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见倾心:你好,实习生》 第一章 抢车 南城机场。 许柏辰推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地走出机场大厅。 “texi!”许柏辰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后,刚拉开车门,突然从他背后窜出一个人来,抢先坐进了车里。 “不好意思,先生,我赶时间,把车让我,谢谢。”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叫方霖,留着短发,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 许柏辰气恼地看着车里的人,“小姐,我也很赶时间,而且是我先招的车。” 见方霖根本没有下车的意向,司机也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小姐,是这位先生先招的车。” 对方不肯让步,而且连司机都帮着说话,方霖脑子灵机一动,双手撑着胸口,夸张地喊着:“哎哟!好痛!我的心口好痛!求求你,快点送我去医院……”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许柏辰受不了地摇了摇头,走上去,直接将手伸向方霖的颈部…… “你干什么?”方霖挡开了许柏辰的手,慌张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不是喊胸口痛吗?正好,我就是胸外科的医生,我可以帮你检查检查。” 许柏辰故意把检查检查四个字说得别有深意,方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下车。 “好啦,算你狠!” 许柏辰冷笑一声,一边上车一边说着:“师傅,南城医院。” 车门重重地关上后行驶上了马路,许柏辰在后视镜里看到刚刚那个女孩子竟然在车后面拼命地追着。 “要不要停一下呢?”司机也发现了在后面追的女孩子。 对于这种难缠的女孩子,许柏辰从来都是不会心软半分,“我赶时间,师傅。” 终于,出租车消失在了方霖的视线里。 “什么嘛?干嘛跑得那么快啊?我也要去南城医院!!”方霖站在路边大喘着起,穿着运动鞋的脚踢掉路边的一颗石子,“如果再让我遇到你,有你好看的!!” …… 南城医院,许柏辰已经换好了衣服前往值班室。 狭小的值班室里此刻已经挤满了人,朱博文高喝一声后,屋里顿时寂静无声。 “这位就是我们心胸外科主任,许柏辰,许医生,今天,你们这群新来的实习生,就要在许医生的指导下,努力完成实习期的工作才可以顺利通过考核,成为合格的医生,知道吗?” “是。”新来的实习生们齐声应着的同时,还深深地向许柏辰鞠了一躬。 虽然在他们眼前站着的这位男医生,身高可能不到一米八,但他在医学界的声誉以及他脸上的严厉,都让这群新来的实习生畏惧。 许柏辰用他惯有的冷漠眼神看了眼这些乱糟糟的年轻面孔,“朱医生,怎么今年的实习生这么多?这全都是分到我们科室的?” “是啊。”朱博文应着,“分配到我们胸外科的实习生好像有十个。” “十个?”许柏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十个都到齐了?” “呃……差不多吧。” 朱博文正说着,值班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响,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边走边穿白大褂。 “实习生,方霖前来报到!”方霖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不停地向朱博文鞠躬,“对不起,从北城过来,在机场没有打到计程车,所以迟到了,对不起……” 第二章 不近人情 朱博文面瘫地把迟到的方霖拉了过来,“上班第一天就迟到,还想不想混了?!还不赶紧给许教授道歉?” “对不起!”方霖顺着朱博文指的方向转身,可等她接触到许柏辰冷漠的目光时,她整个人都呆了。 许柏辰也认出了眼前这个实习生就是在机场抢他计程车的女孩。 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 “你,给我出去!”许柏辰指着方霖,“要么转去其他科室,要么直接离开南院,反正不要留在心胸外科。” 大家都被许柏辰突来的严厉吓得面如死灰,朱博文也搞不清楚许柏辰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何苦为难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呢? 大家都还处于惊魂未定中,许柏辰已经走了,朱博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哎,方霖是吧,你可真行呀,刚来上班就惹火了许教授……” 方霖还没等朱博文把话说完,拔腿往许柏辰离开的方向跑了。 …… 许柏辰走到护士站,敲了敲桌面,对住院医生周文麟问着:“下周的手术计划表好了没有?” “好了。”周文麟赶忙在桌上寻找计划表。 护士站有要准备换班的护士,看到许柏辰一脸严肃地站在那,想上前去打招呼又不敢去。 许柏辰是个优秀的医生没错,可他严厉起来不近人情,这也是全医院的人都知道的事。 两个护士最终还是没敢上去和许柏辰搭话,许柏辰拧着眉头看了眼计划表后,正要准备离开,一个女孩冲到了他面前。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留在胸外科!” 许柏辰被这突冒出来的乞求怔了一下,想不到这个叫方霖的女孩子,脸皮这么厚实。 “抢您计程车是我不对,但您也不能就因为这件事把我淘汰了,甚至还让我离开医院?”方霖略带哭音地说着:“我来这里实习,就是想跟像您这么经验丰富的老师学习,以后可以拯救更多的病人……” “说的倒是好听,有什么用?”许柏辰打断了方霖的话,“学做医生前,先要学会怎么做人。” “我……”方霖觉得很冤。 “为了抢到计程车,谎称自己有心脏病,我可以说,你这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折手段!你觉得,这样的人,配做医生吗?” 许柏辰说完后跃过方霖离开了护士,只剩下方霖愣在原地发呆。 “许医生发起火来,还是那么可怕。”刚刚还想去和许柏辰搭讪的小护士暗叹自己还好刚刚没冲动。 “我不会放弃的!”方霖对着许柏辰离开的方向大声喊着。 在场的护士和医生都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眼神,得罪了许医生还想在这里混下去,真的很难呢。 …… 方霖读的医学院也并不是什么名校,这次能分配到南城医院来学习,也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提交的申请,却没想到通过了。 只是她还没进南城医院,就先得罪了这里的大人物。 宿舍的行李箱没心情打开,方霖想了想,又全身充满力量地站了起来,摔门而去。 不能仅凭许柏辰的一句话,她就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许柏辰固然是南城医院的主任,但他不能以私人理由淘汰她! 第三章 也不是完全撒谎 夜幕已经降临,方霖打算去病房找同期实习生,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刚拐过走廊,她就看到伙伴们正结队地往手术室方向跑。 “怎么了?”方霖拽着一个跑最后的伙伴问着。 “有许医生的手术可以观摩啊,快点,去晚了手术就结束了。” “哦。”方霖也没多想的跟着大伙一起跑向手术室了。 手术室里,许柏辰正在聚精会神地缝合血管,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一旁的助理很有默契地用纱布帮他擦拭。 “病人出生才15个月就被查出心血管畸形,但是又很幸运地遇到了许医生。”一个女医生双手合十,敬佩地说着。 “是啊。”旁边的小医生也双眸冒着粉红小心心,“听说许教授读研的时候专业就是小儿心脏科。” “但是许教授的肺部、食道、胆囊手术也是做得天衣无缝呀。”女医生继续双手合十,“真希望能像梁医生那样能和许教授并肩作战。” “是啊,是啊,如果能站在许医生旁边,帮她递器械,帮他擦汗,叫我长胖20斤也无所谓……” 好大的心愿!! “呃,你想站梁医生那个位置啊?”叫莫彬的男实习生似乎知道得不少,“梁锦怡,美国哈佛医学院外科博士学位,和咱们的许医生,那可是南城医院的神雕侠侣。就你这智商和运气,坐火箭都赶不上。” “去你的!” 几个小医生小打小闹着,方霖却是认真地透过玻璃,看着手术台上的一举一动。 他们都说许医生的胸腔手术从来都是完美无瑕,刚开始方霖还觉得这都是大家吹的牛,但是现在亲眼目睹后,她想留下来的决定更坚定了。 …… “刚回来就做手术,一定很累吧。”结束手术后,梁锦怡微笑地看着许柏辰,“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许柏辰揉了揉眉心,“晚上我医院还有点事?” “不会今天还排着手术的吧?不能呀?” “不是手术。”许柏辰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但是很快,这淡淡的微笑因为一个身影消失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梁锦怡顺着许柏辰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疑惑。 在他们不远处站着的不过是个面生的小实习生,但好像和许柏辰很熟的样子? 方霖走了过去,微微欠首,以一种崇拜的姿态向许柏辰鞠了一躬,“我从刚才就一直在这里等您了。” “脸皮还真是厚。”许柏辰并不打算要和方霖多说什么,抬步离开手术室。 方霖立刻追了上去,边走边急切地说着:“是,我是脸皮厚,为了能及时赶到医院,我不惜撒谎抢了教授您的车,我该死,为了达到目的,我不择手段,可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切地想要赶到医院,向教授您学习……” 许柏辰突然顿住脚步,冷眼看着方霖,“这么说,你撒谎,还是我的错了?” “我……”方霖一时语塞,她能说她也不是完全撒谎么? 就在方霖怔愣的瞬间,许柏辰已经进了电梯。 在他看来,方霖这个实习生,不仅本质有问题,学医的态度更是存在很大的问题。 而作为一名外科医生,首要的诚实。 方霖为了搭乘计程车撒谎,这是他第一不能容忍的;所有实习生都能准时报道,而她却迟到,这是他第二不能容忍的。 他也绝对不可能把病人的生命交到这种人的手里。 第四章 倔犟 静谧的走廊里就只剩下方霖和梁锦怡。 “许医生就是这性格。”梁锦怡拿了纸巾给方霖“在他手下实习,确实很辛苦。” 方霖抬头看着眼前这位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医生,没有接过纸巾,只是用手背蹭掉眼泪。 梁锦怡耸动眉头,实习生她见得多了,不过这么蛮有个性的,还真是少见。 这么倔犟的实习生在遇到倔脾气的导师…… “你叫什么名字?”梁锦怡突然对这个女孩心生起怜悯。 “方霖。”方霖吸了吸鼻子,“许医生是梁医生的男朋友吗?” “啊?”梁锦怡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率因为方霖的一句话而加速。 方霖见梁锦怡没有否定,说着:“梁医生这么有爱,可惜男朋友太冷血了。” “呃……” 梁锦怡刚好开口说点什么,方霖已经转身离开了。 梁锦怡耸了耸肩,‘男朋友太冷血了’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换了衣服,拿出手机,梁锦怡给许柏辰打了个电话。 “你知道刚刚有人说我们什么吗?”梁锦怡长话短说地问着,因为她非常了解许柏辰,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问题上。 “什么?” “说我的男朋友太冷血了,他们好像是在说你是我男朋友呢?” “这些人就是太闲了。” “嗯……”梁锦怡还在思虑要怎么继续和许柏辰探讨这个问题时,许柏辰说了一句。 “我要进icu了。” 电话被挂断了,梁锦怡一脸失落地垂下了手,将手机扔进了皮包里,踩着高跟鞋下班了。 …… 第二天早上,时钟才指着8点,办公室里就挤满了上班的医生。 昨天许柏辰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淘汰了才来不到五分钟的实习生,他们可不想成为许医生淘汰的第二个对象。 许柏辰拿着病历夹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方霖站在人群中。他走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方霖低着头,头顶上大写着‘执着’两个字。 许柏辰不想因为她而耽误大家的时间,不再理她,“朱医生,你说一下17号床的病人现在的情况。” 相比这群实习生,朱博文是跟在许柏辰身边学习最久,也是即将通过考核,成为主治医生的未来新秀,所以他的资历和临床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 “17号床的病人情况有恶化的现象,心壁已经无法收缩,看样子只能做心脏移植手术了……” 许柏辰翻看着17号床病人的病例,问着:“其他人的意见呢?” 没有人回答。 “都和朱医生想的一样?”许柏辰又问。 还是没人说话。 都不敢说,说错了,留下差印象了,怎么办?而且和朱医生不同意见,那岂不是还要得罪朱医生? 当然,还是有爱表现,比方霖他们早来的实习生自信地说着:“病人55岁,身体肥胖,是一位高血压患者的同时,也是一位肾病患者,这也是导致心衰竭的原因,所以我同意朱医生的意见,做心脏移植手术……” 就在大家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朱医生的意见时,一个杂音冒了出来。 “也不一定是那样!” 大家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说话的竟然是方霖。 第五章 原因 许柏辰颇为吃惊地挑动眉头,“你连一期连实习生都算不上的学生,凭什么在这里做判断?” 方霖绞着手指头走了上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朱医生的判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我看到教授您……您刚刚的态度有一丝丝的疑惑。所以我大胆猜测,也许还有其他治疗方案。” 朱博文在一旁气得头顶冒烟,肺都要炸裂了,他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咋地了? 一个连医生都算不上的臭丫头,居然当众给他难堪?! 许柏辰双手环在胸前,冷漠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你觉得就你这点小聪明,就可以向我展示你的实力?” 方霖摇头,她并不是想要表现自己,她就是想抓住留下来学习的机会而已。 “不过你还算坦白。”许柏辰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方霖,“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找出病人心衰竭的真正原因。” 朱博文撑大了眼眸看着许柏辰,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嫡传弟子,怎么可以把这种机会给别人啊?! 许柏辰并没有把朱博文焦虑的情绪放在眼里,继续说着:“我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但这并不代表朱医生的判断是错的。如果到最后朱医生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你就自己离开医院吧。” 方霖不想点头都没办法,虽然最后的结局都是她离开,但至少她为自己争取过了。 “目前病人的情况比较危机,我只能给你24小时,24小时后,你如果还没查清楚,那么你就收拾东西,听明白了吗?” 24小时?方霖只想瘫倒在地上。 就连朱医生都没发现的原因,她又怎么可能在24小时内查清楚呢? 在看朱医生气得乌青的脸,方霖觉得自己最后不仅会离开医院,而且还是非常惨淡的离开! …… 早会结束后,朱博文脚步匆匆地前往icu病房。 让他一大早就紧张的不止是方霖的嚣张,如果许医生也对他的判断也有了怀疑……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方霖揪着这个点成功吸引了许教授的注意,但他绝对不能让方霖得逞! 就算是真的有误,那也应该由他亲自查出来! 等朱博文赶到icu病房时,愕然发现居然还有人比他更快。 方霖站在病床边,认真查看着电子病例,突然,电子屏幕被人转走了。 “病例上不可能找出问题!”朱博文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你要想查原因,自己动手去查。” 方霖抿着唇角,想了想,她拿起胸前的听诊器,“叔,我帮你做个检查,好吗?” 长卧病床的病人在听到有人叫他叔的那一瞬间,心口暖了一下,温和地笑了笑,拉起自己的衣袖。 可能是手指上夹着检测血氧的夹子人,病人的手指非常的不灵活。 方霖赶紧帮他解开了衣服的纽扣,而她注意到了病人的无名指上有个结子。 “你是新来的医生呀?”病人问着。 “不是,我目前……目前还不是……”方霖惭愧地说着:“不过我会努力的,努力成为优秀的医生。” 第六章 逼急了 方霖把听诊器放在病人胸前听了大概有五分钟才收回,又帮病人测量了血压。 朱博文没有走,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方霖知道朱医生在用眼神嘲笑她,也是,连他都查不出来的问题,她一个实习生又能查出什么呢? “病人的血压一直都偏高。”朱博文说着。 方霖有些羞愧地脸红了一下,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哼,这么轻易就放弃,早上又何必站出来!”朱博文奚落着方霖,“针对我有什么好处?耽误的只会是病人的时间!” 方霖猛的回头,双眸严肃地盯着朱博文。 朱博文被方霖盯得背脊毛骨悚然,“你干嘛?” “我并不是要针对朱医生您,我只是想留下来,想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 方霖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又走回到朱博文面前,向朱博文鞠了一躬,道歉地说着:“对不起,朱医生。” 朱博文木讷地看着在他眼前跑掉的身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想要发泄出来的怒火,忽的一下,变成了一个打嗝。 …… 梁锦怡想去找许柏辰,快要到胸外科的时候,她去卫生间里补了下妆。 却突然听到卫生间里有哭的声音,梁锦怡顺着哭声的来源,推开了小门,就看着一个女孩子坐在马桶上哭。 “怎么了?”梁锦怡脸上有着温馨的笑容,“又被挨训了?” 方霖吸了吸鼻子,用手蹭掉脸上的泪水,“也许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当医生。” “刚来的实习生都会有几天辛苦的日子,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梁锦怡拍了拍方霖的肩头,“你们应该都分配了指导医生了吧,你的指导医生是谁呢?” 方霖低着头叹气,“我没有指导医生,大家都不愿意理我,许教授也一直想赶我走,今天早上还得罪了朱医生,连病历都不让我看。” 梁锦怡叹了口气,以一个知心大姐姐的姿态对方霖说着:“早上的事我也听说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朱医生,也难怪他会生气。” “我也不是故意的。”方霖无奈地说着,“我当时就是想怎么样能留下来,其他的,我已经来不及去考虑了。” 梁锦怡又叹了口气,好心地说着:“你想看病历,那跟我来吧。别哭了,嗯?女孩子要多笑笑。” 梁锦怡温柔地拉着方霖往胸外科走,路上,她又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好像要比其他实习生年龄大?” “我休过学。”方霖惭愧地说着,“高一那年休过,大二那年也休过……” 梁锦怡听得眉头颤抖,这读的哪门子书? 现在他们医院真的是什么人都能进来?要求也太不严格了! 这事得跟她的院长爸爸好好谈谈,医院的招标不能太松懈,什么人都进他们医院,搞不好还会直接影响到医院的形象和医疗水平! “谢谢你,梁医生。”方霖对帮助她的梁锦怡表示非常的感谢,她就像冬天的太阳。 可能就是梁医生像太阳,才能温暖冰冷的许医生吧。 “不用谢。”梁锦怡推开了许柏辰办公室的门,“你们许教授的电脑里应该有胸外科所有病患的病历,你想看的是谁的来着?” 第七章 无从下手 “17号病床。”方霖第一次进许柏辰的办公室,有些小激动。 看梁锦怡轻车熟路的,想必应该是经常来。 “17号床是吧?”梁锦怡晃了一下办公桌上的鼠标,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了需要密码登录。 梁锦怡微笑着,手指在键盘上敲响一串数字。 “噹!”密码错误。 梁锦怡脸上的微笑有些尴尬,她又重新输入一个她觉得有可能是许柏辰电脑密码的数字。 “噹!”密码还是错误。 尴尬的情绪越画越浓,梁锦怡本来在方霖面前表现一下她和许柏辰的关系匪浅。 最好是借方霖的八卦口传出她和许柏辰在谈恋爱的绯闻。 但是现在好像事情有点没往她预想中的发展,一个连男朋友的电脑密码都不知道的女朋友,又怎么算女朋友呢? “许医生可能又改密码了。”梁锦怡替自己解围,“电脑里的那些论文啊,病例啊,对于许医生来说,可都是宝贝。” 方霖到没太注意梁锦怡脸上的尴尬,她走到键盘面前,手指在小键盘上哔哔地按顺序敲了6个数进去。 “叮噹。”密码正确,电脑成功打开。 “你是怎么知道许医生电脑密码的?”梁锦怡难掩自己惊讶的情绪,问着。 “我也不知道啊,就123456的试试了。”方霖说着,主要她平时也是这么设置密码的。 梁锦怡的小计划落空了,心里有些许的不舒服,“那你下看着,我去巡病房了。” “谢谢梁医生。” 梁锦怡走后,方霖正要认认真真地开始看病历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梁医生,等下我会记得让电脑待机的。”方霖以为进来的是梁锦怡。 “谁让你动我电脑的?” 听到男人的声音,方霖的脸瞬间煞白了。 低着头,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那双黑色皮鞋上,“对不起,教授。” 被抓个正着,方霖除了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只是想看看17号床的病历,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动过。”事实上,她连17床的病例都还没找到。 “你认为问题是能从病例上就能看出来?”许柏辰质问着。 方霖摇头,好吧,她是无从下手,才想看看病例,能不能得到点启发。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办法也是行不通了。 “出去。”许柏辰并没有想要刻意去为难一个实习生,只不过方霖给她的第一印象太不好了。 …… icu病房又多了一道陌生而忙碌的身影,方霖几乎是守在患者身边,随时都在检查患者的情况有没有变化。 尽管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未必能找出真正的原因,但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家都不给她看病例,但她还是趁着许柏辰手术的时候,再次溜进办公室,仔细看了患者的所有检查报告和病历。 当然,她以为没人知道的事,其实全都被许柏辰看在了眼里,包括她进他办公室。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新的发现,唯一的结论就是朱博文医生的诊断是正确的。 不知道不觉,夜幕再次降临,距离许柏辰给她的时间,只剩下12个小时不到了。 第八章 道歉 方霖有些绝望,她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和借口去请求谁能帮助她了。 …… “朱医生,你缝合。” 手术室里,许柏辰把一台手术的扫尾工作交接给了第二助理,朱博文。 朱博文跃跃欲试,每次同许教授进手术室,许教授都会给他实践的机会,在他心里,许教授真的是一位很合格的导师。 许柏辰离开了手术室,梁锦怡也跟着出去了。 “不好意思,是我带方霖去你办公室的。”梁锦怡先给许柏辰道歉。 她主动道歉和许柏辰质问,这可完全是两个性质。 梁锦怡见他不说话,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没生气,“我就是想帮一下她,可能是因为她不太会和别人相处吧,所以好像都没有人愿意理她。” “别人都说梁医生是我们医院的太阳花,温暖着医院的每一个角落,看来这话不假。”许柏辰站在水槽边,用脚踢了一下按钮,洗手。 梁锦怡翕动着嘴角,脑子里不停地琢磨许柏辰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太在乎许柏辰对自己的看法了。 可是她越想,越觉得许柏辰是在说她多管闲事? …… 夜里,方霖一直待在icu病房,检查了患者检测仪上的指标,又调整了输液管的速度。 “医生?” 方霖愣了一下,看着17床的病人,“吵醒您了?不好意思。” “我压根就没睡。”病人动了动眼珠,把目光看向桌上的水杯。 方霖立刻拿了一根软吸管放在杯子里,送到患者面前。 病人艰难地喝了两口水,微笑着,“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很细心的医生。” 方霖惭愧地低着头,如果她够细心,就不会让自己连个实习生都算不上了。 “唉。”病人叹了口气:“我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你不要这么说。”看着病人绝望的表情,方霖安慰着:“只要找到合适的心脏,您就可以做移植手术了。我们医院的许医生做心脏移植手术最厉害了。” “其实做不做手术都我都无所谓。”病人双眸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定是老天要惩罚我,所以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方霖听得有些迷糊,但她还是认真地听着。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快要死去的病人,难过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让对方的心里舒服些,唯有静静地听着。 “去年秋天,是我和我妻子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我妻子一直都很想去马尔代夫,于是,我满足了她的心愿……” 病人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但是我却没想到,这次旅行,归途只有我一个人……” “那你妻子?” “她潜水发生了意外……”病人的眼角流下了眼泪,“从马尔代夫回来没多久,我就被查出有心脏病了,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如果我没有带妻子去马尔代夫,她就不会发生意外,我们还是会像以前,过着相亲相爱的幸福生活……” 方霖难受地喘了口气,突然觉得医生也好无助。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病人突然问道。 第九章 疯子 方霖怔愣了一下,“什么?” “一年前我从查出有心脏病后就再也没喝过一口咖啡了,以前我特别喜欢喝我妻子煮的咖啡……”病人目光乞求地看着方霖,“能让我喝杯咖啡吗?” “不行!”方霖脱口喊着。 “我就是想喝。”病人哀求,“一口也行。” 方霖犹豫了,手指捂着自己的胸口,咖啡可能会导致病人心动加速,不过含量不高,亦或是饮用的量少,又有条件随时可以抢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拜托你,就让我喝最后一口……” 方霖眼睛突然一亮,起身拔腿就往病房外面跑了。 十分钟后,方霖双手颤抖地端着纸杯回到了icu病房。 “说好的一小口。”方霖叮嘱病人。 病人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点了点头,而他的这一口,居然把纸杯里的咖啡全都喝掉了。 方霖想阻止,但是一切都晚了。 跌坐在椅子上,方霖目不转睛地看着检测器,就怕病人的情况有一丝丝的变化,然而一切都很平静。 5分钟,10分钟,方霖的眼睛又酸又胀,但她依旧不敢把视线移开。 也许今晚她就要这样度过了,这是她来南城医院的第一个夜班,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 夜里,累了一天的朱博文正在宿舍的上铺睡得大呼,忽然感觉耳边有人。 “朱医生?朱医生?” 朱博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摸着枕头边的眼镜戴上。“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嘛?” “朱医生,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方霖小声说着:“昨晚上17号床的病人喝了一杯咖啡……” “方霖!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朱博文猛然起身,突然又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连忙把扔在床尾的外套披上。 “谁让你给心脏病病人喝咖啡的?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职业常识了?” 朱博文着急地从上铺下来,黑暗中,他又一脚踏空,直接从梯上滚了下来,摔得呲牙咧嘴。 “现在病人什么情况?方霖,如果17号床的病人出了问题,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现在病人的情况很稳定。”方霖背对着没有只穿了一条短裤的朱博文,说着,“我一直守在旁边,数据检测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所以呢?”朱博文手忙脚乱地穿着裤子,“周文麟呢?周文麟跑哪里去了?” 周文麟是今晚的值班医生,方霖揉了揉鼻子,“我去找过周医生了,不过周医生让我来找你,因为他做不了主……” “你要干什么事?为什么他不能做主?”朱博文穿好衣服后离开了宿舍。 方霖脚步匆匆地跟在朱博文身边,“我其实就是想要多巴胺的处方……” 朱博文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狠狠地瞪着方霖,“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疯子,难怪许教授要赶你走!” 方霖难过的低下了头。 朱博文没闲工夫教训这个不就知道惹事的实习生,匆匆赶往icu病房,值班护士正在记录17号病床的数据。 第十章 大胆心细 朱博文从护士那拿过记录仔细看了看,“血氧指数上升了?” “是的。”方霖应着,饶是朱医生冲她发火,她也依旧跟在旁边。 “那等明早上班的时候,给病人做一个超音波检查。”朱博文根据病人的情况安排下去,一抬头,他发现病人吊瓶里的液体不一样了? 朱博文不敢置信地看着方霖,“你换的药?” “是。”方霖承认,这不想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事,她又解释,“因为晚上的时候病人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喝到了想喝的咖啡,因为开心,大脑里分泌出了多巴胺,多巴胺可以……” “多巴胺是可以增加心肌收缩,但是你不知道病人有高血压吗?你不知道高血压是不能兴奋吗?你见过高血压还喝咖啡吗?不用等明天了,你现在就走吧,离开医院,我不能看着我的病人死在你的手里!” “我知道高血压,心脏病,都不能喝咖啡,但是……但是……” 无论方霖怎么说,朱博文都不想听。 “但是如果我们控制好计量和速度呢?!”方霖跟在朱博文身后努力地争取,“如果朱医生说的都是对的,那么病人在过去的这两小时里,就应该会出现血压升高的现象,可是现在。” 想了想,方霖又努力地说着:“现在病人情况好转,说明就是药物在起作用,换句话说,多巴胺对病人的病情无恶劣影响,那他的心衰,就不是高血压引起的!” 朱博文咬牙切齿地瞪着头头是道的方霖,“那是一条生命,不是洋娃娃,我们不能拿生命来做赌注!”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方霖也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管你没有,赶紧把药停了。没有教授的会诊,连我都不敢随便给病人换药,你……”朱博文想想都满心恐慌。 “不,朱医生,现在不是停药的时候。”方霖哀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可以一直看着监测器,如果病人的血压有一点点的升高,我马上停药,真的,我保证!” 朱博文翕动着嘴角,既是满心恐慌,但也不得不承认,目前的药物,的确对病人是个好现象。 朱博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作为一个有着多年临床经验,且即将考核升级为主治医师的他来说,他应该拒绝的,他应该阻止的,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没做。 “我跟你一起在这里看着。”朱博文也端了一把椅子来坐在监测仪前面。 这下轮到方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早上8点10分,许柏辰一脸严肃地走进了icu病房。 昨晚的情况,周文麟已经全都汇报给他了,他现在也很想知道17号床的别人被方霖给折磨成了什么样? “超音波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朱博文把检验单递给了许柏辰,“患者的心脏收缩功能有在加强,嗯……血压也一直稳定。” 许柏辰瞥了两眼发红的朱博文,“熬了个夜,回去休息吧。让别的医生来做监测。” 第十一章 错在哪里 朱博文晃了晃酸痛的脖子,他还好了,昨晚还睡了一会,方霖才是熬了整整一夜。 许柏辰又走到方霖面前,目光凌冽地看着她,“是你处方的多巴胺?” 方霖没敢回答。 “就凭着自己的想法,随便给病人下处方,是吗?”许柏辰突然抬高声音问着,把周围的人都吓得直哆嗦。 “虽然你的治疗方案对病人有效,但是你不尊重病人的生命,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名医生,懂?” 方霖面无表情地愣在那,许柏辰的话,她早就预料到了。 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最后的结局都是离开。 方霖向许柏辰鞠了一躬,又向朱博文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你就这么走了?”许柏辰斜眼撇着已经走到门边的方霖,“不打算回答我给你出的问题?” 方霖的脚步又顿住了,她回头看着许柏辰,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许柏辰拧着眉头,双手环胸地看着方霖,他突然还有些期待方霖又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奇葩答案?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方霖一直站在那,既不离开,也不说话。 许柏辰轻咽了口气,“行,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这样……” “我怀疑……”方霖突然大声说道:“我怀疑是结节病性心肌。” 周围已经有其他住院医生和实习生开始议论了,他们对方霖提交出的答案都抱以鄙视,嘲讽的眼神。 觉得她是在为自己能留在这里瞎扯拖延时间,然而许柏辰的眼睛却在放光。 “继续。” 方霖捋了一下耳边的短碎发,认真地说着:“我在给病人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指有个结节,嗯……在和病人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半年前病人和他的妻子去过马尔代夫,这不排除病人有感染了病毒,导致肺部、皮肤、肾及心脏等组织受不同程度的损伤。” 许柏辰双手环胸,收回了一直落在方霖身上的目光,看向其他实习生,“其他人有什么意见?” 突然被问话,大家都惊愕地缩了缩脖子。 “许教授,您也没叫我们诊断呀?”胆大的实习生朱倩不爽地说着,她觉得许柏辰对他们突然发问,完全就是在刁难他们。 许柏辰轻哼一声,“是觉得17号病人和你们无关了?那么我就想问一下,既然病人和你们无关,你们留着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的脸色都垮了,都没想到自己什么也不做,也能得罪这位大魔王。 “胸外科的医生,不仅要熟悉自己的专业,同时还要了解其他科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病人的病情作出准确的判断。” 许柏辰的一番话让大家都羞愧的低下了头,“是。” “方霖,等下你在给17床病人的血清做个化验……”许柏辰说道。 方霖怔愣地应着,两秒钟后,她才反映过来,“教授,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留下来了吗?” 许柏辰一本正经地抬头看着方霖,“从始至终,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第十二章 什么都要问 方霖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许柏辰咽了口气,最后还是很有耐心,语气尽量温和地对方霖说着:“你们刚来实习,肯定会犯各种错,但是……” 刚说了一句话,许柏辰的语气又变得坚定,目光看向所有实习生,“有三件事,你们一定不能错!一,不能配错药,二,不能配错血,三,犯过的错,绝对不能再犯!” 大家都默默地把许柏辰的话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而方霖,只是傻傻地看着。 此刻的许医生全身都散发着一层金光,让人只能远远的仰视着,他就像神帝,不仅主宰着患者的生死,也决定了他们实习生的命运。 “方霖!” 突然被叫到,方霖从幻觉中震惊醒来。 “知不知道你又错在了什么地方?” 方霖垂下眼帘,‘最有魅力’四个字在她脑子里瞬间碎裂成渣。 “作为实习生,无论你做什么,都要问你的指导老师,包括上厕所吃饭也要请示!懂?” 方霖点点头,她知道许医生说的是她昨晚自作主张给病人换药的事,这件事也确实是她太急了。 “是,我知道了。”方霖低头应着,无论如何,许医生也算是给了他一个留下来的机会。 只是恐怕以后…… 方霖抬起睫毛看了埋头写字的许柏辰,恐怕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很难过。 早会散了,方霖勤奋地端起托盘去给病人抽血,而她的身后,却围了两个说闲话的实习生。 “就是因为她呀,害得我们一大早就被教授骂。” “真倒霉,来这实习前我就在祈祷,千万别遇到那种自以为是,连累同伴的人,没想到,你最怕什么,就偏要来什么?” “你们俩聊够了没有?”朱博文声音突然出现在两个闲聊的实习生身边,“还要不要给你们泡杯茶,准备点瓜子板凳坐着聊啊?” 两个实习生早已经吓懵了,“朱医生,我们去给你拿报告。” 看着两个灰溜溜跑掉的实习生,在回头看看那个闷头干活的实习生,朱博文突然想起了自己才来这里实习时的情景。 “那个……”朱博文站在方霖身后,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医生。”方霖突然转过身来,手里端着托盘,“a区病房里病人的血都已经抽过了,我现在送去化验……” “这么快啊。”朱博文憨憨地笑了笑,“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着急的,晚一点送过去,许教授不会骂人的。” 朱博文在方霖身上看到了自己实习时的影子,被伙伴排挤,在指导医生面前手足无措,好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之前……嗯……”朱博文想说那天他也不是故意转走病例想要为难她的,至于她当众给他难堪的事,他也就当时气了气,过后也没啥了…… “朱医生,我现在走了。”方霖微微欠首后,跃过朱博文,端着血样托盘离开了病房。 朱博文愣在原地,直到方霖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怪想去跟前女友重新开始,总是找不到机会开口。 第十三章 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天天都在一个医院,怎么可能没机会?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说罢了! 方霖从化验室回来的路上路过手术室观摩台,远远的,方霖认出了站在观摩台,穿着白袍的人是许柏辰。 方霖跑了过去,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手术会让许柏辰也关注? “怎么样?你这个小师弟,可以出师了吧?”梁明忠微笑看着许柏辰说道。 而许柏辰脸色略显凝重,“老师觉得这台胆囊切除手术是成功的?” “不然呢?”梁明忠反问,“当然了,对于年轻的医者来说,手术中偶尔会有一点点瑕疵,那也是完全可以忽略的,最重要的是病人救活了。” 许柏辰眉头微微耸动,对于自己老师的说法,有些许的分歧。 “呵呵……”梁明忠笑了笑拍着许柏辰的肩头,“我知道你是主攻的心脏,我们锦怡呢,也是主修的外科,在加上你这个胆囊师弟,嗯,胸外科基本全都是我们的了。” 听到这话,许柏辰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好好加油吧,新的心脏研究所人工心脏实验室计划,很快就会开始了。”梁明忠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胜利。 许柏辰微微欠首向自己的老师表达谢意。 人工心脏是他在被评为教授那年提出的一个科研项目,虽然当时得到了院方的支持,可后实验室的计划又突然不了了之。 他也曾多次努力向当时的院长争取过,然而当时的老院长给他的答案却是:30岁就被评为教授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就不要在异想天开了。 说人工心脏实验室是他异想天开的事? 郁闷之下,许柏辰选择了出国进修,离开了南城医院,直到他的老师梁明忠做了南城医院的院长,才又将他从国外给调了回来。 “哇,高手就是厉害呀。”方霖趴在玻璃边,两眼羡慕地看着里面已经快结束的手术。 “打结都这么漂亮,手术一定做得完美。” 许柏辰冷眼瞅着在他身后的方霖,“你懂什么是完美手术吗?” “不懂,但是看他们持握器械的流畅度,就知道他们一定很厉害。”方霖崇拜地同时,手指也绕着挂在自己衣服纽扣上的4号线丝。 许柏辰以一种‘给你说了你也不懂’的眼神看着方霖,“你所谓的高手,在解剖肝十二指肠韧带时操作非常的吃力,这么简单的你都看不出来?” “我……”方霖瞬间觉得自己还是看看就好了,干嘛多嘴表达出呢? “一些小的细节往往会关系到全局,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处理?” 方霖满头热汗,这种分分钟被抽问的感觉让她满心恐惧。 “呃……呃……”她哪里回答得出来呀,她要牛逼了,也就不会还是个初入门槛的实习生了。 看着被自己逼得脸都涨红的方霖,许柏辰挑了一下眉头,暗问自己,他提的问题,有那么难吗? “如果解剖的区域比较深,那么……”许柏辰给了他一点点提示,如果方霖有做医生的天赋,那她就一定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然而方霖还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第十四章 你哪个科室的 许柏辰用手指揉了揉蹙起的眉头,“如果在手术前,适当的垫高解剖区……” “我知道了!”方霖突然像个小学生课堂发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许医生是说这台手术,手术者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手术……” “嗤。”许柏辰对她的这一咋呼翻了个白眼,“观摩一台手术,想要从中学会东西,你就得从一开始仔细的看别人是如何处理每一个细节,直到手术最后包扎伤口贴上胶带!” 方霖缩了缩脖子,“是,我知道了。” 许柏辰板着脸走了,方霖站在走廊里,双手背在身后地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微微浅笑着。 许医生是很严厉,但严厉的同时,他对自己的学识一点都不吝啬。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神人物,低调又严格,就是不知道生活中的大神是什么样的? …… 方霖轻快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了,许医生没在提让她离开医院的话了,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走廊的尽头有嘈杂的声音,方霖皱着眉头跑了过去。 一个护士惊慌的迎面跑来,方霖拉住了她,“怎么了?” “那边,有个大脑神经不好的病人发作了……” 大脑神经不好?就是精神病患者了? 方霖加快了脚步,走廊刚一拐弯,就看着人群中跑过来一个穿着病服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吊瓶架,正在疯狂地朝着四周挥舞。 周围的护士医生好几次想上前制伏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突然,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手里的球落了,滚到了那个男病人的脚边。 孩子哒哒哒地跑过去捡自己的球了,眼看着吊瓶架就要砸在他头上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孩子的头顶上。 周围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而就在此刻,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跑了过来,敏捷地将手中的针管扎在男病人的颈部。 男病人慢慢倒在地上了,吊瓶架也倒了下去。 几个医护人员把男病人抬到移动病床上了,而这时,刚刚给男病人扎针的男医生惊讶地喊道:“你的手?” 方霖瘪了瘪嘴,看了眼手背上长长的伤口,“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啊,都流血了,赶紧去找她们护士给你包扎一下。”男医生说完,临走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哪个科室的?” “胸外科。” “哦,回头给你们许教授说一下,太莽撞了……” 方霖突然有乌云压顶的感觉,心里刚这么想,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喊声。 “方霖?” “是!”方霖立正的站直了身体,低着头,不敢看直朝她走来的人。 “你是猪脑还是白痴啊?”朱博文教训着,“不知道外科医生的手非常的重要吗?” “我知道,我也不想的,没办法,都已经这样了……” 方霖解释得结结巴巴,朱博文郁闷地喘了口气,“真是个麻烦,还不跟我来!” “上哪?” “去包扎啊。” “哦。” 两人一前一后前往值班室的路上,朱博文看她手背流血挺猛的,“走这边,直接上护士站拿止血药……” “哦。”方霖才来医院,对医院的环境还并不是特别的熟悉。 而就在此刻,医院的广播响起,“紧急情况,2号间,心肺复苏!紧急情况,2号间,心肺复苏!紧急情况,2号间,心肺复苏……” 顿时,胸外科到处都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第十五章 劝退 “那好吧。”朱博文拔腿跑了两步,又回头叮嘱,“一定要去哦,等下我会来找你的!” “嗯,知道。” 和朱博文分开后,方霖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鲜血已经从她指缝里浸透出来了。 想想,她好像来南城医院实习后就没吃药了。 想不到一偷懒,就惩罚她! 方霖去了护士站,护士一看她手上的手,给吓了一大跳,“方医生,你的手……” “随便帮我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啊?还是去照个ct,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吧?” 护士是根据流出的血量来判断伤口的深浅度,自然就觉得方霖手上的伤很严重。 “怎么了?”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方霖和护士都惊了一下。 许柏辰抬了一下脸上的眼镜,看着方霖的伤,眉头深深蹙起,“这就是你刚刚弄伤的?” 方霖张了张嘴,她还一句话都没说,许柏辰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个没事的……”方霖对自己的伤并不是很在意,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的。 许柏辰聚精会神地看着她伤口渗血的速度,眉头越蹙越深,问着:“有没有服用抗凝药物?” “呃……”方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说有,许医生会不会又要劝她退离医院? 那如果说没有…… “问你话呢?”许柏辰突然抬高声音,旁边的护士吓得一哆嗦。 “嗯,那个……”方霖还在纠结。 “给她注射一支肝素。”许柏辰边帮方霖止血,边对护士说着。 方霖吐了吐舌头,既然许医生知道要给她注射肝素,那已经不是她不说,教授就不知道她的情况了。 “其实……” “行了!” 还没等方霖才一开口,许柏辰已经面色严峻地打断了她的话,“去收拾行李,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回去!” “呃?”一听到回去,方霖慌了,“不是,教授,我身体没事的,你不能随便赶我离开医院的?!” 一个小时前,她才乐滋滋地想着许柏辰不提这事了,没想到这男人说话完全看心情。 打了针,敷了药,血算是止住了。 方霖收回了自己的手,“谢谢教授,我去工作了!” “方霖?” 方霖只顾埋头走路,任凭许柏辰在后面怎么喊她,都不回头。 回头就说离开医院的事,她不爱听! “砰!”额头撞在了玻璃墙上,方霖揉了揉脑门,继续往前小跑。 换了一件白大褂,方霖重新去了病房。 之前那位有精神病的患者已经被送回病房了,方霖站在门口,看着护士熟练地给精神病患者换药。 突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从她的身后跑了进去。 “不要给我哥哥用镇静剂……”小女孩猛的一下就扯掉了输液管,“我哥他不是疯子!他不是!” 大家都被小女孩的举动给震惊了,方霖走了过去,拉着小女孩的手问着:“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早死了。”女孩冷静地说着,“你们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就可以了。” 第十六章 每次都是她 护士们一筹莫展,方霖抿了抿唇,略带歉意地看着小女孩,“等下我去找主治医生过来。” “我哥他真的不是疯子!”小女孩认真地说着,她还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贴满了各种化验单,旁边还用钢笔写着做检查时的记录。 “我知道这里是南城最好的医院。”小女孩双手将笔记本递给方霖,“连着两年,我哥看了无数家医院,可是我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请您,救救我哥,好吗?” 方霖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双手接下了沉甸甸的笔记本。 …… 早上例会。 “8床患者李俊,18岁,因为肺血栓而被送进急诊室。”朱博文正在向许柏辰汇报,“目前血栓已经全部被清除,应该是可以安排出院了。” 许柏辰接过朱博文递上来的复查检验报告,看了看,“既然没问题了,那就安排出院吧。” “那个……”方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口,但她脑子里全是昨天那个小女孩乞求的双眼。 朱博文看着方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这丫头又要给他添堵了。 “教授。”方霖还是开口了。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方霖,似乎每次她说话,都会引爆炸弹,然后殃及一大堆无辜的鱼儿。 方霖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顶着众人鄙视的目光,冒着被赶出医院的风险说道:“我觉得,8床的患者并不适合安排出院。” 朱博文挠脑地看着方霖,这丫头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妖精! “哎,那个实习生。”有人站了出来,指责方霖,“什么叫你觉得呀?病人的治疗是要根据检查报告来的,不是你凭感觉。” “就是。”其他人也冷嘲着方霖,“每次就她话最多,朱医生是我们的前辈,每次都找朱医生的茬,几个意思?” “你们不要这个样子。”尴尬的局面被朱博文打破了,“方霖,说说你的想法。” 方霖扯动嘴角,拉出一个超级难看的笑容。 “8床患者虽然是血栓静脉炎,但是病人才17岁,而这种病的好发人群多见于中、老年人……” 方霖的声音越说越小了,她清晰地听到周围有其他实习生议论,说她背死书。 还说她随便背点书上的东西,就可以出风头了…… “所以呢?”许柏辰拿笔在检验单上写着什么,边写边问。 “我们并不知晓血栓的原因,如果就这样让患者出院,说不定下次会发生更为严重的情况。”方霖认真地说着。 “好。既然如此,那……”许柏辰撕下刚写好的检验单,“把病人送去血管科,让他们好好查一下血栓的原因。” “教授……”方霖硬着头皮问道:“可不可以把病人交给我,我曾跟病人的妹妹交流过……” “想都别想。”许柏辰直接掐断了方霖脑子里的那点小想法。 许柏辰走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会也散了。 朱博文狠命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冲着方霖大声吼着:“不找点事出来,你会死,是吗?” 第十七章 与生俱来的差距 “对不起,朱医生。” “我不是说你……”朱博文又焦急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并不是想责怪方霖对他的病人提出质疑,但是总以这种方式,很难和同事们相处…… 而且也不会给许医生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朱医生,你不要总是抓自己的头发。”方霖把朱博文头顶的手拿了下来,“不然要不了多少年,你就成了地中海中年大叔了。” 朱博文白了方霖一眼,“等下你跟我一起把病人送到血管科。” “嗯,好。”方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帮忙推的。” 朱博文看了眼她手背上缠着的纱布,“还是我自己推吧。” 方霖也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许柏辰帮她包扎伤口时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不是她有意隐瞒自己的病,而是她不想离开医院。 她想以一个医生的身份,留在医院,而不是病人。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欠教授一声‘对不起。’ …… 办公室里,许柏辰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冽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人事资料。 “叩叩。”办公室的门被叩响,进来的是梁锦怡。 “许医生,该去胸外科巡房了?”梁锦怡走进办公室。 许柏辰恍了一下神,“是么?嗯,好。” 梁锦怡挑动眉头,可以说她从来见过走神的许柏辰。 瞥了眼电脑屏幕,梁锦怡扯了扯嘴角,“这不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么?怎么?又给你惹事了?” 许柏辰起身去拿架子上的白大褂穿上,“也不算是惹事了,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子比较特别。” 特别? 梁锦怡心里瞬间变得不舒服了,酸酸地说着:“能在咱们许医生,许教授眼里变得不特别的,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咳。”许柏辰清了清嗓子,“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虽然是个学生,但也26了。”梁锦怡看着电脑上的资料,“26的应届实习生还是很少见的,我记得许医生26的时候就已经是主治医生了。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与生俱来的。” “梁医生,该去巡病房了。”许柏辰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办公室了。 梁锦怡抿唇咽了口气,对着方霖的人事资料甩了一下衣袖,这才跟在许柏辰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繁华的都市,静谧的单身公寓,方霖拎着个塑料袋,在走廊里徘徊了很久。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摁响了许柏辰房间的门铃。 房门很快就打开了,许柏辰看着站在他家门口的方霖,有点纳闷。 “你来干什么?” “呵呵,晚上好啊,许医生。”方霖傻傻地打招呼,“我妈说第一次上别人家不能空手,这是我给你带的橘子。” 许柏辰瞥了眼方霖递给他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三个橘子,突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怎么?想拿三个橘子来贿赂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方霖急忙解释,“我就是想来谢谢许医生。” 方霖指了指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背,微微浅笑着。 “进来吧。” 第十八章 有那么难理解吗 许柏辰正在烧水煮面,替方霖开了门后又回了厨房,“吃晚饭了吗?” “吃了,刚刚买橘子的时候吃了四个包子。”方霖一进门就被墙角边书架上摆放着的一大排奖杯奖牌给震撼得不知所云。 这些荣誉让方霖非常的羡慕,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也一定要当回学霸,而不是隔三差五的请假住院。 “面条好了,喜欢辣吗?” 听到许柏辰的问话,方霖跑到厨房门口,探着头望着,“喜欢,超级喜欢。” 许柏辰放了一勺子辣酱在面条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辣酱给弄了出来,换成了甜面酱。 “吃吧。” 热腾腾的面条上盖着煎蛋,很有食欲,看得方霖直吞口水。 “那我就不客气了。”方霖拿起筷子埋头就吃,这可能是她来南城这么多天,吃的最热乎的一顿饭了。 像是饿了很久的野猫,拼命地扒着碗里的食物。 “不是说吃了四个包子吗?”许柏辰看着坐他对面的女孩,很瘦,锁骨的地方都是皮包骨,手腕也细。 “可能是那包子太小了吧。反正我吃着像吃馒头,一口下去没看到馅,二口下去,包子没了。” 许柏辰没在说话,只是又把他碗里的煎蛋夹给了方霖。 “教授……”方霖突然有热泪盈眶的感觉,感动地说着:“教授,你真是个大好人,好人是会有福报的。” “你们不是都喜欢在背后说我没人情味吗?” “哈哈……没有。”方霖尴尬地笑了笑,“反正我是没做过那种事。” 就算是做了,这会也不会承认,哈哈。 “没有?”许柏辰轻笑着,“我还以为你会在背后说我公报私仇呢。” 方霖瘪了瘪嘴,好像她心里想什么,许柏辰很容易就能猜到一样。 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方霖拿纸巾捏了一下鼻子后,看着书架上放在的相架,又问道:“怎么那些照片都是你一个人的呢?” “不然还要有谁的?” “你女朋友呀?梁医生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此话一出,方霖觉得自己好像比刚刚更囧,更尴尬了。 “梁医生不是我女朋友。”许柏辰到觉得没什么,吃完面,放下筷子,“以后在医院……” “我知道了!”方霖抢先说着,“以后在医院少听八卦,多做事。” “这是一方面,还一方面……” “什么?” 许柏辰双手环胸地靠着椅背,对上方霖茫然的小眼神,许柏辰清了清嗓子,“以后在医院不想吃饭的话,可以来这里。” “嗯?”方霖更茫然了。 “买菜来这里做。”许柏辰补充。 “我不会做饭。” “那等我有时间,我来做。” 方霖眨了眨眼睛,现在不是谁做饭的问题好么?而是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饭呢? 许柏辰倏然起身,边走边说:“不是身体不好吗?这么瘦弱还不注意饮食?没个好身体,怎么做好工作?” “是。”方霖应着,可问题是她也没必要一定来这里啊,在外面也可以吃好点呀。 “你是学生,我是导师,这之间,有那么难理解吗?” 第十九章 回报恩德 方霖摇头,导师帮助学生,这不难理解,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钥匙。”许柏辰把一颗独立的钥匙放在了方霖面前,“别弄丢了。” 方霖低着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 “怎么?不想听取我的意见?”许柏辰的声音冷了好几度,听得方霖心颤颤。 “没有。”她哪敢? 一把抓起桌上的钥匙,方霖苦笑着,“谢谢教授的关照。” “嗯。”许柏辰刚想开口继续,眼眸又瞥了一下方霖缠着纱布的手,“今天就算了,以后我做饭,你洗碗,算是回报在我这吃饭的恩德。” “是。” 所有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言之有理,方霖找不到半分拒绝的理由。 事情虽然唐突,但方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许医生留她在这里吃饭,那就意味着许医生不会再赶她离开医院了。 想到这,方霖把手里的钥匙又攥紧了几分,仿佛拿到一张免死金牌一样高兴。 今天她之所以来找许医生,也是听了朱博文的话。 他们送病人去血管科的时候,朱博文说她不要总是和许医生顶嘴,毕竟人家是教授,是心胸外科的科长,以后说不定还要当副院长…… 总而言之,就是不搞好和许教授的关系,吃亏的就是她。 而且许医生医术精湛,能得到他的半点真传,那就完全可以在医院横着走路。 横着走路到没那个必要,方霖心动的就是想得许医生的半点真传是真的。 所以她才拎了三个橘子叩响了许医生的门。 不过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应该是她赚到了。 就凭着三个橘子,不仅吃了许医生的鸡蛋面条,还直接拿到人家家门的钥匙,这不就是拿了一张长期饭票么? 反正从许教授家里出来后,她心里是美美的。 …… 许柏辰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小身影轻快地消失在黑暗中,他的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 方霖读的医学院校长是他的师兄,打个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方霖在上大学前和上大学期间,动过两次心脏手术。 安装了人工机械瓣膜,就得终身服用抗凝药,所以才出现她的血不容易止住的现象。 许柏辰重重地喘了口气,幽暗的眼眸看着水槽里搁放着的两双筷子和两个汤碗。 所以在机场的那天,方霖并没有撒谎。 她是真的有心脏病。 …… 救护车的鸣笛声拉开了南城医院忙碌的一天。 普外科,方霖一直围着罗娜转。 “你这人真是……”罗娜被方霖跟得心烦了,“你没有指导医生吗?你有问题去问你的指导啊?” “她不是和朱医生走得近么?我还以为是朱医生的弟子呢?”旁边罗娜的同事补了一句。 “罗医生,我知道你和朱医生很熟,所以我才想来问问你。”方霖紧跟在罗娜的身后,“这个病人是因为肺部血栓才入院的,可是b超查出他有肝硬化……” “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罗娜一边帮病人插管,一边回着,病人似乎并不怎么配合,所以罗娜的管子插得非常的不顺利。 “可是病人的家属说病人从来不酗酒,而且病人才18岁……” 罗娜突然不耐烦地喊着:“知不知道酒鬼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酗酒!还有,你没看到我很忙吗?” 第二十章 心里刺刺的 “怎么了?” 耳边突然传来温柔的声音,大家都回头看了过去,然后纷纷退开。 “院长,梁医生。” 梁锦怡走了过来,温和的笑容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梁医生。”罗娜像看到救星一样地看着梁锦怡,“有个已经能出院的患者,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方医生不让出院。” “是么?”梁锦怡微笑地看了方霖一眼,心里刺刺的,很不舒服,“把病历给我看看。” 方霖吁了口气地双手把病历递给了梁锦怡,而接病例的人是离她最近的梁院长。 梁院长皱起眉头,“这个病人不是昨天就应该出院的吗?” “是。”方霖应着,“但是因为病人的血栓原因不明,所以很可能还有危险。” “可能?”梁院长目光变得冷冽,“你们许医生也知道?” “我知道。”许柏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家又纷纷退开,给许柏辰让了一条通道。 罗娜满头黑线,这个方霖,闹得朱博文不安生,现在又来搅合她了?! “是我请教授暂时不让病人出院的。”方霖站了出来,把事件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你?”院长冷着脸,“你知不知道我们医院每天有多少人病人入院?如果你多留这个病人一天,那么就会延误其他病人的治疗,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方霖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算了,我看方医生的出发点也是为病人着想。”梁锦怡安慰着大家的情绪,“这样吧,这个病人就在多留院观察24小时,如果24小时内没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出院吧。你同意我的意见吗?许医生?” 许柏辰拢了拢眉头,没有拒绝。 “许医生。”梁锦怡走到许柏辰面前,抿了抿唇,“我知道方医生才来我们医院实习,而且也特别的好学,不如让她先从我们普外科转吧,虽然很累,不过每天都能接触不同的患者,相信方医生会很快进步的。” 方霖眼睛发亮地看着梁锦怡,来医院也快有一个星期了,她每天都觉得自己无处安放。 今天终于有指导医生收她了,那种心情,真的无法言语。 “可以。实习生本来也要每个科室转的。”许柏辰同意了梁锦怡的建议。 “那罗医生,你来做方医生的指导。”梁锦怡略带温柔的命令让罗娜不能违抗。 “咳!”梁院长欣慰轻咳一声后,“既然已经没什么事,那就赶紧去照顾患者了。” “谢谢梁医生。”方霖对着梁锦怡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梁锦怡,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扫了对方一眼后,便跟着院长巡房了。 方霖在这边望着罗娜,高兴自己有指导的同时,罗娜已经哭丧脸,感觉自己的世界末日已经来了。 “做我助理医生,没别的要求,凡事在你行动前,先向我汇报一下就可以了。”罗娜向方霖提了自己的要求。 方霖喜滋滋地应着,“是,我会的。” “呐,先把这些都看完。”罗娜抱又了一大堆的生理、病理、药理基础学科的书和资料堆放在方霖面前,“如果你对某个学科特别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帮你去图书馆借……” “这么多?”方霖不是怕看书,而是怕时间都用在理论上了,她没法临床经验。 第二十一章 笨蛋 “很多吗?”罗娜冷着脸看着左霖,“既然怕辛苦,那就不要学医了。爱看不看,随便你。” 方霖无奈,最后还是收下了十几斤重的书籍资料。 刚把书抱回宿舍,白大褂里放着的传呼机响了,看了一眼代码后,方霖又一路小跑回了科室。 “是在叫我吗?”方霖问着护士站的护士。 “是啊,47床的患者说伤口太疼,想要拔掉排尿管。”护士说着。 “哦,好,我这就去。”方霖拔腿就去,刚跑了几步,她又跑了回来,“47床好像是肠癌患者?” 护士龟裂着脸点了点头。 “好像肠癌患者的情况和普通情况不同?”方霖自问自答,想了想后,她还是决定先去病房看看患者的情况。 一位五十多岁的病人在病床上一直哀呼着疼,“医生,我都快要疼死了。” 方霖检查了尿袋和插管,颇感无奈地向患者解释:“肠癌手术和膀胱有关系,所以这几天就算是在疼,也要忍着。” “哎哟,那也要忍得住啊,你看看我都肿成什么样了!”患者把被子掀开,把直接的痛处亮给了眼前的医生看。 方霖愁着一张脸,一方面她是医生,眼前只是患者,没有性别,另一方面可这毕竟是个男人…… “呃,好像是……是有点肿……” “那你还不快点想办法!”病人发火地吼着。 方霖缩了缩脖子,“那你稍等一下。” 拔不拔?或者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减轻病人的伤痛,方霖打算请教自己的上级医生罗娜。 “你这笨蛋!肠癌患者肯定要在观察几天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知道吗?” “哦。” …… “医生,我这里疼……” 方霖用手轻轻触了一下患者喊疼的地方,患者大声痛呼,吓得方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是还没排气吗?”方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患者家属。 “是啊,一直都在喊疼,要不打一支镇痛剂吧,医生?”家属请求着。 方霖又愁着脸,要不要给患者打镇痛剂?还是先请教一下上级医生。 罗娜刚协助主治医生做完手术换衣服,“砰”的一下关上储物格的门,“笨蛋,大肠手术还没康复当然会痛了,打什么镇痛剂啊?!” “哦哦哦,是,知道了,其实那个……” “嘟嘟嘟……” …… 夜里三点,重症监护室里,方霖正单手托腮地看着罗娜给她的病理资料。 后面病房里突然传来“嘀嘀”的警报声,方霖快速地跑了过去。“怎么了?” “患者的脉搏一直在掉。”护士说着。 方霖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数据,“是今天送来的新患者吗?” “是的。”护士熟练地检查着和检测患者的情况,“呼吸越来越衰弱了,要不要做紧急插管?” 显示器上的红白数据不停地在方霖眼前跳动,耳边的警报声一下一下地敲在方霖的心上。 紧急插管?她不会,她只是见过别人怎么做的…… “那要不打电话给主治医生?”护士又询问着方霖。 “打了,一直没人接电话。”从这位患者的警报响起的那一瞬间,方霖已经打电话给主治医生了。 第二十二章 超出能力范围 “那医生你来吧,没时间了。”护士已经把紧急插管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方霖双手颤抖,心里有些慌乱,虽然她没做过,但是人总有第一次…… “好,那就准备紧急插管吧。” 努力回忆自己平时看到的,又在熟练的护士协助下,方霖开始了她的操作。 但是试了几次,都找不到手感,插管始终没办法进去。 “血氧饱和度也一直在掉……”护士又提醒她。 再不把气管插进,病人就会引起窒息,甚至死亡。 “哈,进了!”方霖大吁了口气,又将导管给护士接手插上气囊。 “听诊器麻烦听一下。”慌乱中,左霖又吩咐另外个来帮忙的护士。 护士拿听诊器在患者胸腔部位听到回应后,肯定地说着:“进入食道了。” “抽吸!” “脉搏还是在掉。” “怎么回事呢?”左霖深感无奈,这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郑哲从手术室那边过来,刚进重症监护室就看到几个医护围着病人手忙脚乱。 “准备阿托品。”郑哲果断地说着。 突然有人帮忙,并且对方的操作都是非常的熟练,方霖的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显示器上的数据终于没有在下降了,郑哲看了眼方霖,“你是今晚的值班医生?” 方霖点了点头,“谢谢你。” “不用。”郑哲微微浅笑,“还是把这位患者的主治医生叫过来吧。” “已经打了很多次电话了。” “嗯。” 说话间,患者的主治医生终于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跑来了。 郑哲见患者情况稳定后,准备离开重症监护室,左霖追了上去。 “郑医生……” 郑哲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向他跑来的年轻女医生,“还有事?” “哦,我就是想跟你说,上次我有看你做手术,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就这?”郑哲斜眼看着方霖,眼前这个女实习医生和外面那些仰慕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是啊,我看过你主刀的手术,我觉得你的手术是最漂亮,最流畅,最完美的手术。” “最漂亮?最流畅?最完美?你是说我?” “是的,郑医生。看完你的手术,我都深受感染。”方霖笑眯眯地说着。 “还被感染了?”郑哲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赞美他,心情愉悦的同时,还有点飘飘然,点了点头笑着:“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方霖。” “芳龄?名字很特别。” “所以我真的很想向你学习。”方霖仰慕地看着郑哲,“如果能参加您的手术,我一定会受益终身的。” 郑哲耸动眉头,想了下自己明天要做的手术后说着:“那你知道pppd手术吗?” “知道,是十二指肠切除术,主要用于胆总管中、下段癌症患者或者有十二指肠恶性肿瘤。” “很好,那你知道pppd和whipple的区别吗?” “呃?”方霖有点茫然,脑子里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这个问题很难吗?” “不难。”方霖摇头否定,然后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答案,“这两者的区别就在于要不要保留幽门。” 第二十三章 别想连累我们 “嗯,我明天下午两点有手术,到时候在看吧。” 方霖喜滋滋地攥着自己的手,“这么说我是有机会向郑医生学习了。” “应该给新人多学习的机会。”郑哲想着明天的手术也并没有什么难度,爽快地应下了。 “谢谢,谢谢郑医生。你请慢走。” 因为小时候生病的原因,方霖比和她一起考进医学院的同学慢了好多步。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所以她要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学习。 郑医生比起许医生来说,不光是眼神和表情,还有说话的语气,都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反差。 …… 第二天下午,方霖厚脸皮地穿好手术服,早早地手术室外面等着郑哲。 郑哲在看到方霖后,微微一笑,瞬间融化了方霖心中的担忧和紧张。 “一起进去吧。”郑哲说道。 方霖也曾想过郑哲昨晚只是敷衍她的说了一句。 但是当她看到郑哲脸上的微笑和亲切的言语时,郑哲在她心中的光辉形象顷刻间无限放大。 “谢谢郑医生。” 方霖在手术室里近距离观察和学习的同时,急诊室里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的都是重症。”罗娜正在给一个患者做心肺复苏,累得满头大汗,“叫方霖过来帮忙!” “方霖去手术室了。”有其他助理医生喊着。 “什么?她去手术室干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郑医生的那台手术。” 罗娜咬着牙,又拿起电极板给患者除颤,“让开!” “砰!”显示屏上患者的心跳终于正常了。 罗娜把电极板交给了护士,又叮嘱了患者的情况后,怒气匆匆地去了手术室。 这边手术刚结束,方霖正笑嘻嘻地回医护站,就看到罗娜双手环胸地站在那等她。 “有事吗?罗医生?”方霖跑了过去。 “方医生,你好像忘记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 方霖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作为实习生,你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要向我报告,你有做到吗?” “有啊。”方霖应着,为此她也没少挨批。 “那你进手术室,为什么没有跟我报备?”罗娜大声地质问着,把周围的护士医生都吓了一跳。 方霖眼神躲闪着,“我觉得这件事没有向你说的必要。” “没必要吗?”罗娜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几个,值两星期的夜班。” “我们也要吗?”和方霖同组的实习生朱倩无辜的申冤。 罗娜已经走了,朱倩回头瞪着方霖,“你干的好事!” 方霖也没想自己去手术室学习还会被罚,“我值一周,你们帮我轮一周吧。” “凭什么?”朱倩拿起病例,“你搞的事,别想连累我们!” 朱倩走了,剩下莫彬和林伟阳两个也起身。 “那我就三天吧。”林伟阳也拿这病例走了。 “谢谢。”方霖无奈地叹着气。 莫彬走到方霖身边,像哥们一样的攀了攀方霖的肩,“剩下的几天我来吧。同组的作用呢就是在组员跌倒的时候扶一把,呵呵。” 第二十四章 你还好意思 “呵呵。”方霖苦涩地笑了笑。 她又不是犯了什么错,不让她去手术室明说就好了,干嘛欺负人? “看你还笑得出来,是不是实习生的工作太轻松了?” 严厉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方霖像受惊的兔子,惶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教授。” 许柏辰眉头轻蹙,不苟言笑,“我给你的钥匙呢?” 方霖以为他要收回钥匙,连忙开找,只是掏空了身上所有的包包都没找出钥匙。 “我,我不记得放哪里了。” “是不记得放哪里了?还是随手就扔了?” “我没扔,我绝对没扔。”打死她也不敢扔许柏辰给的东西啊,就算再不想要,那也不敢随便扔呀。 许柏辰沉着脸,眼眸冷冽,瞥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后,不悦地说着:“明天晚上来公寓吃晚饭。” “我明晚值班。”方霖表示并非她不想去,而是工作。 为了说明她的身不由己,方霖继续说道:“我这一个星期都要值班。” “那你值班吧。”许柏辰双手负在身后走了。 看着许柏辰冷漠的背影,方霖的心垮了又垮,真是郁闷透顶了。 不过许柏辰给她的钥匙到底去哪里了? 长期饭票啊?! “滴!滴!”口袋里的呼机响起。 在宿舍找钥匙的方霖看了眼呼机上的代码,是住院部的,拔腿就往那边跑。 病房里,许柏辰正和其他几位医生在抢救一位呕血的患者,整个病房都乱做一团。 方霖走近一看,出事的患者不就是安排今天出院的那位血栓患者吗? 终于,病人的情况稳定了。 “你最后一次注射的剂量是多少?”许柏辰严厉地问着。 朱博文额头冒着冷汗,连续工作36小时,他也记不太清,旁边的周文麟医生也是低着头。 “知不知道病人吐了两个单位的血,如果不是抢救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朱博文低着头,满脸的愧疚。 “其实这不能全怪朱医生。”方霖在旁边插嘴说了一句。 周文麟紧张地抬起睫毛瞄了眼许柏辰,又瞥了眼方霖,果然,许柏辰将怒火转到说话人的身上。 “你还好意思站在这里?!”许柏辰把手中的病例扔向方霖,“你不是说和病人的家属交流过吗?不是想负责病人吗?结果就是这样的?” 方霖把病例从地上捡了起来,对于许柏辰的训斥,她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了。 “教授您不觉得奇怪吗?”方霖毕恭毕敬地站在许柏辰面前,虽然她这两天忙得要死,但这个患者的情况,她还是有留意的,“病人同时发生了血栓和溶血这两种相反的现象,我自己也是抗凝血剂的使用者,一般的剂量是不应该造成如此严重溶血的。” 朱博文和周文麟都吸了口气凉气,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方霖。 大概是谁也没想到方霖会是用抗凝血。 “病人的情况应该不是普通血栓了。”周文麟耸动眉头,“我建议给病人进行全身ct检查。” 第二十五章 太难相处了 “全身ct也没什么用。”方霖回忆着说道:“病人这两年在不同大小的医院做了很多的检查,除了肝硬化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许柏辰拧着眉头,“病人没有酗酒的习惯,怎么会肝硬化呢?” “是,之前方霖也有提醒我病人的情况。”朱博文看了眼方霖,愧疚地说着:“如果不是酒精,那到底是什么在损害肝脏?” “那你觉得应该给病人做什么检查?”许柏辰好像是在对朱博文说话,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方霖。 朱博文提了提自己的眼睛说着:“我想应该先验个血……” “还要在做个脑部检查。”方霖补充,“病人有精神不正常的的现象,但是病人的家属说病人不是神经病,也有可能是脑部有问题。” 许柏辰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思虑了两秒后对朱博文说道:“按方医生给的建议,做个脑部扫描。” “是,我这就去。”朱博文像是被解救地忙去了。 “我去帮忙。”周文麟也匆匆离开了。 屋里突然变得安静,方霖手有些颤抖地从白大褂的包里拿出那颗独立的钥匙。 “教授,我把钥匙找到了,我放宿舍了。” 许柏辰瞥了眼手心里的钥匙,一句话没说地走了。 方霖对着冷漠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她都把钥匙找到了,他还生什么气啊?去他那吃饭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她来南城医院可不是为了吃饭。 这样想想,方霖只是觉得许柏辰这人太难相处了,与之相比,郑医生就明显亲和多了。 …… 午餐时间,医院的食堂到处都是白色身影。 方霖端着餐盘笑盈盈地走到三人组的餐桌,莫彬抬头看了眼她后往里面挪了一下,空出一个位置给方霖。 “还在为值班的事生我的气啊,对不起了。”方霖刚坐在椅子上又起身给大家道歉。 “哎呀,无所谓了,反正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因为那个。现在夜里不在病房待着,都好像缺了点什么。”莫彬憨憨地吐槽却引来了朱倩的嘲讽。 “既然莫医生这么喜欢值班,那以后我的夜班都给你了。” 莫彬塞了一口饭在嘴里,“没问题,非常愿意为我们美丽的朱医生效劳。” “莫医生,要不我的夜班也给你?”林伟阳也来凑热闹地说着。 “你个臭小子!”莫彬一记汤勺落在林伟阳的头顶上,“你想把我累死,医院漂亮的护士姐姐就让你一个人看啊?”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吃着午餐,而方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离她不远的郑哲看。 突然,一个不锈钢保温桶从天而降,落在了方霖面前。 方霖对着保温桶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已经离开食堂的背影,好像是许柏辰? “这是什么?”莫彬好奇地想要打开保温桶却被方霖一下夺走。 “没什么。” “哎哟,这么小气,看一下都不行。”莫彬挑动眉头,嗅了嗅,“就算不让看,我也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是什么?”林伟阳好奇地问着。 “肯定不是心肝肺。” 莫彬话音刚落,又遭来朱倩的鄙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第二十六章 运气好而已 其实方霖也闻出保温桶里装的是什么了? 鱼汤。 还很香。 所以她打算把这香气四溢的鱼汤当作为感谢,送给郑哲。 拎起保温桶,方霖去了郑哲坐的位置。 朱倩瞥了眼方霖的身影,冷哼了一声,“马屁精。” “呃,我觉得方医生好像比我们都聪明呢?至少我还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进手术室。”莫彬耸了耸肩,无奈地说着。 “听说她在朱医生那边表现不错。”林伟阳咽下最后一口饭,“很多问题是连朱医生都没发现的,都被她找到了。” “这就叫好吗?”朱倩倏然起身,“只不过是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留在南城医院!” 朱倩气呼呼地走了,剩下莫彬和林伟阳面面相觑。 “朱医生的反映是不是大了一点?”莫彬问着。 林伟阳端起自己的餐盘准备离开,“我不知道啊,她又不是我的女神。” 女神? “谁啊?谁是我女神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女神啊?”莫彬像个大傻子一样仰头对着天花板问着。 周围静声一片,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这边,方霖把把保温桶盖子打开了,“郑医生,尝尝看好不好喝。” 郑哲有些惊讶,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喝鱼汤,不过难得妹子这般热心,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尝尝了。 “嗯,还不错,很新鲜。”郑哲多喝了几口,见方霖馋得不停地咽口水,又将鱼汤递给她,“你也喝点?” “我不喝了。”方霖搓了搓手,“谢谢你上次给我机会进手术室,真的很感谢。” 郑哲抿唇微笑地看着方霖,“作为前辈,应该要多给新人机会的。有机会在来看我手术啊?” “真的可以吗?我一定来。”方霖双眼冒着小心心,“郑医生,你真是好人。” 郑哲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邪魅的微笑,“你这样说得我都怪不好意思了。”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方霖敬佩地望着郑哲,只是在郑哲的背后,出现了不太和谐的画面。 罗娜好像在和朱博文争论着什么,并且双方都不想退让一步的节奏。 方霖出于好心地想过去劝劝,却被郑哲给拦住了。 “情侣间拌拌嘴,很正常的,我们这些外人就不要去瞎掺和了。”郑哲说道。 方霖撑大了眼眸,“你是说罗娜和朱博文是……” 郑哲深邃的眼眸微微聚拢,闪发出迷人的光彩看着前面的一对青年男女,“年轻人嘛,男女生在一起,总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的。” “那不知道郑医生有没有和谁擦出过火花呢?”方霖八卦地问了一句。 郑哲轻笑地松开了自己的眉头,“嗯,暂时没有,不过以后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郑医生没有女朋友吗?”方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像郑医生这样帅气又温柔的男生,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呀?” “嗯……”郑哲若有所思,“别人喜不喜欢我,我是不知道了,最重要的是我喜不喜欢她?” 方霖憨憨地笑了笑,“好像说得有道理。” 第二十七章 开始一段新恋情 “嗯,今天谢谢你的鱼汤。”郑哲起身,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想不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味道还挺不错的。我先去忙了。” “好,您慢走。”方霖起身相送。 看着帅气挺拔的身影阔步离开,方霖双手撑着下巴,傻傻地望着。 “哎!”莫彬敲了敲方霖的肩膀,“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郑医生特别像学校里的学长,成绩又好,又高又帅的那种。”方霖眼神游离地问着莫彬。 莫彬憨憨地看了看方霖,又看了看郑哲的背影,叹了口气,“长得比我帅,还比我优秀。莫彬啊莫彬,你还有什么脸一口气吃下三碗饭?吃下三碗饭也就算了,居然还站在这里不去工作?” “好啦。”方霖给了莫彬一小拳在肩上,“别在这里挖苦自己了,回去做事吧,我还得赶紧回病房去监视病人的情况呢?” 如果让许医生知道她在食堂磨磨蹭蹭,没有寸步不离地守在那位血栓患者面前,肯定又会大发雷霆。 只可惜许医生给她的鱼汤,她连一口都没喝上。 她现在也没什么能力可以向郑医生表达谢意,就只能借花献佛了。 …… 守在病人身边,时不时地看眼监视器上的数据,方霖向护士问着:“病人的检查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朱医生已经去拿了。” “哦。” 正说着,朱博文已经拿着报告急匆匆地过来了,“许医生呢?” “应该在办公室吧。”方霖说着:“报告出来了吗?我看看。” 朱博文把报告交给了方霖,擦着额头上的汗,“我还按你说的给病人做了一个验光仪,发现他的眼角膜边缘有一圈铜色光圈。” “那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铜。”朱博文笑着看向方霖,“你是怎么想到给病人做验光仪的。” “哦,病人的妹妹给我说她哥哥看过眼科。其实我也是猜测,具体情况还得检验了才知道。” “你的这个猜测真的太牛逼了。”朱博文拍了一下方霖的肩膀,“我去找许医生。” “好。”方霖吸了吸鼻子,“我跟你一起去。” 去找许柏辰的路上,方霖快步跟在朱博文身后,“朱医生,要不要我帮你给罗医生带话?” 朱博文侧首看了方霖一眼,“什么?带什么话?” “哦,今天中午在食堂,我看你在跟罗医生说话,我听他们说你们在谈恋爱……” “谈恋爱?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朱博文斜眼看着方霖,“本来我是打算开始一段新恋情的,后来想想,还是放过对方吧。” “嗯?”方霖没听懂朱博文在说什么,“哦,那你没想要跟罗医生复合吗?我可以帮你啊?我现在罗医生那边实习,有很多机会的。” “这个……”朱博文吁了口气,“复合?哪有那么容易啊?” “听你的意思还是想的了,既然心里想,那就去做啊。”方霖鼓励朱博文,“不过罗医生很严厉,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呢?” 第二十八章 好像有点不一样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朱博文同情地看了方霖一眼后,加快了脚步前往许柏辰的办公室。 许柏辰看了朱博文给他的脑颅ct,有些疑惑,“跟我一起去脑外科。” 大家又拿起检验报告一起去脑外科,跟在许柏辰身后,方霖想起了中午从天而降的鱼汤。 “那个,教授,谢谢。”方霖身许柏辰身后说着。 许柏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方霖一眼,“喝了?” “嗯,喝了,全喝光光了。”方霖应着,虽然不是她喝光的,但是谁喝不都是喝么。 旁边的朱博文有点看不懂地冲方霖挤着眉头,压低声音问着:“什么东西?” 方霖瞅了眼朱博文的后脑勺,也压低了声音,“没什么。” “会不会觉得口渴?”许柏辰突然向方霖问着。 方霖一头雾水,不懂什么意思? “放盐的时候突然失手放多了,所以肯定有点咸。”许柏辰把上句补充完整。 方霖恍然大悟,“是啊,是啊,是有点咸,不过还好,不口渴。” 许柏辰再次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方霖一眼,冷冽的目光慢慢变得更加的寒冷。 可能方霖就从来没想过,像许柏辰这样严格要求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失手? 脑外科的办公室里,年老的教授对着ct研究了很久。 “这里。”老教授用笔指了指ct,“看到没,出现了密度减低区。” 许柏辰拢了拢眉头,“这么看来,病人的大脑皮层和小脑有萎缩的趋势。” “病人精神异常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的?”方霖看着自己还缠着纱布的手,回想那天患者的情况,还好那天自己只是伤到手。 许柏辰瞥了眼方霖的手,冷着脸离开了脑外科。 朱博文和方霖一直跟在后面,朱博文又在方霖的耳边小声嘀咕,“许教授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么?我没觉得。”方霖看着许柏辰的后脑勺,“他平时不也就这样,总是垮着脸,不苟言笑的么?” 朱博文摇着头,肯定地说着:“还是有点不一样。” 方霖撇了撇嘴,嘴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在暗叫:每天都让身边的人战战兢兢的,真心好累。 “病人的诊断已经出来了。”许柏辰把检查报告都交给了朱博文,“肝豆状核变性,这种遗传性铜代谢障碍疾病之前也没有遇到过,所以造成这次很多问题都处理不当,朱博文……” “是。”朱博文应着。 “我建议你去其他科室轮班,虚心向其他临床经验丰富的前辈们请教。” “是。”朱博文低头应下了。 批评完了朱博文,许柏辰又目光冷冽地看着方霖,“不要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学习也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话什么意思?方霖想不明白。 她有做什么越界的事吗?好像没有呢,干嘛这样说她? 即便他是教授,那也不能每天都垮着脸给下面的人看啊,搞得大家做事都人心惶惶。 许柏辰走了,方霖看着在收拾病例的朱博文,小声地问着:“许教授让你去其他科室轮班,是不是在惩罚你?” 第二十九章 二十四小时监测 “也不算惩罚了,是我自己学医不精。”朱博文苦涩地笑了笑,“方霖,加油啊,看得出许教授很器重你。” “你快拉倒吧。”方霖回想她来南城医院这段时间,就数许柏辰最难为她了。 以至于她拿了公寓的钥匙,都不敢去公寓。 “其实许教授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朱博文谈起自己的恩师,还是一脸的崇拜。 然而方霖却觉得,南城医院优秀的医生又不止许柏辰一个,比如郑医生啊,梁医生啊,也都是南城医院的明星医生,也都是她学习的对象。 