠勇侯府,沈静瑶扶着翠儿的手下了马车,走几步上了台阶,门房见了已经有人进去通禀。 沈静瑶走进侯府大门,吴嬷嬷快步出来相迎,见面行了一礼,道沈秀英在花厅,领着沈静瑶一路过去。 到了花厅,沈静瑶只见到沈秀英一人,上前行了一礼,关切地询问韩岳的情况,沈秀英笑着道:“侯爷接了皇上的圣旨,现正在书房里跟幕僚和下属商议去江南的事情,我不便过去打扰,也不知道他们商议得如何了。” “那父亲也没有说他去了江南赈灾,府里要怎么安排了?”沈静瑶最关心地就是此事。 只见沈秀英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侯爷还没有来得及说,他太忙了,圣旨又来得太突然,要等他忙完了再安排府里的事情。” “母亲,父亲如果带着人去了江南赈灾,你就带着多多和福满搬去镇西将军府住吧。”沈静瑶只想保护沈秀英他们,让她跟她住在一起才放心。 沈秀英听了,觉得沈静瑶想得太简单了,拉着她的手道:“傻孩子,我怎么能带着多多和福满搬到将军府去住?侯府是我的家,侯爷出门办差,我自是要好好地留在家里把一切打点好免得侯爷有后顾之忧才对,再说你和韩煜才成亲,正是新婚之际,我搬去住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外面的人说闲话!” “可是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侯府。”沈静瑶皱着眉头道。 “哪里就一个人了。”沈秀英笑着道:“我不是还有多多和福满陪着么,吴嬷嬷也在,她也会帮我忙的。府里现在又不像以前了,我管家也管得很顺手,大不了侯爷出去办差了我就闭门谢客,就侯府里这么几个人能有什么事?” 沈秀英自从多年前就开始学着管家,之前只是管信义轩的事务,后来又自己经营商铺田庄,一直做到很好。直到几个月前,老夫人王氏病倒了,瘫痪在床,不能再管家,韩岳就做主把侯府的中馈交给她打理,她起初刚接手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过了七八日就把侯府的事务打理清楚了,如今都是她在管家,也没有人跟她作对捣乱,一切都很顺利。 沈静瑶知道这些情况,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道:“母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父亲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故意捣乱怎么办?我就是怕你受人欺负。” “我又不是以前的沈秀英了。”沈秀英微眯了一下眼睛,道:“要是有人敢趁着侯爷不在捣乱,我绝轻饶不了他!” 不是沈秀英虚张声势,这些年她跟着韩岳耳濡目染,确实学到很多东西,完全足够打理好一个侯府,震慑住下面的下人,不怕有人在她面前兴风作浪,她完全可以解决好。 沈静瑶也知道如今的沈秀英不是上一世的沈秀英了,如今侯府里的情况也比上一世好了许多,老夫人王氏病着也没办法作怪,三太太张氏也死了,韩蕊也被关在家庙出不来,能有所威胁的二太太吴氏去了庄子上,二房如今也安静如鸡,只是她就是担心,还想再劝劝沈秀英,却让沈秀英拿话堵了。 “瑶瑶,侯府是我的家,侯爷不在府里,我就要替他把家守好,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沈静瑶:“……” 沈秀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静瑶也无法可说了。 “你不肯跟我去将军府住,我就每日过来看你。”沈静瑶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沈秀英觉得这样不好,道:“你才成亲,怎么能天天往忠勇侯府跑?让外面的人看了怎么说?太没规矩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大不了每日让人过来瞧着,这样也就好了。” 沈静瑶没法子,只好道:“我让青儿过来保护你,你不准再说其他不同意的话,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沈秀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一日,韩岳和幕僚下属在书房里商量到很晚才决定好赈灾事宜,而韩煜从宫里出来得也很晚,到忠勇侯府接沈静瑶的时候天都黑了。 沈静瑶一直在忠勇侯府等韩煜,见了韩煜就迫不及待地问:“煜哥,皇上召你进宫为了何事?” 不光是沈静瑶关心此事,韩岳和沈秀英也同样很关心,都拿眼看着韩煜,等着他说话。 韩煜皱着眉头道:“皇上让我负责皇后的安全,我在宫里把保护皇后的人手又从新调整了一遍。”接着又对韩岳道:“父亲,你去江南赈灾千万要小心,我觉得这情况不太对劲儿。” 韩岳也有同样的感觉,点头道:“我也察觉到了。”说完叹息一声,“不管如何,这一回势必要去江南走一趟了。” 第159章 第159章 两日之后,韩岳带着人手跟随三皇子前往江南赈灾。 朝廷国库空虚,皇帝为救灾之事愁白了头发,最后也只给韩岳他们勉强凑足了一百万两银子让他们带去江南,其余的救灾银子让韩岳和三皇子到了江南之后自行筹备,是就近调集还是想办法当地的富户捐款,都有他们自己做主。 话说得容易,事情办起来却难了不只那么一星半点儿,等韩岳他们到了江南之后,发现江南的灾情实际上比想象中的情况还要严重得多,无数良田被淹,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们带去的那一百万两救灾银子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韩岳和三皇子连夜想了法子去找当地的富户,以及周边没有受灾的临省世家大族筹款救助,但是愿意捐款捐物的人少之又少,多数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全都找借口说他们也受了灾损失惨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办法拿出多余的钱财来救灾了。 连日里,韩岳和三皇子跑了多处,救灾的银子都没有筹到,等京城皇上筹集到银钱财物也不现实,两个人只能铤而走险,用十分狠厉一些的法子,最后才逼得一些世家大族、富贵大户不得不捐出银子来,才缓了燃眉之急。 京城里,自从韩岳跟着三皇子一起去江南赈灾之后,沈静瑶不放心沈秀英住在侯府里,就把青儿安排去了沈秀英身边伺候。 青儿临去忠勇侯府之前,沈静瑶是这么跟她吩咐的,“每日里寸步不离地跟着夫人,小心地保护好她,如有什么异样尽快来禀告我知晓。” 青儿当即恭敬地答应了。 随后青儿就去了忠勇侯府,跟在沈秀英身边伺候,每日里把沈秀英的情况禀报给沈静瑶。每隔三五天,沈静瑶也过去忠勇侯府坐坐,看看沈秀英,陪着她说说话,日子也显得没有那么难过。 这日沈静瑶刚去了忠勇侯府看沈秀英回来,倦了就在屋里的榻上歇息,翠儿给她身上盖了一床薄被就出去外面候着了。 自从韩煜接了负责保护皇后安危的差事之后,每日早晨就要去宫里一趟,有时候韩煜走的时候,沈静瑶都还没有起身,韩煜也不忍心吵醒她,都是悄悄儿地就走了。等到沈静瑶醒来后一看,身边早就没有韩煜的人影了,韩煜要一整天都待在宫里,每天傍晚时候才会回来。两个人也就只能坐在一起吃个晚膳,或是在院子里散个步,说说话而已。 韩煜这日回来得稍微早一点儿,进了正院,就看到正屋的房门关着,翠儿候在门外。 “夫人了?”韩煜人高腿长,几步就走上前去,问翠儿道。 翠儿蹲身给韩煜行了一礼,道:“夫人累了在屋里歇息。” 韩煜闻言,问翠儿道:“夫人今日又去了侯府?侯夫人还好吗?” 翠儿如实道:“是的,夫人不放心侯夫人,今日就又去侯府看了看,侯夫人很好,夫人陪了侯夫人一整天,半个时辰前才回来。” “那我去隔壁坐坐,一会儿晚膳做好了再叫醒她。”韩煜想着沈静瑶肯定也累了,此刻正歇着也不好去吵醒她,不如让她多歇会儿,一会儿再去叫她。 隔壁间里,韩煜走进去后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也无甚事,便把今日在宫中做的事和后面要如何安排的计划又细想了一遍。 正想得出神,一个穿嫩黄色褙子的丫鬟端着热茶进来,纤细的手指端着白底蓝花的茶杯,袖子微微往上卷起一截,露出白嫩的皓腕,手上戴着一个红色的玉镯子,显得皮肤更加的白嫩如玉。 “将军,喝茶。”声音婉转如黄莺,清脆悦耳,哪怕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也说得媚意十足,勾人一般。 韩煜正好想到关键的地方,一个突兀的声音钻进来,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十分不悦,皱起眉头看向罪魁祸首。 “将军……”看到韩煜朝自己看过来,小丫鬟又娇媚地轻唤了一声,一双犹如小鹿一般的眼眸里闪着喜悦和忐忑的光芒。 “滚出去!” “啊——!” 谁知韩煜的反应却是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韩煜厌恶地用大手一挥,就把小丫鬟捧着的茶盏扫落在地,啪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水也倒在了小丫鬟的脚上。 小丫鬟吓得弱弱地惊叫了一声,一张好看的小脸也瞬间花容失色,身子一软就要往韩煜身上倒去,韩煜岂是会任她作妖的人,敏捷地往旁边让开一步,小丫鬟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手掌正在撑在一块碎裂的茶盏瓷片上,在掌心里划出一条口子,红艳艳的鲜血流出来,染红了半张手。 隔壁房间里,沈静瑶在榻上睡得正想,忽然听得一声惊叫声,顿时把她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沈静瑶最是听不得那些叫喊声,让她觉得害怕,心口狂跳不止,掀开被子就下了榻,趿上鞋子往门口去。 双手拉开门,沈静瑶看到翠儿在门口候着,白着一张脸问道:“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是隔壁房间打碎了杯子。”杯子摔碎的声音那么大,翠儿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是谁在隔壁?将军回来了?”沈静瑶心下奇怪,提步就往隔壁间去。翠儿见状,只好连忙跟上。 沈静瑶刚走到隔壁间门口,就见两个下人押着一个丫鬟从屋里出来,丫鬟发髻散乱,身上鹅黄色的褙子也脏了,裙摆上沾着茶渍和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沈静瑶已经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事十分的不好,让她心里极为不舒服,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下人道:“绿衣姑娘犯了错,将军说把她撵出去。” “夫人,奴婢没有,奴婢都是无心之失,夫人,求求你,不要把奴婢赶走,求求你。” 听到这样的话,沈静瑶只觉得好笑,这丫鬟胆子大的可以,背着她想勾引韩煜,谁知韩煜不吃她那一套,不上钩,她犯了错要被赶出去,还好意思向她求饶,她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旁边翠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心中骂着该死的绿衣,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小,还想趁着夫人不备生出这等歪心思。原本是她泡了茶要送过来给韩煜的,谁知绿衣跑过来说她去送,平日里都是她负责端茶倒水的事宜的。翠儿想着不过是送杯茶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绿衣做了,哪晓得她端着茶杯进了隔壁间之后就发生了怪异的响动,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现在要被赶出去了也是活该! 沈静瑶打量着绿衣,小模样长得还不错,鹅蛋脸,柳叶眉,好好打扮打扮也是个小美女,难怪会生出想要攀高枝儿的心思。 “长得不错。”沈静瑶伸出手指抬起绿衣的下巴,笑眯眯地道:“有向上爬的心思也很好,只是你不该把这个心思用在将军身上,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夫,夫人……” 沈静瑶沉下脸,摆摆手道:“把她拖下去,撵远一点。” “是。”下人答应一声,不顾绿衣的挣扎,随手掏出一张帕子塞进绿衣的嘴里,拖着她就走远了。 “瑶瑶。”屋里传来韩煜的声音,沈静瑶闻声望去,就见韩煜几步就走到了门边,朝她伸出手来。 沈静瑶冲韩煜微微一笑,伸手握住韩煜的手,韩煜牵起她的手往回走往正屋里去。 “我们去正屋里坐,隔壁屋里太脏,下人正在打扫。”韩煜面无表情地道,似乎是真的很嫌弃隔壁屋一样。 “好。”沈静瑶笑着应了一声,跟着韩煜回到正屋里坐下,翠儿重新去端了茶水上来。 沈静瑶喝了一口茶,看着韩煜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宫里无事,我就先回来了。”韩煜没有说的是他想沈静瑶了,在宫里看到皇上去看皇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就想起在家里的沈静瑶,也想早点儿回来陪陪她,就特意跟皇上说了一声早些回来了。 沈静瑶看了韩煜一眼,多少也猜到了一点儿韩煜的心思,心里偷着乐。 韩煜问:“你今天又去忠勇侯府了?” 沈静瑶嗯了一声,道:“我今天也回了忠勇侯府一趟,父亲不在,就母亲一个人操持整个侯府,有几个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不听话,也不好好伺候,还偷老夫人房里的东西出去卖,被母亲命人抓了个正着,那几个人仗着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对母亲十分不敬,还说母亲看在老夫人病了就故意欺负她们,母亲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都动了怒气,直接命人把那几个老奴拉到院子里叫人狠狠打了一顿,打完之后撵出去,另外给老夫人安排了几个伺候的人。” “打得好。”韩煜抚掌道:“那些刁奴早就应该好好地收拾一下了,以为仗着有老夫人在就可以为所欲为,母亲这么做正好可以立威,杀鸡儆猴,以后侯府里的下人也不敢轻易生出花花心思。”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另外有一件事让人不爽。”沈静瑶觉得沈秀英做得很对,但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由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韩煜关切地看着她,想伸手把她皱在一起的眉头抚平,“出什么事了?告诉我,让我帮你出气!” 第160章 第160章 沈静瑶想起在侯府里遇到的二太太吴氏,瘪了一下嘴,道:“二太太吴氏回来了,一回来就说母亲不该下手那么狠,那些都是伺候老夫人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老夫人能够说得出话,也不会这么对那些老人,叽叽歪歪外说了一大堆,简直讨厌死了。” “你管她做什么,她这个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管着侯府的中馈,有老夫人给她撑腰,最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把整个侯府都当成她一个人的。如今老夫人病了,她没有了撑腰的人,母亲管着侯府的中馈,二太太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韩煜根本没把二太太吴氏看在眼里,笑着道:“再说母亲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是二太太作怪,在母亲手里也讨不了好去。” 沈静瑶睨了韩煜一眼,“你当真这么觉得?” “当然。”韩煜点头,他没说的是,韩岳亲自培养的沈秀英,这么多年就算是看也学到不少的东西了,要拿捏一个作怪的二太太完全绰绰有余。 沈静瑶听韩煜这么说,好像对沈秀英还挺有信心的,虽然她心中依旧担心沈秀英,但是有他们在,也绝不会让二太太吴氏欺负到沈秀英的头上去。 其他闲话也无,不一会儿翠儿进来禀告说晚膳已经准备好,问两人在哪儿用晚膳。 韩煜道:“就摆在花厅里吧。” 翠儿便告退出去,吩咐人把晚膳摆到花厅里去。 两个人起身去花厅用晚膳,走在路上,沈静瑶说起柳儿和叶飞的事,“过两日就是柳儿和叶飞成亲的日子了,前日叶飞的娘过来拜见,说想请我们那日也过去吃酒,我想着柳儿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就跟亲姐妹一样,叶飞在你身边出生入死,上回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两个都是好的,叶飞娘是真心想请我们去吃酒,我也就答应了。” 韩煜拉着她的手,扭头看她,“具体是哪天,到时候你告诉我一声,我好把事情安排一下,到时候陪你一起去。” 韩煜这便是答应了。 “就是大后天。”沈静瑶道:“还有三天。” “好。”韩煜点头答应下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花厅,晚膳已经摆上桌。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韩煜拿起碗勺先先盛了一碗鸡汤放到沈静瑶手边,“先喝碗鸡汤。” 沈静瑶冲韩煜甜甜一笑,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谢谢。” “快喝吧。”韩煜又给她夹了一些鱼肉放在碗里。 沈静瑶拿勺子慢慢喝着鸡汤,味道鲜美,有鸡肉的香味也有野山菌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很满足。 饭后,韩煜陪着沈静瑶在院子里散步,月亮高悬,银色的月光洒下来,洒在周围的花树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一片。 “今夜月色真美。”沈静瑶抬头看天,月光也落在她的眼睛里,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沈静瑶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韩煜看着她,嘴角边浮起一抹满足的笑,伸手把她垂落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 感觉到他的触碰,沈静瑶转头看他,对上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眼眸里映出她的样子,俊脸越凑越近,最后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回去了。”韩煜把沈静瑶打横抱起来,阔步往正屋去了,沈静瑶羞红了脸,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任他把她抱回去。 进屋踢上房门,韩煜直接抱着沈静瑶进了内室,将她放在床上,俯身压下去,衣衫尽退,亲密无间地合二为一。 又是一夜颠鸾倒凤,沈静瑶直到累得筋疲力尽了,叫“哥哥”叫得嗓子都哑了,韩煜才餍足地放过她,大手拨开她额间汗湿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搂着她在怀里,“好好睡吧。” 清晨醒来,韩煜早就已经进宫去了,沈静瑶起床用了早膳,见过府里的大小管事,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红珠手上捧着一束桂花进屋,沈静瑶见了,笑道:“这桂花真香,整个屋里都是桂花香味儿,让我都想吃桂花糕了。” 红珠道:“奴婢还可以去多摘些桂花来做桂花糕。” 前几日沈静瑶把柳儿放出去了,让她回家准备成亲的事宜,然后就提了红珠和绿衣到身边来伺候,却没想绿衣不是个好的,样子看起来乖乖巧巧,做事也麻利,然而心思太多,是个想攀高枝儿的丫头,趁着沈静瑶不备就勾引韩煜,哪只韩煜根本看不上她,直接让人把绿衣打了一顿撵出去。如今就剩下红珠在沈静瑶身边伺候,红珠人很老实,没有绿衣机灵,干活也要慢半拍,但心思都写在脸上,沈静瑶用起来也放心。 “我们一起去看看。”沈静瑶道:“叫上翠儿一起去,多摘一些回来,拿一半做桂花糕,拿一半晾干了做荷包用。” “夫人这个想法好,奴婢这就去拿个蓝子来,一会儿好装桂花。”红珠说着就转身跑出去拿框子了。 片刻后,红珠拿了蓝子来,主仆三人便去花园里摘桂花,花园里的桂花开得很好,风一吹,满树的桂花如雨一般飘落下来,撒了一地,香气四溢,空气里弥散着桂花的香气。 “真香。” 主仆三人在院子里摘桂花,装了满满一蓝子,金灿灿的细碎小花,香极了。 回去之后,沈静瑶就亲自下厨做了桂花糕和桂花饼,各自装了几盘子,沈静瑶分了一盘子桂花糕和一盘子桂花饼给翠儿和红珠拿去吃,又捡了一盘子桂花糕和一盘子桂花饼叫人送去忠勇侯府给沈秀英,剩下的则等韩煜回来了再用。 到了晚间回来,韩煜看到桌上摆放的桂花糕和桂花饼、桂花糯米糖藕,笑着道:“这是不是桂花宴?” “这是鸿门宴。”沈静瑶捂嘴轻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泛着光,波光滟潋,漂亮极了。 “好啊,就算是鸿门宴,我也甘之如饴。”说罢韩煜在沈静瑶的旁边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糯米糖藕吃起来。 转眼就到了柳儿成亲那日,韩煜特意空出那日的时间,把事情往后面排了排,陪同沈静瑶一起去参加柳儿和叶飞的成亲宴。 沈静瑶和韩煜到的时候,叶家人全都赶出来迎接,叶飞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果然是当新郎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叶家人安排沈静瑶和韩煜坐的上席,态度热情,生怕招呼不周到。沈静瑶笑着让叶母不必如此,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宾客就好。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热烈的鞭炮声,新娘下了花轿,新郎领着新娘进门,跨过火盆进屋,而后是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我去看看新娘子。”沈静瑶对韩煜道。 “去吧。”韩煜也不拦她,让她去了。 沈静瑶起身去了后面的婚房,屋子里围着不少人,都是叶家的女眷,见到沈静瑶来了,笑着给她让道。沈静瑶走上前去,握住柳儿的手,柳儿的眼中泛起泪花,激动得哭了。 “夫人,你怎么来了?”柳儿这么问,心里却十分明白,沈静瑶来看她,是作为娘家人来的,为了给她长脸,看,将军夫人都来了,可见她多有面子。 沈静瑶笑道:“想来看你就来了,大喜的日子该高兴,快别哭了。” “夫人,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好了就好。”沈静瑶拍拍她的手,道:“回头你还来我身边伺候,给我当管事媳妇。怎么样?” “那当然好。”柳儿连忙答应下来,用帕子擦拭了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感激欢喜的笑容。 旁边的人见了,不免生出一些想法来,都道叶家是烧了高香,叶飞那个傻小子才能娶到将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做媳妇儿,看看人家将军夫人对柳儿多好,叶飞又在将军身边当差,两个人都是得力的人手,以后叶家一家人有了将军和将军夫人当靠山,只会越来越好,羡慕死个人了。 宴席之后,沈静瑶和韩煜再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坐马车回到镇西将军府,韩煜扶着沈静瑶下了马车,两人刚回到府里,万嬷嬷就领着人过来禀告道:“侯府来人了,说候夫人病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沈静瑶急道:“前日我过去看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青儿怎么也没有传消息给我?” “别急,先问问清楚。”韩煜拦着沈静瑶的手安抚道。 万嬷嬷道:“就是青儿姑娘叫小丫鬟过来禀告的,她在侯府照顾侯夫人走不开,侯夫人又不让她说,她才趁着侯夫人歇息的时候找了个空挡让小丫鬟过来报信。” “我去看看她。”沈静瑶心中十分不安,起身就往外走。 “我陪你去。”韩煜见状,忙跟上前去,拉住沈静瑶的胳膊,陪着她一同前往忠勇侯府。 第161章 第161章 沈静瑶和韩煜很快到了忠勇侯府,吴嬷嬷出来迎了他们。 “母亲怎么样了?”沈静瑶问吴嬷嬷道。 吴嬷嬷领着她往内室去,边走边回道:“吃了药已经好些了。” “怎么就突然病了?”沈静瑶微皱起眉头,还没等吴嬷嬷回答,几步进了内室。 内室里,沈秀英躺在床上,一脸倦容,时不时咳嗽一声,微蹙着眉头十分难受。 沈静瑶快步走上前去,看着床上的沈秀英道:“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你怎么来了?”沈秀英看着沈静瑶,又责怪地看了旁边的吴嬷嬷一眼。 “你别怪她们,她们也是担心你。你病了就应该告诉我,不然我哪里能放心?”沈静瑶在床畔坐下,伸手摸了摸沈秀英的额头,还好不发烧。 “我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沈秀英虚弱地道。 “只是累了哪里会是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病了?”沈静瑶显然不相信沈秀英的说辞,拿眼看向候在旁边的青儿,道:“青儿,你来说。” 对上沈静瑶严厉的目光,青儿上前道:“昨日下午,二太太去福鹤堂看了老夫人,跟老夫人说了许久就话,到得傍晚才从福鹤堂出来,夜里老夫人就不舒服了,发起了高烧,福鹤堂的下人不敢隐瞒,半夜里跑来找侯夫人拿主意。侯夫人立马安排了人去请大夫,夜里又去福鹤堂伺候老夫人,直到早上天见亮了,老夫人的烧退了,侯夫人才回来信义轩,起初只说有点累,上床歇息一下就好,到了中午就咳嗽起来,奴婢赶忙去请了大夫给侯夫人看诊。” “大夫怎么说?”沈静瑶急忙问。 青儿照大夫的话道:“大夫说是夜里起来着了凉,先开一副方子吃着,明日再来看。” 沈静瑶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沈秀英道:“老夫人病了,你大可以安排其他人去照顾,你这样劳累,还要管整个侯府,如今生了病,多多和福满又谁来照顾?” 沈秀英想起年幼的多多和福满也为难了,道:“我当时只想着侯爷如今不在家,老夫人瘫痪在床多日,如今病了,需得有人好好照顾着,下人又不放心,如不好好的照顾好了,侯爷回来得知也会心里不好受。” “即便如此,你也要以你的身体为重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多多和福满怎么办?”沈静瑶还记得老夫人王氏以前怎么对她们的,对老夫人没有好感,觉得沈秀英这么照顾她不值得。 沈秀英此刻也有些后悔,恹恹地道:“我以为我身体挺好的,不过是夜里起来了一趟,哪知道就着凉了,以前在乡下照顾你的时候,半夜起来也是常有的事,从来没有像这样过。” 沈静瑶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也不是在乡下了,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能跟以前比?侯府还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打理,你说现在怎么办?” “要不让二太太先搭理侯府的事务,等我好了再管。”