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一去好景虚设》 第一章 相亲 我没想到父亲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是季海。 季海,父亲从对手企业辉腾集团挖过来的骨干精英,现在顾氏公司里担任项目总负责人一职。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是惊讶的。 他条件真的很好,年轻有为,人也帅气,透着一股书生的儒雅风。 如果不是先遇到靳北寒,那个让人着迷又让人恨之入骨的男人,我也许真的会爱上他。 这么好的男人,不应该委屈来照顾一个陷入情伤的女人,照顾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热腾腾的咖啡冒着热气,白色的水雾模糊了双方的容颜。 我垂眸,低声说道:“我怀孕了,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我会向爸爸说明我们不合适。” 空气一片寂静。 对方不知道我的情况在先,没有当场发作已经是修养得体,想尽快结束掉这场相亲,没看到他正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我后来才知道,他想压制的不是愤怒或者心疼,而是意外的狂喜。 正要起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言辞恳切:“我愿意当孩子的爸爸。青怡,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只要这一个孩子。” 我愣住了,有些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 季海看出了我的纳闷,把我的手握得更紧,激动地说道:“我很早就知道你,也很早就喜欢你。愿意跳槽过来顾董的公司,也是为了更接近你。所以,请给我照顾你的机会。我一定会把你的孩子,当做我的亲生孩子来抚养。” 我当场感动了。手背传来的陌生男人的温度让我有些不适,但我感谢他的体贴。 和靳北寒的霸道不同,季海很温柔,这很好地抚慰了一个受了情伤的女人。 我与靳北寒相爱相守、离心争执、挽留纠缠那么久,从青涩的爱情,再到奔放的欢爱,他给予了我很多第一次,也拿走了我很多第一次。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是深刻烙印在脑海里的身影,让我从茫茫人海中,不断看到一个又一个他,又全都不是他。 我至今无法理解和忘怀,靳北寒毫无征兆、毫不留恋的厌弃。这让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季海给的温柔体贴恰到好处,让我紧皱蜷缩成一团的心脏好受了些。 为了孩子,我想走出来。 孩子的出世,也需要一个父亲。 我答应了他,在离开咖啡厅后,迅速领了结婚证。 回到家,我爸爸看到我手中的红色本子,半是欣喜,半是气我的先斩后奏:“你们这些孩子,看对眼,手脚还挺麻利。” 我笑着,手轻轻放在腹部:“爸,季海说愿意照顾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爸的脸由红变白再变黑,再次开口,话里带着怒气:“是靳北寒那个混小子的?”他事先并不知道我怀孕了。 我点头。 “打掉。” 我瞬间有些惊慌,最怕我爸这么冷静的说话,这代表他意已决。 “爸,孩子是无辜的。这个孩子没了,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孩子。” 我内心是偏向留下这孩子的,虽然我知道这对季海很不公平,但不可否认,我现在还是爱着靳北寒,即便他抛弃了我,我也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留下我对他的念想。 我的爱情已经葬送,我不能再失去曾经的爱的结晶。 我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在婚前就给季海扣了这么顶帽子,你让他怎么想你,怎么想这个孩子。就算他现在答应了你,你就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对你起怨恨?” “再说孩子不是他的,你们肯定需要生个二胎,到时候你们夫妻俩不会对孩子有偏爱?” “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听爸的话,把孩子打掉。爸是为了你好。” 第二章 打掉 我爸的话如凶猛的浪潮,拍在我脸上生疼。 我不是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想留下靳北寒孩子的心,盖过了其他。 我试图说服我爸:“我和季海谈过了,他甚至愿意为了我,不要其他孩子,只要这一个。爸,你就同意我吧。” 没想到听到我的话,我爸更加生气:“季海愿意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就不愿意为他考虑一下吗?因为一己之私,就让一个大好青年绝后,这是我们的家教吗!” 这句话,把我近来的压抑情绪给激了起来。 当初父亲不喜欢靳北寒是个只会诗酒艺术的画家,对他百般刁难,我夹在两人中间,辛苦调和;和靳北寒谈恋爱的时候,他正是青春年轻气盛,有霸气也有火气,总是我先退一步;让我和季海相亲,除了拜托他照顾我,父亲又何尝没有动了拿我绑牢季海的念头,我不信父亲不知道季海喜欢我。 我步步忍让,为别人考虑那么多,那谁来为我考虑一下呢? 我冷笑道:“您选的人,您还不放心吗?爸,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们不再担心,我根本不会嫁给季海,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这孩子,我要生。季海要是不满意,那就离婚吧。”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离去。 身后,我爸气得把烟灰缸砸了,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像我近来支离破碎的人际关系。但我没有回头。 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尽管我爸万般不认同我的做法,还是给我们购置新房,请了月嫂照顾我。 为了消除季海心里的疙瘩,我爸还转让给他2的公司股份,光是每年的分红就足以小康之家过上一年。 生活本该如此平静地继续,直到我发现,季海可能是个同性恋。 那天,他在洗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他竟然落下了手机? 我发誓我真的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就是无聊时的视线转移,转头时不经意的一瞥。但就是这一眼,我抓到了亮屏的瞬间:宝贝,我好想你。 这六个发光的字深深地刺入我的眼睛里,刺得我眼睛发疼。 如果不是季海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愿意接纳我的所有,我又怎会在知道自己还爱着靳北寒的情况下逼自己对季海敞开心扉? 我们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互尊互爱,携手走过余生。原先的誓言和承诺难道都只是泡沫? 一切只是猜测,我不想怀疑他。 我抓起手机,划开锁屏,想要进一步确认线索。也许是因为手机从不离身,季海居然没给手机设置密码,这让我轻易解锁了他的手机。 点入微信,这条信息是一个叫小白的人发来的。 应该说,是季海给他备注了小白,因为他的个人信息页面,微信昵称写的是:梁皓泽。 梁皓泽,皓,小白。 梁皓泽我认识,是季海的一个好朋友,一起吃过饭打过球,见面还要喊我一声嫂子。 不是女人。想来做人老婆的看到这里都会松下一口气,但恰恰相反,这反而让我心中更紧。 梁皓泽是梁家唯一的继承人,但却很少听到有哪家想跟他联姻,因为他长得太过阴柔——身段单薄,皮肤几乎跟我差不多白,五官也不够硬朗,套上假发估计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个男人。 他的外貌不是我介意的地方,我介意的是,他对季海的态度。 搁肩搂腰摸大腿,梁皓泽对季海的一些动作已经触碰到了我作为妻子的底线,我也曾暗示性地问过几句,但都被季海以女人不懂兄弟感情好之类的理由挡了回来。 平时就总和季海待在一块,没想到私下里还发这么黏黏糊糊的信息…… 我把那条信息标为未读,这样可以复原微信的未读红色标志,不会让季海发现我动了他的手机。 季海很快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就直冲着手机而来。 第三章 怀疑 我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手机离身。以前就连洗澡,他也是要带进浴室充电的。 刚才那句话还是梗在我的心间,我装作无意地提了一句:“刚才你手机响了。” 季海已经翻完信息,边擦头发边笑道:“是皓泽那小子,又玩大冒险玩输了。” 然后他把手机递给我看。 长亮的手机屏,显示着新一行黑字:抱歉啊海哥,江湖救急。 季海也不是愚笨的人,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我偷看了他的手机,脸色刷的变黑。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和皓泽是纯洁的兄弟关系。你这样瞎七八乱想,让我怎么和兄弟们相处。难道我们兄弟搭个肩还要男男授受不亲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看到季海如此生气的模样,我有些慌了。 虽然他不怎么照看孩子,但他对我很好,我也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等着我们离婚上位,这让我有了一种危机感。我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不想因为无来由的猜忌毁了我们本就没有基础的婚姻。 “担心什么?担心我是同性恋?担心我骗婚?哈,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也是,毕竟平白无故就要做人的爹,是该让当妈的想东想西。” 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季海一句话戳中了我内心最大、最深的伤疤。 即便季海掩饰得再好,作为母亲,我还是能感受到他对我孩子的不亲近。这也让我明白我爸一定要我打掉孩子的良苦用心,随着孩子的出生,他已经无法避免地成为了我和季海心间的一根刺。 而我现在已经无法坦荡地将离婚挂在嘴边。虽然我没有接手公司的事务,但也知道自从我和季海结婚以来,他愈发得到我爸的重视,现在的他,掌握了太多公司的机密。就算他想离婚,恐怕我爸也不会轻易答应。 季海吼完话,收敛了怒气,他快速换上衣服,冷冰冰地扔下一句,“抱歉,我去冷静一下,今晚住外面。” 他摔门而去,巨大的响声惊醒了本来熟睡的宝宝,惹得他哇哇大哭起来。 我急忙跑过哄他,可宝宝一直啼哭个不停,也许他也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吵了架,想要用哭声挽留爸爸。 我哄了半天,他依旧没有停止哭泣。季海的离去,宝宝的哭声,扰得我心力交瘁。 月嫂听见动静,进来接过孩子,抱了出去。 安静的房间让我好受了些,但季海是不是同性恋,有没有出轨的事情依旧环绕在我心头,让我烦躁不已。 我打开微信朋友圈,想要刷刷动态平缓一下心情,没想到入眼第一条,就是季海那群朋友里的一个发的动态,照片里,季海和梁皓泽亲密搂在一起,手里拿着酒杯,喝高又快活的样子。 我抓住手机的手捏得发白。 好呀季海,前脚跟我说要冷静一下,后脚又和男人搂搂抱抱在一起,是把我当傻子吗? 一张张照片刷过,他们的动作越来越亲密,有一张甚至要吻在一起了,看得我怒火中烧。 我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我要去抓奸。 第四章 酒吧 启动完汽车,我才想起我并不知道季海去了哪家酒吧。 我又仔细翻看了那几张照片,还是找不到有哪家酒吧的标志。但这非但没有打消我捉奸的念头,反而让我的怒火更加旺盛,我需要做点什么,来发泄我的怒气。就算是漫无目标的寻找,也好过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蒙在鼓里。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市里最大的酒吧,青春不逝。 这也是我和靳北寒经常来玩的酒吧,只不过结婚后,我就再没来过。 比起以前,这家酒吧乱了很多,吧台卡座坐满了很多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人。我才刚进来没多久,就收到了许多露骨的目光。 身为女人对男性力量的恐惧让我的怒火稍稍平息下来,脑子清醒了一点的我,这才意识到一个人到酒吧来有多么危险。 但人已经踏入了,再说什么都晚了,还不如快点找到季海然后离开。 我拽紧外套,把自己遮掩得一丝不漏,正想再往卡座深处找,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回头,是托尼,青春不逝的酒保。 也是靳北寒的朋友。 “嫂子,你怎么来了?来找寒哥吗?” 我面色一僵,难道托尼不知道靳北寒已经甩了我吗。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在酒吧里遇到熟人也让我多了一丝安全感,我回道:“我来找人。别叫我嫂子了,我和靳北寒已经没在一起了。” “怎么会?”托尼脸上的惊讶在吧台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也对,连靳北寒的朋友都不敢相信我们俩会分手,更何况是当事人。 托尼不愧是酒吧里的王牌酒保,他很自然地换了称呼衔接上话:“怡姐找朋友吗,我帮你问问?” 让酒保帮我找人,也许会方便很多,但我并不想被靳北寒的朋友知道家里的丑事,所以我拒绝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十分后悔拒绝了托尼的帮助。 一群混混模样的人,喝得酩酊大醉,在走道里把我拦了下来。 为了营造气氛,酒吧的灯光都不是很亮,走道里更是黑乎乎一片的,仅有的两个路人看到情况不对,也都躲得远远的跑了。 “大美女,没找到伴啊,你看哥几个怎么样?”混混们笑得奸邪,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慢慢后退,用眼角余光寻找出路。奈何酒吧走道的设计太不友好,我竟一步步退到了墙角,逃无可逃。 见我不说话想逃跑,这几个混混居然直接上手撕扯我的衣服,要在走道里就把我就地正法。 我大声呼救,其中一个混混眼疾手快,把我嘴巴捂住,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几经挣扎无果,反而挨了几下重拳,我的力气消耗殆尽,一下子绝望了,身心在一片黑暗中,孤立无援。 如果没有看到季海的那条信息,该多好。如果没有来酒吧而是乖乖待在家里,该多好。 就当我的衣服被扒开,面前撕得最起劲的那个混混突然扑倒在我身上,其他人也放开了对我的桎梏。 “你这个蠢女人,大半夜跑来酒吧找死吗?” 嫌弃的语气,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陡然升起一抹希望,眼泪瞬间不自觉的流下。 是靳北寒!是他的声音,我一定不会听错的! 我挣扎着向上看去,一个高大的人影渐渐靠近……。 第五章 关系 靳北寒把还在扑棱的混混踹开,一边拿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血迹,一边走近我。 卫生间的昏黄灯光打在他脸上,像是末世里被夕阳披上荣誉战袍的英雄,硬朗非凡。 因为反抗而体力不支,我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他蹲下来,阴沉着脸,用纸巾抹掉我的眼泪,力气很大,刮得我的脸有点火辣辣地疼,但同时心底也生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感动。 还不等我从被救的庆幸中清醒,他突然脱下外套,扔到我身上,不带情面的话劈天盖地朝我砸来: “顾小姐也太饥不可耐了,找男人都找到酒吧里来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小姐改行当酒吧女了。” “认识你,真让人恶心。” 我怔怔地看着他起身,不敢置信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在救了我之后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我是怎样的人,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摇头辩驳:“不,我……” “顾、青、怡,你给我回家去。” 解释的话被来人打断,我再次愣住。 只见季海和他的一群男女朋友从靳北寒身后走来,面色不虞,似乎在指责我给他丢了面子。 他见我依然瘫坐在地上,眼神凌厉地命令我:“还坐着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扫荡走我苦苦维持的自尊,委屈如山洪暴发。我的前任,骂我恶心,我的老公,让我快走。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刚从虎口逃脱,仍在瑟瑟发抖。 我艰难地爬了起来,就听到今晚的罪魁祸首梁皓泽在一旁打着圆场:“海哥别生气,嫂子也不是故意的嘛,我们回去继续喝,不醉不归。” “寒哥也是,今晚不醉不归。” 季海应声,给了我一记命令的眼神,要我赶紧回去。 一直没说话的靳北寒突然开口:“我去洗个手,你们先去吧。” 原来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是来找靳北寒的。我心中不由生疑,我已经没有靳北寒的消息好久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和季海扯上关系。 我和靳北寒僵持在原地,我没有离开,他也没有进卫生间。 目光不由得落在靳北寒的脸上,一年多不见,岁月仿佛对他网开一面。 依旧深邃锐利的面庞,剑眉因为不悦微拧,让他的气质更严肃冷绝了几分,却又如风雪中的冷竹寒柏,愈加迷人。 等到走道再也看不见人群的身影,靳北寒问道:“你和季海,什么关系?” 他还不知道? 念及此,我内心生起一种报复欲地说道:“他是我老公。我们已经领过证了。” “砰——” 靳北寒的拳头砸在我耳边,肉体和水泥碰撞的独特声音在我心间炸裂,直观传达靳北寒的怒气。 我强忍住颤抖,男人的怒火让我有种错觉,好似拳头下一秒就会砸到我身上。 不禁苦笑,这算什么?当初是你不听我的解释,厌恶我嫌弃我,难道还要我一直爱着你一辈子不结婚吗?我顾青怡没有那么犯贱! 我咬紧牙关抬头与他对视,他黑黝的双瞳蕴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我不知道具体有多久,靳北寒狠狠甩下手,揪住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外拖。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步子又大又急,我被拖得只能小跑,踉踉跄跄,却怎么也挣不开男人的桎梏。 他把我径直逮到酒吧大门,手一甩,把我推进了一辆车里。 我挣扎着想要出来,车门被他一把关上。 “滚,以后别让我在这里看到你。” 第六章 来客 车门上了锁后,我才发现驾驶座上的是酒保托尼,他告诉我,是靳北寒让他送我回家。 我追问他这一年多靳北寒去了哪里,可惜他也不知道,只是提到靳北寒是最近才回来的。 最近才回来,难怪不知道我已经结了婚。 我还在奢望什么,我结婚不算短,也不算隐蔽,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有心想打听,这根本算不上私事。 我对于靳北寒,已经无关紧要到连打听都不需要的程度了么。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我不明白靳北寒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的种种行为是如此矛盾,让我的心起起伏伏,上一秒有了上天堂的希望,下一秒又坠入阿鼻地狱。 捉奸没捉到,反倒让季海和他的朋友们看到狼狈的样子;遇到了靳北寒,又让他误会了,现在我在他心里估计就是个结婚了还爱出来鬼混的女人吧;没想到季海居然会认识靳北寒,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季海不会被靳北寒对我的看法影响吧…… 思绪一片杂乱,我不知不觉在床上睡着了。 …… 第二天,我是被季海推醒的。 “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 “赶紧起来洗漱,我带了朋友过来,你这样怎么见客。” 见我还在床上迷糊,季海一下子把我拽起来,差点让我的手臂脱臼。 “是谁要过来,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我好不容易站稳,问道。 “昨晚的朋友。” 昨晚的朋友?昨晚袖手旁观嘲笑我的狼狈,今天就要登堂入室?梁皓泽这个小三也会来? 我气愤地说:“哟,梁皓泽提前来熟悉新屋吗?” 自从发生了昨晚的事,季海好像完全变了个人,撕掉了虚假恩爱的面皮,露出真实的冰冷。他冷着脸看了我一眼:“我说了,皓泽是我兄弟。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只好跟爸说了。” 我气急:“那是我爸,不是你爸。” 季海听完,嗤笑道:“如果不是爸求我,你觉得我能忍受你这么久?”说完,他不再看我,摔门而去。 我被季海的话打击得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这个信誓旦旦说喜欢我,愿意照顾我和我孩子的男人,就这么变心了? 视野渐渐模糊,是泪水盈满眼眶。我默默将眼泪擦干,逼着自己洗漱、梳妆打扮。 爸那边的意思不明确,我不能这么快和季海翻脸。我要稳住他,查到他出轨的证据,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上风。 熟练地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穿上香奈儿的经典小黑裙,看着镜子里被粉底遮掉憔悴,腮红点缀气色,焕发着轻熟女气质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 季海,选择你是我第二次眼瞎,但我不允许亲近的人背叛我。如果你真的出轨,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离婚。 我款款步下楼梯,众人正在客厅欣赏家里的酒柜。 “这是沉默之船的白雪香槟,我爸爸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 作为主人,我还是对来客尽了礼节,友好地介绍。 可惜有人就是见不得风头被抢走。 梁皓泽轻手把香槟递给季海,让他放了回去,然后转头对我一笑:“我们正说呢,我家里也有好几瓶。” 据我所知,这瓶两百万的白雪香槟是当年从沉船中打捞出来的最后一瓶,梁皓泽哪来的牛皮吹那么大。 我正想反驳,早就听过白雪香槟典故的季海不顾我的立场,对着梁皓泽说道:“酒什么的我也不懂,带你们去看看别的。” 然后又对着我说:“你上去哄哄孩子吧。” 我站在楼梯上,拳头紧握才能克制自己的不爆发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叫醒我要我出来接待客人,现在又要我回去照顾孩子,就为了维护梁皓泽的脸面? 还是说,因为有梁皓泽在,支开我好办事? 我咬咬牙,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开始加快进度。 第七章 捉奸 我开始跟踪季海。 算起来,我也是公司的股东,不过我只拿分红,不过问公司的事情。尽管不常在公司露面,做得久的行政人员也都认识我,因此我畅通无阻地进到季海的办公室。 不等秘书通报,我直接闯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怒火中烧:梁皓泽的头埋在季海的肩上,笑得开怀,季海正对着大门,脸上也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一只手抬起,好像打算抚摸怀里人的头。 可真甜蜜啊! 听到门响,季海抬头,一下就看到了我,笑意瞬间收敛,脸色一沉: “你来干什么。” 我冷笑,要不是我吩咐我爸的秘书,只要梁皓泽到公司来,就通知我,还真抓不到你俩的把柄。 “怎么,我不能来吗?我不来,恐怕还傻傻地被你们蒙在鼓里。” 梁皓泽此时也发现了我的到来,他转过身,一副无辜疑惑的样子:“嫂子怎么了,有话咱们好好说。” 我并没有理会梁皓泽。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我偏要拆穿你们的真面目。 “梁皓泽,你喊我一声嫂子,我当你是弟弟,你就是这么对嫂子的?勾引有妇之夫?” 没想到,梁皓泽的战斗力这么低,他脸色刷白,像是被我戳中了心事。 他连连辩解:“不是的嫂子,你误会我和海哥了。”边说,边把目光投向季海,倒像真的在拼命解释。 下一秒,他被季海一手挡在身后。 “青怡,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冷落了你,你这些话在家里说,我忍你,但你把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我朋友的头上,我就不允许。” “好兄弟?”我气得浑身发抖,“有谁家的好兄弟好到发好想你?你夜不归宿说公司忙,我信了,你和他黏黏腻腻说是兄弟接触,我信了,但你结婚到现在,一次都没碰过我,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怒火中烧,我甩下了无法挽回的话。 季海的身体没有问题,早上醒得早的时候,我能够看到他的自然反应。如果说刚结婚时是担忧我肚子里的孩子不碰我,那生完孩子到现在好几个月,总共一年时间,他怎么忍得住? 唯一的可能,难道不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吗? 确实,我不爱季海,做不来直截了当对他说我可以陪他做,但给了足够的暗示,却没得到理想的反应。 本来我不打算把这种私房之事拿出来说,如果是我怀疑错方向,也许季海有什么心理上的难言之隐。但现在,季海的偏袒,让我几乎确认,他就是和梁皓泽有一腿。 没想到,我说到了这个地步,季海还能强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只是低吼道:“你赶快回家去,不要再胡闹了!” 这息事宁人的态度,让我更加肯定他的做贼心虚。 天真的我,自以为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认,即便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我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爸。 我不再同他争执,转身离去,在即将踏出门口时,我鬼使神差地回了头,季海没有挽留我,他已经开始安慰情绪低落的梁皓泽。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梁皓泽抬头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笑。 