想来想去,方霖还是觉得应该把手里的钥匙还给许柏辰。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 方霖攥着钥匙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很久,没把许柏辰等出来,到等来了传唤她的代码。 方霖又一路小跑去了病房,罗娜正和梁锦怡在给一个儿童患者做检查,旁边还有个儿内科医生。 “梁医生,我们的专家咨询已经提交很久了,怎么到现在才安排病房呢?”儿科医生问着。 梁锦怡摘下听诊器,“可能是一直没有病房吧,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得到梁锦怡的承诺后,儿科医生又向病人的家属介绍,“这位就是给小晨主刀的外科梁医生。” 家属连忙满脸请求地向梁锦怡鞠躬,“梁医生,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梁锦怡微微浅笑,“我会尽快安排手术的。做了手术,我们小晨才有办法吃点东西。” “你是小晨的主治医生吧?”儿科医生又看向罗娜,“病人腹部有些炎症,你要多留意观察。” “好的,我会24小时监测。”罗娜应下之后看了方霖一眼,言外之意不言而喻,24小时监测,由她来做。 方霖点头应着了,她没有选择和挑剔的权利,相反,她还要感谢上级给她机会。 “小晨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有什么事尽管联系我。”儿科医生准备离开,“梁医生,这次就麻烦你了。” 梁锦怡美丽的脸上有着温和的微笑,光是看着这微笑,就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大家为小晨的手术做了计划后离开了病房,只留下方霖守在病人身边做检测。 梁锦怡准备回办公室,小晨的妈妈追上来。 “医生,能给孩子吃点东西吗?他一直嚷着想吃苹果,就喜欢吃苹果。” “不行,一点东西都不能吃。”梁锦怡肯定地说着,“他的食道黏膜现在非常的薄,不能接受任何食物,更不能吃硬的东西,那样会导致食道血管破裂的。” “可是……” “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是你得配合我们,我们才能帮你救回你的儿子。” 小晨的妈妈无奈地咽了口气,“谢谢梁医生了。” “不客气。记着,小晨现在什么东西都不能吃。” “嗯。” …… 病房里,方霖拿在碘酒里浸泡过的棉球擦拭着小晨腹部上长的脓疮。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漫画里的小孩呀?”方霖发觉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我想你在学校肯定是最受女生欢迎的男生。” 小晨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眸一直看着专心替他擦药的小姐姐。 第三十章 别藏太深 “等下还要给你采个血,对了,你怕不怕痛啊?”方霖自言自语地说着,“你别看我还只是实习医生,但是我采血的手法很熟练的,以前考试我还能拿第一呢。” “我不想做手术。”小晨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方霖愣了一下,刚刚还微笑的连突然僵着,“为什么?做了手术,你才有机会康复啊?” “我就是不想做手术。” 方霖看着灯光下一脸倔强的男孩,“青春期的叛逆呢闹闹就差不多了,但是这关系到你的身体,所以还是不要任性,乖乖的听医生的话,嗯?” 小晨又不说话了,方霖装好采集的血样,揉了揉小晨的头发,“我去把血样送了,等下再回来。” 离开病房的时候,方霖还特意看了小晨一眼。 多漂亮的小孩,却要饱受病痛的折磨? 但是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医生这个职业,帮助病人战胜病魔,多么伟大的职业。 方霖离开的期间,小晨的妈妈为小晨准备了牛奶。 “喝点吧,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吃东西,得做了手术才能吃,做了手术,你想吃什么都行。”小晨的妈妈劝着孩子。 “我不想做手术,我讨厌牛奶!”说着,小晨突然将牛奶拿起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还洒了妈妈一身。 “你这孩子?!” 小晨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后,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我要吃带皮的苹果!” “不可能!”小晨妈妈立即反对,“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吃的,如果你不听话,食道血管就会破裂,会直接影响你的病情,没办法手术,还会有生命危险,你知道吗?” 小晨垂下了眼睑,在他看来,不管怎样都会死,做不做手术都没什么用。 …… 晚上,宿舍的公寓楼的声控灯因为方霖的脚步声而亮了起来。 方霖在楼道口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还钥匙,都快要把她给纠结死了。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许柏辰下楼丢垃圾,就看到方霖在那来来回回数地板砖。 听到声音,左霖惊觉回头看向穿着米色休闲装的男人,“那个……” 不是废话么?她来这里除了找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是有钥匙吗?怎么不上来?”许柏辰单手揣在裤包里,斜眼看着左霖,“我的保温桶带来了吗?” “带来了。”方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袋子,“我就是来还保温桶的。” 许柏辰看着那保温桶,想着自己亲手熬制的鱼汤最终的下场,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上楼了。 单身公寓只有七楼,没有电梯,每走一步,楼道的感应灯都会亮一下。 方霖跟在许柏辰后面,也不知道是惹了许柏辰生气,光是脚步声都能听出怒火。 开了灯,关了门,方霖乖乖的把保温桶拿进了厨房,又用清水洗了洗。 “教授,这个我放哪里?” “随便放个地方吧,别藏太深就行了。”许柏辰的声音从客厅的方向传来,“别让我下次用找不到就好了。” “哦,那我放在厨台上了。”方霖放下保温桶,顺便欣赏了一下厨台的摆设,整整齐齐的,像手术室,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累! 第三十一章 自作多情的人 想到这,方霖拿出了揣在衣服包里的钥匙,要不要还? 许教授也是一番心意啊,不仅让她来这里休息,还给她煮鱼汤送食堂,多好啊。 可是伴君如伴虎啊,一言不合就不苟言笑的发脾气,吓得人连气都不敢喘。 并且,无功不受禄。 她这样接受许教授的帮助,总感觉怪怪的。 “教授,我这个星期都要值夜班。”方霖把钥匙攥在手心里,“下星期我也要值夜班。” “嗯,我知道。”许柏辰在看书,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平静。 方霖觉得这是说这事的时机。 “教授,您看我每天都在医院,恐怕这个也用不上……”方霖还没把钥匙拿出来,许柏辰就打断了她的话。 “我还希望我自己也用不上呢。”许柏辰翻了一页书,目光依旧落在书上,“没有病患,大家都不生病,多好。” “呵呵。”方霖憨憨地笑了笑,许柏辰会错意了,她不是说自己本人贡献出来的能力用不上,而是钥匙,钥匙! “冰箱里有水果,去洗洗切点过来。”许柏辰说道。 “哦。”钥匙重新放进了包里,方霖去厨房切了水果。 许柏辰斜眼看着厨房里开冰箱的身影,把他辛苦熬制的鱼汤送给别人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送给她的钥匙也退回来? 怎么?他还成了一个在实习生面前自作多情的人了? 当初只是因为误会说她撒谎,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所以才对她施以援手,现在到好,他成了那个倒贴的人了? “不是说要值夜班吗?吃了水果就早点回去,我明天早上有手术,得早点休息。” “好的。”方霖瘪了瘪嘴,这天晚上,她最终还是没能把钥匙还给许柏辰。 …… 新的一天,急诊室有车祸患者,呼机响起的那一瞬间,大家已经一路小跑过去了。 路上,方霖和朱倩等人为一个从急诊那边推过来的重症让路。 “是外科的吗?”飞速推车的医生顿住脚步向方霖他们问道。 “是。”方霖积极应着。 “一个跟我来,剩下的去看其他患者!” 得到指令后,离主治医生最近的方霖立即想要跟上去,却突然有个人与她并肩? 已经说了只要一个人,而朱倩也想去? 方霖在接触到朱倩精锐犀利的眼眸后,垂在腿边的手攥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 朱倩冲方霖翻了个白眼后,跟着主治医生去推车了。 方霖抿了抿唇,很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遇到重症患者,谁都想跟着前辈们学习。 她想,朱倩也想。 但是很多时候名额都是有限的,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得不竞争了。 “走吧。”莫彬扯了扯方霖的衣服,“那边不是还等着我们去帮忙么。” 方霖瘪着嘴,刚刚明明就是她先跟上的,她就不该犹豫,犹豫的那一瞬间,就把机会让给别人了! 急诊室里有很多普通患者,酗酒过度的患者吐了林伟阳一身,整个急诊室都弥漫着一股让人酒秽味。 第三十二章 你这坏小子 方霖运气算比较好,遇到一个胳膊被玻璃划伤的患者。 细心生疏地为患者缝针后,又询问病人的身体状况,方霖很快就把刚刚的不愉快给忘记了。 “莫医生,要帮忙吗?”方霖忙完了自己的伤者,还去莫彬那看了看。 莫彬的患者正蜷缩在病床上,捂着小腹哼哼唧唧,疼得很难受的样子。 莫彬为患者拿来了电子报告,方霖也凑上去看了看,有点茫然。 “医生,我老公究竟什么情况啊?是阑尾炎吗?还是盲肠炎?要做手术吗?不会是胃癌吧?”病人的家属越说越恐怖,最后把自己都吓得脸色煞白。 莫彬清了清嗓子,安抚患者的情绪,“不是,你说的都不是。” “那是什么?” 莫彬用笔指了指显示屏幕是电子灯片,“看到没有,这些,这些……” 灯片中,脊椎的周围有很多黑色一团一团的东西,看着非常的渗人,但是结合周围结构再仔细看清楚后,方霖瘪了一下嘴,走开了。 “医生,我老公到底得的什么病啊?”病人的妻子都快要急哭了。 莫彬耸了一下眉头,“这些黑色的东西,是便。” “便?”难以置信。 “对,是便。” “……”还是无法理解。 “就是粪便。”莫彬像患者的家属详细解释,“你老公的便秘太严重了,这些地方都囤积着粪便……” “便秘?”患者的妻子面瘫地看着莫彬,又回头看着一直在病床上捂着肚子疼得哼哼的男人。 “那麻烦医生帮忙开点药吧。” “嗯。” 三个小时后。 莫彬晃动着发酸的脖子从急诊室走了出来,“今天晚上有没有要对面街的烤吧去撸串的?” “我不去了,我还要有患者监护。”方霖从来医院后,最远的距离大概就是去了单身公寓许教授的家了。 “我去。”林伟阳嗅着身上的工作服,“你们帮我闻闻看是不是还有酒味?” “没有啦,全是消毒药水味。” “我怎么还是感觉全是患者呕吐出来的味呢?”林伟阳郁闷又无奈地自己嗅着身上的味。 莫彬摆了摆手,“都是心理作用,得克服,要像你这样,那我现在应该是置身在粪便的世界里了。” “受不了你俩了,我回病房了。”方霖往病房的方向走了。 莫彬看着方霖的背影,对林伟阳说着:“她好像一直都不觉得累一样。” “我是不知道她累不累,反正我是累得要死了,我去洗澡换衣服,等下问问朱倩去烤吧不。” “我给她电话。” …… 方霖回到了小晨的病房时,小晨的妈妈刚好离开,看妈妈的脸色,应该是又和小晨吵架了。 “我又来了。”方霖伸了个懒腰后看了看电子显示屏,确定没有异常后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怎样?还是不想说话吗?”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方霖又拿出体温表,“帮你测量体温吧,不然就这么坐着也挺无聊的。” 方霖把温度计放进了小晨的衣服里,小晨的眼眸一直跳动,“那是什么?” “哪?”等方霖反映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小晨在看她的胸口,“哎呀,你这坏小子。” 第三十三章 你真买了 “为什么你的胸口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呢?”小晨问着。 方霖把自己的衣服往后拉了拉,“哪有不一样,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看。” “我明明看到不一样。” 方霖抿了抿唇,岔开了话题,“哎,小子,你干嘛总惹妈妈生气?” 小晨别过头,不搭理方霖。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手术日期已经订下来了,南城医院最美丽的医生亲自帮你做手术,你小子幸运了。” “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要死。”小晨的心态很消极,“不但治不好病,反而还要给爸爸妈妈增加负担,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不相信梁医生的医术啊,梁医生很厉害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方霖鼓励着他,“别胡思乱想了,你会健康起来的,重返校园,依旧会是同学们心中的偶像。” 小晨依旧垂丧着脸。 “开心一点了?”方霖靠了靠小晨的手,想了想,自己也跟着叹气,“生了病的人又有会能开心起来呢?” 其实小晨的情况和她很像,高一那年,她也是待在医院不能出去,那时候她就想,要么让她死了,要么放她出去,待在医院半死半活的好难受。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好幼稚,可能现在的小晨也和她当初的想法一样的吧。 “吃晚饭了吗?”方霖又关心地问着,“想吃什么?我请客。我同事今晚去对面街吃烧烤了,其实我也想去的,不过我要留下来陪你,够仗义吧。” “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给买?”小晨问着。 “当然。”方霖大方豪爽地应着,“不过别太贵了,我是实习生,没工资的。” “我想吃苹果。” 买个苹果方霖还是买得起的,“吃苹果好啊,可以补充维生素,增强免疫力,不过你为什么只想吃苹果,不想吃别的呢?” 小晨突然害羞起来,好像普通的苹果在他心里还有不一样的意义一样。 “你不会是想说,你在学校里有女朋友,然后你女朋友喜欢吃苹果吧?”方霖脑洞大开地虚构着小晨的故事。 “才不是你那样的呢!”小晨否定了方霖想象的故事,“我就是想吃而已,才没你想的那些东西呢。” “真的没有?”方霖表示不信,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方霖也不会继续追问的,“好,等下我去给你买苹果。” 方霖揉了揉小晨的短发后离开了病房,去食堂了。 晚饭就在食堂随便解决吧,一会在去医院门口买个苹果,还有一直想要还给许柏辰的钥匙,也没时间去?! 晚上,方霖把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放在保鲜盒里端给了小晨。 “尝尝看我选的苹果味道怎样?”方霖笑眯眯地说着。 小晨很惊讶地看着方霖,“你真买了?” “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一个苹果而已,不用说谢谢了。” “滴滴。”包里的呼机响了两声,方霖有些疲惫地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代码,是急诊室那边。 “你得自己吃了,我要去做事了。” 第三十四章 到底吐了多少血 小晨双眸惶恐地看着方霖,似乎有话要说。 方霖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后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想留在这里偷个懒什么的,歇一会,但是没办法。你要细嚼慢咽的吃哟,别让苹果给卡着了,可就丢脸了。” 小晨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方霖。 方霖走到门口又顿下了脚步,认真地交代,“别一口吃太多了,慢慢嚼着吸收苹果里的水分,嗯?我真的要去做事了。” 病房的门关上了,灯光暗了下来。 小晨目光呆滞地看着保鲜盒里的苹果,一块一块的苹果像锋利的刀刃。 吃下去,他就不用做手术了,他就可以结束这苍白的生命了。 一块接着一块地塞进了嘴里,连嚼都不嚼,就这么硬吞下去,即便是痛,也要强吞下去。 …… 重症监护室里,有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六个医生轮番抢救,依然没能挽留住病人的生命,抢救无效,病人去世了。 方霖来医院实习也快有三个星期了,天天都听到这科室有病人过世,那科室的患者生命垂危,但是今晚,她还是第一次看着病人不治身亡。 方霖觉得很愧疚,她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来的,大家都是哀伤的心情,而她却是…… 说看热闹都不为过。 方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想置之不理,当什么都没看到好像也不太好,想进去安慰一下家属,里面好像又已经有很多医生了。 方霖就这么一直待在门口,傻傻地待着,直到把死者送往太平间。 一位年长的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看了眼方霖,“这种事医院经常发生,医生有时候也需要充当一种陪伴的角色。只要在医院,病人的任何生命状况都是医生要面对的,这是医生的职责。” 方霖点了点头,把老医生的话谨记在了心里。 这些都是她在课本上学不到的,只能在临床中不断的学习,慢慢感悟。 方霖还沉浸在病人离世的思绪中,突然,白大褂里的手机响了。 方霖双眸涣散地接听了电话,“……是,我是方霖,啊?怎么会?” 一路奔跑,方霖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小晨的病房。 刚到门口,房门从里面拉开,移动病床推了出来。 “让开!”梁锦怡严厉地吼了一声。 方霖连忙退了出来,和大家一起推着着移动病床前往重症监护室。 路上,方霖看了眼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小晨,他的嘴角都是血渍,连枕头上都是,宽大的病号服也沾着血渍…… 小晨到底吐了多少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霖问向身边一脸焦急的罗娜,“怎么会怎样?”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回事?叫你24小时看着病人,你就是这样看着的?”罗娜瞪着方霖,恨不得将她的脑袋瞪出两个窟窿出来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还有那苹果,是你给他的吗?” 方霖一边跑一边惶恐地应着,“是,是我晚上带给他的,我还告诉他慢慢吃的……” 方霖的话还没说完,梁锦怡和郑哲都用一种质疑的眼光看着她了。 罗娜狠狠地剜了方霖一眼,“谁让你给他拿苹果的?谁叫你这么做的,你这个白痴!平时什么事不都会问一下吗?为什么这件事没有问?” 第三十五章 她都做什么了 “苹果怎么了?难……难道不……不可以吃苹果吗?”方霖困惑地问着。 “你说呢?!这么一点问题,难道还要让人像教三岁小孩一样的教你吗?”梁锦怡一边推着车跑一边说着,“小晨现在为什么要气管食道分手术?就是因为他的食道颈经脉有出血的现象,连米饭都不能吃,你却给他吃苹果?你都没想想后果吗?” 她都做了什么? 方霖耳朵嗡嗡地响,苹果?是她送去的苹果,又冷又硬的苹果块…… “快!孩子的血压在下降!”郑哲催促着大家。 重症监护室的门自动打开了,大家既小心又快速地将小晨推了进来。 “1,2,3!” 小晨被抬上了病床。 抢救从来都是有条不絮,尤其是资历颇深的主任医师。 方霖满头大汗地看着三位医生和两个护士密切配合,熟练地操作着每一个步骤,争分夺秒地抢救着小晨。 方霖没有心思去思考他们做的每一步的用意是什么?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小晨的病情能不能稳住?能不能稳住?! 血浆挂上了支架,连同透明药袋,把支架挂得满满的。 小晨的口和身体都插了管子,那个喜欢耍酷又漂亮的孩子,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着。 监测显示器上,小晨的生命指数已经慢慢稳定了。 “血压好像稳住了。”罗娜松了口气地说着。 梁锦怡取下听诊器在小晨的胸腔听了听里面的回音,一脸的担忧,“还是没有稳定,再加两个冰冻血浆。” “两个已经合适了,血应该快要止住了。”郑哲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出血情况不太严重,会稳定的,先观察在说。” 大家接受了郑哲的意见,先观察病人的情况在继续诊断。 梁锦怡一个冷眼瞪向方霖,“跟我出来!” 方霖垂着头,跟在梁锦怡身后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罗娜看着方霖的背影,咬着牙,“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 医院走廊的消防楼道口,梁锦怡双手环胸,目光冷冽地看着方霖。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连这种判断能力都没有?”梁锦怡严严厉地说着,“虽说你是才来的实习生,但这并不是你犯这种低级错的理由!” 方霖无言反驳,也真的是她做错了,所以平日里温柔可亲的梁医生才会这么严厉地训斥她。 “你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你认为你能做好医生吗?难怪当初许教授要赶你走!你连做医生最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 方霖更加地惭愧了,许教授赶她走的时候,幸好梁医生给了她机会留在医院,却没想到自己把事情又搞砸了! “对不起。”除了道歉,方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是说对不起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梁锦怡依旧怒斥着方霖,“孩子都错过手术时间了!本来还想快点给孩子动了手术,让他吃点东西,现在这种情况,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术了!” “对不起。”方霖只能再次低头道歉。 第三十六章 这毛病得改 梁锦怡气得不轻,对方霖的道歉也完全不接受,“如果孩子以后都醒不过来了,你要怎么办?手术时间就这么给延误了,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一个孩子的生命,就这样被你的无知给耽误了!” 方霖的心尖都在颤抖,她对不起小晨,对不起那个漂亮又很有个性的孩子。 “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梁锦怡喘了口气,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楼道没有了声音,感应灯也暗了下来。 黑暗中的方霖靠着墙壁,慢慢地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不会的,小晨不会醒不过来的。 犯错的人是他,要惩罚就惩罚她,不要惩罚小晨,不要…… …… 昨天晚上方霖的事很快在值班室传开了,朱倩端着杯咖啡,瘫坐在椅子上,有点幸灾乐祸地讨论着。 “她可真行,做什么事都积极,连犯错都是那么积极。” 林伟阳懒洋洋地斜倚着墙壁,“哎,听说梁医生都快被气得快吐血了。” “那肯定了,换谁都会被气得死。”朱倩抿了口咖啡,“你说这人得多愚蠢,才会犯那种低能儿的错呢?而且不仅愚蠢,还很倒霉!” “确实有些倒霉。”莫彬靠着椅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谁又会想到只是吃了苹果就昏迷不醒了呢?” “那只能说她知识储备不够。”朱倩鄙视着,“哼,基础都没扎实,还想学人家跑手术室,简直了。” “所以说我不喜欢外科呢。”林伟阳伸了个懒腰,“一个人的生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一想到都害怕。” “我不这么认为。”朱倩倏然起身,精神抖擞地说着,“我就是喜欢外科的刺激和挑战。” “你不知道,那个小男孩的监测工作,差点就是我了。”林伟阳叹了口气,“看着孩子满身鲜血地推进重症监护室,我都要吓死了。” “那你逃过一劫了。”朱倩放下手中的杯子,“我要去病房了。中午如果你们要去吃饭的话记得给我带个便当,不去就算了,我就当是在急诊室减肥了……” 休息室门外面,方霖呆愣地站着,里面同事的讨论声她都听到了。 朱倩出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虽然有些尴尬,但朱倩还是挺胸阔步离开了。 大家又没有污蔑她,不管怎样,都是因为她,一个马上就要做手术的孩子突然昏迷不醒了,手术还不知道要延后的哪一天去了? 所以面对朱倩不屑的标签,方霖,无言反驳。 他们说得对,根本就是她基础知识储备不够! 有人拍方霖的肩头,方霖恍过神,回头看着拍她的人,“朱医生。” “你这毛病得改。”朱博文劝导她,“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方霖双眸蓄着眼泪,她的毛病?她总爱自作主张的毛病? 上次她自作主张地给病人喝了咖啡,运气好,病人没有出问题,所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对病人造成伤害! “对不起,朱医生。”方霖羞愧低下了头。 这种修炼只能靠她自己,朱博文无能为力地拍了拍她的肩,“以后多注意点。” “是。” 如果这事搁在许柏辰那,恐怕这会她已经骂得狗血喷头,被赶出南城医院了。 …… 第三十七章 和死神作对 方霖也没心情去照顾其他病患了,她就只想在重症监护室里守着小晨。 看着昏迷不醒,全身都插着管子的俊秀少年,方霖懊悔不已。 就算自己少活十年二十年都没关系,只希望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能醒来,能被治疗,能健康的出院! “你一直在这里守着也没用。”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方霖回头看了眼,是郑哲? 郑哲走了过来,替小晨做着检查。“梁医生有手术,所以她让我过来看看小晨,” “梁医生还在生我的气吗?”方霖小声问着。 “生气肯定是有了,毕竟还从来没有人能破坏过梁医生的手术治疗方案。”郑哲收起听诊器,“情况还算稳定,去休息一会吧。” “我想等着小晨醒来。”方霖看着小晨,他没醒,她又有什么心情睡觉? “但是你这样除了让自己的精神疲惫,失去判断力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郑哲理智地说着,“去吧,这里有护士看着。就算出了情况,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方霖羞愧地低下了头,就算出现情况,她也帮不上忙? “郑医生是不是觉得我很笨?犯这种错?” 郑哲眼眸微微聚拢,嘴角轻扬,“学医是一条非常艰辛的路,因为我们是在和死神作对抗,然而我们只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没有谁能拍着胸脯说我从来没有犯过错。” 宽慰的话,方霖听了很多,只有郑哲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了方霖的脑海里。 “没关系的……”郑哲抬手抚了一下方霖的发顶,“不要因为一次错误就否定自己,下午我有手术,你要不要进来?” “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进手术室吗?” “呵呵。”郑哲轻笑着,“能,当然能了。好好学习,我很看好你的。” “谢谢郑医生。”方霖鞠躬致谢,也就只有郑医生还能在这个时候依旧用平常心对待她。“谢谢。” 郑哲没在说什么,只是又用温暖的手掌揉了揉方霖的头发,离开了病房。 被郑哲开导后,心里虽然有点暖,但她还是没办法从自己犯下的过错中走出。 压抑在心里的懊悔依旧不能疏解。 也许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帮不上小晨,但是她希望自己不要在出现判断失误的过错了。 方霖无精打采地回宿舍,却发现宿舍的门锁着,她身上没钥匙,唯一的一颗钥匙是许柏辰公寓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许柏辰这个时候应该在手术室,那么,她去他公寓休息一会,应该不会被他知道吧? 方霖垂着眼睑,连着两个星期的夜班,每次都是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在椅子上眯一会。 也许她是该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握紧钥匙,方霖去了许柏辰的单身公寓。 想去洗个澡,又没拿换洗的衣服,方霖悄悄地去了许柏辰的卧室。 卧室布置得很简单,装饰元素极少,线条冷硬,像极了房间的主人。 方霖拉开衣柜找了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拿着去浴室洗了澡,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挂在阳台上晒着,这才找了毛毯,抱着抱枕靠着沙发准备睡觉。 第三十八章 让人头疼 房间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方霖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天晚上小晨从病房里推出来的那一瞬间。 懊悔,真的很懊悔。 都怪她! 干嘛要给小晨苹果呢? 他是个孩子,嘴馋没有判断力,可她是大人啊,她还是个医生!还是一个发誓要做最优秀的医生?! 眼泪润湿了睫毛,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方霖吸了吸鼻子,翻个身,继续努力地睡觉。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晨醒了,还做了手术…… 手术非常的成功,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小晨离开了医院,重新回到学校了…… 小晨回到学校后还给她寄了明信片回来,说她是最优秀的医生…… 方霖很开心,小晨的努力让她对医生的职业又重新燃起了信心…… “居然还有脸笑?!”许柏辰双手叉腰地看着在沙发上睡觉的女人,“让马上就要做手术的病人又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 耳边有吵闹的声音,方霖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哼!不止是笑得开心,还睡得无忧无虑!” 大脑已经醒了,身体还沉睡的方霖听出了一点异样,虚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色皮鞋,有那么一点点迟钝。 等她意识到是许柏辰回来的时候,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光脚踩在地上鞠躬,“教授。” “听说你把苹果给淋巴食道癌末期的患者吃了,并且让患者错过手术时间,再次住进重症监护室?” 方霖就知道许柏辰不会放过她,她也做了挨训的准备,“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 “那你知道你自己错哪了?”许柏辰虽然严厉,但说话的语气在方霖看来,还好。 许柏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地看着方霖,“光说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要懂得反思。” “我不该拿苹果给患者,我不该随便给病人吃东西。”方霖态度诚恳地反省自己的错误,“下次我不敢了。” “作为病人的医生,你有了解病人的具体情况吗?只是知道病人得了什么病有什么用?病人因为得了这个病而引起的其他问题,就不是你思考的范围了吗?” 方霖咬着嘴角,许柏辰虽然严厉,但说的每一句都非常的在理,这也是让她最难受的地方。 不想听却又不能不逼着自己听,因为错过一句,说不定就是她的下一个错误。 “像你这样的人留在医院真是让人头疼。”许柏辰颇为郁闷地单手撑着脑袋思虑着。 方霖小心翼翼地抬起睫毛看着眉头深蹙的男人,他不会是又想说让她放弃学医的话吧? “下午还有事吗?”许柏辰清了清嗓子,淡然地问着,只是眼角的余光瞥着地上光着的脚。 方霖抿了抿唇,昨晚出了小晨的事故,罗娜现在也没给她安排,不过…… “有。”方霖想起之前郑哲让她下午去他手术的事。 “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自己去煮了吃了在走。我去洗澡,晚上也要值夜班。” 第三十九章 他的惯性 方霖木讷地看着许柏辰去了浴室,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原以为她来这里,又会被许柏辰骂得狗血喷头,但是许柏辰除了让她分析和认识问题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意思? 按他的惯性,这样的情况,不正常啊。 方霖在厨房里烧水煮饺子,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她一转身,在抬头,对上许柏辰的眼眸,张了张,“教授要吃饺子吗?” “我睡觉前不吃东西。”许柏辰把手里一本厚书放在灶台边,“把里面我用笔画过的地方全都背下来。” “嗯,好啊。”方霖轻松地答应了,背书她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像这类的书无非也就背个标题概要。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很快,方霖又变得很没信心了。 刚刚许柏辰说什么来着?让她把用笔画过的地方都背下来,这整本书除了标题和概要没被画过,全都全是要背的内容? “那个,教授……”方霖刚从厨房出来,许柏辰已经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方霖揉了揉鼻梁,抱着书又重新回了厨房。 …… 煮了点东西吃过后,方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许柏辰的公寓。 只是她刚走出楼道,与她相背的方向,梁锦怡正准备回公寓休息。 梁锦怡看着方霖的背影,愣了一下后抬头看向他们住的楼栋,方霖在这里出现是什么个情况? 拿出手机,梁锦怡给许柏辰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 “喂?你在哪里呢?”梁锦怡问着。 “在家。”睡梦中突然被吵醒的许柏辰声音透着一股慵懒,“有事?” “你在家睡觉?”梁锦怡不可置信地问着,这是要告诉她,方霖和许柏辰刚刚…… “嗯,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梁锦怡拿着手机,整个人都在自己臆想的震惊中。 听筒里已经没有了梁锦怡的声音,许柏辰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他刚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梁锦怡正要开口说话,只可惜许柏辰已经挂断了电话。 梁锦怡仰头咽了口气,骄傲美丽的容颜突然生出一道裂缝,透着狰狞的气息,但是很快,这股气息又被她掩藏在了绝美的容颜里。 …… 换上手术服,方霖站在洗手台前等着郑哲,不过她的精神却不怎么好。 郑哲给她的学习机会她不想错过,但同时,她也很不自信,耳边时时传来朱倩说的话: 基础都没扎实,还想学人家跑手术室,简直了…… 手术中的方霖一直在想小晨的事,连郑哲让她协助控制止血钳也一动不动。 郑哲斜看了她后并没有吱声,到是旁边的第二助理打了一下她的手。 “发什么愣?” 方霖晃过神来,抱歉地看大家。 在看身边郑哲在手术中认真专注的神情,方霖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脑门,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别人质疑她的时候,她只能更加努力,更加发奋的学习,要让那些质疑的眼光全都变成钦佩才行! …… 第四十章 证明了存在的价值 手术结束了,方霖做完手术室里的扫尾工作后,快步追向郑哲。 “郑医生……” 郑哲顿下了脚步,侧首看着方霖,“有事?” “刚刚对不起。”方霖一脸歉疚,“我知道是郑医生给我机会才让我进手术室的,但是我却开小差,对不起。” 郑哲轻笑了一下,“没事,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谢谢!谢谢郑医生,以后我再也不在手术室里开小差了。”方霖对郑哲抱以五体投地的敬佩。 大神应该就是这样,温柔,包容,有爱。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吗?”郑哲瞥了眼方霖右手贴着的胶布,“好像有一个星期了吧、” “嗯,是一个星期了。”郑哲关心她的伤?方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是不是伤到骨头了?有拍过x光吗?” “应该没有吧。”方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大概是她在服用抗凝药,所以伤口愈合得慢了些而已。 “不能说应该,要确保。”郑哲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走,我跟你一起去放射科。” “现在?” “怎么?你有事?” 方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事,我是怕耽误郑医生的休息。” 郑哲微微浅笑,带着方霖前往放射科。 方霖抿着唇角,安静地走在郑哲身边,他很高,细碎的头发盖住了耳朵,不像许教授那样修剪得非常的短。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医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郑哲突然有感而发地说着,“就算是站着十几个小时手术也不觉得累,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着快死的人能活着走出医院。你知道吗?我非常感谢我的每一位活着的患者,因为他们,在证明了我存在的价值……” 方霖注视着郑哲的后脑勺,以前也有一位医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看着患者健康的离开医院,是作为医生最开心的事。 也因为这句话,方霖选择了学医。 …… 放射科的医生认识郑哲,方霖很快就被安排做检查。 方霖知道自己的手并没有伤到骨头,但她还是乖乖地顺从了郑哲的建议。 她不想拒绝郑哲对她的关心。 “还好没事。”郑哲拍了拍方霖的肩头,吁了口气,“以后不要在受伤了,嗯?女孩子的手就应该被保护,尤其是做医生的女孩子。” 对上郑哲那双炙热的桃花眼,方霖扯了扯嘴角,点着头。 两人正准备离开放射科,郑哲的手机响了。 “在哪?怎么会这样?!”郑哲挂断手机就往急诊室跑了。 一脸茫然的方霖紧随其后。 …… 急症大厅,一个六岁大的女孩被送进了检查室,陪同孩子一起来的女人一路都在哭喊着救救她的孩子。 周文麟给孩子做了初步检查,疑惑地向家属问着:“小朋友有没有腿部出现青色的现象呢?” 孩子的妈妈看起来非常的年轻,努力的回忆,“好像是有一点,但是过一会又没事了。” 周文麟将听诊器放在衣服包里,又替女孩脱下袜子,二指并着检查了女孩腿部,“坚持有心脏杂音,还是先做个超声心动图吧。” 第四十一章 你好意思见她吗 旁边的许柏辰眼眸严肃地看着小女孩,越来眉头蹙得越深。 “教授,我给病人安排超声心电图了?”周文麟确认地向许柏辰询问着。 “嗯。安排吧。”许柏辰终于开口说话了。 得到上级医生的确定后,周文麟立即安排护士给孩子做检查。 “医生?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女孩的妈妈很是焦急地攥着许柏辰的衣服问着,“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医生……” 有其他医生帮忙拉开了女孩的妈妈,许柏辰松开了眉头,“目前还不确定,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你先冷静地等一会。” 女孩妈妈根本没办法冷静,焦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半个小时后,女孩的初步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患者叫李丹儿,女,今年六岁,上楼梯的时候突然晕倒并送进了急诊室,初步诊断女孩心脏有杂音,超声心电图测量左室舒展末期内径为5~150px。”周文麟把电子检查报告转到了许柏辰面前。 而就在此刻,郑哲一路狂奔,赶到了急诊室。 “让让!” 郑哲一出现,小女孩的妈妈立即上前去用一种非常无助的眼神望着郑哲,郑哲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询问女孩的情况了。 方霖跟在后面,第一眼先到的是许柏辰,而许柏辰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初步诊断,李丹儿可能是扩张性心肌。”许柏辰对患者的家属讲道,“具体情况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扩张性心肌病?那是什么?” “是一种比较棘手的心脏病。”许柏辰是希望孩子的妈妈能有个心理准备。 李丹儿的母亲在听到这个陌生又恐怖的名字后,差点晕厥,被护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你确定?”郑哲突然将目光锁定在许柏辰身上,“你确定是扩张性心肌?” 郑哲的神情和态度略显紧张,这让大家都有些许的疑惑看着他? 郑哲意识到自己的激动行为后,稳了稳神,“只是做了一个超声心电图就下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有拍ct吗?” 许柏辰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哲,然后对身边的周文麟吩咐,“把病人安排到胸外科去。” “是。”周文麟应着。 这时候,大家都会以为孩子的母亲会攥着许柏辰的衣袖,孩子的健康,可就要拜托许医生了。 可是,孩子的妈妈却攥着郑哲的衣袖,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郑哲,这让人很不解。 郑哲面色有那么一丝尴尬后,拉开了孩子妈妈,上前一步走到许柏辰面前,“我要做孩子的主治医生” 许柏辰斜眼撇着郑哲,“她已经是我的患者了。” “你——”郑哲还想冲山去找许柏辰,被方霖拉住,郑哲直接跃过许柏辰抓住了许柏辰。 “我都说了,我要做这个孩子的主治医生!” 许柏辰斜眼瞪过去,“你有资格吗?对于那个孩子,你好意思见她吗?” 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大家对许柏辰说的话也是迷迷糊糊,不知其中含义? 郑哲嘴角颤抖,眼眸中透着惶恐,“你在说什么?” 第四十二章 为什么不想做手术 “我说什么,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许柏辰拧着眉头,“羚羊在草原上丢了孩子,都会冲进狮群里去寻找,更何况是人!你为什么要做她的主治医生?是担心吗?是想亲手救活来赎罪吗?” 许柏辰的话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着郑医生和刚送进医院的李丹儿患者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而介于两人之间的年龄,这层关系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 父女。 只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这怎么可能呢? 郑哲怔怔地看着许柏辰,沉默着,他的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许柏辰。 许柏辰上前两步,目光变得凌冽,“就算你想赎罪,你也没那个资格,因为你连动物都不如……” “砰!”郑哲扬起手,一拳砸在许柏辰的脸上。 大家都吸了口凉气,许柏辰抬头起,嘴角渗着血丝,眼眸轻蔑地瞥了郑哲一眼,转身离开了。 方霖想追上去看看许柏辰的情况,但许柏辰的背影又急又快,方霖根本追不上,又倒回来找郑哲。 “郑医生,你还好吗?”方霖关心地问着。 郑哲凝着眉头,脸色有些沉重,转身和许柏辰背道而驰,离开了。 方霖正要追上去,包里的呼机响了,是重症监护室那边的。 工作重要,而且她的呼机从小晨出事后就在没响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得好好的把握机会。 一路小跑去了重症监护室,罗娜正在给小晨做检查。 “小晨?”方霖发现小晨已经醒了,“真是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小晨脸色苍白地看着方霖,明亮的眼眸中透着一丝丝愧疚。 “你跑到哪里去了?”罗娜剜了方霖一眼,“好好看着患者,我去找梁医生。” “是。”方霖笑眯眯地看着小晨,只能罗娜一走,方霖伸手揉了揉小晨的头发,“臭小子,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以为你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醒不来才好呢。”小晨的情绪有些低落,很不开心。 方霖拉了一张椅子来坐在小晨的床边,“干嘛?我们会重新给你安排手术时间的,不要不开心了。”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根本就不喜欢做手术吗?” “呃……”方霖愣了愣,又重新开导,“没有人会喜欢做手术,但是只有做了手术,我们才会康复了。” “那是别人,不是我。” “你也一样能康复啊?” “能吗?”小晨用质疑的眼光瞪着方霖,“不是说做完一次手术还有第二次手术,第三次,我到底要做多少次手术?与其这样艰难地活着,还不如一下子死了轻松,至少爸爸妈妈不用在负担手术费。” 方霖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被病魔折磨得没有灵气的少年,他应该是渴望活着的,没有谁是希望自己死的,但是为了一些原因,他们总是会选择放弃。 “可是你的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啊。”方霖安慰着小晨,正说着,梁锦怡和小晨的妈妈来了,方霖赶紧让开了位置。 “手术日期安排在了周五。”梁锦怡一进病房就对小晨说着下面的安排,“等下抽完血还要去照个ct。” “不要!我不要做手术!”小晨冲梁锦怡喊着。 “小晨!你是不是想挨妈妈的打?!”小晨妈妈焦虑地冲小晨发火,“好不容易才把手术日期订下来,你究竟要怎样?” “反正我就是不要做手术!死都不要做手术!”小晨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梁锦怡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你是未成年,你没有决定权,一定要做手术!” 自从小晨出事那晚方霖被梁锦怡骂得狗血淋头之后,梁锦怡温柔的形象在方霖心中大打折扣。 也许每一个医生都是黑脸雷神吧。 许医生是,梁医生也是,郑医生…… 郑医生除外。 “看你是病人了才顺着你,但是你越来越不听大人的话了。”梁锦怡态度严厉地说着。 “医生您不也是被人拒绝了还硬要让别人同意吗?” 孩子的话听起来没头没脑,但话里的意思,大人们却是清楚明白。 “小晨!”小晨妈妈尴尬地怒斥着自己的孩子。 儿子的手术还要拜托梁医生呢,儿子这样揭梁医生的短,多尴尬啊!尤其是听说梁医生还是院长的女儿!! 小晨执着地看着梁锦怡,“我听那些护士姐姐们说的!” 梁锦怡翕动着嘴角,双眸锐利的光芒也变得溃散。昨天晚上,她向许柏辰表白了。 本来她想在高级餐厅订个位置,一个只属于他们两的世界再来说他们俩的事的,只可惜许柏辰一直工作忙得没时间。 于是她降低要求,放弃高雅的身份在医院的楼道向他表明了自己的爱意,但是,但是…… 许柏辰,以没时间恋爱为理由拒绝了!! 这是什么鬼扯的借口? 他们俩整天都在医院见面,什么叫没时间? “是啊,我被拒绝了。”梁锦怡心痛地对小晨说着的同时,眼角的余光还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方霖。 “但是我不会放弃,我是为希望而坚持,和你的胡闹是两码事!” 梁锦怡说完后转身离开了,小晨的妈妈跟了上去,不停地向梁锦怡道歉。 方霖重新坐在了小晨病床边的椅子上,“好小子,竟然敢这说梁医生,小心她做手术的时候把你的伤口给你划成蝴蝶型,看你以后怎么好意思找女朋友。” 护士拿来了抽血的器皿,方霖接了过来,“我来抽吧。” “好的。”护士应下后出去了。 “我要抽血了。”方霖拿起压脉带绑在了小晨的胳膊上,说着:“是不是后悔自己冒失了?想给梁医生道歉了?” “你那怎么是这样的?”小晨盯着方霖的胸口问着。 方霖顺着小晨的视线看了自己,“你这小子,又来了!屁大点的孩子总盯着女生的胸看是不礼貌的。” “是你的胸很奇怪。”小晨翻着白眼,“哪有人的胸口是坑坑洼洼的,看着好恶心,不信你自己看。” 方霖停下手里的活,牵起衣领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确实是坑坑洼洼的。 “是吧,像菠萝皮一样,姐姐也做过手术吗?”小晨追问着。 方霖瘪了瘪嘴,点着头。 小晨突然有了兴致,“你做的什么手术?是肝还是肺?” 方霖又摇头。 “那是什么手术啊?” 小晨望着方霖,方霖也傻看着小晨,两人就这么待望着彼此。 “说一下嘛,别这么小气了。”小晨撒娇,“说一下了。” 方霖揉了揉小晨的头发,“你可真是……” 小晨眼巴巴地望着方霖“你就跟我说说了,我的都让你知道了。” “猜得没错,我的确做过手术,是心脏手术……”方霖把自己这二十多年是怎么活的,简单地告诉了小晨。 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她很少愿意跟别人提起,甚至从来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痛苦的经历,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惹得别人也不开心。 “可是为什么你的手术伤疤会那么大,那么……恶心啊?”小晨满脸的疑惑。 方霖微微浅笑,“因为我做了两次手术呀。” “两次?”小晨不相信撑大了眼眸,“你确定你的心脏做了两次手术?” “对啊,确实是做了两次。”方霖揉了揉眼睛,回忆着,用最简单通俗的语言向小晨解释:“第一次手术是因为心脏内部的房间隔和室间隔出现了‘漏洞’,第二次是心机瓣膜太脆弱了。” 小晨轻吸了口气,“那你的心脏现在好了吗?” “不确定。”方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能用多久,“可能还会有修复手术吧,到时候在说了,反正现在没什么问题就行了。” “唉!”小晨叹了口气,垂下了脑门。 “怎么了?”方霖不解,“我的疤痕,真的那么恶心吗?想想都会吐?” “不是,不是。”小晨有自己的心思。 方霖耸了耸肩头,“我想也是因为太恶心了,所以有些人看着就会跑掉。” “谁啊?”小晨替方霖抱不平,“你男朋友?” 方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给他看的,结果他说每次想吻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有条蜈蚣。” “这个坏蛋!如果被我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 方霖欣慰地揉了揉小晨的头,“听说他现在还单身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惩罚他,让他错过了我,就再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了。” “其实能活着也挺好的。”小晨神色落寞地说着。 方霖看着他,轻声问着:“那你为什么还不做动手术呢?” “如果我接受手术活过来了,我就会很想一直活下去。”小晨苍白的眼眸中泛着泪光,“可是你越想活下去,越看不到希望。我不想那样,我很害怕,很怕一直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的感觉。” 方霖被小晨那种求生不得的情绪给感染了,眼眶也红红的,“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不死的人啊?不管是国家总统还是街边乞丐,早晚都会死的……” “你这真是……”小晨鄙视着方霖,“作为医生,你就是这么安慰病人的吗?” 第四十三章 孩子父亲 “不是,我的意思是……”方霖思虑了两秒后,又认真地说着,“我也是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然后人也不聪明,所以别说是当医生了,我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但是我现在也是一名专科四年级的学生了,而且如果明年我运气好,考核通过的话,我就能成为住院医师,你懂吗?” “你这跟我的手术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方霖握着小晨的手,“只要你坚持不放弃,就一定能成功的,我们不能因为癌症会死人就放弃治疗呀。而且你更像是害怕癌症而恐惧死的。” “姐姐你得的不是要死的病,所以你才会这么说。我这个到最后还是会死掉的。” “哎哟,别在说死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大不了接受移植了。” 小晨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个笨医生,癌细胞都扩散到全身了,还怎么移植啊?再说也没有谁给会我移植的。” “万一呢?万一有人给你移植造血肝细胞呢?那到时候你有准备好接受移植呢?”方霖一直鼓励着小晨,“目前你只需要把扩散到肺部的癌细胞干掉就可以稳定病情了,而且化疗也是可以抑制癌细胞的扩散的!小晨,不要放弃,好不好?不要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你能做到的!” 小晨哭了,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 方霖伸手攀着小晨的肩头,拍着他,“不要放弃,我们都会陪着你的,坚持,你可是男子汉啊!” 小晨抬起头看着方霖,迷蒙的眼眸中透着无畏的光亮。 方霖揉着小晨的头,像姐姐抱着自己弟弟一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的,不要放弃!” …… b超室,许柏辰亲自给李丹儿做检查,他的身后一直站着李丹儿的母亲和郑哲。 “是扩张性心肌。”许柏辰指着电脑显示屏上的影像给李丹儿的母亲解释。 “那怎么办?我的丹儿怎么办?怎么办?”李丹儿的妈妈哭泣地拿着电脑打印出来的图片,哭得泣不成声。 “左心室射出分率不到40%,运动能量明显下降。”许柏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在他身后的郑哲,“心脏大小也明显偏大,已经达到5.5厘米。” “那左室短轴缩短率呢?”郑哲问道。 “不到20%。”许柏辰眉头紧蹙,想了想后,他对李丹儿的母亲说着:“除非做心脏移植手术,不然其他的治疗都无济于事。” 心脏移植? “医生,如果不做手术呢?我的丹儿还能活多久?”李丹儿的母亲哭泣地问着。 许柏辰双眸暗沉,神色凝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长的话可能坚持个小半年,短的话,也就一两个月,甚至更短。” “丹儿!我的丹儿!” 孩子的母亲崩溃地大哭,旁边的郑哲突然一把抓起孩子母亲的衣领,怒斥着:“你是怎么当人母亲的?孩子都这样了你怎么才送医院来?!” “是急性的!” 许柏辰起身拉开了郑哲,双眸严厉地怒斥着:“短时间内还会以惊人的速度恶化!如果想救孩子,赶紧把孩子的名字列入期待者首选,从这一刻开始,直到出现捐赠心脏者为止,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孩子目前最好的状态。” “呜呜呜……”孩子的妈妈一直哭着,很是无措地哭。 郑哲涨红着脸,大家都看不懂,为什么他会对李丹儿患者会有这么大的情绪? …… 方霖抽好了小晨的血后准备送往化验室,走过护士站的时候有几个护士在聊医院的八卦。 “他们说那孩子是郑医生的私生女……” “怎么可能啊?医生关心一个孩子就说是孩子的父母,那也太扯淡了……” “就是,郑医生才不是那种人呢!” “而且郑医生跟孩子的妈妈关系好像也不熟……” “不熟吗?我看着有点熟啊?”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方霖凑了过去,对那个说郑医生有私生子的护士强调,“哎!背后议论别人是非不太好吧。” 大家都不说话了,各自开始忙着自己的工作。 方霖瘪了瘪嘴,端起血样继续往化验室走,回想在急诊室的情景,别说是那些护士议论了,连她都以为患者是郑医生的私生女。 但那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在没诊断清楚前,是不能随便下结论的。 这是他们做医生的原则。 再说,人家孩子妈妈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外人更不能在别人背后乱说。 正想着这个问题,方霖在走廊里看到了郑哲的背影。 “郑医生?”方霖快步跟了上去,“郑医生,上午那孩子怎样了?” 郑哲顿下了脚步,脸色有些不太好,双眸暗沉地说着:“是dcmp。” “dcmp是……”方霖在大脑里快速搜索,“dcmp,dted cardiomyopathy,是最常见的心肌病类型,主要特征是左心室或双心室心腔扩大和收缩功能障碍,产生充。血性心力衰竭,其年死亡率为11%-13%……为什么小孩子现在也越来越容易得中老年人的病了?” 郑哲并不想和方霖讨论这个问题,以至于方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愣在那看着郑哲去院长办公室。 方霖回了重症监护室,意外发现许柏辰忙碌的身影,而他的身边,还有梁锦怡? 脑海里很自然的就想起之前小晨说梁医生被人拒绝的事,虽然觉得梁医生被拒绝这种事不可能,但…… 如果对方是像许柏辰这种高冷性子的人,那就说不定了。 想到这,方霖脑子又自动总结出一个结论:梁医生难道是被许教授给拒绝的? 方霖正被自己的结论吓得震惊,梁锦怡突然走出来了。 对上那双美丽的眼睛,方霖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发麻。 “梁医生。”方霖欠首打招呼。 梁锦怡眼眸犀利地眯起,“觉得很好笑,是吗?” 方霖摇头解释:“我并没有要嘲笑您的意思。” 梁锦怡横了方霖一眼后,阔步离开了,方霖吓得半死,越来越觉得梁医生颠覆了她一开始对她的认识了。 不过,方霖觉得让梁锦怡性格突变的人,是许柏辰。 “要帮忙?”方霖走进了重症监护室,在许柏辰身边问着,“这就是那位才六岁就得了dcmp的患者?真是不幸,这么小就得了这么重的病。” 许柏辰斜眼看了方霖一眼后,继续一言不发地替患者做着检测。 “所以说,人啊,有时候就应该好好的珍惜身边的人和事物,不要等错过了,再来后悔。”方霖一副老道样子在许柏辰耳边说着,“教授,您觉得梁医生这个人怎样?” “她跟你有关系吗?”许柏辰终于开口说话了。 方霖怔了一下,同事关系算不算关系?不过方霖不敢高居,只能说:“没有。” “那你问她干什么?你喜欢她吗?你是她的跟屁虫吗?你很闲着没事做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方霖脑子发懵,在许柏辰面前,她总是这样被抵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霖也是有点小脾气的人,虽然嘴上不敢控诉许柏辰,但是在心里已经把他给鄙视了八百遍! “不说就不说,发什么脾气,又不是到更年期了。”方霖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说下次买个猪蹄去公寓。”方霖抬高声音说着。 许柏辰起身斜视了方霖一眼后,带着冷漠的表情离开了。 护士替李丹儿整理了被子,调整好液体速度。 方霖看着病床上面容秀气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好像女孩还真和郑哲有几分相像。 李丹儿的母亲来了,穿着隔离服,带着医用的帽子和口罩,但依旧挡不住她年轻美貌的容颜。 “你好。”方霖主动和患者家属打招呼,“你的女儿长得真漂亮,长大了肯定也像妈妈一样美丽。” 丹儿母亲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太好,一双眼眸里都是血丝,“其实孩子更像她父亲。” “是么?”方霖扯了扯嘴角,“对了,怎么没见孩子的父亲呢?孩子住院这么重要的事,孩子的父亲也应该在才对呀。” “我们丹儿的父亲在国外,很远很远,不能赶回来陪丹儿。”丹儿母亲难受地将女儿的手捧着手心里,“有妈妈陪在身边就好。” 方霖抿了抿唇,觉得丹儿妈妈是故意隐瞒孩子父亲的信息。 “丹儿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了,不用太担心。”方霖安慰着。 李丹儿的母亲暗沉着眼眸,“你不用劝我了,许医生已经说了,除了移植心脏手术外,再无其他治疗方法了,丹儿……最多还能活六个月……” 李丹儿的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已经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剥夺她的生命?” “你不要着急,既然移植心脏是唯一的办法,那我们就做移植手术。” 李丹儿的母亲瞪了方霖一眼,“说得轻巧,哪有心脏可以移植的?你们那等待移植的名单排了一大堆的人,真的是……” 孩子的母亲崩溃地哭着,想着这世上没有谁会捐心脏给自己的女儿,她就痛苦万分。 蓦地,李丹儿的母亲起身离开了病床。 方霖不解,跟在了李丹儿母亲的身后。 第四十四章 能替我保密么 李丹儿的母亲匆匆忙忙地在各区病房里寻找着什么,方霖跑上去帮忙。 “你在找谁啊?”方霖问着,“是在找哪个医生吗?” “许医生?许医生在哪里?许医生呢?” “许医生……”方霖四下张望着,并没有看到许柏辰的身影,方霖拉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询问着:“知道许教授在哪儿吗?” “我刚有看到他去院长办公室了。” “好,谢谢。” 方霖话音刚落,李丹儿的母亲已经冲往院长办公室了。 “丹儿妈妈,你慢点……”方霖追了上去。 一路狂奔,李丹儿的母亲跑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她深吸了口气,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哎,你是谁?你怎么进来了?”梁明忠院长不解地看着突闯进来的陌生女人。 许柏辰凝着眉头向院长解释,“她就是李丹儿患者的母亲。” “哦。”梁明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布满皱纹的眼眸看向旁边的郑哲,“既然你是患者的母亲,想必孩子的情况,你也应该听说了,除非心脏移植……” “我不能没有丹儿!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 丹儿母亲的哀求引来了院长的不满,“你这是什么话啊?难不成我们是有办法救人而不救吗?” 丹儿母亲情绪崩溃,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着,“如果一定要移植,你们挖我的吧,不管是心也好,肝也好,只要能救活孩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梁明忠院长耸动眉头,咽着气扶了一下脸上的眼镜,对郑哲和许柏辰说道:“你们先把她带出去吧,孩子的情况紧急,严重,我都知道,你们觉得有必要提到首选,那就提升吧。” “谢谢。”许柏辰向院长欠首说着。 方霖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大家的谈话内容都是围绕着李丹儿患者的病情。 许柏辰作为主治医生和院长商量是情理之中,只是郑哲比许柏辰还要早到院长办公室是为何? “你跟我来,丹儿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的。”许柏辰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患者家属。 郑哲瞥了眼许柏辰和丹儿妈妈,甩了一下衣袖,面无表情地将所有人都抛在脑后,阔步离开了办公室。 许柏辰斜看了郑哲的背影,丹儿的母亲也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望着。 方霖向许柏辰和丹儿母亲欠首告别后,追着郑哲的背影去了。 “郑医生……”方霖边追边喊,“郑医生,请等一下,郑医生……” 郑哲颇为心烦地看着方霖,“你跟着我干嘛?” “郑医生是很担心丹儿吗?因为要移植心脏,但是又没有原体,所以很着急,对吗?”方霖快步跟在郑哲旁边,边走边问,“他们说郑医生是丹儿的父亲,这是真的吗?” 郑哲终于顿住脚步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方霖。 真情是不会骗人的,尤其是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 方霖似乎已经从郑哲的双眸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而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让你失望了?”郑哲脸色有些不太好,“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觉得恶心就走开啊!” 郑哲继续往前走,方霖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要去哪里?” “不管你的事!” “可是我也很担心你啊!”方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话,“我知道你肯定有你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就算孩子在法律上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在情感上,你也做到了很关心她的,不是吗?” 郑哲又顿下了脚步,神色变得落寞,仰着头,纷乱的思绪飘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候的他刚要准备出国进修,在机场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小护士发的,说她怀孕了。 当时郑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当作发错的人把信息给删了。 没想到两年前他回国,某一天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一起车祸,他急救了一个失血严重的女孩,却被孩子的母亲攥着求输血。 ‘你是孩子的父亲,快输血救孩子!’ “那个女孩就是丹儿吧?”方霖听了郑哲的故事后,心里有些许的失落,轻声问着。 “其实我并不是不管她们的。”郑哲发自心扉地说着,“我也有给她们钱,想要尽力弥补,但是……” 郑哲有说不出的无奈,原本自信又轻狂的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突然有一天就冒出一个五岁的女儿。 “这也不是你的错。”方霖劝着他,“你当时不是不知道么,而且丹儿的妈妈也没说清楚,也许丹儿妈妈的短信说清楚点,说不定你也不会出国进修了呢,这就是阴差阳错的命运。” 郑哲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呢? “其实过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和未来。”方霖抿了抿唇角,“郑医生还喜欢丹儿的妈妈吗?” “当然……”郑哲突然正色强调。 当然什么?是当然还喜欢着还是已经忘记了?方霖眼巴巴望着郑哲。 “当然是已经没有感情了。”郑哲解释,“其实我和丹儿的妈妈,我们……” 郑哲又回忆他和丹儿妈妈之间的相遇,“那次是科室聚会,有几个护士也去了,那天也是批准我去国外进修下通知的日子,所以高兴的就多喝了几杯,最后我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所以我和丹儿的母亲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方霖耸动眉头,如果郑哲说的是真的,那所有事更不应该把责任全都推在郑哲身上。 “都过去了。”方霖心疼地安慰着郑哲,“现在我们就是想办法治好丹儿。” 方霖故意用‘我们’来暗示郑哲她并不介意他的过去,只是郑哲心里装着丹儿的事,压根就没把方霖的话给听进去。 “谢谢你能听我的故事,不过,你能替我保密么?毕竟我不想影响丹儿妈妈将来的幸福。” “这是当然的了。”方霖微笑地应着,“你和丹儿妈妈以后会找到各自的另一半的。” 郑哲也微笑地收起了自己的思绪,白净的手抚了一下方霖的发顶,“我在去研究一下丹儿的病情,你回去工作吧。” “哦,好。”左霖还想陪他一会的,但是最后,还是只能看着郑哲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捐赠心脏必须得是本人自愿的,而且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脏……”许柏辰还在劝说丹儿妈妈。 “无所谓,我愿意,我心甘情愿,我非常愿意把我的心给孩子。” 许柏辰蹙起眉头,“我很感谢丹儿有你这么伟大又勇敢的妈妈,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活生生的把你的心摘下来给孩子的,这是违法的,再说心脏移植,也要看血型,所以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可是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供体?” “已经把孩子的名字提前了,在看情况吧。”许柏辰也想快点给孩子手术,但实际情况让他纵使有精湛的技术也没办法去实现。 “在等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丹儿妈妈跌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伤心地哭泣着。 许柏辰看着这一幕,想起了自己儿时生病的时候,为自己担心焦虑的母亲。 如果父亲能承担一定的责任,想必孩子和妈妈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 但是这世上总有些人,自私得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打算要。 ……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办公室里,罗娜目光冷冽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三个实习医生。 “14床游走脾患者,朱倩。” “是。”朱倩应了一声,自信地说着:“14床的游走脾患者已经做腹腔脾脏切除手术四天了,伤口部位没有异常,一个星期后可以出院。” “出院之前我们还要在做些什么?”罗娜又考问,“林伟阳?” 被点名的林伟阳一怔,打起精神地说着:“嗯,做好腹腔双套管的护理以及观察好患者的体温变化。” “还有呢?”罗娜快速考问:“方霖?” “嗯?”方霖绞尽脑子地想,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呢? 半分钟过去了,方霖还在使劲地思考。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学什么?”罗娜泄气地问着,“不懂的话就要比其他人加倍的努力啊?也不去主动研究和学习,碰到困难就只想着等别人给你答案吗?” “还要观察好患者血小板的变化。”方霖终于说出一个靠谱的答案了,“注意观察患者有无头痛、腹痛、肢体肿胀,防止血栓引起栓塞。” “那么,手术后第几天血小板达到最高峰?”罗娜紧跟着又向方霖提问。 方霖思虑着,是七天?还是六天? “对不起,我不确定。”方霖一脸抱歉地说着。 “你要给患者也说对不起,你不确定吗?” 罗娜又将问题突然抛给朱倩。“朱倩?” “是七天。”朱倩帅气又自信地回答着。 方霖敲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脑袋,明明这些问题她都知道的!! 罗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方霖一眼,“听着,你,要比我这的所有人都还要努力的学习,知道了吗?” 第四十五章 随口一提 “是!我会更加努力的!”方霖并没有因为自己回答不上问题而消极挫败,罗娜说得对,她唯有更努力的学习,才能成为合格的医生,拯救更多的患者。 朱倩和林伟阳都斜看了眼方霖,两人的眼睛里都大写着‘厚脸皮’三个字。 结束了早会,方霖去了重症监护室,今天是小晨动手术的日子,她得去给他加油打气。 电梯门打开,小晨的病床车推出来了,方霖跟着护士们一起帮忙推车,明亮的双眸一直看着俊秀的少年。 “只是睡一觉就好了,你可别睡着就不醒了。”方霖用自己的方式鼓励着小晨。 小晨动了动眼睫毛,“如果我从手术室里出来,你是不是要送我礼物?” “当然,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苹果。” “你这混小子!”方霖握起拳头假装冲小晨挥了挥,“等你出来了,我请你吃苹果大餐!” “一言为定?” 方霖还没来得及回应小晨,手术门已经关上了。 “一定!”方霖对着紧闭的手术门,微笑着。 因为勇敢,小晨重新面对了自己的手术。 他对自己有了信心,用阳光的笑容去迎战每一个侵害他的癌细胞。 “紧急情况,心肺复苏,五号手术室!紧急情况,心肺复苏,五号手术室!” 广播里又传来急促的通知,方霖打起精神,和其他医护人员都往五号手术室跑去。 路上,她遇到了朱倩,两人互相白了一眼后,都往同一个目的地奔跑。 5号手术间,大家都趴在玻璃门外看着里面的情况,门口电子屏幕上显示着里面的手术情况。 “不是肝脏切割手术吗?怎么会是心肺复苏呢?”方霖不解地问着。 “好像是手术中突然血管破了,没看到血压在下降吗?”隔着玻璃门,朱倩似乎在显示屏上看出了点原因。 “那该怎么办?”方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术室里面的动静,发现除了两个助理医生外,有个医生蹲在了地上? “不知道,可能会换一个医生来……” “让开!” 朱倩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严厉冷峻的声音。 把门堵得死死的小医生们都纷纷回头让出了一条通道。 许柏辰抬着自己干净的手走进了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小医生们又围了起来,都在期待着大神在面对危险又紧急的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许柏辰在护士的协助下穿好了手术服,而与此同时,手术助理也把病人目前的情况详细地向许柏辰说了一下。 “好了,都让一下。”许柏辰走到手术野前,眼眸瞥了显示屏上的数据后开始分工,“王医生,刘医生,等下10秒内要找到出血的位置。王医生,我开刀的同时,请你马上放好拉钩,刘医生,你用两个抽吸器来尽量抽快点,要争取时间,明白了吗?” “好的。” “是。” 两个助理医生紧张地应着。 手术要重新开始了,但是很显然,王医生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有些恍惚。 “王医生,冷静,不要慌张。”许柏辰安抚王医生的情绪。 “嗯。”王医生满头大汗地应着。 “麻醉师,我要开刀了。”许柏辰又说了一句。 “好的,血液已经备好了。” 一切都再次准备就绪了,明亮的手术刀切开了患者的腹部。 许柏辰有条不絮地一边给出指令,一边寻找血管出血的位置。 细细的血管像一条条蚯蚓在许柏辰的手指间穿梭,出血的位置,应该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而这种感觉,只有经验非常丰富,且手感特别灵敏的医生才能找出来。 溢出来的鲜血不停地被抽吸走,患者的血压还在下降。 10秒的时间,听起来很短,要做的事太多。 “刘医生,在接一个suction!” 出血部位太难找了,10秒的时间根本不够,所有人的情绪都莫名的蒙上一层恐慌。 许柏辰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一直高度集中寻找着,蓦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好像找到了。”许柏辰喃喃自语。 找到了么?找到血管出血的地方了么?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台手术终于能顺利完成了!! 有那么一丝惊喜又瞬间被严肃的气氛给掩盖。 许柏辰处理好出血的位置后向麻醉师询问患者目前的的情况。 麻醉师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vital已经稳定了。” 再看显示器上,血压和脉搏都也基本稳定下来,这一刻,大家才真正松了口气。 手术继续中,许柏辰不苟言笑的专注着手中的每一个动作和操纵,直到手术缝合完毕。 “出血后胆囊动脉血管部分缝合完毕。”许柏辰很淡然地向两位助理医生说着,同时也是在手术记录中记下自己完成的部分。 大家都欣慰地向许柏辰点头致谢。 临时调动,情况又那么的危机,许柏辰不仅没有怨言,还那么成功地解决了难题,方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 许柏辰离开手术台,走到旁边一直蹲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医生面前,“已经没事了。” “许医生,我……” 许柏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后,微微浅笑了一下,而他的这浅淡的笑容在方霖看来,却像是浩瀚星空里那颗最灿烂的星星。 手术门拉开,许柏辰脱下手术服,摘掉口罩,刚好对上方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说的我都准备了。”许柏辰没头没脑地冲方霖说了一句后离开五号手术间了。 朱倩瞥了眼发愣的方霖,“许教授在给你说什么吗?” 方霖恍了一下神,茫然地看着朱倩,“不知道。” “切,不说就不说,装什么神秘。”朱倩傲然地走了。 其他来观摩手术的小医生们也走了,大家边走还边讨论着刚刚手术室里许柏辰的精彩表现。 “真是了不起,血流得那么厉害都能找到,要我根本都看不清楚。” “这种东西不是靠肉眼看的,是感觉,懂血管在手指间的感觉吗?” “拜托,人家可是许柏辰教授呢?反正就是非常的专业,不是谁都能找到的。” 方霖走在众人最后面,脑子里也在想到底许柏辰跟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霖,今天晚上在宿舍煮泡面吃,你要不要来?”有同宿舍的实习生跟她打招呼。 方霖抓了抓脑门,“不了。我晚上有事。” “怎么?又值班啊?” “差不多了。”方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室友后默默离开了。 她很好奇许柏辰到底什么给她准备了? 她有说要准备什么吗? 懵的呀。 所以方霖打算今晚不值夜班就去公寓看看。 她来这里工作也一个多月了,就去了两次公寓,其实回头仔细想想,许柏辰在这段时间也帮了他不少。 想当初她才来医院因为各种原因给许柏辰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印象,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还有点怕见到许柏辰。 …… 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了一下,门轻易的打开了。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是汤的味道。 “教授,您在家呀?”方霖探头向厨房看着。 许柏辰喜欢煲汤,但凡有点时间,他都喜欢煲一锅他认为比较适合这两天喝的汤。 “对,本来是没时间的,晚上的手术推迟到明天早上了,所以就回来了。”许柏辰放下汤勺,“洗手,等下就吃饭了。” “好。”方霖扯了扯嘴角,总感觉自己在许教授的公寓里出现很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方霖在卫生间里洗了手后,去厨房帮忙,发现许柏辰把菜都做好了,还蒸了米饭?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只有两个位置的小餐桌前吃着晚餐,许柏辰除了煲了味道鲜美的排骨汤之外,还炒了鱼香肉丝和土豆丝。 方霖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许柏辰的手,到底是怎样的一双手?既能找出血管破裂的地方又能将肉丝,土豆丝切得这么均匀细致? “发什么呆呢?多喝点汤。”许柏辰给方霖盛了一碗,习惯性地命令着,“喝了。” “哦。”方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许柏辰上次在食堂拿汤给她,却被她转手送给别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许柏辰都不想熬汤了。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喝汤的对象,岂能轻易罢手? “等下在用保温桶带点到宿舍去放着。”许柏辰不仅让方霖喝个够,还要让她打包带走。 “教授,放宿舍会馊掉的。”方霖嬉皮笑脸地咬着筷子,“不过教授让我带,我就带。” 她不会让汤馊掉的,她可以给郑哲带去。 许教授熬的汤这么美味,相信郑哲也一定会喜欢的。 许柏辰严肃的表情有些舒缓,方霖积极带汤走,莫名的让他有些高兴? “你想要的猪腿,我已经买回来了,在冰箱里。”许柏辰若无其事地说着。 “猪腿?”方霖疑惑地望着许柏辰,她什么时候说要猪腿了? “是啊,虽然猪皮在本质上和人皮还是有很大的差异,不过作为练习,也只能这样了。” 方霖恍然大悟,不过她那天只是随口一提…… 第四十六章 有适合的供体 “谢谢教授。”方霖很是感激,“我还以为您会因为上次的事生我的气呢。不过我很好奇,教授您为什么要拒绝梁医生呢?” 许柏辰眉头微蹙,“那我为什么要接受?” “因为梁医生既漂亮,又很优秀啊。”这方霖说的实话,“假如你们俩结婚了,在生个孩子,那孩子肯定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都……” “你有完没完!”许柏辰突然心烦地打断方霖的假设,很是不悦,“听着,心包膜填塞会出现什么情况?” “嗯?”方霖没想到会被突然考问?“教授,我在吃饭呢。” “吃饭就不用学习吗?吃饭就不会有患者进医院吗?”许柏辰抬高声音说着。 方霖顿时没有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瘪着嘴,这个时候走也不是,继续吃饭也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地了让许柏辰心情突变,明明刚刚都还是好好的。 许柏辰却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他认为方霖既然有时间去关心别人的八卦,为什么不把这关心八卦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不是天才,又还不努力。”许柏辰轻叹了口气后,离开了餐桌。 他并不是刻意想要给方霖压力,只是莫名的就不想听她说什么梁锦怡的事,尤其前两天梁锦怡刚向他提出想与他恋爱的要求。 他不拒绝恋爱,但是没有想要和梁锦怡恋爱的想法。 “如果心包膜有积液,并且已经出现包膜填塞压迫现象的话,必须实行包心膜穿刺术引流心包膜液体,直到患者血压和心跳恢复正常……”方霖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大声地回答着许柏辰刚刚提的问题。 她才不要被他给看扁了呢! 也许她不够聪明,也不是所谓的天才,但她一定是最努力的那个。 方霖在厨房洗好碗,到处都清理干净后,拿着许柏辰给她买的猪腿,“教授,我先回去了。” 许柏辰在沙发上看书,顺着声音看了方霖一眼,“你把猪腿带什么地方去?” “宿舍啊。” “你想污染环境吗?大热天的一块臭肉放在宿舍,你让其他同事怎么休息?” 方霖瘪了瘪嘴,“可是……” “留在这里。” “可是我要练习呀?” “每次都来这里练习就好了。”许柏辰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书上,“不是说今晚不值班吗?那就在这里好好练习。” “我没带工具。” “我房间里有。” 这下方霖跑不掉了,要说练习环境那当然是许教授这里好了,但是方霖总觉得不自然。 “怎么?有洁癖吗?不能用别人用过的工具吗?”许柏辰对方霖的迟疑又是一顿不满。 “我不是……好吧。”方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只能妥协。 其实她不是不愿意在这里练习,也不是不愿意用别人的工具,而是有点怕在许柏辰面前练习。 她怕原本自以为还行的技术在许柏辰面前,变得一无是处,她仅有的那点自信,都会被许柏辰的严厉给击溃。 许柏辰放下手里的书,把客厅放着的一张矮桌拉了出来,拿走了上面放着的空花瓶后,又找了一张桌布铺在桌面上,在放上一盏简易的台灯,一个小书桌成了。 “就在这里练习吧。”许柏辰又坐回沙发看自己的书。 方霖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许柏辰又给她买猪腿,又给她搭桌子,她还能说什么呢? 房间寂静无声,明明有两个人,却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方霖专注于在猪皮上练习缝合,不是畏惧许柏辰的严厉,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技术有多厉害,仅仅只是因为她喜欢。 她把猪皮想象成了被病魔折磨的患者皮肤,她的专注和认真,都是因为她想减轻手中病人的痛苦。 “嘀!嘀!”突然有传呼机的响声。 方霖立即找出自己的传呼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显示? “我去病房一下,你自己练。”许柏辰在门口换鞋,“困了就把那椅子拉出来睡觉,毯子我放在里面的。” 方霖还没反映过来,房门一声响,许柏辰走了。 椅子还能变成床? 方霖放下手里的东西,又研究起暗藏机关的椅子来,折腾一番后,椅子还真有单人床的功能。 方霖笑眯眯地躺在小床上望着天花板,什么都好,就是许教授的脸色不好。 …… 第二天,方霖早上去病房的时候才知道,昨晚许柏辰被急呼是因为李丹儿的病情恶化了。 这个时候最着急的,应该就是孩子的父母了。 方霖去找郑哲,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要说点关心他的话,另外,她还把许柏辰昨晚炖的汤带了点给郑哲,许柏辰那…… 就当是她喝掉的。 怀着一颗温暖的心,方霖去了郑哲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方霖刚要抬手敲门,突然听到里面有传来女人的声音。 “那也叫人话吗?说的可以坚持六个月,现在突然只能一个月了?” 方霖听出房间里愤怒的女人声是丹儿母亲,突然想到丹儿的父亲是郑哲,她抬起的手放下了。 “我就不该相信你们!不该把孩子托付给你们!”丹儿的母亲喊得很大声,“在医生之前,你首先是个父亲,为什么你不救自己的女儿?就因为她是你的私生女,在你心里,就没有感情吗?孩子病倒,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我急!我急又有什么用?!”郑哲也宣泄着心里焦虑的情绪,“孩子病情恶化又不是我造成的!等不到原体,我也没办法,要不要把我的心我给她啊!” “呜呜呜……” 丹儿的母亲哭得泣不成声,郑哲也颇为烦躁地背着身看着百叶窗。 这样的气氛似乎不太方便进去,方霖抱着保温桶默默离开了。 站在走廊的拐角,一直等着丹儿的母亲离开,她才小心翼翼地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我都说了,我会把丹儿的名字再上升的!”郑哲很不耐烦地吼着。 “是我,郑医生。”方霖轻声说着,“丹儿的情况又不好了吗?” “唉!” “你先别急,许教授会想办法的。”方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这里有冬瓜排骨汤,你喝点吧?” “我不想吃。”郑哲坐在椅子上,他的办公桌前摆着好几本厚厚的书,全是关于心脏的。 哪有父亲不关心自己女儿的呢?方霖看着眼前这个未婚就做父亲的男人,他应该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男人。 “你就少喝一点吧,这样才有力气帮丹儿寻找治疗方案呀。”方霖很努力地劝着,“你是一个好父亲,所以你千万不能倒下。” 郑哲抬起头,眼眸放光地看着方霖,想了想,他喝下了方霖送来的排骨汤。 “味道很不错,是你熬的?” “不是。”方霖憨憨地笑了笑,她才没这手艺呢。 “我怎么没在食堂买到这么美味的汤,你该不会是在外面餐厅里点的外卖吧?” “呵呵呵呵……” 郑哲看她笑得傻呼呼,就真以为是她在外面餐厅买的,“多少钱?我把钱给你,不能让你们实习生花钱。” 方霖哪好意思收钱! “不用不用,你不用给我钱。”方霖摆着手,“只要你喜欢就好。” 只可惜不是她亲手煲的,所以她心里还是有些虚。 …… 小型会议室里,朱倩和林伟阳因为来得有些晚,偷偷地从后面跑了进来。 方霖坐在最后面,拿着笔杆子,双眼冒着小星星地望着正在准备会议的郑哲,目光在往旁边移一点,看着许柏辰的后脑勺时,方霖瘪了瘪嘴,又低下了头,翻开了笔记本。 “下面开始讨论外科部门部分患者具体分析,第一例,肝脏患者49岁,在急诊室急救的时候一些问题……” “对不起!对不起!”莫彬突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打断了郑哲主持的会议。“有点紧急情况……” 莫彬跑得满头热汗,目光看向许柏辰,“许教授,有适合李丹儿心脏的供体患者……” 会议室里的人都怔了一下,尤其是郑哲。 ‘心脏供体’在胸外科有多重要,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尤其丹儿的父亲郑哲。 许柏辰眼眸也亮着光泽地看着莫彬,“说一下详细情况。” “是。”莫彬接着说道:“供体患者23岁,女,和丹儿的血型一样……” “这有什么用?”梁明忠院长提出质疑,“说了跟没说一样。” “还有呢?”许柏辰让莫彬继续说下去,却意外遭到梁明忠的反对。 “还有那个必要继续说下去吗?”梁明忠说道。 许柏辰看向自己的老师,“我想先了解供体患者的具体情况,身体各方面条件是什么?” “患者身高150厘米,体重40公斤,血型a型,射血分数有百分之七十三……”莫彬把详细情况向许柏辰汇报。 许柏辰在莫彬汇报的同时,已经思考出很多问题了,“好了,可以确定下来了。” “确定什么啊?确定?”梁明忠反对许柏辰,“你想把一颗大人的心脏移植给一个孩子吗?” “是,我是想这么做。”许柏辰淡然地表明了自己心中的计划。 周围一片哗然,觉得这根本就是…… 异想天开啊! 第四十七章 等死和在手术中死 在大家小声的议论声中,许柏辰向院长微微欠首,“那我先过去了。” “你不要乱来!”郑哲拦住了许柏辰的去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止是郑哲觉得不可能,胸外科的其他几个在坐的专家也觉得大人的心脏是不可能移植给孩子的。 不是不可能,是没办法! 许柏辰蹙起眉头瞥了眼郑哲,“扩张性心肌是因为心脏肌肉的恶化扩大,机能就差的病,丹儿的心脏已经到最大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在等了,拖一分钟都会有生命危险。 “以丹儿目前的情况,就算是大人的心脏,也是有可能移植的,移植血管也是有几率的。丹儿的体重是25公斤,供体者是40公斤,这种比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现在不是心脏大小的问题,而是血管。”郑哲向许柏辰提出自己的质疑点,“大人的血管怎么能和孩子的血管缝合?这是两条大小完全不一样的血管,你怎么可能接得上?” “斜切面,也不是不可能。”许柏辰态度依旧淡然且坚定。 “那也只是理论上可以,根本就没有临床经验,也没有成功过的案例!”郑哲还是反对。 “如果我们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梁锦怡也站了出来,态度明显支持许柏辰。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要拿丹儿来做实验了?”郑哲的情绪有些激动。 方霖看得很着急,那是一位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担心,别人根本没办法理解。 “即使是实验,那也要征得患者父母的同意了。”方霖胆大地起身说着。 刚说完,她就被朱倩和林伟阳给拽下来坐着了,示意她别在这个时候去出风头。 “不可以。”院长还是不同意,“我们不能做不成功的手术。” “院长!”梁锦怡望着父亲,“我们总是要有新的尝试呀,而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促进医学的发展。” “锦怡?”梁明忠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不站在他这边? “院长。”梁锦怡以谈公事的态度看着自己的父亲,“手术只是有一个不确定的问题而已,而且也只是血管大小不一样。” “问题的关键就是血管大小不一样,你知道缝合不符合,将意味着什么吗?两条大小不一样的血管接起来的时候,要一点点缝隙都没有才行!”梁明忠院长严厉地说着。 “您要相信许医生他能做到的!”梁锦怡眼眸灼热地看着许柏辰,努力说服自己父亲,“许医生的技术,您是最清楚的,如果手术成功了,这将成为南城医院的新的历史记录的。” “新的历史记录,就要牺牲掉一个六岁的孩子吗?”郑哲带着情绪冲许柏辰恼怒,双眸迸发出敌视的光芒。