沈秀英试着道。 “不行。”沈静瑶十分不赞同,沉着脸道:“二太太昨天故意跑到老夫人那儿去说话,晚上老夫人就生病了,她既然跟老夫人关系那么好,怎么昨晚上不见她去伺候,福鹤堂的下人反而跑来找你?你伺候老夫人一晚上,现下你生病了,二太太此刻又在哪里?可有过来关心过你一下?她怕是躲在屋子里偷着乐呢!” “瑶瑶……” “我话还没说完。”沈静瑶气道:“二太太昨天下午去找老夫人说话,老夫人昨天晚上突然就发高烧不好了,难道跟二太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我可不信,她指不定就是想把你给累坏了,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沈秀英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听沈静瑶这么一说,她稍微想了想也觉得沈静瑶说得有道理。 “只是现下我病着也没精力管家,也只能让二太太搭把手了。”沈秀英皱着眉头道。 “不能让二太太管,她要是负责管家,还不知道会管成什么样!”沈静瑶想了想道:“大不了我帮你管。” “那怎么行?哪有出嫁的表小姐帮着姑姑管家的道理?”沈秀英觉得这样不好,要被外面的人看笑话。 沈静瑶噗嗤一声笑了,“我哪里是出嫁的表小姐,我明明是你媳妇儿!煜哥是忠勇侯府的大公子,我就是你儿媳妇儿,婆婆生病了,做媳妇儿的帮着管家,怎么就不行了?” “可是你们已经搬去将军府住了……”沈秀英没有把话说完,她的意思是这样就相当于分家了,而且韩煜又不是韩岳的亲生儿子,如今韩岳又不在府里,他们回来帮着管家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沈静瑶摇了摇头道:“我们搬去将军府住了是一回事,难道侯爷就不认煜哥这个儿子呢?侯爷有没有把煜哥的名字从家谱上除名?煜哥回忠勇侯府的时候,家里的人是不是还要叫煜哥一声大公子?” “这倒也是。”沈秀英点头道:“是我一时糊涂没有转过弯来,照你这么说来,有你回来帮我当然再好不过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静瑶立马道:“今日我就不回去将军府了,后面几日我就住侯府里,照顾你和多多、福满,再帮你打理侯府的事务。” “有大少奶奶在,侯夫人也可以松口气了。”旁边万嬷嬷也觉得这样安排甚好,忙跟着笑道,还顺势就改口叫沈静瑶为大少奶奶了,适应得倒是挺快。 沈秀英勉力撑着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也累了,面露倦容,沈静瑶便让她休息,给她拉过被子盖好,守着她睡着了才出去。 韩煜就坐在外面的厅堂里,在等沈静瑶的时候已经招了下人过来问过府里的情况,到沈静瑶从内室里出来过去,韩煜刚好也问完了。 沈静瑶走上前去,在韩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把她要在侯府里住几日照顾沈秀英的事情说了,“母亲如今病着,多多和福满也没人照顾,侯府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务要母亲处理,我实在是担心她,想留在侯府住几日照顾她。” 韩煜知道劝她是没用的,顺着她道:“这样也好,你留在这儿看着也放心些。” “我今日就不回去了,叫翠儿帮我收拾一些换洗的衣物过来。”沈静瑶道。 韩煜看着她,抿了一下嘴角,“你倒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听这语气似乎还有些吃味儿了。 沈静瑶拉起他的手,讨好地道:“我就在这边留几天,等母亲病好了我就回去,你要是想过来住,锦墨居不是还给你留着的么?” “那能一样么?”韩煜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沈静瑶冲他笑了笑,撒娇道:“只要我们的心好好的在一起,怎样都可以。” 韩煜叹息一声,也只能随她去了。 当日韩煜回了府,让翠儿给沈静瑶收拾了一些换洗用的衣物等东西送到忠勇侯府,沈静瑶便又住回了信义轩的西厢房。 二房屋里,二太太吴氏得知了此事,气得恨恨地捶了几下桌子,面部扭曲,气愤不已,“这个沈静瑶到底怎么回事,侯府里的事情她也要管,出嫁的表小姐还跑回来侯府住,也不怕旁人说闲话。” 韩炜听了二太太吴氏骂人的话,提醒她道:“沈静瑶如今不是出嫁的表小姐,她是忠勇侯府大少奶奶。” 二太太吴氏被这话噎了一下,厌恶地呸了一口,“她算哪门子的大少奶奶,韩煜又不是正经的韩家人,身上没有流半点儿韩家人的血,只不过当年韩岳脑子坏掉了,非要把让他跟着姓韩罢了。” 韩炜对这一点儿也很有意见,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改变不了,无奈道:“谁叫韩煜上了韩家家谱的,韩岳当年这么做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想好了用这个法子遏制二房,恶心二房! 二太太吴氏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说起来这事还真是让她很恶心很难受,当年她管家管得好好的,生了韩炜又是侯府里的第一个男孩儿,本来以为韩岳要是在外面打仗死了什么的,她再把老夫人讨好了,韩炜就能顺理成章承袭爵位了,哪知道韩岳突然就带了个男孩回来,还非要他姓韩,把韩煜上了家谱,虽然没有明说要让韩煜继承爵位,但是意思也相当明显了,那个时候二太太吴氏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二太太吴氏问韩炜,她本来因为害怕韩岳找她麻烦寻了个借口搬到城外庄子上去住了,然后前几日韩岳带着人跟三皇子去江南办差了,韩炜就给她传信让她回来,说是有要紧事跟她商量,她这才回来的,后面这些事都是韩炜安排她做的,现下她没了主意,只好问韩炜意见。 韩炜思索了一下道:“先照原计划进行,要是能把沈静瑶赶出去最好。” 第162章 第162章 翌日一早,沈静瑶先去信义轩正房看沈秀英,丫鬟清婉正好端着熬好的药过来,沈静瑶便让她把药给她,她来喂沈秀英吃药。 今日沈秀英的脸色比昨日好看了许多,精神也好了许多,沈静瑶扶着她起身,又拿来两个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靠坐在床头上。 “今日感觉好多了。”沈秀英道。 沈静瑶端着药碗,吹冷了药,舀了一勺喂到沈秀英嘴边,沈秀英笑道:“我自己吃吧。” 沈静瑶避开沈秀英伸过来的手,一本正经地道:“让我喂你吃,就像小时候你喂我一样。” 见沈静瑶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容拒绝,沈秀英也不愿说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便只能依了她,让她喂自己喝药。 喂完沈秀英喝药,沈静瑶又叫清婉那了蜜枣来给沈秀英吃了,嘴里是蜜枣甜滋滋的味道,沈秀英的心里也跟蜜枣一样甜。 这时,万嬷嬷进来禀告,“府里的管事都到了,在前厅等着回话。” 沈静瑶听了,对沈秀英道:“你好生歇着,我过去看看。” 沈秀英是很放心沈静瑶的,处理府中的事务应该没问题,道:“要是都是小事你就自行做主便是,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可以多与吴嬷嬷商议。” 沈静瑶点头道:“我知道,我这就过去。” “去吧。”沈秀英目送她出了门。 从正屋出去,沈静瑶带着吴嬷嬷和翠儿直接就去了前厅,侯府里的管事都在前厅等着,说着一些闲话,议论着外面听到的各种传闻,间或扯两句侯府里的事情。 沈静瑶先是站在门口听他们说了一小会儿,没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就算有提到沈秀英的,也都是说她管家严厉,侯爷不在府中,这么大个侯府要她管不容易等语。 随后沈静瑶走进去,侯府的管事见到她,纷纷闭了嘴,起身向她行礼。沈静瑶要负责管家的事昨日就已经在侯府里通知下去了,最开始得到通知的时候,有些老管事也质疑这样合不合规矩,然后有其他人道,沈静瑶虽说是侯夫人的侄女儿,可也是侯爷的媳妇儿,她嫁给大公子为妻,只要侯夫人愿意把管家权给她,这事儿他们就没有什么好多嘴的,谁管家还不是一样,他们只要把事情办好就成。如此一说,其他人也觉得有理,反正他们就只是负责办差的,在谁手底下办差都一样,便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诸位管事请坐。”沈静瑶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目光从在场的管事脸上扫过,含笑道:“侯夫人病了,暂时由我帮她打理侯府的事务,诸位都是侯府的管事,都是在侯府办差多年的老人了,侯府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好好办差就是了。” “是这么个理儿,大少奶奶说得甚是。”有一个管事跟着说道,其他的管事也表示如此。 闲话也无,沈静瑶便让管事回禀今日的事情,先有三个管事回禀了今日侯府需要采买的东西和院子里的哪处花树需要重新整理之类的,沈静瑶听了之后也无问题,便点头应允了,让吴嬷嬷给了牌子给他们,要银子就去财务账上支取,三个管事回回完话,拿了牌子就告退下去了。 然后是郑管事回禀道:“天气开始转凉了,侯府每年这个时候就该裁制新衣了,按照惯例,府中的下人每人四套换洗衣物,主子是六套换洗衣物。” 沈静瑶知他说的都是实话,府里的规矩一直是如此,便道:“你且按照规矩办就是了。” “只是有一件事要向大少奶奶禀明。”郑管事道:“今年江南遭了灾,布匹不好买,比往年价格高了不少。” “高了多少?”沈静瑶问。 郑管事道:“往年都是隆鑫布庄给我们送布匹,今年隆鑫涨得有点多,我就换了昌华布庄,昌华开的价只比往年高了十五钱。” 沈静瑶手上管着好几家铺子,还有京城有名的“晋江社”,布匹涨价的事她有所耳闻,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们以前好像没跟昌华买过布匹?什么时候跟昌华有来往了?侯夫人就有一个卖布的铺子,我也有一个卖布的铺子,‘晋江社’那边也有布店卖布,难道没有合适的选择?” 郑管事道:“回大少奶奶,小的都去看过了,几家铺子存的布都不够,有些早就已经被其他人家预订走了,剩下只有少部分,不够侯府里人使的,因此侯府也不得不向外面的布庄买一些回来补充,也就只有昌华布庄的存货充足了。” 沈静瑶听了郑管事的话,拿起桌上的账本翻了翻,账册上的记录确实存货不多,再想了一下她名下的布店,好像管事的也说布匹吃紧,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 如此一来,侯府要买布匹回来做新衣确实不够了,不够了就只能向外面的布店买,郑管事说的都是实情。 沈静瑶思索了一下道:“你可看过昌华布庄的布?质量如何?不要因为便宜几个钱,买回来不好的布,到时候亏的也是府中的人。” 郑管事道:“布我去看过,都是好布,跟往年我们买的都差不多,应该不会有问题。” “最好如你说的一样。”沈静瑶肃着脸道:“买进来的布一定要保证质量,不能亏了府里的人。” “这是一定。”郑管事忙回道。 沈静瑶盯着郑管事,道:“行吧,此事交给你去办,但是有一条你得记住了,如果布买回来不好,我就唯你是问!” 交代好了郑管事,沈静瑶就让他下去了。另外剩下的管事也回了话,沈静瑶也都一一处理好了。 等忙完府里的事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沈静瑶起身回去正屋看沈秀英,并且把管事说的事都跟沈秀英说了一遍,沈秀英听了,夸奖沈静瑶处理得很好,比她还能干。 沈静瑶听了,也只是笑笑,道:“都是之前母亲管得好,府里的管事也都自守本分,认真办差,我接手也只是照着以前的惯例执行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多多来了,迈动小短腿跑进来,扑到床边,一脸关切地看着沈秀英,柔声问道:“母亲,你好些没有?有没有哪里难受?要不要请大夫?” 多多说着就要往床上爬,要去摸沈秀英的额头,沈秀英见状,把头凑过去让她摸了一下,道:“我已经好多了,没有发烧,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再次几服药就能全好了,也就不用看大夫了。” “母亲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多多人小却学着大人说话,把周围人都逗笑了。 “多多真乖。”沈静瑶把她拉到身边,用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 “姐姐,你又回信义轩住了,那多多是不是天天都可以找你玩儿了?”多多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沈静瑶。 沈静瑶把她抱起来坐在腿上,柔声道:“对啊,最近我都住信义轩,你要是想我了,就过来找我玩吧。” “那就太好了。”多多高兴地拍手道:“我又可以吃姐姐做的好吃的东西了。”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姐姐回头给你做。”沈静瑶哄着多多道。 “好的呀。”多多笑得更开心了。 屋里都是多多的欢笑声,看她笑得开心,天真无邪的样子,其他人的脸上也露了笑,连生病的沈秀英都觉得好了许多。 只是沈秀英害怕过了病气给多多,只让她在屋里玩耍了一会儿,就让奶娘和嬷嬷来把多多带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韩煜从宫里出来,没有回镇西将军府,直接过来忠勇侯府看沈静瑶。沈静瑶那儿还在厨房里做晚膳,韩煜只好去了厨房看她,见她站在灶前面,手里拿着锅铲,正在炒泡椒牛肉丝,满厨房都是泡椒的香辣味,光闻到那味道就叫人口水直流了。 沈静瑶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美食,沈静瑶又让下人把多多和福满一起叫过来用膳。四个人坐了一桌,沈秀英没有出席,沈静瑶专门给她做了清淡的吃食。 “好久都没吃到这样好吃的菜了。”韩煜笑着夸奖沈静瑶。 沈静瑶瞥了他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泡椒牛肉丝,“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儿。” 多多见状,捂着嘴嘻嘻嘻地笑,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福满一脸深沉地拉了多多一下,沉声道:“好好吃饭。” “知道了。”多多朝福满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拿起自己的碗筷,埋头吃起来。 吃过晚膳,韩煜陪沈静瑶到院子里散步,问起沈静瑶今日管家的情况,“府里的下人没有为难你吧?” “他们怎么会为难我?”沈静瑶轻笑,道:“我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倒是你在宫里还好吗?皇后如今都怀孕几个月了,等到她平安生产就好了。” “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很快就能过去了。”韩煜轻描淡写地道。 沈静瑶看他一眼,好奇地道:“不知道皇后会生个公主还还是皇子?” 韩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牵着她的手一路沉默着往前走。 沈静瑶看着他的背影,自觉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连忙摇摇头道:“算了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 韩煜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饱含了许多的情绪,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第163章 第163章 月色朦胧,韩煜陪着沈静瑶在院子里逛不到一个时辰,另外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将军府了。沈静瑶舍不得他,亲自送了他到大门外上了马,看到他走远了才回去。 随后几日,沈静瑶一直在忠勇侯府照顾沈秀英并负责打理侯府的事务,郑管事也把做新衣的布料买回来了,布料送到侯府的那一日,沈静瑶带着翠儿、吴嬷嬷、清婉、清芷等人亲自查验了一遍,确认布料都是好的,没有损毁和以次充好,才放心地让下人把布料分发下去。 各房各院来领布料的时候,沈静瑶让人做了登记,谁负责领的布料,领了哪些布料,花色、质地如何都详细地做了登记。 做完这些,布料发放下去,沈静瑶让吴嬷嬷把登记的本子收起来,回头又拿给沈秀英看了。 沈秀英看了本子上的记录,笑着道:“你这做得比我还仔细。” “仔细点好,仔细些有备无患。”沈静瑶意有所指地道。她还记得上一世嫁到蒋家之后,蒋家就是表面光鲜,一家人的进项不多,家里人却很多,开销又大,每季分发布料做新衣的时候,总会闹出不少的矛盾来,尤以蒋怡为最,经常因为不喜欢这个布料,那个花色,少不得闹一场,好在那个时候不是她管家,蒋怡才没来找她的麻烦,不过也没少到她面前来说抱怨的话,或是看到喜欢的就直接开口要,她那会儿傻乎乎地想跟蒋怡搞好关系,蒋怡说什么她都答应,没少吃亏,因此她也学着了不少,现在管家也多留了个心眼儿。 第二日一早,沈静瑶先去看过沈秀英,服侍她吃过药,才去前厅见府里的管事。 到了前厅,管事们都到齐了,正在跟沈静瑶回禀今日府里的事情,就听得外面吵嚷起来。 “好啊沈静瑶,你管家没几天,换季做新衣服,你就分几匹烂布给我!谁家里没有几匹布,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啊!” 二太太吴氏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朵里,引得管事们纷纷往外看去。 沈静瑶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吩咐身边的吴嬷嬷道:“嬷嬷,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吴嬷嬷是侯府的老人了,韩岳都要给她三分薄面,由她出去看比让翠儿去更合适。 “嗳,奴婢这就去。”吴嬷嬷答应了一声,正要往外去,就见二太太吴氏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从外面进来了。吴嬷嬷只好停下脚步,退回沈静瑶的身边站定。 “沈静瑶,你看看你分的这些布,这些布是拿给人穿的?你当打发叫花子啊?”二太太吴氏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指挥跟着她的丫鬟婆子把手上抱着的布丢在厅里的桌上,招呼在场的管事过来看,恼怒地道:“各位都是在府里办差多年的老人了,也都知道府里换季做新衣服采买的布料是什么样子的,今次这个布料大家都过来看看评评理,这些布料不是短了一截,就是花色对不上,要么里面还有勾了丝的,用这样的布料做出来的衣服能穿吗?这也太不像话了!就算是想要借着管家的机会中饱私囊,也不是这么坑侯府众人的!”说完又转头看向坐在上首位置上的沈静瑶,目光里都是挑衅。 旁边的管事们看了桌上放着的布,都认出那布匹不好,面上纷纷露出不好的表情。 沈静瑶毫不示弱地与二太太吴氏对视,慢条斯理地道:“二太太,你拿来的布匹当真是你昨日领回去的布匹?” 二太太吴氏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微抬起下巴,“这就是你昨日分给我的布!” “是吗?”沈静瑶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就在二太太吴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沈静瑶突然提高了音量道:“二太太,你说这些布是我昨日分给你的,那好,就让在场的各位管事都做个见证。吴嬷嬷,昨日分发布匹的时候,我们都做了登记,你去把登记的本子拿来,按照本子上的记录跟二太太拿来的布匹比对一下,看看这些布是不是我们昨日分给二太太的布!” “好的。奴婢这就去拿。”吴嬷嬷答应一声飞快去了。 二太太吴氏抿了一下嘴角,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心想着虽然她拿来的布有问题,但是跟她昨天领回去的布是一模一样的,任谁也看不出其中的不同来。 等了一会儿,吴嬷嬷拿着登记的本子过来了,在等她的这段时间里,前厅的气氛不太好,紧张又压抑。 沈静瑶看向吴嬷嬷道:“劳烦嬷嬷把本子翻到二房领的布匹记录那一页,把上面的记录当着在场的人都念一遍!” 吴嬷嬷便照着沈静瑶的话做了,把本子翻开,照着上面的记录念了一遍,“二房总共领了二匹白布,二匹蓝布,绸缎四匹,有紫色、红色、青色、蓝色各一,其中花色是……布匹是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巧玲带着人来领的,当时就让她们当面检查过了,每匹布是否有损坏、缺失等都做了记录,领的布都是完好无损的,巧玲签了字也按了手印,记录写的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二太太闻言脸色变了变,尖声道:“你的记录是你的记录,谁人不知道巧玲不识字啊,就只会写个名字,你让她签字她便签了,拿回去给我的布就是坏的!” 沈静瑶闻言挑了挑眉,嘲讽道:“你这是非要赖上我了?” “我哪里是赖上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哪里用得着我赖!”二太太吴氏继续撒泼道:“说起来你还是我晚辈,一点儿也不尊重我,说话这么没大没小,你……” “郑管事!”沈静瑶懒得听二太太罗嗦,直接转头看向郑管事,道:“这次府里制新衣采买的布匹是你负责的,你去看看那些布是不是你买的?” 二太太吴氏听得此话,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郑管事,扭曲的面部肌肉抖了抖,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郑管事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沈静瑶和二太太,垂下眼眸,摇了摇头道:“先前我就已经看过那些布匹了,虽然那些布匹跟我采买回来的布匹样子一模一样,但是质量却差上许多,分明就是次货,不是我会采买的布。所以那些布根本不是我买的!” “郑管事!”二太太吴氏手指向他厉声道:“你跟沈静瑶和起来坑我!” “二太太,你说的这话也太难听了,我是给侯府办差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更不会买不好的布回来以次充好,不存在我跟大少奶奶和起来坑你一事!” 说完郑管事大步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匹缺损的布匹,举起布匹对二太太吴氏道:“倒是二太太你,故意拿这种不好的布来栽赃陷害大少奶奶,才是居心不良!” “你,你说什么?”二太太吴氏指着郑管事气得浑身发抖。 “他说你居心不良,栽赃嫁祸!”吴嬷嬷冷哼一声道。 “二太太,你还有什么话说?”沈静瑶目光凌厉地盯着二太太吴氏,就知道她会搞事,自己一早就留了一手。 二太太吴氏眼睛里射出怨毒,目光从沈静瑶、郑管事身上扫过,脑海里想起韩炜昨天跟她说的话,郑管事是他的人,他已经跟郑管事沟通好了,只要她当着府中众管事的面站出来说沈静瑶借着管家的机会中饱私囊,故意买不好的布以次充好,他就有法子夺了沈静瑶的管家权。可是现在她照着韩炜说的做了,然而郑管事根本不配合她,反而站在了沈静瑶的那边,可见郑管事早就被沈静瑶收买了,郑管事根本就是沈静瑶的人,她和韩炜都被郑管事骗了! 可恶,太可恶了! 二太太吴氏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沈静瑶! 然而她输了,她和韩炜的计划失败了,她不仅没能扳倒沈静瑶,反而在众管事的面前丢了大脸,所有人都知道她故意诬陷沈静瑶了,她以后想要再拿到管家权就更难了! 沈静瑶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看着二太太吴氏,开口道:“二太太,你拿来的这些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回去,请便!” 二太太吴氏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恨恨地转身,让丫鬟婆子抱起带来的布匹,灰溜溜的走了。 沈静瑶成功的解决了二太太吴氏,回头跟沈秀英说起此事的时候,两个人都笑得不行,二太太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又这么过了两天,沈秀英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沈静瑶决定再在侯府住两日就回将军府去。她实在太想韩煜了。 然而到了这日傍晚,从江南传来不好的消息,韩岳和三皇子在视察灾情的途中遇到了叛军,韩岳为救三皇子,两个人都不慎落入了滔滔江水中,生死不明! 第164章 第164章 当韩岳落入江水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忠勇侯府,原本已经把病养得好得差不多的沈秀英当场就悲痛得晕厥过去。 沈静瑶原本还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稳住,见此情形,却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又是大声地叫喊吴嬷嬷等人来帮忙,又是着急地吩咐腿脚快的下人去请大夫,一时间正屋里忙乱成一团,众人神色匆匆,有着惶恐和担忧,侯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侯夫人又伤心欲绝昏死过去,就像是屋子里的顶梁柱垮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六神无主,惶惶然不知所措。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给沈秀英施了针,用了药之后,沈秀英就醒过来了。 只是沈秀英醒来之后,想到韩岳生死不明就悲痛得放声大哭,悲痛欲绝,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落,根本止不住,差一点儿又要哭得晕过去。 这些年,自从沈秀英嫁给韩岳之后,尽管两个人的身份差别巨大,但是韩岳对她特别好,细心地教导她,宠着她,疼爱她,把她从一个乡下的农家女养成一个侯府堂堂正正的侯夫人,期间花的多少心血不提,还有无数的耐心和信心,这都是他对她的爱。两个人一直感情都很好,别说吵架了,连脸都没有红过,都是韩岳让着沈秀英,生怕哪里照顾得不妥帖,能想到的都替她想到安排好了,从来不让她操心半分,对她的情意比天高比海深,沈秀英只觉得自己用生生世世都无法回报他对她的爱。 福满带着多多也闻讯赶来了,或许是知道自己父亲出了意外,多多大哭不止,任凭奶娘和嬷嬷怎么哄都哄不住,还是福满把她带过来,牵着她的小手,哄着她,“多多不哭,哥哥会保护你。” 