第八章 出逃 出了公司,我直奔回家,到书房找我爸谈话,将短信的事情、酒吧的事情、办公室的事情,以及我的猜疑,一股脑儿通通告诉我爸。 听完我的话,我爸沉默地抽了根烟。 许久,他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你想太多呢?” 我怔了一下,确实,除了在梁皓泽的事情上他拖泥带水,还有不和我做,其他时候他对我,对孩子,都我爸,都无可挑剔。 但女人的第六感总在我脑海里突突地告诉我:季海有问题。 于是我坚定地对我爸说:“爸,你不要被他给骗了,他是真的有问题,他还拿公司威胁我,让我别离婚。” 我爸叹了口气:“如果他另有所爱,又怎么会不同意你离婚?” 我有些恼恨父亲的识人不清,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他为什么装作看不见,我像一只刺猬,努力张开自己的刺虚张声势,隐隐猜到父亲也许不相信我,我有些歇斯底里地道:“也许他另有所谋呢!爸,这不仅仅是我的婚姻,还有公司、你毕生的心血!” 我自己没有察觉,但一路的奔波让我的头发散乱不堪,额头冒出点点汗,因激动而挥舞的手臂,还有愈发高亢的声音,看在别人眼里,就宛如一个疯婆子,在神神叨叨地警告着什么。 面前的中年男子似乎在一瞬间踏入老年,他再次开口,却是转变了想法:“好,这件事我会和他谈的,你先去房间休息。” 我有些高兴,终于说服了我爸,能给这段婚姻画一个句号。但万万没想到,等我睡醒,家却成了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因为睡得早,到了半夜我突然醒来,想要到楼下接杯水喝。 此时家里的灯都熄了,一片黑漆漆,我摸着墙壁慢慢走,却发现书房还亮着灯,还传来人声。 我顺着微弱的灯光摸过去,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我的心却一点点在往下沉。 “阿海啊,你说的没错,青怡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甚至连皓泽那小伙子她都疑神疑鬼。” “是的爸,我也是拖不下去才告诉您,和梁家的合作到了紧要关头,实在禁不起青怡这么闹腾。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青怡送到精神病院去。我有个朋友是那里的投资人,她咨询过医生,青怡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封闭治疗。” “封闭治疗?也好,有专业的人士照顾她,总比我们护着她一年多结果情况越来越严重要好。” 我捂紧嘴巴,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退回到房间。 他们诬陷我是精神病? 不,应该说,季海诱导我爸误以为我是精神病! 一年多?看来,季海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我而同我结婚的,平时对我的照顾也只是流于表面,不然,怎么会变心变得那么快呢。 为了达到那个隐藏在背后的目的,他还真是筹划了许久,甚至比我先说服了我爸。 现在,我爸已经认定我患有精神疾病,看来是不会把我对季海的猜测当真。 如果我直接反驳我没病,也许下一秒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毕竟,有病的人也会说自己没病。 不行,我要逃。 明天他们就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封闭治疗?说白了不就是把我关起来吗,一旦被关进去,可能就一辈子出不来了,那样我的孩子怎么办,他已经离开了他亲生父亲的庇护,难道连亲生母亲的怀抱也要被夺走吗? 不可以,我绝不同意。 我要带着我的孩子,躲开他们,再找到证据揭穿季海! 第九章 赖账 我收拾好背包,到婴儿房抱起儿子就走。没想到季海和父亲也谈完了事情,回房后发现我不在,立马追下楼来。 他站在楼梯上,“啪”的一声打开大灯,照得我无所遁形。 四目相对,我转身就跑,季海显然也没想到我躲在黑暗里,愣了好一会儿才迈开腿追上来。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我甚至能听到季海的脚步声在一点点追上我的后背。情急之下,我掀下背包往后瞄准一扔,绊倒了季海。 身后传来季海气急败坏的骂声,我不敢停留。 又跑出去一段距离,常年不运动,又抱着个孩子,再加上刚才剧烈的加速跑,把我的力气消耗得一干二净。 实在跑不动了,我找了个隐蔽的草丛躲起来休息。宝宝白天闹累了,这一路的奔波都没惊醒他,没有哭声暴露我的踪迹,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突然,一声熟悉的喇叭声响起,刺眼的车灯从我上方扫过,一辆奔驰疾驰而去——那是季海的车。 我倒吸一口气,要是刚刚我继续坚持跑,一定会被开车的季海追上。 不行,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又等了数十分钟,抱着宝宝走出别墅区。恰好有一对夫妻从出租车上下来,我眼疾手快喊住出租车司机,上了车。 “小姐,请问去哪里?” 此刻我身无分文,手机、钱包、证件通通落在背包里,仅仅带着个孩子,脑海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找孩子的父亲——靳北寒。但我又怎么知道靳北寒现在在哪里呢,更何况,他现在视我如污泥,必定不会救我。 去找我的那些朋友?但我的朋友大多和顾氏联系紧密,同是h市商界的人,一旦我爸和季海找上门,他们一定会把我推出去。思来想去,危急时刻竟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避难。 “去青春不逝吧?” 连我自己都能听出这句话的不确定,更何况司机。他通过后视镜瞄了我一眼,很是怀疑一个带着孩子的漂亮女人大半夜跑去酒吧做什么。 而我能做的只是避开他的目光,拢紧衣领,把宝宝遮得更严实。身上没有一分钱,连手机也没有,我只能寄希望于酒保托尼,能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帮我付下车费,借个地方让我躲躲。 …… 凌晨两点的马路上,车很少,司机也开得飞快,我似乎是逃得越来越远,但又感觉正在迈入下一个深坑。 不容我理清思绪,司机的话打断了我:“到了。” 求人在先,尽管现在我的心情低落到地里,仍要努力扬起笑容:“师傅,我突然发现自己落了钱包,我进去找朋友出来给您钱。” 司机摇头拒绝:“那可不行,这没保障的,要是你跑了怎么办,我岂不是白拉一趟活。” 今天经历了那么多,我又累又难过,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着,现在好声好气的请求遭到拒绝,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想不出更好点的法子,只能继续恳求道:“师傅您通融一下,我真的不会赖账的!” 一边说这话,我还一边把口袋都翻出来给他看,证明我身上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甚至连手机、包包都没有。 面对恳求,司机微微松了口:“那你把孩子留下,你自己进去拿钱。” 听到竟然要留下我的孩子,我下意识地抱得更紧,摇头道:“不、不行。” 第十章 警局 没想到我下意识的拒绝竟激怒了司机,他提高了声音,几乎是要骂人:“要钱没有,要抵押不给,还说不是想赖车钱,没想到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女人,竟然要干这种事,不愿意给钱那我就把你拉到警察局里,看你给不给!” 说着,他把反锁车门,启动汽车,一副要带着我去警察局的样子。 我吓坏了,要是真的到了警察局,一定会被通知到家里,这可不行,急忙道:“别去警局,我,我把孩子留下,马上拿钱出来!” 司机解了锁,我立马下车跑进酒吧里,一到吧台,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托尼常待的那个位置上,站着另外一名酒保。 我不死心,问道:“今晚托尼在吗?” 酒保道:“他今天是早班,已经回去了。这位美丽的小姐,想喝酒可以找我,我的技术不比托尼差。”说完,还对我眨眼放电,把我当成了某种主顾。 放在平日,对于不长眼的调戏,我都会无视掉,但现在情况特殊,我急需要车钱,我只能虚与委蛇:“你能借给我一百块吗?我钱包和手机丢了,司机在外面等着我交钱呢。你放心,我真的是托尼的朋友,不是骗子。” 酒保的脸僵了僵,他瞬间变得冷淡,说:“不好意思小姐,我不会借钱给不认识的人。” 我本来也没指望陌生人能借我钱,于是我又提出请他帮我打电话给托尼。 想来酒保也不想得罪潜在顾客,打几个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他打了,可是托尼没接。 酒保一脸无能为力地看着我,我坚持让他再打,如果之前我还有其他选择,那来了酒吧之后我只剩下托尼一个求助对象,因为我的孩子还在司机车里! 但托尼还是没接。 我紧咬牙关,试图不让自己哭出来。 从小到大不缺钱的我,现在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苦苦求人还屡遭拒绝,不禁悲从中来。 “你还真是心大,就这么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也不怕被人偷走。” 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怒意和嘲讽。 我睁大了眼睛,一直噙在眼眶里的泪珠此时终于不受控制的滚落,在我脸庞上滑过一道透明的痕迹。 迅速转头,果然是靳北寒。他手里抱着孩子,走到我的身后,离得很近,我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几乎凝聚成实体的愤怒。 “我警告过你,不准来酒吧,现在居然还带着孩子来,几年不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要是平时的状态,我自然不会去触怒和靠近一个厌恶我的男人,但现在,我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孩子承载了我的全部生命和爱意。 我扑到他的身上,死死地揽住他的腰。宝宝夹在我们两个人的胸前,睡得香甜,也许是知道自己正躺在父亲的臂弯里。婴儿特有的奶香和暖意,将阵阵热意传到了我的心里。 即便他以为我出轨在先,即便他依然厌恶我,他还是救下了“曾经背叛过”他的女人的孩子。这就是靳北寒,一个爱憎分明却永远心存良善的男人。这就是我爱的男人。 手下结实的身躯有些僵硬,我闭着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推离。 第十一章 念头 预想的推离没有到来,头顶上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快把孩子抱走。” 我立刻松开了手,接过孩子,担心靳北寒真的一个不顺心就把孩子扔了。 靳北寒松手松得很慢,他仿佛此时才开始打量孩子,看得很认真。 我好像看到他的眼光里带着留恋和喜爱,但下一秒,又瞬间恢复成波澜不惊的黑潭,幽深得似乎能够吞噬一切。 我以前最爱描摹他这样深邃的眼神,是宛若天神饱含智慧和深情的目光。但现在我只觉得神秘莫测,不可捉摸,唯恐再因他而心上多加一道伤痕。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着宝宝。宝宝长得很像我,也许过于稚嫩的面庞勾起了他和我恋爱时的回忆。在过去的时光里,我很遗憾宝宝没有继承到靳北寒的特征,除了血缘关系,没有人能将宝宝和靳北寒想到一块去,但现在,我无比庆幸靳北寒认不出他的孩子。 我无法想象,像他那么爱憎分明的人,怎会容许一个背叛他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你来酒吧做什么?” 听到靳北寒的问话,我抬头望了他一秒,又瞬间低下头去。 我害怕看到他眼里的厌恶。 “我……季海出轨了,还骗了我爸,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带着宝宝逃出来……” “呵。”季海的笑声里,轻蔑清晰可辨:“你挑男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差,一个向绍航,一个季海。” 向绍航,向家不受宠的私生子,就是出事时,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的男人。发生了那件事后,我想找他到靳北寒面前当面对峙,他却第一时间出了国,让我对峙无门。在别人看来,这个“奸夫”的表现就太没担当了。 出事之前,我因为父亲的态度和心情不好的靳北寒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去酒吧买醉,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在酒店房间里,衣衫不整,痕迹遍布,而身边躺着赤身裸体的向绍航。还没等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房门刷的一下被打开,一脸阴沉的靳北寒闯了进来,把房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我眼睁睁地看着靳北寒脸上闪过的愤怒、失望、恶心,自己的心也同时沉到了海底,百口莫辩。 后来想想,是我太傻,当时刚惊醒脑子不清楚,竟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酒后出轨,傻乎乎地只知道哀求靳北寒的原谅和回头。 等靳北寒愤然离去后,我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痕迹更像掐痕,而体内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是干净的,除了靳北寒,我没有被别人碰过。 只可惜那之后,靳北寒对我的“背叛”恨之入骨,根本不给我机会解释,后来更是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无从找起。 过去的回忆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有个念头却蓦然升起。 现在我几乎是逃难在外,虽然没钱,但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怎么着都能活下去。可宝宝不一样,还在襁褓里的孩子,根本禁不起奔波。就算我能勉强养活他,狼狈在外、还要找出季海居心叵测的证据的我,又如何能提供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童年对孩子的一生来讲,是奠定一生基础的重要时期,我怎么能因为私心,而断送原本属于他的大好未来?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瞬间坚强了起来。母为子强,这句话,我终于体味到它的酸甜苦辣。 家里有季海,我不放心,带在自己身边,又苦了孩子。 但现在,不正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照顾我的宝宝吗? 第十二章 跟上 我把刚接过手的宝宝,又轻轻放回靳北寒的怀里。 酒吧的环境很嘈杂,但我们之间却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世界,我笃定,他能听见我在说什么。 “孩子先放你那里照顾吧,他……是你的孩子。” 靳北寒猛然抬头,眼里带着明明灭灭的火焰;“我的孩子?” “对,他是你的孩子。” 我的声音很轻:“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没有被向绍航碰,和我发生过关系的,只有你。” “我现在要防着被家里抓回去,就已经很困难了。再带着孩子,一定照顾不好他。你就当,你就当可怜一下你的骨血,替我照顾一段时间。只要我稳定下来,我一定会把他接回去。” 不敢奢求靳北寒愿意认这个孩子,我只希望,以靳北寒的品性,他不会放下这个孩子不管,能帮我照顾一段时间。 靳北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些害怕。 这几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感觉城府和气场都深了许多。 但和他散发的寒气相反,他抱着孩子的手,却被我发现了一丝丝柔情。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姿势,好让孩子睡得更舒服安稳一些。 开口却仍是一派冷漠:“你说这孩子是我的,有什么证据。” “况且,”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孩子看起来,和我一点都不像。” 我语塞,我也很苦恼宝宝没遗传到他爸的半点特征,倒是像极了我。 我小声道:“女儿像爸儿子像妈,但血缘关系是骗不了人的,你若是怀疑,可以去做下亲子鉴定。” 靳北寒听后,又低头看了孩子一眼,似乎在辨识我话里的真假。 随后,他单手脱下外套,盖在孩子的身上,转身往酒吧大门走去,丢下了一句硬邦邦的“跟上”。 …… 我怀疑我听错了,靳北寒让我跟上的意思是?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靳北寒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察觉到身后没人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你要留在这里等季海?” “你也太小看季海了,你在酒吧磨蹭的这点工夫,够他查到你在哪里了。” 我心中一惊,季海的势力已经扩张到这种地步了吗,如果是真的,单枪匹马的我该如何应对他的诡计? 心里想着事情,我不知不觉跟着靳北寒,一直到上了车。 “你要带我、带我们去哪里?” “你不是说他是我的孩子吗?明天我就带他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如果你敢骗我……” 听到这里,我有些胆颤,尽管我百分之百确定宝宝的亲生父亲就是他,还是被他语气中的阴冷和威胁给吓到,不禁开口:“他当然是你的孩子。” 他目视前方,没有分给我丝毫视线:“那样最好。” 不想因为对我的厌恶而影响靳北寒对宝宝的态度,我决定离开:“你把孩子带走就可以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说完,我推门下车。 刚拉开车把手,远方一束车灯扫过来,闪了我的眼睛一下,让我的动作有些迟缓。 等我眼前恢复清晰,看到下车的人,“哐”的一声把还未完全打开的车门又关了回来。 是季海! 他真的查到我在哪里了! 我惊慌失措地把目光投向靳北寒,下意识地向他求助。 因为我的动作,靳北寒也看到了季海。也许是我的目光过于无助,我看见他的喉头滚了滚,压下了原本准备好的嘲讽,迅速地启动车子离开。 直到车子驶离酒吧很久,我才镇定下来。 “谢谢……你放我在路边下车就好了。” 靳北寒继续开着车:“就你这两下子,不出一天就会被季海抓回去。” 我哑然,是啊,现在我连季海的实力发展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更何谈查清他的意图呢。 眼光游移,我不自觉又看向靳北寒。 路灯昏黄的灯光一阵、一阵地打在他的脸上,从鼻梁,到唇线,连阴影都棱角分明,锐利感破锋而出,再次刺穿我的心防。 我心下一动,这个男人,简直是岁月的宠儿,年纪渐长却如陈年佳酿般越发牵动女人的心,和季海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等等,靳北寒和季海…… 第十三章 保姆 我记得他们两个是认识的,靳北寒会不会知道季海的情况?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激动,我来不及深思,问道:“你认识季海,能告诉我他的事业现在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吗,他诱导我爸将我当成精神病,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我要赶在他成功之前阻止他。” 靳北寒听完我的话,反问道:“要我帮你?凭什么?” “我……”靳北寒的问话让我有些难堪,也许在他看来,出轨的前女友竟然恬不知耻地要空手套白狼。 正当我绞尽脑汁思索如何说服靳北寒告诉我季海的信息时,他主动给了我方法。 “在我家当三个月保姆照顾孩子,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我摇头:“不行,三个月太长了,恐怕等我知道季海的消息,他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 靳北寒冷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他停下车,转头看着我:“你要明白,我说是三个月,就是三个月。做不满,孩子没人照顾,可不关我的事。” 我不敢相信他居然拿孩子来威胁我:“你怎么能这样做,宝宝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是不是我的孩子,还不一定呢。” 靳北寒抬手,狠狠扣住我的下巴,将我拖近,他说话时的鼻息洒在我脸上,浓浓的雄性荷尔蒙让我战栗:“乖乖收拾家里,照顾孩子,我可以考虑帮你。别逼我把你送回去。” 下巴传来的力度让我不容反抗,我微微点头后他才松开了对我的桎梏,先我一步下了车。 此时我才发现,车子已经驶进了一栋别墅的车库。 我的内心有些黯然,看来靳北寒离开的这几年发展得很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穷艺术家了,家里,应该,有女人了吧。 抱着孩子,我追着靳北寒进了别墅。 打量了整个房子,我愣住了。 该说靳北寒果然是学艺术出身的吗,连别墅都装修得这么与众不同。他把所有房间都打通了,不留间隔,整栋别墅走简约风,简直就像一个空旷的仓库,因此很轻松能看见整个房子里只有一张床,连沙发、桌子之类可以勉强睡一睡的东西都没有。 靳北寒进屋后,就直接进浴室洗澡,我不敢随便碰他的东西,只好抱着宝宝,傻愣愣地站着,等他出来。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浴室门“刷”地一下拉开。听到声响,我不自觉地闻声望去,只见靳北寒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毛巾,就这么赤剌剌地走出来。 依旧是不喜欢擦干净头发,水珠沿着他的发尾滴落到健硕的肩膀,然后滑过肌理分明,隐藏着灼热的胸膛,再顺势往下,没入隐蔽的黑色丛林中。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向我走来。离开了衣物的遮挡,男人每走一步,都宛如世界上最精美的雕塑,浑身上下的筋骨肌肉协调有序地彰显雄性吸引力。 米开朗琪罗手下的人物也莫过如此。 我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呆呆地看着男人越走越近。 第十四章 分床 “你傻站着做什么?” 靳北寒走出浴室,看见我直愣愣地站着,眉头一皱,迅速上前把孩子从我手中抱走,把孩子的外衣脱去,再轻轻地放到房子中央唯一的大床上,盖上被子。 “去洗澡。” 我还在惊讶于靳北寒的态度,听到他的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不洗澡就想上我的床?” 我连忙摇头:“不是,我……我不能睡床上。”我不能和你睡。 “不能睡床上,难道你想睡地板?” 靳北寒一步步靠近我,声音愈发低沉:“我可没有多余的床单给你铺。再说了,人我都睡过了,孩子都是我的,你还怕这个?” 我咬着牙,试图克制这个巨大的诱惑:“你难道不会感到恶心吗,你要和一个你认为出轨了的女人睡在一起?” 没想到,靳北寒看穿了我要激怒他的意图,不怒反笑:“你不是说,你只被我一个人碰过吗?连季海,都没碰过你?你们结婚了,他也不碰你?” 他一边说,一边抚上我的脸。 皮肤在他手底下散发着热意,我的脸现在应该通红了吧。 我承认我有些心猿意马,毕竟和靳北寒分开后我就再也没那个过。但我有我自己的坚持。现在在法律意义上,我还是季海的妻子,我不会做这种出轨的事情。就算我和靳北寒有再续前缘的可能,我也想要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强忍住心底的痒意,后退一步离开他的宽厚温热的手掌。 “是那样没错,但我不会犯和他一样的错误。”这个错误指的是出轨,我想靳北寒应该听得懂。 果然,他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听到我的话,身上的气势收敛了下来。穿着睡衣的靳北寒本就少了身着西装的凌人盛气,现在收敛了气势,冷酷消散,显得潇洒了几分,好似我初遇他时,那个才华横溢的青年。 他不再咄咄逼人,我也顺着指示去洗了澡。 洗完擦干身子,我又愣住了。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正在我纠结要不要穿上之前的脏衣服时,靳北寒直接推门而入。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我急忙扯过置物架上的毛巾,遮住自己。 靳北寒邪气地挑了挑眉,甩了甩手上的东西:“换洗的衣服。不准穿之前的,你知道我的洁癖。” 我连忙点头,也没仔细看他拿了什么,只想要他快点出去:“好,你放下,我自己穿。” 浴室又只剩我一个人,松了口气,我拎起那件衣服,然后傻眼。 只有一件男士衬衫,尺码是宽大的加大码,是靳北寒的尺寸——我以前经常给他买衣服。 这是靳北寒的衣服? 原以为他会拿别的女人的衣服给我穿的我拿着衬衫,站在原地纠结。 穿,还是不穿。 最后苦于寄人篱下,我无奈套上了衬衫,就当照顾他的洁癖吧。 出了浴室,一眼就看到靳北寒简单地打了个地铺,正准备入睡。 地铺打得很简陋,比纸厚不了多少的床单铺在又硬又凉的地板上,上面只放了一个枕头,和一条也许还没他身高长的空调被。 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为了我的一句话,靳北寒今晚就这么睡? 第十五章 共眠 “你去床上睡,我睡地铺。” 我快步上前,想把靳北寒拉起来。 结果我低估了成年男子的体重,我一下没把他拉起来,反而用力过猛,朝他跌去。 “闹什么?” 靳北寒一手揽着我的腰护住我,另一只手的手肘“哐”的一声撑到地面,支撑我们两个的重量。 我解释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用在这点小事上迁就我。” 就算分开这些年,他变了很多,但本质上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靳北寒松开手,把我推开:“怕冷还不睡床,你是打算今晚彻夜不眠守夜吗。” 我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怕冷。我是寒性体质,晚上如果睡得不够暖和,我很容易冷醒,严重的时候会整夜睡不着觉。而靳北寒和我相反,他身强体壮的体温很高,在被窝里就像个暖炉,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我最爱的就是抱着他入睡。 看着我呆愣在原地,靳北寒有些微怒,站起身来,把我打横抱起扔到床上:“只穿着衬衫就出来,是想感冒吗!你感冒了谁照顾孩子,别以为我会帮你!” 他动作粗鲁,说的话也不好听,我心里却莫名的像吃了糖一样。 刀子嘴豆腐心,靳北寒的点点举措,总给我一种他心里有我的错觉。 看到他要走回地铺,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靳北寒挑眉,“怎么,改变主意了?