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幸,恋你成瘾》 第1章 谈判
余生有幸,恋你成瘾 沐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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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谈判 “你好,请问是方小姐吗?” 方静颜微愣,眼前这个戴着深色墨镜,一身西装的男人是在与她说话吗? “你是?” 男人稍稍颔首欠身,摘下自己的墨镜,露出沉冷的眼,然后道:“方小姐,打扰你几分钟,我是唐先生的助理于墨,唐先生请你过去坐一下。” 他侧开身子,视线牵引向路边十米开外处停着的黑色奔驰车。 车窗静黑,完全看不清里面。但女人的直觉,有道视线正从车内盯视自己,透着一丝森冷和神秘。没有忽略刚才男人话中提到的唐先生,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心在往下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终究逃不过。 跟着那叫于墨的男子走到了车边,轿车后门被他神态恭敬的拉开,他看着她,示意她坐进去。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一双男人的腿,剪裁精致的西裤,冷硬的线条。 她低了眉眼,一头专进了车里。 刚坐下,就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射来,方静颜心跳加速,窒息感油然而生。 果然是他,唐旭! 深色系西服,里面是一件藏蓝色衬衫,领带一丝不苟毫无皱褶,膝盖上还放着一台手提电脑。这样的装扮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但却被他英俊的外貌遮盖了。 显然刚才他在等她上车之前,仍然还在工作着。 看他的嘴唇紧抿,神情严肃,俊眸深邃悠远,一脸高深莫测,看不出情绪,但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她透不过气来,平静的表面底下是冷漠疏离。 没有人首先开口,空气凝滞着,似乎是一场角力赛,比的是谁能够沉得住气。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方静颜心里越来越忐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有点透不过气了。显然她不适合这样冷凝的气氛,她觉得非常压抑。 心里全是心虚和胆怯,时间越长,她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刚想开口询问,对面的男人却开始说话了:“方静颜?”嗓音不错,音质华贵,只是偏冷,却多了不容人忽视的威仪。 她下意识地抬头,立刻正襟危坐。 唐旭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冷声道:“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声音很冷,但是语气轻柔得让人难以置信,最后“孩子”两个字略微重了些。 方静颜心中一紧,他越平静,自己就越害怕,想要提出反对,却听唐旭吩咐:“于墨,就近找个地方。”口吻里是不容置疑。 这个男人习惯了这样的命令口吻,因为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 而方静颜,因为心虚,更加不敢。她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随时任人宰割。 车子停在了一间优雅的私人会所门口,方静颜看了看那门面,直觉这种地方不是她这种人能来的。透着一股子神秘,庄重,优雅。 青山会所——名字很特别。 跟在唐旭的身后,寻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们要谈的事需要安静。 唐旭环视一周,很满意于墨找的这个地方,这里环境比较优雅,来客不多,很适合谈话,或者该说是——谈判! 挥手间已经点下两杯咖啡,并没有征询方静颜的意见。 “方静颜,女,二十四岁,怀孕36周,预产期十一月八号。” 一系列的资料从对面男人的口中报出来,不带任何情绪,方静颜却一下子煞白了脸。 “你查我?”她愣愣地问。 唐旭嗤笑出声,“对于一个怀了我孩子的女人,我不应该调查一下吗?” 方静颜看着男人眼中的嘲讽,挺直了背道:“唐先生,我很抱歉因为宝宝的事打扰到你,但我无心介入你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我会利用孩子来敲诈你,宝宝我会独自抚养,你可以当不认识我。” 唐旭听后仍然面无表情,眼神讳莫如深地盯在她身上,过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方静颜,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当不认识你?”略微停顿,锋利的视线扫过来:“你处心积虑接近苏淼,让她帮你怀上孩子,几句话就想澄清你拜金贪婪的本质吗?三十万入了你的口袋,你不觉得为时已晚了?” 方静颜脸色瞬间变白,他知道那件事? “那三十万是因为……”她想要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唐旭截住:“不用跟我解释三十万的去处,事实就是你拿了苏淼的钱。不管你为了什么原因,而你异想天开的认为我既然找上门了,还能这么轻易当不认识你吗?” 方静颜被他抢白地无话可说,心念微闪间脱口而问:“你就一定知道孩子是你的?” 这话一出来就觉对面男人气息骤冷,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一般凌迟着她的神经,只听他道:“是不是我的种自有医生来查,这世上还有一种医学叫做:亲子鉴定。” 第2章 他也要产检? 第2章 他也要产检? “不,你那样做是对孩子的侮辱!我不同意。”方静颜直觉反对,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自己的孩子遭受到这样的对待,那是对宝宝的不尊重。虽然这个孩子还在腹中,但是他已经成形,已经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再过几个礼拜,他就可能呱呱落地了。 唐旭却是冷哼一声,嘴角浮现冷冷的笑意:“我有在征求你同意吗?你最好期待他并不是我的孩子,那样我可能还能当是个‘恶作剧’,对你就小惩大诫;如果确定是的话,那后果你应该很难承受。”说到最后,他的眼里射出一种狠厉。 方静颜倒抽一口冷气,感觉后背的脊梁骨一股凉意上窜。 在苏淼姐的描述中,唐旭是个很温柔多情,甚至是迷人英俊的男人。可是此时的唐旭,她实在无法与苏淼姐嘴里描述的那个人挂钩在一起。 他给她的感觉,只有冷情,甚至是残忍的。 而这个人,却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忽然心中有一种迟疑的恐惧产生,当初答应苏淼姐的那个要求,究竟是对还是错? 唐旭见她不说话,只是微张着嘴巴,独自发愣。表情淡淡,一点也没有觉得之前的话有多锐利,他想,若不是因为苏淼,他连与这个女人谈判的心情都没有。 哼,借腹生子,出卖子宫,这样的女人真的是让人厌恶透顶了。 方静颜试图要挽回些什么,或者说是为自己为宝宝做出抗争:“唐先生,我保证在以后任何的一个时刻,我和宝宝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甚至我可以签下协议,让法律来保护你的权利。但是我不同意宝宝做亲子鉴定,不管他是否是你的孩子。” 听那医学名称,就可以想象出定然是要抽血鉴定的。宝宝刚出生还那么脆弱,就被人怀疑了他的出生和身份。这不仅是对宝宝的侮辱,更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想起当初苏淼姐满眼的痛苦和遗憾,她都坚决相信这个孩子是唐旭的,可是他却不信。 她的声音由于愤怒,提高了几个分贝,但是因为紧张和害怕,而面部表情十分僵硬,仔细听,都带了一点抖音。 唐旭发出一声不屑到极点的冷笑,“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如果你坚持,我并不反对采用法律途径。” 一句话就把她堵的死死的,无力还击。 的确,他从头到尾没有在征求她的同意,他只是在命令她这么做,而自己本身就站在了理亏的立场,她又有什么立场来反对呢? 正如他所说,他完全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因为非法代孕,是犯法的! 这次谈判,方静颜完全是以压倒性的局势落败了。 于是,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想以雷霆万钧之势先发制人,愤怒离去,那样怎么样也显得她不那么难堪,没有面子,更不用去面对唐旭的咄咄逼人。 哪知想法甚好,实现起来却有了意外。 她刚站起来,脚底一阵针尖刺麻一样的感觉袭来,直接令她脚步不稳,向前栽去。在那一刻,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用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而脚上使力以致于不直接是扑倒在地。 若是能够倾斜倒下,也减少了肚子落地时的正面撞击力。 直觉反应的闭上了眼,等待疼痛袭来,却临空伸来一只手,用力地扶住了她前倾的身体,并且牢牢地把她给抱在了怀里。 但因为自己肚子太大,隔开了距离,就像皮球顶在两人中间一般。 抬起头,看到的是唐旭淡漠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接着就传来他冷怒的声音:“你是故意的吗?摔下去是想把宝宝摔掉?” 方静颜气结,刚刚心底燃起的一点点感激,霎那烟消云散。呸呸!就算摔了她自己,她也舍不得摔自己的宝宝啊。 孕妇因为子宫被压迫,而导致下盘的神经经常会压住,然后血液不循环,从而会脚麻水肿等现象,也就是说脚麻这现象都是孕妇的正常现象。 但是跟这个男人,几乎就是解释不通的,她也觉得没必要解释。 等自己站直了后,推开了他的手,感觉被他扶住的那处,皮肤灼热。 本着父亲的谆谆教育,她还是开口说了声谢谢。毕竟刚才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她这一摔,可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摔出个好歹来。 唐旭皱着眉头,见她态度诚恳,也不好一直怒骂。看了一眼她浑圆的腹部,压下心头的怒火问:“下次产检什么时候?” 方静颜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 “下次产检什么时候?”他提高了声音再次问,眼中已有了不耐。 “礼拜一,呃,现在每隔一个礼拜产检一次,确保宝宝的生长在安全环境。” 唐旭点点头,“好,下个礼拜一我会派人来接你,你在家等。” 脑子打了结一样,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你也要去产检?呃,不对,你要陪我去产检?” “你有意见?” 她连忙摆手,哪敢。 第3章 一锤定音 第3章 一锤定音 星期一的上午,阳光深深浅浅,透过树荫落在树下的方静颜身上。 刚刚例行产检已经做过了,就等着拿报告。医生建议她多走动,多呼吸新鲜空气,所以等候时间她便躲到了医院的花园里来了。 另外一个原因,她其实想躲开那唐旭。 低头看自己这超大的肚子,仿佛背了个课桌一般。某处鼓起个包,静颜笑着拿手指戳了戳,软软又硬硬,是宝宝在她肚子里伸懒腰蹬腿呢。 唐旭走进花园的时候,就看到方静颜这个笑容,心中不由一顿。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女人曾经花了怎样的心思,怀上这个孩子,他可能会觉得这个笑脸很纯粹,很美丽。 “方静颜?”他开口提醒那个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人。 方静颜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微微不安地站直。 “报告出来了,去医生那问问。” 她立即回走,想起今天早上他来接她的情景。 接到唐旭的电话的时候,有些忐忑,而从屋子里走出来时,更加忐忑。 他就那么坐在车里,戴着墨镜,远远注视着她,两边的邻居都因为他的豪车纷纷探出了脑子,有的甚至指指点点。 她独自租了这个屋子居住,因为不想引人侧目,所以很少外出。但是流言总是会因人而宜的起来,尤其是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肚子越来越大,更加会引人非议。现在好了,又加了一个别人茶余饭后聊八卦的话题。豪车,男人……连她自己都要摇头叹息了。 到了医院,一系列检查后,还做了b超以及血样抽检。 血样抽检是需要等检查报告的,她就是乘着那个时间出来透透气,不想一直与这个从头到尾都冰着脸的男人呆在一起,她有些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方静颜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再次观察唐旭。 眉宇浓黑,鼻梁高挺,唇很薄,但最让人记住的是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犹如一潭湖泊一般,深沉而遥远。但是,唐旭这个人拥有的不止是外表,而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能够强烈到令人忽略掉他英俊的长相。他在当下,气场却逼人得谁都不会忽视。 他的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这种尊贵不来自他的阶层或者穿着品位,而来自于他品质和性格,那是一种原则性,一种自我的控制力,无论身处在哪里,无论他的地位高低,都会折射出高贵和与众不同来,从而超越了他的外在身份。 可以这么说,若你单单看着他,只会被他的气质所震撼,从而忘了他原来还有不错的皮相。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气质胜过外表吧。 挂的是专家门诊,那位戴着深黑镜框的专家把检验报告和b超单放在一起,眉宇纠结在一起。静颜有些忐忑,问道:“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上显示,你的羊水过少,而宝宝头颈骨太宽,这样的后果很有可能会引起宝宝的窒息,明天你要再过来检查一次,若是羊水不增加的话,恐怕要尽早剖。” 这样的现象可能对一个医者来讲司空见惯的事了,所以她并不惊讶,只是理性的给出方案。而听在另外两个人耳里,心里却是不平静了。 从办公室出来,静颜脸色惨白,心里上下忐忑不安,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唐旭看了她一眼,冷静地说:“明天我会安排妇产界的权威医生再给你做次检查看看,今天你就安排先住在医院吧,不要回去了,在医院可以随时面对突发情况。” 方静颜早已慌了心神,唐旭帮她安排好,自然没心力去反对。 第二天一早,唐旭就到了医院,带着方静颜往医学大楼而去,这次却不是往那个专家门诊地方,而是一路乘着电梯,到了顶楼。 她细看,发觉这一个楼层装修要比底下都精致,看起来像是vip区。 而唐旭直接把她带进了院长办公室,里面是个男人。 经介绍,那个男人是著名的妇科专家,虽然是男性,却照样名庭若市,而且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据说,他是整个妇产科的权威。 但是方静颜直觉不喜欢这个人,她总觉得妇产科有个男性医生,是那么别扭的一件事。 他叫习方,很年轻,与唐旭应该是很不错的朋友。 习方盯着b超足足半分钟后,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阿旭,你儿子可真调皮,在母亲肚子里玩得欢呢。” 唐旭挑眉询问何意。 方静颜在帘子后面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紧张得竖起耳朵,那习方的话听似调侃玩闹,但似乎透着不好的讯息。 “母亲羊水只有7,而因为羊水少的原因,宝宝脐带绕颈一周。” 这话不用医生解释,两个外行人也听出是宝宝有危险了。 唐旭抿紧了唇,线条僵硬。“现在该如何做?” 习方耸耸肩,“能怎么做?赶紧安排入院做剖腹手术了。” “可是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现在才三十七周,对宝宝会不会不好?”方静颜急声问。 “到了这份上,不剖对宝宝更危险。”习方面对她时,冷下了脸。 唐旭也冷了脸,“马上就安排,明天手术。” 一锤定音,定下了宝宝的出生日期。 十月十六日。 第4章 生宝宝 第4章 生宝宝 习方是院长,一个指令,vip病房立刻就安排好了,单人的,宽敞而又安静。 而方静颜想要回去拿一些准备东西,也都被唐旭拒绝了,要什么只要提出来,都能马上派人买来,根本无需她再赶回去一趟。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以宝宝的安全为第一。 唐旭没有留在医院,他可不是她这无业游民,他有许多事要安排。 当初苏淼姐给她的三十万钱,除去大部分派了用场,她留了五万给自己,以供短时间内抚养宝宝所用。她知道现在生个孩子不容易,要很多花销,恐怕光动个生产小手术都得大把钱花进去。 而现在,她的这些顾虑全都不用去想了,因为唐旭已经全包了一切费用。这种时刻,她也实在没勇气敢去与他在金钱问题上计较。 只怕她的尊严摆到他面前,就成了假清高,别还要得他几句挖苦侮辱的话就行了。 在明白自己的意见早已经变成了废话的时候,她自然是选择沉默。而且现在也的确应了唐旭的那句话,一切都以宝宝为第一。 那习方讲的意外,实在是令她觉得胆战心惊,连她都不明白,怎么宝宝好好的就脐带绕颈了?昨天做b超的时候不是还只是说羊水太少可能会引起窒息吗? 怎么只一天,就更加危险了? 她真有点怀疑那个习方的专业素质,但这话说出来,恐怕要被唐旭给骂,更会让习方跳脚吧,妇产科堂堂习大医生,却遭到她的质疑…… 到了下午的时候,静颜还在掰着柚子往嘴里塞,自怀孕以来,她就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水果,也听人说,多吃水果对宝宝的皮肤有好处。于是她都是几个一买的,各种水果兼有。 唐旭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从门外进来,他也不多废话,只介绍她是月嫂,经验很丰富,叫张丽,然后他就匆匆离开了,不曾多看她一眼。 张丽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衣着很朴素,脂粉未施。光这点,静颜就挺满意她的。 她也早就听说,月嫂这个新兴行业正在崛起,越来越多的妈妈开始相信科学的带孩子,因为她们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对宝宝的身体机能都有彻底的了解,而且有些症状,她们也都学习到,会做出一系列的处理方案。 都说小儿难养,现在的社会不再像以前那般传统老古板,把科学合理的运用到生活中,是大家越来越追求的。 晚上,是张丽陪静颜过夜的,她本以为会因为宝宝的事,和一个陌生人在一旁,可能会睡不着,哪知她粘到枕头就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早晨起来,张丽帮她洗了澡洗了头发。据说月子期间,这些简单洗浴都不能有,当时她听到时,直觉女人做月子太辛苦了。 护士带她做手术前的例行检查,进手术室前,唐旭也来了,习方把一列单子放在两人跟前。细细一读,基本都是讲的一系列有关在手术中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事项,而若是签下了手术同意书,也就是若是发生意料事故,就与医院再无关系。 看着像是霸王条款,可是这似乎是做手术必然要签的字,否则还不给你做手术了。 静颜耸了耸肩,拿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抬头看唐旭,发现他倒好像没睡好,黑眸上浮出几根血丝,眼睛下方也是青的,似乎连下巴处的胡渣也没有刮,虽然无损他的俊美,还多了点男人的魅力,但是整个精神状态就没昨天那般好,不过衣冠却却是整齐洁净。 她轻咳了一声,问道:“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唐旭低头看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手术中发生呃……这上面所说的意外情况,比如窒息啊大出血之类的,你会如何决定?” 唐旭皱起眉头看她,一般没有人会在手术前问这些不吉利的话吧,这个女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静颜以为他没听懂,又解释问:“我的意思是,你会选择大人还是选择孩子?” 虽然心里认为以唐旭的冷血,定然是选孩子的,但是却总想这么问一问。 一旁的习方有些微怒:“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从他从医以来,还从未有人这样赤裸裸地怀疑他的医学水平。 眼前这个女人却当着他的面,在质疑他的医术,真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不是啦,问问而已。”静颜拿眼白这人插什么话,又不是问他。 习方见她这种态度,不由气结,若不是唐旭定要他来动这手术,恐怕以他性子是直接甩手走人。 “习方是国内顶尖的妇产科专家,你无需担心。而且,” 听着前面的还貌似是在解释和安抚,可是一个而且却是转折了语句,令静颜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最好祈祷是母子都平安。”声音冷冷,听在静颜耳里有阴恻恻的感觉,显示这个男人有些生气。 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祷母子平安,否则若是有万一,她定是选择被放弃的那个吧。 于是点点头,不再发问。 她被推进了手术室,所有的人都一个样,手术帽、口罩、淡蓝的手术衣,在人群里想要仔细辨认哪个是习方。这样冰冷的环境,忽然想要找个熟悉的人。 终于找到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感觉背上湿湿的,才知自己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她这一生,几乎连感冒都很少有,少有来医院的机会,更不会有这种进入手术室的机会。进来了方知,这里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麻醉师的麻药似乎打的不够多,但是不断的询问是否感觉到麻,她只好说已经全身麻痹了。哪知这小小的谎言,却让她吃足了苦头。 习方握着锋利的刀,在水银灯下闪过一道白光。 她本能地紧闭双眼,却觉小腹位置生生的疼,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习方按住她的肚子,用力往下一按,宝宝从肚子里“拔”了出来,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彪出来,浑身冷汗涔涔、揪心虐骨的。 第5章 母凭子贵 第5章 母凭子贵 婴儿“哇~哇~”的哭声很响亮,旁边的护士抱来宝宝给静颜看,“男孩,50公分,七斤八两!” 泪眼模糊中,看的也不太清楚,宝宝头发都僵在一起,眼睛紧闭,整个脸都红红的皱在了一起,给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丑。 不过他似乎很乖,哭了两声后就不哭了,然后护士就抱着他出去了。 宝宝平安降生,她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之后应该就是缝针了吧。 忽然耳边传来护士的惊呼声:“习院长,不好,大出血了。” “血浆,准备注射!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习方一边冷静吩咐,一边恨恨地说。这样的情况,他处理起来早就驾轻就熟。 静颜却是心中一沉,直接两眼一番,吓得晕了过去。 后来就只在昏昏沉沉之间,听到耳边有人在轻声唤:“呼吸,深呼吸。”她跟随着指令,没有意识的照做。 等到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vip病房里,一转头,就看到宝宝安静地躺在她病床旁边的婴儿床上睡觉,呼吸清浅,一股子奶味。 “方小姐,你醒啦。”张丽的声音从床尾传来,她正坐在那里给她麻木的脚按摩。 现在全身的麻醉药效应该还没退,她整个身子都没有知觉。 “唐先生刚出去办事,说一会再来。”张丽见静颜在左右张望,自以为心领神会的解释。 点点头,觉得眼皮子沉重,不觉又沉睡起来。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天已黑透,眼前一盏柔弱的小台灯,是房中唯一的光源。 有种人无论在哪,就有着强烈的存在感。几乎是第一时间里,静颜在醒来时发现了就站在床头的唐旭。他的神情掩在黑影中,看不真切。 不过,她可以想像那张面容是静然无风的。他的视线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旁边婴儿床上那个肥嘟嘟的小人儿身上。 眯着眼,透过光,仔细看他的表情,她想:蹙眉、皱眉、拧眉、喜形于色、欣喜若狂……这样的表情应该很少在这张脸上出现,哪怕是做了父亲,他似乎也是一片淡然,称不上什么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的胸口仿佛有一大块竹林,任何时候、任何事,他都是——胸有成竹、镇定自若。 不过再想想,一个集团的大老总,若是一惊一乍的把情绪外露,如何能够领导集团精英,如何能服众呢?想到这层关系,她也就坦然了。 心理安慰:宝宝,你爸爸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本来就那副面瘫的样子啊。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唐旭转过头来看她,轻声问:“还好吗?” 手术过程中大出血的事故,他早听习方说过了,虽然一开始对这个女人厌恶,但是看着这么可爱的宝宝安静的睡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松动了一些。 他觉得,没有什么比新生命更加可爱了。 光只为了她把宝宝生育下来这点,他可以试着软化些态度。 静颜刚想回答他很好,却只是身体微微一动,随即整张脸挤成了一团。 痛…… 前所未有的痛,痛得浑身冷汗涔涔、揪心虐骨。 她咝咝抽气,脸惨白如雪,抖得床都跟着晃动起来。居然连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感觉撕心裂肺的痛苦。 唐旭皱眉看她一脸的痛楚,心知定是牵扯到伤口了,按了床头的铃。 很快习方就过来了,一番查看,直言没事,术后反应很正常。 那轻慢的口吻,气得静颜只想冲回去,可是这时候却无力还击,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睛怒瞪着他。 “习方,给她打一针止痛吧。” 习方惊讶地回头看唐旭,眼中有着什么一扫而过,但是静颜却正好收入眼中。 是奇怪唐旭忽然改变的态度吗?事实上她也有些奇怪的,今天的唐旭比之之前的冷漠,可以说是温和了不少。 看来还真是母凭子贵的。 习方没有多言,安排了护士给静颜推了一剂止痛针,就离开了。 张丽抱了宝宝去洗澡,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唐旭和她。 唐旭走到窗前,背对着她,周身被浓重的缄默所淹没,带着疏离。 静颜侧头看他冷硬的背影,心知这个男人心性坚韧,说出的话定然会付诸于现实,她没有忘记当初谈判的时候他说要做亲子鉴定。 表面的软化态度掩盖不了他本质的冷漠和狠厉,所以她其实在每一秒与他相处的时间里,都是小心翼翼的。 果然,听到他在说:“明天我会安排习方来给宝宝取样做亲子鉴定。” 静颜心中怒火沸腾,只觉一种侮辱扑面而来,她受不得别人用这种方式来侮辱自己的宝宝,而且这人还是孩子的父亲。 不由也冷了声音道:“如果你非要坚持,我定是不能奈何你,高高在上的唐大总裁,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狠得了心下狠手。” 或许人的潜能真的是无极限的,本来对他带着恐惧的心态,在一碰到有关宝宝的事上,她就立刻化身为美少女战士一般,捍卫宝宝的主权。 唐旭回过头来,眉眼已经冷光凝聚,“哼,是不是我的儿子,还得通过dna来说话,你不用夹枪带棍的反击,我不会吃你这套激将法。要做唐家人,首先自然是要确定他的真实身份。” 去他的唐家人!他以为他唐家有多高尚,有多高不可攀啊!她还不愿高攀呢! 真想把这句话直接砸他脸上去,可是再愤怒,她也清楚知道,自己的意思根本无足轻重,撕破了脸对大家都不好。 憋着一股气,怒瞪着他,也仅此而已。 许是止痛剂里带有镇静安宁的成分,两人对峙着时,静颜竟然觉得眼皮子在打架了。 想要强撑住,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睡过去,那真是弱毙了。可是最终不敌困意来袭,还是沉沉入梦。心中暗念,等我醒来,定跟你争论不休。 依稀听到宝宝哇哇哭个不停,嗓门真是大,她不禁皱起眉。忽然一想,会不会是正在做那所谓的“取样”,心中着急,可是脑袋昏沉,就是醒不过来。 却听张丽说:“宝宝定是饿了,嘴巴砸吧砸吧的,得让妈妈喂奶。” “冲点奶粉。”唐旭命令。 “喝母乳比较好,增强宝宝的免疫力,奶粉多喝火气大的。” “别多废话,冲奶粉去。” “方小姐不愿意喂奶吗?” 唐旭一个冷飕飕的眼神飘过来,张丽立刻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静颜入梦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唐旭真凶。 第6章 三个选择 第6章 三个选择 静颜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护士在帮她换点滴。听护士说,每天她得挂上五到六瓶的点滴,几乎就是挂一整天,各种营养一起补。 她想可能是缺失的血液多了,所以之后必须靠这些补上来。 想起昏沉中听到的对话,心里不觉黯然,唐旭是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了,所以才让张丽不给宝宝喝母乳。 这个问题,他们一直都没有讨论过,孩子生下后,她和宝宝去留究竟如何。 她知道唐旭可能要等宝宝的dna鉴定出来后才做定论吧。 想到那亲子鉴定,心头就微刺,而且忐忑不安。医学发达的现在,应该什么都查得出来吧,是否报告出来,也就意味着她和宝宝要分离了? 她想,在她沉睡的期间,唐旭定然已经让习方取了宝宝的样本去化验了,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心中一片索然,混不是滋味的。 这天,她没见过唐旭来,病房里就只有张丽陪她。 而她因为是习方的病人,所以查房医生从门口经过,并不进入,把她留给习方去折腾。 说折腾也算不厚道,因为习方身为院长,犯不着与个病人做计较,而且还是个刚生产的妇人。只是言辞里总是带着讥嘲,总要讽上她一两句才罢休。 从他话中,她也得知唐旭与她的事,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她借腹生子,三十万这些私底下的事。 可见唐旭与这习方的关系,是真的很铁。 不知为何,静颜在面对唐旭的时候,总是闷葫芦吃亏,但是听着习方的尖锐的话,就忍不住与之反驳。但她又说不出什么更加极端或者挖苦的话,于是两人常常会在查房期间吵起来,最终以她生气不理人收场。 有过那么一两次,习方怒极而走,她在背后偷笑。 这样算起来,胜负参半,并没有吃太大的亏。 两天后,dna报告出来了,拿到方静颜面前,她看得愣在了当场,一动不动,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应该说那是两份报告,一份是唐旭与宝宝的dna比对,相似率达99%以上,另外一份是她与宝宝的dna比对,相似率是98%。 两份报告,足以证明这个孩子是她和唐旭的亲生儿子。 可是,静颜在心中直呼可是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唐旭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脸上,女人不敢置信的表情全被他收在眼底。两天前让习方取样做亲子鉴定,那小子说他怀疑这个女人的动机,做dna时,把病库保存的她的血样,一起拿来做了dna比对。 当时他也没在意,可是现在这女人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令他费神的。 她怎么会这么惊讶?难道她以为宝宝不是他的,所以一直反对做亲子鉴定? 心头一股怒气,这个女人究竟是和几个男人有关系,以致于连谁的孩子都分不清? 他真是不懂,当初苏淼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女人来孕育孩子。 之前对她的一点软化,一扫而空,心头更添了厌恶。 此时,方静颜心里可谓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当初她与苏淼姐的协定里,明明取的是唐旭的精子与苏淼姐的卵子配对的,而她只提供子宫孕育,怎么会培育出来是她与唐旭的儿子呢? 若是她还能找到苏淼姐的话,她定要好好问她,可是早在一个多月前,她就失去了苏淼的联系,她找不到她。 心中沉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浑浑噩噩。抬眼间,看到那凌厉的眼中全是厌恶,不明白这个男人情绪怎么转换如此之快。 但他对自己除了那天晚上刚生孩子时还算脸色好些,之后也没有给她好脸色过。所以也就不去介意了,反正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扭头去看身旁沉睡的宝贝,心里不觉软了下来,忽然觉得宝宝比什么时候都漂亮,那眼线稍长,那唇色可爱,那脸蛋粉嫩。 这是她的孩子啊。 之后的几天,唐旭每次来都没有进到病房里,只让张丽把宝宝抱出去给他看。 静颜没有心思去管他想什么,此时她所有的心思都被宝宝占了去。 而且“小课桌”卸下来的感觉真的非常好,她真想用“身轻如燕”来形容自己,不过有点太夸张。 第三天张丽扶着她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方便。在前三天里,令人羞恼无比,她居然吊着尿袋。 刚落地,有点目眩,脚下发软,起身时,眼前金星直冒。 她悄悄看了下肚皮上的伤口,刀口是横着的,缝补时用的肠衣线,不必拆线,自然与身体融合。线迹不很明显,时间久了,只会留下淡淡的疤痕。 对于拿奶粉喂养这事,她倒是同意唐旭的决定。因为她不清楚自己与宝宝的缘分能有多久,现在她犹如被人捏在手里的蚂蚁,就算她想与“恶势力”抗争,也得颠颠自己的分量。 所以,在唐旭命令下下来之前,她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与宝宝相处的时刻。 一直到住院的第七天,唐旭才走进了病房,双手插在衣兜里,用眼神示意张丽把宝宝抱开。静颜心中一暗,知道他又要再次与她谈判了。 果然,房间里只剩他们俩的时候,唐旭清冷的声音带着疏离。 “给你三个选择,要不要听?” 静颜惊疑抬头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宝宝留下,你可以自由离开。二,申请法院裁决,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孩子问题。”他说到这停顿了下,眼睛盯在她脸上。 知道他还有下文,顺着他的意思追问:“三呢?” 唐旭勾起嘴角,露出了豹一般的阴沉:“从今天开始,你和宝宝搬到我公寓,同居。” 同居两字,听来暧昧,但他的语气却一点都不暧昧,反而带着冷沉。 这三个选择根本就是无选之题,除非她能狠下心不要宝宝,否则她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苦笑着问:“我还能有第四个选择吗?多选题一般都有四个呀。” “你说呢?” 方静颜默然。 第7章 恋爱进行时 第7章 恋爱进行时 当天,唐旭就让张丽给方静颜整理东西,到下午,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张丽抱着孩子,一起走出了医院。 短短七天,她正式出院。 车子开进公寓范围时,静颜特意看了一眼门口的名字,“青山湾”,很有意境的名字。这是个高级公寓住宅区,地属川城市中心,寸金寸土,新闻里曾听说这个公寓的一间要抵别人的一幢别墅。 每一层都是独门独户,唐旭的家在顶楼二十层。 跃层式设计,简约欧式装修,色调黑白搭配。地面铺的并不像富人家的长毛地毯,而是冷冰冰的乳白色地砖,整个线条就透着冷,象它的主人。 楼下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加上厨房和一个书房。卧室被设计在了楼上,粗看一下,有四扇门,唐旭向张丽指了指楼上两间房,不言自明,那是她们的卧室。 她在回来的路上,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会有第三个选择,可是唐旭冷漠的态度令她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啪他”一声,唐旭把一个文件袋扔在了茶几上,就转身往书房而去,并未去理会静颜与张丽如何安排。 静颜探头看了看那桌子上的文件袋,因为惯性的使然,而封口打开着,里面的纸露了一半出来。当看到纸的最上面写着“出生证明”时,她忍不住走过去拿起了文件袋。 果然是宝宝的出生证明,唐旭什么时候已经把这给办好了? 当看到宝宝姓名那栏写着“唐辰”两字时,心中很不舒服,他居然连名字都起了?而且也没有征询过她的意见,根本就不把她这个宝宝的母亲放在眼里。 心中一时气愤,理智就有点飘离了,怒意横生地追进了书房,门都没敲,直接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为什么这个都不问下我意见?” 阴鹜的眼光看过来,如孤冷的狼一般,静颜心头一颤,这才察觉到自己被怒意冲昏了头,竟然刚进人家地盘,就去摸老虎的胡须。 勉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语气软下来,“我的意思是,这取名和出生证明也知会我一下嘛。”说完连自己都在暗骂太孬了,被唐旭那么冷冷一看,就慌得没了心神。 “以后记得敲门!”唐旭冷冷抛出这句话后,又埋下了头,扎进一堆文件里,完全无视她的问题。 静颜不由气结,可是却又不敢再发作,跺了跺角,打算转身离开。 哪知转身动作过大,小腹那处的伤口又被牵扯,剧痛瞬间传来,疼得她龇牙咧嘴。若不是扶住门框,可能要摔倒在地了。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伸来,扶住了她的一边胳膊,把她整个人给扶撑了起来。 她惊讶地转头看,唐旭面无表情就在身侧,眼光凛凛刮看着她。忽然他扬声喊:“张丽——” 刚把宝宝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摇篮里的张丽,听到呼唤,立刻现身。 “扶她回房休息。” “诶,好的,唐先生。” 张丽走上前,唐旭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张丽扶住静颜手臂,慢慢走了出去。 静颜只觉刚才那只手充满了力量,抓住她胳膊的地方,似乎有些发烫。 依着张丽来到客厅,看到摇篮里的甜睡的宝宝,忽然心中之气也平了下来。 唐辰,辰辰,很好听的名字。 宝贝,你有名字了,你爸爸给你取的哦,叫唐辰,妈妈叫你辰辰。 之后的做月子期间,可以说是平静的,静颜与唐旭之间没有再起摩擦。主要是唐旭实在是太忙,每天虽然都回来,但是都是到静颜已经睡下了的时候。 因为孩子不喝母乳,所以她整夜都能睡全夜觉,相对张丽来说,她这个月嫂就要辛苦许多了。每天晚上都要起身喂辰辰喝上两次奶粉。 张丽告诉她,唐先生每天晚上回来,都会到婴儿房里来看看辰辰,她觉得那时的唐先生很和蔼。 静颜听后嘴角撇撇,她实在想象不出和蔼两个字怎么与唐旭来挂钩,只觉张丽是夸大了言辞。想想也对,现在张丽已经被唐旭正式高薪聘用,不仅仅只是月嫂了,而是今后都由她照顾宝宝以及料理她这个月子里的“妇女”。 张丽因为感恩唐旭,把整个家里的家务包括几人的饭食都揽了下来。 这天唐旭难得的周末早回家,仍然是独自在书房处理公务。 晚饭时间,张丽做好了饭菜来叫静颜吃饭,见难得唐旭在家,她有热心的去叫他。 静颜听到她的举动后,心里暗想那个沉闷的男人断然不会纡尊降贵坐下来与她们同桌吃饭的。哪知心里刚武断过,就见唐旭走了出来。 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静颜张了张嘴,很想说那位置是张丽的。可是想了想现在的处境,还是闭了嘴。他的地盘他做主,她能怎么办呢? 张丽却并不在意,她也只把自己当下人,所以见唐旭入座后,就进了房间,打算稍后再吃了。 静颜颇觉无奈,只好埋头猛扒饭。 眼角余光瞄到对面那位吃东西很儒雅,但是却很挑食,青椒炒肉丝里,他只吃肉丝,不吃青椒。喝汤的时候又小心地撇开香葱沫,偶尔有一两个不小心到了他的调羹里,他也是用筷子夹了放吐丝盘里。 真是千金大少爷,心中暗自腹诽。 本是气氛非常沉闷,可是忽然宝宝的哭声传来,看来是小辰辰睡醒了过来,又肚子饿了。 果然见张丽抱着辰辰从房间走出来,放在餐桌旁专门准备的婴儿床上,示意两人照看一下,她去冲牛奶。 可能是血缘亲情,可能是闻到妈妈身上独有的味道,也可能是唐旭每天与宝宝的互动,辰辰一躺到餐桌旁,就停止了哭声,乌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异常灵活。 静颜看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间,看到对面的男人唇角似乎也带了笑意。 这样的唐旭少了凌厉,多了温和,竟然更加英俊帅气。 她终于有些相信张丽的说辞了,唐旭在对着辰辰的时候,呃,的确很和蔼。 第8章 没有如果 第8章 没有如果 当静颜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第一次她与唐旭相处时,没有胆寒与恐惧,反而有着淡淡的温暖。是新生生命的力量吗?辰辰的出现,似乎缓解了他们之间那种尴尬和沉闷。 想起当初与苏淼姐的约定,忽然觉得真的是人生万般无常。那时还答应了苏淼姐自己做完月子就离开,哪知后来苏淼姐突然消失,而唐旭又从天而降。 不觉脑中又回想起这个孩子的诞生过程。 她与苏淼相识在大学校园里,苏淼高她两届,是她的学姐。 有些淡忘为何两个人会一见如故,但是苏淼在学校的时候一直都很照顾她。 她只知道苏淼的家境很好,但是她不是攀附权贵之人,并没有过多去打听她的私事。可能就因为她这样的性子,苏淼就更加喜欢她。 哪怕就是毕业了,苏淼回到川城进入家族股份企业,也不忘时常与她联络,更是常常邀请她去川城玩。一来一往间,她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也更加熟络。 她知道苏淼在川城有着婚约,门当户对,正是家族企业的顶头上司的孙子唐旭。 她也知道,苏淼非常爱那个男人,每次看到她谈起唐旭的时候,总是一副甜蜜之态,两颊微红,她就为她觉得高兴。 静颜想,若是没接到那个家里的电话,她可能就不会在这里了吧。但是转念又想,凭着自己与苏淼那情同姐妹的交情,就算没有家里的事,恐怕她也会答应苏淼的这个要求。 事情还得回到一年前,静颜突然接到家中父亲的电话,老妈突然晕倒住院了。等她连忙赶回家,被告知母亲得了神经性白血病。 这个病一公布,对方家来说可是晴天霹雳。 他们方家在那川市之下的一个县级城市里,属于小康之家,白血病这个病并不是绝症,需要换骨髓,但是换骨髓并不是任何一个小康之家换得起的。 医院开出的最低费用就是50万,全家积蓄全拿出来,东借西凑也就凑满了20万。可是后面那30万的钱却是个巨额数字。 静颜看着父亲几天下来,头发成了花白,再乐观的性格,也不免愁云惨雾。 正在静颜绝望之际,接到了苏淼的来电,她正出于神经紧绷期间,自然是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了苏淼。苏淼在电话里柔声安慰,并且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她们的小镇的病房里。 苏淼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抚。当时静颜只觉此生得一知己,足矣。 可是温言安慰并不能解燃眉之急,几次她都想开口找苏淼借钱,可是话到口边都咽了回去。她怕两人的友谊因为金钱而变了质,再也回不到从前。 苏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直到看静颜因为焦虑和担忧已经满脸倦容,几乎就要倒下的时候,她把她拉到了天台。 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苏淼来支付静颜母亲所有的费用,但是她要静颜答应她一个请求。 原来苏淼虽然极爱唐旭,但却被查出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而不能孕育孩子。所以她想要借静颜的子宫,来帮她和唐旭培育一个试管婴儿。 当时静颜的表情,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她从来不知道苏淼竟然有先天性心脏病,难怪她的脸色总是雪白,可是借腹生子,试管婴儿,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她无法想象发生在自己身上。 苏淼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也并不催促,只是让她好好想想。 静颜看着她转身离开时那孤寂而绝望的背影,忽然悲从中来,心生一股豪气,三步上前,从后面抱住苏淼。 默认自己答应她的请求,或许不能算是请求,是交换。 母亲的病不能等,苏淼的情太悲,她都拒绝不了。 但是那“试管婴儿”说的容易,做起来其实挺难,成功率不高,手术一次3万块,静颜做到第二次才成功,打进母体时,疼痛难忍,只能咬紧牙关。 心中默念,这是为了妈妈,为了苏淼,再痛也值得。那样一想后,似乎就真没那么痛了。 一个月后,检查报告出来,医生确认为阳性,怀孕成功。 当时苏淼笑得像个孩子,静颜觉得,这样的苏淼美得像天使。 怀孕三月,苏淼小心翼翼,甚至比她这个怀孕的人还要忧心忡忡。 怀孕五月,苏淼陪她去医院,b超做出来是男孩,她再次嫣然而笑。 静颜知道,苏淼的骨子里带着传统思想,她一直想要为那个叫唐旭的男人生个男孩。那时她就觉得,那未曾谋面的唐旭真是幸福,得苏淼如此爱他。 之后的每一次产检,苏淼都必然陪同,待她如珍宝。静颜那时都不觉有些嫉妒自己肚子里的宝宝的,能得苏淼如此珍惜。 可是就在她怀孕八个半月,还差一个多月就预产期的时候,苏淼忽然不见了。 她尝试了任何一种联系方式,都联络不到她这个人。甚至都打电话到苏淼家里,也是被告知她失踪了。 苏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牵回回忆的思绪,静颜才察觉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苏淼这个如风一般美好的女子,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才这样与众人不辞而别? 这是她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敢去触碰的问题,哪怕在唐旭面前,她都没有提及。 张丽说月子里的女人不能流泪的,会伤眼睛,可是她把眼泪擦了又擦,就是擦不完。 她从来不敢去深想苏淼的失踪意味着什么,只在心底默默祈祷她能平安无事。 可是宝宝忽然变成她与唐旭的亲生儿,苏淼的先天性心脏病与悄然失踪,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忧伤的眼,以及那绝望的背影,都让静颜的心沉落湖底。若是无事,为什么苏淼不回来? 那晚,静颜是在泪眼朦胧里睡过去的,就连沉睡中,梦里也全是苏淼那轻妙的身影,温柔的声音仿佛依然在耳边。 第9章 血浓于水 第9章 血浓于水 这天是星期三,张丽出去购置生活用品,家里就只剩静颜和辰辰两人。 她把笔记本搬到了床上,乘着张丽不在家,想要偷偷的上网。平时张丽可是连让她碰都不准碰的。 辰辰就躺在她的旁边酣睡。 她点开邮箱收看了些邮件,辰辰就睡醒过来。许是看到妈妈就在旁边,或者是闻到妈妈的气味,瘪了瘪嘴后,没有哭闹,反而忽然咧开嘴,朝着静颜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可把她给逗乐了,放下手中的电脑,就趴在床上去拉辰辰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又亲,一股子奶香味。 辰辰被她这一亲,更加开心了,小手一直手舞足蹈的,似乎还要妈妈再亲亲。 看得静颜笑出声来,她心念一动,背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子。 “当当当当!小辰辰,看看这是什么?”她拿起一个皮皮熊,按上开关,立刻就开始欢快地唱起歌来。 “这是妈妈满月准备送你的礼物哦,你看,会唱歌,会说英文,还会做游戏。” “这个小火车,呜呜呜地开,是妈妈给你准备的半岁时候的礼物;这个遥控汽车是周岁礼物;这些衣服也是妈妈买给你的哦,看,大大小小的都有哦,够你穿到一周岁多了。” 这些玩具和衣服都是以前静颜早就买好了的,那时以为在宝宝满月的时候就要离开,所以提前给他买上。其实在心里,她虽然认同苏淼姐,但是却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感情。 每一份礼物里,都写着满满的不舍。 只是人生却出现了意外,她和辰辰的命运似乎都改变了。而那只改变命运的手,却不是老天爷,而是唐旭。 想起他,心中就不免腹诽,对着辰辰就是一番倾诉:“辰辰,你爸爸真是坏!就知道会强人所难,他还想把我们分开!快快长大,长大了保护妈妈哦?” 却见辰辰朝自己眨了眨眼,那模样甚是可爱,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亮的笑容挂在脸上,使得满屋的空气都格外的生动。 可是忽然有只手伸了过来,目标是床上的手提电脑。淡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以后不要在有宝宝的地方玩电脑,有辐射,对他不好。” 静颜吓得一下就跳了起来,可是却是趴在床上的,这个动作完成起来就有些困难了。 一个翻身,身上的睡裙也凌乱了,露出了光裸的腿。 虽然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凉了下来。但是家里因为有宝宝在,一直都是恒温空调开着的,所以静颜在家中一向都只穿睡衣,比较舒服和方便。 她想起自己刚才那趴着的姿势是正对门口的,而唐旭什么时候进来她也没注意,可是裙下的春光,光裸的小腿,必然是落入那男人的眼中。 一想到这些,脸就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而且刚才她在那自言自语地腹诽他,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少。 瞬间已经拉好了自己的睡裙,遮去了春光,抬眼看唐旭的表情,他淡漠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但仔细去看,却见他那一向冷然的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这个发现,让静颜更加羞恼了。 又觉得不知所措,怎么他会在工作时间回家呢? 脑子里不断翻着,想要找些什么话来说,慌乱之间看到辰辰眯着眼在看他的爸爸,灵机一动:“呃,那个……你要不要抱下辰辰?” 唐旭挑眉,显然对她这个提议有些意外。每次下班回家,他虽然每晚都有去看看宝宝,但是却一次都没有抱起过。除了那时在医院的时候,抱过两回,他就再没抱过了。 对这个孩子,他心里的情绪一直是纠结的。无论是谁,被人设计后,总觉得不是那个滋味,何况这个孩子也不是爱情的结晶,只是医疗科学下的产物。 谈不上爱与不爱,父亲这个称谓,他到底还是没适应过来。 但是,生命的意义,他最能感同身受,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把女人和孩子一起打包带回了家。不管这个方静颜有多不甘,他也不容许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妈妈。 同居,是他暂时能想到的对她最好的安排。 深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想起刚才那个明亮的笑容,心情就豁然开朗了。 再低头看那床上的小不点,他的手就这么伸了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静颜惊讶地看着他,本是那么随便一说,以为他又像平时那样,一声不啃直接走人了。哪知他还真把辰辰给抱在了怀里,看他抱孩子的姿势却不像是初学者,但平时却不见他抱儿子。 辰辰倒是不陌生,一到他手上,句一直朝他直笑,小手更是伸到了他的嘴边,嘴里发着单音。原来小家伙学会了妈妈亲他小手这招,也要把小手给爸爸亲亲。 静颜见状,笑着解释辰辰的肢体语言。 唐旭照做之后,果见辰辰笑得更开怀。这一笑,把唐旭也惹得牵起了唇角,感受到了一种亲情的温暖,露出了笑脸。 这是静颜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应该说是真心的笑容。 以前每次唐旭都是嘲讽的冷笑,似乎走在云端的人,睥睨众人,却距离很远,令人无法接近;此时的笑容透着温暖,一种为人父的慈爱,没有谁会怀疑他此刻是真心的疼爱手里的孩子。 静颜乘着这个时间,立刻跑去拿了奶粉冲牛奶,现在辰辰还小,没到满月,每天都几乎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这样能够玩乐的时间其实很少。 所以不用多久,肯定他就要觉得饿了,拿着冲好的奶粉过来时,唐旭低眼看她手中的奶瓶,淡淡道:“给我,我来喂他。” 她安静地看着平时冷冷的唐旭,此时一脸温和地拿着奶瓶喂辰辰喝奶,而小家伙咕嘟咕嘟喝得可快了。这样的画面,让她觉得很美丽,很温馨。 血缘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把人与人之间的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因为多了那份血缘关系,彼此之间就多了真诚。 第10章 辰辰满月 第10章 辰辰满月 辰辰边喝边慢慢进入了梦乡,此时一串音乐响了起来,是他有电话进来。 害怕吵醒辰辰,他立刻把孩子递过来,然后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静颜一边轻拍辰辰,一边竖起耳朵去听。 “我就下来了,资料已经拿了。”原来他是回来拿资料的,难怪现在能看到他。 挂完电话,他回头看她一眼,“我先回公司了,你一个人带孩子没事吧?” 疑问的口气,静颜一下子就觉怒气上涌,连忙大声道:“没事。” 唐旭眼色一冷,再看了一眼辰辰,才淡淡抛来一句:“以后笔记本别在辰辰旁边玩,对他有辐射,你可以去书房。”语气很是强硬。 “还有,让张丽给你买几套睡衣裤,不要穿什么睡裙。”说完,转身就走。 静颜呆滞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怒火冲天,她这睡衣怎么了?这么保守的一套,居然还被他暗讽穿着不检点了? 若不是你突然回来,我能这么衣着不正式地出现在你面前? 一怒之下,冲出房门,撑在栏杆上去看那冷硬的背影,忍不住朝他比了个中指,表示鄙视他。哪知恰在这当口,他拉开门,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一般,回过头来,正好把她的手势和脸上那可谓狰狞的面孔,全部尽收眼底。 静颜直接当场僵化。 眼睁睁看着他吹了声挑衅的口哨,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好长时间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身,唐旭早已经去了九万八千里外了。 这个小插曲,让静颜非常懊恼,觉得自己在唐旭眼里成了小丑,就他最后那讥笑的眼神和那声挑衅的口哨,她就觉得异常难堪。 但也从这个现象发现,其实唐旭并不像初认识那般的冷酷冰冷,其实他有着更多的面貌,只是她还没“挖掘”出来。 心底还有个声音在说:其实唐旭那吹口哨,眉眼上挑的样子,还……挺帅的。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辰辰满月的日子了,也就是说静颜做月子的“牢狱”生活,也终于可以结束了。她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觉得快要发臭了。 张丽说,月子期间的女人,不能碰水,所以她一直不准静颜洗澡洗头这些。还是几次乘着张丽去购置东西,静颜偷偷地拿毛巾擦了擦身子。 但就这样,她也觉得自己整个人是脏得不像样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洗了头发,整个人觉得清爽了许多。小腹那里的刀疤,在这一个月里,奇迹般的越来越小。不得不承认,那习方虽然人讨厌些,但是这技术还真没得话说,担得起专家这个名。 因为是辰辰满月,所以要给小宝贝拍满月照和剃胎发。 这个事情张丽与她说时,恰巧被唐旭听到了,于是他就说他来安排。 所以十一月十六日这天,正好是星期天,唐旭难得没有去公司加班,而是放自己一天假。并且他从外面带回来一男一女,介绍说是摄影楼的,专门负责对宝宝剃头和拍满月照的。 流程很简单,头发没剃前拍了几张,头发剔完后又拍了好多张。这个过程,静颜很是开心,她觉得自己儿子还真是帅,各种姿势都会摆。 仔细看,儿子的相貌其实沿袭了他的父亲。眉眼若是长开的话,恐怕会是个小帅哥。 拿余光偷偷去看坐在沙发上静看他们的男人,他今天姿态看起来比较轻松,但是眉头却一直紧皱着,仿佛有什么事正在困扰着他。 其实唐旭看似在看着女人和孩子们在拍照,心里却早已飞到不知哪去了。 想起早晨刚到公司,爷爷就冲进他的办公室,对他一阵狂轰乱炸的咆哮,他就觉得头疼。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人,居然把方静颜生了他儿子的事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去了。 老爷子自然是火冒三丈,前面几次已经在电话里跟他吼过了,并且严令他把辰辰带回去给他看看。可是他却一直拖延着,一是辰辰还没满月,不适宜外出,二是他还没心理准备把这对母子带进唐家。 可是今天老爷子来,几乎是想跟他拼命了,得知辰辰满月,老爷子居然一脸哀戚,说竟然连唯一的重孙的满月酒也吃不到。 看到老爷子那副哀戚的样子,他就没办法了。对爷爷的火爆脾气他还能忍受,但是他示弱,他就很难招架。 心中轻叹口气,看来是时候带她们回唐家了。否则,可不保证老爷子要亲自杀上门来。 那方,青年男女已经为辰辰拍好满月照以及剃好头了,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他们却是拿了一个精美的套装本子过来,开始跟他们讲述宝宝胎发的用处。 翻看着那上面一个个图片,居然可是把宝宝的胎发做成这样精致的小工艺品。有毛笔,有锁片,有挂坠,等等,总之是琳琅满目。 但看那价格,静颜却吓了一跳,她想还是把胎发留着拿红布包起来别在衣服上,那样也可以辟邪。 刚想拒绝,唐旭却指了指中间最贵的一种帆船模样的工艺品,“就做这吧。” 青年男女眼中全是惊喜,连连说好。要知道这类的推销,很多家长都不大会接受,偶尔接受的也最多做个挂件,像这样真的做工艺品的,少之又少。 看来真的是碰到大老板了。 静颜见状,也不好开口了,心里却不是很高兴。 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决定,从来都不会询问她的意见。也是,站在顶端的人,又怎么去在意别人的想法呢? 等青年男女高兴得带着辰辰的胎发离开后,唐旭朝张丽看了一眼,她立刻心领神会的把辰辰抱起上了楼。 静颜心知他有事要跟自己说,才会示意张丽离开。 “等下换件衣服,我们出去。” “去哪?”直觉反问。 “唐家。” 静颜心漏跳了两拍,怕自己听错了,“唐家?” 唐旭点点头,“嗯,老爷子想看看辰辰,正好今天是满月,回去喝家里办的满月酒吧。” 静颜凝看他神情,一脸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扔出了一个炸弹。 迟疑再三,才憋出一句话来:“我能不能不去?” 第11章 不得不去的鸿门宴 第11章 不得不去的鸿门宴 方静颜在怀上辰辰的时候,不是没有对唐家做一番了解的,而且苏淼也告诉过她很多有关唐家的事。不能说知之甚详,但至少一些对外透露的消息她都略有所知。 唐家老太爷,叫唐惊天。三十年前叱咤风云,带着一帮悍将到川市来打江山,一手创立了唐氏企业。 唐氏到后期渐渐转型。有长达二十多年,唐家在川市处于商场领军地位,旗下有二十多家子公司,分布各地。从房地产到装潢界与电子行业,再到大型超市,基本各种商业。 但是几年前的全球经济危机,这股火要燃烧到了川城,更烧到了这个屹立不倒的老企业。 也可能是企业太老,就存在了许多元素化问题。所以在金融危机里,唐氏企业不得不成为股份制,唐家一家专政的局面被打破,股权开始流放于公司各个元老手中。 但是主要控股权依旧掌握在唐家人手里,唐氏企业的实际掌权人还是唐家。 唐惊天,有两儿一女,唐旭的父亲是长子,但是据闻不问世事多年,一心与妻子共度浪漫婚姻生活,成天都在世界各地飞。 而唐旭的叔父和姑姑,自然是进了家族企业,分掌股份。 可能唐惊天骨子里是个传统思想很浓烈的人,唐旭这个长子嫡孙,很得他的器重。唐旭时年二十六岁,就已经成为了唐氏企业的总经理,实则掌管整个公司。唐惊天退居幕后。 这些都是大家众所周知的新闻。 静颜本以为自己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一个小人物,却不知已经惊动到了唐家后方,甚至是那早已退下来的唐惊天,心中可谓震撼无比。 光那一打有关唐氏的历史资料,就觉得这个家族非常庞大,且……恐怖。这样的大家族,对于她这样的人,随便哪只手伸出来,都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更让她觉得惊慌和胆寒的是,他们对辰辰的态度。她不清楚唐惊天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辰辰的,虽说办什么家宴满月酒,但是她心里总觉得不靠谱。 皱着眉头,眼中带着祈求,非常希望唐旭能够说可以不去。 但是,唐旭只是挑着眉看她,没有说任何话。沉默与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这个事情不容置疑,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何况,他何时有什么事与她商量过了? 静颜耷拉着脑袋,垂下了眼,心中失落。 唐旭看着她头顶的发旋,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好笑,唐家有这么恐怖吗?这么一副忐忑的模样。当初连他都敢设计,孩子也生下来了,这胆子都有,还怕见唐家人? 虽然因为孩子的介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但是看她这种失落的样子,他也没兴致去安抚。有些事,既然敢做,就要知道承担。 爷爷可能对辰辰会因为是重孙而宠爱有加,但是对这个设计了他的女人,绝对不会给以好脸色。不过再想那次回头看到方静颜对他比中指的事,他忽然觉得,或许回唐家,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这个女人,有时候还真得很……出人意料。 不被期待的时刻,总是那么容易到来。时间就像指缝里溜走的沙,快得一眨眼,抓也抓不住。唐旭与唐老太爷定的是晚上回家。 天色已经暗下来,唐旭没让张丽跟着一起,所以辰辰由方静颜抱在怀里。 黑色车子平稳地驶上公路,保持在七十码左右,并不急切超车,也不缓缓而行,随着车流向目的地驶向。 唐旭侧头看了一眼身旁一声不吭的人,平时她都是个聒噪的人,虽然这种聒噪不会延及到他,但时常会看到她对着辰辰一个人自言自语。此时,她却抱紧辰辰,一向灵动的眸色里有着紧张,表情更是严肃,眼睛直视前方,连他的侧视都没察觉。 她自从他公布了这件事后,今天一整天都处于这种游离又紧张的状态。 他的目光又投注在那唇上,她时不时就会无意识地去咬唇,此时那里已经一片樱红。忽然有种冲动,想去轻抚那处,不让她再折磨自己的唇了。 可是也只是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并没有付诸行动。 方静颜自然不知道身旁男人心中那暧昧的想法,她的脑子里一直在盘转着等下进了唐家后,该如何应对。 她直觉今晚明为辰辰的满月酒,其实就是一场鸿门宴。 已经不指望唐旭会帮她,因为在这场不得已的设计中,恐怕他是最愤怒的那个,否则也不会在当初那样决绝地逼她到如此地步。 几乎可以断定,今晚在唐家,绝对不会是个平静的夜。 可是明知是场鸿门宴,她又不得不去。从唐旭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失去了主动权,无论是辰辰还是自由,都操纵在他的手里。 从他的态度来看,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冷眼看她如何在唐家求生存。别看她时常乐观向上,成天笑呵呵的,凡事往好处想,但是偶尔还会想起两人初见面时的对峙谈判,男人冷漠的脸,决绝的话,这些依旧让她胆战心惊。 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辰辰,感觉那温软的小身子,在自己怀里切切实实的存在感,心中一股暖流而过。是呀,没有唐旭的支持,她还有辰辰啊。 她为什么要这么丧气呢?只要辰辰是站在她这一线的,她就可以无所畏惧。这时心中有个小火苗窜出来说话:辰辰才一个月,他能选择站在你这一线? 可是这个火苗刚窜起,立即就被静颜狠狠扑灭。丫的不能在这时候自己泄了自己的气! 找到了唯一安慰自己的理由,心里平坦了一些。也开始感觉到了身侧时不时的目光探视,一次两次觉得他是无意中看过来,或者是看看辰辰。 但是视线几番转过来时,她却是明白他在看她了。 那流恋在她脸上的目光,有时探索,有时疑惑,有时却只是掠过,慢慢地她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微热,整个车厢里多了一丝暧昧气氛。 忽然她大声尖叫起来:“红灯!”而车子随着她的尖叫,一个刹车,猛地停住,她整个人往前扑,若不是安全带绑着,恐怕她要扑倒在挡风玻璃上。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急刹车那瞬间,她反应迅速,更加紧的抱住了自己怀里的辰辰,否则这个冲力可能把小人儿抛出去了。 “该死的,你乱吼什么?”唐旭怒喝出声。 他虽然时而把目光转向看她,但是一直留心着前方的路的,而且这个路口也并没有车辆经过,被她这么一吼,条件反射就踩了刹车。 第12章 唐家风波(1) 第12章 唐家风波(1) “你还怪我?你闯红灯啊!差一点害得我和辰辰都摔出去。”静颜急怒攻心,刚才那一幕仍然惊魂未定,这人还朝她怒吼,想都没想就翻脸,浑然忘了自己之前一直保持的弱势姿态。 “哼,你不吼,我根本就不会踩急刹车。”唐旭见状更加恼怒。 静颜见他这幅错了不认账的样子,气得身子直颤:“你若专心开车,不看我,我又哪会看到你闯红灯而叫出来?” 唐旭闻言挑眉,语带讥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你了?” 静颜语塞。 “而且,你若不用余光瞄我,又哪知我在看你了?” 静颜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他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但仔细看时,发现他的耳根微微发红,不由一愣。 察觉到她的视线,唐旭立即回头直视前方,继续换挡开车前行,眼观鼻,再不把视线乱看,一心只注意路面。 静颜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有时候这样变了脸色,比那种冷沉深幽的态度,更加要讨喜一些。或许这其实是他的本来面貌,但却因为某种原因而被尘封了。若是一个人总是把情绪都隐藏,让人看不透,其实本身也失去了某种乐趣吧。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大宅大户,唐宅整个就落座在半山腰,占了一整个山头。车子开到里面大门的地方,才缓速下来。 本来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开到唐家大宅时,却不到一个小时。可见唐旭在后来带了情绪了,把车速飙得很快,但可能车技精湛,也可能是他聚精会神开车,所有后来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静颜看了一眼车上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天色暗沉了下来,就像乌云压在了她的心头。 一路灯火通明,老远就看到门口的有位老者在等候。从容貌和气度上来判断,这个老者绝对不是唐惊天。因为眼前这位老者脸带笑容,浑身没有王者霸气。 “旭少爷,您回来啦,老太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唐旭低声应了下,直接就往大门里面走,老者朝静颜笑着道:“你好,方小姐,我是管家福伯。”并且礼貌地示意她先行。 静颜朝他点点头,忙紧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唐旭,仅在落后他一步的距离前行。 进入大厅,眼前顿时一亮,一室的华丽灯盏,全都开得敞亮。 不去讲那些奢华的装饰,就这空旷的客厅,也给人一种辽阔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本是热闹的屋子里,三三两两的坐着身份高贵的人,却在他们进入后,齐刷刷的把目光都投了过来,令他们一下子成了聚目的焦点。 虽然那些目光里都各带着威慑,但是却也有分别。 静颜注意到,有的目光里有讥讽,有的有威严,有的有沉重,有的有好奇。 她直了直胸膛,哪怕自己的气场再弱,她都不想被人瞧不起。 只听身旁唐旭问:“爷爷呢?”目光搜索而过,朝着那边一众亲人颔首点头,并没有一一叫过去。光这威势,就不由让静颜心中暗叫一声好,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他有多没礼貌。 反而在心中暗赞了一声:酷! 因为那群人里面,比他更没礼貌的人大有人在。 果然,那方一个高雅的中年女士挑高嗓门尖声道:“哟,老爷子,您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尖细的嗓音,轻慢的语气,以及脸上的讥讽,嫩是把这人的高贵贬得所剩无几。 静颜心中暗笑,原来有钱人家是这样一副嘴脸呢。 还在心里调侃,即被那处从楼梯往下的魁梧身影而吸引了视线,他满面风霜年华走过的痕迹,却遮不住他那双锐利的眼,但红润的脸彰显出这个老人晚年过得很好,身体都安康。 只用看一眼,静颜就知道,那一定是传说中的唐老太爷。 光那气度,就与常人不同。他的眼中不会外露内心的情绪,却是灼灼目光盯在他们这里,让人感觉到沉重的压抑。 曾经,这个人叱咤风云川城,杀伐决断,是常人都不能堪比的强悍。 此时,他就算是个迟暮老人,也显示出了自己的无上权威。 静颜垂下眼,竟然有些不敢与老人对视,那锋利的目光就像利刃一般,让她心寒。 但只匆匆一眼,她就发现唐旭的轮廓与唐惊天有五分想象,只是少了一份岁月的痕迹。或许唐旭骨子里的精明冷绝,就可能遗传自唐老太爷。 忽然,唐旭的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只听头顶有声音在说:“爷爷,这是静颜和辰辰。” 静颜惊讶地抬起头来,她没有想到唐旭会在走进唐家大门后,首先就如此隆重的介绍自己。这无疑是在宣告,她的身份特殊,或者可以理解为他是在肯定她和辰辰的存在吗? 果然,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都露出了震惊,她向老太爷看过去,他却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只是沉声吩咐:“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饭吧。” 这回那群人里,甚至有人惊呼出声,之前那个尖细嗓音的女士更是惊叫起来:“爸爸?” 唐惊天却是扫视了全场一眼,顿时鸦雀无声。 静颜觉得场面有些尴尬,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竟然会造成不小的风波。而且光从这些惊讶或者震惊的表情里,她就暗想,这之前是为她准备了怎样一场“豪宴”呢? 显然本来的计划,因为唐旭的介绍,有了出入和改变。 父亲从小教育她要懂礼貌,见到长辈更是要尊老,所以她牵起因为之前紧张而变得僵硬的嘴角:“唐老太爷,您好。” 哪知她这声呼唤一起,所有人又把视线全部调往她这里,包括唐旭都低下眼来看她,眼中神色不明。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回想自己刚才的礼仪都做得到位,为何引来这般注视? 迟疑地用眼神询问唐旭,却见他慢慢勾出了一个笑容,那笑从唇角,一直扩散到眼中。表明他是真的在开心,这更让静颜纳闷不已。 唐老太爷干咳了一声,发布命令:“准备开饭。” 众人纷纷站起,走向一旁早已经安置好的圆桌。老太爷坐在朝南正位,然后身旁依次坐下中年男人和中年女士,再下来是青年男女入座,再到孩童。 看来在唐宅,还沿袭着传统规矩,座位都是按辈分编排好的。 唐旭拉了拉静颜的手臂,她看向他,听他在耳旁低语,呼吸就扑在她的耳廓上,觉得有些痒。“把辰辰先给福嫂抱着,你先吃饭。” 她直觉不愿意,来到唐家,她最怕的就是与儿子分开,此时如何肯轻易把辰辰给人。 唐老太爷见他们嘀咕着不过来,不由拉下了脸带了些怒意,“你们在那磨叽什么,难道要一家子人都等你们?” 静颜咬了咬嘴唇,不好辩驳。却听唐旭道:“爷爷,既然是给辰辰做满月酒,少了他岂不是没了乐趣,让福伯把摇篮搬到客厅来,也算让他参与了呀。” 唐惊天远远看了看静颜怀中抱着的孩子,远处看着并不真切,但也隐隐看到露在外面的肌肤是粉嫩的,一看就知是个可爱的娃,心里软了些,于是点点头。 摇篮很快就拿来,就放在客厅里的茶几上,静颜再无推托之辞,自己若一直抱着孩子,也的确不是回事,只好把辰辰放在了摇篮里。 她坐到位置上,往那处一看,就可看到辰辰那圆滚滚的小脸蛋,心下也安定了一些。 第13章 唐家风波(2) 第13章 唐家风波(2) 入席后,唐老太爷先起筷,其他人才随之跟着起筷。 静颜见之,心里暗吐舌头:大家族的规矩真大啊! 半席之后,基本也搞清楚在座人的身份了。老太爷身旁的中年男人是唐旭的叔父唐泾川,他旁边是他的妻子,然后下来坐着的是唐旭的姑姑唐淑怡以及姑父严为民。 年轻一辈中,一对是唐泾川的女儿与女婿,一对是唐淑怡的儿子与媳妇。这两对年轻夫妇各生了一个女儿。 而唐旭的父母并不在列,是否如传闻般在世界各地浪漫,静颜也不得而知了。 她不禁觉得好笑,难怪唐老爷子这番强烈要求把辰辰带回唐家看,原来辰辰竟然成了唐家的长子嫡重孙。 唐惊天两个儿子,除了出了唐旭这么一个孙子,他的另一个儿子却是生的女儿。唐淑怡虽然是生了儿子,但是却已不姓唐,就算再亲是外孙,倒底不是唐家人了。 以唐惊天如此传统的思想,定然是重男轻女的,所以他把重心都放在了栽培唐旭身上。 现在又得知唐旭与她产下一儿,肯定是火急燎燎地要让辰辰认祖归宗。 唐惊天财势与能力惊人,却在儿孙上面,可能会让这个老人觉得很无奈。 只是不知道在座的这些人里面,表面看似高兴,内心又有多少不甘呢?就拿唐泾川来说吧,同为唐家人,只因是庶出,就比唐旭的爸爸矮了一截,加上又无儿,更加在唐家不得势,就算此时的座位是在唐老太爷的次位,也改变不了他的身份。 但见他却是儒雅温文,与妻子更是恩爱异常,时常会讨好的为唐老太爷夹菜,又帮自己媳妇夹菜,看起来像个好好先生。 倒是唐淑怡却高调了许多,之前尖细的嗓子就来自于她。而此时她无疑是全场话题的主角,加上保养得宜,给人感觉很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反倒是她的老公严为民,很沉默,据说也在唐氏担任要职,只是因为妻子太过霸道,反而显得他并不出众罢了。 看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牵起了嘴角,心中有些暗讽,唐家这池水可是很深呢。 而她能够坐了半席,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反应,则是因为在座的人似乎都不屑去理会她,尤其像那个唐淑怡,她只挑她感兴趣的话题,或者奉承下老爷子,彻底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这正好合了静颜的心意,她宁愿自己不被重视,透明些,存在感弱些,虽然明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但在还没有火烧到她身上的时候,能够避开些是一些。 可是她忽略了身旁的某人,那人似乎不想她就这么沉没。 先是察觉到唐旭过来的视线,她立即垂下观察的眼,做成一副乖巧状,只埋头解决碗里的饭菜。