这么说着话,福满的眼眶也是红的,心里也是难过万分的,只是想着要是父亲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就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要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就像当初父亲跟他说的一样,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 福满好容易哄好了多多,又看向靠在床头默默流泪的沈秀英,哑着声音宽慰她道:“母亲,你不要难过,父亲不会有事的,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的父亲是大英雄,我们要相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仿佛在那么一瞬间,福满就长大了,他以前是喜欢小孩子摆个大人的样子,这一次却不是装出来的,是切切实实的长大了,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多多,福满……”沈秀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将两个孩子都揽进怀里,抱着他们泪流不止。 沈静瑶看着这一幕,心里也难过得不得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知道她现在必须撑着,不能让旁人觉得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福满说得对,侯爷是大英雄,以前在战场上见过那么多的大阵仗,尽管危险重重都平安渡过了,这次也一样,说不定哪天侯爷就回来了。或许就像煜哥当年一样,只是受了伤在什么偏僻的地方养伤,那些寻找的人一时半会儿没找到罢了,我们还是赶紧多派些人去江南找,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了。”沈静瑶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很坚定,就像笃定了韩岳没有死,一定会回来一样。 其实她知道,上一世韩岳是死在战场上的,她只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这次韩岳是去江南赈灾的,又不是去江南打仗的,不应该就这么死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韩岳的命运也应该能改变,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沈秀英听了沈静瑶的话,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立刻道:“对,你说得对,应该马上派人去江南,赶紧派人去江南找,越快越好,派越多人去越好。” 沈静瑶道:“好的,你别急,我马上就去安排。” 沈秀英又道:“瑶瑶,把府里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找侯爷,一定要找到侯爷。” “你放心,我会的,如果没有找到,就不许他们回来。”沈静瑶保证道,然后就出去安排人手,让吴嬷嬷清点了一下府里的下人,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去江南找韩岳了。 …… 二房屋里,二太太吴氏听说韩岳为了救三皇子两个人一起掉入滔滔江水中生死不明的消息后,先是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抓住报信的丫鬟石榴的胳膊,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声问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石榴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奴婢亲耳听到信义轩里的下人说的,信义轩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太太吴氏忽然畅快大笑起来,连屋里还有丫鬟在都顾不得了,心中快意非常,想着韩岳要是死了,她就不用怕了,她就不用每日提心吊胆了,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觉得脑袋上面随时悬着一把刀,觉得韩岳随时会要她的命了,韩岳死得好,死得好啊! 二太太吴氏大笑不止,毫无形象,就像是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完全发泄出来了,痛快恣意,都快要乐疯了。 舒坦地大笑了一场,二太太吴氏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用帕子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挑了挑眉道:“沈秀英现在如何?” 石榴心里知道二太太吴氏与大房的矛盾,忙道:“侯夫人伤心过度晕死过去了,大少奶奶忙叫了下人去请大夫,现在已经醒转过来,但是伤心得很,哭得不得了,此刻正安排人去江南找侯爷。” 二太太吴氏嗤笑了一下,嘲讽道:“人掉进江里那么多天了,早就已经喂了江里的鱼虾王八了,现在她派人去找,能找到才怪呢!” 石榴当然是要顺着二太太吴氏的,道:“二太太说的是。” 二太太吴氏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道:“先就这样,你下去吧,仔细盯着信义轩,要是有什么情况,及时来禀告。” “是。”石榴向二太太吴氏行了一礼就要退下去。 “等一下。”二太太吴氏又道:“二公子在哪里,让他过来一趟。” “二公子在书房,奴婢这就去请他。”石榴应了一声下去了。 二太太吴氏脸上带着笑,心里乐得不行,只等着韩炜过来,两个人一起乐一乐。 不一会儿,韩炜就到了,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韩炜提步走进屋里,走上前给二太太吴氏行了一礼,“母亲,你叫我?” “信义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二太太吴氏脸上的笑意掩饰都掩饰不住,“韩岳这回肯定回不来了。” 韩炜在二太太吴氏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与二太太吴氏长得相似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快意,“已经听说了。” 二太太吴氏试探着问:“韩岳和三皇子出事,是不是跟二皇子有关?” 韩炜看了二太太吴氏一眼,目光里透着深意,开口道:“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你不要随便打听,二皇子知道了会不高兴。” 二太太吴氏闻言一笑,“我们母子两个说说而已,又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有什么关系。” “母亲,你这高兴得有点儿过了。”韩炜沉着脸提醒二太太吴氏高兴得得意忘形了。 二太太吴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这不是被大房欺压了这么多年,心里憋着一口气,如今看到大房倒霉了,心里高兴罢了。”说完又往前凑了凑,小声地道:“你给娘说说,韩岳和三皇子出事,是不是跟二皇子有关?” 韩炜淡淡地哼了一声,“二皇子的目标是三皇子,韩岳是他自己多事,不过少了他也好,以后也不用碍着我们的计划了。” 二太太吴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二皇子有大计划,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小算盘,要是都能成了,那就太爽不过了。 …… 信义轩里,沈静瑶好容易安排好了去江南的人,吩咐他们马上就出发,一刻也不得耽误,被安排去找韩岳的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大多数都是曾经跟着韩岳出生入死过的,对韩岳忠心耿耿,接了命令立马就出发了。 忙完这些事,沈静瑶又去看沈秀英,陪着她,说了许多宽慰她的话,又有福满和多多在旁,沈秀英总算好一些,只盼望着韩岳能平安归来。 韩煜在宫里当差,得知消息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等他到忠勇侯府的时候,沈静瑶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沈秀英也因为支撑不住睡着了,两个孩子也让奶娘和嬷嬷带下去了。 站在信义轩院子里,沈静瑶看到韩煜从外面进来,忍不住一下子奔上前去,扑进韩煜的怀里,一直坚强地硬撑着的沈静瑶再也撑不下去,抱着他哭起来,“煜哥,侯爷出事了。” 第165章 第165章 “我都知道了,不哭。”韩煜搂住沈静瑶,抬起手用拇指帮她擦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 “侯爷出事了,该怎么办?”沈静瑶吸了一下鼻子,一眨眼眼泪又滚落下来,心里难过万分。白日里她面对着沈秀英和多多、福满,她不敢哭,她必须撑着,做他们的依靠。现在见到韩煜,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韩煜是她可以信任的依靠,在韩煜面前,她才敢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哭出来。 “皇上已经加派人手去江南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话虽这样说,其实韩煜心里也没底,他这不过是为了安慰沈静瑶罢了。 “但愿如此。”沈静瑶心里很清楚,这一次韩岳掉入江中肯定是凶多吉少,如果能够平安回来,那当然最好,如果……希望没有如果吧。她心里是如此想的。这些年韩岳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在世都不一定有他做得好,她是真心地希望韩岳能够平安,也希望有人能够对她如此说一句,让她能够心安。 韩煜观察着沈静瑶脸上的神色,道:“这几日我就不回将军府了,跟你一起住侯府,有事也能及时处理。” “这样最好。”沈静瑶巴不得如此,有韩煜在,沈静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不像下午那样惊慌。 “你用过晚饭没有?”韩煜问她道:“我肚子饿了,还没有吃晚饭,你陪我用一些。” 沈静瑶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之后,侯府里都乱成一团,我忙着安排人手,处理侯府里的事务,还没来得及用。” 韩煜早就猜到会是这种情况,韩岳出了事,侯府里都忙乱起来,沈静瑶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是以韩煜才故意有刚才那么一问。 “那正好,你陪我一起用。”韩煜拉这沈静瑶的手往厨房走,“我在宫里一整天也没有吃好,正饿得慌,不管是遇到何种情况,都要先吃饱饭才有力气想解决的法子是不是?” “煜哥说得对。”沈静瑶跟着韩煜的脚步往厨房走,肚子也跟着咕咕地叫了一声,她早就饿了。 很快到了厨房,管事出来道:“灶上还留着火,大公子和大少奶奶想吃点儿什么?” 韩煜看了看,道:“弄点儿简单的吧,一人煮碗面,卧两个荷包蛋,再来盘卤牛肉,炒个青菜。”又转头问沈静瑶道:“你觉得怎么样,还要不要添点其他的?” 沈静瑶道:“够了,不需要添其他的了。” “那就这样吧。”韩煜对管事道:“赶紧做好了拿来。” “好的。”管事忙答应一声,道:“大公子和大少奶奶稍等片刻,面条牛肉一会儿就好。” 说罢,管事就去吩咐人煮面条,做荷包蛋,切牛肉去了。 东西都是现成的,煮个面条,卧个荷包蛋,切盘卤牛肉,再炒个小菜,完全没难度,一会儿就做好送上来。 韩煜和沈静瑶也没有去膳厅用,就在厨房旁边的圆桌子边上,拿了帕子擦了擦桌子板凳,然后就坐了下来,面条牛肉一上来,韩煜取了一双木筷子给沈静瑶。 “吃吧。”韩煜对沈静瑶道。 沈静瑶从他手上接过筷子,看着面前一大碗面条,抿了一下嘴角道:“我吃不了这么多,分一半给你。” 韩煜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着关切,“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沈静瑶瘪嘴道:“我肚子就这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吃得了这么多?” 韩煜的目光再在她的肚子上瞟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拿筷子从沈静瑶的碗里夹了一些面条到他自己碗里,“我帮你分一些好了,剩下的你要全吃完。” “知道了。”沈静瑶保证道,拿起筷子吃面。 面很劲道,鸡蛋很香,卤牛肉又很有嚼头,沈静瑶不光把剩下的面吃完了,面汤喝了几口,还把卧的鸡蛋也吃了,牛肉也吃了几块。 韩煜看她吃得饱饱,这才满意。 吃过饭,胃里饱饱,身体暖暖,觉得人都更有精神了。 韩煜带着沈静瑶走出厨房,外面天已经黑了,月亮挂在树梢,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我们去园子里走走。”韩煜道。 “好。”沈静瑶跟着韩煜往外走。 刚走到院门口,韩煜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前面的黑影处厉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话音还未落地,就已经有侍卫朝着暗处奔了过去,然后有丫鬟的挣扎惊叫声传来,沈静瑶听到喊叫声,朝韩煜看了一眼,只见韩煜沉着一张俊脸,隐隐压抑着一股怒意。 不一会儿,侍卫就押着一个丫鬟走过来,丫鬟挣扎,但被身后的侍卫扣住了胳膊,根本挣扎不开,最后被带到沈静瑶和韩煜面前。 到得近前,沈静瑶定睛一看,这不是二太太吴氏身边的丫鬟石榴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来干什么?沈静瑶不禁猜测着。 “你在信义轩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谁叫你来的?”韩煜沉声问道。 “没有,没有谁叫奴婢来,奴婢只是路过这里,随便看看。”石榴狡辩道。 “撒谎!”韩煜沉声一喝,死死盯着石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也不用跟你客气了!来人,去把府里各房各院的主子管事都叫到前厅来,侯府不允许有这种喜欢窥探主子的下人存在,但凡发现一个,打死一个,以儆效尤!” 如今侯府正值多事之秋,不可避免地存在想要窥探信义轩的人在,石榴算是撞在枪口上了,韩煜这是要杀鸡儆猴,让那些生出各种心思的人都掂量掂量,是自己的小命儿重要,还是别有心思重要。 石榴一听韩煜下令要打死她就被吓到了,刚刚还在竭力狡辩绞尽脑汁否认,瞬间就吓得变了脸色,忙不迭地求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听说侯爷出了事,心中好奇,就跑过来躲在暗处看看。” “谁叫你来的?”韩煜再次厉声问道,他可不相信石榴一个小丫鬟会主动跑来窥探信义轩的情况,她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都是奴婢自己一时发昏,头脑不清楚,就跑过来了。”石榴浑身发抖,一副害怕不已的样子,强调都是她自己不小心犯了错。 “还是不肯说实话!”韩煜冷哼一声,“拖出去打死!” 一声令下,侍卫立马扣住石榴的胳膊,拖着她往外面去,石榴尖叫求饶,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侍卫捂住了嘴巴,没有给她半点儿挣扎的机会,直接就拖出去了。 黑沉沉的夜晚更加的让人觉得压抑了。 前厅里,各房各院的人都到了。 韩煜站在前厅前面,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面无表情地道:“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侯爷出事的消息,所以就有人生出了许多的想法,比如吩咐丫鬟到信义轩门口守着,窥探信义轩的动静,信义轩是什么地方,想必大家都知道,侯爷以前就规定,不是信义轩的人,不许随意到信义轩外面晃荡,抓到违令者如同刺客处置!今日我就抓到一人,是二太太身边的丫鬟石榴,不知道二太太有什么话说?” 二太太吴氏闻言挑了挑眉,“我能有什么话说,腿长在她自个儿身上,她要跑到信义轩外面去晃悠,我还能管得了她?” 韩煜随即呵呵冷笑一声,“是吗?二太太你自己信吗?” “韩煜,你这是什么意思?”韩炜生气地指着韩煜道:“你凭什么怀疑我娘?” 韩煜目光从二太太吴氏的脸上移到韩炜的脸上,慢条斯理地道:“就凭丫鬟石榴是二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不管是不是石榴自己脑袋发昏跑到信义轩外面去,二太太都有失职的责任,她的丫鬟她没有管好,她这个做主子就逃不脱干系!” “韩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怎么说还是你二婶!”二太太吴氏用手一拍身侧的小几,一脸怒气汹汹的样子。 “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韩煜冷眼看着她,“要叫石榴来跟你对质吗?” 二太太吴氏闻言顿了一下,很快又不甘示弱地叫道:“你这是目无尊长,你一个晚辈,居然威胁起长辈来了,当年侯爷领你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你品性纯良、敦厚老实,我看你根本不是纯良老实,你是狼子野心,趁着侯爷出了事,老夫人病了,侯府里没人做主,你是想把我们这些老人都赶尽杀绝!” 听着二太太吴氏叫嚷的话,韩煜的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根本不理会胡搅蛮缠的二太太吴氏,直接吩咐侍卫道:“去把人带上来!” 很快门口就传来了动静,两个侍卫拖着石榴进来,石榴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侍卫拖着她直接丢在屋里的地板上。 石榴趴在地上,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二太太吴氏身上,伸出手向她求救,“二太太,救奴婢,求你,救救奴婢……” 第166章 第166章 二太太吴氏却是眼中光芒一肃,脸上尽是厌恶的表情,说话的声音尖利,“你求我做什么?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韩煜不肯放过你,你要求应该求韩煜,求我能有什么用?” 韩煜让侍卫把石榴带上来,就是为了威慑二太太吴氏,逼着她承认是她安排的石榴去窥探信义轩。但是二太太吴氏明显不是一个有担当之人,她知道韩煜的手段不亚于韩岳,甚至比韩岳更心狠手辣,面对着韩煜这个“杀神”,她就只有耍痴撒泼抵死不认,哪怕石榴就趴在她的面前乞求她救命,她也只能狠下心不搭理,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她的命可比丫鬟的命金贵。 已经快要死掉的石榴,在听得二太太吴氏的话时,原本眼中有着的希望之光瞬间黯灭。 二太太吴氏不肯救她,可她分明是二太太吴氏安排的人啊!也许是濒死之人发出了愤怒的吼声,石榴挣扎着高声喊道:“二太太,是你让我去窥探信义轩的动静的啊,是你安排我做的那些事啊,事到如今,你怎么能不救我,不管我……” “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安排你去窥探信义轩,你莫不是被韩煜打傻了,脑袋不清楚,就像只疯狗一样胡乱咬人!”二太太吴氏嘴里叫骂着,恨恨地道:“是不是韩煜叫你这么说的?韩煜把你屈打成招?让你来陷害我?就因为你是我的丫鬟,便攀着我咬是不是?” “二太太,你怎么可以这样翻脸无情,是你叫我做的啊,都是你安排的,咳咳咳……”石榴就撑着最后一口气了,下半身血肉模糊,痛得早就没有了知觉,在激动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后,激烈地咳嗽起来,血沫星子从她的口中喷出来,就喷到二太太吴氏的脚边。 “要死啊!”二太太吴氏尖叫一声,慌忙把脚收了回去,躲开石榴口中喷出的唾沫星子。 石榴趴在地上,突然桀桀怪笑起来,对着二太太吴氏道:“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一定不会好死,哈哈哈哈……” “把她拖下去拖下去!”石榴的笑声在前厅里显得十分突兀刺耳,听得二太太吴氏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叫喊着让侍卫把石榴拖下去。 在场的人把二太太吴氏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的表现和作为分明就是心虚,除了傻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再否认都没有用,她和石榴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一目了然。 “二叔,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韩煜目光凌厉地逼视着韩屹,强大的气势外露,要韩屹为此事拿出个处理的章程来。 韩屹突地一下被韩煜问道,心里也有些着慌,做错事的是他的妻子,现在韩煜逼着他说出个处理法子来,一张老脸尴尬得不行,脸上肌肉抽了抽,呐呐了半天也说不出句话来。 二太太吴氏又哪里肯认这件事,立马跳起来道:“姓韩的,我可是你长辈,光凭一个丫鬟的胡言乱语你就处理我,没门儿!” 韩煜才不理会她的叫嚣,只对二老爷韩屹道:“如果二叔不知道该怎么处置,那就按照当年侯爷定下的规矩办。” “你敢!”二太太吴氏尖利地叫声划破前厅的屋顶。 韩煜一脸面无表情,命令道:“来人,把二太太带下去禁足,没有允许不准出房门半步。” 以照忠勇侯府的规矩,让二太太吴氏禁足已经是很轻很轻的处罚了。 “韩煜!”二太太吴氏咬牙切齿地喊道,瞪向韩煜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恨,面部肌肉扭曲,状似要扑上去找韩煜拼命。 只是二太太吴氏的盘算没有成功,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下人拦住了,几个粗使婆子飞快地架住了她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拖。 “放开我娘……”韩炜急道,想要冲上前去帮忙,却被旁边的二老爷韩屹拉住了,韩炜回头看他,只见韩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坐下来,不要越帮越忙。 “放开我,放开我!滚,滚开!”二太太吴氏挣扎尖叫呵斥,但完全是徒劳无功,粗使婆子手上力气大,轻而易举地架起她往外走,任她如何也挣脱不开。 “二太太,奴婢劝你还是老实点儿,免得奴婢不小心伤了你。”粗使婆子道。 二太太吴氏也是管过家的,知道侯府里执行家法的粗使婆子都是下手狠辣的,收拾起人来,哪怕是个壮小伙也受不住,挣扎叫骂根本无济于事,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最后,二太太吴氏一下子就泄了气,粗使婆子拖着她出去,以后她就只能被关起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处理完二太太吴氏,厅里众人脸上都不是很好看,气氛比先前更加压抑。 韩煜摆摆手,让侍卫把石榴了拖下去,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留下一道血印,下人很快就进来打扫干净。 三老爷韩崧缓缓起身,“我屋里还有事,先走了。” 韩煜朝他点了点头,“三叔慢走。” 三老爷韩崧看他一眼,没作声,起身走出去。 待三老爷韩崧一走,韩炜也扶着二老爷韩屹从椅子上起身,似乎二太太吴氏的事情让韩屹受了些刺激,起身的动作很慢,显得有些迟缓,“我们也走。” 韩炜一直盯着韩煜不转眼,临走之时还回头对韩煜说了一句,“你最好永远都能这么霸道嚣张!” 四目相对,韩煜朝他挑了挑眉,一副随时恭候的架势。 一口恶气憋在韩炜的胸口,上不上下不下,又不得不忍,转过身扶着韩屹走了。 “煜哥。”沈静瑶担忧地叫了韩煜一声,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在处理二太太吴氏的整个过程中,她都安静的坐在一旁,这是韩煜交代她的,让她把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不要她费心。韩煜主动把所有的责任都担在了自己的身上,承担一切,让二房的人恨也只恨他一人。 对上沈静瑶关切的目光,韩煜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许多,不似处理二太太吴氏之事时那么凌厉和严肃。 “别担心,没事的。”尽管韩炜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别有深意,不过韩煜也没把他当成真正的对手,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中。 “二公子走的时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沈静瑶紧张地道。 “管他什么意思,左不过他娘被禁足,他心里不爽快,说句威胁人的狠话而已。”韩煜轻描淡写地道,不想让沈静瑶担心,脸上露了笑容,哄着她道:“我们也回去吧。” 不想说就转移话题?沈静瑶偏头看他,“回去哪儿啊?” “你说呢?”韩煜故意不回答,等着她说。 沈静瑶笑着摇头,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道:“我不知道。” 轻易的就把他的话坏回来了。韩煜低头凑到沈静瑶的耳边,“回去锦墨居。” “才不要。”沈静瑶转身就要跑,“我回去信义轩。” “看你往哪儿跑?”韩煜轻笑着去捉她,伸手搂住她的腰不放,“锦墨居离这儿近。” “信义轩也不远。”沈静瑶回嘴。 韩煜眼眸微眯,危险地盯着她,“是不是?” 沈静瑶咯咯笑起来,一点儿也不怕他,抬起下巴道:“我就回去信义轩,那边离不得人。” 韩煜叹气,心里舍不得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我送你回去信义轩。” 这么说的,韩煜也是这么做的,亲自把沈静瑶送回信义轩,看她进了正屋,与吴嬷嬷一起去看沈秀英了,他才转身回去锦墨居。 锦墨居还跟往常一样,就是少了一些韩煜平日惯常用的东西罢了,每日里都有下人来打扫,一切照旧。 韩煜洗漱完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眼瞅着就快到年末了,事情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也不知韩岳和三皇子到底如何了?但愿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接下来两日,侯府里除了气氛浓重一些外,倒还算平静。韩煜还是每日进宫,早出晚归。沈静瑶依旧每日陪着沈秀英,再帮着沈秀英处理侯府的事务,沈秀英心情低落,除了多多和福满在身边的时候好一些,大多数时间都是靠坐在床头发呆。沈静瑶看得也是秋心不已。除了陪她多说些话宽慰她也别无他法,就盼着韩岳能够活着回来。 “江南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沈静瑶用此话劝慰沈秀英。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越发沉默。 