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方霖顺着郑哲的视线看向许柏辰。 任何一台手术都存在着风险。 而这一台手术,是明知道风险在哪儿,有多严峻,但依旧有人想要继续坚持,为的就是在医学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许柏辰,他是这样的人吗? 不考虑手术失败后果,只想出名,他是这样的人吗? “那么,你有其他办法吗?”许柏辰问向郑哲,“继续让孩子等下一个供体吗?你知道下一个供体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吗?孩子还能撑多久,你知道吗?”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把孩子就这么送上实验性手术台!”郑哲坚决反对,“我绝对不会允许的!下一个供体一定能出现的!” “哼!”许柏辰颇为无语地冷哼了一声,“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下一个?那万一下一个还是大人的呢?你还是同样选择放弃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孩子成为试验品!” “你凭什么说孩子就是试验品?我可以做到的,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断言这是实验?!” “许柏辰!你是人,不是神!就算你的技术精湛,也不过是在医学范围之类,超出这个范围,你还是做不到的!” 许柏辰没在说话了,只是抬起下颚看着郑哲。当一个人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时候,别人恐怕也是不会相信你的。 所以许柏辰不能放弃,他也绝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 “麻烦去把患者的家属叫过来一下。”许柏辰对莫彬说着。 莫彬点了一下头,转身去找丹儿母亲了。而此刻,郑哲又站了出来。 方霖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说出他是丹儿的父亲,心情莫名地紧张起来。 就在郑哲要张开说话时,梁明忠拉住了他。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沉寂,直到丹儿的母亲满头热汗赶过来,一脸期望地望着许柏辰时,大家在心里已经大概能猜到这次移植手术能否进行了。 “我同意手术,请帮我的孩子手术。”丹儿妈妈向许柏辰请求着,“许医生,请帮我的孩子手术,我同意……” 要知道丹儿妈妈以前也是个护士,对孩子的情况也是非常清楚,深刻明白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全力以赴,绝不能错过的选择。 可能每个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丹儿好,但也许是性格决定了他们之间会出现不一样的想法。 但不管怎样,患者的家属同意,手术就这么定下来了。 离开会议室,方霖追着许柏辰到电梯门口,问他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许柏辰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的进电梯了。 朱倩他们几个实习生也边走边讨论着刚刚在会议室里经历的事。 “好险,两边都快打起来了。”林伟阳胆战心惊地说着。 “不可能打起来的,郑医生是许医生的师弟,他们的老师梁院长还在现场呢。”朱倩精锐地分析着。 “就是不知道手术会不会成功了?”莫彬用纸巾擦着眼镜片,“如果手术失败了,许医生的脸得多疼啊。” “脸疼是一回事,估计这辈子都要被郑医生记恨了。”朱倩双手揣在兜里,眼眸突然看向后来赶上他们同行的方霖,“你和郑医生走得近,郑医生和患者到底有没有关系呢?郑医生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父亲?那天在急诊室郑医生还打许教授一拳,到底是为什么?” 方霖怔了一下,看着三个等她答案的小伙伴们,面瘫地说着:“我不知道呢。” “那天你不也在场吗?”莫彬一副八卦到底地说着。 方霖耸了耸肩,“我当时被病人的危险情况都给吓懵了,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其他的事呢。” “切,不说算了。”朱倩翻了个白眼,往病房方向去了。 林伟阳也往急症室走了,莫彬戴着眼镜去找许教授了,最后只剩下方霖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什么嘛,这种事情郑医生自己没有说出来,她又怎么可以在背后把别人的秘密乱散播出去? 那样她会失去郑医生对她的信任的! 方霖去办公室找郑哲,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办公室的门,她猜想这个时候丹儿妈妈可能也在郑哲的办公室。 “……这么做,你有为丹儿想过吗?她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郑哲喊着。 “那不然怎么办?”丹儿妈妈这次比上次在办公室见郑哲显得冷静了很多,“等死和在手术中死,我选后者。我的丹儿是个勇敢的孩子,即便是在幼儿园被同学们嘲笑没有爸爸,她也不会哭,她是个勇敢的孩子,她一定能撑过这个手术的!” “你这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给你和丹儿名分吗?”郑哲质问着丹儿妈妈,“当初你生下丹儿的时候,有问过我吗?一个人自私地就生下孩子,让孩子生活在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里,你有征得丹儿的同意吗?” 丹儿妈妈目光坚定地看着郑哲,“丹儿是我的,一辈子都只会是我的孩子。不管是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什么都好,我都会一个人把她养大的,这和你,和你郑大医生,没有任何关系!李丹儿,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丹儿妈妈气愤地摔门而去,郑哲站在门口,对上了方霖那双惶恐的眼神。 …… 大家都说这个手术不会成功,还说许柏辰坚持手术,不过是想拿个案例来抬高自己的名声。 成功了,他将写入南城医院的历史,失败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对患者来说,在常人的眼里却是显得有些不公平。 似乎没有人去理解许柏辰的想法,没有人理解他只想救活一个孩子,一条生命的想法。 哪怕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也好过什么都不做,看着病人死掉的好。 因为这个工作,就是跟死神作对,既是患者的心跳当即已经停止,他们都不会轻易地放弃! 李丹儿的情况再次恶化了,许柏辰给李丹儿做着检查,也是他亲眼看着孩子的心脏一天天的衰竭。 “唉。”许柏辰重重地叹了口气,“所有能想到的药都试过了,心脏几乎都已经不跳了,换氧气罩吧。” “一定要换吗?” 第四十八章 是否成功 丹儿妈妈守在病床边,揪着心地看着没有生机的孩子,“换上氧气罩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丹儿,没办法主动呼吸了?不是说要做手术了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 “移植中心还没有来电话,应该快了。”梁锦怡安慰着丹儿妈妈。 “换吧。”许柏辰沉重地说着,“如果不换的话,指不定在某个瞬间,心脏就停止了。” 听到噩耗,丹儿妈妈的眼泪簌簌而落,而此刻,郑哲也站在病房门口,孩子生命垂危也让他茫然无措了。 许柏辰看了郑哲一眼,“现在你还认为,丹儿能等到下一个供体吗?” 郑哲双眸怒火地瞪着许柏辰,“就算这样,也不该成为你的试验品。” “哼!”许柏辰不再理会郑哲,阔步前往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僵,大家都在等移植中心的电话。 虽然李丹儿和心脏捐赠者的各方面条件都非常符合,但始终是成人的心脏移植给孩子,这种手术目前在国内还没有成功首例,移植中心那边也有些迟疑。 许柏辰已经和那边电话联系过好多次了,分析了患者的具体情况,并一再强调,甚至拿医生资格证来保证手术的成功,只因他想救活一个孩子。 方霖两边跑,一边是父亲对女儿的担忧,一边是主治医生想要竭尽一切地救活病人。 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为了孩子,却又没办法站在同一战线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多等一分钟,孩子离死神就更进一步……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我是许柏辰。”许柏辰率先拿起了电话。 “这里是移植管理中心,本次接受心脏移植的患者是李丹儿,预祝您的手术成功。” 简单的一句话,让办公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要知道如果移植中心不支持手术,就算是有供体,家属也同意,那也是不能进行手术的。 “太好了。”梁锦怡满怀希望地看着许柏辰,“你一定会成功的,这个手术的第一人,一定是你。” 许柏辰翕动着嘴角,微微欠首对梁锦怡的鼓励表示感谢。 方霖站在角落,有些局促,想去跟许柏辰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许柏辰和梁锦怡都是医院的大神人物,他们讨论的东西可能是她好几年都学不懂的东西,想了想,方霖还是安耐住了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 “大家都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手术吧,就这样了。”许柏辰对自己团队的人安排好手术准备后匆匆离开了。 梁锦怡跟在他的身边,“移植中心不是已经同意手术了吗?干嘛还冷着脸呢?” “只是同意手术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许柏辰冷漠地说着。 “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哪怕是一点点事。”想了想,梁锦怡又放低身姿,“以一个同事的身份帮你分担。” 许柏辰顿住了脚步,侧首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女人,目光微微暗沉,“那你帮我稳定丹儿的病情,在我回来之前。可以吗?” 梁锦怡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尽力。” 许柏辰又去了李丹儿的病房,看着孩子微弱得几乎都不怎么跳动的心脏,垂在腿边的手寸寸收紧,最后握成了拳头。 等得人心焦的电话终于来了,移植中心的人通知他可以去拿供体了。 许柏辰边走边脱白大褂,在办公室里换了一件外套后就准备去移植中心了。 等电梯的一小会,郑哲走了过来。 “你对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信心?”郑哲问着。 许柏辰没有说话,精锐的目光只是看着电梯的红色数字。 “不管你的信心有多少,你一定要保证手术成功,知道吗?”郑哲的心情很复杂,质疑、恳求、明知道手术会失败,又迫切想要成功,明明自己反对,又希望对方去做。 “麻烦你了。”郑哲咽下一口气,向许柏辰说道。 “麻烦我?这就是你麻烦我的方式?”许柏辰目光冷冽地看着郑哲,“既然是个父亲,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孩子?为什么不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看着孩子和孩子的妈妈无助,你的良心就没有不安吗?”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郑哲恼羞成怒,“你只管救活人就行了。” 许柏辰很是失望叹了口气,电梯门打开了,许柏辰阔步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瞬间,许柏辰沉重的目光让郑哲复杂的心情多了几分忐忑。 丹儿是他的私生女这件事他一直隐瞒着所有人,但是孩子病得这么厉害,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隐瞒,他首先想到的是告诉了自己的老师。 梁院长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后,还是告诫他不要把事情公布出来,这样会影响到他的声誉,对将来评级会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现在看来,就是不知道这件事除了梁院长知道外,还有多少人知道了。 …… 许柏辰赶到医院大门时,紧急救护车已经准备好了,随他一起去移植中心的医生也拿着装置箱等着了。 “怎么?安排她跟我去吗?”许柏辰瞥了眼手拿装置箱的方霖,“没有别的医生了吗?” “是啊,其他医生都在手术中,还有些走不开。”罗娜无奈地瞪了方霖一眼,她的弟子中,还从来没有一个像方霖这样被其他医生嫌弃过。 方霖也瘪着嘴,她就真的差到连去移植中心拿供体的能力都没有了? “行吧,没时间了。”许柏辰并不想在这个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拉开救护车的门,坐了进去。 方霖还在发愣,被罗娜推了一下,这才反映过来,匆匆忙忙地拎着装置箱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的警笛划开了这个城市的宁静,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移植中心。 医院这边,梁锦怡组织大家做术前工作,为的就是能让许柏辰在带回供体后第一时间能为病人手术。 成人心脏移植给孩子肯定是会有很大风险的,但是为了能最大限度的减少风险,大家必须去克服很多的困难才行。 全身都插满了管子,仅靠仪器还活着的李丹儿此刻非常的脆弱,任何一个环节漏掉,她的生命就终止了。 “比任何事都还重要的是,大家不能漏掉一个血管。”梁锦怡和同事们慢慢将移动病床推往手术室,“如果不小心的话,病人有可能还没进手术室就死掉了。” 一步步前行,即使每一步都艰难也要小心翼翼,十几双手认真专注地呵护着脆弱单薄的生命前往手术室。 与此同时,方霖和许柏辰已经赶到了移植中心,在手术室里取下了供体了。 鲜活的心脏被摘下之后,放在了特殊的容器里,在用冰块保鲜,在放进装置箱里。 一分钟的默哀仪式表达了所有医护人员对死者的敬意,仪式结束后,一路匆匆,方霖拖着装置箱,小跑地紧跟着许柏辰身后,。 许柏辰边走边打电话联系回医院的车,刚走出医院就被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给震懵了。 “怎么回事?怎么下大雨了?”方霖站在台阶上,背对着大雨,“教授,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许柏辰攥着电话望着夜幕下的大雨,“手术都已经准备好了,再大的雨也要回去!一定要准时回去!” “嗯。” 救护车的门拉开,许柏辰和方霖冒着雨把装置箱抬上了车,警笛在雨夜中尖锐地响着。 “司机,我们只有30分钟的时间,请你务必在30分钟内赶到医院,好吗?”许柏辰向救护车司机叮嘱。 “我尽力。”司机握紧了方向盘,慢慢地踩下了油门,提高车速。 一个急拐弯,装置箱在车厢里从左滑到右,方霖也顾不上自己能不能坐稳,急忙抱住装置箱子,车子又一个大拐弯,惯性直接把她甩在许柏辰的怀里坐着。 瞬间的尴尬之后,方霖又抱着装置箱重新坐在椅子上。 30分钟的时间,南城医院的5号手术室里,梁锦怡要在许柏辰赶回来的那一刻将患者原来的心脏摘掉。 电子仪器上心率显示已经为未知数了,护士双手捧着摘下来的心脏的那一刻,许柏辰已经洗好手进来了。 快速地穿上手术服,戴上放大镜,许柏辰走到了手术台前。 梁锦怡看着他,眼眸中透着浓浓的仰慕之情,“手术的初始部分已经结束了。” “辛苦了。”许柏辰对她点头致谢后,对团队成员叮嘱,“要做好大动脉的连接,anastomosis一定要非常的细心,大家一定要认真一点,开始吧。” 方霖把装着心脏的容器捧上了手术台后就默默地退下去了,对于她而言,此刻能站在手术间里,已经是极大的荣幸了。 整个过程,她都不敢让自己有任何的疏忽。 认真,专注地做好每一个细节,努力地告诫自己,一定一定不能给整个手术拖任何一丁点儿的后腿。 她做到了,所以只要认真,她也是可以的。 漫长的手术已经进行到尾巴了,血管已经缝合好,但该怎样让已经心率失常的心脏恢复窦性心律,成了验证这台手术是否成功的关键。 第四十九章 不和实习生恋爱 许柏辰拿着小型电击夹,以除颤的电击心脏,一次,没有成功,仪器上的数据依旧是未知数,心率也没有任何信号。 二次,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结果,可结果依旧是没有任何反映。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难道手术就这样…… 失败了? “重新调回30。”许柏辰并没有放弃,专注的再一次给心脏除颤。 “嘟——嘀——”仪器传来长鸣声后停止了两秒,终于又传来了“滴!滴!”的声音了。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它代表着一颗心脏正在有规律的跳动,热血沸腾。 方霖激动得都要哭了,看着许柏辰继续手术的结尾细节,这一刻,她对自己的工作意义和价值,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一颗原本已经要冷却的心,经过他们的努力,又开始跳跃了。 李丹儿的手术进入了观察期,这是一次能刷新南城医院历史记录的手术,所以医院很多外科专家都来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很多人都无法相信,这就是那场他们很多都不怎么看好的手术。 “这个,应该会出现排斥现象吧?”年老的外科医生不屑地看着病床上的孩子,“如果出现排斥现象也算是手术失败啊。” 意思就是:就算手术完美成功了,因为个体差异导致新的心脏和患者身体出现了排斥现象,也算许柏辰的手术失败。 许柏辰没说话,从给孩子做手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保持沉默了。 方霖觉得老医生的嘲讽对许柏辰很不公平,他们每一个人都秉着一颗热忱的心想要挽救孩子的生命,不管孩子以后能活多久,至少这一刻,他们想要努力让孩子活下去。 不能因为一些其他的因素,就否定了每个人的努力。 手术后的24小时,许柏辰都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连饭都没心情吃。 方霖也一直待在病房守着,她想等着孩子度过危险期,也想替郑哲守着孩子。 朱博文和周文麟也参与了手术,大家都一直守着病房,等待结果。 24小时的等待异常漫长,等到最后,大家都蹲在墙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霖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正好看着透明的塑料插管袋子有黄色液体在流出。 方霖愣了那么两秒,随即惊呼起来:“教授!教授教授!” 许柏辰被方霖给摇醒了,懵懵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教授,有小便流出来了,流出来了……”方霖兴奋地抓着许柏辰的胳膊喊着,又把周文麟和朱博文从地上拉了起来,开心地喊着,“活过来了!成功了!” 三个年轻的,有着一腔热血地医生激动地抱在了一起,庆祝着这一刻的胜利,方霖又开心地从后背抱着许柏辰。 正在替李丹儿检查瞳孔的许柏辰怔了一下,僵着身看着欢乐喜悦的方霖。 笑中带泪的方霖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因为太高兴了。” 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她抱着他了。 许柏辰在心里幸庆自己戴口罩,可以掩饰住他的羞涩,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笑得眼角都弯了。 方霖看出了他的开心,大着胆子又抱了他一下。 …… 病人有小便流出,这说明身体机能已经开始重新运作起来了,这个现象再一次告诉大家,手术几乎已经成功了。 梁锦怡在胸外科办公室里给许柏辰搞了个庆祝派对,买了蛋糕和饮料,还有鲜花和礼炮。 这份喜悦和祝贺是他应得的,因为他是许柏辰,别人认为不行的手术,让他做成功了的许柏辰。 梁院长对手术的成功也表示非常的满意,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自己的爱徒,仿若他的脚下就是一条通往人生巅峰的阳光大道。 而此刻,却有一个落寞的身影,在欢笑中慢慢走到角落,最后消失在了人群里。 方霖也跟着郑哲的身后离开了办公室,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很不好的。 “你还好吗?” 天台,方霖在郑哲的身后问着,“丹儿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失败?”郑哲苦涩地笑着,“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我和许柏辰是师兄弟,但是好像我比他弱的不是一点点,我是不是永远都没办法超过他?” “也不是了。”方霖抿了抿唇,“许教授是很厉害,但你也很优秀呀。” “你这安慰我的话说得好生涩。” “啊?是么?”方霖尴尬地瘪了瘪嘴,“好吧,我也不是很会安慰人,不过我觉得你不应该看对方厉害就贬低自己的实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丹儿已经活过来了,别的并不是很重要。” “唉。”郑哲叹了口气,“看来你也觉得许柏辰比我厉……害……” 郑哲的话还没说完,方霖突然展开双臂抱着郑哲。 拥抱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可以给对方温暖,让对方感受到你关心的温度。 郑哲紧蹙地眉头松展开了,迷人的桃花眼角微微弯起,“谢谢,谢谢你给我安慰。谢谢你的温柔,谢谢你没有嘲笑我,没有讽刺我,还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方霖抿着嘴角,每个人都有缺点,许柏辰的缺点就是太完美了,而郑哲的缺点,更让人觉得真实。 脸颊上轻轻地触碰是方霖鼓了很大勇气才做出的决定,而她的这个决定,也让郑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霖吻他脸颊了? “你这是干嘛?”郑哲惊讶地问着。 “郑医生看不出来吗?”方霖涨红着脸颊,她都主动吻他了,还问她要干嘛? “呵。”郑哲用手掌搓了一下被方霖吻过的地方,“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可是,我不太想和实习生谈恋爱。” “哦,是……是么?”方霖原本就很紧张的手这下更是攥紧了自己的工作服,“那不知道郑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个嘛……”郑哲单手托着下颚,“我比较喜欢独立一点,然后各方面都还算比较优秀的女孩子。” “呵呵。”方霖尴尬地笑着低下了头,她不独立,也不够优秀,还是忙得吃饭睡觉都没时间的实习生,所以,他不喜欢她,太明确了。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郑哲盯着方霖垂下的脑袋问着,“我……” “没有,我没生气。”方霖扬着笑脸抬起头看着郑哲,“郑医生有自己喜欢的标准,这很正常,我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生气呢,不会的。” “不会就好。”郑哲拍了拍方霖的肩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麻烦女人。” “是么,我其实也不喜欢这种的。”努力保持笑容,方霖不想让自己变得更狼狈,“那郑医生,我先回病房去看看了。” “好,谢谢你的安慰。” “不客气。”方霖摆了摆手后,拔腿跑了。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被拒绝的那一刻,方霖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给忍住了,不能哭啊,太丢脸了。 …… 普通病房里,方霖将一杯苹果汁放在了病床的餐桌上。 “呐,请你喝的。”方霖坐在椅子上,对手术后有好转的小晨说道。 小晨瞅着方霖那张哭丧的脸,“干嘛?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方霖揉了揉眼睛,又搓着脸颊上仅有点肉,“小子,熬夜啊,所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而已。” “你也知道你没精神?”小晨嘬着吸管,“梁医生说我如果情况稳定的话,下个星期可以出院。” “那挺好的呀。”方霖攀了攀小晨的肩,“所以你也不要哭丧着脸了,出院了,能回学校了,可以跟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多好。” “哎,我是癌症晚期呢。你以为是个感冒发烧啊,出院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啊,想都别想。”小晨垂下眼眸,泄气地说着:“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待在医院,至少还有你陪我说话。” 方霖瞬间理解了小晨心中的想法,因为是癌症晚期,所以就算是出院也只能待在家里修养。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年纪,但是小晨不能,他可能最多就是坐在轮椅上看着别人做着他最想做的事,所以他才不开心。 “笨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方霖像的姐姐一样安慰着他,“我的手机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的。虽然我很忙,但是小晨的电话,我一定会接的,就算我当时来不及接,过后我也会回拨给你的。” “你真的可以做到吗?”小晨一脸期许地望着方霖,“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的,你要变成长鼻子了,就嫁不出去了。” “呵呵。”方霖无奈地笑了笑,“我肯定是说到做到的。” 小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病魔让这个少年没了朋友,也没了校园生活,留给他的,只是满腔的孤独。 第一次的告白被拒了,方霖想找个地方煮一碗方便面来安慰一下自己。 第五十章 财阀私生子 以前觉得许柏辰公寓的钥匙烫手,所以她一直不太愿意来,不过现在慢慢习惯了,她也挺喜欢这里的。 许柏辰能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并非偶然,看他学习过的痕迹就知道,练成一双巧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方霖也打算先吃掉一碗方便面,在来练习。 灶台上的水还没烧开,房门有钥匙插孔的声音,方霖拿着汤勺从厨房探头看向门口,果然是许柏辰回来了。 “教授,您好。”方霖轻轻挥动汤勺,“你手术结束了?欢迎回家。” 许柏辰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瞅了方霖一眼后,一句话也没说的回房间了。 方霖瘪了瘪嘴,她又没做错什么,干嘛给她一张死鱼脸? 撕开方面便袋子,方霖刚要把面饼丢在锅里,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就只有这个吗?” “是啊,就只有方便面。”方霖很别扭用筷子把面饼戳进沸水里,“教授,你也会饿吗?” “废话,我凭什么就不饿了?”许柏辰也拿了一袋方便面,撕开把面饼丢锅里,“两袋一起煮,好好煮,我不喜欢吃煮太软的,在加两个鸡蛋进去。” “好。” 方霖照着许柏辰交代的煮好面端在桌上,原本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飞自我的,但是现在还没开始起飞,她的两扇翅膀就被许柏辰给折断了。 许柏辰很快就把面吃完了,那纸巾擦了擦嘴,“用了我的保温桶记得带回来。” 还在埋头吃面的方霖突然怔了一下,保温桶?她带去给郑哲,然后落在他们办公室了? “哦,我等下就去拿。”方霖在心里暗骂自己太粗心了。 “不用了,我已经拿回来了。”许柏辰双手环胸地靠在椅子上看着方霖,“拿我的心血去做人情,你还挺会精打细算的。” 方霖咬着筷子,尴尬得不敢抬头。 如果她说她是因为喜欢郑哲,才这么想着法的献殷勤,许柏辰会不会鄙视她? 尤其郑哲不喜欢她? 想想都心碎,方霖猛然端起大腕仰头喝着面汤,大有让面汤把自己灌醉的架势。 “咳咳咳!” 面汤没有灌醉她,呛着她是真的。 “把厨房收拾干净,晚上不值班的话就早点睡觉。”许柏辰起身离开了。 方霖偷瞄着许柏辰的背影后,快速地收拾吃过的碗筷,“郑医生不是你师弟吗?干嘛那么小气呢?” “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许柏辰反问着方霖,“喝了我的汤,连个谢谢也不跟我说,我还救了他女儿呢。” 方霖正在洗碗,手突然僵了一下后,关掉水龙头的水,走到许柏辰身边小声地问着:“教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柏辰冷眼瞅着方霖,“以前丹儿妈妈带这孩子来过医院,看出来的。” 方霖瘪了瘪嘴,在心里鄙视许柏辰,他也太眼精了。 “我还不爱知道。”许柏辰拧着眉头,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如果不是他认出丹儿妈妈是以前医院的护士,他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事。 “郑医生也是没办法,如果换做你进修回来,突然发现自己有个孩子……” “不可能有这种事!” 方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柏辰打断了,“还有,既然知道已经有孩子了,为什么不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 “郑医生当然有照顾孩子了,你没看他也非常担心丹儿的手术吗?”方霖替郑哲辩解。 “如果想真心照顾好孩子,就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而不是让孩子成为别人的笑话!” 面对许柏辰的观点,方霖心里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也赞同许柏辰的说法,一方面她又觉得郑哲太冤枉了。 是丹儿的妈妈自私地生下丹儿,以为这样就栓住一个男人的心吗? 郑医生不是那种容易妥协的人。 “教授你觉得郑医生应该跟丹儿的妈妈结婚,组建家庭照顾孩子吗?只是为了照顾孩子,没有感情?”方霖小声地问着。 “难道不应该这样吗?”许柏辰情绪有些激动,“如果不想负这个责任,当初就应该管好自己的身体!” 最后一句话,许柏辰明显是有吼的。 方霖揉了揉鼻子,不过是别人家的事,他这么激动干嘛? 如果郑哲真要和丹儿妈妈结婚组建家庭的话,那她也认了,毕竟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砰!”卧室的门猛地被关上,吓了方霖一大跳。 说说而已,干嘛那么激动呢?方霖不解,好歹也是师兄弟一场,用得着像对敌人一样恨得咬牙切齿呢? 用得着吗? 方霖觉得没必要的东西,对于许柏辰来说,却是心中的痛。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相框,一张拼接起的全家福深深地刺痛了许柏辰的心。 从小到大,他并不是什么天才,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而已。 当然,也没有谁能理解他,没有谁能体谅他作为一个财阀私生子的心情。 …… 李丹儿在手术36小时后苏醒了,不过现在还不太能说话,只是一双清澈的双眸在闪动。 方霖端着托盘走进病房,看着纯真的孩子,笑眯眯地说着:“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李丹儿嘴角一裂,灿烂地笑着。。 方霖逗着孩子,放下托盘,“现在孙悟空要给丹儿小朋友做身体检查了,看看我们的丹儿身体里还有哪些妖魔鬼怪?好不好?” 李丹儿点点头,很乖,很听话。 方霖拿针筒给李丹儿抽了血,孩子表现得非常的勇敢,整个过程不哭也不闹。 方霖把血样放好后,对李丹儿双手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棒!那孙悟空现在要去观音菩萨那打妖怪了,拜拜。” 李丹儿又点了点头,月牙般的眼睛像极了郑哲的桃花眼。 从丹儿的病房出来后,方霖准备送血样去检验室,无意间发现郑哲在楼道口和别的医生谈话。 方霖端着托盘的手紧了一下,悄悄地换了一个方向去检验室。 像许柏辰那样说的,也许郑医生应该为了孩子,和丹儿的妈妈在一起吧。 因为孩子,冥冥中就已经注定这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会成为陌生人。 方霖抿着唇抬头挺胸地阔步走在走廊里,好了,她也应该收起自己的那点小悸动了。 不管怎么说,她和郑哲的关系至少没有恶化,以后她还是有机会进他的手术室。 郑哲依旧是她心中的偶像,很亲切的偶像。 所以打起精神来,她要做个最努力的方霖。 …… 午饭时间,其他医生大概是去吃午餐了,病房里就只剩下方霖和值班护士,偏偏这个时候连续两个患者都有异常情况发生,忙得方霖团团转。 “……是肝脏叶切除手术?”方霖检查了患者的瞳孔,“先插通向肺部的气管吧,然后再供氧……” “好的。”旁边的护士按方霖说的开始操作了。 “血检查报告出来了在喊我。” “好的。” 忙完一边,方霖又匆匆赶到另外一个出现异常情况的患者病床前了。 “应该是心囊压塞……”方霖深吸了口气,紧张的同时又强迫自己镇定,“有血液在心囊和心肌之间压迫心脏,必须得尽快把血液抽出……” 方霖思路清晰地分析着患者此刻的情况,拆开一次性手套戴上,护士为她准备了合适的针筒。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但是方霖找不到准确的下针位置? 只知道压迫心脏的血液在心囊和心肌之间,但是具体在患者身体的哪个位置,她一直不敢确定。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许柏辰已经站在她身后观察她两三分钟了。 患者的血压已经上升到危险数值了,继续这么拖延下去,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让开。”许柏辰走了过来,对迟迟未能下针的方霖说道。 “教授,我能行的。”方霖想要尝试,她觉得今天是个机会,是她学习心包填塞的机会。 “让出来!”许柏辰也拆开一次性手套戴着,“现在不是给你搞着玩的时候。” “我没有搞着玩!”方霖受伤地说着,她有认真对待每一位患者,为什么许柏辰就是不给她实践的机会? 就算是练习,也要有机会啊! 许柏辰拿起针筒,敏捷准确地扎进了患者的身体了,很快,针筒里有抽出来的血了,排掉,在继续抽抽血,排掉,循环,直到患者的血压开始下降,许柏辰在轻吁了口气,收回了针筒。 方霖站在旁边,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明明她可以做的,就是不给她机会,想不明白! “医生,血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有护士对方霖喊着。 “好。”方霖一路小跑过去,拿起护士给她的检查报告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低血症,手术引起的低血症状……” “那要不要挂抑制剂呢?”护士问着。 “应该不用了,除了这个,别的好像都是正常的。”方霖不太自信地看着还在臂颤的患者,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一分钟后情况不稳定的话,就挂上吧。” 护士看了眼挂在胸前的时间表,时刻注视着患者的情况。 方霖也很紧张,尤其是许柏辰也过来了!! “可是都已经发作超过十分钟了?”护士很担心地提醒。 方霖的手心都攥出汗了,用一种乞求的眼神望着还在发作中的患者,“再等等,再等等……” 第五十一章 屠夫与外科医生 许柏辰过来了,带着严厉的眼神慢慢走近病床。 方霖都要紧张死了,刚刚还在许柏辰面前说自己能行,现在呢?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了!! 病人的臂颤还没有缓解,方霖拿报告的手抖得不停。 许柏辰像雷神一样走过来,直接拿走了方霖手里的报告,瞥了眼病床上的情况异常的患者,“怎么回事?” “是肝叶切除手术,已经两天了……”护士向许柏辰说着患者的基本情况。 “哦!停止了!”方霖喜极而泣,终于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了,“呼吸器暂停。” 护士拿走了协助患者呼吸的呼吸器,许柏辰走到患者面前,看着患者长长地喘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眼吊瓶上挂着的药。 “没有在发作了。”方霖双手握成拳的高兴,终于有一回,她的判断在许柏辰面前是正确的了。 然而方霖高兴还没过一分钟,许柏辰又开始向她发问了。 “出现低血现象,那补充低血的方法呢?” “嗯?”方霖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知道的,她前两天还在许柏辰让她看的书上面看到过。 许柏辰见她没有立即作答,面无表情地对护士说着:“给3毫米的安定文……” “然后在24小时内用120以上的速度慢慢增加……”方霖抢断了许柏辰的话,“如果速度过快,可能会给大脑增加负担。” 许柏辰咽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方霖看着他冷傲的背影,心里还在为刚刚不给她机会实践而郁闷。 “教授!”方霖追了上去,“教授……” 许柏辰顿下了脚步,斜眼看着方霖,“干什么?” “您……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临床实践呢?”方霖问着。 “实践?你有做好实践的准备吗?判断不出准确的位置,是打算拿患者来试手吗?” 许柏辰的质问让方霖面色尴尬,“我记得我以前说过,要么别做外科,要么干脆连医生都不要做了。” 不堪的往事让方霖低下了头。 “屠夫和外科医生的差别就在于一个是拿刀救人,一个是拿刀杀人,而你,成为屠夫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无知又不分是非,还不够用心学习。” 方霖翕动着嘴角,许柏辰总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就说出了她的缺点。 “如果你想转科的话,我会随时同意的。”许柏辰阔步离开了。 方霖垂在腿边的手不停地颤抖,眼睛红红的,憋着眼泪,原来由始至终,他都不希望她留下来,从来不希望。 是,没错,她是有一大堆的缺点,而且还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厚脸皮。 不管许柏辰怎么批评她,打击她,她都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是她唯一追求的目标。 …… 方霖把李丹儿的检验报告和一些收据整理好后交给了丹儿的母亲。 无菌病房外面,丹儿的妈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安然熟睡的孩子。 “我们丹儿真的活过来了吗?”丹儿妈妈不敢相信地问着。 方霖回想去移植中心拿供体,路上又遇到下大雨,差点就以为赶不回来了…… “是啊,活着的。小便正常着,丹儿活着的呢。”方霖也感触颇深地说着。 “这次真的要感谢许医生。”丹儿妈妈用手指抹着眼角的泪水,“如果不是他坚持自己的决定,可能我已经失去我的女儿了。” 方霖听出了丹儿妈妈言语中对当时反对做手术的人的怨言,想来她和郑哲多次吵架,大概都是因为两个人的观念不一样。 “您有想过让丹儿多跟她父亲接触呢?”方霖试探地问着。 丹儿妈妈的眼神有些闪烁,随后看着方霖,“我有好几次在郑哲的办公室门口遇到你。” 方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郑哲应该也跟你说了医院的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方霖解释,她怕丹儿妈妈误会她和郑哲有点什么,所以拒绝和郑哲在组建家庭,给丹儿一个完整的家。 “你不用紧张,虽然他的确是丹儿的亲生父亲,但他却不属于我,我没有任何权利对他的私生活有任何的阻拦。” 方霖抿着唇,郑哲已经表明不喜欢她了,难道还要让她在厚脸皮的继续去? “那你有想过为了丹儿,和郑医生……”方霖小心地试问着。 “不可能了。”丹儿妈妈耸动眉头苦笑着,“他不爱我,甚至还因为我私自生下丹儿而恨我,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就算为了丹儿,也不会在一起。” “那孩子也不能一直没有父亲。”方霖脑海里想着那晚许柏辰说的话,责任,作为孩子的父母应该承担的责任。 “唉。”丹儿妈妈重重地叹了口气,“方医生觉得以我现在的条件,能找到一个既爱我,也爱我孩子的男人吗?” “嗯?”方霖不解地看着对方。 “我会给孩子找一个父亲的,但是那个父亲,一定是以丹儿为自己的骄傲,而不是人生污点。” 方霖看着丹儿妈妈,她不太清楚丹儿妈妈和郑哲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和感情?但是她相信,丹儿妈妈一定会很好地照顾丹儿的。 实习之路坎坷不堪,唯有加倍努力,才能争取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一名有资格的住院医师。 方霖没在去许柏辰的公寓了,即便不是她的夜班,她也留在了住院部的病房里。 困了,就在桌子上趴着睡觉,有病人出现情况了,她第一个先赶到病人面前急救。 也许是因为人年轻,又一腔热血,所以辛苦一点都不觉得累,但方霖不同,疲劳过度,她那颗脆弱的心脏随时都会发出抗议。 倏然起身,头晕目眩,心脏炸裂的绞痛,方霖蜷缩着身蹲在了地上。 调整呼吸,大口地吸气,吐气,努力让自己放松,疼痛才慢慢缓解到能忍受的程度。 满头冷汗,方霖去了注射室,呋喃苯胺酸可以扩张小动脉,降低外周阻力,从而减轻左心负担,所以方霖打算给自己注射一支。 “哎。”叹了口气后,方霖拿起橡胶管绑在手臂上,弹了弹手臂,血管都看不清在哪里? 一抬头,方霖看到许柏辰正站在门口看着她,顿时心虚地想要把手背起来,不让许柏辰看到她在打针。 然而许柏辰又不是瞎子,都站在门口看了她两分钟了,还能不知道她要干嘛? “身体不舒服?”许柏辰走进了注射室,单手叉腰地看着方霖。 方霖摇头解释,“没有。”想了想,再解释,“只是有点点累而已,想打一阵抗炎药增强体质而已。” 许柏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放着的针筒,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拉起方霖的手臂,用消毒棉擦拭了血管出…… “啊!” 针头就这么冷冰冰地扎进去了,像极了拿针筒的人。 “谢谢……” “听说你这段时间不是自己的班也顶着上?” “嗯?”方霖不解,还有人在许柏辰面前说这种小事?就算说了,以许柏辰每天的工作强度,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才对。 “我只是想更努力的学习更多的临床经验,所以……” “到底是怕被我批评所以躲在住院部还是真想学习,你心里应该更清楚。”许柏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方霖的小心思。 “不是,我不是怕被批评。”方霖涨红着脸,她敢说许柏辰除了打击她之外,还是打击吗? 不敢。 再说被上级批评指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许柏辰放下了针筒,幽暗的目光有些许的柔和,“如果躲着我就能学好,那你就继续躲着吧。” 方霖瘪着嘴,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还能不能让她好好实习了? 许柏辰已经走了,他的冷漠给了方霖巨大的压力,偏偏她又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 轻易的放弃,也许她就没有机会作为一个实习医生每天照顾患者了,她应该早就被病死了。 打了针,方霖回宿舍躺了一会,之前的那股绞痛算是慢慢平复了。 “嗡——”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着,方霖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快点来急症室帮忙!” 电话是罗娜打来的,方霖深吸了口气后,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了方便,她连衣服都没脱就躺着了,现在直接起身走人就行。 高速路上一辆大巴车发生了车祸,有三十多人被送进了南城医院,整个急症室忙得热火朝天。 脸色煞白的方霖赶到急诊室的时候,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你怎么回事啊?到现在才来?”罗娜不明所以地指责方霖,“患者如果都遇到你这样的医生,早都没命了!” “对不起。”方霖欠首道歉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投入到工作中。 郑哲也在急症室处理伤者,很多都是皮外伤,这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简单的事,看到方霖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那天在天台她给的那一吻。 “哎,医生,你怎么回事啊?”有患者对方霖不满意,“我只胳膊擦伤,你把消毒药水都弄在我白衬衣上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患者的闹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方霖拿着消毒棉签的手不停地颤抖,张着嘴,“对……对不……” 话还没说完,方霖就晕倒在地上了,把患者都吓了一大跳。 第五十二章 无法苟同 大家都还处于震惊中的时候,郑哲已经将方霖从地上抱了起来,“快去找张病床!” “是。”旁边的莫彬应着,为郑哲引路。 手里还正在给患者额头缝针的罗娜无语地看着混乱的场面,又看向朱倩。 朱倩耸了耸肩,脸上大写着‘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方霖被送进了空病房里,郑哲替她把着脉搏。 “应该是太累了,这连着两周都是她在值夜班。”莫彬说着。 郑哲眉头深蹙,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方霖,给她下了处方,挂了吊瓶。 也许是真的欠睡眠,方霖直到晚上了都还没醒,而这期间,郑哲一直都守在病床边。 “郑医生。”莫彬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那边icu病房找您。” “好。”郑哲起身离开病房了,临走的时候还对莫彬交代,“你多留意一下她,看她还有那些地方不舒服?” 莫彬木讷地点了点头,“嗯,是。” 郑哲走后,莫彬拖了一下椅子,发出‘咯吱’的噪音,方霖悠悠转醒。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莫彬关心地问着。 “我怎么在这里?”方霖手搭在额头上,脑袋还晕乎乎的,“我晕倒了吗?” “是啊,在急诊室,哗的一下就倒在地上了,可吓人了。”莫彬拿纸巾帮方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所以怎么不注意休息呢?” “唉,我好像,又闯祸了。”方霖苦瓜着脸,“罗娜肯定骂死我了。” “没有,你也不是故意晕倒的。”莫彬又起身调了调点滴的流动速度,“肯定是身体不适,才这样的,你也不想的,对不对?” “谢谢你帮我打点滴。”方霖说着。 莫彬眉角拢着眉头,“不是我打的,是郑哲打的。” “郑哲郑医生?” “是啊。是他把你从急诊室抱过来的,还给你打了点滴。不过郑医生的力气还蛮大的,双手这么一捞,就把你抱走了。” 方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努力地回想自己晕倒前的情景。 “你要吃晚饭吗?要不我去看看食堂还有没有卖的?”莫彬说着。 “你是说郑医生把我抱到这里来的?”方霖整个思绪都还沉浸在郑哲给她打点滴的事实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莫彬伸了个懒腰,“是的,我来的时候他刚走。” 方霖突然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拔着手背上的针…… “你这是干嘛?药还没打完呢?想吃饭的话我去给你买啊?”莫彬不解地看着方霖拔针,“好好,你别乱动,我帮你拔掉。” 针拔下来的那一瞬间,方霖已经冲出病房,去找郑哲的身影了。 奈何寂静的走廊里,也不知道郑哲是去了左还是右。 方霖激动,是因为她想找郑哲问清楚,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关心她? 仅仅是因为同事还是别的什么?她想问清楚。 …… 院长家。 许柏辰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拘束,老师和师母在厨房忙着晚餐,梁锦怡在找喜欢的cd播放,唯独他,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快点离开这里。 “柏辰,今晚你可得好好尝尝你师母亲手包的饺子,全是你爱吃的馅。”梁明忠从厨房走了出来,“嗯,今晚咱们在开一瓶好酒,庆祝你手术成功。” “老师,我明天还要手术,酒还是算了。”许柏辰拒绝。 “爸。”梁锦怡挽着父亲的胳膊,“您就别为难柏辰了,我陪你喝一小杯吧?” “哈哈哈……好。”梁明忠畅怀地笑着,“我这个女儿呀,里里外外,也顶半个儿子了。” “爸,您的意思是说我像个男人了?”梁锦怡娇嗔着,漂亮的眼眸时不时地瞥向许柏辰,“您可知道您这样说我,我会嫁不出去的?” “怎么会?我的女儿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嫁不出去?”梁明忠也看向许柏辰,“柏辰,你说是不是?” 许柏辰有点神游太空,对这对父女的谈话并没放在心上,“嗯?” “你说我们锦怡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 许柏辰听了老师的话后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老师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但这件事他已经和梁锦怡说得很清楚了。 他没有想要和梁锦怡谈恋爱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爸,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好不?”梁锦怡看出了许柏辰的尴尬,她一方面是想让父母给许柏辰施压,一方面她又怕把许柏辰逼急了,还蛮纠结的,这个度稍微没有把控好,可能就满盘结束了。 “好,我们不说这些个人问题了。”梁明忠将红酒瓶交给女儿,示意她打开倒酒,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和许柏辰谈起了他的新计划。 “as呢,就要上市了,辛苦了这么久研究出来的抑制肿瘤的药,绝对是患者的福音。”梁明忠心情愉悦地说着。 许柏辰眉头蹙起,面无表情地看着梁明忠,“那个药,上周的临床报告不是已经明显显示有副作用吗?胃癌患者初期服用虽然有稳定的情况,但是三个月后,癌症依旧恶化扩散,连手术都来不及做就这么死了。” “那只是个别案例,大部分患者还是因为服用了as,癌细胞得到了控制,延长了他们的生命,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梁明忠不喜欢听质疑他的声音,也因为这件事,他和许柏辰辩论过多次。 “那只是心理作用而已。”许柏辰依旧耿直地说出了梁明忠所说的药效。 癌症晚期患者,服用了所谓的能抑制肿瘤的as,以为自己的病情就这么得到控制了,心情放松后,固而原本以为只能活六个月的,最后拖成了一年,就以为是as的效果。 其实那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 如果真有抑制肿瘤的效果,那么初期患者就应该有明显的效果。 事实上,这不过是他的梁老师弄出来的一个只是能安慰晚期患者心理,同时还能圈钱的药罢了。 许柏辰没办法与之苟同,所以他一直拒绝新药上市。 “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要能帮到患者,哪怕一点点,我觉得我们的努力也是值得的。”梁明忠义正言辞,“这次你的心脏移植手术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让广大市民对我们医院的认可又提升了一个高度,此刻推出新药,一定会受到大家的追捧和欢迎。” “能治病的药才是有用的药,不能治病的药就是骗钱!”这就是许柏辰心里的想法。 梁锦怡站在父亲和许柏辰之间,左右为难,“爸,柏辰难得来我们家吃顿饭,您就不要在说了。” “是啊是啊。”梁夫人也端着煮好的饺子出来了,“有什么事,等吃完了饺子,你们爷俩在慢慢商量着来呗。” “对不起,师母,我医院还有点事要处理。”许柏辰吃不下这饺子,“下次有机会我在来拜访您,今天就先告辞了。” “哎,柏辰……”梁夫人无措地看着执意要离开的许柏辰,看来今晚准备的晚餐是要崩掉了。 “柏辰,我送你。”梁锦怡在门口换了一双便鞋也跟着出门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梁明忠把茶几上的茶杯扔在了地上,吓了梁夫人一大跳。 “你不要这个样子了。”梁夫人拿来了扫帚打扫地上的碎片玻璃,“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算柏辰不支持你也不会受影响的,不是吗?” “我这不也是想借用他在患者心中的良好形象,让as更好的上市。”梁明忠靠着沙发仰着头,“我真是想不明白,如果柏辰能和郑哲一样懂得审时度势就好了。” “柏辰不想帮你,那你就找郑哲。” “郑哲如果能代替柏辰,我也不用这么煞费苦心,还想着让锦怡去……” “锦怡是自己喜欢柏辰的,就算你不撮合,锦怡的眼里,也只有柏辰的。”梁夫人又重新泡了一杯茶,“女儿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梁明忠郁闷地叹着气,“谁也不能妨碍新药的上市。” 夏夜,空气中透着热气,许柏辰的脚步有些快,快到梁锦怡一路小跑才赶了上来。 “柏辰,你等等我……” 许柏辰顿住了脚步,侧首看着梁锦怡,“你回去吧,我回医院了。” “你在生我爸的气吗?”梁锦怡试问着,“你是觉得他的新药,有点昧良心吗?” 许柏辰眉头紧蹙,“梁老师做事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没办法去反对,但我可以选择不支持。” “柏辰,你不要这样样子。”梁锦怡颇为委屈地去拉许柏辰的手,“你是我爸最优秀的学生,他的位置将来都是你的……” “梁老师的位置,不一定适合我。”许柏辰对官职从来不感兴趣,而这,大概也是他没办法和梁明忠走同一条路的主要原因。 “柏辰,我知道你对院长副院长这些职位不感兴趣,但是你也要明白,你的人工心脏研究中心,都是要通过院里开会同意,才能实施的。” 许柏辰目光拢聚在一起,“院里开会?意思就是,现在项目还没有确定落下来?” 第五十三章 不敢乱下结论 “也不是了。”梁锦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我爸同意过的事,就一定会做的,所以他答应了你的心脏研究中心,肯定会成立的。” “锦怡。” “嗯?” 许柏辰抬头看向漫天繁星的夜空,“我们为什么要学医?又苦又累,整天都待在冷冰冰的手术室里,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救死扶伤,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呀。”梁锦怡自信又神圣地说着。 “所以啊,能让垂死的病人获得健康就好了,别的……”许柏辰叹了口气,“也不是该我去费心的事了。” 梁锦怡目光炙热地看着许柏辰,“我想心脏中心成立了,会有更多的患者得到帮助的。” “随便吧,这么多年以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通过了。” 许柏辰走了,梁锦怡站在路灯下,一直望着不停移动的背影,蓦地,她快步跑了过去,从后背抱住了许柏辰。 “我明白你的苦衷,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也会不喜欢的。”梁锦怡在许柏辰的后背闷声说着,“柏辰,给我机会,好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好多年了。” 许柏辰面无表情地掰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只管站在原地不动就好,所有的路,我自己来走,我会向刚刚那样,不管和你隔着多少距离,我都能跑到你身边,你只需要原地不动就行。” 许柏辰动了动嘴唇,问题就在于,他并不想原地不动。 他可能也会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人或事物,他并不是一个待在原地什么也不做的人。 “抱歉。”许柏辰还是残忍地拒绝了梁锦怡,“感情这种事,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你。” 被生生拒绝的梁锦怡抬起了下颚,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你是想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是那个像白痴一样的方霖吗?” “你不要胡思乱想。”许柏辰并不想把他和梁锦怡之间的事牵扯上方霖,“你,应该能找一个比我更优秀的男人。” 梁锦怡哽咽地哭泣,“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 “是的。”许柏辰坦然回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的理由还真是千年不变。”梁锦怡吸着鼻子,“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也不能一直这么厚脸皮的黏着你。” “你这么想就对了。”许柏辰拍了拍梁锦怡的肩,“回去吧,我走了。” 梁锦怡悲伤地站在原地看着许柏辰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她到底哪儿不好了?许柏辰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 “方霖,10号病房李秋明的x光片出来了。” “谢谢。”方霖应着,从电脑里打开了患者的x光片,在主治医生过来之前,她要认真地看,争取能从里面发现到问题。 眼前突然一个身影闪过,方霖抬头瞥了一眼,是郑哲。 “郑医生?” “你在看什么?”郑哲问道。 “是病人的x光片。” “会看了吗?” “还行吧。”方霖不敢说自己不会,也不敢说自己很会,只能谦虚,“郑医生要去哪里?” “我也是来看李秋明的x光片。”郑哲走了过来,从方霖的身后看向电脑,修长的手指饶过方霖的肩头,指向电脑屏幕,“这儿,好像有结点。” “是癌吗?”方霖一回头,额头刚好碰上郑哲的下颚,方霖又立马扭回了头。 郑哲看她局促又紧张的小摸样,嘴角微微扬起,“不一定,也可能是钙化,给病人再照个ct。” “好的。”方霖想起身,奈何郑哲站她身后,又俯身握着鼠标,她的整个人几乎都在他的怀里。 “身体好点了吗?”郑哲一边看着检查报告一边问着,“得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做我们这工作的,精力和体力都要跟上才行。” “嗯,我会的。” 郑哲终于松开鼠标站直身了,“我要去病房看看,你要不要去?” “好啊。”方霖按捺住自己雀跃的心情,跟在郑哲身边,随他一同前往病房。 “听说丹儿下个星期就能出院了,真的太好了。”方霖说着。 “是啊,在医院也待了快两个月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活着就好,活着就能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方霖感动深受地说着,“你也会经常去看他的吧?” 郑哲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 “6号病房,紧急情况!6号病房,紧急情况!” 走廊的广播里传来通知,郑哲和方霖都愣了一下。 “是病房那边。”方霖喊道。 方霖和郑哲一起往病房的方向奔跑,路上,方霖和逆向跑来的朱倩狠狠地撞了一下,两人也来不及打招呼的,又各自分开前往目的地了。 “这边。”护士终于看到医生了,连忙指路。 郑哲冲进病房,检查了患者的瞳孔,“有放大的迹象。” “呼吸越来越衰弱了。”护士着急地说着。 “做紧急插管。”郑哲果断下着指令。 几个人,忙而不乱地抢救着病人。 郑哲瞥了眼心脏监测仪上的脉氧波形,“是不整脉。” 立即做胸外心脏按压抢救患者的同时,罗娜赶来了。 “你是患者的主治医生?”郑哲一边按压一边问着,“患者怎么这样了?你是怎么检查的?” “哦?这不是明天要出院的患者?”罗娜一脸的懵。 患者情况越来越危险了,郑哲果断地说着,“送急诊病房。” 一行人推着移动病床,郑哲跪在病床上,一路都不间断地替患者做着胸外按压,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到了急诊病房后,郑哲为患者做了除颤。 一次除颤后,心脏监测仪上的显示依旧不正常,二次,三次…… “有救了!”方霖喊道。 累得喘大气地郑哲终于松了口气,双手叉腰地看向罗娜,“怎么搞的?明天就要出院的患者,怎么会出现不整脉?” “我也不是很清楚,检查的时候除了有高血压之外,别的也没什么了。”罗娜如实说着。 按说以罗娜的资历是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的,郑哲让方霖打开了电子病例。 方霖打开病例后,率先看到了患者的过往服药史,“这位患者好像是新药as临床试验者。” “as?”郑哲走到电子病例面前,仔细看着上面的详细记录,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别的都没有问题。”郑哲看着病例,满心疑惑“而且就算是高血压,也不至于引起不整脉,到底是什么原因?” 大家都面面相觑,郑哲也不敢乱下结论,不敢说患者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是否跟新药有关? 要知道这新药可是他的老师梁明忠研发且马上要推广上市的。 而且现在说是新药的问题,也是一点依据都没有。 郑哲晃了晃脑门,吩咐罗娜:“在好好检查一下。” “是。”罗娜点头应着。 郑哲离开了,方霖也是满心疑惑地想要问郑哲,又怕郑哲说她管闲事太宽。 忍了又忍,方霖最终还是决定不在郑哲面前暴露自己的缺点,默默地回了病房工作。 而此刻的病房乱作一团,许柏辰走路带风地赶到正在发作中的患者面前。 “怎么回事?” 朱博文检查了设备,“腹腔有出血的现象。” “血色素呢?”许柏辰问着。 “一直都是0。”林伟阳说着。 许柏辰眉头紧蹙地检查了患者的腹部伤口,果断地说着,“是腹腔在出血没错,去通知其他外科医生,马上做应急手术。” “是。”朱博文边往病房外面走边拿手机打电话,“喂,我是朱博文,我们这边有郑医生主刀的患者要做腹腔应急手术……郑医生还没下手术台啊?可是……” “行了,我来做。”许柏辰听到了朱博文的电话,“你去安排手术室,患者已经等不及了。” “可是郑医生那边……” “我说我来做,你没听到吗?”许柏辰态度严厉地说着,“赶快去准备手术室!” 气氛急促又紧张,患者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患者的情况很不好,手术做得非常的不顺利,血压也一直在掉。 许柏辰的医术没有谁会怀疑,但这位患者的第一次手术主刀是郑医生,患者的详细情况,应该是郑医生最清楚,而许医生这样盲目的就给患者手术,实在让人忍不住担心。 许柏辰手术做得不顺,瞥了眼一动不动的朱博文,“愣着干嘛呢?” “教授,郑医生那边差不多结束了……”朱博文的意思是还是等郑哲来。 许柏辰专注于手术中,听到朱博文的话后,横了他一眼,朱博文不敢在说话了。 突然,病人腹腔再一次大出血,情况突然变得非常严峻! 而就在此刻,传呼机又一直在响!! 许柏辰慌乱地先用止血钳止住了血后,摘掉手套离开了手术间。 郑哲一直呼他,这种情况下许柏辰也没办法在继续手术了,一走出手术室,郑哲就劈头质问。 “要做冠脉搭桥手术,为什么切掉胃网膜动脉?”郑哲在监视器上一届看到他的整个手术过程了。 “脾脏破裂了。”许柏辰双手叉腰地说着,这也是刚刚突发的情况。 第五十四章 最卑劣的方式 “什么?”郑哲震惊地看着许柏辰,“你可真行,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你会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的!” “手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后面的,你是做还是不做?”许柏辰说道。 “呵。”郑哲轻蔑的眼神扫过许柏辰,“通常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请求吗?应该要用请求我的语气来请求我才对。要知道这个病人的冠脉搭桥手术是我做的,但是你却让病人的脾破裂?” 郑哲的态度颇为嚣张,但他却没想过许柏辰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柏辰不想在这里跟他争吵耽误时间,病人还躺在手术台上,至于病人为什么会腹腔出血?为什么要脾脏会破? “你想怎样?”许柏辰问道。 郑哲早就看不惯许柏辰的骄傲和嚣张了,“如果你求我,我就去做。” 什么?求他? “怎么?求不了吗?求不了的话,那就自己处理吧!” 郑哲刚要转身准备离开,许柏辰厉声喝道道:“郑哲!” 郑哲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许柏辰,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后,抬腿往外走。 “郑哲!”许柏辰深吸了口气,幽暗的目光慢慢变得暗沉,“好,我求你,我请求你,请你帮我把手术室里的患者救活。” 手术做到一半,他愿意交给郑哲。虽然很没面子,但是为了患者,他只能忍着在自己的师弟面前……丢脸。 郑哲轻笑着转过身,看着不可一世的许柏辰,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重新开始,郑哲为患者主刀,而许柏辰也在一旁看着整个手术的细节。 患者的情况很不好,血压一直往下掉,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鲜血溅得满身都是,郑哲因为熟悉患者的身体情况,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怎样?有好转了吗?”郑哲问着。 朱博文看了眼监测仪,“是的,数据已经开始稳定了。” 虽然心情很糟糕,但是得知患者情况稳定,许柏辰还是松了口气。 “钳子。” 手续继续,直到结束。 许柏辰阔步离开了手术室,郑哲跟在了的身后。 “怎么?就不打算跟我说声谢谢吗?”郑哲说道。 许柏辰顿下脚步,斜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哲。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想听了。”郑哲越过许柏辰,刻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那是一种挑衅,许柏辰微微抬起下颚,对于郑哲的态度,他只觉得,幼稚! 不过让许柏辰深思的是,为什么刚刚的手术,病人会出现脾脏破裂? 也正因为是这个原因,他出现了判断失误,而郑哲,大概是一早就知道病人的脾脏有肿大的现象,所以他才能得心应手的处理好问题。 打开电脑,仔细看着患者的详细情况,许柏辰不放过任何细节的研究着,蓦地,他在ct片上发现了病例上没有记载的情况?! …… 许柏辰临时手术,中途又被换人的事在科里传开了,周五的学术交流会上,刘副院长把这事作为案例给提了出来。 梁明忠脸色沉重,全医院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外科精英骨干是他的爱徒,但是副院长把这事在学术会上提出,分明是故意给他难堪! “那个关于前两天手术临场换人的事情,这里我希望能有一个详细报告。”刘副院长微笑地主持会议,眼眸看向郑哲,“郑医生,你来说说吧。” “是。”郑哲走到台上,站在话筒面前,今天,他必须得当着大家的面,让许柏辰认识到自己也有无知的时候。 台下静坐着的许柏辰面无表情,双眸暗沉的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是这样的,之前有个患者做了冠脉搭桥手术。”郑哲挺着背脊,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容,“不过三天前突然被许医生再次推进了手术室,还动了病人的脾脏……” 郑哲言语中透着对许柏辰的严重不满,甚至还有意引导大家往另一个方向去想,刻意让在场的人去对许柏辰的人品和医生产生质疑。 “听说患者当时是因为腹腔突然大出血,许医生才判定需要给患者动手术的,是吧?”梁明忠还是想保护许柏辰在大家心中的良好形象,以便他日后推广新药的时候,许柏辰能助他一臂之力。 梁明忠的用心,许柏辰自然明了,只是让许柏辰为难的是,梁明忠大概还不知道,患者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可能也和新药的副作用有关系。 刘副院长就想看这师徒三人闹起来,“不管怎么说,那个病人的主刀医生是郑医生,许医生怎么可以不需要任何请示就直接给病人再次开腹呢?就算医术在怎么厉害,医院的规章程序还是要有的呀,那以后如果大家都像许医生这样,那我们外科得要乱成什么样子?” “都说是情况紧急,才推病人进手术室的。”梁锦怡一如既往地支持许柏辰,“难道要我们看着病人病情恶化,然后还要去讲究程序吗?” 会议室的气氛几度沉重得让所有人都不敢喘气,对于后排坐着的住院医生,实习医生来说,前排的大佬们说的事,他们都只能默默地听着。 已经在医院实习小半年的方霖也不再像刚开始来时那么冒失了,这样严肃的交流会上,她选择了沉默。 “病人有长期的心脏问题,导致脾功能亢进,脾肿而引起腹腔出血,当时情况很急,所以病人被我推进了手术室……”许柏辰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发表了自己的想法,“至于切掉胃网膜动脉,是因为患者出现了……血栓。” “你在说什么?患者哪有什么血栓?”郑哲很自信地说着的同时,目光瞥了眼罗娜。 而罗娜的表情显得有些慌,她不是那种经常犯错的人,但也不敢保证她就不会出错呢。 “那个患者是我的主刀的,他的情况,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郑哲强调,“我知道许医生的手术做得很漂亮,尤其是上次的心脏移植手术,赢得了大家的肯定,在这并不意味着你想把患者怎样就怎样?” “郑医生。”许柏辰依旧面不改色,“因为你忽略了血栓,从而导致患者因为栓塞引起出血,才使得患者要切开动脉血管,这些,难道不应该检讨一下吗?” 郑哲目光如炬,放在讲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早应该明白,许柏辰是没那么容易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错误的,他那么骄傲又自负,又怎么会? “许医生,你在说什么?”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的刘副院长又帮着郑哲说话,“郑医生怎么会犯那种低级的错?” 许柏辰眼眸一撇,冷声说着:“那要不要看ct?” “要,当然要。”刘副院长应着,不管这件事是谁的对错,反正伤的都是梁明忠的颜面。 会议室的电子大屏幕上很快就调出了患者的ct照片,几十双在医生上都有不同程度造诣的眼睛看着大屏幕上的照片。 郑哲离屏幕最近,ct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在他眼前都是格外的清晰。 梁明忠扶了一下脸上的眼镜,被照片上的显示的情况给震撼住了。 “哦,还真有一个小小的血栓在那里呢?”刘副院长说得很大声,生怕其他医生看不出来一样。 “那么小的血栓……”梁明忠一口老痰卡在喉咙口,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的苦,又有谁能理解? “哎哟,在小的血栓,那也是血栓啊。”刘副院长又马上把事故的失误点转到郑哲身上,“如果手术前郑医生能发现血栓,并且及时做了措施,相信患者的血管就不会栓塞了。郑医生,你,到底有没有在患者的ct中看到血栓呢?” 前一分钟,大家都还在心里好奇许柏辰医生没按医院规章程序给患者动了手术,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处分?下一秒,大家又将目标转向了郑哲。 作为已经升级为主任医师的郑哲,给患者做手术前忽略了患者的心脏旁的血栓…… 此刻的方霖也是面无表情地静坐在座位上,今天会议上的瞬息万变如同患者的病情,起伏与节奏都是她无法想象的。 也许大家会觉得患者血栓会忽略会是郑哲的失误,但与之共事的人心里很清楚,是罗娜的失误。 郑哲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有推卸责任。 他是主任医师,罗娜是他的下级,就算不是他的失误,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不如忍了,至少在下级的心里,他是个有担当的人。 只是让他郁闷,甚至气愤的事,明明可以让许柏辰难堪的局面,却被许柏辰反戳了一下。 都不知道会议是怎么结束的,离开会议室的那一瞬间,郑哲阔步追向走在前面的许柏辰。 “许柏辰!” 许柏辰顿住了脚步,周围的外科同事们也顿住了脚步,纷纷看了过来。 许柏辰怒气冲冲地走到许柏辰面前,“你什么意思?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至少在今天的会议前,你也应该先跟我打个招呼,这才是同事之间最基本的礼貌和人之常情,结果你却用了最卑劣的方式,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难道就因为我让你跟我说了个‘请’字,你就要这样报复我吗?” 第五十五章 不得不面对死亡 许柏辰目光冷冽,对于郑哲的指责,他只是唇角向下抿着冰冷的弧线。 “没错,是我忽略了血栓,也没有看ct就相信了诊断,我承认这是我的错误和责任,我也会对患者负责的,就算是法律追究,我也会一人承担的!”郑哲义正言辞地说着。 “你的确是你该这么做。”许柏辰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地说着,“患者是因为你的疏忽才动第二次手术的,你的确应该承担责任。” “是,我会去承担责任,但是!”郑哲目光坚定,散发着犀利的光芒,“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as,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自尊心极高的郑哲觉得今天之所以这么难堪,完全就是许柏辰故意针对他。 明明发现了问题,没有私下找他说一声,反而还拿到会议上来公开,他就是想让他下不了台! “怎么?怕了吗?”郑哲情绪有些激动,“你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人工心脏研究中心!” 郑哲的话说得很隐晦,但许柏辰却听得明明白白。 郑哲大概也是知道as有问题,只是目前还不知道问题在哪儿。 他想用as的副作用问题来打掉人工心脏研究中心的计划?! 许柏辰很是失望地深吸了口气,“说完了?” “我不会看着你拿患者吃的药来谋取暴利的!”郑哲在许柏辰的耳边冷声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许柏辰也阔步离开了,两人背道而驰,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让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许柏辰回办公室后,跌坐在椅子上,纷乱的思绪也让他有些迷茫。 as是梁明忠老师在退休前的最后一搏,为了能让新药很好的面市,老师借用他的医学界的名气,所以外人都以为as是他和梁明忠老师一起研发的结果,甚至很多人都以为是他的作品。 如今as存在这很大的问题,但是梁明忠却执意要让新药按计划上市…… 许柏辰很纠结。 想了很久,许柏辰还是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不想让大家在继续错下去的决定。 “喂?”许柏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我是许柏辰,药局里的药,全都收回来吧,还有那些临床试验的患者名单,对,全都收回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在动这个药了!谁也不行!我已经说了,任何人都不行!” 包括梁明忠! …… 医院的天台,朱倩抓着栏杆伸了个拦腰,看着远处嗜血的残阳,不爽地说着:“许教授真的太过分了。” “不是郑医生失误了么。”林伟阳依着栏杆说着。 “就算那样,那也不能在会议上来提出啊,太不给人面子了,更何况他们不是师兄弟吗?”朱倩为郑哲抱不平。 “说真的场面的确很尴尬。”莫彬推着脸上的眼镜,“方霖,你怎么想的?” “冠脉搭桥患者为什么会出现血栓呢?”方霖皱着眉头看向身边的三个小伙伴。 朱倩翻了个白眼,“真是烦死了,我们说的不是这个话题好吗?真是,跟她聊天,我都要少活十岁!” “也不错啊。”莫彬很欣赏方霖的逆向思维,“方霖一直都是这么有个性的。” “切。”朱倩很是嫌弃地不以为然。 “患者的第一次ct都没有血栓的显示,而是在手术两天前的ct才显示的?”方霖歪着脑袋想着,“而这期间,患者除了服用as,就没在用过别的什么药了?” “你是说as有问题?”林伟阳小声地问着,“之前有个马上要出院的患者突然出现不整脉的现象,好像也是说吃了as。” “你说的那个我知道。”方霖记得林伟阳说的那个患者,那天还是她和郑哲抢救的呢。 “行了,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话题。”莫彬抓了抓头发,“哎,马上就要考核了,你们不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我是能考过去的。”朱倩自信地说着。 “我还蛮紧张的。”林伟阳晃了晃脖子,“老实说,家里人一直都希望我快点拿到中级职称,然后回去开一家整容医院,他们连医院的地址都给我物色好了。” 其他三个人都瞅着家境条件好的林伟阳,两眼忍不住散发着羡慕的光芒。 “方霖呢?你有准备好考核吗?我早就打听过了,考核我们的就是许柏辰教授。” “我?”方霖一想到考核他们的是许柏辰,就忍不住哆嗦,以她在许柏辰眼里的能力,还没去考,就已经是红色大钢叉了。 “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方霖也没头绪,茫然。 “哎,这不像你呀。”莫彬哥们般地攀着方霖的肩头,“你不是好不容易才留下来实习的吗?可别因为考核不过而被淘汰呀!” 方霖看着莫彬,抿着唇点着头,她其实挺怕许柏辰的,以许柏辰精益求精的要求,她根本就没办法通过考核。 而这一次,她也没有理由在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了。 一想到自己在南城医院学习的时间即将结束,方霖就更加的珍惜在这里的每一个患者。 小晨病情恶化了,癌在他的身体里不但没有变小,反而扩大了。 小晨的父母悲痛地求着医院,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放弃治疗,所以小晨又被医生安排第二次化疗。 “目前孩子的身体机能都非常的弱,也吃不下东西,孩子恐怕没办法承受。如果有希望,我们还是可以接着化疗治疗,但是第二次化疗的几率一般都比第一次还要低,第一次都没什么效果,第二次恐怕也……”梁锦怡一脸歉疚地对小晨妈妈说着孩子目前的情况。 小晨妈妈痛哭流涕,“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真的很抱歉。” “呜呜呜……” 在妈妈的哭泣身后,小晨听到了自己的病情,苍白泛青的脸上透着茫然和无措。 所以说,人不能抱有希望,当你迫切希望自己活下来的时候,却又不得不面对死亡,是多么的让人害怕,恐惧。 …… 方霖正在病房整理患者的病例,背部突然被人用拳头袭击,方霖回过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小晨。 “小晨?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我?”方霖问着。 小晨没有说话,只是一拳一拳地打在方霖身上,病入膏肓的少年连走路都困难,却要使出全身的力量去暴打一个健康的人…… “小晨?”方霖抓住了小晨的手,不让他乱动,“小晨,你这是怎么了?” 小晨咬着牙,手上使不出力了,又用脚踢,每一拳,每一脚都发泄着他心中的怒气,直到全身力气用尽,晕倒在地上。 “小晨?”方霖抱着小晨着急地喊着,“护士!护士,快点过来帮一下!小晨?小晨?” 小晨陷入了昏迷,戴着氧气罩躺在了病床上。 方霖守在床边不敢离开,梁锦怡替小晨做了检查后,颇感无力地离开了病房。 “梁医生?”方霖追了出来,“梁医生,听说小晨的第一段治疗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是真的吗?” “是的。”梁锦怡对于自己没办法医治好的患者也是很惋惜,但是医生只是一个职业,并不是神。 “那为什么不做第二次治疗呢?”方霖问着。 “因为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肝部,肝功能已经完全丧失,还因为肝毒性引起了副作用。目前小晨的身体又这么的虚弱,根本承受不起任何治疗。” 承受不起任何治疗?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方霖问着,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晨死的呀! 梁锦怡咽了口气,用职业语气淡然地说着:“让孩子尽量走得安心。” 方霖的心瞬间裂开了,好不容易对生命又充满了希望的少年现在又被判定死刑?? 昏迷了四个多小时的小晨终于醒了,方霖守在床边,虚弱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小晨?小晨,你还好吗?小晨?” 小晨转动乌黑的眼珠看向方霖,动了动嘴角,喊着:“你骗我。” “小晨……” “你骗我,你说我会活下去的,你说我只要接受了手术,就能活下去的,结果呢?” 方霖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是多么希望这个少年能健康地活着。 “说不出话了吗?骗子!”小晨收回了视线,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你走吧,我不想在看到你了,不想看到那个给我希望的你了。” 方霖眼眶湿润地离开了病房,很迷茫。 患者在对抗病魔的时候,到底给患者更多的希望? 方霖迷茫了。 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之余,方霖更多的是查阅资料,研究小晨的病情。 梁锦怡给出的建议是让孩子走得安宁,这是什么话?他才十五岁,人生都还没开始,叫他怎么淡然面对死亡? 梁锦怡正要准备下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叩响。 “请进。” 方霖走进了梁锦怡的办公室,“梁医生,我有话想对您说。” 梁锦怡斜眼看着方霖,“好呀,你想说什么?” “我想请您给小晨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方霖以诚恳的态度对梁锦怡说着。 梁锦怡眉头轻蹙,“我好像已经告诉过你为什么不能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了。” 第五十六章 能感觉到痛也好啊 “是,但是目前小晨的肝功能还没有完全丧失,这种情况下治疗的可能性也有25%?” 梁锦怡双手环胸地看着方霖,“你从哪里看到说有25%的可能性了?” “论文里。” 梁锦怡轻哼一声,“那你有没有在那个论文里看到,小晨能因为肝毒性死亡的概率是多少?都超过50%了。你到现在都还没正确搞清楚小晨目前的状况吗?小晨一天到晚都要忍受疼痛的煎熬,你觉得他还能承受的住吗?而且现在他又吃不下东西,每天都只能靠tpn供应营养,但是你却还想对他固执地坚持你所谓的第二次治疗?你把治疗中的所有痛苦都让一个孩子去承担?孩子都要痛苦死了,你还要再让他去承受一些无谓的折磨?” 方霖翕动着嘴角,没有说话,她只是想让小晨活着,只是想让他活着…… “出去吧!”梁锦怡气恼地低吼着,吼完后脸色微微有变。 方霖也跟着回头,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许柏辰。 方霖微微欠首后离开了办公室,梁锦怡脸色有些不太好地看着许柏辰。 “你觉得我刚说话的语气太重了?”梁锦怡向许柏辰问着。 许柏辰面无表情地看着梁锦怡,脑子里想的却是作为一个实习生,还没有那股坚韧去面对生命的流逝。 灿烂的青春,带着一腔热血走进苍白的医院,最终被人间炼狱磨练成了麻木冷漠。 “有没有时间?找你说个事。”许柏辰避开了方霖的问题,开门见山地对梁锦怡说着。 梁锦怡拿起外套走到门边,双眸莹润地望着许柏辰,“可以,一起吃晚餐?” “嗯。” …… 高档西餐厅,梁锦怡点了餐,双手托腮地望着许柏辰。 “真想这样一直看着你。” 许柏辰略显尴尬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其实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关于as的问题。” “嗯。你说。”梁锦怡依旧托腮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双眸中透着浓浓的爱意,“你领带有点歪……” 梁锦怡整个思绪都在许柏辰身上,尽管许柏辰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但她依旧有两人终成眷属的念想。 梁锦怡替许柏辰整理好领带后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是说as的推广会下个月就要在医院开展了吗?我爸还希望你来做报告演讲呢。” “我已经让药局把药收回了,临床实验也停止了。” “嗯?”梁锦怡震惊地看着许柏辰,想了很久,她才问出口,“真的是药有问题?” 许柏辰耸动眉头,眼眸中透着严肃,“我希望你能劝劝老师,以他现在的荣誉和身份地位,已经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了。” 梁锦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医院里的传闻,她也有听到,那些巴不得她父亲下台的人整天还整天都盯着这事。 “我父亲他这一生想要追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梁锦怡虽然也很担心新药会给父亲造成负面影响,但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恐怕父亲不会听她的。 “那也要劝住不是?”许柏辰说着,“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的看着他把存在很大问题的新药拿到市场上去买呢。” “其实如果药对人的身体本身不存在伤害,也就无所谓……” “你这是什么想法?”许柏辰打断了梁锦怡的话,“你觉得只要吃不死人,卖出去也没关系吗?如果真是当糖吃了,也就算了,可万一出现了副作用,谁来负责?” “柏辰,你别激动。”梁锦怡没想到自己一时口误会让许柏辰发怒,连忙道歉。 许柏辰冷着脸,原来他和他们之间的观念以及想法差距是那么的大,或许这也就是他一直不愿和梁锦怡谈恋爱的原因吧。 或许简单一点的女孩子,更适合他。 “嗡——嗡——”许柏辰的手机响。 许柏辰接通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后起身说着:“医院有紧急情况,我要先回去一下。” “可是马上菜就要来了?”梁锦怡正说着,服务员已经端着香气四溢的牛排来了。 “抱歉了。” 许柏辰还是拿起外套离开了餐厅,独留梁锦怡一个人坐在餐位上,看着两份精美可口的牛排,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 深夜,方霖站在小晨的病床边,眼睛湿润着想哭。 作为医生,就只是想救活一个患者而已,为什么会这么束手无策?为什么只能看着患者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方霖叹了口气,替小晨检查了吊瓶后,准备离开。 “姐姐。” 听到虚弱的声音,方霖回过头看着小晨,掩去心中的哀伤,笑容满面地坐在了椅子上,“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姐姐。”小晨转动眼珠看着方霖,“姐姐,我想活下去,我想活着,姐姐,能不能救我?救我活下去?” 方霖哽咽着,强装的笑容在孩子的乞求中溃散。 “姐姐不能救我了吗?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小晨艰难地问着,“就算接受第二次治疗,是不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是吗?” 方霖心里难受至极,孩子充满着求生的希望,而医生却选择放弃了。 “第二次治疗的几率很小的。”方霖说着。 “可是我想活,姐姐,我想活着,我只想活下去,就算很辛苦,我也想活下去,我,就只是……想活着……” 方霖握着小晨骨瘦如柴的手,“听说会很痛,而且治愈的几率非常的低。” “有多低?” “也就10%了。”方霖故意把几率说得更低,她,突然也想让小晨放弃治疗,总好过苦苦挣扎。 “10%,其实也挺多的了,比起0%,真的很多了。” “可是治疗过程会很辛苦,会很痛,比现在的痛还要痛上好几百倍……” “能感觉到痛也好啊,证明我还活着。”小晨坚强地说着。 方霖握着小晨的手更紧了,“也可能在治疗过程中出现危险……”当即死亡。 “没关系,反正都是要死的,与其躺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接受治疗,还是有一点点希望。”小晨看着方霖,恳请地说着:“姐姐,我想活着,哪怕很辛苦……” 方霖憋着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小晨的求生欲也让她重新燃起了动力去找梁锦怡。 …… 梁锦怡这几天因为许柏辰和父亲之间的问题有些心烦,看到方霖的那一瞬间,梁锦怡想到了她从单身公寓出来时的情景,原本就有些烦的心情更加恼火了。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梁锦怡面无表情地说着。 “梁医生,小晨希望能接受第二阶段治疗。”方霖肯定地说着,“我已经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他了,治愈的几率,还有治疗过程中的痛苦,我都告诉他了,但他还是希望被治疗,他想活下去。” “谁说治疗就能活着了?” “接受治疗,总还是有点希望的,梁医生。”方霖认真地看着梁锦怡,“万一呢,万一治疗成功了,小晨不就能活下来了吗?” “那如果失败了呢?”梁锦怡冷酷地说着事情的另一面,“怎么不说话了?失败了要怎么办?万一?你说的万一,就是拿孩子的生命来打赌吗?反正横竖都要死了,所以就来赌一下,是吗?” 方霖抿着唇,原来每个医生都是冷漠的,就算是被大家形容的,微笑起来像太阳花的梁锦怡医生,也不例外。 “方霖,你对患者的热情我承认,但是治疗病人,光是热情一点用也没有!”梁锦怡双眸透着怒气,“还有,知不知道你让我很不开心?一直都不开心!” 方霖懵了,她怎么就让梁锦怡不开心了? “从你来我们科室,前前后后出了多少问题?而且马上就要考核了,如果你考核不过,你将成为南城医院唯一一个被淘汰回学校的实习生!” “对不起。”方霖低头认错。 “出去!”梁锦怡转过身,背对着了方霖。 方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虽然梁锦怡对她很不满意,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把小晨的意愿带给梁锦怡。 “梁医生,小晨希望能活下去,请你给她治疗。” 梁锦怡用眼角的余光撇着方霖,厚脸皮还真是够厚。 “虽然会很痛苦,大家也不忍心看他继续受罪……” “我都说了孩子会死的!”梁锦怡愤怒地打断了方霖的话,“他会死的!” 方霖颤抖着嘴角,“是,小晨可能会死,而且小晨也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死,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希望能得到治疗。他知道在治疗的过程中随时都会死掉,但他还是想试一试,他就是想这样活下去,哪怕是痛,他也想活着。” 这下轮到梁锦怡无法可说了。 “小晨说他不想躺在病床上等死,与其等待死亡,还不如去试一下,那样,就算是死,他也死而无憾了。” “我知道了。”梁锦怡放软了声音,遇到方霖这种脸皮厚又执拗的人,硬碰硬是行不通的。 要想耳根清静,只能以柔制刚。 “梁医生?” “我都说我知道了,你还想我怎样?” 第五十七章 意料中的事 梁锦怡为难地说着,“就算是要给小晨第二阶段的治疗,也要让我先想一下具体的治疗方案不是?出去!” 方霖喘了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方霖也是满心的怒火。 谈的是小晨的病情,梁锦怡却说她让她不开心了? 真是院长的女儿就了不起了吗?因为心情不开心,别的人就得靠边站?就要看她脸色说好听的话吗? 还说她是南城医院唯一一个淘汰回学校的实习生? 她和许柏辰都一样的看不起人! 方霖气呼呼地回了病房,正好遇到小晨的妈妈在劝小晨吃东西。 一勺子清汤放在小晨的嘴边,插着氧气管的小晨一直摇头,就是不喝汤。 “小晨……”小晨妈妈拿孩子没辙,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 “如果孩子一直不吃东西,那就要用tpn,静脉营养点滴,也不用经过胃,而是静脉输入营养液。”临床医生向小晨妈妈解释。 “不要。”方霖走了进去,“就算是静脉输注,那营养也是非常有限的,那样身体依旧没办法承受第二阶段的治疗。” 