要我留下?” 是的,虽然这让我刚才的坚持变得很可笑,但鸠占鹊巢的我实在不忍心看着靳北寒打地铺,那么薄,先不说冷不冷,光是木地板,就让人觉得肯定睡得不舒服。 因为羞耻,我感觉脸上烧的慌,强装镇定地点点头:“你也睡床吧,那地铺怎么睡人。这么晚了,别争了。” 出乎我的意料,靳北寒没有再嘲讽我,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找了个位置躺在我身边。 我刚想要求他换个位置,至少让宝宝隔在我们中间,他仿佛看透我的心思般说:“我没和孩子睡过,半夜压到了怎么办。”一句话,打消了我的想法。 很神奇的,和他分手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甚至躺在同一张床上,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我的手臂到大腿,都似乎能感受到靳北寒传递过来的热量。本以为今晚我会紧张到无法入睡,结果闭上眼没多久,我便沉沉地睡过去,就连第二天靳北寒起身哄完哭泣的孩子,到出门,我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身旁有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交谈声,孩子的哭声,靳北寒的说话声…… 我想起来哄孩子,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浑身酸软得没有力气,脑子昏昏沉沉的,又热、又难受,嘴里一阵苦涩…… “对,她发烧了,39度……” “没有反应……已经用了药……温度还是没下去……” “她现在不方便去医院……” 原来我发烧了?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十六章 短暂 当我醒来,我以为我回到了过去。 “醒了?饿吗,我去煮粥。” 靳北寒被我起身的动作惊醒,他抬起手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帮我掖好松开的被子,好似我俩从未分开过得样子。 “你……” 我承认我已经开始看不透靳北寒的行为了。 之前的冷漠、粗暴、侮辱,到现在的温柔、体贴、关心,我有些不能接受这其间的巨大落差。 看透我的疑惑,靳北寒说:“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那我又何必放开你的手。” 是靳北寒开始相信我了吗?相信我的话,就代表他开始相信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现在他又事业有成,父亲也不会再看不起他,那还有什么阻拦我们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我不禁潸然泪下,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梦想成真,本该高兴,我却再也遏制不住情绪,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委屈和哀怨——你当初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解释,让我们白白失去了这么多光阴…… 他叹了口气,一手抹去我眼角的泪水,一手把我揽进怀里,轻拍我的后背:“哭什么……” 也许人的本性总是不知足,靳北寒透露了一丝暖意,我就像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来接人的家长般,委屈总是先涌上心头,感受到他的安慰,我又是哭又是笑。 那晚我哭了很久,靳北寒不厌其烦地抱着我,哄着我,为我抹掉眼泪。 前不久他还只是粗暴地刮掉我脸上的泪水,现在的动作却至亲至柔,像是在呵护脆弱的洋娃娃,守护骑士的公主,我明明应该高兴的、雀跃的,泪腺却像坏了的开关,泪水涌个不停,就算我自己想止,也止不住。 后来我才知道,我也许是提前把未来五年的泪水,都在今晚流干了。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我的病来的快,好得也很快,39度的高烧不到一天就退了个一干二净,第二天便能下床走路,完全没有之前病恹恹的样子。 我迫切地想要向靳北寒证明我没有欺骗他,在我的催促下,靳北寒带着我和孩子,到了市里唯一一家司法鉴定中心。 没想到,我的学长何旭正好在鉴定中心值班,他在以前就对我很友好,现在看到这种情况,也体贴地没有问怎么回事,还为我们做了加急处理。 加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看到结论中“支持鉴定人的父权关系”一句,我内心又是一阵激动。知道宝宝是靳北寒亲生的是一回事,现在有亲子鉴定的支撑,更加洗清了我出轨的罪名。 我把目光投向靳北寒,看到他一向深邃如海的眼里也有了波澜。 “阿寒,宝宝他,真的是你的孩子。”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我深深感受这久违的怀抱,强忍住激动的泪水,不想冲刷掉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 但世事难料,本以为这是我和靳北寒美好生活的开始,没想到这是新一轮波折的开端。 第十七章 阴谋 尽管我很不想打破我和靳北寒之间难得的静谧气氛,我还是开口询问他关于季海的事情。 靳北寒放下宝宝,表情严肃了起来:“我和他接触并不多,但有传言,他是顾氏企业的二把手。”说着,他看了我一眼,仿佛想问我,我爸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苦笑一声:“爸之前确实有把他当接-班人培养,毕竟我对经营公司没有什么兴趣,我无志于此。” “那你爸知道,他在私底下收集散股吗?” “什么!?” 听到这话,我心下一惊。季海在顾氏里称得上二把手,那是建立在他的能力和我爸的支持的基础上。说实话,要是没有我爸的力挺,像季海这种外来的精英很难进入顾氏的核心。又有哪个股东愿意多一个人来分一杯羹呢? 但如果季海在私底下收集顾氏散落在股市上的股份,那情况和意义就不同了。 私底下收集散股,大多意味着有谋权篡位之心,毕竟只要股份占比超过董事长,便很有可能在下届换选中胜出。 脑海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我艰难地问:“他……手上有多少了?” 靳北寒摇头:“就我目前查到的,他和他的暗线手上加起来,至少有20。” 顿时,我的嘴里像吞了黄莲一样,“如果我不能证明我没有精神病,那我手里的20也许会被迫移交给他。到时候,他手里就握有40,这、这是要吞了顾氏!” 我爸作为董事长,手里的股份也只有56,其中的20还赠给了我,再加上送给季海的2,他实际只有34。在股份上,季海会拥有绝对优势,一旦他发难,我爸就只能让权让位了。再加上,董事换届大会在即,时间就在下个月…… 我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身子。 季海,季海。 从发现他骗婚出轨,到发现他在密谋夺权,似乎有一张大网,正在慢慢朝我靠近。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当时我没有碰巧看到他的手机,是不是现在就傻傻掉进他织好的陷阱里了。 靳北寒发觉我的异样,紧紧地抱着我,沉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你和顾氏,都不会有事的。” “我该怎么做?阿寒,你帮帮我……”脑袋里一阵发疼,我下意识向靳北寒求助。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现在首要的,就是要让你爸知道你没病,让他看清季海的真面目,有准备去应对下个月的股东大会。” “对。”我点头:“我没病,只要我爸知道季海一直在误导他,他一定会想明白的。” 还有季海和梁皓泽的事,我要找到确切的证据,这才是能扭转我爸想法的关键。 但我没打算让靳北寒帮忙,梁皓泽是梁家唯一的继承人,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梁家,我不能因为我的私事,把靳北寒的事业付诸东流。 虽然他没说,但我能从他周身的气息中感知到,这几年白手起家,他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精神科开一份证明。” 第十八章 谈判 在一院一套流程走下来用了一天,靳北寒带着我陆陆续续查了很多项目。 最终的检验结果让人有些惊讶,医生说我确实没有疯,但还是有点病。 我被确诊患有产后抑郁症。 当时,一直陪同我的靳北寒手下一个失力,捏-青了我的肩。 情绪低落、自我谴责、缺乏信心,易倦易流泪……医生说的症状和我的情况一一对应上。我一直以为我只是陷在失恋中没走出来,没想到还因为孩子的出世,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难怪我爸会轻易被季海误导,难怪靳北寒坚持让我认认真真做检查。 我不知该做何表情。 为了避开季海的耳目,靳北寒帮着我把我父亲约了出来。 在医生的指导下,近来我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再加上一切的源头正在明朗解决,靳北寒也陪在我身边,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确实在一天天恢复,脑海里也不像之前阴郁、混沌。 我搅动着面前加了蜂蜜的牛奶,有些安静。 对面,父亲欣慰地看着我,这一年他看着我歇斯底里的次数不算少,父女俩能和和气气坐下来交谈的机会并不多。 “爸,我没疯。这是医生的诊断书,我是有点产后抑郁症,但我没疯。” 父亲拿过诊断书,翻看得仔细。我看着他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至于之前对季海的猜测,我没有错。季海他在私底下收集顾氏的散股。爸,若他没有二心,他收集散股做什么?” “况且,他和梁皓泽那些事……这段婚姻里,我最有发言权,他对我,根本没有爱,当初娶我,恐怕是抱了图谋股份的想法。” 听完我的话,父亲并没有露出任何吃惊、失望、愤怒等我预想的表情,反而皱着眉: “收集散落的股份这件事,是我让他做的。现在董事会里有几个不安分的,仗着股份拿乔,我打算,借这次股东大会,把顾氏真正变回顾氏。” 我睁大了眼睛,什么?收集散股这件事是父亲的意思? “怎么、怎么可能?可季海分明就是……” 话还没说完,父亲打断了我:“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季海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这么劳心费力,你不愿意接受他也就算了,现在还在生这些是非,简直就像个泼妇,无理取闹!” 父亲的脸气到涨红,他猛地站了起来,拖着我就要往外走:“跟我回家,好好跟季海道歉,然后过你们的日子,少跟靳北寒混在一起。就算他现在走了正途,也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 我不想跟父亲回去,又不敢对父亲下重手掰开,拉扯之间,吃痛的只有我。 下一秒,一只大手横空而入,将我解救出来。 “她不愿走,就留在我这吧,”靳北寒面色不虞,看着我父亲,冷冷了吐了句:“伯父。” 逃出父亲的控制,我被靳北寒护在身后,附和道:“爸,我不回去。” 父亲看着我们一唱一和,气得浑身发抖。 “逆女!逆女!” 靳北寒不惧与他对视:“伯父,我会帮青怡查到证据,您,最近还是谨慎为好。” 听到靳北寒的保证,父亲气笑了,他转而看向我,说:“青怡,我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我紧紧抓着靳北寒的手,摇头道:“爸,季海真的不是好人。您等我查清楚……” “好,好,好!”父亲听完我的决定,狠狠咬出好字,“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是我顾山庭的女儿。你手下的股份,我会全部移交给季海。” 第十九章 生变 靳北寒送我回他别墅的路上,我一路很沉默。 和父亲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但比起父亲一手建立的顾氏被季海骗走,我宁愿冒着父亲生气的风险,找到季海出轨和谋夺财产的证据。 “怎么,后悔了?” 我转头看向靳北寒,他目视着前方,似乎是不经意问出的一句话,但我知道,他的内心也和我一样不平静,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已经冒出了青筋。 不愿让他也跟着担心,我笑着摇头道:“不后悔。就是,这下我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证件和手机卡,靳北寒都已经帮我补办好了。刚才叮叮咚咚一堆短信提示音响起,父亲把我名下的银行卡都冻结了,想来,股份也已经被移交到季海的手里了吧。这下我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 “就算你不是身无分无,也是我养着你。” 我被他的话逗得红了脸,轻笑了一下,好歹缓解了一下心中的担忧。 然后我就在靳北寒的家里这么住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靳北寒回来得越来越晚,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问他他也只是说在帮我调查。 离股东大会的召开越来越近,我和靳北寒却没有调查到什么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季海确实是矜矜业业地为顾氏争取利益,没有半分私心,除了收集的散股在他名下这件事外,没有一点能看出季海谋夺财产的迹象。 而季海出轨的事,靳北寒只说梁皓泽确实对季海有意思,但没见季海有做出逾越的事。 话语间,连靳北寒都在怀疑,是不是我想多了。 我只摇头让他继续帮我查,但直到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来临,仍旧没有进展。 在客厅踱步得焦头烂额,我决定就算没有证据,也要亲自到股东大会上看看情况。 靳北寒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莫名的深意:“我陪你去。” 顾氏大楼,会议室,股东大会。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却发现众人没有意外的表情,反而正像是在等着我们的到来。 主位上,父亲脸色铁青,不复昔日的运筹帷幄,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 我心中一惊,难道季海的诡计成功了? 季海看着我们,脸上的笑依然斯文,我却看得犯呕。 “正主到了,现在我自愿将手中所有股份移交靳先生。恭喜靳北寒先生成为顾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 周围是一片掌声,热闹非凡,我却如坠冰洞。 怎么回事?为什么季海会把股份交给靳北寒,为什么靳北寒要夺了我父亲的董事长之位?他想对顾氏做什么? 我转身想质问他,却被狠狠捏住肩膀,吃-痛让我慢了一拍。 靳北寒弯腰在我耳畔,一如以往深情的低语,话里的含义却让我瞪大了眼睛:“乖乖的,季海可是把你父亲偷税的证据给了我,不想他被送进监狱,就不要闹事。” 一句话,让我忍住了所有反抗。 我强忍着疑问和怒火,顶着父亲震惊愤怒的眼神,艰难地捱过了这场会议。 会后,一路上都有他人在场,我不好发作,一直等到靳北寒把我带回别墅。 刚进门,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质问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第二十章 孩子 靳北寒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冰冷地问道:“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我不懂他为什么跳到这个问题上,但本能地肯定道:“宝宝当然是你的孩子。” 却换来靳北寒越发幽深的目光,他胸膛起-伏着,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怒火。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 “你没想到吧,不久前,季海和向绍航约了我见面,几年不见,你猜向绍航现在长什么样子?” 他低头向我逼近,我的表情在他的视野中无所遁形。 向绍航?他不是在国外吗? 他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我和向绍航,从那次后就再也没见了,我怎么知道……” 靳北寒嗤笑,直起身子,眼神又恢复到我再熟悉不过的厌恶和嫌弃,像是对什么东西失望透顶:“死不悔改。” “带着你的杂种,滚出我的房子。” 我满脸震惊,扑棱着想抓住他的手,却被狠狠推开。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季海和你说了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啪”的一声,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叠照片扔到我身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长得和向绍航还真是像哈。你是觉得向绍航一直在国外,就能够瞒天过海吗?只可惜,向绍航他回来了。” 照片散落到地上,刺入我的眼睛。 有自拍,有抓拍,有宴会照,有生活照。我颤抖着手抓起一把,不敢相信照片里的向绍航竟然和宝宝长得如此之像。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的眼角含着泪,竭尽全力向靳北寒摇头:“这不是真的!孩子是你的!亲子鉴定……你也看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孩子是你的啊,和向绍航没有关系!” 靳北寒的眸子里一片怒火,他用力揪住我的头发,逼着我看着照片,厉声道:“我亲眼看到的向绍航,还能有假?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不是他的孩子,那为什么和他长得那么像!这年头亲子鉴定作假还不容易么,给我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话像带刺的木棒,狠狠敲打在我的心上,每一句都把我的心戳漏一个窟窿,然后带出血肉。 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拉着靳北寒的裤脚,拼命地解释:“我没有作假,真的没有……宝宝他是你的孩子啊……一定是季海!一定是季海联合向绍航诬陷我的,他不怀好心,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我是瞎了眼才会选择再次相信你!”靳北寒不再禁锢胸中的恶狼,一脚踹翻我,警告道:“赶紧带着那个杂-种给我滚,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我被踹到墙角,刚生完病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捂着肚子起不来,却被靳北寒当做是不死心。他大步离开,没多久又走了回来,手上抱着宝宝。 只不过这次,他对手里的孩子再没有丝毫爱意,被抓疼的宝宝瞬间哭了起来,婴儿的哭叫声让整个场面更加混乱。 看到宝宝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惊恐劝阻:“阿寒,你放下孩子,有话好好说,孩子是无辜的!” 靳北寒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他说:“给你一分钟时间,带上杂-种给我滚,不然……”说着,他颠了颠孩子,作势要往下摔。 “我走!我走!” 我可以没有爱情,但我不能失去宝宝。 身体里突然爆发了一股勇力,让我突然冲过去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想要抢过宝宝。 谁知靳北寒真心没抱稳孩子,宝宝哭着挣扎,靳北寒一个没捞住,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摔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不——” 第二十一章 离婚 只见宝宝只来得及发出一丝呜咽,便再没了声音。 我手抖得跟筛糠一样,艰难地抱起宝宝,想要唤醒他,想再听听他的哭声。 可是不管我怎么摸,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 泪,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地打湿包着孩子的襁褓。 靳北寒的脸上似乎带了一丝歉意,他蹲下来,想要抱过孩子。 我躲开他的手,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眸里再也没了光彩,“我恨你!” “靳北寒,我恨你!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居心不良的季海,也不肯相信我?” “如果不爱你,如果没有再遇到你,宝宝是不是还平安地活着,我是不是也不用这么痛苦,不用如此挣扎。爱你,真的好累好累,可你不值得我爱!” “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孩子,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的话把靳北寒的内疚压了下去,怒火重新升起。 他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扣住我的下巴:“我只不过是摔了个杂-种,夺了顾氏,你以为这就能补偿你带给我的耻辱吗,我告诉你,远远不够!” 靳北寒的话藏有深意,我却来不及分辨,只想抱着宝宝离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挥开他的手,我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季海,向绍航,靳北寒! 跑出别墅,我才敢仔细查看宝宝的情况。 我拼命给他做人工呼吸,做了足足十多分钟,连路人都于心不忍围上前来让我放宝宝离去。 但我充耳不闻,十指交叠不停按压他的心脏,不断给他送气。 边做,眼泪边啪嗒啪嗒滴在我的手上,他的胸前。 我不停地祈祷,只求上天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带走我唯一的希望。 突然,宝宝手脚一个抽搐,小嘴里打了一个嗝,青紫的小脸也恢复了血色,哇哇啼哭起来。 “原来是噎到了,喘不过气……”路人发出唏嘘的声音,纷纷恭喜我。 我紧紧地抱住我的宝宝,手臂勒进他的襁褓里,失而复得的巨大悲喜让我的情绪崩溃得一塌糊涂。 过了好久,路人都散了,宝宝也哭累得睡着,我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看到宝宝平安无事,我才有心情思索刚才发生的一切。 季海和靳北寒究竟交易了什么。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急匆匆地抱着宝宝往顾宅跑去。 临近大门,我就隐隐感觉情况不对,越靠近,我的脚步就越沉重。 父亲和季海在大厅里站着,气氛剑拔弩张。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苦心栽培你,你就是这么对我?” 父亲显然比在会议室还要生气,吼完季海,随手抄起烟灰缸就往他头上砸。 眼看着烟灰缸就要飞过来,季海不慌不忙地躲过,扬了扬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我劝爸还是尽快让青怡和我离婚了好,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她会发生什么事。” 我快步走近,直视季海,想要看透他的狼子野心:“我会发生什么事?” 季海这才看到我的到来,他的眼里再也没了以前装模作样的疼爱,面上是笑的,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冰冷:“谁知道呢,也许是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了下来,也许是出门会发生车祸……” 我并不介意和季海离婚,我只想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们顾家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海道:“只能说,你们运气不好,恰好撞上了。死到临头,我也不瞒你们,我需要钱,很多的钱,去迎娶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 入狱 迎娶一个人?难道不是梁皓泽?否则怎么会用上迎娶?我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先一步笼络了他的心,但我最重要的并不是想问这个:“那你为什么会把股份转让给靳北寒?” “想知道?那就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我不顾父亲的阻拦,夺过他手里的协议书,刷刷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好了,说吧。” 季海得逞似的笑了出来,似乎了结了一件心头大事:“顾青怡啊顾青怡,你看上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前脚我把向绍航带给靳北寒看,后脚他就联系我,要用他的瀚森集团换我手里顾氏的股份,反正都是钱,我也没亏。这段时间调查我没调查出结果吧,靳北寒可帮我瞒得紧紧的呀。要说最恨顾家的,大概是他吧。” “那向绍航呢?那孩子,明明不是他的!”可为什么会长得和他那么像。 季海别有深意地一笑:“这我可不知道。”可他的表情,却写着知情两个大字。 这一定也是他的阴谋之一。 一切终于有了解释,为什么靳北寒那段时间早出晚归,为什么靳北寒要夺取顾氏的股权——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 想起靳北寒的威胁,我强忍恶心对季海请求道:“你们有什么怨恨,都冲我来。我爸岁数不小了,如果进去怕是会把命丢在里面。”父亲被查偷税的事,是季海做的手脚,我不敢明说惹怒他,只望他还能保有一点良心,看在往日我爸待他不薄的份上,不要提交证据。 然而,季海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那我可没办法,靳北寒已经花了大价钱从我这里买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也许警察正在来这里的路上呢。” 说话间,门外传来越来越响的警笛声。 我脸色大变,大难当前,我下意识地想保护家人,催促道:“爸,你快走,我帮你挡着。” 季海在旁边落井下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父亲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的,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他放弃了挣扎,握紧我的手:“青怡,别管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倒是你,一直都是对的,都怪爸被沙子迷了眼,看错了人。