如此又过了三日,这天夜里,在福鹤堂伺候老夫人王氏的守夜婆子坐在床边的绣凳上,得意看着床上的老夫人王氏,嘲讽道:“你这些日子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吧,你最得意的大儿子韩岳为了救三皇子掉进江里去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估计尸身都被鱼虾王八啃光了,你大儿子先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老不死的东西,活着也是害人,死了才好……” 第167章 第167章 “啊,啊,啊……”老夫人王氏听得婆子说韩岳死了,尸身都被鱼虾王八啃干净了,颤抖着手要去抓婆子,无奈手根本不听使坏,怎么也抓不到,情绪激动地从喉咙里发出叫声,就像有痰卡在喉咙里呼呼作响,嘴角歪斜闭不拢,口水从嘴角流出来,眼睛也拼命地往婆子所在的方向看过去,眼眶瞪到最大,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形状丑陋扭曲。 婆子看到老夫人王氏激动扭曲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嘴里继续不停地说着刺激老夫人王氏的话,“如今这个侯府已经被韩煜和沈静瑶把持,其他所有人都要看他们的脸色,你说当年你对他们两个人那么不好,他们会不会记恨你,对你下手?你如今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儿,谁叫你当初那么可恶呢?活该,报应!” “啊,啊,啊!”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王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吼声,竭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猛然朝坐在床边的婆子扑过去。 “哎呀!”婆子正说得起劲,忽见她猛地扑过来,被吓一大跳,站起身就往旁边躲。 老夫人王氏的动作没有婆子反应敏捷,她扑过去的时候,婆子已经闪到一边,最后她扑了一个空,头再次磕在凳子上,然后上半身摔倒在地上,下半截身子还在床沿上挂着,喉咙里嚯嚯嚯地发出声响,有出气没进气,眼皮子渐渐垂下去,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婆子见状,先是愣了一下,很快警醒过来,上前去探老夫人王氏的鼻息。 “没气了。”婆子飞快地把手收回来,在原地稍微站了一下,脑子里飞快思索着法子,转身就往屋外跑。 这几天韩炜都有点忙,跟着二皇子办差,早出晚归,今日又回来得很晚,刚进自己院子,丫鬟伺候洗漱干净,脱了外裳要上床歇息,就听得外面传来声响。 “是谁在外面?”韩炜扬声问道,抓过挂在衣架上的狐裘披风披上,提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见是老夫人王氏身边伺候守夜的婆子。 “你怎么来了?”韩炜沉着脸问道,他和她只在私底下传递信息,这么跑来还是第一回。 婆子忙给他打了个手势,韩炜一下子就看懂了,沉着的脸上露出一抹压抑着的兴奋,对婆子道:“你跟我进来。” 韩炜转身进屋,婆子忙跟进去,韩炜走到书桌后面,打开抽屉,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婆子,“赶紧走,不要再出现在京城。” “是是是。”婆子看到银票上写的五百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亮了,答应得飞快,忙伸手去接,“谢谢二公子……” 韩炜一下子收回手,婆子手抓了个空,不解地抬头看他,只听得他道:“拿了钱走远一点,你我从来不认识,懂吗?” “懂的懂的。”婆子点头不止,眼睛还盯在银票上,生怕韩炜不给她。 韩炜这次倒很干脆,直接把银票给她,朝她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赶紧走。婆子拿到银票,欢喜非常,把银票塞进衣服里,谢了赏,匆匆离开。 转眼到了第二日清晨,福鹤堂里的下人才发现老夫人王氏死了,而且身体都已经冷得僵硬,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而负责守夜的婆子却不知去向。 李嬷嬷吓得要命,昨日她偷奸耍滑跟几个姐妹多喝了两口,早早地就睡下,便没有过来看老夫人王氏,哪晓得老夫人王氏就这么死了,死状还那么惨烈,吓得守夜的婆子都跑了。 底下的丫鬟已是六神无主,颤抖着声音问她拿主意,李嬷嬷此刻也是又惊又怕,能有什么主意好拿,老夫人死了,瞒是瞒不住的,李嬷嬷一咬牙道:“赶紧去禀告侯夫人,让侯夫人拿主意给老夫人办丧事。” 有李嬷嬷发话,立马就有人跑去信义轩禀告。 信义轩里,沈静瑶刚喂沈秀英吃完药,陪着她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抬眼看到吴嬷嬷在门口对她招手,沈静瑶领会地点了一下头,转头跟沈秀英说她出去一下,沈秀英也没多说什么,她便起身出去。 到得外间,沈静瑶问吴嬷嬷怎么了,吴嬷嬷连忙道:“刚才福鹤堂的下人过来说,老夫人没了,大少奶奶,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老夫人没了?”沈静瑶吃了一惊,很快又反应过来,道:“府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把府中大红大绿的东西都撤换了,府中所有人都换上孝服,对外发丧。” “是,奴婢知道了,就是侯夫人那里也要去说一说。”吴嬷嬷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十分担心沈秀英的身体。 沈静瑶想了一下,道:“一会儿我去说。” 吴嬷嬷便道:“奴婢这就去安排治丧的事宜。” “去吧。”沈静瑶点头,又安排了人手跟着吴嬷嬷去办。 在门口略站了站,沈静瑶转身进了内室,就看到沈秀英已经从床上起身,拿眼看着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静瑶抿了一下嘴角,“老夫人没了。” 听得此话,沈秀英呆了呆,想起这些年她和老夫人的一些矛盾过往,人死如灯灭,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叹口气道:“她走了也好,整日躺在床上也是受罪,我们把衣服换上,把灵堂给她摆上,多烧些纸钱香烛给她,让她在路上走好。” “我已经安排人去办了。”沈静瑶上前去扶着沈秀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沈秀英无甚血色的脸,道:“后面几天的事宜,就让我和煜哥操持吧,你要多注意身体。” 侯府最近出了太多的事,沈静瑶担心沈秀英的身体扛不住。 “我晓得,你不用担心我。”沈秀英跟老夫人的婆媳关系一般,谈不上有多少感情,老夫人对沈秀英的态度多是针对和挑剔,要说沈秀英对她的死有多伤感和难过倒是没有,只是因为最近事多,韩岳掉入江中还没有找到,沈秀英一时之间联想得有些多罢了。 不多时,忠勇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换上了白色的丧服,门口挂起了白灯笼和白花,竖起了招魂幡,摆起了灵堂,忠勇侯府的老夫人没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依着老夫人王氏的身份,还有韩岳、韩煜等人在朝中的地位,尽管如今韩岳生死未仆,但每日前来吊唁的人还是很多,就连皇帝都派了人过来吊唁,其他人见了,之前还有犹豫的人,立刻就改变了想法,要么亲自到府中吊唁,要么派府中有头有脸的大管事前来,就怕礼数不够周到。 沈静瑶和韩煜与侯府中的其他人商议之后,给老夫人办了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在这七天七日里,韩煜、沈静瑶、沈秀英等人尽到做晚辈最后的孝心和责任,最后选了一个吉利的日子把老夫人安葬。 老夫人下葬的那天下着大雨,沿路相熟的人家府邸都摆了路祭,韩煜、沈静瑶、沈秀英等人冒着大雨送老夫人出城安葬。 因为淋了雨,沈秀英的身子本来就没有好利索,回来第二日就有些发热,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沈静瑶不敢走开,派人去请大夫来看诊,换了好几个大夫,就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药喝了不少,就是不起效用,眼看着病情越来越严重,把沈静瑶急得不行。 韩煜看她着急也心疼,起身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很想把她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抚平,柔声安抚她道:“你不要急,我已经给张神医去信,他最迟明天晚上就能赶回来,他的医术高明,等他看了夫人的病,肯定就能要到病除。” 沈静瑶也知道张神医的医术高明,只道:“希望如此吧。” “肯定会好的。”韩煜再次强调,疼惜地道:“你不要想太多,你看你最近操心这儿,操心那儿,人都累瘦了。” 沈静瑶忽然吸了吸鼻子,靠在韩煜的肩头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鼻音很重地道:“我就是很害怕。” 害怕什么,沈静瑶没说出口,韩煜心中清楚得很,伸手揽住她,用宽厚结实的臂膀搂住她,“不怕,你还有我。” 沈静瑶一下子没忍住哭起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韩煜就静静地搂着她,让她好好地哭了一场。 哭吧,哭过也就好了。 韩煜在心里道。 过了好一会儿,沈静瑶才停止了哭泣,眼睛红肿,脸上都是泪痕,韩煜见了也不嫌弃,凑过去在她的眉眼上吻了一下,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认真地看着她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上他的目光,沈静瑶安静下来,“嗯”了一声。 到得第二日下午,张神医终于赶回来,重新给沈秀英看诊,又查看了前面大夫开的药方,斟酌着换了几味药,一剂药下去,沈秀英总算退热,病情明显好转。 再过七八日,沈秀英的病情已经稳定,可以下床走动,精神也好了许多,张神医再给她看诊之后道,再服用一剂药就能痊愈。沈静瑶闻言,心情也松快许多,那一日的笑容比前些天都多了不知道多少,韩煜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江南传回来消息,韩岳的尸身找到了。 第168章 第168章 韩岳死了,尸身都被江水泡得发胀,肉身又被江里的鱼虾啃食,已经辨不出原本的样子,只是手的白骨上缠着的一块玉佩的的确确是韩岳的,那块玉佩是当年在鹰嘴村,韩岳拿给沈秀英去当铺当过的那块,所以侯府的人才辨认出那具被泡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是韩岳。 消息传到忠勇侯府,沈静瑶原本不想让沈秀英知道,打算缓一缓,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她讲。哪知道她这边都安排好,这日沈秀英见外面太阳好,她病了这么些日子,一直窝在屋里都快发霉了,就带着清婉到园子里散步晒太阳,走到花园里假山后面,正好听到两个洒扫婆子在碎嘴。 “我听说侯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侯爷没了的事。” “这老夫人才刚去不久,侯爷也没了,大少奶奶也是怕侯夫人受不住才没告诉她的吧!” “你知道什么啊,明明是大少奶来别有用心……” “侯爷都死了,尸身都烂了,江南离京城又这么远,哪怕现在天气冷,运回来估计也就那样了。” “其实还不如在江南烧了拿骨灰回来安葬的好,这样也能让侯爷早日入土为安。” “你们在说什么?”沈秀英突然冲过去,对着她们大声道:“你们说谁没了?谁要入土为安?” 两个洒扫的婆子见状,连忙跪下,紧张得都结巴了,“奴婢,奴婢没说什么……” “你们说侯爷怎么了?侯爷到底怎么了?”沈秀英抓住其中的一个婆子的肩头,厉声追问道。 婆子吓得脸色都白了,被沈秀英扣住的肩头痛得不行,抖着双唇,战战兢兢地道:“是,是侯爷没了,去江南的人已经找到侯爷的尸身了……” “侯爷……”一丝血从沈秀英的嘴角流出来,身子一软,就晕倒了过去。 “夫人!”清婉尖叫着上前去扶沈秀英,转头厉眼瞪向两个婆子,斥道:“你们两个闯大祸了,要是侯夫人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俩的小命难保!” “姑娘,我们不是故意的啊!” “姑娘,你要帮我们求求情啊!” “姑娘……” 花园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其他的人,清婉懒得理会两个婆子,只让人把她们两个严加看管起来,等沈静瑶和韩煜随后处置,她则与其他丫鬟下人把沈秀英送回信义轩,又着人去找张神医。 沈静瑶和韩煜正在锦墨居商议如何处理韩岳丧事的事情,忽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煜起身去开门,见是清芷匆匆跑进院子,还没开口问话,清芷就已经哭起来,“大公子,不好了,侯夫人知道侯爷的事了,伤心过度吐血晕过去了。”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不要说的吗?”沈静瑶在屋里听得外面清芷说的话,几步快走到门口,又急又气地追着清芷问道。 清芷哭着道:“不是奴婢说的,是园子里负责洒扫的两个婆子嘴碎说漏嘴,恰好让侯夫人听到了。” “那两个婆子在哪儿,我绝饶不了她们!”沈静瑶简直要气疯,冲着就往院外去,跑得飞快,“姑姑,母亲……” “瑶瑶!”韩煜见状,怕沈静瑶会有事,也跟着飞快地追上前去。 沈静瑶已经跑出去一段路,不过韩煜动作更快,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韩煜就追上了沈静瑶。 “煜哥……” “我带你去。”韩煜拉着沈静瑶的手腕,目光坚定,带着她就往信义轩去。 很快到了信义轩,张神医也过来了,沈静瑶见了他,刚一开口就哭出来,“张神医,你一定要救救她,求你了。” “我知道。”张神医朝她点头,“我会尽我所能救治侯夫人。” “谢谢你。”沈静瑶哭得不行,抖着双唇道。 张神医进去内室给沈秀英把脉,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好半响沈秀英才醒转过来。只是人醒是醒了,却也跟死了一般,活着的只是一个驱壳,灵魂都不在了。 “侯爷,没了,侯爷……”沈秀英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说来说去都只有这么一句。 张神医见状也直道不好,叹气摇头,韩煜拉住他,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你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我在想。”张神医胳膊都被韩煜握得生痛,把他的手拨开,“快放开我,胳膊要废了。” “赶紧想想其他法子。”韩煜放开张神医,又催促了一句。 “在想在想,你别催,这病急不得,越急越忙。”张神医叨叨了两句,回头去想法子了。 沈秀英的状态就像是去了半条命,沈静瑶见她如此悲伤,生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整日整夜陪着她,哪儿都不敢去。时常把多多和福满带过来陪着她,劝她看在两个孩子还小的份上,为了孩子也要挺下去。可沈秀英的反应却不是很好,除了默默地看着两个孩子不说话,就是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一副心死如灰再也活不过来的模样,如同枝头上娇艳的花朵儿被寒风吹打过后渐入凋零,看得人心惊胆战,半点儿也无法心安。 到得后来,哪怕沈静瑶只是去打个盹儿,歇一会儿,也得再三叮嘱服侍的丫鬟不得让沈秀英离开她们的视线,一旦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她知晓,丫鬟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如此这般严防死守,沈秀英也没有寻死的机会,沈静瑶十分害怕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时刻都不敢放松警惕,神经一直紧绷着,只盼着沈秀英能为了多多和福满重新振作起来。 几日后,韩岳的棺柩终于从江南运回来,天空中飘着雪花,雪越下越大,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拉棺柩的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车辙印,延绵数十里回到了忠勇侯府。 “侯爷——!”连日来一直不言不语的沈秀英趴在棺柩上痛哭失声,几欲晕厥,叫喊着要人打开棺材给她看一看,看一看韩岳最后一眼。 旁边的下人都劝她,“夫人别看了,尸身早就坏了,根本看不出以前的样子,看了也是徒增悲伤。” “让我看一看,让我看他最后一眼……”沈秀英要去打开棺材,一边哭一边叫韩岳的名字,“岳哥,你出来啊……” “瑶瑶,你让他们把棺材打开,打开啊,岳哥一个人睡在里面好孤单,他说好冷啊……” 沈静瑶抱着她,两个人一起哭得眼泪像是决了堤。 最后到底还是把棺材打开,尸身腐坏得十分严重,是真的辨认不出以前的样子。 沈秀英哭得昏死过去,再被救醒过来后,只比以前更伤心难过,跪在韩岳的棺柩前面一跪就是两天多,任凭旁边人如何劝说都没有用,最后是沈静瑶实在看不下去,叫了几个婆子来强行把她架下去,又跟张神医要了安眠的药给她吃,才让她昏睡过去。 皇帝亲自到忠勇侯府吊唁,站在韩岳的棺柩前面,久久凝视着棺柩不动,悲痛道:“朕失去了一个最好的臂膀。” 旁边候着的人,也从皇帝背影里感受到了痛惜和悲伤,位高权重的忠勇侯韩岳,就这么没了,如何不叫人惋惜。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韩岳下葬那天,沈秀英趴在坟头又大哭一场,哭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拉着,她那悲伤欲绝的样子只怕是要跳下去跟着韩岳一起。 “为了多多和福满,你也要振作起来啊,他们两个都还那么小,已经没有了父亲,不能再没有了母亲……”沈静瑶劝着沈秀英,说许多许多的话,说得嘴巴都干了,沈秀英才终于有一丝动静。 “多多,福满,我们要好好的……活着。”这是沈秀英从大悲大痛中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总算是想明白挺过来了。 日子过得缓慢又磨人,终于寒冷的冬天慢慢过去,春天的脚步渐渐走近。 韩岳死了,忠勇侯的爵位却不能没有人承袭,福满还小,韩岳当初的打算是想在福满十岁的时候再给他请封世子,如今韩岳人都不在了,便由韩煜上了折子请求皇帝封福满为忠勇侯。 而这个时候,朝堂上又有新的动向,有人跳出来反对,道福满还小,不过几岁的娃娃,什么都不会哪能成为忠勇侯,这分明就是儿戏,应该封二房二老爷韩屹为忠勇侯,封福满为忠勇侯世子,由二老爷韩屹教导,等到福满二十岁成家立业,再把爵位还给。 朝堂上人心复杂,党派相对,这有人提了该封二老爷韩屹为忠勇侯,立马就有人跳出来说应该封三老爷韩崧为忠勇侯,双方言辞激烈,叫骂非常,恨不得撸起袖子打一场,谁赢了谁说了算。 当然也有人提出该封韩煜为忠勇侯,却被两边的人一起以韩煜只是义子不是亲子的话怼了回去,“他又不是韩家人,身上没有半点儿韩家人的血,封个屁!” 吵吵闹闹就过了近半个月,拖拖拉拉忠勇侯的位置依旧空悬。 第169章 第169章 连日里下了几天阴雨,这日终于放晴。 沈静瑶还留在忠勇侯府照顾沈秀英母子,暂时没有回将军府。 “今日外面太阳不错,我们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沈秀英难得主动提起要去晒太阳,自从韩岳没了之后,她每天的日子过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儿活力。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沈静瑶心中欢喜,连忙吩咐吴嬷嬷和清婉她们去准备。 吴嬷嬷和清婉也很高兴,行礼退出去,叫人在院子里摆上桌子椅子,又送上新鲜的瓜果、点心上来。 不一会儿,吴嬷嬷进来禀告道:“都准备好了。” “我们出去吧。”沈秀英从椅子上站起身,旁边的沈静瑶也跟着起身,上前一步扶着她一起往外面去。 这些日子,沈秀英瘦了很多,脸颊都尖了,身上穿一身素白的衣裳,鬓边贴着白花,其余装饰一概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弱不胜衣,仿佛随时要随风而去。 尽管沈秀英说过她会跟孩子们一起好好活着,但是沈静瑶依旧放心不下,才会在跟韩煜商量之后,一直住在忠勇侯府没有回去。 外面阳光明媚,金色的眼光洒落在院子里,扫去一切的阴霾,沈静瑶扶着沈秀英到了桌子边坐下。 桌子上摆着橘子,沈静瑶拿起一个剥了皮递给沈秀英,橘瓣饱满,看起来就很甜,沈秀英笑着接过去,拿起一瓣放进嘴里吃起来。 “真甜。”沈秀英笑道:“好久都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沈静瑶也吃了一瓣,“是很甜,很好吃。” 沈秀英一连吃了好几瓣橘子,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显得心情愉悦。 “嬷嬷,去把多多叫过来玩会儿。”沈秀英转头对吴嬷嬷道。 吴嬷嬷答应一声,就去了。 福满去了学堂上学,只有多多在家里,刚睡午觉起来,听得沈秀英叫她去院子里玩儿,顿时也很欢喜,欢快地答应一声,让奶娘嬷嬷给她穿好衣服,就催促着奶娘嬷嬷把她抱去信义轩的院子。 “母亲。”很快到了院子里,奶娘把多多放下,多多规规矩矩地给沈秀英行了礼,一板一眼做得很规范,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多多,到母亲这边来。”沈秀英朝多多招了招手,脸上露出温柔笑容,看向多多的目光充满了爱意。 多多也许没见沈秀英笑得这么开心,自从父亲没了之后,母亲每次笑都笑意不达眼底,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地让她开心,尽管多多年纪不大,但是还是能从母亲脸上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情绪,渐渐地也学着懂事起来,时常安慰照顾母亲,不让母亲担心。 “母亲。”多多快步走上前,依偎在沈秀英的身边。 “多多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奶娘和嬷嬷的话?”沈秀英抬手抚了抚多多柔软的头顶。 “多多今天很乖,有听奶娘和嬷嬷的话,有认真吃饭睡觉,奶娘和嬷嬷都夸我。”多多乖巧地道。 “多多长大了。”沈静瑶笑道。多多朝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沈秀英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剥了皮,把橘子分瓣,送到多多面前,“吃吧,很甜。” 多多依言拿起橘子吃起来,橘子汁多甜美,多多一口气就吃完了一个橘子,吃完还要,沈秀英怕她吃多了不好,只同意她再吃一个橘子便不准再用。多多连忙答应好。沈秀英才给她又剥了一个橘子。 阳光暖暖,照在人身上很舒服,院子里气氛很好,时不时传出笑声,一片和乐融融的感觉。 身穿深蓝色长袍的韩煜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了欢笑声,久违的笑声促使他加快了脚步,几步就奔进了院子里,正好看到沈秀英搂着多多在说话,沈静瑶坐在旁边一脸笑容地看着她们。 “大公子。”吴嬷嬷一转眼想看到了韩煜,便朝他行礼。 沈静瑶和沈秀英也听到了,转头看过去,对韩煜道:“过来坐。” 韩煜应声走上前去,挨着沈静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沈静瑶问他要不要吃橘子,他说好,沈静瑶就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剥了皮递给她。韩煜接过橘子吃起来。太甜了,皱了一下眉头。 韩煜吃了一半橘子,实在太甜吃不下去,就把剩下的那一半放进沈静瑶的手里,“你吃吧。”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静瑶看着他皱着的眉头问道:“皇后娘娘快要生了吧。” “今日宫里无事,我就先回来了。”韩煜想起今日太医诊脉的结果道:“照太医的说法还有十来天,也快了。” “等皇后娘娘平安生产后,你也能好好地歇一歇,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宫里家里两头跑。”沈秀英对韩煜道,就像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 韩煜道:“辛苦倒是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旋即又想到宫里的事情,“只怕皇后娘娘生产后还有得忙,一时半会儿还歇不下来。” 沈秀英闻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皇后娘娘生产后,孩子也是需要有人保护照看的。”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朝堂上,皇上有没有说侯爷的爵位有谁承袭?” 韩煜面色沉了沉,摇了摇头道:“皇上没有说,像是还在考虑。” 如果没有人故意捣乱,跳出来搅乱这件事,子承父业原本没有问题,福满承袭韩岳的爵位完全合情合理,可是现在偏有人跑出来说福满年岁太少,什么都不懂,不能胜任忠勇侯,而是要把忠勇侯的爵位给别人的,造成了如今这种僵持的局面。 “皇上没说如何办,说明皇上还是念着侯爷曾经的好的,没有把爵位随便就给了别人。”沈秀英抱着多多,像是想了很久考虑了很久一般,幽幽地道:“我们孤儿寡母也不是非要那个爵位不可,福满是侯爷的儿子,如果他不能承袭侯爷的爵位,给侯爷保住他辛苦挣来的荣誉,我宁可让皇上把爵位收回去,也好过便宜别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皇上怎么会不让福满继承爵位?福满继承侯爷的爵位是名正言顺的。”沈静瑶着急地道。 沈秀英朝沈静瑶摆了摆手道:“虽然我只是个女人,也不懂朝堂上的那些规矩争斗,我只是觉得,侯爷出生入死才拿命换来的爵位,决不能轻易地落到别人的手里。” “侯爷才走没多久,二房和三房的人就筹谋着要抢侯爷的爵位,真是自私凉薄无情,一点儿也不顾念骨肉亲情,如果不是你们还在这儿镇场,护着我们孤儿寡母,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可乘之机,不然还不知道二房和三房的人会对我们母子干出多狠毒的事情来。” “所以,如果皇上不肯把爵位给福满或是给大公子,那我宁肯皇上把爵位收回去。”沈秀英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坚定,是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侯爷的印鉴等物我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呈给皇上。” 自从韩岳不在之后,这些日子里沈秀英冷眼旁观,除了沈静瑶和韩煜是真心对待她的,二房和三房的人都虎视眈眈,她要是还不做点儿什么防患于未然,以后就真的没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沈静瑶拉着沈秀英的手道:“母亲,你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煜哥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抱住侯爷的爵位。” “是的,还没有到那一步。”