但唐旭却一反常态的时不时夹菜到她碗里,她有注意到,那些菜色都是他不爱吃的。 他是要干嘛?不爱吃的夹给她做什么?不知为何,现在对着他,就有股无名火直往上冒,她此刻就有种冲动想把碗里那些她不吃的菜全扔他碗里去。 但是这股冲动被她生生压抑住了,因为不想隐人注意。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夹菜,她忍无可忍,沉埋着头,手中的筷子在他的筷进她碗的时候,飞速上去一档。 可能是唐旭没有注意到她会反击,手中的筷子被她这么一夹一挡,竟然掉在了桌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终于这边不小的波动,引起了大伙的注意,纷纷注目过来。 那一道道视线射过来,静颜更加不敢抬头了,暗恨唐旭的阴险,之前还对他有些袒护的话觉得感激,现在是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 果然,唐淑怡忍不住开口了,依然是那尖细的嗓音,不知是本来音调还是有意这样说话。“方小姐,你是川城人吗?” 被点到名了,静颜自然不能再做鸵鸟,只好抬起头来老实回答:“不是,我是锦县人。” 锦县只是川市名下的一个县级城市,在城市人眼中,就是一个乡下地方。 果然,她从唐淑怡的眼里看到了嘲讽和鄙视。 “乡下地方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比我们城里人胆子大多了,什么代孕啊,试管婴儿的,居然就这么随便用上了,只是不知道生的到底是不是我们唐家的种呢。” 这话一出来,场上变脸的不止一个人。 静颜先不说,肯定是脸色变白起来,她没有想到唐淑怡会把这些事就这么亮堂堂地摆到桌面上来讲,根本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的话不仅戳了静颜的脊梁骨,更是在诋毁唐旭。 直觉转头去看唐旭的神情,本是一脸看好戏的人,此时脸色铁青,眼中更是有火焰在燃烧。在她以为他要发怒翻脸时,却脸色一缓,瞬间换了一种平和脸色。 这个变化只在瞬间,快的让人抓不住,静颜以为自己看错了。 此后不止一次在心里慨叹,唐旭这个人真的是有够腹黑透顶的,他从不会把真正的情绪外露半分。 但心里却也有些失落,在唐家,除了唐旭能够帮她说话之外,再没有一个盟友。此时被唐淑怡这番挖苦,她只觉有苦说不出。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筷子被砸在了桌面上,把大伙都震得吓了一跳。 “谁敢怀疑那小子不是我们唐家的种?都把我当老糊涂了吗?阿旭早就做过亲子鉴定,若不是,你们以为我会安排这场家宴?” 唐惊天威严的语气,倒不像他之前砸筷子那般愤怒,但是显然听到女儿说辰辰不是唐家的种这句话,惹毛了他。 “可就算是,那么苏老那边怎么交代?”唐淑怡不甘心地问。 “这事要你来操什么心,我自会安排。都给我安分些,别惹事!” 唐淑怡还想说什么,却被她身旁的严为民拉了拉,只好闭了嘴。 一瞬间,场面上的气氛就变得尴尬异常,而且很沉闷。静颜嘴里混不是滋味,心里也觉得挺凉的,但见众人歇了口角,不再为自己争论,她也不想多惹是非,于是低下头。 只不过片刻之间,她已经把周围人的表情一一收进了眼底。唐泾川依旧温文,并没为刚才的波动所触及,而他的夫人则道行比他浅多了,嘴角那幸灾乐祸地笑,明眼人一看即知。 小辈们的表情就简单多了,唐淑怡的儿子儿媳有些懊恼,唐泾川的女儿女婿低眉顺眼。 静颜正在研究各种表情背后的意味,却在余光里看到唐旭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弯了起来。 忽然有些明白他的举动了,刚才唐淑怡那样的话不仅是扇了一巴掌静颜,更是扇了唐旭一巴掌。而他若是发怒反击只会落得不尊长辈之名,明知唐老太爷偏爱,所以无需他出手,自然唐惊天忍不住要出声反击。 这样的反击,才是最好最有力的。 静颜觉得,她越来越不了解唐旭这个人了。从初见面时他的冷漠无情,到后期偶尔温和,而现在则是显得又深沉腹黑。 看着这明面暗地的斗法,她觉得唐旭可能是唐家最阴险的一个人。 第14章 爷俩对峙 第14章 爷俩对峙 若不是辰辰忽然醒来,看到陌生环境的“哇哇”大哭,静颜觉得她会在这沉闷的饭桌上郁闷死,这正好让她有了借口起身去抱起辰辰。 小家伙见到妈妈来了,立刻停止了哭泣,眨着带有泪花的眼睛,嘴巴一吸一吸地做着喝奶的动作。静颜笑了,小家伙饿了。 一手抱着他,一手从带来的包里拿出奶瓶准备冲奶粉。 “我来抱,你去冲奶粉。”唐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她想也没想就把孩子递了过去。等到去到厨房里时,她才想自己为何那么听话? 其实两人之间这样的默契模式早就形成,有时候张丽外出购物时,就他们两人,时常就会这样分工合作,所以刚才在第一时间,静颜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等回来时,辰辰含着唐旭的手指在那吸吮,而唐老太爷也移站到了他后方。虽然脸上仍然威严,但是看着辰辰的眼中多了些温和。 那方餐桌上已经散了席,有佣人正在整理,而其余唐家人都分坐各地,互相聊着天。没大家长的话,谁也不敢先走。 见到静颜走过来,唐惊天凌厉的视线也扫了过来,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沉声道:“阿旭,跟我上楼来。”说完转身就走,不给人任何转圜的余地,这是他一贯地威信使然。 唐旭听后,眉眼上挑,脸上笑意没变,只小心把怀里的辰辰放进了静颜怀里。然后跟着老太爷往楼上走,心知一场大风暴还在等着自己。 跟着老太爷进了楼上的书房,唐旭刚进去,就觉头顶生风有东西砸过来,一念之间,本是可以躲开的,但他仍然屹立不动,让那物生生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接着就是“乓”的一声,物体落地的碎裂声。 额头疼痛袭来,一道血口子被砸开,地上碎成一地的是老爷子最钟爱的烟灰缸,材质是水晶做的,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过这个水晶质地很好。 唐旭不由苦笑,老爷子的脾气还是如此火爆。但是这也代表,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就是老爷子。 “混账东西,你搞出这么多事来,让我如何给苏老交代?”唐惊天气愤地指着自己的孙子,怒喝出声。 唐旭沉吟了一下,“苏老那边,我会登门道歉。” 不管这件事是否是苏淼一手策划出来的,现在也再不可能与她履行结婚协议,而且她又消失无踪,所以退婚已成必然。 唐惊天一脸惊怒:“你个混小子,被人算计直到孩子要生了才发现,真的是昏了脑子了!我唐家人何时被人如此设计欺瞒过?哼,你去道歉,苏老只会越发为难你,还是明天我挂个电话过去吧。” 唐旭一听笑了,爷爷对他一向护短,就算理亏他都能争回理来。如何会让他真的吃了亏呢?之前那是余怒未消,而且恐怕还是自己把这事藏匿一月之久都没告知他,直到他自己查出来多了一个重孙,才会如此愤怒。 见到孙子脸带笑意,老爷子只觉怒火又起,“臭小子,别得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你早就不想娶苏家丫头了是吗?” 唐旭浅笑道:“爷爷何出此言?” “哼,你当爷爷是老糊涂了?我还没眼瞎,你一直不满爷爷给你定的这门婚事联姻。于是你就助长了两个女人暗中计划筹谋,直到孩子即将出生才出现,只是苏淼的消失不在你的意料之内是吧。”唐惊天冷声分析,讲来却是头头是道,很显然他已经彻查到底了,事情的经过前因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唐旭走到唐惊天身边,也不顾额头有伤,就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爷爷哪里有老糊涂,你比任何人的眼睛都要利索,我这番心思都被你猜中了。” 唐惊天说得没有错,他对苏淼早就无心,一直都想解除婚约。不管苏淼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觉得不耐烦这张利益联姻。 当初爷爷为了拉拢苏老站到自己这边阵脚,就把联姻搬上了台面。 可是他却一直很抵触,以他之才能,只需两年,就可以在董事会里立于不败之地,且有把握把唐家政权全部收回,何需用到联姻这么窝囊的招数? 本就留意苏淼动向,一当察觉她有异样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几番查实之后,就知道了两个女人的小阴谋。 当时他按兵不动,就是不想打草惊蛇,而那个退婚的计划也在心里形成。 倒是苏淼不会生育这件事有些意外,也更加坚定了与她解除婚约的决心。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对于他来说,是必然不能少的事。 作为唐家子孙,生命的延续是必然的事,不可能在他身上停止。而且对于他来讲,生命的意义更加重要,没有人会理解他对生命延续的渴望。 有时候,不爱就不爱,无关风月。所以解除婚约,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苏淼负责。否则等到婚后,苏淼发现在他身上得不到一点爱恋,必然会越来越失望,而那段婚姻则成了废纸。 那是对婚姻的不尊重,更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那么方静颜这个女人呢?你怎么看?”唐惊天打断了他的沉思。 “爷爷?”唐旭不确定地看向他。 唐惊天却不看他,只是敲着桌面,寒声道:“不管如何,你与这个女人结婚,唐家的孩子不能成为私生子。今天你姑姑有一句没说错,若是没个名分,谁会知道那孩子是唐家的种?” 唐旭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不想刚摆脱了一个圈又跳进一个坑,可是看爷爷的口吻像是已经下了决定一般。 方静颜那女人,一开始他查过之后,以为她是拜金,为了钱做那代孕的事,但是后来又知她是为了救母亲的病。虽说有理由,但并不是情有可原,她错就错在合同苏淼设计到他头上,光这一点,他就对她没了好感。 可是在这一个月同居生活里,看到她明媚的笑容,以及与宝宝的互动时,有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心情也变得好起来。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爱着辰辰,而并不只是拿他当工具。 刚才在走进唐宅时,他的有意无意的袒护,慎重介绍她于众人前,一是想要试探试探她,二是把她推到风尖浪口里。 要按平常的女人,一得到他的赞助,必然是顺竿而爬,与唐家攀上关系。可是她见到爷爷,却仍然叫唐老太爷,不卑不怯,这一点令他很意外。 之后再把她掀进风波,但却因为姑姑那句质疑辰辰身份的话而动了怒气,看着方静颜那屈辱的眼神,他一下子就没了再动坏心的心思了。 因身质疑,这样的屈辱他比谁都感同生受。幼年时,也是姑姑指着他的鼻子怀疑他不是唐家的种,若不是爷爷一力袒护,恐怕他如今在哪都不知道呢。 可是如今爷爷要他们结婚,要他娶她,这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他连已是他未婚妻的苏淼都不想走进婚姻,何况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方静颜?就算对她的厌恶不再如初见时,但是却也没有与之成婚的念头。 刚想拒绝老太爷的提议,哪知唐惊天一拍桌子,“速速去办,不管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但是现在必须与她结婚,让辰辰归于唐家名下。我唯一的重孙不容许有任何人对他身份质疑,你明白吗?” 唐旭低眼看着唐老太爷眼中的决绝,明白老爷子对唐家血脉有着非比常人的重视,最终只好点了头。 老爷子的话,算是首肯了现在只要一纸婚书确定辰辰的身份,之后是离婚也好,是什么都好,都随他处置,不会再干涉。 可是唐惊天不会知道,在这个孙子心里,婚姻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不轻易许诺人婚姻,也正是因为他尊重婚姻,不把它当儿戏。 曾经目睹了自己父母婚姻的不幸,到了现在又怎会愿意轻易踏进那坟墓,可是老爷子的命令又不能违背,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他有些苦涩地闭上眼,没有人会知道他那貌似恩爱浪漫的父母,是怎样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定了定心神,等再睁开眼时,他的眼中已经是一片冷冽。 第15章 扮猪吃老虎 第15章 扮猪吃老虎 当唐旭从老太爷书房下楼来时,却被楼下一幕给有些愣住了。 他的本意,把方静颜留在他那帮如狼似虎的亲戚丛中,无非是两种下场:要么是被人冷置在那,无人理会;要么就是被姑姑婶婶们围攻,身受屈辱。 但是却没有一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那方,方桌前,围坐了四个女人在“噼里啪啦”地打麻将,而方静颜就是其中一个。其余三人是唐淑怡与唐泾川的妻子唐夫人,还有是唐旭的堂妹唐娟娟。 而叔父则仍然是温和地坐在婶婶身后,安静地看他们打牌。观牌不语,是旁观者要做的。 方静颜的身边仍是之前那个摇篮,辰辰则躺在摇篮里,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手挥舞着。静颜时不时会一边打着牌,一边回头跟儿子逗弄一番,浑然没有把全部心神放在牌上。 唐旭不由好奇,居然她能跟姑姑她们玩到一块去? 他哪知道,原来是在他一上楼后,唐淑怡就一直挑事说些尖酸的话,静颜也就听着,并不去回话,渐渐地唐淑怡也觉得无聊。 正在此时唐娟娟忽然提议要不打牌吧,因为唐淑怡平时没事就摸上两圈,手痒得很。这一提议出来,立刻就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而唐娟娟则用眼神跟自己姑姑示意了下,唐淑怡立刻心领神会,不说威逼利诱吧,但也相差无几了,两个人一个担红脸,一个担黑脸,激将法等都用上,硬是让静颜要坐下来陪她们摸上一圈。 其目的就是想要赢光她的钱,让她无法跟唐旭交代。 于是也就成了现在唐旭见到的局面了:打牌打的风生水起,场上众人脸色各异。 让唐旭觉得有趣的是,姑姑和婶婶等人的表情,似乎并不那么欢畅,各个脸色都不怎么好。平时她们都是麻将上的老将了,几乎张张牌都摸得出,打牌水平更是再上,出去跟人打输少赢多的,此时为何脸臭得这样? 还在纳闷间,就听方静颜轻柔的声音响起:“等等,我看看牌。” 唐淑怡怒眼扫过来:“你不会又要和了吧?”刚才那张“一条”还正巧是她打的,河里已经有了两张一样的牌了。 唐旭低眉看了一眼静颜手中的牌,排得很杂乱,几乎没有成对的在一起,除了看起来全是绿色的条子,但是他在脑中把整幅牌一排列,不由挑起了眉。 只见静颜腼腆一笑,把牌推了下来,“不好意思,是真的可以和了,清一色,五花三番!”所有人的视线都调往她推倒的牌上,见她笨拙地一张一张排列在一起,排到最后,其余几人脸色都变青了。 唐旭戏谑地看着桌面,刚才杂乱无章的牌,被她这么一整齐,全部成了对对,清一色条子,而正好独吊“一条”。而且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之前几圈牌里,方静颜打出的某张,其实就可以和了,只是那时他没仔细去计算她的牌面,还在为心里的好奇在感叹。 他立刻就笑了起来,是方静颜真的不会打牌,所以之前自摸牌没和,还是她故意要吊姑姑的“一条”? 众人等反应过来后,唐娟娟忍不住抱怨起来。“怎么这样啊,姑姑你怎么打一条呢?” 唐淑怡更加恼怒,一拍桌子:“我怎么不能打一条了?河里都两张了,谁知道会单吊啊。” 抽屉里拿了一打钱扔在桌上,把牌一推,口中怨声嚷嚷:“不玩了,不玩了。” 唐泾川的妻子虽然没有失身份的开口骂人,但拿钱出来后,脸色也很不好看。 唐娟娟嘴里嘀咕:“还说不会打牌,比谁都精!” 静颜见状却是莞尔一笑,并没把桌上的钱拿过来,反而把抽屉里赢的钱也放到了桌子上,温和地说:“第一次打麻将,是各位都在让我,别人都说第一次手气好,纯属运气。本来我们也是打着玩的嘛,做不得数的。” 其余三人都有些惊讶,甚至惊疑,但是却见她笑得坦然,谁都没有说话,默默拿过桌上的钱,就起身走开了。 唐旭却为她这个蹩脚的解释,不免有些失笑。但看似蹩脚,却也缓了姑姑和堂妹们的心思,把矛盾转移了过去。 从他的角度只看得到她的侧颜,只见在大家都散了之后,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若真要解读的话,可以解读为狡黠。心中有个奇怪的想法:难道她是扮猪吃老虎? 之前跟着爷爷上楼,对她也没什么安排,多少有着有意这样做。心里其实有些想看看她难堪的样子,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把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还反而或多或少地融入了姑姑们的圈子。 不管姑姑们的初衷是好意还是恶意,但见她在其中如鱼得水,也处理得游刃有余。 不禁想,这是方静颜无意而为呢?还是她其实圆滑世故? 想到这,心中真的是对这方静颜感兴趣了。来之前就预感可能会有有趣的事发生,现在有了这个发现,他不禁怀疑,一开始方静颜那样畏他如鼠一般的样子,是否也是装出来的? 感受到他的注视,静颜抬起头来,心灵感应般感觉到他眼神中的异样,立刻换了神色,变得安然沉静的样子,轻声问:“是要走了吗?” 这个轻微的变化全然落入唐旭的眼里,他点点头,忍住嘴角的笑意。 静颜一听,立刻眉头舒展开来,抱起摇篮里已经睡着的辰辰,就打算跟着他走。 却见那边唐老太爷走下楼来,唐旭轻声道:“来,把辰辰给我抱。” 静颜想也没想就把孩子递了过去,却在看到唐旭抱着辰辰走到唐惊天身边时,眼中情绪变了又变,最终暗暗握紧了拳头,却只站在远处,遥遥看着那对爷俩抱着辰辰说话,而她的脸上神色莫名。 她明白,既然是老爷子特意为辰辰办的满月酒,没有不让他抱孩子的理由。只是看着老爷子脸上渐渐浮起的笑容,她不由开始怔忡起来。 察觉有道视线向自己射来,里面有着探究和疑惑,她转过多,却是一愣,居然是唐泾川在看她。见到她看过来,他甚至朝她笑了笑,笑容有些莫名,但似乎是想表达友善。 静颜沉吟一会,还是微微露了笑容,算是回礼,却转开了视线,手底已经是一层汗,动作轻微地在身侧擦了擦,心中不免有了暗暗的嘲讽。 这场家宴,还真是各有乾坤,各自为阵,暗地里都有着异样的心思,谁也不清楚谁。 等到从唐家出来,时钟已经将近指向十点。唐老太爷也需要休息了,唐家众人凌凌散散开始离开,静颜与唐旭是在最后才走的。 回程的车上,静颜仍然一路无言,但觉空间很是沉闷。于是开了窗,一阵清风迎面扑来,顿时一扫车里闷热。 唐旭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忽然想到什么,嘴角牵起来问:“你是不是会打牌?” 静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麻将,想起之前的那一幕,也不由笑了起来。“我的确没有打过这样的麻将,但是在网上却常与同学一起玩。”说完还朝他眨了眨眼。 那时在学校的时候,无聊时被同学拉了去网吧,玩的最多的都是这类棋牌游戏和益智游戏。不说是精通吧,至少一副牌拿到手上,不用看就知道能不能做牌,能不能打速牌。 唐旭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静颜的回答,他算是了悟了:网上常玩,但真正赌博的实际生活中,却从没玩过。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心里的猜测了,之前静颜绝对是有意要和姑姑的牌的,只因之前姑姑有意刁难以及对辰辰的侮辱。 一副杂乱无章的牌面,连他都要在脑子里重新排列一阵,可是方静颜却仿佛是随意玩耍一般,精准地算计到谁的出牌。不得不说,她是玩游戏的高手。 他想,姑姑婶婶和堂妹们,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自己输在了一个网游高手手里。 这一笑把他平时冷硬的线条都柔化了,嘴角慵懒的上扬,高挺的鼻梁将双眼衬得格外狭长。若说以前的唐旭因为冷冽而刚化了他的形象,让人忽视掉他英俊的容貌,此时的他却更像一个英伟的王子,这样的笑可以形容为动人。 的确,动人这词汇不仅使用在女人身上,用在唐旭身上不为过。 静颜看着看着,晶亮的眼睛里不由放出光来,并且一时没有察觉自己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眼睛一眨不眨,多少都有着暧昧。 她这样的神采,在唐旭眼中也是奇特的。黑柔披肩短发衬映得她的脸如纤玉,偶尔几簇鬓发落在脸的两侧,轻抚着那处,却把她的脸色勾得更加动人。再看那眉色清丽,眸似剪水秋瞳,眼神清亮,最主要的是她眼中放光的时候,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这个方静颜不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而且一开始因为自己的先入为主,对她有着厌恶,所以从没仔细去观察过她的神情,只印象中记得她惊慌惶恐的样子。 此时,看到她眼中深藏的狡黠,却也更有一番别致的美丽。而且唐旭再一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方静颜绝对不如表面那般畏首畏尾,当初她是想故意表示弱势也好,想麻痹他心另有所谋也好,他都对这样的方静颜感到兴趣。 他想,或许爷爷那个结婚的提议,还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第16章 约定成婚 第16章 约定成婚 人生如画,有了微笑的画卷便添了亮丽的色彩,所以微笑时常被人们称为是最美丽的笑容。 可是当静颜站在门口时,抬头看着上面几个大字,却再也微笑不起来,而心中更是唏嘘慨叹,只觉得头顶有黑线或者汗滴飘过。 她是无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若说之前的一切有现实的无奈,有朋友的友情压力,有自身的责任感,那么到此时,却是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民政局,三个字,庄严肃穆,不容人亵渎。 当早上唐旭淡淡告诉她,把户口本身份证这些带上的时候,她就有些觉得莫名,心中暗暗吃惊,可是等他把车停在这门口的时候,她几乎是目瞪口呆。 语带颤音:“这……这是要……?”后面的话再问不出口,怕不是自己以为的意思,那可能要被唐旭笑死。 至从那天唐家回来后,倒是再没被唐老太爷召见,本来静颜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却觉得最近唐旭的态度有些不明,不仅下班比从前要早了,而且他时常有意无意地看她,眼中有着疑惑,有着探究,有时候又有着了然,更有时候有着笑意。 她不太明白唐旭是怎么了,给她感觉,就像一头狮子发现了好玩的猎物,在咬它之前好好逗弄一番,可是终改变不了猎物被咬的命运。 她就像那头猎物,而唐旭就像匍匐已久的狮子,一直在暗中观察在猎物的动态。所以她总觉得有些心里发毛,挺怪异的,但是却又抚不平这纷乱的心绪。 却不知还有更让她心绪混乱的事发生。 十一月二十六日这天,时隔辰辰满月十天,静颜早早的起来,却在下楼时看到唐旭稳坐沙发的身影。有些奇怪,今天不是周末,怎么这人不要上班吗? 还在诧异,就见唐旭抬眼看过来,看到她身上可爱的睡衣,以及脚上那熊猫毛绒拖鞋,不禁皱了皱眉,却只说:“换件衣服,我们出去,辰辰也带上吧。” 微微一愣,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三个人一起出门,是要去哪呢?她没有多问,只点点头转身回房。不是她没有原则好说话,而是她与唐旭之间,本身就处于不平等关系,对他的提议,她一向只能接受。 而现在唐旭对她说话的口气,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冷凝,倒是多了些温和,时常会看到他眼中有些微笑意,证明他心情不错。 临出门的时候,唐旭又让她把户口本和身份证带上,她心里就一咯噔,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却又想不透,拿着这两个证件能做何用。 等车子开到民政局大门口时,她总算知道两个证件带上的用场了。 只见唐旭从汽车收纳箱里,拿出了一个小袋,里面的东西方方正正的,一看也即知可能是户口本。他神色坦然,浑然不觉丢给了静颜一个炸弹。 “下车吧,把证领了,辰辰不能是私生子。”说完还飘了一眼她抱在怀里的辰辰。 等静颜跟在唐旭屁股后面,把这句话慢慢消化掉后,已经是走进了民政局。私生子三个字,有点像冷风一般吹在她的脸上,心里更是有种莫名的钝痛。 而进了里面,更让她觉得惊讶的,却是站在民政局办证门外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静颜自然认识,是她生宝宝时候的主治医生习方,另一个却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美丽的女人。 他们两人正在有说有笑着什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自然回头来看。 静颜注意到,那个女人在目光触及唐旭的时候,眼中一亮,随后才把视线转到她这边,把她打量了一番,以及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才对她微笑点头。 习方已经走了过来,却是语带嘲讽地说:“有人终于达成所愿喽!” 静颜心中一冷,立即朝他怒视过去,达成所愿?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唐旭了? 习方却是眼朝天看了看,假装看不到她的怒目,嘴里更是哼哼着,这幅样子让人觉得很欠扁。静颜手握了又握,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气。 本来莫名其妙被带来这,唐旭扔她一个炸弹,已经够郁闷了,还要被这人给嘲笑,当真是欺人太甚。 “你好,我叫萧影儿,是习方与……阿旭的朋友。” 静颜看向眼前细长白嫩的手,微怔了一秒,就轻轻握住,“我是方静颜。” 眼前女子白皙剔透的肤质,精致的五官,清雅的气息,她之前对着自己那弯唇一笑,更添了一分抚媚和艳丽。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不仅美,而且有女人味。 而她那声若有似乎的“阿旭”,以及有意无意的停顿,彰显了她与唐旭之间的关系匪浅。 方静颜有些觉得好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只见唐旭也朝她微笑:“影儿怎么先来了?”神色间有着熟荏与放松。 “习方跟我讲了你们的事,我把资料等都带上,一会就可以办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飘了一眼唐旭身旁的方静颜。 语意有些莫名,含蓄又却在暗指什么,静颜却只当没看到,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旭侧头过来,就是看到她这幅恹恹的样子,心知她心中有想法,只是他既然决定了,就不容她再拒绝。 “走吧。”顺手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她立刻被动地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里。 工作人员见到有人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微笑着先说了声“恭喜”,然后要求他们把身份证,户口本,以及结婚照片拿出来。 结婚照? 两人都愣住了,唐旭转头去看习方,眉眼上挑,意有询问。 习方苦笑着说:“我没结过婚,哪知道这么多?话说你要领证,都不拍结婚照的?” 原来在这之前,唐旭跟他提起领证这事,特意问他需要带什么。他还特意网上查了查,带上男女双方户口本以及身份证即可,那上面并没有特意提起要带结婚照,于是就把两个证件要带的事告诉了唐旭。 静颜一听,却在心中乐了,他们别说结婚照了,就连生活照也没有啊。这样最好,这次结不了婚,可以给她缓冲时间,她是想立马就走。 哪知工作人员下一句话就立刻打破了她的异想天开,“两位可能是忘了拍吧,我们隔壁就是摄影室,随时都可以拍,若你们有需要的话,我为你们带路。” 静颜愕然,心中暗恨,要不要这么尽责的?现在热情服务到这地步?而且服务设备还这么齐全! 无奈,拖着沉重的步子,几个人都走进了隔壁的摄影室。 习方和萧影儿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神色各异。 习方一贯地嘲讽,他反正从来没对方静颜有过好感,在他来讲,她只是一个设计了他哥们的女人,居心叵测。而萧影儿却始终浅笑,看似在意又似无意。 “把孩子给习方抱。”唐旭低低吩咐。 静颜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两人,歪着脑袋想了下,还是把孩子递到了习方手上。毕竟他是妇产科医生,抱孩子这活还难不倒他。 习方可就郁闷了,他怎么就成了带孩子的了? 摄影师是个很正统的人,西装笔挺,态度认真,却还是被别扭的两人弄得有些抓狂。 “近一点,再近一点,新娘靠在新郎胸前,表情开心一点。”摄影师从照相机后面探出头来,苦笑着道:“两位,你们拍的是结婚照,应该开心一点,亲密一点,笑一笑好吗?” 静颜心中直想骂脏话,去他的开心一点,亲密一点,她一点都不开心!她与他怎么亲密得起来?而且还什么新娘与新郎,他们俩哪里看着像是要新婚的夫妇了? 还在心中腹诽,却觉唐旭已经挨近她,长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那侧,轻轻地,并没有牢牢握着,只是贴在那里。 但这个动作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直觉抬头去看他神情,却见他嘴角有着笑容,很自然,很放松,也很帅气! 摄影师惊喜的声音传来:“对,就是这感觉,来新娘看过来,微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新娘盈盈的目光,带着痴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这种感觉就是他要的爱的感觉。 静颜直觉转回头去看镜头,只听“咔嚓”一声,一个闪光,照片拍好。 摄影师看着数码相机上的照片,连连点头,称有喜气,有情意,有味道,像新婚恋人。显然他很是满意这张照片拍摄出来的效果。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喃喃自语,但声音却不小,正好在场几人都能听到。 静颜瞬间脸颊绯红,有些不知所措,而唐旭已经放开环住她腰的那手,站了起来。她都有些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更怕自己脸上的羞涩被他看了去。但是就算埋着头,她都觉得自己头顶有视线,并且还挺灼热的。 忽然间,周围的气氛多了丝暧昧。其余两个旁观者,都无言地看着唐旭眼带笑意地低头凝视那把头快垂到哪了的鸵鸟,心里都有惊异。 科技发达的当今时代,无论什么都是以快为致胜的武器。 数码时代,只用了几分钟,两个人的结婚照就已经被打印了出来。 一共八张,全是二寸照。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静颜有撕掉的冲动。 唐旭表情闲淡,嘴角微微上扬,笑得英俊帅气,尤其是他眼神更是灼灼有光,很明亮。反观照片上的她,回过头跟着摄影师口令,瞬间反应出来的微笑,却只是牵了一边嘴角,根本就不自然,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傻傻的。 整一个就是英俊男人与傻妹的合照! 这照片还叫拍出了喜气,情意,味道? 不得不对那摄影师的审美度有所怀疑。 第17章 一年协议 第17章 一年协议 再次回到之前的办证处,工作人员接过他们手中的照片,笑意盈盈的开始一系列公证手续。等到工作人员把一切都办理好后,才表情严肃地站到他们两人面前。 工作人员的低沉的嗓音在说: “我是川市民政局颁证员xxx,很高兴能为二位颁发结婚证。请问,唐旭先生,您愿意娶方静颜女士为妻吗?” 唐旭皱了皱眉,没有想到程序竟然这么繁琐,但仍然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愿意。” 工作人员又问:“方静颜女士,请问您愿意嫁给唐旭先生吗?” 静颜沉默,微微迟疑,这样慎重的仪式,心中却觉是种讽刺。 这一迟疑,几道目光射向她,纠结了下,还是回答:“我愿意。” 工作人员又转向习方和萧影儿,“两位见证人,请以你们的名义发誓,今日做新人的证婚人,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习方和萧影儿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被唐旭叫来做证婚人,不过是民政局有这个流程,必须有第三方见证,哪知还有什么起誓的事? 这边唐旭已经是不耐烦了,“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见证人签字就行了。” 工作人员默了下,最终把纸推过来,任习方和萧影儿签字。 接着又把结婚证书推到唐旭与方静颜两人面前,分别签字后,公章“啪”地落下,尘埃落定,鲜红的证书在各自手中捧着。 从头到尾,拍照15块,结婚证书9块,一共24块就完成了整个手续。 之后工作人员仍然象征性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其中有什么相濡以沫,相爱一生,白头偕老之类的。静颜听后,心中苦笑,她与唐旭可能很难达到那种境界吧。 老天还真是会愚弄人,一朝之间她深陷困局,被迫走近唐旭身边,又是一朝之间,她成了已婚妇女。前后两次,都没有任何时间缓冲。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承受能力是越来越好了,慢慢可以学会处变不惊。 还是辰辰好,在她怀里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妈妈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 之后的行程就简单多了,几人又一路去了最近的派出所,习方有开车来,萧影儿与他一车,唐旭自然和静颜与辰辰一车。 一进派出所,立刻就有人来迎接他们,习方进了这里则就比之前神气多了。他的脸上多了严肃的表情,也不再是嬉皮笑脸,只听派出所的所长叫他习少,令静颜不由对他侧目,多看了他几眼。 他好像察觉了静颜的视线,回过头时竟然朝她做了个鬼脸,一下子把她给惹得笑了出来,这一笑扫去了之前被迫领证的不快。 事已成定局,再烦恼也都徒增自己不快而已,人家唐旭只拿“私生子”三个字就堵住了她的嘴,她能说不理会辰辰是不是私生子吗? 事实,她比任何人都介意有谁把不友善的目光放到自己儿子身上。 从几人的交谈中,她逐渐认识到习方的身份可能不平凡,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只是个妇产科医生,他定是有着背景,所以走进派出所,有所长亲自迎接。而辰辰的户籍证明,只等了半小时,就已经办妥了下来。 并且在唐旭的要求下,把他和静颜以及辰辰的户口全部签到了一个名下,放在了一个户口本里。现在这户口本就正躺在静颜的手上,她觉得沉甸甸的,但是心中却也有些异样。 户口本,加上结婚证,这样之后,是不是她与唐旭成了家人了呢? 家人,这两个字,有些令她嘴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本以为户口办完,就会离开这里了,哪知习方却让派出所的民警给他们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说有事要处理。 静颜觉得纳闷,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完吗? 民警把他们带到会议室,并且还礼貌地帮他们把门给带上了。 等大家都坐下来后,唐旭就说话了:“影儿,既然习方已经跟你说了,你应该相关资料都带来了吧?” 萧影儿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纸张。 静颜有注意到,这个公文包是在他们进派出所时,看到她从车上拿下来的,显然是有什么事早就安排好了。心里有些忐忑,那种奇怪的预感又冒了出来,直觉有不好的事,而且针对的是她。 唐旭点点头,转首看着她道:“方静颜,影儿是律师,我让她过来,是要请她为我们起草一份协议。协议内容为今天领完证后,辰辰百日那天,召开酒会庆祝,而他唐家嫡重孙的名义也将正式宣布,公诸于世。但是这个婚姻只维持一年,一年后签下离婚协议书,放各自自由。” 方静颜听到后来彻底愣住了,她真没想到唐旭还有这么最狠的一招等着自己。良久她才消化完他讲的话,遥远的声音就像不是出自她口,她轻声问:“那么一年后辰辰呢?” 唐旭眼中有光闪过,有些讶异她这时候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利益,反而是问辰辰,这个问题令他心里松软了些,足以证明她把儿子是放到第一位的。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定然会关心离婚后她能得到什么。 不觉口吻温和了许多:“离婚后,你随时有权来探视辰辰,而我也会支付你应有的赡养费以及你应得的款额。”他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了,既没有剥夺她探视儿子的权利,又还给她丰盛的赡养费。 却见静颜嘴角慢慢开始上扬,嘲讽的笑够明显。刚领证登记,为辰辰报了户口,他就要签下一年的协议,真是商人,永远都不会吃亏!就连婚姻,就连儿子,都成了他口中的交易。 很好,真的很好! “你还有什么要提出来的吗?影儿都会一一记下来。”唐旭看着那抹讽笑,心中有些不舒服,这样的笑容不适合她,他比较喜欢她那样狡黠地笑着眨眼的样子。 方静颜一听他话,无名之火已经如烈火般乱窜,直冲而来,她猛地站了起来:“我有说话的资格?那么唐旭我告诉你,我对你忍无可忍!我不会签这协议的!”手掌重拍在桌面上,巨大的声响足以表明她现在的愤怒,而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过猛有些发红。 这一拍,把习方和萧影儿都吓了一跳,全都惊疑地看着她。他们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难,甚至是这样怒火冲天。 唐旭也惊看着眼前杏目圆瞪,怒意横生,眼中火光凛凛的女人,不是被她的愤怒而吓倒,而是有些为她这样生动的表情惊讶。她笑时偶尔浅笑盈盈,偶尔无人时又肆意放纵,现在却是另外又一副他从没见过的面貌出现。 可是如此的震动,却是把某人给梦中吵醒了过来。 辰辰“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静颜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怒容,抱了孩子起身走到窗边,低头诱哄,眼底全是温柔慈爱,再无之前的一丝凌厉气息。 浑然让人觉得之前所见,犹如幻觉。 这时除去唐旭眼中神色有异,就连习方和萧影儿看着静颜的背影里,也少了之前的那丝刻意的嘲讽。 背对着他们的静颜,却一边哄着儿子,一边看着儿子那粉嫩的脸,心中无限不舍,这样能够抱在怀里的时间,原来只给了她一年。想到这,眼中就有泪光闪现,却被她用力眨去。 几人都没有作声,全都保持沉默。 这期间,萧影儿已经很快把协议起草完毕,推到了唐旭面前。 唐旭一目十行,很快就扫视完毕,目光再次放到那窗边的女人身上。 此时静颜已经安抚好了辰辰,他已经不再哭泣,甚至举起了小手拉他妈妈的头发。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侧首看过来,乌黑的眼中,情绪再无一丝波澜。 她沉默地走过来,拿起桌上的协议,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没什么意见。” 习方一听,震惊地张大了嘴,居然还有这样傻的女人?不乘机加些条款为自己谋利,就这样默认了这无论是外行还是内行都看得出来她吃亏的条例。 派出所设备齐全,会议室里就有一架打印机以及电脑,既然双方认可了,两份正式的协议很快就放在了桌面上。 唐旭只迟疑了一秒,就拿过笔“哗哗哗”几下,两份都签上了名字。 “我来抱辰辰吧。”他的手刚伸出去,静颜却是一个侧身,让开了,没有让他把孩子抱过去,并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道:“我抱这么一会还是有力的。” 说完不看他,低头看看桌面的两份协议,简单的白纸黑子,条款也只几条,却也满满一面纸了,只在最下方空了一个位置,上面唐旭的名字赫然在目,龙飞凤舞,像他的人一样张狂肆意。 只沉了眼色,抓住了桌上的笔,笔尖触及纸张的时候,不用去看都知道几人都在看着她。或许只迟疑了那么一秒的时间,她就把名字给写了上去,写完一份再写另一份。 于是,方正小楷的“方静颜”三字,就躺在了纸上,正好是唐旭的签字下方。只见那纸上,龙飞凤舞的张扬,却盖不住那方一份细致婉约的柔。 从派出所出来时,静颜想,既然早就注定的事,就算反抗也无法逃开,那么又何必徒惹伤悲呢?这或许就叫做天意? 一年?很好。 第18章 巧遇方小小 第18章 巧遇方小小 所有事情全部办妥,看时间已经是中午12点过后。 习方提议一起去吃饭,唐旭看了看沉默的静颜,点头称好,萧影儿自然不会反对。 但是却在大家先后坐进车子的时候,落后几人几步的静颜却忽然道:“你们去吧,我想那个场合不太适合我,所有的事应该都办完了,应该也用不到我了,我带辰辰先回去。” 淡淡的语气,却很坚定。 已经坐进车里的习方和萧影儿互看了一眼,直觉去看唐旭的神情。却见他深黑的眼眸暗沉了不少,坐在那辆沉黑的车子里,只盯视着那纤细地抱着孩子的女子身影。 静颜也就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他,她感觉得到,唐旭的身上没有初见谈判时的森寒慑人,但也没有了这几天两人相处时的片刻温和。总之,这个男人现在的情绪莫名,她读不懂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按道理,完成了名义上的领证,办好了辰辰的户口,又半强迫地让她签下了那一年的协议,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唐旭都是双赢的。 他还有什么可以计较和不开心的?此时她也没心情去理会他的情绪波动,见他不出声,于是就当他是默认了,朝着另外车子里的两人点头颔首,算是别过,就转过身走到路口。 迎面一辆绿色出租,真可谓是雪中送炭,来的恰到时候。 静颜手一挥,出租车停下,她拉开了后座门,就稳稳坐进了车内,于是两人高级轿车就成了出租车观后镜里的倒影,且越来越远。 她在心中暗讽,幸亏有的士来得及时,否则她最后那想要挽回一点自尊的耍酷,可就真成了讽刺和囧事了。 这方被女人潇洒甩下后的唐旭,在看到那已经扬长而去的出租车,最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方静颜的反应,的确是有意思。 本以为今天这事,他破天荒的同意了结婚领证,无论是什么女人都会欣喜若狂,而她的态度似乎惊恐比欣喜要多些。而之后的那纸协议,若是不贪得无厌的女人,也会欣然受之,而若贪婪心重一点的话,就会心有不甘,然后朝他歇斯底里吵闹,争得更加优厚的条款。 但是他所想的这两点,方静颜居然都没有,除去那时她突然发难,怒拍桌子。 那样生气盎然的方静颜,令他更觉震容。而此时被她冷言挥手甩下,他心里居然有了些不是滋味。这样纠结的心思,他还从来没有过,不由让他觉得意外又好笑。 静颜打了车却没有直接就回家,司机问她地址的时候,她沉吟了一下,却是报了任意一个地方,而且路程不短。她现在的心绪其实有些混乱,不想回到那个唐旭的家里,再感受他那强烈的气息。 她必须得冷静一下,才能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想想这一年的生活该怎么过,想想一年后她如何舍下怀中的辰辰。 车子开进了市中心就停了下来,静颜付了车资,就下了车。 本没有逛街的心情,一走进城市的中心,感受人流的波动,她那焦躁的心却瞬间得到了平静。浅笑开始挂起来,凡事不钻牛角尖,换个角度去想,往往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走了一段路觉得有些累,本来她刚从月子里出来,不适宜运动过量,而她那长期没得到锻炼的身体,刚生了辰辰之后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体形上比之从前是丰满了些,但是在一般人眼里,还是比较纤细,倒不像是刚生孩子的妈妈,可能是因为她本身骨架就小。 见前面有张长椅,于是她紧走了两步,坐下来,腿有些酸,主要是手很沉。话说辰辰的份量现在可不小啊,那体重眼看着是日积月长的。脸上的婴儿肥也越加明显,肥嘟嘟的,煞是可爱,这么个可人儿,要是带上一年半载,只会更加疼进心里去吧。 她现在几乎就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了,一年后,若真要分离,定然会是一番揪心裂骨的疼。 “真可爱呀。”一个清脆的女音在耳边响起,把静颜的心思拉回了现实中。 侧过头,眼前是个俏丽短发的可爱女孩,她正在看着自己怀里的辰辰,而辰辰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朝着她也在嬉笑,惹得女孩笑得更开怀了。 直觉就对这个女孩有了好感,她的嘴角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女孩抬起头来,眼睛明亮,“这是你的宝宝吗?真的好可爱哦。对了,我叫方小小。” 静颜眉眼一挑,忍不住笑意:“也姓方?那我们五百年前是本家,我叫方静颜。” 方小小一听,高兴得几乎跳起来:“真的啊,太巧了。不过你的名字好听,对了,我给你找找我的名片呢。”说完拉开自己背的双肩包,在里面一番掏找。 没过一会,她还真弄出一张名片递给静颜,接过一看,名片很简单:清澄律师事务所,下方是方小小,然后就是联系电话了。有些惊讶:“你成年了?呃,还是律师?” 方小小一听立刻囧了,“我有这么看小吗?我二十三了,早就成年啦。不过律师谈不上,只是一名小小的助理,你呢,静姐?”问出之后,却不等静颜回答,“呃,看我这人,忘记您还带着孩子呢,定然不在职,不过你宝宝真的是可爱了。” 静颜觉得,这个女孩虽然聒噪了点,有些自来熟,但却性格直爽,而且很单纯。心里不免就对她有些喜欢了。 “呵,要不要抱抱?” “真的吗?我可以吗?”方小小睁大了双眼,那模样怪搞笑的。 静颜含笑把辰辰递到她怀里,见她四肢僵硬,又帮她纠正了抱孩子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方小小终于如愿把辰辰安稳抱在怀里了,乐得眉眼都在跳舞。 辰辰也不遗余力地释放他的帅哥魅力,一直朝着她笑嘻嘻的,偶尔还会伸手去抓她的头发,惹得她哇哇大叫。 直到辰辰伸长了手要妈妈抱时,方小小才恋恋不舍地把孩子递了回来。 静颜抱回辰辰,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家伙竟咯咯笑起来,一时心境豁然开朗。 遇见方小小是意外,却也因她这一闹,自己那忧愁的心又活了过来。 想起刚才名片上的铭牌,她考虑了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小小,你们事务所不知道还招不招人?我以前正好也是学法律专业的。” “静姐你要找工作?真是太好了?张律师正把招人的任务交给我呢。我们事务所才正式营业两个月,目前除了张律师也就是老板外,就只有我这个助理了,你要来那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方小小高兴地拉住了静颜的手臂,笑容在整张脸上满载,眼内都藏不住开心。 静颜却被这消息给囧到了,原来是家新开的律师事务所,而且一个老板一个伙计,都还是光杆司令,她还真不对那个张律师抱什么希望。 但是既然开了口,也不好再退却,再看方小小这么热情,那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答应约了时间去事务所见见她老板,心里却在苦笑。 这还不是最糟的,等静颜真的登门拜访,按着方小小给的地址走进那家律师事务所时,被眼前的杂乱给吃了一惊。整个事务所里,几乎没有一片空地,到处都堆放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由心中在问:这到底是仓库,还是办公区? 一个男人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很年轻,有些清瘦,但是眉眼清晰,是个俊小伙。他皱着眉头问:“你是?” “请问方小小在吗?我是方静颜。” “方静颜?”男人在脑子里搜索,立刻想起什么,站起来走过来伸出了右手:“你好,你就是小小提起的静姐吧。我是张清远,是这家事务所的创办人,小小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静颜礼貌地与他握手后,就询问:“请问在哪里面试?” 张清远微微一愣,随后笑着道:“不用面试,方小姐你只要把你的学历证书给我看一下,若没有问题,就可以正式入用你了。” 这回论道静颜呆愣了,这么简单?忍不住把视线往屋子里又是一扫视。 张清远立刻心领神会她的想法,认真解释道:“方小姐别介意,事务所刚刚开业,就我和小小两个人忙,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有些……杂乱。” 静颜牵了牵嘴角,忍住笑意,这地方可不仅是杂乱而已。 既来之,则安之,她把带来的毕业证书等给张清远看过后,他就立刻拍案说可以了。并且拿出了聘用合同,要与她签下合约。 她忽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这特么不像是在招人啊,倒像是在抢人。 拿张清远的意思是,立刻上马就任,呃,事务所还有很多“要务”要处理。静颜看了一眼那堆杂乱无章的文件,以及散乱的纸张,立刻认识到这“要务”是什么了。 连忙找了个借口推却,承诺回去准备一下,才能正式上班。 倒也不是真的找借口,自己找到工作的事,以及后面对辰辰的安排,她还必须跟唐旭商量一下。毕竟虽然有张丽带着辰辰,可是她一个人有时候也会有不趁手的时候。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19章 暴力纠纷 第19章 暴力纠纷 阳光大厦门口,聚集了许多人,粗一看以为只是路人,仔细看却是一众穿了蓝衣服的农民工。他们分坐在楼下门口,堵住了出口的通道,更有几十个年轻男人,手持木棍,一脸凶相站在正中央。 而在人群中却有两个与之工人服装不一样的人,正在与为首的说着什么,似乎想要尽力劝住他们不要行凶。 这两个人就是张清远与方静颜两个。这事说来有些话长,还得从那天静颜去面试过,立刻得到张清远首肯,随时可以上班开始。 因为静颜现在不再只是单身一个人,她有辰辰,有……“丈夫”,所以如果出来工作,她觉得怎么也该跟唐旭讲一下。 哪知那两天唐旭却是早出晚归的,不知是否是有意避开她,还是正有事要忙,静颜几乎就碰不到他的面,这个工作的事就一直拖着没机会跟他说。 那头方小小已经打电话过来多次询问,实在是他们的事务所两个人忙不过来,静颜无奈,只好先去报道,心想帮忙收拾下那烂摊子也好。 于是就跟张丽说了下,让她若是辰辰有事,务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她就去了清远律师事务所开始工作。 头几天,还的确是跟静颜想的那般,除了整理办公区那些资料外,没有任何一个案子找上门。方小小这个助理,静颜不得不佩服,看似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其实内心是万分强大。 她不仅要做助理的工作,还时常出去跑“业务”。 而现在这个农民工的事,则是小小带回来的第一个案子。 农民工里有个工头,叫海哥。那日他正苦于结不到款项,无法对手底下那些吃苦耐劳的农民工兄弟交代,一个人坐在那里犯愁。 被小小碰上了,一问其原因,立刻就被商业头脑发达的小小给拉到了他们的律师事务所。 海哥起先不愿意前行,可是听到小小说这样的大老板亏欠农民工公款的事,完全可以靠法律手段来强行执行时,他就心动了。 他的到来,自然令老板张清远激动万分,这是他们的第一单案例,听完海哥的陈述后,更是热血澎湃,甚至拍胸脯保证,定要帮海哥他们讨回公道。 静颜当时听了,一种正义的气鼓也由心而起,电视新闻里那般报道农民工的血汗钱不能苛刻,至今还有老板要坑这种钱。 于是几人出谋划策,暂定由张清远先行,去找海哥所说的远光集团,以律师的名义与之商谈,若是商谈不妥,那就向法院申诉。 有时候事情想得总是比做起来容易,张清远几次登门造访,都被远光集团拒之门外,至今别说远光的老总,就连小一点的经理,他都没能见到。对方完全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清远律师事务所放在眼里。 海哥知道这事后,越加愤怒,因着之前他以为找到了希望,还把好消息告诉了自己一干工友们,现在却得知远光集团如此恶意逃避,心中之火越发狂烧。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种情况了。 此时,阳光大厦门口,白晃晃的光面地砖上,阳光刺眼。除了那几十个农民工,满脸愤慨,口中嚷嚷,旁边还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路人,甚至有人停车驻足观看。 大厦的保安也只敢远远观之,不敢上前,毕竟与几十个魁梧有力的工人相比,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但至今仍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站出来。 远光集团是房地产公司,开发了土地,让这些农民工建造房子,房子落成之后,农民工却一分钱都没拿到,谁会服气?谁会甘愿? 方静颜虽然站在张清远背后,听着他极力劝着海哥,不用使用暴力,要相信法律是有正义的。她却心中也在嘲讽,法律真的有正义吗?那为什么犯了罪的人却得不到应有的报应呢?而这些农民工辛苦的血汗钱,就被资本家这样剥夺,法律何在?谁来保护他们的权益? 暴力或许不被人们称赞,但是若放在有用的地方,或许会达到不同的效果。 此时静颜一身剪裁精致的职业工作西装,中短裙,褪去了一身的慵懒,多了许多干练。站在一群蓝衣农民工中间,尤其醒目。 纷闹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从大厦里面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而旁边跟着一个大块头,他们站在门口保安墙之内,皱着眉看着场上的情况。 忽然,那西装男人转头与身旁的大块头说了句什么,就见那大块头拿了手机开始打起电话来。海哥他们眼见有讲话的人出来,本以为有希望了,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想等他们过来谈判。 哪知西装男人却根本无意与他们谈,只是遥遥站在那处看着这边动静。大块头打完电话后,西装男人的脸上更是露出了笃定的神情。 方静颜眯起了眼,直觉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 海哥他们的暴力示威,似乎并没有真的吓到远光集团的高层,而且可能在找着什么措施来解决眼前的状况。 忽然一辆黑色的越野奔驰疾驰而来,“吱”的一声,就停在了路当中。这么嚣张的入驻方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静颜却没有回头去看,而是观察那处西装男人的表情,他见到突发情况并没有惊慌,反而是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此时奔驰车门“哗啦啦”的一声被拉开,从里面走下一个一身黑色皮衣的年轻人,戴着沉色墨镜,大半张脸都被遮在了墨镜底下,但是他一出现,就觉一股暗沉的黑色气息弥漫而开。 随之他的身后又下来四五个人,虽然没有他那样气息强烈,但却让人一看即知。因为他们的身上,不是普通混混那种流里流气,而是都隐隐带着一股子蛮横的杀气。 静颜终于明白,那西装男人为何会那么笃定了。 因为很多企业都有着阴暗面,而这阴暗面出了问题就是找这帮人来解决。 现在来的这群人,各个身材魁梧高大,就算穿着夹克,都看得出肌肉结实有力。他们的力量更彰显在后面,除了皮衣男人没动,后面下来的几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冲上前。 几分钟后,海哥身边拿着武器的人倒下了十几个,而那些人却像是有意避开海哥一般,并没有动到他。但是看着身边的工友被打倒在地,他握着棍子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在暴乱发生之前,静颜眼明手快地拉了张清远一把,示意他到战争圈子外。他们无权无势,今天若被打伤在这里,恐怕连申述的地方都没有。张清远虽然为人迂腐且优柔寡断了些,但不失为善良好青年,有着自身的热血。 只见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慢慢走到了海哥面前,摘下了墨镜,露出他的五官来。静颜第一感觉这个男人其实挺英俊的,眉眼深邃,脸上牵着慵懒的笑。 他说:“你是头?” 海哥左右看了看,脸色苍白着,手抖如筛子,嘴巴张了张都没发出声音来。一共五十多号农民工,此时早被几个人给唬住了,谁都不敢再啃声。 却见那男人只一个大脚踢在海哥的肚子上,海哥不防就被踢到在地,想爬起来,却被那男人一脚踩住了手,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在眨眼瞬间,海哥的胳膊已经被男人给扭到弯曲,眼看是骨折了。 西装男人此时见警报解除,一路笑着朝为首那人走过来,“鹏哥,谢谢你们及时赶到。” 那个被叫做鹏哥的男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应答他。 西装男人又转身朝躺在地下的海哥吐了口唾沫,怒骂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到这来闹事!” 静颜冷冷地看着场地上得意洋洋的那些人,心中觉得有些悲哀。无论如何,农民工都只是弱势群体,举起拳头却仍然得不到自己应得的,反而是遭受更多的暴力。 忽觉有道凌厉的视线向她这边投来,她直觉转头去找,却环视了一圈后,也没见到有谁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但是那灼热逼人的视线却仍然存在,令她心里微微不安。 西装男人凑上去跟鹏哥说了什么,鹏哥转头看向他们这边,却只是笑了笑,直接回头转身往车子走去,西装男人露出尴尬的表情。 原来他是提醒鹏哥那边站了两个不像农民工的人,一男一女,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而鹏哥则只用一眼即分辨出那两人没有攻击力,所以他也不予置理。他来的目的是为解决暴力纠纷,而不是去管路人事情的。 却在走到车前时,跟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他却又回头过来看了一眼静颜他们所站位置的方向。他这一眼,也让静颜察觉到之前那视线可能就来自那辆深黑的奔驰车里。 那里面还有人没出来? 第20章 错综复杂 第20章 错综复杂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海哥等众人因为受了教训,再不敢闹事,谁都怕钱没要成,反而命还搭在这里。 有些本来就是来起哄的农民工各自散去,与海哥关系好些的没有受伤的人,则是扶着他们一瘸一拐地去医院。 张清远和静颜的心情都非常沉重,这是他们接的第一个案子,不但没帮到他们,现在他们还受了重伤。 张清远咬了咬牙,“不行,我得回去再查查资料,一定要为他们讨个说法。静颜,你陪他们去医院看看伤情。” 方静颜叹了口气,目前也只能这般做法了。 可是当第二天,网络上爆出一条爆炸新闻,远光的高层全都变了脸色。帖子里放了一段被偷拍下来的视频,然后下面则写了满满篇幅的文字。 这段视频一下子就爆炸开来,以狂波逐浪的姿势,瞬间席卷整个网络。 新闻一起,就会引起网络轰动。立刻就有人肉搜索出来,远光集团乃是唐氏集团以下一个分之企业,主做房地产。而鹏哥这个人物,立刻网络上搜索出来,本名叫丁皓鹏,在川城拥有十几家酒吧。 不管如何,这段视频的出现,不仅对远光造成了影响,更对唐氏集团的股市引起了不小的波动。自然唐氏股东大会立即如火如荼的召开了,至于其什么内容并不得知。 但过了两天,唐氏企业就发出了通告,远光集团拖欠农民工血汗钱一事,纯属造谣,因为在工程结束后,远光早就把工款付给了承包公司,其实拖欠农民工的是包工头,而不是远光本身。但他们也承诺,会在近期对承包公司追以法律责任,责令他们及时付清农民工款项。 事情到了这地步,无论如何,远光算是出来承担结果了。受舆论的影响,农民工的钱也能得到保障,不得不说,这算是达到了农民工满意的效应。 但在唐氏企业高层,却陷入了严重的低风暴峡谷内。唐旭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堂兄严峰,他正是远光集团的负责人,这次的视频事情的发生,他推托不了责任。 “这事你为什么不上报?”唐旭的眼中已显凌厉,他这个堂兄还真是没大脑,那样大庭广众之下,路人那么多,居然也敢以这样的手段来处理事情。 严峰虽然是唐旭的表哥,但一来他不姓唐,在远光也只是挂名的总经理,没有太多实权,二来性格本就有些懦弱,到没有他母亲那般嚣张跋扈。所以此刻被唐旭这番质问,整张脸都涨的通红,却吐不出半个字来解释。 这事当时他也是听了身边的人主意,说农民工只要吓一吓就不敢闹事了,哪知道会出这么大一个纰漏,真是得不偿失。 “咚咚”两声敲门声,唐旭助理于墨的脸出现在门后,唐旭让严峰先回公司,严峰一听,犹如获得大释,立刻起身就告辞。 于墨看了眼远去的身影,皱起眉头问:“唐少,他回去若是与他母亲一说,恐怕唐女士又要上门来讨回公道了。” 说起那个姑姑,唐旭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比起严峰,更难对付的其实是他的姑姑唐淑怡,她那尖酸的性格,没有理也能说出十分理来,而且又仗着是他长辈,更是会找出许多事端来。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这些事容后再考虑。 挑了眉问于墨:“东西找来了吗?” 于墨从兜里掏出一个光盘道:“找到了,这是当时路边一个监控的录像,是那个时间段的。”一般大型的商业大楼之前,都会有监控录像,而网上爆出的。 唐旭接过光盘插进电脑里,画面正好是那日农民工在阳光大厦门口聚集。因为那段视频,只是录到了其中一个画面,甚至正好是丁皓鹏出现以及打人的画面,一直到最后那个西装男人怒骂耀武扬威之态。 很显然,这个视频是有预谋的,而且拍视频的人应该就在那批农民工之列。 一开始他们技术部门搜查那发帖子的原始ip,但却发现ip地址是伪造的,那个背后人显然是个中高手。 现在探查监控录像,就是为了找出那个人来。 于墨就站在唐旭背后,与他一起搜索着画面上有无异样,忽然唐旭坐起身来,手握上鼠标按了暂停,然后移到某一点,采用放大,那个点越来越清晰。 在画面的角落里,出现了两个与蓝装工人格格不入的人,一男一女。随着画面放大,于墨惊呼起来:“那是……方静颜?” 这回唐旭的脸色是真的难看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当时的现场看到方静颜出现。 自从那天领完证后,他也知道她是有着情绪的,本没有多去在意。加上那几天公司内时常有泄露事件发生,貌似总公司出了内奸。他们的开发案件,总在还没有发表时,就被别的企业盗用事先发表了。 一次可能是巧合,接二连三出现,那就是不对劲了。他一面加紧力度派人追查,一面还需要重新策划,推出新的开发案子,否则若一段时间唐氏没有新的开发案出现,就会造成股市波动。 这段时间可谓是忙得天昏地暗,早出晚归,只恨时间不够用。哪知道远光集团又给唐氏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一直主张办事要干净利索,不要拖拖拉拉。付给农民工的款项总公司早就拨下去了,却在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或者进了谁的口袋,而导致事情的恶化。 最终为了救急,董事会一致裁定先拿承包公司来顶替罪名,否则唐氏的声誉必然受到重大影响。刚才把严峰喊过来,一是责令他的过错,二其实是想摸摸底,到底是谁把那笔不小的款项给吃掉了。 可是现在,在纠察监控录像,探查视频背后人时,却发现了方静颜的存在。他与于墨对看了一眼,对方眼中都有了惊疑。因为她和她身边那个西装男人站的位置,恰恰正是拍摄视频的范围。 “去查查,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唐旭深皱着眉,“还有,这个光盘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于墨心领神会地走出了办公室。 唐旭把鼠标一扔,靠躺回椅子里,闭上眼,捏了捏鼻梁处的软肉。心里很是不平静,在他印象里,那个小女人一开始是畏畏缩缩,后来有些有趣,有些扮猪吃老虎,此时却多了一分神秘。 若判断无误的话,那么视频的发起人可能就是她,而她竟然还能伪造ip,不让人查出原始地址,还不得不说,有那么一两把刷子。 只是有个疑问是,她是否知道远光属于唐氏?是无意的正义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此时,唐旭在这头烦恼琢磨内情,那头静颜却在医院里看望海哥他们。 等其他来探望的农民工们一一走后,病房里只剩了海哥一人,他忍不住问道:“方小姐,这样能行吗?那远光集团会真的支付我们的工资吗,不对,是那个承包公司。” “海哥,你告诉我,你与那承包公司的人接触过吗?” 海哥一脸茫然地说:“我也不太懂啊,我们只知道有活干就去了,那时交代我们干活的人,我们喊他陈老板,可能他就是承包公司的吧。” 静颜想了想,点点头道:“嗯,这次害你受苦了,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工资定会在近期就能拿到。”她笑得很温和,给人安定的信心,海哥立刻欣喜若狂,却一笑之后牵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的。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却也有了好的效果,不管有没有承包公司,远光集团都会把这个事承担下来,所以农民工的钱是有着落了。 “天色不早了,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静颜看看窗外,估摸着时间也快五点多了。 离开医院后,静颜觉得心情格外轻松。当初不愤远光集团目中无人,更是同情农民工苦处无处申,张清远几番被吃闭门羹后,她就私下里传授了海哥,让他借势闹起。 当时她的想法就是想通过网络来呼吁亿万网民,达到从舆论的角度来逼迫资本家,不要剥削劳动人民的辛苦成果。 她与海哥早就商量好,拿着武器只在造势,而不是要真的暴力伤人。因为一旦真伤了人,有理的也变成了无理的了。 却不知道会有意外发生,远光集团居然采用强压手段,事情就牵扯大了。若说远光集团以为有了上次的事情,农民工定是无奈消声,可是却不知还有她这只黄雀在后,把他们所有阴谋都记录在案。 静颜其实也是犹豫的,因为明知道这个视频爆出去,必然造成轰动,甚至有可能引火烧身,可是考虑再三,她还是发了。 因为她无法看着贫苦的人无力可申,有罪的人却得不到报应。有时候,若真要靠张清远所说的法律来制裁坏人,那无疑是天方夜谭。虽然她也是读法律的,但法律所代表的正义却始终没有深及她心。 这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命运使然。 第21章 心理暗战 第21章 心理暗战 刚走进家门,静颜就有些发愣,唐旭居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天,没错啊,太阳是从西边下山的呀。 听到她的关门声,唐旭侧头看过来,眼中神色莫名,看不出他的情绪。 张丽这时抱着辰辰出来,“静颜,你回来啦。”在静颜的强烈要求下,她已经改口叫名字,因为之前那个方小姐的称呼静颜就已经听得极为不舒服了,后来她与唐旭领证后,张丽一度改口叫唐太太,让她只觉浑身恶寒。 她笑着点点头,抱起了张丽怀中的辰辰,“吧唧”一大口,亲在他粉嫩的脸蛋上,“小辰辰,有没有想妈妈啊?” 辰辰现在已是两个多月了,不像刚出生时那般嗜睡,醒着玩耍的时间越来越多,也增加了大人的乐趣。静颜每天下班回来,最开心的事就是与儿子逗闹着玩。 可是此时却因为多了唐旭在一旁“虎视眈眈”,总觉得哪里不舒服。这还是自那天他们领证结婚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面。 多日不见,英俊依旧,眉眼深邃,表情莫名,一贯的唐旭作风。 但她心中早就对这个人不作当初的评价了,以前还以为是个冷硬作派且淡漠的人,现在是可以肯定这是个腹黑的男人,不会再被他表面所蒙蔽。 只听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唤:“方静颜。”他停顿了下,在见她挑起的眉后,牵起嘴角才道:“坐下来,我们谈谈。” 张丽一听,立刻识趣地钻进了厨房里准备晚饭,把客厅留给他们夫妻两。 静颜抱着辰辰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却有意离开了唐旭一些距离。唐旭见状,不由觉得好笑,之前烦躁的心也平复了许多。 “听张丽说,你出去工作了?” 她点点头,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本来早就想告诉他的,只是他忙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我都不知道,你以前居然是学法律专业的。” “不算主修专业,我主修是新闻学,副修才是法律专业。”当初报考这两个专业,她为之努力奋斗了整整三年的高中生涯,最终得偿所愿。 唐旭却是听后挑起了眉,新闻学?呵,难怪敏锐度如此之高。还真有些看不出来,这个小女人原来有着女强人的潜质。 “静颜,考虑下来公司帮我,清远不适合你,那只是一家小事务所。”试探的一味饵扔进了河里,且看鱼上不上钩了。 静颜听后沉默,心里有些憋闷,他能知道自己工作地方一点也不奇怪,她也无意隐瞒。可是这前提是他询问过她后,她告诉他,而不是这样再次查她。 更何况他语气里对清远的轻慢态度,尤其明显。清远那家事务所,尽管还是新出来的菜鸟,但是她既然已经成为清远的一员,就听不得别人如此诋毁它。 心中对他本就存着气,此时更让她觉得心烦,忍不住回击道:“清远虽小,但适合我这个小老百姓混日子,唐氏虽大,却不是我可以蹲的庙。”这话说得有些冲,可她也只埋着头,不去管身旁男人的态度。 唐旭却是眯起了眼,并非恼怒,而是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对唐氏的反弹。“远光农民工的事,你不该参与进去。”忽然没了耐心,直接把问题丢了出来。 静颜抱着孩子的手轻轻一抖,转头正视唐旭,想从他脸上看出喜怒。 她忽然笑道:“这是清远的第一笔单子,我们尽了自己所能,却没有办法帮到农民工们。只是有时候正义的力量无处不在,天网恢恢,总还是让农民工得到了应得的。” 滴水不漏的回答,既没有否认清远接下农民工的案子,也没有承认远光事情爆料的真相。从唐旭的态度和话中,静颜已经嗅到了一股代表危险的气息。 既然提到远光的事,就知唐旭找她谈话是有的放矢,并非随意闲聊。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环扣着一环,意在试探。 果然只听唐旭又问:“你知道远光是唐氏的分支企业吗?” 静颜立刻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本来不知道,后来看了网上那许多沸沸扬扬的新闻是知道了。早知如此,我当初应该直接来找你解决农民工的事,若早日解决,可能就没有后来的视频事件发生了。” 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新闻,她也无需假装并不知情。 唐旭暗暗审视她的神态,心里却有笑意出来,他发觉自己对眼前女人的兴趣又加深了。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现在这样见招拆招的沉着冷静,都不由让他暗暗喝彩。 几乎没有人在面对他的疑问时,可以如此镇定。若视频真是她发的,一般人都会心虚得立刻慌了神,但她现在却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其实不管视频是不是方静颜所拍,他都决定把这事按下不表了。如果方静颜暴露出来,董事会肯定又要炸锅了,唐氏总经理的现任妻子居然是那只暗中黑手,岂不是要把他都置身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境地里? 所以他判断,恐怕方静颜就是算准了这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在网络传递开来。若她这样事无聚漏地盘算这么清楚,他就不得不重新评价她这个人了。 她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惜才之心顿时而起,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在自己身边,不收为己用,岂不是太笨了? 想到这,唐旭舒心地一笑,这笑容落在静颜眼中却是惊异。 她表面虽然镇定如常,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抓着衣襟的手指是有多紧了,她甚至觉得唐旭可能已经洞察了一切,但却还有后招等着她。 无论何事,就算计算得再精妙,也总会有顾及不到之处。所以很有可能,她这个视频事件,已经被唐旭抓住了某种把柄,所以才会有他现在的试探。 她现在唯一能依持的就是唐旭妻子这个身份,她赌唐旭不会把她供出来。因为一旦她暴露出来,唐旭势必也受牵连。 想到这,心中不免苦笑,当初自己那样反弹与他领证结婚,更愤慨之后签下那不平等的一年协议,可是如今却又不得不依靠这个身份。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心理暗战,哪怕两人心里各自计量,都没有在面上露出分毫神色。 互相浅笑着看着对方的眼,一时静默。 还是辰辰忍受不了妈妈对他的忽视,受上一使力,把妈妈的头发用力拽向一边,静颜忍不住痛呼出来:“哎呀,放,放开呢,宝贝!” 可是辰辰却以为妈妈在跟他玩,笑得开怀,手抓得更紧了。 唐旭见状,笑着移过身子去,拉住辰辰的手,和声道:“乖,辰辰,手放开,不可以抓妈妈头发。”辰辰一听爸爸说话,立刻撒开手,改而拉住了爸爸的手指,并且放到嘴里吸起来,他现在已经多了个坏毛病,喜欢吃手。 终得脱难的静颜一抬眼,就见唐旭英俊的脸近在眼前,离她不到一公尺处。而此时他看着辰辰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慈爱的柔光,不由呆在那里,傻傻看着他。 等到见他抬起眉眼,一脸戏谑的表情时,她觉得自己又忍不住脸颊薄红了。 忽然他道:“静颜,来公司帮我,或者说你和清远一起过来帮我,我身边需要一个法律顾问。”他又再次邀请,而且口吻中多了真挚,不像之前那般轻蔑了。 静颜本还在余羞之中,暗自懊恼刚才花痴了,却听他又提起这正事,脑子里一时反应不过来,于是就成了嘴巴微张,表情迷蒙之态了。 却惹来唐旭的笑声,低沉好听,有着磁性的嗓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来,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柔和。 静颜懊恼异常,她又在他面前出糗了,匆匆扔下一句:“我问过我们老板再给你答复。”就抱起辰辰想要离这个男人远些,在他面前,她老是出糗。 哪知起的急了,不知是被什么畔了一下,身子就往前扎去,眼前虽然也是沙发,但手中抱着孩子,摔下去可是担不得轻重的。条件反射身体侧了侧,向旁边倒过去,正好被某人接个满怀,手肘撑在他的胸膛处,外力加上重力,只听他低低地暗哼了一声。 但是环住她腰的手却没有放松,稳稳地抱住了她,辰辰也安然无事。 这下的情况就更暧昧了,唐旭双手紧圈着静颜的身体,她的头侧靠在他的肩膀上,手肘因为弯曲抱着孩子,一边正搁置在他胸口,而她则坐在他的腿上。 整个来讲,此时两人再无一丝缝隙,完全变成他怀抱她的姿态。 她羞恼发窘,急着要起身,无奈腰间环住的手却不放松,只能抬起脑袋,“唐旭,你放一下,让我起来。” 唐旭却是笑得邪魅异常:“难得投怀送抱,也得让我多抱片刻吧,我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呢。”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际,连那呼吸都能感受得到扑面而来。 这回静颜的脸,只能拿炸红来形容了。从脸颊到耳根,一片通红。 这样嫣红的姿态,在唐旭的眼中却有着不一样的风情。手却慢慢移开了她的腰侧,只见她立刻察觉,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站了起来,甚至把辰辰放进他怀中。 然后扔下一句:“我回房一下。”就看都不敢看他一样,匆匆跑上了楼。 那个晚上,她没有再下来吃晚饭。 第22章 百日盛会 第22章 百日盛会 时光如白旭苍狗般匆匆,很快就到了辰辰百日这天,唐家老爷子在川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包下一个最大的厅,大肆庆祝。 顿时宾朋满座,商界名流齐集而来,更有政界官员到场。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真正的上流社会。 但在静颜看来,这其实是一场商业酒会。唐老爷子疼重孙的心有,但更是借着辰辰百日的名义,齐集了名流人士,成为商家和政界的一场聚会。 