我在国外给你设了一个基金,你去找刘律师……” 泪水滑过我的脸庞,我拼命摇头,想阻止父亲遗言式的嘱托,却被逼着牢牢记住。 “你是个女孩子家,不要帮爸报仇,带着钱找个老实人嫁了,远离这些人,听明白吗?” 父亲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因为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泪眼朦胧间,我似乎能看到警察一个接一个地冲进来,硬把我和父亲分开。 “不——,不要带走我父亲!” “咔嚓”一声,冰冷的银色手铐铐在了父亲的手上,在警察的押送下上了警车。 季海怜悯地看着我,说:“你还是赶紧找地方搬走吧,没多久这栋别墅就会被查封的。” 我狠狠地盯着他:“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的计划不会得逞的!” 季海嗤笑一声,也离开了别墅。 第二十三章 无援 靳北寒的手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辣,全国有名的律师听到我爸的名字,都不愿意为他辩护,而为了将我爸救出来,我向往日父亲的好友求助,却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看着我长大的顾氏股东张伯伯看着我,叹了口气道:“不是张伯伯不帮你,是靳……靳总他手里都握着我们的命脉啊,这关头,谁都不敢动。” 我像被天雷劈中一样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靳北寒竟然真的不给我们留活路。 父亲年纪也大了,年轻时应酬多落下了三高的毛病,在监狱里没有专业饮食、没有药物控制的,怎么挨得过去! 我强打精神申请探监,狱警却告诉我因为情况特殊,未到时间不允许亲属探监。不论我怎么苦苦哀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狱警只坚持着一句话“未到时间不允许亲属探监”。 无奈之下,我只好托狱警将准备的营养品和药品送进去给父亲,当时的我没想,正是我精心准备的东西,让父亲选择先一步离开。 从监狱回来的路上,我拨通了靳北寒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靳北寒不会接了,久到我以为下一秒就要传来那个熟悉的机械女声,对面终于传来接通的信号。 传声器里没有一点声音,连呼吸的气流也听不到。 不知怎的,我浑身战栗起来,整个人像被放到冰窖里,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明明已经决定要恨靳北寒,现在却卑微地希望,他能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收手。 不用他说话,我已经自觉羞耻。 “靳北寒,我求你……” 一开口,发颤的声音带着破了音的哭腔,透露出零星的委屈和祈求,我就知道我输了。 我恨他,可我也爱他。 但他恨我,想必也不再存有爱意,不然,他又怎么忍心将我年迈的父亲送入监狱。 我稳了稳声音才再次开口:“我求求你,放过我爸吧,他已经老了,禁不起折腾。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有什么罪,我来偿,只求你放过他……” 对面一直没有动静,让我好几次抬手看着屏幕确定还在通话中。 尔后,话筒里传来一声冷哼。 “顾青怡,你还真是贝戋。求着把你爸送进监狱的仇人放过你爸,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蠢到无可救药呢。” 如果恶毒的话语能够让他消气,那么我愿意用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去接受他毫不留情的毒刺。 我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忍住眼眶里的酸意,再次睁眼,心里已经筑起一道铜墙铁壁:“阿寒,我知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爸爸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放过我爸爸!” 如果说上一句话,还能听出靳北寒的怒气,那么接下来这一句,便冷漠得让人直入寒冬。 “你来求我,只是为了你父亲,并不是真心悔过。我曾经想过和你白头到老,但现在看来,也许只是你千金大小姐的一时兴趣吧。枉我当初还担心你……罢了,是我年少无知,看错了你,爱错了人。” “这一切,都是你和顾山庭咎由自取。你们,罪有应得!” “不是的……爸爸他没有偷税,经手的都是季海,是爸爸亲口告诉我他不知情的。阿寒,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帮帮爸爸,之后我们会离你远远的,顾氏我们也不要了,求求你。” 我咬着牙,低声下气地向靳北寒求助。 心,累到极致。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一旦涉及到我们两的事情,靳北寒总是相信别人的话。 更何况这次,所有的“铁证”都将矛头指向了我。 回应我的,是靳北寒直接挂断的声音。 我一下瘫软在地上。 靳北寒不愿意收手,在他的示意下我又找不到人帮忙,一时之间,我陷入孤苦无援的境地。 第二十四章 借用 瀚森集团,28楼总裁办公室。 季海亲手端了一杯现磨蓝山进来,用身体挡住门缝,抵御外界的窥探,然后关上门,落锁。 瓷白的咖啡杯轻轻磕在桌上,季海浑身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说道:“梅梅,明天我就去你家求婚。” 坐在老板椅上的年轻女子挽着头发,精致的妆容让人猜不出她的年龄,只能从她的衣着打扮里看出她想表现出来的。 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不满意咖啡的味道,又似乎是在拒绝季海的话。 少顷,她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妩媚含情,开口的声音也是甜柔入骨:“不急。” 季海高涨的情绪被这句话打落了下来,他拳头在桌子底下握紧,面上却丝毫不显,问道:“为什么?等了这么久不就在等这一刻吗?” 年轻女子笑了笑,抬手轻柔覆在季海的手背上,声音柔腻入骨:“我们要比靳北寒更早生下孩子。” 季海皱眉,面露疑惑:“可靳北寒不是已经有了……” 年轻女子收回手,踱步到落地窗前,俯瞰地面的车水马龙。 “可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他的。” “如果现在就公开我们的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继承白家的可能性就弱了。再加上……” 年轻女子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痛苦和怨恨。 季海看着女子的动作,脑海里也浮现出过往的回忆,心疼地将女子搂入怀中,低声安慰。 “所以我们一定要生下孩子。”女人的话里是誓不罢休:“只有有了第三代继承人,你再表示愿意入赘白家,父亲才会放心将白家交给我。” 想到这里,女子又低低地念出了一个名字:“顾、青、怡。” 若不是顾青怡撞到她,害得她丢了诊断说明书被死对头捡到,将她难以生育的消息宣扬得人尽皆知,她又怎么会身为白家的唯一千金,却没有多少社交机会,也没有门当户对的人敢和她联姻。 回想这一连串的事情,年轻女子顿觉自己对顾青怡下的手还是太轻了,心里不够解气,又附耳季海:“我还是不放心,顾山庭毕竟是在商界里摸滚打爬了那么多年的老狐狸,未必没有留后手,你这样……再这样……务必要确保他知道这个消息。” 季海听完,点了点头:“但之前我们用靳北寒的名义警告了律师,导致几乎没有律师愿意接顾青怡的单子,现在再派人进去,恐怕没有律师愿意。” 年轻女子摇了摇头,道:“傻,既然之前我们可以借用靳北寒的名义,那现在,就继续再借用一下。” 听完年轻女子的话,季海应声答应。 年轻女子见说服了季海,又端着咖啡面向那巨大的落地窗,俯瞰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一切,都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顾青怡,是你先害了我,是你爸先找的季海。 别怪我。 要怪,就怪靳北寒。 谁叫你是他的初恋情人呢。 第二十五章 离世 我第一次感受到,h市的冬天是这么的寒冷。 打了无数通电话,金融街、商圈在短短一星期间被我跑遍每一层楼,每一个办公室,我甚至清晰的知道保洁阿姨什么时候开始清扫,保安什么时候换班,想必他们也见多了我这种困境中四处求人的人,时间一到,就开始冷漠地送客。 但就算我如此拼命,把好话说尽,就差把钱直接捧到他们面前,也没有人愿意帮我。 所有人都是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言语之间都暗指已经和别人达成协议。 我猜是靳北寒。 一边是大势已去的大厦将倾,一边是势头正猛的商界新贵,谁都知道该站在哪边。 一次次的被拒绝,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继续跑下去。 心已经被利益中的无情磨到麻木,但只要能找到靳北寒的爪牙没有触及到的人,我就还有一丝希望。 但这一丝希望,在一周后,也破灭了。 监狱打来电话,通知我父亲因药物注射过量送医院抢救失败已死亡。 我两眼一黑,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是在车上。 车内熟悉的檀木味熏香,是他一直不变的品味。 我抬眼望向驾驶座,熟悉的发旋,微微发硬却很适合做造型的头发,是靳北寒。 “停车。”连日的疲惫,让我已经没有精力去问自己为什么会在靳北寒的车上。 我只想尽快赶到医院去。 靳北寒车速不减:“送你去医院,别不知好歹。” 我沉默了下来。 反正都要去医院,只要能尽快到达,是什么方式又有什么所谓呢。 见我不哭不闹,靳北寒反而转头看了我一眼。 下了车,我快步跑向大门,靳北寒想要抓住我都慢了一拍。 当人来人往的门口离我越来越近,我却突然减缓了脚步,站在离大门几米外的地方,踌躇不前。 我害怕。 我难以相信,这才短短两周啊,父亲才在监狱里两周啊,人怎么就没了呢。 后怕突然涌上,我不愿意踏入医院,似乎晚一点到停尸房,父亲就能活久一点。 就在我踟蹰不前的时候,靳北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再不进去,你父亲的尸体就会更难看一点。” 我回头看向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怒焰:“靳北寒,你好狠的心!” 靳北寒唇角抿了一下,似乎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在空气中暴露得越久,尸体就腐烂得越快。我劝你,还是早点确定后事比较好。” 我一怔,也顾不得心里的害怕,抓住一个护士问清方向,就往停尸房跑去。 父亲的遗体就在我面前,因为用药致死,整个躯体由于挣扎扭曲,面容不复以往的沉稳和慈祥。 泪水再也止不住,疯狂从我眼里掉出。 我敬爱的父亲,曾经叱咤商场的顾氏集团创始人,竟然走得如此不体面。看他面上痛苦的表情,可以想象他的最后时刻是多么的煎熬。 不忍再看下去,我猛地低下头,泪水在双脚间渐渐积聚,形成了一个水洼。 第二十六章 觉醒 一直等在医院的狱警告诉我:“你父亲得知不得减刑,又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外为他的事奔波,趁我们不注意,将你送进来的抗三高药全吃了。等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请节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的去世让我一时间再次成长了许多,我一下子抓到狱警话里的问题:“连我这个直系亲属都无法见到父亲,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了他我在外为他奔波,他又怎么会想不开而自杀! 我恨,我好恨!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季海狼心狗肺,更恨靳北寒的不念旧情! 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他怎么忍心他怎么敢! 电光火石灵光乍现,我眼睛一凝,气势突然爆发,盯着狱警问道:“是不是靳北寒告诉他的,是不是!” 狱警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脱口而出:“靳北寒是谁我不知道,但最近你父亲见过一个男人……” 刚才顶着的一口气瞬间散了下来,我倒退三步,双手捂脸倚在墙上。 居然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靳北寒,你还要怎样对我,你还想怎样对我! 你不认孩子也就算了,你夺走顾氏也就算了,你不愿意撤诉也就算了,但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父亲,为什么! 泪水从我指缝间流出,悲痛至极的人张大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任青筋暴起,也掩盖不了心中的痛。 脚步声传来,我抬眼,眸中是再也浓郁到化不开的恨意。 靳北寒被我的眼神刺得一顿,但很快又是恢复到一脸冷漠:“你就是这种态度对送你来医院的人?” “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吗?你不就想看到我什么都失去的样子吗?我告诉你靳北寒,我一定会为我爸爸报仇的,我一定会!” 他的眼里染上一丝不解,但很快又褪了下去,道:“看来你受的教训还不够,你父亲的死还没让你明白该怎么做人吗?” 这话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我猛地擦掉眼泪,咬紧牙关挺直腰板走开。 我要去处理我父亲的后事。 从今天起,爱着靳北寒的顾青怡已经死了,现在的顾青怡,只有满腔的恨意! 季海、靳北寒,你们等着,欠了我的,我要你们痛失所爱,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别墅已经被收回充公,我回到了临时租住的住所,抱着宝宝在房间里待了两天。 复仇的计划在我脑海里渐渐成型。 凭我现在的基础,对上季海和靳北寒就是死路一条,只能迂回进攻,先挑所有事情的最薄弱的环节——向绍航。 我在心中冷笑,既然他当初能够答应人陷害我,又能被季海收买作伪证,那我为什么不能撬开他的嘴,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呢。 在打听到他又离开国内前往美国后,我紧跟着定了飞往美国的机票。 我没有选择给父亲举办葬礼,没有人配来悼念父亲的丧事,没有人配来瞻仰父亲的遗体。 火化之后,我带着父亲的骨灰盒,踏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在国外,父亲给我留下了基金,我要好好利用这最后的一点根基, 等我归来,便是雪恨之日。 第二十七章 婚礼 五年后,h市万豪酒店。 今夜的酒店大堂比往日更加金碧辉煌,各处都摆上了装饰用的水晶,在灯光的照耀下,每一处都如梦似幻,足见布置者的用心。 进出的宾客在大堂门口送上礼金,签下姓名,签名簿上几乎囊括了h市的所有商界名流,宾客的来头都不容小觑,不禁让人将更加期待的目光投向正主。 男主人似乎刻意为女主人的耀眼隐藏了锋芒,礼服是最朴实无华的款式,混入宾客中便瞬间找不出人影。 而女主人穿着由迪奥设计师特别定制的白色婚纱,看似朴实的设计其实暗藏心机,将胸前的巨钻衬托得无比显眼。 确实华贵,但却让人觉得有些奢靡,透露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感谢林伯伯赏脸参加我的订婚宴,今晚您可要把礼金给吃回来呀!” 白落梅接过她口中称呼的林伯伯递过来薄薄的红包,指下传来银行卡的手感,脸上的笑容又真实了几分。 没办法,任谁一直笑了两个小时,腮帮子都会酸到无法做出正常的表情。 又迎进了一波宾客,两位新人终于获得了一点休息时间。 季海看着肩瞬间耷拉下来的白落梅心疼无比,上手捏着她的肩,却被一手挥开。 白落梅道:“别,待会碰落了发型和礼服,不好重做。” 今天正是季海和白落梅的订婚宴, 而大堂内,已经落座的几名玩得好的千金小姐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白伯伯同意他们的婚事,是因为白落梅怀孕了,还是个男孩!” “天啊,她居然有了?不是说她不能生吗?” “不是不能生,她只是子宫位置不正,比较难。” “我知道我知道,听我妈妈说,白落梅喜欢那个季海很久了,但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的,一直不敢带到她爸面前,你们也知道的,白伯伯那个看不起人的性子……现在他们儿子也有了,那季海也是个厉害的,表示愿意入赘,以后儿子也会姓白,便把白伯伯哄得那个开心,继承权一下子稳了。我看那个认回来的私生子靳北寒啊,斗不过她。” 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小点的红了脸轻声反驳道: “我觉得靳北寒比白落梅厉害,他那么高那么帅,还独自创业拿下了顾氏……”然后突然收了声,仿佛触及到什么禁忌。 桌上寂静了一秒,气氛突然有点吓人。 一个看起来就蛮横的开头打破沉寂: “怕什么!我就看不惯那季海和白落梅,人家顾青怡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这么算计,凭什么不能说。都是圈子里混的,吃相不要这么难看,真是什么锅头配什么锅盖。” 声音有些大,周围的几桌纷纷投过来视线,几个小姐妹连忙拉住她,又开开心心聊起了其他话题。 万豪酒店门外。 一辆低调的卡宴停在了正门口的喷泉前,门童急忙上前为之开门。 一条长腿首先跨出车门,纤长、无暇、白皙,黏住了过往的视线。 黑色抹胸连身到腰间分叉,比例完美的肢体在长裙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将女人的身材勾勒得曼妙无比引人遐想,衬托出两抹浑圆和傲人的腰臀线。 盘起的卷发更增妩媚气息,烈焰红唇让人惊于女子的气势。 美—— 美如罂粟,让人明知危险,却忍不住飞蛾扑火,掉入情网。 第二十八章 意外 门童从我下车开始就不敢与我对视,请柬也是匆匆扫过一眼就将我迎了进去。 我抬手阻止了他想要继续服务的意图,对着身边较矮的一个男人说道:“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 话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梁像吸了毒一样的发抖。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 正当主礼人宣布季海和白落梅可以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大堂的门“啪”的一下被推开。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似地狱的钟声敲响,宣告即将到来的厄运,阻断了人间的喜事。 “白贱人,你看看我是谁!” 白落梅手中的戒指应声落地,季海发现了她全身在克制不住的颤抖,急忙弯腰为她捡起戒指,塞到她手里,才把目光投向来人。 看着瘦骨嶙峋,面色暗沉,眼圈深重,似乎被病情折磨得没有人样的来者,季海仔细辨认了好久,才不确定地问道: “梁……皓泽,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众人一片哗然,这是那个梁家唯一的继承人,一直暗恋季海的梁皓泽? 三年前不是失踪了吗,怎么…… 梁皓泽看着低声讨论的宾客和发抖的白落梅,嘴角咧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做出那些的事的时候,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季海只知道梁皓泽三年前莫名其妙地失踪,虽然他一直知道梁皓泽暗恋他,但征服了男子莫名的自豪感让他没舍得避嫌,两人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 顾青怡感觉得没有错,两人之间是有猫腻,但只是梁皓泽单方面爱慕季海,而季海,从始至终一直爱的是白落梅。 三年前,梁家宣布梁皓泽失踪,没有人知道梁皓泽去了哪里。 季海也有心帮忙找人,毕竟梁皓泽的存在成了保护白落梅最好的挡箭牌,但却被白落梅三言两语劝阻了下来。 新人更迭是如此之快,梁家重新敲定了继承人,而社交圈里梁皓泽的位置也被有心人取代,渐渐地,大家也都忘记了梁皓泽的存在。 现在,梁皓泽回来大闹季海和白落梅的婚礼,这是为什么?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季海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深爱的白落梅这边。 他把白落梅往后一挡,道:“皓泽,今天是我和梅梅的好日子,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 梁皓泽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尖锐刺耳,让人皱眉,而他笑得是那么用力,似乎要把肺给笑出来,笑到他捧着肚子弯下了腰,笑到眼角滑落泪痕。 突然,他止住了笑声,眼神里带着恨意。 “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胆子结婚,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事!” 不等众人反应,他就接着道: “我是喜欢你,但我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你们两个!可白贱人居然因为看不惯我在你身边待着,就派人给我下了药,卖到了泰国的夜场。” “每天只能睡4个小时,时时刻刻带着铁索防止我逃跑,还天天给我注射药物,让我浑身没有力气,只知道做那种事情!” “男人、女人,只要是客人我都得接……” “你们没想到吧,我他妈一个梁家人,居然被卖到夜场!” “你知不知道!”他逼着季海与他对视,手指指着白落梅:“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有多恶毒,前不久还去了一趟泰国,给老板加了更多的钱,一定要他确定我过得不好,逃跑不了。” “就这种不择手段的毒妇,你敢娶?” 第二十九章 反击 一连串的质问在众人中砸出水花,在场的权贵名流表面上维持着礼态,实际上心里已经绕过了千百道弯,恨不得立马和身边人讨论这惊天的八卦。 白落梅,白家的大小姐,最有竞争力的商界新贵之一,私底下居然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被季海护着的白落梅,感受到戒指传回来的冰冷温度,已经不复刚开始看到梁皓泽的震惊失态,重新镇定下来。 但她百思不得其解,三年了,都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是她做的,前不久她还去泰国看过梁皓泽的情况,就他那个被药物腐蚀到糜烂的身体,怎么可能从夜场逃脱? “你不要血口喷人!” 不再失态的白落梅又恢复到平时落落大方的样子,她强忍心虚看着梁皓泽,决定从他的话里挑刺。 “你说你被我卖到夜场,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怕不是你……”她假装捂嘴惊讶,反问道:“怕不是你自己对那个东西上了瘾,没钱买了,自己进了夜场吧!” 白落梅将焦点重新引回梁皓泽身上,一个被药物掏空的前继承人,扶都扶不起来,只要她再和夜场老板对好口供……白落梅在季海身后露出了一个隐蔽的笑容,回来了又怎么样,季海终究是她的,不过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竟敢喜欢她的人,当初怎么就没狠心让他死在泰国! 场下的众人看了看行将朽木的梁皓泽,默默地点头。 这梁家前继承人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大好啊,腐朽癫狂,确实像吸嗨了的状态,看来这只是一场闹剧。 只有一部分看得通透的人暗暗摇头,等待事情的发展。 大家四下相望,想要看看在场的梁家人是什么反应,却一个人影都没找到。 奇怪,梁家呢?今天白家下任继承人的大喜日子,h市的权贵名流几乎都到场了,三年前内斗而走下坡路的梁家,竟然敢不派人到场? “啪!啪!啪!” 突然,清脆的掌声在宴会厅荡起回响,伴随着鞋跟接触地面的“哒哒”声,和一阵迷人的幽香。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白小姐的撒谎技术真是鬼斧神工,看来当年我被欺辱得不冤!” 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款款走来,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讽刺,却又带着另类的魅力。 众人里发出一声惊呼:“天啊,是顾青怡!” “顾青怡?五年前顾氏的那个顾青怡?” “什么顾氏?我怎么没听说过。” “哎呀你进来得晚,五年前顾氏也算是h市和白家旗鼓相当的一支,但顾氏老总顾山庭偷税入狱,不久后自杀身亡,他的宝贝女儿顾青怡也没了音讯。今晚的男主角季海,就是顾青怡的前夫,当年顾氏的二把手,伙同靳北寒大义灭亲将老岳人送进监狱。” “季海不是瀚森集团的董事长么?” “当年顾山庭还没倒台前,靳北寒和季海交换了股份,于是季海成为瀚森集团的董事长,而靳北寒接手了群龙无首的顾氏,改名万宸集团。” 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泼辣女子,她似乎很是看不惯今天这对新人,眼神里透着轻蔑:“要不是靳北寒打下的基础,就季海能够建立起那么庞大的一个集团?也不看看现在瀚森集团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一群吃老本的蠢货。”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空旷安静的宴会厅里却让不少人听得分明。 不少视线望向了一个角落。 那是整个宴会厅里最特殊的地方,离新人家属的主桌不远,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但灯光却打得极暗,似乎想让人刻意忽视。 这桌,座位极少,但摆盘并不比其他桌少。 有些不明所以的人经人科普,才知道这桌都坐了些什么人——身份、家族难以向外人言说,却在h市极有地位之人。 靳北寒,赫然在列。 第三十章 闹事 五年的时间过去,时光对这个男人似乎有着特别的优待,除了气质更加凉薄冰冷外,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没有迁就这场喜事,男人看起来就像刚从会议室里走出,穿着不加雕琢的纯黑色西装,唯一的点缀是蓝宝石领带夹,浑身没有僵硬的设计感却无处不彰显着低调的奢华。在场不少千金小姐都忍不住探听他的消息。 但知道了男人的身份后,又有不少人望而却步。 一手建立起h市商务咨询界的龙头企业瀚森集团,五年前与顾氏的季海交换了顾氏企业的股份,成为顾氏企业的新任领头人,后改名为万宸集团,是h市有名的青年才俊。 