韩煜沉着脸道:“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们再请求皇上把爵位收回去也来得及。” 这边沈秀英和韩煜商量好了后面的应对之策,二房和三房的人却一个都没有闲着,两房人都想要忠勇侯的爵位,到处私下里活动拉关系,以求能够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二房以韩炜背靠二皇子,二房又筹谋多年,所以赢面看起来比三房要大得多,而二老爷韩屹又是三老爷韩崧的哥哥,以长幼有序来说,也应该是二房获利的可能性最大。 二房会这么认为,三房可不觉得,凭什么要论长幼不论才干,三老爷在政事上可比二老爷能干得多?双方如今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把对方都拉下马才好,互相挤兑。延伸到朝堂上便是双方支持者的博弈,没有人愿意认输。 朝堂上的斗争从未有一日消停过,当然后宫也一样不平静,前朝的一些决定影响着后宫,后宫的荣宠也影响着前朝的一些动向。 三日后的夜里,韩煜才从宫里回到忠勇侯府坐下,喝了一杯丫鬟送上来的热茶水,沈静瑶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牛肉面端上来,他手里拿着筷子才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牛肉面,外面就有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来人跑进来边行礼边道:“将军,皇上召你速速进宫。” 韩煜才回侯府一会儿,板凳都还没坐热乎,晚膳还没有吃完,皇上又要叫他进宫,谁也高兴不起来,沉着脸问:“何事?” “好像是皇后要生了……” 韩煜眉头一蹙,放下筷子就站起身,肃着脸大步往外走,沈静瑶见状忙跟上去,担忧地朝他背影喊了一声,“煜哥。” 韩煜闻声回头,廊下的灯笼光照在沈静瑶身上,眉目清晰,眼眸里有着担忧和关切,韩煜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柔声道:“等我回来。” 沈静瑶深深地望着他,“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第170章 第170章 凤仪宫中,产房门口,不时能听到从屋子里传出来痛苦叫喊声,宫女脚步匆匆地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端进去的水都是烧开的热水,端出来的水全被血染成了红色,透着一股血腥味儿。 皇帝沉着脸背着手在门口走来走去,身旁伺候的太监宫人都安静屏息,生怕一不小心惹了皇帝不高兴。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引起皇帝的注意,只默默地在心中期盼着皇后能够平安生产。 一个宫女端着一盆血水从产房里快步走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急了,走到台阶处一脚踏空,嘭咚一声,连人带盆子一起摔了出去,一盆子的血水全洒在了地上,空气里顿时弥散出一股血腥味,宫女趴在地上,好死不死地就摔在离皇帝一步远的地方。 皇帝看在这一幕,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还是旁边的管事大太监反应够快,忙一招手,吩咐旁边的小太监道:“赶快把人拖下去,拖下去!” 小太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半点儿耽搁,几个人上前捂嘴巴的捂嘴巴,架胳膊的架胳膊,直接就把那个摔倒的宫女拖出去,连给她分辨和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依旧黑着一张脸,斜着眼瞟了旁边的管事大太监一样,对上皇帝眼眸中凌厉的目光,管事大太监觉得腿肚子都有点软,“奴婢是觉得皇后娘娘正生产,不宜见血,一个做错事的宫女不值得皇上动怒,等皇后娘娘平安地生下小皇子,再行处理也不迟,也是皇上替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积福。” 好在管事大太监嘴皮子利索,说的话也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皇帝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有些,没有再继续追究这件事。管事大太监趁着皇帝转头没再看他之后,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产房里传出来产婆惊慌地喊声,一个婆子忙忙慌慌从产房里奔出来,头顶着大汗,鬓角的发丝都湿透了,见了皇帝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奴婢无能,皇后娘娘难产了,孩子脚先出来……” 生产时孩子脚先出来九死一生。 “皇上,如有意外,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还是保小? 大还是小? 皇帝呆呆地站在那儿,周围都安静下来,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管事大太监们都垂着头,婆子跪在地上,等着皇帝拿主意。 砰地一声,皇帝突然抬脚踹向婆子的肩头,脸黑得跟阎罗王一样,恨声道:“朕大小都要保,全都要保!” “皇上……息怒……”婆子被踹倒在地上,忍着痛爬起来跪好求饶。 “啊——!”产房里这时又传出来皇后的痛呼声。 “不好了,皇后大出血了!” “快传御医,传御医!”皇帝大吼,犹如一头愤怒的狮子。 有人急着去叫太医,有人从产房里跑出来,有人急得打翻了盆子,好一通混乱…… …… “皇上,臣来迟了,臣把张仲之带来了。” 韩煜在接到皇后难产的消息后,立马就出宫去找张仲之,好在张仲之正看完了病人在家歇息,被韩煜正好遇上了,不由分说地就拉到皇宫里。 “快,快,事不宜迟,赶快让张神医进去,务必要保住皇后和小皇子。”皇帝也顾不得那些规矩礼仪,见了张仲之就赶紧让他进产房里救人,只要保住皇后母子就行,其他什么都可以不用考虑。 张仲之连忙拿着他的药箱,快步走进产房里。韩煜站在外面,看着他进去,心想着,一定要把皇后和小皇子保住,不然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时间缓慢地过去,产房里时不时传出来动静,但是皇后呼痛叫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有不时端着水盆的宫女进进出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霎时间,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传来,声音洪亮,响彻云霄,引来一群鸟雀,围着产房的屋顶飞舞鸣叫。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终于生了。”管事大太监眉开眼笑地道。 不一会儿,奶娘抱着孩子出来,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行礼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的是小皇子,皇上快看,小皇子长得多俊俏。”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孩子脸上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并不是真的那么好看。 这是他的儿子,他终于又有儿子了。皇帝的目光落在孩子的脸上,深深地凝视着他,脑海里想起多年以前,前废后临死之前对他说的话。 “你这样一个狠毒无情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当年是我的父兄把你捧上皇位,可是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过河拆桥,狠下杀手,你如此狠毒,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那是个男胎啊,成型的男胎,都五个月了,生下来就是你的嫡子,可是你却不要他,是你亲手害死了他……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你以后都不会有儿子了,再也生不出儿子……” 皇帝的嘴角边浮起一抹笑,伸出手指在小皇子的脸上轻轻抚了抚,“谁说朕不会有儿子了,朕又有儿子了,如今朕又有小皇子了。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只以为皇后娘娘生了小皇子皇帝高兴,才会说那样的话,笑得那么的兴奋,却没有人知道,这不仅仅是如此,而是皇帝觉得自己冲破了前废后的诅咒,在时隔多年之后,他又再次生出了儿子,他不再是被诅咒的人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周围的人齐声道。 再过了一会儿,张仲之拿着药箱从产房里面出来,走到皇帝面前行礼,不等皇帝询问就开口道:“禀皇上,经过草民全力医治,皇后娘娘已经平安无事,后面只需要安心静养,照草民开的方子按时服药,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多谢张神医。赏!”皇帝感激地道,招了招手,示意管事大太监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管事大太监捧着一千两金子送上来,张仲之跪下谢恩,从管事大太监手中接过盛金子的托盘。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笑着抬手让张仲之起身,又对旁边的韩煜吩咐了一句,让他送张仲之出宫。 两人便向皇帝行了礼告退离开。 走出巍峨的宫门,张仲之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对身旁的韩煜道:“以后没事儿,别拉我来这种地方。” 韩煜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知道了。”说完又觉得这一句似乎还不够,又补了一句,“今日辛苦你了,多亏有你,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根本就不来这个鬼地方。”张仲之说完大步往前面走去。 韩煜快步跟上去,两个人离宫门口越来越远了,韩煜忽然想到什么,问张仲之道:“皇后真的难产吗?” 张仲之停下脚步,默了一下道:“生孩子本来就是过鬼门关。” 一阵风吹过,卷起张仲之的袍角。 韩煜觉得他这句话说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走了,回家。”韩煜翻身上马,张仲之也把药箱挂在马鞍上,翻身上马,两人打马飞快地离开。 …… 景仁宫中,二皇子正在陪萧贵妃喝茶,等着听凤仪宫的消息,忽见一个宫人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急切。 “怎么样了?”二皇子开口问道。 宫人忙行了一礼道:“回二皇子话,皇后娘娘生了,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均安。” “生了?”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萧贵妃凤目微眯,道:“皇后娘娘当真平安生了小皇子?” “千真万确!”宫人道:“小皇子出生的时候哭得那么大声,声音洪亮,凤仪宫中的人都听到了,还有鸟雀飞到屋顶上贺喜,热闹得不得了,想必一会儿皇上就会派宫人到各个宫中传旨了。” “好了好了,你先退下去吧。”二皇子烦躁地摆了摆手,不想再听宫人说下去。 在宫里混就得懂得察言观色,宫人察觉到二皇子和萧贵妃的异样立马闭了嘴,行了一礼赶紧退了下去。 “母妃……”二皇子刚一开口,萧贵妃就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漂亮的凤目转了转,目光在殿里的宫人身上扫过,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们齐齐应了一声,行了礼全退了出去。 萧贵妃这才转过头看向二皇子,目光在二皇子低沉的脸上扫视了一遍,冷声道:“你急什么,能生出来还不一定能养得大,就一个奶娃娃而已,就让你怕成这样?” “不,不是。”二皇子急忙解释道:“儿臣是想说产婆为什么没有得手。” 萧贵妃狠狠地睨了他一眼,道:“那种时候那么多人盯着,又不只有一个产婆,想要得手哪那么容易。” “那……后面该怎么做?”二皇子面上闪过一丝狠戾。 萧贵妃冷哼了一声,“我自有安排,你等着便是。” 二皇子顿了顿,有些心有不甘地缓缓地应了一声是。 第171章 第171章 韩煜送了张仲之回家,然后才骑马回了忠勇侯府。 锦墨居里,沈静瑶一直都在等他,一晚上都没有睡。 “瑶瑶,我回来了。” 韩煜迈步走进屋里,看到沈静瑶坐在桌子边上,身上的桌子上摆着茶杯,屈起手臂支着下颚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看到他进门,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显眨动了一下。 “煜哥,你回来了……”沈静瑶立刻起身,眼露欢喜,就想往韩煜的身边去,也不知道是她坐得太久了,还是起身起得太快,刚走了一步,脑袋忽然晕了晕,手抚着额头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韩煜见状,快步上前扶住沈静瑶,俊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紧紧地看着她。 沈静瑶坐在凳子上缓了缓,等眼前的阴影过去,稍微好了一些,抬头对韩煜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道:“就是起来得急了些,现在已经好了。” 韩煜疼惜的目光落在沈静瑶略显苍白的脸上,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你这些日子太辛苦了,太多事要你去处理,昨晚上你担心我又没有睡,看你眼睛底下都青了,赶快去歇着吧。”说着玩要把沈静瑶抱起来,大步走进内室里。 进了内室,韩煜把沈静瑶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袜外裳,让她躺在床上,柔声道:“乖乖睡。” 沈静瑶拉着他的衣袖不放,亮晶晶的眸子望着韩煜,“你也睡,陪我一起睡。” 韩煜看着她,嘴角缓缓地往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点头道:“也好。”他也忙了一晚上都没有睡了,虽然不困,但是对着沈静瑶期盼的目光,心就软下来,低头在沈静瑶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我先去洗漱一下,一会儿就过来。” “你去吧,我等你。”沈静瑶甜甜一笑,放开拉着韩煜衣袖的手。 韩煜起身去衣柜拿了干净的衣裳,转身出去叫下人送了热水上来,就去浴房沐浴了。 一刻钟后,韩煜洗漱完回来,踏进内室一看,沈静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盖在她的腰间,露出圆润光滑的肩头,睡颜平静安详,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卷翘浓密的睫毛在她的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是真的很累了。 韩煜快步走上前去,拉开被子躺上床,将沈静瑶轻轻地搂入怀中。 睡梦中的沈静瑶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微微双眸看了一眼,见是韩煜,便放下心来,朝他怀里挤了挤,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嘴角含笑,闭上眼满足地睡了过去。 怀中的人儿发出轻微的呼吸声,韩煜低头在她的颊边印上一吻,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安心地睡着了。 沈静瑶再醒过来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刚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凝视着她的眸子,韩煜早就醒了,躺在她的身边一直看她。 “睡醒了?”韩煜伸手把她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她白皙的脸蛋儿。 “你醒了很久了?”沈静瑶觉得她在睡梦里都一直有人在看她,原来真是韩煜。 “醒了有一会儿了。”韩煜应了一声,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沈静瑶脸微微发红,双手攀住他的肩头,水润润的眼眸泛着光。韩煜炙热的吻沿着她的眉眼鼻梁往下移,最后落在她的红唇上,呼吸渐重,加深了那个吻。 “瑶瑶,给我生个孩子吧。” “嗯……” 房间里的动静持续了许久才停歇下来,韩煜搂着沈静瑶,大手帮她揉着腰,沈静瑶捏紧粉拳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嗔道:“腰都要断了,命都要没了……” 韩煜轻笑,凑到她耳边,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谁叫你不肯叫我。” 沈静瑶脸红得更厉害了,又捶了他的胸膛一下,“哪有你这样的……”那个时候怎么叫得出口? 韩煜双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诱哄一般地道:“再叫声哥哥。” “不叫,不叫,快放我出去!”沈静瑶根本叫不出来,刚才被他逼着叫了那么多声,现在哪里好意思叫,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去。 “叫了我就放你。”韩煜眯着眼睛威胁道。 “不叫。”沈静瑶用手捂住嘴巴,一副决不妥协的样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韩煜心软了,叹息一声放开她,不叫就不叫吧。 韩煜起床去穿衣,沈静瑶坐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没来由地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萧索,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哥哥。” 话音刚落地,韩煜转过头来,视线落在沈静瑶的脸上,嘴角往上扬起,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许久之后,等沈静瑶想起这个笑容,都觉得当日韩煜的笑容很傻又很甜。 …… 朝堂后宫因为皇后生产之后,忽然一下子又沸腾起来,宫里已经许多年没有皇子出生了,之前皇帝只有那么三四个皇子,大家也就矮子里面拔高子,皇帝不说立谁为储君,他们就在底下猜,反正就那么一两个稍微合适的。 大皇子身有残疾基本不在考虑之列,二皇子倒还好,就是出身太低微,三皇子如今也不用说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派了那么多人去江南,韩岳的尸身都找回来了,偏偏三皇子的还没有找到,多半是不成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本来所有的大臣都认了,实在不行也只能选二皇子,反正二皇子还是可以的。幸而天佑大盛朝,皇后娘娘这下生出嫡皇子来,嫡皇子身份贵重,立嫡皇子为储君比立二皇子要名正言顺。 朝堂的风向开始转变。 只不过也有人私底下提出了异议,嫡皇子现在不过是一个才出生几天的奶娃娃,等他长大还得十几二十年,二皇子如今都已经成年,在六部办差也办得不错,完全足以独当一面,江山社稷又不是儿戏,有能胜任重任的成年皇子不选,选一个奶娃娃,这不是大盛朝之福,这是大盛朝的灾难! 韩煜这几日在府里休假,有人来拜访他,他都闭门谢客,只安心陪沈静瑶在家里吃饭喝茶作画赏花,日子过得十分清闲自在。 偷得浮生半日闲,却也没有真正闲几天,这日,皇帝又派人来传韩煜进宫。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韩煜感叹了一句。 沈静瑶看向他,道:“进了宫小心一点儿。” 韩煜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 随后沈静瑶伺候韩煜换了入宫的衣裳,送他到大门外,目送他骑马离开。 …… 凤仪宫里,皇帝给小皇子安排了三个奶娘,都是身体健康奶水充足,家里几代都细查过,绝对没有问题。 此刻已到用膳时间,厨房给奶娘准备了花生猪脚汤等营养丰富的饭食,三个奶娘则轮流用膳,以方便照顾小皇子。 许奶娘刚喂了小皇子,哄了小皇子睡下,皇后娘娘说想看一看小皇子,她就把小皇子抱着过去。 “这几天小皇子眉眼长开了,越发长得好看,鼻子嘴巴长得多像娘娘。”许奶娘站在旁边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十分高兴,摆摆手道:“你下去歇着吧,一会儿再过来抱孩子。” “是。”许奶娘应了一声,蹲身行礼退了下去。 殿外阳光明媚,许奶娘走出殿外,快步往自己的住处去,走到半道上,遇到送饭食的宫人,笑着叫她,“许奶娘,你回来得正好,我把你的午膳提过来了,快来趁热吃吧。” “谢谢你。”许奶娘快步上前,从来人手上接过食盒,一股花生猪脚汤的味道从食盒里飘出来,味道很诱人,勾得许奶娘吞咽了一口,肚子都咕咕咕地叫起来。 这是在家里绝对吃不到的美食,进宫做了奶娘才有这个机会吃得这么好,只要好好的把小皇子奶大,那可是大功一件,心里想着,脸上就带了笑,提着食盒脚步走得飞快,很快就回到住处。 进到屋里,许奶娘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把花生猪脚汤从食盒里端出来,食盒里还有一大碗饭,并两样炒菜,她都一并端了出来。 “好香。”许奶娘嗅着花生猪脚汤的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端起饭碗,拿起筷子,一脸喜滋滋的表情,准备大快朵颐。 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闯进来的侍卫高声喝道:“不要吃,有毒!”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许奶娘下了一大跳,手一抖,手中的饭碗和筷子全都掉在地上。 面无表情的韩煜从侍卫身后走出来,他的身旁跟着太医院的院判,院判径直上前,仔细检查桌上的饭菜。 片刻后,院判皱着眉头道:“饭菜里下的慢性毒药,奶娘长久食用,毒素渗入到奶水里,小皇子吃了奶娘的奶,就会跟着中毒,长此以往,便活不长了。” “我,我还没有吃……”许奶娘吓得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如果她吃了有毒的饭食,又给小皇子喂奶,那她就完了。 第172章 第172章 “今日的饭食是谁给你的?”韩煜居高临下地站在许奶娘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 许奶娘想了想回答道:“一个宫人……” “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韩煜又问。 “我,我不记得……”许奶娘茫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几乎要哭出来,“当时我很饿,从殿里出来就想着赶紧回来吃饭,宫人把食盒给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欢喜地就提着食盒回来,现在回想起来,我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宫人,对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让再看见你能认出来吗?”韩煜看着许奶娘的样子皱起眉头。 许奶娘已经哭花了脸,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小小声地道:“我,我不知道……” “嗯?”韩煜沉下脸,什么都不知道,问了等于白问。 许奶娘以为他不高兴,吓得赶忙解释,“我,我进宫没有几天,认识的人没有几个,好多人都长得差不多,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 原来是个脸盲! 这就难办了! 韩煜眼眸里闪过一丝厉色,对身后的侍卫一挥手,“搜,把凤仪宫都好好的搜查一遍,但凡有形迹可疑的人都抓起来。” 皇帝一早就给了韩煜这个权利,他一声令下,侍卫便领命而去,在凤仪宫里搜查起来。 韩煜又看了一眼害怕哭泣的许奶娘,转头对太医院院判道:“劳烦大人把许奶娘带下去好好检查一下,确保她真的没有中毒,以保小皇子的安全。” 院判对韩煜点了点头,叫了人来,把许奶娘带下去。 侍卫在凤仪宫中搜查,惊动了正在休息的皇后,吩咐了大宫女过来请韩煜,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煜自责所在,随大宫女去见了皇后,把宫里发生的事情禀明,“有人在三个奶娘的吃食里面下毒,奶娘吃了有毒的东西再给小皇子喂奶,长此以往,小皇子也会中毒,积弱成疾,最后无药可救。” “是谁这么狠毒,用这么歹毒的法子要害我儿?”皇后娘娘紧张地抱着小皇子,那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用命换来的孩子,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韩将军,你做得对,这件事必须严查到底,哪怕绝地三尺,也决不能放过!” 韩煜垂下眼眸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侍卫在凤仪宫中抓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韩煜得知之后过去看,三个宫女两个太监,宫女是在厨房帮忙的,太监是负责在院子里打扫的,韩煜审问了他们几句,全都装哑巴不开口,韩煜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磨,直接让人把他们送到了慎刑司,自有人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许奶娘检查之后确认没有中毒,但是为了慎重起见,皇后娘娘还是不敢再让她喂小皇子,赏赐了她和另外两个奶娘一些银钱,就让她和另外两个奶娘一起出宫了,再重新选了奶娘来奶小皇子。幸好宫里准备充足,要找奶娘也容易,换个奶娘而已,也不至于让小皇子没奶吃,一切都很顺利,当然这都是后话。 韩煜奉皇帝的命令查了几日,后来又抓到了几个宫人,能从慎刑司活着出来的没有几个,刑讯逼问之下,终于有人熬不住交代了,说是大皇子指使他们做的。 “当真是大皇子让你们做的?”韩煜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大皇子,这些年来大皇子很少参与朝政,每日里就在府里修身养性,怎么会突然又派人来毒害小皇子? “我是大皇子的人。”那宫人有气无力地道:“成宗二十年大皇子让我进的宫,我已经在宫里干了很多年。” 