这样的事,在上流社会时常有之。 静颜却是心中很不舒服,深觉这样以辰辰的名义来举办商业酒会,就算有再多的对孩子的疼宠之心,也因为多了这个市侩的名义而打了折。 辰辰被张丽抱在手里,周围围了一堆贵妇人,各个都在夸赞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圆润可爱,总之所有能想到的好话都用上了,直把辰辰给夸的天上神仙下凡似的。 唐旭在那边与几个富商闲聊,谈的无非是商界大事,股市动荡。 自那日两人爆发有史以来最暧昧的尴尬后,每次静颜看到他,都不由自主就会脸红。 至于他的提议,她也有与张清远提过,相比她的淡然,张清远则显得激动万分。深觉不相信天下居然会掉了块这么大的烙饼给他吃,可是等到唐旭派人致电过来,道明要求后,他不由得对方静颜佩服得五体投地。 几番询问,为何唐氏这么大一个集团企业,居然会专门聘请他们清远事务所,尤其点名让静颜担当法律顾问。静颜无意炫耀自己与唐旭的关系,随便找了个理由把那书呆子给糊弄了过去。 现在正是准备交接签合约阶段,也就是说清远正式接下了唐氏集团这个case。等辰辰百日过后,合约签下来,静颜就成了唐旭的法律顾问了。 这件事她并没有太多的反弹情绪,能够进一家大公司做法律顾问,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至少她能够在大企业里学到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而且更需要头脑灵敏,反应迅速。 思绪回到现场,这样盛大的宴会,可能是她与唐旭的婚姻并未公布于众,所以很少有人认识她。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关注今晚主角的母亲,反倒给她落得个清静。 要她去面对那些富太太们傲慢的嘴脸,恐怕她会受不了而暴走。觉得甚是无聊,起身往别处走去,但不会走远,张丽与辰辰的身影不会离开她的视线之外。 虽然知道今晚的安全措施必然是加固了又加固,而且唐家嫡长重孙,也没人敢动。但是她就是想一转头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今晚的酒会形式是自助类型的,长桌上都放满了许多食物和各色各样的酒。 一个服务生急匆匆地端了盘子过来,想是得了某个富商的吩咐过来拿酒。可是走得急了,一时没刹住脚,竟然直往静颜身上倒去。 静颜本没注意到这情况,等发现时只来得及向侧方避过,却不能勉要倒地出洋相。 忽然身旁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恰好扶住了她倾倒的身子,一股好闻的古龙水味道随之而来,她抬头一看,有些愣住,居然是唐泾川。 依旧是温润儒雅,眼角的纹路都不深,若不是知道他是唐旭的叔父只看他的相貌的话,只会觉得他是个成熟的中年男人。 “没事吧?”唐泾川问,他扶她站好,手就收回了。 静颜摇摇头,“没事,谢谢。” 虽然与唐旭已经结婚,按辈分她也该跟着叫声叔叔,可是她却觉得尴尬,叫不出口。 察觉唐泾川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微微有些诧异,按道理这样的注目礼是有些无礼的,但她却不觉得唐泾川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 “唐先生,有什么不妥吗?”静颜挑了眉,直视唐泾川那张算是英俊的脸。 唐泾川怔忡了好一会,才迟疑着道:“静颜,恕我冒昧了,只因你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哦,是长得像还是气质像?” 唐泾川微微迟疑,“嗯,长得有些像,不,气质也有些像,但看着又不像,你与她不同。”他摇摇头,口中喃喃着“不同”多次。 静颜不由失笑:“既然都不同,又何来像呢?”嘴角牵起微笑:“看来是唐先生对故人印象模糊了呢。”淡淡的笑,没有一丝情绪外露,有礼而又疏远。 唐泾川看着微笑的静颜,却是愣在那里,独自发呆。 “泾川,你怎么在这里?”唐夫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跟前,她飘了一眼静颜,眼中是鄙视与轻慢。但也只是一眼,随即就收了情绪。她与唐淑怡不同,或许是她自身的傲慢和尊贵使然,使得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跋扈言语。 不像唐淑怡那般,本着自己的身家,把一干众人都不放在眼底的。 唐泾川从愣神里回过神来,转头看到是妻子来了,立刻又变回了以往的温润模样,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在这,朝静颜颔首一礼,就携手与妻子一起走回了大厅之内。 静颜目送着远去的那对夫妻,相互携手,贤伉丽似情深,只是不知道那恩爱的背后,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且不容外道的纠葛呢。 五星级酒店就是好,已经是一月的寒冬季节了,本应极冷,可酒店内中央空调开在常温状态,竟然这会她都觉得手心有些汗湿了。习惯性地把手汗擦在了裤子两侧,擦完她就觉得好笑,自己这个习惯还真是改不了呢。 “方静颜?”低沉好听的男音在身后传来,她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男人,留着板寸头,根根竖起,却无损他俊逸的相貌。灰色笔挺的西装,精致如刀裁,高大的身躯挺拔。 弯起的唇角,露出一些纯白的牙齿,印得这个男人更加的帅气。 记忆中某个场景被唤起,似乎也是这样的一声呼唤,她回过头去,看到露出洁白牙齿的男人,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凌逸凡?” 不自觉就去看他的左耳,记忆中他的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可是现在,那处却是空无一物。 男人笑容扩大,连整个眉眼都弯了起来:“真的是你,方静颜,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他乡遇见故人,加上他那纯粹的笑容,连她都不由欣然。 凌逸凡是她大学时候的学长,与苏淼同级。应该说,他曾经是她大学里的男朋友,可是却在大四的时候,突然之间就辍学离开了学校,再无人能联络到他。 虽然觉得遗憾,但也没有太多伤心。因为与他的那场若有似无的恋爱里,她觉得更多的是友情。那时的凌逸凡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整日里除了踢球,就是偶尔到她这边来蹭一顿饭吃,也算是在恋爱了。 几年的时间,他倒是变了不少。虽然笑容依旧,但眉眼里却有了沧桑的痕迹。而且他那传递过来的气息多了分稳重,西装革履,气度与神态,一看就是身份非凡。 凌逸凡见静颜抿唇浅笑却不语,只用眼神打量他,心中也微微诧异。以前学校的时候,她时有惊人之举,却不失娇俏可爱,才会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却似乎文静婉约了不少,显得有女人味了。 刚远远看到她与唐泾川接触,处之坦然的态度,毫无畏惧,进退有度,有她独特之处。在场或许多的是名流千金,但都缺少了一份内在的婉静,除了扑展着翅膀显示其高贵,再无特别之处。 只是他看到的比别人更多,他从她之前凝视的眼里,看到了一抹讥讽。但眨眼间神色很快就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觉。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方静颜,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他笑着追问。 静颜一时沉默,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等下会有个公开仪式,正式介绍辰辰的身份,相信那时凌逸凡也就知道她的事了。 正在踌躇期间,身后传来唐旭低沉的声音:“静颜,仪式马上要开始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唐旭环到她肩膀上的手,把她整个人几乎就圈在了怀里。 唐旭的视线却没放在她身上,而是看向凌逸凡,微笑且有礼地颔首:“凌总,感谢您的光临,我和静颜都深感荣幸。” 凌逸凡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脸上探视,最终抿唇一笑:“抱歉,我并不知道方静颜是唐少的夫人,在这里凌某还要说声恭喜,恭喜两位喜得佳儿。” 男人之间说着客套话,两人的应对都恰到好处,风度无懈可击。一个举手投足都是一种气度,一个阳光帅气不失沉稳,这样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实在是难分轩轾,抢眼得很。 彬彬有礼,温和有度。是静颜对现在凌逸凡的评价,完全与她记忆里的那个大男孩决然不同的气质,这个眼前的男人是全新的也是陌生的凌逸凡。 感受到唐旭偶尔的视线飘来,静颜立刻收回了对凌逸凡研究的目光。 “要过去那边了,辰辰在找我们。”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见那方张丽的怀里,辰辰正朝着他们手舞足蹈地挥手,而主持人此时也已经走上了台。 静颜一看儿子那可爱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已经等不及唐旭,就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 第23章 青春的记忆 第23章 青春的记忆 主持人已经上台开始讲话,唐辰的百日仪式正式开始。 唐家老太爷先说了一番致辞,下来就是唐旭牵着静颜,而孩子抱在她的怀里,一起登上了台子亮相。若并不是这只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私人聚会,把记者们拒之门外,否则明天的头条,定是方静颜这个女人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新闻。 据说唐老太爷也特别勒令了不准任何媒体报道今天这场盛会。 凌逸凡站在某个光晕之下,脸上表情莫名,但是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台上闪光的女人。她如记忆里那般美好,只是曾经是他放在心尖尖的人儿,此时眼中却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他们之间因为命运的错过,走进了离彼此遥远的岔道里去了。 此时,静颜站在台上,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场面她第一次碰到,心头紧张。若不是唐旭在身侧讲话,她恐怕又要紧张地冒汗了。 唐旭讲的无非是一些感谢的致辞,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穿透大家的耳膜。 静颜的注意有些转移开,她看到台下的每张脸上都有着不同的神色。就像一个又一个假面一般,有的在讥讽,有的在羡慕,有的只是淡淡注视。 要说最莫名态度的就是唐家众人了,居然连唐淑怡一改了以往的刻薄,站在那里,高贵得像只孔雀,神情高深莫测。倒是令静颜有些刮目相看的,或许唐淑怡并不像外表所表现得那般草包,否则她如何能在唐家立足? 而唐泾川依旧是那副温文的姿态,他的眼睛似乎一直注视在她脸上,令她不禁觉得好笑,难道他还在纠结她是否像他那位故人? 仪式在最后以分切一个双层蛋糕为结束。 之后就是一场舞会,自然是由唐旭和她跳开场舞。轻柔的音乐缓缓升起,美丽的华尔兹总是令人们觉得神往,随着两人跳舞得渐入佳境,一对一对的男女都开始相拥而舞起来。 唐旭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脚步轻盈,优美的旋转。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好的领舞者。静颜有些纳闷,这个男人似乎在无论什么领域都很擅长。 大到商海大事,小到这样的一个舞曲,他都能表现得完美无暇。 现在他正抬首正视前方,表情很淡,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深邃的五官近在眼前,加上舞会里灯光闪耀,有些令她炫目。 忽然,唐旭低下眼来看她,轻声问:“怎么了?”轻语犹如贴着耳朵在讲,令她心中微微一动,她轻轻摇头,想不到什么话来应答他。 他却又道:“离凌逸凡远些,他的背景不单纯。” 静颜一愣,她刚才因为辰辰一下子忽略了凌逸凡,甚至连他联系方式都没留。可是唐旭的话,有些令她困扰,“你的意思是?” 唐旭俯低了头,真的凑到她的耳朵处。 静颜只觉一股电流从耳朵那处慢慢向内传播,直至通电全身,有些酥麻。她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说的什么话,全部心神都集聚在那处,他微浅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处,有些痒。 只听一声低沉的笑声,从那处蔓延开来,她微微侧开头,看到唐旭眼中满满的笑意。 他说:“整个耳根都红透了。”神情戏谑,口吻更是暧昧。 静颜一下就醒过神来,怒从心起,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就想看她出糗。 忽然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大的笑容挂上脸,在唐旭那明亮带着讶异的眸子里,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然后只听一声闷哼从唐旭嘴里吐出来,她脚上的高跟鞋已经踩在他的脚背上。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跳舞呢。”话未完,又是一脚踩了上去。 唐旭的脸色顿时黑了起来,这个女人在赤果果的报复!而且故意笑得如此嚣张。 还好一曲已罢,否则唐旭的脚可能还要受更多的磨难。“在那边等我,我去与爷爷说声,就带你和辰辰先走。”虽然被某人给报复了,但是他的心情似乎挺好,唇边的笑意始终都在。 静颜一听可以先走,自然是乖顺的连连点头。 辰辰还在唐老太爷那处给逗弄着玩耍,要去把孩子要回来,这任务还非得唐旭莫属。 唐旭这一去,也不是立刻就能脱身,要与许多长辈都一一告辞,于是拖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有好些人过来向静颜邀舞,都被她以不太会跳的理由给拒绝了。虽然她与唐旭已经跳了一首开场舞,但是因着她是今晚的女主角,而在场男士也都有绅士风度,在女士拒绝后并没有多加强留。 “今晚最美丽的小姐,能否赏脸跳支舞呢?” 静颜转头去看,是凌逸凡含笑伸出了右手,作出邀请之态。他又道:“曾经的舞蹈公主别告诉我说不太会跳舞哦!”他依然是笑得阳光,一如当年。 一听那“舞蹈公主”的称号就不由失笑了,那时大二的时候,还是苏淼怂恿她去参加舞蹈社的,她跳舞的那些技巧大都是苏淼传授的。 一次学校的跳舞比赛,她虽然没有夺得第一名,但却有了“舞蹈公主”的美名。 现在这个别称再被提起,倒是有些让人缅怀那时学校的青葱岁月。只奈岁月的长河总是匆匆流逝,一晃眼,人生最美好的大学青春时代已经过去。 而现在则成了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这是否就叫做世事无常? 笑着把手放进凌逸凡的手中,极其自然的旋转,脚步默契的配合,但却只在某个角落里,并不引人注意。有些感激他的小小体贴,之前她那般拒绝了许多人,若是现在表现得舞技一流,岂不是往那些名门公子脸上打嘴巴。 但这感激却在凌逸凡下句话出来时,一空而散。 “方静颜,你胖了,该减肥了!这哪里还是当初的公主啊,都成了肥天鹅了。” 女人在身材方面最忌讳地就是“胖”这个敏感字眼,对于静颜来讲,就算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但也脱不开女人的本色。 她刚生下孩子三个多月,身材虽不像怀孕时那般粗壮,但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小姑娘时的清瘦,腰间也有小小的赘肉。 这本就让她深觉羞恼的事,却被凌逸凡拿到台面上来讲,怎能让她不恼羞成怒? “凌逸凡,你好得到哪里去?板寸头,看起来跟个混混似得,除了会露了牙齿傻笑你还会什么?看看你这块头,结实地跟木桩似得,女人还能说是胸大无脑,可你呢,就是个大木头!” 扒拉扒拉一大堆吐槽,加上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当然静颜也没有胡子可吹,只是腮帮子鼓鼓的,这表情直接就把凌逸凡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立即引来了身旁人的注意。静颜条件反射就上去捂住他的嘴,哪知这动作却变得更加暧昧了。 身后传来唐旭的声音:“方静颜,我不是叫你等我的吗?”仔细分辨,竟然有些咬牙切齿。她立即松开了凌逸凡的手,回头看到唐旭已经抱着辰辰站在那里,身旁的张丽微张着嘴,表情吃惊。 唐旭走上前来,朝着高大英挺的男人颔首道:“凌总,抱歉,儿子有些疲乏了,我们就先带他回去了,下次过来唐氏,我做东。” “唐少,别这么客气,有机会一定过来叨扰。”接着凌逸凡却是看着静颜报出了一串数字,才道:“方静颜,这是我的号码,老同学,以后常联络。” 静颜想说什么,可是有唐旭在的场合,她却无法做到刚才那般轻松自在了。以前她与凌逸凡在一起时常会有打闹玩笑,所以才会在他出言嘲笑时,想都没想就开始反击。 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那样,互相讽刺嘲笑,有时甚至会怒目翻脸,但往往却不过一天又和好如初。后来时常想起那段青春岁月时,她就会觉得非常畅快如意。 在她心里,那是一段光彩夺目,热情洋溢的青春;那是一些珍藏心底,历久弥新的回忆;那是一份斗转星移,始终牵挂的惦念;那是一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情绪。 但她与凌逸凡,友情较多,爱情却少。 唐旭已经笑着跟凌逸凡告辞,而转首沉沉的目光看着犹在发呆的静颜,心里的别扭又上升一个等级。 今晚本来一切如常,不对劲就是从发现静颜与凌逸凡在一起有说有笑开始。他当时也只是随意的一瞥,看到静颜脸上那陌生而纯粹的笑容时,心中微微一动,却更多的是不舒服。 想都没想就撇下还在交谈的名门公子,甚至有可能是下个企划案的合作人,就往她这边走了过来。找了辰辰的借口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心思倒是转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些无礼地匆匆把人带离开。 刚才有意带她先走,与爷爷几番说请之后,才同意了他们的早退。 可是回头却看她与那凌逸凡又扯在了一起,甚至他们舞步的配合比之刚才与他更加有默契。心里那微妙的情绪又上扬了出来,他几乎是加紧了脚步往这边走,却看到女人调皮的神情和娇笑的神态,这些都是从没对他展露过的。 他只觉得心里很沉闷,说不出什么原因。他就是毫无理由的不喜欢凌逸凡这个男人。 把辰辰又放到了张丽的怀里,他朝凌逸凡点点头,就环住了静颜的腰,转身往门口走去。手掌贴到她腰侧那处,他心情就开始平复下来,那里软软的,摸着很舒服。 身后的视线一直没移开过,凌逸凡,这个男人他记住了。 第24章 男人心思 第24章 男人心思 “静姐,静姐,刚才有电话进来,指明要找你。” 静颜一走进清远事务所,方小小就跳起来,蹦到她面前,脸带惊喜。 她一面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放下公文包,一面问:“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方小小却摇摇头道:“没有说,他说会登门拜访。”忽然想到什么,方小小一脸贼嘻嘻地凑到静颜身前,挤眉弄眼地问:“静姐,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的追求者?那个男的声音很好听,有磁性,定是个大帅哥。” 静颜拿起桌面的资料就拍在她脑袋上:“去去去,做事去,别整天异想天开。等下老大回来看到你如此散漫,又要说教了。” 老大就是张清远,他是小小的学长,也是男朋友,古板的性子见不得自己女朋友整天游手好闲,拉到身边来做事,可以就近管着。 小小倒也争气,来了事务所后,非常勤奋,更是一兼数职帮男友创业,否则静颜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样率性的小小,静颜很喜欢,所以两人有些臭味相投,时常凑到一处互相调侃对方。 自然她与唐旭的事虽说不是秘密,但也没有必要肆意渲染。故而小小一时还以为她是单身,更是筹谋着要为她做媒。 她想,那个电话可能是唐旭派人打来的吧,之前那个与唐氏企业签约的计划因为辰辰百日的事耽搁了,现在时隔好几天,估计他又派人来找她了。 可是到了临近中午,见到凌逸凡的时候,她有些惊讶以及愣住了。 “你怎么会来?” 凌逸凡有些好笑地看着坐在那办公桌后的小女人,表情似惊喜又似惊恐的。 “我把电话留给你,苦等几天后,都没收到你的来电,唯有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了。”故意露出满脸的苦相,成功看到女人眼中露出了笑意。 八卦嗅觉灵敏的小小,在凌逸凡走进来时,眼睛就一亮,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谈话。此刻更是挤了过来,挨着静颜站,笑得暧昧地问:“请问你是?” 凌逸凡抬起眼,“你好,我是凌逸凡,是……静静的大学学长。” 静颜一听那“静静”的称呼,直觉恶寒,他们认识那么久,从来都是直呼全名的,何时这样亲昵地唤小名? 可是小小一听,想象更加非凡了,她与张清远就是学长与学妹的关系,而静颜也来了个学长,她几乎就看到了爱情的苗子在两人之间乱窜了。 静颜看她那副傻样,又好笑又好气,伸手就拍向她脑袋:“工作去,别瞎凑热闹。” “ok,我立刻闪,不做电灯泡。”说完一溜烟地居然跑外面去了。 静颜顿觉大囧,实在是对这个丫头有些无力,朝凌逸凡耸了耸肩。 “嗯,不错的女孩,挺会看场合的。”他还特意慎重其事般的评价着,但是眼中的戏笑却出卖了他的有意调侃。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贵干呢?” 也不用问他为何知道她在这里上班了,那天回去后她特意去网上查了下凡品集团,看过之后不由咋舌。凡品集团是新晋企业,规模虽说不能与唐氏集团相比,但在川城却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而且经营的项目也是繁多,各种行业都有涉猎。 凌逸凡作为凡品的总裁,年轻有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创办起这个公司的,身份很神秘。 她也明白现在的凌逸凡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起嬉笑玩闹的男人了,所以他说的那个电话,她迟迟都没打出。 倒没想到,他却亲自找上门了。 凌逸凡已经自来熟的拉了张椅子坐下,“就不能找你叙叙旧啊,几年没见了,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吗?”似真似假的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她有些失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这几年,她还真没有太多时间想起他,自身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后来又被辰辰给抓住了心,分不出一点空间再去想他人。 因为她的静默,气氛有些微尴尬。正好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从抽屉里取出来,在看到屏幕上“唐旭”两字时,迟疑了一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有事吗?” “之前跟你谈的私人顾问签约问题,我等下就派于墨过来和你谈。”唐旭的嗓音在电话那头不温不燥地响起。 静颜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之前谈好的事。 忽然凌逸凡却说话了:“是唐少的电话?” 电话那头明显呼吸一重,接着带了些冷意问:“凌逸凡在你那边?” “嗯。” “等我一下。”丢下这么一句莫名的话,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静颜把手机扔进抽屉里,有些无奈地跟对面一脸看好戏的男人说:“你是故意的。” 凌逸凡却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凌逸凡!”静颜咬牙切齿地唤。 “好好好,别动怒,我的确是故意的。怎么说你当初也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并没有分手,而当我真欣喜与你的重逢时,却告知我你成了唐旭老婆的事实。难道还不允许我有些小小的不服气和不甘呢?” 静颜翻了翻白眼,这人就是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就喜欢搅浑了水。 有意无意的与她亲昵,而且都是当着唐旭的面,就算唐旭无意与她,面子上也会过不去。而他就是要唐旭心里憋闷,所以故意给唐旭找堵。 “我已是他的妻子,你这样给他找堵,不是也与我为难吗?”有些无奈地说,那天百日盛会回去后,她就感觉到唐旭情绪的波动了,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周身气息却已经不平,她就明白唐旭是有些动了气。 凌逸凡却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严肃了神色,坐起身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才道:“方静颜,你真觉得唐旭适合你吗?他爱你吗?” 静颜心中却是一番苦涩,她与唐旭的事还真是说不清理还乱的,但是她却不想告诉凌逸凡事情真相。 “他当然适合我了,要不我也不会嫁给他,让他成为我儿子的爸爸。”避重就轻的回答,连她自己都觉得说来有些心虚。 “好,不谈这个。我今天来是想聘请你做我凡品集团的法律顾问,你的实力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们一定能够合作得很愉快。” 静颜一怔,随即无奈而笑,她何时成了“香饽饽”了,居然被大集团这样争着做法律顾问?就算凌逸凡曾在学校见她处理过几个示例案子,那也不代表她就有足够的经验可以胜任大集团的顾问。 想到这,她的眼中的笑意慢慢淡去,曾以为友情不会随着时间而变质,所以在与凌逸凡重逢那刻,喜悦是从心而发的。可终究还是她错了。 “凌总,看来您的目光与我很相似呢,我也正相中了内子这块璞玉,想把她挖到身边当我的私人顾问。”唐旭出现在门口,伟岸的英姿挺拔而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静颜身后。 他一手放在椅背上,半靠在身后的玻璃隔板上,却形成了把静颜环在自己身前之态。 凌逸凡立刻站起来,伸出右手道:“唐少,我们又见面了,你来得可真快。” 唐旭站起身,隔着桌子与他一握,俨然一副主人之态。 而那个从他进来一直吃惊到现在的女人,终于回过神来,惊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派于墨送合同来的吗?” 唐旭回眸一笑,“于墨突然有事安排去办了,只好我亲自过来了,谁让你是我老婆呢,肯定要重视啊。”说完还捏了捏她的鼻子,暗显亲密。 静颜立觉脸红,她与唐旭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他时常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出现,但又点到即止。不会给人轻浮不尊重的感觉。 若是她的直觉没错的话,唐旭在有意无意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自然是乐见其成,谁愿意整天对着一张大冰脸啊,更何况她还害怕对儿子有影响呢。 凌逸凡一改之前的严肃神色,视线在两人身上兜转一圈,笑着道:“原来静静已经答应了唐少做顾问,还真是凌某冒昧了。公司还有事,就不叨扰两位恩爱了,先告辞。” 唐旭笑着道:“凌总走好,不送了。” 看似彬彬有礼的神态,但说出的话其实却很无礼,男人眉眼中暗战的光掠过,都又藏进最深处。凌逸凡无所谓地笑笑,就起身离开了,这回倒没有故意给静颜暧昧的眼神交流。 等凌逸凡走后,静颜左右看了看唐旭两手,问道:“不是说签约吗?你的合同呢?” 唐旭却一正颜道:“等下去唐氏签,合同在那边修订。”说得一本正经,倒像真有其事一般。其实他在那头一听电话里有凌逸凡的声音,心里一个“咯噔”,想都没想跟于墨说了下,就直接自己开了车过来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合约不合约的事。 他也曾对自己这种心态仔细分析过,最终他断定为男人对女人的占有心态作祟。怎么说方静颜此时都是他的妻子,岂能在感受到别的男人有侵略心时,而毫无防备呢? 第25章 食物中毒 第25章 食物中毒 从清远事务所出来,自然没有立即去唐氏,因为当时时间已经十二点整,而两人都还空腹果果,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在叫。 “有什么好的地方吃饭?”唐旭问。 静颜微微诧异,他居然会想到要询问她的意见,两个人认识至今,一向都是他做主导。 “呃,公司旁边有家面馆,那里面的面很筋斗,很滑,口味很不错,你要不要试试?”她也是到了清远之后,发现那家店的,一尝味道,直接就把她的胃给收买了,连吃了一个礼拜都没觉得厌。 唐旭挑了挑眉,见她眼中并没有故意刁难,虽然他这辈子还真没去过什么面馆吃东西,但看她极力推荐时的灵动的样子,就有了兴趣想去尝尝她口中大为赞扬的面。 走进那家面馆时,唐旭倒觉得新鲜。这样一个门面不算小的地方,却只卖面条。顾客似乎很多,并且络绎不觉。 静颜走进去,门口的小妹立刻迎了上来微笑着与她打招呼,显然已经是常客。 一路引着走上了二楼,安排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马路上车行横流,光秃的树干没了一点绿意,景色有些萧索。 静颜也不要菜单,就随口点上了他们这家的招牌面两碗,并要求加个荷包蛋。点完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吃惯了大酒店,这种小场子定是第一次来,但却没有半点拘谨。 唐旭自然也知女人的心思,所以就算几番想皱眉,都生生忍住了。 面条上得很快,两个大海碗,他不由惊讶:方静颜那副小小的身板,能吃得下这么大一碗面?还没等他多疑问,对面的女人已经开始毫无形象地“扑哧”吃起面来。 吃了几分钟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对面男人的视线,抬眼疑惑地看他,用眼神询问他为何不吃?唐旭见她看过来,只是笑笑,仍然没有动筷。 静颜探头一看,瞧见那碗里的青葱以及香菜,自认为心领神悟地把他碗拿过来,并且有意换上他的筷子,一边把青葱和香菜拣到自己碗里,一边嘴里唠叨着:“能不能不要这么挑食啊,就一点点绿色植物,你就嫌弃成这样。” 唐旭有些惊讶,她居然知道自己不吃青葱和香菜!其实他不动筷子的原因有二,第一自然是她以为的挑食,其二其实是他想看她这般毫无顾忌吃东西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他对她越来越改观了。以前对她那般厌恶,现在却连她吃饭这般狼吞虎咽态,也觉得可爱有趣。更在听她叨叨念时说出他的毛病,心里微微异样。 面又被推回了他面前,筷子也搁在了碗上,她笑着道:“好了,可以吃了。”接着又继续埋头吃起自己的面来,看那样子,香喷喷的,不禁也勾起了唐旭的胃口。 拿起筷子,勾了勾碗里的面,她拣得很干净,一点都没有葱花了。正当他想张口吃面时,却觉对面的女人有些异样,抬眼看她,脸上的神情竟似痛苦。 下一秒,她拿筷子的手忍不住松开,筷子掉到了桌面上,口中惊呼了一声:“好痛。”人就往旁边栽了下去。 嫩是唐旭反应再快,也没来得及拉住她倾倒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倒在了地上。当时他脸色大变,只觉有什么沉了下去。 回过神来,从座位里拔身而起,看到地上的静颜已经缩成一团,手捂在腹部,表情极端痛苦。发生了什么事? 把她抱起在怀里,只觉她的身子很轻,急问:“你怎么了?” 可是她却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眨眼间,嘴边有白沫出现,而且越来越多。 这下唐旭不用问了,她食物中毒了! 这边的动静很大,早就引起了宾客的注意,立刻有人围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唐旭怒吼:“闪开!”他等不及报120急救,静颜的情况非常遭,整张脸都已经铁青,人陷入了昏迷。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双臂抱着一个娇弱的女人,觉得异发沉重,心里更是有种莫名的像是害怕的情绪浮现,他怕她出事。 前一刻还浅笑盈盈的人,这一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她臂弯里。 群众迅速让开了路,让唐旭得以抱着静颜飞奔而出。闻讯赶来的老板也是脸色惨白,他的店出了这样的事,生意如何还能做得下去。 车子停在清远事务所门口,到这边要走十几分钟的路。唐旭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抱着人到路口拦了辆车就上去,司机见到他怀中人的样子,也没多废话,一路就往医院开去。 可是现在虽是中午时间,但是这个路段却是车流高峰,很快就被拥堵在后头。唐旭镇定了心神,拿出手机拨出号码:“于墨,我在中央大厦附近,安排警车到延凌路开道,静颜出事了,要去最近的医院。” 冷静的安排,条理清晰,刚才失魂落魄的人已经消失,又回到沉着的唐旭。但是抱着静颜的手却没有一点松下,始终紧紧环住。 不过几秒钟,警车就找到了他们这辆车,在前头开道通行,使用专用车道。 二十分钟后,车子已经开进了医院,于墨在门口等候。 见唐旭抱着静颜疾步奔过来,直觉想上去帮忙抱住,却被他一侧身让开,绕了过去,脚步没停往里面跑。 迎面而来的是早就准备好的医生以及担架,从唐旭手中接过人,快步进了手术室。 而手中一空的唐旭,直觉心头少了什么似得,空空落落的感觉,很难受。 于墨有些担心地走到他身边问:“唐少,我已经派人把那家店的老板扣起来了,包括你和她吃得那两碗面,都已经让人送过来化验。” 他派去的人说,那家面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只剩老板和员工。他们倒也机警,把唐旭他们吃的面,立即封存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碰。 唐旭只点点头,没有出声,眼睛盯在上方红色的手术灯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灯灭,门被里面推开,唐旭两步上前,沉声问:“医生,病人怎么样?” 医生皱着眉头道:“辛亏送得及时,已经洗过胃了,暂时无大碍。而中毒原因,还要化验她体内洗出来的残留物质成分,报告要到明天才能有。初步断定是食物中毒。” 唐旭眼中一寒,目光冷冽,“最快能多久化验出来?我要今天就有结果。” 走廊另一头身着白大褂的老者向这边快步走来,走到跟前,已是满头大汗。“唐少,抱歉,我来晚了,您有任何吩咐,我们医院定第一时间为您服务。” “吴院长?”之前说话的医生惊疑,他没想到院长对这个气势凌厉的年轻人如此尊敬。 唐旭却看都不看他们,只把目光放在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人身上。此时她脸色雪白,这是哪怕她在生产经历大出血事故时,都没有过的白。双眼紧闭,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都要以为她没了呼吸。 “我要立刻拿到那份化验报告,为何会食物中毒。”寒到骨子里的声音从他嗓间发出。 吴院长连连点头,安排一干医生全部立刻去化验残留物。 很快于墨这边又送来了两份面的样本,一起拿给医生化验处。 结果出来得很快,只不过下午五点,化验处就把报告派到了唐旭手上。吴院长也看过报告了,额头的汗自觉都擦不净,这事情有些复杂了。 从方静颜的胃里洗出了残留物质,化验出来有亚硝酸,人体过量服用,会导致死亡。于墨送过来的两碗面里,正含了这种亚硝酸,但是量却不是很多,这也是为什么静颜能够来得及洗胃,挽救回生命的原因,否则她定已经当场就死亡了。 这些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两人吃面用的筷子,其中有一双有大量的亚硝酸物质,只要当事人用了那副筷子,必然是当场就死亡。 可以初步断定,那两碗面很可能本身没有毒,却是因为那双有毒的筷子放到汤碗里,而把毒素传到了面里面。 只是若只有一双筷子有毒,为何两碗面中都化验出有少量亚硝酸。 这一分析结果出来,唐旭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当时静颜帮她挑拣葱花和香菜的情景,只有那个时刻他的筷子在两个碗里都接触过,而她自己的筷子却从未伸进他的碗里。 他猛地抬头看于墨:“你的人送来筷子的时候有分好是哪个人使用的吗?” 于墨了然地点头:“唐少,你猜得没错,那双被化验有毒的筷子是你的那双,而方静颜的那双其实是无毒的。” 也就是说,这场“食物中毒”的阴谋里真正要害的是他,而不是方静颜? 她只是做了替死鬼,因为帮他挑拣葱花而误食了亚硝酸。心底有种绞痛,压得他心情很沉重。有意忽略开自己的心结,脑子里翻转着这起祸事的起因。 谁会知道他去她那里?他这次去找她根本就是临时起意,去那家面馆更是没有事先约定,可是却有人能够如此精准的下毒,想要致他于死地。 这背后的黑手,会是谁呢? 脑中一闪,凌逸凡?可是立刻就否决了这个人,首先他与他无冤无仇,他根本就没动机要对他行凶,致他死地;其次从那个男人眼中,他看出他对静颜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他不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险而且是在刚刚见面后,就对他出手。 所以,不可能是凌逸凡。 第26章 悄悄的吻 第26章 悄悄的吻 “那面店的老板呢?”唐旭沉吟了一会问。 于墨道:“已经被扣起来,包括店里的员工,只是等我们的人赶到时,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且因为是小面馆,店内也没有监控,所以没法查到你们吃面时附近有些什么客人,有谁在筷子上动过手脚。” 这个情况他早就考虑到了,当时静颜突然倒下,口吐白沫,他也没心思去管周围的人。那时他心里唯一惦念的就是她不能有事,哪里还会想到去抓元凶。 “店老板和员工审问一下,问不出什么就放了,但是加派人手暗中监视那家面馆。若真有人预谋,而执行人是他们的话,势必还会有后续。” 于墨点点头,立刻去办这事。 唐旭安排好一切后,推门走进了病房,护士见到他进来,站了起来。他用眼神示意她离开,自己走到床边,凝看着那张惨白的脸。 他把自己那种强烈的情绪波动,解读为是内疚。这次中毒事件几乎可以断定为是有预谋的,且目标是他,但是她却做了他的替死鬼。 从认识她到现在,她看似胆小,却又时有惊人之举,而且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朝气蓬勃,与辰辰在一起的时候又有着那种自然的天真,可是从未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聊无生气。 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指腹轻勾她的掌心,一种柔意就在心里回旋开。视线放到了她浅白的唇上,没有了往昔的红润,看着很是刺眼。 等到退回椅子的时候,满意地看到那边唇色已经不再是病态的白,很红润,这才是适合她的颜色。 昏迷中的女人自然不知道她在没有知觉的意识里,悄悄地丢失了自己的初吻。 等到静颜醒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时半刻处在懵懂中。满目的白,鼻子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终于确定这是病房。 昏迷前那一刻的记忆如数回到脑海里,直觉就去抚摸腹部,当时那种撕裂般的绞痛现在醒来仍然记忆犹新。 房门被推开,一个带着温暖笑容的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 “唐太太,你醒了啊。” 静颜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喊的那个“唐太太”是指她,尴尬地笑了笑。 护士小姐拉开她的衣袖,推进针头,帮她挂上了点滴。然后笑着说:“唐先生刚走,若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床头的铃呼唤护士台。” 眼见那护士收拾了东西准备走,急道:“等等。”可是出了声后,才发现自己嗓子是嘶哑的,就像喉咙口有什么干柴戳在那处一般。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想这个问题一般人在医院突然醒来,都会问的吧,这是一种自然反应。 护士小姐温柔地跟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她听后心中唏嘘。没想到“食物中毒”这样倒霉的事会降临到她的头上,还真是流年不利。 连着几天,白天的时候,唐旭都会抽时间到她的病房来。但他真的很忙,他不仅人来了,还把工作也带来了。不停地视频会议,签不完的文件。 这是静颜第一次看到工作中的他,杀伐果断,冷静自持。她想若是在他身边工作,那定会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不是个好差事。 而她就好像之前答应了做他的私人法律顾问,有此可想自己今后的职业生涯的日子,可能不会过得很平坦。 只是她就纳闷了,既然这么忙,为什么非要跑到她这来呢?完全可以在公司处理公务啊,也省得那个于墨在公司和医院两头跑了。 却不知唐旭在那日吻过她之后,就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对这个女人有了心动。 对她的情绪真的很特别,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慢慢改观,再后来有了惊喜,然后就对她感兴趣。发现她深藏在许多面具后的另一面,他就像个探索者一般,越来越渴望看到最真实的她。 而这次的“食物中毒”,他本来以为那只是一种内疚的情绪,可是在忍不住印下那个吻后,他觉得心触动到了。 于是这几天里,他把公事搬到她在的地方,一面处理着公司,一面又暗中观察着她的动态,他想慢慢确定自己的心意。 有时候,心动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并不代表就会喜欢上,甚至爱上。 他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他觉得爱是相濡以沫的生活中一点一点凝聚起来的。所以他想与她相处,换一种平等的心态的相处。 这样的情形,只持续三天,静颜就活蹦乱跳的了,自己要求出院。三天没见到宝贝儿子,她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可是又不能要求唐旭把孩子抱到医院来给她看,因为害怕医院里有病菌感染到孩子。 等唐旭到了医院,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时,先是心慌闪过,但很快从护士口中得知静颜擅自出院的事,顿时一股怒气出来。 中毒那么严重,刚洗过胃,一般人都得在医院观察一个礼拜,看看是否有后遗症。她倒好,三天就蹦跳着出院了! 他怎么觉得现在这个方静颜是越来越不怕他了,根本就把他当空气一般。以前还畏首畏尾,时常看他脸色的,现在越来越让他觉得无力。 等他急匆匆走进家门,想把人拎回去时,却在看到客厅里温暖的画面,而改变了主意。 欢乐的笑声,有辰辰的,有方静颜的,还有张丽的。几天没回来,宝贝辰辰越发的粘妈妈,使劲扒着她的脖子不肯下来,她就手拖着他的小pp,一会举得老高,一会又放下来,逗的辰辰笑出声来。 唐旭轻咳了一声,终于吸引了那边玩闹的几人注意,静颜惊奇地问:“你不要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唐旭没回答,直接走过去,把辰辰从他妈妈脖子上给摘了下来,放到了张丽的怀里。张丽一看他脸色不齐,连忙抱着孩子回房去了。 “出院为什么都不给我个电话?就算出院了,你也是刚洗过胃的人,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别和小孩子疯?”话说出来,他就懊恼了,这口气怎么像父亲管教女儿一般了。 静颜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几天没见辰辰,太想他了,实在忍不住就跑出院了。本来想晚点给你电话的,后来玩着就忘记了。”此刻她因为之前的玩闹,脸蛋嫣红,眼眸水一般清澈,甚至鼻子那里有细小的汗珠,倒的确没了前两天那样的萎靡不振。 唐旭心里也松了口气,放下了心。 静颜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觉得他现在应该心情尚可,于是鼓起勇气把心头的话说出来:“呃,那个唐旭,有个事跟你商量。” 见他挑眉询问,她又道:“这马上快过年了,我想在除夕前回锦县看看我爸妈,呃,我的意思是,可以带辰辰一起去吗?” 陡然,唐旭沉默如山。 静颜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她怀孕和结婚的事都是这一年里发生,瞒着家里,爸妈都还不知道。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她的性格就这样,既然做了,该要承担的就昂着头去承担。哪怕抱着辰辰回去,被爸爸责骂,那也是她必须要背的责任。 看唐旭已经是面沉如冰,刚才的好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 静颜想了想,直觉应该再解释一下:“你也知道,张丽过年的时候也是要回老家的,所以我才想把辰辰一起带回家,否则你一个人带孩子肯定忙不过来。” 哪知这话一出来,唐旭彻底拉下了脸。 森寒慑人的气息穿过电波,她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好像她的话惹怒了这个男人。 她努力堆起笑脸,“呃,我只是提议,你考虑考虑,可以过几天给我答复哈,不急。那个,我去看看辰辰呢,要哄他睡觉了。”说完,拔腿就往楼上跑去。 唐旭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他的确心里怒气升出来了。听她提出要回家的事,心里直觉就不舒服,又听她要带着辰辰一起回去,而那个回程的行列里,还没有他,他就更控制不住自己怒意了。 他倒的确忽略了年关将近,很多事都要考虑。爷爷那边就第一个不会同意,让她过年的时候把辰辰抱回锦县去,所以她的那个提议不用说就夭折了。 而且“食物中毒”事件还没有眉目,预谋者没有查出来,与他有亲密关系的人很有可能成为下个目标,尤其是他的儿子,身份特殊,唐家的嫡长子重孙,不保证有人会拿孩子做文章。 他不可能冒这个险! 可若是辰辰不让她带回去,她是否也会坚持回乡? 一想到这,他心里头就闷闷的。 看向楼上婴儿房,站他这位置,还隐约可看到那女人的身影在走来走去。想必是抱着辰辰,在轻声哼着催眠曲,哄儿子睡觉。 怒意瞬间一扫而空,眼神流转,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第27章 义务还是责任? 第27章 义务还是责任? 因为要步入年关了,而又发生了静颜那次中毒事件,所以她与唐氏签约法律顾问一事就被压到了年后。 唐旭这阵子要忙着公司的年度总结股东大会,也没时间来打理她这个小菜鸟。 她乐得轻松,能拖过一阵是一阵。还是先继续在清远事务所上班,每天与小小笑闹,时间过得很快。 而现在她最期盼的就是下班时间了,下班后,是属于她和儿子的亲子互动时间。而且因为再过几天张丽要回老家了,她开始学着亲自照料孩子,就连晚上睡觉,也把辰辰放到了自己床上。 闻着那独属于婴儿的香,她就觉得现在的生活宁静安定,有些让她乐不思蜀。 可是回乡的事,她还是决定跟唐旭要提一提。一年没回家,母亲已经打来电话询问了,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她只好支吾着搪塞过去。 这事可把她给愁了,上回提出来时,唐旭那黑了的脸,很明显就是不同意。可是家中父母年事已老,总想在过年的时候一家团圆,又岂能违背他们的心意。 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妥善的办法,但却发生了一件更出乎她意料的事。 辰辰快要四个月了,已经会翻身,所以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老实,时不时就突然翻了个身。于是静颜睡觉总是睡不踏实,就怕孩子给滚到地上去。 这晚,迷迷糊糊中,察觉身旁的宝贝又在动了,立刻手环了过去,轻轻压住他的小身子。却在触及他皮肤的时候,觉得有些微热。 一下子从意识混沌中惊醒过来,打开灯一看,却见辰辰脸蛋涨红了,一摸额头,果然很烫。眼睛还闭着睡着的,但是呼吸急促。 她第一直觉就是去找唐旭,可是跑到门口就却步了。现在时间才半夜三点多,去敲门找他势必要把他吵醒,而且上次他那样森寒之态,至今都还令她心有余悸。 只好躺回了儿子身边,拿被子把他紧紧裹住。小时候她生病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拿棉被裹着,出身汗就退烧了。 这一晚她再也睡不好,时不时拿手去摸摸孩子的额头,直到天快亮时发觉温度真的下来了,才松了一口气。自己也累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辰辰的哭声惊到了,静颜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反射性地去摸儿子额头,还好退烧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辰辰看到妈妈醒了,也不哭了,小手一把抓住妈妈的头发就往一边拽。 等到了楼下,静颜把夜里辰辰发烧的事跟张丽说了一遍,心里总还有些不安,这是儿子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生病,不能马虎大意。 张丽听完,连连摇头:“不能给孩子捂被子的啊,婴儿与大人不一样,他们体温高,越捂会越热,很容易烧坏身体。这种情况只能采取物理降温,要给孩子散热,如果烧的高的话,得立即去医院,不能拖!” 静颜一听傻了,心沉了下去。 “方静颜,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唐旭听到了经过,声音比初冬的寒气还慑骨。 想都没想就听他的命令往门口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换件衣服。”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还穿着睡衣,现在外面可是冬天,寒气逼人,这样出去肯定要冻坏。张丽早就眼明手快地帮她拿来了衣服,接过她怀里的孩子。 她立刻下意识地拿过衣服,冲进更衣室,把睡衣换下,然后跑出来拿起放在沙发上大衣,一边穿一边看向等着她的唐旭。她此时的心情比谁都更着急,就怕辰辰有个什么万一。 唐旭已经把辰辰抱在了怀里,见她准备好了,示意她拿张丽准备的一包婴儿用品,就到门口去换鞋。却听身后“砰”的一声,回头一看,是静颜向这边跑时没注意,膝盖骨狠狠地嗑在了茶几角上,“嗤”的一声痛呼出来。 唐旭忙上前扶起她,看她脸上满脸痛苦,心就这么突地一紧,手就伸到她膝盖上,轻轻地揉,放软了声音:“小心点。” 张丽没让跟着去,留守在家等电话,要弄些什么,也可以随时准备。 上了车后,唐旭要开车,孩子自然让静颜抱了。 唐旭把车直接开进了儿童医院门口,刚停下,静颜就把孩子塞给他,“你抱着辰辰,我去挂号。”说完拎着随身携带的婴儿用品包就往车外冲,脸上的焦急和不舍,清晰地逼入他的眼帘。 忽然间,唐旭觉得,无论如何,在这个世界上,辰辰至亲的两个人就是他和静颜,而他们早就因为小生命的介入,而有了不可改变的牵挂。 看着在排队的队伍里的女人,焦急的脸上,有着一种坚定,那是母亲捍卫孩子的一种亲情力量吧。 看了看那处拥挤的情况,皱了皱眉,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当静颜从长长的队伍里等过一圈,拿着号码60号时,都差点要哭了。哭丧着脸跑过来道:“唐旭,怎么办?只挂到60号的号牌了,要等很久。”眼中几乎带了泪花。 心口被一股强烈的浪头冲撞着,“走吧,我刚让习方联络了专家医生,不用等号牌了,直接去。” 静颜大喜,不管平时有多唾弃这种特权主义,此刻她却万分庆幸有唐旭在,可以享受这种特权。小心的把辰辰抱进怀里,看着孩子恹恹的样子,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千万遍,懊悔得恨不得打自己了。 进了医生办公室,医生就示意把宝宝的症状讲述一遍。听完静颜的讲述,医生皱起了眉头,拿听诊器在辰辰胸前后背听了一会,又拿一个小木棒撬开他的嘴巴,就着亮光,看他喉咙口的发炎情况。 然后下了诊断:“支气管炎,喉咙口有痰,必须挂水消炎,晚上发烧也是由炎症引起的。” 支气管炎! 两个年轻的父母脸色都变了。 医生看了一眼他们,继续道:“宝宝发烧是常有的事,不要太紧张,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切忌‘捂汗’这种土方法,若宝宝体温烧到40度就是件很可怕的事,时常会有烧坏宝宝的例子发生,明白吗?” 医生的目光落在静颜身上,“妈妈在发现这类情况时,可以为宝宝采取物理降温法,比如洗洗温水澡,用温水擦擦手脚,或者用‘退烧贴’冷敷额头。” 他又把目光转到唐旭那边,“孩子的爸爸很镇定,这样很好,安慰安慰宝宝妈妈,她太紧张了,整个人都在抖。遇到孩子的事,首先要冷静处理,摸不准的事赶紧送医院。这里我开了三天的盐水,先挂着消炎,可能还会有反复余热,也不要担心,炎症消了就好了。” 医生试图说得轻松些,他怕宝宝妈妈担忧太过,从进来到现在一直人都在颤抖。 静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有紧张,有担忧,有愧疚,尤其听到是支气管炎时,更加的懊悔了。 她一把抢过医生开的药方,“噔噔噔”就跑出了门外,只丢下一句:“我去拿药。” 唐旭嘴角牵了牵,没笑出来。这样也好,有事让她去跑,分分心,也能缓解紧张的情绪,刚才她太紧了。 可是等到了输液大厅时,静颜才觉得犹如末日一般。 好多孩子都在挂水,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挂水的针是扎在宝宝的头顶的,她看得背上直冒汗,脚步迟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唐……旭,要在这里……挂水?” 唐旭也是皱了眉头,第一次经历这事,看着那些宝宝,心头很是不忍,想到等下自己儿子也要遭这个罪,眼睛就暗了下来。 护士在辰辰的头皮上连着戳了两次,才把针头刺进了血管里,药液正式输上。平日里坚强调皮的辰辰,这时可是把喉咙都哭哑了,用力按住他在怀里的唐旭,只觉自己背上都汗湿了。 回头去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静颜,却见她一手高举着输液瓶,一面背过了脸去,肩膀在轻轻抖动。心中一酸,她哭了? 从认识她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情绪失控,眼泪更是不曾见。就像此刻,明明是在哭,她也是躲在背后,偷偷把眼泪往心里流。 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就见她用另一个空的手背往脸上随意一擦,回过头来。 “走,去输液室吧。” 她点点头,把输液瓶举过头顶,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找了位置坐下,把输液瓶放进了专门的套桶里,她抹了一把脸,低声道:“来,把辰辰给我,我来抱吧。” 唐旭小心的把孩子移到了她的怀里,看着她眼中都是不舍和疼痛。 这就是所谓的疼在儿身,痛在母心吧。 输液室空调开着,并不冷。他把薄薄的睡毯给盖在了儿子身上,看辰辰已经在慢慢停止哭泣,满脸都是泪水,一抽一抽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舍来。 他想起儿子从产房抱出来时,第一个递到他怀里,那么小,那么柔,当时他瞬间僵硬了。只抱了一下,立刻就把孩子移给了张丽。 后来是他去办的出生证明,看着上面小小的脚印,瞬间就让他疼到心坎中。他从未把这种心境与人分享过,就连在她面前,他都没有表现得有多欣喜。 所以在她的心里,一定是认为自己不是很喜欢儿子的吧。 可其实,他早就把这个小生命当成了自己血液里的一部分,那是一种带着责任以及义务的陌生情绪,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父爱。 第28章 渴望承诺 第28章 渴望承诺 但是现在,这种特殊的情绪里,又多了一种莫名的且控制不了的情绪,正在如火如荼地燃烧着。若说以前对她是心动,那么此时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喜欢她了。 只看她刚才那性情外露的恐慌,而又凡事冲在最前头的执着,他就觉得不止是心动了。 是否只要家人朋友有事,她都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个?所以才会在她母亲生病,而苏淼又哀求的情况下,答应了代孕这个荒诞的要求? 她的心中必然也承载了许多矛盾的心绪吧,可是现实的无奈与友情的感化,让她选择了走进这个不算是坑的坑? 他发现自己在为她当初的行为找借口了,是因为心境的改变,还是他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的确,她很独特。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么矛盾? 她时而胆小如鼠,时而又坚持己见,不惜与他反目,时而却狡黠如精灵,又时而坚强果断像现在。 静颜不知唐旭心头正在琢磨她,眼见儿子终于平复下来,因为药效已起,开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轻轻的,但却不再沉重。 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总算化险为夷,刚才我真是吓死了,从不知道宝宝挂水这般恐怖的。”有一百颗慈爱儿子的心,她也毕竟是个初为人母的不熟练的妈妈。 面对孩子的突发病症,以及各种症状,根本就没有处理经验。不由担心若是张丽回去了,辰辰再有什么状况,她该怎么办? 同样的问题也是唐旭心里担忧的,若是真答应了她让她把辰辰抱回老家,那时他不在她身边,谁陪她一起扛起这些?恐怕她要担忧地自己都倒下吧。 相同的道理,如果她单独回家,把辰辰留给了自己,她不在他身边,没有支持的力量,他也定会心有恐慌。再想远一些,若是一年后,协议生效,他们离婚,她离开了这里,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于辰辰,他和她,是这个孩子的至亲,所以他才会牵动他们两个人的情绪。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有多蠢,把这段婚姻给了一年的框架,只因那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今后相处的几个月里,他的心情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居然也开始渴望有的时候,能够有双柔软的手,和他一起,十指紧握,共同承担未知的命运。包括孩子的成长与他们的生活。 有些感叹地道:“在辰辰不断长大的过程里,也许还会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状况发生。”我们要学着习惯,去包容,去处理。 这是放在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他不是个感性的人,但却在今天有些感慨了,他觉得做一个称职的父亲比想像中难太多,今天若不是有她奔前奔后感染着他,他想他也一定会心慌的吧。 在那么一刻,他突然渴望她的一个承诺,永永远远的承诺。霎那间,他心跳戛然而止,惊愕地抿紧唇,为自己心中冒起的这个念头。他居然有种冲动,想撕去那一年的协议,打破自己说下的话。 “方静颜,等辰辰好了,我们谈谈。”凝想许久后,心里有所决定,的确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谈谈他们的以后。 但没有人应声,他侧头去看。 一夜没睡,早上又被惊吓过度,现在见着辰辰已经安稳下来,神经一松,她竟然任睡意侵袭,光坐着就打起了瞌睡。 唐旭觉得好笑,她有时候心细如发,有时候却又是这样粗神经。 明明刚才护士还特意交代,要看着滴水瓶,有两瓶药液要挂,哪怕滴得很慢,也得仔细看着,万一中途发现有不滴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宝宝头顶的针头松了,会有血液回流。 歪着头仔细看她的样子,见她眼睛紧闭,睫毛一颤一颤,头一点一点,身子老会往一边倒去,然后又竖起来,继续瞌睡。 但却不会朝他的方向靠来。心中微动,是在她心里,对着自己有防备吗? 他此时才发觉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一直都是单方面的在改变对她的心态,也单方面的觉得心动,甚至喜欢她,却忽略了她的想法。 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她对他有好感吗?这样陌生的忐忑情绪,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可是这一刻却真实的在心里泛开。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安定下来,既然他肯定了自己的心意,定然要她也与他一样。 他腾出手,轻轻揽过她的头,将她的头贴上他的肩。她只眉头轻蹙了下,就舒展开来,唇习惯性地咬了咬放开。看得他心头微微一颤,上次柔软的唇含在他唇下的触觉,依然深刻难忘。 再看她怀中的儿子,安安静静的窝在那里,很舒服地沉睡,并不会被打扰到。 细细端详两人的神态,虽说辰辰的五官轮廓与他神似,但他觉得,睡着的孩子,和她的表情却是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就这么凝视着两人,怔怔发呆。 习方走进输液室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副画面:静颜靠在唐旭的肩膀上甜睡,而孩子在她怀里安静躺着,唐旭凝看着她们,神情温柔。 他忽然觉得这画面很美,若不是认识他们,定然会以为这是一个幸福且相爱的家庭。他从没有见过唐旭以这样温柔的神态对待过哪个女人,心中有些不安,难道…… 摇去脑里的思绪,走到唐旭面前,拉回了他的目光。 见是习方来了,唐旭连忙暗示他禁声,不要吵醒了沉睡的那对母子。 习方摸了摸鼻子,看看这态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刚才电话里,唐旭这小子口气沉重,非要他过来一趟。他就纳闷了,他虽然是妇产科医生,但也不是随传随到的唐旭儿子的看护啊。 这孩子病了,找专家就是了,找他过来干什么? 现在来了后,他算看明白了,当时唐旭肯定也是急得慌神了,所以才会那般紧张得打他电话,要求开绿色通道。 他怎么觉得一阵子没见这对挂名夫妻,感觉哪里不对劲了呢? 而且他还想起一件事,影儿那天跟他讲,唐旭有意把方静颜拉到唐氏做私人法律顾问。记得很清楚,影儿说起这事的时候,有些黯然神伤。 影儿在唐氏任职了三年,一直是唐氏的御用律师。现在唐旭要把方静颜放到自己身边,是否意味着代替影儿? 这些事他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唐旭,问问他究竟是想把影儿至于何地。 影儿的心思,他不信唐旭不懂。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说是青梅竹马,影儿从小就把目光放在唐旭身上,从未移开。 可是唐旭先因家族联姻有了苏淼,后又因代孕事件有了方静颜,却从未曾把目光停驻在影儿身上过。这些年,习方在背后看着影儿不停地追逐唐旭的脚步,做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哪怕是不曾得到他的关注,依然默默地守在一方。 可是现在唐旭却忽然突发奇想要把方静颜这个刚从学校毕业的菜鸟带进唐氏,做他的私人法律顾问。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习方很想告诉唐旭,如果不爱,那就早一点断了影儿的心思。 他更想告诉影儿,既然唐旭不爱她,何必守着这一棵树,总有比唐旭更好的人来爱她。 是的,习方从小开始,就暗恋着萧影儿。 他们三人,就像是连成的一条直线:他仰望着影儿,萧影儿仰望着唐旭,而唐旭却只看着前方,并不会回头看身后。 唐旭抬起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习方。他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看着他们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有些尴尬,他和静颜这般宁静祥和的姿态,被习方都看在了眼里。 其实他与方静颜的发生经过,习方知道的最多,也一直为他在抱不平。可是现在他的心境改变了,不止是自己喜欢上了她,更希望自己的哥们也能认同她。 点滴快要到瓶底了,唐旭示意叫习方去喊下护士,习方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但还是抬步往护士台而去。 静颜是被辰辰的哭声给吵醒的,睁开眼,就见唐旭一脸认真地表情,目光放在她的膝盖上。原来是点滴挂完了,护士为辰辰拔去了针头,弄醒了睡梦中的他,所以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比生病的儿子都还要睡得香,真是羞呢。”戏谑的调侃声从旁边传来,静颜扭过脖子去看,却发现那里僵硬得动也动不了,但从那语调和声音也听出了是习方,直接忽视。 看了一眼身旁的唐旭,很是羞愧,刚才居然睡得那么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压着他的肩,难怪觉得很舒服。“你怎么没叫醒我呢?点滴到挂完了吗?” 她记得去拿药的时候,一共拿了六瓶,今天要挂完两瓶点滴,而宝宝的点滴都必须滴得很慢。所以这一折腾也已经是三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枕着他的肩膀睡觉,他一动不动,想必也一定很难受。 却听到他在说:“两瓶都挂完了,你刚才睡得香,没叫醒。” 这下静颜的脸一下子热烫起来,唐旭的意思是有叫过她,而她因为睡死了过去没听到吗?杀了她吧,真是太丢脸了! 第29章 谁的报复 第29章 谁的报复 之后两天的点滴,是静颜与张丽一起带着辰辰过来挂的。 倒不是唐旭不肯来,而是静颜自己要求的。因为她看那天只因为陪了她们一个上午,电话就不间断,就连在与习方吃饭时,也有接不完的电话。 原来整个一上午,唐旭都把手机开成了震动,而那时她在他肩膀上一靠三个小时,他都任手机在那震动,没有接听。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静颜却也感觉到了其中有着一份体贴,不管是因为辰辰,还是怕吵醒她,她心里都挺……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估摸着习方是找他有事谈,但因为她在场,一直找不到机会。可当吃过午饭后,她提议先回去时,唐旭却不同意她单独乘车离开,亲自把她送到家后,然后慎重地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打他电话。 光他这种认真的态度,她就有些动容。 无论他对她是否好,但是在对儿子这件事上,她被他这种认真有感动到。 两天的点滴,无风无波,除了接到唐旭打过来的询问电话,基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辰辰也随着点滴挂好,病情越来越轻,又开始活蹦乱跳的。 俗语都说孩子不诈病,只要一有了精神,就全然没了之前那种低迷不振的样子。 静颜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了下来,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绝不能麻痹大意或者自作主张决定什么事了。 相携着张丽,站在医院门口等待的士。有黑色车子呼啸而过,随意间的一瞥,静颜眨了下眼,觉得可能是眼花了,怎么会觉得刚才一闪而过的车里坐着的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有些面熟呢。 有电话进来,是方小小的。这两天辰辰生病,静颜都请假没有去上班,小小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孩子的病情。这个女孩天性中有着一种热情,静颜觉得与她在一起,都能把她的那点热情传递到她这儿,所以她很喜欢她。 可是今天电话里小小虽然依旧表达了对辰辰的牵挂,可是她的声音里却有些失落。静颜问起她原因,她叹了口气道:“静姐,可能我们事务所要经营不下去了。” 静颜一惊:“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好像得罪了人,昨天就有人在我们事务所门口喷了红漆,今天又收到了恐吓信,学长现在正愁的到处找法子。”小小哭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静颜的脸色微变,这时正好有出租车过来,她想了想,拉开车门,把辰辰放到张丽的怀里:“你先抱着辰辰回去,我去下事务所,晚点回来。” 张丽在旁边也听出可能是事务所出了问题,点点头没有多问。 当静颜赶到事务所的时候,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门口那几个鲜红的大字给惊到了。墙上用红漆写着:“多管闲事,杀!”尤其那个“杀”字特别大,很诡异,很惊恐。 走进去,张清远和方小小都在,可是以前已经收拾得很整齐的办公室,如今却又是一摊凌乱,满地狼藉。再看两人神情,都有些呆呆的,仿佛还处在惊恐之中。 “老板,小小,怎么了?”静颜小心地问。 方小小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从椅子里拔起来,冲向她,一头扑进她的怀里:“静姐!我好怕!” 抱得很紧,都有些让静颜缓不过气来,可是却从那紧扣的手中,感觉到方小小在浑身颤抖,她是真的很害怕。 张清远站起来看着她们,神态萎靡:“静颜,我们事务所开不下去了。” 方小小松开她,已经镇定了不少,开始讲起事情由来。原来就刚才挂了电话之后,忽然来了一群人,冲进事务所就是一顿乱砸东西,也不伤人,只是把所有资料都翻乱了,临走时还扔下一句话:小心说话。 “我看我们是被盯上了。”张清远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他的事务所刚刚起步,有了点眉目,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如何还可能接到业务,帮人审理案子? 遇到这样的事,谁都是意料不到的,就连静颜也只能沉默。只好安慰说先把东西整理起来吧,否则这个样子也不像个事务所了。 三个人都很消沉,默默地收拾地上的残局,等收拾差不多了,静颜才道:“我看我们就当事先休假吧,马上快过年了,事务所暂且关门。手头若有案子的,也给客户讲一下,年关里案子不好审理,等来年再处理案子。或许,这样可以避一避难。” 方小小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她又看向张清远,“学长,没事的,难关总会过去的。相信事情过去后,那些人也就不会再来找茬了。” 张清远只好无奈的接受事实,现在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出路可走。 与他们两人告别后,静颜心里很不平静。她直觉这件事可能与那起农民工的案子有关,当时把那段视频放出来,她就有想到可能会得罪那个丁皓鹏,但那时只想为农民工讨回公道,所以顾不了那么多。 后来,农民工如数拿回了血汗钱,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她以为可能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现在会有人找上事务所来闹事。 若真的是因为这件事,那么她的心里会非常内疚。当初她拍视频的事,连张清远都不知道,现在则害的事务所遭了牵连。 她想起视频发出后,互联网上连锁反应,挖出唐氏这个远光集团的背后支持者,以及后来唐旭回来找她试探谈话的事。如果那个丁皓鹏是帮远光做事,会不会是唐旭首肯的?而现在的这些闹事唐旭会知道吗? 这个怀疑刚起,她就迅速掐灭了。她觉得唐旭若要对付清远这个小律师事务所,完全不必用那样的手段。而且他都邀请她去做私人法律顾问,所以不可能是他下令做这样的事的。 那如果她去跟唐旭求求情,能否让那个丁皓鹏罢手? 还在低头冥思着,察觉到眼前有几双脚站定在了自己跟前。静颜抬起头来,不由皱起了眉头,左右看看,自己脑中想着事,不知不觉竟然走岔了路。 眼前的男子,如第一次见到时那般,戴着深色墨镜,遮了整张脸,但她知道墨镜底下,男人有着一双深邃迷人的眼,把他五官都刻显得很英俊。 静颜不觉心中自嘲,看来大白天还真的不能背后说人,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是丁皓鹏。 “方静颜?”丁皓鹏慵懒地笑着问。身旁两个年轻男人落后他两步,显然是他的小弟。 静颜不说话,只点点头,事情到了这时候,就算她失声尖叫,恐怕也没有用。 丁皓鹏拿下了墨镜,眼中流露出欣赏的意味,“女人,你胆子很大,我很欣赏!那段视频是你拍的吗?”问得很轻,却透露了危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丁皓鹏勾唇一笑:“不用跟我装傻,既然找上你,定然已经查清了你的底细。哪怕你是那唐旭的老婆,也没有我丁皓鹏不敢动的人。今天丁某找你,倒不是要找你什么事,一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是被什么样的女人给坑了,二是想你也给我当当什么法律顾问。” 若在平时,静颜听到他这话定然是要笑出声来,居然还要律师做法律顾问?顾问什么?违法犯纪的事吗? 但此时她笑不出来,眼前这个男人看似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却整个人透出一种逼人的危险气息,有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鹏哥,您见笑了,我只不过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律师,得蒙您看重是我的荣幸,但是鹏哥干的都是大事,我想我恐怕不能胜任吧。” 丁皓鹏挑起了眉,很惊讶居然有人敢拒绝他。下一秒,大笑声从他口中爆出来,“哈哈哈,好,不错,果然有个性,我喜欢。” 他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他也不顾忌静颜在场,直接当了她的面就接。 耳里听到那边低沉的男音冷冷道:“皓鹏,适可而止。” 丁皓鹏又爆出大笑来,边笑边回答:“心疼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就闪人。” 挂了电话后,他拿着手机朝静颜摇了摇,“静颜妹妹,哥哥走了,有缘再见。”说完就笑着转身离去,他身旁的小弟自然是紧跟其后,独留下静颜还处在震惊中。 等几人身影再看不见时,一直僵着身子的静颜,终于跨下了肩膀。已经是严冬了,仍然后背汗湿了一片,刚才她有多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 甚至在口袋里的手指,她已经悄悄地拨了手机上的快捷键1字,那是前天唐旭特意把他的手机号码设成快捷键1,然后让她第一时间有事找他。 刚才那种情况,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不是第一个想到的拨110,而是想要拨通唐旭的电话求救。 若是丁皓鹏真对她有恶意,想要干什么,无论她打哪个电话,想必都是来不及的。 可是在那刻心中极其紧张的一刻,想都没想就去按了快捷键1。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放到耳边,轻声问:“喂?” 第30章 街遇抢劫 第30章 街遇抢劫 “静颜,你在哪?我已经出来了,在路上,告诉我你的正确位置。”一听到她的声音,那边唐旭立刻问。 静颜心中忽然一松,鼻子有些酸,唐旭的声音穿透过来,显得他非常着急,她几乎都可以想象他现在定是皱紧了眉头。 