方霖走到病床边,严肃地看着使小性子的少年,“詹俊晨,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要努力多吃点东西,如果你连东西都吃不下,又怎么能接受治疗?连这点痛苦都没办法忍受,你还怎么忍受治疗中的痛苦?” 小晨抬头看向方霖,苍白的双眸中透着清澈的光亮。 “就算是吃了想吐,你也要吃下去,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得到第二次治疗,除非你已经放弃了,你不想在继续活下去了!”方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用严厉的态度对待一个患者,而起这个患者,还是个孩子…… 方霖咽下一口唾沫,继续说着:“你明白姐姐说的话了吗?你不能在任性了,想要战胜病魔,除了自己勇敢,还要配合医生,你懂那个意思吗?” 小晨点了点头,然后张开了嘴。 小晨妈妈立即为孩子送上了一勺子汤,也许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了,吞咽功能都已经退化了,一小勺汤水,也将他呛了。 但是很快,小晨又努力地调整过来,望着妈妈手里端着的碗,“继续。” 连续吞了好几口汤,就好像重新学会了吞咽一样,后面吃得就顺利多了,但是不难看出,每一次吞咽,小晨都皱紧了眉头,但他依旧坚持着。 …… 急诊病房里,两个医生正在给一个患者做心肺复苏。 许柏辰推门而出,戴上一次性手套,“什么情况?” “呼吸不震,现在是cpr状态。”正在给患者做急救的医生说道。 许柏辰仔细观察了监测仪上的数据显示,“是心房细动,准备电击。” “已经准备完毕。”护士将电极板交放在了许柏辰的手里。 “让开!开始!” “砰!” 监测仪上的数据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许柏辰又坚持给患者做胸压。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周文麟走了进来,“教授,他是胃癌末期,也是dnr患者。” dnr患者?一位拒绝做心肺复苏,拒绝急救的患者,想要自然死亡的患者? 许柏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喘着气看着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患者,问道:“病人叫什么名字?” “刘建国。”周文麟说着。 许柏辰叹了口气,“记录,病人刘建国,于20xx年,10月15日下午13点25分,死亡。” 宣布死亡后,护士关掉了心脏监测仪,旁边的医生也拿掉了病人的呼吸器,一条生命就这么从许柏辰的眼底流逝了。 许柏辰摘掉手套,气恼地离开了病房。 去办公室的路上,许柏辰无意间又看到了方霖正在眉开眼笑地和郑哲聊着什么,原本就堵着的心塞得更厉害了。 方霖自然是开心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商量,梁锦怡已经开始准备给小晨做第二阶段的治疗了,虽然几率非常的渺茫,但是大家都雄心壮志,充满着希望。 方霖送病历夹去办公室,路过许柏辰的办公室后发现许柏辰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饮水机过不去。 “可能是阀门坏了,您喝这个吧。”方霖递了一瓶饮料给许柏辰,这可是她特意跑到住院部的自助机上买的。 许柏辰并没有接过饮料,他把手里的纸杯放在了桌上,“我有说我想喝水吗?” 方霖面瘫,不想喝水会拿着纸杯使劲摁饮水机开关? “我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让教授您不高兴了吗?”方霖问着,最近似乎好多人都因为她而不开心,真是郁闷。 方霖毕恭毕敬地站在许柏辰面前,“我看出来了,教授您好像在生我的气,可是您不说,我真的搞不清楚……”又哪儿惹到他了?? 许柏辰咽了口气,严厉的目光看向方霖,“吃晚饭了吗?” “嗯,已经吃过了。”方霖应着,想了想,她又问道:“教授您还没吃吗?” “你还吃得下饭?”许柏辰冷眼瞅着方霖,“连b-blocker都不知道,居然还吃得下饭。” b-blocker…… 方霖一脸的茫然,b-blocker好熟悉,好像是昨天考核的题…… 完了,许柏辰这么说,肯定是她昨天考核的成绩太差了。 完了完了!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我给你的书,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看?” “教授,我去给买饭吧。”方霖转身跑开了。 她有认真看许柏辰给的书,不管每天有多忙,有多累,她都坚持练习操作,如果这样她都还不能过考核,她也不知道该怎办了? 方霖离开后,许柏辰拿起桌上的饮料,扭开瓶盖喝狠狠喝了一大口,他都快要渴死了。 …… 五天后,考核结果出来了。 一大群实习医生围着张贴栏,方霖和朱倩等人也在里面。 “意料中的事,硬要拉我过来,还有什么好看的呢?”朱倩自信地说着。 “还好还好,还好名单上有我。”莫彬也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其实这次考核的题目好像也没什么难度。”林伟阳轻松地说着,然后目光看向方霖。 方霖在接触到小伙伴的视线后,清了清嗓子,“我也考核过了,名字在这里。” 大家顺着方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名单在最后一列,发现了方霖的名字。 “虽然排在最后一个,但也算是过了。”方霖笑眯眯地说着,“莫彬,之前是谁说的,成绩最好的要请大家喝咖啡。” 大家又把目光看向朱倩,朱倩双手揣在白大褂里的衣包里,“可以啊,这个周末,在我姐姐开的咖啡厅里,我请客。” “哇,原来朱医生还有个开咖啡厅的姐姐。”莫彬献殷勤地在朱倩身边说着:“真是有优秀的姐姐,就有优秀的妹妹啊。” 朱倩很享受同事们对她的夸赞,而方霖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在许柏辰面前好好的嘚瑟一番。 手心里攥着那颗独立的钥匙,算算时间,她已经有两个月没去许柏辰的公寓了。 晚上不用值班,方霖买了鸡心和啤酒,用钥匙打开了许柏辰的公寓的门。 黯淡的灯光透着一股清冷,厨房好像也很久没动过了,打开冰箱,里面更是空得什么都没有,仿若这里根本就没有住人。 不能啊? 许柏辰虽然工作也很忙,但他也有上下班时间,也不用经常值夜班,他怎么会不在这里住呢? 打开衣柜,孤零零的几个空衣架让方霖一下懵了。 拿出手机,方霖拨通了朱博文的电话。 “……许教授去江县了。”朱博文在电话里说着。 江县昨天下午发生了6.7级地震,许教授这么快就赶往前线了? 不过这种事派他们实习生去就行了呀,教授的双手应该做更大型,难度更高的手术……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方霖问着 “不知道呢。” 方霖耸着眉头盘腿坐在沙发上,应了一声,“哦。” “听说你考核通过了,恭喜你呀,成为住院医师了。” “谢谢。”方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五年后争取在考过主治医,加油,方霖。” “嗯。” 朱博文明年就要考主治医师了,五年又五年,他们需要花上十几年时间换来的历练,许柏辰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所以派这样大神级别的人物去抗震救灾,方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应该。 盘腿坐在许柏辰常坐的沙发位置上,顺手拿起右手边他常看的书,密密麻麻的英文,大致内容都是和人工心脏有关。 书里还夹杂着一张建筑效果图,看样子应该就在南城医院,可她也没听看到医院哪里有在搞重建? 方霖又拨通了朱博文的电话,“老朱,你知道教授的人工心脏研究所吗?” “嗯,知道啊,教授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才回国的,不过现在这个项目又取消了。” “取消了?”方霖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取消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 方霖把效果图又放在了书里,将书放回了原位,呆呆地望着茶几上买的鸡心和啤酒。 虽然她和许柏辰偶尔会同一口锅里吃饭,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形同陌路。 第五十八章 总找麻烦 她有点怕靠近许柏辰,无论是学识,还是人生态度,她都和许柏辰有着很大的差距。 她一直觉得,像许柏辰这样完美得找不到瑕疵的男人,只能是像梁锦怡这样优秀的女人才配得上。 而且听说梁锦怡也住在这边的单身公寓,所以为了不给许柏辰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她是真的很少来公寓。 但是现在,在知道许柏辰去江县后,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江县,离南城还挺远的,坐火车都要四个小时。 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方霖的心也跟着空空的。 …… 星期一的早上,方霖早早的去胸外科报道了。 从今天起,她已经不是实习医生,而是第一年的专业医生,可以接收病人,照顾患者,甚至还要在手术室里亲自主刀。 方霖想想都有些激动。 以前实习的时候她也有进手术室观摩,但却经常被同事们鄙视,现在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进手术室帮忙了。 当初许柏辰一直否定她,说她笨,说她没资格当医生,但是今天,她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继续留在了南城医院。 “作为住院医师的第一道关卡就是百日值班。”罗娜双手负在身后,对站在她面前的一排住院医师说道:“既然已经是可以接收患者,对患者下处方的住院医生了,那就不要在像实习医生一样没有头脑了。” 罗娜说这话的同时,眼眸特意看了方霖一眼。 方霖瘪了瘪嘴后,信心满满地应着,“是。” 其他几个住院医师也用一种嫌弃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方霖。 罗娜吸了口气,“住院医师要对患者绝对的负责人,因为你们下的每一个指令,都关乎着患者的健康,所以绝对不能妄下定论,随便下指示,所有的都要问过我这个住院总医师才行,知道吗?” “是!”方霖又神采飞扬地应着。 站她旁边的朱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才见面的同事,搞得就跟大家没共过事一样。 早会结束后,方霖跟在罗娜身后听从安排。 “呐,你是他们几个当中资历最差的一个,所以你要加倍的努力。” 方霖点着头,虽然这样的话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但她还是认真虚心地接受。 “住院医师要谨记病历表,曲线图,指令,同意或不同意,做好这些基本的,你就能平安的度过第一年考核。” 方霖已经把罗娜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小晨说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要好好的,认认真真地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不要枉费了她在这里辛苦实习的几个月。 “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在犯那种低级错了。”罗娜后怕地对方霖语重心长地说着。 方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她也不想的。 “38床吴军ptcd,先去把引流管拔掉吧。”罗娜给了方霖一个简单的任务。 “好的。”方霖信心满满地应着。 这次初级职称考核通中,方霖找回了很大的自信,过去的挫折和无知都已经被刷新,她将重新燃起信心走进病房。 浸泡过碘酒的纱布在伤口处消毒,方霖安慰着患者:“虽然是胰脏癌,不过幸好发现得早,才能及时治疗。” 患者的家属微微点头,“是啊,托医生的福,手术很成功。” “那我现在要拔引流管了。”方霖轻轻地撕开胶布,心里忍不住嘀咕着:胰脏癌手术后,一般都会在两周内拔掉引流管,而吴军的引流管似乎拔得更早了点。 “嗯?”方霖看着管口,问向家属,“纱布都是干净的,已经没有胰液流出来了吗?” “我不知道呢。”患者家属茫然地摇头,“昨天晚上是我妈妈在这里照顾我爸的,我不太清楚。” “好吧,那我要拔了,如果痛的话,请说一声。” “嗯。”吴军在病床上长长地应了一声,准备忍受疼痛。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方霖揭掉纱布,那镊子很轻易的就将管子给夹出来了。 “嗯?”方霖纳闷,管口都被剪过了,管子也松了,这……好像是谁拔了一半又没拔了?? 这怎么回事呢? 本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方霖直接去找了上级医师罗娜。 罗娜正要随郑哲进手术室,方霖却在这个时候来向她汇报患者的引流管脱落的详细情况。 之前因为她的大意,没发现血栓已经让郑哲失望过一次了,现在方霖又当着郑哲的面说引流管管理疏忽的事?! 她上辈子已经是欠了方霖的钱没还,这辈子方霖才总给她找麻烦。 “知道了,你快出去!!”罗娜手里拿着碘尔康,用脚踢了踢方霖,“先出去,我等下做完手术就来!!” 方霖并没觉得自己汇报患者情况有什么不对,但是既然罗娜让她走,她还是乖乖的听话离开了手术室。 罗娜看着旁边专心刷手的郑哲,心里慌慌的,这次又要挨批了。 郑哲戴着口罩,眼角微微扬起,在他看来,方霖虽然笨笨的,不过也还是蛮可爱的。 会送他吃的,会听他说心事,还会向他表白,蠢中带着坚持,似懂非懂的又好管闲事,笑起来的样子,像孩子,哭泣的时候又可怜兮兮…… 和这样的女生谈恋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郑哲微微抬起下颚,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他好像有点想去尝试。 …… 方霖正在电脑旁做病例记录,罗娜突然走了过来,将文件夹重重地扔在桌上。 “江县地震,科里决定调遣五名医生过去。”罗娜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说着。 办公室里的人都把脖子缩了缩,很显然,都怕被点到名。 “方霖,我们科室,就你去。” 方霖看着罗娜,在看周围同事的眼神,“就我一个人吗?” “没错。”罗娜吁着气,目光凌冽,“去跟骨科医生汇合吧。” 方霖还想开口问点什么,罗娜已经转身离开了。 莫彬走了过来,攀着方霖的肩,“你什么时候又得罪她了?” “我哪有?”方霖一脸的无辜。 “那不然她怎么会支走你,这分明就是不想看到你。” “是么?”方霖看向罗娜消失的走廊,想起了上午在手术室汇报吴军患者的事。 不会吧?就因为这个,所以才调遣她去灾区? “不过也没关系了,灾区目前肯定很需要医生。不过……”莫彬还是好言提醒,“到底是地震,你自己还是小心点,遇到余震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躲啊,千万别逞英雄啊?!” 方霖瘪着嘴,整个人都还处于不知所措中。 下午,方霖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背包,和骨科的几位主治医生一起等着直升机来接他们了。 有其他医生来为他们送行,大都是方霖不认识的面孔,也是,来南城医院这么久,她就没出过胸外科。 略显凄凉的方霖吁了口气,背着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白色板鞋,眼底突然出现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方霖抬头看着给她巧克力的郑哲,受宠若惊地翕动着嘴角,“郑医生?” “拿着,连轴工作会很累的。”郑哲将巧克力放在方霖的手里,“本来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的,但是……”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响声,两人都撇过头去看了一眼。 郑哲微笑着,干净的手揉了揉方霖的发顶。“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郑医生,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你。”方霖紧攥着巧克力盒子,耳边轰隆隆的直升机声音越加的重,她就越想问个明白:“郑医生,为什么你要关心我?” 方霖的声音被直升机的螺旋桨搅碎在空气中,郑哲只是面带微笑地示意她快上飞机。 方霖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可能她的问题郑哲都没听到。 也好。 万一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多尴尬。 挥了挥手,方霖随骨科的几位医生一起踏上了飞往灾区的直升机。 直升机里还有其他医院的医生,十几个人组成了专业的医疗团队。 相比之下,方霖的资历算是最年轻的了,要知道团队里也有好几个主治医师和副主任医师。 想着灾区有很多外伤患者等着救治,方霖深吸了口气,一扫心头的郁闷,只当自己去实践学习。 过了青山绿水的美丽城市,视线逐步变得荒凉,江县就在脚下了。 江县地处山区,周围还有好几个小镇,其中受灾最为严重的就是石桥镇,土木结构的民屋几乎全部倒塌,到处都是废墟。 下了飞机,方霖就跟着年长的护士们一起搬运药物。 突然有地动山摇的感觉,方霖望着周围的青山黑云,向身边的护士大姐问着:“这是余震吗?” “是啊,每隔一会就有,你自己小心点啊,我先去那边帮忙了。” “哦,好。”方霖深吸口气,调整好心疼后继续蹲着整理带来的药物。 “哗啦!”有倒塌的声音。 方霖起身循声看过去,距离她不到三十米远的地方,临时搭建的棚子倒了。 大家都在往出事点跑,方霖也赶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是不是很甜 有人用身体支持着棚子垮掉的一脚,也有人在四处想办法做紧急处理,而方霖发现,棚子里面,还有几位穿着绿色衣服的医生,他们正在做手术。 余震不断,支架上的吊瓶都晃着,放在消毒盘里的器械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啊!”有个医生突然尖叫了一声,患者的鲜血喷了她一脸。 “怎么回事?”主刀的医生严厉喝道:“快止血!” 本来就人手不够,患者血管又突然爆裂,又是这么惶恐的气氛,被喷了一脸血的医生根本找不到止血钳在哪里? 方霖敏捷地拿起止血钳,速度地帮患者止血。 许柏辰一抬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神。方霖也冲她苦笑了一下,然后不敢大意地认真关注着患者的出血情况。 许柏辰也低下了头,继续完成手术。 患者的腹部扎进了一根钢筋,就在这恶劣的环境下取出钢筋后,连夜送往江县人民医院了。 又接连处理了好几个情况紧急的患者,等许柏辰和方霖能歇口气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许柏辰扭开瓶盖喝了一口水,问着。 方霖撕开一袋面包狼吞虎咽地吃着,“跟你一样,是医院派过来的。 不敢说是得罪了总医师,被流放到这里来的,多丢人?她还等着许柏辰祝贺她考核通过呢。 许柏辰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夜空中的繁星,“你怎么能跟我一样呢。” 满嘴塞着面包的方霖不爽地望着许柏辰,“我怎么就不一样了,你不能总这样瞧不起我?” 许柏辰将目光落在那张倔强的小脸上,“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 “……”方霖被面包噎住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许柏辰无奈地放下矿泉水瓶子,曲起一条腿,用膝盖抵住方霖的心窝处,面朝下,用力拍打方霖的背部。 “咳咳!!!!” 一团小面给吐出来了,许柏辰又给方霖拿了水。 “谢谢教授救了我一条小命。”方霖喘过气来,拍着胸脯顺着气息,“好险,差点死在一口面包上。” “面包也能噎住,算是服你了。” “这有什么?我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同学还被一口水给噎得急救呢。” “你那同学,肯定不是被你救活的。” 方霖瘪了瘪嘴,“废话,我们班也有成绩很好的,跳跃式的,现在就已经考过中级职称了的。” “而你却才过初级。”许柏辰叹了口气,“都是一个老师教的,差别咋那么大?” 方霖已经没办法在说下去了,再聊下去就是自取屈辱。 换个话题,方霖把郑哲给她的巧克力拿了出来,“教授,你吃巧克力吗?” “我不吃。”许柏辰在心里鄙夷,都多大的人了,还吃巧克力。 “你尝一个吧,这种巧克力味道特别的好。”方霖剥掉巧克力包纸,“啊,张嘴。” 许柏辰瞅着手指间黑漆漆的糖果,满脸的嫌弃,但还是张嘴吃了。 方霖嫣然一笑,开心地问着:“是不是很甜?” “苦的,像吃药一样。” “不会啊,我觉得超甜。”因为这是郑哲送给她的,即使光用眼睛看着,心里都觉得很甜。 “我睡觉去了。”方霖抱着巧克力转身进了帐篷,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男医生入睡了,她又走了出来。 “我去那边找护士姐姐。” “去吧。”许柏辰看着方霖的身影在黑夜中闪烁,唇角残留着巧克力的苦涩。 他从来没有瞧不起她过。 相反,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颗鲜活热忱的心,想到了二十岁时的许柏辰。 当医生久了,习惯了理性的判断后,心也变得麻木了。 但从方霖身上,他又感受到了在追求医学这条路上的劲头,那种执念和坚持,拼搏与信念。 …… 以“挽救生命,减轻伤残”为宗旨,与死神争分夺秒,为地震中受伤的人们赢取宝贵时间。 余震不断,即使很疲困,内心深处也是排斥着休息,实在累了,就坐在椅子上随便小憩一会,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星期。 一星期的时间,方霖也没想到,她会跟在许柏辰身边寸步不离的一起治疗帮助治疗患者。 全都是外伤,所有的急救都只能凭着肉眼识别和诊断,这让方霖又一次在心里佩服许柏辰的医术。 “这个患者颅脑里有积血,要尽快送到市医院动手术。”许柏辰摘下听诊器,对方霖交代:“车子已经安排好了,你把患者送到江县,那有直升机来接人,知道了吗?” “是。”方霖雄心壮志地应着。 “患者目前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不过你要控制好呼吸囊,保证患者呼吸道畅通,不要让气管塌陷造成堵塞,否者患者会窒息死亡。” “是。”方霖将许柏辰的交代都默默地牢记在了心里。 许柏辰给她的每一项任务,她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完成。 “教授,我晚上就会回来。”方霖呲牙笑着,“明天我还要跟你一起去莫家沟。” 许柏辰轻叹了口气,“等你回来在说吧。” 救护车来了,三个医护用担架把要转移的患者抬上了车。 “路上小心点。”许柏辰抬起手,想抚方霖的短头发,但在方霖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他又放下了手。 “我会的,那我走了。” 方霖踏上了救护车,许柏辰关上了救护车的车门。 警笛拉响,救护车行驶在了山间公路上,同方霖一起护送伤着的还有患者的家属。 盘山公路弯道多,方霖双手一直扶持着呼吸囊,时间久了,手腕有些发酸。 左右手互换着休息,方霖和患者的家属闲聊着。 “您是她的……”方霖向家属试问着。 “她是我女儿。”家属是个五十多岁的农村老汉,满脸的褶子,因为经常务农,皮肤也非常的黑,不过让人震惊的是,家属是个独臂。 “哦,呵呵。”方霖憨憨地笑了笑,“您放心吧,您女儿到大医院动了手术后,就会康复的。”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女儿。”老汉单手抹着湿润的眼睛,“我这孩子一生命苦,小时候没有妈妈,我又是个残疾,她比别人家的孩子都懂事得早。好不容易说了一个婆家,下个月就要办酒宴了,结果那男的死了,她也昏迷不醒……” 老汉边说边抹着眼泪,方霖眼睛湿润,这几天在灾区有太多的生离死别,让她更加的热爱行医,救助更多的伤者。 “所以你们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老汉心疼地握着女儿的手,“一定要活着。”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我们现在不就是去大医院给她动手术吗?会好起来的。” 方霖眼中带泪地安慰着家属,“大难不死必有厚福,您的女儿会幸福……” “嘎吱——” 方霖话还没说完,救护车突然传来急刹的声音。 因为昨晚大雨,山上突然有巨石滚落,司机急转方向盘,救护车擦过巨石,却因为后轮胎跑出了公路,半边车身悬在了半空。 车里,方霖和老汉都被这突来的情况给撞晕了过去,方霖一直扶着的呼吸囊也滚落,支架上放着的药物和急救用品也散得到处都是。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短暂的昏迷后,方霖很快就苏醒了,入眼便是已经脱落的呼吸囊,方霖赶紧捡起来替患者接上。 老汉也醒了,独臂的他被甩在了车门边,睁着惶恐的双眸看着方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方霖一边检查呼机器一边说着。 老汉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还活着吗?我的女儿,还活着吗?” 方霖翕动着嘴角,呼气囊必须得一直需要人来控制,并且随着患者的呼吸频率来挤压气囊,这样才能很好的帮助患者畅通呼吸。 但是刚刚…… 方霖也不确定在自己撞伤,昏厥的过程中,患者有没有怎样? 俯下身,耳朵贴近患者,微弱的呼吸声像风一样从耳边吹过。 方霖喜极而泣,“还有呼吸,她还活着,她还有呼吸。” 老汉也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方霖的额头撞破了皮,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大叔?大叔,你还好吗?”方霖喊向驾驶室,“大叔?” “哦,我还好。”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司机的声音隔着小窗口传来,“我先下去看看怎么个情况,你们先别动。” “好的。” 司机打开车门下来车,蓦地,车身突然前后晃动,犹如跷跷板,车头因为少了司机的重量而车尾下沉。 “啊——” 谁也没想到车尾会倾斜下沉,方霖只感觉整个人都往一边倒,完全坐不稳。 老汉意识到车身的不平衡,赶紧从车尾爬向车头,晃动的救护车总算是稳住了。 方霖额头的汗混着血渍往下流,“大叔,车子到底怎么了?” 救护车司机已经怔住了,声音颤抖地说着:“你们不要动啊,车子在悬崖上,不要动……” 悬……悬崖? “我,我打电话求救。”司机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信号非常的弱,打了几次,电话都打不出去。 “我们被挂在悬崖峭壁上了?” 第六十章 他想破例 老汉呆滞地望着方霖,“是不是车子随时都会翻下悬崖?这里的崖可都是好几十米高,下面还是浑浊湍流的河水。” “那怎么办?”方霖想了想,又说道:“要不你先出去吧,你先出去。” 老汉前后张望着车厢,“我……我能出去吗?救护车的门可是冲着悬崖的,一开门,我们三都要掉下去。” 认清现实情况后的,方霖的脸色慢慢凝重了。 “你不要动。”老汉看着方霖,“不要动,抓好你手里的东西不要动,不要乱动……” 方霖惶恐地点着头,眼眸忍不住瞥向外面。 老汉突然神色一狞,“怎么?你想出去吗?你想跑掉吗?你怕死吗?” “不是。”方霖像僵尸一样握着呼吸囊一动不敢动,“我不会走的,司机去打电话了,救援人员很快就会来的,这里是灾区,他们接到电话,肯定就会马上赶来的,别担心……” 方霖嘴上说着不担心,其实心里紧张得嘴唇都在颤抖。 老汉看着眼眸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其实,就这么死了,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一起死,以后谁也不用在牵挂拖累谁了,就这么掉下去,死得解脱……” 方霖嘴角抽了一下,可是她不想死。 额头鲜红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往下流,就这么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外面好像围了一些人,但没有谁敢上前去帮忙。 救护车依旧是后面两个轮子悬在山崖外面,偶尔因为风吹都会晃动得让人屏住呼吸。 方霖趁老汉闭目的空隙,又瞥了眼窗外。 “大叔?”方霖喊着外面的司机,“大叔,救援的人还没有到吗?” “说是要到了,但是还没有到。”司机也很着急,站在车窗边说着。 方霖双手都在发抖,“那车子现在怎样了?还能坚持……吗?” 话音刚落,车身突然往后倾斜,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吓得方霖失声尖叫。 司机也被吓了一跳,站在窗口大声问着:“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方霖痛哭地喊着:“你快点喊人来救我们啊?!快点啊!!” “知道了,我在打电话问问到哪里了?”司机又拿着手机打电话去了。 方霖一边哭,一边挤压着手里的呼吸囊,度秒如年。 “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老汉看着方霖,看着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不能因为我们而连累你,你把你手里的那个东西给我就行了。” 说着,老汉就往方霖那移动,车身突然又是一阵摇晃。 方霖的魂都要吓掉了,“您不要动!不要动!就这样待着不要动,没关系的,我们一起等救援,没关系的。” “不,等不到救援了。”老汉执意想让方霖下车,“你把你手里的东西放那就行了,我就当我女儿已经在地震中死了。你还年轻,不能因为我们而死。” 方霖瘪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她的确不想死,但是她也没办法做到放弃这对父女,放弃患者,自己逃生。 也许她能逃过一劫,但是她的良知,会一辈子受到鞭笞。 “咔咔!” 车身又莫名地向后倾斜,方霖的情绪彻底崩溃,大声地哭喊着:“妈妈——妈妈——” 绝望之时,司机跑了过来,“好了好了,救援人员来了,有救了,有救了。” …… 有吊车挡住了前面的路,郑哲只能下车看看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通路。 “师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郑哲向路人问道。 “前面有个救护车卡在悬崖边上了,车里还有三个人呢,都快要死了。”路上也是听前面的路人传过来的的信息。 郑哲拧着眉头,徒步向事发点走去。 “小伙子,你还是别过去了,很危险的。”路人劝着郑哲。 “没关系,我是医生。” 郑哲扒开人群继续往前走,前面,吊车已经把整个救护车从悬崖边吊起来放平在了马路上。 救护车的后门打开,独臂老汉被救援人员扶着下了车。 手握呼吸囊方霖往车外看了一眼,对上了郑哲那双熟悉目光后,她又一次委屈地哭着。 …… 护送脑淤血患者的救护车在路上出了事故,听到这个消息时,许柏辰正结束持续了三十个小时的工作,准备回帐篷睡一会。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手术服,借了老乡一辆电瓶三轮车,许柏辰赶往了事故发生点。 只是等他匆匆赶到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 他担心的方霖,正被郑哲拥抱着。 许柏辰扯了扯嘴角,苦涩地将电瓶车调转了头,心情复杂地回去了。 方霖趴在郑哲的怀里不停地哭泣着,泪眼迷蒙地好像看到了教授,又好像是自己眼花。 “好点了没?”郑哲拍着方霖的背心,安慰着她,“额头的伤还要记得吃药才行。”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方霖问着郑哲。 “因为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方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又不是你什么人?见我干嘛?” 郑哲嘴角微微扬起,勾起的笑容闪发着迷人的光彩,“我们……交往吧。” 怔愣中的方霖心里飞跃一般的高兴,但她安耐住了雀跃的小心脏,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不是说不太想和实习生谈恋爱吗?” 郑哲耸动眉头,以前他的确有这种原则,因为实习生总是值班,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但是这次,他想破例。 方霖想着自己上次的告白被拒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 虽然很想一口答应,但她还是死要面子地说了一句:“我想考虑一下。” “可以,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郑哲一直保持微笑,“不过你现在得陪我,在怎么的说,我也是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赶过来的,为的就是见你一面,我明天上午还有手术。” 方霖瘪了瘪嘴,因为事故,原本由她转送去江县的患者已经让其他医护人员送走了,她也没必要去江县了。 “我等下也要回去,明天还要去莫家沟。”方霖不小心碰了一下额头,痛得呲牙。 “小心。”郑哲握着了方霖的手。 方霖的脸蹭的一下红了,缩了缩脖子,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把自己的手让郑哲拉着了。 山间空气清新,如果没有地震的阴影,这里应该是最美丽的山庄。 “其实在你上次跟我告白之后,我想了很久。”郑哲牵着方霖的手走在山里的小路上,“那个时候,我整个心思都在丹儿的病情上,所以你跟我提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耽误一个女孩的青春。” 原来如此,方霖膈在心里的结终于打开了。 是不想耽误她。 “其实我应该感到庆幸的,因为有个女孩子不嫌弃我已经有个六岁的女儿了,还愿意跟我恋爱,我应该开心才对,应该珍惜的。”郑哲继续向方霖表达自己的心意。 “而且自那以后,我总是莫名的想起你,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郑哲笑了笑,深邃的桃花眼看着方霖,“我是不是很傻?” “呵呵。”方霖憨憨地笑了笑,她还以为只有她才会梦见郑医生呢。 郑哲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回去了,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就为了见一面,这个举动足以把方霖感动得热泪盈眶。 尤其还是在她脱困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虽然她没有亲口说出‘愿意做他女朋友’这几个字,但是彼此的心里,已经互认了恋爱的开始。 …… 郑哲走后,方霖坐当地乡亲的车回了石桥镇,见到许柏辰的那一瞬感觉,方霖劫后余生地跑过去把许柏辰抱着。 “教授,我都差点见不到您了。”方霖趴在许柏辰的肩上嘤嘤哭着,“你都不知道,我们的车后轮全悬在了山崖边,差点就掉下去了……” “是么。”许柏辰面无表情,眼眸飘渺地说着:“还能回来,说明情况也不是那么遭,回去歇着吧。” 许柏辰拉开了方霖,阔步离开了。 方霖木讷在原地看着许柏辰冷漠的背影,不知所措。 怎么了?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这才几个小时,又变脸了? 第二天,许柏辰的医疗团队要转移去莫家沟做防预工作,在灾区,许柏辰亦如百姓手中的一匹砖,哪里需要,就把他往哪里搬。 转移的救护车已经停在马路边了,方霖背着自己的背包,急匆匆地从帐篷区跑着。 “教授,等等我!” 昨晚睡不着,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导致今天早上起床晚了。 “教授……” 许柏辰将方霖的呼叫声抛在脑后,坐进车里后,直接关上了车门。 “教授……”方霖气喘吁吁地趴着车窗,“还好赶上了,教授您可真是,都不等一下我。” 许柏辰目视前方,一点都不把方霖放在眼里。 “教授,把门开一下吧。”方霖望着车里的男人,想着他旁边就有空位,她也不用在去其他地方找位置了。 “你回去吧。”许柏辰清冷的声音从车窗里传来,“回南城,或者继续留在这里都行。” 方霖一怔,不解地问着:“为什么?不是说好一起去莫家沟的吗?” 第六十一章 有些事还是不要问 许柏辰没在说话了,直接把车窗摇了了上来,将方霖彻底隔在外面。 “教授?”方霖拍着车窗,“教授?教授?” “开车。”许柏辰对前面的司机说着。 救护车很快就被发动,驶向了马路,徒留方霖一个人愣在路边,茫然无措。 搞什么?昨天都答应好好的,现在又变卦了? 太可恶了! 方霖又回了帐篷区,回想在这个临时安置点,到处都是她和许柏辰忙碌过的身影,但是现在许柏辰却弃她而去。 方霖手指擦了一下因为冷而流下来的鼻涕,拿出一直在她包里嗡嗡作响的手机。 “喂?小晨,是啊,我很好,嗯,有很多小朋友,他们都失去了亲人……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啊?就算很辛苦,你也要坚持……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嗯,等回来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结束了和小晨的通话后,方霖仰头叹着气,又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准备继续留在这里。 “方霖。” 帐篷外面传来呼喊声,方霖跑了出去,是带他们一起来灾区的主任医师。 “方霖,来电话了,我们要回南城医院。” “什么?”方霖惊愕地张大嘴,“那个许教授他们才去莫家沟,我们不去吗?” “我不太清楚呢。”主任医师拍了拍方霖的肩头,“服从命令吧,这边的伤着都差不多转移了,留下当地的医护在这里,人手方面应该差不多了。” 方霖木讷地点着头,去不成莫家沟,反而还要回南城? 想了想,方霖还是给许柏辰拨了电话,只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也不知道许柏辰什么情况? 许柏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方霖和郑哲拥抱的画面,这让他很心烦。 电话铃声停止后,又有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许柏辰点开了新信息看了眼,是方霖发给他的,说是要回南城了。 许柏辰吁了口气,关掉手机,靠着椅背休息,脑子里依旧是方霖傻呼呼的笑脸。 …… 大客车停在了南城医院的大门前,还没下车,外面就已经有排着队伍献花的人了。 在大家心中,去灾区凯旋回来的都是英雄,值得大家敬仰的英雄,但方霖心里明白,正在称得上英雄的人物,还在莫家沟默默忙碌着呢。 方霖下车后,先去了小晨的病房。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小晨的气色看来和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你好,帅哥。”方霖跟小晨打招呼,“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漂亮得让我这个女生都嫉妒。” 小晨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方霖亮了亮背上的背包,“我连包包都还没放就过来看你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姐姐穿裙子。”小晨看着方霖,“姐姐生日是什么时候?” “是冬天,怎么了?” “我想送姐姐一条裙子做生日礼物。” 方霖呲牙笑着,“好啊,到时候我要收小晨的礼物。” 小晨微笑着,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这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小晨的妈妈心疼地说着,“不管吃什么都要吐。” “但是我还是坚持治疗,一天也没落下。”小晨微笑地说着。 “真的吗?那你真的太厉害了,加油!”方霖拍了拍小晨的肩头,“我还要去工作,就先走了,等有时间在来看你。” “好,一定要记得来。” 方霖微笑着离开了房间,关上病房的门后,她脸上的笑容黯淡了。 看小晨的情况,病情应该是没什么好转,这让她很担心。 换上工作服,方霖回了胸外科,路上无意间看到郑哲正从她正面过来。 微笑地站在原地,等待那个说愿意和他恋爱的男人走过来。 “很抱歉,回来的时候没能去接你,当时在手术。”郑哲解释后,又以男朋友的身份关心地说着:“比去灾区之前,瘦了不少。” “也没有了。”方霖拍了拍脸颊,并不觉得自己瘦了。 “是变漂亮了。”郑哲又解释了说瘦的原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餐?然后在看个电影。” “我晚上要值班。” “我帮你调班。” “这不太好吧。”方霖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影响到其他同事,虽然郑哲有这个权利。 “没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女朋友。” “还是不要调班了。”方霖抿着唇角,“改天吧,下次。” 郑哲叹了口气,“好吧。” 所以说不想和实习生谈恋爱呢。 一个护士,一个实习生,工作时间没个定数,虽然他是医生,他能理解,但始终…… “对了,你知道许教授什么时候回来吗?”方霖问着,他们医院去灾区的基本都回来了,唯独没见到许柏辰。 “你还不知道?” 方霖茫然地摇头,“知道什么?” “许柏辰被调到江县人民医院工作了。” “呃?”方霖呆了,所以许柏辰能提前到达灾区,是因为他被调遣到江县工作的原因? “为什么呢?”方霖问着。 郑哲凝了一下眉头,想了想,避开地说着:“有些事,你还是不要问的好,这是对你好的。” 方霖似懂非懂地望着郑哲,郑哲对她微微浅笑后,拍了拍她的肩头,“我去工作了。” “好。”方霖侧身,替郑哲让开了道。 郑哲站在方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方霖的发顶,突然,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在方霖的耳边轻说:“很想你。” 方霖撑大眼眸,抬头对上郑哲充满魅力的眼眸,不知所措。 方霖呆呆地望着郑哲的背影,脑子里想的却是许柏辰为什么会被调遣到江县去? …… “去找个男医生来,我怎么能让一个小妞给我接小便?” “你在说什么?这里是夜店吗?你找什么小妞!”朱倩脾气爆裂地冲男患者吼着,“男医生怎么了?男医生就接小便就接得好吗?” 患者被朱倩呛得满脸通红,“你这女人怎么这样?”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外科主治医生朱倩!”朱倩怒斥着患者,“过去十五年来,每天都努力学习的外科医生,不是你眼中的女人小妞?!” 朱倩吵得很大声,莫彬走过来,抱歉地对病人说着:“不好意思,我等下来帮你接。” 朱倩被莫彬拉走了,“你跟他较什么劲呀?” “是他先不尊重医生的!”朱倩气呼呼地说着,“你说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努力地挽救每一条生命,还要被人用言语来侮辱,为什么?” “好了好了,不值得生气。”莫彬安慰着她,“你做得对。所以有时候人傻点也还是挺好的,像方霖一样,不管病人怎么埋怨她,上级指导怎么的不喜欢她,但她依旧对医学充满了热情。” “哼,那是她本来资历就差。”朱倩翻了个白眼,对莫彬说着:“我要喝咖啡,你给我买。” “好啊,正好我也想喝了。”莫彬舔了舔嘴角,苦相着:“不过我得先去给你的患者接小便……” “你讨厌!” 朱倩和莫彬闲聊地走开了,方霖从一堆书里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后,看了眼作响的传呼机,奔向了病房。 “您找我?”方霖跑进病房,看向正在替和小晨妈妈说话的梁锦怡。 “嗯。”梁锦怡看着方霖,“小晨的癌细胞缩小了。” “真的?”方霖高兴地看向小晨,“真是了不起。小晨,你成功了,你战胜了癌细胞。” 小晨开心地笑着,苍白的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要出院?”方霖怔了一下,问向梁锦怡,“这能行吗?” “只要按时用药,可以回家修养。”梁锦怡表示同意小晨出院,“不过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来医院。” “是,我会的。”小晨点头应着同时,握紧了妈妈的手,“妈妈,我可以回家了。” 小晨妈妈哽咽地抹着眼泪,“我等下就去办理出院手续。” 大家都欣慰地笑着,方霖在心里叹了口气,经历了很多,小晨用他顽强的意志力和对生命的渴望,终于在第二阶段的治疗中取得了效果。 希望也许会落空,但也会给人动力。 就像方霖自己,也希望自己的医术能得到大家的承认,为了这点,她不懈努力着。 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小晨坐着轮椅,在妈妈的陪伴下前往医院大厅,准备离开医院。 “小晨——”方霖追了上来,将手里的一顶灰色爵士帽戴在了小晨的头上。 “送给你的礼物。”方霖说着。 小晨嘟了嘟嘴,眼眸往上瞥着帽子,“哎,这不是我的风格呢?” “哎,你这小子。” “不过看在你辛苦跑了一趟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吧。”傲娇的小晨开心地说着。 小晨妈妈替孩子向方霖表示感谢,方霖微笑着,亲自送小晨离开了医院。 “不来医院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医院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方霖虽然很想见小晨,但她不希望以医生和患者的身份相见。 …… 第六十二章 干嘛把我关在外面 每天都有写不完的入院记录和病程记录,看不完的检查报告,做不完的临床操作,方霖恨不得自己一天能有36个小时。 都嫌弃她资历差,那她就要更刻苦努力的学习。 “嗡——嗡——” 放在心口的手机震动,小憩中的方霖立即清醒过来,以为是紧急情况,急忙接通了电话。 “是,我是方霖。” “干嘛这么紧张?”郑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是你呀。”方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有事吗?” “有,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你。” 方霖一路小跑到了医院广场的停车场,找到了郑哲的车。 “你要下班了,是吗?”方霖问着。 “是啊,所以把你也喊出来了。”郑哲微笑着,“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可是……”方霖也很想出去,但她工作还没做完,“还有好多病例没入档呢。” “没关系,留着明天我帮你做。” 方霖难为地垮着脸,“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该下班的时候还是要下班。”郑哲已经替方霖打开了车门。 “可是我衣服都没换?”她还穿着白大褂呢? “脱了放在车上就行了,你先上车。”郑哲耐着性子,心累地说着。 既然要做情侣,那肯定会两人单独约会吃饭什么的。 方霖抿着唇脱下了白大褂,坐进了郑哲的车里,她不想在因为她而扫了郑哲的兴致。 汽车出了停车场,驶向了马路。 许柏辰站在车门边,他刚从江县回来,就看着郑哲带方霖出去了。 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从去莫家沟后,他脑子里每天都会想到方霖。 这丫头也没什么优点,有时候还把他气得半死,但是,他就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她。 唯有努力工作来麻痹自己。 许柏辰去了院长办公室,之前因为他阻止了新药上市,惹怒了梁明忠,气恼之下,将他调遣到了江县去工作。 只是才在江县待了一个月,他又被调回来了。 许柏辰毕恭毕敬地站在梁明忠的办公桌前。“老师,您找我?” 梁明忠脸色很沉重,单手握拳放在桌上,“这里是康市长儿子的检查报告以及病例治疗,你好好看一下吧。” “是。”许柏辰拿起了桌上放着的黄色大信封,沉甸甸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放在了他的手里。 “法洛三联症?”许柏辰看了眼病例后说道。 “没错,康市长点名要你给他儿子做这个手术。”梁明忠咽了口气,“好好表现吧,不要丢了我们南城医院的脸。” “我会尽力的。”许柏辰应着,顿了顿,许柏辰想说点关心老师身体的话,然而梁明忠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我先出去了。”许柏辰明白梁明忠对他的恨意,只希望时间能淡化老师心中的恨意。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许柏辰看到了在等他的梁锦怡。 “回来了。”梁锦怡保持优雅的微笑,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呢。” “手术情况比较急,所以就早点回来做准备。” “柏辰。”梁锦怡抱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次调你去江县,其实是我给爸爸提的意见。” 许柏辰眉头轻蹙,“如果我不去江县,老师预备把我调到哪里去?” “可能会和上次一样。” “再让我出国?” “我不想你出国。”梁锦怡说着,“去江县,至少你还在国内,我不想你出国又是好几年。” 许柏辰苦涩地笑着,心里有些凉的同时,也觉得很讽刺。 他是靠自己的努力学有所成的,但是他的命运像小丑一样,任人摆布。 “抱歉。”梁锦怡向许柏辰道歉,“我爸他真的……” “没所谓。”许柏辰并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否定了老师的新研究,他不想看到我,我能理解的。” “柏辰。”梁锦怡略显愧疚又无奈,“你总是这样理解别人,我……” “我和你,也算是师兄妹关系了。”许柏辰打断了梁锦怡的话,“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一直是这样,不要因为任何其他东西而改变。” 梁锦怡双眸盈盈地望着许柏辰,叹着气,“嗯,师兄。” 许柏辰微微浅笑,“我先去工作了。” “好。” 梁锦怡看着许柏辰从她身边走过,肩头擦过的那一瞬间,她流下了眼泪。 喜欢了好几年的男人,表白了好几次都被拒绝的男人,最终还是没能属于她。 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她的眼底,梁锦怡转过身,擦掉眼泪,也为这段求而不得的感情,划上了句号。 她是个理智的人,父亲和许柏辰虽是师生关系,但也经常因为一些观念不同而产生分歧。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爱人。 如果许柏辰也爱她,那她付出所有也是值得,可偏偏许柏辰始终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无法盲目任性,所以,她只能试着收回这份一厢情愿的感情。 …… 方霖第一次被安排到许柏辰的手术室里协助。 对,没错,不是观摩,而是作为第三助理,协助主刀医生进行手术。 所以方霖的心情有多激动,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早早的就和朱博文在手术室里做好准备等待着了。 许柏辰刷好手后,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手术间,方霖兴奋地冲他笑了笑,而许柏辰却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教授在手术中要求很严格的,所以千万不要恍惚。”朱博文提醒着方霖。 方霖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地应着,“是。” “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朱博文又安慰了她一句。 方霖抿着唇点着头,许柏辰已经在巡回护士的协助下穿好无菌服,戴上无菌手套走到手术台前了。 许柏辰瞥了眼方霖,戴上口罩和帽子的她就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眸。 方霖也看到许柏辰在看她了,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这让她有些困惑。 “开始吧。”许柏辰收回了思绪,动了一下右手,“手术刀。” 手术有条不絮地开始了,方霖很羡慕许柏辰那双灵巧的手,和大脑完美配合,每一个环节都行云流水。 人的胸腔结构非常的复杂,细小的血管被夹子夹着,然后切断,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方霖大惊,“教授,为什么要切断后动脉血管啊?” 许柏辰瞥了眼方霖,没有说话,继续手术。 “大动脉石化严重了,就要进行原位移植。”朱博文给方霖解释,“干嘛要在手术中问这么多呀?” 这话如果让许柏辰说出来,肯定会是:干嘛在手术中问这种白痴的问题? “对不起。”方霖道歉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术中。 许柏辰咽了口气后,也继续着手术。 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他就那么低着头,一动不动,眼眸透过放大镜,切着坏死的部位,缝着细小的血管…… …… 好不容易这个周末休假,方霖不确定许柏辰会不会在家,只知道他今天晚上没有手术。 方霖买了菜,去了单身公寓,她想做一顿饭菜,感谢这么长一段时间他对她的关照。 尤其是在灾区,环境和工作都让她倍感压力,都是许柏辰给予了她支持和帮助。 拎着菜上了四楼,走到许柏辰的家门口时,方霖眼眸看着许柏辰隔壁的家门。 听说这是郑哲的家? 从郑哲来灾区,两人简单的明确了情侣关系后,方霖也有和郑哲单独相处。 可能是自己太笨了吧,总觉得处理不好和郑哲之间相处的方式,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可说。 而且郑哲也没给公寓的钥匙,所以她想进去看看都没办法。 就在方霖拎着菜望着郑哲的家门发愣的时候,许柏辰家的门打开了。 许柏辰看着方霖,说道:“找郑医生?” 方霖摇头,还没等她说话,许柏辰又看了眼她手里的菜,“给郑医生做饭?” “不是……” “好吧。”许柏辰‘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方霖无语地瞠视着房门,顿了顿,她敲着房门,“教授,教授……” 静谧的走廊里回荡着方霖的声音,有人路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方霖不好意思在继续在有回音的走廊里肆无忌惮地吼了,拿了钥匙直接把门打开了。 “教授,你干嘛把我关在外面?”方霖进门就哀怨着,“我是来找你的。” 许柏辰正在阳台晾衣服,瞅了眼方霖,“你不是在和郑哲谈恋爱吗?” “可是我今天来是找你的呀?”方霖把菜拎着放在了厨房,“上次我考核通过就来找你了,可是你去江县了。教授,你去江县,为什么都不给我说一声呢?” “你想知道?” “当然。”方霖一本正经地说着,“你要告诉我你去哪里了,我才能适当的帮你收拾一下屋子,对不?你知不知道突然听到你离开南城的消息,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呢。我都还没好好谢谢您,都已经见不到面了,我心里会很难过的。”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一扫刚刚心头的不悦,许柏辰在阳台晾好衣服后回了厨房,“买了什么菜?我还打算中午吃面条呢。” 第六十三章 赚钱方式 “我买了鱼,还有猪肉……”方霖整理着菜,“教授,你会做花雕鱼吗?” “什么鱼?” “花雕鱼,把鱼雕刻得像一朵花。” “不会。” “您的手那么巧,应该不难啊。” 许柏辰眉梢挑动,“怎地?想出难题来考我?” 方霖呲牙一笑,“不敢。” “我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菜,我还是在外面等吃算了。”许柏辰并不打算来帮忙,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书。 “是,您不用帮忙,我做好了叫您就行了。”方霖笑嘻嘻地说着,她把鱼摁在菜板上,一本正经的,像在手术室里替患者开刀一样,神圣地在鱼肚子上划了一刀。 “教授……” “什么?”许柏辰在外面应着。 “教授,您说如果一台手术,就只有您一个人操作,会是什么效果?” “孤独,无助。” “我现在就相当于是一个人在操作一台手术。”方霖在厨房里喊着。 许柏辰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去了厨房。 “要我帮什么?”许柏辰挽起衬衣的衣袖,“你跟这鱼有仇么?” “没有啊。” “那你干嘛把它弄得遍体鳞伤?” 方霖尴尬地皱着眉头,“是那个菜刀不锋利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做其他的。” “好。” 方霖乖乖听话,配合着许柏辰,两人很快就做好晚饭了。 红烧鱼,平菇肉丝,简单的家常菜带着满足感,方霖开心地笑着,“我都能做饭了,看来真的可以嫁人了。” “好像都是我做的,你只是协助了一下而已呢。”许柏辰给了方霖现实一刀。 方霖瘪了瘪嘴,不服气地说着:“多试几次,我总会独立完成的。” “你就这么想嫁人了?” “这个……” “你有没有想过,李丹儿怎么办?”许柏辰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气,“破坏别人家庭,你很开心吗?” 方霖心情瞬间崩塌了,“教授,我现在是在和有妇之夫谈恋爱吗?郑医生虽然是丹儿的父亲,但是郑医生是单身。” “那你就这么想做后妈?” 方霖的心被许柏辰狠狠地扎了一刀,痛得喘不过气。 “是啊,我就想做后妈,这和教授有什么关系?”方霖板着脸说道,“还有,我今天来,只是想感谢在江县您给我的帮助,但这并不代表教授您就可以对我的私事管太多!” 许柏辰眼眸犀利地眯起,方霖说什么?说他管太多? 许柏辰只觉得自己像吃了哑药一样,一个字都吼不出来。 方霖的电话铃声响了,接通电话,是郑哲打来的,叫她出去吃晚餐。 方霖瞥了眼餐桌上已经摆好的几道菜,刚刚那么一闹,她也没心情留在这里。 “感谢教授的事,我已经做了,再见。”方霖拎着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许柏辰郁闷地喊道:“真要就这么走了?” 方霖没说话,手搭在门把上,拉开了房门。 “方霖!” “砰!”房门关上了,徒留许柏辰一个人站在客厅。 方霖快速地跑下来了楼,回头望着许柏辰家的阳台,才挂上去的衣服在风中不停地摇摆。 咬了咬牙,方霖把包挎在肩上,头也不回地硬着脊梁走了,傲然的背影像针一样扎在许柏辰的心口。 …… 郑哲的车停在医院外面的马路边,方霖远远的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郑哲看着车外站着的女孩,表示不太满意,“你平时都不化妆打扮一下自己吗?” 方霖双手局促地攥着包带,她休假的时间很少,也不会化妆,连买衣服的时间都很少。 “算了,我带你去美容院吧。”郑哲替方霖打开了车门,“上车吧,化过妆,在买套衣服,既然是我女朋友,就不能每天这样素面朝天。” 方霖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着。 刚坐进车里,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传呼机响了。 “是急诊那边,我得回去了。”方霖垮着脸,无奈地说着。 郑哲无语地叹了口气,“我还约了朋友,想大家一起去打高尔夫呢。” “呵呵。”方霖苦瓜着脸,高尔夫?她哪是打高尔夫的人。“那我回医院了。” 方霖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对郑哲说着:“你先去赴约吧。” “那我走了。”郑哲发动车子,宝蓝色的跑车‘咻’驶向了马路,消失在了方霖的视线中。 方霖急冲冲地跑到急症,才知道是小晨的病恶化了。 癌细胞剧烈扩散,已经遍布全身,运气好的话,也就坚持一个月,运气不好的话,一个星期都困难。 方霖心情低落,坐在小晨的病床边声声哭泣。 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所有的烦闷都挤压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呼吸窒息。 病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着守在病床边的人,虚弱地说着:“你在啊?” “嗯,你妈妈出去了。”方霖已经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微笑地看着小晨,“感觉好点了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浑身都好痛。”小晨望着方霖,“姐姐,我还能活多久?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当然是很久很久了。”方霖哽咽着,“浑身痛是因为药物在和癌细胞打架呢,所以会痛,通过之后,你就会康复了。” “那如果打架打输了,我是不是就死了?” “不会,有医生在,不会让你死的。”方霖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吸着鼻子,“等下会有医生来给你检查,我先去看看医生来了没有?” 方霖逃出病房,她没办法面对挣扎中的小晨,没办法面对渴望活下去的眼神。 梁锦怡看着方霖从小晨的病房里跑了出来,吁了口气,手搭在门把上,推开了病房的门。 “醒了?这一觉是不是感觉睡得有点久?”梁锦怡拿听诊器替小晨简单的检查后,微笑地说着:“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了,你想做点什么呢?” “我知道我要死了。”小晨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想跟妈妈,爸爸,奶奶,还有姑妈,说我爱你们……” 孩子虚弱的声音触碰到了梁锦怡内心的柔软,眼睛也润润的。 “对,还要跟医生您说声:对不起。”小晨看着梁锦怡,“总是不听话,让您担心了,对不起,因为……实在是太痛了。” “我也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梁锦怡抿着唇角,眼眸柔和:“没能替你减轻疼痛,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 “不是你对不起我,换做是其他医生,也是一样……啊……啊……”小晨突然腹部绞痛难以忍耐,声音沙哑地痛叫着。 梁锦怡按了呼叫器,让护士送针进来。 一支镇痛剂注入了静脉点滴了,重调了速度后,小晨依旧痛得浑身颤抖。 梁锦怡将小晨抱进了怀里,也许这样,能帮孩子减轻一点点疼痛吧,哪怕减轻一点点也好。 一点点也好。 …… 急诊中心。 方霖一边询问患者近期的身体情况一笔做着记录。 “上腹是怎么疼的呢?”方霖问着。 “吃坏了东西,消化不了,肯定会疼了。”男患者坐在椅子上,态度有些傲慢,询诊的态度也并不是很配合。 方霖扯了扯嘴角,耐心解释,“肚子痛不一定就是消化不了。” “我说是就是消化不良就是消化不良。”男患者不耐烦地说着: “我真的只是消化不好而已,半个多月前,我才在医院做了胃镜和x光,当时医生也只是说我有点消化不了,别的也没什么,开了点药后走了……” 方霖把患者说的情况都一一记录在了本子上。 虽然患者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方霖还是很亲切地对患者说着:“那我确认一下,好吗?” “快点啊,我赶时间。”男患者对方霖的态度很不好,好到连随他一起来的妻子都有些看不下去。 方霖是做为住院医师,才开始自己收病人,所以每一步,她都要做的非常稳妥,不能在急躁粗心了。 “请问你,上下楼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喘不过气来呢?”这是方霖根据刚刚的记录提出的疑问。 “我现在是肚子疼,你问我爬楼梯?我怎么记得我爬楼梯是什么样的?” “老公……”患者的妻子提醒丈夫,“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是说上台阶的时候有些喘气?” “有吗?”患者一脸茫然又不耐烦,“我不记得了。” “那有没有像是被什么重东西压着难受的感觉呢?”方霖又确认地问着。 “你这个医生真是……”男患者翻了个白眼,“消化不好,当然是肚子涨得难受了!你赶紧开点帮助消化的药给我就行了!” 男患者一直说自己只是消化不良,但方霖并不认为情况不止是这么简单。 “那你有做心电图吗?”方霖又问着。 男患者又极其不厌烦地翻了个白眼,男患者妻子想了想说着:“好像没有做呢。” “那先做个心电图和一些常规检查吧。”方霖把自己给患者的建议也写在了笔记中。 “哎!”男患者突然高喝一声,“我说,你们医生就是用这种方式赚钱的吗?” 第六十四章 见不得别人谈恋爱 “什么?”方霖不解地抬头看着患者。 “所以说我不喜欢来医院呢,本来就一点小毛病,也会被你们搞成大问题的。不管我们病人愿意不愿意,都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检查,你们医院就是这样来赚取病人检查费的,不是吗?” “呃……不是这个意思。”方霖又解释,“虽然你一直说是消化不良,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腹痛,比如急性的食道炎,而且你上下楼梯有喘气疼痛现象,可能还和心脏有关……” “有完没完!连心脏病都扯出来了,心脏病个屁啊,你!”男患者不耐烦地吼着。 “老公,以防万一,你还是听医生的话,检查一下吧。”患者妻子劝着丈夫,“做一个她说的心电图?” “哎,做什么心电图,钱多没地方花还不如打麻将!”男患者坚持不做检查,又看向方霖,“那如果检查出来没毛病,你是不是要退我的检查费呢?” “这个……”遇到不配合的患者,方霖也颇感无奈。 “哼,想忽悠我?小姑娘,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骗子没见过?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想忽悠我?”患者鄙视着方霖,“还不快点去给我拿帮助消化的药!” 患者朝方霖吼着,方霖愣在原地,心里纠结复杂。 “算了,我们走。”男患者忍着腹痛起身,“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医院有消化药,我上外面药店几块钱就解决问题了!” “不能走啊……”方霖试图拦着患者,但是她根本拦不住。 “我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男患者抓起外套,“我还要急着去见客户,如果客户丢失了,你要负责吗?” “不是……” “还不快点给我拿药!” “好吧,我给你开处方,你稍等,先坐在那休息一会。”方霖拗不过患者,只能先顺着患者。 男患者终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休息了,方霖对身边的护士说着:“你去给他拿消化药,我去拿证明单给他签字。” 护士点点头,去给患者拿药了。 方霖吁了口气,患者强行出院,她也不能强留,只能拿证明单让患者签字,证明是病人是自己要出院的。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询诊,但依旧要记录在档案里,只是这档案只会记录病人因什么情况入院,然后开了什么处方而出院,具体过程,一般都不会有太详细的记录。 急诊室换班后,方霖回了病房区,站在小晨的病房外面不敢进去。 里面有护士突然出来,房门被打开,小晨一抬头,看到了方霖。 “为什么不进来?姐姐怕看到我吗?”小晨问着。 方霖咽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走进了病房。 “为什么你一直都不来看我呢?我在等你,你知道吗?”小晨脸色苍白泛青,苍白的唇角像褪了色的玫瑰花瓣。 “对不起了。”方霖忍着眼泪,“你也知道医生很忙的了。” 方霖心里很愧疚,万分的愧疚,是她鼓励小晨接受手术的,也是她跑去找梁医生请求给小晨做第二阶段治疗的,但是结果却枉然。 方霖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又苦涩地笑着:“知不知道你今天看起来特别的帅气,像漫画了出来的美少年。” “不要哭。”小晨伸手,抹掉了方霖眼泪的泪水,“这不是姐姐的错,是我自己坚持要做的,我不后悔的,姐姐,所以你也不要后悔。如果我不接受第二阶段治疗的话,光每天躺着等死,我会更难过,更害怕。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勇敢地忍受了,坚持了,努力了……” 方霖微笑地流着眼泪点头,握着小晨的手,“对,你是勇敢的,坚强的。” 小晨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姐姐是有在拉我的手吗?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癌细胞是不是已经扩散到我的手指头上了?我,真的要死了吗?” “不是的。”方霖哭着,“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拉紧你的手,因为我没有抓紧你,所以你才没感觉……” 三只手,无论怎样紧握在一起,小晨依旧没有丝毫的感觉,他只是看着一个穿白大褂的漂亮姐姐努力的想要给她温暖,给她知觉。 “感觉到了吗?小晨。”方霖将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感觉到了吗?还是感觉不到吗?” “姐姐。”小晨眼眶蓄满泪水,“姐姐,你不要在坚持了。你总是这么努力救我,我会不想死的,我还想,还想努力活……” “呜呜……” “姐姐……”小晨也流下了眼泪,“姐姐,我还想活……” 方霖痛心疾首,为什么她救不了小晨? 他那么想活下去,为什么救不了? 为什么只能看着他被病魔折磨致死?! …… 因为小晨的病情恶化,方霖整个人都憔悴了,没心思吃饭,也不想休息。 同事们都劝她看开点,生死由天命。 能活的人,怎么都能活,不能活的,就算手术做成功,也会出现突然心脏停止死掉的。 方霖没办法想其他同时那么洒脱,她还做不到那么冷酷,做不到对病人的生死麻木,冷漠。 重症监护室,有病人在抽搐,方霖平静地对身边的护士说着:“加3毫米的咪唑安定进去。” “好的。”护士遵照指使去给患者配药了。 方霖思绪有些游离,脑子里想的都是小晨对她说过的话,每一句都反反复复地萦绕在她耳边。 许柏辰走了过来,看了眼病床上发作的患者,问着:“怎么样了?” “病人现在还没有异常情况。”方霖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某处说着。 许柏辰眼眸微微眯起,“那病人的手术同意书已经签字了吗?” “还没有,还没收到。” “明天就要做手术了,现在还没手术同意书?”许柏辰忍不住又严厉地问起。 “不会耽误手术的。”方霖依旧呆愣的状态,“家属说了,今天晚上会过来。” “那病人有没有接气管抽吸呢?”许柏辰表情不悦,她这是什么态度?现在连说话都不看他一眼了? “没有,一会,等会就做。” 许柏辰重叹了口气,“手术同意书没有收,气管抽吸也没有做,你到底都在忙什么?” 方霖侧首看着许柏辰,“病人在睡觉,你要我硬拉他起来做吗?” “你是不是因为谈恋爱,所以才什么都没做的?”许柏辰讽刺着她,“你的病人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谈恋爱?就算是要谈恋爱,那也要先把工作做好在说!还有,年轻轻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当后妈,会被人不耻的!” 方霖眉头一蹙,目光冷冽地看着许柏辰,“许教授是心理有疾病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侮辱人?如果不是心理有病,那就是某个女人欺骗过你什么,所以你才这样见不得别人谈恋爱,是吗?” “什么?心理有病?”许柏辰心口又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方霖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用你一直催促,就算是不吃饭,不睡觉,我也会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完的!” 方霖在许柏辰吃人的眼神下跑开了,许柏辰轻吸了口气,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可能自己都还没意识到,他每次在伤方霖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在受伤。 …… 深夜,救护车的警笛在急诊中心门口急促地响着。 医护人员将紧急送来的患者抬下车,一路狂跑地推往急诊室。 “老公!老公——”跟着患者一起来医院的妻子着急地哭泣着,最后被护士拦了急症室外面。 急诊医生迅速地为患者插上了体征监测仪,又为患者测量着血压,许柏辰接到通知后也在第一时间走了进来。 “七个小时前,患者在我们医院拿了方霖开的消化药后出院了,三十分钟前,患者突然胸部有剧烈的痛症,随即送来了医院。”急诊医生说道。 许柏辰有些不敢置信,“消化药?” 还是方霖开的? “已经没有血压了。”另一个急诊医生说道。 “准备cpr!”许柏辰当机立断,为患者做急救。 紧急插管帮助患者呼吸,胸外的按压的同时,许柏辰还让其他医生为患者注射加快心脏跳动的药物。 十几秒后,心脏监测仪上显示心室恢复了。 “准备电击!快点!”许柏辰说道。 “准备完毕。”护士动作娴熟地协助许柏辰。 “让开!”许柏辰双手拿着电击板放在患者的胸部,“开始!” “砰。”监测仪上的显示纹丝不动。 “电压200伏!”许柏辰又重新开始。 “200伏准备完毕。” “让开!” “砰……” 此刻,方霖也接到通知后,一路狂跑向急诊室,心里慌慌的,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方霖跑到急诊护士站,“是找我吗?” “是啊,下午有一个你开过消化药的患者,刚刚又被送进医院了,现在正在做cpr。”护士说着。 “cpr?”方霖心里咯噔一下,跑向急诊病房,推开了玻璃门。 急诊病房里,许柏辰还在努力的抢救患者,奈何无论哪种方式,患者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心脏监测仪上的绿色波浪线条突然在某一刻全都变成了直线,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六十五章 可怜的眼神 许柏辰还在给病人做胸外压,累得满头大汗,周围几个轮着做胸外压的医生也是略显疲惫。 “快,在加两支利多卡因!”许柏辰指令在给病人注入抗心律失常的药物,抢救,没有一秒钟的放弃。 心脏监测仪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所有的线条都呈直线流逝,跳动的心律也变成了刺目的零。 “许医生,已经抢救35分钟了。”急诊医生提醒着许柏辰,或许说,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三十多分钟了。 病人已经死了三十多分钟了,任何抢救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许柏辰不得不接受一条生命流逝的现实,做胸外压的手慢慢停下来了,喘着气,遗憾地看着身体还温热的死者。 “不要停!”方霖冲上去,继续为病人做胸外压,“不要死,一定不要死……” “松手!”许柏辰严厉的目光看着方霖,“我叫你松手,你没听见吗?” 方霖执着地为已经死了的病人做急救,这是她的第一个接手的病人,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死…… “松手!病人已经死了!” “方医生,不要在做了。”其他急诊医生也劝着方霖,“病人心率已经完全停止了。” 不能!不能死!不能死! “我说够了!”许柏辰一把拽起方霖,将她拖到一边。 四目相接,鲜红的血丝浸在湖水里,异常扎心。 “宣告死亡!”许柏辰看着方霖,对旁边的急诊医生说道。 急诊医生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正要开口宣告,方霖痛心地说着:“我来,我来宣告。” 她的病人,已经死亡的病人,应该由她来宣告。 耳边响着心脏监测仪单调的声音,方霖看着病人,身影颤抖地说着:“病人朱政,于201x年11月20号凌辰1点37分死亡。”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病人死亡了,但是这次,却让方霖心里百般难受。 病人下午的时候都还有力气吼她,现在说已经死了,难以接受,真的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这也许是她做医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吧。 以前无论许柏辰怎么质疑她的能力,她总是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只要每次把他的问题回答上来,她的能力就在提升。 但现在看来,是她幼稚了。 病人的生死,那是几本书就能决定的。 那个只拿了点消化药就走的病人死于冠状动脉痉挛而引起的心肌梗塞,她不是胸外科的医生吗?为什么连这点问题都查不出来? 荒唐不? 胸外科的医生给心肌梗病人开消化药!! 病人突然离世,方霖无法接受现实,病人的家属更是没办法接受和理解。 他们抓着方霖,质问她,唾弃她,辱骂她,仇恨她,认为是方霖害死了他们的亲人。 知道事情详细过程的护士无力地向家属解释是病人自己要出院的,但所有的解释声都被埋进了家属的怨恨中,就连和病人一起来就诊的妻子也埋怨方霖。 “如果医生当时一直要求做检查,我老公也不会死了,为什么医生没有一直要求下去呢?” 方霖有苦难言,是啊,她怎么就一直没有要求下去呢? 病人最大,她受点气又能怎样? 被病人大呼小叫,被病人威胁恐吓又能怎样? 比起已经冷冰冰躺在那的死者来说,她说受到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罗娜冷着脸听着护士把下午第一次询诊的详细过程说了一遍,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站在医生的角度,方霖的做法其实并没有错,但原本可以不用死的病人,就这么因为她而死了,而且病人家属还不依不饶的要以医疗事故来追究医院的责任!! “……病人还说我们要求让他做心电图,是为了赚钱,真的很过分。”护士还原了下午事情的经过,“而且方医生还一直建议让他做,他还凶方医生。” “嗯,有病人亲笔签名的拒绝治疗保证书,还有胃镜检查单,应该没什么问题。”罗娜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护士说着:“你去把病人的资料整理一下备用。” 如果病人有心肌梗,那么就没办法做胃镜检查,这是常识。 换句话说,既然病人病人做过胃镜检查,没有问题,那就说明心肌问题不大。 还有很多下壁心肌梗塞的病人表现为胃疼,恶心呕吐等消化道症状,所以也很容易误诊成消化不良。 烧心和心绞痛,往往只是毫米之差。 其实方霖当时能想到给病人做心电图,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病人终究是死了,方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她学医不精,才导致病人不治身亡的。 她就是个废物! 救不了小晨,也救不了肚子痛的病人! 她还能做什么?她还能做对什么? 一夜没睡,方霖在厕所的地板上坐到了黎明。 医院依旧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又有很多不同情况的新病人前来救治,其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像昨晚那样的病人。 小晨给她打电话了,说想见她。 方霖是没有勇气去见小晨的,但是少年说他余生不多,见一面就少一面。 方霖最终还是带着小晨去阳台晒了这个冬天最温暖的太阳。 “姐姐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小晨问着,“能说一下吗?” “哪……哪有什么心事啊。”方霖艰难地挤出个笑容看着小晨,帮他把爵士帽带在头上,“冷不冷啊?” “不冷,今天感觉身体好多了。”小晨也努力地笑着,不想让方霖替他难过,“姐姐知道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什么吗?” 方霖心事重重地握着小晨的手,“是什么时候?” “不是病痛到受不了的时候,也不是吃东西全吐出来的时候。”小晨幽幽地说着:“我不喜欢别人用可怜的眼神看我,也不喜欢别人说那孩子真可怜,那个时候我最难受。想着自己活不了了,爸爸妈妈也会被人可怜,我心里就会很难受。” 方霖流着眼泪,“对不起,小晨。” “这不管姐姐的事。”小晨眼眸被窗外第一道阳光照亮,“我喜欢姐姐,是因为姐姐从来没把我当可怜的小孩,还一直鼓励我,开导我,我喜欢看姐姐因为我的叛逆而生气,也喜欢看姐姐因为我的努力而开心……” 方霖听了小晨的话,眼泪漱漱而落。 “姐姐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医生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的。” 方霖心如刀绞般的疼痛,一直努力着,一直努力想要成为一个能治疗病人的医生,但是这条路,太难走了。 …… 早上八点,值班室临时晨会,方霖迟到了。 不同于第一次来南城医院迟到,这一次,她一点迫切的心情都没有了。 如果迟到能让她被医院淘汰,也许这也是离开医院一个不错的方式。 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谁让她运气那么倒霉呢。 住院医师一般都不会接手重症,所以在这个阶段遇到自己的病人死亡的几率并不高。 可是胸外科是个和死神拼搏的科室,任何可能性都会发生,所以没有人敢有分毫的怠慢和松懈。 许柏辰拿着工作安排表,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方霖一眼,看她精神不济地站人群后面,心里很是不爽。 “迟到的那个。”许柏辰喊着,“你把这里当什么了?” 大家把目光都聚集在方霖身上,甚至还自动退开,在许柏辰和方霖之间让出一条通道。 方霖站在原地,不敢看许柏辰,但她又没办法逃开。 昨夜病人死后,许柏辰就已经痛骂了她一顿,说她无知,蠢钝,让原本可以就救活的病人死了。 可她心里也很委屈。 明明是病人自己不接受检查的,为什么要把过错全都归咎在她的头上? 想来想去,做了无数个假设,她最后还是没办法逃出她的病人因为诊断有误而不治身亡。 “如果你不想做医生,那就尽快脱下你身上的白大褂。”许柏辰面无表情地说着绝情的话,“不要在让别的病人,也死在你的手里!” 多么扎心的一句话,其他围观的医生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当事人方霖。 医生是人,不是神,谁敢保证自己每一个病人都能医治好? 许柏辰的要求,简直是严格得丧心病狂了。 许柏辰在说出这样的话后,垂在腿边的手明显有颤抖的感觉。 每一次他对方霖批评的同时,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就好像方霖是他的心脏,皮鞭打在方霖身上,如同打在他的心上。 方霖睫毛颤抖,双眸蓄满眼泪,倔强地不肯落下。 “怎么?还不想脱下吗?”许柏辰质问着方霖,“连个心肌梗塞都判断不出,你还有脸待在医院吗?” 她没脸。但她并不是没有能力判断不出心肌梗,她当时也是有怀疑过的,所以并不是她没有能力。 但是今天,她真的很想脱下这一身白袍,真的很想。 护士长上前劝着许柏辰,“好了,毕竟她才初考过审,以后会注意点的,是不是方霖?” 方霖知道护士长在替她说好话,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在许柏辰心中的印象。 其实很多时候方霖也不明白,许柏辰既然这样看不起她,为什么又要私下里帮她? 第六十六章 她的自信 做饭给她吃,帮她准备练习缝合的工具,还给她弄了一张可以睡觉的单人床…… 方霖心里很迷茫。 如果真的想帮她,为什么又要用这种伤人自尊的方式对她? 大家都散了,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唯独方霖,傻愣在墙边不知所措。 包里的呼机在响,方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病房那边紧急情况。 这个时候呼她的原因,多半都是因为小晨…… 小晨…… 方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跑。 带着消毒药水味道的空气刮着脸颊,脚步跨到最大,发出哒哒的声音。 不管前面走的是许柏辰还是谁,方霖都直接越过,冲往小晨的病房。 等方霖赶到的时候,梁锦怡正在给小晨做心肺复苏,心脏监测仪上显示的线条已经持平了,那颗红色的心型标识也变成了0了。 方霖站在门边,呆若木鸡地看着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小晨,痛彻心扉。 两个小时前,小晨还在跟她说话,虚弱的声音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累得筋疲力竭的梁锦怡松开了手,看着小晨,宣告了他的死亡时间。 小晨妈妈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医护都沉默着,为小晨的死感到哀伤。 方霖干涸的眼睛再次流出了眼泪,不是作为医生,而是作为小晨的朋友,小晨的姐姐,她咬着自己的手,痛哭着,伤心地痛哭。 …… “我现在总算明白,当初许教授为什么要方霖放弃学医了。”朱倩坐在电脑面前,一边录入病例一边说着,“她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做医生。” “哎,方霖这次打击肯定不小。”莫彬端着一次性纸杯抿了口咖啡,“两个病人,一个昨夜死了,一个今天清晨死了,这根本就不应该是我们住院医师经历的。” “可偏偏都让她全遇上了。”林伟阳叹着气,“我不求自己能治好什么疑难杂症,只希望不要遇到疑难杂症就行。” “废话,那还要你这个医生干什么?”朱倩手指敲着键盘,“医生就要有用于挑战的精神,越是棘手的病人,越不能轻易放弃。” 朱倩的话雄心壮志,莫彬和林伟阳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你大概是没遇上,所以才不知人间疾苦。”莫彬叹着气,“我昨天来就诊的病人,之前就告诉他戒酒,但是始终不配合,肺部感染越来越严重,照这么下去,心脏都会开始衰竭。” 几个年轻的医生面面相觑,医生良好的初衷被病人不理解,不配合,这对医生在和病人沟通上又有了更高的要求。 “我不行,我还得去找那病人家属在沟通一下呀,我不能走方霖的老路呀。对吧?”莫彬想了想后,还是去忙工作了。 朱倩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林伟阳放下纸杯,“我也去看我的病人了。” 大家都以方霖的事件为警钟,对自己的工作又了更深的认识。然而此刻的方霖站在医院某个阳台角落,反思地望着楼下广场进出的车流。 这个世界上能对活人名正言顺动刀的人,大概就只有外科医生了。 一条生命放在里的手里,那是一种生命心情?恐惧、胆颤、小心翼翼。 你一瞬间的决定,对于病人来说,就是一生,所以你只有百分之百的付出。 方霖长长地吁了口气,眼眸无意间看到医院广场停车区郑哲的车驶入。 这两天她都没有见到郑哲,她出了医疗事故,大概郑哲也还不知道吧。 如果知道的话,作为男朋友,他应该会来关心鼓励他的,因为在她心中,郑哲就是那种温柔体贴的男人。 只是,车门打开,从副驾驶坐上下来一个穿着长靴短裙长发的美女是谁? 她的手挽着郑哲的手臂,俩人就那么亲密地走进医院? 方霖心慌地背过身,不敢在看下去,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迫使她跑下了楼。 连着跑了三层楼,几乎跑遍了胸外科,方霖终于在男更衣室找到了郑哲。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郑哲关上置物柜的门,“有事吗?” “你这两天都没在医院?”方霖问着,如果他在医院,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事。 “嗯,没有,休假两天,去我一个姑父家了,怎么了?”郑哲看着蓝色苍白的方霖,“昨晚又值班了?” 昨晚没值班,只是也一夜没睡而已。 “累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我要去手术室了。”郑哲拍了拍方霖的见,走出了更衣室。 “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方霖在郑哲身后喊着,“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郑哲侧首看着方霖,耸动眉头,“怎么?想我?” “我出医疗事故了。”方霖其实是想问刚刚随他一起走的美女是谁,但她没有勇气。 “是么?”郑哲无所谓地说着:“每一年医院都会有几件医疗事故发生的,如果病人家属一定要追究的话,会有律师处理的,再说你只是住院医师,不用太担心,你的上级会帮你担责任的。” 也许就是因为当初他勇于替下级承担责任,方霖才为之心动,觉得这样体贴有担当的男人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最重要的是,郑哲已经有孩子了,所以假使她和郑哲结婚,她不用在为不能生孩子而感到遗憾和愧疚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考虑郑哲的原因。 只是,在怎么的将就自己的未来,她也从没想过要在感情上委屈自己。 郑哲的话并没有让方霖心里好过,这样无关痛痒的安慰还不如狠心责备的好,至少让她能感觉到他因为她而情绪波动。 “你不会觉得我很笨吗?”方霖问着,“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郑哲嘴角轻轻扬起,“你的能力有多少,我心里很清楚,所以会犯错,这很正常。” “那你……”方霖鼓起勇气又压低声音小声地问着:“还同意恋爱,你不是喜欢优秀的女生吗?” “是,没错。”郑哲又爽快地应着,“不过决定和你恋爱,是因为……觉得你还蛮可爱的,反正恋爱嘛,又不是结婚,所以我想试试。” 方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心碎得一塌糊涂。 原来郑哲是这样的想法。 “我先走了。”郑哲拍了拍方霖的肩头,“不要想太多,累了就多休息,保持好的状态,犯错的几率就没那么大了。” 郑哲没有解释随他而来的美女是谁就匆匆离开了。 方霖从失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想去找那美女,可是在外科转了几个圈也没找到人,最后在郑哲的办公室,她看到了美女的身影。 方霖站在门口,眼眸不停地偷瞄里面,却不敢进去。 她就拿了别人玩具不想还的孩子,很希望玩具的主人放弃玩具,但又不敢上前去对主人劝说。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拉开,身材妖娆的美女突然走了出来,瞥了眼方霖后,气质优雅地走了。 方霖溃败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双眸通红地憋着眼泪。 不自信让她没有勇气上前去质问美女为何要挽着她男朋友的手臂,不自信的她突然觉得,美女和郑哲看起来更般配。 方霖靠着墙壁轻轻哭泣,而她的身后,许柏辰双手揣在裤包里,目光凌冽地叹着气。 …… 时间就这样恍恍惚惚的流逝,方霖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怎么在黑暗中度过的。 大家也不再议论关于她的话题了,但是方霖的心里,似乎还一直被重石压抑着。 在急诊室值班,又有车祸病人命在旦夕地送进了医院。 同班的医生护士为伤着止血,替伤者做应急检查,以最快的速度报告出伤着目前的情况,一切都井然有序,唯独方霖,意识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方医生,你量下血压!”林伟阳将血压计直接放在了方霖手里。 方霖手一软,血压计掉落在了地上。 大家都愣了一下,护士捡起地上的血压计,“我来量。” 伤者情况刻不容缓,大家又继续抢救。 方霖木讷地看着已经处于休克状态的伤者,脑子里满是那晚死于心梗的病人。 不自信和怀疑自己像巨大的重石压在她的心上,一阵阵的痛,痛得她无法呼吸。 林伟阳替伤着做心房除颤,大概也是因为经验不足,不够自信,所以每次除颤都几十点,连100都不敢用。 伤者的情况越来越恶性了,甚至停搏。 呼吸急促的方霖紧张地说着:“不,直接200伏,林医生,200伏……” 林伟阳有些犹豫,方霖鼓勇气,双眸赤红地从林伟阳手里接过电击板,涂上耦合剂。 “让开!”方霖下着指令后,将电击板往伤着胸部位一放。 “砰。” 方霖又放下了电击板,双手交叉地为病人做胸外压,几分钟后,心脏监测仪上原本絮乱的线条终于变得有规律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方霖双眸通红地含着泪水,跌坐在地上,她对病人的自信,好像又回来了。 也许她做得不够好,也许因为她的经验不足,让那些潜伏着的症状威胁着病人的生命,但是她有一颗热爱医学的心,她愿意为了别人的生命,百分百的努力付出。 第六十七章 争执 方霖抢救伤着的过程被许柏辰看在眼底,这一刻,他也在想,他有没有很过分? 严厉,也许是他的借口,但这并不是他可以伤害她的借口。 看着她和郑哲恋爱,他承认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总拿工作的事来指责她不该恋爱。 每一个医生成长的脚步都不一样,方霖的脚步可能急了,可能乱了,但这些,不正是他需要去引导的地方吗? 方霖从急诊室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在发愣的许柏辰。 两人四目相接,似乎有很多矛盾,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许柏辰晃过神来,阔步离开急症中心,方霖一口气追了上来,站在了他面前。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一无是处,不但治不好人,还被你看成拿着手术刀杀人的刽子手。”方霖赌气地说着,“是,我也讨厌笨得要死自己,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也希望你不要用仇视的眼神看我。” 