韩煜让人去查,最后查到的证据确实如宫人所说,他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在成宗二十年的时候把他安排在凤仪宫的,一切都对得上。 皇帝很快就知道了此事,大为震怒,下令把大皇子抓起来,贤妃打入冷宫。 屋子里燃着的烛火不够亮堂,门口守着的宫人低垂着头,在见到那个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时,慌忙跪下去行礼。 “把门打开。” 皇帝走上前,宫人起身把房门打开,目光顺着门口看进去,屋里的桌边坐着一个人,他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拿着筷子在吃饭,身影萧索,显得十分凄凉。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大皇子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起身向皇帝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没有叫起,大皇子就一直维持着请安的姿势,两父子以这种情形面对着,仿佛连空气都没流动了,气氛压抑。 良久之后,皇帝开口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说?” 闻言,大皇子觉得很好笑,在把他圈禁,把他的母妃打入冷宫之后,事隔多日,皇帝终于肯来见他,问他一句还有没有什么话说。这到底是要他有话说?还是不用说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大皇子摇了摇头道:“是我让他们给小皇子的奶娘下毒的。” “你……”皇帝气得手抖,怒目而视,斥道:“朕怎么会教出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儿子!朕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皇帝曾经也尽心尽力地教养过大皇子,希望他能够成材,不辜负他的期望,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叫他太失望了。 大皇子听了皇帝的话,忽然一笑,笑容惨烈,“父皇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很好笑吗?我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不是拜你所赐?” “那只是个意外!”皇帝吼道。 大皇子笑看着皇帝,点了点头,凄楚的目光中透着怜悯,“对啊,都是意外,如果不是父皇利用我母妃,让前废后对我和我母妃恨之入骨,我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父皇只怕不记得你曾经做的那些了,你对我的好,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为了对付前废后?前废后会对我痛下杀手,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又怎么会这么惨?” “当时那个情况,那个情况……” “那个情况你也是为了保命!”大皇子说完了皇帝没能说完了话,“我也不过是你的挡箭牌罢了。” “……” “谁叫我是你的儿子呢!”大皇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前废后都诅咒你不会再生出儿子,你怎么就又生出了儿子了?他就不应该活着!” 那一日,皇帝根本就是落荒而逃。直到回到宫中,回到乾元殿,他似乎都还能听见大皇子愤怒的吼声。 三日后,有宫人发现大皇子死在屋子里,就躺在窗边的榻上,眼望着皇宫的方向,嘴角边还有着笑容,像是解脱的笑容。 身处冷宫的贤妃得知大皇子死去的消息,放声痛哭,悲痛欲绝,趁着看守的宫人不注意,一头撞死在墙柱上,红艳艳的血喷了半墙壁,死状惨烈。 看守的宫人不敢隐瞒,赶紧把贤妃撞死的事情禀告上去。御前太监大总管在乾元殿门口候着,看到匆匆忙忙跑来的小太监,一把抓住问出了什么事?小太监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了。 先死了大皇子,现在贤妃也撞柱死了,得,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御前太监大总管叹息一声,摇摇头,进殿里去见皇帝,禀告贤妃之死。 皇帝在御案后面坐了半响,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御前太监大总管再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皇帝再有什么吩咐,斟酌着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坐在御案后面的皇帝突然站起身来,推开龙椅往外走,御前太监大总管正要上前去扶,就见皇帝的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就往地上倒去。 “皇上!”御前太监大总管大吃一惊,尖着嗓子叫出声来。 “传御医,传御医!”御前太监大总管三两步奔上前去,一边扶皇帝一边大喊。 叫喊声传到殿外,外面的宫人讯问赶进来,有人急着去传太医,有人前去帮忙把皇帝抬到后面休息的龙榻上去,一时间好不混乱。 忠勇侯府里,韩煜接到皇帝病重的消息时,正在厨房里跟沈静瑶一起烙饼子吃,沈静瑶坐在旁边动嘴,韩煜就照着她说的做,沈静瑶叫他加糖他就加糖,沈静瑶叫他给饼子翻面,他就给饼子翻面,做得不亦乐乎。 饼子做好了,韩煜却来不及吃就要赶去宫里,沈静瑶担忧不舍地道:“我等着你回来吃饼子。” 韩煜笑着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道了一声好就匆匆走了。 前面韩煜刚一走,沈静瑶就把府里的管事都叫来,命他们管好府中各处各院的人,不准擅自走动,违者抓起来。 管事们都察觉到了她不同以往的严厉,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去办。 第173章 第173章 等韩煜赶到宫中,到了乾元殿门口,看到皇后裹着厚厚的披风,头上戴着昭君冒,旁边跟着抱着小皇子的奶娘嬷嬷,萧贵妃带着二皇子,另外庄妃、原嫔、朱婕妤、刘贵人等人以及其他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小主等在乾元殿外面。 “皇后娘娘。”韩煜上前行礼。 皇后眼眶微红,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抬手道:“韩将军请起。” 韩煜随后起身,目光扫过其他人,见萧贵妃和二皇子的脸上也是浓浓的担忧之色,目不斜视地一直望着寝殿大门,似乎这么看着,殿门就能打开,皇帝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等了片刻,寝殿里终于有了动静,不一会儿,殿门打开,御前太监大总管从殿里面快不走出来。 “公公,皇上怎么样了?”皇后上前一步开口问道,眼露关切,面上有焦急担忧之色。 御前太监大总管行了一礼,道:“皇上已经醒过来,御医们都在里面看着,皇后不用担心,皇上说皇后才生产完,身子虚弱,应早些带小皇子回凤仪宫休息,保重身体要紧。” 皇后一下子就流下了眼泪,忙又用帕子擦了擦,哽咽道:“皇上自己病着还想着关心我们母子,是我没有照顾好皇上。” “皇后娘娘不必自责,皇上说了,请皇后照顾好自己和小皇子,只要你和小皇子平安健康,皇上也就放心了。”御前太监大总管劝慰着皇后道:“生病乃人之常情,皇上有御医们照顾医治,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 皇后缓了一口气,整了整面上的表情,显得稍微有了一些信心,点头道:“对,皇上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们都需要他。” 御前太监大总管又对皇后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以皇上关心皇后和小皇子为由,劝说她回去凤仪宫休息。皇后顺势就答应了,让奶娘嬷嬷抱了小皇子,在殿门口行了礼就离开了。 萧贵妃见状,抿了一下嘴角,犹豫了一下,拉了拉旁边二皇子的衣袖,带着他在殿门口同样行了一礼,随后也跟着走了。 其他的妃嫔小主见此情形,皇后和贵妃都走了,她们留着也没多大意思,便也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一时间,所有妃嫔小主呼啦啦都走光了,寝殿门前都空出来,顿时安静了不少。 韩煜还站在寝殿门前没有动,一脸面无表情,似乎周围妃嫔小主的去留都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韩将军。”御前太监大总管这才笑着对韩煜道:“皇上让你进去。” 韩煜微一颔首,提步上前,跟着御前太监大总管走进寝殿里。 寝殿里围着不少人,御医就有十多个,正在研究如何给皇帝用药,皇帝就躺在床上,面色不太好看,苍白无血色,眉头难受地蹙在一起,右手撑在额头上,微闭着眼睛,时不时出发微弱的喘息,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头部的疼痛。 “皇上,韩将军来了。”御前太监大总管躬着身走到龙榻前面,像是怕惊到皇帝一般,小声地禀告道。 稍微过了几息,皇帝才“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韩煜站的地方,微微眯了眯眼,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韩煜连忙上前行礼,道:“臣韩煜拜见皇上。” 皇帝听出是韩煜的声音,面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对旁边的御前太监大总管摆了摆手,“你让其他人都出去,朕要单独跟韩将军说话。” “是,皇上。”御前太监大总管应了一声,起身轻声嘱咐周围的人,让在殿里面伺候的宫人御医们全部都出去,他走在最后面,出门时把殿门也关上了。 殿门合上,寝殿里只剩下皇帝和韩煜两个人,皇帝躺在龙榻上,发出微弱的喘息声,韩煜面无表情地跪在下面,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殿里,阳光明媚,金光灿灿,历经了几代帝王的宫殿,掩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韩煜在皇帝的寝殿里待了近两刻钟才出来,没有人知道皇帝跟韩煜说了什么,交代了什么。就算有人想要从他那里打听点儿什么,也都知道他冷清孤傲的脾气,想要从他那儿问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景仁宫里,萧贵妃屏退左右,看着坐在对面的二皇子,见他脸上有着不耐的神情,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在引起二皇子的注意后,沉声道:“皇上如今病着,你要好好表现,手上的差事都要办好,不要让皇上烦心,争取多在皇上面前刷刷脸,留下好印象。” 二皇子却不这么认为,心生迟疑道:“母妃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担心的是,我就算做得再好,父皇都不一定看得见,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我是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萧贵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做了就会有用,你只要做得好,自然有人把消息传到皇上的耳中,你只管表现好了,他自然会召见你。你要是什么都不做,才叫皇上失望,才真的没有机会。” 二皇子冷哼一声,心想着皇上就自己这么一个成年儿子了,自己要是没有机会,谁还能有机会?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奶娃娃?等着他长大有能力跟自己抗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皇上要是真把储君的位置传给小皇子,那真的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老糊涂了! 萧贵妃看二皇子那不以为意的样子就来气,指着他道:“你不要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随便乱来,我警告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二皇子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猛地抬起头看向萧贵妃,脸上的表情凌厉骇人,连面部肌肉都扭曲了,恨声道:“母妃,你为什么要让我等?等等等!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从小时候等到现在!小时候,我前面有比我出身好的大皇子,生母是贤妃娘娘,皇上又疼爱他,教他骑射武功,教他琴棋书画,就从来没有教过我!我只能在旁边艳羡地看着,等着。我等啊等啊等,没有等到皇上多看我一眼,只等到三皇子出生,三皇子明明也没有比我优秀多少,生母也不过如此,皇上也不见得多喜欢他,可是他好歹有生母护着,我依旧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 “再后来,十几二十年都过去了,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四皇子,一个戏子而已,就是为人精明一些,能干一点儿,也能爬到我的头上,对着我呼呼喝喝,指东指西!我真的是受够了受够了!”二皇子暴跳如雷。 二皇子喘了一口气,继续疯狂地道:“好不容易江碧水自毁长城,三皇子跟着韩岳去江南赈灾也掉进江里面喂了鱼虾王八,大皇子也中圈套死掉,再也没有跟我争的机会,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奶娃娃,呵呵,不就是一个奶娃娃而已,我怕什么,皇上现在病重,就躺在寝宫的龙榻上,什么都做不了,我为什么还要等?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还等什么?等到皇上病好,再爬起来坐上皇位,又没我什么事儿吗?让我继续在旁边受气看人脸色?” “二皇子……” “你听我把话说完!”二皇子根本不给萧贵妃说话的机会,双目圆睁,杀气外露,厉声道:“我不想再等了,这一次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不会再有任何阻挠,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你要么配合我,事成之后做你的皇太后,要么你就闭嘴,永远闭嘴!” 事不关己的时候似乎都不那么让人难以抉择,等到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之前萧贵妃还能很优雅地劝说二皇子要冷静,不要冲动,要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等到事情真的落到自己头上,突然意识到自己以为能够掌控的人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惊慌害怕恐惧都是小事,愤怒恼火气愤都无济于事,她要么妥协跟二皇子一起,要么就被二皇子控制,后者结果只会比前者更惨,她跟二皇子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她如何选择,她现在都已经是骑虎难下,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要怎么做?”在飞快地权衡了利弊之后,萧贵妃做出了决定,忍下了心头疯狂乱窜的火气,挑眉看向二皇子。 见萧贵妃如此问,那就是答应跟他一起了,二皇子脸上狠戾的表情才好看了一些,咳嗽一声道:“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萧贵妃盯着他,半响“嗯”了一声,依旧维持着贵妃的高贵模样,淡淡地道:“你说,我听着。” “我们现在坐的是一条船,谁也别想甩掉谁!”二皇子再次强调。 “我知道。”萧贵妃很干脆地道。 二皇子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的人,缓缓弯腰凑到萧贵妃耳边,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第174章 第174章 韩煜最近很忙,皇帝一直病着,他每日早上天不见亮就进宫,晚上天黑都还没有回府,往往是沈静瑶在侯府里等他等到都睡着了,他还迟迟不归。 朝堂里党派争斗的事情,江南赈灾的事情,叛军又在西南闹起来,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好在这些日子里,二皇子表现十分优异,幸好他之前就在六部里办过差,知道政务该怎么处理。先是跟大臣们商量,在韩岳以前培养的副将里面选出了秦副将带兵去西南讨伐以北宁王和四皇子江碧水为首的叛军。对于江南的水灾,在几次权衡之后,又另外选了户部侍郎和敬郡王千万艰难赈灾,户部侍郎管银钱,敬郡王代表的是宗室,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到了地方上,旁的人见了,多少要给三分薄面,办事也能顺畅一些。至于朝堂上的党派争斗,那就是互相博弈的结果了,二皇子也无可奈何。 这日韩煜去见皇帝,见皇帝脸色比前两日好一些,便把近日二皇子办差的情况说给皇帝听,虽然在他之前就已经有人禀告过,但韩煜职责所在,照皇帝的吩咐,就把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再说了一遍。 “他倒是安排得很好。”皇帝听了之后,面上露出了一丝笑,“他能干些,朕也也能少费些心思。” “正是如此,有二皇子替皇上分忧,皇上就能安心养病了。”御前太监大总管见皇帝心情不错,顺着皇帝的话说道。 皇帝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想起近日萧贵妃每日都来求见的事,对御前太监大总管道:“贵妃这些日子天天过来看望朕,也是她有心,你一会儿就去景仁宫传旨,让她过来一趟,朕也想见见她。” “是,皇上。”御前太监大总管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宣旨了。 皇帝要见贵妃,韩煜觉得自己再继续留下不好,便向皇帝告退,皇帝似乎很疲倦,微闭着眼睛,朝他摆了摆手。韩煜心领神会,行了礼就离开了。 今日难得这么早出宫,太阳还挂在西边的天空,火红火红的一片,跟鲜红的血一样,韩煜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似想到了什么,加快脚步走了。 回到忠勇侯府,沈静瑶和沈秀英正在院子里喝茶,多多在旁边玩耍,奶娘和嬷嬷在旁边伺候着。 韩煜大步走进院子,先是上前给沈秀英行了礼,又转头对沈静瑶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将军府的下人说,你在将军府里栽的那几株牡丹花开了,说是好看得很,让你回去看。” “我……”沈静瑶刚想说她在将军府哪里栽了牡丹花?忽然看到韩煜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猛然意识到这是韩煜话里有话,韩煜肯定是有什么事想告诉她,让她回将军府去才找了这么个借口。想明白这一点,沈静瑶便飞快地改了口道:“哎呀,对啊,我都忘记了,那几盆花我栽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开花了,是得回去看看。” 韩煜又对沈秀英道:“母亲,你和瑶瑶一起去看牡丹花吧,这整日地留在侯府里也是无聊,不如过去将军府走走的好。” “我……” “去嘛,去嘛!”沈秀英刚想说她不想走,就被沈静瑶手,沈静瑶哀求道:“将军府又不远,你跟我一起过去住几天吧。” 多多听到沈静瑶的话,抱着手中的绣球跑过来,笑着对沈秀英道:“母亲,去嘛去嘛,多多也想去将军府玩儿。” 有多多和沈静瑶劝说,沈秀英根本坚持不住,很快就败下阵来,最后答应了跟沈静瑶一起去将军府住几天。 “趁现在时辰还早,我们今日就过去吧。”韩煜说道:“去把福满也叫上。” 沈静瑶眨巴了眼睛,心想韩煜今天怎么这么急,不过她并没有问出来,她知道韩煜如此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煜哥说得对,我们今日就过去吧。”沈静瑶顺着韩煜的话道:“这些日子我住在侯府这边,好久没有回将军府,都不知道将军府里成什么样子了。”说完自嘲地哈哈一笑。 沈秀英看两个人这么急切的样子,也知道沈静瑶和韩煜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她,护着她,十分辛苦,一直没有回将军府去,此刻想回去也是正常的,毕竟那才是他们的家。 “好吧,我们收拾收拾这就过去。”沈秀英说着就吩咐丫鬟婆子去收拾和准备马车,一会儿就好出发。 丫鬟婆子领命下去收拾,很快就去收拾好了,马车停在垂花门外,沈秀英带着多多、福满坐一辆马车,沈静瑶和韩煜坐一辆马车,很快就驶出了忠勇侯府。 在回去的路上,沈静瑶一直忍耐着,直到回到将军府,韩煜让万嬷嬷带着沈秀英、多多和福满去住处歇息后,她才忍不住问韩煜为什么急着让他们回到将军府。 “你跟我来。”他拉着沈静瑶回了正屋,关上房门,拉着沈静瑶去了内室。 沈静瑶看着韩煜在床头边摸了一下,不知按了哪儿的开关,就见床后面的墙壁突然打开了,露出一个可让人进去的暗室。 “怎么会有暗室?”沈静瑶吃惊地道,她在这张床上睡了那么多天,都不知道后面的墙壁里有一个暗室。 韩煜看着她道:“为了以防万一。” 沈静瑶忽然觉得不对,拉住他的袖子道:“煜哥,出什么事了?” “我怀疑二皇子有异动。”韩煜把这些日子朝堂上的情形分析给沈静瑶听,“二皇子把父亲培养的最得力的秦副将派去西南讨伐叛军了,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是他让秦副将带去的兵马,全都是父亲和皇上培养了多年的亲信,而留在京中的人马,都是一些老油子,惯会见风使舵的人。”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把对皇上最忠心的兵马都派出去了,剩下的人很有可能会叛变?”沈静瑶皱眉道。 “可以这么说。”韩煜道:“不光如此,他还在暗中勾结朝中的大臣。” “他想干什么?”沈静瑶吃惊道:“难道他想……” 韩煜一把捂住沈静瑶的嘴巴,黑白分明的眼眸牢牢盯着她,瞳孔里映出她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如果没出事,就当我想多了,如果出事,要是我不在,你就带着母亲、多多、福满他们躲进暗室里。暗室里备有干粮和水,最少可以撑十天。将军府里的侍卫都是我精心挑选安排的,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会努力保护你们的安全。” “唔唔……”沈静瑶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 “乖,记住我说的话。”韩煜亲了亲她的额头,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煜哥,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二皇子想的事根本不会成功,我们都会好好的。”沈静瑶拉着韩煜急切地道。 韩煜看着她,嘴角弯起一抹笑,像是哄她一般,双手圈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颈窝间,柔声道:“对,他根本不会成功。我也不会让他成功。” …… 这日夜里,萧贵妃像往常一样伺候皇帝用过药,坐在龙榻边上柔声细语地跟皇帝说着话,姣好的容貌在烛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眼睑微垂,看不清她眼眸里的神情。 皇帝躺在龙榻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绣祥云飞龙的被子,微微合着眼,面容倦怠,眼底下的眼袋很深,苍白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很难受,只是极力忍耐着。 “二皇子最近很用心的办差,朝堂上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大臣们都夸奖他能干,皇上可以放心,好好养病,早日把身体养好。”萧贵妃缓缓说着话,留心听着皇帝的呼吸声,直到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过去,萧贵妃试着叫了两声“皇上”,确定皇帝已经睡着没有回应,才从凳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出殿去。 殿门口,御前太监大总管候在门外,见了萧贵妃行了一礼,萧贵妃对他道:“皇上已经睡着了,你们说话做事轻声些,别吵到皇上,让皇上多睡一会儿。” “奴婢知道。”御前太监大总管恭敬地应道。 “我先走了,你们好生伺候着。”萧贵妃对御前太监大总管点了点头,带着宫女太监走了。 一阵夜风吹来,树叶在树梢间发出沙沙的声响,黑暗里,似乎隐藏着许多鬼影,仿佛随时会跳出来。 御前太监大总管抬头看了看夜空,黑沉沉的天空中,连颗星星都没有,看不到一丝光亮。 “今天的夜似乎比往日黑得多啊!”御前太监大总管不禁念叨了一句。 话音刚落地,御前太监大总管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尖着耳朵仔细听。 随着夜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是铁器敲击在一起的声音…… 一听之下御前太监大总管瞬间就变了脸色,脸上肌肉都跟着抽搐起来,心脏嘭咚嘭咚狂跳不止,张了张嘴,“那不是风声,那是刀剑相击的声音,有人杀进来了!” 第175章 第175章 “皇上,皇上,二皇子带着人马杀进来了,二皇子逼宫啦!” 御前太监大总管终于叫出声来,连滚带爬地推开寝殿大门奔进去,身后不远处,二皇子带着一群身穿盔甲手握大刀气势汹汹的兵士阔步而来,那些都是他的人马,他笼络多年的心腹。 躺在床上的皇帝听得外面的动静睁开眼,他双手勉力撑住身子要从龙榻上坐起来,就见二皇子带着人从洞开的大门口阔步走了进来,凡是有拦路的人,不是一脚踹开,就是一刀下去,脑袋和身子立马就搬了家,血流一地,死状惨烈,再没有人敢拦他的路。 “父皇,儿臣来给你请安。”二皇子走上前去,立在龙榻前面,口里虽然说着请安的话,可是他的言行根本不是要请安,甚至面上连一点儿恭敬的态度都没有,用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的姿态在对皇帝说话。 皇帝哼了一声,“你这是跟朕请安?” 哪怕病着,病得不能从龙榻上站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很虚弱,甚至还强力忍耐着剧烈的头痛,然而帝王始终还是帝王,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让他在面对杀气腾腾的二皇子之时依然不甘示弱,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质问的话,依然威慑力十足。 