报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站在街头,心中一片慌乱。 她不得不承认,在自己最害怕紧张的时刻,她把唐旭当成了亲人,所以才会第一个念头里就是找他。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以前她不是很畏惧他吗?她也有些恨他逼迫她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包括做那个选择题,以及后来的结婚与签一年的协议,这些事,她都明明是很不高兴的啊。 此时,她却在心理上把他当成了亲人?是因为他是辰辰爸爸的原因吗? 唐旭来得很快,车子是刷的一下飙过来的,车后还有烟冒出来,可见他开得有多急。 他从车里一出来,冲过来就是把静颜拉进怀里,紧紧拥抱了一下。然后才稍微松开些,上下打量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审查过后知她没有什么事后,暗暗松了口气。 接到她的电话时,他还在开会,虽然开了震动,因为之前他就跟静颜说过,若是辰辰有什么问题,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给他电话。所以当时他就是当场所有股东的面接的电话。 可是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对话声时,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二话不说,就往会议室外走,扔下了一干董事。 他把手机挂上蓝牙耳机,放到耳内,一边听,一边示意于墨去备车。此时他知道失态严重,断不会在这时候出声,而让电话那头说话的男人察觉。 很显然,那个男人不怀好意。 静颜打他这个电话,不知道是误碰到了快捷键,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让他听到了整个事情经过。 心里慌得不得了,但仍旧必须要力持镇定,立刻想用手机的gps定位,找到她所在的位置。很快于墨从声音辨析里,也查到了那个堵住静颜的男人就是丁皓鹏,他心内更加担忧。丁皓鹏在外的名声可谓是很臭。 还没找到准确位置时,那头静颜却轻声说话了。 一路上,他都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才飙到了这里。 “你怎么样?”心中那许多的担忧,到了跟前却只有这么一句最普通的问候。那些复杂的心思,他一时也很难说得清。 静颜细看眼前俊逸的脸,眼内的忧虑和紧张虽然已经消退不少,但是刚刚冲过来抱她时的那浓烈的情绪,她还是看到了。 忽然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轻轻推开他抱着的手,低着头闷声道:“我没事。” 回去的路上,静颜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丁皓鹏的动机,她也想不透,若是真为了农民工的事要报复她,按道理今天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而且以丁皓鹏的身份,但凡想要教训一个弱女子,还真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唐旭听完后,沉吟了好一会,才道:“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就不要随意出门了。” 静颜心中一紧,“可是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总是要回锦县去的。” 唐旭话锋一冷:“带着辰辰一起?你是想把自己还是把辰辰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此话一出,车厢里瞬间静默下来。 静颜心里更是添堵,思乡之情本属于常情,可是现在却身不由己,但唐旭说得也没错,若是丁皓鹏那帮人真对她有恶意,川市可能因为她现在是唐旭妻子的身份不好修理她,但是到了锦县,就说不准了! 她是万万不会让辰辰置身于危险之中的。 念及久未回家探望的父母,心中一阵酸涩难以。 可是此时她却是也放不开辰辰,单独回去,所以那天回去后,到了晚上,她踌躇了好久,终还是打了家里的电话。 编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谎称事务所里年关的时候有个外地的案子,必须要出差,时间上来不及调度回家了。听着母亲在电话里失望的声音,她满心的愧疚。 电话她是躲在阳台上打的,殊不知被本来想叫她去吃晚饭的唐旭听到,得知她已决定不回老家了,他顿时心情舒畅,犹如开了花一般通透灿烂。整个晚饭期间,他都忍不住眼中的笑意溢出来。 既然决定了不回老家,准备在川市过年,那么年货自然是要办的,家里的生活用品也需补足,否则到过年那几天想要置办都没处去买。 乘着张丽还在职的最后一天,静颜把辰辰留在家里,电话约了方小小出来。 到了约定的地点,市中心人民广场东大门,小小还没有到,静颜就准备找一处空的平台坐下来等候。忽然手臂被人一撞,身上一轻,等反应过来时,挎在胳膊上的手提包已经被一个男人抢走了。 “抢劫!”她失声叫起来,可那男人已经是到了十米开外,无奈只好一边喊一边跑上去追。包里虽然没有多少现金,但是她的身份证等许多证件银行卡都在里面。 男人听到呼声,跑得更快了。 这时候,就显得男女之间的差异了,除非是运动员,否则女人是怎么都跑不过男人的。眼见抢包的男人已经跑出三十米开外,而旁边的路人虽然有停下来观望,却没有上前拦截的。 不是世态变得冷漠,而是现在层出不穷的“讹诈”现象,已经让人们变得小心翼翼,就算有热血,也都压抑着。 忽然之间,人群里冲出了一个人,向那小贼追去。 静颜一边停下来喘着气,一边眯了眯眼看那人的背影,看着有些熟悉。 等到那人追上小贼,并且一拳把小贼给打翻在地,他侧过身拿起小贼手里的报。 她惊讶地差点跳出来,居然是凌逸凡。 静颜紧走几步到了跟前,平复了下剧烈跑动后的喘息,“凌逸凡,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他虽然穿的是休闲西服,但是袖管被捋了起来到手肘那里,脚下还踩着小贼,侧头朝着她笑道:“你不是约了方小小买年货吗?她有点事来不了了,我有空就来帮你提东西了。” 小小?他什么时候和小小这么熟了? 还在纳闷,此时她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还正就是方小小。 “喂,静姐,我来不了啦,学长call我有急事,正好那凌总打电话到事务所找你,你也知道的,咱事务所的电话都转接到我手机上了。我想着你们那么熟,就让他过来帮你提东西哈。”电话里方小小的声音里带着贼笑的意味,话语更是暧昧。 静颜直觉头顶乌鸦飞过,这丫头又给她来恶搞了。她和凌逸凡之间根本就不是她想得那样,可是谁让她没有说自己已婚的事呢? 只听凌逸凡在一旁笑问:“怎么,现在清楚了吧。”显然他也听到话筒里小小那聒噪的犹如超音喇叭的说话声。 “小小那丫头瞎起劲呢,你要有事忙的话,我一个人就行。”不是对凌逸凡有什么想法,而是现在她毕竟是唐旭名义上的妻子,孩子的妈了,要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总是不大好。 凌逸凡一听,立刻垮下了脸,故作难受状:“我就这么不受你欢迎啊?这大过年了,我能有多大的事呢,老同学一场,一直没时间跟你叙旧,这难得一次机会,你也赶我走?” 说得苦大愁生的,倒像是被丢弃的小狗一般。 静颜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轻推了他一下,笑骂道:“行了行了,没赶你走,我是怕你一个集团老总有事要忙,耽误了真事呢。” 因为以前的熟识,所以知道对方的个性,这点小事都不会放心里去。 “两位,能不能等等再聊天,先放开我啊!”地面的小贼实在忍受不了这两个人的忽视了,居然就这么踩着他,肆无忌惮地聊起来了。 静颜一愣,却听凌逸凡低头恶狠狠地道:“多什么废话,没打你已经够不错了,哼!”骂完又抬起头,朝着静颜眨了眨眼。 直接就把她给逗笑了起来,还真是,他们聊着聊着,居然把这个胆大的小贼的事给忘了。低头看那小贼,一只眼睛乌青一片,显然就是凌逸凡那拳的后果。 “现在怎么办?送去派出所吗?”她指了指地下的小贼。 却听小贼哀求道:“别,别,小姐,放了我吧,我也是家中有老母要看病,才不得不干下这事的,别送我去派出所!” 凌逸凡脚一松,小贼刚要爬起来逃跑,却被他一个擒拿手,制住了两手反绑在了身后。痛得小贼忍不住哀嚎起来。 静颜从凌逸凡手中拿过自己的提包,翻开看了看,里面东西并没有翻动迹象,显然那贼急于奔跑,并未来得及拿包中物什。 “凌逸凡,放了他吧。” 凌逸凡挑高了眉,一脸惊愕:“为什么要放他?” “我包找回来了,何必再为难与人呢?” “可是他是抢劫犯,放了之后不是还会抢另一个?” “这样啊,”静颜踌躇一下,转脸问那贼:“你还会去抢别人吗?” 小贼眼中有疑惑,不知道这两人是耍弄他还是怎么的,但仍然直觉否认道:“不会了,我再不抢别人东西了。” 静颜点点头,“你听到了,他说不抢东西了,放了他吧。” 凌逸凡只觉气结,手上却是一松,小贼立刻灵活地挣脱开来,撒腿就跑了老远,不时还回过头来看身后两个人,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能脱身。 第31章 小贼的报复 第31章 小贼的报复 “我不明白。”凌逸凡深皱着眉道。 静颜抬眼看了他那苦恼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这人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心里不痛快,就把那眉全部皱在一起。明明二十多岁的人了,却仍然像个大孩子一般。 而现在,隔了几年,虽然事业的历练已经让他变得不再像从前那般稚嫩,可是那些习惯性的动作,却还是会时不时地露出来。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跟那贼也无冤无仇的,何必定要送他去派出所。而且他这种抢劫未遂,也最多就拘留几天而已,抵不了什么大事的。往那走一趟,也是无用功,还不如直接不做这个无用功呢?” 凌逸凡仔细琢磨了半天她的话,最后总结出一个字——懒。 她就是懒得去跑那一趟,懒得去追那贼的责任。 他顿觉无语。 那天里,静颜可是好不羞愧地动用了凌逸凡这个免费劳动力,从商场里购置的冬衣,到去超市采买的过年时候要储备的食物。等到两人从超市里出来,已经是大包小包,四只手都拎不下了。 “大小姐,你还真不客气呢。我堂堂凡品集团总裁,居然沦落为你的下手,你就使劲折腾我吧。”凌逸凡满声的抱怨。 静颜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止是两手提着东西,脖子上也挂了一个包包,而两边手腕里也都挂满了。可以说他整个人差点就淹没在包包里面了。 相比她这边则好多了,只拎了几个比较轻的塑料袋。倒不是她故意要折腾,而是难得出来逛次街,又是有目的性的。她想给父母都买件冬衣寄回去,就算不能回去过年,买些东西给他们也能聊表孝意。 到了婴儿商场,看到许多小衣服,深觉辰辰穿来定是很帅气,忍不住一下掏了好多件,从帽子到鞋子,都没落下。 再加上生活用品,食物这些,这不,两个人就跟装载机一般,就快装不下了。 “你的车呢?把东西放到车里就可以轻松一点了。”忍住笑走回去问他。 凌逸凡无奈地翻了翻眼,“在地下停车场。” 两人一起来到地下停车场,这人民广场也实在够大,光地下停车场就分了两层,凌逸凡的车子停在底下二层。电梯指向—2,门开了。 静颜看了一眼满目的汽车,有些懵,这么多车子,他能找到自己放车的地方吗? 把疑问问出来,凌逸凡直接甩头不理她,径自往前走,气不过丢下一句:“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白痴啊!” 习惯了这种互损的模式,静颜也不生气,就跟在他身后走。 忽然凌逸凡停了下来,她一时没注意,就这么撞到了他的背上,鼻子生疼,忍不住抱怨道:“你干嘛忽然停下来?” 却没有听到凌逸凡的回答,只觉他的浑身肌肉硬了起来,整个人不再如刚才那般懒散状,反而多了萧杀的气息。 只听凌逸凡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想干什么?” 静颜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只见正前方站了五六个年轻男人,各人手中都握着一根钢棍,不怀好意地在手中轻敲着。 “老大,就是他们!”侧旁边传来声音。 静颜一看,居然是之前在广场上放掉的那个小贼。他的手指在他们这边,朝着五六个男人中间一个貌似是头头的人叫道。 那个老大站了出来,头发染成黄色,脸上有一条疤痕,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问:“身手很不错?一拳就打翻了我兄弟,那么跟我们兄弟几个一起过过招啊。” 凌逸凡并没有立刻冲动行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慢慢把手上的背包卸下来。 静颜担忧地轻声问:“你能打几个?” 凌逸凡身体一僵,有些无奈地低下头苦笑:“恐怕打不过那么多个。” “那来得及跑吗?” 凌逸凡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赞同的眼神:“嗯,一会你先跑,别管我。” 那边几个混混见他们居然低头低语,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各个脸上都显出了怒意。 还是那个小贼道:“诶,我们老大找上门来了,你们还能聊天?”仔细听,竟然有了几分无力感,小贼也觉得这两个人太自我了,很容易就忽视了别人。 “雄哥,这小子是找死呢。”其他几个混混叫了起来。 雄哥看来就是他们的老大,他被这么忽视,很是恼怒,“给我上,废了那小子,抓住那女人!”一声令下,混混们都冲了上来。 凌逸凡猛地一推静颜,高吼一声:“走!”人却迎了上去。 静颜不管不顾地往前跑起来,目标是电梯那方向。不是她不够义气不管凌逸凡的死活,而是她留在这里,只对他有坏处,若是被那帮混混抓住了,肯定拿她做要挟。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只能跑,身后的打斗声已起,她却不敢回头去看一看发展动态。电梯旁边就是过道楼梯,她可以从那里跑到上面求救。 刚才第一时间的时候,她的手就往兜里去掏手机,可是却发现手机不在兜里,今天她穿了一套没有口袋的套装。只好把手机放在手提包里了,而她的手提包正好是挂在凌逸凡脖子上的。 所以她想向唐旭求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她只能祈祷凌逸凡能够身手好些,能够坚持久一些,能够等到她带来救兵。 这是她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妇人之仁,刚才若是把那小贼送去派出所,也就不会遭遇到他们的报复。都说抢劫犯是有专门团伙的,所以那小贼在吃了亏后找来了他的老大。 前方楼道口已经出现在视线内,眼见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能奋力奔跑。 忽然头皮一疼,头发被人从身后给扯住了,拉着往后仰。下一秒,男人的手肘已经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再难移动半分。 “哼,跑啊,再跑啊,臭女人,还敢跑!”身后男人恶狠狠地骂道。 静颜自然是保持沉默,这时候口舌之争只会给自己带来苦头。脑子还在翻转着该如何办,她被抓住,凌逸凡那边情况还不明,这真的似乎像是陷入了绝境。 忽然后脑勺一股剧痛传来,意识向黑暗中沉落。 昏沉前她唯一的意识是:这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报复。 是谁在耳边轻声叹息?又是谁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那手并没有邪念,只是轻柔地抚摸着,犹如是珍宝般小心呵护。昏沉的意识,很模糊,又似有感觉一般。 这是一个阴谋! 静颜从黑暗里恢复意识时,脑中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看似极其简单的一个抢劫的小贼被抓后的报复,可是如果只是普通的小贼,不是应该在放了他之后,逃得远远的? 就算他心有不甘,想要报复,那帮看似混混的人,不可能身手会这么好。他们不像是普通的混混,哪怕雄哥土气地染了黄头发,也遮不住那股天生的气息。 普通的小贼或许有自己的团伙,但不可能会是这般正规的。 这些事情在脑海里一一过滤着,静颜却没有睁开眼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真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那么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还有,凌逸凡怎么样了?他也被抓来了吗?还是他已经逃脱了?可是这个几率,她觉得不大,因为她若被抓回去,凌逸凡势必投鼠忌器,不敢再动手。 她在心中轻声叹息,看来这次是连累他了。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若时间长的话,可能张丽在发觉自己迟迟不归时,会打电话给唐旭。唐旭会想办法来救她的吧。 她此时只能想,这个绑架可能与唐旭有关,与她是唐旭妻子的身份有关吧。 想要敲诈还是另有预谋,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这种地步,恐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用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样的话来自我安慰下。 “她醒了没?”声音似乎是从门外传过来的。 静颜心中一动,是那个雄哥的声音。 “还没有。” “仔细看着她,别让她跑了。那小子还真顽强,打伤了阿明他们,若不是最后被我捅了一刀,还摆不平他。”雄哥的口吻有些骄傲。 静颜听到此处,心中极其难受,他们说的是凌逸凡吗?他被雄哥捅了一刀?那他现在怎么样?他在哪里? 还想再偷听几句,却听到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应该是雄哥几人。 果然,雄哥看了一会道:“是不是东子打得太重了,这都睡了一下午了,还没醒过来?” “不清楚,这女人一直都没有动过,东子哥也真够不怜香惜玉的,下手那么重。” 几个人就这么笑了起来。 之后雄哥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静颜仔细辩了辩,觉得房子里应该没有别人在,这才睁开了眼。 入目是陈旧的天花板,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却也显示了现在已经是晚上。 刚才雄哥也说了,她昏迷了一下午,暗想唐旭应该知道自己失踪的事了,他定会想办法来救她的。 当时连她都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对唐旭救她这件事这么笃定。在发生危险的第一时间,她第一个想到也总是唐旭。 脖子后面酸痛再次传来,可见那个叫东子的男人当时的确下了狠手了。 静颜想,那里定然是青乌了一块。 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是一个陈旧的小屋,但基本设施都很齐全。她躺的地方显然是某一间卧室,估计看守的人可能就在客厅里。 这间卧室里,的确一个人都没有。 尽量不去想凌逸凡现在的处境,她只能努力思考该如何在唐旭的救援到来之前,可以保住自己。唯有她留住了命,才能去救凌逸凡。 第32章 不能冒险 第32章 不能冒险 此时唐旭这边,已经是一团糟了。 一整个下午过去,张丽自然是打起静颜的电话询问了,哪知一直打不通。眼看天色都暗了下来,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晚不回来过。 张丽担心静颜出事,就打了电话给唐旭。 唐旭本因年底将近,公司事务繁多,正需要加班,却得知静颜可能失踪时,心顿时紧张了起来,直觉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因为刚发生了之前“食物中毒”事件,后又有丁皓鹏找上门的事,她不可能再这么大意,也不跟张丽说一声,如此晚回来。 等电话追到方小小那头,听她惊讶得问及静颜这么晚还没回来,又询问他是谁时,再没了耐心。冷了声音喝问对面的女孩,究竟方静颜去了哪里。 许是一下被他吓到了,方小小立刻长话短说,把凌逸凡代替她去赴约的事告诉了唐旭。等到对面传来“嘟嘟”声,方小小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面滔天的怒意。若是在眼前,她恐怕要吓得腿软下去。可是惊吓过后,却也开始担心,静姐到现在都没回家,难道真有什么意外发生?很显然刚才电话里的男人应该是静姐的谁,否则不会那般气急败坏。 方小小的心思暂且按下不表,但唐旭那头听到凌逸凡与方静颜在一起时,心中怒气可是升到了顶端。本来就对那个凌逸凡很感冒,现在一听居然他们在一起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酸意自心底冒上来,说不出是怒意燃烧还是什么,心里堵得发慌。 这时于墨从外面走进来,神色有些不明,欲言又止。 唐旭扯开自己领带扔到一边,挑着眉问他:“什么事?有话就说。”他现在心情很差,脑子里不断地想起那天凌逸凡搂着静颜跳舞时的亲密之态,以及当时她那娇笑的容颜。 于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扔到了桌子上。信封里有东西因为惯性被甩了出来,唐旭视线瞄到那里,猛地坐直了身体。 信封中掉出来的是照片,而照片上的人物,恰好就是凌逸凡与方静颜两个。 一共拍了数十张,每一张上都是凌逸凡与方静颜靠的很近,两人在说着什么。有的时候,则是抬起手,帮她拿过背包,她朝他笑得灿烂。 这许多照片角度抓得非常好,无论谁若是只看照片的话,都会觉得这是一对男女,他们之间神态轻松自然,虽然没有暧昧的动作或者肢体语言,但那份眉宇里的信赖却是骗不了别人的眼睛的。 唐旭眯起了眼,默默地把所有照片看过之后,才扔到了桌面上,抬眸问于墨:“你怎么看?”若说他之前是个心底有着怒气和酸涩的男人,现在看到这些照片后,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于墨想了下才道:“我觉得是有预谋。拍这照片的人,有意抓了角度,想让看到的人误解。如果照片流到外面,恐怕唐氏和凡品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 毕竟辰辰百日那天,唐旭是慎重介绍过方静颜的身份的,也就是说在上流社会,很多人都会认识她。而作为唐旭妻子的她,若与凡品总裁传出绯闻的话,恐怕唐氏和凡品都会受到影响。 唐旭点点头,的确,他拿到照片后,虽然心中很愤怒她在凌逸凡跟前那自然的神态,但是想到更多的是拍这些照片的幕后动机。 有两种可能,想要离间他和静颜的关系,破坏唐氏与凡品的合作,另一种可能就是想要利用这些照片达到威胁唐氏与凡品的目的。 “照片是哪来的?” “是放在前台的,署名是我接收。”于墨沉声道,想必那寄件人也聪明,一般快件若是直接寄给唐旭,大都会被打掉,或者被过滤下来,而寄给他,下面的人则会送到他手里。 唐旭敲着桌面,脑子里思绪闪得飞快,“查查凌逸凡的行踪。” “我拿到照片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去查凌逸凡行踪了,可是查不到。从照片的地址来看,他们去的地方应该是人民广场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那边紧密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行迹可查。”于墨明面上是唐旭的助理,其实更是左右手,安保事宜都是他在负责。 像唐旭这般,做到了集团总经理的位置,自然会有周全的安保措施。 唐旭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立到窗前,看着底下街灯亮起,车辆来回。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时于墨的电话响了,他听完电话后看向唐旭的身影。 “有查到吗?”唐旭没有回头,声音就像从远古传来一般低沉暗哑。 于墨默了一秒才道:“没有查到,他们最后出现在监控录像里是两人一起下电梯,去底下二层,应该是去停车场。之后停车场的监控就被人损坏了。”停顿了下,“派去的人查探出,停车场有打斗的痕迹,很有可能,他们是出了事。”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于墨说的后,唐旭依旧觉得心里有钝痛渲染开来,更加有一种无力感侵袭了整个心头。 几张事情,看似都没有联系,“食物中毒”要害的似乎是他,丁皓鹏找上静颜似乎是因为那农民工的视频出现,而现在她的失踪又是因为谁呢?凌逸凡吗? 他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已经伸出来,甚至铺了一个很大的网,向他们撒过来。 “于墨,无论如何,查出今天下午时间段里,每一辆车的进出情况。停车场里监控被损坏了,外面路面上的不可能都损坏。我会打电话给习方,让交警部门尽力合作。” “您的意思是……报警?” 唐旭回过身来摇摇头:“不,暂时不报警,我会跟习方解释清楚,但不对外公布,只说要查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在不确定静颜是否安全的情况下,他不能冒险报警。 若真的是绑架,很有可能会因为报警而让歹徒撕票。 这个险他不能冒。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而且是煎熬的。但是对于唐旭来讲,此时他除了等,再不能做什么。监控在不停地翻查,就连他都坐到了监控室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墙面上的监控录像,唯恐错过哪个镜头。 身后习方和于墨一脸的沉重,全都皱了眉头看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时隔凌逸凡与方静颜从人民广场地下停车场失踪的时间已经有七个小时。可是至今仍没有歹徒打电话过来勒索或者要求对话什么。 “等等!”唐旭忽然道。 播放监控的民警立刻按了暂停。 “放大那辆车,黑色面包车!” 屏幕随之放到最大,那辆黑色面包车通身都是黑的,就连两旁的窗户也被蒙了起来。这样的车子不是不常见,但是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就有些特别了。 它从地下停车场里开出来的时间,正好显示是下午四点,恰恰是停车场监控损坏后一个小时。那一个小时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把那辆车的号牌放大。” 随后放出来的那号牌却让大家失望了,因为牌照上满是泥土,几乎连本来面目都看不清了,如何还能看清那几个数字? 但也因为这点,这辆黑色面包车更加可疑。很有可能它就是刻意掩盖车牌号码,不让人查出车子出处。 唐旭立刻作出了决定:“调出全市所有这个时间段的路面监控,务必要查出这辆黑色面包车去了哪里。”心中有直觉,静颜很有可能就在那车里。 习方听他一言出来,心中哀嚎。这全市的路面监控,就算能全部调出来,要看起来也是工程浩大啊。看唐旭的样子,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他这个公子还真不好当啊,几乎就成了唐旭的跟班了,随叫随到。 只听唐旭又接着道:“于墨,你加派人手去查凌逸凡,查查他有没有什么仇家,从那方面着手,看看有没有线索。” 于墨立刻领命而去。 “阿旭,放松些吧,你太紧了。”习方有些感慨得道。 从接到他的电话开始,就感觉到了他声音里有着强抑的紧张。哪怕是坐在这里看监控录像,他都感觉到唐旭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到现在他也不用再去猜疑方静颜在唐旭心中的地位如何了,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小子可能爱上了那个女人。 习方发现,向来沉着冷静的唐旭,这一次却是慌了神。他站在他旁边,都能感受到他心内的焦躁不安,尽管他脸上仍旧力持镇定,主持大局。 习方不由心中叹气,苏淼那般犹如仙子般的女人没能走进唐旭的心,而影儿又默默痴情相守,也没有让他在意,却是便宜了这个方静颜。 只是那方静颜,连他都从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与她斗嘴中觉得好玩,更加喜欢去惹她。不知不觉中,竟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爱,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可恶。 连他这个很少与她接触的人,都会改变了心态,何况是唐旭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的人呢。不得不说,方静颜有一种魔力,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你的心里面去。 习方不知道,这对唐旭来讲,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33章 察言观色 第33章 察言观色 于此同时,另一个煎熬的人则是随着时间越久,心内也越忐忑了。 眼见自己醒来都有了几个小时了,可是除了客厅时有声音传来,听不到警铃声,也没有任何动静发生。 卧室的门,最终还是被外面打开了。 她此时已不能再继续装晕,所以已经坐在椅子里看着来人。 走进来的是个陌生男人,很清瘦,谈不上英俊与丑,就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身旁跟着那个雄哥,两人走在一起,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哪里不同,静颜一时说不上来。 见她清醒过来并且坐在了椅子里,陌生男人显然愣了一下。 随后他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回头问雄哥:“醒了怎么不来通报?” 雄哥探头看了一眼,眼中有讶异,之前他还在门口偷偷瞧过,没见这女人醒过来的,现在却坐在了这里。 只好“嘿嘿”干笑了几声,不敢多话。 很显然,之前肆意横行的雄哥,怕这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二话不说,一个大脚把雄哥给踢出了门外,关上了门,然后拉了张椅子坐在静颜对面。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起来:“胆子很大,很少有人像你这样镇定的。尤其还是女人。”以前一般人被抓来后,别说女人了,就连男人都吓得跪下来哀求痛哭。 而眼前这个女人,却还有心智在这里审视他。 静颜只能在心中苦笑,她该怎么表现?歇斯底里大哭才算是正常反应? 想了一会儿,找了个不算尖锐的问题:“请问我能帮到你们什么吗?”之前已经想通透了这绝不是无意的报复,既然把她抓来,定然她身上有着什么价值。 男人露出欣赏的眼神,点点头道:“你很聪明,我们需要你打一个电话给唐旭。” 心里一沉,果然是与唐旭有关,他们想用自己要挟唐旭什么? 男人从兜里取出手机,正打算按号码,却听静颜问:“与我一起的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男人的表情很是惊讶,但还是告诉她:“他没事,只要你乖乖的,你们俩都不会有事。” 见她点头后,男人又低下头开始拨号码。 很快那头电话就通了,男人道:“唐少,给你听听你老婆的声音。”说完把话筒递到了她的手里,示意她说话。 “喂?”她轻声道。 话筒里一声抽气声,接着唐旭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静颜,你怎样?” 忽然之间,一股酸意从鼻子里冲出来,她强自压抑住,“我没事。” 话一说完,手机就被男人拿了过去,“唐少,唐夫人很好,我们只是请她过来做客,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你很快就能见到她。” 唐旭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甚至还看了一眼静颜。 然后他又道:“我要你放弃中和企划案的参与权,并且三天之内把黄金股权全部清盘。” 静颜听到这不由皱起了眉头,中和企划案她是知道一点的,中和是川市的主做黄金生意的上市公司,年前他抛出了一个企划案,让业界各行竞争,会在年后做出定案。 而唐旭为了这个企划案,已经通宵加班了好几夜,因为商场上争的就是时间。过一个年,会有很多事发生,必须要在年前就把这个案子定下来,否则光是唐氏的年度总结大会怎么可能让他如此之忙。 唐旭已经大把的人力财力投了进去,并且这个案子很有可能会成为他在唐氏正式站稳脚跟的一个有力的凭借。 里面牵扯到多少资金,静颜估算不出来,但只听男人要求唐旭把黄金股权清盘,就知道这必然是个巨额天文数字。 她有些不懂,这个陌生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商场精英人士,可是提出的要求却是如此苛刻,而且完全与商业挂钩。很显然像是唐氏的敌对势力一般。 他是哪家财团的人? 几乎瞬间她可以肯定,这个人绝不是幕后操作者。 不知道对面唐旭是如何答复他的,只见眼前这个男人笑得很满意,神色中也有了得意,最后他笑着道:“唐少,我静等你的好消息了。”然后挂了电话。 男人看向静颜,神态很轻松,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方小姐,不得不说,你在唐少心里地位真不一般,他居然真的可以为了你答应把所有黄金股权抛售清盘。你知道他要损失多少个亿吗?” 静颜呆住了,唐旭真的答应了?心中巨浪卷过来,瞬间把她整个人淹没。她怎么都没想到,唐旭竟然真的就答应这个人的恶意要求。 男人显然也不要她的回答,大笑了出来,“女人还真是祸水那!”说完啧啧摇着头往门口走去,打算离开这间卧室。 当男人的手搭到门把的时候,忽然身后的女人轻声问了句:“丁皓鹏呢?” 男人手一僵,猛地顿住了身形,缓缓回过身来,面无表情,之前的情绪全都被掩藏了起来,疑惑地问:“你在问谁?” 静颜的视线紧紧盯在男人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道:“你听错了,我问凌逸凡呢?” 男人眼中露出惊愕,立刻又闪去,嘴角不自然地牵了牵,“你是问和你一起的男人?” 静颜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很黑,没有星星,暗沉得像要把人的心都给弥漫进去一般。已经到了严冬,这间屋子里虽然有装空调,但是却没有开,所以寒气还是像是钻进了骨缝里一般,连她的心都在颤抖了。 男人见她不回答,自顾自地讲:“刚已经和你说了,他很好……” “让他来见我。”还没说完,就被静颜冷冷打断。 男人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她回过头来,站起了身,冷冷看着他,缓缓道:“让他来见我,让凌逸凡来见我!你是丁皓鹏的人,我见过你!” 男人倒抽一口气,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已经只剩寒意,“我见过你,那次在阳光大厦门口,丁皓鹏带着一群人过来打农民工,而你就坐在驾驶位,你是开车的那个司机。” 男人沉默。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坐在驾驶位上,并没有出面,都会被眼前这个女人认出来。只是不对,这个女人的话里的意思很不对劲。 就算他是鹏哥的人被她看穿了,那也应该是要见鹏哥才是,为什么现在她说的却是…… 男人猛然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静颜一直紧紧盯在他脸上,把他所有深思的表情都一一收入眼底,他觉悟过来,这个女人在试探他。 可是就是他那一迟疑,一凝想,却泄漏了事实。 顿觉不可思议,这个女人的心思可谓深沉如海了,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试探,却在他不知不觉间,就让他陷进了她的弥彰里。 此时领悟过来,却已经晚了,他无意是间接承认了她心中的猜测。 男人叹了口气,再次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鹏哥,她猜出来了,她要见他。” 那头丁皓鹏似乎一愣,随后怒问:“混账,她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男人苦笑着看向眼前一脸沉静地女人,嘴里全是苦涩,“老大,若是你亲自来,恐怕也得被她绕了进去。” 那头忽然有东西被扫落地的声音,甚至有砸碎的声音,接着电话断线了。 男人这下也不走了,就站在门口靠着墙壁,监视着方静颜,他怕若有个万一的话,上头那人可就不是砸东西了事了。 静颜也听到他的那个电话了,反而收回了满眼的冷凝气息,慢慢踱步到窗前。之前她就有站过来看过,这是个高层小区,现在站的地方,起码有十几层高,所以说想要翻墙逃跑的可能性是零。 她还没那种电视上放的超人那般神勇的,所以只能站在这里,看看街道路面上犹如一只只蚂蚁一般的车子来来往往。 那些车里,有多少是急于归家的人啊,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辰辰一天看不到她,恐怕又要发脾气了吧。自从上次她住院,连着几天与儿子分离,后来他就不能一天见不着妈妈。 念及儿子,刚才冷硬的心就瞬间软化了下来。又想起刚才唐旭的声音,在那一刻,她竟然觉得那声音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不知为何,一听他说话,她就瞬间觉得安定了下来,仿佛只要他在,她就不用再操什么心。 她相信唐旭定能找到救她的办法的,但是心里却仍然为他担忧,实在不希望他真的为了自己而把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不管唐氏财团有多强大,可是她知道,那个企划案对唐旭有多重要,黄金股权更是唐旭开发的唐氏企业市场上的新新行业,这里面全是他的心血。 若只是因为一个她,而把所有的人力财力全部变成灰烬,那么她则成了罪人了。 唉,在心里叹气,她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在这里操心这些。 第34章 幕后之人 第34章 幕后之人 “东子?”门外传来询问声。 静颜一听就听出那时丁皓鹏的声音,而他称呼的话倒是让她一愣,之前就偷听到雄哥他们讲是个叫“东子”的人把她打晕的,原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条件反射般,感觉后脑勺那里又传来疼痛,以及当初那头皮的痛,也有些令她发麻。再次审视了这个叫“东子”的男人,联系之前他做的,心中对他的评价算是提高了一个档次。 看来,他的确是个重要人物,否则也不会被派去亲自抓她,又派他过来与唐旭交头。 男人开了门,门外站的正是丁皓鹏。因为屋子里灯光昏暗,而外面则是强光白炽灯,所以丁皓鹏往那门口一站,整张脸都陷在了阴暗里,表情看不清楚。 但是那灼热的目光,却是无庸置疑地投注在静颜身上的,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努力想看看他旁边还有什么人,但是却失望了,除了他一个,再没有任何人来。 本以为丁皓鹏来肯定要进来说些什么,可是他就站在门口仔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朝东子使了个眼色,把手中提的袋子给了他。 那东子微微一愣,但还是转身把袋子放到了静颜身旁的桌子上,然后走了出去。 走之前,东子不忘把门给带上。 看了眼那被拎进来的袋子,静颜皱了皱眉,盒饭?不由失笑,丁皓鹏倒想得周到的,知道她一整个晚上没吃东西,肯定肚子饿了,特意过来送盒饭的? 既来之则安之,她拿起塑料袋解开,打开盒饭就吃了起来。其实早就饿过了头,胃都有些隐隐生痛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食物中毒”的后遗症,她的胃三不五时的就会痛。 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不是菜色不好,实在也没心情和胃口吃。 这一来一去的折腾,已经是深夜了,手机没在身边,具体时间她也不知道。丁皓鹏既然亲自来过,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应该今晚就这么过去了。 作为肉票,她还算待遇不错了,环境安静,有床有被,还给她提供食物,想想电视里放的那些撕票强女干什么的,她算是个“幸运”的肉票了。 到了现在,除了苦中作乐,也没有其他办法。 逃跑的游戏,她连尝试都不会去尝试,既然是一场有预谋的精心策划的绑架,自然不可能让她这么容易就逃走。这间屋子外面守了多少人,都不得而知的,她不会对没有把握的事妄自定夺。 躺在床上,因为之前被打晕昏睡了一下午,而且心里其实也紧张着,一时间睡不着。床上的被子有些陈旧的霉味,应该是好久没拿出去晒过太阳了,但还算干净。 这时候辰辰应该睡着了吧?他看不到自己定是要发脾气的,但是时间一长,肯定还是磨不过疲累要睡过去了。想到辰辰,就不由得想到唐旭,心里慢慢描绘着他的样子,俊眉,深眸,挺鼻,薄唇,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真是矛盾,既希望他能像孙悟空那样忽然变出来解救她脱离困境,又不希望他真的舍江山救她,东子那个男人提出的条件有多苛刻,她一清二楚。 孙悟空!她不由又在心里笑了起来,当初那《大话西游》能够轰动一时,真是因为那部电影满足了大多数人的英雄情结,又刻画了女人心目中英雄的形象。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这么一段经典的台词,深刻地记在了许许多多带着梦的女人心里。 恍恍惚惚,胡思乱想里,她居然也慢慢沉入了梦乡。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梦里居然全是孙悟空的镜头,而那句“我猜中了前头,可是猜不着这结局”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想。 朦胧中感觉有道视线凝在她脸上,倏然惊醒,一张眼就看进了一双来不及掩去眸底情绪的眼。那眸中乌黑的眼珠,深邃难懂,没了以往的戏谑笑意,根根竖起的头发,把他的整张脸都显得棱角分明。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属于阳光这个词汇,他的周身都带了一种暗沉而萧杀的气息。是她对他没有防备,而疏漏了自己的心?还是他太会演戏,以朋友之态,旧日洒脱形象,迷惑了她的眼? 视线落到他贴着纱布的额头,那抹白有些刺眼。 静颜垂下睫毛,盖住眼睛,不再看那双难懂的眼眸。既然是做戏,有必要这么逼真吗?居然还贴了纱布?耳边传来男人的轻声细语,曾经一度,她觉得这个声音带有磁性,很好听。 “方静颜,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着我?你是怎么猜出是我的?”这个问题他有些困扰,明明一切安排得非常精妙,不可能被她察觉,他并不想与她撕破脸。 “呵,凌逸凡,只要是你在做,就会有破绽,我自然就能猜出来了。”静颜睁开眼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凌逸凡一愣,唇角习惯性地勾起,浅浅的笑容,没了以往的张扬,却多了一种沉稳和危险。“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究竟破绽在哪里?” 静颜见他追根问底,轻叹一声气道:“其实我本来也不肯定,是因为忽然想起那个叫东子的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而我的记忆,你也清楚,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一项都很好。只这么一回忆,就联系出他与丁皓鹏的关系了。” 凌逸凡表情很认真,听后又追问:“就算发觉与皓鹏有关系,你怎么会想到我?” “问得好!按情理就算猜出是丁皓鹏暗中指使,我也不可能怀疑到你头上,何况当时你和我一起被袭击了。而且以丁皓鹏帮远光集团解决问题的手段,我只会猜测他与唐氏有关,甚至可能与唐旭有关,怎么都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来。可是很不巧,在丁皓鹏把我堵在巷子里的那天,我曾在医院门口见到丁皓鹏开着那辆黑色越野奔驰呼啸而过,而你就坐在驾驶位里。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怎么可能看到你和丁皓鹏在一起呢,那天打电话给丁皓鹏的是你吧。” 静颜停了下来,当时丁皓鹏来找她的动机,她一直想不透,而本以为是一场劫难,却最终因为那通电话,丁皓鹏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她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刚才那样躺着说话,实在是别扭。 凌逸凡是坐在床沿的,手放在身体两侧,而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勾画着自己的裤子边缘。的确,那个电话是他打给皓鹏的。皓鹏去找上静颜,没有事先告诉他。 后来他知道了这事后,想也没想就给皓鹏挂了电话过去,那小子有时候不知轻重,又肆意妄为,做事不顾后果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就算你看到我和丁皓鹏一起,也不足以表明我就是幕后人。” “的确,我本来并不肯定。但是在我问起那个东子你怎么样的时候,他完全是直觉第一反应就回答说你没事,当时他的态度就令我觉得疑惑。当时的情况,你定然是要还击的,而他们若有备而来,我又被他们抓住的情况下,你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说到此处,不由看向他额头的白色纱布,不觉唇边露出了讽笑。 “之后,我又两度带着试探性地问他,第一次我问丁皓鹏呢,他力持镇静,假装不认识,但我知道他其实心里已经情绪波动了,我又一次追问凌逸凡呢,他瞬间那惊愕的表情出卖了一切,随后反应过来的敷衍我的话已经都是欲盖弥彰,因为我心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且,东子向唐旭提出的那些条件,一听即知是商业敌对企业的阴谋,若丁皓鹏是背后之人,就算他有几个夜场,但也没有一家正经的公司企业。所以他不可能会要求唐旭放弃那个企划案,在丁皓鹏来讲,还不如多讹诈一些钱来得稳当。 其实几个小时前,哪怕在那个时候隐隐猜测到了是凌逸凡在背后操作,她依然不想去相信这个可能。之后她仍然是假意试探,假装揭穿了他们的面具。 可是那东子的表现,真的是让她觉得犹如跌进了冰湖里。 每个人在面对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时,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有一定的微语言,微表情,而她则恰恰抓住了他那瞬间一闪而过的震惊。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几个小时前帮她追贼,又陪她逛街,挂得满身都是包的阳光男人,竟然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而且他不仅暗中布置这一切,更与黑道勾结。 想到这,她就不得不再次怀疑那次远光集团的事件了。丁皓鹏会出面解决,定然是受了凌逸凡的命令,而远光是属于唐氏,凌逸凡隐在背后操作,是真的想要帮远光呢还是想要给唐氏扔一次臭弹? 不由心中一凉,难道自己拍视频的事早就在他算计之内,而她不过成了他的一颗对付唐氏的棋子?因为她的视频爆料出去,直接受害人就是唐氏。 第35章 巧取豪夺 第35章 巧取豪夺 “那天远光集团门口,你是不是就在那车里?” 凌逸凡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问题,只迟疑了一秒,就点了点头。 “你早就认出我了吧,也察觉到我在暗中拍摄。”语气是肯定的,她已经彻底明白,看似自己聪明的一个举动,其实早就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亏得她当初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原来不过是给人当了枪使。而这个拿枪的人,却是她曾经的大学男友,现在心中以为的朋友。 这来得未免太过讽刺了? 凌逸凡知道她已经猜出了一切,既然来这里见她,本就无意隐瞒。那天在车里,他跟着过来,本是想看场好戏的,因为就算静颜不做,也自然会有人来帮他做这件事。 皓鹏在外的名声早已经响铛铛,不必再遮遮掩掩。他就是想要唐氏走进这趟浑水里面。 忽然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他不是不意外的。那倔强的神情,娇柔的神态,如记忆中一般,曾经,她是他用心呵护的女孩,现在,她站在那里,广场上那么多人,她却依然能够闪光,让他一眼就看到。 若不是注意到她胸前挂着的东西有闪光,他可能只会以为她的确是想在努力劝解农民工不要暴力抗争。她引起了他的兴趣,仔细分辨,从她眼中他看到了讽刺和愤怒。 这个女人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嫉恶如仇,看到不平之事虽然不会第一个站出来,但是她都会运用智慧,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的睿智比她的容貌更加吸引他。 而她又是个矛盾体,看似柔弱,却有时候很坚强,看似性格温善,但却在某些时候坚持己见,脾气跟牛一样倔强。可是大学几年,名义上他是她的男朋友,但是他却感受不到她的心,她对他的态度更多的是像个朋友,他们之间没有一点情人之间的亲昵。 后来家中有事发生,不得不辍学的时候,他有想过要告诉她。可是那次他在她身旁足足一天,她都没有发觉他心中藏有很深的心事,更没有发觉他心里有着一种孤寂的绝望。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自己守护了两年的女孩,其实并不如他爱她般爱他。 再次见到她时,他心里很不平静。更不平静的是,随后查出来她已经是唐氏集团总裁唐旭的妻子,并且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天晚上,他叫上皓鹏一起去了酒吧,他第一次喝醉了,梦里全是方静颜学校时候的样子。 唐旭儿子百日酒会上与她的再遇,是他早就预谋策划好的。他想了好多种与她重逢的情景,可是最终还是等不及就跑去那个酒会。环着她的腰跳熟悉的舞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又再一次动了。可是她已经是唐旭的妻子了,他该怎么办? 几度尝试接近她,甚至想把她招揽到自己公司,可是她却告诉他答应了唐旭,要做唐氏的私人法律顾问。疏离的态度,就算有遇见老同学的惊喜和激动,可是她却把两人的关系保持在了朋友的尺寸上,不多不少,不给他任何念想。 也是,静颜的个性,在当初他就明白。她心中有着一个自我的道德尺度衡量,既然她已经是唐旭的妻子,自然不会再与他有暧昧。哪怕她并不是真心与唐旭走进婚姻的。 他自然是把有关她的所有事情都查清楚了,代孕那么大的举动还真够让他惊讶的。但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知她与苏淼的感情深厚,为苏淼做到那个地步,也实属常情,是她会做的事。 “方静颜,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凌逸凡神思流转之后,脸上露出了气定神闲的笑容。 静颜挑了挑眉,她没想到此番他们对峙过后,他依旧能够如此从容。 “赌什么?” 凌逸凡凑到她的脸跟前,只留一寸距离,呼吸都喷在她的面上。“我们赌唐旭会不会为了你而放弃那个黄金企划案,以及他手中所有的黄金股权。” 她本已经靠在床背上,没有后退之路,面对他如此近的脸,一股侵略的气息瞬间染满她四周,但她没有露出惧怕,反而更加冷静:“怎么赌法?” “我赌他舍不得自己的事业,若是我赢了,你回到我身边如何?”凌逸凡的口吻似真似假,态度似情深又似玩味。 “那要是他舍得呢?” “呵,静静,你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觉得唐旭是个肯为了女人舍江山的男人?你知道要他放弃的价值是多少吗?十个亿呢!” 静颜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数字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早有心理准备,那定是个天文数字,可是却在真正听到时,还是吓了一跳。 不觉心里犯苦,就算她感觉到她与唐旭之间的关系在缓和并且改善,可是她也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他舍下那些。 “凌逸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又如此卑鄙?用一个女人来要挟算什么本事,你还真不是个男人!”心中虽然没了底气,可是口头上却不想示弱。 凌逸凡听后却是勾起了邪魅的笑容,“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试就知道了。” 话一完,他人就压了上来。 静颜震惊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极力挣扎,可是一挣扎,凌逸凡就整个人压了上来。 她使劲了浑身力气才好不容易隔开一点距离,两人的呼吸都很混乱。 死死瞪着身上的男人:“凌逸凡!”声音有些颤抖,不难发现,她也在害怕。这样的情形,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着什么念头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不害怕。 已经做不成朋友了,难道就一定要撕破脸,成为敌人或者仇人吗? “用强又怎样?你在我手里,我想怎样就怎样。”凌逸凡低头看着她的眼里有着狮子看到猎物般的兴奋,而神态带着一股阴狠,面对藏在心里深处的女人,他此刻只想占有。 静颜穷尽脑子,思绪乱飞的想着对策,最后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痛如期而来,眼中立显泪花,却盈盈含在眼眶中,并不落下。 眼睛垂下,没有再去看他,也不再愤怒,只有冷冷的悲伤。 凌逸凡微愣地看着女人,这个女人性格有多倔强,哪怕以前有次摔跤骨折了,也都没见她哭过,现在她却眼中含了泪水。 心中的震撼,是没有人能够懂的。那时认识最初时,他不信邪,一直有意捉弄她,就想弄哭她一次,可是每次哪怕她再愤怒,也都是怒瞪着圆眼,却都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莹莹而哭。可能就是这种倔强在最开始吸引了他,到后来把他的心也给带走了。 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从她身上直起了身,坐在床沿,愣愣地看着她此刻忧伤难过的样子。他真的伤到她了吗? 可他刚才的本意并非真想要把她怎样,正是因为她的那话激怒了他。在任何人眼里他都可以是卑鄙的,但是就是她不能这么说他!因为就算他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从没想过要伤害她。 静颜在泪眼模糊中,看到凌逸凡敛去了阴狠的神情,并且放开了她,无意再对她冒犯,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就是在赌,赌他不忍那么对她,刚睁眼那刻自己没有看错,他的眼里有许多情绪,但有一种她不是不懂,那叫做喜欢。到了最后关头,她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办法,只能用最真的情绪去打动他。 眼泪分很多种,有时候是情之所至,有时候是喜极而泣,但是有时候却是一种工具。 女人的眼泪,有时候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 她本以为,凌逸凡就算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也顶多是阅历的加深改变了一些本来的浮躁,但底子里仍是那个她曾经在学校很信赖的朋友。 所以就算再遇时,她对他并不会去防备,把他当成是个老友一般。 可是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却变成了这样,需要勾心斗角,暗用心机? 忽然脑中再次盘旋起凌逸凡辍学不告而别的事,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整个人都变了吗?他现在貌似与凡品一般,站在众人的视线里,是个雄才伟略的杰出青年总裁。 可是他的背后,有多少黑暗面呢? 丁皓鹏就算是坏人,他也起码是光明正大的坏人。而凌逸凡,这个丁皓鹏背后的人,其身可能比丁皓鹏还要黑,心机更加深沉可怕。 第36章 人有双面 第36章 人有双面 窗外天色刚蒙蒙亮,静颜躺回床上,不再去理凌逸凡,径自闭上眼假寐。她知道,既然他刚才没有动她,必然不会再乘人之危。 只是他现在的心思难测,再不是以前那个大男孩般的男子了,她猜不透,也不想猜。 胃部又在隐隐作痛,是因为刚才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吧。可是凌逸凡在这里,她连去抚摸下腹部的动作都不想做,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身边有个人一直看着自己睡觉,就算她是闭上眼的,也能感觉那道灼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这样还真是无法入眠。他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就这样僵持着到天开始亮起来,而她也终于熬不住疲惫,朦朦胧胧中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身旁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真睡着了,身上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显然是凌逸凡帮她盖好的。 这间卧室带有卫生间,她走进去,发现洗漱用品都是新的。 等洗漱之后走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门边,试着转动了下门把。竟然门可以打开的,门被拉开一条缝,她偷偷地从缝中看出去。 惊讶地发现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好像客厅里并没有人。客厅的正中央是个陈旧的沙发,面前有张茶几。仔细听,外面也的确没有任何脚步声和噪杂声。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没有人看守这里了吗? 出于人的本能,她就算心里有犹疑,但仍然选择推开门出去看个究竟。 虽然这里没有任何计时工具,但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没有睡过去多久的。所以几个小时里,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到了外面,证实了她的猜想,果然客厅里空无一人。而且,她昨天一整天采购的东西,都全部整齐地排列在墙角那边。 不对,有声音! 她侧耳细听,环视了一圈,发觉屋子的东边有传来声响,而那里正有一个门堂。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她发觉那里应该是厨房。 而厨房内发出的声音,似乎就是锅铲的声音。有人在烧东西? 直觉是该回头走进之前的卧室,可是脚下却没有动一步。 等看到某个男人围着家居围巾,手中端着一盘炒饭出来时,她愣住了。凌逸凡也没料到静颜忽然就站在厨房门口,稍稍顿住脚步,“你醒了?” 口吻里再没了昨晚的决绝狠辣,仿佛那些都是她的幻觉般。他又回到了她初认识的阳光男孩一般,甚至又露出了他那纯色的笑脸,现在的样子,更有居家男人的味道。 这个反差,有些让她反应不过来。 凌逸凡见她发愣,端着盘子往茶几那边走去,温声道:“锅和铲子都是新买的,这里也没什么可做的,只能将就着吃蛋炒饭了。” 静颜侧颜看他,神态安然,没有一点尴尬情绪,仿佛对待她如一个老友一般。 他又去拿了个小碗,从盘子里盛了满满一碗放到一边,朝她看来,见她盯着自己瞧,嘴角弯起:“吃吧,放心,没有毒。” 于是自己端起那盘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蛋炒饭的香味扑鼻而来,又看他那吃相,静颜顿觉自己肚子也饿了起来。忍不住走到茶几那边,挑了一个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也端起了小碗,开始吃起来。 不得不说,这手艺还真不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筷子与碗盘碰撞的声音,单调又沉闷。 吃没一会,静颜就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沉寂,可是又不想搭理他,只有埋头在碗里。 没有发现对面男人停下手中的筷子,静静注目着她。 等她有所察觉,抬起头来时,那目光又消了去,只见他的盘子已经见底。他起身端了盘子往厨房走去,而静颜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回头看了看凌逸凡的背影,脑中只迟疑一秒,就忍不住诱惑拿起了手机想要拨号码,可是握住那刻她却愣住了,唐旭的号码在她手机里设置了快捷键,她却从来没有去记下过。而之前也是那个东子拨好了号码才递给她的。 现在有了手机有何用,拨110吗?手指无意识地按了一个键,屏幕亮了起来,却显示要解锁密码,不由苦笑,自己在这烦恼,原来都是无用功。 厨房门口传来一声笑,她侧头去看,正是凌逸凡,他就依在门框上,戏谑地笑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小丑一般。 顿时醒悟过来,他是故意把手机留下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否则以他深沉的心机,又怎么可能把通讯工具给遗落在她面前呢? 而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满足他的恶趣味! 瞪了他一眼,手机扔回了茶几上,撇了撇嘴,并不觉得尴尬,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无论何时,人总是在看到希望和机会的时候,会想要去抓住它。 饭已经凉了,但她还是扒拉着往嘴里送,虽然食不知味,但总比饿肚子好。以现在的情况,有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的。 虽然从她被抓到这里,待遇并不太坏,但是凌逸凡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人了,她无法预料到他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已经冷了,不要吃了。”凌逸凡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淡淡地说。 静颜筷子一顿,却没有抬头看他,仍然埋着头嚼着饭粒。这大冬天的吃冷饭,的确不太好吃呢,咽进喉咙里,都是冷冷的。 一只手伸过来,直接就端走了她的碗,几步走进厨房,只听一声“砰”,显然那碗被扔进了洗碗池里,可能还碎了。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她手上的筷子都还没放下,就见凌逸凡又回转过来,走到了她的跟前,低着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你是在跟我置气吗?” 这话一问出来,静颜忍不住就笑了,跟他置气?她是这么幼稚的人吗?现在这种情况,若想好些待遇,她该对他和颜悦色,甚至轻声细语,流下几滴泪惹他心疼;若是由着自己性子,那么就是如现在这般,对他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何来什么跟他置气? 可是心内那股憋闷又是怎么回事?堵在那,很不舒服。 好吧,她承认,她对凌逸凡很生气。重逢,欣喜,朋友,信赖,这许多的情绪她都给了这个昔日的前男友,可是却到最后告诉她,原来这个男人隐在背后在利用她,甚至现在用这卑鄙的手段来挟制她。她怎么能不生气? 凌逸凡看着那怒火燃烧的眼,感受到了她那强烈的情绪,却是忍不住露出了欣悦的笑容,他是真的觉得开心。不管现在的状况如何,她这样的情绪外露,也足以证明她是有那么些在乎他的。 坐到了她的身边,叹了口气:“静静,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真的伤害你。” “请叫我方静颜。”这人忽然换了称呼,委实觉得不习惯,而且那称呼又如此暧昧。 凌逸凡又忍不住要笑了,他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可爱了,她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却去在意一些不重要的细节。 “可我喜欢静静这个名字怎么办?”戏谑的口吻里,却有着深浓的笑意,他决定以后都用这个名字称呼她了。 静颜白了他一眼,没办法,面对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就忍不住腹诽他,甚至有与他吵架的冲动。可是昨晚他那副狠辣的神态,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直接忽略掉他的话,“凌逸凡,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的目的早就已经告诉你了啊,就看唐旭怎么做了。”他耸了耸肩,表情很无辜,想到什么似得,又笑着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唐氏那边似乎仍旧没有动静。静静,你猜猜看,唐旭在剩下的两天里,会不会来救你?” 静颜沉默,事实她心里没底。 看着眼前自信的笑脸,她有些明白凌逸凡的意思。那个赌其实不仅是赌的商场利益,更是一场赌心之战。 就这等待的时间里,猜疑会慢慢升起。她对唐旭本就不确定,连他的号码都不记得,足以证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止一点点。她没有完全的信心去信赖唐旭会到来,而唐旭是否也会真的舍下那些利益钱财而来救她,这都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这正是凌逸凡要的效果,他不仅要对付唐旭,更是要斩断她与唐旭之间渐渐缓和的关系。 “我不猜,你不用这样挑拨离间,唐旭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她坚定地看着凌逸凡,唯有自己相信,才可以战胜猜疑,此时她唯有信任唐旭,才不会被凌逸凡打败。 “你就那么信他?”心头怒意横生,口气不再如之前那般轻松,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静颜见他要发怒,更是大声道:“我信他,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你——”凌逸凡猛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那个嘴硬的女人,却见她唇角露出讽笑,只听她说:“伪善的面具终究只是面具,这个样子才是你,凌逸凡,还是收起你的面具吧。” 他顿时怒火攻心,大清早起来让人特意送来了锅碗这些,就是想自己亲手做些吃的给她,算是给她赔罪,却被她声称是伪善的面具。 好,很好,真的很好!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毒舌只对他,可是他依然被气到了。 忍住心头怒火,冷冷道:“既然你这么信他,那你就在这好好等他吧,不要后悔!” 第37章 与时间较量 第37章 与时间较量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凌逸凡重重甩上,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静颜却是轻拍自己的胸口,暗暗吐了口气。 的确,刚才她是故意惹怒他的,因为她不敢保证与凌逸凡继续在这个屋子里呆下去,他会再做些什么。他眼中的情意根本就没有要遮一下,昨晚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天若是有个什么摩擦,很难再控制得住场面。 眼泪这种工具,只能用一次,而且是要在适当的场合。而且,自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发誓不再哭,所以女人的这项天赋她还真的用不习惯。 把凌逸凡气走,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虽然明知那个门可能是被外面锁上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走到门前试了试,的确从里面打不开。走到窗前,看看楼底下,这个老旧的小区,几乎就没有人经过,想从楼上扔东西下去求救,都很难被发现。 而且,她预料凌逸凡不是在这一层派了人看守,就是有人守在楼底下,否则他不会就这般轻易离开的。 罢了自救的念头,只好在屋子里走动走动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面积很小,来来回回就卧室与客厅,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静颜只好坐进了沙发里,连普通家电都没有,看来这个囚牢还真是沉闷。实在没事做,就跑到墙角,把自己买的许多衣服都一一拿过来,一件件地翻过去,又在整理起来。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发生现在这事,还不知道能来得及给爸妈在年前寄过去不。拿到辰辰的衣服时,她心里就开始发酸了,已经是第二天了,儿子见不到她是不是又哭得嘶哑了? 现在的她一想到儿子,就变得很多愁善感,心里总是柔软下来。甚至在看到一些有关孩子的新闻报道时,那些孩子身上发生的悲剧总看得她心揪。 思绪兜兜转转,却总在要转到唐旭身上时就戛然而止,这时候她不想去揣测有关他的事,只想静静地等在这里,就看命运如何选择她了。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暗沉下来,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最简单的生理需求,不容她再继续这么坐下去发呆,手撑着从沙发里站了出来,往厨房走去。 可是翻遍了整个厨房,都没有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她不禁怀疑之前凌逸凡炒的蛋炒饭是不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只是在锅里加热一下? 水池里,凌逸凡吃过的盘子,和她的那个饭碗的确扔在那里,她的碗被砸碎了,剩下的冷饭都洒在水池里面。 她想了想,既然没东西吃,那也得找些事做做吧,才能分了心不让自己觉得饿。 于是就想动手洗碗,可是水龙头打开时,却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这下,她还真的愣住了。这里连水都是断的? 她终于明白凌逸凡最后那句“不要后悔”的意思了,他把她一个人关在这里,断了水和粮,是让她自身自灭吗? 苦涩的笑,却抵不过心中的哀戚。男人翻起脸来真是绝情,之前还那般温和地炒饭给她吃,转个身就断了她的食物和水。 呃,也怪自己当初故意惹他发怒,把人气走。但她怎么会想到这里除了有电,什么都没有呢?只能暗暗祈祷,或许他会派人送水和食物过来吧。 可是随着天真的黑下来,月光透过窗户,爬到了茶几上,静颜心里也越发沉重。 她肚腹空空的,早就不知道唱了多少回空城计了,除了早上吃了半碗炒饭,整个一天,她滴水未进,也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胃早就在那翻滚绞痛,她只好用手抵在那里,靠躺在沙发上,身子弯曲,试图缓解疼痛,可是于事无补。密密麻麻的痛,一阵盖过一阵,她在心里想,这次若是出去了,她要记得去医院查查这个胃,是不是真的那次食物中毒给伤到了。 心知今晚可能凌逸凡真的不会派人来送吃的了,挣扎着起来,想要去开灯,室内已经完全黑了。可是开关按下后,那老旧的白炽灯在闪了两下后,直接就“砰”的一声烧掉了。 这,这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连电也没了。 一室的漆黑一片,她有些欲哭无泪。 从小,她就非常怕黑,以前在家里总喜欢楼上楼下一路把灯开过去,灯火通明才会有安全感。妈妈老是笑她这般胆小。 可是这样的夜,她的害怕没有人来安慰。她想,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也不会觉得饿了。于是凭着记忆,摸黑往卧室走去。 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还好反应快,随手一抓,抓住了门把,没有摔倒在地。 推开门,倒在床上,闭上眼。 实在睡不着,胃里的疼痛虽然轻缓了下来,可是仍然有意无意地搅着她的神经。一天没喝水,嘴唇有些干裂了,她舔了舔唇。 心里开始默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可是数到一千只时,意识仍然很清醒。只能庆幸自己的胃不知是痛得麻木了,还是已经好了,总之感觉不到还有什么痛意,连空腹的饥饿感也消除了。 她开始回忆以前的事,略过儿时的,思绪闪到大学时,可是当记忆里有凌逸凡时,她又瞬间把那段记忆给删除,都是这个人,害的她现在这般凄惨地躺在冰冷的床上。 不错,她感觉浑身寒冷,这一条单薄的棉被,根本抵挡不住深冬的寒意。 还是想儿子吧,回想怀孕时的情景,慢慢到儿子出生,到后来与唐旭的相处,渐渐地终于有朦胧的睡意袭来。 睡梦里,她又做那个《大话西游》的梦了,梦到有人踩着五彩祥云而来,笑着对她说他来救她,等她看清那人面貌时,除了惊愕,心里却泛出一丝喜悦,那个人是唐旭。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脑海里那个梦却依旧清晰。一整个晚上,她的梦里都出现的是唐旭的那张脸,重复着同样的梦。 静颜坐在床上,不免唏嘘。什么时候,唐旭如此深刻的印进自己脑海里了? 她把这归结为两人相识太过特殊,而之后的经历又太深刻了。 因为断水断电的关系,连梳洗也省了。猛然想起,昨天早上的时候应该是有水的,那时她还刷牙洗脸过的,很显然是凌逸凡离开后让人切断了一切生活所需。 他是想要报复她?还是要她低头? 男人的心思,有时候比女人还难猜,亏得人们还说女人心海底针,却不知男人把心藏在整个沙漠里,亿万尘沙,谁能猜得透? 已经是被抓来的第三天了,她记得没错的话,东子跟唐旭谈条件只给了他三天时间,不知道是从那时晚上算起,还是明天过来算起。但无论如何,最后时间应该就是明天。 她不是圣人,也没有神经粗到不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推移,她心中的焦虑就越来越多。现在的她就好像等待绞刑前的死囚犯,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在幻想行刑前忽然有个神奇的侠客来救她。 而且她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食物,此时她觉得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在心里计算着,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最多可以活七天,而没有水的情况下是可以活三天。昨天一天已经没有喝过水了,今天一天下来,恐怕她要因为脱水而昏迷,若是到明天还没有获救的话,那么她可能就会渴死在这里吧。 现在已经浑身疲乏无力,抬抬手臂都觉得累得很。 她在想“汶川”地震时不是出了个“坚强猪”嘛,那猪被埋了多少天来着,生命力强的惊人,而自己能这样不吃不喝坚持多久呢。 连猪都有那坚强的求生韧性,那人类呢?应该是更强啊,不是说人都有一种潜能吗?就在于看你怎么开发?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潜能开发出来,可以坚持得久一些,可是再坚持也没有人来救自己啊。 人真是矛盾,一会想求生,一会又想放弃。 静颜重重地叹了口气。 屋子安静的几乎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到,她就躺在卧室里,没有再出去,因为没有任何进食,人的热量在逐渐消耗,所以她不想再耗体能了。 