许柏辰翕动着嘴角,他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我明白医生的责任,也懂得想要成为一个好医生,不止是努力就行,更重要的是能成功治疗病人。” 方霖一下子说了很多,许柏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清澈又真挚的双眸。 “说完了?” 方霖嘟着嘴,点了点头。按以前的惯例,许柏辰会鄙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天早上9点有一台结肠手术,记得早点准备。” “嗯?”方霖惊讶中望着许柏辰的背影,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是叫她明早上一起手术吗? 方霖喘了口气后,突然开心地笑着。 许柏辰的话一扫她这几天压抑在心里的隐晦和郁闷,可能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许柏辰对她的肯定有多重要。 他给的一次机会,对于她来说就是一次全新的动力,迫切渴望。 …… 重新振作起来的方霖又充满热情地开始工作,郑哲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对方霖的关心少了很多,所以这天早上巡防,郑哲特意叫上了方霖。 方霖平静地走在郑哲身后,有些想法在她脑中盘旋,提醒着她做决定。 对,认真工作就好,谈什么恋爱呢? 就让这段感情在没被损坏之前,完美的保存吧。 病房的门推开,打断了方霖的思绪,方霖作了个深呼吸,随几位医生一起进了病房。 “你好,我是郑哲。”郑哲走到昨晚被紧急送进医院的病人面前自我介绍,“你是刘美娟?” “嗯,是,我是刘美娟。”病人是一位漂亮又年轻的女孩子,披散着头发,眼眉间透着一股妩媚。 “名字很好听。”郑哲嘴角微微扬起,和刘美娟眼神交流的瞬间,似乎有别样的火花产出。 方霖假装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小本子,郑哲的桃花眼很迷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能让人春心荡漾。 “病人昨天晚上送来医院的。”刘美娟是朱倩接收的病人,“腿部有蜂窝织炎感染,目前正在做抗菌素治疗。” 朱倩说完,就揭开了病人腿部的被子,病人膝盖上下的皮肤呈赤红色,面积之广,颜色之深,看起来非常严重 郑哲俯下身近看了一下患处,“用过药之后还痒吗?” “是啊,都快受不了了。”刘美娟无助地说着。 “受不了也要忍着呀。”郑哲安慰李美娟,“用了药,得有个疗程才会有效果的。” 郑哲在和刘美娟聊着,方霖则低着身仔细地看着病人腿上呈现出来的症状,越看越觉得奇怪。 方霖的举动引起了郑哲的注意,“怎么了?方医生。” 方霖站直了身,微笑着:“没事。” 朱倩的病人,被诊断出是蜂窝织炎感染,并且郑哲好像也认定了这个诊断,她如果这个时候提出质疑,岂不是当着病人的面在否定朱倩和郑哲么? 以前干过这种傻事,现在她懂了。 有问题,私下说就行了。 郑哲扬起嘴角,又亲切地看向刘美娟,“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刘美娟瘪了一下嘴角,“好像没有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郑哲双眸迷蒙地对刘美娟笑了笑后,准备离开。 正要走的时候,方霖突然对病人微笑着,“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大家都惊愕地看着方霖,以大家对她的了解,不知道她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嗯,就是我想问下您,近期您都有去过海边吗?”方霖问着。 大家都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不懂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刘美娟想了想,否定地回答:“没有,都没时间去。” 方霖点了点头,把问题记录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然后大家又要准备离开的时候,方霖又开口说道:“我还想问下您这段时间有过频繁感冒,或是感觉非常疲惫劳累吗?” 刘美娟抿着唇看着方霖,“感冒倒是没有,只是有过很疲劳的现象,因为工作一直加班,所以也没时间休息。”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逻辑上也很通顺自然。不过刘美娟也表示好奇,“不知道这些是不是跟我的病有关系?” “其实……”方霖刚要发表自己的想法,郑哲已经洞悉一切地先一步打断了方霖的话。 “你先好好休息,等下护士会过来给你换药的。” 郑哲带着大家离开了病房,方霖走在郑哲身后,看着他的后脑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她好像又差点多嘴了。 到护士站,郑哲突然回头看向方霖,“你刚想说什么?” 方霖忐忑地瞄了眼身边的朱倩,很犹豫要不要说? 郑哲看出了她的心思,轻笑着:“没关系,这里没有病人,就当是大家学术讨论了。” 得到郑哲的支持,方霖咽了口气,就刚刚那位女病人的情况,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病人是不是坏死性肌膜炎?以前在实习的时候,我有见过这样的病人,24小时不到就死亡了。而且那位病人和今天这位病人发病的情况非常的相似。” “就因为这个?”朱倩不屑地和方霖辩驳,“就因为你见过坏死性肌膜炎病人死了,所以你就认定里面的病人也是坏死性肌膜炎?” “那病人说她最近一个月都有疲劳的感觉,疲劳能使人的免疫力下降,这种情况也是很容易就感染的。”方霖也有自己对病情分析的思路。 “坏死性肌膜炎和蜂窝性组织炎这两种病本来就不可能用肉眼分辨出来,所以你才会把蜂窝性组织炎看成是坏死性肌膜炎?”朱倩犀利地和方霖辩解。 言论间夹着淡淡的火药味,同行的林伟阳一语不发,深怕引火烧身。 “是,这两种病的确用肉眼不好分辨,把蜂窝性组织炎堪称坏死性肌膜炎的同时,也有可能是把坏死性肌膜炎看出蜂窝性组织炎,所以我们才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方霖毫不退让地继续说道。 郑哲双手环胸地依着护士站台,看着方霖,“除了你刚说的,还有其他怀疑点吗?就算是做检查,也要有理由和依据才行。” 方霖一下泄气了,无措地摇头:“没有了。” 大家都失望地摇头,觉得她闲着无聊搞事。 “但是如果真的是坏死性肌膜炎,病人很有可能就会失去自己的腿,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方霖的强调遭来朱倩的鄙视,“照你这么说,那脚趾头痛的人都要去照ct看看是不是骨头断了?” “如果是觉得痛,那当然是要去拍ct了。” “那也要看是哪方面痛了,如果只是破了点皮引起的痛,你也要让病人去拍ct?” 两个女医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争吵起来,朱倩强势地看着方霖。 “就因为你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怀疑,就要让病人做检查?要知道你的那点怀疑连百分之五的可能性都没有!” “朱医生。”方霖咽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朱倩,“我,就是因为那百分之五,耽误一个病人。看似不可能的百分之五,最终却成了百分之百,你明白那种心情吗?” 郑哲看着方霖,想来之前她因医疗事故打击不小。 “这样吧。”郑哲很会照顾大家情绪地做出了一个方案,“如果是坏死性肌膜炎,在扭曲肌肉的时候会有剧烈疼痛感,我们现在再回去给病人做个触诊。” 方霖心情一下喜悦了,郑哲的这个决定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支持,相反,朱倩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病房里,刘美娟看着才离开没多久的医生又折了回来,一脸的茫然。 “不好意思,我想在给你做个诊断。”郑哲微笑地说着。 刘美娟点点头,“嗯,好的。” 被子拉开,病人的腿部被郑哲用温暖的手抬着,“如果痛,你就说。” “嗯。” 郑哲先试着用手摁了一下腿部泛红的肌肉,刘美娟虽然有裂牙的痛感,但没有吭声。 郑哲又试着将病人腿部肌肉慢慢左右扭曲,刘美娟有轻轻的哼痛声。 “很痛吗?”郑哲问着。 “还好,不是很痛。”刘美娟说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郑哲松开了手,浅笑地说着:“没事了,好好休息。” 进来时一脸兴奋的方霖此刻像被针扎过的乞求,而她身边的朱倩却是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第六十八章 连检查都来不及 一行人又离开了病房,郑哲走在最前面,对身边的朱倩说着:“朱医生,继续按你的方案给病人治疗吧,看来坏死性肌膜炎的可能性连百分之五的几率都没有。” “是。”朱倩自信地应着。 “不过如果抗生素在30个小时还没有效果的话,就要在做组织检查,那时候可能就是坏死性肌膜炎。”郑哲给了朱倩良好的建议。 “好的。”朱倩微笑着,高傲地仰下颚看了眼垂头丧气的方霖。 此刻的方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第二次检查算是郑哲对她心中想法的尊重,但诊断的结果却并不是她说的那种。 方霖咽了口气,虽然有可能他们说的是对的,但方霖还是心存疑惑。 “我们去下一个病房吧。”郑哲带着几个医生继续前行,眼角的余光瞥了方霖一眼。 他是觉得这几天可能没顾及她的情绪,所以今天才带她巡房的,却不想差点就让她胡闹了。 …… 因为心存疑惑,方霖在结束巡房后,继续对刘美娟的情况做了研究。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血检报告的数值,有偏向坏死性肌膜炎,又似乎低了一点。 但这检查数据只是病人当时的身体情况,几个小时过去了,如果真是坏死性肌膜炎,皮下组织正在被强力破坏…… 到底是不是呢? 只要找到有疑点,就可以替病人做检查,就可以证明病人到底是不是坏死性肌膜炎了,可这疑点又上哪里去找? 方霖坐在电脑旁不停地看着病人检查,又对比正常值,心中有疑却又没办法证实,好艰难。 林伟阳走了过来,瞥了眼方霖,“你还在看肌膜炎呀?” “对啊,跟我一起找资料吧。”方霖热情邀请。 “哎,那是朱医生的病人,我们这么做,好像不太好吧?”林伟阳想着平日里朱倩的强势劲,后脊就发凉。 “怎么了?”方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两人正说着,朱倩过来了,冷着脸质问方霖,“为什么要看我病人的检查报告?” “嗯?朱医生病人的病例,我不能看了吗?”方霖厚脸皮地说着,“我不知道啊,又没有这个规定。” “走开!”朱倩气恼地拖着方霖坐过的椅子,扔到一边,狠狠地瞪了方霖一眼。 方霖抿了抿唇角,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对林伟阳说着:“刚说的事,你要去吗?” 林伟阳本来对学习的热情就不高,在加上这事是和朱倩作对…… 不是他不愿意学习,而是不想惹恼朱倩。 …… 方霖一个人待在图书馆,就以刚刚看到的病人血检报告数据,她查了相关资料。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她有又去找郑哲了。 就在她赶到手术间的时候,郑哲已经先一步进了手术室。 方霖扑了个空,泄气地站在封闭的门前。 “你干嘛?”许柏辰刚旁边的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有事?” “哦,我想向郑医生汇报点情况。”方霖认真地说着。 许柏辰眼眸微微眯起,“只是汇报工作?不会是借着工作的事谈恋爱?” 方霖低着头,她和郑哲就没怎么谈恋爱好吧,虽然她曾喜欢过这个男人,但她现在更想做好一名合格的医生。 “我是真的要有情况汇报的,早上我们巡房的刘美娟,我看过她的血检报告,血小板已经超过一万四了,我想申请做生检,看是不是坏死性肌膜炎?” 许柏辰眼眸暗沉了一下,“要判断是不是坏死性肌膜炎,血小板好像是在一万六。” “所以我才来汇报了。如果我能确定,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方霖无奈地说着。 “那是你的病人吗?”许柏辰又问着。 方霖摇头,“不是,是朱医生的病人,但是我就是很担心。” 许柏辰轻笑一声后,阔步离开了。 方霖还站在手术间门口等着,等来等去都等不出郑哲,去问护士才知道郑哲的手术至少要三个小时才结束。 等不到郑哲,方霖只能回去。 因为担心病人,所以方霖又去了病房,推开门的那瞬间,发现许柏辰和朱博文正在里面。 朱博文跟她打招呼,方霖抿着唇,踩着小碎步静悄悄地跑到他身边,看着许柏辰替病人诊断, “我是医生许柏辰。”许柏辰对病人说着,“可以看一下你的患处吗?” “可以”刘美娟应着。 比起早上温柔的郑哲,许柏辰就显得有些生冷。 被子拉开,刘美娟的腿亮了出来,赤红一片。 在方霖看来,短短三个小时,患处颜色明显加深,里面的炎症正在肆意扩散。 许柏辰目光聚集在患处上,“多长时间了?” “大概五天了。” 许柏辰戴上一次性手套,直接触碰了一下患处…… “啊——”病人疼得尖叫。 方霖撑大了眼眸,这和早上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许柏辰又抬起刘美娟的腿…… “啊!痛!痛死了!”刘美娟疼得受不了的喊着。 “很痛?”许柏辰问着。 刘美娟眼泪都疼出来了,“是啊,痛得都受不了,早上都还不是这样的。” “这次可能会更痛。”许柏辰预先说着,将病人的腿部肌肉扭曲…… “啊!”刘美娟抓住了许柏辰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不要在弄了,太痛了,没办法忍,根本没办法忍……” 许柏辰松开了手,拧着眉头认真地看着患处一层一层的组织,颜色都呈阶梯型。“可能是蜂窝织炎加重,演变成更危险的坏死性肌膜炎。” 许柏辰的解释算是在病人面前尊重了郑哲的诊断,“去做一个全面检查吧,看看是不是坏死性肌膜炎?” 刘美娟突然听到自己的病情恶化,有些焦虑,“会很严重吗?” “严重是有一点了,不过要尽快做手术,不能在耽误了。”许柏辰又对身边的朱博文说着,“你去安排手术间,要尽快。” “嗯。”朱博文应下后,去忙工作了。 许柏辰这才注意到,方霖也在这。 方霖冲他微笑着,许柏辰却给了她一个冷脸,继续说着:“如果检查出真的是坏死性肌膜炎,就要做肌膜炎和内细胞切割手术。” 一听到切割,刘美娟脸色都白了,不过还好现在只是切割内细胞,在延误,真的就有可能要切割腿部了。 方霖心中的想法被许柏辰认同,但她没有一丝笑意,而是提醒许柏辰,“教授,她是郑医生的病人?” 许柏辰瞥了眼病人的患处,“现在没有什么比病人的左腿重要了。你去帮朱医生,先到麻醉科去交申请,快去!” 方霖被吼了一声,惊了一下后,跑去忙了。 几乎全程都是用跑的,争分夺秒,为的就是尽快阻止病人的病情恶化。 …… 郑哲在做完手术,走出手术间后,脑子里突然想到方霖较劲的小摸样。 认为蜂窝炎是肌膜炎,执拗的她肯定会坚持心中的信念,继续去找疑点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找得怎样了? 拿起手术间的电话,郑哲拨通了护士站的电话,“方医生在吗?” “不在。” “那朱倩朱医生在吗?” “也不在。” 郑哲咽了口气,“林伟阳呢?” “他在。” “算了,我自己过来吧。” 郑哲挂断了电话,推开手术间的门,前往病房区。 …… 病房护士站。 朱倩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走了过来,脚还没站稳,值班护士就对她说:“朱医生,42床的病人被许医生推走了。” 朱倩愣了两秒后,撑大了眼眸,“推走了?许医生凭什么推走我的病人?” “是方医生。”护士补充。 朱倩一下气得脸都绿了。 而此刻,方霖正和朱博文推着刘美娟前往手术室的路上。 “你们这是干嘛?”罗娜站在朱博文面前,一脸的疑惑,“干嘛偷偷摸摸的?” “哦,没有了,这不是想早点送病人进手术室么。”朱博文解释。 罗娜精锐的眼眸看着朱博文,又看着方霖。方霖不敢说话,就让朱博文去搞定罗娜吧。 “愣着干嘛呀?搭把手一起推呀。”朱博文冲罗娜喊着。 罗娜脑袋懵了一下,加入了朱博文的队伍。 方霖瞅着朱博文,觉得他越来越像许柏辰了。 …… 手术室里,麻醉师已经准备就绪,方霖看着病患很害怕的样子,上前安慰着。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嗯。”突然就被推进手术室的刘美娟还是很害怕地应着。 无影灯照了过来,朱博文拿起氧气罩,温和地对病人说着:“深吸口气,戴上氧气罩就好好睡一觉。” 麻醉师开始工作,一切很快就准备就绪了,只等许柏辰来手术。 朱博文看了方霖一眼,“有没有觉得很酷?” “什么?” “才29分钟,我们就准备好一切了。”朱博文骄傲地说着。 方霖扯了扯嘴角,真是在医院待的时间越长,就越会碰到各种棘手的情况。 “不过,你更厉害。”朱博文冲方霖比了个大拇指,“怎么就想到会是肌膜炎呢?这很难判断的。” “我也不确定。”方霖忧心忡忡,“不是说先给病人做全面检查吗?怎么都还没检查,就直接把病人推进手术室了?” “教授已经诊断是肌膜炎,而且拖延一分钟,病人的情况就会加倍的恶化……” 第六十九章 第一个病人的死亡 方霖抿着唇叹着气,一脸的担忧。 “哎,你应该相信教授的。”朱博文靠了靠方霖的肩头,“这次你立功了。” 病人已经进入麻醉状态,巡回护士整理好了手术野,主刀医生许柏辰也已经准备好,走进了手术间。 方霖看着许柏辰严肃的表情,突然觉得他的这份严肃,有点可爱。 电子屏幕上出现了手术野,许柏辰开始仔细观察,“手术刀。” 护士递上了手术刀,手术正式开始了。 而就在此刻,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郑哲站在门口,“许柏辰,你要干什么?” 许柏辰拿着手术刀,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郑哲后,继续手术,锋利的刀口划开了坏死的皮肤。 “许柏辰!” 如果不是在手术室,想必郑哲又冲上来狠狠地给了许柏辰一拳了。 “许柏辰,你在干什么?”郑哲咬牙切齿地吼着,“作为一个教授,你怎么还抢别人的病人?” 郑哲的话刺激到了许柏辰,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首看着郑哲,把手术刀扔进不锈钢盆子里,“没看到我要做手术吗?你又跑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给这个病人做手术?”郑哲气恼地质问着。 “病人是坏死性肌膜炎,必须要做手术!” “只不过是有点怀疑,又还没做检查,你凭什么就这么肯定?!”郑哲看了眼旁边的方霖,“一切都要按程序等做了检查,确定了,才能做手术!” “等你做完这些,病人早死了!”许柏辰怒斥。 “那也不能任由你凭着感觉来判断治疗方案!现在就做检查,现在!” “我都说了是肌膜炎,还做什么检查?”许柏辰不退让。 “万一她不是呢?所有的手术都会完全不一样!”郑哲也坚持自己的态度,“一定要等检查结果确证,才能手术!” “肌膜炎是那种等能上几个小时的病吗?你在这样耽误下去,病人都死了!”许柏辰也抬高了声音吼着。 两个大医生在手术室里争吵着,方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一声不吭地安静待着。 “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担心病人,我也很急,但是这是我们对病人最起码的尊重。”郑哲说着,“不做检查就做手术,这就是对病人的不尊重!” 大家都沉默了,尊重病人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也许是一个小举动,也许是一次选择。 “有这耽误的工作,检查都已经做了!”郑哲强烈要求,“许柏辰,如果你真的为病人好,就快点做检查!” 许柏辰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接受了郑哲的提议,为病人做生检。 一块标本从病人的患处切了下来,由检验科的人送往检验室,这也是最短流程。 “如果检查出是筋膜炎,你是不是就该退出我的手术!” 郑哲哽着一口气,“那当然。” “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个这么有原则的人!”许柏辰讽刺,差点就说出既然这么有原则,那李丹儿又算什么? 既然孩子都已经有了,为什么还要和方霖谈恋爱?! “我至少不会像你这样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推走病人。”郑哲心里也是很气,搞得他好像治不好病人,还要别人来插手一样。 “我也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些流程,让自己的病人处于危险中!等着吧,我说是肌膜炎,就是肌膜炎!并且是侵入性肌膜炎,一种病程发展快,系统性症状和病毒症状都非常明显的破坏性疾病!”许柏辰自信地说着。 大家都沉默着不敢说话,朱倩和林伟阳也来了,尤其是朱倩,眼珠子瞪着方霖,恨不得把方霖的脑袋瞪出两个窟窿。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虽说直接送去直接检验,时间最多不过十几分钟,但大家都被这严峻的气氛煎熬着仿佛等了好几个世纪。 “叮铃铃——”手术室里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 距离电话最近的郑哲摁下了免提键,检验科医生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了出来。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组织已经坏死,肌肉纤维遭到严重的损伤和破坏,是a族链球菌引发的是坏死性肌膜炎。” 结论已经出来了,谁的观点紧急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家都在发愣中,许柏辰已经当机立断,根据病人现在的检查情况拟定手术方案,“准备x光扫描透视设备,在叫梁医生过来帮忙,镊子……” 许柏辰尽然有序地安排人手,又投入在了工作中,等了那么几秒钟后,他又对巡回护士说着:“准备切割设备。” 切割? 什么意思? 是要切掉病人的腿吗? 所有的人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位病人的情况是有多紧急了。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作为主治医生和诊断医生的郑哲,朱倩都对这个病人陌生了,甚至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方霖吞着口水,和病魔作对其乐无穷,和许柏辰作对,其死不瞑目。 郑哲上前两步,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他心里还是很不愿意漂亮的刘美娟因为他诊断上的延误,而失去左腿。 “能不截肢就尽量不要截肢,还是尽手术切除坏死组织吧。”郑哲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着。 许柏辰忙着手术,也不看郑哲,“不是要我停下手术吗?现在又催我手术?我记得有一年,那个病人都快要死了,但是你却一直坚持要让家属签了手术同意书才肯愿意给病人做手术,对吧,我没说错吧,那个为了尊重流程比尊重生命都还重要的人,就是你吧。嗯?” 郑哲咽着口水,对许柏辰的定论,他无言反驳。 “我还是想请你保住病人的腿。”郑哲只想要求这个,否者他将无脸在见这个病人。 “出去!该怎么做,我自己会决定。”许柏辰不想在跟他废话了,“这个病人,你已经没有资格发言了,你为这个病人已经错失两次机会了,连实习医生都能发现的问题,你却没有注意到,已经是延误了病情,现在又因为你的那些流程,耽误手术!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许柏辰突然冲郑哲发火,“还这样拖延时间,我就真的要考虑是保留病人腿还是保留病人的生命了!” 郑哲没办法,只能退出手术室,随他一起进来的朱倩和林伟阳也退出了手术室。 方霖如芒在背,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习惯,但不是每个习惯都适合病人,这是方霖在这次事件中领悟出来经验。 手术过程很漫长,要刮除的范围比想象中的宽广。 “干什么?连个剪子都拿不好吗?”许柏辰严厉地冲朱博文吼着。 刮除坏死组织的动作不停地重复,面积越来越宽 ,真是印证了许柏辰的那句话,因为检查又耽误了一会时间,所以坏死面积又扩大了好多。 方霖好担心许柏辰会给病人截肢,那样郑哲该得有多难堪。 听说郑哲年底也要被评教授职称了,这对他有影响吗? 心里压力很大,大家都很紧张。 终于在没有截肢之前,许柏辰停止了刮除动作,大家又都跟着松了口气。 过山车般的手术过程,对于每一个工作者来说,都是一场心理素质的碾压。 手术结束后,方霖走出了手术室,直接对上了朱倩那双怨恨的眼神。 “你就那么想立功挣表现吗?”朱倩质问着,“那么想讨好许柏辰医生吗?” 方霖心累地松着身上的衣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许医生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病人?”朱倩大声地吼着,“许医生是胸腔外科的医生,他为什么要抢走我们普外科的病人?他是脑子有病吗?” 方霖沉默着,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方霖解释? “还有,我知道方医生想进胸外科,但是你现在是在普外科临床,你怎么可以,拿我的病人,去成为你进胸外科的垫脚石!” “朱医生,算了。”林伟阳劝着朱倩,“不管怎样,病人没事就好。” 换言之,如果病人因为耽误治疗而死了,那背锅的就是朱倩了。 有了这层理解,朱倩虽然还是很厌恶方霖,但也没在闹了。 只是这边刚结束朱倩的指责,这边罗娜的责备也来了。 “一直都觉得你只是技术经验差了点,却没想到,你连怎么做人都不会。”罗娜冷着脸说着。 “罗医生。”朱博文也走了出来,看着罗娜,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刚还没谢谢你帮我们一起把病人推进手术室,如果不是你帮忙,恐怕病人真的要截肢了。” 大家异样的眼神都齐刷刷地看向罗娜,罗娜脸色僵硬,被坑地瞪了朱博文一眼后,转身离开了,朱倩也跟着罗娜一起走了。 林伟阳冲方霖比了个大拇指,“了不起啊,刚刚那个dressing是你做的吧?真是不错,都能上手术了,我都还没进几次手术室呢。” 方霖有苦难言,只能裂开嘴角苦涩地笑了笑。 “真好,病人不止保住了命,还保住了腿,方医生,这个病人因为你而活下来了。”林伟阳以真实感情地说着,“看来第一个病人死亡对你真的是一剂强心针。” 一个病人的死,教会了方霖很多东西。 看似迷惑的现象,就要证据确凿地逐一排查,不要武断,也不要嫌麻烦。 一次简单的全方位检查,就能让自己看清楚更多的东西。 …… 第七十章 造假 手术完结后,方霖先去找了郑哲,一方面是想跟他道歉,另一方面,她还有一件私事想跟她说。 只是方霖站在郑哲的办公室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郑哲好像在里面大发脾气,地上一片狼藉。 这个时候进去跟他提分手的事,恐怕不太合适。 想了想,方霖又退了回去。 其实她和郑哲,都算不上什么恋人。 她想了很久,大概是郑哲也觉得这根本不算恋爱,所以才会和其他女人有交往吧。 还有就是,许教授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她不能那么自私。 想着郑医生已经有孩子,她就可以不用生孩子而去郑哲谈恋爱,结婚,根本就是自私的行为。 以前是没有勇气向郑哲坦白自己的身体情况,现在更是没有必要说了。 …… 晚上几个实习医生要去聚餐,方霖也去了,想放松一下,也想换点不一样的空气闻一闻。 整天都待在医院,不管是吃的米饭还是喝的白水,感觉都有一股消毒水味道。 只是在酒吧去卫生间的路上,她发现了在吧台买醉的郑哲。 方霖没心思在听同事们唱歌了,眼睛时常瞄着外面,总忍不住吧台看看郑哲的情况。 突然,她发现郑哲不见了? 方霖和同事打了招呼离开了酒吧,在酒吧门口看到了郑哲醉醺醺离开的方向,方霖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没走几步,郑哲拿出手机在跟人打电话,电话说到一半,郑哲发怒地将电话摔在地上,继续摇摇晃晃往前走。 方霖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擦了一下,屏幕摔坏了,而此刻,郑哲也重心不稳地栽倒在地上。 “小心!”方霖跑过去扶起了郑哲,“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啊?” “你谁啊?”郑哲推开了方霖,“走开,不要你管!” “郑医生?”方霖又重新扶着方霖,“我送你回去吧,你喝醉了……” 郑哲这次没在推开方霖了,哼哼唧唧地靠在方霖身上,很难受的样子。 方霖叫了出租车,送郑哲回了医院的单身宿舍。 …… 沉重絮乱的脚步声让黑暗的楼道感应灯亮了起来,方霖把郑哲扶着到房门口,让他靠着墙壁。 “钥匙呢?钥匙放哪了?” 方霖正在郑哲的衣服包里找钥匙,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许柏辰拎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冷眼瞥着方霖。 方霖怔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松开了郑哲,郑哲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往前倾,倒在了方霖身上。 方霖无措地看着许柏辰解释:“郑医生喝醉了。” 许柏辰拧着眉头,翻了个白眼后去扔垃圾了。 等他把垃圾放在楼道收纳柜里在返回的时候,方霖已经找到钥匙开门,把郑哲扶进了房间。 短短的二十米距离,从垃圾收纳柜到他房门口,许柏辰走得特别的慢,他想等方霖出来。 可是,这么短的距离,他至少走了有两分钟,方霖依旧没出来。 正当方霖快速地扶着郑哲躺在床上,脱掉鞋子,盖上被子,急匆匆出来找许柏辰的时候,一开门,就听到隔壁‘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方霖鼓着嘴,气恼地瞪了眼紧闭的房门。 什么意思嘛?明知道她来了,他还要关门! 房门的另一面,许柏辰也偏着头满心的郁闷,脑子里全都是不恰当的乱幻想画面,搅得他心慌慌的,咽口水都困难。 而与他隔着一道门板的方霖用脚狠狠地踢了一下门后,离开了。 不给她留门,那她以后就不要在来了,她回宿舍,回宿舍睡觉! 听到踢门的声音,许柏辰怔了一下,随即打开了房门,放眼看过去,方霖刚走到楼道口,下楼了。 许柏辰压抑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反正就是很开心,比完成了一个高难度手术都还开心。 …… 新的一天,从cpr心肺复苏开始。 方霖接到广播通知后赶到急诊病房时,许柏辰已经在给病人做胸外压了,而且看许柏辰的样子,应该是抢救了有段时间了。 “我来做吧。”方霖想替许柏辰换一下。 胸外压是个体力活,急切的消耗如同百米赛跑,非常的耗体力。 “你做?万一病人又死在了你手里,怎么办?” 方霖心里很受伤的垂下眼睑,许柏辰还是不愿意给她临床经验。 许柏辰没有抬头,眼眸一直看着心脏监测仪上的数值。之前一个病人因为她而死了,现在这个病人情况也非常危险,万一又死在了他的手里…… 还要看着她再被打击一次? 许柏辰没有让开,不想让方霖接手这个病人。 而方霖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觉得许柏辰脑子真的有病,莫名其妙的有病。 朱博文这时候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许柏辰看了他,“来接手。” “是。” 朱博文接替了许柏辰,继续为病人做胸外压,而许柏辰也开始为病人做心室除颤。 两人又忙了十多分钟,病人的心率才恢复正常。 “先把病人送去病房,安排照个ct。”许柏辰疲累地吩咐朱博文。 “是。”朱博文应着,然后关心地问了许柏辰一句,“教授昨晚没休息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许柏辰眼睛一横,“外科医生有很多的休息时间吗?整天不好好研究病人的情况,却研究起我的脸色了?我的脸色能帮你治疗病人吗?” 朱博文被喷得一脸口水,低着头,一语不发。 方霖瘪了一下嘴,转身离开了。 对这样无理取闹的许柏辰,她也没那闲工夫去伺候着。 急症中心,又送来了紧急伤者。 “伤者年龄42,从五楼建筑工地上坠落,坠落时落在了三楼的材料车里,腹部扎入了一根直径为10毫米的钢筋……”送伤者进医院的救护车跟随医生说着伤者的情况。 大家都急匆匆地将病人往重症急诊室推,方霖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会从五楼上摔下来呢?” “听说是因为被追债,走投无路了才选择死亡……” 大家都沉默了,在医生眼里,只有伤者和病人,没有富贵和贫穷之分,也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1,2,3。” 伤者被抬上了病床,大家都有条不絮地为伤者做应急处理。 罗娜看了眼方霖,“钢筋扎得很深,要赶快做手术,你去联系手术间。” “啊?要做手术?”随伤者一起来的朋友惊呼,“手术费是不是会很贵啊?” “这个……”方霖依稀记得刚刚说的伤者是因为被追债才跳楼,那言外之意就是病人可能会交不起医药费? 这让方霖有些为难。 想了想,方霖对伤者的朋友说着:“不管怎样,还是先去缴费,做手术吧。” 方霖的意思就是指望这个朋友能帮伤者,垫付一下医药费。 “我们医院有医保的,医药费可以找保险公司报销的。”方霖提醒伤者朋友。 “这样啊,那好吧。”伤者朋友说着。 伤者朋友虽然已经同意缴纳医药费,但罗娜和方霖心里都明白:国家法律有规定,自杀是自残行为,不能报销医药费的。 护士帮伤者止住血了,伤者的朋友去缴纳医药费了,而方霖和罗娜也开始申报紧急手术。 “怎么办?我看伤者根本没办法支付这种大手术。”方霖担忧地问着罗娜。 罗娜瞥了眼方霖,讽刺她,“那要不要你去给伤者支付医药费啊?” 方霖瘪了瘪嘴,她哪有那么多钱? “伤者因为被追债才跳楼自杀的,如果有钱还债,哪里还需要自杀啊,就是因为没钱活下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罗娜大概是这种事见得太多了,态度有些冷漠,“把伤者就活就行了,管那么干什么?” “我是担心伤者……”方霖突然想出一个馊主意,“罗医生,如果我们在病历表上不表明伤者是自杀,他是不是就可以报销医药费了?” “你疯了?!”罗娜撑大眼眸瞪着方霖,“那是作假,是违反规定的!被查出来会不得了!” “罗医生不说,不就没有人知道了吗?”方霖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罗娜,“反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您不说,没有谁会去在意伤者为什么要去跳楼的。” 情理上可能大家的关注点都是伤者腹部扎进的钢筋,但罗娜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有自己的原则。 “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罗娜态度严厉地说着,“你就少给我一天到晚的作妖了,这件事,想都别想!快点去准备手术!” …… 晚上,方霖坐在电脑面前整理着病人的病例,看到了早上那位因为自杀而钢筋扎腹的病人病例。 电子病例档案是在病人送进医院的那一刻建立起来的,直到病人出院才会按病人的需求而打印。 方霖看着这位因为没钱而自杀的伤者病例,很纠结,到底要不要给他修改? 只需要按两下退回键,自杀两个字就能被删除,伤者就可以少承担一些医药费。 但是…… 罗娜说得没错,这是造假。 医生应该诚实,实事求是,这是作为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可伤者那边又…… 第七十一章 结束 方霖把这两个字删了又打上,打上又删了。 鼠标指针一直跳动着,就像人的心脏。 死命纠结了很久,方霖还是一边想删,一边又不能删的纠结。 “今晚你要值班吗?” 身后突然传来朱倩的声音,方霖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假装在显示器后面拿东西地用整个身体挡住了电脑屏幕。 “你干嘛?”朱倩不解地问着。 “没,没干嘛。”方霖翻着显示器后面的书,“你刚问什么?” “我是问你今晚值班么?东边3号床的病人如果今晚有发烧的现象,记得call我。”朱倩说着。 “嗯,好,我今晚值班,帮你看着点。”方霖应着。 朱倩看她乖乖的,也懒得多说话,抱着病历夹走了。 方霖这才大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一股做贼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遍布全身,让她虚脱。 重新看到电脑屏幕上跳动的鼠标指示针,方霖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将自杀两个字输入了电脑。 ‘实事求是,是我做医生的准则。’这句话萦绕在耳畔,也是她进入医学院后圣神宣下的誓言。 只是方霖并不知道,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的过程,被罗娜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她把自杀两个字打在电脑上,罗娜才真正松了口气,离开病房区。 手机突然响起,方霖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郑哲打来的。 方霖接通了电话,“喂?” “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方霖应下了,正好她也有话要说。 住院部的天台,可能是冬天要来了,吹的风都带着点寒气。 “我今晚值班,所以不能待太久,得尽快回去。”方霖解释。 郑哲穿着便服,中长款深蓝色风衣,个子高高的,看着非常帅气,“我是来谢谢你,那晚送我回宿舍的。” “不用客气,都是同事搭把手而已。”方霖已经把她和郑哲的关系定义为同事了,“而且,我也要为上次的肌膜炎的事,跟您道歉,对不起。” 郑哲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你也是为了病人着想,我也想明白了,是我的疏忽,你做得没错,不过也不算做对。至少你应该先跟我报告在去找许柏辰,这样我就不用在许柏辰面前丢脸了。” 方霖抿着唇,很显然郑哲对她有误会,那天她是有去找郑哲的,可是他进手术室了,而且病人的情况那么急……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用一直放在心上。”郑哲拍了拍方霖的肩头,鼓励着她,“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好医生的。对了,你刚刚在电话里说有话我对我讲,是什么?” “我……”方霖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郑哲看着方霖,“我们不是情侣吗?有什么问题应该多交流,坦诚相待才行呢。” “我想和郑医生您,结束情侣关系。”方霖鼓起勇气,把早就在心里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郑哲有些不可思议地紧蹙眉头,“你想跟我分手?” 方霖扯了扯嘴角,“算是吧。”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觉得应该有更优秀的女孩子来配郑医生您。”方霖谦虚地说着,“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很努力,尽管没有什么天赋,但凭着勤奋,偶尔也能考出优异的成绩出来,所以那时候我对自己还蛮自信的,觉得自己对什么都懂。” 方霖看向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可是真正到了临床,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说真的,几次事件,对我打击真的很大。” “所以你现在又开始自卑了?”郑哲问着。 “自卑到没有,是觉得自己没资格恋爱。”方霖说出了自己现在的想法,“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也不想耽误郑医生您了。” 郑哲耸了一下眉头,“想想我这个男朋友似乎也做得很失败,我都没送过你什么礼物。” “不需要礼物。”方霖微笑地解释,“你肯给我学习的机会,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那是作为上级,对下级应有的指导。不是男朋友与女朋友的平等关系。” “没关系,在我心里都一样。”方霖的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我祝郑医生能早日找到真爱。” 郑哲吁了口气,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方霖向他鞠了一躬,笑着说道:“我要回病房了,朱医生还让我帮她看着病人,说如果有发烧的现象叫我呼她呢。” 方霖的笑容有些苦涩,透着洒脱,“再见,郑医生。” “再见。” 转身离开的那瞬间,方霖回想起了和郑哲之间的点点滴滴,落下了自己的眼泪。 郑哲带她进手术室,地震的时候来江县找她,还想带她出去玩,虽然最后都没有去成,但她还是很开心。 她是渴望爱情的,也想好好谈一次恋爱,但是那个人,似乎不是郑哲。 结束这段飘渺虚无的恋爱关系,她的人生笔记上有多一笔失败。 但她不后悔。 她会把郑哲曾给予她的帮助记在心里,记住那些好的回忆就行。 …… 一家高档餐厅,南城医院刘副院长正大摆宴席,请了南城医院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许柏辰一起吃晚餐。 许柏辰有些拘谨,他不太善于应酬,原本以为只是和刘副院长单独吃顿饭而已,却没想到两个人,点了满席桌的高档菜。 “刘院长,你这是何意?”许柏辰示意他有什么话明说。 刘副院长让服务员开了一瓶茅台酒,给许柏辰倒了一杯。 “我知道你明天没有手术,来,咱俩喝一杯。”刘副院长端起酒杯,举向了许柏辰。 许柏辰手放在桌上一直不肯端酒杯,一方面他不喜欢喝就,另一方面,有些酒,还是不要喝得好。 “不要那么拘谨,我们又不是外人,就是单位同事喝点酒,吃顿饭而已。”刘副院长安慰着许柏辰,“你啊,年纪轻轻,还是要多在外面见见世面,不要一门心思的都想着手术,日常生活却像个傻子,那样可是不行的。” 听了刘副院长的劝,许柏辰也在考虑自己是否有那个必要去尝试一些自己没走过的路?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端起了酒杯。 “这就对了嘛,放轻松点了。”刘副院长抿了一口白酒,然后微笑地看着许柏辰,“喝呀,喝点,没事的。” 许柏辰吁了口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苦的酒液刺激着他的口腔和喉头。 “来,在吃点菜。”刘副院长又为许柏辰夹了很多的菜,“平时在医院那么忙,也没时间好好吃顿饭,尤其是你们外科,每天都跟打仗一样的忙,真的很耗费体力。” “我自己来就是了。”许柏辰放松了心情,吃了点菜,当然,他也不会稀里糊涂地坐在这里吃饭,“刘院长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我知道你是个耿直的人,而且还非常有正义感。”刘副院长夸赞着,“上次因为新药的事,你的人工心脏研究中心都被取消了,这事,说真的,我为你感到惋惜。你又不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反而是弘扬正能量,为什么要取消已经有雏型的项目计划呢?” 这事是许柏辰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被人用镊子夹着,五脏六腑都在疼。 许柏辰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麻痹着疼痛的感觉。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让这个计划重新在启动?”刘副院长双眼闪光地对许柏辰说着,“不靠他梁明忠,以你自己的能力,让这个项目继续动起来。” “刘院长你说笑了,要我拿手术刀还行,这方面,我还真没什么信心。”许柏辰有些畏惧,说不上畏惧什么,只是很迷茫。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要完成一个项目,无非就是找投资资金,其实……”刘副院长认真地看着许柏辰,“柏辰,你也不差钱,不能因为钱,而放弃自己的理想呀。” 许柏辰的心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思绪纷乱,眼神闪烁,很犹豫,也很纠结,甚至还痛苦。 “柏辰,这些年,你还恨着你爸?”刘副院长对于许柏辰的家庭颇为了解,甚至和许柏辰的父亲还是朋友关系。 “其实你爸这些年也很想你。”刘副院长又说道:“你妈妈当年过世,其实他也是有去见最后一面的,只是车子在路上出了车祸,给耽误了,他不想让你为他担心,不想让你失去妈妈的同时,还要担心命在旦夕的父亲。” 许柏辰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的母亲已经过世有11年了,22岁的他独自一人办理着母亲的后事,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痛苦。 “其实当年你父亲车祸真的很严重,肝脏受损,大动脉破裂,好几个医生手术了20多个小时,血都输了10个单位,才挽救回你父亲的生命。”刘副院长回忆着往事,“那次车祸后,你父亲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他想见你,又不好意思说,只能每次都背着你,站在远处悄悄地看你。” 许柏辰单手撑着额头,父亲悄悄出现在医院的背影,他又何尝没看见过。 第七十二章 做错什么了 “找个时间,回去见见你父亲吧。”刘副院长劝着,“你父亲知道你想建人工心脏研究中心,非常的支持。有了你父亲的支持,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的。” “还是算了。”许柏辰并不想采取刘副院长给的建议,“没有我许柏辰建人工心脏研究所,还有张柏辰,李柏辰,我也不是救世主,顺其自然就好。” “柏辰,你怎么这么执拗呢?”刘副院长恳请地说着,“你父亲是真的想帮你,他作为商人,也想为为社会做点贡献,你们这父子一起,多么完美的合作?” 许柏辰突然起身,目光冷冽地看着刘副院长,“我曾立过誓言,这辈子都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即便是合作关系,我也不想。” “嘎吱!” 椅子在地上摩擦出难听的声音,许柏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朝包间外走了,徒留刘副院长一个人待在包间里。 电话铃声响起,刘副院长接听了电话。 “……是啊,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吧,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劝他的……应该的,您不用担心,注意身体,有好消息,我会向您汇报的……好的好的,那您请休息……” 刘副院长结束了和许柏辰父亲的通话后,仰头深吸了口气,感叹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的时候嫌弃是私生子,长大了又渴望孩子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啊?” …… 许柏辰离开餐厅后,找了个路边烧烤摊坐着喝了几杯啤酒。 很难受,酒精在胃里搅得难受,脑子被回忆充斥得难受。 一瓶啤酒喝光后,许柏辰给了钱,意识清晰,脚步虚滑地回医院单身公寓了。 方霖在医院茶餐厅买咖啡,寒冷的夜晚,有一杯咖啡陪着值班,在舒服不过了。 回来的时候,就正好遇到许柏辰摇摇晃晃去单身公寓。 “你喝酒了?”方霖问着。 “是啊,喝了白酒,还喝了啤酒。”许柏辰有意暗示自己喝了很多酒,就是想让方霖也送他回家。 “哦,那你小心点上楼哈。”方霖热心提醒后,擦过许柏辰的肩,走了。 许柏辰郁闷地耷拉着脑袋,“哎,方霖!” 方霖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许柏辰,“怎么了?” “我现在很累,脚也很软,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但是我又想回家。”过来扶他一下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哦。”方霖指着路边的长椅,把许柏辰拉在椅子上坐着:“那你在这歇一会,我打电话给林伟阳,让他送你上楼。” 许柏辰再次崩溃,心累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得…… “肝好疼。” 这下方霖着急了,“你怎么了?是肝疼吗?是喝酒引起的吗?你有肝疼的老毛病吗?” 许柏辰抬头斜眼看着方霖,看着她那双在黯淡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眼睛,问着:“你还在和郑哲谈恋爱?” “……”方霖怔了一下,以为他又要拿‘后妈’的事来说她,所以她清了清嗓子,正色地申明:“两个小时前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是的,没错。是我提出来的,虽然他来江县找我,让我很感动,但我还是狠心地把他给甩了。”方霖死要面子地说着,“这是我甩的第二个男生了,第一个是因为那个男生总妨碍我上课,所以我也把他给甩了。” 许柏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酒也醒了,肝也不疼了。“我回家了,你回去吧。” “这就走了?”方霖一头雾水,“我还没打电话给林伟阳呢?” 许柏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方霖瘪了瘪嘴,拎着快餐袋子回病房区了。 …… 又是一次大规模手术,方霖有幸能参与,虽然只是助手的助手的助手,但方霖还是充满热情的为手术做好每一个准备。 这是一台非常复杂的手术,病人的食管和胃网膜上长了恶性肿瘤,而胃网膜上的肿瘤距离右动脉只有5毫米,稍有不慎,动脉血管就会破裂。 所以许柏辰也在现场,是为万一血管破裂做准备,而郑哲是这台手术的主刀。 前期已经有其他医生开始食管肿瘤切除手术了,郑哲也已经穿好手术服,准备做胃部部分的。 几个顶尖医生配合一台手术的现象在医院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让方霖意外的事,许柏辰也会去配合其他人。 她一直以为,就他那自满的德行,都是别人去配合他呢。 气氛严峻冷冽,方霖已经站了四个小时,脚踝都有些发酸了。 蓦地,一束鲜血冲了出来,喷在了她旁边的医生脸上。 原本专注冷静的气氛突然慌乱起来,病人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往上冒。 方霖当机立断,在同伴拿来止血钳止血之前,她已经二指并弄地压在了血管破裂的地方,止住了鲜血。 抽吸机呼呼地响着,胸腔内多余的鲜血已经被抽走,突然的危机情况暂时稳定的同时,大家开始讨论起目前的问题。 “怎么回事?”郑哲问着。 “是胃网膜大动脉破裂了。”被喷了一脸血的医生惋惜地说着,“这个本来就不好剥离。” “看样子,只能摘胃了。”郑哲说着,“镊子!” “你要让病人彻底的失去胃?”许柏辰对郑哲的决定非常的不满意,“这个病人还不到50岁,你要让他余下的人生都过着没有胃的日子?” “网膜血管已经破裂了,我不摘,也保不住胃!”郑哲有自己的判断。 “给我五分钟,我来做血管缝合。”许柏辰又向巡回护士下指令,“准备血管缝合手术!” “你开什么玩笑,五分钟你怎么可能做血管缝合,你以为是用胶水黏着上去吗?”郑哲觉得许柏辰根本就是想延误手术时间,增加他的手术难度。 “我说能做,就能做!”许柏辰的态度强势,血管缝合的手术工具非常简,而且早就已经准备就绪,就只能郑哲让开位置。 “你根本不可能做到!”郑哲不想给许柏辰要求的五分钟,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我还没做,你怎么就肯定我做不到?无论如何,都要试试才知道!” 郑哲还是不想让位,许柏辰怒了,“你是怕我做成功了,是不是?你怕我比你强?难道你的自尊心,比病人的身体都还重要吗?” 郑哲沉默了,眼神变得复杂,而大家也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方霖看着争吵中的两人,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这样的局面,已经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了。 他们为观点而争论,为病人而着想,每一次的言论和实践之后,都如同一次革命。 “有在这里跟你说话的几分钟时间,我早做完了!”许柏辰强势地挤走了郑哲,开始了他的缝合手术。 郑哲无奈,瞥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硬着气说道:“好,我就给你五分钟,血管缝合不好,胃留着也没意义了。” 许柏辰已经自动屏蔽了所有人的声音,专注自己手上的每一个动作。 血管缝合,每一针都必须保证两侧的断端血管内膜正确对齐,完成后没有漏血,没有血管狭窄,血流畅通。 难是肯定很难,但是与其就这么摘了病人的胃,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缝合呢?万一缝合后保住了胃呢? 许柏辰之所以明白这个道理,是因为方霖。 方霖在对小晨病情上的执着和不放弃,让他也学会了更多的尝试和挑战。 方霖近距离目睹许柏辰缝合血管的每一个动作,流畅,精致,一双手像舞蹈家一样,将血管和细线完美的结合,真的是牛得不行。 想想自己拿猪皮缝个外伤组织,都钝得要死,难怪许柏辰总是会骂她。 “差不多要好了,准备剪刀。”许柏辰打着结,放出了空位让助理帮忙剪线。 整个缝合过程不过三分钟时间,许柏辰说五分钟完全就是预算了多的。 郑哲无法可说,同是梁明忠的学生,他的成绩经常被许柏辰碾压,这让他很郁闷。 许柏辰做完自己的工作后,阔步离开了手术间,他突然想今晚在公寓里煮点好吃的,然后把方霖也叫过来。 他们已经有好久没一起做饭吃了,从江县回来后,他们都经历了很多的事,方霖成长了很多,今天居然还脑袋灵敏地做了一个非常准确的反映。 …… 晚餐时间,方霖拿着自己的钱包准备去食堂吃饭,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做了饭,你过来吧。”许柏辰在电话里说着。 “可是我已经在去食堂的路上了。” “你拐个弯不就过了么?” 面对不懂事的方霖,许柏辰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关于上午的手术,有几个问题要跟你说。” “哦,好。”方霖都已经走到食堂门口了,又折回去前往单身公寓。 距离很近,大概就五十米,很快就走过去。 但是方霖的心很忐忑,她不爱去单身公寓,因为许柏辰总刁难她。 也不知道今天又会怎么说她? 上午手术的事? 她好像一句话都没说,这也有错吗? “我来了。”方霖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了,一进门就闻到了超级让人垂涎的饭菜香味。 第七十三章 个人感情问题 白天不管是手术还是在病房,眼睛看的都是血腥的画面,鼻子闻的要么是血味,要么是消毒味,她都快忘了菜是什么味了。 “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方霖完全沉浸在了厨房里散发出来的美味,屁颠颠地跑进了厨房。 方霖吞着口水“这是……蟹?” “你干嘛?没吃过啊?”许柏辰瞅着她馋死了的样子,“特意给你买的。” “给我?”方霖撑大眼眸不敢置信,真想问一句:教授,您老子是不是有病呀? 方霖忍了,这个时候问这种白痴又煞风景的问题,不是许柏辰脑子有病,是她脑子有病。 “去洗个手就过来吃吧,我先端到桌上去。”许柏辰说着。 “好啊。”方霖一扫路上阴晦的心情,开开心心地洗手吃饭。 “晚上要值班吗?”许柏辰在客厅问着。 方霖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着:“不。不过也没什么事做,我还是想去看看。” “既然不值班,那就慢慢吃吧。”许柏辰做了很多的菜,别的医生下了手术可能都去休息了,而他却忙着做饭。 但是他的心情却是莫名的开心,不知疲惫的开心。 “教授,你灶台上还在煮什么?”方霖从卫生间出来,好奇地看了眼厨房,问着。 “姜茶。” “教授,您还蛮细心的。”方霖坐在餐桌前,“以后谁做你老婆,一定超幸福。” 许柏辰突然嘴角裂开地笑着,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吃吧,这些都是我剔出来的蟹肉。”许柏辰把堆了很多蟹肉的碟子端给方霖,还把陈醋伴姜丝的料碟也放在她面前。 方霖受宠若惊,如果这是许柏辰惩罚她的方式,她愿意天天被惩罚。 不如趁着许柏辰心情还不错,问问他究竟要跟她说什么? “教授,您说有手术的事要跟我说,是什么?” “嗯……”许柏辰思虑了那么几秒钟,看着方霖,认真地说着:“你今天在手术中表现得很不错。” “真的假的?”方霖不相信,在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她突然又有些相信是真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让教授您满意了?” “胃网膜出血,你及时用指腹止住了血,才让病人的血压没有下降,我觉得在那种慌乱的情况下,你能做到这点,还算可以。”许柏辰毫不吝啬地说出了自己赞扬她的话。 方霖听了,开心地笑着。 她就像个孩子,因为做对了一道题而得到了老师的肯定。 “我承认,我平时对你很严厉,但是你要明白,医生是不容许犯错的,你的一个疏忽,对于病人来说就是一生。” 方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许柏辰的用心。 “谢谢教授,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许柏辰又把剔好的一碟蟹肉放在方霖面前,“辛苦了。” 方霖灿烂地笑着,这算不算是他们又和好了? “我喜欢教授一直对我像今天一样,不要总是埋怨我这做得不好,那做得不对。”方霖向许柏辰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有些东西我也想努力的做好,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了。” 许柏辰心里百味陈杂,不过他想,他应该还是学得会如何对一个人好,如何去正真关心一个人,体贴一个人。 两人正一边聊天一边吃着,许柏辰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许柏辰接听了电话,“我是许柏辰。” “柏辰,董先生想见你一面。”电话的男人说道。 许柏辰握着电话的手紧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正在吃蟹的方霖后,走向窗边。 “有是吗?”许柏辰问道。 “这些年董先生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今天晚上大概是喝了点酒,血压一直偏高,嘴里喊着你的名字,说想看看你。” “家里应该有专业医护,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专业人士,我就不去了。”许柏辰平静的拒绝,想了想,许柏辰又解释:“我今天不方便,家里有朋友在。” “柏辰的意识是改天可以见面吗?”电话里的人故意错会许柏辰的话,“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哪天都可以。” “我……” “董先生真的很想见你。”电话里的男人继续劝说,“人的年岁大了,活一天少一天,柏辰,你要学会珍惜,珍惜。” 许柏辰眼睛的余光再次瞥向方霖,淡黄的灯光从她的头顶照射下来,将她全身都镀了一层金光。 “我在想想吧。”说完,许柏辰直接挂断了电话。 ‘珍惜’两个字让许柏辰的心里起了波澜,母亲生病的那几年,他忙着学业,极少时间陪伴,等母亲过世的那天,他才知道,原来母亲得了冠心病好多年。 他错过了照顾母亲的重任,甚至还将母亲过世的原因归咎在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董圣鸣身上。 董圣鸣的第一任妻子过世后没多久,认识了他的母亲,两人交往不到三个月,母亲便怀上了他。 就在母亲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董圣鸣的时候,董圣鸣失踪了,一个月后,一则董圣鸣再婚的消息遍及了整个城市,让他的母亲苦不堪言。 母亲认为自己命运多舛,不能连累孩子,虽然他从小没有父亲,但母亲给了他全部的爱,让他在无尤无怨的环境下成长,学习。 在他十岁生日那年,母亲有带他去见自己的父亲,豪华的别墅,漂亮的花园,成群的仆人,美丽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女儿。 当他看到这些奢华的东西,在想起自己和母亲过的艰辛日子,许柏辰在那一刻,已经在心里立誓:这辈子,他都不会踏进那栋别墅的大门。 不管你有没有爱过这个女人,既然有了孩子,就应该承担起养育孩子的责任,和金钱无关,是亲情,是责任。 而不是在你想给的时候去施舍! 不想给了,就当路人! 许柏辰一直站在窗边,方霖见他心事重重样子,也走了过去。 “怎么了?是有病人出现棘手的问题了吗?”方霖问着。 许柏辰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是啊,棘手的问题。” “哦。”方霖瘪着嘴,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她更没戏了,“你在去吃点饭吧,你好像都还没怎么吃东西?” “我吃饱了。”心里装着事,他也没心情吃。 “这样啊,那我……刷锅洗碗走人了?” “不是不值班吗?那张床,我费了好多心思才设计出来的,就这么空着?” “可是……”方霖挠了挠后脑勺,“男生女生住在一起,始终不太好,我还是回宿舍吧。” 方霖乖乖地去厨房刷锅洗碗,把灶台和厨房都收拾干净。 其实许柏辰做饭的时候已经都收拾个大概了,她只需在略微收拾一下就行了,很简单的。 相比许柏辰为她做的丰盛晚餐,这点小事都不算事。 而且也许是因为许柏辰对她今天的表现非常的肯定,这让她的心情大好,所以做什么事都喜滋滋的。 “教授,我要走了哟,都十点多了。”方霖从厨房出来后准备换鞋走人,却看见许柏辰一直站在窗口想事情。 他好像从接了电话后就闷闷不乐的了,这不像是有棘手的手术问题,而是个人感情问题? “嗤!”方霖吸了口气凉气,难道是教授喜欢某个姑娘,那姑娘不同意,教授思念成疾了? “教授?”方霖又折回去,站在许柏辰身边,望着他:“如果你心里有想去做的事呢,一定要去做。” 许柏辰侧首看着身边的小女人,眼眸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我们做医生的经历得最多的就是生死,看着病人还有心愿未料就离开了人世,真的很遗憾,教授,你也不要有遗憾呀。” “怎么?说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 许柏辰两眼珠子一瞪,方霖立马认怂,“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就不要犹豫地去做,就算是失败了,至少你也尝试过了,不会后悔了。” 许柏辰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想了想,开口说着:“你不是要回宿舍吗?还不走?” 方霖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应着:“马上走。” 在门口换了鞋子后,方霖又冲站在窗口的许柏辰喊着:“教授,加油!” 许柏辰刚想唬人,方霖已经开门逃跑了。 楼道间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不一会儿,哒哒的声音转到了楼下的广场上。 许柏辰看着楼下越走越远的身影,耳边还萦绕着方霖说的话。 不要有遗憾。 不要让自己后悔。 他人生的第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好好地照顾自己的母亲,如果他对自己的父亲也……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会后悔,只是以他母亲生前的愿望,他应该会让母亲失望。 母亲生前每次打电话给他,都希望他不要怨恨董圣堂,劝他和董圣堂和好。 那时候他的心思全在学业上,母亲叮嘱的话,也被他当成了耳边风。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他懂事听话一点,也许母亲就为他少担心点,心情放松些,也不会病发身亡了。 …… 第七十四章 哪敢往那方面想 急促的警笛声拉开了新一天的工作。 病房区里,方霖在替病人做了检查后,对身边的护士说道:“胸膜腔内有积液,要做胸腔穿刺把基业抽取出来做检查才能找到疾病的原因。” “好啊。”护士表示愿意协助她,“不过医生你来做吗?” 方霖抿着唇角,第一次做胸腔穿刺就因为迟迟找不到下针的位置而被许柏辰训了一顿,这期间她虽然也有协助别人一起做,但从来没有自己独立完成过,所以当护士问她的时候,她也挺没自信的。 “嗯,我来做。”方霖深吸了口气,拿起了无菌手套,为穿刺术做准备。 消毒,铺上消毒洞巾,只露出术野,从护士手里接过麻醉针,这次真的只能她自己来了。 “麻醉针要注射到准确的位置,这样病人才能在过程中真正减轻痛苦。” 许柏辰的声音乍然响起,方霖抬头看着她,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泄掉了一大半,差点就准备让开,让许柏辰来了。 “继续做。”许柏辰站在病床边,双手环胸地看着她,态度严厉冷峻。 方霖心颤颤地拿着针咽了口唾沫后,继续手上的操作,俯着身,手指寻找着准确位置。 “针要从病人的胸骨间刺入,一边推入液体一边打进胸腔……” 方霖深吸了口气,照着许柏辰说的操作,针刺进胸前了。 “好。”许柏辰突然又从刚刚的严厉转换成了温柔和蔼的语气,“是不是感觉有空气进来?” 方霖点了点头,每次给病人打麻醉针的时候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化解了? “你把针头往胸骨旁靠近,看看是不是感觉会好点?” 方霖照着做,在空气被进来的问题解决的那一瞬间,方霖兴奋地笑了。 “这个时候注入麻醉,才能将麻醉药的效果发挥到极致,试试看。” 方霖在最正确的局部浸润麻醉后,开始做穿刺。 “左手食指和中指固定穿刺部位的皮肤。”许柏辰一步步地教着方霖,“右手将穿刺针的三通活栓转到与胸腔关闭处,在将穿刺针慢慢刺入……” 一切都有条不絮地坐着,虽然动作慢了点,但还算流畅。 终于第一次独立完成胸腔穿刺了,方霖脸都笑出花了,而许柏辰却是冷漠面瘫,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完成一个他上大学一年级就能独立完成的手术,有那么值得开心? 对于方霖来说,当然是开心了。 每天大家都在积极争取每一个练习的机会,稍微比她熟练一点的伙伴,总能得到罗娜的赏识,能得到更多的联系机会。 “医生……”邻病房的护士过来喊着,“那边8床的李强喊便秘困难……” “哦,我去看看。”方霖认真投入工作中,到了8床李强的身边,方霖看来眼监测仪上的数据,“先用生理水,不对!” 方霖对护士下了指令跟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指令,又问:“病人中心静脉压是多少?” “16。”护士说着。 方霖凝着眉头思考着,“中心静脉压反映的是返回心脏的血液量和心脏将血液泵回动脉的系统能力,只是16好像比正常值高,会容易给心脏造成负担,这可不好办呢?” “你可以在病人的这个部位做压力按压。”许柏辰也跟着过来,继续指导方霖。 许柏辰把病人的衣服拉开了一个角,露出了腹部,“像这样,拇指和食指轻轻揉夹病人的皮肤,看看病人的皮肤弹力怎样?你来做一下。” 许柏辰示范完了后让位给方霖,方霖学着许柏辰刚刚的动作,试着揉夹着病人腹部的皮肤。 “什么感觉?”许柏辰问着。 方霖细细感受,认真真实地说着:“有点软。” “是的,手感变软,这就说明病人体内的水分不足。”许柏辰对护士说着:“去准备500毫升生理水吧。” “好的。”护士去准备了。 许柏辰吁了口气,替病人整理好衣服,又盖好被子,“比起显示器上显示的呆板数据,有时候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手。” 方霖抿着唇点头,这大概就是需要不断去探索和总结的临床经验。 …… 中午,方霖和许柏辰一起在食堂吃饭。 方霖嚼着饭,总是偷看许柏辰,心里感觉很奇怪。 虽然她和许柏辰吵过,闹过,也争执过,但下次见面,他们又很顺其自然的当作什么都没曾发生过的又能一起吃饭,做事。 “教授”方霖把自己特意买的鸡大腿夹给许柏辰,“今天谢谢你。” 许柏辰满脸的嫌弃,又把鸡腿还给方霖,“我不喜欢吃鸡。” “不行,不能挑食。”方霖执拗地一定要让许柏辰吃,“作为医生,你应该明白挑食的危害,所以你要以身作则,不能挑食。” 许柏辰无语地咽了口气,坚持不吃鸡腿,“我不喜欢用啃的方式吃东西。” “呃……”方霖败阵了,“好吧。” 两人默默地吃着午餐,方霖又八卦地问着许柏辰:“教授,你和梁医生最近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你和梁医生的恋爱啊?” “是谁说我和梁锦怡谈恋爱了?”许柏辰突然抬高声音咋呼着,咋呼完了之后有满心郁闷地叹着气。 方霖没想到自己随便问了一下,就跟点了炸药包,到处都火光四起,差点没把她给烧死。 “我有什么说错了的吗?”方霖小心翼翼地问着。 许柏辰斜眼瞪着方霖,饭也没心思吃了,直接端起盘子走人。 方霖还没吃饱,也跟着收拾盘子走人了。 回病房区的路上,方霖怯怯地跟在许柏辰身边,“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如果我说错了,你要帮我纠正啊,不然我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要到电梯了,方霖快速地跑在前面去为许柏辰按了电梯。 进了电梯后,方霖站在许柏辰身边继续说着:“那天晚上我看你打完电话后就一直很难过,我想大概是你和梁医生的感情出了问题了,而且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她来找你……” “你说够了没有?”许柏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传闻,他从来都不愿意去解释,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但是当大家都已经看清传闻就只是传闻而已,但方霖却认死理的当那是真的? 方霖见许柏辰脸上的表情略带痛心,自以为是的猜测:“难道教授你和梁医生也……分手了?所以你才这么难过?” 许柏辰真想拿手术刀把方霖的脑袋瓜子切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我有说我很难过吗?” “可是你的表情就是难过呀?没关系的,教授也是凡人,也会为情所困。”方霖认定是许柏辰和梁锦怡分手了,安慰着:“没关系的,时间是治疗轻伤的最好良药,以后会好的。” 许柏辰真的要崩溃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许柏辰严肃地看着方霖,认真地说着:“我从来没有和梁锦怡谈过恋爱!” 方霖震惊地长大了嘴,而此刻,电梯外面梁锦怡刚好把许柏辰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种躺枪的感觉,梁锦怡心痛难耐。 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许柏辰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但他说的是事实。 如果真要说他伤了梁锦怡,那只能抱歉地说一声,她运气不好。 许柏辰阔步离开后,方霖傻傻地向梁锦怡打招呼,一脸的尴尬。 梁锦怡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着:“你们在议论我?” “没有,我没说你坏话,真的。”方霖并不是想在背后议论谁,而是…… 唉,她也解释不好了。 “我是不是快成一块笑料了?”梁锦怡黯然地问着,“其实,我没有和许柏辰谈过恋爱,但是大家误会说我是他女朋友,一传十,十传百的,弄得全医院的人都以为我们是恋人。” 方霖在心里暗想:确实,连她都一直以为是。 主要这两人实在太相配了,怎么看怎么登对。 “看来我是时候选择离开一段时间了。”梁锦怡叹着气,“为我好,也为许教授好。” 梁锦怡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一直看着许柏辰离开的方向,看得出,她应该还是喜欢许柏辰的。 “梁医生要离开?你要去哪里?”方霖问着,“你该不会是为了许教授而离开吧?” 梁锦怡突然微笑着,下颚微微扬起,“我像那种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吗?” 方霖抿着唇角,梁锦怡是梁院长的女儿,身份地位高,人又漂亮,重要的是已经条件这么好了,她还那么努力,医术也是完美得让人羡慕。 “其实,小晨的死,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国内关于淋巴癌治疗欠缺的真的很多,所以我想去国外进修。” “你真了不起。”这是方霖说的真心话,“相信以后会有很多的病人因为梁医生而感到幸福的。” “这是我所想的。”梁锦怡看着方霖,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好好对他,他是一个单纯的人。” 方霖还在怔愣中,梁锦怡已经走开了。 单纯的人?说的是许柏辰吗? 好好对他? 方霖攥着自己的手指头,她现在只能好好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上次和郑哲,都还没怎么谈恋爱,都被许柏辰喷成了罪人,现在她哪敢在往那方面想? …… 第七十五章 希波克拉底的誓言 “中午梁锦怡跟你说什么了?” 方霖刚忙完工作,才在护士站喝了一口水,耳边就响起许柏辰的声音。 “没聊什么?”方霖端着水杯,“教授,你怎么知道我们聊天了?你在远处偷看啊?啧啧。” “我哪有偷看。”许柏辰解释,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看着你俩在走廊里说话。 “梁医生说她没有和你恋爱。”方霖表示有些惋惜地说着:“她还说,她要出国了。” 许柏辰明了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梁锦怡做的决定表示支持。 “教授,你有舍不得吗?是不是舍不得梁医生走啊?” 许柏辰目光一凝地看着方霖,“你脑子有病啊?干嘛总扯上我和梁锦怡?” “我是觉得你们俩很相配,a对a的感觉。” “我是a,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c了。”方霖自愧不如,“不过我会向着a努力的。” 许柏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用一种警告的语气冲方霖命令,“以后不准在说我和梁锦怡了,今天如果不是你一直在那瞎胡说,也就不会有尴尬的场面了。” 方霖抿抿唇,皮笑肉不笑地应着,“好。” …… 警笛划破了急诊室的空气,又有重大车祸伤者被送进了医院,这次随行的人是警察。 “伤者是一名罪犯,逃跑的时候在东原大桥出了车祸。”警察说着。 “先送急症室。” “呼噜噜……”移动病床的车轮在地板上摩擦出急促的声音,接到通知的医生也已经赶来急症室了。 因为病人是罪犯,所以手腕被铐在病床上,操作有些不方便,但大家还是尽力抢救伤者。 许柏辰和方霖赶来的时候,急症室的医生已经为伤者做了紧急处理。 许柏辰拿听诊器很快就检查出伤者主动脉内部撕裂,有血液在主动脉壁层之间流动, 许柏辰眉头蹙起,看了眼显示器上显示的图像,摘下了听诊器。“马上申请手术室,还要验血,情况很急。” “是。”方霖积极应下后,跑去做准备了。 “那个……”急诊医生向许柏辰汇报。“病人可能是hiv感染者。” “可能?”许柏辰不懂急诊医生什么意思? “警察说他是吸毒和贩毒者,所以……” “先验血。”许柏辰看了眼伤者,“先验血确定是否携带hiv。” 正要来抽血的护士刚好走过来,在听到伤者有可能是艾滋病人时,脸刷的一下白了,端着盘子的手不停地发抖。 许柏辰看着瑟瑟发抖的护士,咽了口气,戴上手套亲自为病人抽了血,在注入到试验管里。 “拿去送检验室。”许柏辰将血样交给身边的医生,示意他亲自送过去。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些惶恐,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 他们都是南城医院的精英,医品和医德都是经得起考验的。 病人检验结果出来证实的确是hiv感染者, 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方霖积极申请到手术室后,回来听说伤者是hiv感染者,刚刚还积极的心情,也开始变得迟缓。 “教授,这还需要救吗?”有年轻的实习生向许柏辰问着,“反正都是犯人,就当是他罪有应得了。” 许柏辰眉头紧蹙,看着向他提问的实习生,“一个人有没有罪,不应该是由我们来判决的。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喜欢审判,那你去做法官好了。” 实习生不敢在说话了,但心里依旧是不服。 有穿上防护服的检验科医生来将伤者推去照ct,ct出来后,就该是讨论如何做手术了。 “伤者锁骨下的上胸廓的一侧大动脉撕裂,随时都有可能破损,导致供血不足而死亡,所以……”许柏辰站在众人面前,“你们谁愿意来?” 大家都沉默着低下了头,换做平时,一个个的恨不得削尖脑袋钻进许柏辰的手术室,但是因为现在艾滋病病人,心里说不畏惧怎么可能? 就算医生的工作再怎么的神圣,但也只是一份工作。 大家都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果一不小心感染上了这个,一辈子可能就毁了。 白大褂承载着的是责任,但白大褂下的肉躯也只不过是普通人,除了每天在医院繁忙,大家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爱的人和被爱的人,谁也担不起手一滑就可能毁掉一生的风险。 所以,迟疑,是人的潜意识反映。 “没有人来吗?”许柏辰没想到会是这样尴尬的局面,他一个人也完成不了一台手术呀? “如果以我们的条件都没办法处理好病人,其他医院更不可能完成好,你们要相信自己。”许柏辰很难得的鼓励着大家。 可是依旧没有人愿意随他一起手术。 英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的,许柏辰也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别人去做英雄。 所以这事,有点僵。 “我来吧。” 人群中传来清朗的声音,大家都随着声音看过去,是院长的女儿梁锦怡。 “我有给乙肝病毒携带者做过手术,我有经验。”梁锦怡自信地说着。 大家都窃窃私语,虽然连院长的女儿都上了,但他们依旧没有勇气站出来。 “我也来。”方霖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手,“虽然我经验不足,但我会小心的。” 有两个人愿意了,但这还没达到手术人员的需求。 “希波克拉底的誓言:将病人的利益置于我专业实践中心,并在情况需要时,置于我自己的自我利益之上,这些你们宣过的誓言,难道都忘记了吗?”梁锦怡严厉地看着大家,“现在就只是差一个器械护士和麻醉师。” “我来麻醉吧。”院里经验丰富的麻醉师主动站出来,“我刚才从另外一台手术下来,所以情况太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已经听你们说伤者是hiv携带了者。” “那……刘静,你来做助理护士。”大家都畏畏缩缩的,许柏辰直接点名。 刘静面瘫的两腿发软,如同被死神点名一般的恐惧。 “那就这样吧。”好不容易,一台手术的人员凑齐了,许柏辰将伤者的ct检查以及其他检查结果和几位医生详细商量着。 有其他时间上没办法参加手术的医生为他们准备了防护服,虽然整个过程都主要是怕割到手而被感染,但穿上防护服,心里或多或少给点安稳。 但是,不管你套多少双手套,削铁如泥的手术刀依旧轻易地能将手套划破,所以…… “就戴一双手套,不然会影响手指的灵活度。”梁锦怡提醒方霖。 “都准备好了吗?”许柏辰问着,“为了让手术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大家都打起精神,注意力一定要集中。” 方霖攥着自己的手套,心里还是有些慌慌的,如同走钢丝一样紧张,压迫。 但看着许柏辰和梁锦怡那么沉着冷静,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 “开始了。刀。” 刘静颤抖地将手术刀递给了许柏辰,虽然不是离病人最近的那个,也是最低几率被感染的那个,但她还是悄悄地戴了三双手套。 艾滋病携带者的身体已经被切开,双手触摸着充满血液的内脏和金黄色的脂肪,手术刀在血管周围游走,手术服慢慢被带着艾滋病毒的血液浸透,连同自己的皮肤,都能感觉到那份湿润。 方霖很紧张,但她不敢有任何的差池。 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大家。 但是…… “啊——” 一股鲜血喷了出来,直接冲向无影灯,喷得大家脸上都是血…… “在干什么?!”许柏辰呵斥。 方霖也吓坏了,慌张地看着事发点。 是刘静在接镊子的时候没拿稳,镊子掉在了梁锦怡的手上,梁锦怡吃痛,松开了止血钳,鲜血才冲了出来。 刘静当场吓得大哭,整个人都懵了,蹲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纱布!”许柏辰喊着,却没有人给他递,许柏辰只能自己拿。 “你去帮他!”梁锦怡接手了方霖操作的部位,让方霖去接手刘静的操作。 刘静的位置非常的重要,没有这个位置,手术将无法进行,所以方霖听从了安排。 许柏辰一边紧弥补刘静失误,一边看了眼梁锦怡,“你还好吗?” 梁锦怡被喷得满脸都是血,口罩,帽子上面都是,但她依旧目光坚定,“我没事。” “你呢?”许柏辰又看向方霖。 方霖摇头,“没事。” 方霖一边专注地继续手术,一边悄悄地观察着许柏辰和梁锦怡,不是她故意误会两人在恋爱,是因为,她看得出来,梁锦怡喜欢许柏辰。 一台让人胆战心惊的手术终于完成了,没有开心,也没有骄傲,更多的是心存余悸。 梁锦怡摘下手套,在水池边洗手,她的右手虎口上有条划痕,虽然很短,但却是在给hiv病人做手术时划下的。 刘静没拿稳的镊子掉下来,刚好落在她右手的虎口上,不偏不倚地划下一条一厘米的口子…… “梁医生,你受伤了?”同在洗手的方霖发现了梁锦怡虎口处的血痕,担忧向许柏辰喊着,“梁医生的手划被破了。” 第七十六章 一生就这么完了 许柏辰快步走了过来眉头深蹙地看着梁锦怡,无法言语的心情让许柏辰的面色非常沉重。 梁锦怡也颇感无奈,心里多少对造成事故的刘静有些怨言,但怨也没有用了。 休息室里,许柏辰亲自替梁锦怡抽血,“感染几率大概是0.3%,虽然很难进入0.3%,但还是要验个血。” “如果,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梁锦怡话才说一半就被许柏辰打断了。 “我是想说,如果我被感染了,请你帮我照顾我的爸爸妈妈。”梁锦怡艰难地说着。 “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他们也以我为骄傲,如果我不幸感染了hiv,可能我就没办法在很好的陪伴和照顾他们了。” 许柏辰听得心里很难受,“我是不是不该执着地要给那个艾滋病罪犯做手术?” “别傻了,我们是医生。”梁锦怡微笑着,“还记得有一年,你给我发过一条信息吗?” 许柏辰沉默着,很显然他对给梁锦怡发信息这种事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我跟你说我明天要给乙肝病人做手术,你说也有梅毒病人,我们彼此都叮嘱对方小心点,虽然是很简单,很平常的对话,但是我感觉很温暖。没办法,这就是医生的责任。” 许柏辰叹着气,医生愿意救治每一个病人,也非常认真地对待手里的每一个病人。 但医生的安全和健康,却没办法得到100%的保证,连最起码的危及生命的损害,都没办法保护。 方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热水杯,迟迟不敢进去。 直到许柏辰拿着梁锦怡的血样起身,她才走了进去,把热水杯放在梁医生面前,“喝点水吧。” “谢谢。”梁锦怡端着水杯抿了口水,微笑地看着方霖,“你好像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方霖看着梁锦怡手上贴着的创伤贴,“伤口看起来好像挺大的,能不害怕紧张吗?” 梁锦怡瘪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啊,其实我也很害怕,只是强装坚强罢了。” 方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紧握着梁锦怡的手。 为什么? 明明是一名很出色的医生,却要被这种无辜的感染连累? “不会的,不会被感染的。”方霖哽咽着,“虽然是一条小口子,但组织伤害非常的低,不会被感染的……” 这是方霖心中的祈祷。 如果梁锦怡被感染了,那以后,又还有哪位医生愿意为病毒感染者做手术? 这对医生太不公平了。 太不公平了。 …… 等待检验结果是漫长的,梁锦怡原来的五天后出国计划也被临时取消了,她在医院的工作也全部都暂停,由其他医生代替了。 检验结果不管是阴性还是阳性,在等待的这些时间里,梁锦怡都是脆弱的。 梁院长在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可能被感染hiv后,把许柏辰狠狠地骂了一顿。 刘静被开除了,原因很简单,手术中犯了错,将器械掉进了手术野里,这是非常严峻且不可容忍的过错。 这两天许柏辰对梁锦怡的关心似乎也多了很多,一有时间就去梁锦怡的办公室。 方霖躲在墙角边只能默默地看着,不敢过去。 她觉得很奇怪,以前她会觉得梁锦怡和许柏辰看起来非常般配,但是现在只要这么一想,她心里就酸酸的。 话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她怎么会…… 怎么会有点嫉妒呢? “你在看什么?”郑哲在方霖身边问着。 “没什么,就是……走路累了,歇歇。”方霖为自己异样的举止扯了一个很烂的借口。 “今天丹儿来医院复查了。”郑哲脸上带着笑意,“孩子恢复得很好,不管怎样,孩子能开心的活着,就好。” 方霖看着郑哲闪着光亮的眼眸,“你想孩子?” “想啊,怎么不想。你真以为我没看着出生,没陪着孩子成长,对孩子就没感情啊?我,其实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郑哲叹了口气,“也许当初许柏辰骂得对,现在孩子视我为陌生人,就是对我的极大惩罚。” “你和丹儿的妈妈商量一下,看是否能让孩子和你相认?”方霖安慰着。 “我有问过,但她不同意。”郑哲叹着气,“看得出她是恨我的,其实我也不明白,她既然恨我,为什么又要生下孩子?” “我觉得,一个女人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生下孩子。”方霖抿着唇说着:“也许丹儿妈妈还爱的呢?如果你真想孩子,不如你和丹儿妈妈重新开始?” “那你呢?”郑哲问着,“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这个……”方霖表示,从她决定分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再无别的想法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郑哲突然微笑着,“思想简单,也不给人添麻烦。” “郑医生说笑了吧,我怕是最会给人添麻烦的那个。”方霖不好意思地苦笑着,“因为笨,总是做不好很多东西而给上级医生添麻烦。” “其实这些都不是事,每个实习生都会这样那样的经历,经历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郑哲看着方霖,目光炙热真切,“我们就真的不能在继续了吗?我现在是真的想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方霖有些纠结,她纠结的并不是要不要继续和郑哲谈恋爱,而是该如何拒绝郑哲的挽回。 “方霖!” 终于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有好心人天神般降临下来解救她了。 “是,教授。”方霖大声应着,然后着急地和郑哲告别,匆匆地跑开了。 跟在许柏辰身边,方霖不敢回头,她并不是一个很会拒绝别人的人。 以前也因为这个缺点吃过几次大亏,现在更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自己犯错。 “你和郑哲在说什么?”许柏辰问着,“看你们俩聊得热乎劲,旧情复燃了吗?” “哪有!”方霖替自己解释,“分手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怎么会有就请复燃这一说?” “那我看你站在那半天不走?” “我这不是还没想找什么理由走么?呼机也不响。”方霖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不过教授,为什么你要像个家长一样关心我的这些事啊?我来南城医院这么久了,每次跟妈妈打电话,她都不会过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的,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走在前面的许柏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方霖,“我去拿梁医生的检查报告,你去工作吧。” “我也想去。”方霖跟在许柏辰的身后一起往检验科拐弯,“我也想知道梁医生的情况。” 这边许柏辰和方霖去了检验科,那边梁锦怡也去检验科了。 “阳……阳性?”方霖不可置信地重复着检验科医生的话,“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结果搞错了?” “应该没有搞错,我还特意给梁医生的血样做了标记。”检验科的医生说着,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方霖身后的梁锦怡。 梁锦怡面色苍白地走了过来,从方霖手里拿走检验单,“这种事,跟我本人说就好了。” “对不起。”检验科的医生向梁锦怡道歉。 方霖也向梁锦怡道歉,但是现在,一声对不起,根本缓解不了压在梁锦怡心中的疼痛。 “应该是要做二次验血检查,还能确定。”许柏辰提醒大家,事情还没有坏到已经确定的地步。 “是这样的。”检验科医生表示许柏辰说得对,“要等第二次验血检查结果才能确定是否真的被感染。” “那第二次检查要等什么时候开始?”方霖问着。 “大概一周后吧。” 方霖还在问,梁锦怡已经万念俱灰地拿着检验单离开了。 许柏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只是默默地跟着。 走到医院的天台,梁锦怡才放声大哭起来。 她才29岁。 读了二十多年的书,好不容易拿到了名校的博士学位,终于独立行医才没多久,她的一生就这么完了? “呜呜呜……” 梁锦怡失声痛哭,许柏辰走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而刚要走过去的方霖在看到这一幕时,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脚步,躲在墙壁后面,不敢过去。 偷偷地探头瞄了眼,看他们抱得更紧的时候,方霖抿着唇,悄悄地下了天台。 回了病房,方霖一头扎进工作中,但是她怎么都没办法把许柏辰拥抱梁锦怡的画面从大脑里甩出去。 …… 一周后,许柏辰亲自为梁锦怡抽血做检查。 “如果因为被感染而能得到你的关心,突然觉得这感染也是值了。”梁锦怡苦涩地说着。 “别说傻话了,今天抽了血,下午就能知道结果。”许柏辰手法熟练地替梁锦怡抽出一管血,“如果今天检查出来的结果是阴性,明天的肝脏移植手术,你可得来帮忙,嗯?” 梁锦怡微微浅笑着,“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关心和支持,柏辰……” “同事间,做这些事是应该的,而且你不也说了,你还是我师妹呢。” 第七十七章 重生后的感觉 梁锦怡苦涩地咽了口气,双眸蓄着泪水,“真的就只能是师妹吗?” 许柏辰收拾好血样,“别想太多,等结果吧。” 梁锦怡垂下眼帘,晶莹的泪水顺着往下落,哭得泣不成声。 检验科的人以最快的速度给梁锦怡的血样做了测试,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检查结果。 这一次,连同梁锦怡的父亲,母亲,都来了。 检验科主任双手颤抖地将打印出来的报告交给了梁锦怡,梁锦怡还没拿稳看一眼,报告又被她父亲拿走了。 梁明忠目光冷冽地看着报告,梁锦怡母亲也凑过来,担心地看着。 梁锦怡却是视死如归,仿佛已经接受了审判,“爸妈,对不起。” 梁明忠在看了检查报告后咽了口气,将报告递给了梁锦怡,“你自己看看吧。” 梁锦怡来没来得及看,报告又被许柏辰拿走。 这些,都是关心她,爱护她的人,梁锦怡满目泪水,为什么一定要等她被判死刑,才能得到幸福。 许柏辰在看了报告后,吁了口气,目光真切地看着梁锦怡,“是阴性,恭喜你。” 阴性? 她没被感染? “真的吗?”梁锦怡不可置信地拿着检验单,“我没有被感染?我真的没有被感染。” “应该是没有错的。”检验科主任郑重地说着,“两个星期后抽血检验的数据,应该是更为准确。” 梁锦怡喜极而泣,本能反应地转身抱着许柏辰,“我没事了。” 许柏辰浑然一怔,当他抬起手想要拍拍梁锦怡的后背安慰她时,他看到了站在墙边的方霖。 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的疼。 许柏辰拍了拍梁锦怡的肩头,将她拉开,“嗯,你依旧是大家心中的梁医生。” 梁锦怡这才真的接受了自己没被感染的事实,开心地又转过身抱着自己的父母。 从焦虑到绝望,从恐慌到无助,已经做了接受死刑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在又宣布她没事了。 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重生后的感觉。 …… 梁锦怡平安度过此次劫难,给其他医生有了很大的鼓舞,大家对为携带病毒的病人做医疗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南城医院的形象得到了提升,但梁明忠并不是很开心。 这种差点毁了他女儿一生而换来的荣誉,他宁可不要。 好在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为此,梁院长给梁锦怡还办了一个派对,外科部当天没有工作安排的,都可以去参加。 方霖本来不想去的,但是听说许柏辰要去,她突然又不想错过什么的有些想去了。 反正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方霖跟着朱倩,林伟阳他们挤一辆车,前往了梁院长家。 