二皇子微微愣了一下,在身旁的亲信提醒了他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恼恨自己居然还是会被皇帝的气势所压制,微眯了一下眼眸,面上的表情更加凌厉,恨声道:“父皇,儿臣本来是很想跟你请安的,不过看在你根本不领情的份上,儿臣就放弃了。”他往前面走了一步,走到距离皇帝更近的地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不屑地道:“你已经老了,病得又这么重,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既然如此,不如早一点儿退位让贤,你如今就只有我这么一个成年儿子了,干脆就把皇位让给我吧!” “你休想!”皇帝怒斥道:“朕就算是死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你……” “你是想把皇位传给那个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奶娃娃吗?”二皇子好笑起来,嘲讽地点点头道:“本来他是嫡皇子,是比我这个宫女生的皇子更有资格继承皇位,但是谁叫他只是一个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奶娃娃呢?过了今晚上还活不活得了都不一定!” “你想干什么?”皇帝怒吼道:“他是你弟弟!” 二皇子挑了挑眉,一脸冷酷无情的模样,“我管他是谁,只要挡我路的,一个都别想活!” “你这个畜生,孽障!”皇帝气得破口大骂,胸口剧烈起伏,头痛得快要裂开,咚地一声倒回龙榻上。 二皇子见状冷笑一声,弯腰凑上去,低头对躺在龙榻上面如死灰的皇帝道:“我很快就会让你们父子见面的……” 凤仪宫里,皇后正抱着小皇子轻哄,外面的喊杀声渐渐近了,贴身宫女飞鸾跑进来,哭着喊着叫她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皇后缓缓抬头,透过打开的殿门看向外面,刀剑相击的声音更近了,守卫凤仪宫的侍卫根本拦不住二皇子的人马,对方杀气腾腾,心狠手辣,侍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走能走到哪里去?”皇后幽幽地道:“皇宫就这么大,二皇子都已经把整个皇宫把持了,我带着小皇子,能逃到哪里去?” “皇宫就这么大,根本不需要逃!”一个声音霎时穿过黑暗传到皇后的耳中,韩煜如天神降临一般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旁跟着一大队全副武装的侍卫,人人都是盔甲在身,手上拿着泛着寒光的刀剑,面色冷峻严肃。 “皇后娘娘,微臣来迟一步,让你和小皇子受惊了。”韩煜走进殿里,在距离皇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躬身行礼。 皇后见到韩煜出现,心中大定,激动又感激地道:“韩将军,你来了就好了,我和皇儿有救了。”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会护你和小皇子的安全。”韩煜面无表情地说道,转身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便有三分之二的侍卫领命而去,剩下的侍卫则护卫在大殿的四周。 在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之后,凤仪宫外面的喊杀声渐渐消停了,最后消失不见,有侍卫跑进来禀告,那些二皇子派来抓小皇子的人全都被诛杀了,一个都没有留。 韩煜听得此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皇帝让他带着人手护卫皇后和小皇子的安全,现在凤仪宫的危机解除了,平安无事了,就剩下乾元殿那边了。 “乾元殿那边怎么样了?” 侍卫摇了摇头。 “跟我走。”韩煜突然意识到什么,叫上一队侍卫,飞快地往乾元殿赶去。 乾元殿,皇帝的寝殿里,二皇子叫人拿来朱砂圣旨玉玺,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榻边上,一边把玩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刀,一边对躺在龙榻上的皇帝道:“父皇,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只要写下传位诏书,在诏书上盖上玉玺,等我登基当了皇帝,一定会善待于你,让你平安地度过后半辈子。” “你休想!”皇帝恨声道,面色十分难看,心想着早知今日,当年就不应该让他生下来,像他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孽障,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二皇子瞅着皇帝面上的表情,勾了勾唇角,笑着道:“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啊!你一定在心中想着许多的法子让我死,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不待二皇子把话说完,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卫,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地道:“主子,韩煜带着人杀过来了。” “什么?”二皇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厉眼看向跑进来的侍卫,气怒地吼道:“不是让你们想法子拦住他嘛,怎么让他跑了,他怎么会杀过来?” “我们……” “你们个屁,还不赶快去把他给我杀了,给我把他杀了!”不等侍卫说话,二皇子有气急败坏地叫道,手指着跟随他的那些亲信,“你,你,还有你,带人出去把韩煜拦住,不管用什么法子,把他杀了,杀了!” 二皇子眼眶发红,面部扭曲,愤怒地吼了一通,就等着跟随他的那些人冲出去砍下韩煜的头颅,他好拿着韩煜的脑袋当球踢。 可是等他吼完,他才发现,那些跟随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动,对,全都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你们……”二皇子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去……” “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皇帝兴奋的大笑声,笑声在整个殿里回响,他勉力撑起身体,看向转过头来的二皇子,得意地道:“你中计了。” “什么?!”二皇子大吃一惊,大惊失色地看向躺在龙榻上的皇帝,又看向朝他围过去的侍卫,以及禁卫军副统领,“你们,你们……” “二皇子,你束手就擒吧!”禁卫军副统领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神色一肃,便向二皇子动手。 …… 镇西将军府,沈静瑶站在正院的院子里,沈秀英、多多和福满也站在旁边,他们齐齐望着前院的方向,那里正在发生激烈的打斗。夜里的时候,突然有一队人马袭击将军府,好在韩煜一早就做了安排,守卫将军府的侍卫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一顶一的好手,虽然人数不及对方多,一时之间还是抵挡住了那些人的进攻。 杨管家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神色焦急,喘着气道:“夫人,前院快要抵挡不住了,你赶快带着侯夫人他们离开。” “夫人!”杨管家的话刚说完,又有人急急忙忙跑进来,大叫着道:“那些人从西侧门攻进来了,夫人快带着侯夫人他们赶快躲一躲……” “啊——!”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了一支箭,正好射在了前来报信的人背上,那人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沈静瑶神色微凛,转身拉起沈秀英的胳膊,“我们进屋去,快走。” 几人匆匆往屋里走,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能够清楚地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叮叮当当敲在心上,沈静瑶心跳得飞快,握紧了沈秀英的手,赶紧往正屋里去。 “夫人,夫人,那边又有人来了!那边又来了一队人马!”身后翠儿忽然叫了起来。 “好像是将军的人,不,不对,不是将军的人,他们举的是侯爷的旗帜,是侯爷的人,是侯爷的人!” 沈秀英原本已经走到了正屋门口,听得后面的叫声,神情陡然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放开沈静瑶的手,转身就往院外跑去。 “侯夫人!” “母亲!” 沈静瑶意识到不好,跟着追出去,多多和福满也跟在后面,一边着急地追,一边大声地喊着。 混乱里,沈秀英跑得飞快,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忘记了害怕和危险,眼睛直往那个旗帜所在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旗帜她见过,哪怕是在夜里,在火光的映照下,她依然认得,那就是韩岳的旗帜,他带兵出征的时候,他的韩家军举的就是那面旗帜。 是韩岳,他回来了,他活着回来了! 沈秀英飞快地朝着那边跑过去。 “岳哥——!”沈秀英扯开喉咙,朝着旗帜下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背影高喊,用尽全身的力气。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艰难险阻,坎坷磨砺,都被抛在了过去的日子里,那些曾经痛苦的悲伤的记忆,都可以放下了,忘记了。 声音穿过刀剑相击的砍杀声,穿过重重人群,最后传到了韩岳的耳中,他闻声回头,精锐的目光循着声音望过去,视线越过层层阻碍,最后落在那个娇小单薄的女人身上。 “秀英,我回来了!”韩岳神情震动,扬声高喊,随即打马上前赶去,把沈秀英拥入怀中。 第176章 第176章 因为有韩岳带着人马及时赶到,顺势扭转了局面,二皇子派来攻击将军府的人一见双方实力悬殊寡不敌众,再硬拼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便放弃顽抗,丢盔弃甲跑了。 一夜过去,太阳冉冉升起,天终于亮了。 将军府里,前院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有不少人受伤,下人们在互相照顾,大夫在忙着给受伤的侍卫治伤。不时有人来给沈静瑶禀告事情,沈静瑶沉着冷静地处理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很快就安排下去。 “将军回来了!”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声,沈静瑶闻声抬头朝着大门口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韩煜带着侍卫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很快,径直往里面走,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近前。 “煜哥。”沈静瑶喊了他一声,随即朝着他奔过去。 “我回来了。”韩煜声音沙哑,伸出双手将她搂住,大手抚着她的背,仔细地打量着她,关切道:“我回来晚了,昨天晚上你和母亲他们有没有被吓到?” 沈静瑶摇了摇头,看着韩煜道:“没有,我们很好,没有被吓到。”又问韩煜,“宫里怎么样了?” 韩煜道:“二皇子和萧贵妃串通,里应外合带人逼宫,但是皇上早有察觉,安排好了一切,二皇子逼宫失败已经被抓起来,只等候皇上的处置,萧贵妃得知逼宫失败之后,在她的景仁宫里服毒自尽了。” 虽然韩煜只是寥寥几句就把昨日宫里凶险的情形概括完了,但沈静瑶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还好他们事先有准备,总算有惊无险,顺利度过了。 “二皇子和萧贵妃也是咎由自取。”沈静瑶对这两个人没好感,想起昨夜的事情,赶紧对韩煜道:“煜哥,侯爷回来了。” 韩煜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此事,此刻再听沈静瑶说,心情也变得急切起来,牵起沈静瑶的手道:“我们进去看看。” “好。”沈静瑶飞快地答应了一声,与韩煜一同往沈秀英他们的住处去。 到了院子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欢笑声,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欢喜和喜悦,韩煜牵着沈静瑶的手,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进了屋里,韩岳坐在榻上,沈秀英坐在他的旁边,多多和福满围在韩岳的身边,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一家人终于团圆,高兴得不得了。 “父亲。”韩煜带着沈静瑶上前行礼,韩岳抬头看向他们,眉目含笑,摆了摆左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韩煜这才发现韩岳的右手不对劲儿,皱眉道:“父亲,你的右手……” 韩岳看了一眼齐手肘断掉的右手臂,脸上闪过一丝黯淡,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脸,显得不甚在意地道:“已经习惯了,没事儿。”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韩煜关心的问。 “我被北宁王的叛军抓了。”韩岳叹息了一声,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原来出事那日,韩岳和三皇子正是去灾区视察灾情,路上遇到北宁王的叛军作乱,他们中了叛军的埋伏,他为了保护三皇子,两人一路逃避叛军的追杀,最后不慎落入江中,他和三皇子也被汹涌的江水冲散了。本来他们两个人是一直在一起的,到后来在江水里被冲散晕了过去,他被冲到了一个浅滩边上。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本来是要找回去,路上不幸又遇到了叛军,他一人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右手胳膊就是被叛军的小头目砍掉的。后来是有一个副将说留着他有用,才没有真杀他,只是他那个时候伤得太严重,也没办法逃走,一直跟叛军的人虚与委蛇,等待时机。 “后来秦副将带着兵马去西南征讨叛军,正好跟抓住我的叛军撞上了,秦副将带着人马把那一队叛军剿灭,我才得以脱困。”韩岳道:“我跟秦副将见面之后,从他口中得知了京中发生的事,料想京中肯定会有异动,我便带了少数的人马抄近路回京,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昨夜才赶回京中,正好遇见将军府这么有人作乱,便没有多想,带着人就过来了。后面的事你们也就知道了。” “父亲受苦了。”韩煜看着韩岳被砍掉的右手道。 韩岳看了一眼只剩下一半的右手臂,突地一笑,释然道:“这有什么,只不过少了一条胳膊而已,命活着就是最好的。以前我太忙,这回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皇上请辞,以后就可以在家里享清福了。” 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韩岳是彻底看开,他如今也没什么念想,只想好好的活着,陪着沈秀英和两个孩子,好好的过他的下半辈子。 …… 二皇子逼宫失败,最后被皇上下令杀了,二皇子的那些党羽也都被皇帝下令一一清剿,凡是跟二皇子有过来往的人,一个都没能逃掉。 二房老爷韩屹、二公子韩炜,也一样被抓起来关进大牢。按照皇帝的意思,他们本来也是要被判斩立决,但是因为有韩岳和韩煜的关系在,最后判了流放三千里,到苦寒的东北做工,再也没有回京的可能。 二房的人都倒了,三房三老爷韩崧也老实了,他虽然没有跟二皇子的人有来往,但是当初趁着韩岳出事之后,他也有跳出来想要浑水摸鱼,如今韩岳回来,韩岳还是忠勇侯,忠勇侯府还是韩岳说了算,韩崧见此情形,乖乖地躲起来,也不敢到韩岳面前露面,免得被韩岳惦记上,他就没有好日子过。 但是好日子终究是有到头的那一天,韩岳回到忠勇侯府之后,就把韩崧找了去,又把族里的族老长辈都叫去,当着族中长辈的面宣布要分家。 “母亲也不在了,是时候该分家了。”韩岳是这么跟所有人说的。 尽管三老爷韩崧不愿意分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在韩岳面前没什么说话的分量,族中的长辈也不敢有什么意见,韩岳要分家,就是他说了算。 从韩岳宣布要分家,到真的把家分完,三房搬出忠勇侯府,总共也就五六天的时间,可谓是迅速。 “以后侯府里就只有我们一家人住。”韩岳牵着沈秀英的手,站在信义轩的院子里,“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们了。” “那我可以在后院里种菜吗?”沈秀英笑着道:“我看那块地荒了很久,可以开垦出来种菜,再喂几只鸡鸭,我都想念乡下的生活了。” “都可以。”韩岳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以后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你想做什么,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再也不分开。” “好啊!”沈秀英笑容灿烂,眼睛里闪着光,“一言为定。” 韩岳点头,“一言为定!” …… 大盛朝太宗三十一年,韩煜帅兵在西南大战北宁王和四皇子江碧水的叛军,那个时候的叛军已经是穷途末路,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这一回韩煜比上一回老练多了,没有再像上一回一样中计,他运筹帷幄,缜密安排,把北宁王和四皇子江碧水逼着连一丁点儿喘息的机会,直接杀到他们的老巢,剿灭他们的所有的人马,在最后的关头抓住想要逃走的北宁王和四皇子江碧水,大获全胜。 在抓到北宁王和江碧水的那一日,韩煜接到京城将军府的来信,信上说沈静瑶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孩子长得很像他,等着他回去取名字。 韩煜算了算日子,孩子都出生半个月了,他当爹都当了半个月了。这仗打了八个多月时间,他带兵出京的时候,沈静瑶才刚怀孕呢!那会儿真舍不得走啊,他想留在沈静瑶身边照顾她,是沈静瑶说让他打了胜仗回去,她等着他,他才带着兵马依依不舍地走了。 八个月时间,他就没休息过,恨不得一天把所有仗打完了,他就好赶紧赶回去。现在好了,仗终于打完,孩子也生了,他终于可以回去见媳妇儿和孩子了。 等到韩煜真的回到京城,回到将军府,是仗打完后的一个多月,他带着大军回京,还把北宁王和江碧水也押回京城。 进宫见了皇帝,韩煜交差之后就径直回了将军府,马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他一跃就跳下了马,门口的侍卫只看到一个人影一闪,他就已经进府里去了。 “瑶瑶,我回来了。” 还没到正院,韩煜就已经急切地喊起来,脚下的步伐走得更快。 “煜哥。”沈静瑶抱着孩子出现在正房门口,白皙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望过去的眼眸里映出韩煜的影子。 韩煜直奔上前,展开双臂把沈静瑶连人带孩子一起抱住,高兴地道:“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沈静瑶也是高兴得不得了,把怀里地孩子给他看,“煜哥,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长得多像你。” “这是我儿子?”韩煜低头看襁褓里的孩子,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十分可爱,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心底一片柔软,“让我抱抱他。” “好,你小心点儿。”沈静瑶说着把孩子给他抱。 韩煜从沈静瑶怀中接过孩子,大眼对小眼,逗着他道:“小子,叫爹!” “呜哇——!” “哎呀,他尿了!” 韩煜把孩子接过去刚逗弄了一下,孩子就扯开嘴巴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尿了韩煜一身。旁边沈静瑶见状,捂住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第177章 第177章 大盛朝太宗三十五年,皇帝病重,药石罔效,时年小皇子五岁。 皇帝临终之际,传召韩煜进宫,写下传位诏书,五岁的小皇子登基,封韩煜为摄政王,辅佐小皇子管理朝政,皇后垂帘听政。 小皇子登基之后,韩煜更忙了,每日天不见亮就进宫,天黑还没出宫,往往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沈静瑶都睡着了。 太后年轻,小皇帝年幼,韩煜身为摄政王,辅助小皇子管理朝政,总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处理。 这日,韩煜又进宫去了,到了天黑还没回来。 沈静瑶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四岁的儿子小宝从外面跑进来,咚咚咚跑到沈静瑶面前,抬着小脑袋望着沈静瑶,委屈巴巴地道:“娘,我是不是没有爹的孩子?” 沈静瑶闻言变了脸色,忙把手里的书放下,将小宝拉到身边挨着她坐下,低头看着他道:“这话谁跟你说的?小宝怎么会是没有爹的孩子?你前几日不是才见过你爹?” 小宝撅起嘴巴,眼眶红红地道:“可是我爹在哪儿呢?他每天都不回家!从来不陪我玩儿,从来不陪我吃饭,根本不喜欢我!我讨厌他!” 沈静瑶听了小宝的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耐着性子哄他道:“你爹他每天有很多正事要忙,不是故意回来晚的,他其实也很疼小宝的,也想陪小宝玩儿,陪小宝吃饭,就是事情太多了,等他忙完就好了。” “才不是这样!”小宝气呼呼地道:“他每天都进宫去陪小皇子和太后吃饭,唔……” 沈静瑶一听小宝说的话不对,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沉下脸严厉地道:“谁对你说这些话的?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小宝被沈静瑶的样子吓到,眼泪花花在眼眶里打转,啪嗒一下就滚落下来,嘴巴里唔唔唔地发出声音,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到底是谁跟你说这些的?”沈静瑶再问一遍。 小宝哭得很伤心,抽抽噎噎地道:“是我在花园里,躲在假山后面玩耍的时候,听到园子里的婆子们在说话,她们说,爹每天那么早进宫里去,有时候还不回家,都是为了小皇帝和太后,是小皇帝和太后把爹给缠住了。” 沈静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心中难过地想着,原来这种流言蜚语,已经传得这么厉害吗?连将军府里的下人都开始跟着嘴碎! 沈静瑶抱紧了小宝,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哄着他道:“她们都是乱说的,你爹是为了大盛朝才那么忙,不是故意不陪我们母子俩,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不要信他们说的话,以后你就明白了。” 那日沈静瑶对小宝说了许多话,她也不知道小宝懂不懂,她只是希望小宝不要那么去想他爹,不要去听信外面的那些传闻。 后来小宝睡着了,沈静瑶让人把小宝抱下去,她就一直在屋里等着,一直等到深夜韩煜回家。 夜色深沉,韩煜走到正院外面看到屋里还亮着灯,白日里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惫在看到温暖的灯火后瞬间就减轻了许多,每日里,不管他回来得有多晚,沈静瑶都会给他留一盏灯,照着他回家的路,他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韩煜心中想着沈静瑶这么晚应该已经睡着了,放轻动作推开房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韩煜推门进去,一抬眼,看到沈静瑶还坐在榻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目光冷冷的模样,就那么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那一瞬间,韩煜觉得沈静瑶看她的眼神好陌生,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韩煜被沈静瑶的眼神骇了一跳,心中咯噔了一下,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目光温柔关切地看着她,“怎么这么看我?出什么事了?” “煜哥,我想跟你谈谈。”沈静瑶用手拍了拍身侧空着的位置,示意韩煜坐下。 沈静瑶说话的时候,要韩煜在旁边坐下来,脸上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看得韩煜心里一阵紧张,他心里想着他也没有做任何坏事,也没有对不起沈静瑶母子,可就这么被沈静瑶看着,就有一种要接受审判的错觉,他不知道哪里惹了沈静瑶不高兴,忐忑地坐在沈静瑶身边,看着她那张姣好的容颜,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企图找到那么一点儿蛛丝马迹。 可惜韩煜最终也没能在记忆里找到答案,索性也不胡乱猜测了,看着沈静瑶的眼睛,直接问了出来,“瑶瑶,你不要那么看着我,你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害怕。” “堂堂的摄政王也会害怕吗?”沈静瑶偏头看他,嘴角弯了弯,明明是笑着说的,却让韩煜觉得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瑶瑶,你不要这么说。”韩煜用手去拉她的手,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摩挲,眉头深深蹙起来,怜惜地道:“你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他能看出来沈静瑶很不开心,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这个他用心疼爱着的女人,他不希望她不开心。 对上他真心关切的眉眼,还有他眼里的血丝,眼底下的青色,沈静瑶又无奈地笑了一笑,觉得自己对他发脾气有些无理取闹,他已经那么忙,他是真的在为这个大盛朝劳心劳力,太后年轻,皇帝年幼,如果不是他在前面顶着,这几年大盛朝哪里会如此太平无事,外面的人不理解他,诋毁他,那是他们攻击他的手段,她怎么可以在听到那些伤害他的话之后,也跟那些心思歹毒的人一样想法,把他想得那么不堪,对着他发脾气呢? “煜哥……”沈静瑶抿了抿嘴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难过地看着韩煜,“我听到一些对你不好的话,有人故意讲给宝儿听,宝儿听了很难过,傍晚来找我要爹,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说到一半,沈静瑶就说不下去,眼泪忍不住滚出眼眶,伤心地低下头。 