靠在床背上,昨天已经把最近经历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今天是再想一遍吗?否则怎么度过漫长的一天? 胃痛又如期而至,她也不再试图去安抚了,痛着痛着应该就会麻木,感觉不到疼了。 她苦中作乐的想,会不会等到她出去的时候,就要进医院了,医生一查,胃溃疡,原因——饿出来的。 她又想,她的性格里应该有乐观的成分在,哪怕是这样的绝境了,她依旧坚信自己可以活着出去。她潜意识里断定了哪怕唐旭真的不来救她,凌逸凡应该也不会真要致她于死地,现在这样的磨难,只不过是一场心灵与身体的困境而已。 那时她在学校的时候,主修新闻学,副修法律专业,而她最感兴趣的则是心理学。所以揣摩人的心理深处的想法,是她最乐衷做的事。 思绪天马行空,可是到了后来,她也成了半昏半醒,只能感受到屋子里的光线变暗,应该又是一天过去了。心中有什么地方开始坍塌,但是再多余的思维也停止了,容不得她去想为何心里有着难受的情绪,她失去了意识。 第38章 值得吗? 第38章 值得吗? “静颜。”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就在她的耳边,声音熟悉,低沉好听,但是她却睁不开眼睛,浑身乏力到连眼皮都翻不开。 那声音在轻叹:“对不起,我来晚了。”有着深深的沉痛,令她心揪了起来。 “阿旭,看情形她应该是饿昏过去了,还是先去医院吧。” 这个男声是谁在说话?距离她有些远,不在她耳边,他说阿旭?唐旭吗?唐旭真的来救她了?他答应了凌逸凡的条件? “不知道是真饿昏,还是装晕呢,为了她,阿旭可是……” “影儿!”身旁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点沉怒,打断了之前那个女人的声音。 这时,静颜有些恢复意识了,也明白那三人是谁,除了身边的是唐旭,另外两个人应该是习方和萧影儿。 紧接着,感觉身体一轻,就被人抱在了怀里。熟悉的烟草味透进鼻子里,令她一阵舒心。唐旭很少抽烟,但偶尔抽也只抽一种外烟,那烟的味道很特别,有着一种独特的香味。 看来这两天,他烟抽得不少,所以连身上都染了这股烟味。是因为担心她吗? 努力地从昏沉的意识里抽离出来,睁开疲乏的眼,终于看到那张熟悉刻画到脑海里的脸,此时正对着她的下巴上,已经有点点胡渣透出来,却平添了他的一股男人味。 眼下有着深深的黑影,显然是几天没睡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下头来,幽深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从他眼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你醒了?”头部紧靠的胸口传来震动。 他一出声,前头走的两位也都纷纷回头看来。 几日未见,静颜觉得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想要点点头示意,可是仅这个动作都做不起来,浑身无力透乏。忍不住抿唇,却觉那里不再如之前那般干裂,倒是润泽了许多,是唐旭喂她喝过水的缘故吗? 视线不由向外飘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与水有关的东西。 唐旭看出她的无力,轻轻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那里,让她圈住,然后就这么抱着她迈步往外走。经过习方他们身边时,眉毛都没抬一下。 静颜却是看到习方脸色沉重,而萧影儿有些黯然。 到了客厅,一眼就看到那门锁被外面生生劈开,掉落在地上。他们一路乘着电梯而下,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显然凌逸凡的人已经都撤走了。 到了楼下,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路虎,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唐旭的助理于墨。 此时天大亮,看看太阳的方向,应该是午后。她心里很震撼,唐旭的出现,代表了什么,她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敢相信。 本来在那样的绝境中,头昏眼花,胃又痛,连着两天的等待,已经让她不再抱希望。 但是他却出现了,在凌逸凡规定的时间里出现了,她赢了那个赌。 眼睛酸涩刺痛,她忍了又忍,才没让那激动震撼的情绪外泄出来。 “直接去医院。”唐旭在把静颜小心地放进后座位后,淡声吩咐开车的于墨。 在车上,唐旭又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动作小心翼翼,深怕弄伤了她。在他怀里,她觉得很温暖,已经冷了两天的手脚,顿时觉得暖了起来。 习方和萧影儿自从见到静颜醒来后,两个人都一直保持沉默。 医院里,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判定她三天没有进食,因为饥饿过度导致浑身乏力,若是再救得晚一些,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她的胃已经严重亏损,发炎症状很明显,所以才会导致她的胃痛。 营养液的点滴已经给挂上,因为就静颜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不适合进食,否则胃受不住这般折腾。 医生临走前说的话,却是令静颜愣住了。 他说:病人幸亏在夜里进了些水,否则既断食又断水的情况下,恐怕撑不到现在。 是凌逸凡吗?他对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难怪她觉得嘴唇不再干裂了,恐怕她意识昏迷的时候,他有来过吧。 忽觉自己一只手臂被人牢牢地捉住,她一僵,慢镜头般,一格一格地偏过头,愣愣地看着那只温热而又修长的手掌。 唐旭的眼眸里有着复杂的光,刚才医生的话他也听了进去,心中了然。 当他走进那个屋子,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时,心里被剧痛击中。她从来都是活蹦乱跳,有生气的,此时她却躺在那里,容颜惨白。 在昨天接到凌逸凡打来的那个电话时,他就得知静颜已经被断了水和食物两天。凌逸凡在电话里冷笑着说:人缺水最多能活三天,要不要试试她能撑几天。 那时心口就有一股强烈的愤怒,若是那凌逸凡在他眼前,他恐怕就要一拳打上去了。 当初翻看监控,以及派于墨去查凌逸凡时,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查出来这个凌逸凡有问题。他与丁皓鹏常有暗地里的接触,这个且不说。 而那天凌逸凡与静颜一起失踪的事,却大大令他起疑。他绝不会相信静颜会舍下辰辰就这么跟着凌逸凡跑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等到翻开到人民广场之前的监控时,他发现了那幕追贼的画面。之后就开始重点对那个小贼开始调查,果然抽丝剥茧一般的,就查到了凌逸凡身上。 从人民广场上与静颜因为遭抢劫的相遇,一直到他们的失踪,这都是凌逸凡一手策划的一个阴谋。他还真是小看了他唐旭呢,以为做这么一手就可以只手遮天? 明确了目标后,本以为查找起静颜就可以变得简单许多。 可是他却也低估了凌逸凡,不管他动用什么势力去找他,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查不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与静颜一起消失了。 这时他就明白,这无形中有一股黑势力,要把一切都遮挡住。 而之前那个陌生男子的电话,更证实了他的猜测,凌逸凡的目标是他。 这批人有着很强的反侦查意识,电话不过半分钟,根本就查不到对方的精确地点。无奈之下,他只好一面着手去抛售黄金股权,一面另派人去搜查他们。 凌逸凡的那通电话正是催促他加快动作,否则静颜是生是死就不确定了。 在他确定了自己对她的心后,他对她再也狠不下心。若是那些身外之物可以把她换回来,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负责公司法律顾问的影儿几次三番都向他抗议他的冲动和不理智,却也阻止不了他的一意孤行。 “静颜,幸好你没事。”温温的声音,轻轻的从他嘴里吐出来。 察觉到手底下的胳膊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抬眼看她的脸,终于她脸上的苍白被这病房里的暖气熏得有些淡掉了,不再如之前那般难看。 只听她轻声问:“值得吗?” 他懂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值得。” 看到她明晃晃的眼中有着震惊,他忍不住凑到她跟前,在离她只有一寸距离的地方,“静颜,我喜欢你。” 在她脸露更大的震撼时,他笑着吻住了她的唇。这是他从见到她那刻起就一直想做的事,隐忍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了。 幸亏习方和影儿早在医生离开时,就把单独相处的空间留给了他们。否则他还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吻身下的小女人呢。 感觉到她的惊讶,甚至都要惊呼出来,可是正好给了他便利的空间。 明知道现在这样有些乘人之危,她此时浑身无力,恐怕只能承受这个吻。可是他依然就想这么深深地吻她,让她感觉到自己心里对她的喜欢以及爱意。 静颜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里,慢慢地恢复了过来,感受到唇上的触碰,心里一阵悸动。她的眼睛始终都没有闭上,而是一直凝视着眼前这张俊逸非凡的脸。 她看到他眸中的目光慢慢变化,平素眉宇间的冷峻清朗全都幻化成让人迷醉的温柔,从不知道这个男人会这般对自己,他在她面前轻声说他喜欢她。 那一刻,她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从见到他出现时的激动和不敢相信,在听到他现在的这个表白,以及满腹情意的吻,这一切,都让她如坠梦境一般。 她觉得她的心在“噗通噗通”的剧烈跳着,有什么在心头划动,微微的痛,又似电流闯过。她想,温柔的情,动人的表白,是可以让人沉醉的。 一句喜欢你,一句值得,已经让她的心偏离了。这一刻,她不想要什么理智,只想跟随着心走,在那三天里,她刻意地不去想他,但是想得最多的却还是他。 无论她怎么逃避,脑海里却总会翻过他的身影。就连睡梦里,都被他浓浓的侵袭。 她闭上眼,忽略心底淡淡的痛,静静感受他流传过来的爱意。 第39章 起死回生 第39章 起死回生 静颜直觉想伸手推他,手却被他紧紧攥住,并且慢慢从手掌到指节抚摸。 这是一双典型女孩子的手,细长,骨节分明,肌肤柔嫩,如人一样让唐旭着迷。他并不是失去了理智,从一个吻发展到现在心中澎湃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却也是情之所至。 脑子里有根矛盾的弦。 一旦与他真正在一起后,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心中非常迷茫,这样的时刻,她迟疑了。身上的这个男人,这张脸,连着几夜都侵袭她的梦,在她陷入绝境里,也全都是他的影子。现在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过只要一个伸手动作,就可以紧紧搂住,得到片刻幸福,但是…… 每一件事,只要有一个但是,就代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最佳的状态,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所以其实静颜的心里,是不愿意的。 左边手背传来刺痛,她忍不住轻哼出声,声音虽然细微,陷在情谜旋窝里的唐旭却还是听到了,他抬起头来,察觉到她脸上的痛楚,眸间的欲望慢慢褪去。 原来是打点滴的针头在挣动中歪了,现在静颜左手背那处有血珠冒出来。 唐旭眼中闪过愧疚,轻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手也从她的衣服里退了出来,连忙按下床头铃呼叫护士台。 很快护士就推门进来,重新扎过针后才离开。 因为之前的那番情动纠缠,在再次两人独处时,静颜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脖颈及胸口的那些触感都还没有褪去,目光躲闪,不敢去看唐旭的脸。 唐旭知道她在害羞,却忍不住凑到她跟前逗她,“有喜欢我那样对你吗?” 这一问,直接把她的脸给炸红了。揪起面前的背子,直接拉到头上,整个人埋在了里面,清楚听到被子外面传来沉声大笑。 她恼羞成怒,隔着被子骂:“笑笑笑,我让你笑!”可是除了这句,却找不出可以骂他的词汇,暗恨自己不擅长骂人,这男人一碰到这事,天性本色。 唐旭听出她真的有了恼意,忍住笑去拉她被子,“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静颜本没真想躲他,只是脸皮薄,经不住他那般调侃。心中疑问憋着很不舒服,不问不快。于是她拉下被子,露出脸来,却不知这般樱红着脸的她,更加让唐旭心动。 “唐旭,你真的为了我答应了凌逸凡的条件吗?那企划案和黄金股票全都放弃了?” 这个问题从醒来就一直在她心里焦灼着,几度想要询问,可是却都问不出口。 唐旭听她问起这个,脸上挂了一抹深思的微笑,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才拉起她的手软声说:“这些事都是男人要操心的事,你养好自己身体才是。”既然他承认了自己的心,就不会再让自己的女人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可是……”从他的话中,静颜得到了答案,心中绞痛。 “傻瓜,别为我担心。”唐旭把她这种表情理解为是担心他,心里很是高兴,他笑着道:“放心,你老公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我放弃了企划案,黄金股权,他凌逸凡也未必就能讨得了好。” 静颜一惊,听他这话的意思还有玄机。“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唐旭自信地抿唇一笑:“其实我早就收到c国那边股市信息,会有大商家要清盘黄金,他们手中持有的量非常大,若是全部抛清的话,那c国市场的黄金必然会重跌下滑,不用几天,定是要影响a国的股市。” “你的意思是……?” 唐旭点点头,“我现在把黄金债券全部抛售,这价格是在最高点,只是把股权变成资金而已,可以避免这次危机,而我把这笔资金抽调出来又投入市场买了期货,若我估算准的话,短期之内,我的损失就会如数奉还。而凌逸凡若重金购买那些股权,必然要大大的损失。” 这一卖一买间的转换,立刻就把唐旭的不利地位给扭转了过来。静颜想起唐旭本是在c国发家的,所以他所说的c国股市的信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也就是说,黄金这个市场其实不再是炙手可热的了,正在往下坡走。若是c国一动荡,那么国内持有黄金股的人,定是要亏到家都不认识了。 或许,唐旭参与那个企划案本就是个幌子,想引人上钩。他若早有消息,恐怕黄金股权早就在着手转卖了。 静颜忍不住再仔细看眼前这个男人,他在商场上的天赋与敏锐度并不是空有其名,而且他能在这样的死局里翻身,若不是他有真本事,光靠运气是没有用的。 也更加说明,唐旭的心机与谋略,乃为上乘。 唐旭一直眯眼笑看着眼前的女人在那心里琢磨,知道她脑子其实转得很快,哪怕他讲的都是些商业用语,只要一点她就能想通透了。 他也不在乎把自己的底露给她看,既然心都丢在她身上了,自然要让她彻彻底底了解他这个人,否则他怎么去扑捉她的心呢。 她心中对他有迟疑,在刚才的那个吻里就感受到了。她有挣扎和抵抗,并没有完全接受他。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停下来的缘故,一是时间和地点不对。她刚遭到囚禁断食,心理上还没恢复过来,身体也不容许。二则就是她的态度了,她对他还没有他对她那般心动。 不过这些他并不担心,虽然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可是以他的性格,真喜欢了,就一定会把她刻进心里,也要让她心里只有他。 这是男人与身俱来的一种占有欲。他不急,静颜已经是他的老婆,跑不了了,至于那什么一年的协议,他到时候有的是办法可以让它作废。 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笑容,被静颜看着却是觉得寒碜,直觉这男人心里又在算计谁了,早就领略过他的腹黑,不仅对那个被他算计的人深表同情。 殊不知,她同情的对象其实就是她自己。 睡眠是身体最好的营养品,所以在营养点滴以及消炎点滴的垂挂中,还在与唐旭说着话的人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梦乡,这次她睡得很舒服。 朦胧中醒来,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boss,很奇怪,凡品那边并没有大肆收购我们的黄金股权,而凌逸凡似乎也失踪了,并不在凡品。倒是有个突然兴起的几家企业,在分别啃噬黄金这块大肉。” “凌逸凡这个人不能小觑,他绝不像表面看得那么简单。而且他的动机不明,就算是商场竞争他也不必这般利用手段达到目的,给我彻查下这个人家庭底子,我要所有详细的资料。” 听了一会儿,静颜顿觉无趣,不用说这个杀伐决断口吻的定是唐旭,而另一个人则是他的助理于墨了。她对他们那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实在不敢兴趣。 “你醒了?”几乎眼睛一睁开,就听唐旭声音放柔了下来,侧头而看,他就坐在她的旁边,随时关注她的情况。 她点点头,“我睡了多久了?” 他轻笑道:“够久了,已经是晚上,你睡了一整天,像个小猪一般还呼噜呼噜打呼呢。” “我哪有!”又忍不住要瞪他了,这人表白之后,动不动就要笑话她。 身旁传来闷笑声,却是那于墨还没离开,见他老板这番调戏自己老婆,不禁觉得好笑。 静颜顿觉尴尬,这于墨也算是认识蛮久的了,但是却从无交集,他话又少,很少会这般戏笑他们。 是不是唐旭变得不正常之后,连他身边的人也变得不正常了? 这难道就是那什么蝴蝶效应? 第40章 温馨画面 第40章 温馨画面 小年夜,离除夕还有一天,张丽正式离开回老家了,要到年后才来。 若不是因为静颜出了那事,在医院又拖了一天,张丽要不早就走了。于是家里就只剩下这个不熟练的妈妈,忙进忙出,一会儿子要喝奶了,她跑去泡牛奶;一会儿子尿湿了裤子,她又要去打水给他洗pp。 一整天下来,她算是彻底领悟到张丽带孩子的辛苦了。以前心里偶尔还会有那小揪揪,想着月嫂不过就是带带孩子,为啥那工资整得那么高。 自己体会下来,这还真的不是个舒服的工作呢。这不仅是考验一个人对孩子的喜爱,还考验一个人的耐心,以及那专业技术。 幸亏她在张丽走之前,让她列了一大单子要注意的事项,还留了她的号码,就怕遗漏了什么,到时候辰辰撒起泼来,自己混没主张的。 有电话进来,静颜一手抱着辰辰,一手想也没想就接起了电话,这个时候也就唐旭会打进来。现在这人是一天打上那好多个电话,内容无外乎都是问些平常的事,混没什么大事要讲。 她坐在地毯上忍不住恨恨地说:“你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干嘛不早些回来帮忙带孩子?” 那头爆出笑声,过了一会儿唐旭才忍住笑道:“怎么,辰辰很折腾人?” “你来试试呢,这小子浑身都是劲,都不要睡觉的。”平时有张丽在的时候,她总觉得跟儿子亲近不够,可是现在一个人照看孩子时,疼爱依旧,可是却觉得无力啊。 这不,那小子已经学会爬了,正努力往她这边爬过来,小pp翘得老高,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就像是在驳斥他妈妈说他坏话,而那口水则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这已经是第二次为他换上干净衣服了,胸襟前被口水弄湿了,她怕他受凉,总是第一时间就给换上。不过总算屋子里是中央空调,温度是恒温的,所以换衣服并不冷。 但她就是不能走开,一走开,这小家伙就开始闹,她的人就不能离开他视线半步。 唐旭在电话这头听着她嘴里的抱怨,心里却是柔软隐隐高兴。静颜与他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时而就会这般抱怨,带着点小脾气,甚至他都从她话里听出了些撒娇的意味。 脑子里都能想象她现在定是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眼睛睁得很大,一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嘴角上扬了。现在他的心情是在极度升温中,工作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老想听听她的声音。 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明天除夕就可以正式放假了。若不是年终总结大会必须由他来主持,他还真想就这么飙车回去,抱着儿子与她呆在一起呢。 “boss,总结大会马上要开始了。”于墨提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朝他点了点头,对着话筒轻声道:“静颜,等我回来。” 另一边的静颜自然是听到了那头两人的对话,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她怔忡片刻,立刻被宝贝儿子给引去了心思。 等唐旭深夜有些愧疚地回到家里时,屋子里只留了一盏浅黄的灯,不明亮,不刺眼,他顿时心有感触,立即搜索那对母子的身影。 楼下并没有发现她们,只看到桌子上写了张纸条:辰辰爸爸是坏人,家中无人烧饭。 工整的小楷,诙谐的语句,表达小女人的抗议。 唐旭抿唇而笑,推开卧室的门,果然那对母子横躺在床上。床的两旁,放了几张椅子围了起来,想是防止辰辰滚落床下,而她的手不忘轻轻拥住儿子。 两个人的脸凑在一起,纯净的睡颜,柔软了他的心,也迷了他的眼。 去浴室洗去一身的寒气,轻轻地在她身后躺下,手环住她柔软的腰,那里的软肉还有着。一直知道她纠结身材的问题,但是他却觉得这样正好,满身骨头抱在怀里也搁得疼,这样软软的,他喜欢。 这一刻,他抱着她,没有任何欲念,只有满满的情意。工作一天,公司繁杂的事早让他疲累不堪,没过一会,也沉沉入睡了。 一觉睡到天亮,静颜感觉今天安静得有点出奇,辰辰居然没有来拉她头发叫醒她。 辰辰?直觉往身旁一摸,那处却没有儿子身影,她连忙坐起,还在自己卧室,看看时间,居然睡到现在! 叮叮咚咚的琴声随着薄凉的晨风一同吹来,她有些好奇地走出自己卧室。 琴声居然是从主卧那边传来的,唐旭的卧室她不是没进去过,他的房里的确放了一架钢琴,以前她以为是摆设,当时看到时还嗤之以鼻地腹诽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台钢琴做装饰。 她沿着琴声走过去。 门没有关,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那幅画面,美得令她怯步,生怕一踏进去,会打碎那份美感。 他的主卧室很大,几乎被割分为一厅一卧的格局,黑色的钢琴挨窗放着。 唐旭一手抱着辰辰,一只手欢快地在琴键上飞舞。 她对音乐虽然是门外汉,但也听出那不是什么钢琴曲,而是欢快的儿歌。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小毛驴》。 辰辰就坐在他的腿上,灵动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非常好奇眼前的庞然大物,居然能够发出这么美妙的声音。 忽然曲子一转,只见唐旭手指在琴键上不住地翻飞,修长的手指竟然与那琴键合二为一,曲风已经不再是那首儿歌,换了一首她没听过的。 只觉着曲子清灵剔透,如潺潺的泉水缓缓流过心田。 有人说音乐可以抚慰人躁动的心,若她真有焦躁的情绪,也在这个清晨被这动人的音符给慢慢抚平,甚至融化。 她惊叹着,唐旭这人真是多面化。最初见到时的冷酷,慢慢相处时的腹黑,情到浓时的温柔,现在却又让她发现了他的一项天赋,那就是他不仅有迷人英俊的外表,还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气质。 仿佛他坐在那里,天地间就唯有他的存在。 “静颜,来,坐到我身边来。” 几根黑线在她头顶落下,明明他都没有转头看,不知是哪知眼睛看到她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让她心觉得一颤。 犹豫了下,跨步走到了他的身旁,挨着他坐下。 侧着头看他认真的神情,不知不觉与他相识已经将近四个月了,结婚都已经是三个月了,今天到了除夕,若无意外,今年看来是要和他一起过了。 环视了他的穿着,忍不住轻吹了口哨。v领的黑色毛衣,棕红色的休闲长裤,与他平日里冷沉的打扮截然不同。而这样的他,显得更加年轻俊朗。 一寸阳光落在他俊美的面容,静颜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有些犯花痴了。 低沉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来,他停下手指,侧过身把辰辰递到了她的怀里,微微往一边挪了挪位置。小辰辰看到妈妈,自然是手张开高兴极了。 于是这样一家三口,挨坐在一张长椅上,唐旭的十指如飞,一曲又一曲的温婉轻柔音符,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静颜承认这样的他很帅,可是他似犹觉不够,尽情释放着他那独有的魅力。她觉得自己的心真的要沦陷了,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爸爸。 到了最后那曲时,难得她听出是什么旋律了,是那首《致爱丽丝》。曲风欢快,音符活泼似在跳舞,而他的脸上则是神采飞扬。 她浅笑着低头看怀中一直不动的辰辰,这小子真不厚道呢,他爸爸如此卖力地弹奏,居然开始打起瞌睡,甚至睡上了。原来无论什么神曲,到了这小子耳朵里都成了催眠曲。 悠扬的音符在空中完美的画上句号,他转过身来。 她朝他弯唇一笑,“很好听,你真厉害。”像她,弹钢琴这么高深的艺术活可学不来。想来想后问他:“你是业余学钢琴的还是专业的呢?” “本来小时候有音乐天赋,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事就放弃了。” 静颜发现,唐旭讲起这些时,虽然脸色温和,但是却明显不欲多谈的样子。她想可能这就是大家族里的悲哀吧,往往喜欢的爱好,都会被深埋在利益下面,像唐旭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是要培育为商业精英,而不是把时间荒废在那无用的钢琴上。 不由深深叹气,心中有些为他难受,他肩上的担子应该不轻。 “把辰辰放到床上去睡吧,他出来好一会了,玩也玩累了。” 静颜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仔细一琢磨,想到现在的时间恐怕要到中午了,他这是在暗指她能睡呢,一觉睡到十点多。 咬了咬牙,假装起身抱辰辰走,故意往他脚上用力地踩了一下。 倒是没听他痛得闷哼,忍不住好奇地回头去看,哪知正好被他逮个正着,凑上前就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静颜瞬间石化当场。 现在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她却仍适应不了唐旭的这种偶然偷袭,红晕总是忍不住飞到脸颊。不由跺了跺脚,羞恼怒走。 却听身后男人道:“就让他睡在里面的床上好了。” 第41章 唐家暗斗 第41章 唐家暗斗 静颜顿住脚步,想了想转身往他内室而走。 里面的空间她从未踏入过,以前也只在门外悄悄看过这房间的布局,并未真正闯入独属于唐旭的地方。 这个内卧一走进去,就是纯男性的氛围。以黑白为主色,虽然布局欧化,但却显得冷硬,不够暖意。尤其那张大床上,都还铺的是纯黑的被套和床单,更加显得沉闷。 唐旭走到她身边,笑着道:“若不满意这布置,随时欢迎房子的女主人任意设计装饰。” 心中微微有什么划过,唐旭有意无意的暗示,她不是听不懂。 把辰辰轻轻放在那张大床上,刚盖上被子,就觉身后一热,男人的身体贴了过来,手环住了她的腰,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与她一起看着儿子的睡颜。 漩呢的气氛,有些暧昧,帜热的呼吸就在自己脖子一侧,腰上的手更是有力地圈住。自从上次他们在医院里差点擦枪走火,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般亲密地抱在一起。 她觉得只要自己轻轻一动,都会贴到他的脸颊。 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说:“真快呢,辰辰都四个月了,他长大了好多呢。” 静颜微微一愣,本以为他的贴近是想要与她怎么,哪知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温情,并没有点点情欲的味道,还真是她想多了呢。 不太习惯这么亲昵的姿势,在他做来,似乎是理所当然一般。有些不知所措地瞪着辰辰白嫩的小手,发呆。 “静颜,你小时候也跟辰辰这般可爱吗?” “我?”她心中一紧,一股莫名的刺痛在心里泛开来。“像辰辰那么小的时候,恐怕我还没有记忆。”故意调侃着自己,把那股莫名的情绪转移掉。 唐旭闷笑出声,“那你有记忆是什么时候?那时的你是怎么样的?”确定了心中的爱后,他想要了解更多的她,想听她谈自己。 “孩童一般有记忆都得老大了吧,我就记得我妈妈说我那时很野,好动,很喜欢爬树,像猴子一样。后来有段时间不野了,人就变得很别扭,有时甚至不太爱说话,是到后来被妈一顿教育后,才慢慢改了性子,也就成这样啦。” 嘴里泛出苦味,短短几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童年,可是那个童年却成了她最漫长而苦涩的回忆,只是那苦无法对外人道也。 唐旭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听着她的叙述,心中描绘她小时候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喜欢。再想想儿子那好动的调皮样,忍不住笑出来,“我看辰辰可能性子像你呢。” “像我?怎么会,我觉得他像你。”以后定也是个腹黑的小帅哥,现在就偶尔做了坏事,总是满是笑脸在那讨好她。 本以为一天就在这般温馨下这么过去了,可是到了下午唐旭接到电话后,告诉她说除夕要回唐宅过,她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 这几个月,辰辰也时常抱到唐宅去给老太爷看,但是静颜却一次都没去过,一般都是唐旭把辰辰带过去的,每次也都只是在晚上,一顿晚饭的时间就回来了。 所以静颜对这事倒没有抵触,毕竟辰辰是唐家的血脉,也不能阻止他与唐家人亲近。又有唐旭看着,去到唐家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但今天是除夕,她本想他们一家三口在家里好好的过这么一个年,也抵补一下没回去陪父母过年的遗憾。唐老太爷一个电话过来,却是要他们回唐家去,怎能让她心情瞬间变得灰暗呢。 唐旭看了静颜的脸色,也知她心内有抵触,其实若不是爷爷有命,他也不想回去应付他那一大家子如狼似虎的亲戚,尤其除夕这样的日子,定是全部齐集的。 但是唐家有规矩,不管有多忙,每年除夕都必须得回唐家吃年夜饭。 休整了自己心情,温声安抚静颜:“别苦着脸,有我在呢,咱们回去吃了晚饭就回。” 再次踏进那灯火通明的唐家庄园式的大宅,静颜觉得恍如隔世。上一次来,心里忐忑紧张害怕,多种情绪纠结。这一次,却因为身旁的这个男人,心中只有安定。 他说,有他在。她信他,不知为何,听他说那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她却是被感动到了。还记得不知从哪听来的一句话: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 她想,此时唐旭给她的就是这种安定的感觉吧。 同样的是那群人,看到他们的出现,或惊讶,或轻蔑,或深思。 倒是唐老爷子见到孙子和辰辰回来了,眼中露了笑意,使得他威严的脸也变得和缓了。 坐进位置后,老爷子还把辰辰抱到了自己腿上,圈在怀里,一边吃着一边逗着他玩。拿筷子沾了点他的酒,放到辰辰的唇边,那小子一尝味道,立刻笑眯了眼,手指着还要,这可把老子乐坏了。 静颜见状暗笑儿子是个小酒鬼,这么小就贪吃太爷爷的酒了。 本是和睦的画面,却总有人要打破这种和谐。 唐淑怡吃了几筷子就假装跟身旁的妯娌,也就是唐泾川的夫人说话,“这有的人啊,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把整个公司当成是自己的,完全不听股东们的意见。” 唐旭手中筷子一顿,不露深色继续夹菜到静颜碗里。不一会儿,她的碗里又堆成了小山。埋在小山里的人心中暗恼,这个人每次都这样,问都不问就给她夹菜。 但是她的耳朵却是竖起了在听桌子那头的对话,指桑骂槐的话,是人都听得出来。 只听唐夫人含笑道:“许是他有把握,才会那么做吧。” “哼,有把握?若有把握,为什么那中和企划案却落空了?这之前花了多少人力财力进去?真把公司当国库了,挖都挖不尽?” 唐娟娟忽然插嘴问:“姑姑,你们在说谁呢?什么企划案啊?” 此时唐淑怡的儿子严峰拉了拉唐娟娟道:“娟娟,别多问呢。”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关系要比与唐旭好上很多。 唐淑怡怒瞪了一眼儿子,这个儿子真是没用,她在这出头,那头他还不支持自己。 “你们在说什么?”这边的一番动静,终于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把从对辰辰玩闹的心思里拉了出来。 唐淑怡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换上笑颜:“爸,我们在说中和那个企划案,中和是做黄金项目的,我们唐氏一直都是主占黄金市场,而这个企划案,在里面投入了很多的财力,可是到最后唐旭却争取都没争取,就直接放弃了。这还不算,他还把唐氏所有的黄金股权都抛售一空,这不是明摆着把股权外放吗?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个亿呢?” 噼里啪啦一大堆,显然是早就预谋好的一段控诉,就想乘着今天人齐的时候讨伐唐旭。否则平时还碰不到他的面,根本无处去控诉他。 唐老爷子听后,并没有立刻勃然大怒,只是皱着眉头一股深思状。 唐淑怡被这情况弄得有些懵,她觉得唐旭这次的决议定是自作主张,并没有通过老爷子,她若一揭穿出来,老爷子定是要发怒的。 哪知老爷子不但没发火,反而沉思这其中的内里。 “这事阿旭有跟我提过,是在我首肯下才去做的。黄金市场能不能做,还在评估,但是阿旭已经把那部分资金转做别的投资了,所以淑怡,不要再过问此事了。” 静颜听到此处,忍不住在心里为唐家老爷子鼓掌了,或许说为唐旭鼓掌。他跟老爷子有没有通过气,她不清楚,但是能得唐老爷子如此信任和袒护,唐旭这招攻心之棋走得非常妙。 那个唐淑怡却是做了个跳梁小丑,凭她那点手段想要扳倒唐旭,静颜在心里直摇头。 其中道理连她都想得通,就算这次唐旭真的做错了,判断错误,让唐氏企业损失,唐老爷子这个背后的掌舵人必然也要强撑他到底。因为唐旭现在已经不是无权无势的毛头小子,整个公司的核心都在他一人。 正所谓一人动,整个企业都要震动。这个道理,对于像唐老太爷这般精明的人物,他不可能不深知其道理。 唐淑怡见父亲如此袒护唐旭,心中不甘心,嘴上仍不饶人:“可是黄金股权若落入他手,难道就不会影响我们整个唐氏?” “不错,爸,我也觉得淑怡的担心是对的,据我所知,现在股市里有几家新兴企业在大肆收购那些黄金股权,恐怕股市要动摇啊。” 这下静颜觉得惊讶了,现在说话的居然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唐泾川。 他虽然仍旧温文儒雅,但却一语就道破了现在的局势。这与他平时的低调决然不同。是因为觉得时机已到,想连同自己妹妹一起扳倒唐旭吗? 唐泾川察觉到静颜的视线,竟然朝她看过来,微微露了笑。 若是以前觉得这个人深沉似海般难测,那么此时静颜觉得他的笑,像只狐狸。 她不由觉得今晚真是精彩,或许这个家里,除去精明如老太爷,心机深沉如唐旭,再下来可能就要属对面那个唐泾川最是难懂了。 第42章 唐家秘密 第42章 唐家秘密 膝盖处传来轻轻触碰,静颜低眼去看,却是唐旭的膝盖不知何时与她靠在了一起。 余光里见身旁男人嘴角微微弯起,眼中带着笑意,显然很享受这般与她的亲昵。不由暗恼,这人还真是够张狂的,那头他的一干亲戚在那论他是非,他倒好,混不在意,还有心思与她这番搞暧昧。 是胸有成竹,还是笃定老爷子会力挺他到底? 只听老爷子沉吟了一会,一手抱着辰辰,一手却是轻敲着桌面:“阿旭,查查那几家收购黄金股权的新兴企业,这时候老企业不动,新企业冒进,可能内有乾坤。” 唐老爷子就是厉害,只斟酌一番,就抓住了内中精妙。 静颜暗暗观察到,唐旭点头的脸上笑意渐现,他似乎就在等着老爷子这句话。而那头唐泾川与唐淑怡等人听老爷子的话,却是对看了一眼,别人眼中情绪她看不出,那唐淑怡眼中绝对是闪过了惊慌。 脑中一闪,难道那些新兴企业是他们在背后指使? 那真的是有趣,太有趣了!这叫什么,偷鸡不着蚀把米? 难怪唐旭那般胸有成竹了,很有可能他早就查明背后,等在那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短短片刻,几个人的心思都已经暗斗了一番,很显然最后的胜利者是唐旭。 之后唐淑怡显得心事重重,也没敢再多话。唐泾川虽然仍旧沉着冷静的样子,却也没了以往的那副儒雅,仔细看,偶尔眼中闪过的情绪带着冷意。 伪善的外表,逐渐被人撕去,由不得他再继续装绅士了吗? 静颜在心里暗暗讥讽。 却也觉得索然,唐旭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吗?恐怕从小到大这样的磨难数不胜数,若不凭借着老爷子的呵护以及他自身的努力,应该很难在这个处处险境的大家庭里立足吧。 有时候,华丽的外表,盛装的包裹,其实都只是一种压力。 心里忍不住对唐旭由生出了一种心疼,她侧头看身旁的男人,手悄悄地伸到桌子底下,轻拍了拍他的膝盖,不管他懂不懂,都想这么表达抚慰。 他轻轻一顿,几乎是立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掌,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大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又一个一个指节的紧紧扣住,再不放开。 一丝甜意袭上心头,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心意的传达,被对方接收到,并且回转过来,不用语言,就让彼此的心都通透。这是无声的言语,流转的是两人渐渐温化的感情。 也许不止是在温化,更是在升华。 这顿年夜饭虽然一开始吃得有些胆战心惊,杀机四伏的,但到了后头,静颜的脑海里却只剩下身旁这个男人,温暖,惬意。 饭后,长辈们再一次的搭起了长城,只是这次大家都有意避开了静颜,没人再喊她做牌搭子。小辈们则聚在一起搬来早就准备好的烟火,因为几个孩童在那吵着要放烟火。 唐旭也被他的小侄女给拉着去了院子里,临走时在她耳边轻语再等一会就离开。静颜怕辰辰被吓到,没敢跟着一起出去,就是在屋子里,她都细心地帮他捂住了耳朵。 辰辰人虽小,胆子倒是挺大,睁圆了大眼,盯着外面璀璨的烟火光芒,咿咿呀呀很是兴奋。有些让静颜哭笑不得,可是依旧捂好他的耳朵。 唐老太爷这时走到了她的身旁,满意地点头看着她怀里的辰辰,笑道:“嗯,这小子胆子大,像他爸爸小时候。” 这样和颜悦色的老太爷,竟然让静颜觉得很是亲切,她与他并未真正意义上好好说过话,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老太爷抬起了视线,看向她,看了看外面欢闹的场面,才沉声道:“你跟我来下。” 静颜心中一个“咯噔”,直觉去看外头唐旭的身影,哪知此时他已经不在门口,不知被他小侄女给拉到哪去了。见求救无门,唐老爷子已经先行,唯有硬着头皮跟在身后。 暗暗揣测老太爷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心里很是没底。 一路心怀忐忑进了唐老太爷的书房,威严肃穆,是给静颜的第一感觉,就像老太爷这个人一般,年岁沧桑的痕迹里却脱离不了那种与身俱来的威信。 唐老太爷直接坐进了书桌背后的椅子里,从桌上拿了副眼镜带上,然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手在上面细细抚摸。 静颜站的位置看不到相框里的是谁,她猜想可能是张一家人的照片。否则老太爷不会如此珍惜爱护,深藏在自己的抽屉中。 他抬起眼,静颜一震,竟恍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泪光。 “来,静颜,你过来。”老太爷朝她招了招手,口气却是温和的。 她没有迟疑,就走了过去。 站到近处,才看出那是一张泛黄了的照片,拍的是一家三口,年轻男人很英俊,女人抱着孩子,很端庄贤淑的样子。 唐家的男人,不说是一个磨子刻出来的,但是全都有一个形在,只是外显的气息不同而已。就像唐老爷子,哪怕此时满面风霜,但那个轮廓依旧在,眉眼深炯,年轻的时候定是个伟岸的人。 照片里的男人有他六七分的神似,与唐泾川很像,不用想,那个应该就是唐老太爷的大儿子,唐旭的爸爸唐少华。 “这是阿旭的爸爸和妈妈。”老爷子语声里有着无尽的沧桑,静颜注意到,他老花镜下的眼睛多了一种悲伤与凄凉,这一刻,他不是那威名赫赫的唐惊天,只是个迟暮的老人。 她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站在他旁边,凝看着照片上的人,若有所思。 “其实,阿旭的父母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唐家没有对外公布,因为他们是跳海自杀的,这是唐家的丑闻,为了不影响唐家的声誉,当年我只好把这件事隐下,对外宣称他们去了国外。” 沉痛的语言,唐老太爷娓娓道出了一个唐家惊天的秘密。 静颜整个人都僵在了原位,照片上那对夫妻居然已经……不在人世?那个清俊英伟的男人,与唐旭长得非常相似的人,居然会选择自杀? 这在当时,唐老太爷是隐了多大的痛苦,把这个悲剧咽进肚子里,对外宣称自己的长子与长媳恩爱异常喜欢浪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他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年。 唐老太爷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手已经微微颤抖,却仍然是轻轻抚摸着照片。他又缓缓开始讲述:“当初我极力栽培的就是少华,也就是阿旭的父亲,所以在少华夫妻突然离世后,我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我唯有把目光放在了已经十四岁的阿旭身上。” 静颜有些明白当时唐老太爷的处境了,若是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唐少华身上,甚至已经让他开始掌握了一部分唐氏的政权,但他突然离开,把唐老太爷全盘的继承计划都给打乱。 她想,唐旭的音乐路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断了的吧。就算他再有音乐天赋,钢琴弹得再好,形势已经不容他再继续沉迷自己的兴趣里。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老太爷在唐少华离世后,不把家族事业交给唐泾川呢?反而是另外栽培年少的唐旭?无论从常理来讲还是从理性来说,都应该是选择唐泾川。 老太爷似乎知道她心中的疑问,也从之前的沉痛里回过神来,却吐出了另外一个唐家的秘密。“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不让泾川来帮我呢?因为我唐惊天只有唐少华这么一个儿子,泾川是我收养过来的孩子,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而且他在商业上的敏锐度不够,不是个可以做大事的人。” 静颜在心中却深觉不以为然,恐怕不是唐泾川无能,而是就因为他的身份问题,唐老太爷也不可能把唐家交付给他。所以唐旭这个长子嫡孙,自然就成了唯一的接班人。 但是唐泾川呢?他是否知道自己是唐惊天的养子?是否知道自己不公的命运由来是什么?她觉得无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对于唐泾川来讲,都会觉得不甘心吧。 唐老爷子已经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他拿下了老花镜,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抽屉,然后抬起头来看静颜。 就像是有意收敛他的威严一般,脸上带了温和,“静颜,经我这一阵子的观察,你与阿旭之间的相处很不错,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旭的眼中有了在乎。现在你们已经有了这个宝贝疙瘩辰辰,所以,你们要好好的,知道吗?阿旭那孩子吃过很多苦……” “爷爷——”门应声而开,唐旭已经阔步走了进来,神态里竟有一丝着急。 被打断话的唐老太爷也不气恼,只是假装瞪着眼睛道:“臭小子,跟你媳妇说会话,你就这么着急,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 唐旭见气氛没有剑拔弩张,也放下了心:“爷爷,你怎么会是老虎呢?你分明是一头狮子!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唐老爷子顿时胡子都被气得翘起来了,可是却拿这个孙子又没办法,最后只好语重心长地对静颜怀里的辰辰说:“小辰辰,长大后别像你爸爸,就知道气太爷爷。” 辰辰不知有没有听懂,竟然伸了手要去抓他的胡子,惹得老太爷大笑起来,眉眼里全是疼爱。 第43章 袒露心伤 第43章 袒露心伤 深夜十一点,唐家的除夕之夜正式宣告结束,老太爷毕竟不比当年,到了休息的时间。 唐旭的车子载着静颜他们缓缓从唐宅开出,她侧头去看专注开车的他,想起老太爷今晚跟她说的那些秘密,心中慨然。 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父母就此纵身跳海而逝,却留下了还只有十四岁的唐旭。十四岁,已经是个懂事的少年,他一定承载了许多失去父母的痛苦。静颜觉得心中钝痛,有一种心疼的情绪在泛滥。 “爷爷跟你说了什么?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唐旭微笑着问,那焦人的目光,他不是木头人,早就感觉到了。 之前被侄女给拉着去放烟火,只不过走到外面一会,回来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心下一急,问起佣人,得知被爷爷喊去了楼上,他暗叫了一声不好,再不管什么烟火,就扔下手中的点燃棒,朝楼上爷爷书房而去。 依他的观察,爷爷并没有为难她,否则她不会那般平静,见到他时虽然眼中有惊喜,但却没有任何情绪激动。而且爷爷最后那段话,他在推门进去时,听到了一两句。 心中不由失笑,有那么明显吗?连爷爷都看出来他眼中对她已经深深在乎了? 他还真的得承认自己在乎她了,自从确认了自己的心,他就想她就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来年后一定要把她给挖到公司去,否则他一忙起来,若是几天见不到她人,岂不是思念成狂了? 静颜深思了一下,还是坦言道:“老太爷讲起了你的父母。” 她观察到本来神色轻松的唐旭,在她一提起他父母时,瞬间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而且浅笑慢慢收回,渐渐变成面无表情,整个人散发出冷凝的气息。 过了好久,唐旭才低声问:“爷爷怎么会和你讲他们?你也知道他们……那个事了?” 静颜点点头,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一向温暖的大手,此时却是凉凉的。她想,他一定很爱他的父母吧,所以才会在听到有人提起他父母的时候,浑身都有了刺一般的防备,是害怕受伤吗?那时,他一定很痛吧。 “静颜,给我点时间整理下,等到了家我再和你说那些事,现在我怕我情绪不好影响开车。”唐旭心里有着一股温暖,每一次他在听到他们的时候,总有种如坠冰窖的寒冷,可是这次却因为有她在,他并不感到孤独,也有了想把过去全部袒露给她知道的想法。 她的心里也很是触动,她想开口让他不用跟自己解释那些曾经,因为她懂把伤口一点一点剥开来是有多痛,可是她却开不了口。她的内心里也很想去深透地了解他,唯有剖开心扉,她才有可能毫无顾忌地往他心里走去。 半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唐旭环着静颜的腰,相携一起走进了家门。 “今晚我们一起守岁。”低沉的嗓音,轻轻地仿佛抚过人的心房,有些让她觉得心醉。 守岁是一种除夕夜的习俗,从吃年夜饭开始,一夜不睡,以迎候新年的到来。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这是辰辰出生的第一个年头,所以守岁就变得更加有意义了。 两人轮流梳洗一番后,就挨靠着坐在沙发上,辰辰坐在爸爸的腿上,小家伙今天精神旺盛的很,还没有要睡。但是奶已经冲在那温着,就等他玩累了,人就睡过去了。 摇篮已经被唐旭搬到了沙发旁边,茶几上也放上了水果和一些零食以及饮料。 电视里,春晚还在继续,热热闹闹地唱着,跳着。那些节目都是大同小异,每年都看,并不觉得厌烦。小品很多,尤其赵大师的小品时间特长,估计有45分钟,静颜是南方人,不太喜欢看他的小品,北方人特喜欢看了。 静颜觉得电视无趣,又把目光放在了宝贝儿子身上,真的,自从有了他后,她总会把心神都放在那么个小丁点儿身上。 辰辰坐在他爸爸腿上,看看电视里的花花绿绿笑笑,一时吃吃自己的小手,一时看看妈妈,玩的不亦乐乎。 唐旭却是一脸慵懒,肩膀抵着她的肩膀,靠在沙发背上,之前汽车里那般的冷凝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不清楚他是否还会谈起那些往事,但看他这样放松的样子,却是希望他可以忘去那些曾经的痛苦的,若真不想记起,不必刻意去撕开曾经的记忆。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电视里欢跳的人们,宣告着新的一年来临。 辰辰终于睡了过去,唐旭小心地把小不点放到了摇篮里。 然后坐回沙发上,一手就揽过来,甚至把静颜整个人都揽坐在了他的腿上,紧紧的抱住。她很是羞恼,以为他又要行那暧昧之事,刚想挣扎,却听他在耳边轻声说起话来。 “静颜,别动,听我说。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知道我的爸爸不爱我的妈妈。他们是利益联姻,你懂的,家族企业,为了两家的权利和利益,他们走到了一起。外人眼里恩爱有加的他们,其实却过着最无奈的婚姻生活。” 静颜不再动了,她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却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到浓浓的悲凉。 轻柔的嗓音,淡淡的悲伤,在悠远地传来。 “我从大人嘴里偷听到,爸爸在娶妈妈之前有过别的女人,他很爱她,但是爷爷却不同意,因为那个女人家庭很普通,所以爷爷用了某些手段拆散了他们。可是强买强卖的婚姻,却是造就了一段悲剧的发生。我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就算不是很爱我的父亲,但是也因为嫁到了唐家,而愿意为了父亲尽心尽力。可是无爱的婚姻,又怎么会有幸福呢?渐渐的,她对丈夫死了心,经常会把一些愤怒发泄在她儿子身上,暗地里的打骂,看不出的伤痕,这些还是无法弥补她内心的绝望。于是她出轨了,认识了别的男人。但很快,那个男人就被姑姑她们给揪了出来,也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姑姑这帮人指着我的鼻子怀疑我不是唐家的种,是她偷人偷下来的。” 讲到这唐旭停顿了一下,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微颤抖,她在心疼他吗?忍不住轻轻笑了,他就知道,曾经的伤痛拿出来给她看,她定不会笑话他。 “那时我也有叛逆期,忍受不了父母那般腐朽的婚姻,也忍受不了亲戚们轻蔑的嘴脸。于是我离家出走了,可是却在走出家门半天,我就被绑架了,与我一起被绑架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其实那个小女孩是无辜的,她只不过是因为看我呆坐在那,与我说了几句话,却被匪徒一起给劫持了去。” 怀里的人有些僵硬,他轻轻抚摸她的手臂,安抚她紧张的情绪,在他看不到的视线里,身前的人却是沉着眼眸,仿佛正沉静在他的叙述中一般。 “别怕,静颜,我不是在这吗?证明我没有事的。那次绑架,匪徒旨在要钱,很快爷爷就派人送来了钱,把我赎了回去。在那时昏迷的时候,其实我有意识,被我偷听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绑架我的是叔叔和姑姑合谋,他们投资亏了钱,想到这个办法从爷爷那里敲诈一笔。哼,这就是我的那帮亲戚,他们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没有把这些秘密告诉爷爷吧,那时我不过是个十二岁孩童,凭什么能够让大家相信是叔叔和姑姑做了这样的事。我只有隐忍,等年岁长一点时,才能找到机会。 因为这个绑架的事,父亲和母亲也收敛了许多,他们甚至曾经一度试着做一对好夫妻,父亲克尽己守,全力投奔事业,做爷爷的左右手,母亲也把心思放在家庭上,甚至因为曾经那般对我感到愧疚。那是我唯一一段时间,能够感受到母爱的时候,却同时也发现母亲是真的爱上了父亲,哪怕父亲薄情。 可能是命中注定吧,也可能是天不从愿,当父亲得知当年他深爱的女子,因为某些原因而跳海自尽时,他彻底疯了。与爷爷大吵一架,断绝父子关系,又与叔叔大打出手。最后开着车直接冲进了那个海里,为自己最爱的女人殉情,母亲一夜之间就疯了,在没有人注意的某一天,也跳进了那个大海。“ 这就是他的童年与少年时期,他成年后性格里的阴沉,或多或少的都有受到那时的影响。若不是他心智坚强,恐怕在那场浩劫里,他可能也会被逼疯。 儿时的阴影,让他对婚姻变得害怕,更让他反弹那种利益联姻,所以哪怕苏淼再好,他都不会喜欢她。从根本意义上,他在一开始就反对爷爷这个联姻的提议。 当年的惨事或许已在唐家人的记忆里淡忘,可是他却忘不了。父母的悲剧,难道还要再次上演吗?不,他绝不容许他的生命与婚姻,由别人来掌控。 第44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第44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的唐旭,察觉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忍不住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见她眼中有泪花,以及沉痛,心里一暖。 “傻丫头,哭什么?都已经过去的事了,我把这些都告诉你,就是要让你彻彻底底的了解我,不是惹你哭的。你这样,我会心疼的。”忍不住轻轻地吻上她的眼,把她眼中没有落的泪水,吸进了嘴里,是咸的。 静颜垂下的睫毛,覆盖住了眼内的悲伤,她轻轻问:“你觉得造成这个悲剧的罪魁祸首是谁?” 唐旭深思了一会:“我不知道,最初是爷爷辣手斩断爸爸的情丝,后来是我父母自己本身的原因不正视婚姻,如果真要找个人怪的话,我只能恨那个让爸爸殉情的女人,她的存在,让整个唐家都分崩离析了。” 她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英俊的容颜,深幽的眼眸里就像沙漠一般荒凉,“她有什么错?她是这场悲剧里最无辜的一个人!” “静颜?”唐旭皱起了眉,有些不解她情绪中的波动,是听他的故事进入太深了吗?“我们不谈她,那个女人我们都不认识,我们谈谈咱俩,爷爷也让你跟我好好过吧。” “你听到了?”她轻靠在他的胸口,不让他再探究自己眼内的情绪。 “嗯,我想爷爷可能也后悔当年的事,所以在看到我们时,他不再用强硬的手段,反而希望我们可以相处融洽吧。”深究过唐老爷子的话,唐旭觉得这可能是爷爷找静颜的初衷。 曾经有很多次,他都悄悄地看到爷爷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拿着那个陈旧的相框,轻轻地擦拭。其实那相框上哪里有什么灰尘,只是老爷子在缅怀过去而已。 看到那样的爷爷,唐旭就会觉得心酸。父母的死,不止在他心上造成了永难磨灭的伤,也在爷爷心上是一个永恒的裂口。 听到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唐旭,你知道吗?我也有那么一段记忆。” 唐旭心中一喜,她居然也愿意跟他剖白以前的往事,原来爱是真的需要坦白的,他待她以诚,把心交付给她,而她也终于打开心房,愿意接受自己了吗? 静颜不知道唐旭心中的喜悦,只觉得胸口发堵,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感觉。如果新年的这个晚上,是心情大公开的话,那么她也想把那段往事拿出来给他看,因为那里面或许也有他。 “在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爸妈带我来市里玩。爸爸给我去买吃的,妈妈正好上wc,我看到那家麦当劳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个小哥哥,他长得很好看,我就去找他玩,但是他却不理我。那时的我本就调皮,根本不懂什么拒绝,居然就这么抱住他亲了一口。” 说到此处时,感觉那怀抱住自己的人倒抽了一口气,手上更是一紧,她轻轻笑了笑,没有去看他,只是继续说:“小哥哥很害羞,立刻飞红了脸。我很开心,想要跟爸爸妈妈介绍我的这个新朋友,哪知忽然一辆车停在我们面前,下来几个男人,他们抱起小哥哥就走。我见小哥哥在挣扎,忍不住追了上去,其中一个男人看见了我,把我也夹在腋下,扔进了车里。” “静颜,你是说……你是说,”唐旭忍不住轻轻推开一些她,直视着她的眼,脸上的表情是震惊。“你是那个被绑架的女孩?”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故事里绑架的女孩,但是在我八岁的时候,有过这么一段记忆,而且我还记得那个小哥哥叫石头,他让我叫他石头哥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短,再轻的声音都会传到对方耳朵里。 她清晰地看到唐旭从震惊变成狂喜,然后毫不犹豫地就吻了下来,吻一下轻喃一句:“丫丫,你是丫丫。”他太过惊讶,太过震撼,从不知道儿时一起遭难的同伴,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聚,静颜居然是丫丫! 静颜在心中叹息,丫丫,这个名字好遥远,也好陌生,有多久没被人唤起过了? 如果这是巧合,那么是否代表命中注定,他们会相遇?但她却明白,这不是巧合,这是命运。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层层密密的网,已经铺天盖地的向她撒过来。 唐旭的吻已经变得越来越浓烈,本是带了点忧伤的情绪,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相认重逢全部淡化,他此刻只想好好爱这个女人,把她揉进自己心里。 记忆里那个一直都没有褪色的女孩,是他在绝境里的一滴水,灌溉了他枯萎的心。他被赎回后,曾问过爸爸,他说女孩被家人领回去了,是叔叔送过去的。当时他虽然觉得遗憾,却也是放了心,从未想过还有一天能够再见。 若不是今天他跟她袒露往事,可能他们就会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辈子呢。呵,一辈子这个词真是不错,他有了与她在一起一辈子的念头。 单纯的接吻已经满足不了他现在澎湃的情绪,他想要感受她的舌头与自己一起飞舞。轻轻用牙齿嗑下她的唇,她感觉疼痛,忍不住轻启嘴唇,牙齿稍稍放松,他乘机把舌探了进去。立刻,两个人的唇舌就勾缠在了一起。 整个身子都变轻了,四周一片黑暗,静颜在温暖的虚无中漂浮……想要就此沉沦。 但是,心的深处,有一处特别深邃的地方,在隐隐发痛,一抽一抽地痛,像是风筝的线拉住风筝那样,逼迫她清醒过来。 真的要发生了吗?这样安静的夜里,她心情澎湃的时候,她要把自己给他了吗? 身体像拉紧的弓一般,僵得不得了,她相信唐旭也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抽回来,来到她的背部,轻轻揉抚,企图缓和她的僵硬。 脑中有根弦断了,她想就这样抱住他吧,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他,到这一刻,她还能否认自己已经爱上他的这个事实吗? 若是不爱,之前那许多心疼与难过又是为何? 可是,心中的那无数个可是,都在质问她。若是不顾一切地去爱,最后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可能猜中过程猜不到结局,可是她却不止知道过程,连结局也早就猜到了。 身体在僵硬,心在排斥,肢体语言透过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怀抱,已经传递到对方。唐旭停下了轻抚的手,皱着眉凝看怀中的人,他不懂,明明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意,可是她却在意乱情迷里清醒过来。 哪怕嘴上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明显的回答。 她不愿意给他。 两性之爱,在到了情浓一刻的时候,这是非常自然的事。他已经把心剖给她看,她对他为什么还有迟疑?他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若是他以往的个性,在面对心爱的人,定是强势到不顾一切占有,可是在今晚,他却不愿意强迫眼前这个小女人。 她的周身有着一种浓烈的悲伤的气息,那低垂的眼里藏着许多他不懂的情绪。但至少他肯定了一件事,她也爱他。 既然爱,那就深爱。 或许时机未到,他仍然愿意给她时间。 第45章 青峰山之行 第45章 青峰山之行 唐旭在年初有六天的假期,连上除夕那天,一共就是七天假期。 到了假期最后第二天时,唐旭实在忍受不了每天都围在辰辰那个小不点身边,全是弄奶啊尿布这些的。因为自己儿子,本还可以忍耐,只是他与静颜的独处时间全被那小子给占据了。 本来他想再接再厉,乘着放假这几天与静颜耳鬓厮磨,攻占她心房,成功达到堡垒,并且把她吃下。无奈有这个小家伙在,他的计划可谓是付诸东流,全部泡汤。 每当两人感情升温不可收拾时,小家伙就来捣乱了,总能制造出这样那样的混乱,让两人忙得忘了之前的情腻。 于是在昨晚临睡前,他就跟静颜商量好,今天白天把辰辰给抱回爷爷那里处一天,他们出去转转。本来静颜有些迟疑,但却受不住唐旭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点了头。 主要她心里在经过上次与唐老太爷的恳谈后,对他也放下了防备,而且唐老太爷对辰辰的疼爱,明眼人一看就知,掺不得假。 而唐家,只要有老太爷在,还没人能欺负得了小辰辰。 大清早,两人一起开车把辰辰送到了唐家,那小子见到太爷爷是那个欢快的,一点都不介意爸妈把他扔一边自己玩。 临走时,唐老太爷还笑眯眯地对他们说:“玩得尽兴些。” 唐旭后来在车上,满心舒畅地告诉静颜:“爷爷其实很喜欢她,否则不会对她这般和蔼的。”能够看到爷爷认可静颜,他心里是真的高兴。 静颜看了看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不觉失笑,这男人老说她孩子气,其实有时候他比她都孩子气,就拿今天出来游玩的事,居然把儿子给扔在家里了。 可是当站到巍峨的山脚下时,静颜笑不出来了。 抬头看了看那不见顶的山,她迟疑地问:“这是要爬山?” 唐旭身上背了个大大包袱,站在她身旁,也抬头看看那似乎在云端里的山峰:“知道川市有个说法不,如能征服川市青峰山,就能征服一切。” 静颜转身就走,去他的征服青峰山征服一切呢,她要征服一切干嘛? 没走两步,就被后面男人给拖住,“别,别走啊,咱不一定要爬到山顶的,我们就到那半山腰处歇歇,难得出来透透气的呀。”笑得那个无赖样,令她想要踢他。 本以为他提议出去玩,无非就是海边转转,或者带她去哪个会所坐坐,吃顿大餐就回去了。哪知道会到这什么青峰山来爬山,而且这么陡峭的山,她不认为以她的体力能够……呃,征服这座山! 唐旭见她仍在犹疑,二话不说,就拉着她的手往台阶迈去,嘴里笑着劝慰:“放心呢,爬不动了我背你,一切都有我这个老公在呢。” 静颜无奈盯着前面男人的后脑勺,被他“老公”这称呼给惹红了脸,这几天他似乎很热衷老公老婆这个称呼游戏,在屋子里喊她拿什么都是高呼“老婆”,并且他乐在其中很享受。 青峰山是川市最出名的一座山,它的成名来自于它的挺拔,自古享有“清绝尘嚣天下无双福地,高凌云汉江南第一仙峰”之殊誉。主峰玉海峰海拔2000多米,因玉海、玉虚、玉华三峰峻拔,犹如道教所奉三位天尊(即玉清、上清、太清)列坐其巅。 古有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说法,而川市则有不登青峰山来非此行之说。 可是静颜却从未爬过,她深知自己的体力,学校考个800米或许还能很轻松,但久未锻炼的她要来爬山,可真是有些不自量力。 唐旭说只爬到那半山腰处,远远看去,的确那里有一处平台,上面人影攒动,难得好晴天,又是假期,出来旅游的人很多。 可是只爬了二十分钟,静颜就觉得脚步虚浮,变得沉重起来,若不是唐旭拉着她的手,她可能早就落下他一大段距离了。 也幸亏现在的山路都被后人改造了,用石板台阶一个个堆砌起来,不再是以前那种真正的泥路。一路过来的旅游人群有很多,他们都从身边超了过去。 她觉得有些难为情,若不是她在拖后腿,恐怕唐旭早爬到前面去了吧。 尽管脚越来越沉重,却是暗暗咬了牙,没有要求休息。终于到了一个小平台处,唐旭提议见她额头满是汗水,提议休息一下,喝些水。 她立刻像得了特赦令般,连忙找了处树桩坐了下来。因为是深冬,身上还裹着羽绒服,可是这般折腾过后,背部却已经有汗出来,她把羽绒服给解开,顿时一股清风扑面而来,很是舒服。 远眺山下,他们离得竟然也是有些距离了。不敢相信自己爬了那么一长段的路,虽然疲惫不堪,但心头却有一股喜悦。 她想,若是能够到达山顶的话,那种征服的感觉一定很爽。但她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实在对自己没信心可以攀越这座山峰。 她准备等下若是走不动了,就坐在哪里等唐旭爬完下山再离开。 那边唐旭解开自己包袱,拿出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就是半瓶下去,注意到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浅灰色的休闲大衣,脚上还是一双白色球鞋。出门的时候她怎么没注意到?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啊。 唐旭见她在看他,笑着走过来递过手里的半瓶水道:“喝一口,不能喝太多,水分太多对爬山没好处。” 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把自己喝过的水就要让她喝。虽然两人唇齿交织过多次,彼此间也早已经该怎么亲密的事都经历了,除了最后一个堡垒没抵达。 可是这样的暧昧,总还会让静颜觉得羞涩。 接过水,就着瓶口,喝了几口,就把瓶还给了他。果然见他眉眼挑起,满脸邪笑着凑过来问:“有没有独属于我的味道?” 气得静颜重锤他胸口,听他闷哼一声却爽朗大笑起来。 丝丝甜意染满心头,看到这样的唐旭,她也忍不住轻声而笑。 “走吧,不能多歇,越坐越累。”他伸出了手来拉她。 就着他的手,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可是刚站起来,忽然脚一拐,一声惊叫,她跌在了地上。这回惨了,手虽没去撑,可是由于被他拉着,反而姿势怪异的倒了下去,膝盖正好砸在露在外面的石头上,裤子都摔破了,疼地她龇牙咧嘴,惊叫出声。 唐旭就算反应再快,也没防备她光是站起来就能拐了脚,想去拉她已经来不及。小心的扶起她坐下来,卷起裤管到膝盖,皮擦破了,隐隐有血丝,满脸心疼,暗恼自己大意。 静颜本是疼得差点滚出了眼泪,可是却看到眼前男人垂下的视线因为狭长的睫毛遮住,看不到他明亮的眼,他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膝盖上,脸上有几分痛楚的神色,似乎痛的是他。她的心就不由得轻轻颤动了。 这样为他心动的时刻一次又一次,他总是以不同的姿态,强悍的趋势,剖进她的心里,让她不被他吸引,不对他眷恋都难。 “试下能不能站起来。”唐旭扶住她站起来,然后往前蹲在她前面,“来,老婆,我背你!” 简单的一句“老婆,我背你!”几乎让她瞬间眼眶湿润。 他弯下腰,把背包移到了身前,挂在脖子上反挎着,人却蹲在她的前面。 轻轻地爬上了他的肩头,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他的双手托住了她的臀部,轻轻往上一提,人就站了起来了。 本以为他会直接下山,可是却见他仍然是往山上而去。这人难道要就这么背着她爬山? “我们还不下山吗?”她在他耳边轻轻问。 唐旭心口一荡,那清浅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只觉一股血气直往上冲,某处又开始灼热起来。赶紧摒弃杂念,把精神放在前方的路上,这时候心猿意马可不是好的时间与地点呢。 “山才爬了四分之一不到,哪有下山的道理啊。我不说了嘛,咱起码得爬到半山腰。别担心,到了那里,我们下山可以乘索道的。” 静颜顿觉无奈,这个男人有时候扭起来,还真是一根筋到底呢。 一路上,唐旭时常找话题与她聊,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找虐,一面忍不住热血沸腾,一面又享受心爱的女人紧贴在他身上。 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思想不正,有谁对着自己的老婆没有念想的啊?何况他还没正式吃到。想到包袱里的睡袋,他就心里荡漾起来,这是他的一个小小计划。 青峰山,若能攀越到山顶自然很好,那里地处安静,无人打扰。若是不能,在半山腰处也行,总能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扎营按寨,而他的计划就是今晚要与静颜露宿在这山上。 虽然冬天山里有些寒冷,但他这个睡袋可是特质的,袋内装着特制的暖片缘体,把袋口的拉链拉上,里面就是一个小炕床一般很暖和。而且相信那时两人搂在一起睡觉,定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这个睡袋,是前阵子习方在一个特卖会上拍卖到的,这次被他借用过来,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第46章 中下签 第46章 中下签 静颜自然不知道唐旭心里打的算盘,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膝盖那里的破皮渐渐也不觉得疼了。两旁的树影在往后而去,却有一方独属于她的安全的天地,让她的心越来越柔软。 她想,如果这条路永远不会走完,那她和唐旭是否就能遇见幸福? 时已致中午,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留下道道光晕,暖暖的。她侧头看脚下生风的男人,额头已经有汗珠渗出,不到挥汗如雨的地步,但却密密麻麻的,她觉得这样的唐旭很有男人味。 唐旭早就察觉到她的视线了,被她这般盯视着心里更是痒痒的,回头过来邪笑着问:“我好看吗?”满意地看到她脸上飞过红晕。 自己的这幅皮相,他还是挺满意的,尤其得她这般迷恋的眼神,他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若不是旅游群太多,他真想高兴地大吼一声。 再长的路也会有终点,他们终于登上了青峰山的半山腰的平台上,这里的人更多。而且那处有一座小庙,很多人都在烧香拜佛,居然是年轻男女居多。 等上前一问,才知是月老庙。点上三支香,菩萨保佑一世姻缘。 虽然不见得所有人都信,但是既然到了这里,大家都图个开心,纷纷恭敬的拜起菩萨来。求姻缘也好,求平安也好,不过是一种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罢了。 唐旭把静颜轻轻放下,扶着她走了两步,破皮擦伤是常有的事,只是当时剧痛难忍,过后倒是不会太疼,所以并不影响走路。 他们跟着人流,也走到那庙里,走进去发现,里面还挺大的。在门口左边,摆了台子,看到有很多年轻男女拿着签木,让一名老者解签。原来此处还有求签这个项目。 唐旭煞有兴趣,拉着静颜也到那边拿了竹筒要去求签。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静颜觉得有些好笑,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他却竟然当真了。 一支竹签从签筒里掉出来,两人拿着签去排队。队伍不长,因为那解签的老者并不会与人讲话,只是在纸上写下一两句禅理,让人似懂非懂。 很快就轮到他们,唐旭把签递了过去。老者一身佛衣,慈眉善目,竹签接过,只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就拿过手边一本很古旧的经书,翻到了此签数字对应的那一页。 老者看着皱了皱眉,然后在纸上写上几行字,就递给了他们。唐旭接过一看,上面一共有四行,像是诗句又像禅理:残日西山落,忧危反掌间,前滩容易过,更有后来滩。 静颜也看到了那几行字,忍不住轻皱起眉头。直觉这不是个好签。 唐旭看了看后,本已经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去问那老者,这签是什么意思。静颜在他身后看得不禁失笑,这求签的队伍里,真正相信的恐怕也就一半,而唐旭就是一半中间的那个。 老者见他回头,抬起眼看了看他,本以为他不会理会,却听他开口了:“你这是个中下签,意思是姻缘会困难重重,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大困难还在后面。而这些事情的好与坏都在你的手中,看你怎么去把握。” 有些诧异,老者会解释得这般详细,仔细一联想那签文的字句,的确是这意思。 过后,唐旭有些沉默,似乎还在深思那老者的话。 静颜笑着用手肘轻碰他,“不要太过迷信。” 唐旭回过头来,眉头舒开,笑着道:“我没信,那老头子肯定是蒙骗人的,我才不信那什么困难不困难的。”而且,最后不是说了嘛,好与坏都在他的手中,且看他怎么把握了。他有信心,一定可以握紧手中的幸福。 当静颜看到那个有些夸张的睡袋时,嘴巴张大了再合不上。这明明是个单人睡袋,而且与一般的不同,外面除了是帆布,还有一层铝箔一般的东西,据唐旭说,这个可以隔寒气。 可是问题不是这是不是单人睡袋,而是唐旭把这东西铺开来,他是想要住在这山上? 见他笑得一脸灿烂,静颜有种拍额的冲动了,更想上去踹他。 这,真够幼稚的! 其实在这半山腰里,像他们这般搭帐篷睡袋的人很多,有的人甚至都带了棉被上山。倒并不是因为山上的宾馆价格吓人,而是这在山野里露宿,也是一种天然的情趣。 唐旭是特意找了一块空地,人不多的地方,从包里拿出了他的这个特质睡袋。难怪之前看他包裹那么鼓鼓的,她还以为都是装的水和食物的。 “你在这看家啊,我去那边买些水和吃的过来。”唐旭笑得一脸狡诈,他明白这时候静颜定是心里火苗直窜,他得去借着买东西避一避,过一会等她缓下来,就没事了。 于是都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人就已经往远处跑去了,弄得静颜哭笑不得,只好坐在睡袋口边,看了一眼比自己额头高了寸许的帐篷顶。好吧,这是他们的“家”了。 可是没过一会,就见唐旭匆匆而回,手中也无什么瓶水与吃的东西,不由让她觉得奇怪。到了近处,却见他眉色中少去了之前的灿笑,还是见她看自己,才朝她微笑道:“好了,刚才故意逗你的,知道你放不下家中的辰辰,我们收拾收拾去坐那边的缆车下山吧。” 静颜一愣,忍不住开口埋怨:“你这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的,这么快又改变主意了。” 唐旭只是微笑,手上却是把她人扶了起来,然后又开始折腾他那个睡袋。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大件东西,几下一翻叠,就成了很小的一块,可以塞进包里了。 接着他就带她一起往缆车那边走去,因为缆车截止时间是下午五点,此时已经四点多了,所以那里排队的人比较多。唐旭把她整个人揽在了怀里,形成一个自然的屏障,不会被人群挤到。她微微一笑,为他这个体贴的举动感到窝心。 终于轮上他们了,一辆缆车可坐四个人,与他们同坐一辆的是一对母子。 索道上,迎风而下的感觉,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心旷神怡。 那个男孩很好动,缆车开出一段距离时,他就兴奋地站了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走到这边看看,又扑到那边窗口看看。因为是悬吊在空中的,所以这番走动就会令缆车有轻微晃动。 