一栋小洋楼,简洁大方,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全都是院长夫人的作品。 优秀的家庭养出来的女儿天生都带着优秀的气质,真是说得一点都没错。 穿着小礼服的梁锦怡往众人群里一站,已然是最夺目璀璨的那颗星星。 不过,方霖倒不是来看梁锦怡到底有多美,她是来监控许柏辰的。 嘴上说着没和梁锦怡谈恋爱,但是做的那些事,明明就…… 还说她喜欢当后妈?自己还不是口是心非?! 方霖端着杯饮料站在派对最清冷的地方,眼眸是不是地瞄向许柏辰,等许柏辰往她这边看的时候,她立马假装喝饮料来掩饰自己。 许柏辰早就看出方霖的鬼鬼祟祟了,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派对宾客来的不止是和梁锦怡平时工作比较近的同事,还有梁院长的一些朋友,包括常和他作对的刘副院长以及地产商人董圣堂。 许柏辰正在和同道中人聊着关于人工心脏的未来前景,突然看到董圣堂也出现在这里,心里瞬间低落下去,不再言语了。 一个闪神,方霖突然看不到许柏辰的身影了,端着酒杯在院子里到处找。 “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上哪去了?难道是去卫生间了?”方霖边找边纳闷,抓着正在和美女聊天的林伟阳问:“看到许教授了吗?” “他好像去楼梯那边了。” 方霖顺着林伟阳指的方向跟了过去,远远的,果然看到许柏辰的身影,可正当她要走过去的时候,发现许柏辰的对面还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方霖顿住了脚步,靠着木制楼梯安静的不敢动。 “……别在派人来做说客了,我不会接受您的一分一毫。” “建人工心脏研究院,是你的心愿,为什么你要在乎是谁出的资金呢?” “别人投资,我可能会万分的感谢,但是如果是您,我宁可放弃这个心愿。” “你啊,固执起来,比我还固执。”拄着拐杖的男人叹着气,“当年如果不是我固执的以为,你是你妈妈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我想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误会。” 提到这点,许柏辰咬牙切齿地怒吼:“您没资格提我母亲,您没资格!” “柏辰,我……” “不要在说了。”许柏辰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如果不想让我更加的恨您,请您,离我远一点!” “柏辰!” 许柏辰要走,董圣堂想阻拦,只可惜腿脚不便的他没能拦住,“柏辰,你一定要这样恨爸爸吗?” 站在楼梯下的方霖惊愕地看着这对不欢而散的父子,原来许柏辰是有父亲的,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只是…… 董圣堂不仅没有拦住自己的儿子,还摔在了地上,手掌捂着胸口,好难受的样子。 方霖匆匆跑过去,“先生,您怎么了?先生?您哪儿不舒服吗?” “我……”董圣堂揪着方霖的衣服,“我……我喘不过气……” “您别急,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方霖一边帮董圣堂解开领结,松开衣服,一边大喊援救。 “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就有人听到呼救赶了过来询问着情况,也有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原本离董圣堂最近的方霖很快就被挤到了一边去,方霖无措,只能看着比她资历更高,经验更丰富的医生照顾董圣堂。 而此刻方霖也发现,许柏辰呆愣地站在远处,对于那个好像是他父亲突然晕倒的事,他既不关心,也不出手帮助。 但是方霖看得出来,他脸上的冷漠中还是透着几分紧张和担忧。 董圣堂被救护车接走了,随行的有梁锦怡和医院的其他几位骨干精英。 派对就这么匆匆的结束了。 离开院长的家,方霖站在路边,有些茫然,耳边萦绕的全是老先生和许柏辰之间的对话。 “方霖,有车,你要不要一起走?”林伟阳向她喊着。 方霖侧首看了一下还没走的许柏辰,对林伟阳微笑着,“我要等下离开,你们先走吧。” “好吧。” 小伙伴们都走了,方霖去找许柏辰,许柏辰正拿着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方霖一下拉开车门钻进了许柏辰的车里,“他们都走了,我就坐你的车回医院吧 。” 许柏辰沉默着没说话,系上安全带后,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驶向马路。 “那个……”方霖吞了一下口水,“是你的父亲?” “只是血缘上的父亲,没有感情的。”许柏辰强调。 “你不要说得那么冷漠了,怎么可能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只是可能会少一点罢了。” “怎么?你想说我很可恶吗?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吗?把他气晕倒,然后还无动于衷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吗?” 方霖虽然不敢说出口,可事实不就是这样么? “所以下次别在对老人用那种态度了,毕竟看样子,年龄也不小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来承受你的冷言冷语。”方霖气呼呼地训着许柏辰,“不管你对老人有没有感情,但看得出,老人很想关心你,一个想关心你的人,你就不应该在冷漠对待。” “你知道什么啊?”许柏辰郁闷至极,“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在胡言乱语,你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吗?” “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但最起码你应该尊重对方。”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许柏辰和方霖争吵着,“当年他是怎么对我母亲的?喜欢就据为己有,不喜欢了就抛弃,甚至还说我是我母亲跟别的男人生的?这种侮辱人的话,他都好意思说出来,他有什么资格让人尊重?有什么资格?” “小心前面车——” 许柏辰被提醒,正视前方,发现前面已经红灯,而此刻正有车辆在前面横向行驶。 来不及刹车的他只能急转方向盘,和横向行驶的车辆擦身平行后,汽车狠狠地撞在了路边的围墙上。 车头凹进围墙里,围墙上的砖块垮了下来,砸在了车窗上,玻璃破碎成渣,尤其是副驾驶座。 “方霖?”许柏辰在意识到出车祸后,立即解开方霖身上的安全带,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平躺在地上,测试着她的脉搏。 有行人围观过来,许柏辰向路人求救,“麻烦帮忙叫一下救护车,拜托!拜托!” 方霖陷入了昏迷中,副驾驶座车头在撞上围墙时,成堆的砖块垮落,有部分砖头冲击太大,砸在了她的身上,甚至她的胸前位置…… 第七十八章 不全是你的错 许柏辰时时刻刻注意着方霖的情况,很焦虑,从来没有过的恐慌,比做这世上最艰难的手术都还紧张。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许柏辰在救护车上用听诊器听替方霖检查了胸腔后,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师傅,麻烦把车开快点。”许柏辰焦虑地一边看着时间,一边看着心脏监测仪,又拿出手机给朱博文打了电话。 “马上申请手术间……是肝脏有破裂出血现象,对,准备好……十分钟后……” 安排好手术准备后,许柏辰握住了方霖的手,“要撑住!方霖,知道吗?一定要撑住!” 救护车停在了急诊中心门口,车门拉开,医护在看到下车的人是许柏辰后,都怔了一下。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帮忙!”许柏辰喊着。 大家在一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方霖,更是惊愕得说不出话,只能当普通急诊病人地匆匆将方霖推进急诊室。 朱博文赶了过来,“教授,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许柏辰应着,边走边脱下外套,想了想,他又问向朱博文:“之前送进来的董圣堂情况怎样了?” 朱博文就是随董圣堂的救护车回医院的,“已经没事了,送病房观察,没什么情况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 许柏辰没在问了,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他也没必要去看了。 换了衣服,刷了手,许柏辰走进了手术间,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了手术服,站在手术台前。 无影灯下,方霖已经被麻醉了,等待被手术。 “教授,你要不要紧?”巡回护士看到许柏辰的眼角旁贴着创伤贴,关心地问着。 “我没关系。”许柏辰微微收拢下颚,目光凌冽,“开始手术。” 许柏辰咽了口气,她受伤,都是因为他。 所以她的手术,必须由他亲自来。 虽然肝脏的破损并不是很的严重,但许柏辰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恍惚。 那种感觉就好像迎着大风,他的手里捧着一根细发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生怕细发被风吹走了。 方霖出车祸受伤做手术的事,很快在医院传开了。 熟悉的人都觉得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 原本欢欢喜喜地去参加派对,结果匆匆结束不说,还有同事出车祸受伤。 有平时和方霖关系不错的医护在手术室外面张望,等待结果。 手术间,许柏辰专注手术,细心地缝合破损的地方,一丁点而不错过,但是很快,他的眉头又紧蹙起。 方霖身体状况,比他原想的更糟糕。 这次车祸带给她的损伤,比实际伤害更大! 这让许柏辰很是担忧。 手术结束后,方霖被送进了病房。 许柏辰一直守在病床边,心情很复杂。 梁锦怡知道情况后,过来找许柏辰,“伯父在vip病房,你要不要去看他一下?” “不是说明天就可以出院吗?没什么好担心的。”许柏辰拒绝去看董圣堂。 梁锦怡抿着唇看了眼还在麻醉中的方霖,“是不是因为她?所以你才一直拒绝我?” “你别想太多了。”许柏辰正视地说着,“方霖以前没来我们医院的时候,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好吧,是我想太多了,是我自己不够有魅力,还把心中的不公平怨气归咎在方霖身上。”梁锦怡悲痛地自嘲着,“我看出来了,你喜欢方霖,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许柏辰叹着气,眼神幽幽地看着闭目熟睡的方霖,此刻,他也不想在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是的,我喜欢她。”许柏辰肯定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她,忍不住想要看到她。” 梁锦怡苦涩地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一定要听到你说你喜欢方霖,我的心才会死。” “对不起,锦怡,我希望你能明白。”许柏辰看着她,“我并不是一个很会处理感情的人,所以我也不敢轻易付出感情。” “我明白。”梁锦怡大方地应着,“方霖其实也挺好的,你喜欢就好。” 高等教育和父母从小的培养让梁锦怡懂得什么叫明事理,什么叫大方得体。 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只是她一定要得到那个答案,她的心才会真的死了,所以她一直不放弃许柏辰,就算许柏辰表明不爱她,她也坚持着。 但是今天…… 口袋里的呼机响了,梁锦怡拿出来看了一眼后和许柏辰告别,“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去看看伯父,他的身体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好,而且他本人好像也不是很愿意配合检查。柏辰,不要让自己再有遗憾了。” 梁锦怡说完后,拍了拍许柏辰的肩,离开了病房。 许柏辰牙齿轻咬着唇角,耳边萦绕着梁锦怡的话:他的身体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好,不要让自己再有遗憾。 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个时候去,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又静坐了五分钟,虽然他有那么点想去看看,但内心又有一个强大的声音不停地冲击着他,不要去。 就在许柏辰纠结的时候,方霖醒了。 “教授。”方霖喊着许柏辰。 “你醒了。”许柏辰拉着椅子往方霖身边坐近了一点,“感觉怎么样了?会不会很痛?” “教授,我……怎么了?”方霖虚弱地问着。 “肝脏有撕裂性破损,已经做过手术了。”许柏辰看着脸色苍白的方霖,“对不起,是我的过失,让你受伤了。” “没关系。”方霖接受了许柏辰的道歉,再说这事也不能全怪许柏辰,她也有责任,要不是她一直在那叨叨些许柏辰不爱听的话,也不会让许柏辰的情绪受到影响。 “教授,您没受伤吧?脸上的伤……是玻璃划的吗?要记得打破伤风……” 许柏辰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都是玻璃碎片割的,但是他的心,却是像被用玻璃碎渣碾磨的疼。 心里很内疚。 也许这个时候方霖骂他两句,或许心里还要好受点。 “教授……为什么要苦瓜着脸?”方霖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怕扯动伤口。 许柏辰双眸通红,无颜面对方霖。 “教授是觉得,我是因为您……才受伤的吗?”方霖安慰着他,“教授不用自责……不全是您的错,再说……身体养养,会好的,而且……教授还会亲自做好吃的给我,我会很快就康复,投入工作中的。” 许柏辰没说话,方霖动了动手指头,轻轻地触碰到许柏辰的手。 许柏辰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方霖的手上,然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握着。 “那你想要什么?”许柏辰问着,只要她想要的,什么他都给。 “不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我妈妈。”方霖微笑着,“我不想让她担心……” 许柏辰伸手捋了一下方霖脸上乱了的头发,“再睡一会,我出去一下。” 方霖动了动眼睫毛,麻醉药还没完全褪却,很快又垂下眼睑闭上眼睛睡了。 许柏辰将方霖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起身离开了病房。 站在门口,许柏辰有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不自责,怎么可能心里不难过,尤其是方霖还以包容的态度…… 许柏辰揉着眉心,收拾起难过的心情,然后去vip病房了。 …… 董圣堂正躺在病床上看书,听到有人在推门,他有些不开心。 “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检查明天在说吧。”董圣堂以为是医护在推门。 “我不是来做检查的。”许柏辰站在门口,看着董圣堂,“只是有句话要跟你说。” “是你……”董圣堂没想到许柏辰会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书下床,奈何身体还有些虚,起床太急有些困难。 “您还是待在床上不要动了。”许柏辰阻止他下床,“听说您拒绝做检查?虽然这次入院情况稳定了,但不能保证每次都这么幸运,所以我劝你您还是听医生的话,该做的检查还是要做。” “如果是你建议我做,那我接受安排。”董圣堂欣慰地看着优秀的儿子,“我也相信你,你是南城最好的胸外科医生,我愿意听从你的建议,接受检查,只要你愿意照顾我。” 董圣堂故意歪曲许柏辰的意思,不过说不定就是这样,他们父子间的隔膜就这么解开了呢。 许柏辰没说话,习惯性地检查心脏监测仪上的数据,基本都是正常的,但他依旧认真地看着,以此来掩饰他内心的不自然。 “听说你下午出车祸了?”董圣堂其实也是时刻关注自己儿子的,“脸上的伤就是车祸弄的吗?平时开车小心点,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个司机?” “不用了,我除了待在医院,很少出去的。” “不出去也不行的,还是要多见见外面的世界……” “您休息吧。”许柏辰并不打算和董圣堂谈论这些,他现在能做的,最多就是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柏辰……”董圣堂喊住了准备离开的许柏辰,“对不起。” 许柏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满是哀伤的老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难受地推开门,离开了。 …… 第七十九章 名额被取消了 朱博文双手环胸地站在病床边,无奈地看着昏睡的方霖,旁边还有罗娜。 “下个月胸腔外科的演讲,你们外科两个名额,你打算给哪两个呢?”朱博文问着罗娜。 罗娜不屑地白着眼,“我打算让朱倩和林伟阳去。” “你不准备让方霖去啊?” “她身体都还没好,哪里有时间准备演讲稿?”罗娜表示现实情况就是这样。 “那这么说,你其实也打算给方霖一个名额了?” 罗娜抿着唇,靠这墙壁看着方霖,“看她平时也够努力的,不过,就算我给她机会,也要你老大同意才行,你老大对她意见蛮多的。” “许教授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对方霖严厉,其实是为她好。”朱博文自己也是许柏辰带出来的,对许柏辰的为人还是非常了解的,“医生本来就是一个不容许犯错的职业,压力也很大……” 想了想,朱博文又问向罗娜,“你最近有回家吗?你妈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你很久没回去了。” “她怎么把电话都打到你那去了?” “说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听。” 罗娜嘟着嘴,泄气地望着天花板,“我烦她,总是催我结婚。说我都30岁了人了,再不结婚就嫁不出去了,要当老姑娘一辈子了。” “这话好像是说给我听的。”朱博文面瘫着脸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说真的,咱们也是时候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呀。” “结什么婚啊?你不是马上要评副主了吗?本科5年,硕士3年,博士2年,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能晋升为副主任医师。”罗娜眼眸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还是等你成为副主任医师在说吧。” “如果你愿意,我还是想先结婚。”朱博文也看着罗娜,“评级这个事,也不是一次就能过的,我也不想在耽误下去了。再说,结婚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大不了在手术间度蜜月了。” 一句玩笑话让罗娜哭笑不得,扬起小拳头打了朱博文一下。 他俩在这里商量着婚事,却没想着,已经醒了的方霖还必须得一直装睡。 她怕醒了,坏了两人的好事!!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郑哲走了进来。 罗娜和朱博文和郑哲打了招呼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郑哲拉了椅子,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方霖。 方霖感觉房间里好像没人一样的安静,她睁开了眼睛,“郑医生……” “我吵醒你了?”郑哲轻声问着。 “没有,我自然醒的。”麻醉药已经过了,伤口很疼,疼得她根本没办法睡。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郑哲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我给你点外卖吧?” “不用,我不饿。”方霖是没胃口吃。 两人就这么一看着我,我看着你,想说点什么,好像又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言。 气氛略显尴尬。 郑哲清了清嗓子,检查了方霖的点滴后,又重新开口说道:“今天回医院的时候,怎么不坐我的车呢?至少我不会让你出车祸。” 方霖微微浅笑,回想当时的情景,好像是她自己想和许柏辰一起,还是她自愿上的许柏辰车的。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方霖说着,她现在伤口也疼,也不想说话。郑哲在这里看着,她也不好意思不搭理地自己休息。 “好吧。”郑哲替方霖掖了掖被子,“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 …… 第二天,郑哲因为手术忙,并没有来看方霖,倒是许柏辰拎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方霖忍着痛,笑嘻嘻地看着许柏辰,“教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反正适合你吃。” 保温桶打开,薄得能倒出人影的粥放在了方霖面前。 方霖小脸一垮,“就这个?” “不然你还想吃什么?”许柏辰反问,“晚上吧,晚上我有时间给你熬点鱼汤。你现在胃肠道才通气,只能吃点流水食物。” “知道了。”方霖看着白白的米粥,突然也没了食欲。 许柏辰见她不想吃,但是不吃东西也不助于恢复身体。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拿勺子舀了一勺米粥,“张嘴。” 方霖不好意思地张开了嘴,原本不怎么想吃的粥,却因为是许柏辰喂的而变得不一样了。 “你今天不忙吗?还有时间熬粥?” “食堂买的。”许柏辰一本正紧地一边喂一边说着,“我都要忙死了,上午两台手术,去食堂的时候,就剩粥了,差点连这个都没得吃的。” “那你呢?你中午吃的什么?” “和你一样,在加了点榨菜,不过你还不能吃榨菜。” 方霖鼻子酸酸的,这算不算是百忙之中还记得有给她? …… 刚做了手术的这两天还不能下床走路,方霖只能坐在床上看论文,虽然身体受伤,不能上岗,但她的求知欲依旧没有丝毫的懈怠。 等刚能下床,方霖就开始做复健,她不喜欢病人这个身份,她一点都不喜欢。 许柏辰这几天也是无论有多忙,都要为方霖准备一日三餐,一个习惯了被照顾,一个习惯了去牵挂,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默契生活着。 今天许柏辰白天的手术时间比较长,去看方霖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而方霖痛得呲牙咧嘴的撑着身体下了床。 趁着晚上病房走廊里没什么人,她得出去活动活动,最简单的复健能帮助身体肌肉恢复,身体也才能快点好起来。 但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撑着身体站稳挪步,至于挂着吊瓶的钢架,实在没力气推。 刚好病房的门推开,许柏辰走了进来。 “你干嘛?”许柏辰惊讶她已经下床了。 “你来得正好。”方霖喘了口气,望着许柏辰,“实在没劲推这个,你帮我推着吧。” “你要干嘛?”许柏辰见她什么也不说的人就往外面走,点滴管拉直的那一瞬间,他立即推动钢架跟了出去。 “我说,你现在下床活动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我知道啊。”方霖一手捂着胸口的创伤,一手扶着走廊的栏杆,“可是我想快点好起来,所以我得提前下床活动。一直躺在床上,对肠胃消化也不好。白天走廊里人也多,我又不想出去添乱……” 方霖走得很辛苦,沿着墙边,走一步歇一步。 “你这是揠苗助长,还没到能下床活动的时间。”许柏辰担忧地说着。 “我就想走。”方霖执拗地边走边说,“你就别废话,好好的推着架子。” 许柏辰拗不过方霖,只能顺着她,就这样,每天晚上走廊里都多出一道或两道身影。 一个星期,坚持一个星期,方霖终于自己给自己办理了出院手术,回到了岗位上。只是大家都知道她才动了手术,也不敢让她太过于劳累,就是跟着大伙一起照顾外科住院部的病人。 晨会,普外科的值班室里又站满了各级医生。许柏辰站在众人面前,对罗娜问着: “你们普外去参加演讲的两个名额是谁?” 罗娜向后看了眼她手底下的这一堆实习医生,有的人跃跃欲试,有的人却黯然垂头。 方霖站在人群最后低着头,她早已经知道,演讲名额没有她了。 “是朱倩和方霖。”罗娜对许柏辰说着。 方霖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两眼冒着光的抬起头,她万万没想到,罗娜还是为她保留了名额。 “把方霖的名额取消了。”许柏辰说着,“换成……李海超,就这样。” 安排完工作,许柏辰问直接走人了。 方霖原本低落的心情被罗娜给带飞起来,却又因为许柏辰的一句话而落入冰窖。 “教授……”方霖追向许柏辰,边追边问:“教授,你这是要干嘛?” “怎么了?”许柏辰的脚步走得很快,以至于要让方霖小跑。 考虑到她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许柏辰又放慢了脚步,斜眼看着她。 “教授为什么要取消我的名额?”方霖质问着,“为什么不让我去参加演讲?我想去参加演讲,我知道这段时间我表现不好,但即便是躺在床上不能动,我也丝毫没有放松学习……” “那又怎样?我说不行就不行。”许柏辰态度强硬,“你老老实实地待在科室就行了。”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方霖不服气,“教授你偏心眼,我要去参加演讲!” “我都已经说了不行了。”许柏辰转身离开,“下次等有机会在去吧。” “我不要,我就要这次,教授你怎么可以把属于我的机会给别人?” 许柏辰不说话,目视前方阔步走着。 方霖急跳跳地跟在他身后,“教授,我真的很想参加,你就让我去了,就让我去了……我会珍惜这次学习机会的,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了,教授……” “你自己什么身体,你自己不知道吗?”许柏辰突然顿住脚步,侧身对方霖严厉地说着,“在想成为一个好医生之前,先给我好好的活着!” 第八十章 那可麻烦了 方霖哑口无言的愣住了,眼眶酸酸的,呆愣地望着许柏辰。 “肝脏撕裂不是小手术,你应该明白这对你的心脏有多大的影响,指不定什么时候机械瓣膜就出问题了。”许柏辰说着。 方霖咽了口气,原来他都知道了。 也对,自己的胸腔都被他用刀子划开了,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她的心。 许柏辰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吁了口气,“别在遮遮掩掩了,直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之前打电话去你学校问过你们校长,他说你是心房间隔缺损。” 方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还打电话去她的学校问情况?这……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教授您已经知道了,那您就更应该让我参加演讲。”方霖为自己争取,因为这次演讲的内容就是asd,关于心房间隔缺损方面的理论和临床经验。 “不行。”许柏辰还是坚持不让方霖去。 “我可以的,教授您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能做的。”方霖积极争取,“我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而受到特殊照顾……” “这不是特殊照顾。”许柏辰目光一凝,“是你没资格。” “教授……” “你不用在说了,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的!” “教授……” “你在执着,我就把你动手术的事告诉你妈妈!” 方霖瞬间不说话了,别人她可能还有胆量辩驳两句,唯有她妈妈,那是这个世界上,她最怕的人。 方霖的固执在许柏辰前面被狠狠地压制,许柏辰眉头深蹙着,“先把身体调养好在说其他的。” 许柏辰冷着脸走了,任由方霖在后面哀求他,他依旧丝毫不改自己的决定。 给她减少工作量,对她没坏处。 学习机会有很多,关键得要先好好活着。 方霖气得跺脚,眼泪都出来了,但许柏辰还是没有回头改变心意。 …… “啊——” “哎哟……” “医生……我伤口好痛……” “医生……” “马上就来。” “唉哟!唉哟!” “叮铃铃——” 外科急诊病房里乱作一团,几个值班护士和医生忙得不可开交 “咕噜咕噜——”又有移动病床推了进来。 “医生!有没有医生快点来——”救护人员推着车,大声地喊着。 周文麟、方霖和林伟阳赶了过来,在看到伤者时,吓了一大跳。 “快,推到8号急诊病房去!”方霖跟着大家一起推车,大概是冲得有点急,胸口猛然拉扯地疼了一下,但很快,疼痛感又消失了。 伤者被送进了急诊病房,已经做了初步急救,伤者情况已经稳定,只是…… 胸外科许柏辰接到了急诊通知,快步走了过来。 “钢筋插在了肺部。”周文麟向许柏辰汇报,“已经拍了ct,钢筋在肋骨的第二和第三根之间。” 许柏辰又走到电脑显示器面前看着ct照,目光冷冽,“去申请手术间,准备拿出钢筋,准备肺楔形切除术。” “好的。”林伟阳去申请手术间,准备手术了。 许柏辰在研究伤者的其他检查数值,而方霖却意外发现伤者的ct照上有异样的结点。 “那个……教授……”方霖很不情愿地喊着许柏辰,心里对他的怨气还没消呢。 “怎么了?”许柏辰抬头看着方霖,“什么事?” “我在病人的左侧上叶看到了一个结点。”方霖指着显示器上的黑白灰色照片中的一个阴影说着。 许柏辰和朱博文都顺着方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很模糊,不确定是本身就有还是后来形成的?”周文麟说着,“不过可以对比一下伤者以前做的检查。” “把以前的检查报告调出来看看。”许柏辰说着。 方霖熟练地操作电脑,找出来伤者以前的体检报告,“这个病人的单位每年都会组织他们做体检的,所以上一次检查就在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和两个月后,两张ct一对比,方霖发现的结点是后来形成的还是以前就有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个结点是这两个月才形成的,教授,伤者肺癌初期的概率应该会有90%?” “有这个可能。”许柏辰拧着眉头同意了方霖的观点,“那……得换手术室了,不单是肺楔形切除术,还要切除伤者的这个结点,得要换成……” “肺叶切除术,lobectomy。”方霖反映灵敏地准确说出。 许柏辰看着方霖,点了点头,“没错,去通知林伟阳该手术室吧。” “嗯。” 许柏辰走了,周文麟冲方霖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哟,这都被你发现了。” 方霖淡淡地笑着,侧首看向许柏辰走的方向,心情复杂地和周文麟一起把伤者推向了手术 …… 替伤者取出插在肺部的钢筋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方霖也在手术间,其实她很早就想说了,看许柏辰做手术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尽管场面是那么的血腥。 他的手就像优美的舞蹈家,在手术野里灵巧动人,想着自己笨手笨脑,每次操作就好像手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方霖就觉得惭愧。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五个小时站下来,略感疲惫,方霖忍不住松懈下来,耷着脑袋想歇口气。 但是很快,她又感觉自己松懈的态度让许柏辰给发现了,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方霖还是重新打起了了精神,认真专注手术。 许柏辰会每间隔一段时间瞄一眼方霖的状态,认真替伤者手术的同时,还挂念着方霖的身体。 手术已经到了缝合部分了,周文麟吁了口气,“虽然被钢筋扎了是一件很倒霉的事,但却因此而发现了肺癌,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许柏辰没说话,在结束手术摘下手套后,手术间里的电话响了。 “喂?”方霖接通了电话。 “许医生的手术结束了吗?”电话是急诊总部打来的。 “嗯,已经完成了。” “那请许医生到3号手术间,有冠状动脉栓塞。” “冠状动脉栓塞?好。” 方霖这边刚挂断电话,许柏辰已经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 “你们送病人出去,周文麟跟我去3号手术间。”许柏辰吩咐着。 大家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方霖发现许柏辰没点她的名,跟了上去,“教授,我也要去3号手术间。” “你不要去了。”许柏辰拒绝了方霖的请求。 “为什么?”方霖不满,上次取消属于她的名额的气还没消呢,今天又不让她进手术室了? 明明刚刚都还好好的! 方霖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她的疲累,都被许柏辰看在了眼里,他又怎么可能继续看着她这么一直累下去。 肝脏撕裂手术或多或少都会感染到她的机械瓣膜,这叫他还怎么忍心看着她站在手术台前? “教授……”方霖一直跟在许柏辰身后哀求着,“您就让我去吧,我能行的,我可以做好的,您就让我去了……” 像孩子缠着父母要去游乐园玩耍一样,最终只会是以父母太忙,孩子的请求被打回。 许柏辰没有太多的解释,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任凭方霖怎么苦苦哀求,连周文麟都想帮着说两句,许柏辰依旧没有态度,直接去3号手术间了。 3号手术间门一关,方霖被撇在了外面。 “哼!”方霖气恼地跺着脚,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去。 刚走了几步,胸口突然又抽地痛了一下,方霖捂着胸口坐在了坐在了楼道的台阶上,心里慌慌的。 难道真让许柏辰说中了,她的机械瓣膜出问题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麻烦了。 …… 晚上,方霖检查了白天手术病人的胸管之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许柏辰下了手术后到处找方霖,知道她这两天对他意见大,但是许柏辰也是没办法。 如果她在手术室里倒下去算什么? 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就算站在手术台前也学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方霖却不理解他的用心。 等许柏辰找到方霖的时候,发现她在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床边睡着了。 许柏辰走了过去,双手叉腰地叹着气,想喊醒她回宿舍去睡又怕吵醒她后睡不着了。 想了想,许柏辰还是去护士站拿了一件白大褂披在方霖身上。 在检查玩病人的情况后,许柏辰直接走了,而他刚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方霖醒了。 迷蒙的眼中,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方霖抓着身上的衣服,嘟着嘴揉着眼睛,“什么嘛,假好心。” 放下衣服,方霖离开了病房,和许柏辰背道而驰。 第二天,方霖被点名叫到了院长办公室,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吓得方霖去院长办公室的腿一直哆嗦。 想想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所以去院长办公室肯定不是被表扬。 不是表扬,多半都是被批评…… 那她也没犯什么错啊,连病人都没有接手,都只是在外科住院部打杂而已。 心慌慌地叩响了院长办公室门。 “进来。” 得到允许,方霖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长好。”方霖乖乖地打招呼,这才发现办公室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面熟的男人。 方霖在大脑里搜索了这面熟男人的信息,很快就想起来了,他是许柏辰的…… 父亲? 第八十一章 她听到了什么 “你叫方霖?”董圣堂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将方霖上下打量一番。 方霖被他灰黑的眼眸中闪发出来的精锐光芒震得不敢说话,甚至还有些怯。 “你不用紧张,我今天来,是想感谢你的。”董圣堂说着,“那天,可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碰巧看到了。”方霖不敢说她站在楼梯下听了大半天八卦了,“您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还不错。”董圣堂看起来心情不错,这都是因为许柏辰开始关注他的身体了。 “本来我是早就想来感谢你的,但是听说好像出了点事故,所以就一直没来打扰你。” 对方客气又有礼貌,方霖紧张的心情略微放松下来。“是有那么一点点事了,不过现在都已经好了。” 董圣堂眼角弯着对梁明忠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我想先回去了。” 院长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董圣堂拒绝了院长的好意,眼眸看着方霖,“让她送我下去就可以了。” 方霖整个人都处于懵的状态,被动地只能听从安排,但是隐隐的,她感觉许柏辰的父亲似乎并不只是来跟她说声谢谢。 “那天我突然心痛,你及时出现,想来你也应该听到一些我和柏辰的谈话吧?” 路上,董圣堂突然问着方霖,方霖翕动着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除了道歉,方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董圣堂微笑着,和方霖一起在医院的花园里走着。 “那边……”董圣堂用拐杖指着前面的建筑,“好像是你们医院的单身公寓。” “是的。” “柏辰就是住在那的吗?” “嗯。” “你对柏辰很了解?” “他是我老师。”方霖解释了和许柏辰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董圣堂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柏辰从小到大学习能力都非常强,如果他不是医生,我想在商界,肯定也是一位佼佼者。” 方霖从董圣堂的言语中隐隐听出来惋惜的语气,好像是说许柏辰成为了医生,很可惜。 “你说是不是?”董圣堂语气中透着强势的气息,但这并不意外着方霖就会顺从他。 “医生是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职业,但却是最有意义的事,比起掌管经济,我觉得,掌管人的生命更伟大。没有了健康,既是有再多的钱,也枉然。”方霖不坑不卑地说着。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董圣堂并没有恼怒,笑眯眯地看着方霖, “你看那个地方。” 方霖顺着他拐杖的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块才被拆过的废墟,有些不解。 “上个月才把这块地谈下来,这个月我已经让工程部开始动工,下个月,应该就会投入修建了。” 方霖皱着眉头一脸的茫然,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人工心脏实验中心是柏辰的梦想,明年的这个时候,工程应该就能完成了。从小到大,我都没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成长,真的很遗憾,他恨我是应该的,是我没能照顾好他和他的妈妈,还让他一直背着私生子的名声,真的很对不起他。”董圣堂叹着气,“我这一生赚了很多的钱,却没能照顾好自己仅有的儿子,唉,饶是我后悔万千,现在也只能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幸福。” 方霖幽幽地看着董圣堂,让她想起了郑哲。 难怪那个时候许柏辰会对郑哲意见那么大,许柏辰在意的并不是郑哲这个人,而是因为他让丹儿成了没有父亲的私生女。 同为私生子的许柏辰能体会到孩子渴望完整家庭,渴望父爱的心情,所以他才会看不惯郑哲的很多行为。 “好了,你就送我到这吧。”董圣堂看着方霖,“谢谢你送我。” 方霖抿着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您保重身体。” “我会的。” 有司机替董圣堂拉开车门,董圣堂坐进车后还向方霖挥了挥手,“回去吧。” 方霖表示尊重地向董圣堂微微欠首后,看着车子离开,她才回医院。 刚从外科部的电梯出来,方霖赫然看见许柏辰站在电梯门口,已然是在等她。 “教授?” “跟我来。” 方霖怯怯地跟在许柏辰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子,方霖心里凉飕飕的,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跟你说什么?”许柏辰质问着方霖,“你们在院子里谈什么了?” “你的父亲讲了你们之间的事。”方霖如实说着。 “他为什么要说给你听?你跟他很熟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接二连三的问题像大炮一样轰炸着方霖,方霖翕动着嘴角,不知道从何而答? “怎么不说话?说啊?你们都聊了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方霖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无法言语的眼神看着许柏辰。 许柏辰被她清澈的眼眸中闪发出来的闪耀光芒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一直看着我?不要看我!” 许柏辰越是躲避,方霖就越是紧盯着他。 “教授,如果心里觉得憋屈,就发泄出来吧。”方霖小声替说着。 许柏辰眉头一蹙,一声高过一声地冲方霖吼着:“我为什么要发泄?有什么事让我憋屈吗?真是好笑,什么事都没有,我也没那必要发泄!” 方霖愁着脸瞅着许柏辰,还说不憋屈,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着他纠结又挣扎的眼眸,方霖上前,用小手指勾起了他的手指,“你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你父亲,只是碍于面子,没好意思说,所以你很纠结,对吧?” “你凭什么这么说?”许柏辰恼羞成怒,“方霖,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很了解我一样的去跟别人谈论我的事!” 什么?她听到了什么? 许柏辰刚刚说他……喜欢她? 周围的空气好像在这一刻凝固,连吹过脸颊的风都变得烫心。 许柏辰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后,红着脸走了,徒留方霖一个人站在天台。 等方霖愣过神来,一路追着许柏辰想问个究竟的时候,许柏辰已经不知所踪了。 方霖在楼道口张望,一方是办公室方向,一方是病房方向,后面是手术间房间,她迷茫了,不知道许柏辰走的哪条路。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方霖找许柏辰去了,却不想她刚一走,许柏辰就从旁边的值班室走出来。 许柏辰看着方霖寻找他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 吐露心声的那一刻,虽然有些心慌,但却浑然轻松。 可以确认,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不知道喜欢她哪里,就是喜欢,没有理由的喜欢。 方霖说他其实已经原谅董圣堂,只是碍于面子,才死撑着不愿意承认,想想,其实方霖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只是拉不下面子,所以才不愿意见董圣堂。 事情都过这么多年了,他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做事冲动,不顾大局,让大家为难,让身边的人伤心了。 …… 南城医院外科部每天都有新的病人进入,繁忙又高强度的工作让方霖根本没时间去瞎想。 急诊大门前,救护车里抬下了紧急病人,急匆匆地送往急诊室。 “孕妇廖雪儿,34岁,怀孕26周,胸膜腔有积血气……”救援人员向急诊医生汇报。 急诊医生查看了病人的瞳孔后对旁边的助手吩咐,“马上通知胸外科,妇产科,快!” 方霖接到通知后,匆匆地跑来了。 “是血气胸,胸腔里积血和积气。”急诊医生向方霖说着。 方霖看了眼心脏监测仪,“血压只有60,40,大量出血压迫纵膈,造成血液回流受阻!!” 在判断廖雪儿病人的情况后,方霖下着指令,“准备静脉穿刺,给湿氧,氧分在10.6kpa以上,在准备生理盐水100毫升……” “医生,请救救我媳妇……”病人的婆婆攥着方霖的衣服喊着,“一定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医生,求求你了……” 方霖这忙得不行,护士突然喊着,“病人自主呼吸停止!” “……”方霖又急忙摘掉病人脸上的氧气罩做紧急插管。 “医生,你们一定要保住孩子啊,就算是现在马上剖腹,也要保住孩子啊,一定要保住孩子啊!结婚十年,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一定要保住啊!!” 耳边全是家属的哭喊声,病人的情况持续下降,方霖很着急,“产科的医生还没有来吗?” “还没有。”急诊医生配合着方霖给病人做急救。 “给我个人工呼吸机。”方霖喊着。 “是。” “在准备30毫升的多巴胺,必须要血压上升才行!” “是。”护士一直配合方霖急救。 随病人一起来的婆婆一直拉着方霖的衣袖,“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孩子,一定要救活孩子啊,医生……” 方霖顾不上和家属说话,在做好插管后又给病人做胸外压。 产科医生来了,看了眼病人隆起的肚子问着:“已经多少周了?” “25周。”急诊医生说着。 “医生,一定要救孩子啊,结婚十年才怀的孩子,孩子妈也不会有怨言的。”家属喊着,“救孩子!救孩子!” 第八十二章 莫不是他一厢情愿 “胸外科还有多久才能手术?”产科的医生问着。 “还要等二十分钟。”急诊医生说着。 产科医生看了眼产妇的情况,“准备剖腹手术!” “如果这个时候做剖腹,产妇会有生命危险的!”方霖一边做胸外压一边说着。 “产妇在cpr的情况下,胎儿只能活四分钟,现在已经过了一分钟了。”产科医生已经开始准备剖腹手术。 “才25周,胎儿的存活率很低的。”方霖表示要先救大人,如果大人活着,那孩子才有希望。 但是产科的医生却认为,胎儿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界了,如果产妇一直持cpr状态,胎儿随时都可能会窒息而死。 权衡之下,产科的医生还是为产妇进行了剖腹,取出了胎儿。 儿科的医生也已经在旁边等着了,25周的胎儿出生,悄无声息地在医生的手里。 儿科医生接过孩子,为孩子做了耳鼻喉的清理后,也给孩子接上了呼吸机。 当听诊器放在孩子的胸口时,孩子已经没有心率了。 儿科医生脸色沉重地看着大家,孩子出生后没有哭声,其实大家已经大概能猜到什么情况了。 新生儿死了。 方霖的心慢慢沉下去了,她的耳边好像还萦绕着产妇婆婆的哀求声: 结婚十年才怀的孩子,孩子妈也不会有怨言…… 只可惜,他们期望的孩子,依旧没能在这个世上活下来。 而此刻,产妇也已经在cpr状态二十多分钟了,换句话说,产妇的心率其实已经停止好长一段时间了。 方霖累得精疲力竭,看着心脏监测仪上持平的绿色线条,心情越发的沉重。 万般努力,他们不但没能保住孩子,连产妇也没救活。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生与死,就在弹指间,就在他们医生的一念之间。 还没来得及细想,生命就这么流逝了。 忙碌了一天,晚上,方霖在病房区的走廊里靠窗待着发愣。 白天产妇和孩子地死让她的心情很低落,说不出的难受。 “哎哟,累死了。”莫彬打着哈欠,和朱倩一起走了过来。 今晚很巧,大家一起值班,夜里两点,正是人犯困的时候,朱倩端着自己最喜爱的咖啡,也是满脸疲倦地叹着气。 “这个周末有聚餐,外科部的所有医生,包括护士姐姐们都要去,哎,我都好久没谈恋爱了。”林伟阳惋惜地说着,“我上大学那会,被好多女生追。” “真是,住院医师哪有时间谈恋爱啊?”朱倩抿着咖啡,“我连敷面膜的时间都么有。” “这个周末方霖好像要值班,去不了聚餐?”莫彬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方霖,“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哥给你带回来。” 方霖耷着脑袋靠着窗户,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宁静的城市,“胎儿……” “什么?”莫彬惊讶,“你要吃胎儿?” “胎儿25周的时候剖腹,生存的几率有多高?”方霖问着。 “不高。”朱倩接了方霖的话题,“不过在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会考虑取出胎儿的,怎么了?” “我今天有个急诊,是个产妇,25周,胸部因为外伤造成了胸膜腔积血积气,原本是想取出胎儿的,结果产妇和胎儿都没能保住。” 大家在听了方霖的话后,都表示很惋惜。 方霖一直在反思今天自己急救中的每一个判断和指令。 病人是医生最好的老师。 这是她在医学院时校长经常对他们说的话,所以每一个学子都要非常珍惜和尊重自己的每一个病人。 以前她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来南城医院实习后,遇到几次病人死亡,被许柏辰在狠狠教训之后,她总算是理解了。 每次的反思,都会让她进步,都会促使她在遇到下一个病人时,能做出更精准的判断和更好的治疗方案。 …… 第二天,方霖在重症监护室看到了许柏辰的身影,突然想起那天他在天台说的话。 他说:方霖,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很了解我一样的去跟别人谈论我的事! 许教授喜欢她? 这着实是枚炸弹,炸得方霖头晕眼花。 看着许柏辰专注的背影,方霖把手揣在了包里走了过去。 “我是来给病人检查胸管的。”方霖知道许柏辰已经替病人检查过了,她只不过是找个借口靠近他而已。 许柏辰在听到方霖的声音后,抬头看了眼她,“我已经检查过了。” “是么?”方霖偷偷瞄着许柏辰,见他不搭理他,又清清嗓子说着:“那天你说……” “左上肺肺结核病人的手术都准备好了吗?” 方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柏辰刻意掐断了。 方霖无奈,只能顺着许柏辰把话题回到工作上来,“已经准备好了。不过……” “女朋友和他家人都做过肺镜检查确认没有被传染吗?”许柏辰又问着。 “是,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被传染。” 准备好的话题,还没问出口就已经被许柏辰给强势扰乱了,不过方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发挥自己厚脸皮的优势,方霖又谄媚地看着许柏辰,“教授,那天你说你……” “是,我是说过。”许柏辰见自己逃不了,索性就承认了,况且他本来也没打算躲,“不过以后这种事不要在工作中提。” 方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的意思是:他真的喜欢她? “这几天说的话,你记在心里就行了,不用时时刻刻拿出来提醒我,我从不说不负责任的话,知道了吗?” 方霖思绪有些跟不上许柏辰的跳跃,许柏辰看她傻傻一脸懵,又说着:“怎么不说话?听不懂我说的吗?” 方霖木讷地点点头,她又不是真傻,当然听得懂他的话。 “可是……” “我都说了不要在工作中说和工作无关的事!”许柏辰不让方霖说话,以他对方霖的了解,总感觉方霖会大刺刺地把局面弄得尴尬。 “没有,我是想问下午的会议时间是什么时候?” 许柏辰意识到是自己太过于紧张激动了,有些许的尴尬,想了想后说着:“五点。” “好的,我知道了。”方霖瘪了一下嘴,转身离开了。 切,不谈就不谈,谁稀罕? 而且她也没打算和他有点什么? 许柏辰看着方霖离开的背影,有些吃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 按理说她应该也能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看她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莫不是他一厢情愿? 那可不行。 …… 胸外科又送来了一位有先天性中胚叶发育不良引起的心血管系统疾病的产妇,情况非常的不乐观。 方霖是产妇的主治医生,许柏辰作为上级,和方霖一起看了产妇的详细情况。 “刘珊?”许柏辰在确定了病人的病例后,对病人说着目前的情况,“虽然大动脉是a型,但动脉根部张弛扩大的情况随时都在变动,如果主动脉根部扩大到五公分,就会有生命危险。虽然很遗憾,但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建议放弃胎儿,接受手术。” 又是一个要求放弃胎儿的产妇,方霖莫名的心疼。 “可是我的孩子才27周,如果我在撑一个星期,28周出生的孩子虽然是早产,但存活率是不是会提高很多?”刘珊显然对自己身体情况有很大的认识。 “理论上这样是不错,但你的大动脉没办法保证你明天是否还安全,一旦大动脉破裂你就可能会立即死亡。”许柏辰还是以大人的安全着想,建议放弃孩子。 “老婆,我们还是手术吧。”刘珊的老公安慰着她,“孩子以后在说。” “不,我不要。”刘珊固执地摇头,态度坚定,“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我不能在让即将出生的孩子死去,不可以,说什么都不行,就算是死,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一旁的方霖心里难受地抿着唇角,如果有一天,她也站在孕妇的立场上,她想,她也应该会就算是自己死,也要生下孩子。 那可是和自己相爱的人的孩子。 想到这,方霖情不自禁地看向许柏辰,而许柏辰表示很为难。 “如果你死了,孩子也会跟着死的。”许柏辰冷漠地说着残忍的现实。 “你不要骗我了,医生,我都知道,如果我当场死亡,只要在短时间内拿出孩子,孩子也是可以活下去的,所以我不会放弃孩子的,她在我的肚子多活一天,出生后存活下来的几率就高一点……” “老婆!”丈夫心疼妻子,“老婆,如果你死了,只有我和孩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那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孩子就这么无情的被打掉!”刘珊护着自己的腹部,“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不行!”丈夫态度也强势起来,“做手术,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我不能没有你!医生,麻烦你们,快点给我老婆做手术!” 许柏辰沉默着,而方霖却羡慕起这位产妇来,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也这么跟她说吗? 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我不能没有你! 第八十三章 让心变得温暖 交流陷入了僵局,许柏辰考虑到刘珊的情绪,打算缓缓在和刘珊详谈,亦或是丈夫或者家属在好好的劝劝。 离开病房后,方霖坐在值班室的电脑面前,对着刘珊的ct病例研究起来。 有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坚持一个星期,胎儿就算是早产,但存活率会提高到85%,拖一天,孩子的生存几率就会提高一点,相信做母亲都没办法看着自己拼着生命怀着的孩子突然放弃了。 “唉!”方霖重重地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许柏辰在看墙壁上挂着的值班表。 “教授。”方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许柏辰面前,诚恳地说着:“能不能让刘珊在坚持一些时间呢?你看她那么想要生下孩子?” “你疯了?这是能感情用事的?”许柏辰无法理解极其希望孩子出生的孕妇心情,理性地判断,“如果坚持,随时都可能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的场面,她已经见过了。 孩子提前出生,既没活下去,还让产妇也丢了生命。 方霖平静地说着:“我刚刚在对比刘珊这三个月来做的检查,她的大动脉一直都没有变大的迹象……” 许柏辰眉头轻蹙,目光冷冽地看着方霖,“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控制血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从昨晚用了硝苯吡啶和拉贝洛尔后,血压稳定了很多,在这种状况下,我觉得刘珊可以坚持一个星期。” “你难道不知道大动脉破裂是秒间就会发生的事?” “我知道。但是我们也是有可能同时保住刘珊和她的孩子的。”方霖想想都难过,“如果现在就安排刘珊手术,那就意味着要杀死胎儿,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接受这种事的……” 许柏辰看着满是认真的方霖,她的眼睛很明亮,闪着希望的光,总是会莫名的牵动他的心。 “我知道情况会很危险,但与其主动出击,这次,我们选用防型治疗产妇,我觉得这是有希望的。”方霖说着,“我会24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刘珊身边,我保证,我会尽全力去控制血压,而且如果真的有意外发生,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教授您的,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努力做好这件事。” 方霖的哀求换来了许柏辰的一声叹息,眼角的余光撇着电脑显示器上铺着的ct照片,思虑了很久,许柏辰同意了方霖的建议。 许柏辰和方霖再一次来到刘珊面前,又一次向她讲明目前将面临的各种困难。 “马凡氏症候群怀孕期间死亡率是50%,这个我想你应该也有所了解。”许柏辰向刘珊解释,“我们也跟你的家属已经确认过了,这期间一旦有危险现象发生,就会马上把你送进手术室,并且先救你的。” 刘珊戴着氧气管,艰难地点了点头。 “在调压的这段时间,如果有大动脉突然破裂,你可能就会突然死亡……”许柏辰将最恶劣的情况向刘珊说明,“但是,在大动脉破裂之前,我也希望你能成功的生下孩子。就在坚持一个星期看看吧,就一个星期。” “谢谢你医生,你一定会有福报的。”刘珊虚弱地微笑着,“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德的,谢谢,真的感谢。” 许柏辰微微浅笑着,心里突然有了救人不止是工作,还能让心变得温暖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方霖。 “老公,我一定会坚持住的。”刘珊坚定地握着丈夫的手,“我一定能坚持到我们的孩子出生的。” 丈夫也紧握着妻子的手,安慰着她,亲吻着她,看得旁边的方霖热泪盈眶。 “如果血压下降到了90以下……”许柏辰突然看向方霖,就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很是莫名其妙。 方霖也意识到自己哭了,急忙抹掉眼泪,等着许柏辰给她安排任务。 “如果血压90以下,胎儿的心脏搏动就会变弱。”许柏辰又重新说一次,“相反,如果血压过高,大动脉就有可能会破裂,所以血压必须控制在90-100之间,不能高,也不能低。” 低了威胁到胎儿,高了威胁到产妇,而胎儿和产妇又是一体…… 这确实是很难。 …… 如方霖承若的,她会24小时守在刘珊身边,随时关注刘珊的血压,绝不出现任何的差错。 前两天的情况还算稳定,每天的血压都控制在了90-100间,但在第三天,方霖在为刘珊做心率检查的时候,产妇突然呼吸变得急促。 心脏监测仪上显示血压降到了86,方霖立即处方了药让护士帮刘珊注入点滴中。 大概是心痛难忍,刘珊的产妇满头冷汗,但她一声不吭地忍着。 方霖关心地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你还好吗?” “还好。”刘珊虚弱地应着。 方霖微笑着,“你真勇敢,一定要坚持住啊,为了宝宝,为了你们一家的幸福,一定要坚持。” 换了药后,刘珊慢慢进入睡眠中,方霖看着监测仪上的数据,微微吁了口气,情况又一次稳住了。 第四天,方霖陪刘珊去做了b超,看到胎儿在健康的游动,所有的辛苦也烟消云散了。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刘珊的情况又恶劣了。 血压持续下降,吓得方霖以为是大动脉血管扩大,要知道大动脉一旦有扩大的迹象,就有可能会破裂!!! 方霖又给刘珊做了心脏超音波检查,在超音波影像下,刘珊的左心容量负荷有过重的迹象,但左心室没有扩大,主动脉的的根部也没有出现剥离…… “应该是暂时稳定的,没有出现主动脉瓣反流。”方霖安慰着刘珊,“你辛苦了。” 体虚的刘珊微微浅笑,“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真的是一个好医生。”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话,方霖一定是最开心,最自豪的,但是现在,她的心情平淡如水。 “这是我的工作。”方霖说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秉承她是一名管理别人生命的医生。 没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她只希望每一位病人都健康的离开医院就好。 “医生。”刘珊看着方霖,“还有两天,是吗?” “是啊,还有两天宝宝就28周了。” “医生,如果……如果我要死了……”刘珊眼巴巴地望着方霖,“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先救我的孩子,一定要先救孩子……” 方霖握着她的手,“别说丧气话,你和宝宝都要好好地活着。” “我也想和宝宝都活着,但是……万一呢?”刘珊说着,“医生,拜托你,无论我老公怎么的要求,你都要先救我的孩子。我和我老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方霖心里万般难受,那种感觉让她也陷入了骨肉分离的痛苦中。 “我有先天性马凡氏症,老公一直不让我怀孕,但是我知道,他很想要个孩子。”刘珊眼眶闪着泪花,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既然给了这个孩子生命,我就要负责将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我想让我的孩子替我活着……可以吗?拜托了,拜托你能和我做这个约定,拜托……拜托……” 方霖紧抿着唇,眼睛酸酸的,点着头,应下了刘珊对她的请求。 像是交代完遗言一般,刘珊一边流泪一边微笑,“谢谢,谢谢你……” 心情放松下来,刘珊疲惫的睡了。 方霖虽然应下了和刘珊的约定,但她并不希望这个约定真的到来,所以在最后的两天时间里,她要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力。 困了就掐自己,连吃饭都是用赛跑的速度,无论如何,这两天的时间里,她都要稳定住刘珊的病情。 “哒哒哒……”如一阵疾风从许柏辰身边刮过。 许柏辰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着方霖从他身边跑过。 一旁的梁锦怡不明所以地问着:“她怎么了?” “可能是有紧急情况吧。”许柏辰也知道这几天方霖一直为了稳定刘珊的病情而劳累。 想到这,不免又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都来医院这么久了,走路还是喜欢用跑的。”梁锦怡言语中透着对方霖的轻视和不屑。 许柏辰也不恼怒,正眼看着梁锦怡,“胸外科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事,十几秒钟可能就是一条生命,这些是普痛外科体会不到的。” 梁锦怡大概听出了许柏辰对方霖的维护,苦涩地笑着,虽然她已经放下了,但是内心深处,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只是碍于面子,她只能将那份苦涩的单相思压在心底,但偶尔还是会因为一些事情不小心发泄出来。 “如果那个时候我也选择胸外科,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天天在一起工作?”梁锦怡试图缓和气氛,毕竟在她出国前,她想留个好印象给许柏辰。 许柏辰看着她,轻叹了口气,“现在也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我先去忙了,你自己回办公室吧。” “好。”梁锦怡无措地看着许柏辰的背影,重叹着气,心里难受的走开了。 …… 第八十四章 就当是盖过章 方霖匆匆地跑回刘珊的病房,看到数据一切都正常,她才松了口气,这才感觉自己跑太快,胃好疼。 大概是胃疼吧,所以连着心脏也跟着受累了,隐隐作痛。 已经是第六天了,在坚持两天,胎儿的存活率又会提高很多,想到这,劳累中的疼痛瞬间又被方霖抛在脑后了。 许柏辰来刘珊病房的时候,正看着方霖爬在床边打瞌睡,也许是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一直在颤抖。 许柏辰将方霖推醒,“起来,回宿舍去睡。” 方霖睁开眼,看着许柏辰,第一反应是…… “怎么了?血压下降了吗?” “没有,我叫你回宿舍去睡觉。”许柏辰说着。 方霖活动着发酸的脖子,迷迷糊糊犯困地说着:“我没关系的,我要在这里守着,不能有任何疏忽,我能坚持的。” “别固执了,回去休息。”许柏辰看她两眼眶发黑,眼眸里全是血丝,实在没办法看她继续工作。 “不行,教授,我不能离开的。”方霖拒绝,揉着眼睛看着刘珊,“我要等她度过危险期,我才能睡得着。” “方霖,你有没有把我当男人看?” “什么?”方霖不懂许柏辰突来的问话,什么叫把他当男人看? “在是你的上级之前,我首先是个男人。”许柏辰认真地说着,“我说过,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看着我喜欢的女人每天晚上都趴在病床边睡觉。” 方霖翕动着嘴角,耳朵嗡嗡的响。 “听话,回去睡觉。”许柏辰再次命令,想了想,他又开口说着:“我去叫朱博文来守着。” 有人替她,这下她应该可以回去安心睡一觉了。 但是就在许柏辰前脚离开病房去找朱博文,后面,郑哲睡觉的刘珊情况突然恶化,监测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是血压下降了。 方霖急忙拿听诊器检查刘珊的情况,大声地喊着:“教授!教授——” 许柏辰在听到方霖的急促的大喊之后,又返回去。 “教授……”方霖看着许柏辰,摘下了听诊器,“教授,主动脉回流,心区有杂音。” 许柏辰也拿起自己的听诊器替刘珊检查,而方霖为刘珊戴上了氧气呼吸罩,打开了供氧。 “是主动脉回流没错,主动脉即将破裂,马上送手术室去。”许柏辰收起听诊器,和方霖一起松着病床的把手,准备把刘珊推往手术室。 危险的情况,每耽误一秒钟,情况就会恶劣一寸,全程几乎是用跑的。 朱博文和周文麟也来帮忙了,几分钟的时间,1号手术间已经准备就绪,病人刘珊躺在了手术台上。 可就在这时,又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大家面前。 如果先给孕妇做手术,胎儿的生存环境将受到影响,三十分钟的时间,胎儿未必撑得过来,可如果先取出胎儿,孕妇生命也将陷入绝境中。 “不能两个一起救吗?”刘珊的丈夫也在手术室里,哀求地看着众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老婆孩子吧?” “概率太小了。”许柏辰惋惜地说着:“先接受手术的一方活下来的几率更高。虽然很为难,但还是希望你能做个决定。” 刘珊的丈夫痛苦地望着医生,又望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妻子。 保大还是保小?千古难题。 大家都在等着家属的选择,气氛一度陷入纠结和折磨中。 方霖想着自己和刘珊的约定,说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定要救孩子,可方霖始终没办法把这个约定说出口。 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哪怕是几率低,也要博一下啊! “教授!”方霖突然喊道,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开胸和开腹,两个手术不能同时一起做吗?”方霖大胆地给出自己的建议,“虽然同时两个手术有被感染的可能,但只要控制好收缩压,就可以同时救出病人和……” “要想在手术中控制好病人的收缩压,哪有那么容易?”许柏辰担忧地说着。 “但是我们得想办法救活产妇,也要救活孩子啊。”方霖说着,“从一开始,病人就一直冒着生命危险来孕育这个孩子,甚至连死亡都毫无畏惧。而且病人也多次拜托我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教授……” “如果能保住我的妻子和孩子,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恩德。”刘珊丈夫感激涕零地哀求着许柏辰。 许柏辰犹豫了,从一开始只保一个的方案也在他心里满满动摇了。 “教授,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话,但是我相信,以教授您的能力,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方霖认真地说着。 许柏辰咽了口气,不得不说,方霖彻底动摇了他之前的决定。 “麻醉师,稳住收缩压,可以吗?”许柏辰向麻醉师问着。 麻醉师眉头轻蹙,“虽然不敢保证能百分百的成功,但可以试试看。” “我也对胎儿保持最大的谨慎。”产科的医生也应允着。 既然都这么的有信心,许柏辰也鼓励着大家,“好吧,那我们就同时进行。” “谢谢,谢谢您了,谢谢您们了……”刘珊丈夫一边感恩地说一边被巡回护士拦出了手术室。 拟定好手术方案,许柏辰开始分配工作。 “接好右腋动脉插管需要三十分钟,在这期间你们负责控制血压。” “好的。”协助医生点头应着。 许柏辰又看向麻醉医师,“就麻烦你了,收缩期血压是90-100。” “嗯。”麻醉师深吸口气,投入到工作中。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许柏辰凝聚目光,“开始手术。” 这台手术,麻醉师的压力巨大,几乎关系到手术的成败。 虽说许柏辰的手术做得很好,但如果没有麻醉师的保驾护航,再厉害的医生,也没办法在手术台上从容不迫地进行各种操作。 就在许柏辰完成右腋动脉插管的时候,妇产科将刘珊的孩子剖腹出来了。 几双大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孩子,虽然是早产儿,但看孩子挥舞着手和腿,至少这一刻,孩子是活着的,接下来,就是该努力让产妇活下来了。 许柏辰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特别认真地做着手术,就好像,这是方霖的心愿。 他是在满足方霖的心愿,让产妇和孩子都活下来,是方霖的心愿。 “婴儿的评分是7。”产科医生在替孩子检查后对大家说着。 满分是10分评分,孩子得了7分,真是个很了不起的早产儿。 小婴儿装在了保温箱里,推出了手术室,方霖看得热泪盈眶,生命的诞生,真的好神圣。 “心肺转流已经接好。”周文麟说着。 “开始缝合血管。”许柏辰说着下一步。 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密切配合,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终于圆满结束了。 …… 外面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窗洒落进来,暖暖的。 刘珊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自己丈夫亲切的眼神。 “老婆,你还好吗?”刘珊的丈夫心疼我握着老婆的手,“老婆,你辛苦了。” 刘珊戴着氧气罩,虚弱不堪,只是问着:“孩子呢?” “孩子很好,是个儿子。”刘珊丈夫捋着妻子额头上的头发,“虽然提前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在保温箱里很健康。老婆,你真伟大,真的,太感谢你了,老婆,我爱你……” 刘珊微笑着,疲劳地又闭上了眼睛。 夫妻俩恩爱有加,一旁的感动得一塌糊涂,而她身边的许柏辰却拧着眉头。 虽然手术成功,保住了产妇,也保住了孩子,他也很开心,但方霖却让他不省心。 最近总会看到她动不动就哭的样子,是工作太累了? 在得知刘珊母子情况都稳定后,许柏辰和方霖等医生离开了病房。 “方霖,你跟我来。”许柏辰喊着。 “去干什么?”方霖好奇一问。 许柏辰看着脸色苍白的方霖,“去跟我做个检查,做个超音波,看看你的心脏有没有被感染?” “教授,我好好的,干嘛要我做这个检查?我不去。”方霖拒绝,“我不要做检查,我还要工作呢。” “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许柏辰双眸一瞪,严厉地说着:“去做个检查,如果没有事,你可以继续工作,如果有变化,就必须得接受治疗!” 方霖目光闪烁,她的身体情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 她不想以一个病人的身份留在医院。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方霖依旧固执,“教授虽然是我的上级,但没权管我的私事……唔……” “啾”一声,许柏辰在方霖喋喋不休的唇上吻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话。 方霖脑子空白地望着许柏辰,“你……” 许柏辰清了清嗓子,绷着尴尬的脸继续严厉:“现在我有没有权利了?” 方霖涨红着脸,什么啊?亲一下算什么啊?亲一下就当是盖过章,算他的人吗?那也太…… 便宜了。 “滴!滴!”包里的呼机响了,方霖拿出来看了眼显示器上的代码,“是病房那边,我先过去了。” 第八十五章 把你头发全部拔光 方霖拔腿就跑,再不走,许柏辰还真有可能拽着她去做检查了。 其实她的身体情况也还好了,这么久以来也一直没有出现出现过什么异常情况,只有那次车祸手术…… “哒哒哒……”方霖一口气跑到了重症监护室,站在门口,单手撑着隐隐作痛的心脏喘着气。 没事的,只是因为跑得太快,所以才会有点痛。 她是顽强的小强,一点痛不算什么,不会影响到她的。 “嗡——嗡——”手机响了。 方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上面写着‘母亲大人’四个字。 方霖立马提起精神,扯了扯嘴角,强迫自己笑起来的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 “在干什么?电话都响了两声了才接?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的电话,只要一响,就必须马上接通。” “妈妈,我在重症监护室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有多忙。” “忙不过来就辞职不要做了,老妈我养你一辈子。” “妈妈,做医生是我的心愿。” “我的心愿是女儿能天天陪着我,满足你自己心愿前,先满足你妈妈的心愿。” “妈妈……” “好了,距离上次你发给我的体检报告也有小半年了,为什么这次还没发体检报告给我?是没去做体检吗?信不信我马上来你们医院闹事,让你们院长把你开除!” “妈妈……”方霖欲哭无泪地喊着,“求您了,妈妈,别来闹,我发给您就是了。” “快点马上发给我,今天之内。否者的话,明天你就在医院大门口来接我!嘟嘟嘟……” 方霖垂下了手,焦头烂额的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徘徊。 她不敢发这半年的体检报告给妈妈,是因为她不敢让妈妈知道她前不久做过手术。 做手术没通知家里人已经是罪恶一条,如果在让妈妈知道她没好好保护自己,那是罪加一等。 但是不发体检报告,天塌地陷! 许柏辰来找方霖的时候,就看着她憋尿一样的在那急得上窜下跳。 “你干什么?”许柏辰走了过来,“不是让你去做检查吗?你还待在这里?” 方霖哭丧着脸望着许柏辰,心里急死了。 “教授……”方霖眼眸闪着泪花,哭兮兮的,看起来很可怜。 许柏辰心口一软,之前严厉的态度也变得柔和起来,“听话,去做个检查,大不了我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要知道有些情况,早一点发现早一天解决,危险就会降低很多,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教授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接受检查,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方霖眼巴巴地望着许柏辰,“我妈要看我的检查报告……” 许柏辰愣了一下,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妈妈关心女儿,很正常。 “但是我不想让妈妈知道前不久我做过手术……”方霖哀求着,“我可以做检查,但是不要让检查报告显示出我做手术的事。” “你想让跟你一起骗你妈妈?” “如果让我妈知道我出车祸是因为你在开车,她会把你乌黑的头发全部拔光的!” 许柏辰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凉意,“先去做检查,看看情况在说。” 许柏辰直接拉着方霖去了放射科。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许柏辰站在两台电脑面前,目光冷冽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检查结果。 “白细胞是1300,红细胞沉降率是40,有感染性心内膜炎的可能。”放射科的医生说着,“可能还会出现心脏猛动的情况。虽然只是初期,但这种情况持续发展的话,症状可能就会恶化,容易引起血栓而需要再次手术。” 方霖低着头,心脏猛动的情况,其实已经出现了。 “要做注意休息,保证睡眠的同时,还要及时用药。”放射科的医生又叮嘱了方霖几句。 “谢谢,麻烦你把这些检查报告都传到我的电脑里。”许柏辰在告别放射科的医生后,又拉着方霖去了点滴室。 “今天就休假半天吧,打了点滴,然后回公寓去睡一觉。”许柏辰给方霖下了处方,让护士配了药,给方霖打了点滴。 方霖躺在单人床上,目光有些呆滞。 她不想成为一个病人,却怎么都逃不开这个牢笼。 “我没事的。”方霖眼睛红红地对许柏辰说着,“我在本科三年级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我也撑过来了。每天忙得要死,但我还是坚持着不想让自己再一次休学,我没事的,我会撑着的,我不会倒下去的。” 许柏辰皱着眉头叹着气,见她孤零零地躺在临时床位上,也没个毯子盖一下,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盖在了方霖身上。 “教授,我没事的。”方霖突然哭了起来,眼泪总是忍不住往下落,“教授……” “哭什么?” “被感动了,所以就哭了。” “傻。” 许柏辰用手探了探方霖的额头,“你妈妈那边,好好解释,解释清楚了应该就不会担心了。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想让别人担心就健康的活着。” “我也想好好的活着。”方霖睫毛上挂着眼泪,“谢谢您,教授。” 许柏辰重重地叹了口气后,抬头看了一下点滴。 “也没多少了,就陪你打完点滴在走了。”许柏辰说着。 “教授下午也不忙吗?” “晚点有个会议,应该可以早点下班。” “哦。” “打完点滴,你先回公寓,我去开会,然后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嗯。” 许柏辰的安排,方霖全同意了。 虽然自己是个老病号了,而且也是自己熟悉的医院,方霖心里还是慌慌的。 只有看着许柏辰,她心里才舒服点。 打完点滴后,方霖回了许柏辰公寓。 有些时间没来了,公寓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但方霖还是细心的发现许柏辰为她准备的小书桌上多了一盆植物。 有了这盆植物的点缀,冰冷的房间也多了些生机。 说好的一起吃晚饭,等方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了。 许柏辰没有回来,大概是紧急手术要忙吧。 起来煮点东西吃了后,方霖又继续睡,她要把这段时间欠下的睡眠全都补回来。 第二天,方霖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 居然还有一通未接电话? 看到未接电话名字后,方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藏起来。 “妈妈……” “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没接电话啊?都在干什么?” “妈妈,我在手术室里,手机放在值班室了……” “我现在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大概还有2分钟的时间就到南城医院了……” “妈妈?” “我昨天让你发你这半年的体检报告给我,你没发,那我就只能自己来了……” 和妈妈通话的时间,方霖已经一路小跑地赶往医院大门了。 姜女士拎着个手提袋从出租车上下来,抬头看着南城医院的红色标志,定了定神,抬步往里走。 还没走进医院大厅,方霖就发现妈妈了。 实在是妈妈的装扮,太容易认出了。 一顶碎花太阳帽,墨镜,雪纺纱裙,看着完全不像是五十来岁。 “妈妈,你怎么真的来了?”方霖站在母亲面前,“我会给你发检验报告的了,你干嘛还真的来医院啊?” “你在这医院工作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来看过,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去,所以就亲自来一趟了。”姜女士握着女儿的手,“好像瘦了很多,而且脸色也不好看,我都说不要做医生了,你咋就那么固执呢?和你老爹一个毛病。” “我觉得做医生挺好的啊,我喜欢这个工作。”方霖安慰着母亲,“虽然瘦了点,但现在不是流行减肥嘛,所以我只是跟上了潮流而已。” “哎哟,这会说话的性格到底随谁呢?”姜女士心疼女儿,认真地看着一直担心在外工作的孩子,“看着你还活蹦乱跳的,我这悬着的心也算落下去了,其实我今天来南城,主要是吃喜酒,顺便来看看你。” 顺便? 方霖这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去了。 “哦,又是谁家要嫁女儿了?” “你姑妈的三女儿,才23岁,找了个南城的大老板,开了十辆奔驰把我们接过来的。” “才23就嫁人了……”想想自己都27了,还一事无成? “趁着年轻就该找到合适的,等你老了,谁还看得上你啊?嗯?”姜女士又指责方霖,“你能不能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把你嫁出去啊?” “这个……”方霖面瘫,正巧许柏辰穿着白大褂从远处经过,目光看向这边。 方霖抓了抓后脑勺,“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随缘了,妈妈。” 姜女士叹着气,不随缘又能怎么办? “妈妈,你什么时候去吃喜酒啊?”方霖问着,其实是想问老妈什么时候走? “几点了?” “快要11点了。” “不是才10点35么?” 方霖诡辩,“也是快11点了呀。” 姜女士又叹着气,突然有些悲伤起来,“我这段时间天天晚上梦见你,都是不好的梦,我这心啊,一阵阵的揪着痛?” “是真的吗?妈妈有心痛的现象吗?”方霖急了,“要不你先做个检查在走?” “我是因为担心你,才心痛的,死丫头!” 第八十六章 是亲妈吗 “妈妈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和同事们的关系也相处得很好。”方霖微笑着,“只是没能好好照顾妈妈,你在家里一定要多保重啊,如果太累了,就把小超市关了也没关系的。” “小超市又不累。”姜女士又握了握女儿的手,“行了,我也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去吃喜酒,下午新郎官会送我们回去,我就不来了。” “嗯。” 许久不见,又匆匆一别,方霖很不愿意让妈妈看到自己体虚生病的样子,但同时也舍不得和妈妈分开。 方霖送妈妈上车后,在路口站了一会才回去的。 快要到午餐时间了,方霖打算直接去食堂用餐,然后在回病房。 打了点饭吃,端着餐盘,方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认真地吃着,而此刻,许柏辰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坐下。 “你妈妈走了?”许柏辰问着。 “是啊。”方霖塞了口饭在嘴里,“她中午要去吃喜酒,所以走了。” 许柏辰眉头微微拧起,“是你亲妈吗?就为了吃喜酒,孩子也不要了?” 方霖白了许柏辰一眼,“什么叫孩子也不要了?我妈虽然对我很严厉,但是她是最关心我的人。” “好吧,我看你也没打算让你妈妈留下。”许柏辰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瞄了眼对面的方霖,然后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杯瓶装果汁。 “这个给你的。”许柏辰把果汁放在了方霖面前。 方霖大刺刺地拒绝,“我不要,我有汤喝。” “我说给你的你就必须得收下。”许柏辰强势的命令,还直接扭开了瓶盖,“光喝汤怎么够?维生素每天也要适当的补充。” 方霖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瘪着嘴,“好吧,我知道了。” “这个星期天,你好像休假?”许柏辰问着。 “嗯,是的,如果没什么紧急情况的话,我应该是休息的。”方霖以为许柏辰又会说她休息时间不够,所以特意强调,表示自己会多休息,调养身体。 “既然如此,那我去订两张电影票。”许柏辰说完后起身端起餐盘,“我吃饱了。” 方霖嚼着饭菜,一脸茫然地看着许柏辰离开的背影。 无缘无故的,订什么电影票啊? 虽然周末她不上班,但她也还有其他学业要忙啊。 罗娜让她准备的论文,她还没准备好呢,说这个关系到以后评级的事,很重要的。 …… 胸外科又收到了一名非常棘手的食道癌病人,主治医师是林伟阳,上级指导是许柏辰。 林伟阳第一次收到这么严重的病人,心情很是忐忑,随时拉着方霖帮她参考意见。 方霖经历过很多次生生死死的磨练后,对于很难治疗的病人,心里多了几分淡然,也很愿意帮助林伟阳。 所以什么星期天休假啊,电影票啊之类的事,早被她遗忘得干干净净。 “这个好像是这样弄的……” 方霖正在和林伟阳研究腹腔穿刺,帮病人注射药物到腹腔,许柏辰突然来了。 许柏辰见两小鬼的认真劲,也没上去打断,只是在门口等着,直到他俩把穿刺做完。 “你出来一下。”许柏辰冲方霖喊着。 方霖应了一声后,跟着许柏辰出去了。 “怎么了?教授找我有事?”方霖傻呼呼地问着。 “我就想跟你说一声,下午四点的电影,所以两点的时候就要走。” “电影?什么电影?” “当然是我想看的电影,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可是我下午走不开。”方霖为难地说着。计划赶不上变化,再说她也压根没想过要去看电影。 “有什么工作是你走不开的?”许柏辰表情开始不悦,“我都提前跟你说过了,要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而且你也答应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说没时间?” “这……”方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教授,我现在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初级医生的应该学会的所有临床操作,如果您想看电影,您可以找其他人陪你,比如……马梅医生今天休假,她可以陪你……” “方霖!”许柏辰突然抬高声音吼着,生生把站他面前的方霖给吓了一大跳,“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看电影吗?” 方霖两眼懵懵的望着许柏辰,脸上大写着‘不知道’三个字。 “我在找你约会,你不知道吗?我都说了我喜欢你,而且也亲你了,你却叫我和马梅去看电影?我为什么要跟她去看电影?” 方霖瘪着嘴,虽然许柏辰说的都对,但对方霖来说,一切都来得那么的莫名其妙。 有说喜欢她,也有亲了一下她,但却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这让方霖很不踏实。 以前她也有谈过简单的恋爱,都因为太忙而草草收场,方霖不想在付出一次感情后,又不得不匆匆的结束。 “不去不?电影?去不去看?”许柏辰耐着性子最后问了一次。 方霖眼神闪烁,不敢看许柏辰的眼睛,“对不起,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做,我……” “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就做事。”许柏辰咽了口气,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方霖愣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情很复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答应? 以她的资质,她的能力,以及她的身体状态,在许柏辰面前,方霖都赶到非常的惭愧。 虽然她也很渴望爱情,也希望在忙得要死的工作中,有个人愿意牵挂她,疼爱她,但是一想到那个人是许柏辰,她就畏惧。 …… 两张电影票就这么被扔进抽屉里了,许柏辰跌坐在办公椅上,揉着眉心,满心憔悴。 “许医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办公室的同事关心地问着。 许柏辰重新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没有。对了,张医生,我这有两张电影票,你下午不是休假嘛,正好可以和你太太去看电影。” “是么?”张医生喜上眉梢,“我正发愁不知道下午怎么陪老婆呢?” 许柏辰拉开抽屉,将两张电影票给了张医生。 “哎呀,还是爱情片啊?”张医生笑嘻嘻地说着,“我跟我老婆,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爱情电影了。” 许柏辰别扭地笑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哎,电影票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张医生拿出自己的钱包,准备给钱,“或者我微信给你也行?” “算了,你跟你老婆看得开心就好。” 许柏辰心里酸酸的,送出电影票后,离开了办公室。 …… 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工作和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方霖以为她拒绝了许柏辰的邀请后,许柏辰会刁难她,而当她已经做好心里准备接受刁难的时候,许柏辰却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的同时,还当她不存在。 走廊里相遇,她主动打招呼,但对方眼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径直离开。 方霖心里也非常难受。 星期一的早会结束后,许柏辰看了这周的手术安排表,其中就有林伟阳的病人手术安排在周二。 许柏辰面无表情地站在值班室,等着林伟阳来向他汇报病人的详细情况。 方霖站在旁边,想找许柏辰说话又不敢开口,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两人的关系弄成这种僵局了? “刘正臣,39岁,鼻癌手术。”林伟阳把刘正臣的各项检查报告从电脑里调了出来。 许柏辰双手环胸,目光冷冽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ct图像,“有没有跟病人说清楚,鼻癌手术可能会存在破坏其他神经的事?” “嗯,已经说了。”林伟阳应着。 许柏辰瞅了他一眼,“具体情况都说清楚了?手术中可能会伤及,如果不想伤到神经,就要把那一部分留下来接受药物治疗,这些情况,都跟病人说清楚了?” “呃……那个好像没有说?” “那你说你都跟病人说了?”许柏辰突然抬高声音严厉地吼着,“这是病人手术中最关键的地方,你为什么不跟病人说清楚?” “抱歉。”林伟阳知错地低下了头,旁边的方霖也被轻易就发怒的许柏辰给下懵了。 “走!我亲自去跟病人说!” 怒气冲冲的许柏辰带着林伟阳和方霖去了刘正臣的病房,刘正臣虽然已经快40岁了,但气质上非常时尚,染着时下流行的头发,耳朵上还戴着钻石耳钉。 “……手术可以切除癌细胞,但是在手术过程中,无论怎么小心翼翼,距离淋巴腺的只有1.5毫米的神经会因为手术可能会受到创伤,也可能会断掉。” “那如果那部分不做手术呢?”刘正臣问着。 “不做手术的话,就需要接收药物治疗,疗程比较漫长,而且存在着病变的风险。”许柏辰说着,“我知道你是一位歌手,对你来说比较重要,如果手术全部切除的话,以后可能就不能唱歌了,所以还希望你能做选择。” 刘正臣叹着气,“知道了,让我在考虑考虑。” “嗯,希望你能尽快做决定。” 和病人交流完后,许柏辰和林伟阳等人离开了病房,在走廊里走着。 方霖一直盯着许柏辰的后脑勺,这样的气氛工作真是一点都不好。 迎面,梁锦怡穿着漂亮的休闲服走了过来,还化了妆,做了头发,看起来非常漂亮。 第八十七章 像个勇士 “柏辰。”