外面的人能说什么话,有什么话让宝儿听了会跑到沈静瑶面前找爹,韩煜一听就明白了,那些话已经传了有一段日子了,他也不是没有听人说过,他只是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只要做好他自己的事,总有一天那些流言会不攻自破,所以他没有出手去干预,以免给人一种他心虚害怕的错觉,但是没想到他放任的结果是流言越传越厉害,居然传到他的妻儿面前,让他的妻儿也跟着难过伤心,这就不能忍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跟着一起受委屈。”韩煜把沈静瑶拥入怀中,低头在她的眉眼上轻轻吻了一下,手指轻轻地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眸里满是疼惜的目光,“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不会再让你和宝儿伤心难过,不会再让他们用那些难听的话伤害你们。” 沈静瑶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乞求般地道:“煜哥,你以后可不可以尽量早回家,尽量多陪一陪我和宝儿……”她抿了抿嘴角,有些抱怨又有些担忧地道:“大盛朝的江山是皇上的,不是你的,你这么尽心尽力辅佐皇上,如今皇上和太后信你还好,如果哪一天,皇上和太后对你有龃龉,今日的这些流言蜚语,就是将来杀你的刀。” “瑶瑶……” “我害怕,煜哥,我真的很害怕。”沈静瑶抱紧韩煜,双手紧紧圈住他的劲腰,头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那些从古至今的史书记载里,有太多不得善终的良臣,沈静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韩煜位高权重,为了大盛朝的江山殚精竭虑,辅佐小皇子尽心尽力,尽管如此,依然有人在背后攻击他,不然那些流言蜚语又怎么会传得出来?如今小皇子不跟他计较,是因为小皇子羽翼未丰,他还需要依靠韩煜,但是难保小皇子长大后不记恨如今的一切,到那个时候,韩煜就危险了。 韩煜睿智如斯,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大手轻轻抚着沈静瑶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与此同时,心里也有了决断。 “我答应你。”韩煜认真地道:“我会安排好一切,不让你和宝儿担心。” 韩煜是一个说到做好,一言九鼎的人。 那日夜里他跟沈静瑶许诺之后,第二日就开始着手安排后续的事宜。先是让人清查将军府里的下人,那些多嘴多舌嘴碎乱说话的下人一个不留,全都清查出来狠狠打罚一顿再卖去做苦力以儆效尤,府里一下子就清净了很多。 再然后是处理朝堂、民间的那些谣言,强行抓人制止不行,只会适得其反,而是要用一个温和的适宜的法子让周围的人去接受这个事实,明白之前传的都是谣言,韩煜是一个顶天立地,行得正坐得端,对大盛朝,对皇上没有二心的人。 沈静瑶帮韩煜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先辟谣,再让人把韩煜的事迹编成童谣传颂,童谣郎朗上口,又不过于夸大韩煜的功绩,只是陈述事实,另外把皇帝也捧出来,再在童谣里加入韩煜对整个大盛朝和皇帝的忠贞之心。 童谣是韩煜安排人去编的,编了有好几首,小孩子走街串巷地念着,一下子就传开了,很快京城里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韩煜的事迹,之前那些流言蜚语也渐渐地消失了。 不好的声音就这样被压下去,这件事也就算告一个段落。 与此同时,韩煜开始放权,有些他觉得可以交给小皇帝办理的事他都交给小皇帝自己去办,又另外提拔了几个忠心的大臣辅佐小皇帝,把自己从“摄政王”这个重担里面解放出来,渐渐地也就不用每日都那么早进宫,晚上那么晚才能回将军府,他终于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沈静瑶和宝儿。 一日清晨醒来,照韩煜这样的人,一般都要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清理一下当日要做些什么,然后再起床,按照事先的安排,把事情一一处理了。 但是这日韩煜醒来之后,在整理思绪的时候,发现自己今日居然无事,没有需要他去处理的政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给他挥霍,真是难得有这样的日子,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享受过了,懒洋洋继续躺在床上,侧身去看沈静瑶。 睡梦中的沈静瑶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看着她,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随后就感觉到有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眉眼,痒痒麻麻的感觉,叫她再睡不下去,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漂亮的眸子缓缓睁开,正好对上韩煜带笑的俊脸。 韩煜侧身靠在床头,含笑看着沈静瑶,略带薄茧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摩挲着,轻轻地抚来抚去,她的脸蛋儿光滑柔嫩,叫他怎么摸也摸不够。 “你干嘛啊?”沈静瑶嘟起红唇,不悦地嗔了韩煜一眼,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爱你。”韩煜轻笑,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下头去,吻上沈静瑶的唇。 第178章 第178章 晨间起来,看到身边睡着自己最爱的人,有着难得的惬意时光,可以美美地拥着她,做一件人世间最快活的事情,这大约就是人生一大幸事。 屋里的动静闹腾了许久,韩煜压着沈静瑶的身上,逼着她叫哥哥,直到她把声音都喊哑了,再也没有力气,头趴在枕头上,哭着求饶,韩煜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 “我没力气,起不来。”沈静瑶躺在床上,软软的撒娇。 餍足的韩煜很好说话,沈静瑶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任劳任怨,亲自把沈静瑶从床上抱起来,抱她去浴房洗澡洗头,抱她回来给她穿衣擦头发,甚至给她挑选首饰,再给她描眉,连丫鬟干的活都一并抢着干了。 “我们去‘四季春’庄子上骑马吧。”韩煜握着沈静瑶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哄着她道:“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去骑过马了,这几日正好有空,可以去庄子上玩一玩,庄子上的管事前日来了消息,说是打到了一头鹿子,我们可以去庄子上吃烤鹿肉。” “主意很好。”沈静瑶也很心动,想去庄子上玩,又舍不得宝儿,微蹙了一下眉头道:“我们把宝儿也一起带去吧。” 韩煜欣然同意,立马就吩咐下人去收拾,轻车简从,一个时辰之后行礼就收拾好,韩煜带着沈静瑶和宝儿,坐上去城外“四季春”庄子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将军府,驶上大街,慢慢驶到城门口,侍卫的兵士见识摄政王的车马,也不敢阻拦,顺利放行,马车驶出城门,向着城外驶去。 “四季春”庄子在城外不远,是很多年前韩煜置办的产业,以前韩煜也带沈静瑶去玩过,有着许多美好的记忆。后面这些年,韩煜太忙,两个人就没时间去,“四季春”的庄子一直就只是安排人打理着,这次韩煜终于空闲下来,一家人终于又可以去“四季春”庄子玩耍。 郊外草长莺飞,绿意盎然,鸟儿在花树草丛间飞舞,好不快活,阳光灿烂,白云飘飘,微风徐徐,空气里弥散着花朵的香甜气。 马车很快到了“四季春”庄子,韩煜先把宝儿抱下了马车,又转身去扶沈静瑶。随后一手牵着宝儿,一手牵着沈静瑶,齐齐往庄子大门里面走。 庄子里的管事闻讯赶来迎接,恭敬地向他们行礼,禀告道:“小的一早接到府里传来的消息,知道摄政王要带夫人和小公子过来,立马就安排庄子的人去准备,现在一切都准备好,是现在去骑马,还是先烤鹿肉。” “我要骑马,我要骑马。”宝儿欣喜地拍手叫道。 “那就先去骑马吧。”韩煜道,吩咐管事前面带路,他牵着沈静瑶和宝儿过去马厩选马。 到了马厩,宝儿看到一匹匹的马儿欢喜得很,跑过去就想选那匹最高大的枣红色大马,被沈静瑶拉住了,哄着他道:“小孩子就应该骑小的马,等你长大了再骑大的马。” 宝儿瘪瘪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韩煜,哪知韩煜也不帮他说话,“你母亲说的对,听你母亲的,小孩子就应该骑小马驹,等以后长大了再骑大马。” 宝儿没法子,只好去选了一匹小马驹,沈静瑶见了,露出笑脸,对韩煜道:“我也去选马。” 刚说完就被韩煜一把拉住,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你选什么马,你跟我骑一匹马就好。” “我不。”沈静瑶抗议,“我要自己骑……” “腿不软了?腰不酸了?能自己骑了?”韩煜凑到她的耳边道,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肢不放,根本不给她逃开的机会。 “你……”沈静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啊!她腿软腰酸到底是谁害的啊!他还有脸说出来!她都不知道韩煜居然也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她真是小看他。 虽然沈静瑶气得不行,但是最后还是没能逃脱韩煜的魔掌,他不让她选马,她就真没有机会选,哪怕选了也骑不上。 韩煜先是带着宝儿骑了一阵,后来就把他交给骑射师傅,让骑射师傅带着他去骑马玩。 沈静瑶嘟着唇站在旁边,韩煜走过来,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现在我陪你去骑马。” “我不去……”沈静瑶气呼呼地道,转身想走,被韩煜扣住胳膊一把抓了回来。 “你……”话还没出口,已经被韩煜抱起来,沈静瑶对上他的黑沉沉的眼睛,很危险,沈静瑶只好闭了嘴,乖乖地任韩煜把她抱上马背。 韩煜坐在后面,一手揽着沈静瑶,一手控制着马儿缰绳,宽大的披风裹住她,春风呼呼地从耳畔吹过,韩煜带着她,在林间欢快地奔跑。 “好玩吗?” 跑了一阵,韩煜把马速降了下来,双手搂着她,骑着马儿,慢悠悠地在林间散步,阳光从树叶间撒落下来,落下细碎的光影。 沈静瑶把头从昭君帽里露出来,嘟了一下红唇,不满地抱怨道:“你都不让我自己骑马……” 韩煜没让她把话说完,以吻封缄,堵住了她的唇,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到了第三天,沈静瑶才精神恢复了些,终于可以起来,也可以去骑马了,哪知道宫里又传来太后的懿旨,要韩煜进宫去,太后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量。 韩煜身为摄政王,本来就肩负着辅佐小皇帝的重任,整个大盛朝都看着他,能偷得三日清闲已经是不错。 “对不起,下回再带你过来玩。”韩煜亲了亲沈静瑶的眉眼道。 沈静瑶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知道韩煜也不容易,收起不快的情绪,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没事儿,正事要紧,我们回去吧。” 随后一家人收拾好回城,韩煜送沈静瑶两母子回府之后就进了宫,沈静瑶一直在府里照顾宝儿,等着韩煜回府。 直到第二天早上,韩煜才回来,原来是小皇帝生病,得了风寒,还发烧了,躺在床上说胡话,太后着急得不得了,六神无主,最后只好传旨让韩煜进宫。 韩煜进宫之后,见了太后,太后担心得不得了,对着韩煜都哭了,泪水涟涟,害怕又担心,“韩大人,这可怎么办?皇上病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母子啊!” “皇上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昨晚上不小心吹了冷风……” 韩煜皱着眉头听她说话,又问小皇帝的情况,得知了小皇帝的病情后,也不敢轻易离开,一直在乾元殿守着小皇帝,直到他退烧醒过来,身体无大碍后,才离开皇宫。 回到府里,沈静瑶正带着宝儿吃早膳,韩煜走到膳厅门口,看到沈静瑶笑得温柔的给宝儿擦嘴,嘴角不自觉地也弯起了一抹笑,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心疼呢? 转眼就到了夏日,池塘里的荷花开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太后在宫里举办了赏荷宴,京中许多命妇都受到了邀请,彼时沈静瑶已经怀孕五个月,懒懒地躺在屋里的榻上不想动。 韩煜看她薄衫底下隆起的肚子,爱怜地摸了摸,对她道:“如果不想去就不去。” 沈静瑶微微睁开眼,对上他关切的眼眸,笑道:“怎么能不去,这是太后下的旨意。” “你不是怀着孩子不方便么?”韩煜抱她到怀里,大手还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这肯定又是个调皮的儿子,他又踹我。” 沈静瑶嘟起红唇,“你想要儿子,我想要女儿。” “儿子女儿我都要。”韩煜笑着亲了她的嘴角一下,“我就是觉得他很调皮罢了。” “嗯。”沈静瑶靠在他怀里,又叫了一声,“好像又在踹我了。” “我也感觉到了。”韩煜摸着沈静瑶的肚子,笑得很开心,又傻又甜。 到了太后举行赏荷宴的那天,沈静瑶还是去了。 赏荷宴就安排在御花园里,沈静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诰命夫人在。 身为大盛朝最高贵的女人,太后又很年轻,打扮得雍容华贵,高坐在上首的位置,周围坐着几个年轻的命妇在陪着她说笑。 沈静瑶缓步上前去行礼,“拜见太后。” “这是摄政王夫人……肚子都这么大了,快赐坐。”太后认出她来,其实每年大节小节宫中赏宴什么的,韩煜带着沈静瑶进宫是见过太后的,太后自然也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此前听闻沈静瑶怀了身孕也未曾见过,中间隔了这么几个月再见,发现宫装都挡不住她隆起的肚子,这是真的养得很好啊。 宫人去搬了椅子来给沈静瑶坐,沈静瑶就坐在离太后下手不远处,面带微笑地听旁边的命妇跟太后说话,时不时的也答应两句。 沈静瑶看着太后,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虽然保养得很好,每日锦衣玉食,又大盛朝最高贵的女人,可是处在这个深宫之中,日子依旧空虚寂寞难过,岁月是一把磨人的刀,刀刀崔人老。 坐了不多时,人都到齐了,太后提议众人一起去太液池赏荷花,众命妇无有不从,纷纷起身。 太后关切的目光落在沈静瑶的身上,对身边的大宫女道:“摄政王夫人怀着身孕,你扶着她一些,照顾好她。” 大宫女连忙应了一声是。 旁边的命妇们都向沈静瑶投去了艳羡的目光,摄政王韩煜能力出众,权倾朝野,连太后都要对沈静瑶关照几分。 沈静瑶被周围的目光看着,颇不自在,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上前跟太后谢恩。 “走吧。”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大宫女去扶沈静瑶,然后随着她一起前往太液池。 一行人慢步过去,不多时就到了太液池,放眼开去,太液池上荷花开得正艳,绿色的莲叶衬着开得鲜艳的荷花,美得像仙境一般。 为了整个赏荷宴,太后让人在太液池的中间临时搭了一个台子,众人可以沿着浮桥一路走到台子上,置身在连绵的荷花莲叶的中心,被周围的荷花莲叶包围起来。 沈静瑶由太后的大宫女扶着,跟随在太后身后不远处,一路走上浮桥,沿着浮桥走到了台子上。 凉风习习,周围荷花摇曳,碧波荡漾,美不胜收。 沈静瑶坐在台子边上的一处歇息的椅子上,欣赏着眼前的荷花,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叹,指着沈静瑶身前的荷花道:“这朵荷花是我见到的最美的荷花。” 说话的人声音不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太后和其他命妇都一起看了过来,先是看到沈静瑶坐在那儿,然而才是她身后那朵开得艳丽的荷花。 “果然是最好看的。”太后笑道:“这朵花大概是最美的花。” 只是这个花,就不知道太后说的是人还是花? 旁边有人道,“既然那朵荷花开得最好,应该摘下来献给太后。” 话音刚落,便有人踊跃上前,笑着跑上前面来要摘花。 沈静瑶坐在那儿也不方便,挡着她们摘花,扶着肚子就要起身,意外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台子忽然发生了晃动,身旁的栏杆瞬间就断了,来摘花的人慌乱中抓了一把,正好抓到了沈静瑶的衣袖,连累她一起掉进了太液池里。 “啊——!” “救命——!” “快来人啊!” “快救人啊!” 第179章 第179章 沈静瑶沉在水里,不能呼吸,身体好重,眼睛也睁不开,感觉灵魂要脱离身体而出,她想,她就快要死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暴怒的怒吼声,“如果她和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是韩煜的声音。 他说她和孩子…… 对,她和他的孩子…… 肚子好痛,头也好痛,浑身都好痛…… “煜哥……” “瑶瑶!” 沈静瑶发出微弱的声音,勉力睁开眼睛,对上一双赤红的双眼,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瑶瑶,你醒过来就好了,你醒过来就没事了……” “煜哥,孩子……” “孩子没事儿,孩子很好。” “那就好……”沈静瑶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终于安心了。 三日后,韩煜进宫去见了太后。 福安宫里,太后屏退了左右,单独与韩煜说话。 太后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浓密的黑发梳成飞仙髻,白皙的脸蛋儿略施脂粉,额间缀着水滴状的宝石,雍容华贵,美艳动人。 “你要不是为了沈静瑶,估计都不会来见哀家。”太后从上首的榻上起身,缓步走到韩煜的面前,抬起纤细玲珑的下巴,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目光紧紧地落在韩煜的脸上。 韩煜冷着一张脸,对太后的示好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道:“那日瑶瑶落水,我已经查过,我希望太后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太后闻言,轻轻笑起来,像是自嘲,又像是觉得好笑,漂亮的眼眸睨着韩煜,“那不就是意外么?摄政王想要哀家怎样的解释?” 说着话,太后又往韩煜的面前倾了倾身,魅惑地眨了眨眼,“如果哀家给不了摄政王解释,摄政王会把哀家如何?” 韩煜整张脸都沉下来,目光冷得跟腊月里的寒冰一样,说出的话如刀似箭一般,“太后想清楚了?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一甩袖子,韩煜转身就欲离去。 “韩煜!”太后对着韩煜冷漠的背影厉声喊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不自觉地颤抖,“沈静瑶真有那么重要?” 比你摄政王的权势地位性命还要重要? “是!”韩煜坚定地应道,他背对着太后,没有转头,没有看他一眼,迎着大殿门口射进来的灿烂阳光,一步步走了出去。 太后闭了闭眼,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口中喃喃道:“韩煜,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二皇子逼宫,是你带着人来救我……” 谁也没有发现,小皇帝带着御前太监副总管德安就站在殿外,正好听到看到殿里发生的一切。 德安小心地凑到小皇帝的面前,压低声音道:“皇上,我们还是先走吧。” 小皇帝愣愣地看着殿里面伤心落泪的太后,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有一些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呐喊咆哮,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带着德安转身离开。 走出福安宫很远之后,小皇帝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去看福安宫的方向,目光沉沉,似乎在想着什么。 德安看了看左右,凑到小皇帝耳边,压低声音道:“皇上,摄政王留不得了。” 小皇帝猛地转头看向德安,目光跟刀子一样骇人,德安顶着小皇帝的目光,硬着头皮道:“皇上,御前太监总管是摄政王的人,皇上做的什么摄政王都知道,虽然现在摄政王已经开始放权,已经着手让皇上亲政,可是皇上,大盛的江山本来就是皇上的啊,摄政王这个样子又算什么东西?” 小皇帝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德安,思索着德安的话,往前慢慢地走去。 快到乾元殿的时候,小皇帝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德安道:“摄政王的事……就那么办吧。” 德安一听,心中涌起狂喜,干掉摄政王,御前太监大总管就可以换人了。 平帝三年九月初八,小皇帝出城去皇家猎场秋狩,韩煜随行在侧。狩猎途中,小皇帝设计欲杀韩煜,被韩煜提前得知消息,事先做好了防范,平安躲过小皇帝的暗杀。 韩煜因此恼怒,跟随他的亲信人马也极为愤怒不平,暴怒之下反擒了小皇帝,与此同时,另外一队韩煜的人马也顺利地控制了整个皇宫,软禁了太后。 秋狩提前结束,韩煜带着亲信人马挟小皇帝回宫,径直到福安宫见被软禁的太后。 韩煜让自己的人马都留在了大殿外面,一手提着小皇子跨步走进殿里,太后高座在殿中上首的位置上,见状呵斥道:“韩煜,你想谋反吗?” 韩煜砰地一声把小皇帝丢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环视一周殿里其他的宫人,冷哼一声道:“你是要我当着他们的面说,还是要给你留点最后的颜面!”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扭曲的容貌,丝毫没有了往日雍容华贵的形象,嘶声怒吼:“滚,滚,都滚出去!” 宫人低着头,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韩煜、太后和小皇帝三人。 太后手捂着胸口喘气,媚眼望向台阶下的韩煜,声声悲戚,“韩煜,你一定要这么狠吗?一定要这么无情无义地对我们母子吗?” 韩煜伸出手指摇了摇,缓缓走上前去,一步步踏上台阶,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就像是把一把冷酷冰寒的刀架在了太后的脖子上。 “不是我一定要这么狠,也不是我无情无义,是你们母子先对我动手的,也是你们先要置我于死地的。”韩煜终于走到了太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后,看着她的眼眸冷酷无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们都这么想要我死了,我怎么能不反击?我也有要想保护的人啊!” “韩煜……”太后乞求道:“你还记得吗?当年是你救的我们母子……” “够了!”韩煜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要是早知道今日,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们,何况……”韩煜说着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摔在大殿地板上的小皇帝,好笑地道:“何况皇上也不是先皇的儿子。” “什么?”趴在地板上的小皇帝终于有了动静,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韩煜,激动地道:“你说什么?” 韩煜只觉得他很好笑,淡淡地道:“我说你本来就不是先皇的儿子!” “朕不是先皇的儿子?不可能!”小皇帝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到太后的脚下,拉着她的裙摆道:“母后,你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的,朕是先皇的儿子,朕是先皇的儿子……” 太后扯回被小皇帝拉住的裙摆,深深地闭上眼,偏过头去,羞愧难看地根本不敢与小皇帝对视。 “哈哈,哈哈哈哈哈!朕不是先皇的儿子,朕当真不是先皇的儿子……”小皇帝大笑着,形若癫狂,转身要往外跑,韩煜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他,抬手击在他的后脖颈上,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太后见状瑟缩了一下,只觉得后脖子一阵冰凉。 韩煜看着她,冷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年你为了保住你的位置,跟侍卫私通,怀了身孕又赖在先皇的头上,先皇不知道,还让你的儿子做了皇帝。本来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只是你和皇上逼人太甚,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韩煜,我求求你,放了他,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太后哭着跪下来求道:“我让他把皇位让给你,只求你饶了他一命。” 韩煜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很好笑,“你觉得我现在想要皇位,还需要他让?” 太后闻言抖了一下,头深深地埋下去,哭着求饶道:“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都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他是无辜的……” 面对着哭哭啼啼的太后,韩煜实在懒得跟她再说下去,那个位置,他想要,什么时候都能够得到,不管是太后还是小皇帝,他从来都没有看在眼里。 身后是太后悲戚的哭声,韩煜冷着脸,大步走出了福安宫。 平帝三年九月十五,太后病重,药石罔效,于福安宫病逝。平帝三年九月二十五,小皇帝下诏退位,让位于韩煜,迁出皇宫,搬到平王府居住。 二十七日后,韩煜登基称帝,封沈静瑶为皇后,改国号为周,史称大周。 有《大周史》记,大周太、祖皇帝与元后鹣鲽情深,恩爱缱绻,太祖皇帝一生只有元后一人,两人育有三子两女,恩爱一生,白头不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