但他也是h市房地产龙头白氏企业的老总白启明的私生子,本应该是白氏继承权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可惜毕竟是头养在外面的狼,靳北寒与白家的关系看起来并不是十分融洽,因此虽然是白家唯一的儿子,并且能力强悍,白启明并没有直接宣布他便是继承人。 而看今天这场婚礼,白落梅应该是获得了白启明的首肯,有了第三代子嗣,想必白家最后会落到白落梅的手上。 到时候,靳北寒和他的万宸会不会被白落梅打压,那就说不准了。 原本春心萌动的千金小姐们瞬间退却大半,但还是有不少想上位的将露骨的目光投向靳北寒。 而被众多视线聚焦的男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看着刚刚走进来的女人,眉眼之间有一丝触动,但转瞬即逝,让人来不及挖掘。 靳北寒不动声色地压下了自己看到顾青怡的惊艳,尽管他们之间经历了种种好坏,也没能修成正果,顾青怡始终牵动着他的心。 五年后顾家遗女的归来,好像有点看头。 台上台下,两个女人泾渭分明。 “顾、青、怡……” 看到顾青怡的那一刹那,白落梅彻底黑了脸色。 就算她从没向季海提起过,她的内心实际上对季海和顾青怡的婚姻一直耿耿于怀。 自己心爱的男人居然娶过别的女人,就算季海跟她保证过没有碰过顾青怡,就算她和季海在对顾氏流水做了手脚后毫不留情地打压,逼死顾青怡的父亲,也难消她心中对顾青怡的嫉恨。 更何况,顾青怡还是那个暴露她难孕的罪魁祸首! 先是梁皓泽,后是顾青怡,两个许久不在h市出现的人偏偏都在她的大喜日子里出现了,说是巧合,她一万个不信。 正是猜到对方有备而来,白落梅心虚之下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这究竟是谁安排的?难道是靳北寒? 她悄悄瞥了一眼那不起眼的角落,看见靳北寒看戏似的目光,心中一狠。 你不仁我不义,本来念在你放弃白家的份上要饶了你,结果你偏要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对同胞下手了。 商界之人便是这样,越是面对险境,便越是发挥超常。 白落梅又是端起她自诩大家千金的样子,对前来搅事的两人以礼相待:“不知道你回来了,没能发给你请帖,是我的过失。季海能和我走到今天,也是多亏了你。但……” 白落梅话音一个转折:“就算你对季海念念不忘,你也不该将脏水泼到我头上。” 一句话,暗暗点出顾青怡是前妻吃醋闹事。 第三十一章 证据 台下几个看戏的老一辈在心底摇了摇头,以礼相待想先一步占得道德高地是不错,但在场的谁不知道豪门世家里的条条道道,摆明了是季海在后头捅了老丈人一个闷刀子,前妻闹事,天经地义。 若是白落梅手段强硬点,在发现的一开始就将顾青怡直接请离,让她没机会闹事,他们这群老头子或许还会高看她一眼。 毕竟,来者不善。 听到白落梅自作聪明的话,我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惹得隐晦落在身上的目光更加热烈。 五年前的自己输得真是冤枉,恐怕是几年恋爱和婚姻生活把自己的脑子给活生生弄傻了。 在国外和海外企业龙争虎斗,为了拿下一个个项目,为了与各方建立联系调查真相,我早已将人情世故伦常道理看得通透。 白落梅使的这点招数,就像白骨精在观音面前施展的小小幻术,只消低眸瞥上一眼,便能瞬间识破。 “我顾青怡已经学够了教训。再没有拿到证据之前,不会开口。” 这话说得轻松,周围人都被话里的狂傲吸引。只有我知道,这句话是我吃了多少教训才总结出来的。 进场之前,我一直在猜,让我受够教训的靳北寒今天会不会来。 毕竟以他以前的脾性,肯定受不住顶着私生子的名号被人指指点点。 但我还是猜错了,他来了,并且还被安排在重要的桌席上。 宴会厅泱泱坐了几百号人,原本以为就算靳北寒来了,我也看不见他坐在哪里。但可恨的是自己太不争气,大概是身体遗留下来的本能雷达,竟是一眼便注意到他坐的地方。 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抿酒,目不斜视,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这让我有些轻微的恼火。 强迫自己不去期盼他的表现,但实际上,我非常想知道,五年后的我盛势归来,他,会有什么反应。 闭了下眼让自己回神,我微微提高了声音:“既然白小姐拒不承认,那就请夜场老板当场对峙吧!”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又用泰语重复了一次。 哗然声由后往前,一个皮肤黝黑,矮小肥胖,穿着大花大绿短袖的中年男人走近舞台。 异国他乡又处于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泥地里打滚的中年男人显然也是有些胆怯,最后几步他加快了脚步,走到我身边。 这时候我不由得佩服白落梅,见到夜场老板还能面不改色,若不是我离得近又观查得紧,恐怕连她瞳孔那一闪而逝的惊惧收缩都会错过。 白落梅说:“顾小姐,你该不会以为随随便便找个泰国男人,就能诬陷我抓了梁家太子爷卖到夜场去了吧?如果公理都是这样判断,那岂不是天天六月飞雪?” 她的脑筋转的很快,情急之下居然没有漏了马脚,还能倒打我一耙,也算聪明。 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没有做足万全准备,我又岂会亲自前来毁了她的婚礼! 第三十二章 证据 “这个男人,我就交给老板你了。他皮肉嫩得紧,还喜欢男人,你家的顾客肯定满意。” “切记不能把他捧成什么头牌,挑最脏最累的活给他干就行了,我就是要他知道,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看来他还是活得太滋润了些,居然还有胆子骂我。4小时睡太多了是吗,那就不用睡了,全天候接待客人吧,我再额外给老板加三百万,一定要他活得比狗还不如!” “……” 台上的大屏幕,已经不是原先准备好的祝贺之词,而是白落梅和夜场老板的交易录像。 虽然夜场老板不会说中文,有第三方翻译在场,但白落梅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足以暴露她的真实嘴脸。 恐怕连白落梅自己都没想到,夜场老板也藏了一手,将两人的交易画面录了下来。 原本是为了给自己防身,被我以限制中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为把柄,威胁拿了过来。 尽管在场的都是h市的名流,遇到这么劲爆的事情,也像普通人似的炸开了锅。 台上,白落梅跌落在地,再也维持不了体面,嘴里低低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旁边,季海看着录像,明白了白落梅一直背着他做的事情,却依然将白落梅扶了起来,一副不离不弃的样子。 台下,白氏董事长,白落梅的父亲,白启明,第一时间想把大屏幕关掉,却还是晚了一步,白落梅最重要的证据已经播放完了。 他眼里闪过狠厉,快步跨上台,夺过震惊得目瞪口呆的司仪的话筒,朗声道:“各位来宾,非常抱歉,现场发生了一些事故,很遗憾今天的婚礼仪式暂时取消。之后,我白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大家能看白落梅的笑话,却不得不给白启明几分薄面。 现在白家的婚事已经被搅完了,该是他们白家、顾家算总账的时候了。可惜梁家今天没到场,否则这场腥风血雨,指不定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在白家人的指挥下,在场的宾客很快离去。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白启明抢先一步,“啪”的一声,狠狠打了白落梅一个巴掌,直把她打翻在地。 整个会场,似乎都在回荡着这巴掌的回声。 白落梅简直难以置信,捂着左脸颊回头看着白启明,呼唤声带着疑问:“爸?” 白启明怒道:“你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儿!” 白落梅有些慌了,离开白氏,离开她爸,她便什么都不是。 如果白启明不救她,等带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来不及起身,就这么边跪边爬到白启明的脚边,扯着他的衣角哭道:“爸,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白启明的余光瞥了我一眼,我的目光毫无波澜,这反而让他微愣了一下。 很快,他下定了决心。 将白落梅的手使劲掰开然后甩离,退远了几步,说道:“知错就改,有罪就认,这才是我们白家人做错事情应有的态度!如果你还是固执己见,我白启明从今日起,便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在台下,平静地看着他们父女对峙。 白启明这只老狐狸,懂得壮士断腕。 白落梅做的坏事今天估计会传遍整个h市,会不会坐牢都不一定,更别提保住她。 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白落梅,尽早表明大义灭亲的立场,还能换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称。 “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跪在了我面前。 第三十三章 来人 跪在我面前的不是白落梅,而是季海。 他卑微地祈求道:“青怡,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放了梅梅。她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胎位还不稳,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她。我求求你……” 见我没有反应,季海竟是边说边磕头,不一会,额头上便是青紫一片,甚至隐隐透出血丝。 我不禁对季海产生了一丝悲悯。 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但下一秒,我又摇头。 不,我不是他。 我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去伤害别人。 他们的爱情,不值得同情。 看着白落梅在一旁指望着季海的下跪磕头能改变我的决定,我忽然怒从中来。 “那如果我要你,把瀚森集团的股份全权转让给我,换取我手里的录像带呢?” “我换!” “想得美!”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内容却截然不同。 季海惊讶地回头看着白落梅,不敢相信她居然拒绝了我的要求。 白落梅站了起来,不复刚才的狼狈。 她避开他的视线,眸色里火红一片,咬牙切齿道:“你该不会以为你搅乱了我的婚礼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吧!刚才不过是我和爸爸在拖延时间,白家的保镖们已经到了,你,插翅难飞。劝你尽早把录像带和备份都交出来,说几句好听的话,我还能考虑放你离开。否则……” 白落梅说到这里,眉毛一挑,言语里尽是恶意:“否则,你和向绍航当年没做成的事,今天,我就让你再做一次!” 她“啪啪”拍了两下手,给外面的保镖打了个信号,示意他们进来。 我好整以待。 …… 空旷的宴会厅里,似乎能听到时间滴滴答答流动的声音,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任何人进来。 白落梅身子有些僵硬,她焦急地又拍了两下,场外,仍旧没有任何动静。白启明也再也维持不了稳重,掏出手机开始联系人。 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尴尬,白落梅尖叫出声:“人呢,人呢!都给我进来抓住她!” 门,“刷”的一下开了。 我看着白落梅的脸色从狂喜骤变到失望再变到疑惑,比戏台上唱变脸的角儿还要生动。 来人的鞋跟与地板敲出清脆的脚步声,但在场的人都无心欣赏。 除了我,大家都在猜,这人来这里,干什么? 白启明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不动声色地压下惊诧,快步上前,语气殷切:“何少,小女正在处理家事,您这是……” 来人正是何旭。 我出国的那五年,在英国碰到了进修的何旭。 那时我才知道,何旭原来是帝都何家的继承人,之前当法医只是因为兴趣,后来还是被家人抓回去乖乖继承家业。 也是何旭,为我引荐各方权贵,帮我搭上暗线,我才能身在国外而快速崛起,成功建立起自己的公司,并迅速占领市场。同时,查清发生在我身上的,各种真相。 查得越深,我就越恨季海的狼心狗肺,就越恨白落梅的蛇蝎心肠。 何旭不搭话,径直走到我身边,抬手虚揽在我的肩上。 一个动作,就表明他的立场。 他,和我,是一伙的。 这个事实,让另外三人瞬间白了脸色。 虽然强龙难压地头蛇,但帝都何家的名气简直是家喻户晓。据坊间传言,何氏家族开发了全国三分之二的地盘,与国家科研发展息息相关。这样枝叶庞大的家族,没有谁愿意得罪。 在其他人看来,我们两个应该就是那种关系无疑了。但实际上,何旭从未有过出格之举,即便我明里暗里各种委婉暗示地表明拒绝的心意,他也始终未曾恼怒而放弃帮助我。 他是一个真的绅士。 此时的虚揽,也是为了给我撑腰。 我打心眼里感谢他。 何旭这个何家继承人鲜少出现,白启明也是有幸参加何家宴会才记住了何旭的脸。 白落梅和季海更是连见都没见过,白落梅见白启明对何旭如此礼待,也没有蠢到把他当做什么不入流的小少爷。 白启明硬着头皮开口:“今天是我们小女的大喜之日,不知何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第三十四章 条件 何旭不做理会,转头对我说:“外面的人我已经解决好了。” 这话一出,白家人又是头皮一麻。 外面的人,该不会就是他们的保镖? 白落梅上前一步,讥讽道:“这位何少,奉劝您还是离身边的女人远一点。勾引了我大哥之后出轨,之后仗着自己以前是顾家大小姐还勾引了我家季海,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种破鞋不值得您为他出头!”她一剂眼药就这么甩了过来。 可惜这招用错了对象。 我调查的事情,基本都过了何旭的手。 白落梅和季海做过的坏事,何旭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只见何旭冷笑一声:“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女人,贼喊捉贼。” “当年青怡和靳北寒在一起,你就趁她酒醉,用送他出国的条件,威逼利诱在向家备受压迫的向绍航演了一出酒后失身的戏码。” “白启明嫌季海门不当户不对,你就设计让季海接近青怡,谋夺顾氏家产。” “之后记恨梁皓泽喜欢季海,你就绑架他卖到泰国夜场。” “白落梅,我真的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何旭说着,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看什么垃圾。 白落梅面色铁青。任何一个正常女子被看起来又帅气又富有的男人这么贬低,都会不舒服。 更何况,何旭是帮我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她刚才的一番话在我们面前就如跳梁小丑般。 白启明听着何旭说的一桩桩指责,脸色越来越沉。看来,在今天之前,白启明都不知道白落梅做的那些事情。 然而,事到如今,他并没有反思自己教女的过错,还是想要息事宁人。 “何少,这件事是小女的不对,但年轻人总是会做错事,还请您网开一面,给她一个改错的机会,我们有足够的‘诚意’”。 也许在商人的眼里,所有事物都是明码标价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只要拿出合适的筹码交换。 这也是为什么,一部分人权势地位越高,对伦理道德便越是淡漠。 在他们眼里,人命只是蝼蚁,犯了错首先想到的便是遮掩,而不是道歉和补偿。 就连现在,明明被伤害的人是我,而白启明和白落梅却只看到了何旭,而不是向我这个当事人寻求和解。 何旭偏头看我,示意掌握话语权的人究竟是谁。 我突然怒从心头起,怒极而笑:“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要季海将瀚森集团的股份全数转让给我。不过……” 我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漾得更大,映衬着他们的脸色更黑:“这是刚才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除了瀚森,我还要白落梅退出白氏企业,废除她的继承权!” 白落梅之所以不同意第一个条件,是因为季海早已暗中将股份转让给了她。 明面上,季海是瀚森集团的董事长,但实际上,白落梅才是瀚森集团的真正掌权人。 这让白氏在短短几个月内,盈利倍数增长。这也是为什么白启明同意他们婚事的原因。 白落梅的喊声尖利:“你想得美!绝对,不可能!” 此时的她恨不得吃了我,但碍于何旭在场,只能在一边咬牙切齿:“我就是坐牢,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第一次认识到,白落梅是一个把权势地位看得如此之重的女人,甚至,季海的爱情在她心中,也要排在白氏之后。 不过,就算她同意了我的条件,我也不会真的放过她。 这次回来,我就是要向负了我的人,害死我父亲的人报仇的。 白落梅,季海,靳北寒,我一个都不会姑息! 第三十五章 得知 看着季海在旁边苦言劝着白落梅答应我的条件,我倒有点羡慕季海对白落梅的不离不弃。 至少在这一点,白落梅是比我成功得多的。 她拥有了季海的心。 而我,不仅抓不住靳北寒,父亲还因他而死。 本来已经死寂的心,看到季海和白落梅两人亲密的样子,又再次抽痛起来。 好像结了痂的伤口,再次被撕开,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中。 我狠闭了一下眼睛,将快要溢出的泪憋回眼眶。 低声对身旁的何旭说道:“我们走吧。” 白落梅和季海的婚礼已经被我毁掉了,出了一口恶气,又不是真心想要跟他们交易,便再也没有待下来的必要。 与其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不如尽早走完诉讼,然后,完成下一步复仇。 有何旭护航,没有人敢拦着我们。 直到走出酒店大堂。 靳北寒倚靠着车门,高出车顶的大半个身子傲然炫耀主人的身高,修长的腿,宽厚的肩,还有那被微风吹乱却更显不羁的发丝,周身生人莫近的气势,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他抬眼,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瞥到何旭的存在,他皱了皱眉。 “上车。”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冰冷,而我却突然厌恶这种被呼来唤去的感觉。 我挑衅地笑道:“靳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说不想见到我么,现在,您让我上车我就上车?” 他倒也没怒,只是重复了一遍:“上车,我可以不插手你对付白家的事。” 我对何旭说:“我和他之间,总要先有个了断。”我已经无所谓他对我的看法,但我总要试探一下他知不知道,当年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何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开了手,说:“我等你回来。” …… 坐在后座,看着靳北寒将隔板升起,挡住了司机的视线。 封闭的车厢里,靳北寒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渐渐侵染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有种赌气式地想要远离他所有的一切。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又渐渐开始恢复呼吸。 靳北寒不说话,我也不开口。 在国外这五年,心理战的诀窍我早已深谙。敌不动,我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等到古龙水包围了我的全身,才听到靳北寒缓缓说道:“向绍航的事,是白落梅做的?” 我怔了一下。 没想到他居然会去调查当年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件事是白落梅的陷害。 看到我的反应,他抬手遮住了眼睛,整个人往后一仰,仰头靠在椅背上。 “我早该猜到的……”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猜到什么,猜到以我对你的痴情,不会出轨? 一股怨气油然而生:“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靳北寒,你对我做出的那些事,我会一件一件的讨回来!” 他突然睁眼,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宣言,一阵强风袭来,手臂上肢传来疼痛的禁锢感。 靳北寒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双目猩红,声音不复冰冷,仔细听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眉眼一厉,心生一计。我恶狠狠地说:“现在你相信孩子是你的了?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滋味,好受吗?好受吗!?” 当年匆忙之下,我只能给孩子上了英国国籍。因此,鲜有人知道,当年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而靳北寒对那个孩子的记忆,估计就停留在自己不小心摔死了他吧。 让他陷入亲手摔死自己孩子的痛苦之中,是我对他的复仇计划里的第一步。 在内心里自己折磨自己,比任何外界物理上的打击,都要来得深,来得重! 脑海里回忆起当时宝宝摔到地面上的场景,我拼命给宝宝做紧急抢救的紧迫感,情绪再次翻涌到心间,我似乎也再次陷入到失去宝宝的巨大痛苦之中,让我的演技更加逼真了几分。 “靳北寒,虎毒不食子。” “你简直冷血无情到了极点。” “我顾青怡,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 每说一句,每捅靳北寒一刀的同时,也在我的心里狠狠剜下一块又一块。 这是我的初恋,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是我可爱的宝宝的生父,可他又是导致我父亲死亡的间接凶手。 这恨,不共戴天。 可这爱,如何消解。 只能一次次将我的心撕裂,再缝合,撕裂,再缝合。 一路走来,鲜血淋漓,痛,无法呼吸。 抬眼看向靳北寒,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痛苦而一抒心中的郁气,却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到不敢言语。 男人像是在忍耐什么巨大的痛苦,手撑着额,太阳穴处隐约能看到血管直跳,青筋毕现,整个人情绪外溢,让人不敢接近。 “对不起……对不起……” 第三十六章 关系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如果当初宝宝真的离我而去,我是不是也会像他现在这样,痛不欲生? 但幸好,老天有眼。 只是,看着这样的靳北寒,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只想下车离开。 正在此时,车窗传来“咚咚”两声。 是何旭掐着点来接我。 我的手搭上车把手,却拉不动——车门上了锁。 我转头:“让我下车。” 靳北寒这才抬起头来,双目充血,让人看得害怕。 他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强忍着恐惧,回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与你何干,快放我下车。”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靳北寒,他突然欺身上前,把我压在车门上,后脑勺抵着冰冷的窗户,前面是靳北寒灼热的胸膛。 窗外是何旭拼命敲着车窗的声音,咚咚咚的节奏,和我的心跳频率重叠。 我有些慌张,又害怕何旭发现车内的异样,压低了声音怒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靳北寒听了我的话,反而越凑越近,鼻息几乎喷在我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男人性感的味道。 “这么着急,你和他在一起了?结婚了?” 言语里的不悦扑面而来,我不想回答,退无可退,整个人紧紧贴着车门,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用力想把他推开,换来的只是越来越近的距离。 我屏住了呼吸。 耳朵里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知道是吓的,紧张的,还是其他什么。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 五年来我一直忙于调查真相和重打根基,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感情上的事情。 这是这么久以来如此近距离和男性接触,何况这人还是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要说半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看着靳北寒的眼神越发深邃,我狠狠闭上眼睛说:“对,我和他在一起了。何旭对我很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身上的温度骤然离去,我睁开眼睛,看到靳北寒又恢复了最开始在宴会厅里冰冷入骨的样子。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解了脖子处的两颗扣子,透过质地轻柔的衬衫,蜜色的肌肤隐约可见。 我移开了视线。 只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在幽闭的车厢中响起: “这么久了,你撒谎的样子还是没变。” 被拆穿的我有些恼怒,还没等我出言反讥,靳北寒的话便打断了我:“我们的孩子,葬在哪里。” 我心中一紧。 他看到我的反应,误会了什么,表情有些无奈:“就算你现在和何旭在一起了,我也有责任照顾你,更何况是你没有。我只是想……祭拜一下那个孩子,作为他的……父亲,我有这个权利。” 原来靳北寒只是猜到我和何旭并没有在一起,但他真的以为我们的宝宝已经去世了。 用孩子来打击报复靳北寒并不在我原本的计划当中,因此现在的我有些慌乱,去哪里找一个墓碑给他祭拜? 我只好佯装恼羞成怒:“不知道是谁说那个孩子是向绍航的,现在孩子死了,你就相信了?”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了。 突然,“啪嗒”一声。 是车锁打开的声音。 愣了回神,我正要推门而出,靳北寒突然说了一句:“孩子葬在哪里,我会去查。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不求你原谅我。但你要记得,如果遇到麻烦,来找我。” 我的动作像卡带一般停止,过了好几秒,才好笑地说道:“你还是这么狂妄自大,现在的我,只想要你偿还当年犯下的罪!” 第三十七章 议价 何旭见车门终于被打开,快速将我护在身后,整个人压抑着怒火。 