梁锦怡好像是特意来找许柏辰的,“中午一起吃午餐吧,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许柏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方霖,应着,“好啊。” 梁锦怡之前的出国计划因为一台手术而耽误了,明天下午的飞机,梁锦怡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所以在临行前,她还想和许柏辰一起吃顿饭。 许柏辰也有要为她饯行的意思,毕竟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就算没有男女感情,同事情谊还是有的。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了,方霖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忒不是滋味。 一起她觉得两人非常的登对,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 包里的呼机响了,方霖不得不放下心中的情绪,前往重症病房。 一路小跑,病房门口已经有护士在等她了,“这边,方医生。” 方霖走进病房,看了眼心脏监测仪上显示的数据后,果断地对护士说着:“是心房细动,加咪唑安定,准备心脏压迫!” 护士熟练地配合方霖给病人急救,很幸运的,病人又一次脱离了危险。 方霖坐在病人的病床前发呆,这个时候,许柏辰应该是和梁锦怡在一起吃晚餐吧,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吃呢? 以梁锦怡的风格,应该是在那种装潢特别豪华,菜品特别精美的地方,两人听着优雅的音乐,吃着可口的美食,在享受红酒的熏陶…… “呼——”方霖重重地吁了口气,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子,迫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俩如果有点什么的话,早就应该在一起了,而且梁锦怡要出国了,所以,所以…… “嘀嘀嘀!”手机闹钟响了。 看了眼闹钟提示,她该去打针了。 药是许柏辰给她开的,有吃药,还有打针的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方霖每天都调好了闹钟提醒自己。 但是一想到许柏辰和梁锦怡去吃好吃的,方霖死的心都有,哪里还想去吃药打针? …… 第二天,许柏辰又带着方霖和林伟阳去了刘正臣的病房。 下午就要做手术了,也不知道病人想好了没有? 刘正臣在看到许柏辰后,微微浅笑着,“我已经都想好了,还是麻烦你,帮我一次性全部切除所有癌细胞吧。” 这个决定对于医生来说是最好的,惯性思维中,没有谁愿意在切除癌细胞的手术中,看着癌细胞的存在还要去故意保留一部分。 “你都想清楚了?”许柏辰说着。毕竟发音对于一个歌手亦如一双手对于外科医生来说,都是非常的重要。 “我已经想清楚了,唱了30年的歌,也是时候留点时间给家人了。”刘正臣冷静地说着,“帮我做手术吧。” 许柏辰耸了一下眉头,对身后的林伟阳说着:“去准备手术吧。”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刘正臣的手术开始了。 方霖没有来,许柏辰没喊她,她也没要求想来。 虽然病人已经知道手术中会损伤,但这并不意味着许柏辰在手术过程中就可以不用特别的小心。 不止是他非常的谨慎,还一再叮嘱协助他手术的人一同小心在小心。 可是,即便他在怎么的努力想要不碰到病人的神经,最终,还是伤到了。 放大镜下,剪刀碰到如同头发丝的神经后,许柏辰整个心瞬间炸裂。 这对于他来说,将意味着手术失败了。 失败了? 如此小心翼翼的,还是失败了。 就好像他对某个人一样,一心一意,却被拒绝了。 协助许柏辰手术的医生们也超级紧张,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但偏偏就是明知道要去避免,却避不开。 …… 手术结束后,许柏辰一直守在刘正臣的病床边,等待他麻醉药褪却,醒来。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刘正臣才缓缓醒来。 “你醒了?感觉怎样?”许柏辰轻声问着。 刘正臣一张口说话,声音瞬间从以前的浑厚低沉变成了沙哑,刘正臣张了张嘴,眼眶瞬间红了。 “对不起,癌细胞扩散得比想象的快,始终没办法保住神经,真的很对不起。”许柏辰很愧疚地说着。 他很少给病人道歉,因为他的手术从来都是完美,但他始终只是一个凡人,只是个能力有极限的凡人。 刘正臣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得知自己以后真的没办法在唱歌,绝望的眼眸中流出了滚烫的泪水。 许柏辰心里很无比难受,无论他怎么的想给病人道歉,都没办法挽回发音神经的断裂。 …… 刘正臣的在手术中断裂这件事很快在值班室议论开了,想着连许柏辰都没办法完成的手术,换做他们其中一位来,恐怕更是吓傻。 “哎,以许教授严厉的性格,这该是多大的打击?”林伟阳是最清楚整件事的人,“虽然之前也给病人说过,但许教授还是很努力地想要保住病人的,只可惜,还是没能成功……” 大家都还在议论,方霖已经悄悄的离开。 她去找许柏辰了,但是他办公室里没人,公寓里也没人,病房区也没人,也没在手术间…… 跑了半个医院的方霖在迷茫中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医院的天台上,愕然发现了她一直寻找的许柏辰。 撑着急速跑过后隐隐作痛的心脏走了过去,还没靠近许柏辰,就被他喝止住了。 “走开!不要过来!”许柏辰吼着。 “教授。”方霖的声音发抖,虽然她不能替许柏辰解决任何问题,但听他发泄也行。 “我叫你走!”许柏辰怒斥着方霖,“你跑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觉得一个平时只会要求别人做好的人,自己却没办法做好,很可笑,是不是?” 方霖摇头,她没这么想。 “我对你这种丫头已经没兴趣了,我也不会在多看你一眼了,所以你走开!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教授……” “我叫你滚啊——” 方霖向前的脚步止住了,在许柏辰的怒吼声中,她又往后退了两步。 也许这个时候他真的需要一个人静静吧。 而她此刻的情况,似乎也不宜出现在的他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跑得太急了,心脏绞着的痛,痛得她难以忍受。 这两天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打针也没吃药,每天都在病房区和急诊中心来回跑,好像只能这样拼命的忙活着,她才不会乱想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 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就这么承受不住的晕过去了。 “方霖!方霖!” 耳边有急切的呼叫声,方霖努力地睁开眼看着在她身边的男人,然后不省人事的失去知觉了。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方霖醒了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头上挂着的吊瓶。 她又躺在病床上了。 病床边守着一大堆的人,罗娜、朱博文、朱倩、林伟阳、莫彬,平时一起工作的小伙伴们都在,唯独没有许柏辰。 “你们……怎么都来了?”方霖想起身,奈何身体太虚,根本起不了。 “你还是躺着吧。”罗娜说着,“身体不好就要多休息。” “对不起。”方霖满心抱歉,“吓着你们了吧?” “确实。”朱倩耸着眉头,“要知道那么多病人,没有你,我们会累死的。” 方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朱倩人不坏,就是性子着急了点,脾气火了点。 “不过你也隐藏得太深了,我们同一个宿舍,居然都没发现?”朱倩表示不满,似乎在控住方霖没拿她当自己人,有困难也不找她一起分担。 “对不起了。”方霖虚弱地说着。 朱倩受不了地面瘫着脸,“哎哟,还会撒娇。” “好了,我们都散了吧,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朱博文看着身后不停打哈欠的莫彬和林伟阳。 “改天有时间在来看你。”朱博文又对方霖说着。 “我没关系的,不用为我麻烦。”方霖一脸歉疚,她最怕就是别人当她是病人。 大家伙都走了,静谧的房间,方霖躺在病床上,双眸空洞地望着不断滴落的。 什么嘛,大家都来看过她了,就他不来? 还说喜欢她? 看来也只是说说而已。 就是只随便说说,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坏蛋! 被方霖骂成坏蛋的许柏辰从手术间出来后就直接回办公室了。 电脑里有他昨晚连夜给方霖做的超音波检查报告,所有的检查,都已经存在了他的电脑里。 “这……”朱博文也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显示,“这是方霖的检查报告?” 许柏辰坐在椅子上,眉头深蹙,“再生了。” 朱博文惊讶地瞪大了眼眸,“这么说,她原本内膜就不好?” “方霖以前做过心脏机械瓣膜,因为心房间隔缺损,还做过两次。” “这……”朱博文震撼地摇头,说起来他们也共事都一年多了,居然都没察觉出来? 不,不是没察觉出来,是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难怪她的凝血功能很差,原来是因为这个?”朱博文这才反应过来,“既做过机械瓣膜,又有感染性心内膜炎,情况很危险啊?为什么她不早点说出来呢?这样的身体还日夜值班,怎么受得了?” 平常人这种情况都每天只能静养,但方霖却还在这像个勇士一样在战场上分秒必争,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第八十八章 从来没有畏惧过 “这种情况的话,是不是得马上做手术呢?”朱博文问着。 许柏辰咽了口气,“如果不做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血球而堵住内血管,那样的话,相当于身体里有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死亡。” “那就尽快手术啊?”朱博文说着。 然而许柏辰担忧的是…… “她的第二次机械瓣膜还不到三年时间,而且之前车祸的手术还没有完全康复……” 朱博文沉默了,突然觉得是不是该给方霖买点好吃的,或者替她值班也好。 …… 方霖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天,睡了醒,醒了睡,到夜里的时候,睡不着了。 吊瓶一直没有停过,待在病房又无聊,方霖下床,推着铁架打算去外面走走。 刚穿上鞋,病房的门打开了。 “你要上哪去?”许柏辰严厉地问着。 “出去随便走走。”她都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了,实在待不下去了。 “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许柏辰也拉了一张凳子,双手环胸地坐在了病床前。 方霖见他凶巴巴的,不敢惹,只能顺着他的意,乖乖地回到了病床上。 “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打针吃药了?”许柏辰问着。 “嗯……”她能说最近总是因为他而心不在焉,忘记了吗? “因为工作太忙了,所以忘记了。” “也是,你是个满脑子都只有工作的人。”许柏辰恼火地说着,“已经确诊出是感染性心内膜炎了,你说怎么办吧?嗯?你说?你说你接下来该怎办?像你这样做过两次心脏手术的人,感染心内膜炎的几率有多高,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也算是医生吗?你也算是胸外科的医生吗?你也好意思说你在全心全意的学医吗?” 方霖被数落得抬不起头,抿着唇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这是说对不起就能解决的问题吗?现在又要重新开胸,你能经得起几次折腾?”许柏辰情绪激动,他心里的担忧和着急,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但是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别跟我说对不起,别跟我说!”许柏辰咽了口气,双眸赤红地看着方霖,“你为什么会被感染?为什么会做手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开的车!” 方霖哽咽着,她从来没有怪过许柏辰,从来没有。相反的,许柏辰心中对她的愧疚更让她心疼。 “对,我不该给你说对不起,而是应该接受你对我说对不起,但是你却一直吼我。”方霖心里也憋屈,“我也是会生气的人,我应该感到生气的,因为你的不小心,让我的心脏再次陷入危机!我也很生气!” 许柏辰还是聆听着方霖对他的控诉,心里也是非常难过。 “从小到大,就因为这颗心脏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终止我热忱的心态,无论是遇到喜欢的人也好,想上的学校也好,都要因为这颗心脏的变动而不得不终止,但是,不管怎样,不管多辛苦,我都咬牙撑过来了,我从来没有畏惧过,哪怕生命就只剩下最后一刻钟,我也想过得有意义,不想躺在病床上等死……” 方霖落着眼泪,诉说着一直压在她心里的话。 “我,从考上医学院后,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犯错,迷茫,无助,每天都想做好每件事,却总是搞得一团糟,但是现在,我刚适应医院的实习生活,刚觉得自己像个医生了,又要因为这颗心脏而停止,我不想这样,我害怕听到这颗心又出问题的消息,我害怕……” 方霖话还没说完,许柏辰突然上前一步,将方霖抱在了怀里。 “我……不敢随便去爱一个人……”方霖在许柏辰的怀里流着眼泪哭说着,“厚着脸皮向郑医生告白被拒绝了,因为觉得和郑医生一起,可以不用奔着结婚的谈一场恋爱,但是却被人说成想当人后妈。是,我就是想着不用生孩子的谈恋爱,所以选择了郑哲……所以选择了郑……” 许柏辰吻了方霖的唇,不让她在继续说下去了。 说她想当后妈的人是他。 他能说,那是因为他在吃醋,生气,郁闷,才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么? 伤害自己喜欢的人,造成的伤害会丝毫不剩的全部反射回来。 所以方霖有多受伤,他的心也同样有多痛。 只是他到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 …… 热吻之后,许柏辰和方霖平静地坐在病床上,两个人都心事重重。 “还能怎么办?只能接受现实了。”方霖无奈地说着,想了想,又问着:“教授会帮我做手术吗?已经是第四次手术了,危险有多高,我心里很清楚,但是如果是教授给我手术的话,我会很安心。” 许柏辰没说话,沉默着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方霖以为他不想帮她手术,又说道:“如果教授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我来。”许柏辰看着方霖,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着:“我来做手术。” 方霖嫣然一笑,“谢谢。” “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 “可是……” “都听我的,你的身体,我会看着办的。” “可是,我好饿。” “……” 半个小时后,许柏辰订的外卖送来了,全都是清淡又可口的食物,看着非常有食欲。 坐在病床上等吃的方霖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打包盒,却被许柏辰拿开了手。 许柏辰没说话,认真的把每一样食物的盒子都打开,还给方霖拆开了一次性筷子放在她的手里。 “吃吧。” 方霖傻傻地笑着,被许柏辰这样宠着还真是不习惯。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许柏辰一脸的郁闷,都生病了,她还笑得出来。 “你也一起吃?”方霖说着。 “我吃过晚饭的。” “可是我一个人吃着有什么意思啊?”方霖夹了个鲜虾寿司给许柏辰,示意他张嘴,“啊……” 许柏辰怔了一下,“我都说我不饿了。” “来嘛,张嘴。” 方霖执意想要喂许柏辰,许柏辰拗不过,只能顺从地吃掉了方霖喂来的寿司。 “好吃吗?”方霖喜滋滋地偏着脑袋问着。 许柏辰点点头,“还行。” “嘻嘻。”方霖开心的傻笑着。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门口,吓得方霖手里的寿司都掉了。 “妈妈……”方霖震惊地喊着。 姜女士站在门口,看着病床的女儿,在看着铁架上的吊瓶,气愤地攥紧了手里的钱包。 “你这个死丫头,我就知道这么久没给我看检查报告有问题,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姜女士又气又恼的冲方霖发火,抡起自己的拳头捶打着方霖,虽然没用什么气力,还是把旁边的许柏辰给吓着了。 “请你不要这样。”许柏辰拉开了方霖的妈妈,“不要这样,冷静点,冷静点……” 现在许柏辰终于知道敢和他顶嘴的方霖,为什么会怕自己的妈妈了? 确实是无法言语。 “对不起了,妈妈,您不要太着急了……”方霖无措地看了眼许柏辰后,向妈妈解释,“本来也是要跟您说的,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只是还没来得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这丫头,每次都是要忍到无法忍的地步了才肯投降。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来这边生活,我就该把你死死地栓在身边,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半步,天天盯着你吃药……” “妈妈,我没事的。” “都已经这样子了还叫没事!!”姜女士吼得震耳欲聋,怕是隔壁病房都能听到。 “妈妈,我真的没关系的,就是做个手术而已,又不是没有做过,只是一个手术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啊?!”姜女士心痛地喊着:“你的心脏才做了手术三年时间不到,现在又要做手术,怎么可能会没事啊?哎哟哟,都怪我,真的不该同意你来这边……” “妈妈,您不要着急。”方霖看着焦急的母亲,安慰着,“放心吧,这次手术也会没事的,而且有我们科主任许柏辰教授,他是我们国家数一数二的优秀胸外科医生,他的手术从来都是完美的,您就放心吧。” 姜女士这才看到病房里还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看着也敦厚老实,像是个沉稳的男人。 “你好,我是许柏辰。”许柏辰腼腆地向姜女士打招呼。 “你好,我是方霖的妈妈。”姜女士瘪了瘪嘴,“我女儿从小骨子里就叛逆,有些时候她不听话,你该说就说,该打就打……” “啊?”许柏辰木讷,该打就打?他可没打女人的行为。 “妈妈。”方霖崩溃,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咳咳。”姜女士又清了清嗓子解释,“当然了,不是让你真打,万一要给我打掉一根头发丝,我立马放你变秃头!” 许柏辰咽了咽口水,“你们聊,我还有工作要忙。” “哦,那许医生你慢走。”姜女士还是很有礼貌的送徐不从离开了病房。 许柏辰走出病房又松了口气,想想又觉得好笑,看得出来,他们的家庭还是很幸福的。 …… 第八十九章 不敢问 第二天,姜女士打电话交代了家里后,全心全意的留在了医院照顾女儿。 “你说得对,事情都发生了,就只能放宽心的去面对。”姜女士收拾着方霖的衣服,“南城医院是最好的医院,还有最了不起的医生,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如你说的,会好的。” “当然了,我一点都不担心。”方霖吃着火龙果,“我就当这段时间在休假吧,嗯,如果爸爸来的话,我们一家人都整齐了。” “爸爸要看店铺,要不然十几万的手术费,上哪去弄呢?”姜女士苦涩地看着女儿,“你啊,得好好的活着,要不然你爸,你妈这辈子的辛苦都白费了。” “我会好好活着的。”方霖心里酸酸的,微笑地看着母亲,“等我以后成了最厉害的医生,会赚很多钱给爸爸妈妈的。妈妈不是还给我算过命,说我能活很久很久的。” “是啊,那个算命的可准了。你记得隔壁街的李大婶的媳妇,结婚后一直没孩子,后来算命的说她过了三十岁就会怀孕,结果真的就怀了,还是个儿子。” “嘻嘻,所以啊……”方霖叉了一块火龙果喂到妈妈的嘴里,“您不要为我担心。” “嗯。”姜女士眼眶红红地应着,捋了捋女儿的头发后,把方霖抱在了怀里,“妈妈不担心,不担心。”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姜女士流下了眼泪,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 又不是感冒擦伤,是心脏手术,又要开胸的手术,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要躺好几个小时的手术!! 方霖忍着眼泪,她知道妈妈在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妈妈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妈妈。 手术时间已经定下来了,还有两天,在等待手术的日子里,方霖也经常去值班室,看着忙碌的小伙伴们,感觉自己的心也跟在他们身后一样。 “辛苦了。”方霖偶尔会带点零食来值班室,都是妈妈给她买的。 “怎么会觉得辛苦呢?每天都有零食吃,方霖,你要加油哟。”林伟阳握拳鼓励方霖。 方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看着坐电脑面前的朱倩,“抱歉了,朱医生。” 方霖请了病假,而她手里的病人全部交由给朱倩了。 “又不是第一次给我添麻烦了,不用这么客气。”朱倩耸动肩头,“但是你一直瞒我们这么久,真是太没良心了,根本都没把我们当同事看。” “对不起了,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平时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 “知道是麻烦,就快点养好身体。”朱倩斜眼看着方霖,“你不在,我们都快要忙翻过去了,连吃零食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霖憨憨地笑了笑,“我会争取尽快回来的。” “加油!”林伟阳鼓励地说着。 方霖点了点头,她对这次的手术,很有信心。 手术是在后天,那这两天就是一系列的详细检查,方霖没让妈妈陪着,自己一个人,乐观的做了各种检查后,等待着手术。 心态是战胜病魔的最佳良药,这是方霖自己的人生经验。 许柏辰这两天也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研究方霖的病情上,以前的,目前的,和未来的,各种情况,他都要考虑在内。 “嗡嗡——”手机响起,许柏辰看了新信息,是方霖发来的,说在休息室里等他。 怀着一颗未知的心情,许柏辰去了胸外科住院部的休息室。 “明天就要手术了,怎么还没睡觉呢?”许柏辰边关门边问着。 方霖挪了一下身,在身边空出一个位置给许柏辰坐,“睡不着,我都好久没有这么早睡过了。” “那也要多休息才行。” “其实,我找你来,是有话想对你说。”方霖有些不好意思,明亮的双眸闪着动人的光泽,“明天就要手术了,我还是有些紧张。” 许柏辰坐在方霖身边,目光柔切地看着她的侧脸,窗外淡淡的灯光将她笼罩着,闪发着朦胧的光芒。 “紧张什么?”许柏辰问着。 “知道你给我做手术啊,所以就紧张。”方霖羞涩地低着头,“想着会被你看光光,怪不好意思的。” “上次不也是我做的手术吗?” “上次是我不知道啊。” “知道就不让了?为什么怕我看?不好意思?病人和医生医生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有男女之间,才会有那种害羞的想法。” “那……我是病人之前,也是个女人啊。” 许柏辰握住了方霖的手,“那我也让你看?你被我看过多次,我就让你看我多少次?” 方霖面瘫翕动着嘴角,收回自己的手,“你可真是……你怎么就知道我愿意不愿意看你啊?” “那我现在正式问你,你愿意吗?” “我……”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问你这个问题了。”许柏辰说着,“但是我不敢问,怕被你拒绝,然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可能不喜欢自己,那种感觉让我很畏惧,所以我不敢问出口,怕被你拒绝。” 方霖双眸蓄着泪水,她从来不知道在许柏辰心里还有这些想法。 “不要哭。”许柏辰替方霖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嗯?不要流眼泪。” 方霖嘟着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就是想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许柏辰继续抹着方霖脸上的泪水,“嗯?” 方霖点了点头,睫毛上的泪水不停地往下落。 “等手术后,我想再约你看电影,还要一起吃晚餐,你会去吗?”许柏辰问着。 方霖又点了点头,不再逃避地点着头。 许柏辰微微浅笑着,捧起方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 方霖手术那天,科室里的同事都来了,罗娜站在病床边,看着面带微笑的方霖,心里感触颇深。 依稀记得方霖才来普外科的时候,像个懵懂的孩子,不管是会的,不会的,她都要请教,弄得她好心烦。 “妈妈,罗医生是我前辈。”方霖向自己目前介绍罗娜,“平时有什么不懂的,我都会请教她。” 姜女士略感歉意地看着罗娜,“给你添麻烦了。” 罗娜不好意思的浅笑着,“不用太担心,手术会成功的。” “谢谢。真的很感谢大家这么关照我们方霖,谢谢。”姜女士看着眼前这群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医生,由衷的表示感谢。 “好吧,那现在要准备去手术室了。”朱博文看着方霖,“准备好了吗?” 方霖抿着唇角点着头,“嗯,都准备好了。” 天花板缓缓移动,温暖的手紧紧地被握着,方霖被熟悉的同事们送进了手术室。 说不害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这条路有多熟悉,每次走过,她都是满心恐惧的。 手术室门口,姜女士亲吻着女儿的额头,“好好加油,妈妈在外面等你,会成功的,不要害怕。” 方霖努力让自己微笑,告别的时候,她最喜欢让人看到的是她的笑容了。 冷飕飕的手术间,无影灯下,麻醉师拿来了呼吸罩。 “要准备开始了,深吸口气。” 方霖照着做了,很快就陷入了麻醉中。 手术间的走廊里,许柏辰在洗手台前认真地刷着自己的手。 在决定为方霖做手术的时候,他也曾有惊慌的感觉,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很平静。 方霖在努力的活着,而他此刻,也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奋斗。 不退缩,不犹豫。 就算是方霖的鲜血喷在他的身上,他也一定要保持镇定,因为他一定要救活方霖!一定要! 连手都决不允许抖一下! “具体情况,要等开胸之后才能清楚,不过ct和超音波显示组织粘粘性特别严重,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这可能是一台很艰难的手术。”许柏辰坚定地说着。 “是。” 大家都纷纷应允,做好各自的工作。 “开始吧,手术刀。” 器械护士递上了手术刀后,手术正式开始了, 就在大家有条不絮地工作的时候,突然,鲜血像泉水一样喷向了无影灯,溅得到处都是。 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的许柏辰在知道方霖的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是慌了。 大家都在齐心协力地止血,找出血位置,唯有许柏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教授!教授?!”朱博文喊着许柏辰,“教授,动脉断了,需要做血管缝合,教授?!” 许柏辰耳朵嗡嗡作响,是,动脉破了,要缝合,缝合。 不要急,稳住,缝合后就没事了。 他要冷静。 从新拿起剪刀和线,许柏辰深吸了口气,“稳住血压,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麻醉师熟练地控制住了方霖的血压后,继续配合许柏辰。 缝合好血管后,许柏辰这才发现,方霖的机械瓣膜有一个位置出现了移位现象,大概就是这个问题,才导致她的身体出现了情况。 在征得方霖妈妈的同意后,许柏辰让助理医生为方霖配置了新的机械瓣膜,手术又顺利的进行,直到结束。 …… 第九十章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霖悠悠转醒,看到了守在病床边的母亲。 “妈妈……” “你醒了?很难受吗?”姜女士拿纸巾替女儿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疼吗?麻醉药退了肯定疼。” “我还能忍住。”方霖虚弱地说着,“手术成功了吧?” “是啊,许医生确实很厉害。”姜女士替女儿拉了拉被子,“别说话,在睡一会,要多睡,知道吗?” 方霖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入睡了。 姜女士悄悄地流着眼泪,是幸福的眼泪,她的女儿又安然的活过来了。 许柏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看着病床上入睡的方霖,替她检查了点滴。 “还没醒吗?”许柏辰小声地问着。 “刚刚醒了一下,又睡了。”姜女士起身,面对着许柏辰,“那个……我知道,她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 “伯母想问什么只管问,我会尽力的。” “我知道许教授是心脏方面的专家,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办法让我们方霖的人生也完美?”姜女士哽咽地说着,“她还要结婚,还要生孩子,我知道,使用机械瓣膜就没办法完成这些,所以许教授,你医术高明,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许柏辰侧身看着方霖,“确实是个难题,只能等她身体好点在想想看。” 姜女士表情失落垂下了眼睑,许柏辰这么说的意思大概也是他也没办法了。 许柏辰目不转睛看着方霖,他会照顾她的,就算没有孩子,他也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方霖正常清醒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许柏辰双手环胸地守在病床边,方霖睁开眼的时候,他挪了一下身,“醒了?” “我妈妈呢?” “她昨晚都没睡,我找个房间,让她休息了。” “真的谢谢你。” 许柏辰拿起方霖的手,看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你妈妈在让我帮你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你妈妈说,想让你的人生完美。” 方霖望着天花板,“我完美的人生就是能顺利的结束住院医师的四年生活。” “就这个?” “嗯。” “不是找个好老公,在生一堆胖娃娃?” 方霖扯了扯嘴角,“我这样的身体,还是算了吧,我自己什么德行,我自己很清楚。” “怎么了?”许柏辰察觉出方霖有点情绪不对,“干什么?胡思乱想了?” “哈,是吗?我是在胡言乱语吗?”方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对不起了,我不该把这种负面情绪发泄在你面前。” “说什么傻话呢?”许柏辰在方霖的病床边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她,“过几天出院后,回家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把身体调理好了,再回医院,知道吗?” 方霖点了点头,被动地靠在了许柏辰的怀里。 “要分开这么久,你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许柏辰问着。 方霖轻吸着气,“没有。” “好吧。”许柏辰揉了揉方霖的头发后,松开了她,“那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帮我妈妈也买点。”方霖提醒他。 许柏辰微微浅笑,“放心吧,好好休息。” 许柏辰走后,方霖泄气地靠在枕头上发呆。 她有话要说啊,她想让他来她老家看她,可是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抽得出时间? 而且他听不明白吗? 像她这样满身缺陷的女人,怎么好意思耽误他一生? …… 回老家的日子是清闲的,每天就是吃喝睡,看书,买菜,到家里的小超市做收银员。 和医生无关的日子,方霖觉得自己也还是很能活下去,只是少了那份热情。 就像某个人没在他身边一样,虽然过得很舒适,心里却空空的。 不过让方霖郁闷的是,她都回家两个月了,许柏辰还真是一次都没来? 虽然很忙,可以理解,但时间挤挤,总还是有的,关键就看这个人,到底想不想来见你了? 方霖略显失望地望了望空旷的马路,天色已暗,今天恐怕也是不能来了。 晚饭是金牌厨师方先生做的,丰盛又可口,比那些饭店做得都还好。 方霖从回来养身体到现在,两个月胖了5斤,全是方先生的功劳。 “如果我要去一个孤岛,一定带上爸爸。”方霖坐在餐桌前,嘴馋地偷吃着。 “你不要妈妈了?”姜女士一脸失望地说着。 “不是不要妈妈,是妈妈留在家里享福就好了,对吧,老爸。”方霖和父母一边吃饭一边闲扯着。 “你妈肯定也会收拾包袱跟我们一起去孤岛的。”方先生很是了解自己妻子地说着。 姜女士盛着饭,“那当然,一家人在一起都是家,分开就不好玩了。” 听了妈妈的话,方霖想了想,故意暗示地说着:“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去医院都会不适应的。” “那就不要去。”姜女士坐在方霖对面,“正好我还想跟你说这事,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在让你回医院了,好好留在家里。” “妈妈……”方霖抗拒,不让她回医院,怎么可能? “就这么决定了,你这都做第三次手术了,如果再出点什么情况,你叫我和你爸爸以后怎么办?怎么办?”姜女士担忧地说着,“而且你看你们医院,每天都人山人海的,那医生得多累,比外面干体力活的都还累。” “妈妈,医生的工作就是这样啊。”方霖试图说服妈妈,“如果大家都不去做这个职业,那我们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呢?社会就根本没办法进步了。” “霖霖说得有道理。”方先生表示赞同女儿,“每个职业都是重要的,在这个社会缺一不可,不能因为难,累,就都不去做了,那我们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方霖看着父亲,“还是老爸懂我。” “哎哟哎哟,父女俩合起伙来,想造反啊?”姜女士冷着脸,严厉地看着方霖,“反正我就是不准她在回医院了。” “妈妈……”方霖着急地喊着。 “算了算了,今天就先讨论到这,菜都要凉了,先吃晚饭。” 一家人又以平常心吃着晚饭,方霖心事重重,端着碗也没心思吃了。 方先生知道女儿人在想什么,桌下用脚靠了靠女儿,示意她别为妈妈不让她回医院而担心。 方霖叹了口气,塞了口米饭在嘴里,刚刚还饥肠辘辘,现在又食之无味了。 “有人吗?” 外面小超市传来声音,大概是有人要买东西,方霖坐在最外面,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起身。 “我出去吧。” 方霖去了超市,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有点恍惚,又很惊讶,反正就是说不出的激动和雀跃。 许柏辰见到方霖的那一瞬间,也是微笑着叹气,“总算是找到了,开车在这周围兜了好大一圈。” “只能说明你笨。”方霖忍住跳跃的心情走了过去,“吃饭了吗?” “没有,下午出发,一直开车到现在,我现在是又累又饿。” “那没办法,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全听我的了,我说吃什么就只能吃什么了。” 许柏辰心悦地笑着,两个月没见了,看她精神,手术恢复的应该还不错。 “谁来了?”方爸爸走了出来,一脸茫然的看着许柏辰,又看着女儿,“你们……认识?” “爸,他是南城医院的外科主任许柏辰。”方霖介绍着。 “哦,你好你好。”方爸爸很肯定对方是自己女儿的领导,连忙热情招呼,“你晚饭了吗?我们真要准备吃。” 其实都已经开吃了,只是才一两口。 “还没有呢。”许柏辰也不拘谨,诚实的回答,“我可以留下来吃饭?”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方爸爸立马喊着:“老婆,快添一副碗筷。” “谁啊?”姜女士探头一看,“哎呀,妈呀,这不是咱们霖霖的救命恩人吗?” “呃?”方爸爸怔了一下,“是么?那真的要好好感谢许医生了,快请屋里坐。” 许柏辰被热情地招呼到里屋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了,刚坐下又立即起身,“哦,对了,我车里还带了些东西过来,我去取。” “那我拿手电筒给方医生照亮……”方先生热情帮忙。 方霖在一旁看着这一团热乎劲,好像跟她没关系似的,但是不得不说,突然看到许柏辰,她真的很开心。 一阵忙碌后,四个人终于安静地坐在了饭桌前。 方爸爸又倏然起身,“你们先吃,我再去做两个菜。” “哎呀,爸,你就不用在忙了,这么多菜已经够吃了。”方霖拉住了父亲,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解释,“你弄太隆重了,人家会不好意思。” 方先生憨憨地笑了笑,“好好,等明天中午我在多做几个菜,咱们在好好的喝酒聊天。” “谢谢伯父,等下我就要回去了。”许柏辰抱歉地说着,“明天早上8点还有手术。” “这样啊?”方先生表示很惋惜。 姜女士给许柏辰盛了一碗汤,放在许柏辰面前,“所以说啊,医生真的太辛苦了,多喝点汤,喝完我在给你盛一碗。” “谢谢。”许柏辰欣然接受了。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不拘谨,也不会感到不自然。 第九十一章 要去相亲 方霖埋头吃了两口饭,爸妈都以为许柏辰来看她,只是履行医生的自责,做术后回访。 但其实…… 她和许柏辰之间的关系,只有她心里明白。 “吃这个吧。”方霖剥了虾壳,将虾肉放在了许柏辰的菜碗里。 许柏辰嘴角微微扬起,很开心,而两位长辈却是对视着觉得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霖霖,你不是说,外科医生的手很宝贵吗?所以怎么可以做剥虾壳这种事呢?”姜女士故意这么一说,似乎好像是要试探点什么出来一样。 “是很宝贵啊,所以我替许教授剥。”方霖抿着小嘴角微笑着,“许教授的手是天底下最宝贵的手,很多人都会因为他的手而感到幸福。” 两长辈又傻眼地互相看着,姜女士瞅着自己女儿的花痴脸,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喊着自己的老公,“哎,还不快点给孩子剥虾壳,你女儿怎么说也是外科医生。” “妈妈,你同意我回医院了?”方霖突然揪着姜女士的话,追问着。 姜女士愣了一下,立马改口,“我少说了两个字,曾经。” 方霖瘪了瘪嘴,继续为许柏辰剥吓。 许柏辰当然也很爱惜方霖的手,不管将来是不是外科医生,他都会爱惜的。 “还是我来吧。”许柏辰说着。 “不要!我来!”方霖执拗,“在单身公寓的时候,你不也给我剔过螃蟹肉么。” 方霖的爸妈再再一次傻眼,孩子刚刚说的话是几个意思? 他们…… 同居? 不会!不会! 父母俩都摇头,否定了心中的瞎想。 “爸爸妈妈,你们别误会啊。”方霖怕自己估计暗示父母的话让父母理解偏了,“只是许教授看我身体太弱,偶尔会照顾我一下而已。” “原来是这样。”方先生相信了女儿的话,“那真的要感谢许医生了。” 许柏辰也不知道方霖具体向她父母说了多少关于他俩的事,这时候他也不便多言,只是心悦地吃饭。 晚饭后,方霖送许柏辰离开,两人安静的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 方霖走在许柏辰的身边,看着他的手,好几次想拉上去,又不好意思。 想了想,最终她还是放弃了。 “怎么感觉你走不动?”许柏辰低眉,目光落在方霖的手上,拉起了方霖的手,“我喜欢不用回头就能看你。” 手被他紧紧地握着,方霖微笑着,跟上了许柏辰的脚步。 “刚刚我爸妈应该也怀疑我们……”方霖在没得到许柏辰的允许下,也不敢将两人的关系说出去。 再说许柏辰也没给过她任何承若,只是亲了她,抱了她,并没有说让她做他的女朋友或是恋人之类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呢?”许柏辰幽幽地反问着,“你应该告诉他,我会是他们未来的女婿……” “什么?”方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哪有胡说了,是真心实意的。”许柏辰握紧了方霖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的跑来,真的只是看你手术后恢复得怎样了?而且我还准备了礼物,就是因为听说第一次去未来丈母娘家,不能空手。” 方霖面瘫地望着许柏辰,“那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什么?” “我,没办法生孩子。”这是方霖心中的痛,也是困扰她不敢寻求爱情的最大障碍。 许柏辰眉头微微拧起,“机械瓣膜在怀孕期间抗凝功能有障碍,母亲也会容易出现血栓和出血现象,胎儿也会有神经系统和五官发育不全的现象,甚至还会流产,死亡。” “所以啊,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生孩子。”方霖情绪黯然,“其实我以前用的是组织瓣膜,但是大三那年手术,医生说如果我继续用组织瓣膜,以后还可能会手术,所以妈妈就帮我选择了机械瓣膜,她说如果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的话,她养我。” 许柏辰把房里搂在怀里抱着,“放心吧,我会让你的人生完美的,会完美的。” 方霖在许柏辰的怀里蹭了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许柏辰后,方霖回了家,就被妈妈拉到客厅沙发上坐着。 “我问你,那个许医生是不是借着给你手术之名,想要欺负你?”姜女士一副要保护女儿地问着。 “没有,妈妈,许教授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方霖解释。 姜女士想了想,也觉得女儿说的对,“不是就好,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27岁了,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些闺女都结婚生子了,你嘛,虽然不能生子,但妈妈还是会想办法给你找一段姻缘的。” “妈妈,您又要干什么啊?” “去相亲。”姜女士想一出是一出地说着,“我刚给你刘婆打电话了,她给我说了几个,听起来都还不错,你刘婆说媒说了三十多年了,靠谱,我让她给你选一个最适合你的。” “妈妈?”方霖倏然起身,“我相什么亲啊?” “你终归还是要嫁人的啊?”姜女士又安慰着女儿,“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 “可是妈妈,我……” “有什么话明天说,嗯?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病人,早点睡。” “妈妈!!”方霖都急死了,老妈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砰。”房门关上了。 方霖郁闷地坐在床边,被老妈的想法气得不轻。 原以为老妈只是说说而已,自己孩子身体怎样当妈的最清楚,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呢? 但是有句话叫道高一次魔高一丈。 方霖以为妈妈只是说说而已,而姜女士却是认真在为女儿规划人生。 第二天一大早,方霖就被妈妈叫醒了,说是要去逛街。 “妈妈,比起逛街,我宁可在家睡觉。”方霖懒在床上不想动。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逛街的?快点起来,你爸爸把早餐都做好了,快点。” 方霖被妈妈从床上拉了起来,母女俩磨磨蹭蹭了一个多小时后,走在了去商业街的路上。 “妈妈,我不想买衣服。”方霖喊着,“我在医院每天都穿白大褂,买太多的衣服根本穿不了。” “你这不是要去相亲吗?你的那些旧衣服啊,就不要在穿了。我女儿本来就漂亮,当然也要穿更漂亮的衣服。” “妈妈……”提起相亲,方霖就觉得心累。 “早上你刘婆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个人,挺适合咱们要求的,是个老实人,在政府上班,有房子,虽然不是豪宅,但也不算太差,有个闺女,已经两岁了,原来的老婆在生孩子的时候死了,所以你和他组建家庭,就不用生孩子,他的闺女也是你的闺女,我相信以你的性格,会好好带大孩子的,到时候你们一家人简单幸福的生活,我和你爸爸也就放心了。” “我的天,妈妈,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不是真的,那还能闹着玩啊?”姜女士拉着女儿的手,“妈妈这也是为你着想,你这后半辈子,总还是得要有个依靠,不止是金钱方面,也得有个男人来照顾你。” “那你咋就知道政府上班的那位,他会照顾我呢?”方霖揉了揉鼻子,“妈妈,我不会去相亲的,我,其实,已经,有……喜……” “嘎吱——” “啊——出车祸了!撞死人了!” 方霖正在路边和妈妈说话,突然街上传来呐喊声,方霖循声看过去,真的是一辆摩托车和小货车相撞了,而摩托车上的人被甩得老远。 周围有人围了上去,有的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有人打电话报警,却没有人敢去看看被甩在路边骑摩托车的人什么情况? 方霖也不顾母亲的阻拦,跑了过去,扒开人群,着急的去看了受伤的人。 “喂?醒醒?你怎么样了?” 方霖替骑摩托车的人摘掉了头盔,看他呼吸非常的困难,方霖快速地解开了伤者的衣服,还让周围的人让开,保持空气流通。 伤者喘着大气,胸腔和腹部起伏特别的大,看起来情况非常严峻。 “霖霖……”姜女士站在人群中看着忙碌的女儿,想去拉她走,却又不敢打扰她,毕竟人命要紧。 “你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胸口痛啊?”方霖询问着伤者,又没有助听器,只能用手敲打着伤者的胸腔,然而贴耳听。 似乎有涌动的声音…… 再看伤者胸闷、憋气、呼吸困难…… 应该是肺部受压,导致肺泡破裂,气体通过裂孔进入了胸腔,同时胸膜腔内有出血压迫纵膈…… 糟了,是血气胸!! 如果不及时抢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叫救护车了吗?”方霖向路人询问着。 “叫了!叫了!” 正说着,救护车的声音就传来了。 “我是医生。”方霖向救援人员表明身份,“快给我4号针。” “好的。”救援人员很配合方霖,替她准备了需要的工具。 拆开一次性针,方霖在伤者的右侧胸部二指的位置,果断地将针扎了进去,针头松动,拉出,胸腔里的血被抽了出来,方霖又换上大针筒,将胸腔里的积血抽进了针筒里。 第九十二章 回归 动作一气呵成,非常流畅,尤其是当伤者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时,周围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伤者的情况暂时稳住了,方霖熟练地处理好针口后,对救援人员说着:“你们赶快送他去医院吧。” “你不去吗?” 方霖侧首看了眼身后的母亲,“我不去了,你们快走吧。” 方霖站在一旁,看着救援人员把伤者抬上车,等她刚要转身离开时,车里的救援人员又大声喊着:“伤者呼吸衰竭!” “嗯?”方霖惊愕,二话不说的踏上了救护车,“快点准备插管。” “可是……”救援人员表示他们都不会。 “给我!快点!”方霖拿起导管,动作轻柔且果断地为伤者做气管插管。 在做好插管后,方霖替伤者做心肺复苏,眼眸不停地看着心脏监测仪上的数据显示。 急救从来都是争分夺秒,生命很多时候就是那么几秒钟的事,在接上氧气囊,呼吸道畅通后,伤者的生命体征略显稳定,但是很快,救援人员发现伤者腰间有鲜血渗透出来,把衣服都浸湿了。 揭开衣服,伤者腹部的伤口让人大骇。 巴掌大的玻璃片扎在肉里,鲜血不停地涌出。 “快点准备工具,把玻璃拿出来!给我手套!”方霖果断判断。 “玻璃插着不正好可以止血吗?”救援人员和方霖的想法不一样,认为玻璃一旦拿出,会鲜血不止。 “我会止血的。”方霖一边做胸外按压一边说着,“这个必须得拔出来,这样胸部按压才会起到效果。一定要先救活心脏,如果心脏都不跳动了,其他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救援人员还是有些疑虑,认为不能拔出来。 “快点啊!”方霖催促,“看他出血的量,应该是动脉血管破裂了,不能在耽误下去了!快点!” 救援人员最终还是给方霖拿了手套,方霖快速地戴上手套后,稳而准地将大块玻璃从肌肉中拔出来。 周围的人都被这急救的场面吓得背皮发麻,两腿颤抖,但只作为急救医生,方霖却毅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指卡在拔出伤口位置,用软力减少伤口流血。 “快点送最近的医院。”方霖冷静地说着,她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已经忘记自己的妈妈还站着路边望着她。 救护车门关上,呼啸而去,徒留下一群看热闹的路人。 “姜姐,刚刚那个不是你们家闺女吗?”有熟人向姜女士打招呼。 姜女士此刻心都还颤颤的,“是啊。” “哎哟,你家闺女啊,真是勇敢。如果不是她,那个撞车的人,肯定死了。” “是啊,我女儿她就是外科医生。”姜女士也深感刚刚全靠她女儿,不然真的就死了。 “你女儿真是了不起,她在哪家医院上班啊?” “在南城医院。”姜女士骄傲地说着,“那可是我们国家数一数二的大医院。” “嗯,南城医院的医生都很了不起。” …… 方霖把病人送到医院后,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妈妈。 在家过了两个月没精打采的日子,却没想到一遇到急诊,整个人都生龙活虎了。 果然,还是只有医生忙碌的生活才适合她。 “喂,妈妈,你在哪里呢?”方霖给姜女士打了电话,“对不起,刚刚的情况太紧急了,嗯嗯,我现在在医院,应该没问题的,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嗯?你回家了呀?哦,那行,我坐车回来,好,要不要买点你喜欢吃的杂粮糕啊?嘿嘿,我还是去买点吧,就当是我嘴馋了……” 方霖心情愉悦地一边和妈妈通电话一边走向回家的路。 回到家后,方霖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方 霖斜眼瞅着老爸,老爸暗示问题在她妈妈那。想想,大概妈妈是因为今天她突然走掉而生气吧。 “妈妈,我回来了。”方霖小声地在姜女士背后说着。 姜女士正在用鸡毛掸子打扫灰尘,赫然转身,手里的鸡毛掸子突然扬起,把方霖吓得出于本能反映地抱头躲闪。 “妈妈,我知道错了……”方霖哀求着。 姜女士看了眼手里的鸡毛掸子后,扔在了桌上,“你干嘛?我又不是要打你,干嘛心虚啊?” “我以为我今天突然走了,妈妈生气了。” “你把我扔在马路上不管,我当然生气了,但是我又气又喜。”姜女士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今天,是我第一次看你工作的样子,我觉得那个勇敢又果断的医生,好厉害。” 方霖眼眶湿润,“妈妈,对不起。” “你说我跟你爸爸都是那种连杀鱼都不敢看的人,偏偏却养了一个看着血淋淋的伤口,还一个劲往上冲的女儿。”姜女士握着女儿的手,细细地看着女儿手指的每一个关节,“也许你天生就是个医生吧,那么大的针,说往人身上扎就这么扎进去了,两下三下的,一个快死的就要活过来了,那种感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妈妈今天是被吓到了吗?”方霖拉着姜女士坐在沙发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血腥画面的,妈妈如果觉得心里有恶心的感觉,就先回房间躺一会,我去给你倒杯热水,缓缓。” 姜女士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我一直都觉得我养了一个身体不好,随便做点什么事都虚弱得要倒下去的女儿,但是今天看到她像个勇士一样,把都要垂死的人又救活,真的是……” 方霖看着自言自语的母亲,心里慌慌的,“爸,妈妈她……” “没事没事。”方先生拍了拍女儿的肩头,“去把米下锅,煮点米粥。” “嗯。”方霖应着,去了厨房。 手里拿着锅,方霖在厨房门口又看向客厅说话的父母,见母亲安然无恙,她提在嗓门口的心又放了下去。 转眼已到休病假的最后一天了,母亲一直说不让她再回医院工作了,但方霖也只是听听,回医院工作的决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爸爸,妈妈,明天我就回南城了。”方霖在饭桌上幽幽说着,“你们放心吧,我回医院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次我绝不会在让自己倒下去了。” 姜女士在听了女儿的话后,放下碗筷,抹着眼泪回房了。 “爸爸。”方霖知道妈妈在生她的气,“其实我……” “好孩子,就如你说的,去了南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方先生安慰着女儿,“妈妈也是心疼你。” “嗯。”方霖也没心思吃饭了,望着卧室的方向发呆。 第二天,方霖收拾了些简单的衣物后,准备去机场。 “爸爸,超市不能没人,我自己走就行了。”方霖拖着行李箱,眼眸看向里面,母亲那她也不敢去告别。 “我送你去机场。”姜女士拿着钱包,还拎着了一袋吃的,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出租车喊了吗?” “妈妈?”方霖没想到妈妈还会送她去南城? 没骂死她,打死她就不错了,居然还会送她走? “不是11点的飞机吗?都快9点了,还不想走?”姜女士斜眼看着女儿,“不想走的话,那就留下来吧。” “嗯呢。”方霖撒娇地挽着妈妈的手,“谢谢妈妈。” 姜女士哽咽着,招手拦了出租车,一边落泪一边送女儿去机场。 虽有万般不舍,但姜女士还是送女儿去了机场,看着她过安检,进闸口。 孩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后,姜女士终于情绪崩溃地蹲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她的女儿长大的了,还是位救死扶伤的医生,有自己的职业,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奋斗的梦想。 …… “我回来了。” 方霖穿着白大褂,笑眯眯地站医院食堂的走廊里,笑眯眯地看着平时一起工作的小伙伴。 林伟阳眉头挑动,“哇,恭喜你啊,看起来恢复很好啊。”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莫彬笑着冲上去抱了抱方霖,“你不在的日子,我们都要累成傻子了。” “谢谢。”方霖开心地看着大家,“你们能来欢迎我,真的太高兴了。还有你,朱医生……” 朱倩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方霖死笑地挽住朱倩的胳膊,“一起走啦。” “不要拉我啦……” 朱倩抗拒地躲开方霖,但是方霖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朱倩,不止是挽着她的胳膊,还要双手抱着她。 朱倩抗拒了两次后,败给了方霖,只能任由她挽着了,和大家一起回了医院。 重新回到医院工作,身边的一切既熟悉又充满着新鲜感,方霖全身充满力量,认真做好每一件事。 替病人的手术部位换了药后,方霖准备去倒杯水来喝。 刚拿着杯子去值班室,迎面,郑哲走了过来。 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做手术前,方霖听说郑哲去外地开研讨会了,做手术后,她就一直在老家修养,直到现在。 “听说你休病假了?怎样?好点了吗?”郑哲问着。 方霖浅浅地笑着,“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回医院上班了。” 第九十三章 别用花言巧语伤害她 “怎么身体不好,以前也没告诉我呢?”郑哲上前一步,目光幽幽地看着方霖,“这种事,我其实也是可以和你分担的。” “对不起。”回想和郑哲简单又短暂的恋情,方霖只是觉得太匆匆,很多事都没有做,所以关于两人感情的回忆,真的好少。 郑哲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怎么办?” “什么?”方霖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想重新追回你。” “嗯?”方霖怔了一下,眼眸一抬,突然看到远处许柏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边看。 “我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郑哲认真地看着方霖,“可以吗?可以在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是认真的。” “郑医生,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方霖现在真的是尴尬得要死,最初是她追的郑哲,现在却要想办法拒绝。 “怎么了?你不愿意?” “我觉得,可能是我跟不上郑医生的脚步吧,也许我们的生活方式不太一样。” 郑哲轻吁了口气,“没关系,我可以适应你的脚步。我知道你们住院医师基本都是住在医院,没关心,我会配合你的时间。” “郑医生,其实你没那个必要……”方霖心慌慌的,主要是许柏辰一直看着她这边,看得她心里莫名的紧张。 “你……”郑哲眉头轻蹙,“你是想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方霖挠着后脑勺,“有些事,有些感情,有些想法,我觉得已经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回忆,那既然是回忆,我觉得就让它成为过去吧。” “嗯……”郑哲似乎还是有点不愿意就此放弃,“好吧,今天就先说到这,不过,我想,我应该不会放弃的,因为我觉得我放弃了,就会后悔。” 方霖面瘫地望着郑哲从他的身边走过,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郑哲走后,许柏辰紧跟着走了过来,脸上淡然的笑容透着几分诡异。 “感觉怎样?身体还能适应工作吗?”许柏辰关心地问着。 “还好,大概是同事们都知道我的情况吧,所以帮我分担了很多,不过我还是得努力,不能因为有人帮忙而让自己懈怠。” 许柏辰点了点头,“你不是说,伯母不想让你在回医院工作吗?” “是啊,以前是这么想的,而且还说要给我相亲,对方人都选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走的时候,我妈又不拦我了,还特意送我去的机场。” “伯母还……给你相亲?” “是啊。”方霖如实应着,“还说对方在市政府上班,有车有房,经济也还可以,而且也是个老实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另外还有个2岁的女儿,如果我嫁过去,孩子也不用在生就可以是完美家庭,完美人生了。” 许柏辰冷漠地看着方霖,“谁说你这辈子就只能给人做后妈了?” “不然呢?”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方霖张了张嘴,心里有些郁闷,“不是你在问我吗?” “好吧。” 什么叫好吧? 方霖瞅着许柏辰淡然的表情,心里的郁闷无限放大,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难道他听不出来? 这…… 搞得好像她在自作多情一样? “那我去工作了。”方霖心里有些不开心,瘪着嘴越过许柏辰,准备离开。 手突然被一股力道给拽着,然后整个人都被拉了回来。 唇角相碰,柔柔软软的,还带着熟悉的气息,方霖害羞的躲开了。 这是医院走廊,他怎么能在公众场所,偷吻她?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给别人做后妈的。”许柏辰目光炙热地看着方霖,“公寓的钥匙要随时带在身上,我的,就是你的。” 方霖发烫的脸红到了脖子,甩开了许柏辰的手,“我去工作了。” 方霖跑开了,许柏辰站在原地,嘴角带着笑意地看着方霖的背影,心情莫名的舒畅。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刚刚他和方霖的谈话,让站在墙边的郑哲听得清清楚楚。 许柏辰前脚回办公室,郑哲后脚跟了进来。 “你和方霖在谈恋爱?”郑哲果断直接地问向许柏辰。 许柏辰蹙起眉头看着郑哲,“是又怎样?” “你还不知道,她是在和谈恋爱吗?” 许柏辰轻斥,“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除非工作上的问题,以后不要在以私人感情的事去打扰方霖。你是什么样的人,方霖不懂,但我很明白。你的女儿是怎么来的?别以为把自己说成受害者,你就真的是受害者。” “你在胡说些什么?”郑哲恼羞成怒地撑大眼眸等着许柏辰,“丹儿是个意外,我不是你们想的花花公子!” “是不是跟我无关。”许柏辰沉着冷静地看着郑哲,“方霖不是那种能被你玩的女人,所以,我只说一次,别在用你的花言巧语去伤害她……”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头打在许柏辰的脸上,郑哲怒斥着:“我从来没有伤过任何人,所有的事,都是她们自愿的!呃……” 大概是郑哲吼得太急了,大脑突然有缺氧,两眼泛白,腿脚一软地往地上栽。 “郑哲?”许柏辰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挨打的那个人是他,怎么郑哲却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郑哲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拉他坐在沙发上,许柏辰这才发现郑哲脸色苍白,不是正常情况。 许柏辰替他检查了瞳孔,又放大的迹象,但也还算正常,“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有那个精力吵吵闹闹的,管别人的闲事,还不如先把你自己照顾好!” 郑哲脸色煞白,额头沁着汗水,稳了稳神后,缓过劲来,甩手离开了许柏辰的办公室。 走廊里,郑哲虚脱地靠着墙壁,慢慢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仰头坐在沙发上,心情沉重。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身体总是莫名的就出现虚状,按说他这段时间的作息也不乱,不应该啊? 吁了口气,郑哲去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后,刚刚的不适感觉已经全部消失,只是身体还有些累。 大概可能还是因为工作比较忙,而累的吧。 正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许柏辰走了进来。 郑哲看着他,“怎么?还没骂够我?” “我只是来提醒你,去做个体检吧,30岁的,身体健硕的男子突然虚脱,瞳孔放大,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建议你去做个检查。” “我的事,不用你管。” 许柏辰轻哼一声后,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郑哲看着手里端着的杯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 知道方霖今晚值夜班,许柏辰特意晚下班,去病房区看她。 方霖正坐在病人的电子病历前,眉头皱得蚊子都能夹死,还时不时的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念念有词。 许柏辰静静地走了过去,站在方霖身后,就听着她在那念着:紧张性气胸?肺动脉血栓?急性冠脉综合症? 念完后,又翻看着旁边厚厚的书籍资料,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咳咳!”许柏辰假装咳嗽,引起了方霖的注意。 方霖看到许柏辰后,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许柏辰把带来的牛奶瓶交给方霖后,问着:“在看什么?” 暖暖的牛奶温着方霖的心,方霖看着电子屏幕上的ct片,说着:“我在找这个心脏有点不一样的原因?” “这么简单的都不知道?” 方霖咽着气,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她都看不出来原因,还查了半天的资料,也一无所获。 许柏辰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又温柔地说着:“左心房部位的肿植增大……” 方霖顺着许柏辰的提示看向ct,的确如此。 “那像这种情况,应该……” “应该用呋喃苯胺酸。”方霖脑子突然开窍地说着。 许柏辰看她开心地笑着,他的心情也莫名的愉悦起来,“周末有休息吗?” “嗯,休息。” “那来我宿舍。” “有什么事吗?”方霖问着。 “没事就不能来了?”许柏辰反问,顿了顿,许柏辰又说道:“不想来就算了。” “不是!不是的!”方霖急切的否定。 许柏辰被她的急喊给怔了一下,意外地浅笑着,然后淡然地说着:“就是想做点饭菜给你吃。” “哦。”方霖应着,应该也是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你干嘛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有在期待什么吗?”许柏辰问着。 方霖不吭声,沉默着。 许柏辰眉头轻蹙,“如果你不说,我很难猜到你在期待什么啊?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 这话方霖越听越耳熟,同样的方式,好像是她曾经说过。 “记得把牛奶喝了,别搁凉了。”许柏辰叮嘱完方霖后,浅笑的离开了。 方霖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牛奶瓶,天冷的时候值夜班,她喜欢喝一杯热奶茶,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慢慢养成喝一杯热牛奶的习惯了。 …… 第九十四章 你就像我的心 郑哲虽很不屑许柏辰给他的建议,但身体有异常情况,他也不得不去做检查。 “我们医院每年都有给在职医护做体检,郑医生上次的检查好像也是在半年前啊?”放射科的医生笑眯眯地说着。 “是啊,但是最近总是很容易感觉疲劳,万一是什么肝癌,肺癌,脑癌初期呢,所以还是来做个检查比较放心。”郑哲幽默地开着玩笑。 放射科的医生启动了仪器,x光线慢慢扫过郑哲的身体,放射科医生看着电脑屏幕,然后目光慢慢变得暗沉。 检查完毕后,郑哲走到放射科医生面前,“怎么样?该不会真的有什么脑瘤之类的吧?” 郑哲还在开玩笑,但放射科医生脸色已经沉重了。 “脑瘤倒是没有。”医生说着,“只是……” “只是什么?”郑哲整理好衣服后,自己要来看电脑屏幕,“有什么问题?” “那个……”情况来得太突然,放射科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郑哲的情绪,企图不想让郑哲看报告,可报告就在面前,怎么可能挡住?! 细小却清晰的黑色阴影细胞在电脑屏幕上跳跃着,张狂又动力十足。 垂在腿边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郑哲呼吸急促,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把这台电脑都砸了。 “郑医生,你还好吗?”放射科医生关心地问着。 郑哲屏住呼吸,这个时候他能好吗?他的胃上,怎么就有结瘤了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为什么要是他? “在胃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算大,而且也是初期。”放射科医生说着,“郑医生,事已至此,我劝你,还是在做点详细的检查吧,趁着范围还小……” 放射科医生话还没说完,郑哲已经走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郑哲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ct检查报告。 3厘米的结瘤嵌在胃组织上,胃癌初期,想想都渗人。 郑哲气恼地将放在桌上的水杯拿起来砸在地上,还把桌上的书本都一并全甩在地上。 一个人沉闷了很久,郑哲拿起手机拨通了方霖的电话。 “你在干嘛?就是……突然很想你,可以来我办公室一下吗?是有一点事想跟你说……不会太久,嗯,多晚我都等你。” 方霖在值班,郑哲让她去他办公室,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方霖还是去了。 “你找我?”方霖进了郑哲的办公室,黯淡的灯光下,地上一片狼藉,“郑医生,这是怎么了?” 方霖把地上的东西都挨着捡了起来重新放在桌上,有打开了办公室的灯,拿起杯子又给郑哲倒了一杯热水。 “郑医生?” 郑哲坐在椅子上,沉闷不语,方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电脑屏幕上显示的ct。 “这……”方霖拧着眉头仔细看着照片上的阴影,“嗯?有结节?不过这是什么结节呢?郑医生,你一直盯着这个报告看,这是谁的检查报告?” “我的。”郑哲说着。 “……”方霖撑大了眼眸“郑医生,你……” “没错,是我的,今天下午检查出来的。”郑哲难过地说着,“怎么办?我的胃上有结节,而且可能是癌细胞。” “郑医生。”方霖能明白郑哲的心情,“现在只是怀疑阶段,要做了组织检查,才能确定是不是癌细胞啊?有可能不是呢,有可能只是普通的结节。” “如果只是普通的石化,身体就不会出现异常情况。”郑哲双眸空洞地盯着屏幕,“胃癌初期,想不到我也有今天。” “如果真的是初期,那只要好好治疗,也是完全可以康复的。”方霖鼓励他,“只要配合治疗,或者做手术,就能干净的清除,没有生命危险的。” 郑哲看着方霖,“我以为你听到我有胃癌,会哭泣,会心疼我,同情我,然后可怜我的关心我,爱我……” “我……” “但是你给我的,更多的是鼓励。”郑哲苦涩地笑着,“方霖,你的冷静让我感觉,你只是当我是病人。” “对不起。”方霖抿着唇道歉,“但是不管怎样,发现初期癌症,应该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要知道胃癌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问题,胃痛只会让人以为是胃消化不好……” “好了,你不要在说了。”郑哲突然心烦起来,“这种对病人说的套路话,我已经不想听。” “对不起。”方霖有些尴尬,除了鼓励郑哲正视自己的病情和积极治疗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 “好。”方霖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方霖在门口静站了两分钟。在确定房里里很安静后,房里这才正的离开。 …… 周末,方霖去了许柏辰的单身公寓,刚上楼,就遇到了正要准备下楼的郑哲。 郑哲看了眼方霖,又回头看了眼许柏辰的房门,“来找许柏辰的?” “嗯,是。” “他好像不在家。” “没关系,我有钥匙。”方霖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门。 郑哲走到方霖身边,“你怎么会有他公寓的钥匙呢?” “很早以前,许教授就给过我了。”方霖如实说着。 郑哲眉头轻蹙,“很早以前?呵,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许柏辰,为何又向我表白?方霖,你在和我许柏辰之间跳来跳去的,有意思吗?” “郑医生,你在说什么?”方霖苦恼,“你误会了。” “误会?”郑哲冷笑,失望地摇头:“算了,说这些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唔……咳咳!” 郑哲突然急性咳嗽,方霖知道他身体不好,上前关系,“你怎么样了?” 郑哲叹了口气,推开了方霖,“不劳你费心了。” “郑医生……” 郑哲推开方霖后,自己一个人走了,孤傲的背影透着一股冷漠,寒气凛然。 郑哲刚从这边走,许柏辰拎着菜就从另一头的楼梯上来了,看着方霖傻站着门口,许柏辰走了过来,问着:“看什么?” “我遇到郑医生了。” “哦,是么?”许柏辰拿钥匙打开了门,“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好像误会了。”方霖有些郁闷地取下包包坐在沙发上,“真是的,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 “怎么了?”许柏辰在厨房洗了水果端了出来,看着气呼呼的方霖,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郑医生说我在你和他之间跳来跳去,我哪有?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绝对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方霖焦急的向许柏辰解释。 许柏辰看她紧张的样子,浅笑着:“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啊?” “那不是因为你。”方霖嘟着嘴,抱怨起许柏辰,“他说我拿了你宿舍的钥匙,还和他谈恋爱。” “所以啊,那个时候谁让你去找他的?”许柏辰顺势而下,“收了我的钥匙,还去找他谈恋爱,也难怪会被说。” “连你也要怪我?”方霖觉得很委屈,“好吧,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方霖拿起包包,郁闷地准备离开,却被许柏辰一把攥住,拉进了怀里,双手圈在她的腰上,不让她走。 “我是想怪你,怪你为什么会选择郑哲,而不是我?”许柏辰柔声地问着,“你说,如果那时候你找的人是我,我们也不用这样兜兜转转的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我不觉得啊。”方霖心里的郁闷还没消除,“那个时候你对我横看竖看都不顺眼,我哪里来的勇气跟你说话啊?我还没开口,就已经被你骂得狗血淋头了。” “嗯,好像是。”许柏辰拉着方霖,两人坐在沙发上,“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我喜欢你的吗?” “不知道。” “因为我每次批评你的时候,我的心都会痛。”许柏辰目光柔切地看着方霖,“我对每个学医的人要求都很严格,希望他们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将失误降低到最低,但是每次,我对你的伤害,都无条件的又返回在了我身上,所以,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真的与众不同。” “所以啊,以后不要在对我凶巴巴的了,不然你也会心疼的。”方霖撒娇地说着。 许柏辰将方霖搂在怀里,“是这么个理。以后我会好好珍惜你的,因为,你就像我的心脏,爱你,就像爱自己的心一样。” 一扫心里的不开心,方霖靠在许柏辰身上,开心地傻笑着。 …… 第二天,方霖又在病房区遇到了郑哲,想着昨天两人之间生出的矛盾,方霖有点想要躲避不见。 “方霖!”郑哲叫住了她,快步走了过来,“干嘛躲着我?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是啊,想着郑医生是这么误会我的,心里当然生气。”方霖直率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对不起了,昨天是我不对,我情绪激动了,有点口无遮拦。”郑哲道歉,“我不该否定你的人格,虽然你有时候傻呼呼,还一根筋的轴,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滥情的女人。” 方霖咽着口水,既然郑哲跟她道歉,她也没必须要继续心怨下去,即便心里还是有些小隔应,方霖不打算表现出来了。 第九十五章 不好意思说 “你有去做组织检查吗?”方霖想着她之前检查出胃部有结节阴影,想来这也是他胡思乱想发脾气的原因吧。 “早上去做了,还在等检查。”郑哲眼眸暗沉,“其实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你决定接受治疗了吗?现在是初期,应该不会太困难的。” “再说吧,我先去值班室日。” 方霖随郑哲去了值班室,作为主任医师,每天的工作都是安排好的,甚至还可能因为求医的人太多,工作会排至近半个月。 “把一些比较紧急的手术,都尽量往前排吧。”许柏辰看着工作日程表,“对了,好像还有个胆囊手术,想办法,安排在下周吧。” 同事们对郑哲突然这样要求颇为不解,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方霖。 方霖没有吭声,她这个人就是,别人不想说的事,她也会绝口不提的。 “把周末的时间都安排上,每天给我空出7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行了。”郑哲向大家交代。 “郑医生,您这是要打算休假吗?”林伟阳问着,“该不会是休婚假吧?” “嗯?” 大家都撑大眼眸望着郑哲,郑哲苦涩地笑了笑,“以后在告诉你们。” 郑哲看着日程排表,“就结束在这个月的21号吧。” “好的。” 郑哲安排还工作后,转身离开了,同事们围着方霖问长问短。 “郑医生怎么了?干嘛突然要把工作提前啊?”罗娜问着。 方霖抿着唇,“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可能真的是要休婚假吧。”朱倩活动脖颈,“你们猜我昨天周末在医院附近的商场看到什么了?” “什么?”大家又都看向朱倩。 朱倩眉头轻蹙,然后一本正经地说着:“昨天,我看到郑医生和李丹儿母女俩在逛商场。” “李丹儿?这个名字好熟悉?”莫彬冥思着。 林伟阳敲了敲莫彬的脑袋,“李丹儿在我们医院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还是一位将成年人的心脏移植给孩童的案例。” “哦,我想起来了。”莫彬也敲着自己的木鱼脑袋,“那个……当时……医院不是谣传,李丹儿是郑医生的女儿吗?私生女?” “好了,到此为止吧。”罗娜结束了大家的讨论,因为郑哲又走回来了。 郑哲面色平和地看着大家,微微浅笑,“今天早上好像是我要和大家一起巡房?” “是的。”罗娜应着。 “嗯,那一起走吧。” 大家都把心思又回归到了工作中,跟在郑哲身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郑哲一如既往地在询问病人情况的同时,还和大家一起交流学术问题。 亲切的指导后辈,是郑哲的标志,每个受过他指导的医生都会对他抱以感恩的态度,包括方霖。 方霖在认真替病人清理手术伤口后,郑哲接过方霖手中沾着病人污秽的纱布,“大家可以闻闻,如果还能闻出毒菌的气息,那说明病人的腹腔里还有很浓的积液,必须得快点清除,否者的话就会发展成浓毒症。” 大家都恍然大悟地点着头,认真聆听郑哲的给出的经验。 “所以你们一定要记得,在换药的过程中,不要忘记确认纱布上的味道。”郑哲再次叮嘱大家。 “是,记住了。”方霖积极响应,这样认真的郑哲,让她想起了初遇时的郑哲,也是这样亲切,认真,热忱地指导他们学习。 只是让方霖有些许担忧的是,郑哲这两天对他们的指导是不是太过于密集了? 让人有种要临别的感觉。 就好像他即将不在,所以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倾囊相授的节奏。 他的每一次认真,和不知不倦的工作,在方霖看来,都是因为他已经正视自己的病情了。 一个星期都已经见他没有休息过了,方霖在病房里看到郑哲忙碌的身影,走了过去。 “郑医生,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的事,我可以做的。”方霖说着。 郑哲没有看方霖,继续替病人检查胸管,还认真查看病人的病例,“方霖,你干嘛?你有那权利命令我做这做那吗?” “郑医生,你还是尽管接受治疗,安排手术吧,不要在拖延下去了,不然……” “不然怎样?恶化吗?然后死吗?”郑哲平静看着方霖,“不是我不愿意接受治疗,是……” “还有什么比自己身体更重要的呢?” “有。”郑哲说着,“我的工作岗位,就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郑医生……” “想着自己接受治疗,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站在手术台前,那种感觉就让人很糟心。”郑哲难受地说着,“还有可能,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在给别人做手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如果真的要惩罚我,我宁可少活十年,也想有个健康的身体站在无影灯下,拿着手术刀救治病人。” 郑哲的心情,方霖非常理解,想着自己也曾害怕不能活下来而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学习,那种专注和干劲,真的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郑哲拍了拍方霖的肩头,“我会接受治疗的,只是,我想坚持到没办法在坚持的程度,这样,我就能强迫自己离开手术台。”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接受手术。”方霖担忧地劝着,“早接受手术,危险就会降低很多的。” “我知道,等我把近期的工作忙完,我会接受治疗的。你没看我今天早上已经在调整工作了吗?” “是哦。” “等做完我需要去做的手术后,我会向医院提交申请的。”郑哲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不用一直盯着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是,那我不妨碍你工作了。”方霖向郑哲表示了自己对他的尊敬后,欠首离开。 方霖最近总会想起小晨,想起那个漫画少年曾经说过的话:病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可怜的眼神。 她谨记在心里,所以,她从不拿同情或是可怜的眼神去看郑哲。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和病人相处得更融洽。 成长中跌了很多跟头,摔得浑身都是伤痕,但就是这些伤痕,教会了她如何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不过在许柏辰的心里,方霖只是方霖,是他心爱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外科医生,所以关于她的术后检查,许柏辰牢记于心。 “我都说我自己来检查就行了,你这样,搞得我就像个病人一样。”方霖不悦地冲许柏辰抱怨着。 “你本来就是我的病人啊。”许柏辰也不管周围有没有路人,将方霖的手攥着,“陪你来检查康复,是作为男朋友最基本的礼仪,你怎么反倒嫌弃来了?” 方霖不敢说,万一检查康复不理想,她害怕让许柏辰知道。 否者到时候她又得离开医院。 “那我现在也没事了,你是不是也可以放心了?”方霖岔开了话题,“今天我可以早下班,我去做饭?” “好啊,做点吃的,然后一个人好好休息。” “怎么?你晚上有事?” 许柏辰浅笑地看着方霖,“嗯,下午到晚上,有两台手术,今天一整天,大概也就这会有点时间。” “好,我知道了。” 方霖并没有因为许柏辰忙碌而感到失望或者是冷落,相反的,她还在心里计划着怎么支持许柏辰的工作,怎么做好作为女朋友最基本的要求。 …… 傍晚,外面街道上拥堵的车辆预示着已经到了下班高峰期,然而南城医院手术间里,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冰冷走廊里,一群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年轻医生们正蹲在地上吃泡面。 因为时间紧迫,只有30分钟的休息时间,连去食堂吃点热乎饭的时间都没有。 许柏辰扭开保温盖,喝了两口热水,吃泡面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地狱历练的难受,但是没办法,为了体力,他只能接受历练。 拿筷子翻了翻碗里的泡面后,许柏辰眉头紧蹙,只能就着大家吃得嘻嘻哗哗的声音,开始吃面了。 “教授……” 泡面刚要放进嘴里,许柏辰听到了方霖的声音,侧首看了过去,还真是她。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不值班吗?”许柏辰问着。 “是啊,因为不值班,所以我给你做了饭菜。”方霖把带来的保温桶打开,“我知道你们下一台手术时间是7点10分开始,快吃吧,还有二十分钟了。” 许柏辰突然鼻子发酸,感觉有热血从内心深处冲了上来一,眼睛直直地看着方霖。 “愣着干嘛?赶紧的呀。”方霖被许柏辰看得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周围还有别的医生,连朱博文也在,怪害羞的。 “谢谢。”许柏辰恢复了理智,端起保温桶,拿起勺子,幸福又兴奋地吃着热呼呼的饭菜。 “哇,教授,你命真好,还有饭可以吃。”朱博文羡慕地凑了过来,“不过这是哪里来的呀?” “食堂打的。”方霖抢先说道:“是教授让我去食堂帮他打的饭菜。” 她才不好意思说是她亲手做的,然后亲自送过来的呢。 第九十六章 都没有拿手术刀更自信 “是么?我怎么就没想到让人帮忙去食堂买点饭菜送过来呢?”朱博文一脸的郁闷,“泡面吃得我贼难受。” 方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站在一旁等着许柏辰吃完饭,她才去收拾保温桶,离开手术间。 许柏辰站在门口,一直默默地看着方霖离开的背影,心里暖丝丝的,所以说,人与人之前就是,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的。 想到这,许柏辰又想起了那位许久不见的董圣堂先生。 听说最近身体又不怎么好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 为那个和他流着同样血脉的男人,以及那个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女人,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 周末本来该方霖值班的,许柏辰一个眼神下去,原本计划在寝室睡大觉的朱博文来替方霖值班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等今天做吗?”方霖不解,和许柏辰坐在租出车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等下就知道了。”许柏辰突然握住方霖的手,想了想,咽了口气,“我还是提前跟你说一下吧,省得你不自然。” “到底什么啊?” “我想带你去见我父亲。” “呃……” “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见。”许柏辰又补充。 方霖有些愧疚地瘪了瘪嘴,“对不起,上次你来我家,我都没好好向我父母介绍你。” “我?我没关系啊,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你父母应该是不会嫌弃的。” “啧啧,真是够自信的。” 许柏辰浅笑着,“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可是我好像有点紧张。”方霖攥紧许柏辰的手,“大家族的规矩会不会很多?电视里演的一进豪门深似海,我会不会活不过一集啊?” “你想什么呢?”许柏辰扼制住了方霖脑子里的乱七八糟,“只是让他知道我们的事而已,又不会改变什么?你在担心什么啊?” “哦,但愿如此。” 既是工作很忙,偶尔也会在病房的电视里瞥一眼电视剧,在加上平时护士姐姐们讨论的娱乐八卦新闻,她能不心慌么? 出租车在豪华别墅门前停下,董圣堂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柏辰,你们来了。”董圣堂见到许柏辰后,迎了上来,“快进来,我可把你给盼来了。” “好的,谢谢。” 许柏辰张了张口,有什么话要呼之欲出,但又被他咽下去了,方霖猜他大概是想叫声父亲,只是有些说不出口吧。 方霖拉着他的手,才发现,原来许柏辰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你紧张啊?”方霖问着。 “没有啊。”许柏辰逞能的说着,“我才不紧张呢。” “好吧。”方霖和许柏辰十字相扣,两人互相鼓励,互相安抚着彼此的心。 董圣堂摆了家宴,把许柏辰的叔伯和姐弟妹都喊来了,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已然一副大家族的气派。 许柏辰穿着休闲装,透着一股医生独有的气质,并不逊色于其他几位在商界有一定地位的叔父。 “我就不再多介绍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都随意点。”董圣堂满面春风,笑看着许柏辰,“我等这天,真的等太久了,幸好如愿以偿了。” “柏辰,你父亲盼你回家盼了十几年了。”说话的是许柏辰的叔叔,“你父亲这么大的家业,可就指望你来继承了。” “对啊,柏辰,你父亲辛苦了大半辈子,你弟弟又还是高中生,你姐姐妹妹又都嫁人了,这董家的家业,就只等你来担当了。”许柏辰的大婶也笑眯眯地问着:“你什么时候辞职离开医院啊?” 方霖惊愕地看着身边的许柏辰,他要辞职? 不做医生了? 要回家继承家业,做一个商人了? 许柏辰沉着脸,没有说话,冷漠的表情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柏辰,你对你叔叔婶婶提的意见,有什么想法呢?”董圣堂也是心急地问着。 “董叔叔,许教授是我们国家数一数二的优秀医生,如果医院没有了他,对于病人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方霖替许柏辰说话,却意外招来了长辈们的鄙视。 “方小姐,你还只是柏辰的恋人,按我们董家的规矩,这种场合你都没资格入座的,更别说发言了。”许柏辰同父异母的姐姐说着。 “柏辰不做医生,只是一部分病人没办法受他的救治罢了,再说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医生,没了柏辰,还有其他优秀的医生,不是吗?”许柏辰的大伯也劝着。 “是啊,只是少救了几个病人而已,要知道董家生意关系到我们董家整个家族,甚至还会影响到东南亚,孰轻孰重啊?”大婶亮了亮自己的手指甲,端起咖啡,“柏辰,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啊?你可别辜负了你父亲对你的期望啊?” 许柏辰喉结上下滚动,而他身边的方霖,虽然心里很气恼,但也碍于不想给许柏辰添麻烦而不敢说话。 “谢谢您们给我的一些建议。”许柏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是……恩……抱歉,有几个问题,我想在这里说清楚,第一,我是一名医生,目前没有任何转职的想法;第二,我今天来,主要目的是见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物,不存在认祖归宗;第三,方霖……” 许柏辰突然把方霖拉到身边,继续对众人说着:“方霖是我将来结婚的对象,就这些。” 许柏辰说完后,拉着方霖就往别墅外面走。情况来得突然,大家都还处于怔愣中。 “什么意思啊?这就走了么?” 董圣堂拄着拐杖跟在许柏辰后面喊着,“柏辰……柏辰……” 许柏辰走得很急,方霖怕后面追的董圣堂摔着,拉了拉他的手,“你听他把话说完吧?” “他除了劝我放弃医生之外,还会说什么?”许柏辰不悦地顿下了脚步。 董圣堂在众人的搀扶下追上了许柏辰,“柏辰,好不容易来一回,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许柏辰耐着性子看着董圣堂,“我来,只是想看看你的近况,不是来听你要怎么规划我的未来,也许你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可是你弟弟,他还在读高中……” “没事,小伙子总归是要长大的。”许柏辰看着董圣堂身边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也许,你才是那个能很好继承家业的优秀男孩。” “大哥,我……”许柏辰同父异母的弟弟腼腆地抿着唇,“我会努力的。” 许柏辰没在说什么了,拉着方霖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他隐隐约约听到长辈们对他的议论,说什么跟他妈妈一个德行,自以为清高之类的话。 长辈们的议论,方霖听着都难受,更何况是当事人许柏辰了。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他们说得不开心?如果心里有不开心的,一定要说出来啊,想发气也可以冲我发,千万别憋在心里,那样对身体不好。”方霖担忧地说着。 许柏辰修长的手臂将方霖搂在怀里,两人没有坐车,而是漫步在了别墅区的清冷马路上。 “我没有不开心,这三十多年来,我都没跟他们一起生活,也没什么感情而言,长辈们站在家族立场上说这说那,那是他们的想法,至于我要不要去遵守,那就是我自己的决定了。” 许柏辰叹着气,幽暗的眼眸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凄凉。 “读了二十多年的书,一边考博一边评职称,那种艰辛的岁月我不想付之东流,所以我不会放弃做医生的。与其说是病人离不开我,倒不如说是我离不开病人。如果不让我拿手术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可以做任何事,但都没有拿手术刀更有自信。” 方霖用头在许柏辰的肩上蹭了蹭,“我也觉得是。” 两人从董家别墅出来后,一直漫步在马路边的梧桐树下,秋风习习,倒也是一次不错的郊游。 “嗡——嗡——”许柏辰的手机响了。 方霖刚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和许柏辰看风景,这边电话响起,多半都是医院打来的紧急情况。 “喂?什么事?”许柏辰接通了电话后,回头看了眼他们走过的路,“我就在附近,好,我马上来!!” “怎么了?