哪知到了正中央的时候,缆车忽然就不动了。既不上也不下,唐旭和静颜都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山上的操控台,那处显然也在轰动。 缆车事故的报道经常有在网上看到,静颜暗想他们不会这么倒霉吧。男孩也已经被他母亲给抱在怀里,神情甚是惊恐。她小心地看了看窗外,此处虽然已经下了一半的路,但是半山腰的地方有1000多米,这缆车停留处起码也有500米左右,他们下方完全就是一个空谷,若是掉下去,后果她不敢去想。 唐旭皱起了眉头,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可是一看却是没有信号,山上通信本就差,此时更是不知出了何故障。眉宇更加紧蹙在一起,但是一手却环住了静颜的腰,轻拍她,试图安抚她心内的恐慌。 脑中心思不断地飞转,这是一场预谋还是意外?本来他打算得好好的,要在山上露宿,既然决定了就断不会就这么轻易说要乘缆车下山。 可是在他去买吃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对男女很奇怪,这对男女他一路上山,已经不止遇见过一次。碰到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可能是缘分,可是多次看到,一直就在自己身边,而且他们的目光时而转到他这边,他心下就留了神了。 再仔细观察周围环境,不止那对男女,还有一两个年轻人也有些面熟,起码之前与静颜上山时都有看到过。看他们行踪鬼祟,很有可能是在跟踪他们。 心中一紧,顿时想到他把静颜一个人扔在睡袋那边,而且那处游客不多,若是有人要对她不利的话……他想也没想,转身就往回走,走着走着越加不放心,开始跑起来。 今天出门来青峰山属于临时起意,除了回唐家一趟,几乎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来这的。可是唐家,他一想到唐家心中就是一寒,上次静颜“食物中毒”一事虽没有查出谁是幕后指使人,但以他的判断,又是针对他来的,很有可能又是他的那帮亲戚中的哪个。 这次又是谁要害他?唐家,他除了爷爷之外,其他的人真的不敢苟同,很多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其实他已经都掌握在手里了,若不是念着那点亲情在,早就把他们掀出来了。 可是似乎他们犹不满足,哼,在青峰山上想对他下手吗?还真不是他要小瞧那些跟踪他的人,若不是担忧静颜的安危,他还真想跟他们会会呢。 自从小时候那次被绑架后,爷爷就安排了教练过来教他自由搏击术,而后来他去c国的那几年,也并不是白混的。作为唐家的接班人,他不可能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唐旭。 他要做的不止是在唐家站稳,在唐氏董事局站稳,更是在背后发展自己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只是现在他的那股势力还不用出现,目前的状况他还算能应付。 第47章 老婆,有我在,别怕 第47章 老婆,有我在,别怕 还好缆车中断只是一会,不久就开始运转起来,虚惊一场,可能是电闸那边出了什么故障吧。唐旭和静颜也都松了一口气,无论是谁被吊在半空里,脚底是五百来米的高空,心里总是会害怕的。 正式双脚着地,静颜觉得以后都不要再乘这样的缆车类交通工具,还是双脚踩在实心的地面上,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未知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摔上一跤,会痛,也总比交给那不着调的机器好。 找到了他们的车,唐旭把背包往后备箱一扔,然后环视了周围一圈。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静颜奇怪地问。 他摇摇头,朝她温柔地笑道:“走吧,我们上车回家接儿子去。” 一提到儿子,她顿时来了劲,膝盖那里也不觉得疼了,估摸着回家只要擦下红药水消消毒就没事了。 车子缓缓滑向路中间的轨道,此时肚子却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虽然他们到了中午的时候,有吃过东西,但是山上的素食面实在不对两人胃口,都没有吃上几口就不吃了。 肚子饿也就是正常了,唐旭也听到了她的肚子叫,事实他比她更饿,背着她耗的体力多,午饭又没吃饱,向后飘了一眼,“后面应该有食物,你翻翻看有什么吃的。” 椅子后面有个车载冰箱,静颜打开来,面积虽小,五脏俱全,全是储藏的干粮与水。 找出两个面包和一瓶水,就拆开来开吃,才吃了一口被唐旭一把抢了过去啃起来。 呃,那是她吃过的!这不还有一个吗? 唐旭可不顾,三两口就解决了那个面包,狼吞虎咽的,看着像是饿坏了。“快喂我口水,噎着了。”他两手扶着方向盘,朝她腿上的水弩了弩嘴。 静颜只好无奈地转开瓶盖,把水凑到他嘴边,喂他喝。 事实上平时见他开车,三不五时的只一手控着方向胖,一手打电话的。这时候却是这般认真开车了,这人现在对她就是这般没脸没皮的样子。 不过她的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第一次感觉到了恋爱约会的气氛。 唐旭唇角那志得意满的笑,偶尔的无赖相,有时候都让她忍俊不禁要笑起来。 想要去开车载音响,听听音乐,一会就见到小宝贝了,这一天有没有想妈妈呢。估计是不想,那坏小子去了太爷爷家,往往玩的是乐不思蜀。 手指刚触及到开关,唐旭忽然车子往旁边一打滑,方向盘猛打,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简短的回答,眉都没皱一下。可是他的脸色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虽然嘴角仍牵着笑容,但神态已经严峻起来,时不是地看向他视角里的观后镜。 车里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紧张气氛。 静颜忍不住也回头去看,却被车后的那辆越逼越紧的黑色帕萨特吓了一跳,几乎那车子就是贴着他们的车子在开了。 而同时他们汽车的两边,也有同样款式的黑色帕萨特向他们逼过来。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成了被包围的状态,那三辆车明显对他们不怀好意。 “唐旭,这些车子……” 唐旭没有回答她,却把自己手机扔过来给她,“快拨电话给于墨,开机密码是1016。” 说话间,左面那辆车向他们逼过来,唐旭急打方向盘,才险险避开。 静颜拿起手机,不容多想,就翻到了于墨的号码,接通后,立刻放到他的耳边。 “于墨,快启用gps定位来搜查我们现在所在位置,有不明车辆在夹击我的车,立刻叫上医护人员,迅速来找到我们。”简洁明了,几句就把情势讲明,并布好了措施。 他们的车子因为被三车夹击,已经逼着走上了不明道路,所以于墨除了通过gps定位找他们,具体地点根本无从可说。 唐旭脚下猛轰油门,想要超越两边夹击的车。可是他这意图一起,就被他们发现,立即也加速,虽然帕萨特与唐旭的车子不能比,但在狭窄的路面上,他的好车根本发挥不了功效。忽然后面的车子用力顶撞了上来,静颜手里握着的手机飞了出去,人也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反弹了回来,顿觉五脏六腑离了位。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后面车再猛力一撞,巨大的响声响起来,她不用去看,他们车子后面定已经是惨不忍睹。 唐旭现在整张脸都变得冷凝,双目直视前方,眼中的神色带了狠厉,手下方向盘握得很紧,“静颜,你抓紧上面的扶手,我现在没办法照顾你。” 她点点头,依言忙抓住扶手,知道现在不能让他分心,尽管心里已经害怕到极点。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会怎样?车祸身亡?脸色开始变得惨白起来。 两旁的车子擦着他们的汽车,想要试图把他们卡停下来,“吱吱嘎嘎”难听的声音,穿透耳膜。可是唐旭此时却是又一个猛踩油门,不再去顾忌两旁的车子,火力全开,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冲出去。 旁边车上开车的人可能不防备唐旭这般不要命的开车方法,竟然一时跟不上他的速度,眼见他们的车头已经窜到了前面,后面的车想弥补,又用力撞上来。可是唐旭不管不顾,只把油门踩到底,往前飙了出去。 忽听空间里传来于墨的声音:“boss,目标已经找到,我们在离你们一公里外,正向你们这边赶来,坚持住。”沉着低调的声音,就像定心剂一般,让刚才生死搏命的两人有些松了口气。原来唐旭的那支电话虽然飞了出去,但一直都没有挂机,那边于墨全程都在监听着这边的动向。 唐旭眼见车后被他甩开一大段距离的那几辆车,勾起唇角:“来得很快嘛!” 可是话刚说完,横向冲出来一辆卡车就挡在了他们车前,唐旭条件反射就是打方向盘,脚下猛踩刹车,静颜惊恐得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卡车,思维停止。 耳边是“砰”的一声巨响,天旋地转,安全气垫全都被震了出来,车子侧翻了过去。 剧烈的撞击,一股剧痛瞬间侵袭头部,以及周身各处,静颜愣愣得看着在最后一秒解开安全带扑到她身上的唐旭,血色几乎是瞬间弥漫了他整张脸,他眼睛慢慢眯起来,然后渐渐闭上。只听他在她跟前犹如呢喃一般轻语:老婆,有我在,别怕。 眼睛发黑,心口如撕裂般疼痛,她在昏迷前最后的想法是:她错了,她不该走进唐旭的生命,她爱上他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独自在里面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出来。耳里听到汽车急刹车的声音,然后有人在车前倒下,全是血,满地都是血,那些血又一点点凝聚,慢慢变成了一个人的脸,满脸都是血,从头顶一直弥漫整张脸。不,那是唐旭? “唐旭——”静颜从黑暗里挣扎出来,嘴里呼唤着梦中那个人的名字,眼前满目全是白,思维有几秒的停止状态,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们不是出了车祸,车子翻过来,唐旭挡在他身前吗? “你醒了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话。 她愣了一下,才微微侧头,终于发现身旁还站了一个人,居然是习方。 他没有穿白大褂,是一身的休闲服饰。也对,他是妇产科医生,像她这般的伤定不是他看,可是,“唐旭呢?”这个问题才是她最关心的。 习方沉默,神色哀戚。 静颜觉得心在下沉,不,梦里的情景不是真的,那是梦!可是昏迷前唐旭那满头满脸的血却是骗不了人。 “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此时她只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而不是这满室冰冷的白。 可是习方却只是怜悯地看着她,不赞同地说:“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你的小腿骨折,全身多处有擦伤,轻微脑震荡,不适宜多活动。”说完起步就往病房外走。 她心中一痛,若是连她都受了这么多伤,那么首当其冲的唐旭呢? 再顾不得其他,掀开被子,拔去手上还在挂的点滴,就要起身下地。可是脚刚踩到地上,膝盖一痛,人就跌在了地上,她的左小腿传来剧痛。 习方没有预料到她会这般坚持,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摔在了地上,连忙几步上前把她扶起,憋不住心头的火,不由开骂:“阿旭为了救你,命都不要了,你若还不珍惜,岂不是辜负他对你的这番情意?” “我要见他。”她没有看习方的怒脸,只坚定地说。 “你都这幅鬼样子了,去见他做什么,他死了岂不是如了你的愿,可以带着儿子走人了,还能得到一笔遗产呢。”习方的话,说得很刻薄。 “你胡说,他不会死!也不可能死!”用力推开习方,拿起床头的东西就往他那边砸去,满脸都是怒气。她无法在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唐旭死的话后,而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习方接过最后扔向他的枕头,心里有些震撼,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激动,那怒意盎然地整张脸,比之刚才惨白的样子,多了几分生动,可是眼内暗藏的泪,却显得她有些摇摇欲坠。原来阿旭那小子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很不一般了呢。 叹了口气:“你真想去看他?我去找辆轮椅来,不过我事先说明,等下见到了别被吓一跳,也不要哭哭啼啼的。”说完人就走出了门外。 静颜耷拉下了肩膀,坐在床沿不啃声。从习方的话里,她听出来唐旭没有死,这就够了,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活着就好。 第48章 爱情坦白 第48章 爱情坦白 习方推着静颜坐的轮椅一路就到了重症病房门口,那里只站了于墨一人。 她有些奇怪,现在已经是深夜,唐家众人怎么都没有来,只有于墨一人在这里,难道都在病房里? “阿旭之前有跟老太爷讲过今天不回去,所以这次的意外,我们都还没有禀报唐老太爷以及唐家人,就我们几个知道。”于墨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淡淡跟她解释。 她点点头,知道最后时刻,定是于墨的及时救援,才能让他们幸免于难。她在心里很感激他,而不通知唐家的这个决定,他做的很对,此时情况复杂,实在不宜再节外生枝。 重症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走出来的竟然是萧影儿。 她看到门口习方推着静颜,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顿起了薄怒:“习方,你带她来干什么?若不是因为她,阿旭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影儿,你冷静点。”习方有些无奈,当初于墨打电话给他时,影儿正与他在一起,所以不可避免地就跟着一起来了。自从到了医院后,她就一副冰寒之态。 他明白她在担心阿旭,可是躺在里面病床上的那个人似乎要的不是她的担心。只听于墨描述当时情景,他就深刻地领悟到唐旭这小子是栽在方静颜这女人手里了,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影儿,你还不明白吗?阿旭的心里再没有你的位置。 许是看懂了习方眼中的忧虑,萧影儿最终什么都没说,让过了身子。 静颜早就心中焦急,苦于萧影儿挡在门口,现在见已经让开,也不再去管他们,自己手摇着轮椅就一路推开了病房的门。 一进去,她就有些控制不住的觉得鼻子发酸。 那病床上,唐旭的额头上包了一圈白纱布,脸上有好多处刮伤,双目紧闭着,呼吸器扣在他的脸上,身旁的心跳仪器在“嘀嘀嘀”的跳动。 他的手上还打着点滴,左腿封了石膏吊挂在那,一看就不是像她这般轻微骨折。她有记得当时他飞扑在她身上时,只来得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很可能是他的腿被卡在了驾驶位的方向盘与椅子之间了。 这个丰神俊朗的人什么时候有像这样狼狈过,甚至是这般奄奄一息,靠着呼吸器来维持生命。如果当时她没在车上,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她,相信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完全可以方向盘打转,用侧面去撞击那卡车。 而当时唐旭却是以他那边直接迎击上去,这不是人类本能遇到危险的条件反射,而是他脑中经过了思考,在最后关头他的心里要护她安全。 她不知道如何来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心中的酸楚直冲鼻梁,眼泪再也无法抑制。以往每一次,她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下。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办法去控制心中的痛楚,她握住唐旭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贴着自己的脸。 耳边全是他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老婆,有我在,别怕。 唐旭是这世间最会说情话的男人,不用华丽的辞藻,简单的几个字,瞬间就击中了她的心脏深处,她再也无法否认自己是在爱着他。 “唐旭,我该怎么办?”声音里有着沉痛和绝望。 沉睡中的人当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这个病房,静得让人觉得窒息。满目的全是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白色的床单,和唐旭惨白的脸,他一定很痛吧,夺眶而出的眼泪滚在他的手心。 “如果你醒来,我一定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上了你。”无论心路有几番波折,这个爱他的事实,她再也伪装不下去。 对他的情,早就在一点一滴里,慢慢凝聚成了喜欢,成了爱。她爱他,不是因为他是辰辰的爸爸,不是因为他是唐氏的总裁,只因他是唐旭,那个笑着喊她老婆的唐旭,那个会经常吃她豆腐的唐旭。 原来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里,渗透进她的生活,她的心里,她的血脉里。以往每一次隐忍住那蓬勃的感情,以为只是被他感动,其实她早就让他进驻到了自己的心里。 情到深处有点情难自已,喉咙口再发不了声,没有千言万语,只有一句她爱他,已经说出来,可是他却听不到。 忍不住把头埋进他的手心里,她就知道,眼泪是没有用的,眼泪唤不回生命。 她想了想,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唐旭,我真的很爱你,只要你醒来,我把自己给你。”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唤起他求生意念的事,他对她的情与爱,她都看在眼里。 “你说的是真的吗?”调侃地低沉嗓音穿透她的耳膜,她猛然转头,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里,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一点刚醒来的懵懂,她愣在那。 他的嘴角习惯性地牵起,似笑非笑的神态,满眼却都是笑意,像只偷吃鱼的猫。 “你早就醒了?”她沉沉看他问。 “在你进来握着我手时,我就醒了,否则也听不到你的表白了。”唐旭笑得志得意满,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这样哭泣的她让他觉得心疼,可是却听到了她心里的话。 早就确定了她对自己的爱意,可是这个小女人总是那般别扭,多番拒绝他。这次正好借着受伤的事,把她心里的话给套出来了。 他的伤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严重,于墨赶到及时,第一时间就为他们两人救治了。也因为于墨的到来,那些追踪在后头的车辆不敢再上来,全部驱车逃走了。 当时就有一个计划在他心里形成,故意夸大这次的伤情,他要把背后那个策划这些意外事故的人给揪出来。他再不能这么被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让静颜遭到劫难。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很有可能他与静颜两人的命就交代在那了。 按下他受伤的消息不表,也是他吩咐于墨和习方的,他要看看唐家什么人会忍不住跳起来。因为若幕后之人是唐家中人,肯定会要四处打探他的消息。 这是内里面暗中计划的事,但静颜那里他本无意隐瞒的,可是被习方一言惊醒梦中人,本来两人好不容易的约会被这意外打断,现在没准就是打破她心口的一个契机。 所以故意安排了习方去对她说那番话,目的就是误导她。 但看现在她那副神思莫名的样子,他怎么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因为她安静地看着他的眼里,有怒火在一点一点的凝聚。 静颜本就不是个傻子,前后一想,就想通是被唐旭和习方设计了。 气怒攻心,讲得就是现在她这种吧。她只觉得自己内府里一股无名之火直往上窜,之前心里有多着急,有多绝望,现在就有多愤怒。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般欺骗于她,拿他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你……你……”几番想要怒骂出口,可是却都生生憋了回去,猛然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就想调转头离开。 却被唐旭用力拉住手臂,大声解释道:“别,静颜,你别走,是我错了,我没想要骗你的,你也看到我身上的伤了,这些都造不得假,只是我早就醒来,没有立刻告诉你。” 她回过头,见他额头的纱布上隐隐有血迹,脸上许多细小的口子,呼吸器被他扔在一边,高挂的左腿,忽然怒火就像皮球一般泄了气。的确,这些伤造不得假,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在最危险的一刻,扑在她身上护着她,也做不得假,是她亲眼看到的。 她之所以那般恼怒,自己表白以及说了那句话被他偷听了去,恐怕恼羞成怒占的成分更多一些。能见他这样巧言令色地开玩笑,朝她笑着,她不是应该开心嘛? 终究心里对他的担忧还是占了上风,神色缓下来,心疼地去抚摸他脸上的伤痕:“是不是很痛?”唐旭一见她歇了怒火,松了口气,又有了卖乖的心情:“当然很痛了,我要破相了,老婆你可不许不要我。” 静颜忍不住轻捶他胸口,这人一对他关心,就是这般不着调的样子。 唐旭立刻假装龇牙咧嘴地呼痛,满意地看到静颜焦急关心的神情。这个女人骨子里太羞涩,能够这般亲口说爱他,实属不易,他不能逼得太紧了。 既然已经俘虏了她的心,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着急了,心下更是畅快。虽然脚这般吊着很不舒服,可是心里却是觉得自己似乎是因祸得福了。 尤其她在他耳边那句“只要你醒来,我把自己给你”,惹得他真是心痒痒,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好好亲热一番。 但最触动他心的,还是她说她爱他。终于他们这段特殊的婚姻,有了爱情作为媒介。 这样真好,可以抱着自己的老婆,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唐旭想,他已经抓住幸福了,他绝对不会与爸妈那般,让婚姻走向绝路。 第49章 病房趣事 第49章 病房趣事 门上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唐旭还没应,习方已经从门后探出了头,“嘿,两夫妻没有恩爱到滚在一起吧。”不仅话语暧昧,连神情都是眉眼轻佻。 唐旭的反应是,直接抓起床头柜上的一瓶水朝他扔去,被习方险险躲过。 “你小子,真是过河拆桥那,得了好处了,就把我给忘了。” “习方!”唐旭一声怒喝,才让那小子嘴巴闭上,他小心地观察了下静颜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异样,心头才松了口气。 习方摸了摸鼻子,走到床尾,看唐旭那石膏腿,又忍不住笑出来:“应该在你这上面签名,留个纪念的,多难得的一次经历啊。唐少英勇救妻,奋不顾身。” 唐旭冷着脸,没好脸色给这小子,从小到大,习方给他打了不知多少次,总是吃瘪,这次算是给他捞着机会了,使劲埋汰他。 哪知却听身旁静颜忽然道:“不错的主意,有笔吗?我签第一个。” 顿时病房里一阵静默,接着爆出一声大笑,习方笑到差点背过气去,指着一脸无奈的唐旭道:“哈哈,你也有今天。” 话一完,就跑到静颜背后,推她到床尾,并且从暗袋里拿出一支笔塞给她。 静颜也不扭捏,还真就俯身过去,在唐旭的那只石膏腿上,大大方方写上她的名字:方静颜。看得习方是笑弯了腰,再看唐旭那一脸憋屈的样子,他觉得可真是过瘾。 看着唐旭满脸的郁闷,静颜觉得刚才憋在心里的恼怒总算找到了个出口,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大难不死,犹如重生,本就是该庆幸的事。 “影儿先回去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习方忽然道。 唐旭眉眼未动,目光只凝注在静颜的笑脸上,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习方见状不由心中叹气,影儿对阿旭的情,早就在无形中已经败给了方静颜。 而方静颜这个女人,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吸引了阿旭所有的心神,让他的眼里再看不见任何人。 他不觉得阿旭不清楚影儿对他的爱,但是他却从未给予回应,光这点以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就可以判断出,其实阿旭对影儿是关心的。 侧头看那方不说话的方静颜,不觉得她有多吸引人,没有无双绝美的容貌,性格嘛在他印象里是个凶婆娘,怎么就让阿旭对她死心塌地了呢? 感受到视线停在她的脸上,静颜转过头来疑惑地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习方忽然脑中闪过灵光,贼兮兮地凑到她跟前道:“喂,女人,想不想知道阿旭小时候的糗事啊,他从小到大,干了多少糗事,可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 静颜一听来了兴趣,拿眼飘了一眼床上郁卒的男人,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心中暗笑,脸上却是带了好奇的表情:“好啊,跟我说说呢。” “嘿,你听我说,阿旭小时候有一次裤子后面破了一个大洞……” “习方,你再说一个字,朋友都没得做!”唐旭阴恻恻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脸色已经铁青,若不是他此时不能动,恐怕已经冲过来一拳揍在习方脸上了。 习方见状忍住笑,举出双手投降状。 得到唐旭的回应是把头枕着的枕头也给砸了过来,最后习方是被唐旭咬牙切齿地给轰走的,走之前,他还嬉皮笑脸地对静颜道:“女人,有时间咱再墨迹墨迹那些往事哈,你有我电话的,记得call我。” 说完,“砰”的一声把门给带上,门外传来他爽朗的大笑声。 静颜也忍俊不禁,这两人看似这般对着干,却明显兄弟感情很好,估计也就习方敢这般在老虎口里拔牙,并且乘着虎落平阳大肆欺压。 见唐旭的眼睛黑幽幽的冒着火花,正盯着她瞧,不觉心里发毛。直觉应该像习方那般赶紧闪人,否则眼前这个郁卒的男人恐怕要拿她开刀了。 眨了眨眼,脑中闪过好多借口,最后还是直接说:“那个我饿了,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这是实话,傍晚出的车祸,到现在已经接近深夜,醒来也一直没吃东西,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 唐旭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别,别走,在这里陪我。”语声低沉,配上他那狼狈的样子,静颜脑子里想到了小狗这个物种,眼巴巴的样子。 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唐旭这是在卖萌? “呃,那也得让我先上了厕所……”好不容易,她才有些难堪地憋出这句话来,人有三急,正常的生理需求,可是此时说出来却太尴尬了。 果然,唐旭一听,立刻喷笑出声,她恼羞成怒,想抽出手,可是他使劲拽住。 怒瞪着他,真想撕了他那笑脸,以前还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现在怎么觉得这么刺眼的? 唐旭看她瞪圆的眼,更加觉得好笑,可是看她满脸怒色,极力忍住笑道:“这病房里就有厕所,需要我带你去吗?” 这间重症病房室,几乎所有设施都是齐全的,甚至都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室。 进门处的有扇小门,不无意外,那里应该就是洗手间。 唐旭自然是不能真的带她去那里,而她的脚也轻微骨折,若要自己走,恐怕是办不了,所以最后还是在护士的帮助下,推着轮椅到那边,扶着她进了洗手间。 等她从里面出来,脸色已经如常,不再满脸红霞。 离床几米开外的茶几上,已经放了几盘菜,冒着热气,香味袭人。很意外,唐旭居然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已经叫人送来了吃的。 都说医院的营养餐很难吃,但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样子,有些令她食欲大动。 护士已经早就离开了,房里就剩他们俩,她比了比茶几那里,问:“你怎么吃?”要不要去叫护士回来? 唐旭眉眼上挑,唇角的笑容扩大,“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你就一个选择,喂我吃。” “你有第二个选择,我帮你喊护士过来。”看他神情里带着点倨傲,又一副欠扁的笑容,静颜就不想如了他的愿,恐怕他是有意把护士给支开的,否则重症病房怎么会没有专职护士看护的呢。 “你是我老婆,当然是你喂我了,哪还需要叫护士啊。” 她却笑着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静颜叫来护士,在床前安置了两张椅子充当临时小饭桌,饭菜也都端上来后,唐旭的脸色可以拿铁青来形容了。他颇有些不甘心地道:“你就不能喂我吃,怎么说我也是伤员。” 静颜瞟了他一眼,笑着道:“我看着你这个伤员自行能力应该有,筷子要我拿给你吗?” 唐旭闭了嘴,心里暗恼,却也无可奈何。 接过筷子后,见她已经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看着的确是饿了,心下不由就软了,也就自己老老实实地吃起来。 饭后,护士进来把碗筷全部收走,并且把病房里的那张沙发给铺展开来,俨然就成了一张小床。很快被子什么的也从橱柜里拿出来,铺到了沙发床上。 唐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老婆,今晚你就睡在那,我们都有伤,住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却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她只要仔细一琢磨,就知这男人心里的小九九,动机不纯。可是看了看他脸上的伤痕,以及高挂在那里的腿,忍不住就心软了,心知自己就算回了自己的病房,恐怕也会担心他的伤势。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坏心思不断,可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还是比之平时要苍白许多,昏迷前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再一次在脑海里浮现,心中就是一痛。 唐旭见她默不作声迟疑状,软了语气道:“静颜,经过之前那个意外,我再不想看不到你,我要一睁开眼,就看到你在眼前。而且你的病房我已经让于墨去退掉了给另一个急着入住的病人了,这医院资源挺紧张的,咱也得发挥下助人为乐的精神嘛。” 本听着他开头那几句话,心里挺感触并且感动的。可是听到后面就忍不住心里翻白眼了,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精进,就他堂堂唐氏企业的总裁,要在医院里留个病房还留不住?他还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的。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还是听从了心里的意见,自己推着轮椅到沙发床边,小心地爬上去躺下,浑身筋骨顿时松散下来,那些曾经磕碰到的痛,传达到神经。 她想,她只是轻伤都这么痛了,唐旭恐怕比她更痛吧。只是他是男人,不屑把身体的痛楚言之于表,反而表现得一切很好,这里面,固然有他男人的自尊在,怕她担心定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心下更是软了一片,她是背对着他睡的,耳朵里听到他在身后也躺了下来,并且关了房内的灯,只留一盏他床头昏黄的小灯。安静了一会,听他轻声道:“老婆,晚安。” 静颜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回应:唐旭,晚安。 第50章 隔墙有耳 第50章 隔墙有耳 朦朦胧胧之间,听得有人在轻声呻吟,静颜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是那呻吟声一直萦绕在耳边,忽然脑中弦一紧,猛然坐了起来。 果然那呻吟是从唐旭那边发过来的,昏暗的小灯下,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情,但看他双眉紧皱着,显是陷入痛苦之中。想都没想就从沙发床上爬了起来,小心地移到轮椅里,转动车轮到唐旭床边去探看。 却见他双目紧闭,并没有醒来,脸色潮红,手伸过去一摸额头,果然他发起了高烧,且意识昏沉了。那些伤口因为炎症感染,引起了他的高烧,这是伤后自然现象。 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按了护士台的铃。很快就有护士进来查探,细看之后,也告诉她这是自然现象,伤口愈合也有个反复期,医生早就交代过。而且温度量出来,只在39度不到,不算重症高烧。 于是护士给唐旭打了一针,这期间他就眯了眯眼看看来人,就又闭上了。显然身体因为热度,烧得他很疲乏。 打完一针后,他人就安静了下来,沉沉睡去。 静颜守在他病床前好久,见他不再会有起伏,这才回到自己的沙发床边躺下来,顿觉浑身骨头都酸痛,疲倦是席卷而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有片刻怔忡,刚回过神来,听到唐旭在说:“老婆,你醒了啊。”很自然就追随着声音去看,见他双目明亮有神,灼灼盯在她脸上,明显已经醒来多时,不知看了她多久。而他的脸色比之昨天红润了好多,半夜的那场虚惊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 还没等她来得及羞涩,唐旭痞痞的声音已经起了:“老婆,你昨晚的打呼声好大,吵得我都睡不着觉。” “你胡说,我睡觉哪有打呼?” “你睡着了又怎么会知道?除了打呼还说梦话呢,嘴里一会喊妈妈,一会喊爸爸,一会又……喊老公!” 本来听着他说自己说梦话时,心里猛地一惊,可是听到后来就知他又在戏弄自己,且看他眉眼里那戏谑的笑意,静颜咬了牙从床上坐起来,若不是脚有伤,她绝对冲过去想去撕他的嘴。 亏她还半夜爬起来守了他一晚上,这人一好就立刻转性欺负她。 唐旭这个人,最狡猾聪明的一点就是会点到即止,玩笑开得不会太过分,总能在适当的尺度上把握住。虽然知道静颜也不是个小气开不起玩笑的人,但每每戏笑两句,就会把话题带离,不再纠结于原来的事。 等静颜反应过来,跟着唐旭的思路不知怎么转到早上吃什么上面去时,心中就暗恨这人交际手段可谓一流,话题里他永远都会掌握主权。 而且在他告知等一会儿,可能唐家众人都要出现时,她也完全没了嬉闹的心情。对那一大帮子人,她还是忌讳多过于喜。 唐旭把呼吸器又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神情变得萎靡,不如之前那般有神采,若是不清楚始末的人,定把他当成奄奄一息状。就如她之前听了习方的话后,也那般误解过。 他跟静颜解释了这么做的原因,他们这场意外明显是有预谋而为,至于什么人,暂且还没查到。但是唐旭却是把怀疑的苗子投放到了唐家那群亲戚身上,毕竟他若有意外,最直接的得益人就是他们。 所以他必须造一个假象,让所有人以为他在这场车祸里受了重创。等于是抛出一个诱饵,伺机而动的人肯定会就势要起,而背后指使人见他没死,可能也会狗急跳墙。 这些事他都一点一点告诉了静颜,在他心里,既然已经深爱上了这个女人,他就信任她,把她放在自己的心坎里,也愿意让她来承担自己的心事,所以他不会瞒她。 如预料中一样,唐家众人来得很快,而且是一大家子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唐老太爷,他一得知孙子受了重伤入院时,心中剧痛,立刻让司机载他来了医院。 没过一会儿,整个病房里就几乎要挤得水泄不通,人影绰绰。医生护士几度皱眉,可是又不敢去赶这一群一看就是有势力的人。 静颜冷眼看了一会,喧哗的人群里,除了唐老太爷是真心在心疼自己这个孙子外,其余人表情各不一,她看不出有多少诚意在。 而他们也没多余的心思来关注她这个小角色,乘着大家都围在床前没注意她这边,她独自转着轮椅出了病房。 左右看了下,不想与任何一个唐家人碰面,而她此时也是受伤人士,应该是要静养,且心情要愉悦的。所以她自个儿掌控着轮椅往走廊尽头走去,看着那里挺安静的。 原来走廊尽头是一个休息间,可能是专门给护士或者医生午休用的。但此时才是上午,这个地方就空无一人了,她能一路畅通无阻到这里,估计也要归功于唐家那一大把子人全都过来。刚才她离开时,看到匆匆而来一群医生,其中还有年长者,她估摸着可能是医院的院长主任这一类的高层。 连他们都出动了,试问还有哪个小医生小护士敢跑这来偷懒的。 静颜推门进去,里面不大,有一个小床。她就安静坐在轮椅里,脑中一一浮现刚才唐家人的脸,听了唐旭的分析,她也开始学会了从人的表情来观察他们是否有什么别的动机。 但还没几分钟,就听有脚步声传来,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有医生来了?看到她恐怕要把她赶出去了吧,可怜她还只安静了十分钟而已。 手伸到门把上,准备自己开了门出去,不想沦落到被人赶的窘境。但是在听到门外人说话声后,她的手顿住了。 “妈,怎么办,唐旭只是受了重伤,听那医生说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能康复。” “你这孩子就是冲动,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乱下了命令,这下容易打草惊蛇,唐旭又不是纸老虎!” “是姑姑说他可能知道了我们暗地里收购那批黄金股权的事,我怕到时候拆穿了,闹到外公那里,咱们都不好过。昨天姑姑打来电话说他和那女人去登山,我才想到了这法子,本想在山上给他们造些意外,后来没有办法才有了这最后一招。” 静颜紧皱着眉头听着门外人说话,背上起了阵阵冷意。从她们一开始讲话,她就听出了是谁。唐旭还真猜得没错,只是没有想到派人撞他们的居然是唐泾川的女儿唐娟娟。另外一个讲话的人则是唐娟娟的母亲,唐夫人。 平时觉得唐娟娟虽然有些瞧不起人,眼高于顶,但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心狠手辣。很显然,她是想置唐旭于死地。而她的话中更流露了一个重要的讯息,就是一切似乎都是唐旭的姑姑在挑拨而起,她借唐娟娟的手要筹谋一切。 唐夫人且不说她为人如何,她在这事件里可能充当的是不知情的角色,但她却一定是与女儿站一阵线的。 果然唐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娟娟,这事你别再参与进去,我和你爸商量之后会想办法,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嘴,哪怕是你姑姑那里,你都不能说,知道吗?” 唐娟娟也知事态严重,点点头道:“我明白。可是妈,咱们那投资购进的那批黄金股权,会不会走漏风声?” 静颜听到这里,心中微觉奇怪,这明明是凌逸凡向唐旭设下的条件,为什么到最后凌逸凡没有购买那批股权,反而是被唐家这些人给买了去? 而若是按唐旭所说的,c国股市在年后波动,会有重要商人抛出手中大量黄金的话,那么唐家这些人收购的股权势必要亏空,这样不会影响到整个唐氏的基业吗? 还有,这些事情,唐旭知道吗?以他那么精明的头脑,既然已经开始防备自己家人,不可能是毫无所知。若是知道,他是否已经有了更好的应对方法? 一个个疑问在脑子里翻飞,可是都找不到答案。 正在此时,忽然另一个声音从门板外面透过来。 “你们疯了吗?居然在这里就讨论这些事?” 是唐泾川!从他声音中可以辨别,此时他心情很不好,口吻严厉,没有了以往的温文好说话,甚至开口就是有些怒斥的意味。 “爸——”唐娟娟喊了一声后就没敢说话了。 还是唐夫人先反应过来:“泾川,对娟娟这么凶干什么?这不像你了,这里又没人,娟娟也是心里焦急才找我来商量。” “闭嘴!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万一被人听到你们说些什么,你觉得你有几张嘴来解释?隔墙有耳,懂不懂?” 听到这里,静颜心漏了半拍。这个唐泾川比那两个女人可要谨慎许多,也精明很多,他的确是深藏不露,以温文的形象麻痹众人。 很快就传来唐泾川走近的脚步声,静颜心一下子给提了起来,听那越来越近的声音,似乎是往她这休息室而来,她被发现了? 唐泾川走到门边时,回头问:“里面有没有人?” 唐夫人连忙回答:“没人,我们刚到这的时候,就已经四处查看了一下,这屋子里没人。” 唐泾川看了眼紧闭的门,从门上方的玻璃窗口往里看了看,又觉得不确定,手握住了门把轻轻旋转。 第51章 病房温情 第51章 病房温情 静颜脑中闪过百般情绪,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躲在门后,后果会是什么? 不论是哪种,相信都不会是好的,而以唐娟娟那狠辣的性格,恐怕很有可能会干出更出格的事来。 死盯着眼前的门把,已经在微微转动,只要一推开,她就无所遁形。 “二哥,二嫂,你们一家子在这里干嘛?老爷子在找。”唐淑怡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唐泾川回过头看自己的妹妹,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闪过厌恶,脸上却依旧是温文的表情,“听护士说阿旭的病例在医生那里,我在办公室没找着那主治医生,所以找来这边休息室了,看来他并不在这里。” 唐淑怡明知他说的不是真的,但却也不揭穿,只是假装疑惑地问:“哦,那二嫂和娟娟怎么也一起过来了?我说病房里怎么人那么少,我赶到时就爸和我们家为民与阿峰在。” 唐夫人见状笑着打圆场:“娟娟担心阿旭的伤势,见泾川去找医生没回来,忍不住也出来寻了。” “呵,你们一家子对阿旭真是关心呢。走吧,爸已经念到二哥了,咱们回去吧。” 接着,凌乱的脚步声起,慢慢走离了这个地方。 静颜悄悄地长呼了一口气,刚才她几乎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已经想了好几种借口应对唐泾川等人,若真被发现,她打算声称自己在休息室里睡觉,听到开门声才醒过来的。 可是这个借口太过牵强,连她自己都不信,何况哪能取信于他们。 此时化险为夷,才觉自己背部已经汗湿了一片,可见刚才她有多紧张。 病服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她取出来一看,赫然就是唐旭打过来的。他应付完那批各藏鬼胎的亲戚了? “喂,静颜,你在哪?” 一听他称呼与那冷静的声音,就知他身边定然还有人。这个人现在私下里都是脚她老婆了,抗议过几次,宣告抗议无效。 “怎么了?” “爷爷担心你,想问问你的伤势,你先回病房来吧。” 挂了电话后,静颜仔细再听了下外面是否有动静,确定没人后,她才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自若大方地转动着轮椅,往唐旭病房而去。 进到里面,唐家人竟都已经离开,只有唐老太爷还坐在那里。 而唐旭虽然还接着呼吸器,脸色发白,但已经是睁眼看向她这里。 很快有护士上前热情地推轮椅,把她推到了唐旭病床旁边。唐老太爷看她无法行动,手肘也有轻微擦伤,但与唐旭相比却是要轻许多。 “静颜,连累你了。” 她微微一愣,没想到老太爷会对她这样说话,虽然威严依旧的神情,可是却也感觉出其中的真挚。 忍不住去看唐旭,他却朝她眨了眨眼,暗示她不用紧张。 老太爷又道:“唐家这滩浑水,本没想过拉你进来,但是你却已经进来了,两次的事都连累到了你,我很过意不去。我只希望你和阿旭能够好好的,若真的过不了这个坎,你们就早点脱身出来吧,不要再管唐家了。”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得静颜不由动容。老太爷言辞恳切,语声沧桑,似乎疲累到不堪,唐家这个摊子压了他多少年,终于也觉得有些无力了。 “爷爷,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和静颜也一定会好好的。”唐旭突然插进话题里,他另一边却是紧紧握住了静颜的手。 唐老太爷也看到了他坚定的神情,以及两人相握的手,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最后才站起来道:“好好养伤,他们都被我赶回去了,这期间没人来打扰你们。”说完就拍了拍静颜的肩,走出了门外。 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的背影,虽然挺拔依旧,却步履很沉重。她想若是唐老太爷心知肚明家中这些暗地里的事,恐怕最伤心难过的应该是他吧。 唐家是他一手创立,现在却看着唐家几乎要四崩五裂,唐氏又岌岌可危,怎么能让他不觉得心伤呢?只是,唐老太爷是否为自己曾经做过的许多事觉得后悔呢? 老太爷离开后,唐旭也是一阵沉默,显然心情不好,没了早上刚起时的轻松。 “你把事情跟老太爷都说了吗?”静颜问。 唐旭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什么老太爷,你该跟我叫一声爷爷。我的伤势没有告诉爷爷,但是私下里我把一些想法透露了些给他,如果真是如我所预料,我必须让爷爷有个心理准备。” 她点点头,他考虑得的确很周到,若是老太爷一直蒙在鼓里,万一哪天真相暴露出来,恐怕会很难接受事实。 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心念动之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唐旭。 却听唐旭又道:“哼,他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我只从他们进来看到我奄奄一息的表情里,就能探出他们心思一二。” 看着眼前眉毛轻掀,眼中带了沉怒的男人,静颜深觉其实唐家所有人中,唐旭其实是最难懂也是最厉害的那个。 “啊!我忘了问辰辰了,我们不回去,今天又所有人都来医院,辰辰怎么办?”一想到儿子,静颜就暗恼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儿子与她相处,已经很粘她,尤其到了晚上,更加会闹。 “放心吧,爷爷来之前就让家里妥善照料了,并且他还特意去找了专业婴儿护理在家带孩子的。”随后唐旭一脸不高兴地又说:“你关心儿子比关心我还要多!” 静颜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人还跟自己儿子吃醋的?这男人真是多面人,一会精明冷静,一会又跟个孩子般幼稚。 之后的几天,唐旭虽然依旧装着伤势严重,但却仍然坚持让于墨把公司的文件搬过来让他批阅。本来两人去旅游已经是假期最后两天,这医院里一磨蹭,两天就过去了。 新年开业的公司,繁杂事情特别多。也为了不让人乘他住院期间钻了空子,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修养,立刻开始了工作。 偶尔还见他就坐在病房里通过电脑与公司高层开视频会议,这种时候,他一般讲话声音沉稳,表情严肃,薄唇紧紧抿着,凌厉的眼神伴着无形的压迫感。 不由令静颜想起初见他时的那个情景,当时她就是被他这幅冷漠之态给吓着了。 但是私下里对她又是那副巧言令色之态,总是会占写口头上风,戏弄于她。 令她不得不佩服,唐旭变脸的速度与她翻网页的速度不相上下,也许这就是商人的本质特点,也或许这才是唐旭的本来面目。 对她,只是因为有了某种媒介的改变,才会改变了态度。 静颜身前的那台笔记本是于墨带过来的,唐旭知道她闲的无聊,就安排她上上网。 她假装专注在电脑上,其实在悄悄的偷瞄他,心里在不停地腹诽和猜测着他的每一个举动所代表的含义。忽然他的头稍稍一撇,与她偷窥的眼神碰个正着。 不意外的,看到他嘴角牵起很大的弧度,表示他心情很不错。现在她也有些习惯这样的唐旭了,被抓到她的目光,也不觉尴尬,反而堂而皇之地看着他。 她的伤其实已经基本好了,本来只是轻微骨折,其他地方都是擦伤,可是唐旭却是坚持不让她出院,硬是以照顾他为理由,把她留在病房里,而且还冠冕堂皇地说担心她骨头没长好要留在医院定期查看。 这次静颜倒也没有提反对意见,虽然有些想念辰辰,好多日没见,心里挂忧。但是她知道有唐老太爷在,辰辰定能在唐家安然无恙。 而听到唐夫人与唐娟娟几人说话后,她心里其实更担心唐旭了。她怕她们会有后续之招,医院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若是他们做些什么手脚的话,真的是防不胜防。 所以她宁可留在唐旭身边,看着他一点点康复起来,总好比在家里担惊受怕的好。既然心中承认了对他的爱,怎么还能对有关他安危的事置之不理呢? 只是那护理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却很繁琐,唐大少爷又是可着劲的折腾她,几乎成了个苦命丫鬟。大少爷不满意医院的菜色,跑出去买到不至于,就是让她订外卖。 不知道唐旭跟于墨说了什么,第二天于墨就送来一本黄册子,上面是川市各家饭店的订餐电话。唐大少就每天换着花样,一家一家吃过来。 静颜深觉这一轮吃下来,她都可以做美食评论家了。以后若是出本美食类的书,没准还能很畅销呢。 这些还不算刁难的,最让她觉得犯难的是每天睡觉前,唐旭坚持要洗澡。可是他这伤情如何能洗澡,他就把洗澡折中为用毛巾擦身子。自然这个工作就归给她做了。 她深度怀疑唐旭就是故意的,否则这么个大冬天,身体又不方便,还坚持天天洗澡是杂回事?但他的理由是,医院里空调开得太热,每天他都要出上几身的汗,若不洗澡觉都睡不好。 承认他讲的是有道理,尤其是这个加护病房,暖气常年开着,很足,有时候她也觉得很闷热。而且唐旭也只要求她帮忙擦擦手脚,其余部位都他自己来,她也就无奈接受了。 第52章 只想抱着你 第52章 只想抱着你 这日晚间,又到了临睡前,唐旭每到这个时候,就异常兴奋。话说他也是找虐,感受静颜的手指划过自己手臂和腿脚,虽然觉得浑身舒服,但却是总是让他口干舌燥又不能自已。 住院期间,他与静颜的感情逐渐升温,她对他再也不排斥。可是那也仅止于态度,并不代表身体。暗恨自己那石膏腿令他行动如此不便,其实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了,但是医生为了稳定起见,建议多绑上一段时间。 这方,静颜已经打了一盆热水到床前,熟练地解开他的上衣,开始为他擦起手臂以及胸口各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早就在唐旭的巧言辩白下,从只擦手臂与脚,变成了帮他擦拭上半身和腿。 第一次他自己解开衣服时,有些惊讶他胸口结实的肌肉,他看着有些清瘦,却其实衣服底下很有料。当时他笑着解释当初有练过,所以他并不是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想起他这个说法,她就觉得好笑。他唐旭谁能说他是绣花枕头?那人估计是没好下场。 等一番擦拭后,静颜起身端了水想去倒掉,却莫名颠簸了下,盆里的水全部倾倒了出来,好巧不巧的倒在了唐旭身上,抢救不及,盆应声落在了地上。 她顾不了那么多,就怕水浸湿到他的石膏下面,感染了他的伤口,连忙用布去擦,却不知刚才那盆水不止溅湿了唐旭,连她自己身上也差不多湿了一半。 看得唐旭更加口干舌燥了,声音都有些不稳了:“呃,现在这样算哪糟,我成落汤鸡了。”其实他觉得尴尬的是自己的反应,所以只好转移话题试图引开她的注意。 静颜在擦干了他石膏上的水后,才起身跟他道歉,并从衣柜里找出两身睡衣来,这些睡衣也都是唐旭特意叫人买了送过来的。他穿不惯医院里的病服,一共送来了好几套,男装女装都有。 当时她还觉得他太奢侈,又难说话。此时却是深觉还是他想得周到,出到这种意外状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否则若要她这个样子去找护士来,她还真没脸去。 等她从洗手间里换上一套睡衣出来,见唐旭仍旧那般四脚八叉地躺靠在床上,身上衣服都没换,不由问道:“你怎么不换衣服?这样不难受?” 唐旭却是没好气地说:“老婆,你也知道我这样难受啊,你看看这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了,怎么也得给我搅块毛巾把水擦掉再穿干净的衣服吧。再说这床上,你看湿成这样,不全部换过来,这地方别说睡,就连坐也不能坐了啊。” 静颜自知理亏,没有理会他的埋怨,看他神情也不像是真的生气。走过去先把他扶着坐起来,小心地下床,他的全身重量立刻压过来,她险些承受不住,往后倾了下,若不是他及时从后面圈住她腰,恐怕两人都得倒地上去。 稳定了下心神,把他先扶坐在椅子上,很快他就脱去了外衣,她用干毛巾帮他擦干水渍。他的视线明显很浓烈,一直盯着她的脸,她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呼吸停止了几秒。 甚至整个病房里的温度都升了起来。此时语言再不适合,无论说什么,哪怕只是发个音都像是在邀请对方。 换衣服的过程更加煎熬,静颜几乎是手忙脚乱,简单的睡衣,袖子还老套不进去。虽然明知道唐旭是有意使坏,故意不合作地自己穿,任她去摆弄。但此时她哪有心思去责怪他,只怕话说出口都要被他戏谑调侃回来。 好不容易上衣套好了,去搬他的石膏腿,让他的脚神伸进裤管里。因为绑了石膏的原因,他都是穿的沙滩短裤那种大裤管的型,但这要是去换,势必得脱下他那已经湿掉的短裤。 静颜给他套上短裤到膝盖那里,再也坚持不下去。回转了身子,轻声呢喃了一句:“你自己换裤子。”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身后传来闷笑声,心知唐旭定是在那乐坏了。可是她却也不敢回头去看,幸好他不再为难她,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在自己换裤子了。 但是那灼热的视线,一直火辣辣地停在她身上。 等唐旭轻咳一声说好了,她才低着眉眼把湿衣服都收起来,拿到洗手间里,扔在那边。等她再出来时,唐旭却从椅子上已经移到了她的那张沙发床上靠着。 因为那张椅子本就离她的沙发床不远,所以唐旭靠撑着旁边的东西过去,也就一步之遥的距离,不用花太大力气。 可是他靠在这里做什么? “来,老婆,今晚只能咱挤一挤了。”唐旭一脸无害地正经样子,手还比了一比那湿透的床,显然那里今晚是不能睡人了。 “我去叫护士来换……” “老婆,已经很晚了,护士估计都在打瞌睡,你要去喊醒她吗?你的沙发床我们俩挤挤可以睡得下,将就一晚上就过去了。而且我现在这样子,就算想怎么着你,也有心无力啊。”说完他还抬了抬他的石膏腿,很是笨拙的样子。 静颜其实也不好意思去叫护士来,这整个病房给那盆水翻的潮湿淋漓的,看着也觉暧昧。 再瞄了一眼那个沙发床,虽然小,但是两个人睡上面还是有余地。 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走过去,掀开背子,离唐旭隔了些距离,躺了下来背对着他。第一次与男子躺在一张床上,浑身尴尬别扭,哪怕这个人是唐旭,她与他有过亲密的接吻,她爱他,但也忍不住浑身僵硬。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唐旭早就乘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抱着她入睡过一次了。 唐旭有些好笑地看着背对着自己,从他的角度看她颈后的肌肤细嫩,但是根根汗毛竖起,明显处在全身戒备状态。不由失笑,她对他这么防备呀。 刚才那盆水翻到,其实是他乘她不注意动了下,现在这样的局面在他的计划之内。倒不是他定要对她有预谋地做啥,只是想好好抱抱她,受伤以来,虽然得到了她的精心呵护,但是却没有一次切切实实地能够抱她在怀里。 那盏小灯开关在他的病床头,所以此时当他伸手把灯关掉,房间就陷入了黑暗。 一直全身都僵硬的静颜,几乎全部的听觉与触觉都比平时更加灵敏了,身后人一点细微动作都能感受到,此时他在她身后躺下,虽然没有贴近,两人身体毫无接触,但却感觉他的呼吸就呼在自己后劲,痒痒的,她不敢乱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呼吸声平坦下来,且变得均匀,似乎睡着了,她才松了口气,人放松了下来,也准备入睡。 就在自己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忽觉腰际一紧,他的手环了上来,身体已经紧贴在她的后背。她猛的一惊醒,低喝:“你干嘛?”直觉想挣开。 却听耳后低沉好听的嗓音直透耳膜:“老婆,别怕,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而已,我们是夫妻,抱在一起睡觉天经地义。”声音很轻很轻,就像细蚊一般一点一点钻进耳朵里,却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感染力。 许是被他的温柔给征服,许是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他们是夫妻,对于他的亲密举动,她还真的不需要太过反弹。其实她也不是反感,而是不习惯,哪怕是两人之间亲密接触有过,但都没达到最后一步。 平息着自己的心跳,慢慢放松,深冬的夜晚,虽然病房里暖气一直恒温,但是这般靠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想,的确又温暖又心安。 有时候,若能放下心中一切,只凭着感觉走,只跟着心走,这未尝不是一件快意且舒心的事。整个人都被包围在唐旭的气息里,拥抱很紧,都能感觉到他胸口的炙热,以及那强壮的肌肉。 都说男人因为有肌肉而变得性感,唐旭则就是其一。他不会像那种健美先生那般,肌肉发达到成为一个商品被评估,他的是浑然天成的力量象征。 这个男人有多迷人,早就领略过,现在他又这般温柔待她,怎能让她不觉得心动,或者迷恋,或者喜欢,或者爱上? 不觉唇角已经露出了弧度,心里开始泛起喜悦,她想她该感谢唐旭的,在他们的这场纠葛里,唐旭始终占了主导位置,若是反过来的话,她是绝对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爱他。 第53章 卖萌老板 第53章 卖萌老板 当静颜睁开眼时,昨晚的一切全部如数窜进脑海里,脚稍微一伸,就触碰到他绑了石膏的那只腿。一个疑问窜进脑里:他不是受伤脚不能动吗?昨晚…… 忍不住身体动了动想要摆脱他的禁制,只听他埋在脖子里咕哝一声道:“老婆,别动,又有体力了?我们再来一回吧。” 静颜气不过,锤他一拳,恼怒道:“老实交代,你的腿是不是已经好了?” 唐旭一听她突然提起这个,嘿嘿一笑:“老婆,我们不谈这。” 她立刻拉住他的手,急道:“别,等下肯定护士要进来了,看到我们这般……” “那又怎样,哪家医院不允许夫妻甜蜜了?” 话没说完,就听门口传来护士的敲门声,要进来查房,清理。 唐旭失望地只好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躺在一边。静颜立即爬起来穿鞋穿衣,看了眼地上的一团狼藉,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门口,生怕护士立即推门进来。 简单地把扔在地下的一些纸巾和脏衣服收进洗手间后,她才尴尬地跑去开门。 虽然护士一直很有礼貌地保持微笑服务,也没有对唐旭为何在沙发床上表示惊讶,就算在清洁卫生的时候,也都没有任何暧昧眼神,但是静颜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甚至感觉都闻到迷乱的气味。 等全部打扫干净,护士离开后,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却见那里唐旭一直挂着戏谑的笑容看她,见她看过来,还痞痞地朝她吹了声口哨。不由令她想起第一次她朝他比起中指,他也是这般吹了声口哨。 其实那时候她就该认清,唐旭是头腹黑的大灰狼,吃人不吐骨头。现在她用脚指头想都可以想明白唐旭那脚八成是好了,否则还能那样肆意? 等到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她就更加确定了。他的石膏腿已经被医生确诊为可以拆下来,以后注意复健,基本不会有遗留症什么的。 唐旭在听医生讲述的整个过程中,脸不红心不跳的,完全无视静颜在旁边那杀人的眼光,完了他还转过头朝她眨了眨眼,让她恨不得拿起那边的枕头扑上去闷死他。 于墨进来时,就是看到这两个人一个怒一个笑的有趣的画面。但看唐旭的样子,似乎春风得意,心情很不错,把手里的结账单子递过去。 “要出院了?”静颜看到于墨手中的那些单子,以及出院手续,惊讶地问。 唐旭挑挑眉:“你喜欢上医院了?还想一直待下去?但我比较想念家里的床,又大又软又舒服,怎么滚都不会滚到地上去。”这也是他迫不及待要于墨来办出院手续的原因。 以前抱不到人,睡在那病床上也就不说了,现在人抱到了,自然就对这地理环境开始不满意了。他可不想抱着老婆,一个翻身滚到床底下去,这个小沙发,他手脚都不能伸展开来,几乎是缩起来睡的。 静颜不去理会他最后说的暧昧话语,听他提出要出院,心里还是有着几分忧虑的,“这时候出院好吗?你不是要掩人耳目吗?而且你的腿真的没事了?” “我的腿有没有事,你昨晚不就知道了?”痞痞的话一出,顿时引得于墨闷笑出声,他终于明白唐旭为何今天一大早就这般春风满面了。 “唐旭!”静颜有些咬牙切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私下里这样戏谑开玩笑也不说了,当着于墨的面他就如此,实在是令她怒火直窜。 这时之前那个主治医生又进来了,并且还有助理和护士跟随,带了一些工具。就开始帮唐旭把脚上的石膏拆掉,露出里面的皮肤。一段时间被封闭,那里的皮肤显得比周边都要白皙一些,有些病态的感觉,尤其是那个刀口的疤痕,有些狰狞。 虽然已经愈合了,但仍然看得静颜心口微痛,当时他定是非常疼吧。 那场意外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是背后的阴谋都还只是初步展开,她不由担心,唐旭的出院会不会又把他袒露在人前,成为活靶子? 等医生离开后,唐旭才笑着道:“静颜,别担心,既然我已经决定出院,就必然有了必胜的把握可以掌控全局。这些日子里的筹谋,正好可以看到成效了。” 他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一脸正色,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那般自信。她也放下心来,既然唐旭说有把握,那就是一定做好全盘计划了,她无需再担忧。 “那我们现在就去唐家把辰辰抱回来吧。”这么久没见儿子,早就有些思念成狂了,只是碍于形势,无奈之下才只好把儿子的事放一边。 唐旭一听,立刻拉下脸,苦巴巴又酸溜溜地道:“你心里就只有儿子,难得我们二人世界,不多享受一会就要去把那小子带回来了。” 静颜横了他一眼,既然对他已经放了心,也就心知肚明他那内心小九九,所谓二人世界,还不是可着劲的要折腾她。自己浑身酸痛,证据都还没消呢,他就又想预谋。 潋去脸上笑容,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可以不去,我自己去接辰辰就行了。”唐家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因为自家儿子在那里,她不会畏缩不敢前。 而且有了唐老爷子的支持,她不觉得去唐家还是什么恐惧的事。 唐旭哀叹一声,“老婆有命,自然要遵从了,就让为夫陪你一起走一趟吧。” 此话一出,于墨直接喷笑出声。现在他这boss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以往他都能保持冷凝,做到不动声色,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他特么觉得唐旭在方静颜面前就像是在卖萌呢?还“为夫”都出来了!什么时候唐旭这么有幽默细胞了? 唐旭斜眼看于墨那忍俊不禁的笑脸,皱着眉头道:“很好笑吗?” 于墨连忙摇头,却人是往外走去,“我先去开车到医院门口。”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更加忍不住要大笑出来。 他与唐旭,虽然貌似老板与员工关系,但其实在c国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那一起打拼的日子,很多次险难,他们都一起度过。所以就算他偶尔嘲笑下他的老板,相信也定不会介意!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54章 生命迹象 第54章 生命迹象 当他们抵达唐宅的时候,看到那混乱的场面,首先是惊讶。 为何整个唐宅的人各个有如惊弓之鸟,耳里还听到屋内传来唐老太爷的怒吼声,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惹得唐老太爷这般愤怒? “找,给我去找,把整个屋子都翻过来了,也要给我找到!”老爷子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震得回音绕梁。 唐旭和静颜互看了一眼,都闪过疑惑。 “爷爷,在找什么?”唐旭问。 惊乱中的人纷纷回头,看到他们的出现,除了震惊就只剩惊恐! 唐老太爷此时也异常惊讶,“阿旭,你怎么出院了?”明明那时看他非常严重的伤势,怎么能这么快就出院呢?那腿伤会不会有影响。 忍不住去看唐旭的脚,石膏被拆掉,他穿着长裤,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看他站得很稳,没有任何颠簸,心下稍微一松定下心来。 静颜没心思去理会他们爷俩的寒暄,到了这里,越加想念儿子,直接就拉了一个佣人问:“辰辰呢?他在哪,我去找他。” 哪知那佣人似乎被惊到,吓得浑身发抖。 这反应让静颜一愣,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回头去看唐旭。 唐旭也皱起了眉头,但脸上没动声色,对老爷子笑着道:“爷爷,辰辰呢,好多天没见那小子了,怪想他的。” 唐老太爷一听他话,脸色立刻暗了下来,沉痛地说:“阿旭,是爷爷的错,就刚才那么一会儿,辰辰不见了,现在正在找。”说完又对那些佣人吼了起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 其他人如鸟兽散,纷纷各处奔走。 而静颜思维却停在了当处,脑中慢半拍地才反应过来:“不见了?辰辰怎么会不见了?他这么大一个人又不会走路,他会去哪?” 唐旭心里也是震惊莫名,高高兴兴地出院来抱儿子回家,哪知却扑了个空。的确静颜说的没错,辰辰还是那么个小不点,他不会走路,他能去哪?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失踪是人为。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由震怒了,居然那背后之人的手直接伸到家里,还伸到他儿子身上。 “旭少爷,不能怪老太爷的,老太爷有午休的习惯,辰辰就一直放在育婴室里睡觉的,看护只走开去了下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了辰辰的踪影,老太爷也是急坏了。”管家福伯在一旁忍不住为老太爷解释。 此时,静颜忽然默默地走到唐老太爷跟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唐旭眼中闪过异色,刚才他一直在心里思量辰辰失踪这事,想要理出头绪,却是忽略了一旁静颜的感受。 只听她语带祈求地道:“唐老太爷,请你把辰辰抱出来好吗?不要开玩笑了。” 老太爷愣了一下后,仔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明白过来,“你怀疑我把辰辰给藏起来了?”自上次与她恳谈后,又在病房里一番谈话,本来静颜对他已经很是恭敬,可是此时却由内而外地感觉到了她全身的冷凝与疏离。 唐旭急忙上前想要安抚她的情绪,知道儿子失踪了,她心里是已经全部乱了套。 可是刚只碰到她的手臂,就被她用力甩开,像中邪了一般,目光紧盯在唐老太爷脸上:“辰辰还不会走路,除了唐家,他能去哪?而且除了唐家人,谁敢私自抱走他?” 唐老太爷语塞,的确,人是在唐家丢失的,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的,他无言以对。 “方静颜,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唐家把你的儿子藏起来了?是爸爸把你儿子给害了?”尖酸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正是唐淑怡与唐泾川两兄妹,短短时间内,他们闻讯而来,很显然唐家有着他们的人在。 静颜回眼看他们,目光寒冽地足以冻僵人:“辰辰在唐家失踪,唐家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嫌疑!人在做,天在看,辰辰那么小,你们就那么狠心?不管怎样,他都是流的唐家的血。” “嫌疑?你把我们当嫌疑犯啊,这里是唐家,哪轮得到你来说话!阿旭,你老婆这般目无尊长,你就站在旁边看?” 被点到名的唐旭早就怒意横生,此番也忍不住大声怒道:“我老婆怎样,不用外人来管。如果我儿子真有什么事,别怪我唐旭心狠,我定要那人万般偿还!”阴恻恻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脸上的寒气更是冷窒到让人觉得胆寒。 “你——!” “砰”一声巨响,唐老太爷把茶杯摔在了地上,“你们都当我死了?这个唐家还是我在做主!都给我闭嘴,其他人继续给我找!”此时他无心来理唐家内部的这些争斗,只想最短时间内找到他的重孙子。 “阿福已经查过门口监控,从今天下午12点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抱着孩子出门。所以辰辰肯定还在屋子里,如果谁做了就现在赶紧把人交出来,我可以不追究,当作一个玩笑,若是真的最后查出来了,别怪我无情。”老太爷冷冷地看了周围一圈,众人面面相嘘,没人啃声表态。 唐家宅子太大,每个角落都找过一遍,却都还是没有找到人的踪影。监控录像里,没有任何人再出入过唐宅,孩子一定还在这屋子里。 虽然心急如焚,但静颜也已经冷静下来,知道现在冲动是帮不了什么事。察言观色后,辰辰也定不是老太爷藏起来的,刚才她太过震惊,失去了判断能力。 这是一场普通的意外还是一场蓄意为之的预谋?是有人知道她和唐旭今天出院吗?所以在他们回来之前,就造出了这场意外?其目的究竟为何?唐淑怡与唐泾川的出现,很明显是有人告诉了他们唐家的纷乱,他们是单纯回来看戏,还是想要验收成果? 自从那天听到唐泾川一家三口对话后,她就心知这些人全是吃人的豺狼,内心里的黑暗恐怕比之地狱都要黑。 可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什么阴谋阳谋的时候,要查谁是凶手,一切都等辰辰救出来再去深思。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辰辰,一个婴孩,算上他们讲的时间,育婴师离开辰辰去洗手间时是下午两点左右,那时辰辰还在睡觉,到现在已经五点多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不说辰辰肚子饿不饿,就算是睡觉,他要早就醒了,他醒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哭闹。 从进门到现在,没有听到任何一点辰辰哭闹的声音,既然他人在唐家没有被抱走,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呢?所以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了意外,或者像电视里说的那种给灌了药,一直昏睡着。 他那么小,若是灌了药,长时间昏睡,很有可能…… 想到这静颜就觉得五内俱焚,急得手脚发麻,这种情绪若长时间下去,她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从出生到现在,儿子都没有离开她太久,这次是最久的一次,却没有想到惺惺念念想要抱他回家时,发生了这样的事。 唐旭看她浑身都在颤抖,但却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弹情绪了,知道她心内虽然已经慌了神,但是理智仍在。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指,不让她用指甲去扣自己的掌心,那里已经破皮了。 第一时间,他得知了辰辰失踪的事后,就电话挂给于墨,让他安排人过来。于墨虽是他的助理,但是很多方面他都有涉略,尤其是在追踪上。但此时追踪在次要,主要是要在整个唐家把人给挖出来。 静颜感受到了唐旭传递过来的力量,但却无法安抚她的心,以往一直能安定她心的唐旭,此时也不能让她可以放松下来。 “boss!我们来了!”于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他的身后跟了一干人等,全都着黑色西装,干练暗沉。唐旭放开静颜的手,迎了上去:“于墨,快,我要十分钟之内立刻找出人来。”时间不容人再等,多等一秒就是多一分危险。 于墨点点头,知道事态严重,也不顾其他人,直接就往楼上而去,带来的那群黑色西装男人,纷纷四处开始搜查,他们手中都带了个仪器。 唐淑怡见状,本想跳出来怒斥,可是却被唐泾川拉了一把,又见唐老太爷怒视的眼,到嘴的话终是没吐出来,安分坐在一边看于墨等人在整个屋子里查探。 这一瞬间几人脸上的表情,尽收唐旭眼底,但此时他无心来揣测几人的心思,跟在于墨身后,一起寻找辰辰。 静颜看着他们的身影,脸上闪过疑虑,心知于墨等人手中拿的可能是什么生命探测仪,的确在这个时候,这个高科技工具是派上了用场,不由提起了心,眼睛直盯着那群人的身影。 实在忍受不了这凝滞的氛围,眼睁睁看着却又无能为力的心力交瘁就是她现在这种状态,她再也沉不住气,站起来想要加入寻找的队伍。 忽然听楼上传来某人呼叫:“头,有情况,探测到这里有生命迹象。” 第55章 背后之人 第55章 背后之人 这次,众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往楼上奔去,见那个呼叫的西装男人站在某个门口,唐老太爷一愣,“这是我的书房。” 于墨等人回头去看唐旭的脸色,却见他只是侧头跟唐老太爷道:“爷爷,让他们进去找吧。”此时根本顾不得唐老太爷的威信何许,只求能最短时间内找到辰辰。 唐老太爷也知事态严重,无意阻拦,连忙点点头。 可是当大家跟着检查的人走进去,到了一个橱柜跟前停下,生命探测仪显示就在那橱柜里有生命,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严峻。如果一个婴孩长时间被禁闭在这个橱柜里,后果可能……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心中却已经产生了不忍。 可是当打开橱柜的时候,大家都迥然,那里面竟然是一只垂死的老鼠,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受了伤被关在里面。大家均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这现象看起来是蓄意而为,但至少不是孩子在里面。 静颜本已经脸色惨白,手脚冰冷,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敢相信有人把她的辰辰给放到那里面。看到里面不是辰辰后,虽然心中失望,却也庆幸还好不是辰辰。 但是这之后,十几个人地毯式的搜索,竟然都查不到再有任何生命迹象。 “外公,是谁把小辰辰给推到外面去的呀?”大厅门口传来严峰的声音,大家全部回头去看,却见他手里推着个婴儿推车,小辰辰赫然就在里面,甚至手上还拿着小玩具,正玩的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惊在了当初,就连唐旭都有些被震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静颜更是傻愣了一般,远远看着那童车里的多日未见的儿子,却久久迈不开步子上前,确定他真的是完好无损。眼睛变得模糊,眼眶竟然湿润,从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居然如此脆弱。 小辰辰终于看到了这边熟悉的人,停下了手里的摆弄玩具,眼睛眨了眨,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长了手朝着静颜的地方。 多日未见妈妈,怎能不让他想念,一见到当然就是用哭声来宣告他的极度不满。 静颜再也忍不住,拔腿就往门口跑,一路甚至因为急有颠簸,但她都毫不犹豫地跑到了婴儿车前,把辰辰从里面抱出来,紧紧搂在怀里。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严峰有些后知后觉地问,这么多人几乎都是瞪着眼看他,而且这个孩子的妈情绪又这般激动,他有些懵了。 “阿峰,你怎么会来?”唐淑怡第一个反应过来,一面看众人脸色,一面小心地问,此事若是不好,可是把火烧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严峰不知内里究竟,只觉大家脸色奇怪,也没往心里去,“我接到下面电话,说表哥出院来唐宅了,于是过来探望一下啊。” 唐旭乃唐家核心,那时他出意外住院,大家也都第一个赶到了现场,既然出院这么大的事,作为唐家的一份子,他不能不尽一分心,表示他的关切。所以助理一告诉他,立刻把远光的业务推到明天,就驱车回来了。 听他一番解释后,唐旭挑起了眉,眼中带了审视,他出院的事都是事出突然,临时起意,居然有人能够通报到严峰耳朵里,这究竟是有人暗中蓄意,还是严峰在说谎? 但看严峰神色正常,并无心虚,他这个表弟的性格他还有些了解,虽有些小心机,但做事优柔寡断,不是个成大器的人,所以要严峰搞这些阴谋阳谋,似乎还做不到家。 老太爷此时问道:“你是哪里发现小辰辰的?” “是在咱大门进来的旁边空地上,我当时看着奇怪,怎么就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扔在那里独自玩耍呢?所以就过去推他回来了。”严峰解释完后,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去看自己的母亲,“妈,发生了什么事?” 唐淑怡眉头紧皱,眼中几番神色眨过,最终走到自己儿子身边,“爸,我想可能是哪个佣人推了小孩出去玩耍,后来一时给忘记了,幸亏阿峰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言语间极力维护自己的儿子,并且给严峰带上了功臣的光环,生怕孩子失踪的事赖在她儿子头上,殊不知这个说辞实在是牵强,之前那么多人都在寻找,怎么可能漏查了大门口呢?这么大一个婴儿车会没能看到? 唐老太爷是一家之主,这个大家庭里,尤其是在唐宅,他说的话一言九鼎,所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哪怕心沉如海的唐旭,此时也没有发言,看到儿子平安无事心中自然松了口气,只是这背后之手伸到唐家,有些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都先坐下来再说,阿福,你把家中所有佣人全部都叫到这里来。” 唐老太爷命令一下,阿福领命而去,其余人都坐进了大客厅里,于墨带着人全部先去了外面,此时已经不再需要他们。 严峰虽然不明事情整个经过,但从自己母亲刚才的话里也了解了一番,看着事态挺严重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之后就是唐老太爷审问家里佣人的过程,甚至是那个被聘请过来的育婴师也都被审问了一番,可是结果无疑是不圆满的。 就像是一个谜案一般,根本无法解释辰辰在这几小时里,究竟去了哪?为何人明明在唐家,却都没有找到,反而是被刚从外面回来的严峰给发现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有人在背后操纵,而且定然是买通了唐宅的某些人,才可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瞒天过海地藏起来,又送到外面。 严峰也被老太爷严厉审问了一番,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唐旭出院的事,因为唐旭出院连他都是在唐家见了人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分明是有人故意把严峰给引到唐宅。 这背后之人的动机是什么? 问不出结果,也猜不出幕后之人,唐老太爷也只好暂停审问。只用寒到骨子里的声音大声警告:“不管是谁,若是对唐家人不利,一旦被我查出来,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带了厉色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 唐淑怡心中很不满,可是面对这样气怒威严的父亲,她也不敢多说话,尤其自己儿子还被人牵连在了里面。 冷静下来的静颜发现,唯有唐泾川始终都没有发言,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与他没有关系一般。心中犹疑,他会不会就是这个幕后操作的人呢? 唐老太爷经过这场变故,虽然是虚惊一场,却也无心招呼大家了,摆摆手让他们都先回去,整个人都似苍老了许多。 静颜跟着佣人去楼上收拾辰辰的东西,那小子现在见了妈妈是再也不肯放手了,两个小手掌就一直圈在妈妈的脖子上,一旦发觉妈妈要放他到别人怀里,他就嘴里哼哼假装要哭出来。静颜无奈只好一直抱着他。 育婴室在二楼,从房间出来就是一个共用的洗手间,她本想带着辰辰进去洗洗小手的,可是门推开,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音,她听了两句不想打扰别人,就退了出来,往楼下走。 唐旭等在门口,看到她们出现,目光立刻追随了过来,此时他恨不得这对母子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 见静颜到了楼梯口,连忙迎了上去,想要从她怀里接过辰辰抱,那小子不见多日,似乎又长胖了许多,一直缠着他的妈妈,定会手沉。 哪知辰辰却是背过身趴在了妈妈的肩膀上,不肯让爸爸抱。气得唐旭眉毛掀起,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因着之前的事,也没心情开玩笑,所以见辰辰这般,两个大人都没心思调侃,只默默地往门外走。 静颜在门口的时候,偶然间回头看楼上,正见一个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她若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那个照看辰辰的育婴师。 到了唐宅门口,他们的车前只站了于墨一人,那批带来的人早被于墨潜回去了。静颜朝他感激地笑了笑,虽然没有帮上忙,却仍然让他带了这么多人迅速赶来,心里多少也是安慰。 到了车上后,唐旭没有陪她一起坐在后车座,而是去坐在了副驾驶位,虽觉得奇怪,但心知可能他要与于墨谈些什么,也没有多问。 却见于墨递给唐旭一个耳麦,那耳麦连着一台机器,他们的车子也迅速开出了唐宅。唐旭拿过耳机在耳边听了下后,就道:“把声音放出来吧,让静颜也听听。” 于墨点点头,在那台机器上按了个按钮,就像电台里的调频声音一般,“嗤嗤”声后就一片静默,接着突然有个女声传出来:“喂?二哥,老实跟我说,这次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静颜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辨认出那个机器发出来的声音好像是唐淑怡的,就像电台一般,声音的质量没有现实中听到那般尖锐嗓音,反而多了些低浓。 只沉默一会,就听到男人声音在讲:“淑怡,不要搞那么多事,就算你真对那个小孩下手,恐怕也抵不了什么事,毕竟你的儿子不姓唐。” “二哥,就算我有这个心,但我都还没来得及行动事情就发生了,所以听到这风声我急着过来一探究竟。我以为是你的,若不是你,那是谁?可恶,那背后之人还想害我儿子,若不是我机警,阿峰都被拖进来了。” “总之你自己要注意,别再把脑筋动在那孩子身上,也别动在方静颜身上。” “哼,唐泾川,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她长得像……” “唐淑怡!你敢再说一个字!”唐泾川突然暴怒的声音,几乎把那台机器都震爆,唐淑怡的话说到一半被他打断,似乎她也吓了一跳,之后就说了声“拜拜”。 很显然,这无疑是唐家两兄妹的电话对话,都被监听接收器给接收过来,传到了他们的耳里。 第56章 豪赌输赢 第56章 豪赌输赢 之后传过来的无非就是唐淑怡与自己儿子严峰之间的对话,严峰似乎很是不理解母亲那么做的原因,言辞间很疑惑。 唐旭见听得差不多了,就把那机器给关上了。 静颜此时也明白了那定是监听器之类的设备,很显然唐旭让于墨把监听器装在唐淑怡与唐泾川两人的车上。他与她的想法一致,辰辰的失踪,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两个人。 唐旭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她的神色,轻声问:“你怎么看?” 静颜深思了一会,才讲出自己心里想法:“我觉得可以肯定的是你姑姑不是幕后之人。” “哦?为什么?”唐旭忍不住牵起嘴角,煞有兴致地看她。 “她如果想要对辰辰不利,不会拉自己儿子下水,那个告知严峰我们出院的电话,就是她的有力证据。而你叔叔唐泾川有动机,但他对你姑姑说的话里似乎又显示他不是,对他我持保留意见。” 唐旭看着歪着脑子在想的静颜,忍不住在心中喝彩,观察细致,分析到位,很好,不愧是他的老婆。他发现,她除了在儿子有事的时候会毫无理智,可是只要人一冷静下来,头脑就很聪明,不用他点就想通透了。 “我叔叔不是背后操作的人,从发现辰辰失踪起,我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脸,从头至尾都在观察他,他流露出来的震惊和诧异,骗不了人。所以我断定他不是背后之人。” “那会是谁?”静颜皱眉问。 唐旭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膝盖,淡淡道:“不论是谁,我都会找出他。而且就光凭他们俩对辰辰有那迫害之心,我也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 静颜沉默,她明白唐旭最后说的他们是指唐淑怡与唐泾川,的确他们的话中提到若不是有人先走了这一步,可能他们也要对辰辰不利。想到这就深觉恐惧,一直以为辰辰在唐家有老太爷的庇护,定能安然无恙,殊不知那里果真是龙潭虎穴,危险重重。 唐旭说的“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在他上班后几天就见到了效果。之前他步下的那步暗棋,把手中黄金股权全部抛售一空,让市场上竞争激烈,却不知新年刚过,c国那边就爆出某企业家一下子抛出手中数百吨的黄金,使得c国黄金股市瞬间跌爆。 c国这一波动,几乎就像龙卷风一般席卷至a国,股市立刻从涨停版一直跌成跌停版,一共跌了三天,到第四天才有了点起色。很多人以为这是一个商机,因着十年来,黄金价位一直持续上涨趋势,这偶尔的跌停正给了许多商业投资人,看到了投资的曙光。 自认有商业投资眼光的人,纷纷在本周最后一天把资金投入下去,都认为下周开盘,必定能够上涨,而且幅度会很大,全都想乘此机会捞上一碗金。 哪知到了周一开盘,商家们还没来得及高兴,直接开盘就是跌停,这下跌破了许多人的眼镜,更是跌破许多人的心。 这就像一个豪赌一般,既然已经投资进去,自觉自己资金雄厚,定然不想就这么亏了走,总以为跌到一个位置定会反弹,所以很多商家依旧硬着头皮扛下去,殊不知这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扛到最后只会成为最惨烈的一个人。 豪赌的人,也最终都成了最大的输家。 而真正赢的人,却只有唐旭。因为他把当初那笔抛售的资金,全部改投了期货,买的是黄金期货跌的价位,于是他在这一场豪赌里,赚得可是银钵满盆。 当唐旭眉飞色舞地跟静颜讲起这些的时候,他不是在炫耀,而是在告诉自己的老婆,他成功地打赢了这一仗。凌逸凡利用静颜,想要他走必输之棋,而他釜底抽薪,暗中布局,走得险要,但却始终是没有输。 虽然没有把凌逸凡拉下水来,但至少是对唐家那一拨子人做了惩戒。因为他早就查出,那些收购他抛售的黄金股权的大的新兴企业,都是他的叔叔与姑姑这帮人在操纵。也就是说,他们暗地里使者黑手,想要赚自己家里的钱,最终却得了这般结局。 这些事,唐旭都是拉着静颜的手,一一在她耳边细说的。在他心里,既然已经认定了她这个人,就想把自己的事,包括工作中的事都与之分享。 更何况,他正准备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做他的私人法律顾问,所以这些事更需要告诉她了,让她心里有个备案。唐家内地里的这些纠葛,之前就已经告知了她一二,自己叔叔与姑姑的为人,她也早就清楚,所以无需隐瞒。 静颜听完这些后,并没有像唐旭那般兴奋,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深处,“若他们有害辰辰之心,这样做就是让他们受到惩罚了吗?” 唐旭见状,顿时心里沉静下来不再毛躁,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心中有所悟,涉及到儿子的安危,她比任何人都在意。 “静颜,事实辰辰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他们毕竟是唐家人,我能做的只能是小惩大诫,必须考虑到爷爷,你要理解我。”说这样的话,他也觉得无奈,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知道是唐泾川和唐淑怡设计了当年的那起绑架案,在成年后也没把这事告诉爷爷的原因。 爷爷老了,他亲眼目睹爷爷每次看着父母的那张照片的时候,是有多伤心沉痛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只有他亲身体味到。若是把叔叔和姑姑的那些阴谋都告诉爷爷,他怕爷爷未必承受的住。 让他们在这次的经济案里大大的损失,甚至有可能让他们的根基连根拔起,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不容易了。恐怕最近唐家又要不太平了,他们定会跑去烦爷爷。 这些事,他都没法跟静颜讲,所以他只能讲一句:你要理解我。 可是看她并没有回答,深幽的眼中,是他看不透的情绪,心里有些不安,觉得憋闷。 却见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笑脸,“嗯,我支持你。” 心下一松,能得她的理解和支持,是他最希望的事,只是不知为何,心头的慌乱始终都在,哪怕是看到静颜的笑容,他也觉得有些烦躁。 他想,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紧绷了。为了那个黄金期货,他几乎是每天加班到深夜,错过了与老婆的温存时间。 晚上到家,看到两母子安静地睡着,他都还要先去掉自己身上的寒气,才敢偷偷地钻进被窝里,抱住她,就算心里有念想,他也不是那什么,呃,禽兽之类的,硬要吵醒了她。 何况有那个小不点在,实在是不宜行房事那。 小不点是个问题,他暗暗决定等下要去打电话给张丽,催她早些回来上班才是。 心动不如行动,第二天,张丽就挎着背包回到了川市,甚至还给静颜她们带了许多小特产。这个憨厚的大姐,工作又细心,待人以诚,很得静颜喜欢。 有张丽回来,带辰辰上面,她的确是轻松了许多,也有了心思可以去考虑其他。 这日,她与方小小联络之后,敲定了明天正式上班,而唐旭这边也已经早就定了约定,让她一去清远报道上班后,就把她的法律顾问合约送到。 想着今日无事,她翻了翻自己的手机,找出那人电话号码,虽然他报了号码后,她一直都没有打过,但是那号码却也是记在了脑里,当初是想着以后可以联络。 这个手机是后来唐旭买给她的,很小个的一支,握在手里很称手。 拨过去号码,电话是通了,但是没人接,很快就“嘀”的一声,语音转接,那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您好,这里是凡品企业总裁办公室,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我找凌逸凡。” “请问这位小姐贵姓,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虽然早就知道大公司规矩很多,但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到。 想了想后,“跟他说下,方静颜找。”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对面那个貌似助理的姑娘会不会传话过去,她不得而知,恐怕她也只能等。 以前她以为自从那次绑架事情之后,她与凌逸凡再无交集,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不管他抱了什么样的目的,他的动机都是不良的,他是在利用她,达到他的某种阴谋。 只是到现在,她都还没看透凌逸凡在这次的事件里,得到了什么利益。威胁唐旭抛售黄金股权,放弃企划案,可是他都不是直接受益人,并没有得到那个案子,也没有大肆收购黄金股权,正因为这,到现在反倒是帮了他一个忙,他没有任何损失。 这其中是因为凌逸凡得知了其中的内底,还是他布下的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些问题,私下里她都有想过,只是没有答案。她隐隐觉得凌逸凡要针对的不止是唐旭,而是整个唐家,他似乎要在唐家掀起更大的风浪。 凌逸凡,他整个人像谜,来去无踪。她不是不清楚,那次绑架最后,他终究没有狠心,在最后有来给她喂过水,否则在唐旭到来时,她的嘴唇恐怕都要裂开口子了。 本以为他事后会再找她,可是自那绑架事件之后,他再无音讯。唐旭在她面前也从来不提及他,她就无从得知有关他的消息了。 手机铃声响起,之前那好听的姑娘声音再次传来,“方小姐,您好,这里是凡品企业,我们凌总得知您的预约后,说随时恭候您过来。” 第57章 开诚布公 第57章 开诚布公 这是静颜第一次踏足凡品企业,没有想象中的高楼大厦,但是规模却也是不小,与唐氏相比,可能还有欠缺,但是能够在川城跻身进企业龙头行列,足以证明凌逸凡的本事。 不管他用的什么手段,至少有一点可以说明,他商业头脑很不一般。 光凭这次他能在黄金股权案里抽身而出,并且满身不沾惹片叶绿,而且事出还是由他而起,他的心机之深沉,就令静颜觉得佩服了。 走到总台边,刚报上她的名字,总台立刻微笑道:“方小姐,您好,陈秘书已经早就吩咐下来了,您可以直接乘电梯直接上去。”说完,非常有礼地从吧台后面出来,为静颜带路到电梯旁。 静颜不置可否,微笑以对,想那陈秘书可能就是与她通电话的姑娘。 这台电梯明显是直达总裁办公室的,楼层只有11楼能按亮,电梯门一开,就见一个美丽大方女子朝她微笑走来。 “您好,我是陈婷,凌总的秘书,凌总正在开会,特意吩咐下来,若您到了,让您稍等片刻,会议一完他就过来办公室。” 静颜挑了挑眉,以为能立刻见到凌逸凡的,原来还有这招? 这凡品的礼仪功夫做得还真是到位,就拿眼前这个陈秘书来讲,笑不露齿,言辞恳切,态度温和。 只等了片刻,就听身后有人推门进来,本还停驻在办公桌上的一些摆设的目光,收回调转了头,看到凌逸凡一身西装笔挺走进来,板寸的头发似乎稍长了一些,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前觉得亲切阳光,现在她心里已经留了个疙瘩。 就拿现在来说,她会用审视的心态来看待他这个人。 凌逸凡看到她眼中的神色,混不在意,反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等了很久?”讲话语气也如老朋友一般,就像之前那绑架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她摇摇头道:“没有,刚到一会。” 再次见面,虽然来之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该把他定位在哪里。她不是圣人,没有办法遭受友谊的背叛和利用后,还能毫不介意地原谅对方。 凌逸凡见她态度冷淡,也不在意,把办公室门轻轻关上后,就走到桌后。瞄了一眼桌上的摆设,想起他进来时她目光流连处,忍不住笑问:“这些大学时候的照片你还留着吗?” 静颜一怔,又再次向办公桌上那些相框看去,凌逸凡的办公桌上的摆设相框居多,她刚才有略略看过,大都是大学时的照片,就一张可能是他的全家福,他长得有些像那照片里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妈妈。 “我留有一些,但都放在锦县的家里,这边倒是没有。”提起那些青春浮动的岁月记录,她语气稍缓了一些。 但转念又想起今天她来不是叙旧的,心里的疑问必须要找他问个清楚。 于是正了脸色,盯住他的眼睛道:“凌逸凡,我今天来是有些事要问你,我要一个答案。” 凌逸凡神态放松,似乎没有看到她冷凝下来的脸色,依旧态度温和地问:“什么事?你说来听听,我若清楚定然如实相告。” 静颜脑中盘算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涉及到有关辰辰的事,她做不到冷静处理。 “凌逸凡,你老实告诉我,那天辰辰在唐家失踪,是不是你背后指使的?” 凌逸凡眉色未动,人向后靠进了椅子里,从下而上看着手撑在他桌面上,有些咄咄逼人的女人,她脸上的神情是冷凝的,嘴角紧抿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斗争的姿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是他给的答案。 静颜冷笑了一声:“你不用装糊涂,那个育婴师被你买通了吧,或者说她本就是你派去的人?”看到凌逸凡眼中闪过讶异,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天辰辰突然失踪,后来又离奇出现,大家都被那个巨大的转变给惊愣住了,包括是她,根本想不明白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阴谋。 可是当她走进二楼的洗手间里时,却听到里面正传来一个压低的女声在讲对话。她只说了一句:凌总,已经按你吩咐办妥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她被凌逸凡绑架的缘故,在听到那个“凌总”时,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而唐宅里有人与他通信,光这一点就不由得她不去怀疑。 离开前,无意地回头,看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是那个照看辰辰的育婴师,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后来她把整个事情连贯在一起,一点一点深入地剖析,才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凌总真的是凌逸凡,那么辰辰失踪的幕后操纵人就是他。 若不是事关辰辰,她绝对不会再来找凌逸凡。她本来想把自己的发现和推断告诉唐旭,但是却一直没机会,一是唐旭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每天回来都很晚,二是在她没有确实证据下,她不想让他参与进来。 不认为自己这般冲动前来能够有什么效果,她意在敲山震虎,给凌逸凡一个态度,因为现在她摆出的姿态,也代表了唐旭的态度。 凌逸凡见被她拆穿,倒也不躲闪,反而点头承认:“呵,静静,我给唐家开个玩笑而已,辰辰是你的儿子,我怎么会伤害他呢,他不是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了吗?” 静颜顿时火冒三丈,手下用力一拍桌面:“凌逸凡,玩笑?他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你就把手伸向他了?若他有个万一,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她容不得别人用如此轻慢的语气来谈论辰辰失踪的事,要知道当时她有多害怕他出事,可是这在凌逸凡嘴里却只是个意外,怎么能叫她不愤怒? 凌逸凡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的身高足足高了静颜一个头,此时变成了他俯视她,“你这样愤怒,是真为了你儿子,还是为了唐旭?” 静颜不懂他的意思,但见他脸上笑容不再,心中顿时一寒。 这个人笑着的时候可能会让你觉得他温和,可是一旦冷了脸后,刀削般的脸给人感觉森冷,这或许就是他真正的面貌,只是以往她被他温善的形象给骗了。 “哼,方静颜,你胆子还真是大,你就不怕我再把你囚禁起来,你的价码我已经从唐旭那里可是领略到了,他为了你可真是不惜一切放手呢,黄金股权那么大一块肉,都愿意割舍。只可惜我不是傻子,岂会轻易相信他,随便放出一个饵,钓的却全是唐家人,这场戏真是精彩至极。” 冷冷的话,语带刀锋,却点出了他纵观全局的姿态。早就知他非同一般,再不是大学时代的那个阳光男孩,可是看他言辞狠辣,透着股阴狠之态,还是忍不住心中胆寒。 “凌逸凡,同一个手段你会再用一次吗?”静颜冷冷问。 却得来凌逸凡的放声大笑,“哈哈哈,静静,你真是可爱,对我用激将法吗?你的招数我在学校的时候几乎都领教过了,若换了别人,我还真都免疫了呢。可唯独对你,呵,我就受用。你不用对我用激将法,我也不会再囚禁你了,说得不错,同一种手段,我不会再用第二次。” 停顿了下,他凑到她的面前,只留一寸距离,轻声道:“因为我舍不得。” 静颜心口一凛,立刻退开安全距离,那么近,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让她忍不住那次他对她的强取豪夺,若不是因为她用眼泪逼退他,恐怕后果不堪想象。 现在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危险气息,哪怕是在制造暧昧,都让人觉得不敢靠近。“凌逸凡,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深埋在她心里很久,无数次地回想起曾经大学青春的岁月,没有任何痕迹可以显示凌逸凡是这般心机深沉似海,又冷酷无情耍弄权术的人。 当年他突然辍学,不告而别,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逸凡本是微眯带着浅笑的眼,听到她的问题后有片刻僵凝,却只是一瞬就闪过,又带上他那副面具笑道:“我本来就这样,何来变?” 盯着他的眼看了数秒,在里面看不出任何泄露他心事的情绪,心知男人心底之坚韧已经不是她能所撼动的,这趟凡品之行,恐怕是出师不利。 想要问的什么都问不到,但也可以肯定了一件事,凌逸凡在背后操纵,意在针对唐家。 布下让辰辰失踪的局,绝不单单就是为了把怀疑的苗子窜到唐淑怡等人身上,他定有着更深的阴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若不想讲,我无意强求答案,只是,凌逸凡,算我恳求你,无论你什么目的,都请你放过我的儿子,他还是个婴孩,承受不了你那么多心机和算计。若真解不了你心中的恨,那么就把恨针对我来吧。” 这是她可以确定的另外一件事,凌逸凡不是单纯的因为商业竞争针对唐氏,他的敌意那般明显,定是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恨在其中。 想起这些,她就不由叹息,唐家,究竟承载了多少人的仇恨与恩怨呢? 第58章 凌逸凡的故事 第58章 凌逸凡的故事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静颜不欲久留,人的心智一旦坚定,根本是撼动不了了。 凌逸凡已经走了自己那条路,就算她再费口舌,也改变不了他。 转身往门口而去,她连说声“再见”都不想,他们之间发生了那许多事,加上他利用辰辰对付唐家的事,她觉得他们以后还是不见为好。 “我答应你。”身后忽然传来凌逸凡这句话,她停住了脚步,微微转头去看他。 却见他又坐回了老板椅内,靠在椅背上,默默凝视她,“我答应你,无论我以后做什么,都不会再伤害你和你儿子,但是唐旭除外,我的承诺里不包括他。” 她微微展笑:“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唐旭自有其能力,相信他也不是软柿子任你捏。” 说完,再不看他神情,旋转门把,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依旧是秘书陈婷温暖的笑容,有礼地送她到电梯,并笑着跟她说再见。 等电梯门关上后,陈婷敲了敲总裁办公室门,才推门进去报告:“凌总,方小姐已经离开。”凌逸凡视线凝在桌面的相框上,没有看她,只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推掉下午的约会,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陈婷关上了门,立刻忙着去执行老板吩咐下来的工作。 办公室内,凌逸凡过了好久,才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喃喃自语:静静,你对他就这么有自信吗?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忍不住把那相框拿到了手里,轻轻抚摸上面的照片。那照片里是学校的一次校庆,他和静颜,以及苏淼三人一起拍的合照,这也是唯一一张算是他与她的合照。 凌逸凡,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他也时常在问自己。是他本来就有着这样的一面藏在心底,还是现实改变了一切,让他不得不在世事里挣扎着。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张又一张不同的脸,那代表着每个心战,所以每个人脸上的面具,不一定都是假的。有人愿意把善良的一面公诸于世,有人却想把恶的一面呈现世人。而每一个人,不管他有多真善,他的内心深处往往是漆黑一片。 或许就是当年的那个意外,让他才把内心的漆黑慢慢放出来,成了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忽然有种想要倾诉的欲望,可是他该找谁来谈心?皓鹏吗?他是男人,不懂他内心里曾经的那些挣扎。 拿着手机,翻开通讯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找下去,却可悲的发现,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倾诉的人。 手指无意识地拨出了那个号码,等待的过程里,他竟然心情很平静,她要知道,就告诉她吧,不管她听完后是什么想法,那至少也算对她有个交代了。 静颜刚走出凡品公司,就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呼叫,取出来看了一眼号码,有些意外。刚从他那里出来,他就打电话来了? 按了接听键后,听筒对面立刻传来凌逸凡低沉的声音。 “静颜,你知道吗?我是个私生子,我桌上那张全家福的照片,那对男女的确是我的父母,但是他们却没有结婚。私生子这个不算光荣的头衔,我从小带到大,而且我的存在,几乎没有被父亲那边人知道,我母亲带着我虽然没有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但却是一直被父亲藏起来,算是金屋藏娇吧。” 讲到这里,凌逸凡停了下,似乎在整理思绪,该怎么继续讲下去。 静颜有些惊讶,他会打电话来讲这个,但却也明白他是想向她坦白自己,一边拿着话筒,一边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安静地听他叙述。她知道,他现在需要的是个听众,他定还有未讲完的话。 只一会儿,他又开始讲述起来:“所以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我其实内心就一直有着阴暗面,但是父亲虽然难得过来看我们,但他在我心里形象却异常高大。每次在报纸上,在电视里看到他的新闻时,我都会很激动,很振奋。甚至那时立志要当一个像父亲一般的人。 你一定很奇怪当年我为什么会突然辍学吧,甚至连跟你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是因为我接到母亲的一个电话,她说:我父亲被双规了。当时我觉得自己犹如翻天覆地一般难以接受,在我心里,父亲一直是个正直廉政的好官,他怎么可能会被双规呢? 当我放下一切,飞奔到家时,却发现母亲失踪了,我全力去找,可惜也找不到人。而且我打听之下,父亲进了局里后就没出来,就连他的正妻似乎也受累,一起进了局子。我想母亲可能是听了风声,才躲避起来的,事后应该会与我联络。 可怜我那时只是个落魄青年,毫无身份背景,哪怕是父亲唯一的儿子,都是见不得光的。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不容许他的政治生涯有污点,情妇私生子这些都见不得光。也亏得没人知道我的存在,或许我才在那场灾难里幸免于难,甚至都没有任何警察找上门来。 静静,你还在听吗?“ 许是听她一直没出声,他忍不住问。 她直觉点点头,但一想他看不见,又道:“嗯,我在听的。”道出口,语气已经比之前和缓了许多。那时看他那般阳光,没心没肺,从未想过他的身世居然如此坎坷。 确认了她人在听后,凌逸凡才再次开口:“那时的我就跟个楞头青一样,始终不相信我父亲双规的原因是贪污受贿,甚至藏毒,在他的主家里被查出藏有毒品。这么多条罪名扣在他头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得来。在我印象里他一直都是非常清廉,就像供我们居住的地方,都只是个六十平米的小地方,并不是什么豪宅别墅。平时他的穿镀,也都是那几身衣服,并不是名牌,很普通。而这样的人说他贪污受贿,更说他藏毒,这么可能? 我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托人去打探消息,天真的想为父亲平反。可是那时的我该拿什么身份来做这些事呢?根本没有人认识我,也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呵,静颜,你可以想象我那时有多狼狈,四处碰壁,钱财两空。 后来我才认知,这个世界,没有强权与资本,根本无法行走。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到哪都是需要金钱与权利来说话的。我认准了这个目标,开始发展,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站在世人面前,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再没有人可以妄加菲薄。随着权利与财富的攀升,我要得到消息就越来越容易,要查当年那件案子变得得心应手。 很快就有了眉目,查出原来父亲的那起案子,根本就是一个有预谋的政变。因为唐家要支撑起自己官场的势力,势必要扶植一个对他们有利的官员上台,我父亲不知何故,拒绝了当时唐家的邀约,于是就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随着事实真相的浮现,我又悲哀地查探到,原来我父亲真的不是无辜的。他私底下有个账户,那里面全是他曾经受贿赂以及贪污的钱,甚至他与黑道也有来往,只是这些事都是机密,不知是他身边出了什么内奸,把他的事给抖了出去。 到现在,你也该猜出我父亲是谁了吧,他就是前市长傅伟明。“ 凌逸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语词里,已经有了嘲讽。 静颜也是非常震惊,难怪刚才看到那张照片时,觉得照片里那个中年男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因为几年前市长双规案,被当时舆论炒得沸沸扬扬。大幅报纸上贴了傅市长的照片,她也曾读过那些报道,当时只是慨叹世态太过炎凉。 却不知道,原来那个傅市长是凌逸凡的父亲。 她皱了皱眉,问道:“唐家对你父亲做了什么,让你此番报复?” 话筒里传来他的低笑声,“静静,你果真敏锐,直接就切中要害。的确,若不是唐家在那个双规案里做了什么,我定不会把矛头指向他们。因为当年,正是唐家扶植副市长习渊上台,全力把我父亲给拉下了马,而唐旭已经全力接手唐家事宜,也就是说,‘双规案’的推动者正是唐旭与他的好兄弟习方。” 习方?他是市长公子?当年的事是他们两人推动政治的? 呃,这些事真是太让她震惊了,虽然早就猜测过习方的身份不简单,能够派出所里进出自如,却也是没有想到他会是市长的儿子。 这些事都是发生在三四年前了,那时唐旭与习方也不过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他们居然有魄力把市长拉下马,改而扶植习方父亲上台。 唐旭之精明厉害,她早就领略过,却没想到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心机城府如此深,而且深谋远虑,栽培自己势力,他能够到现在商界立于不败之地,这身后的官场支持,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这个事情她做不得评价,从凌逸凡的角度来讲,他找唐家复仇,无可厚非,被送进去的是他的父亲,他怎么能不恨? 从唐旭的角度来讲,他扶植兄弟父亲上台,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那个前傅市长本身就有污点,若没污点,别人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所以,她听完整个故事后,唯有沉默。 第59章 只因,他不忍 第59章 只因,他不忍 电话里,凌逸凡的声音再度传过来:“静静,你要答案,我给你答案,现在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是不是还是像之前那般觉得我像个混蛋?” 他的声音很轻,不会咄咄逼人,静颜听着心里有些堵。本来已经把他设定在强势阴险的位置上,现如今却又是这般低姿态地与她说话,而且他的过去,让人觉得心酸。 都说事出有因,每个人的改变都是有着必然的因果联系。现在她终于能解释为何他会变得现在这样,那个傅市长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仰望的人物,突然有一天,就算他有了污点,他仍然是他父亲,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而母亲失踪,父亲被双规,双重打击下,换做任何人,都会蜕变吧。 仇恨,就是火苗,只要有风,一下就窜的老高了,谁都无法控制。 忍不住仰望天空,看着那太阳被云彩遮住,天色渐渐阴霾起来,有一个针尖扎进了心头,她闭上了眼,才轻声道:“凌逸凡,有时候,很多事都是无法控制的,你能控制的唯有你的心而已。” 挂上电话,让心间流窜的一处疼痛之源,慢慢地平复,直到静止。 然后才站起来,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向了路边,招了辆的士而去。 凡品总裁办公室,11楼,凌逸凡就站在窗口的位置,楼底下的人影点点很小,可是他却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说:很多事无法控制,你能控制的唯有你的心而已。 可是他要讲,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把自己的身世以及过去告诉她,这些都是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曾经一度他想把那些往事就烂在肚子里了。 可是看到静颜那般冷冽的眼神,以及眼中隐隐的厌恶与防备时,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设计她,绑架她,囚禁她,这些事他都不折手段做过,为了报复唐家,他不惜牺牲她对自己的友谊,以及他对她的爱,可是到最后,他却后悔了。 他自己设下的局,定下的计谋,到最后心软的人却是他。当他事隔两天回到那个小屋看到静颜那般憔悴,嘴唇全部起皮甚至干裂发白,心里就如被针扎一般难受。 想都没想就取了棉签,轻轻为她擦拭嘴唇,喂她喝水。 如果唐旭再晚到一步,他定是忍不住就把她抱进了医院,放弃那所有的计谋。 他的心早就偏离了轨道,在这场复仇的深渊里,他已经在徘徊。就算现在心知方静颜已经是唐旭的弱点,他却承诺了她再不对她以及她的儿子下手,只因,他不忍。 其实就拿这次让唐辰失踪的事,他的本意是想要下狠手,那样才能让整个唐家混乱,甚至唐旭会怒意勃发,对唐淑怡和唐泾川下手。可是临到最后,他从窃听器里听到方静颜那乱了神志带了哭音的声音,眼前全是她满目焦急,心神错乱的样子,若是她的儿子有事,他不敢去想她会怎么样。 唐辰的育婴师的确是他派去的,她的耳环就是一个接收器,所以当时唐宅里的所有动态,他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唐旭与静颜医院的楼下,也有他派了人24小时监视着,只要他们一旦离开医院,这场好戏就开始上演。 那天,只要不把唐辰给交出来,或者最后找到的是他的尸体的话,那么唐旭必然心智大乱,唐惊天也深受打击,矛头直指唐淑怡与唐泾川,不用多久,唐家必然散架。 这本来是一招必杀之棋,可是却因为方静颜,他最终改了计划,让人把严峰引回唐家,让他发现唐辰的踪影,只在他们身上小小烧了一把火。 他明知道自己这个计划的改变,一定会引起唐旭的怀疑,以他的精明,定然能够想透背后还有人在操作,可是当时突然改变计划,他只能想到这一招。 漏洞百出,还被静颜听到了他派去的人与他的通话,从而找上门来。 虽然事出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却无意瞒她,这个必杀之局里,最大的变数就是她,他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计划,被她知道了又何妨? 他都敢把自己的心事袒露给她,还怕被她知道自己曾经干的事啊。想到这,不由苦笑了起来,他算是栽了。大学时候对她本就遗落了心,因为家里的事,他无奈离开,把爱深埋在心底,可是这爱却在再次见到她时,有着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来,却在不多不少的几次接触里,深藏心底的爱意,如洪水般全部涌了出来。可是,她成了别人的妻子,再不是他梦中的那个女孩。 轻声叹息,方静颜,真是他此生的劫。复仇的路上,因为有了她,而变得复杂且坎坷。 敲门声又在响起,陈婷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凌总,丁先生电话。” “接到内线。”他收回思绪,坐回位置上,沉声道。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进来,他按下免提,丁皓鹏痞痞的声音立刻出现:“老大,有听说静颜妹妹找上门啦,怎么样,有没有把人家扑倒?” “臭小子,有什么事快说,没时间跟你耍嘴皮子。”这小子自从知道他对静颜的心思后,动不动就调侃他。 对面传来闷笑声,好不容易丁皓鹏才止住道:“上回我把静颜妹妹怎么进唐家的事查了跟你说后,你不是让我继续追查吗,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 “什么事?” “我的人有查到关键人物苏淼的出境记录,她似乎回来了,但是行踪依旧成谜。” 苏淼? 当他在远光集团门口看到静颜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让皓鹏去查她的资料,得知她未婚代孕,后被唐旭找上门结婚事宜。这整个“代孕”事件里,苏淼是个关键人物,静颜本是为了帮她代孕,可是她却在孩子未出生时人失踪了。 对于苏淼,大学时期也算熟识的,因着她与静颜的关系姣好,而他又是静颜的男朋友,自然与她也可以说是朋友了。 当初就对她的突然失踪感到有些疑惑,若她惺惺念念想要给唐旭生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不见。现在皓鹏说她又突然出现了,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可能不简单,背后有着什么目的也说不定。 “皓鹏,找到苏淼,我要见见她。”立刻就下了决定。 丁皓鹏笑着道:“老大,我有看过那苏淼的照片,说实话,她比静颜妹妹漂亮多了,你可以选择考虑考虑她,怎么着你们也是大学同学,有那份情在呢。”此时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张苏淼的照片,在品头论足。 凌逸凡不由气怒道:“跟你说正经的,别给我扯别的。” “ok,我立刻去办,定把那苏淼给揪到你面前来。”说完电话就果断挂上了。 凌逸凡瞪着那“嘟嘟”忙音的电话机,被那小子给直接气到了。他跟丁皓鹏的关系,说是他的老大,但其实像兄弟。 皓鹏是他在那段最黑暗的岁月里认识的,一次黑道厮杀,他救了皓鹏的命,从此以后他一直把他供认为大哥。 他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把凡品给发展起来,的确仰仗了许多黑道势力。这个社会就是强权的社会,黑白两道的融合,早就成为了一个铁律。无论什么企业,都免不了私底下那些暗黑的勾当。 他能起家,也是有了父亲的好友向进楠的帮助,也因为向进楠,他终于了解到当年的父亲其实还真是罪有应得,他不止贪污,还与黑道勾结,向进楠就是他在黑道的帮手。涉没涉毒,他不清楚,但是父亲作为一个市长,与向进楠联合一起,整合了不少违法之事。 若说以前的他,或许会为这样的父亲感到愤怒,感到汗颜,他破坏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但时至今日,他却完全改了观念。 唯有真正置身黑暗世界的人,才会明白那一旦踏入之后的身不由己。 他想,父亲本来也想做个廉政的好官的吧,只是失了足,容不得他再回头了。 向进楠现在把国内的事情都扔给了他,他则去了c国发展,只是会定期地抽调一部分黑款资金过来,让他把黑款到公司账户一过帐,就成了白的,这就是所谓的洗黑钱。 忽然想到一个事,刚才忘记问丁皓鹏了,之前静颜“食物中毒”一案,他也派了人全力追查,到现在皓鹏那边都没有结果。后来的车祸事宜,每一次她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伤害。 中毒的事他也很意外,刚刚与她见面不久,就听说她被送进了医院。暗中查访,得知竟然是有人故意在面里投毒,虽然已经得到消息说她安然无恙了,但他还是浑身冒冷汗。 若不是阴差阳错她只碰了一些毒药,否则那次见面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不管设计陷害的人是谁,也不管是要害唐旭还是她,他知道了后就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几乎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很难真实地查到谁是凶手。 只能从迹象来断定,可能是唐家人所为。因为投毒是针对唐旭,唐旭若死,受益人就是唐家的那些人。包括那个车祸,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唐家人所为了。 游戏本来很好玩,他只会坐山观虎斗,但牵扯到了静颜,他就忍不住要出手。 既然唐家本就是他要斩掉的棘,那么他何不下手再重些呢? 作者有话说:本章提到一个新人物:叶进楠。这个人物在此书的上部里面不大会出现,到了下部,这是个关键人物。 第60章 签合约 第60章 签合约 清远事务所,新年后第一天开业,静颜有提早来上班了,但是到了那里,却见张清远与方小小来得更早,已经在擦桌子扫地,打扫卫生了。 看到他们这么勤快,她就不由心情也好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背包,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唐旭派来的人来得很快,这次他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是却派来了于墨。 张清远显得很兴奋,这是他们事务所开年的第一个大单子,静颜一旦与唐氏企业签下合约,成为唐旭的私人法律顾问的话,事务所就可以得到一大笔的佣金。 所以张清远与方小小几乎是兴高采烈地送静颜到门口的,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她觉得若能这般单纯的快乐着,真是一个好事。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唐氏,早就在电视里或者报纸上见识过唐氏企业大楼的巍峨,但到了近处,她发现那些电视里看到的完全不足以表达像现在亲眼见到时的感觉。 川市企业龙头,不得不说是实至名归。光抬起头,几乎看不到顶的高楼,全玻璃面,这样的气势就够宏伟的了。而企业内部,井井有条的工作秩序,置身里面,完全都是奋发向上的气氛。 到了总裁办公室,唐旭已经等在里面。若不是她是他老婆,恐怕还搬不动他的大驾,亲自与她签约呢。 看到她进来,他从一堆案宗里抬起头来,眯着眼朝她笑,“老婆,快过来,等我一会,马上批阅完这个就好。” 静颜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在公司里能不能不叫我老婆?工作的时候这般公私不分,给别人印象不好。”其实她都想不要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想被人说靠裙带关系进唐氏。 唐旭见人已经到跟前,一把搂进了怀里,把她安在自己腿上,双手控住了她的轻微挣扎,眼睛仍旧在案宗上一目十行地跳跃翻看,嘴里却道:“你本来就是我老婆嘛。” 翻了翻白眼,这人手劲很大,根本无意放开她。看看卷帘窗那里,幸亏是放下的,否则这般暧昧全部如数入了外面员工的眼。“跟你商量个事,在公司我们能不能只是上下属的关系?不要对外公布我们的事。” “为什么?”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听起来很是敷衍,倒是头已经搁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继续批阅案宗。 “我不想因为私人关系而影响到工作,如果你聘请我做你的法律顾问,我想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而不是裙带关系。” 听到这里,唐旭手握笔在案宗上划下几条,做了几行批注后,把案宗扔一边,笑着道:“怎么,想要自强自立,不需要我的照拂?” 侧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英俊容颜,她肯定地点头:“我到这来是做事的,并不是做花瓶的。” 闷笑声从男人嘴里发出,“呵,老婆,你真是可爱!谁会把花瓶随时带在身边啊,而且你也不像是花瓶啊。”似褒暗贬的话不由让静颜微怒了起来,想要挣脱他站起来,这人根本没正经的,无意跟她谈事。 唐旭察觉她的挣扎,手上紧了紧,连忙道:“好好,全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在公司里我们就是上下属的关系,在家里我们就是亲密爱人关系,好不好?” 静颜听到“亲密爱人”四个字脸微红,这男人现在没脸没皮的,说又说不过他。 “唐旭!”静颜用尽全力抵开他凑过来的头,恼怒地轻喝,这人怎么这样? 唐旭看她这般气瞪着眼,虽然自己气血上涌,但也压抑得住,松了些对她的钳制,见她立刻一跳而起,退到了办公桌后,一脸的防备,忍不住戏谑地逗她:“嘿,你这是干什么?防我像防狼一样的。” “哼,你本来就是头色狼!”静颜轻声嘀咕,惹来男人放声大笑。 之后唐旭也不再开玩笑,从一堆案宗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正是要与静颜签署的合约,他让她仔细看下条款,没有问题就签字。到了此时,除了嘴边仍然带着笑,他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由得她不佩服,男人总是有两面,刚才不正经腹黑的男人立刻就成了商场精英模样。她低头细看了上面的准则,很平常,并没有太苛刻的要求,提了笔就在两份合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抬起头把笔给他,却见他笑得一脸如偷腥的猫一般,心里片刻迟疑,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了陷阱的猎物一般,他那笑容实在是有些刺眼。 唐旭把其中一份收进了抽屉里,另一份是给她带回清远的。又从案宗里抽了几个文件出来,“这是去年的一些案例,虽然影儿已经做过分析了,你可以再看看,把你的见解写下来,一周后我过目。” 静颜点点头,这是必要程序,新接触这个公司,定然是要对整个公司有大概的了解,而且对曾经的案例处理手法有研究,她才能正式步入正轨。 “唐总,我明白了,一个礼拜后我给你报告。我的办公室是在外面吧,一会我去找于墨问问。”后面那句是顺带问的,却见唐旭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道:“你不知道?你没有办公室啊。” 她心中疑惑,作为法律顾问,如何会没有办公室呢? “那我的工作地点是?” 唐旭似乎就等她的这句问话,笑得志得意满地说:“就是这里,等会于墨就把你的办公桌给搬进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地点。” 若现在有乌鸦的话,静颜觉得那只乌鸦正从眼前飞过,留下黑色点点点。 还想与他分辨,就听办公室门轻敲了两下,于墨的声音透过来,唐旭让他进来。 果然,见于墨指挥着两个搬运工人,把一张不大不小的办公桌给搬了进来,唐旭甚至走过去还指导着放在那个位置,不巧,离他的办公桌很近,就一米之远。 唐旭的总裁办公室本来面积就很大,视野也辽阔,放上那么一张桌子,根本不会显得拥挤。只是这人的动机……静颜觉得有汗滴下来。 有哪个下属工作是与老板呆在一个办公室里的啊? 这个人还真是把假公济私四个字执行到彻底了! 等她平复心情,已经是坐在那张办公桌后了,不去管时而飘到她头顶的灼热视线,埋头在案宗里。这个案件是去年的一个房地产开发案,萧影儿做的很细致,在每一个条例下面,她都做了细细的批注,以及写下要注意的地方。 她不觉得若是换成她来做,能够超越萧影儿的细心。她没有去问唐旭,她来了唐氏后,萧影儿怎么办?有些事,心知肚明,但却不要说破,其实就好了。 那头唐旭的心情可谓是明快极了,他终于如愿把老婆给拉到身边,分分钟都能够看到。就算答应了静颜要公司分明,在公司是上下级关系,他觉得也非常高兴。至少他可以不必每天在工作的时候,脑子里还时常想着家里的她在做什么。 现在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她了就看看她,而且他是打算,时不时找到机会吃点小豆腐的。他们两人的爱情来得虽然不突然,但是走的程序却是错乱的。 别人是认相爱、结婚、生子,他们则是完全颠倒了过来。先有了小辰辰那个小不点,才让两个人认识,开始相处,然后是结婚,到现在才是相爱。 所以严格来说,他们还属于热恋期,刚刚感情在升温,又发生了那许多事,而且公司的繁忙,根本没有时间抽出来说可以约个会什么的。 这叫他怎么能不假公济私一番呢?今天这个合约他是期待了很久了,不说他本身也欣赏自己老婆的脑袋瓜子灵活,光是每天能随时看到她,就这点也让他觉得兴奋。 他总有一种感觉,静颜就算是已经爱上了他,但是心里仍然有排斥,他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曾想过直截了当问出来,可是却觉得依她的性子,若真心里有事,恐怕是不会愿意说的。所以他想把这段感情像煲粥一般细心呵护,利用工作之便,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定要除去她心内那些纠结。 现在张丽回来了,合约又签下了,唐旭心里笑得有些贼,他打算今晚重温一下医院病房里的事,没有了那坏小子的打扰,可以好好抱着自己老婆睡觉,做些喜欢做的事。 静颜突觉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暗念,是谁在打歪主意,还是谁在念叨她? 有些怀疑地去看身旁一米之远的男人,却见他目光停在桌上的电脑上,只是那嘴角的笑,呃,有些寒碜吓人,又在算计谁? 第61章 我要礼物 第61章 我要礼物 到了午后,静颜与唐旭说了一声,人就离开了办公室。实在是有些受不住那时不时飘来的热辣视线,偶尔抬头对上,他还无辜地朝她眨眨眼。 这样的工作环境,她深觉压力倍增,那卷宗根本无法看进去。午饭的时候,唐旭居然让于墨买了两份饭过来,两人是在办公室吃的。 她不由纳闷,唐旭平时工作真刻苦节俭到这样?堂堂大总裁,连去外面吃个饭都不行? 深觉想要呼吸下新鲜空气,置换下心情,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与是带上那份合约,就先回了清远事务所,把合约交给张清远去记录下来。 方小小很开心,事务所是她和师兄两人一起的努力,现在一开年,静颜就与唐氏这么大的一个企业签订了合约,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于是就提议一起去逛街庆祝,张清远因着这个大案子的成功签订合约,心头高兴,顿时大笔一挥,批准她们放假半天,任她们去玩,小小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 看到大伙都开心,静颜不想扫了小小的兴,于是拿了手机给唐旭发短信也请假,心中不由失笑,上午还义正言辞地要求他公私分明,现在自己却忍不住徇私了。哪有刚工作就请假的,这不就是靠着唐旭在她背后撑着吗? 短信刚发过去,唐旭就打了电话过来:“下午不过来了?去逛街?也好,难得给你再休假半天,以后没我批准,一小时都没得偷懒,我要礼物!” 口吻不威严,但却霸道,但所有的气势都被最后“我要礼物”给弱了下去,这男人现在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她笑着答应,挂完电话后,见方小小睁着八卦好奇的眼,看着她。 “静姐,你谈恋爱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以方小小x光的眼,从静颜脸上的笑容,可以断定她是在谈恋爱。 静颜笑着没有否认,拉起她往门外而去。 逛街这个活,对于女人来讲,都是又累又喜悦的事。有人说,女人的衣橱里永远都少了一件衣服,她们逛街不是有目的地去,随心所至,却总能满载而归。 所以静颜就算不被方小小那天真的热情感染,看到玲琅满目的衣服,也还是被吸引了,忍不住买下了一套休闲衣服。 她们走进的是一家男女装混合的休闲衣物店,小小进了更衣室在换衣服。她想起唐旭说要礼物,不由脚步往男装的地方移过去。 唐旭穿衣其实很有品味,每一套搭配,都能恰到好处的把他的身份气质突显出来。但由于他总裁身份限制,需要一种沉稳的形象,所以他的衣物柜里,休闲服装居少,正装居多。 她的目光被一件浅灰色的衬衫给吸引住,这件衬衫颇为别致。领口的设计,镶嵌了一些碎钻,看起来亮闪,笔直的线条下,又不失稳重,不会被那闪亮给遮盖。下摆处的设计也比较别出心裁,不是惯常的齐整型,而是圆弧形状。 走过去翻衬衫领口处的牌子,一看那价钱不由咋舌,就这件衬衫要两千多块? 暗自摇头,想要走开,可是脚步却迟疑。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件衬衫,忍不住咬咬牙,选了l号,让营业员包起来。 “静姐,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背后方小小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臂道。 看到她手中拿的袋子,往里瞄了一眼,暧昧地笑了起来:“哇,你买男装,是给他买的吗?”静颜笑着点点头,“嗯,你不看看买一件给你学长?” 小小眼中一亮,“咦?我怎么没想到,好也,静姐,你帮我选。” 最终小小也选了一件休闲羊毛开衫给张清远,藏青色的,那款式和颜色很适合张清远的风格。两人走去收银台准备付款时,被小小一拉,听她惊喜道:“静姐,你看,这里还有首饰。”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有个吧台,上面真放了好多首饰。 营业员适时地介绍:“两位小姐可以移步过去看看,那些首饰有男款和女款,款式都很别致,都是特别加工,限量版的,只此一家。” 走到那处,发现那些首饰果真别致,而且清一色的都是银饰。有一条项链,链子不粗不细,但是挂坠很独特,是一头银狼,眼睛那里镶嵌了锆石,特别亮,显得眼神锐利深邃。 看到这个项链,她就想起今天上午与唐旭签合约前,说他是色狼的这回事。 不得不说,这款项链很精致,只是不知道唐旭会不会喜欢,翻过来看标价,1180¥,价格适中,不是很离谱。 小小也看到了那条项链,忍不住夸道:“静姐,这项链很不错啊,值得买。” 营业员这时正是她发挥功力的时候,巧舌如花,把那项链夸得天上无,地上少的。 静颜掂量了下自己卡里的钱,衣服加项链折合起来就是三千多了,钱是够,只是不知道买回去,唐旭会不会喜欢。而且心里还有个小计较,他只随口说句他要礼物,她就乖乖给他买了,回去还不被他笑? 更何况,她还没收到过他的礼物呢。女人心,在这样的小事上很会计较,她是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但最终,她还是让营业员包了起来,付了款。 与方小小告别,回到家,张丽正在帮辰辰洗澡,她立刻把手中的包往沙发上一扔,跑过去帮忙了。小辰辰见到她回来,自然是乐地开怀,在浴缸里,把水砸了又砸,弄得浴室里都是水,兀自还“咯咯”大笑。 唐旭没有回来吃晚饭,又加班了。静颜也不以为意,那么大一个公司,这些辛苦都是必要的。不过他回来得也不晚,八点一过,人就到了家。 楼下没有看到老婆的身影,往楼上而去,在静颜的房里看到她正在收拾衣物,很多袋子摆在一边。他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柔声道:“老婆,好想你。” “切,上午还见过,半天功夫,就想我?”男人甜言蜜语,真是不分场合地点,随口道来的,静颜心中暗想。 唐旭笑了笑,也没有分辨。但他的确是想她,尤其是因为临下班时一个会议要开,不能准时回来,他就觉得心里烦闷。 静颜挣了一挣,没挣开他的手,“快去洗澡呢。”这人以往不是每天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凉洗漱吗? “老婆,一起洗吧。” 得到的是女人在他手背的用力一掐,他忍不住松开手,静颜乘机从他怀里躲了开来,扔下一句:“我去看儿子。”人就闪到门外去了。 唐旭大囧,有必要躲他如狼一般吗?暗叹没了洗鸳鸯浴的机会,连忙进了浴室。 静颜来到张丽的房间,见她正拿着奶瓶喂辰辰喝米糊,现在他快要五个月了,光喝牛奶已经不够补充他营养了,也容易饿。 张丽从乡下带了自家的米粉,自己做米糊,营养又卫生,没有添加剂。 看没什么要帮忙的她就回自己房间也去洗澡了,等到她换了睡衣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出来,自己床上赫然躺了个男人。 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很让人怀疑那人薄被底下是什么都没穿。 她脸红如潮,声音细小如蝇:“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床上的男人一脸的邪笑,调侃道:“我不睡这里要睡哪?我在房间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你,只能自己过来了。”这个小女人,若要等她主动找他,恐怕他等到天亮也等不着。 静颜顿时觉得房间整个升温了,洗完澡没有觉得凉快,反而背后直冒汗,而唐旭寒又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顿觉手足无措。虽然知道这事一旦跨过那个坎,之后发生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可是他们俩在医院那次后,因着许多复杂的事,加上张丽未归,儿子在不方便,一直就没有再…… 却见唐旭掀开被子,她倒吸一口气,直觉想要闭眼,却听到男人爆笑出声,睁眼一看,她轻呼了口气。 “怎么?想我不穿?”戏谑的声音带着不怀好意。 这一问,把静颜问得更是难为情,头都垂下来了,头发也忘了擦,刚洗好的头,正一直在滴水。 唐旭把她拉到床前按坐下,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开始帮她擦湿头发,现在她的头发比以前长了好多,快到肩背那,乌黑柔软,还有一点自来卷,挠地他心痒痒的。 空间静默,却有着暧昧的灼热。那气流似乎在无声地传递着,只有轻轻的擦头发的声音。 静颜也觉得在此暧昧气氛下是口干舌燥,“呃我去倒杯水喝。” 刚站起来,被唐旭用力一拉,不防备这股力量,人随之往后倒在了床上,他立刻迅猛地压在了她的身上,控住她的双手到头顶,灼灼的眼光看着她。 毛巾已被扔在了一旁,她的头发半干,有几缕落到了脸上。 第62章 感觉幸福 第62章 感觉幸福 唐旭轻轻地把那几缕头发拨到了一边,脸庞被他热烫的视线注视,他的薄唇在她惊愕微张的樱唇上印下,然后是深吻,唇齿相贴。 一个晚上的厮磨,万阑寂静的时候,静颜怔怔地看着就在自己一寸处的男人的睡颜。 睡着了地他没有了白天面对员工时锋利的棱角,也没有面对她时戏谑的邪魅,睫毛狭长,俊朗依旧,却添了一分沉静。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连毛孔都可以清晰地看到。甚至她只要稍微重一点的呼吸,都会扑在他的脸上。 这个男人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地,可是她却始终觉得好遥远。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变成这样,更没有想过,自己会陷入爱情的魔障里。 他不会知道她爱他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情感转折,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每当闭上眼,那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的点滴回忆,都在痛苦地提醒她,甚至在怒骂她。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这么好的唐旭,她怎么会不爱上呢? 手指伸到他的脸颊一厘米处,隔着空气轻轻地临摹抚摸的姿势,怕因为自己的碰触,吵醒了他,明天可以两个人一起上班了吧,那定是开心的一天。 心里有个奢望,时间可以缓慢一些,甚至停驻下来,那样就能把幸福留得长久一些。 不错,她现在感到了幸福。人都有贪心,一旦有了就想抓住,哪怕明知道是无望的,却还是想要多停留在幸福的时间,哪怕只是一刻。 以前她想,若是能够看着辰辰长大,平凡一点,不用太富贵,那就是幸福。现在却发现,幸福的定义里面,若是少了唐旭,似乎就不构成那两个字了。 是她太贪婪了吗? 一个不可达的愿望,愿望太美好,未来太迷茫。有时候,不是你看到了幸福,就能真的抓住的。 忍不住皱起眉头,愁绪染满整个心房。 之前唐旭强硬要求签下的一年协议,她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虽然现在两人的关系似乎甜蜜如胶,但是不保准一年后,唐旭会不会履行协议。就算他决定了取消那个协议,那又怎样?她心里还隐藏着一个至深的秘密。 等到某一日,开诚布公的时候,她和他,还有未来吗? 几乎一夜无眠,身体很疲乏,但闭上眼全是混乱的思绪,陷入了迷雾里,找不到出路,久久无法入眠。又不敢太过翻身,怕惊扰了身边人,所以只能放任自己身体僵硬着到麻木,最后直到天蒙蒙亮,才朦胧睡去。 醒来已是晨光明媚,睁眼的瞬间以为自己在梦里去了一个陌生时空,过了好一会出窍的灵魂才入壳。 浑身的疲乏涌现,双眼酸涩。 侧头去看,身边已经没了人影,摸出手机一看,忍不住哀叫出声,都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不用说,她定是迟到了! 自己一面说着公私分明,可是却一面又做着相反的事。刚刚签下合约,先是翘班一下午,接着第二天又是迟到,呃,都怪唐旭昨晚就跟拼命三郎似得,也怪自己后来胡思乱想一整夜。 正打算起床,这时却有电话进来,一看居然是家里的电话,想是自己过年没回去,母亲又打电话过来唠叨了。 按了接听键,话筒那边立刻传来了母亲焦急的声音:“喂,静颜,你爸进医院了!” 猛然一惊,“妈,怎么回事?爸怎么了?” 父亲身体一向都好,怎么会突然进医院? “今天早上,家中收到一个快递,收件人是你爸的名字,他拆开来一看,当时就变了脸色,等看到完,直接昏倒在地,我吓坏了,送到医院查后说是急怒攻心。” “那快件是什么?” “我当时急着送你爸去医院,也没有去看,现在我们正在医院呢,快递给扔在家里了。” 静颜心里也很急,但听母亲情绪激动,她身体也不好,连忙安抚:“妈,你别急,我马上就回来。”此时,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挂了电话后连忙拨唐旭手机,却一直是忙音。 无奈,只好匆匆收拾了些东西,跟张丽说了一下,看了一眼辰辰,狠下心离开了家。 还不是带辰辰回去的时候,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快递而气得如此,她怕辰辰的出现,会更让两个传统老人接受不了。 锦县虽是川市的下属县镇,但离川市其实也有些距离。等买好车票登上长途汽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车开了一半的路,就接到唐旭的电话,问她打他电话何事。 本来最心慌的时候,她是想要告诉他的,可是到了这会,她忽然就变得沉默了。因为她隐隐有种预感,那个快件可能与她有关,父亲看了后才会激怒攻心。而她身上的事能够让父亲气恼的,恐怕就是辰辰和唐旭了,所以她觉得此时还是不宜告诉他为好。 只说家里来电话,有急事回去,并未说出实情。唐旭听后,想立刻也赶过来,被她婉言拒绝,他突然出现在爸妈面前,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这头唐旭听她拒绝,心知她的顾虑,心里却难免有疙瘩,他就那么难带出去?还有躲躲藏藏?是他的疏忽,既然已经认定了她是自己老婆,早该带着辰辰和她一起上门拜访那未见面的岳父岳母才是,拖到现在,还被静颜给冷藏了…… 嘴头上嘱咐她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找他,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定,把手头的紧要事处理一下,明天就立刻赶过去。他得去好好选几件上门的礼物才是,第一次拜访,礼数不能少了。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车子才抵达了锦县。踏上熟悉的土地,景致依旧,民风淳朴,虽然没有大都市的繁华,却是让她感到安宁的。 只是心里的焦虑,让她没了这份闲心来欣赏老家的景色。 忙拨电话给母亲,问父亲是在哪家医院?锦县虽不大,但在城东和城西各有一家医院。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到了?我们从医院回来了,你先回家吧,回来再和你说。”她心里微微一动,直觉母亲话中有话。 第63章 家人的谅解 第63章 家人的谅解 当静颜走进家门的时候,见父亲和母亲端坐在方桌边,正等着她,有些觉得懵。他们的表情都很冷凝,而且沉重,莫不是父亲查出了什么? 心里这么一想不由焦急万分,几步就走到方桌前,还没等她发问,方父就把桌上的茶杯给猛的摔在了地上,怒喝道:“你还知道要回来?骗我们说什么公司要出差,我就说什么公司过年都不放假的,原来在外面给人代孕生孩子呢!” 静颜震惊万分,这下她心里明白了,是她代孕的事给拆帮了。那份快件,恐怕就是把她在川城的事,抖露了出来。 方母上前拉住方父的臂膀,“别先顾着发火,先问问怎么回事,听女儿说说。”说完就朝静颜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说几句好话。 心下一暖,两老都是爱之深,才责之切,他们思想传统,尤其父亲还是退休教师,这样的事传到他耳里,怎能让他不悲恸震惊呢? 她想了想,问方母:“妈,可以把那个快件给我看看吗?” 方母一愣,随后就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方父一声冷哼后,却也没有再发雷霆,冷着脸坐下来,等着女儿的解释。 文件袋里的资料很详细,把她帮苏淼代孕,被唐旭找上门,然后生下孩子的事都一一记录下来,而且有意无意间,还在暗指她是为了攀附唐家,故意用孩子为借口。最后附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有辰辰,也有她和唐旭的。 拍照片的人很会抓角度,几乎每一张里,她的表情都是那种讨好的笑,她辨认出,这些都是她与唐旭认识初期时的照片,那时对他内心恐惧,害怕与辰辰分离,所以处处小心,不敢违逆半分。 看完之后她也不急着解释,先问母亲:“爸的病怎么样了?这么快就能出院了吗?” “你爸没什么,当时其实也没昏,我故意说严重点,送到医院,医生也是说让他心平气和一些就好,没什么大碍。” 这下静颜始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最担心的是父亲的身体,既然身体没事,纸已经包不住火了,也无意再隐瞒。 这个发快递的人,动机很明显,把她的事揭露开来,让两老误会,有人把脑筋动到她家里来了,只是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就算被父母给责骂一番,她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损失,那个人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她埋着头还在深思这个问题,方父却见她没有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火冒三丈,桌子一拍,怒问:“还不老实交代,什么试管婴儿,什么代孕生子,这些是不是真的?” 她无奈点头承认,这都已经是事实,瞒也瞒不住了。 “你——”方父怒得想找东西打人,他没有想到辛苦教育出来的女儿,居然会干下如此出格的事来。 方母连忙拉住他,让他消气,一面却也忍不住责怪:“静颜,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做下如此荒谬的事,这要是传出去,你以后如何是好啊。” 方父虽然愤怒,却也异常沉痛,女儿家未婚生子,若再传出去说是为了钱给人借腹代孕,方家脸面丢了是小,她以后还怎么过。 他们看了文件资料后,那里面只暗示了她可能做了唐旭的情妇,金屋藏娇了。 静颜看着二老都是一脸的痛心,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股气直窜而出,抬头直视他们,“爸妈,孩子的父亲姓唐!” 姓唐?二老奇怪女儿为何说这句话,但是只一会儿,尘封的记忆就被掀开,方母不敢置信的拉了拉方父的手,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难以相信。 好一会儿,方母才有些迟疑地问:“你是说……是那个唐家?” 静颜垂下眼,点点头。 两老再次呆怔住,过了好长时间,方父重重叹气,“冤孽啊!”再无之前的那股怒气,只留心伤,方母眼中有了泪花,再也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此时,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父母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只用一句话,就解释了她当初那些行为的原因。 是呀,因为他姓唐,他是唐家的孩子。 回到自己的卧室,仍然如以往那般单调,却是温暖的。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帮我查查,是谁往我家里寄了一份快递。” 挂上电话后,她躺到床上,闭上眼。 她不知道是不是就像老天在提醒她一般,昨夜她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现在发生了这件事后,那些沉睡心底的记忆,又再次撺掇出来。 是惩罚她过得太幸福了,从而忘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吗? 一个又一个画面,像播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旋转着,但到最后,全部凝聚成血红,她最恐惧的血红。 这是她记忆里最深的一个画面,满地的血,浸染了她的脚,侵蚀了她的心。 唐旭,如果你不姓唐,你不是唐家人,那有多好啊。 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是她之前拨的,结果来得还真快。 “已经查到,那份快递是从唐铭企业寄出来的,唐铭是唐淑怡的公司,那份快递却是唐淑怡联合了唐娟娟一起整合的,她们从你与唐旭接触起,就开始派人偷拍你们的照片。而唐娟娟与萧影儿关系一直不错,似乎很为姐妹打抱不平,又想出了最近黄金案的恶气,于是就把那份快递寄到你家里了。” 对面的声音很平稳,一长串话出来,语调都没有变一下,却把事情短时间内调查得这般细致。静颜笑了笑,专业就是专业,“我会把钱打到你账户。” 挂上电话后,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不是意外唐淑怡和唐娟娟会这么做,只是不解怎么会牵扯上萧影儿呢? 而且她不觉得唐娟娟她们这番打抱不平,能够得到什么好处,除了破坏她与父母的感情外,还能有什么用?这个答案根本就不成立,但那个人是出了名的私家侦探,查到的消息不可能会错。 唐淑怡她们这么做,定是有着更深的目的。 “静颜。”母亲在门外轻唤,“出来吃晚饭吧。” 她应了一声,整理了下自己,把心中的疑虑放一边,起步走了出去。 外间,桌上碗筷已经摆好,饭菜都上了桌,父亲坐在朝南位置,没有动筷,正等着她。坐下来后,父亲才说了句:“开饭吧。” 这是他们方家吃饭的规矩,第一筷由父亲夹,以示对他的尊重。 方母把她最喜欢吃的鱼夹到她碗里,语声里全是怜意:“出去一年多,生了孩子也没见你胖出来,竟然还这么瘦。” 心中一暖,她笑着道:“我一直都这样,好多人想瘦还瘦不了呢。”