如果不是靳北寒坐得太靠里,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揍上几拳。 “你没事吧,怎么待了那么久?” 待靳北寒的车驶离,何旭紧张地上下打量我,生怕我受了委屈。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他只是想问孩子的事。” 何旭听完僵了一下,尔后迅速反应过来,问道:“他知道孩子还活着?想把孩子要回去?” “不,他只是想问一下孩子葬在哪里。” 何旭的话提醒了我,要伪造一个墓地。 如果靳北寒知道孩子还活着,一定会千方百计把孩子夺走。毕竟,谁有了白家的第三代继承人,谁继承白家的胜算就更大一些。 我不敢赌这个万一。 之后的好几日,我的神经都紧绷得不行。匆忙之下伪造的孩子墓地,总是担心有哪些地方疏漏,如果有人有心调查,五年的空白期很难补上。 生怕靳北寒调查到孩子还活着的真相,助理每次送资料进来,我都害怕从他口中听到靳北寒的消息。虽然最后都是虚惊一场。 就这么过了几天,直到何旭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告诉我,是时候出发去白氏企业了,我才从担惊受怕中脱离出来。 白氏企业,会议室。 今天是白氏与hb集团开发的游乐园项目议价的日子,太阳没有出晴,阴风阵阵,飘着不大不小的雨,让人感到心情压抑。 会议室内,白启明首位坐镇。 本来这个项目该由白落梅负责的,但婚礼上爆出来的事,让白氏的股票瞬间跌了十几个点。 白启明一气之下,把白落梅关在家里。 何旭问过我,为什么不直接把白落梅送进监狱。 我是这样回答他的:“明知道对手已经浴血重生回来,明知道我要对她下手,悬在头上的锤却始终没有落下,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比我直接给她个结果,要折磨人得多。” 而今天,便是我向白落梅讨的第二笔账。 最近婚事的筹备以及股票骤跌的事,严重影响了白氏的资金运转。 因此今日和hb集团的游乐园项目,他们志在必得。 分针已经接近第十二刻度,hb集团的代表却始终没到现场。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坐立不安,站起来想要出去打电话确认情况,却被白启明喊住:“慌什么慌,都给我坐着安心等。”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便被推开。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来,下一秒,欢迎却都变为惊讶。 “我是hb集团的代表顾青怡,现在……”我目不斜视,对落在身上的视线熟视无睹,直直走到白启明的正对面落座,双手撑着下巴,笑得灿烂:“请白氏集团的代表呈现你们的方案。” 一场商谈,开得滋味百样。 白氏的高层们心不在焉,已经对这次合作不抱希望,有人甚至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抛售股份。只有白启明还在那里苦苦支撑,抱着借hb集团的东风重回巅峰的幻想。 谁也没想到,我竟然是hb集团派来的代表。 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hb集团是我在英国一手创立的公司,许多员工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忠诚骨干,也是因为有了他们,加上何旭的帮忙,才能让我在短短五年内,将hb集团伸入国内市场。 我驳回了他们一个又一个方案,看着白启明的脸色越来越黑,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下一秒,会议室的大门被“轰”的一声推开,一个人影扑了进来。 第三十八章 卖了 白启明看着来人,惊得站起来,由于速度太快,还翻了椅子。 “你怎么跑出来了?快给我回去!” 来人正是白落梅。 她已经不再是几天前那个得意洋洋的新婚女人了。 现在的白落梅,衣服因为奔跑满是褶皱,头发被风吹得散乱,整个人像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婆子。 再仔细一看,她的脸简直是在以肉眼的速度衰老。 黑眼圈又浓又深,大大地挂在眼睑下面,疲惫得可怕。脸色不再是往日的白皙,因为茶饭不思而极度蜡黄。她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有种皮包骨的感觉。 短短几日,白落梅就被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 白启明只是把她关起来,并没有亏待她。而白落梅却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只能说,苍天有眼。 白落梅环视了整个会议室,发现了坐在谈判席正位上的我,瞪着我感觉双眼欲裂,她不顾形象地对着我大喊大叫:“这不可能!顾青怡,你休想夺走我的白氏!” “你这个贱人!” 尖锐的叫声让人皱眉,然后她便直冲冲地朝我扑了过来,作势要打我。 我一声冷哼,正想反击。 一只手先我一步,把白落梅拽了回去,狠狠甩到门上,“砰”的一声,门发出剧烈的声响,震动久久不息,可以想象出手之人力度有多大。 白落梅疼得在地上发颤,她缓缓抬起了头,双眼从乱糟糟的头发中露出,满满是不敢置信。 “爸?” 阻止他的人,正是白启明。 “闹够了没有!你做出那样的事,还不好好在家反省自己,跑出来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白启明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在这里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看我的脸色,不正是为了白氏,为了他的女儿。 而白落梅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敢跑出来,甚至撒野撒到何旭护着的人的头上,简直愚蠢到了极点!他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 此刻,白启明都想了断心中的父女之情。 有这么个废物女儿,他迟早要被连累致死! 想到这里,白启明也不顾现在有外人在场,直截了当地对我说:“顾小姐,从今天开始,白落梅不再参与白氏企业的任何决议。我,也没有她这么个恶毒的女儿!” 一句话,将他自己撇得清清白白。 白落梅简直懵了。 白启明出门前,还劝她说要先忍一忍,等之后再找机会把她救出来。 但有人给她送来消息,说白启明其实是骗她的,实际上他要剥夺她的继承权,让靳北寒继承家业。 她这才急忙偷跑出来。 结果一到白氏,就看见父亲真的和那个贱女人在谈判。 而被自己发现之后,就立刻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把他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她,这是被自己的父亲卖了? 白启明,真的选择了靳北寒? 她为了白氏付出了这么多,为白启明委屈忍让了这么多,结果竟然比不过一个半路认回来的私生子? 白落梅发出凄厉的叫声,大声嚎哭,痛诉白启明的狠心。 白启明被她尖锐的声音嚎得心烦,竟是一脚将她踹出去,又是一声巨响,嘴里还吩咐着下属:“把她给我关回去。” 两个身材魁梧的下属走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已经昏了过去的白落梅,脚步一滞:“老,老板……” 第三十九章 急救 “怎么了?”白启明不耐烦的说道,现在他只想眼不见心不烦。 其中一个人指着白落梅的裤子,说:“大小姐,大小姐的孩子……” 我“哗”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时候我才看到,白落梅身下,缓缓流出深红色的粘稠液体。而她的裤子,已经被染红了一半。 大家都愣住了,没有人上前。 我大声喊道:“快送医院啊!愣着干什么!” 就算我恨白落梅,我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女人不幸流产,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白启明看着白落梅,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依旧一动不动。 没有老板的吩咐,下属们自然也不敢动。 我一气之下,独自扯起白落梅,单手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就要把她往楼下带。 白落梅身上的血在地上划出一道粗粗的暗红色痕迹,我转头,却没看见会议室里有一个人出来帮手。 冷哼了一声,我狠狠地踹上会议室大门。 冷血! 刚刚将她拖出会议室的大门,迎面便碰上靳北寒。 他眉毛一挑,对我和白落梅这么奇怪地组合表示疑问:“你把她打成这样?” 我没空和他啰嗦,没好气地说道:“她被你爸弄成这样的,我要送她去医院,好狗不挡道。” 靳北寒闻言,伸手从我肩上扯落白落梅,然后背到身后,掏出车钥匙,说:“地下车库,悍马,帮我开门。” 我抿了抿嘴,见靳北寒走出好几步,才跟上。 一路把白落梅送进急救室,我才松了一口气,靠在急救室外的墙上休息。 “我说过,如果遇到麻烦,来找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靳北寒。 他刚出去抽了根烟,身上的烟草气息很浓——他什么时候,开始抽这么浓的烟了? “她是你妹,你的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像你们白家人一般冷血,看不过去。” 被白启明这么一搅合,今天之后,白落梅会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惨。 经历了刚刚的生死时速,我只想好好回家洗个澡休息,什么白落梅,什么白家,留给靳北寒操心吧。 我转身要走,却被靳北寒一把抓住,顶在墙上。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跳突然加速。 “你疯了,这里是医院!” 我使劲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的膝盖卡在我的两腿之间,让我无法并拢。单手将我的双手合紧扣在墙上,牢牢锁住我。紧接着,那张俊美逼人的脸,二话不说,就这么朝我吻了下来。 我震惊得睁大了双眼,拼命挣扎,嘴里紧张得叫唤,却不敢大声,只能低低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靳北寒不满我的反抗,从我嘴里撤离了一会了,另一只手抬起做出“嘘”的动作,异常性.感,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错过了最佳的逃离机会。然后,再次被吻住。 他的舌尖狂乱地扫过我的口腔,逼迫我与之共舞。 鼻腔里被他的热情逼得再也储存不了空气,我几乎要被吻到窒息。 一个久违的,热辣的,浓烈的吻。 第四十章 亲吻 这个吻,霸道又温柔。 跟靳北寒本人的性格一模一样,看似强势不容反抗的一个人,其实对着软肋却温柔体贴得不像样。 可能这和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原因有关,靳北寒丝毫不允许感情上的一点瑕疵,交付给他人的信任,其实随时都能够收回。因此当初他误以为我背叛了他,才会想也不想地直接舍弃我。 长时间的亲吻使我腿脚发软,大脑因为缺氧而昏沉,挣扎也失了力气。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传来,靳北寒才放开了我。 我用力地擦着嘴唇,隐隐感觉到刺痛,嘴里过渡来的烟草气息怎么也散不走。 就他刚才那个疯狂舔吻的样子,我的嘴唇现在应该肿得不像样了。 我气得冲靳北寒喊:“你他妈神经病吗!缺女人不会去酒吧找去!” 靳北寒低喘着气,刚刚尝到甜头的男人并没有在意我的无理,说道:“不要把我和白家人混为一谈。我是我,白家是白家。别人怎么想无所谓,你,不可以。” 我气急败坏:“关我屁事!” 一遇到靳北寒,我就失去了所有理智。看到路过的护士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是在感慨一个打扮得体的女人怎么会当众爆粗口,我又是一阵气恼。气靳北寒,恼自己。 我当下就想离开。 转身,却再次被靳北寒抓住了手臂。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刚才那么疼痛。 “你要去哪,我送你。” 我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不用!我跟你没那么亲近!” 我不知道靳北寒在想些什么,明明我已经摞下了狠话要他好看,他却跟没事人般的要与我走近。 我宁愿他还是像之前那般嫌恶我,这样我报复起来,才不会碍手碍脚。 就在我们俩纠缠不清的时候,何旭及时赶到。 他直接把我扯进怀里,单手搂着我的肩,向靳北寒宣誓主权:“不劳靳总,我和青怡有约,就不招待你了。” 靳北寒眼神倏地一下暗了下来,幽深得可怕。 他视线朝下一低,直直对上我的眼睛,问道:“你和谁走?”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脱口而出:“当然是和何旭。” 下一秒,我就看到靳北寒的眼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我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但很快,我在心底暗示自己:这是你的杀父仇人,他越痛苦,你的报复便越是成功。 强忍着想跟他解释的心情,我拉着何旭的手臂就往电梯走。 身后,没有脚步声。 在电梯之后,我转身面对着门外。 看见靳北寒还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看着我们这个方向,似乎掩藏了很多情绪。 身旁,何旭欲言又止,终究他还是说了一句话:“放不下,就回去吧。” 也许我天生反骨,听到何旭劝我回到靳北寒身边,我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向他复仇的念头。 我摇摇头:“不,我和他势不两立。” 然后,抬手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冷银色的门,像一种预兆,将我们的对视切断。 好像切断了我们所有的联系。 一刀两道。 第四十一章 等待 从医院回来,靳北寒不知从哪里搞来我的新号码,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刚开始,我还怀着一种报复的痛快感,一个一个摁着拒接键。 但很快,我厌烦了这种行为。 这让我想到自己以前苦苦在靳北寒面前求原谅求解释的画面。 只不过,这一次,我和靳北寒的角色对调了一下。 于是我接起了最后一个电话,打算彻底了结这件事。 “青怡,对不起……我已经调查清楚,孩子之所以长得像向韶航,是因为向韶航带着孩子的照片去韩国整了容。后来那些照片,都是整容之后刻意拍的。” 我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下,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既然这么容易就能调查清楚的事情,你当年为什么不多动点脑子,多思考一下,为什么就不假思索地相信,是我背叛了你。 我冷笑了一声:“现在说道歉,有用吗!说原谅,你配么!” 对话那头,靳北寒没有再说什么辩驳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向我道歉,向“已经离开”的宝宝道歉。 我听着他痛苦不似作伪的声音,心一狠讲电话挂断。告诉自己,从心尖上伤害敌人,才是最致命的进攻。 这次通话后,手机消停了好几天,我以为靳北寒放弃了,但没想到的是,他直接杀到了hb的办事处。 新招的前台不清楚我们的纠葛,一听到靳北寒报出自己万宸集团董事长的名头,以为是大客户,便将他迎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们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一场争吵。 应该说,是我单方面对他发火。 靳北寒全程承受我的言语暴力,他眼底的情绪让我无法捉摸。偶尔眼眸里有几下光芒闪烁,但很快又因为我的话而蒙上黯淡。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甩袖离去。 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怎么也骂不走他,我也不想叫来保安看我们之间的闹剧。 最后,是我先转身离开的。 既然你不走,那么我走。 我转身的那一刹那,似乎看见他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我的高跟鞋踩在地上,每一步都铿锵有力,好像又打了一场胜仗。 但这场胜仗,又到来得这么不畅快,好像伤敌一千,得自损八百。 之后,我吩咐前台,如果靳北寒再找来,不要放他进来。必要时候可以联系保安,我不会怪罪她。 前台脸色尴尬地答应了。她也知道自己仿佛做了错事。 第二天,靳北寒被拦了下来。 我在办公室里看着监视器,以为他会硬闯或者发火,没想到他只是默默地扫了周围一眼,然后抬眼对视着监控,仿佛在透过黑色的镜头和我对视,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大门。 不知怎的,我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秘书进来同我汇报,小声提及靳北寒已经等在公司楼下许久了。 我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靳北寒的车停在大门口,他倚在车门上,无视来来往往的视线。大家都不动声色地在观察他,但却都被他凌然的气势逼退,连我隔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压。 我冷笑一声,无视秘书的不忍和劝意,说:“他愿意等,那就让他等吧。” 在办公室工作到夜幕降临,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突然想起靳北寒。 走到窗前,本来不抱希望,却看见公司楼下明晃晃的灯光,将那个男人熟悉的身影照的分明,让我想自己骗自己都不行。 他等了我足足十个小时。 我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 见他似乎有抬头的迹象,我刷的一下把窗帘拉上,然后从公司后门离开。 从那天起,我就再没到公司办公。 反正之前我也是在海外指导国内分公司的事务,现在又换回网上联络,公司的人也不会有多不习惯。 秘书在电话里向我汇报,靳北寒在我公司楼下等了三天,之后便消失了。 我心下有些失望,这个男人的努力了,也就只有三天,我,也就值三天。 不过,不等我低落,另一件事又接踵而来。 第四十二章 下跪 梁皓泽坐不住了。 他找不到我,便求到了何旭面前。 何旭联系了我之后,把他带了我跟前。 几天不见,梁皓泽整个人又瘦了几分,脱形得厉害,好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我不禁皱了皱眉。 那日白落梅的婚礼,我让何旭先送梁皓泽回梁家,之后不见他联系我,我以为他忙着和家人交流感情,就把他的事搁置了下来。 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看来梁家,也内有乾坤。 梁皓泽一看到我,就扑了过来,“咚”的一声响,双膝结结实实磕在地上,骨头和地板相撞的声音听了让人头皮发麻。他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我避开了他跪的方向。 当初给季海发暧昧消息的人,并不是梁皓泽,他虽然喜欢季海,但也只是在内心抱有幻想,并不太敢对季海表明,只敢偷摸接近自己喜欢的人。“小白”,其实是白落梅,梁皓泽只是他们暗度陈仓的挡箭牌。我和梁皓泽无冤无仇,他,不用跪我。 “有事说事,你先起来。” 梁皓泽还是跪着,甚至拖着腿爬行了几步,硬是爬到我跟前,又向地面连撞了两下,嘴里嚎啕:“顾小姐,你帮帮我,把白落梅那个贱人送进监狱吧!她实在太狠毒,我们梁家被她搞得家不像家,四分五裂。顾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好人有好报,您一定要把那个贱人关进监狱啊!” 我拧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调查白落梅的行踪找到梁皓泽是偶然,因此我只是粗略地调查了梁家的现状,只知道梁家二房的长子,梁皓泽的堂兄梁皓文继承了梁家。其中的绕绕弯弯,我就没多细查。 梁皓泽抬起眼,鲜红的血丝布满眼球,看得出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身上怒气和怨气更是冲天。 他眼里的狠意似乎化为实质,像乱箭对外扫射。 “白落梅那个贱人,把我弄失踪后,暗中将梁皓文推到众人面前,还故意拖慢他们找我。梁皓文也是个贱人,他一掌握了梁家,就把一直想找到我的爷爷给送到偏僻的养老院,把派出去找我的人都遣散了。爷爷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气得直接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梁皓泽说着,眼泪掉了下来,一个大男人在我们面前嚎啕大哭:“最疼我的爷爷,就这么去世了……我还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说着,他又向我磕了几下头,根本来不及阻止:“所以,顾小姐,我求求你,一定不能让白落梅逍遥法外。您不想沾惹上这些是非的话,求您将录像带给我,我亲自去告她,不把她整得身败名裂,我誓不罢休!” 我把他拉了起来,实在不能接受一个无冤无仇的人跪在我面前磕头。 “你是最直接的当事人,录像带当然可以给你。但你如果这么毫无准备,只凭一腔热血就要去警局起诉白落梅的话,不等你踏出警局,就会被白家人抓起来!” 看梁皓泽眼底流露出惊恐,我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被白落梅卖到夜场的恐怖手段。 我叹了口气,计划依然在我的掌控当中,梁皓泽最终还是选择起诉白落梅,而我只需要将决定白落梅罪证的录像带交给他,就可以坐等看着白落梅身陷囹圄。 不过看着梁皓泽这么凄惨的模样,我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第四十三章 报道 “你这样……” 我指点了几下梁皓泽,他频频点头,眼神里流露出对我的敬佩。 在听明白整个计划后,他的神色又变得疯狂:“顾小姐,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也许无法将梁家恢复到爷爷在的鼎盛时期,但把梁皓文这个帮凶拉下马,我还是能够做到的。至于白落梅,只要案子被公审,我就不信还有人能保得住她。” 听到梁皓泽的话,我不动神色了远了他一步。 都说穷寇莫追,濒临绝境的人,总是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疯狂事。 梁皓泽的速度很快,也许和我分别之后,就立马行动起来。 第二天,全城的报纸铺天盖地都是白家大小姐陷害梁家前任继承人的报道。 绑架,卖身,夜场,折磨,一个一个爆点戳中了大众的猎奇心理。很快,大街小巷都在探讨白梁两家的密辛。 记者们将白氏企业和白家大宅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进出的人都没被放过,问了个底朝天。 白启明的电话很快打来,虽然出现在镜头前的梁皓泽,但这个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明白这一切都是处自我的报复。他自认自己没有得罪过我,一切都是白落梅犯下的过错,企图弃车保帅,希望我能放过白氏一马。 “顾小姐,白家已经受到了教训,从今日起,我白启明和白落梅断绝父女关系,而白家也会另有人继承。瀚森集团的股份交易仍然作数,白氏与何氏的企划案,还请您再考虑一下。要在h市发展,白氏绝对是当仁不让……” 和hb集团的游乐园项目没了下文,白启明病急乱投医又迅速开启第二个备用合作,没想到那家公司在几天前被何氏收购,白启明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我手里把玩着按了“开始键”的录音笔,听着白启明表忠心,将白启明的话一字不漏的录了下来。 等我挂断电话,已经是半小时后。 让助理将录音笔尽快送到白家,交给我在白家的暗线佣人,让他务必亲自把录音笔交到白落梅手里,一定要让白落梅听到。 不到一小时,顾家大宅的保安向我传来消息:白落梅到了,来者不善。 我示意保安放她进来,坐等一出好戏。 …… “哐”的一声,白落梅夺门而入。 此时的白落梅像条疯狗,见谁咬谁。 她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地奔了过来,将录音笔狠狠朝我脸上砸过来,估计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身子还因为惯性晃了晃。 她咬牙启齿到:“顾青怡,你这个贱人,竟然敢离间我和我爸。我告诉你,就算我进了监狱,瀚森也是我的,你休想拿到我白落梅的一分钱。” 我轻轻一撇头夺过飞来的录音笔,将散落下来的发丝重新挽到耳后:“白落梅,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当初没有对梁皓泽做出那种事情,今天你父亲就不会放弃你。” 白落梅像被触及到了逆鳞,疯了似的尖叫起来:“我爸不会放弃我的!白氏是我的!我的!都是你这个贱人,蛊惑了季海,还想蛊惑我爸,你做梦去吧!你和梁皓泽都是贱人!贱人!贱人!敢痴想我的季海,他该死!当初我就应该让他死在泰国!” 吼完这句话,白落梅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想朝我冲过来,却被一条枯瘦的手臂拦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记者 “各位记者,现在该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了吧。白落梅,她就是全天下最恶毒的婊子,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人,天理难容!” 拦住她的人,正是梁皓泽。 他早就带着一帮记者,埋伏在顾宅,将刚才我和白落梅的对话,白落梅的神情举止动作录了个彻底。有的记者甚至直接打开了直播,白落梅亲口承认的罪行,迅速在全网流传开来。 白落梅,完了。 她呆滞地看着会客厅突然聚集起来的记者和摄影师,手也不自觉松了,烟灰缸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将她的神魂震回来。她才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她向全市记者坦白了自己的罪行,这下,连她父亲想救,也救不了她了。 白落梅嘴里发出一声尖叫,双手疯狂抓揉着头发蹲在地上。 无数冰冷的长枪短炮对着她,要将她的罪行暴露后的点点滴滴完完整整录下来。 “白小姐,请问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绑架了梁先生,并将他卖到泰国?” “白小姐,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 “白小姐,您的父亲白启明刚刚发布了断绝父女关系的申明,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您有什么想法?” 