是医院打来的吗?”方霖问着。 “不是,董颖的女儿突然口吐白沫,不知道什么情况?叫我回去看看。”许柏辰边说边已经往回走了。 方霖跟在他身后,一起又重新回了董家别墅。 婴儿的哭啼声划破了董家大客厅的宁静,才六个月大的婴儿躺在妈妈的怀里哭啼不止,揪着所有人的心。 “孩子好像在发烧。”许柏辰用手探出了婴儿的体温,然后想听一下孩子的肺部情况,却发现没带听诊器。 “教授。”方霖早一步从自己的随身背包里拿出听诊器给许柏辰。 那听诊器听着婴儿的心肺时,婴儿突然又口吐白沫,浑身剧烈抖动起来。 “是癫痫!”许柏辰摁住了婴儿的手,“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吗?要快,孩子这种情况,很容易造成心脏衰竭的。” 第九十七章 等着挨骂 “已经叫了,可是还没有来!!”长辈们喊着。 “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许柏辰,你不是医生吗?快点救救她啊,救救我的孩子啊!!”董颖哭泣地哀求着。 “教授,要不现在就送孩子去医院吧?这里比较偏远,等救护车来至少还要等30分钟,而这三十分钟,我们已经到医院了。”方霖建议。 “嗯,那先送孩子去医院。” 董圣堂也忙碌起来,“快去叫老张开车!快!”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医院。 幸亏送得及时,孩子接受了药物治疗后,情况稳住了,孩子的父母也松了口气,一再的感谢许柏辰的救命之恩。 其实许柏辰知道,能急中稳定想出快速救孩子的人是方霖,如果不是她提醒路程远,等不及救护车的话,恐怕他们大家都还在家里等着呢。 …… 晚上,许柏辰和方霖在医院附近的小饭馆里吃饭,虽然假期被突然生病的孩子打断,但他们心里依旧是开心的。 “你姐姐的孩子,真漂亮。”方霖喝了一口热茶,脑子里还想着今天救孩子的情景。 “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很漂亮的。”许柏辰夹了烤肉和蔬菜给方霖,“吃吧,多吃点肉,不能太瘦了,肥肉也要适当吃点,多点脂肪或许会好一点。” “长胖了有什么好的啊?”方霖虽然心思都在学习上,但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身材苗条,脸蛋俊美。 “长胖点,当然有好处,那样,怀孕的话,就不会太辛苦,多点脂肪,身体的承受力相对会好一点。” 方霖把脸藏在茶杯后面偷笑,“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嗯……”许柏辰烤架上的牛肉,“女孩吧,女孩。” “为什么呢?” “女孩的话要乖一点,男孩太淘气了,我怕你会幸苦。” 方霖抿着唇角,单手托腮地望着许柏辰,“虽然不能实现,但是你有这份心,我还是很开心。” 许柏辰把刚烤好的牛肉放在方霖的碗里,“我说我会保你怀孕,就一定能做的。” “别傻了,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你已经做好让我死的准备。”方霖突然哀伤起来,脑海里想起了刘珊。 可她的情况,比刘珊更糟糕。 “教授,你有没有觉得……”方霖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想说。 “觉得什么?”许柏辰翻着牛肉,“别总说话,多吃点东西。” “我觉得,你的那些长辈们并不太喜欢我。”方霖塞了一口牛肉在嘴里,填堵着自己空空的心。 今天白天的情况都看到了,许柏辰的长辈们,实在难以相处。 “别傻了,我们俩的事,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许柏辰又夹了牛肉和熟菜放在方霖的碗里,“除非……你父母不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喜欢你?”方霖忧郁地叹着气,“我还想继续工作学习的,但是现在,好像有很多烦恼一样。” “所有问题,都有我,你只管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然后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哦。” 许柏辰拿纸巾又擦了擦方霖的嘴角,微笑着,眼眸中泛起的光泽比月光还要柔和。 方霖狠狠地点着头,拿出自己惯有的冲劲喊着:“嗯,是,我会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的。” …… 第二天,急诊室里送来了一个三岁大的男孩子,血压一直掉,情况特别紧急。 看着生命垂危的孩子奄奄一息,方霖有些恍惚,最近因为孩子的事,她胡思乱想了很多,导致现在她看到孩子都有些畏惧。 “是心房颤动,准备电击!”朱博文收起听诊器,看了眼方霖,“方医生!方医生!电击!” 方霖恍过神来,拿起护士递上来的电击板,“后退!” 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在电击的作用下振颤了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再来一次!”方霖有些焦急,双手拿着的电击板在涂上耦合剂后,继续为孩子电击。 “砰!” “还是没有反应?”朱博文也跟着有些着急了。 “再来!” 第三次电击后,心脏监测仪上显示的数据依旧是刺目的红色直线。方霖放下电击板,又替孩子做胸外压。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天使,就像爸爸妈妈疼爱她一样,而现在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孩子,同样也是一对父母疼爱的人…… 胸外压之余,心脏监测仪上依旧没有起色,方霖又给孩子做了电击,如此不知疲倦的反复,最终,监测仪上的数据还是没能有任何的变动。 “再来!” “够了,方医生。”朱博文拉住了方霖,无奈地摇头,“已经抢救三十五分钟了。” 方霖垂下了眼帘,心里说不出的憋闷,眼泪也忍不住溢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伤感,就因为眼前死去的病人还是个孩子? 朱博文宣布了孩子的死亡时间,孩子的父母在急诊室门口哭得死去活来,呆愣在墙边的方霖成了父母发泄的对象,被失去孩子的母亲抡起拳头殴打。 救不活人,就要被打? 沉浸在悲痛中的方霖挨了两耳巴,头发也被抓乱,要不是朱博文及时拉住了闹事放家属,方霖恐怕还要挨打。 …… 值班室里的气氛又陷入了压抑中,方霖跌坐在椅子上,林伟阳和朱倩都坐在一旁看着她。 “你还好吧?刚做了手术没多久?”朱倩也大概听说方霖在急诊室,因为没能救活病人而被家属殴打的事,心情颇为烦躁。 林伟阳拿纸杯接了一杯热水端给方霖,“孩子送进医院的时候,其实已经是cpr状态了,不是方医生的责任。” “唉。”方霖叹着气,端起水杯喝了口热水,“不管怎么说,一个三岁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医院每天生生死死的人多着呢?既然这么舍不得孩子,早干吗去了?孩子身体不好,就该早点送医院来啊?一定要到最后一点呼吸了才知道孩子的重要算什么父母?”朱倩火爆脾气又出来了。 “是啊,早点送医院来,可能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林伟阳也表示无法理解病人家属的某些态度问题。 “算了,就当是我倒霉吧,反正这样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方霖苦笑着,“没事,我皮厚,一点小挫折,打击不到我。” “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朱倩起身,拍了拍方霖的肩头,想病房区走去了。 林伟阳也冲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后,也匆匆忙着自己的工作了。 许柏辰等这两家伙都走了,他才走了过来。 “我都听说了。” “教授的信息收得蛮快的嘛?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方霖一副等着挨骂的表情。 许柏辰咽了口气,“干嘛?以为我会训斥你吗?” “不然呢?” “我来关心你不行吗?” 方霖倏然起身,扑进了许柏辰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许柏辰拍着她的后背,“下去休息吧,你的身体还没办法去急诊高强度的工作。” “我没事的,不用把我当病人看。”方霖松开了许柏辰,“我去病房了。” 许柏辰一把拽住了她,“午餐时间,吃了饭再去。” 方霖被动地让许柏辰牵着去了食堂,只是这才把饭吃了回来,病房里又发生了事故。 有个男家属指着朱倩额头怒吼着:“是你说可以出院的,为什么现在又高烧不退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医生,到底会不会看病?会不会?” 方霖急忙跑过去,拉开了朱倩,看着病床上疼得哼哼唧唧的病人,小声问着:“怎么了?” “是38.9度。”替病人量了体温的护士说着。 罗娜替病人做了检查,“应该是身体里的疝气的血液循环被收缩或切断状态。要去照ct,抓紧时间。” 朱倩惶恐地看着病床上,上了年纪的病人,垂在腿边的手不停地发抖。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妈,你没事吧。”家属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把你治好的,治不好,我就告他们,没事的,妈,没事的……” 在听完家属的恐吓后,朱倩整个人都往后跌了一下。 病人的第二次ct出来了,罗娜站在电脑前,仔细看着ct报告上的显示。 “有阻塞的情况。”罗娜拧着眉头看向朱倩,“你怎么回事啊?到底有没有看ct就让病人出院了??小肠周围明显有水分,这么明显的炎症,你都没看出来吗?” 朱倩低着头,无措地道歉,“对不起。” 方霖也颇感惊讶,以朱倩的工作能力,这样的错误,不像是她会犯的? “现在要怎么给病人家属解释?”罗娜头疼地揉着眉心,“上午出院的病人,下午又检查出异常情况,连小肠都腐烂了,这叫我怎么跟家属解释?” “对不起。”除了道歉,朱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唉!”罗娜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还是去了病房区,向病人家属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 第九十八章 关心 “什么?我妈她……又要做手术?还要割肠子?!!”病人家属觉得简直不可理喻,“早上你们说得清清楚楚的,没有任何异常了,可以出院了,这才几个小时?又要做手术?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医德了?” “很抱歉。”罗娜向家属道歉,“不过目前情况比较急,在延误的话,恐怕情况会更糟,所以还请你及时签字,做手术,我们会以最大努力救活你母亲。” “你这个该死的医生!!”病人家属愤怒地冲向朱倩,揪着她的衣服发怒,幸好被其他医生及时拉开。 方霖跑过来的时候,就看着病人要打朱倩,慌乱中,她大声地说着:“手术已经准备好了,快点给别人做手术吧。” 气恼的家属咬牙切齿地瞪了朱倩一眼后,只能跺脚暂时妥协。 …… 手术间里,手术的前部分工作已经有罗娜带着人做完了,而替病人主刀的医生是郑哲。 方霖偷偷瞄了眼郑哲,想着他之前说过,如果临时有紧急手术也可以叫他,方霖重重地叹了口气。 郑哲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站在手术台前,对身边的器械护士说道:“手术刀。” 手术开始了,但精神恍惚中的朱倩却不在状态中,罗娜用脚踢了踢她,示意她打起精神。 腹部切开后,一股浓浓的腐烂味扑鼻而来,而且眼睛看到的地方,更是让人恶心。 “从照的ct上来看,情况并没有这么恶劣啊?”罗娜吸了口凉气,又看向朱倩,“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下级没有判断出情况,那你做为她上级,又在干什么?” 郑哲怒斥着罗娜,罗娜低头认错道歉,郑哲又看向朱倩,“干嘛?眼睛在看哪里?这里,为什么不敢看?!” 郑哲的态度非常严厉,方霖愣在一旁不敢吱声,说实话,这次真的是朱倩疏忽大意了,导致病人的小肠已经绝大部分开始腐烂,甚至都已经散发出臭气了。 “因为你,病人的肠子都成什么了?现在觉得愧疚又有什么用?因为你的疏忽,病人失去自己的小肠!!” 郑哲吼得很急,“还不快点配合,把腐烂的部位拿出来!” 朱倩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了,全身都在发抖,一直低着头不敢面对。 “叫你配合!”郑哲急乱中又吼了一句一动不动的朱倩。 方霖快手接过了该朱倩做的,“我来吧。” 郑哲咽了口气,继续手术。 手术的结果,虽然被逼无奈的全部小肠都拿出来了,所幸的是,病人还活着,只是因为年龄太大,而且又有糖尿病,所以能不能恢复是个难题? 病人家属咽不下这口气,说如果医院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就起诉朱倩,真的让人头疼。 郑哲虽然吼朱倩吼得厉害,但对病人的情况,郑哲十分的上心,任何事都亲力亲为,不容许出任何的差错,时时刻刻都守在病人旁边。 朱倩整个人都处于游神状态,罗娜和方霖一直跟着,罗娜是责任,而方霖是想看有没有能可以帮忙的。 “病人的糖尿病比较严重,因为年龄的问题,可能会出现肺肿的情况,你们要记得按时检查,随时向我报告。”郑哲收起了听诊器,“现在血糖是多少?” 郑哲问向朱倩,然而朱倩只是木讷地低着头。 “现在血糖是100。”罗娜说着。 郑哲眉头紧蹙,“朱倩,你在干什么?” 朱倩抬头了头,双眸涣散地看着郑哲,“什么?” “你还是不是病人的主治医生了?” 朱倩动了动嘴角,应着,“是。” “病人很容易出现低血糖,所以一定要控制好病人的血糖,知道吗?”郑哲说着。 朱倩无精打采地应着,“是。” …… 满脑子想着病人家属说要投诉她,朱倩整个人都笼罩在隐晦中,惶恐不安。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几个同事都安慰着朱倩,但是朱倩的情况依旧不怎么好。 “你还是多少吃点吧?嗯?”林伟阳把汤放在朱倩面前,“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照顾病人,病人如果没事,家属才不会继续闹事啊。” “是啊。”莫彬也劝着。 朱倩耷着脑袋,推开了摆在面前的饭菜,“我不想吃,你们快吃吧。” “不想吃也得吃了。”方霖也劝着,“越是这种情况,就越应该多吃点饭菜打起精神。就算是求得家属的原谅,你需要力气,不是吗?” 方霖苦瓜着连瞅着方霖,然后眼睛一红,突然抱着方霖痛哭起来。 “对不起了,平时总打击你的痛处。”朱倩向方霖道歉,“对不起。” “没事没事,你对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虽然很刺耳,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方霖温柔地拍着朱倩的肩头,“好了,吃点东西,再回病房好好照看病人吧,一定要想办法让病人康复起来,就当是弥补自己的过失?” “嗯。” 重新鼓起勇气的朱倩简单的吃了点午餐后就回病房了,郑哲和罗娜在病床前向家属交流病人目前的情况。 “虽然还不能转入普通病房,但病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郑哲向病人的儿子说道。 朱倩站在门口,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病人的儿子恨透了她,她没勇气,只能站在门口。 病人的儿子一眼就看到了朱倩,怒斥着:“你怎么还有脸来?!” “对不起。”朱倩向病人家属道歉,“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又什么用?你让我妈妈的肠子都没有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缺德医生,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朱倩低着头,低声说着三个字:“对,不,起。” 病人家属吼完后,恼火地离开了病房,病床头旁,心脏监测仪突然嘀嘀的响,罗娜看了过去。 “血压下降了?” 郑哲咽了口气,“朱医生,还愣着干嘛?没看到病人的血压下降了吗?” “我……”朱倩犹豫不决,对病床上的病人,心里有很大的恐惧。 “朱医生?”郑哲又催促,“还不快点想办法调整病人的血压?你要看着病人死吗?” 不,她不想,她也不能看着病人死。 “我……” “还不快点!”郑哲又严厉的喊着。 朱倩吞着口水,对等待指令的护士说着:“给25的多巴胺,然后……然后……因为有糖尿病,所以要检查一下血糖是多少?” “好的。”护士应着,然后去做准备了。 朱倩颤巍巍地都到病人面前,替病人检查瞳孔的手都在发抖。 在确定病人的瞳孔后,朱倩一抬头,看到站在外面的方霖和林伟阳。 两个小伙伴都冲她做了加油的手势,朱倩深吸了口气,拿出听诊器继续替病人检查身体。 “血糖是40。”护士检查完后说着。 “那……请在帮忙帮忙加50毫升葡萄糖。” “好的。”护士又按朱倩的指令去做了。 郑哲和罗娜都站在一旁看着她操作,整个过程真的比第一次做实习生都还紧张。 等病人的情况稳定后,郑哲和罗娜才离开了病房。 “我记得朱倩平时做事挺谨慎的,知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次的事故?”郑哲问向罗娜。 罗娜咽了口气,“听说她家里出了点事,好像是爸爸的生意破产了,所以可能受了点影响吧。” “那就让她休假啊?” “我也是出了这次的事故,才知道的。”罗娜表示无奈,朱倩也不告诉她,她也不可能把下级医生的家里情况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向我请假,我肯定会准的。”罗娜又叹了口气,“现在就是希望病人能康复,不要真的起诉朱倩。” 郑哲没在说话,只是眉头紧蹙,手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部快速离开。 方霖看着郑哲面色难看的离开后,快步跟了上去。 “郑医生?” 郑哲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追上来的方霖,“干什么?” “郑医生还没接受治疗吗?不要在拖延下去了,万一恶化或者扩散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怎么办?”方霖焦急地说着。 郑哲嘴角微微扬起,浅笑着,“这个时候能得到你的关心,算不算是我的幸运?”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一点也不好笑。”方霖拧着眉头,“你怕你接受治疗后,没时间继续留在医院工作,但那只是短暂的,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拖延了病情,你可能失去的是一辈子。” 郑哲眼眸逐渐撑大地看着方霖,将来?一辈子? “接受治疗吧,郑医生。”方霖又放软语气,“像我一样,动了手术,又可以回到医院工作,虽然现在我还没办法进手术室坚持几个小时的手术,但我相信,以后我肯定能以最好的状态进去的。” 郑哲点了点头,对方霖相劝的言语表示赞同,“我会考虑的。” “郑医生?” “我先走了。” “郑医生……”方霖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郑哲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转身,方霖又对上了许柏辰那双严厉的双眸,方霖心里莫名一咯噔。 “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九十九章 这个年龄还没结婚 “你在跟他说什么?”许柏辰表情有些不悦,“看你们有说有笑的说了好半天。” “哪有有说有笑的说了好半天啊?我只是劝……”方霖差点就说出郑哲有病的事了。 “劝什么?哎,方霖,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这样和男同事走得太近,我会吃醋的。”许柏辰果断地坦白自己现在的想法。 方霖面瘫地望着他,“这也能吃醋?” “那当然了,所以你要多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嗯?” “好吧,我把事情都告诉你。”方霖拉着许柏辰去了天台,然后把郑哲检查出胃部有阴影的事,告诉了许柏辰。 许柏辰冷着脸,“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没经过别人的同意,我怎么能倒出乱说呢?”方霖郁闷地瞪了许柏辰一眼,“而且保护病人的隐私,是做医生最基本的准则。” 许柏辰伸手揉了揉方霖的额头,将她抱在了怀里,“好了,我知道了,别生气了,大不了晚上我做饭了。” “晚上我要帮朱倩去食堂买饭,没法来公寓。”方霖在许柏辰的怀里闷声说着,“你今天白天不是做了一天的手术吗?晚上早点休息了。” “哎,好吧。” 朱倩的事,许柏辰也听说了。 虽然很不愿意让方霖去帮这帮那,毕竟他心疼,但处好同事间的关系,也能让她在以后的工作中顺利,所以许柏辰还是同意了。 只是郑哲检查出胃部有阴影,这件事,让他颇感惊讶。 …… 郑哲在办公室里接了个电话,是组织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幸庆,现在是初期,赶紧接受治疗吧,趁着情况还没有恶劣。”电话里的医生劝着郑哲。 “好的,我知道了。” 郑哲挂断电话后,正要起身去倒水喝,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抬头一看,是许柏辰。 “你来干嘛?”郑哲问道。 “打击很大吗?”许柏辰走到办公桌前,看着郑哲,“年轻又帅气的健康青年,突然被查出是胃癌初期,是不是很恐怖?” “怎么?想来嘲笑我吗?”郑哲气恼地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方在桌上,“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我是胃癌初期患者的事件立马报告给院里,然后就可以结束我的医生职业?”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这么些年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总是会找出点小毛病,许柏辰,你不要忘了,你也曾失手割掉了病人的发音神经,导致病人将再也没办法登台唱歌了!” “你说得没错,我算什么?我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我自己都做不到完美,凭什么指责别人做得不好?”许柏辰走到郑哲身边,拿起桌上的电脑鼠标,“就算是你说的,我也有失手的时候,但是,你的手术,我还是想来做。” 许柏辰点着鼠标,“你的病例放在哪里的?是这个文档吗?我可要打开了?” “你……知道了?”郑哲咽了口气,“谁告诉你的?是谁?” “这很重要吗?郑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连几个癌细胞,都那么畏惧的不敢告诉人?” “我只是……” “只是感觉很丢脸,是吗?”许柏辰打开了郑哲的病例,“真是笑死了,如果每个人都是你这种想法,那医生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郑哲被许柏辰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了,而许柏辰也开始仔细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检查图像。 “很多时候,现实情况都会比检查到的情况来得严重,所以影像上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实际情况,有可能比这个大。”许柏辰说着,“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郑哲没说话,许柏辰说的情况确实是事实,很多时候切开胸腔看到的范围都会比检查时的范围要大。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真的想要把自己熬到胃癌中期,胃癌晚期吗?”许柏辰从椅子上站起来,严肃地看着郑哲,“工作安排到哪一天的?” “这个星期天。” “行,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作,全部停了,你的手术,我来,我顾不过来的,我会请张医生帮忙的。” 郑哲翕动着嘴角,到星期天还有四天时间,许柏辰连他这四天的工作都取消了。 “下午就办理住院手续吧。”许柏辰说着,“另外,通知了丹儿妈妈没有?做手术期间,应该需要有个人来照顾,你爸妈又都在国外,丹儿妈妈应该可以来照顾你。别说我多管闲事,既然和丹儿妈妈藕断丝连,你是不是应该收起你那颗浪荡的心,好好和丹儿妈妈生活?” 郑哲愣在一旁,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丹儿从生病到现在康复期间,他和丹儿妈妈也接触了不少。 自己也曾喜欢过很多女人,交往过很多女人,但是,却只有丹儿妈妈能让他随叫随到。 也许孩子就是他们这辈子的纽带,无论他的心在外面飘多久,总归还是要回到孩子身上。 “没听见我说话吗?”许柏辰已经把郑哲的病例传送到他的电脑里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你了,反正……就先这样吧。等下午,我会来病房给你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很显然,许柏辰已经将郑哲当作是病人了,而郑哲,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是个病人的现实。 …… 晚上,方霖在公寓做了简单的饭菜等许柏辰回来,只是,刚把炒好的小菜放在桌上,妈妈的电话打来了。 “喂,妈妈?” “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挺好的,我有按时吃药打针,也有做常规检查,目前恢复得还不错。” “这么大的手术,才休息两个月就走了,怎么可能恢复得很不错。”姜女士担忧地说着,“医院那种地方,空气也不好,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真的是担心死我了。” “妈妈,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你当然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另外,你爸爸啊,执意要我给你送一锅汤来,因为现在是冬天,路上不容易坏,所以我就送来了……” “妈……” “嗯,出租车大概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吧。”姜女士在电话里说着,然后又问向出租车司机,“师傅,是不是还有几分钟就到南城医院了啊?” “是啊,前面过了红绿灯就到了。” “听到了吧,这会我已经到了红绿灯了。”姜女士喜滋滋地在电话里跟女儿说着,而方霖,此刻正面临着崩溃。 脱掉围裙,换掉拖鞋,豁然拉开门,刚要出去,刚好遇到正回来的许柏辰。 “你干嘛?”许柏辰不解地问着。 “我妈来了,马上就到医院了,我得去接她。”方霖着急地说着。 许柏辰往饭桌上瞟了一眼,“你把饭菜都做好了?” “嗯,你先吃吧,我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来,我先走了……”说话间,方霖已经一阵风的跑下楼了。 许柏辰耸动眉头,将钥匙从插孔里拔了出来后,放在包里,然后关上门,也跟着出去了。 …… 医院大门前,方霖接到了母亲。 “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啊?”方霖也挺担心的,自己的妈妈看起来风风火火,但毕竟一个人走这么远,而且都晚上了。 这能不让她担心么? “妈妈,你下次来,一定要先给我打个电话啊。”方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挽着母亲的手,说着。 “我这不是给你打了吗?” “你都到了才打电话?!!” “哎呀,都一样,一样。”姜女士笑嘻嘻地看着女儿,“这次过来看到你,比上次气色好了很多,看来是真的恢复得不错。” “那当然了。”方霖在心里哀嚎,有许柏辰一直盯着,她该造反偷懒么? “对了,你宿舍有冰箱吗?” “没有啊。” “那这锅汤……”姜女士无奈地看着女儿,“你爸爸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可是……” “伯母,您好。” 说话间,许柏辰也走了过来,和姜女士打招呼。 “许医生?”姜女士借着夜色认出了许柏辰,“哎呀,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女儿。” “应该的。”许柏辰谦虚地笑着,然后看着母女俩提着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一锅汤,霖霖她爸爸给她在家里炖好让我送来的。”姜女士笑着说道。 “嗯,这么大锅汤,如果不放冰箱的话,可能明天就坏了。” “是啊,我也正愁人,你说这宿舍,咋就不配个冰箱呢?” 许柏辰微笑着:“这样吧,放我宿舍里,我宿舍有冰箱。” 姜女士突然脑袋短路地惊讶,“为什么你的宿舍会有冰箱……” “妈妈,他是我们医院的主任教授,有单身公寓。”方霖解释。 “哦,是是,真是了不起。”姜女士认真地看了看许柏辰,“许医生今年多大了?” “34。” “嗯,还结婚?”姜女士又问。 “是啊,没有。”许柏辰如实回答。 一旁的方霖开始变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的老妈又要搞什么? “这个年龄了,还没结婚,不是很常见啊。”姜女士感叹。 第一百章 痛苦的事 “因为一直忙学业,忙工作,而且最主要是还没遇上自己喜欢的人。”许柏辰说到这,瞄了眼方霖,“不过我现在有结婚对象了,应该会很快结婚。” 姜女士看许柏辰和自己女儿两人眉来眼去的,心里的那点想法突然得到了印证。 过来送汤是一回事,来看看女儿和许医生的关系,才是最主要的。 借着冷藏汤的事,姜女士和许柏辰有说有笑的去了单身公寓,而方霖知道,她和许柏辰的事,终归还是面对父母了。 “咦,许医生,你一个人住吗?怎么是三个菜,两副碗筷啊?”姜女士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许柏辰也打算今晚向方霖的母亲郑重提出,所以,他清了清嗓子,表情认真且温和地看着姜女士,“伯母,我和方霖在交往,希望你能支持我们。” 姜女士以一种姨母笑地望着许柏辰,“我啊,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我闺女什么性格,我很清楚,打死都不说的人,你能先开口,我很开心,我也相信,你能照顾好我女儿。” 气氛还不算尴尬,姜女士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去厨房拿了汤碗,把砂锅里的汤盛了出来。 “其实啊,这锅汤,本来就是给许医生你送来的。”姜女士说道。 方霖面瘫地瞅着自己的母亲,这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刚刚还说是给她送来的,把她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想抱着妈妈大哭一场,这会就成了汤是给许柏辰送来的了? “来来来,尝尝你们爸爸熬的汤,费了他很多的心血,所以啊,你们一定要喝光光,连渣渣都不能剩,知道吗?” “嗯,一定。”许柏辰到是很欣然接受,“伯母,你也喝点,我在去给你盛碗饭。我刚下手术回来,晚饭是方霖做的。” “是么?霖霖会做点简单的饭菜,还都是跟她爸爸学的。”姜女士坐在餐桌前等吃的同时,当然还是不会忘记夸赞自己的女儿。 “其实我也会做饭,只是偶尔手术忙着的时候,就只能劳累她了。”许柏辰一脸宠溺地看着方霖,已然向方霖的母亲表示,他们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而且相处得非常融洽。 姜女士很欣慰地微笑着,突然眼睛变得不舒服起来,揉了揉,里面全是泪水。 “好了,吃饭吧,都快凉了。”方霖夹了菜给妈妈,又拿了汤勺,“妈妈,等下你住哪儿呢?” “我随便啊,就……就那沙发都行。”姜女士说着。 “我等下要回宿舍,我帮你找一张空床,你勉强住一晚,明天就回家吧,嗯?”方霖和母亲商量着。 姜女士瞅着女儿,又瞅着许柏辰,很显然,女儿虽然恋爱了,但她依旧保持着纯真的心,而且看许柏辰,似乎也很尊重自己的孩子。 那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嗯,好,我明天就回去。” “真的很抱歉,伯母来南城,都没时间好好陪陪,或者出去游玩一下也好?”许柏辰歉疚地说着。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太得突然嘛。”姜女士到也理解晚辈,“我知道你们工作忙,我呢,别的什么也不想,就是想着她的身体,毕竟那么大个手术,她又死犟的非要来医院工作。” “伯母放心。”许柏辰承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妈妈不用担心。”方霖也很懂事,“从小到大,我都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虽然很忙,虽然很累,但是我很开心。” “哎呀,真是说不过你们俩了,我吃饭。”姜女士埋头吃饭,嘴角却挂着欣慰的笑容,心里更别提有多美了。 …… 第二天,姜女士在和女儿吗,以及未来女婿告别后,离开了南城医院。 许柏辰在回去的路上和方霖讨论起了郑哲的病情。 “这么说他已经开始治疗了?”方霖问着。 “嗯,从昨天下午开始的。”许柏辰眉头轻蹙,“他好像和丹儿妈妈可能会重新开始。” “我知道啊。”方霖之前也有看到丹儿妈妈来医院找郑哲,心里说不上有什么想法,只是希望他们能幸福就好。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担心郑哲的手术?”许柏辰边走边斜眼看着方霖。 方霖鼓着嘴角,“郑哲的手术,你是来吗?” “怎么了?也不是什么大手术,我做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只是觉得你们平时针锋相对……” “所以你就认为,郑哲不可能接受我替他手术,而我也会见死不救吗?” “干嘛?”方霖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满,“我就只是随便说说,你干嘛这么紧张啊?” “我哪有紧张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喜欢针对别人的人。” “哎哟,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方霖哭笑不得,像哄受了委屈的小朋友一样哄着许柏辰,“你在我心里,完美得不得了,一尘不染的许教授。” 许柏辰笑了笑,手指捋了捋方霖耳边的碎发,“去工作吧,我去办公室。” “嗯。” “晚上一起吃饭?” “好。” 方霖笑嘻嘻地走了,许柏辰也转过身,和方霖不同方向的离开。 …… 病房里,又出现了紧急情况,一位马上要做手术的病人食道静脉破裂,流血了。 “怎么回事啊?明天就要做手术,之前也说过要禁食的!!”方霖着急的用听诊器替病人检查。 “是禁食的,也什么都没吃,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照顾病人的护士无奈地说着。 方霖在初步确认病人的情况后,收起听诊器,“先送icu病房。” 三个人,急匆匆地推着病床车,以最快的速度将病人送往icu病房。 熟悉的情景,让方霖想起了小晨,但是这次,她没有恐慌,而是更加坚定的面对病人的危机。 替病人做了紧急处理后,病人的情况暂时稳住。 “病人本来是今天下午手术的,可是郑医生突然请假了,然后病人现在又食道出血……”护士一边整理病人的吊瓶一边说着。 “病人的手术主刀医生是郑医生?”方霖确认地问着。 “是啊。但是现在,恐怕手术日期要重新排了。” 方霖揉了揉眉心,一回头,突然看到了在病房走廊走过的熟悉身影。 方霖追了上去,大脑里努力搜寻着熟悉身影的主人。 “是她?” 丹儿妈妈拎着保温桶和水果,还有鲜花正前往郑哲的病房,而他们的女儿也欢快地跟在母亲身边。 方霖站在墙边,很欣慰地吁了口气,自言自语着:“对啊,这样才像正真的一家人。” 郑哲生病的事,在外科值班室传开了,大家既心疼和蔼可亲的郑医生,同时也感叹,生命无常。 大家每天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病人的身体情况,却从来没有好好思虑过,疼爱过自己的身体。 值班,熬夜,来不及吃饭,高强度的专注工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损耗着医生们的身体,但是他们却乐此不疲。 …… 郑哲的手术时间很快就确定下来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推着他前往手术室,那种心情,既复杂,又感到踏实。 “郑医生,放心吧,完全不用担心手术。”林伟阳微笑着对躺在病床上的郑哲说道。 “我才不担心手术呢,我就是怕你们把纱布或是剪刀给落在我的胸腔里了。”郑哲开玩笑地看着大家。 “呃……”朱倩离郑哲最近,“郑医生,我们会用心的。” “我开玩笑的。”郑哲拍了拍朱倩的手,“不要紧张,加油。” 转动目光,郑哲又看向方霖,“谢谢你给我勇气,谢谢。” 方霖抿着唇角,“您放心,我们会清点纱布和剪刀,不会落在你胸腔里的。” “……”郑哲突然觉得做手术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了。 大家也跟着眉开眼笑了,冰冷的手术室里第一次有了这么缓和又温馨的气氛。 “要开始麻醉了,请深吸口气。”麻醉师拿来了氧气罩,对郑哲说道。 郑哲深吸口气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手术开始。 等郑哲正式进入麻醉状态,盖好防布料,消完毒后,许柏辰进来了。 他走到前面去看了眼麻醉中的郑哲后,叹了口气,又回到手术台前,“开始吧,手术刀。” 器械护士为许柏辰递上了手术刀后,手术正式开始了。 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非常的顺利,癌细胞也没有扩散,能很好的彻底清除,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运。 手术之后,丹儿妈妈一直守在郑哲的病床边,目光幽幽。 方霖捧了一大束鲜花叩响了门,走了进来,“这个是外科的几个同事让我送过来的。” 丹儿妈妈起身相迎,“谢谢。” 方霖把花放在了病床前,回过头,微笑地看着丹儿妈妈,“有很久没见了吧?过得都还好吗?” “还不错。”丹儿妈妈也微笑着,她的手,也一直握着郑哲的手,“你呢?” “老样子。”方霖和丹儿妈妈闲聊着,“丹儿呢?怎么没见她来?” “这两天我把孩子送她姥姥家了。”丹儿妈妈看着郑哲,“我想好好照顾他。” 第一百零一章 喜事 “嗯,那这几天你要受苦了。” “应该的。”丹儿妈妈已然已经用自家人的身份来照顾郑哲了。 方霖看他们也挺幸福的,自己也很开心,“那我去工作了。” “好的,谢谢了,方医生。” “不客气。” …… 离开郑哲的病房后,方霖的呼机响起,是重症监护病房那边,方霖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这边。”护士喊着方霖。 方霖边跑边拿出听诊器,快速地为病人检查情况,“是气胸,快去准备胸管!!” “好的。”护士快速地协助方霖,为病人做紧急处理。 方霖也迅速地戴上了手套,消毒,盖上手术巾,然后,锋利的手术刀在手术野上划开了一条小口子。 在感觉深度差不多的时候,方霖沿着肋骨上缘,使力而手巧地一边剥一边往内,这个小操作并不复杂,但许柏辰曾告诉她,力道一定要用巧,如果感觉操作很困难,就说明操作得不对,所以她今天这么顺利,是因为操作对了? 病人的情况得到了稳定,方霖深吸了口气,替病人盖好毯子后,开心又自信地对护士说着:“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护士是一路看着方霖成长起来的,和方霖之间也慢慢磨合出了一定的默契,两人的感情也非常的融洽。 …… 枯燥繁忙的外科值班室突然迎来了一件喜事,火红的喜帖和五颜六色的喜糖与苍白办公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年我们吃罗医生的喜糖,明年会吃到谁的呀?”外科护士们边吃边说笑。 “明年吃你的呗。”护士们都互相开着玩笑。 值班室的气氛难得这么轻松,朱博文走了过来,“哎,小姐姐们,喜糖吃了,b区病房的血都抽了吗?还有明天要做手术的几位病人,ct报告有出来吗?” 护士们并不着急的去做事,而是开起朱博文的玩笑。 “朱医生,罗医生在你身后。”有护士嚼着喜糖说道。 朱博文信以为真,缩着脑袋一副怕老婆的姿态转身看了过去,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这才知道护士们是在骗他? “哈哈哈……”护士们嬉笑地散开,各人忙着各人的工作了。 朱博文耸动眉头,又挺拔了身型,理着领带自语着:“来就来呗,又不是母老虎,又不会吃了我。” “谁是母老虎?谁不会吃了你?” 耳边传来熟悉的清朗声音,朱博文浑然一怔,又缩着脑袋转过身来,“你来了?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我去楼下餐厅给你买三明治?” “嗯,好啊,记得再带一杯美式咖啡。”罗娜理所当然地应着,然后微笑地看着朱博文,“我先去病房了。” “嗯,好,我去给你买早餐。”朱博文保持最温柔的笑容目送罗娜离开后,转身,收起笑容,吁了口气,然后又春风得意的往电梯方向去了。 …… 下周就是朱博文和罗娜结婚的日子了,这个周末,大家集体去婚纱店试婚纱,试礼服。 方霖被朱倩拉着一起去了,结婚那天她们几个都是伴娘身份,所以也要去试试新娘特意为她们选的礼服。 许柏辰看了眼手中的名片,又看了眼路边立着的招牌,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婚纱店的服务员热情迎接许柏辰。 “我找人,罗娜。” “好,请跟我来。”服务员为许柏辰领路。 顺着服务员走的方向,许柏辰眉头轻蹙,短短二十米的走廊,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婚纱,看得他眼花缭乱,也不知道将来方霖会穿哪一件? 心里正这么想着,前面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落入了他的眼眸里,让他的心口猛的一颤。 “方霖?”许柏辰试着喊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霖回过头来,就看着许柏辰站在大厅中间。 像一缕清风拂过心间,暖暖的,甜甜的。 许柏辰微笑地看着方霖,他终于明白刚刚为什么会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婚纱,才是最适合她的了。 因为在他心里,无论方霖穿什么样的,都是最美丽的。 “怎么了?干嘛一直看着我?”方霖穿着淡紫色的束腰雪纺小礼服,齐肩的秀发也盘了起来,还化了淡淡的妆。 “是不是很奇怪?”方霖双手背在身后,腼腆地站在许柏辰面前,害羞地问着。 “是有点奇怪。”许柏辰看得入迷。 “嗯?哪里奇怪了?”方霖紧张起来,伸手抓起自己的头发,“是头发没弄好吗?” “别动!”许柏辰攥住了她的手,眼眸幽幽地看着方霖,“我说的奇怪,是你现在比平时漂亮太多了。” “这……”方霖被许柏辰盯得盯得脸颊绯红,抿着唇,“教授也是来试衣服的吗?” 方霖岔开了话题,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高跟鞋尖上。 “呵。”许柏辰微笑地握着她的手,“没有,我是来找你的。想等你试完衣服后,一起吃晚餐,或者看个电影,到处走走也行。” “嗯。”方霖点头,答应了许柏辰的建议,“罗医生她们还在里面。” 正说着,罗娜和朱倩等人嬉笑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有穿得一本正经的朱博文和周文麟,林伟阳等几个年轻小伙子。 “许教授也来了?”罗娜喊着,“许教授,跟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印象中,许柏辰从来没有效果,手术间是一脸严肃,病房里是一脸的冷漠,而且,虽然大家同事好多年,也从来没有一起拍过照,所以…… “好。”许柏辰同意了。 大厅里突然炸了一样的欢笑起来,罗娜让服务员拿来了数码相机,年轻的俊男美女们都围着准新郎和新娘,而许柏辰站在了最边上,他的怀里,正好依靠着方霖。 …… 试完衣服后,方霖先和许柏辰走了,回想在婚纱店的情景,方霖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什么事让你那么开心的了?”许柏辰牵着方霖的手,和她漫步在街边。 “其实,你是想和我拍照?是吧?你超想和我拍照,就是不好意思说?”方霖揶揄着许柏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想照相,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好吧。”许柏辰还真一本正经地说着,“方霖,我想跟你拍照。” “噗哧!”方霖笑弯了腰,“你还真是……” “不是你要我说的吗?我现在说了,你又不跟我拍照,还嘲笑我。” “我没有啦,就是想笑而已。”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拍照吗?答应的话,我们立马就去拍比朱博文和罗娜都还漂亮的照片。” 比人家准新郎,准新娘都还漂亮的照片? 那只能是他们做新郎新娘的时候了。 “也不一定啊。”方霖拿出手机,打开拍照软件,靠在许柏辰的怀里,“咔嚓”一声,手机响了一下,一张照片被定格了。 “看。”方霖把屏幕亮给许柏辰,“我把照片发给你,你会拿来做壁纸吗?” “电脑壁纸?算了吧,每天办公室来来往往好多人呢。” “晕,我说的是手机。” “哦。”许柏辰看着照片憨憨地笑着,“如果你帮我设置的话,我就做。” “好啊。” 方霖边走边发照片给许柏辰,又给他把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最幸福的时光,大概就是他在慢慢走着,而她,却在你面前笑着。 …… “我深吸一口气的时候,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把拉链拉上,知道吗?”罗娜对身后的方霖和朱倩说着。 “嗯,好。”朱倩活动肩胛骨,大有狠狠使劲的架势。 “吸……” 罗娜吸气的那一瞬间,朱倩迅速拉起婚纱后背的拉链,“完美!” “啧啧,这么看着身材真苗条。”方霖羡慕地看着罗娜穿婚纱的完美身材,“简直就是模特。” “我这模特不好当,感谢出口大气,婚纱就粉身碎骨了。”罗娜都不敢大声说话,“就这样吧,姐妹们,今天就全靠你们了。” “没问题,拿红包这种事,我们最在行了。”护士们也组成了姐妹团,穿着一样的礼服,每个人都青春靓丽。 罗娜和朱博文的婚礼是在南城的一家郊区山庄举行的,风景秀丽,浪漫唯美,到场的宾客出了双方父母亲戚之外,绝大部分都是医院的同事。 宾客已经就坐,随着缓缓而起的音乐声,红地毯的尽头,一对新人款款而来。 罗娜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小心翼翼地走向台前的朱博文,就在她快要走到的时候,脚下突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这个歌人都向前扑了过去。 朱博文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她接住,“我人在这呢,不用那么着急。” “你讨厌!”罗娜娇羞地嗔着朱博文,然后手紧紧地抱着朱博文的腰。 一抬头,两人的嘴唇就这么擦上了,旁边的司仪一脸的尴尬。 “咳咳,现在还没到两位接吻的时候。”司仪开玩笑地上说着。 台下发出了愉快的笑声,罗娜脸红的推开了朱博文,而朱博文也极不情愿地松开了罗娜。 第一百零二章 赖你一辈子 结婚仪式在司仪的主持下正式开始了,直到两位新人交换戒指,司仪才用最激烈的声音喊着:“现在,请我们的新郎吻新娘。朱医生,我知道你已经等不及了。” “哈哈哈……”台下又是一片欢笑声。 朱博文灿笑着,捧起罗娜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婚礼结束后,一大群年轻的女孩子们站在一起等着接新娘的捧花。许柏辰推了推身边的方霖。 “你不去吗?” “我可以去吗?” “傻,去玩了。” 方霖笑了笑,踩着高跟鞋小跑去了人群。 “1,2,3……” 捧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刚好落在最后来的方霖身上。 方霖木讷抱着捧花,傻笑地回头看着许柏辰。 “方霖,祝福你啊!!”大家拥簇着方霖,欢笑地说着。 方霖灿烂地笑着,也许,属于她的幸福,就这么悄然无声的来了。 …… 晚上,婚宴结束后,许柏辰开车带着方霖准备回医院,明早上,他们俩一个要去急诊室,一个有重要手术,都比较忙。 车子拐了个弯后,停在了江边。 “怎么了?”方霖问着。 “想跟你说句话。”许柏辰拉上手刹,然后,双眸认真地看着方霖,“下车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方霖半信半疑的下了车,跟着许柏辰去了后备箱,“在这里面?” “嗯。” “是什么?你别吓我呀。” “不会。” 许柏辰拉开了后备箱,突然冒出一大堆的气球飞了出来,把方霖吓了一大跳。 惊愕之后,方霖又感动地看着许柏辰,“你准备的?” “是。”许柏辰眼眸光亮地看着灯光下的女人,“喜欢吗?” “喜欢是很喜欢,不过白天看着估计效果更好,我这会都不知道气球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呃……”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不过这才只是开始。 所有气球都飞走后,方霖发现后备箱里还有一大束红玫瑰。 “这也是你准备的?” “当然。”许柏辰把红玫瑰拿了出来,“今天我看婚礼上的玫瑰花很漂亮,所以就忍不住想要给你。” “你该不会是把婚礼上的红玫瑰给拿走了吧?”方霖煞风景地说着。 “才不是呢,我打电话订的。” “嘻嘻,我开玩笑的。” 许柏辰咽了口气,然后继续,从西装包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锦盒。 “这又是什么?”方霖想去拿,却被许柏辰一本正经的制止。 许柏辰打开了锦盒,灯光下,一枚嵌着钻石的戒指闪闪发光,耀得方霖眼花。 “教授……” “听说这是求婚的时候必须准备的,平时也没时间,难得借着今天的假期,我想跟你正式求婚。方霖,你愿意嫁给我吗?” “教授……”方霖声音突然哽咽,有什么东西塞在喉头,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么了?你不想同意吗?”许柏辰双眸真诚地看着方霖,“我是认真的呢。” “教授,我……”方霖双眸溢出泪水,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说的永远,只是普通情侣之间常用的甜蜜对话而已,一旦分手,这些对话就会成为甜蜜的回忆。 却没想,那些话,即将变成现实。 许柏辰见她一直不回应,心里有点凉凉,深吸了口气,“是,我知道有点仓促,你想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不要顾虑什么,或者你说过段时间也……唔……” 许柏辰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就被方霖堵着了。 方霖垫着脚尖,双手攀着许柏辰的脖子,“你可想清楚了,我会赖你一辈子的。” 许柏辰满意地微笑着,“嗯,我已经想清楚了,想得很清楚,我想跟你结婚,想跟你一起生活一辈子。” 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闪闪发亮,许柏辰亲吻着戒指,也亲吻着方霖的手,这是他爱她的方式,将来,也会把她永远呵护在手心里的。 …… 一年后,许柏辰和方霖注册结婚了,生活和工作虽然一直很忙,但许柏辰还是想给方霖一个完美的婚礼。 可方霖即将面临中级职称的考核,所以婚礼的事,她想等她考核之后再说。 许柏辰尊重了方霖的决定,等她考核通过后在办婚礼,到时候就是双喜临门,也挺好的。 只是半年后,也就在距离考核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方霖意外怀孕了。 焦躁不安,心烦虚弱,别说要应对考核了,就连平常的工作生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突来的孩子让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原计划中的轨道,以至于忐忑急躁的方霖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说好的不要孩子,你却让我怀孕,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通过考核的?!”方霖把心里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许柏辰身上。 许柏辰站在方霖面前,这事也让他颇感头疼,以方霖目前的身体状况,要孩子还早了点。 距离上次手术也才过了三年时间,如今怀孕,实在是存在很大的风险。 “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吧。”许柏辰心痛地说着。 方霖撑大眼眸,震惊地望着许柏辰,“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你可以选择不要。” 方霖没在说话,红着眼睛出去了。 她和许柏辰结婚后,在医院附近的小区买了房,成了家,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相亲相爱的,从来没有矛盾过,即便是为了小事拌拌嘴,那也不过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剂品。 但是现在,他们之间突然有新成员要加入了,却莫名的让他们的新家蒙上一层阴晦。 许柏辰说不要孩子。 方霖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映是,许柏辰心狠。 但是在仔细想想,他应该也是为她着想。 一方面她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怀孕,另一方面,她把婚礼都延后了,为的就是迎战考核。 所以…… 难道她真的要为了自己,而放弃这个孩子吗? 第二天,方霖去了妇产科,向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请教了关于机械瓣膜在怀孕期间存在的问题。 “方医生,根据对你心脏功能以及肺动脉压力,费肝肾功能的评估,就目前而且,宝宝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为了孩子的健康,你要暂时停用华法令,做其他的抗凝治疗。”产科医生详细地解释。 “其实你丈夫,许医生在抗凝治疗这方面有比较深的研究,我向他应该是为你而研究的吧。”产科医生又解释,“之前许医生就来跟我问过很多关于孕期抗凝治疗的问题,我想你们为了这个孩子,应该做了很多努力。” 方霖扯了扯嘴角,做了很多努力的那个人是许柏辰,而她,由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孩子,虽然她很想要孩子。 “谢谢您,张医生,那你帮我开点有助于孩子发育的药吧。”方霖没勇气真如许柏辰说的放弃孩子,不能放弃,那就只能好好的养着。 方霖刚从妇产科出来,就遇到匆忙赶来的许柏辰。 两人的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许柏辰吁了口气。 “怎么?你觉得是来放弃孩子的吗?”方霖望着他,“我是没想过要孩子,可是有都有了,我也没勇气放弃。” “那你怎么想的?”许柏辰问着,“说吧,不要有心理负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要考虑别的,一切都以你的身体健康为首要。” 方霖双眸湿润地望着许柏辰,然后向他伸出了双手。 许柏辰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我是说真的,别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会拼尽全力的保你们平安,如果你想考核而放弃孩子,我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你现在的身体,只应许你能做一件事。” “可是,如果,我想几件事都做,怎么办?”方霖在许柏辰的怀里说着,“我想孩子,也想活着,还想考核通过。我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家庭,工作,身份的转变,都做好,怎么办?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许柏辰吻着方霖的发顶,“是有点贪心,但是,你想的,也正是我想的,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的话,想要得到这些,也就不贪心了。” “那回家后,你给我制定一张时间表格,我严格按照你规定的来。” 许柏辰嘴角微微扬起,他心里明白,方霖这是将她未来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为了照顾方霖,许柏辰放弃了去国外开研讨会的机会,为此,还把院长为难了一番。 “柏辰,你是人家的特邀对象,你这拒绝了,你叫我怎么跟她们解释啊?”新上任的院长表示非常的苦恼。 许柏辰抱歉地笑了笑,“没办法,因为一些私人问题,再说每年的研讨会都是我在去,也是时候该给其他同事们一些机会了,不如让朱博文去吧,他也是我们南院的骨干精英。” “可是人家就是仰慕你许柏辰啊?” “没办法,抱歉。”许柏辰坚持拒绝,他现在怎么可能离开南城一个月,一天都不能离开。 …… 第一百零三章 算命的说能活很久 初孕给方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每天都乏力,呕吐,这种状态,别说参加考核了,连正常生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怎么办?这次考核,我一定不能通过。” 晚上躺在床上,方霖焦虑得睡不着。 许柏辰将她抱在怀里,“没关系的,中级职称也不难,而且你进修年龄够了,每年都可以参加考核的。” “就是因为不难,如果考不过,才感到难过。”方霖担忧着,“大家都认为简单的东西,你却做不好,你不着急吗?” “确实是,但是你不同,你这次考核,如果没通过,那是因为你有孕在身,影响发挥很正常的,放松心态,不是你能力不行,是因为你有孕,就这么简单,所以,睡觉吧,嗯?” “不是我能力不行,只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发挥失常,也是正常现象?”方霖半信半疑。 “是啊,职称这种东西,没多大的用,咱能救活病人就是好医生,你已经是一位很优秀的医生了,而且将来会更优秀。” 被许柏辰一番开导后,方霖在许柏辰的怀里蹭了蹭,睡着了。 许柏辰耸动眉头,咽了口气,在方霖的额头上亲亲吻了一下,这才入睡。 …… 儿科的育婴室最近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方霖总喜欢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一个又一个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宝贝们。 眼前的孩子突然打着哈欠,打完后还憨憨地笑着,每当这个时候,方霖就会露出母爱的微笑,心中的波澜再也无法平静。 如果她的孩子也能平安出生的话,就算考核不过,也没关系的。 真的,没有关系。 比起自己的孩子,职称又算什么呢? 就算她一辈子都只是个初级医师,哪又怎样?她依旧可以帮病人减轻痛苦,微笑地看着康复的病人离开医院。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她的孩子啊。 …… 中午食堂里,许柏辰端了两份饭放在桌上。 “勉强吃点,晚上我回家给你熬粥。”许柏辰贴心地将汤放在方霖面前,“先喝点汤开个胃。” “嗯。”方霖一改往天急躁的心情,慢慢地喝了几口汤,然后开始努力的吃许柏辰给她选的菜。 “今天看起来胃口还不错?能吃下东西了。” “尽量吧,能吃得下的时候就尽量多吃,等下说不定就吐了呢。” 许柏辰握着方霖的手,“真的辛苦你了。” 方霖也反握着许柏辰的手,“不管以后怎样,我想最辛苦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许柏辰眉头轻蹙,等着方霖的下文。 “我想过了,既然孩子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就注定了我要在孩子和某些事情之间做个选择。考核的事,我也不想给自己压力了,顺其自然吧。反正家里也不等我升职加薪养家。” 许柏辰微笑着,手指捋着方霖耳边的碎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不管考核能不能过,你都要放轻松,我不想因为考核是事,把你压垮了。” “嗯,我明白。”方霖又握住了许柏辰的手,“这段时间,我乱发脾气,对不起了。” “傻瓜,你心里不开心,当然是冲我来了,难道还要你去冲着外人啊,那我宁可你冲着我来,那样至少我能看到你是安全的。” 方霖热泪盈眶,她相信,许柏辰是真的爱她。 …… 一个月后,方霖平安的度过了早孕,身体的不适也慢慢的减轻,胃口开了不少,人也跟着圆润起来。 不过最让开心的事是,她的中级职称考核,通过了。 当初着急的,就怕怀孕影响发挥,急啊,躁啊,却没想到,她在没那么在乎之后,居然还超常发挥了。 方霖说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而许柏辰却说,心态的重要性。 “对啦对啦,心态很重要。不过……”方霖把b超检验单放在了许柏辰面前,“你看这个怎么办?” “什么?”许柏辰放下筷子,认真地着检验单上的数据,直到最下面显示的双胎…… “多久的检查?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许柏辰紧张地问着。 “怎么了?现在给你说也不晚啊。” “怎么叫不晚?”许柏辰突然无措起来,“你知道吗?双胎的危险比单胎高出了好几十倍的!!” “那怎么办?”方霖塞了口饭在嘴里,“那总不能不要现在就拿走一个吧,绝对不行,想都别想!” 方霖先一步切断许柏辰的想法,“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我就想好好的把这两个宝宝生下来,别的我什么想法也没有,你也不要去想其他的,保住我们母子三人平安就好。” 许柏辰重重地吁了口气,那还用说吗?他当然希望母子都能平安。 …… 周末的时候,许柏辰带着方霖回了娘家,前端时间因为考核和初孕,两人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现在感觉又温馨平静了。 姜女士在见到女儿后,又开心又难过,一直流眼泪。 “真的是双胞胎吗?生的时候,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妈妈不要担心了。”方霖安慰着,“我现在每天都在调理中,而且也非常注意休息,在过两个月我就请长假在家好好安胎,连做三次大手术我都挺过来了,这次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医院的每一天,我都担心,担心你工作太累,担心你身体扛不起,担心你又……” “妈妈。”方霖抱住了母亲,“放心吧,我会没事的,算命的说我能活很久的,你忘记了吗?” “可是算命的也说你命中无子啊。” “妈妈……” “好了好了,是我胡说八道的。”姜女士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吓可能会吓到女儿,影响她安胎,那情况就更糟了。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的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早点打电话给我,我和你爸爸随时都客户把超市关了,来照顾你的。” “谢谢妈妈。”方霖再次抱住母亲。 “其实,我也是想请妈妈跟我们一起回南城。”许柏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方霖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想让妈妈帮忙照顾一下她的饮食,虽然我也会照顾,但是我怕我有疏漏的地方。” “当然可以了。”姜女士非常乐意去南城照顾女儿,握着女儿的手,“你们不要嫌我唠叨就行。” “当然不会。”许柏辰表示,身边多个人照顾方霖,他也可以放心很多。 之前以为怀的是单胎,身体负担不会太大,但是现在得知是双胎,孕妇所要承受的负担骤然加重,再怎么的小心翼翼,能不能坚持到孩子满月,都是个问题。 …… 两个月后,方霖请假,在家里安心养胎了,才五个月的肚子看起来像是要生了一样。 晚上,许柏辰躺在床上,看着在房里走来走去的方霖,心中不禁有些悸动。 自从知道方霖怀孕后,他就一直忍着,忍过了危险的头三个月后,又忍了很久了,不知道今晚方霖愿意不? “老公,你先睡。”方霖穿了一件睡衣外套后,拿着一本书出去了。 “这么晚不睡觉,你干嘛呢?” 方霖没理他,直接去看客厅,许柏辰好奇地跟了出去,就看着方霖一手拿着表,然后还默默地数着什么。 许柏辰也走了过去,坐在方霖身边,“你在数什么?” “老公,我问你呀,你说肠蠕动和胎动,我应该要怎么区分呢?”方霖偏着头,认真地向许柏辰问着。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教授吗?” “我又不是产科教授。”许柏辰虽然表情不悦,但他还是把方霖搂在怀里,“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我刚刚感觉肚子在冒气泡,所以想测试一下胎动时间和次数。” 许柏辰无语地看着方霖,“冒泡是冒泡,跟胎动有什么关系啊?两个宝宝说不定这会正在睡大觉呢。” “切。”方霖翻了个白眼,靠在许柏辰的怀里,“那你抱我回房。” 许柏辰求之不得,将方霖横抱在怀里,边走边吻地回房间了。 …… 又到了方霖要做产检的日子了,许柏辰忙完手术间的工作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套了个白大褂去了产科。 “你这么忙,我一个人来其实也没问题的。”方霖看许柏辰跑得一头汗水,绷着脸说道。 “那怎么行?在忙也要陪老婆做产检的。” 方霖脸上不悦,心里却是吃了蜜的甜,挽着许柏辰的手进了b超室。 “啼咚啼咚啼咚……”快而有力的心跳声从方霖的腹部传了出来。 “许医生,怎样?胎儿的心跳和你听到的心跳是不是有很大的差别?”产科林医生微笑地说着。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胎儿的心跳声。”许柏辰握着方霖的手,眼神中流露出喜悦,“真的很好听,很健康。” “是啊,孩子很健康,不过妈妈可能要慢慢开始受罪了。”林医生滚动b超探头,“随着胎儿的发育成长,可能会开始挤压孕妇的心肺了,所以这段时间,孕妇一定要注意多休息。” 第一百零四章 只能选其一 “我会的。”方霖一直都非常小心翼翼地养胎,以她的执着劲,一旦决定要生下孩子,那必须是全力以赴。 “对了,林医生,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感觉到胎动啊?”方霖问着。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通常都会在16周-18周开始,如果你这是第一胎的话,感觉可能会迟缓一些。” “是这样吗?”方霖有些许的失落,对她而言,胎动将意味着宝宝在做反映,而她如果感觉不到的话,就好像离孩子好远。 “不用担心。”林医生宽慰着方霖,“其实宝宝也很敏感的,只要你经常抚.摸着肚子,宝宝也是能感受到外界的变化的。” “听林医生的,会感觉到的。”许柏辰也安慰着方霖。 方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嗯。” 做完产检,方霖挽着许柏辰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怀念这种消毒水的味道。”方霖回想自己才来南城医院时的情景。 跌跌撞撞,懵懵懂懂,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这里的空气都不新鲜,会影响孩子发育的。”许柏辰说着,“等你把孩子生了,以后可是要在医院工作一辈子的,所以好好珍惜没有在医院的生活。” 方霖知道他想说什么,甜蜜地笑着,“我饿了,想吃东西。” “可是等下我有手术。” “那我自己去楼下的茶餐厅?” “你行吗?要不我打电话给罗娜,让她来陪你。” “可以啊,反正我们俩都是大肚子,有得聊。” 罗娜也怀孕了,只是她怀孕,跟个没事人一样,每天依旧在病房里忙来忙去,丝毫没受肚子里宝宝的影响。 …… 如产科的林医生说的一样,越往后,方霖的每一天都过得越辛苦。 全身酸痛,关节水肿,天天打针,伤口周围时常疼痛瘙痒。站着的时候腿累,躺着的时候腰疼,可即便如此,方霖却很开心。 每天都能感受到小生命的存在,再多的苦,都化作成了幸福和喜悦。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起。 “喂?” “你怎么接电话这么快啊?慢点,记着,一定要慢点。”许柏辰的电话里关切地说着。 “好,我知道了。”方霖用甜甜的声音在电话里撒娇。 “在家里等着,我现在已经到楼下了,我来接你。”许柏辰关上车门,边走边在电话里和方霖说着。 “没关系的,妈妈能陪我下楼的。” “多一个人扶着你,有什么不好的,现在这样,我进电梯了。” 通话结束后,方霖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对还在厨房里的姜女士说着:“妈妈,你女婿上来了。” “嗯,我知道。柏辰啊,真是,比我都还紧张你。”姜女士擦掉手上的水,“我泡了两只海参,明天给你熬粥。” “谢谢妈妈。” “唉,你说你这孩子还没出生,亲家公就过世了,按说来,像葬礼这种事啊,你个孕妇都不合适去。” “妈妈,没有关系的,我和柏辰都不信这些的。”方霖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也让两个孩子见他们爷爷最后一面了。” “我是怕你太辛苦。” “身体的苦,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开心。” “女儿。”姜女士拉着方霖的手,“我跟你说,你生的那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在你身边,一旦医生问我保大还是保小,我绝对是选择保你。” “那如果孩子出来后,我还是死了呢?” “啊呸!这种话打死也不要说。” “所以妈妈也不要说保大还是保小这种话了。”方霖看着自己的母亲,“您要相信医生,相信您女儿,相信您女婿。” “反正我就是要在你身边。” “好,依你。” 正说着,房门打开了,许柏辰走了进来。 “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方霖上前去挽着许柏辰的手,“我们现在去,会不会晚了。” “没事,慢慢走。”许柏辰扶着方霖,他相信方霖现在的困难,他父亲在天有灵,应该会理解的。 董圣堂去世后,许柏辰如当初说的,没有沾染董家的任何财产,就连董圣堂送给他的别墅和豪宅,许柏辰都以董圣堂的名义捐赠给了孤儿院。 富商的生活并不适合他和方霖,他只是希望方霖能平安生下孩子,然后他们一家四口能平静温馨的生活。 …… 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餐。 每当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方霖都会抚.摸着腹部,和孩子们打招呼。她的宝宝们,又在她的肚子多活了一天。 不过最近让她有些奇怪的是,她经常梦见三年前一名叫刘珊的孕妇曾对她说过的话:“如果万一发生了意外,请先救孩子,虽然我的家人会不同意,但是我一定要生下孩子,孩子凝聚着他们夫妻的爱,为了孩子,她甘愿牺牲自己……” 又一次产检。 林医生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影像,轻声说着:“孩子长得很好,估约有1.5公斤了,只是胎位稍微有些不正,不过现在才32周,后面还可能会调整。” “影响大吗?”方霖有些担忧。 “如果方医生选择剖腹产的话,应该是没关系的。”林医生拿纸巾替方霖擦拭着腹部的耦合剂,“不过我建议你早点住院,这样方便更好的迎接生产。” “嗯,知道了。”方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好累,呼吸都非常的紧。 “好的,我扶你。”林医生送方霖到房门口,直到看着方霖和她妈妈离开。 方霖抚着腹部,一步一艰难地走着,不管怎么的辛苦,至少宝宝们现在还是健康的。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生啊?”姜女士可担心女儿了,“你看看你现在,全身都肿成什么样了?这手啊,都肿得没骨头了。” “你女婿每天晚上还帮我按摩呢,不然还要肿得更厉害。”方霖骄傲地说着,“妈妈,你现在知道你的女儿有多勇敢了吧?” “是,我从来都没有小看你。”姜女士小心翼翼地扶着方霖,“小时候说你有心脏病,我以为你活不过10岁,结果你活到了16岁,做完第一次手术后,我想,我的女儿啊,活到20岁也好啊,结果你22岁又做手术,后来我就想,趁着你还活着,就该让你去做点你喜欢的事,却没想到,你工作,结婚,怀孕,别的女人该有的,你一样都没落下。” “嗯,这样的人生才完美。” 为了安全起见,方霖才33周不到,就住进医院了。 虽说她也想等到孩子足月在生,但是她身体,根本承受不到那个时候。 关乎她和两个宝宝生命的事,方霖不敢任性,也不敢胡闹,所有的事,都配合着心脏科和妇产科的医生来。 晚上,许柏辰留在了病房陪方霖。 “老公,你也孩子读个故事呗。”方霖半躺在病床上,浑身水肿得连身都翻不过。 许柏辰正在削苹果,完了后把苹果切成了小块放在方霖的嘴里。 “pleuralcavity位于肺的周围,是脏胸膜和壁胸膜在肺根出互相转折、移行,形成密闭的潜在性空隙,内有少量浆液,起润滑……” “许教授,我是想让你给宝宝讲童话故事,不是让你给宝宝上医学课。”方霖无语地叹着气,“再说你说的这些,宝宝能听懂吗?” 许柏辰又塞了一块苹果给方霖,“我觉得他们应该能听懂,童话故事太虚假了,还不如学点真知识。” 许柏辰又轻轻地抚.摸着方霖的腹部,感受着小生命的蠕动,“对吧,孩子们?” “那你是想,以后也让他们做医生吗?”方霖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和许柏辰闲聊着。 许柏辰替方霖按摩着小腿,“这个就看他们自己了,如果想学,我肯定支持,如果不想学,我也不会强迫他们的。人生的路是他们自己的,父母只是从旁协助,所有的一切,还得靠他们自己。”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方霖望着盘子里的苹果,“我还要吃。” “好。”许柏辰又给方霖喂了一块苹果,“晚上还没打针吧,等下我给你打。” “今天可不可以不打了呀,我的手臂上全是针眼了,密密麻麻的。” “就在坚持几天吧,已经33周了,在坚持4周,就提前剖腹。” “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方霖突然握着许柏辰的手,浑身发抖,“真的好难受。” “哪里难受?”许柏辰也紧张起来,连忙拿出听诊器替方霖检查,然后眉头,深深地蹙起。 挺过一会,方霖的脸色慢慢缓和,长长地吁了口气。 “好点了吗?”许柏辰替方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心律不齐,情况比较糟。” “老公,如果只能选其一,你一定要救孩子,救我们的孩子。”方霖突然变得伤感起来,流着眼泪,“这是凝聚着我们的爱的孩子,我死了没关系,你一定要让他们活下来。” “说什么傻话呢,孩子我要,你对我更重要。”许柏辰换了个位置,坐在方霖身后,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没事的,放心,打起精神,我们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 方霖瘪着嘴,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第一百零五章 说过的话没能实现 晚上,方霖睡得很不踏实,肚子总是隐隐的痛,忍忍好像又过去了。 第二天一直睡到上午十点,肚子还是有些隐痛,但是并不像要生的感觉。 方霖下了床,刚穿上衣服,突然有液体流出,将她的睡裤瞬间浸湿。 “妈?妈妈?”方霖喊着在卫生间的姜女士,“妈妈,快点找林医生,我好像……羊水……破了……” …… 南城医院手术间的走廊里,许柏辰刚结束上一台手术,就接到了岳母的电话,说方霖要生了。 提前生产,所有的准备都在突然间变得不足起来,许柏辰边走边摘口罩,前往病房区。 “许医生,下一台手术已经准备好了。”护士向许柏辰喊着。 “安排张医生吧,我有点紧急的事。” “好像不行呢,张医生现在正在其他手术中,只能等您了。” “可是,我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 “那病人现在已经躺在手术台上,已经麻醉了……”护士也表示无奈,她也只是按工作表工作。 许柏辰都快要急死了,而此刻,他的身后,郑哲穿着手术服走了。 “是肝肿瘤切除?”郑哲向护士问着。 护士点头应着,“是的。” “既然许医生有事,那我来代班吧。”郑哲微笑地说道。 许柏辰惊讶地看着郑哲,护士表示,随便喽,反正都是大神,谁来都一样。 “不是说有紧急的事吗?还不快去?”郑哲冲许柏辰说着。 许柏辰咽了口气,彻底摘掉脸上的口罩,“谢了。” 郑哲看着许柏辰匆忙跑出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大声说着:“这次可是你心甘情愿说谢谢的。” 许柏辰一边跑边无奈地回头瞪了郑哲一眼,用眼神告诉他:回头在算账! …… 预产房里,林医生在替方霖做检查。 “你啊,宫口都开了2公分了,你都还没感觉吗?”林医生说着。 方霖呲着牙,“是有一点点痛,但是又感觉没那么痛,我以为不是阵痛……” “还好你提前入院了。”林医生又对身边的护士命令,“肌肉注射维生素k120毫升,准备推进产房。” “林医生……”方霖突然紧张地抓着林医生的手,“我的孩子,真的马上……就要出来了吗?” “是啊,不要担心。”林医生温柔地安慰着方霖,“虽然提前了,但是你和孩子目前都是安全的,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加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不能在最后时刻放弃,知道吗?” 方霖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医生,她会坚持的。因为坚强,所以她连阵痛都可以无视。 …… 许柏辰一路飞快地跑向产科,心乱如麻。 身边的人和事都变得模糊,他的心里,不停地呼唤着方霖的名字。 都怪他不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迟迟没办法赶到!!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方霖!拜托,你一定撑住! “要开始剖腹了。”林医生对身边的助手说着,“产妇有心脏瓣膜,所以密切注意产妇的心脏指数,也要特别留意新生儿。好,现在开始吧。手术刀……” 紧张的手术开始了,林医生高度集中,以中线纵切的方式切开了腹壁。 …… 许柏辰赶到产房的时候,就只看到姜女士。 “妈,方霖进去了吗?”许柏辰问着。 “是啊,急死我了。”姜女士紧张地说着。 “没事没事,相信医生,我进去看看。”许柏辰安抚好岳母的情绪后,戴上口罩,走进了产房。 …… “嗯,开始分离,注意胎儿的头……”林医生额头浸出一层汗,认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 许柏辰走进产房的时候,林医生并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许医生,你在这,我是不是该紧张啊?” “别,我知道你是经验最丰富的产科医生,我只是看着方霖的心脏指数。”许柏辰眼眸盯着心脏监测仪,目前还没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好啊,有许医生帮忙,我想产妇的生命又多了一层保障……” “哇哇哇哇……”新生儿响亮的声音在产房响起,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松了口气。 “姐姐先出来。”林医生微笑地将先出生的孩子交给了儿科医生做处理。 站在一旁的许柏辰激动得要死,双手都攥成拳头快要为方霖摇旗呐喊了。 他们的孩子,终于出生了。 紧跟着,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只是这个孩子却不像第一个孩子那样有响亮的哭声。 儿科医生紧跟着又给第二个孩子做初步检查,却意外发现孩子的呼吸不流畅。 “林医生,弟弟有吸入性肺炎……”儿科医生说道。 “什么?”林医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信息。 “怎么了?”许柏辰也询问了过来。 儿科医生还在为弟弟急救,旁边的姐姐不停地哭着,似乎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弟即将离开,每一声哭啼,都揪着人的心。 但是很遗憾,弟弟依旧没能抢救回来,因呼吸窘迫窒息而死。 许柏辰哽咽着,双眸蓄着泪水,做为医生,生与死的无奈他已经麻痹。 但是作为父亲,他失去了儿子,仅仅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了10分钟的孩子。 “对不起,许医生,对不起,我对不起方霖,对不起你……”林医生内疚地说着。 许柏辰吸着鼻子,拍了拍林医生,“不关你的事,谢谢你了,辛苦了。至少,你让我的方霖还好好的。” 整个剖腹过程,方霖的情况都很稳定,这全都是林医生在手术之前对方霖的情况研究了又研究,在手术中会出现的任何情况,都有应急措施,所以方霖的情况还算顺利,可谁也没想到,弟弟会因为呼吸窘迫而窒息。 这是谁也不愿意发生的事,可偏偏,命运如此,孩子已经过世,只留下了这个悲痛的事实让他们来接受。 …… 夕阳西下,距离孩子出生出生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麻醉慢慢褪却的方霖睁开了眼睛,看着守在病床边的爸爸,妈妈和丈夫,她微笑着,“真好,我还活着。” “傻瓜,你当然还活着了,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姜女士心疼地给女儿掖了掖被角,“盖好,别着凉了。” “妈妈,宝宝呢?宝宝们好吗?健康吗?”方霖脸色苍白,因为担心孩子,神色有些紧张。 许柏辰握着方霖的手,眼眸中闪着光,“放心吧,孩子很健康,在孕育箱里呢。” “是啊,好可爱的。”姜女士也微笑地流着眼泪,“在睡一会,嗯?在多睡一会,你看你,好虚弱,多睡一会才能恢复体力的,快睡吧。” 方霖幽幽地闭上了眼睛,又昏睡过去了。 方先生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啊?这样一直瞒着肯定瞒不住。” “至少不是现在。”许柏辰担忧地说着,“瞒一天算一天吧,她现在身体太虚弱,等身体好点的时候,再说。” “嗯嗯。”姜女士赞同女婿的说法,心疼地握着女儿的手,“老方,你先回去给孩子们煮点吃的吧,霖霖醒了,得要吃点东西才行。” “那好吧,我先去买菜。”老方遵从了老婆的安排。 “柏辰,你也去忙吧,这里有我照顾。”姜女士又对女婿说道,“等她醒了,我在喊你。” 许柏辰想去儿科看看孩子的情况,“那好吧,辛苦妈了。” …… 许柏辰穿着消毒服,戴着口罩,看着孕育箱里的孩子,虽然只有33周,但是孩子的各项指标都还算可以。 遗憾的是,他们的儿子,却没能活下来。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母子三人平安的。’ 他曾说过的话,却没能实现。 他对不起方霖,对不起孩子,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作为医生,他都是失败的,以后他该怎么让家人在信任他? “唉。”许柏辰重重地叹了口,对孕育箱的女儿轻声说着:“对不起。” …… 方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旁边沙发上,许柏辰正靠着休息。 因为口渴,方霖东看西看的,伤口也很疼,根本够不着,好在她的手机在柜子上。 拿起手机,点开播放器,轻音乐突然响起。 许柏辰醒了,看着方霖,“你怎么不喊我?” “没力气。”方霖虚弱的望着许柏辰,“口渴。” “我给你倒水。”许柏辰拿了杯子,“妈说你现在只能喝热的,所以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 “嗯。” “爸妈晚上都在家里休息,你也不用担心,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的。” “嗯。” “来,喝水。”许柏辰在杯子里放了吸管,端到方霖面前,“小心点,慢慢喝。” 方霖喝了好几口水后,靠着枕头歇息,“你还没跟我说宝宝的情况呢?我好心急,好想看看孩子们长得怎样?健康吗?是胖还是瘦?是白还是黑?头发长吗?” 提起孩子,许柏辰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沉重,这让方霖不安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大结局 “孩子是真的健康吗?”方霖又问着。 “是真的健康,过两天我带你去看我们的女儿。” “女儿?两个都是女儿吗?” “反正你有女儿就对了。”许柏辰心疼地说着。 方霖泄了口气,“可林医生给我做检查,看到的是一男一女呢。而且家里的婴儿用品也是一男一女的准备,现在两个都是女儿,可怎么办才好?” “这些都是小事,反正准备的也不多。其实女儿也挺好的啊,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很好,我都很喜欢。”许柏辰坐在病床边,将方霖抱在怀里,“想不想快点看到女儿?” “当然想了。” “那你要快点康复,知道吗?” “知道了。”方霖苦涩地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许柏辰心里痛苦万分地亲吻着方霖的额头,该怎么让她知道真相?该怎么让让她让接受现实?该怎么让她去面对? …… 方霖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见自己的孩子了,她知道,孩子33周出生,依旧是早产儿,在孕育箱更安全,所以,不能让孩子来她身边的话,就只能她自己去孩子那了。 第二天早上,方霖趁着许柏辰去上厕所,妈妈还没来医院,她下床,撑着颤巍巍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想了儿科。 距离不过二十来米,她却走了好久好久,累得满头大汗。 但是再辛苦,再艰难,也阻挡不了她渴望看到孩子的迫切心情。 孕育室里有好多刚出生的孩子,方霖趴在玻璃上,看了好久都找不到自己生的一对宝宝。 “护士,我能进去看看吗?”方霖请求护士帮忙。 护士见她虚弱得根本站不稳,连忙找来了轮椅,“怎么没有家人陪着你啊?你这样一个人出来,好危险的,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呢?” “我还好了。”方霖望着满屋子的新生儿,想着自己的孩子就在其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我的孩子在哪里啊?我真笨,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 “孩子们的脚上都挂着牌子的,上面有妈妈的名字,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帮你找。” “我叫方霖。” “是昨天才出生的宝宝吧?” “对啊。” “我印象蛮深的,本来是一对双胞胎的,让人羡慕得不得了,可是结果弟弟在出生后十分钟,抢救无效去世了……” “你说什么?”方霖听得揪心,“什么叫弟弟出生十分钟就抢救无效去世了?那肯定不是我的宝宝,我是两个女儿。” “不对啊。”护士疑惑,翻看着记录,又看着孩子脚上的牌子,“你叫方霖,这就是你的宝宝啊,的确只有一个女儿啊,儿子出生的时候没能存活下来……” 护士把方霖的女儿推了过来,“你看,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母亲是方霖,父亲是许柏辰,对吧?” 方霖双手颤抖地看着清晰明了的牌子,在看着嘴角蠕动的新生儿,眼泪漱漱而落。 “我没有搞错,出生的时候的确是双胞胎,但是只活下来了一个。”护士确定地说着,生怕是因为自己工作疏忽而出错了,“我真的没有搞错呢。” 方霖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护士没有搞错,也因为不是熟人,所以说着实话,骗她的,是她身边的人,是她的亲人。 “那……那……那你能告诉我……那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只活了十分钟?是畸形吗?为什么……只活了十分钟?为什么会……抢救无效……”方霖痛哭地问着。 “好像是吸入性肺炎,然后呼吸窘迫窒息而死的。”护士如实地说着。 方霖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而此刻,许柏辰赶来了。 …… 重新回到病房后,许柏辰打来了热水给方霖洗了脸和手,而方霖,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仰望着天花板。 “老婆,你不要这个样子,好吗?”许柏辰心疼地说着:“你身体还没好,不能伤心的。” “真的死了吗?”方霖自语着:“我每天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为什么就死了呢?是我哪里没有做好才让他出生时呼吸窘迫的?为什么我会这么大意呢?我的孩子呼吸窘迫,我这个做妈妈的居然都不知道?” 方霖越想越钻牛角尖,这让许柏辰更加的担心。 “霖霖……”姜女士端来了骨头粥,“也许这就是命吧,老天爷其实一早就只打算给你一个孩子的,所以接受现实吧,嗯?算命的不是说了嘛,你命中无子,所以这都是天意,都是天意。” 方霖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她才不信什么算命天意呢,她只知道,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两个孩子,现在却…… 她真的是个没用的妈妈,真的好没用。 姜女士见女儿又流出了眼泪,赶紧拿纸巾擦着,“宝贝,你现在在做月子,千万不要哭啊,很伤眼睛的,以后会看东西眼花的。你不是还要当医生吗?眼花了,可要怎么给病人在做手术啊?” “我连我自己的孩子都没能照顾好,又怎么能照顾好病人呢?”因为打击太大,方霖连对自己梦想的事业也打不起精神了。 “那你总该要吃点东西吧?”姜女士又劝着,“你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要怎么康复啊?” 方霖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垂下了眼帘。 “唉。”姜女士叹了口气,无奈看向许柏辰。 许柏辰也是一筹莫展。 还说过几天等方霖的身体康复点在告诉她实情,没想到第二天,她就自己跑去看孩子,知道了所有。 …… 一连过了三天,淡淡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照在方霖的脸上,许柏在一旁细心地照顾女儿。 “醒了?”许柏辰温柔地说着,“今天感觉怎样?还是没有胃口吃东西吗?要不要喝点水?妈妈有给你煮了糖水,超级好喝,我都喝了好多,你坐月子的这段时间,估计我都会胖上好几斤。” 方霖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大树上,一只鸟妈妈正在给身边的小鸟喂食,因为吃得很开心,时不时地发出“啾啾”的声音。 “今天天气挺好的。”许柏辰顺着方霖的目光看了过去,“等你和孩子都能出院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一次郊游。” “我的儿子死了。”方霖虚弱地说着,眼睛湿润,“我的儿子没了,儿子没了。” “老婆,你听我说。”许柏辰上前抱着方霖,“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在有孩子的,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你知道吗?当我手术间接到你早产的电话时,我心里什么感觉?我的心都炸了,那个是我才明白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知道吗?方霖,我和女儿,都不能没有你。” 许柏辰紧紧地握着方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心房,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爱意。 “四年前,我一直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了十几年,直到你的出现,给我的生命增添了各种色彩。”许柏辰亲吻着方霖的手,“老婆,我爱你,让那个总是微笑面对生活的老婆从新回来,好吗?” 方霖眼眶蓄满泪水,“老公……” 温柔的呼唤,许柏辰将方霖紧紧抱着,彼此感受着温暖。 “你看,我们还有女儿。”许柏辰把孕育箱推了过来,让方霖看着里面的小可爱,“你好像还没仔细看吧,我天天都会去孕育室好好几个小时的。孩子每一瞬间都在成长,真的很神奇。” 方霖翕动着嘴角,“为什么她这么瘦小呢?” “当然了,到现在孩子都还没吃上一口奶,你说能不瘦吗?” 方霖惭愧地低下了头,“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一定调养好身体,让我们的宝宝有充足奶。” 许柏辰长长地吁了口气,看来今天冒险把孩子带来给方霖,是对的,只有孩子能让她振作起来。 逝去是心中抹不去的痛,但活着的,却能成为她坚强起来的力量。 …… 半年后。 星期一早晨,南城医院胸外科的值班室里挤满了人,又一批实习生在今天来报道了。 “作为实习生,你们的第一道关卡,就是百日值班。”方霖边走边对身边新来的实习生们分配工作:“你们的工作就是做好各种医务记录,还有治疗指示,以及病人手术同意书,病人的分泌物检查,病人的消毒伤口处理等等等等,都听清楚了吗?” “是。”实习生们点头应着。 几年的磨练,已经晋升为主治医生的方霖成了南城医院心的中坚力量,也开始带实习生了。 面对一双双惶恐又显稚嫩的眼神,方霖也经常回想起自己才来医院实习时的积极与懵懂。 和实习生们奔劳于病房区的每一个角落,那种辛苦和付出都是幸福的。 忙于工作中的方霖偶尔和许柏辰相遇,四目相对,幸福的目光在两人的眼神间流淌。 方霖微笑而充满活力地继续往前走,走向她幸福的家庭和顺利的事业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