记者的话筒越捅越近,近到要捅进她的嘴巴里。 白落梅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她双目瞪得铜铃大,死死地盯着地板,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 终于,这个混乱的场面被姗姗来迟的警官打断。 在全网公告的情况下,白家人就算势力再大,也保不住名声已经臭掉的白落梅。这时候报警,梁皓泽稳赢。 警官们给白落梅戴上了手铐,将她押送上警车。 记者们纷纷尾随,还在试图争抢着一手资料。 很快,热闹的顾家大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寂。 我看着空荡荡的会客厅,突然压抑不住心里的酸楚。 五年前,同样在顾宅,在会客厅里,警官带走了我的父亲。 五年之后,我复仇计划的第一步终于成功,将白落梅送进了监狱。 但这还远远不够,季海、靳北寒仍然逍遥法外。 我摁了摁眼角,将酸楚憋了回去。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从五年前父亲被带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再流泪。 按照计划,我继续调查当年父亲偷税的真相。 我试图找到季海露出的马脚,但很可惜,当年他做的滴水不漏,就算我这五年请了剑桥大学的金融学导师恶补会计,也看不出季海在父亲账单上做的手脚。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梁皓泽匆忙找到我,说白落梅越狱了。 我不像他那么慌张,但内心也同样震惊。 失去了白家的庇佑,白落梅居然还有能力逃出来? 警官很快上门来调查,通过他们透露的消息,白落梅并不是自己越狱的,而是季海雇佣人劫狱的。 梁皓泽忐忑不安:“她会不会来找我算账,我能不能向警方申请保护?” 自从白落梅入狱,梁皓文的事情也跟着爆了出来,梁皓泽一不做二不休,将梁皓文也告进了监狱。没了白家的插手,梁皓泽很快重新成为梁家的掌权人。 我虽然同梁皓泽没什么感情,但出于有同一个敌人,我还是安抚他道:“最近不要单独出门,警方应该也会保护你的。” 当时的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时的内心的不安。如果能早些意识到,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闹剧。 第四十五章 报复 谁也没想到,逃出监狱的白落梅,第一个报复的对象并不是将她送进监狱的梁皓泽,而是我。 何旭知道了白落梅越狱的消息,硬是让我带上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我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整日在公司里,有保安,便拒绝了。 事后我才知道,幸亏靳北寒派人暗中保护我,否则我早就被白落梅沉尸江底。 但我躲过一劫,我的宝宝没有。 这次回国,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也为了防着靳北寒,我并没有把宝宝带过来,而是将他托付给我在英国的闺蜜珍妮。 可宝宝这五年来,也从未同我分开这么久过。兴奋地疯玩了几天,便开始想念我,连视频电话都安抚不了。被可怜兮兮的宝宝泪眼一望,奶声一求,珍妮便想着给我个惊喜,偷偷将宝宝带了回来。 她们抵达顾家大宅的时候,我正在公司,并不在家。 而已经在顾家大宅外盯梢好几天的白落梅,看出了什么,上前询问。 珍妮以为白落梅是我的朋友,便将所有消息倒豆子地吐出。 本来以为跟着白落梅能见到我的珍妮,刚一转身背对白落梅,便被敲了闷棍。 顾家大宅附近本来就人烟稀少,珍妮昏迷了好久才清醒过来,而等她醒来,宝宝早就没了踪影。 …… 接到珍妮的电话,我不顾正进行到关键阶段的项目会议,刷地一下站起来往门外跑,一边痛骂自己没有早点告知珍妮我这边的具体情况,一边又有些怨恨珍妮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把宝宝带过来,尽管我知道她是出于好心没有半点恶意,发生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够怪她,最应该责备的是人是我自己。 我甚至怨恨靳北寒,如果不是担心靳北寒会把孩子抢走,我又为什么要把宝宝留在英国而不是带在自己身边。我一路跑,心里乱糟糟的,只能无端在脑海里迁怒。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痛苦和自责击垮,我才有精力抓紧时间从白落梅手里夺回宝宝。 我在国内的人手肯定比不上何家,因此我第一时间就给何旭打了电话请他帮忙。 何旭二话不多答应了。 等我赶回顾家大宅,他也恰好赶到。 我只来得及饱含谢意地望了他一眼,便低头安抚哭得泪人似的珍妮。 “顾,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把爱德华带过来,呜呜呜……” 勉强忍下心中的烦躁和担忧,我轻轻拍了拍珍妮的后背,柔声说道:“不怪你,谁也没想到白落梅这么丧心病狂,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就算要怪,也只能怪我,没有提前防备好。” 然后我又问:“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回宝宝的下落。你详细跟我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白落梅是从哪里出现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开了车吗?” 珍妮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回忆道:“当时我……当时我抱着爱德华,他吵着要见你,但是我按了很久门铃都没人来开门。然后有个女人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问我爱德华是不是你的儿子,我以为她认识你就回答了,然后她就说要带我们去公司找你,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我看到只有她一个人,但是晕过去前,我好像看到有辆车开了过来,是,是辆黑色的奔驰……” “开往什么方向,记得吗?” 珍妮哭丧之脸:“之后我就晕过去了,刚来中国,我也什么方向都不懂。” 我心里暗中一紧,黑色的奔驰开过来,那估计是季海的。 看来季海到现在都没有放弃白落梅。 第四十六章 我的 好歹得到了季海和白落梅在一起的消息,我便让助理送珍妮去医院好好休养,自己在顾家大宅坐镇指挥。 何旭也在旁边陪着我,调动何家的精英全程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里的电话没有人反馈信息,白落梅和季海也没有和我联系。 他们两个是想干什么?想拿宝宝来威胁我吗?要钱?还是要白氏? 还是说,他们就是想拿宝宝来向我复仇。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大门外一阵嘈杂,我紧张地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速度之快连经常锻炼的何旭都来不及拦住。 走到门口,看到来人,我顿住了脚步。 男人身上有一种赶路的尘土气息,想必是知道情况后立马赶过来的,浑身紧绷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弓箭,锐气逼人,看到我才微微收敛了气息。 见我停住脚步,只是痴痴地望着他,男人又快步上前,铁壁将我牢牢锁在他的臂弯内,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在。” 听到这句话,我的泪,不要命地往下掉。 从刚开始得到消息到现在,我一直在内心拼命提醒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宝宝还等我去营救,不论白落梅有什么阴谋,只有我坚强地站着,才有不败之地。 但现在靳北寒来了,孩子的父亲来了,我有种责任被分担了一半的感觉。 之前一直刻意无视的压力、担忧、紧张、不安,在精神松懈的那一刹那顺势反弹,占据我的大脑,让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只拼命地流着。 靳北寒感受到我无声的哭泣,没再说什么,只是有力却不让我痛地把我的脑袋按进他的胸膛里。 听着他心脏的跳动声,咚,咚,咚,每一下都是那么沉稳有力,我闭了下眼睛,负面情绪随着如钟的心跳声被带走了一半。 时间感觉过了很久,但其实还是一瞬间。 在听到何旭跟过来的脚步声后,我推了推靳北寒的胸膛,示意他放开我。 靳北寒也看到了何旭,他的身子一僵,但还是顺着我的意思放开了我。 我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靳北寒扫了何旭一眼,说: “你和何家的动作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没等我说什么,靳北寒的问话让我措手不及:“白落梅绑走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宝宝没死?” 我当下一愣。 为了追查宝宝的下落,我和何旭追踪白落梅的消息根本没法做手段遮蔽,靳北寒只要稍微一调查,就能知道原因是白落梅绑走了一个孩子。 而在这种情况下,孩子是我的,毋庸置疑。 那么宝宝是当初那个孩子,也就不用多猜想了。 靳北寒从我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那一瞬间,他身上的为常人所害怕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了大半。 我看着靳北寒这前后的转变,心中有些触动,我们的孩子在他心里居然占了这么重的分量。 抬头望他,恰好望进了他幽黑的深潭里。其间的种种情绪我无法一一分辨,但男人眸中似曾相识的火焰和喜悦,我无法骗自己看不出。 那深潭似乎有股神秘的引力,将我的视线牢牢黏住,让我无法转移。 就在我还在思索靳北寒眼里的深意,有人打断了我的思绪。 “既然靳总也知道了,那还请靳总配合,不要包庇白家人。” 第四十七章 上车 何旭的话打断了我们的对望。 靳北寒眸中冷意闪过,“呵,看来何家的下任继承人眼神不太好。我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何旭毫不退让:“谁说的准呢,当年也不知道是谁……” 听着何旭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我皱了皱眉打断:“都是关心爱德华的人,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吵了。最要紧是找到白落梅。到现在白落梅还没联系我,她究竟想做什么我们无从得知。阿、靳北寒,如果你不想爱德华出事,就把你知道白落梅的情况分享给我们。” 两个男人纷纷转过头来看我,又互相冷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看着两个气势旗鼓相当的男人争锋相对,我只觉得头疼。 靳北寒和白家人不对付是我和何旭都知道的事实,而何旭也知道靳北寒是宝宝的亲生父亲,于情于理,靳北寒都没有理由看着白落梅对自己的骨肉下手。因此要说这件事情里有靳北寒的手笔,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虽然何旭这一路帮了我很多,但总感觉他在对待靳北寒的态度上有些怪异。 将脑海中无关紧要的思绪驱散,我开口打破两人的僵持:“靳北寒,你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靳北寒说:“我让警局的朋友帮忙查了监控,季海的车,在一个小时前出现在日月闸口,依据他行进的方向推测,是打算开往比邻山。但是看不清车上有没有白落梅和……爱德华。” 我能听出,靳北寒在念“爱德华”的时候,微微吸了一口气,“爱德华”这个名字,似乎在他舌尖滚动了一圈,才假装悄然吐出。 这应该是靳北寒第一次知道爱德华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喊。 我的眼眶又有点发热。 伸手按住眼角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根据过往的回忆分析:“比邻山是h市著名的郊区景点,但还有大片的区域由于山道险峻而尚未开发。季海有段时间沉迷过攀岩和露营,他开车前往比邻山,很有可能是在比邻山找好了藏身之所。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听到我的话,何旭没有什么异议,倒是靳北寒眼神幽暗地望过来,问我:“这么了解季海的爱好?”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个东亚醋王,又犯老毛病了,一遇到我和男人的事情,醋意就不分场合上头。 正又羞又恼想要反驳他,却突然想起现在的自己和靳北寒根本不是从前的亲密关系,现在只是为了找到宝宝而暂时合作。 于是我勉强压下心中的种种,只瞪了他一眼,就转身去收拾出发的装备。 不过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武力值不高,冲锋陷阵的也大概会是随行保镖,可以说我跟着去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但我还是想跟着一起出发,至少在行动中,我的心不会如坠入无底深渊般盲目无助。 两个男人和保镖们动作都很迅速,很快,大家都收拾完毕。 何旭走在最前,我走在中间,靳北寒落在最后,一共五辆车的人,保镖们各自落座后,何旭邀请我上他的车,就在我的脚刚要跨入车里,后面一阵巨大的拉力把我拉回到地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靳北寒塞到他的车里。 我怔怔地看着车门上了锁,发出清脆的上锁声,然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用力拉扯了几下把手,车门纹丝不动。 “靳北寒,你干什么!快放我下车!” 第四十八章 名字 在我说话间,前座开车的保镖已经一脚油门踩踩到底,整辆车飞驰往前。 别墅区外,搭配优美的植观飞速往后倒退,只留下一抹绿色。 靳北寒坐在我旁边,不理会我的愤怒,闭目养神。 我越看越气,但是已成定局,我再怎么闹,靳北寒也不会放我下车。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赶到比邻山,绑架案中时间是最紧迫的,我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而影响对宝宝的救援。 我发泄怒气般地挪到离靳北寒最远的位置,紧贴着车门,也学着他闭目养神。我要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车厢里突然一片静默,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 离开视觉,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我能清晰感受到靳北寒的每一次呼气、吸气,能想象他因此而起起伏伏的健硕的胸膛,鼻尖能闻到他身上古龙水混杂着风尘仆仆,雄性张力爆表的味道。 这些味道干扰着我的鼻翼,强势地宣告男人的存在,我突然觉得静不下心来,猛地睁开眼睛。 这时,靳北寒突然开了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宝宝的存在。” 为什么?只是不想让我们之间再多一种联系。这样,我才能狠下心来向你复仇。 我冷笑道:“让你知道宝宝的存在,然后再摔死他一次?” 就算时隔五年,再次回忆起当时宝宝掉到地上的场景,我的心跳和呼吸都骤然停止,所有身体机能都在铭记着当时的心惊胆战、痛苦、后悔、害怕。 所以就算是我知道靳北寒当时只是威胁我,以他的为人,不会真的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下手,我还是在痛苦席卷心扉之际,将蚀骨的疼痛化为利刃,狠狠捅进唯一能够同我一起分担这件事情的人。 靳北寒依旧没有睁开眼,但是他眉间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竖纹,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他的声音依旧是不缓不慢,低沉磁性的:“那件事,是我不对。但你知道,我不是有意的。”他似乎只是想要确定我知道他不是故意没摔了宝宝的,其他的,他没做辩解。 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得理不饶人,于是没再与他争吵什么。 车厢里,有片刻的静默。 靳北寒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叫,爱德华?”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答靳北寒。 他也好像没有想要我回答的样子,又问了一句:“那他的中文名呢? 是啊,爱德华。 我的宝宝只有英文名字,没有中文名字。 我没有给他起中文名,尽管当时的我为了复仇计划而将自己的时间表塞得满满当当,但是宝宝的名字仍是我当时的头号大事。我冥思苦想了许久,许久,翻字典,算命格,甚至抓阄,都没有找到能够代表我心意的名字。 也许起名这种事情,适合两个人来做,一个人,总归过于纠结。 于是宝宝的中文名便一直搁置在计划当中,我预想着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一个月,总有一天我能灵光一闪,给宝宝想到个好名字,又或许在之后,生命中有一个占据重要地位的人,能够一起给宝宝起个好名字。可惜这一拖就是五年,宝宝也一直没有中文名。 我正想说话,前方的横在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挡板缓缓降下,将我的话吞没。 “靳总,比邻山到了。” 第四十九章 不行 时间紧迫,我们都没再纠结车上的谈话,纷纷下了车。 不到几分钟,后方的车队也跟了上来。何旭下车后快步向我跑来,眼神凌厉扫过靳北寒,然后柔声问我:“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想让何旭和靳北寒又对峙起来,主动岔开话题:“整合一下所有人员,编号,两人一队,检查好随行装备搜山。” 我率先排除了比邻山已开发的景区部分。 比邻山的景区是门票制度,入口处都设有检票处和摄像头,景区内也随处可见工作人员及监控设施,白落梅正在被通缉当中,她不会傻到留下这么明显的踪迹。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比邻山怪石嶙峋,陡崖峭壁的未开发区域。 未开发区域连水泥路都没铺,全是附近的山民踩出来的简易山路。高处是茂密的阔叶林,低处则是过膝高的杂草野树杂生,还有石窟地貌,简直是再适合不过的藏人地方。 我计划的重点,就是搜寻这些无人涉足的区域。 将所有人员编号好分队,我随意挑出一组,说:“我跟着这组一起。” “不行。” “你休想。” 我的话音刚落,两道阻拦的声音同时响起。 是靳北寒和何旭。 何旭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你当这是闹着玩的吗?比邻山里未开发区域的情况谁都不清楚,连最有经验的山民都只敢在外围浅显的地方活动,你一个什么体力武力都没有的弱女子,进去做什么。你乖乖在车里等消息。救援的事情,让专业人士来做。” 我摇摇头:“我坐不住。一想到宝宝还在白落梅手里,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打,有没有挨饿,能不能够休息,我的心就静不下来。我必须得干点什么。我是他的妈妈,我必须找他。” “不行,你必须留下。” 何旭不给我说服他的机会,强势不容反抗地把我锁在车里。 我拍击着车窗,向何旭大喊:“何旭!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把我关在这里,要是宝宝有什么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何旭隔着窗户,听到我的话,神色有些黯淡,但他还是没有动摇想法:“青怡,山里很危险,你还是好好留在这里。我们会帮你找到宝宝的,我保证。”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靳北寒,只看到他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看来,这两个男人因为我的安危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 安顿好我这个小插曲,何旭和靳北寒很快检查好自己的装备,带领几个小队向比邻山里前进。 我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又耐心等了几分钟,确定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后,将装在我裤口袋里的车钥匙拿了出来。 出门前我早就换上了便携行动的越野装,裤子口袋里有好几个,其中一个还装着我上次出门忘记拿出来的备用车钥匙。 大概是天意,何旭将我锁在我自己的车里,还带走了我的车钥匙,却没料到我竟然还带着备用钥匙。 我按动按钮,打开车门。 车上的装备都被他们带走了,没有准备我的份量。 我犹豫了一下,没带任何装备进山的危险翻了数倍,但想第一时间救出宝宝的心驱散了心中对未知的恐惧。 于是,浑身上下只揣着一只智能手机的我,就这么下车,朝他们行动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五十章 进山 “什么都不带,就想进山找人,你是想找死么。” 我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停住脚步,惊魂未定之下急速扭头往说话人的方向望去。 只见靳北寒好整以待地站在我后方不远处,在他身后,还有两名保镖。 从靳北寒的角度估算,刚才我从车里逃出来的一切,他应该都尽收眼底。 “那又怎么样,那是我的宝宝,你们都没有理由阻拦我去找他。” 我不知道靳北寒为什么又折回来堵我,担心他会再次把我关进车里,于是边说边往后退,伺机逃跑。 靳北寒慢慢向我走近,说:“想进山可以,跟着我。” 什么?他同意我进山? 靳北寒不是来防止我逃跑的么? 我怀疑这是他的缓兵之计,是想让我放松警惕之后趁机接近我,再将我关进车里,于是身体和神经仍不敢松懈,随时观察着靳北寒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一丝破绽,我立马就跑。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脚步一转,朝刚才大家进发的方向而去,后面两个保镖也紧随其后。 我有些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视线不由自主移向他的背影,只见他抬手扬了扬,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正是我那把被何旭收走的车钥匙。 “跟上来。我只是猜到了你一定不会乖乖等在这里罢了。” 他的话随着山风吹进我的耳朵里,让我好是一愣。 靳北寒是早就猜到我一定不会放弃去找宝宝,所以打算来把我放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 见我迟迟没有跟上来,他停下了脚步。 放下心中的思绪,我快步跟上。 不论怎样,跟着他们走,总好过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寻找。 靳北寒这个小队搜寻的是西南方向,听山民的说,那边有一条溪流,还有个不小的湖泊,因此植被更加茂盛,是比较隐蔽的地方之一。 看着他们手拿瑞士军刀割开树枝杂草清理道路,而我跟在后面,什么都没背,什么都不用做,有些过意不去,主动问其中一个保镖道:“还有刀吗,我也帮忙。” 保镖闻言慢了动作,看着靳北寒,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我也跟着看向靳北寒。 靳北寒正弯着腰割膝盖处的树枝,这里的灌木林枝叶很硬,一不小心就能将裤子划拉出一道口子,走得急了也许还会被划伤,所以一路走来,我看着靳北寒砍割得非常仔细。保镖们的裤子或多或少都有几道口子,而我浑身上下除了尘土多了点,毫发无损。 他的眼神投了过来,动作不停:“你的力气能砍什么,老实跟着,保存体力,别还没找到宝宝就累哭了。” 我被噎住了。 靳北寒说的没错,我的体力在他们这群大男人面前确实不够看,砍枝丫的长刀也看着不轻,每一下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想必需要很大的力气。 我没再逞强要求帮忙,只要照顾好自己,不拖累他们,不用他们多分心再来照顾我就行。 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们已经进入了连山民都很少到达的地方。 因为许久没人出入,四周围几乎被遮得密密麻麻,每走一步都需要砍割许多枝叶。 我正接过靳北寒的砍刀给他递水,只听左方一个保镖说道:“靳总,这里有发现。” 我将水瓶丢给靳北寒,急忙走了过去:“发现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发现 “是脚印,人的脚印。” “看起来,是一男一女。”靳北寒的声音从我后上方传来,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往后退,就忘记了靳北寒已经走到我身后,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慌什么。”靳北寒一手有力地支撑着我的腰,将我扶好。 我有些尴尬地退出他的怀抱,不想告诉他是因为听到他的声音才如此慌乱。 跳过这个插曲,我们顺着脚印的方向前进,也许是山里湿气较重,经常下雨,泥地上的脚印断断续续的。 但好在保镖业务能力强,在他们的专业指导下,我们顺利追踪上了脚印。 又一次砍割开枝叶,一个难题横亘在我们面前。 前方出现了两条小路,看起来是因为经常有人经过所以踩踏成型的。 经过保镖的确认,两条路,都有刚才出现的男女鞋印。 也就是说,哪条路会带领我们找到宝宝,各占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是选出一条路四个人一同前往,还是再次两两分组,兵分两路? “你们两个去那边,我和青怡走这条。” 靳北寒率先做了决定。 “记住,宝宝的安全最重要,必要时候,可以不计任何代价。”靳北寒对两个保镖开口吩咐,眼里饱含深意。 两个保镖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其他意味,严肃地点了点头。 然后,靳北寒带着我直直往他刚才指的那条路走去。 等走出一段距离,确认后方没人,我问靳北寒:“为什么不是一人跟着一个保镖,他们不是更专业吗?” 刚才我并没有质疑他的分配,有一个原因是这两个保镖不是我的人,我并不了解他们的情况。还有一个原因是尽管我恨他,但我还是信任他,我相信靳北寒不会拿自己孩子的事情开玩笑。 他脚步不停,转头看了我一下,嘴角微挑:“刚刚怎么不问我?” 也不等我回答,他紧接着说:“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其他人。户外生存知识我也学过,不久前我成立了h市的野营俱乐部,你不用担心。” 我像被看透心里想法,有些羞恼,正想反驳,就听靳北寒捂住我的嘴往后带,说: “小心,前方有声音。” 我心中一紧,侧耳仔细听却没听到任何动静,但看靳北寒专注的模样,应该是没有骗我。 看来,他在这方面确实有研究。 我也跟着警惕起来。 我们纷纷放轻了脚步,猫着腰一点点往前靠近。 就这样龟速往前摸走了十几分钟,我突然捕捉到了前方男女的交谈声。 “梅梅,比邻山安全不了多久了,我们赶紧把孩子的事情解决吧。我现在就去联系白落梅,让她拿五千万现金来换孩子,然后我们远走高飞,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是季海!宝宝果然在他们手上。 我咬紧了牙关,握住拳头不让自己冲出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旁边,靳北寒伸出手,覆在我的拳头上。 一股凉意让我稍稍冷静了下——靳北寒的手是冷的。 山里比市区凉得多,他的手一直暴露在外面拿刀,早已冰冷入骨,不复当初。 我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但前方的交谈声还在继续,不容我分神,我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 第五十二章 找到 “季海,你走吧。” “什么?梅梅,我不走,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的人生已经毁了,顾青怡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她好过。这个贱种,从我绑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送还给她。留着他,只不过是打算把她引过来,亲手在她面前掐死她的孩子。该死的,为什么她手机关机!关机!妈的!她不是最在意她的孩子吗!我要让她亲眼看到,她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我紧紧捂住了嘴,手背青筋暴起,在因受惊吓而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上更加明显。心脏在过度刺激下心跳飙升,直接漏了一拍。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原来,因为天气寒冷,我的手机掉电很快,我又一直开着导航系统,一路指挥安排调动人员,手机不知不觉中没电了。白落梅打过来,自然是显示关机,这就是为什么白落梅没法打通我电话的原因。 季海和白落梅并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悄悄摸进,仍旧激烈地争论着。 “梅梅,这太危险了,你何必跟顾青怡过不去。我们拿了钱,逃到国外,还能机会复仇,还能东山再起。放了那个孩子,和我走,好么?” “不行!我内心咽不下这口气!” 我悄悄直起一点膝盖,看向前方的两人。 他们两个一路逃跑奔波,还要躲避警方的追捕,弄得格外狼狈,更不用说白落梅经历了被白启明囚禁,流产,坐牢的折磨,整个人看起来足足老了二十岁,只有眉眼能依稀辨认出原先的模样。估计现在走在街上,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当年纵横社交圈的白家大小姐。 白落梅神色癫狂,手臂四下挥舞着,情绪十分激动:“我要让顾青怡一辈子都后悔!后悔算计我!后悔当初撞到我!她害我没了孩子,我也要她的孩子也没了!” 季海不敢再刺激她,愁眉苦脸地试图劝说:“但是梅梅,害你流产的不是她……” 白落梅横扫了他一眼,眼神阴鸷:“但她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爸爸怎么会放弃我,如果不是她,爸爸怎会失手推了我!” 季海还想努力,但却被白落梅高声打断:“闭嘴!要么留下来帮我对付白落梅,要么滚!” 季海苦涩地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梅梅……” …… 我正专心听着,靳北寒拍了拍我的肩,见我转头,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往离他们不远的小山丘看。 顺着视线望过去,我差点叫出声来。 是宝宝! 他被放在小山丘旁边,小小的一只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但看得出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小眉头紧皱,小嘴有些委屈地嘟起,看得我一阵心疼。 我可怜的宝贝,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想见到亲爱的妈妈,却半途被劫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睡着,一定受了很多苦。白落梅那对狠心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虐待他。 我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抱住我的宝宝,告诉他妈妈来了,来接他回家了。 但我不能。 我不傻,这种情况最忌在没有任何计划和准备下贸贸然上前救人。 我眼里带着请求看着靳北寒。 第五十三章 救援 他比划了几下给我打了几个手势,示意他绕后袭击季海和白落梅,然后让我在同时趁机去小山丘那里带走宝宝。 我点点头,正要挪个更好冲刺的位置,却被他轻轻拉住,一股热气喷在我耳朵上,性.感的气音麻了我的耳朵:“抱起宝宝就跑,边跑边叫醒他,不要回头,去找何旭。” 我跑了,那你怎么办? 一对二,你可以吗? 我正想问他,靳北寒却松开了我,悄悄地摸了出去,几下眨眼,就已经无声无息地窜到了季海和白落梅的后方。 紧张的气氛突然蔓延,就连季海和白落梅都似乎感受到周围的不对劲,放低了声音四处观察。 我悄悄屏住了呼吸,却因此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是多么地快,太阳穴那块简直突突直冒。 就在这时,我看见靳北寒在他们后方给我打了个手势,然后一个飞跃,像一只迅猛的猎豹,扑向早已看中猎物,将刀背狠狠砸在季海的后颈,直砸得季海往前扑了几步。 我不敢多看,生怕错过时机,快速向宝宝跑去。 风呼呼地向后刮过,好像有人在我后面穷追不舍,我不敢回头。 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我有惊无险地奔到小山丘,抱起宝宝就原路往回跑。 脑海里回荡着靳北寒提醒我不要回头的声音,内心对靳北寒的担忧还是让我鬼使神差的回了头。 就是这回头的一秒,我不慎踩中地上的树枝,发出一声脆响。 就是这回头的一秒,白落梅的视线恰好望过来,直直地与我对上。 我心下一惊,迅速回头往前跑,嘴里喊着宝宝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 我一路跑一路喘,心脏紧张得快从胸口里跳出来,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只希望能够摆脱她。 可惜老天没有听到我的请求。 外套突然被往后一拉,脖子一紧,我整个人直接摔倒。 ——被抓住了! 我奋力挣扎,快速甩脱外套,只来得及将孩子推离摔倒的地方,又被后面的人拉了回去。 “哈哈!顾青怡!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身后传来白落梅狰狞的笑声,我的脖子被衣服勒得喘不过气来,拼命蹬着腿,却无法与一个突然发疯的人的力气相抗衡。 我以为她会就这样勒死我,就在我快失去意识的时候,衣服突然被松开。我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喉咙,拼命地咳嗽,没有半点力气。 她绕到我前面,居高临下的狠狠卡住我的下巴往上抬,恶毒地笑着:“知道亲眼看着自己孩子消失的感觉吗?” 她要掐死我的宝宝! 不,我不能让她得逞! 白落梅用力甩开我,然后向着宝宝走去。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抱住她的腿,在上面咬了一口。 “啊!” 白落梅吃痛大叫,用被我抱住的腿狠狠踹我,踹我的胸,踹我的小腹。 我被她踹得胃疼,但丝毫不敢松懈。 只要牵制住白落梅,等靳北寒赶到,宝宝就有救了。 “妈的,给我松开!” 白落梅见踹不动我,竟然停止了动作。 我疑惑抬头,一阵刺眼的光闪过,她居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 第五十四章 危机 白落梅笑得宛如小丑,嘴角似乎要咧到耳边。 她高高扬起右手,阳光从刀背上划过一道刺目的光芒,然后迅速用力往我眼前扎。 我绝望了。 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么。 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手上的力丝毫不减,我紧紧的抱住牵制住白落梅的腿,只希望能为宝宝争取到一点逃跑的时间。 我心中悲愤不已,生命的终结,唯一浮现的念头竟是期盼靳北寒能够及时出现。 耳边是白落梅猖狂的笑声,夹杂着刀锋劈开空气的爆破声,呼啸着向我袭来。 来不及了—— 我等着那银刃刺进肉体的疼痛,会是哪里?头顶?心脏?后背?还是眼珠? “噗嗞。” 是利刃扎进肉体独有的声音,我却没有丝毫感觉,难道死亡是毫无痛苦的吗? 不,不对,受伤的不是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挡在我眼前的,是靳北寒的手臂。 利刃几乎要穿透他强硬结实的手臂,但也正因为他勤于锻炼,肌肉发达,小刀的长度竟未能穿透。 他收回手,利刃仍插在上面,然后狠狠一脚将白落梅踹翻,只听一声闷哼,白落梅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 靳北寒捂着手臂,鲜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却一脸风轻云淡地对我说这着话。 刺眼的红色让我刚刚经历过生死大难的后怕直接爆发出来,我对着靳北寒放声大哭起来。 他来了,他来了! 我仍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逃过一劫,靳北寒竟真的如小说般,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为我挡了这一刀。 心中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悲大喜让我的情绪彻底崩溃。 我的理智提醒我应该把宝宝叫醒,应该让靳北寒尽快接受治疗,应该小心白落梅的再度袭击,但经历这场生死大劫,我才知道我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坚强。 我抓着靳北寒的上臂袖子,哭得稀里哗啦。 靳北寒无奈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抹掉我的眼泪,声音很低,很柔地在我耳边悄声安慰。他究竟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一遍一遍地跟我保证着什么,饱含着以往未曾有过的外泄的感情,直达我的心灵。 后来,何旭以及保镖们也已经赶到,将季海和白落梅绑好送往警局。 我带着靳北寒和宝宝则一同前往医院。 经过检查,宝宝是被下了过量的安眠药,陷入昏迷。洗胃之后,便脱离了险境。 我摸了摸宝宝满是脏灰的脸,给他打了盆温水擦洗全身。 然后,我转身走向隔壁靳北寒的病房。 门外守着好几个保镖,我原以为他们会拦着我,在房门外停住脚步等着他们去通报。 没想到其中一个保镖主动打开门,道:“靳总吩咐过,如果您来,可以直接进去。”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踏进病房。 这场行动,靳北寒消耗的精力比我多得多,就算是铁打的人此刻也陷入疲惫之中,因此清理完伤口后,靳北寒就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我放慢了脚步,轻轻地靠近,在病床边坐下。 看得出,靳北寒这几日休息得并不好,眼下是一片黑,素爱干净整洁的他高耸的鼻子下面已经冒出了不短的胡渣,大概有几日未曾打理过了。头发也有些长,被汗水打湿而失效的发蜡再也控制不住他的刘海,散散地耷拉在他的额头上,竟有些像他以前喜欢的艺术家风格。 想到那段无忧无虑、打打闹闹的大学时光,我的嘴角禁不住的翘起,但很快,又缓缓地放下。 靳北寒,你怀疑我不信任我,可又爱我护我,害死了我的父亲,失手摔了我的孩子,却又救了我,我们的账,该怎么算,该如何算。 我们的未来,究竟有什么可能。 阳光渐渐从窗边消失,我就这么坐在病床旁,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的脸,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然后,我轻轻将掉落的被脚拉起,给他盖好。 我做好决定了。 第五十五章 离开 带着宝宝离开医院的时候,靳北寒仍旧没醒,这也是我有意为之的结果,我想趁着他还未清醒的时候离开,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但我已经决定,忘了他。 我清楚地明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对靳北寒下得了手,更何况我不是看不出他眼里的爱意,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在紧要关头救了我和孩子的男人狠心。 我做不到。 所以我放弃了,对靳北寒的复仇计划,本来就没有结果。 但父亲的事横亘在我们心间,我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傻傻乐乐地和他在一起。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无法与真正所爱的人在一起,这是对我,将信任交予错人的惩罚。 雷厉风行将季海和白落梅送进监狱,由于检方的细致调查,还为我父亲的偷税罪名翻了案,一通下来,我的复仇计划除了靳北寒的部分,竟全部成功了。 那么我也没有理由再留在国内,我也并不愿意留在国内,留在距离靳北寒很近的地方,这会让我的心更痛,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个不该得到幸福的人。 所以我要带着宝宝,回到英国,回到我应该在的地方。 三个月后,英国爱德华古堡。 我彻底放弃了在国内的资产,全部变卖,并将变现的资金全部用来购入这座位于伦敦郊区的古堡,将它命名为爱德华古堡。这是我送给宝宝的压惊礼物。 他的中国之行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我曾经试探着问过他对回国的想法,他摇摇头对我说:“妈妈,我是中国人,但我适合英国。” 这让我心里有些许遗憾。始终,我还是觉得中国人就该落叶归根,但无奈,我们母子都因为阴差阳错,再也不想踏上母国的土壤。 这天,我坐在古堡外的花园里,晒着难得的太阳,顺便接受何旭每日必提的教诲。 何旭得知我来到英国后,也跟着回来。 我无法拒绝这个曾经向我伸出援手的好友,于是他常住在古堡里。 “青怡,我已经看不下去你这个样子了。” “我什么样子?”我闭着眼睛,随意地问道。 “好想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好像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把你自己和世界分隔开了,谁都接近不了你。” 即使我闭着眼,都能想象到何旭此刻皱着眉头,苦口婆心谆谆劝诱的样子。 “那是你的错觉。至少,我很关心爱德华。”我慢吞吞地否认,重复着每日的对话。 但何旭好像并不想按照往日的剧本走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之所以会变成这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样子,都是因为那个人。但何旭身为男人的尊严,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另外的男人而伤神,我也乐得装傻。 不过今天,他似乎不想再戴上绅士的假面了。 “既然喜欢靳北寒,那就去追啊!有什么心结就解开,有什么误会就说开,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我!”何旭从未用如此失态的口气和我说话,说到后面,他甚至快带着吼。 我有些震惊地睁开眼看着他。 “何旭,你知道的,不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是我如果和他在一起,我的良心会过不去。” 我没有点明,但我知道何旭一定听懂我是在说父亲的事。我以为我解释得够明白了,结果何旭的下一句话,如惊雷般炸裂在我耳边。 第五十六章 真相 “如果我说,你父亲的死,和靳北寒无关呢。” 何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这句话,仿佛做再多的心理准备都不够用。 我以为我听错了,“你说什么?” 何旭对上我的眼神,再一次重复:“你父亲的死,和靳北寒无关。” “不可能,当初明明……” “是我不想让你和靳北寒复合,所以没有告诉你。那个在监狱和你父亲见面的,不是靳北寒,是季海。” 我摇头:“不,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 何旭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还记得,当初那个狱警吧?”然后播放了一段视频。 是何旭和狱警的谈话,狱警指认了我父亲在自杀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h市的一个律师,而这个律师最后指认,派他与父亲沟通的人,是季海。 “不……是你们在骗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夺过他的手机,再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每一帧,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当初害死我父亲的那个人,不是靳北寒,而是季海。 我单手捂着眼睛,靠回到藤椅上,从未觉得英国的阳光如此刺眼,刺得我的头生疼,刺得我想流泪。 “那我,这些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青怡,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只是以为我有机会。我,对不起。”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来英国三个月了,靳北寒也没有传来任何信息,大概也早就觉得我俩不可能了吧。 我们两个,已经回不去了。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我对何旭说。 再睁开眼,眼里已经是一片清明,叫人看不清我的想法。 何旭看着我,犹豫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在我面前说出自己心里的龌龊,大概也很难受吧,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照看他,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那天,我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爱德华哭着要我给他讲睡前故事,我才回到古堡里。 那天之后,伦敦的天再也没有晴过,每日雨蒙蒙的,我也比以往更加的沉默。 如果说,之前和靳北寒的分开,我认为是自己的罪有应得,那么如今揭开一切真相,我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上天认为我和靳北寒不应该在一起,才会让我们之间这么蹉跎。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凉,一股对自己逝去的爱情的悲凉。 何旭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我没有回答。 我不敢。 我不知道他在知道孩子还活着之后为什么不来英国找我,所以其实我,害怕再次被拒绝,害怕自己再如以前一般没有尊严地求他。 就这样过了一周,伦敦的天气开始好转,久违的太阳驱散了笼罩着雾都的苍茫,却照不暖我死气沉沉的心。 爱德华去上学了,我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闲逛。 我原本以为,我将会这样子度过余生。 然后,这个早晨,成了我记忆里最闪耀的珍贵回忆。 第五十七章 玫瑰 我慢慢地走到了花园,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当初喜欢上这座古堡,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花园里种满了白色的玫瑰花。 这让我想起了,和靳北寒以前恋爱时候的回忆。 他最爱送我的花,便是白玫瑰,他说我是他的缪斯女神,是他传作的灵感来源,象征着所有的纯洁和浪漫,也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回忆。 虽然当时还是个穷学生的他,做不来豪掷千金为我准备巨幅的玫瑰花束,但他在情人节那天送我的那一支还含着清晨雨露的白玫瑰,却比整座花园的玫瑰都要来得娇艳可爱。 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不经意间瞥到前方,站在花丛前的高大背影,顿时止住了脚步。 他? 察觉到我的到来,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转过身,手里依旧拿着一支带着绿叶的白玫瑰,黑色的呢绒风衣将他的身材完美勾勒,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是古堡里沉睡的吸血鬼王子苏醒了。 男人向我走来。 “青怡,再给我次机会,好么。”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我根本没料到靳北寒真的会来英国。 “以前,是我太过年轻,在爱情里不懂得倾听和信任,让你一个人吃了很多苦。我们年纪也不小了,不该再受这么多折磨,给我个机会,照顾你和孩子,好么。” 见我没有反应,男人竟然硬着头皮装可怜:“就当可怜下我,大龄单身没人要,错过了你,我也许要和自己的右手过一辈子了。” 心中的天枰早已向他倾斜,此时再也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来。 我问道:“你怎么会来?” 靳北寒说:“何旭跟我聊过,说了你父亲的事情。我本以为你离开,是因为喜欢上了何旭,所以我放你走。没想到还有中间的误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眸光含着爱意,看得我脸红:“如果你还是爱我,我又怎么可能不来找你。” “青怡,我爱你。” 靳北寒的表白,让我的心中落下一块大石,这世间最美好的礼物,大概就是你爱的人,刚好也爱你吧。 我扬起来英国之后,最灿烂的一个笑容:“机会给你了,不过你要先通过爱德华的考验。” 靳北寒也勾起了唇角,用力把我抱进怀里:“那是自然。我会向他证明,我做父亲的资格。” 远远地,我听到爱德华欢快的声音,“妈妈,听说庄园里来了个帅叔叔!”,能够想象到,刚下学的爱德华踩着小脚丫“哒哒哒”地向我跑来。 这应该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清醒时候的团聚,我有些期待他们会是怎样的表现。 父子天性,这一大一小,应该会相处得很好吧。 等时机成熟了,也是时候和靳北寒讨论一下爱德华的中文名字。 有父亲的陪伴,爱德华应该能够克服对母国的心理障碍吧。 我笑着对靳北寒说:“考验马上就要来了。” 男人的怀抱紧了紧,用力量回应我:“全力以赴,我的公主。” 第五十八章 番外 “妈妈,查尔斯欺负我!” 我迷迷糊糊刚睡醒,就感受到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爱德华飞奔到我床边,然后一下子蹦到我的肚子上。 还没等我叫疼,肚子上的重量又突然消失。 睁开眼,就看见昨晚拼命耕耘的男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把爱德华拎到一旁耳提面命。 爱德华皱着一张笑脸苦巴巴的,看到我的视线投过去,兴冲冲地大叫:“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我笑了笑,招招手让他过来。 “怎么了,又和查尔斯闹矛盾了?” 小屁孩跳进我怀里,熟练地找了个位置,窝着告状:“他把妈妈送我的ipad拿走了!” 我挑眉:“奥?那查尔斯自己有ipad,为什么要拿你的呢?” “因为……因为……”爱德华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揪起我的头发在心里打着小九九,试图蒙混过关。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靳北寒开口道:“是谁作业没写完就在打游戏的,你和妈妈的约定呢?还是不是古堡第一男子汉了?” 爱德华被戳穿真相,小脸皮子薄,一下变得通红,他“刷”地一下跳下床,又像风一般跑出去,边跑边说:“那我去写作业啦,查尔斯你待会一定要把ipad还我!” 我失笑地看着这个古堡第一男子汉风风火火地跑出去,然后陷进了另外一个更加火热怀抱。 “你对他太好,我都要吃醋了亲爱的。” 低哑磁性的声音刻意在我耳边挑·逗,我被酥得麻了半边身子。 “别来了……昨晚太……嗯……”拒绝的话语被吞没在唇齿之间,我无力承·受着男人给予的刺·激。 正当我以为这个早上又要荒废过去的时候,刚刚关上的房门又“咚咚咚”的响起。 “查尔斯!这道题我不会!你快来帮我!” 门外,爱德华小手拍着门嚷嚷道。 我推了推靳北寒,示意他快去跟进宝宝的作业。 被推离的男人瞬间阴沉了脸,轻掐着我的脸颊,假意恶狠狠地道:“等他愿意叫爸爸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笑着在他唇边啄吻了几下:“快去吧,我的亲爱的。”虽然被打断事情很难受,但我更乐于见到父子俩相亲相爱。 回想起爱德华刚知道靳北寒是自己生父的时候,这个古堡里的小小勇士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故事,把靳北寒当作抛妻弃子的渣男,保护心爆棚,处处和靳北寒作对,扬言要保护我不受靳北寒的伤害。 那段时间,靳北寒被这个小屁孩折腾地头脑发疼,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甚至还要费尽心思和这个与他差了二十来岁的小男孩建立友好关系,简直快被逼疯。 但,白天他被爱德华整了多少,我嘲笑了他多少,他晚上就在我身上报复多少回来。 想起那段羞人的日子,我的脸不禁红了红。 好在后来,爱德华也渐渐明白,这个帅气的叔叔真的对他很好。 只不过男子汉的小小自尊心还没被完全讨好,一年了,都不肯喊靳北寒爸爸,只是亲热地叫他的英文名查尔斯,成天没大没小地玩在一块。 我曾经想和爱德华聊聊这个话题,被靳北寒阻拦了下来:“没事,等他愿意完全接受我了,自然会喊。” 看着靳北寒走出去将爱德华带回书房,我觉得,岁月是如此美好,我愿将一生浪费在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