在爸妈面前,她是天真的女儿,永远都不会长大,忍不住有些撒娇的口吻。 方母忍不住也笑了,随后却又道:“静颜,事情过去了那些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手中筷子一顿,没有说话,又听方父语重心长地说:“有时候,太执着于过去,并不是一件好事,当年,我们与你都一起沉痛过,但人不能活在过去。” “爸,妈,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那年我已经八岁了,那些血一般的记忆就刻进了脑子里,再也无法忘记,你们让我怎么放得下?” 方父沉默,方母最后唯有叹气:“孩子,仇恨只会让人丑陋,不要让仇恨主宰了自己,你要问问你的心,该如何走下去。我跟你爸都老了,能护着你的日子也不会有太久,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还是好好想想吧。” 静颜顿时眼中一酸,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妈,你说的是什么话呢,你们两个都要长命百岁的,我还没长大,你们得永远护着我。” “诶,我们护你到老,傻丫头。不说这了,那个孩子呢?你这次回来怎么没带回来?有五个多月了吧,听说是个男孩?”苏母换上轻快的语调,刚才的气氛太过沉重了。 谈到儿子,静颜立刻一扫心酸,笑着道:“嗯,是个男孩,那时我不敢带回来,不过这次回去,我定把他带来给你俩瞧瞧,他胖嘟嘟的,好可爱的。”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可是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方父听提起孩子,也忍不住问:“有多少斤了呢?胖才好啊,胖了身体棒。” “有16斤了。” “起名了吗?” “起名了,叫辰辰,大名叫唐辰,现在有月嫂在带着。”顿了一下,“他叫唐旭。” 不管心里如何放不下从前,她还是想把唐旭介绍给父母知道,至少让他们知晓,孩子的父亲叫唐旭,无关恩怨。 方父方母对看了一眼后,有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询问了许多有关辰辰的趣事,讲起这些来,静颜自然是头头是道。二老听得都津津有味,眼中放光,恨不得立刻就见到辰辰。 傍晚回来时的剑拔弩张,早就烟消云散。她知道,家人永远都不会真的来怪你,他们是世界上最宽容的人,总是无条件地对你好。 第64章 新女婿上门 第64章 新女婿上门 前后算算有一年多没有回家了,这次回来,静颜打算在家里住上两天再回去。虽然有些想儿子,但是有张丽照顾着,倒也放心。 有些奇怪唐旭后来怎么没打电话过来询问,以他们现在这般感情焦灼的状态,按道理他的电话肯定会再追过来。但想可能公司事务繁忙,抽不出个空吧。 如常清晨起来,看到父亲在院子里锻炼身体,打的是一套太极拳,有板有眼。母亲则在旁边拣着篮子里的蔬菜,中午要做了吃的。 这个画面她看了后多年,她一直觉得,父母是最和谐温馨的一对爱人。长这么大,从未见他们有过争吵,父亲年轻时候脾气有些火爆,但是母亲总能包容。 夫妻相处,就应该像他们这般,性格互补,相互信任。她和唐旭呢?这个问题她时常会想起,他们的婚姻来自于无奈,他们的爱情来自于情感不受控制的触发,但是他们的走向,却是往早就设定好的路而去。 阴霾瞬间侵袭心灵,她轻轻摇开这些愁绪。 难得有个休闲的假期,好好陪陪二老吧。走到方母跟前,蹲下来,开始帮她一起拣菜。 一天过得很快,陪着妈妈菜场上晃悠一下,然后躲在屋子里看看电视。只是人闲下来,却也是觉得闲得慌的,自从辰辰出生后,他在跟前的时候,她无聊了就能去逗逗他玩,不在跟前她也有别的事做。 现在到了家里,想找事做,妈妈也不让。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心里在叹气了,原来她也是个闲不住的人。 却不知还有个意外在等着她。 晚饭时间,饭菜端上了桌,电视开了起来,一家人正准备入座,却听有人敲门。 自然是静颜屁颠屁颠跑去开门,可是门一打开,她人就僵在了当处。 “老婆,我把儿子带来了。”门外是唐旭大大的笑脸,他手上抱的正是辰辰。小不点咿咿呀呀,看到妈妈举着小手要她抱,半个身子都冲了过来。 “静颜,是谁呀?”方母从厨房走出来,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大一小,惊愣住:“你是?” “妈,我是唐旭,静颜跟你们提过我了吧。”明亮的笑容挂在脸上,完全没有以往的冷酷气息,加上怀抱婴孩,更把他衬托成了温和形象。 只是他的这声“妈”,切切实实把静颜给雷到了。 连方母也是有些被震住,突然跑出来一个男人喊自己“妈”,确实挺难接受的,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唐旭碰了个钉子,并不介意,来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低头拉了儿子的小手,笑着道:“辰辰,这是外婆,来,叫外婆!” 方母视线转到辰辰身上,眼中闪过惊喜,拉了拉女儿手臂,忙问:“静颜,这是那个孩子吗?”这种情况下,静颜除了点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只是唐旭这人可真贼,把辰辰带过来,首先就攻破了老人家的心防,这么小的人,别说叫外婆,就连妈妈还不会叫呢。 辰辰那小子也懂观人脸色,见爸爸指着外婆给自己介绍,他立刻咧开了大大的笑脸,伸着小手要方母抱。 这下方母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接过辰辰抱在怀里,辰辰不怕生,一把就揪住外婆的头发,然后凑到她脸上,“吧唧”一大口,惹得方母笑得合不拢嘴。 方父闻声也走了过来,第一视觉就被方母怀里的小不点给吸引了,语带惊疑地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方母笑着回头:“老头子,这当然是咱闺女的孩子啊,看,抱在手上还挺沉的,是个小秤砣呀。”说完还往上掂了一掂份量。 辰辰这小子最近吃得多,营养补得全,那体重是直线飙升的,静颜都有些担心不要长得过胖了,的确,抱在手里挺压手的。 方父一听,仔细看了看辰辰的小脸,小人儿虽小,却已经有了父母的轮廓。注意到还站在门边的唐旭,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唐旭脸上不动声色,对峙场面以往见多了,但却没有一次如这般让他紧张。人家说丑媳妇怕见公婆,他则是出脚女婿怕见岳父岳母。他稳重有礼地向方父点头,“爸,我是唐旭。”再次介绍自己,这是对一个长者的尊敬。 方父本就是退休老师,自身涵养很高,看到唐旭这般礼貌,他点点头,对那声称呼忽略而过,但也没有给他太大的礼遇。只淡淡抛下一句:“先进来再说吧。” 唐旭摸了摸鼻子,看到静颜眼中带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也笑了起来。有她在这里,他还怕什么。 方母倒不像方父那般严厉,有了小辰辰在手上,更是没法板下脸来,“来,进屋子里,还没吃晚饭的吧,一起吃,没什么菜。” 唐旭点头,弓下身子去提东西,静颜这才发觉他的脚边放着几个礼盒,显然有备而来。 “爸,您看看这个喜不喜欢。还有这样,是给妈的。”唐旭把礼盒放到桌子上,拿出里面精心准备的礼物。 静颜好奇,凑过去一看,给父亲的是一个官砚,什么年代的她看不懂,但是父亲喜欢写毛笔字,对这类东西很看重。且看父亲动容的神情,她想那必然是个好东西,而且极对爸爸的胃口。 今天唐旭若拿出什么其他珍贵的物拾出来,恐怕都不会引得父亲的好感。他却投其所好,可见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 给方母的则要简单许多,就是一对玉镯,成色碧绿青翠。静颜知道,母亲别的首饰没有,却一直戴一块旧玉在身上,她说是保平安的。常见她拿出来抚摸,可见她对玉其实是钟爱的。 方母客气地推辞道:“来玩就好,还买什么东西呢?”心中却是对唐旭有些满意的,他仪表堂堂,又绅士有礼,沉稳大气,不浮夸。 唐旭温文而笑,却不语。 连暗中观察的方父也在心中微微喝彩,年轻人,不浮躁,很不错。但转念想起女儿提及他姓唐的事,脸色忍不住又严峻起来。 方母又去添了一副碗筷,唐旭的位置安排坐在静颜旁边。饭桌气氛很怪异,多了一个唐旭在,方家三口说话都有些不自在。唐旭倒是不以为然,一边给静颜夹菜,一边简单介绍自己的身份背景。 途中方母问过一些问题,他都有耐心地一一解答。 这种怪异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结束,方父从椅子里走出来,对唐旭说了句“跟我来书房”就起步先离开了饭桌。 静颜心中一紧,直觉就去看唐旭的脸,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含笑意。 等唐旭跟着方父进了书房后,静颜有些烦躁,虽然怀里抱着小辰辰,可是心却不定,看书房的门数次,都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在焦虑什么,内心有个声音在轻声道:你在担心他。 的确,莫名的对他担心,虽然明知道父亲不会把他怎样,找他进去很有可能就问清楚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相处过程,可是心里却惶惶不安。 方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坐到女儿身边,抱起小外孙,心下暗暗摇头。做母亲的最懂自己女儿了,静颜这孩子分明就是陷了进去,却还惦念着过去,以后恐怕会很苦。 终于书房门打开了,方父和唐旭先后从里面走出来。静颜看父亲脸色比之前好上了许多,唐旭依旧那副温文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做了怎样一番沟通。 乘着二老把注意力投注在外孙身上,她悄悄拉了拉唐旭的袖子,压低声问:“我爸找你谈什么了?”唐旭直接就握住了她的手,酷酷地回了句:“男人的秘密!” 静颜忍不住瞪他。 天色已深,这番墨迹后,已经临近十点,小辰辰早就歪在方母的怀里,呼呼大睡了。 此时,唐旭的住宿问题成了一个难题。 方家是那种农村里自家造的私宅,房间很多,但用来做卧室的就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二老的,一间则是静颜的,其他剩余的空房里,都堆积了杂物,要收拾起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虽然静颜和唐旭已经是夫妻,可是两个老人家却是无法接受新女婿第一次上门就住自己闺女房间,虽然他们是合法的。 方母是打算自己与女儿睡,两个男人睡一间房。方案提出来后,唐旭想了想道:“这样吧,妈,你们照旧睡各自的房,我睡客厅的沙发就好。” 静颜忍不住去看沙发,款式老旧,主要是不够长,能容得下唐旭这么挺拔的人吗? 但他自己要求,她定举双手赞成,“嘿,妈,你就别操心了,偶尔当回厅长也没什么事的。”说完还瞟了他一眼,谁让他刚才那么酷那么拽的呢。 方母见女儿这么说,也就没有多纠结,抱来一床被子,就与方父一起进了房。 乡村的夜里格外的宁静,一丁点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到,由于辰辰就睡在身旁,静颜自己也睡的不熟,时常会醒过来。 客厅里因为某人经常翻身,陈旧的沙发老会有不雅的声音不时地传出,很显然有人睡地也不好。听着这声音,她就忍不住笑,唐旭恐怕还是第一回当厅长吧。 接着有声音悉悉索索在门边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她迟疑了一秒,起身去拉开一条门缝,唐旭在门外一脸哀怨地看着她道:“老婆,外面好冷。” 第65章 宁静过后有风雨 第65章 宁静过后有风雨 她向他身后瞄了一眼那沙发床,又见他身上只穿了短袖睡衣,乡间早春的夜里,的确比较凉。 “你等着,我给你再找一床被子出来垫下面。”记得自己屋子的柜里还有一床被,于是她转身去找。 等她找到回头时,却见唐旭已经钻进了她的被窝。 恼怒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睡,被我爸妈看到了怎么办?” 唐旭把被子拉到脖子处,“老婆,让我睡一会床,天亮前我就回到沙发上去,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好累了。”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静颜见他神色中的确有着疲倦,心里就软了,把被子又抱回了柜子里,然后轻轻把门关上。绕到辰辰的另外一边,无视他假装哀求的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和她,中间隔着辰辰,躺在一张床上。 唐旭把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身体往儿子那里挪近一些,等于是把她们两个都抱在了怀里,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老婆,晚安。” 静颜本以为自己这样应该睡不着的,哪知闭上眼没一会,睡意也袭来了。等再次醒来是被辰辰给拉扯醒的,他坐在她的身旁,一手拉着妈妈的头发,一边咧着嘴的坏笑,嘴里叽里咕噜着什么,但他又不会说话。 她猛地一惊,直觉去看身旁,发现那里早就没了人影,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入睡前还一直跟自己说,早晨要醒早点,把唐旭给轰到沙发上去的,哪知一睡过去就睡过头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抱着儿子出来时,客厅的沙发已经归了原样,唐旭则正坐在茶几前与方父对弈。父亲一直是a国象棋的爱好者,偶尔还会让她教了在网上与人下棋。她倒是不知道唐旭居然也会,在旁边略略看了几路,颇有如逢敌手的感觉。 有些惊奇这个男人的感染力,居然只用了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把她的父母给征服了。吃早饭的时候,方父甚至还会与他谈起一些时事政治,而他自然是讲来头头是道。 早饭吃完,他们俩就被方母撺掇着出门转转,辰辰就由他们两个老人带着。 乡间田野,不比大都市里的奢华,静颜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转的,唐旭却一脸兴致勃勃。 走在田埂上,呼吸着泥土的气息,感受空气的清新,这可能就是都市人要寻找的自然。 “这是什么花?”唐旭跟在她身后问。 她侧头看两旁的小黄花,小小的花骨朵儿,单看可能觉得并不出众,可是聚集在一起,一片又一片全是这样的小黄花,就像置身金色的海洋,那花就变得格外的美丽。 所以有人称最美婺源,不就是以小黄花而出名的吗? 阵阵花香,钻入了鼻间,透人心脾。 静颜深吸了一口,才轻笑道:“这是小黄花,是不是很美?” “没有我老婆美。” 溢美之词,总能令人喜悦,她忍不住回眸笑了起来。 回眸间,看到唐旭眼眸深处,星星点点,深黑,犹如一潭清泉,从他眼里依稀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而她的笑容,却让唐旭整个心都开始酥麻,有些移不开视线。 乡间,田埂,小黄花,阳光,温暖,男人,女人! 连空气都带着清新。 唐旭忍不住上前一步,把她抱在了怀里,密密麻麻的吻席卷而来,他满足地叹息,这是他昨晚见到她时就想做的事。 昨晚与她父亲的谈话,有些让他意外。虽然知道自己的初次登门拜访,可能有些唐突,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赶来了,认定了这个女人,就想参与到她的生活里去,回家的行程里,怎么能少了他? 方父把他叫进书房后,问了他一些与静颜相识的前因后果,最后方父义正言辞地要他给个承诺,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都会一如既往的爱她。 他不太明白仿佛索要那个承诺的涵义,他既然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而她又是他的妻子,他自然是会一直爱她。 后来他躺到床上的时候有想过,可能是方父爱女心切,要求他给予承诺吧。 两人黄花地里的深吻只不过片刻,就结束了。虽然两人都心潮澎湃,可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况且这样美丽的风景,不是应该好好欣赏吗? 之后,静颜就被唐旭托着手,在田埂地里来回走,带他辨认一些蔬菜。这样安静宁和的气氛,有些让她心颤,她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心里在眷恋着这份爱情,理智却在左右着她的思维。 母亲说:试着放下吧。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是个万难的选择。 她唯有发挥自己的阿q精神,及时行乐,及时开心,才能把一些痛苦给咽进肚子里去。 因为唐旭的到来,打破了她在家多住几天的计划。 听着他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心中会有不忍,偷偷放他进房间,又怕被父母发现。她都觉得自己一到晚上就跟做贼似得,心虚的不得了。 而唐旭那眼里时不时放射出来的狼的光芒,有些让她觉得心惊胆战,深怕他哪天忍不住就不管不顾了起来。 可是这都不足以造成他们立刻回程的原因,是于墨打过来的一通电话,让唐旭再也不能滞留下去。静颜也终于明白那份快递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了。 唐淑怡等人就是想利用这个事情把她引回家,然后唐旭随之而来,于是唐氏就没有老板坐镇,她们乘机兴风作浪,把几个大案子都丢失了。 这份罪名,就挂到了唐旭的头上。所以,以唐淑怡为首的一干人士,就在唐氏内部召开股东大会,意在弹劾唐旭这个总裁。 两人匆匆踏上归程。 静颜不知道唐淑怡等人是怎么想的,费尽心机想要把唐旭拉下马,这对唐氏真的好吗?唐旭下台,难道还能捧她上台不成? 回程的路上,她问出心中的疑问。 唐旭一面开着车,一面神情严肃地说:“因为我碍了她的路,在我没回来之前,姑姑就利用公司职务之便,暗中在给某集团洗黑钱,从中抽取利润。而我回来后,大肆整顿,她再没了动手脚的机会,也就是说我断了她的财路。” 静颜眼中闪过异色:“她就不怕把唐家给拖跨了?那你叔叔呢?他也参与了吗?” “唐氏企业地基很深,她做些手脚,哪那么容易被拖跨,而且有只无形的手一直在帮她遮盖。”唐旭深思着分析给她听,想到什么转头问:“你怎么会问起我叔叔?他一向都是儒雅形象的呀。” 静颜心中漏跳了一拍,脸上却表情正常,“我是想你姑姑那么大的动静,你家里人应该有所察觉吧,你叔叔与她也走得近。” “叔叔有没有参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老谋深算,没有外表看得简单,他做事比姑姑要隐蔽许多。”这是唐旭对唐泾川的评语。 看他脸色不轻松,知道这次唐淑怡等人搞出来的弹劾案很棘手。忍不住问:“你回去有把握会赢吗?” 唐旭一听,却是笑了,“老婆,对你老公我有点信心撒,我定会披荆斩棘闯过一切难关。” 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转换这种凝滞的气氛。 静颜忍不住有些心疼这样的唐旭,他用嘲讽的口吻谈及家人那些算计,其实他心里很沉痛吧。也因为是家人,他对付起来畏首畏尾,下不了狠手,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事情起因是黄金股权案,那帮人正是因为身家全部亏了进去,所以现在才想出这招釜底抽薪,要把唐旭踢出局。这是唐旭的又一次征途,斩断的是家人的情,就看他下不下得了手了。 她是相信唐旭的能力的,如果他这么容易被拖下台,他就不是唐旭了。这个男人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否则也不会在凌逸凡父亲的那个双规案里,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更不会只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唐氏的大权牢牢掌握在手,这中间必然有唐老太爷的支持,而他自身的手段却也是必不可少。 想到凌逸凡,她忍不住深思,这次的事情他有没有参与?她为什么有种直觉,凌逸凡可能与唐淑怡他们有联系呢,因为黄金股权案本身是他给唐旭设下的套,唐旭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给他设套,但是凌逸凡没有中计,反而是把唐家那些人给拖下了水。 所以,这个事件里,凌逸凡其实是幕后操纵者。以前她不明白其原因,至从那次听完他的故事后,她知道,他的心里埋着恨,对唐旭,对唐家的恨。 唐家在当下,其实已经岌岌可危,可惜内部还不团结,还在你争我夺,各自为阵。唐淑怡也好,唐泾川也好,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想要争夺唐氏大权,唯有唐旭一人在苦苦硬撑着,他的处境进退两难。 心里一一琢磨这些事,某处却是微微刺痛,唐旭或许还不知自己已经是四面楚歌,他要披荆斩棘过难关,还真是不容易。 她现在能做什么?心中的声音在问,却没有答案。这样的局面,她无能为力,只能看他经历这些风雨,甚至有可能是她添上的一笔风暴。 第66章 极地反击 第66章 极地反击 唐旭的回归,立刻坐镇了唐氏,安抚了上下波动的人心。那几个大案子他接手过来细看之后,都是本要签约了,对方却突然更改,并且做出了拒绝。 他才离开三天,就发生了这许多事,显然是蓄谋已久,只等他离开川市。 先召开了董事会,承诺一个月内会给各位股东一个答复。股东们都面面相觑,一致去看唐淑怡,她只是冷笑着对唐旭道:“阿旭,一个月,我们等着你的答复。” 静颜看着她那嚣张跋扈的脸,心中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居然会是唐旭的姑姑。 她因为已经是唐旭的私人法律顾问,所以她有权参与每次的董事会,以及每个案子的全部过程。她会以她专业的角度,来为这些案子作评定。 居她分析下来,唐氏丢掉的几个大案子,前头都只是口头承诺,没有达成协议,所以无法向对方索要违约金。而且这些案子,就算能索赔到违约金,也铁定是要亏本的。 因为在前期,唐旭已经派人付诸的大把的人力物力。 其中有个案子特别棘手,唐氏开发的一个房地产案例,被人爆料说水泥混凝土这些不达标,监察部门上门全部抽样检查后,确实查到不达标违规材料,勒令停止施工。这个房地产规划案,唐氏投资进去三个亿,一旦不能及时交付,那些投资款额就付诸东水,而且还要付已购房业主违约金。 习方也被叫到了唐旭的办公室来商量这件事。 唐旭把所有有关这个房地产规划案的人员资料全部提了出来,让静颜去看,要她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分析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不达标的材料进入了唐氏。 他有一个精英企划团,平时出谋划策,都是这群人。而现在他们共同要想的一个问题,不是把犯错的人揪出来,而是如何能够把损失减到最小,可以继续施工,以达到如期交付房子的目的。 有人提议重新换过材料,但立刻就被人否决了。因为时间上不被允许,现在施工已经把房子原型都造出来了,若把这些全部推到重建,不说损失惨重这事,光交付时间他们就达不到了。 有人提议买通监察处,出份通告材料合格,他们后期材料换过,继续施工。唐旭立刻又否决,前期材料的不达标,极有可能造成房子不牢固,若是今后业主入住后发生问题,那后果不堪想象。而且现在舆论压力非常大,既然有人爆料,就定有人在暗中监视着,监察处也不可能光明正大作假。 “为什么不在已造房基里面植入钢筋,外面再用坚硬材质覆盖,这样房子应该会牢固一些吧。”静颜从电脑背后探出脑袋,看着他们提出心中建议。 她这个想法还是那时大地震后,在网上搜索了一系列有关房子牢固问题的方案,而这个被广大网民公认为是最牢固的房子,一般8级以内的地震,房子都不会倒塌。 正在讨论的众人被她忽然一打岔,全部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她这里。 唐旭眯了眯眼,猛地一拍桌面,脸露欣喜:“不错,可以植入钢筋,我们找坚硬材质,在已有房基的基础上,覆盖一层,就算不达标的水泥等在里,这样也不会影响房子的构架。” “嗯,不错,我立刻去查可植入的钢筋材质。” “我去找坚硬材料质体。” 呃,静颜有些囧,没想到自己随口讲一句,就得他们这般认可,看着那群埋入工作里的年轻男人们,顿时心里也生出一股工作热情,把视线又调回了电脑上。 整个公司接触这个案件的一共就是企划部,技术部与采购部。她核对过技术部的一系列数据,上面列出的材料品质都是绝对达标的,但到了采购部时,水泥和混凝土的编号就改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技术部最后送案宗的人把编号修改掉,也有可能是采购部的人暗中动了手脚,最后采买了劣质产品。 而她比较倾向于后者,因为采购部的权利要大于前者,做起事来也方便。 负责这次材料采买的人一共有两人,都是公司老员工了,至少都是五年以上工龄。 她把最后判断结果跟唐旭一说之后,他沉吟了几秒,“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我派人去办,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静颜看看天色,外面一片漆黑,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的加班了,每天都忙到深夜,大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 可是这些人中间,唐旭这个老大才是最辛苦的。 他不仅要分析案子,带领大家出谋划策,其他几个案宗他都要努力把项目敲回来。每天都是让于墨送她先回去,他则是到了半夜三更才回到家,有时候更是通宵熬夜。 他眼底的黑眼圈已经深浓了起来,眼中甚至带了血丝。 她默默地走进旁边的茶水间,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这是他最近常喝的东西,虽然她每次都说多喝对身体不好,但是却还是为他泡了送到他手边。 此时的他,需要咖啡来提起精神,他不想输。 有一次半夜醒来,见他仍然紧锁着眉头,睁着眼在想事情。看到她醒过来,他倾身靠过来,紧紧抱住她柔软的身体,嘴里呢喃了一句:“抱着老婆真舒服。” 她犹疑再三,问他:“阿旭,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度过了这次难关,会不会把唐氏的‘毒瘤’连根拔起?”她口中的“毒瘤”相信不用解释,唐旭也明白,正是指他的那一干亲戚,唐家众人。 他沉默良久,才道:“我让于墨已经去搜集他们的证据,必要时候我会考虑,但目前先度过难关再说吧。” 从他的话里,静颜听出了迟疑,他对唐家人始终下不了手,就算那群人把他逼到了绝境,他仍然下不了手。她知道,就算于墨真掌握了证据也是一样,唐旭也只会握着证据,警告他们的行为。 她明白,这不能怪他,就算他不顾亲情,还要顾及唐老爷子的感受。 但心中那般苦涩却是为了什么?她不得不承认,听到唐旭这个答案,她是失望的。 她很想说:唐旭如果你狠得下心下手,那么我就会一直站在你身旁,默默陪伴你。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她和唐旭其实早就命中注定了走着一条不同的路,那些在家乡体会的幸福,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唐旭就又召开了董事会。这一回,唐淑怡再也不能嚣张跋扈,因为唐旭不仅在短短时间内把房地产规划案给重新掌控回来,就连失去的那几桩大单子,他都追回了好几宗。 没有人知道唐旭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对方,但却切实都正式签订了合约,再不会更改。 静颜却是暗暗知道一些的,唐旭似乎动用了他自己海外的资金,周转到唐氏账面上来,把损失的空缺给补回去了。他在c国有过怎样的辉煌,她有些好奇,动用到的资金可都不是小数目,动辄几亿,若他的身家本来就这么雄厚,那么现在他站在唐氏,恐怕全是为了帮唐老爷子守住唐家吧。 看着唐淑怡以及唐娟娟等人丧气的脸,功败垂成说的就是她们。唯有唐泾川却是眉色不动,依旧深沉温雅,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看客而已。 静颜心中微微冷笑,就算表面再镇定,内心必然会惶恐吧,她不信唐泾川就这么沉得住气。只要他有参与进来整个洗黑事件里,那么他就怕被唐旭给抓住把柄。 于墨把一个案宗袋交给唐旭的时候,静颜也在场,她默默看了一眼那案宗,又埋头进工作里,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听他们说话。 “boss,已经查过,他们涉及的金额都比较多,但应该有个背后黑手在指导他们。很可能每次的事件,有人在给他们出谋划策。”于墨冷声汇报。 唐旭翻看过里面的资料后,又把资料放了进去。想了想,锁进身后的保险柜里,这些东西一旦外露,里面提及的每个人都跑不了,唐氏也可能面临重大危机。 不到逼不得已,他不能让这文件外泄出去。 “于墨,多派些保全人员过来,我若要在唐氏里釜底抽薪,杜绝掉这类洗黑情况,恐怕会有人要跳墙,唐宅和我的住处多派些人守着,断不能让他们利用我最关心的人来威胁。”有备无患的防御措施,他必须要确定唐老太爷和自己儿子平安无事。 “怎么,会有人伤害辰辰吗?”听到提及儿子,静颜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唐旭向她看来,宽慰地一笑:“别担心,只是以防万一,多点人保护总是好的。” 静颜心却无法安定下来,一涉及到自己儿子,她就无法冷静。听唐旭的话中有话,是会有人拿辰辰来要挟,她忽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这与上次辰辰突然失踪时的感觉,非常像。 第67章 如果爱,不要伤害 第67章 如果爱,不要伤害 接到萧影儿的电话,静颜着实有些意外。 自从她进入唐氏后,就再没见过她,唐旭没有说,她一直以为是离职了。可是听她约自己在唐氏的餐厅里见面,难免有些惊讶。 当静颜踏着高跟鞋走进餐厅的时候,见萧影儿坐在一个床边的角落里,此时不是饭点,餐厅里人很少。她走过去坐下,视线落在对面女人胸口的铭牌上。 萧影儿捕捉到她的视线,轻轻一笑:“怎么,以为我不在公司了?” 静颜眼中闪过异色,这个女人察言观色非常强,不过是目光的短暂停驻,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来了。学法律的有一门课叫做心理学,她们两个都一样,同样学过。 萧影儿也不要她的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你只是阿旭的私人顾问,我是整个唐氏聘请的法律顾问,授命于老爷子,所以就算阿旭不想用我了,他也无权让我离职的,而且他也不会那么做。”自信的口吻,表达了两种讯息,她不仅与唐旭关系匪浅,也深得老爷子信任。 这唐氏的餐厅比之一般公司的食堂可要上档次多了,服务员为她们送来了两杯咖啡。 “你没来之前,我就已经先点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这里的咖啡很地道。”萧影儿轻抿了一口,微笑着介绍。 静颜笑了笑,心知此人来意不善,神态之间包括所说的话都显示着她与唐家乃至唐氏深厚的关系,这样的开场白,很明显有着更深沉的涵义。 第一面见萧影儿的时候,她无心多去留意,被唐旭那突如其来的决定给震慑住了。现在她有种感觉,对面的女人可能不简单。 “我跟阿旭从小就认识,或许就是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吧,一直立志要做一个可以在背后帮助他的女人,所以我去学了法律,做了律师这个行业。当阿旭与苏淼订婚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神情,就断定他绝不会爱上那个女人。后来又出现了你,第一次见时,虽然你们在结婚,但是我早就知道协议的事,所以很笃定阿旭不会爱你。” 嗓音轻缓,娓娓道来,静颜不明她何故要与她说这些,就像是在剖白自己心事一般。她们之间连朋友都谈不上,这种像倾诉式的谈话,有些令人觉得诡异。 但萧影儿只是两手捧着咖啡,目光停放在某处,并没有直视静颜,又继续讲诉起来:“只是到那次车祸时,我却发现,阿旭为了你居然连命都不顾,我才真正的开始正视你。方静颜,你比苏淼更厉害,苏淼只是靠着家世与阿旭联姻,而你却走进了他的心里。” 静颜听得有些触动,她与唐旭的爱情,是点点滴滴走进心头而形成的,她也无法控制,如果她能控制自己的心的话,她一定不会去真的爱上唐旭。 对面的女人虽然带着浅笑在说这些,但那嘴角的弯度里她看到了一种悲伤,萧影儿对唐旭的感情,她第一次见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以后不多次的见面里,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追随,已经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爱着唐旭。 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萧影儿该说些什么,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对与错,哪怕她现在与唐旭相爱着,也不能说萧影儿爱唐旭是错了。 “方静颜,阿旭看似强硬坚韧,其实内心并不太坚强,我陪他一路走到现在,看他经历了很多痛,他是那种……一旦爱上就会倾尽所有的人,所以,如果你爱他,请不要伤害他。”萧影儿讲到这里,清冷的目光直视着静颜的眼,那目光里包涵着莫名的含义。 如果你爱他,请不要伤害他。这句话让静颜听得有些不是滋味,“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这是她到了这里后一直想问的。 “我以前以为只要等待,就一定能等到阿旭回头看我,可是苏淼走了后,又来了你,看阿旭那热烈的目光,我就知道我的等待可能永远都没有结果。除去我爱阿旭这个事外,我与他还是朋友,所以我来找你,希望你可以珍惜这份感情。” 静颜觉得她话中有话,眼中浮现犹疑。 “我这次出差的地点是锦县,任务是查你。”萧影儿抛出了一个炸弹。 “查我?”静颜心中一动,神色却未变,“查我什么?” “dna化验报告显示,你与你父母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你的出生证明和户口却很完美,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你不是方家二老的亲生女儿,很显然动过手脚了。方家本是川市人,却在十六年前突然搬离去了锦县。我查到的就这些。”作为一个律师,在对待每一个案子的时候,都是沉着冷静的,萧影儿一番公事话的口吻,道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去找过我父母?” “放心,只是头发取样而已,你父母很好客,也很好说话。” “就算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又怎样?” 萧影儿凝视了一会对面浑身散发冷寒气息的女人,知道自己的查探抵触到了对方,只是她是职责所在。 “的确不怎么样,只是一个身世背景虚假藏着秘密的人,总会让人觉得有所怀疑。我是唐氏聘请的高级法律顾问,只要针对唐氏有关的案子,我都要为自己的当事人做最详细的方案措施,调查你可能侵犯了你的隐私,但我也只是想保障阿旭的权利。如果你们相爱,而你们又是夫妻,我想他有权知道你的过去。” 静颜沉吟良久,平复下心中的怒气,承认她说得都合情合理。只是在刚听到有人去打扰家中的爸妈,她那股火就忍不住上冒了。 “能告诉我,这个任务是谁颁布给你执行的吗?”直觉不是萧影儿自作主张去调查自己,所以有此一问。 萧影儿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微微一愣,才道:“很抱歉,我必须对我的当事人保密。” 静颜点点头,知道这是职业道德,从她的话里可以辨识出这绝不是唐旭安排给她的任务。因为以唐旭现在对她的心,他完全不用派人去查,尤其不会派萧影儿去查,他要知道一件事,有的是手段可以立刻得到最准确的信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藏秘密,我也猜想可能你有着什么阴谋,但都只是猜想而已。我来找你谈话,就是不想你以爱的名义来伤害阿旭,如果还能回头,及早回头吧,这是我对你的忠告。”讲到最后她叹了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却跨了一步后,又回头对静颜道:“阿旭这个人,感情太过浓烈,爱的时候倾尽所有,但若是遭到背叛,那个背叛他的人,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去,你好自为之。” 餐厅的地面是清亮地砖铺就而成,高跟鞋踩在上面,“咯咯”的响,那鞋跟的声音越来越远,只留下一个凝住身子,一动不动的女人。 静颜觉得萧影儿就像透视了她心一样,或许她查到了更多的讯息,只是隐忍下没有讲出来。她表达了她对唐旭的捍卫之心,哪怕以朋友的立场,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心中的慌乱和惶恐是为什么?害怕自己的秘密被萧影儿揭穿吗?不,她不可能查得出那些往事的,那么她在害怕什么? 她一遍遍地自问,到最后她终于明白,她害怕得是萧影儿最后那句话。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很快这里人就要多出来,她是乘着唐旭开会的时间下来的,因为这次的会议只是各个部门对总裁的一个及时汇报,所以她没有参与的必要。 现在这状态回去,唐旭定会察觉到什么,她想了想,给于墨挂了个电话,说她去楼下买外卖。平时这活都是于墨干的,现在她想出去透透气,平复下心情。 出了唐氏之后,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脑中深思着刚才萧影儿的话。究竟是谁首先怀疑她,开始想要调查她的呢?唐老太爷吗? 直觉这个可能性很高,依萧影儿先前话中的意思,她很受老太爷器重。老太爷也有这动机,她贸然出现,然后生下辰辰,进了唐家的门,对于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作为一个唐家当家人,他很有可能去查探她的事。 但是时间点不对,唐老太爷要查她,应该在她刚出现在唐家的时候就查了,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几次唐老太爷对她的善意,她感觉是真的,并不是那种虚假的。 那么还会是谁呢?唐泾川,唐淑怡?快递事件里,她得知萧影儿与唐娟娟等人关系都不错,会不会是他们让她去查的呢? 若是唐淑怡的话,她还心定一些,因为那个女人虽然嚣张跋扈,但却有勇无谋,完全没有唐泾川那般深沉可怕。若是唐泾川的话,静颜心中一紧,回想几次他时常投过来探究的视线,莫名情绪都暗藏着,她觉得就像是被眼镜蛇盯住一样觉得毛骨悚然。 脑里思绪很混乱,她想得很入神,所以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猛然被惊到了。刚要去口袋里拿手机时,却在抬眼间看到前方一男一女钻进汽车的身影,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她想看清楚,迈开步子朝那车子跑去,车子却如箭一般划向了车道,离她越来越远。 是她眼花了吗? 第68章 丑闻事件 第68章 丑闻事件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着唱着音乐,取出来一看是唐旭。 “喂?” “老婆,你去哪买外卖了?我等得肚子饿扁了。” 外卖?这才反应过来她出来时的借口是买外卖,可是现在两手空空,时间都花在胡思乱想上了,忙找了个理由:“外卖店比较挤,走了几家,还在排队,马上就回来。” 等静颜拎着两个外卖盒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一点了。 唐旭看到她出现,就像狼看到猎物一般,当然是盯着她手中的外卖,一番狼吞虎咽,打了个饱嗝,他才眯着眼道:“还是老婆买的东西好吃。” 静颜皱眉,“不是说了在公司不这么称呼的吗?” “就我们两个人,又没其他人在。”唐旭满不在乎地说。 收拾残局的时候,她假装无意间地问:“对了,我来了之后,怎么不见影儿?” 唐旭立刻精神一震,眼睛放光看着她:“老婆,你是在吃醋吗?”见她有恼意,忙正经过来道:“前阵子她负责一个案子出差了,昨天才回来,今天正式上班。不过你是我私人顾问,与她碰面机会不会太多,你不用太在意她。” 听着他的意思,似乎知道萧影儿对他的心,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你知道影儿对你……?”唐旭温和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傻子,岂会感觉不到?只是对影儿,我一直就当成妹妹的,这也是我一定要你到我身边做顾问的原因之一。” “你拿我做挡箭牌?” 唐旭凑过脸来,一把抱住了她,柔声说:“怎么会是挡箭牌呢?与你签合约,聘请你做私人法律顾问,最主要的是我想与你在一起,可以不分时间地点地看到你。” 静颜心中酥软,虽然他们已经互相告白,但现在听到唐旭的话,她觉得这可能是到现在为止最动听的甜言蜜语。 我想与你在一起,不分时间地点地看到你。 如果可以,她真的就想抓住眼前的幸福,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要回首过去。可是,那心里挣扎的无数可是,却让她不能就此放手。 跟着唐旭在唐氏工作,她可以学到很多。当他真的公私分明的时候,交给她的每一份企划案,都要求是完美。而她作为法律顾问,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当事人可以得到法律上最有效的保障,以及合同中可能会出现的漏洞,都要一一抓出来。 她有看过唐旭训斥下属的情景,没有大声豪怒,只是冷冷看着,那人就满头全是冷汗。气场这东西真的存在,唐旭这就是气场,他的威慑力不是靠语言,而是靠那股气势。 从年初黄金股权案到后来的房地产事件被平息后,一切看似风平浪静,正常运作,再没有起什么波折。 但却在某一天晚上,唐淑怡被拍到在宾馆门口与某男子搂抱一起的照片,这些照片铺天盖地地在网络席卷开来。唐淑怡作为商企界的名人,这样的绯闻无疑是众多媒体争相报道的。几乎每天都有人堵在严家大门以及唐氏大门口,要采访照片中的当事人唐淑怡。 不仅如此,唐家大宅也时有狗仔队驻扎。 这个消息若还不劲爆的话,那么人肉搜索之后,发现与唐淑怡抱在一起的是个未成年的少年,这个话题就直接把娱乐界给轰炸了开来。 各种各样带有噱头的标题争相出现,什么“富婆包养小白脸”,什么“唐家名媛猥亵未成年”这类的大字标题踊跃出现。 唐氏形象瞬间毁于一旦,股票开始呈下跌趋势。 唐旭阴霾着脸,翻看着网页上的那些报道,有些更离谱的是,有人ps出了唐淑怡与少年交缠一起的裸照。自己姑姑这番为老不尊,被人揪住辫子,固然可恶。只是这些照片的出现,却隐隐暗藏着阴谋的味道。 他直觉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是蓄意已久。因为从拍照,到网络散步,再到揭露内幕,这整个过程是计划非常周详的。 他的经营团队里,不乏有许多电脑高手,可是照片的首发ip到现在却查不出来。那个第一次发帖的帖子就像消失了一般,不留一点痕迹,现在留在网络的全都是肆意转载。 据她所知,唐淑怡现在躲在唐家大宅,大门都不敢出一步。与姑父严为民已经翻脸大吵了一架,严峰基于母亲这个丑闻的事,远光集团被记者堵塞严重,他下了命令让严峰暂时离职,另派了人过去暂代远光总裁一职。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遏制这种网络舆论的蔓延。舆论这东西,可以载人,也可以覆人,以这种趋势下去,唐氏的股票铁定会跌到底。 可是当他措施放出去,网络所有有关帖子都被删除后,却又爆发了另一个事。 那位未成年少年突然站起来,要控告唐淑怡迷奸,他声称有证据可以指正她,宣称宾馆被人偷拍照片那次,他中了迷药,处于昏沉状态,被唐淑怡带进宾馆的。 这下子,刚刚遏制的网络,又掀翻了天,无论怎么屏蔽,都会有无数网民跳出来,要求给大家一个真相。因着贫富差距的拉大,当今社会仇富心态的热血人士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当富豪之家出现什么丑闻,这些人特别的热血澎湃。 事情发展到至此,唐旭知道低调处理已经不可能,他该回唐宅会会自己那位好姑姑,究竟是如何把人家未成年给“迷奸”了。 当唐旭和静颜抵达唐家大门时,门口类似闪光灯的东西在亮,唐旭皱了皱眉,对开车的于墨说:“让安排的人把那些记者的照相机给没收了,轰走他们。” 于墨苦笑着回:“已经轰过好多回了,赶走了又来,回头还报道唐家仗势欺人。” “哼,继续赶。”唐旭冷冷道。 静颜感觉到他全身肌肉都紧绷,知道他心事很重,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想这该怎么安慰他,最近这阵子因为这起丑闻事件,他又是连续好几个夜的通宵加班。 她知道,事情发生后,唐旭一直在想方设法弥补,力图挽救唐氏的声誉。可是舆论就像海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席卷而来。 唐旭朝她笑了笑,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叹息:“这又是唐氏的一个坎,不过你放心,总能跨过去的。” 于墨去停车,他们两人往唐宅走,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唐老爷子的咆哮声。 “你还要不要脸了?搞出这么多事还要出门?你是要毁了唐家吗?” “唐家唐家,在你眼里就只有唐家,既然我丢了唐家的脸,我离开有什么错?” “唐淑怡!你赶再走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打吧,打死了也好,这样就可以去见天上的大哥了。” “你——” 唐旭推开大门,就见唐老太爷气得往后退,摇摇欲倒,他连忙几步奔到他身边紧紧扶住,回头厉哞扫视唐淑怡:“姑姑,爷爷身体不好,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吗?” 唐老太爷一见他回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问:“阿旭,怎么样?能控制得住吗?外面现在怎样了?舆论被压下来了吗?” 唐旭垂了垂眼,“爷爷,你别担心,有我在一天,唐氏就不会倒。” “哼,有你在,唐氏不会倒。要我说这事一定就是你搞出来的,你想把我撬出唐氏是吗?我不会如你的愿的!”唐淑怡面露狰狞,几天躲藏的生活,让她早就没了以往的优雅,现在的她就像是困兽一般,抓到了人就想咬一口。 唐老太爷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指着她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作孽!” 唐淑怡却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竟带了哭腔,“女儿!我真的是你女儿吗?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偏心,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大哥,就算大哥死了,你都把一切留给了大哥的儿子,我呢?你给了我什么?除了那15%的股份外,什么都没有。我一直都在想,或许我跟二哥一样,都不过是你抱回来的孩子。” 之后,唐宅就是一片混乱,因为在唐淑怡那番话说出后,唐老太爷直接昏厥了过去。家庭医生来得很快,立刻为老太爷诊治,查出并无大碍,只是不能再受气。年纪大了,本就经不住打击,更受不了气。 倒是唐淑怡,见把父亲给气晕了后,歇了气焰,眼中闪过惊慌。唐旭只冷冷扔给她一句话:“唐家大门敞开着,想要走尽管走。” 唐淑怡默默地回了自己在唐宅的房间,没有再出来。 有时候,你拦着一个人不做一件事时,她往往一定要做;而当你不去拦时,她反而冷静下来,会去思考这样做的后果。 严家在川市也是望族,发生这样的丑闻,严家怎么还可能接受这个媳妇。儿子为了避流言,也躲去了国外,严为民为丑闻案,与她撕破了脸,离婚协议已经派律师发函过来。现在她除了唐家这个最后的避难所,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之前与父亲起冲突,也是因为唐老太爷看了电视报道后大声怒骂,她才一时怒从心起,想要离开,现在冷静下来细想,恐怕只要她一踏出大门,就要被媒体记者给层层围住吧。 唐老太爷,是她最后的壁障了。 第69章 我们不吵架 第69章 我们不吵架 “阿旭。”静颜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个默默站在窗口吸烟的男人。 唐旭回过头来见是她,就把烟给灭了,勉强露出笑容,“心里烦,抽两口的。”自从与她在一起后,他很少抽烟。 尼古丁这东西,对他来说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他没有像有些烟民那样,少了烟就浑身不自在。只会偶尔兴致来了,他就抽上几口。 现在他的心情就很烦躁,才会忍不住拿了一根烟出来。 静颜抬头看着他眉宇间的皱褶,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抚平,“很辛苦吗?” “不会,只是有些担心爷爷的身体。”刚才陈医生虽说无大碍,但他也明白多少有些安慰他们的意思,爷爷的身体已经没有以前健朗了,他老了,走起路来也会微微弯了背,他这个年纪,受不得刺激。 她扶了他的一只胳膊,轻靠在他肩膀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唐旭环住她的腰,沉凝了片刻,“走吧,去找我姑姑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淑怡在看到他们两人进来时,微微一愣,随即语带讥讽地说:“怎么,来看我笑话?” 唐旭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淡漠地看着她。静颜见他不说话,她自然不会主动开口,虽然她作为唐旭的法律顾问,这种时候就要针对案子进行询问,才能得到有效的证据来帮助唐氏扳回一层。 过了一会儿,唐旭才淡淡开口:“姑姑,如果你不想这么躲藏过一辈子,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吧,现在那个少年已经正式起诉你,如果我得不到有利的证据,根本没法帮你。” 唐淑怡眼中有怀疑,“你会帮我?”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迟疑再三,她还是决定吐出实情:“我是有外遇。我跟你姑父没有感情,当初就像你父亲和母亲那般,也是利益联姻,我们就是为了唐家牺牲的第二段婚姻。其实我跟严为民心照不宣,各自在外面都有着人,那个孩子我养了两年,一直相安无事,没有想到会突然爆出这件事来,我不知道他是未成年,记得有看过他身份证,他明明已经二十出头了。” “那被偷拍照片那次你有没有对他使用迷药?”这是事件的关键点。 唐淑怡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眉反问:“什么叫迷药?我们玩在一起,为了h一点,‘溜冰打k’常有的事,不过是为了大家情绪都兴奋一点罢了。我一直还以为那个孩子是真的喜欢我,对我那般好,原来后招在这里等着我呢。”神情里忍不住有悲戚之意。 唐旭看了眼静颜,意思是让她发问,找一些可能的突破点。她想了想,问道:“那你有没有证据可以指出他与你相处有了两年?” “证据?”唐淑怡埋了头沉思,“以前每次约会,都是去我给他安排的别墅,那是新开的楼盘,业主和物管都还没入驻进去,这样的地方隐蔽,毕竟我跟他也只能私底下偷偷约会。那次去宾馆是我们先酒吧碰了头,然后都打了k,整个人都飘起来,才急着找地方。” “是什么别墅?”唐旭忽然问。 唐淑怡沉默了一下,才回:“云锦。” 云锦别墅是唐氏企业开发的楼盘,地处城郊,虽然不在繁华地段,但是每套几乎要上千万。现在城市中人都喜欢乡村的新鲜空气,改而入住周边地段。 那别墅群到现在都还正在建造,也就是唐淑怡给那个少年安排的住处是样板房,因为没有交付,所以不管是保全系统还是物管系统,都还不完善,也就是说,她与少年在那别墅里,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人会发现,更不会有监控录像。 不用去看,相信那个少年现在定不会再住在那幢别墅里了。 于是,这个唯一可以证明唐淑怡包养少年两年的证据——不存在。而且就算有证据,也只能证明少年起诉她那次的迷奸不成立,但是猥亵未成年这条罪名却无法攻破。 唐旭有些失望这个答案,更失望的是自己的姑姑竟然供认不讳这场外遇。来之前,他还希望一切都是纯属谣言,杜攥虚构的,就算是真的,定也是唐淑怡被什么人下了套。 可是现在却发现,原来真有其事。 从唐宅出来的时候,他的眉头深锁着,事情很棘手,唐淑怡这边是找不到什么可以利用的讯息来抚平这个纷乱,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找到那个少年。 一路上回去,静颜几次去看他脸色,都是布满阴霾,知道他心情是差到极点了。 当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靠过去轻声问:“阿旭,你打算怎么办?” 唐旭闭着眼,右手环过来抱住她,“我想我们得找到那个少年,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让他撤销控诉。” “你不觉得你姑姑其实是罪有应得吗?” 唐旭睁开眼,直视着她的眼,沉声道:“不管如何,她姓唐,我必须要为了唐氏的声誉着想,不能再让事态再蔓延下去,哪怕用非法手段。” “你要对那少年做什么?他还未成年,光这一点,你姑姑那样对他,就有罪。”忍不住心口的怒火,这是从唐家出来后一直憋到现在的。 “静颜,你是怎么了?你为那少年打抱不平?”唐旭犹疑地问。 心口一窒,缓了语气:“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 “不谈这事了,睡吧。”唐旭翻了一个身,背过去。 静颜愣住,这是唐旭第一次带着情绪把背留给她,以往他总是喜欢把她整个人包在怀里,哪怕不做什么,都要紧紧搂住。 就因为她刚才针对唐淑怡的话吗?他生气? 恼怒从心底直窜上来,她气得也背过身,中间留了一个很大的距离,眼睛变得酸涩。她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一句指责,就只是给她一个背影,她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心酸了。 什么时候他的情绪会开始这样影响她了?是从她爱上他那天开始吗?还是更早? 其实唐旭心里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难堪,唐家的丑事就这么在心爱的人面前赤裸裸地摊开来,又听她讲那些针对唐淑怡的话,心中就觉得隐痛。这么丑陋的一件事,让她看到,他还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去遮盖,他真不想把自己这样的一面给她看。 听到身后的呼吸变得均匀了,他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缩在床边,卷曲着身体,心生怜意,忍不住靠了过去,叹了口气,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在了怀里。 习惯了这样的姿势入睡,独自成眠还真的很难。看来他是不适合与老婆冷战的,否则光睡眠就是一个大问题,看她这气势定也是恼了,他入睡前告诉自己:明天早上起来,记得哄哄她,都说老婆是用来疼的,用来哄的,用来爱的。 一觉醒来,静颜有片刻怔忡,近在眼前的俊颜,一夜之间长了些胡渣,显得性感迷人。不知什么时候她又缩进他的怀里去了,习惯真是可怕,若以后再没有这个怀抱,她是否再也无法成眠? 俊脸上睫毛轻翻,发觉他要醒来了,她连忙闭上眼。却在下一秒,被他含住了嘴唇,轻笑声传进她嘴里,她不得不睁开眼,努力去推他,嚷道:“都没有刷牙的。” 唐旭也不勉强,只再次轻啄了下,就把鼻子顶着她的鼻子,温声道:“老婆,我们以后都不吵架,好吗?”软软的,带了些祈求。 “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她瞪着眼睛问。 “嗯,我们没吵,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他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小懒猪,起床吧。”然后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往洗手间走去。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眼中莫名晶莹。 昨晚两人不过是意见不合,造成了些冷战氛围,第二天一醒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来哄她,明明是这样温馨甜美的气氛,她为什么会有哭的冲动? 唐旭一旦决定的事,做起来就是雷厉风行的。他在去公司的路上,就打了电话给于墨,让他查到那名少年现在的住址。电话结束后,他想了想又对静颜道:“老婆,这个案子你别跟了,我把其他几个企划案让你跟,好吗?” 商量的口气,真挚的神情。她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昨晚两人意见就不一致了,后面他做什么她可能也会不满,那样就有可能涉及到两夫妻之间的感情。所以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她放开这件事,不参与进去。 妥协地点头,面对这样的唐旭,她拒绝不了。唐淑怡的案子,她本来就不想去管,唐家人,除了唐旭和老爷子,有几个人不是包藏祸心的? 唐旭有他自己的原则,唐氏企业是唐老爷子的心血,不能在他手里毁了,所以哪怕心中厌弃他姑姑的作为,却也要力保她。而她也有自己的原则,无法看着有罪的人逍遥法外,事实就是唐淑怡确实有罪。 这时候,他们唯有其中一人规避开,才会不产生矛盾。 只是,她心中却有些嘲讽地想:唐淑怡的丑闻真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吗? 第70章 波澜又起 第70章 波澜又起 因为唐旭没让静颜再继续跟唐淑怡的案子,所以于墨与他的一干禀报,都是通过电话联系,或者两人去会议室里商谈的。 这种作法静颜虽然觉得有些不以为然,但也在情理之中,只有杜绝事情传入她耳中,她才能真正做到不闻不问。 她知道有一次唐旭与于墨两人出门办事,没有带上她,猜想应该是去找那个少年了。想也知道,以唐旭的能力要找到那名少年是很简单的事,可是他回来时神情却很严峻,眉间仍有忧色。 她猜测可能事情并不太顺利。 果然,第二天,又有新报道出来,这次是少年的父母挺身站了起来,他们要求法律还一个公道,并且暗指有人意在贿赂威胁。 唐旭看了那篇报道后,只是唇角噙着一抹冷笑,静颜心下一个“咯噔”。 不出两天,少年父母再次站出来,这回却是改口了,要求撤回控诉,言辞含糊说其中另有内情,至于什么内情就再不言表。 整个事态发展到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告一段落,网络舆论帖子被各大版主封杀,帖子一经上传,立刻就被删除。这股舆论之风来得像狂风暴雨般猛烈,去的却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快。 静颜点击着网上的纵大论坛,再没有有关唐氏丑闻的一丝痕迹,不得不感叹唐旭做事可谓雷厉风行,从他冷笑着看那些报道时,她就知道他要动手了。他展现给自己的只是其中最温情的一面,他还有很多面都没有给她看到。 事情一旦被掌控后,唐氏的股票又像水涨一样往上跑。 就在这一切情势都变好转时,唐家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唐宅,而是唐泾川家,入室偷窃,报案的人唐娟娟。她正好带着儿子回娘家,刚进门就见家里被人翻得一团乱,而家中空无一人,忙打电话给父母,却都是忙音。深恐出事,连忙打电话报警。 这些本都无可厚非,普通盗窃而已,可是却在警方抵达唐家,在收集偷盗证据时,却发现家中藏有一公斤的海洛因。 唐娟娟当场就被带回了警局协助调查,并且连带着她的家也遭到搜查,却查出她家的床底下藏有疑似有毒化学物品的瓶罐。化验结果很快就被查出,是化学物品亚硝酸,这类有毒液体是不被允许购买的,所以警方有权怀疑她私自购买这些化学药品的动机。 而唐泾川与他夫人,消失无踪,鉴定为畏罪潜逃。 这一事件又再次掀起了狂潮,唐家二公子藏毒,并且畏罪潜逃,这个事情可不是像唐淑怡那起案子一样简单了。法律有明文规定:非法持有鸦片一千克以上、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五十克以上或者其他毒品数量大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现在唐泾川家中私藏海洛因一公斤,这完全是构成了犯罪行为。 唐泾川的家立刻被警察封锁了现场,警方更是像上级征用了搜查令,对唐家大宅进行地毯式搜查,他们有权怀疑唐家主宅也私藏毒品。 这股火不仅烧到了唐家,更蔓延进唐氏。唐家上下所有人,包括唐旭都被警方请去了警局协助调查。而当事人,唐泾川与他的妻子,却至今没有出现。 静颜站在警局门口,心中非常焦虑,唐旭进去虽然才只有半个小时,可是她却像度过一年一样长久。明知道唐旭不会有事,只是例行公事协助调查,唐泾川藏毒与唐旭分毫关系都没有,可是就还是忍不住心慌难平。 于墨就站在她的身旁,看她这样忧心,也忍不住劝道:“不用太担心,萧律师已经进去保释boss了,她的能力有目共睹。” 静颜虽然作为唐旭的私人法律顾问,但因为与他的夫妻关系,所以警方立刻驳回,做回避处理。而此时就算唐旭让她来做这个案子,她也会推辞,让萧影儿来做。 作为一个律师,必须保持理智和清醒,而事件第一时间发生时,她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另一个原因是,相比萧影儿,她的律师经验实在太浅薄。就算她对萧影儿再顾忌,到此时,她也不会不顾大局。 唐旭的身影从门口出现,身旁是一袭白衣套装的萧影儿,她很高挑,站在唐旭身旁,也只比他矮了半个头。这样两人一出现,就抓住了行人的注意,俊男靓女,可能说的就是他们。此时,两人正在低语交谈着什么,神态间自然又默契。 眼睛微微刺痛,忽略掉心头的酸意,静颜走上前去。 唐旭看到她,立刻露出温柔安抚的笑意,伸手过来就环住了她的腰,却对着于墨道:“你送影儿先回公司,我随后就到。”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事要与萧影儿商谈,可是自己老婆眼中的焦虑,他不得不先去安抚。 萧影儿的视线飘了一眼唐旭怀中的静颜,立刻移转开,往于墨走去。 等车子离开后,唐旭搂着静颜慢慢踱步,往街道上走。 “你没事吧?”她忐忑地问。 唐旭笑着反问:“我能有什么事?相信你老公我。” 她抬头看前面的男人,心中再三思量,才幽幽地问:“阿旭,这一次你会怎么做?”是像上次针对唐淑怡丑闻的事一般,利用非常手段吗?撇去唐泾川藏毒一事,唐娟娟家中那些亚硝酸,相信他定也心中有数。 唐旭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神情很认真,“我知道你会问我,因为当我听到说娟娟家床底藏有亚硝酸的时候,也很震惊。我跟你做了同样的联想和判断,我知道中毒事件你是受害者,所以我不会姑息任何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但这前提是:唐娟娟不是被栽赃。” “为什么这么说?” “从姑姑的丑闻到现在叔叔的藏毒,再到娟娟的这些事,似乎矛头全部指向唐家,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操作。”这是唐旭目前的判断,随即他又一笑道:“我在想,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我?”神色中有着几分兴味和冷寒。 “阿旭……” 担忧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唐旭截断,“走,那边有个麦当劳,我给你买冰激凌吃。” 反应不过来他突然转移的思绪,静颜愣了一下,却在下一秒已经被他拉住手往那个有着“m”标志的店走去,冰激凌?唐旭? 这两样联系在一起,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当一个蛋筒塞进她手里,而他手里也拿了一支时,她只能说自己无比囧。这个男人前后完全判若两人,他现在这般拿着甜筒的样子若是被狗仔拍了去,恐怕定是明天的头版头条,实在是有损他唐氏总裁的威严形象。 唐旭舔了一口手中的甜筒,眯着眼笑道:“老婆,很甜。” 被他阳光的笑容有些感染到,之前的焦虑淡去不少,静颜也忍不住吃自己的甜筒,冰冰的直达心底,之后就是甜盈满唇内。 只听唐旭在说:“老婆,记住这甜的滋味。我不要你为我愁眉不展,相信我,无论什么险难,我都能安然度过。”他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眉间的皱褶。 瞬间眼眶就湿润了,她立即垂下睫,不让眼内的晶莹让他看到。在这样他身处四面楚歌的境况下,不是第一时间投入公事中,反而是来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男人或许有很多面,但他尽他所能把温情的一面留给她,把爱她的心呈现给她看。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爱她! 等眨去眼中晶莹后,她紧紧搂住了他的胳膊,轻轻靠着他,真想就这么永远依偎着他,走着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这样就能长长久久了吧。 只是很快唐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按掉,没过一会,又响了起来。 她偷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影儿”,这时候电话来,定是找他回去详谈这次的事件。“阿旭,回去吧,这个时候,你不能缺席。” 唐氏需要他去主掌大局,唐家的一竿子龌龊事,都还要等他去解决,他是男人,不能把时间花在儿女私情上。 唐旭也不拖泥带水,的确这个时候他必须抓紧时间,要把事件扼制在摇篮里。 “走,我们一起回去。” “不,阿旭,我回去帮不了你,还可能会影响你,我想先回家,陪陪辰辰,好久没有好好陪他了。”自从这段时间层出不穷的事发生后,她跟唐旭一样忙,几乎每天都是到很晚才到家,辰辰已经入睡,错过了亲子时间。 唐旭只沉吟了一会,就点点头道:“好,我先送你回家。”他看她压力实在太大了,回到公司去,与影儿他们探讨事件的时候,他也没心思顾虑到她,她在家里,他比较放心。 “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你快先去公司吧。”从这个地方到家,再回到唐氏,整个就是绕了一大圈子,她不想他这般费周折。 唐旭却不赞同道:“不行,你是我老婆,老公送老婆回家,天经地义,哪有把老婆扔街上的。”霸道的口气,却让她听得窝心,也不再有意见。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他们的公寓楼下,静颜刚想从车上下来,却被唐旭从后面拉住,吻随之覆盖过来,但只是轻啄唇瓣,就放开,眼中热光熠熠,“老婆,你从没叫过我一声老公,我很期待你叫我。” 呃,静颜被雷到了,老公?她……叫不出口。 成功看到自己老婆脸上飞起了红晕,唐旭很满意,这样才是他娇艳动人的老婆嘛。 最后的情况是,静颜站在路边,瞪着眼看那笑地肆意又嚣张的男人,手中一换挡,车子像箭一般就飞了出去。 第71章 疯女人 第71章 疯女人 马路上已经不见一点车子的痕迹,静颜也准备转身走进公寓,突然从横向里奔过来一个黑影,她直觉是往旁边让开,险险避过黑影的一扑。 她仔细去看那人,发现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发把她的脸给遮住了,看不清她的样子。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瓶,有气体在瓶口冒出来。 静颜震惊,心知那瓶里的液体状物质定是有害的,那女人见一扑没成功,又再次向她跑来,手里的瓶微微倾斜,有液体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硫酸? 静颜拔腿就往马路上跑,这时候若跑进公寓里,是死路一条,被那女人追上,肯定后果不堪设想。往外面跑,或许能碰到行人可以求救,可是四眼望去,这个时间点是午后,一个人烟都没有。 那疯女人见她逃跑,在身后怒吼:“不要跑——”声音嘶哑难听。 静颜只觉头皮一疼,以为是被那女人泼了硫酸,心中惊恐万分,却觉没有其他疼痛袭来,才知是自己的头发被那女人揪住了。 “哈哈,狐狸精,我抓住你了,我让你勾引人,我要毁了你这张脸。” 原来疯女人握着手中的硫酸瓶,定要把那液体泼到静颜的脸上,她想毁她容。 静颜努力挣扎,想要挣脱她拉住头发的桎梏,头皮犹如被人撕裂了一般疼,挣扎的同时还要小心地避开女人拿着硫酸瓶的手。 疯女人力气虽大,但是只能一手抓住她的头发,所以还是被静颜挣脱了开来,一察觉她又要逃跑,疯女人立刻跳起来,嘴里嘶喊:“狐狸精,我杀了你。” 手中的硫酸已经像静颜扔了过来,眼看那瓶的距离接近,她知道自己恐怕躲不开了,条件反射地背过身子,若真要被伤到,背部总比伤到脸要好。 可是预感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身后只听“砰”的一声,玻璃瓶碎了一地的声音传来,她回过头去看,那玻璃瓶飞到空中忽然被什么击中给落地了。 接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向他们飞奔而来,她没有看错,其中一人手中握的正是枪。 疯女人也被突然而至的情况吓得惊住了,两个男人一上来就把她给牢牢制住,她才反应过来怒吼:“放开我,我要杀了你,狐狸精!” 其中一人拨开她覆盖在脸上的头发,静颜吓得睁大了眼。 居然是唐夫人,唐泾川的妻子! “唐太太,你没事吧。”右手边又匆匆跑来一个男人,急问道。 静颜摇摇头,迟疑地问:“我没事,你们是?” “唐太太,我们是于先生安排来保护你们住处的保全,刚才是我们大意了,没有发现她的突然出现会攻击您。” 于先生?于墨吗?那是唐旭安排的? 心口还在狂跳,还没从刚才那幕惊险中恢复过来,听到唐旭的名字却莫名心安了不少。 那名与她说话的男人已经开始拨起了号码,只听了一会,他就把手机向她递过来,“唐少要与您说话。” 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跟唐旭通电话。 “喂?”刚出了一声,唐旭紧张的声音立刻就透过来:“老婆,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阿旭,别紧张,他们来得及时。” “我已经在往公司外走了,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回来。”显然她的安抚没有起到作用,唐旭坚持要回来看到她才安心。 本来想开口叫他别回的,可是嘴巴张了张也没说出那句话,事实上,她现在也迫切想要见到他。差一点,她可能就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甚至可能会没命。 当最恐惧的那刻来临时,她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唐旭的脸。 唐旭的车是一路飙回来的,听到汇报说有人用硫酸意图伤害静颜时,他顿觉手脚发麻,若不是确定她没有事,他可能当场就要失控。 车子一停下,他脚还没站稳,一柔软的身子就飞扑进他怀里,熟悉的气息,让他紧紧搂住。怀中有个语带哽咽的声音在喊:“阿旭。” 他想推开她看看,自从两人相遇,为数不多次地见她哭,她是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很坚强的女人,从来不会把那些易感的情绪表达出来。 但是静颜却是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把头抬起来。 他轻声安抚道:“别怕,颜,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他,眼眶微红,眼睛被泪水洗涤过,特别清亮。唐旭看她这样,心疼极了,却听她道:“阿旭,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的安排,我可能真的……”哪怕到了此刻已经安全了,她的神态里仍然有着后怕。 刚想再安抚她的情绪,却听身旁疯女人尖声笑起来:“哈哈哈,唐家的男人全都栽在这个狐狸精手里,死了一个唐少华,还有唐泾川,全都疯了。” 唐旭侧目去看那疯女人,之前下属就已经汇报过袭击静颜的人居然是他婶婶。他这个婶婶平日里优雅端庄,不像唐淑怡那般尖锐,却没想到突然失踪后再出现,会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唐夫人见他看过来,停止了笑,接着又哭起来:“少华,你回来了?我就说那个女人是祸水,你偏不听,非要去找她。” “她好像疯了。”静颜迟疑地说。 唐旭皱眉,现在唐夫人似乎完全不认得人了,甚至把他与父亲都错认了,可是她为什么要来攻击静颜呢? 于墨的车是随后赶到的。当时他们几人正在商谈“藏毒”一事,唐旭就接了一个电话,二话不说就往外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唐旭这般惊慌失措。 来的路上,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始末,觉得比较棘手,问唐旭:“现在该怎么做?” 静颜也去看他,在唐泾川“藏毒”案爆发出来后,唐夫人的出现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波动,唐旭是不是要选择把这事情再次隐下? “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先关起来,找人看住。”唐旭沉了眸色,下出命令。 于墨点点头,带人把唐夫人压进了车里离开。 静颜表情怔忡,默默看着车子渐渐远去。唐旭环住她,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你不要回公司吗?事情还等着你解决。” “颜,没有任何事有你重要。是我疏忽了,该把你送上楼才离开的。”哪怕都是些始料未及的事,他都觉得后悔,且心有余悸,若不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安排了人守住这里,那么今天静颜可能就…… 光这个可能,就让他心头愤怒了。哪怕那个人是他婶婶,他也不会姑息,只是送她进警局现在也于事无补,她明显是疯了。精神错乱人的一切行为,都是无罪的,精神病院,才是她最好的去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唐夫人出现了,那么唐泾川呢?他在哪?本以为两人一起失踪,定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只单独出现了一个唐夫人,唐泾川却不见其人。 沉在自己思绪里,没有发觉身旁的女人异常沉默。 两人相谐走进家门,辰辰的笑声随之传来,张丽正陪他趴在地上玩着游戏。地面全是静颜买回来的玩具,婴儿书刊这些。 辰辰看到爸妈出现,毫不吝啬地露出大大的笑容,并像他们爬过来。 看到儿子的笑容,心里的沉重顿时消淡不少。两步上前就抱起了儿子在怀里,闻着熟悉的奶香味,忍不住也笑起来。 唐旭斜靠在鞋柜上,看着这对母子,虽然心中烦虑还很多,那些纠结的事都扎在他身上,可是难得一刻的温馨,还是让他觉得感动。 整个下午,唐旭都没有离开,但是他的电话却是接二连三的响起,到后来他甚至直接按了关机。静颜抱着儿子,看他眉宇间有忧虑和愁绪,心知他是怕自己害怕之前的事,故意留在家里陪她的。 几次提出让他有事就去忙,他都笑着说没事。 到了夜间突然从梦中惊醒时,发现身旁却没有人,一摸温度,一片冰凉,显然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从床上起来,满屋子地寻找他的身影,甚至连辰辰的房间都悄悄去看过,都没有发现他。 这才确定,他可能是等自己入睡了后,才悄悄起床,连夜赶出去办事了。 拿了手机想要拨号码,可最终还是放下,这时候的唐旭非常辛苦,既要安抚她的情绪,又要兼管唐氏的波动,还要为唐家排忧解难,那么多的事都在等着他。她还能再去打扰他吗? 可是再躺回床上时,却怎么都无法入睡,辗转反侧都觉不舒服,心里空空的。她忍不住苦笑,习惯了他的怀抱,现在一旦没有,就无法入眠了。 实在睡不着,她只好披了外衣又下楼坐进沙发里,电视打开,音量开到最小,灯却没有开,怕吵醒了楼上的张丽和辰辰。 没有声音的电视,就像看个默剧一般,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在动,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其实人生不就是一场默剧吗?形形色色的人在思维,在动作,却往往词不达意,行不言传,看的人犹如在梦中,走不进剧场里。 她想,她和唐旭会不会也像这出默剧一样,心渐渐越走越远。 第72章 心理理疗 第72章 心理理疗 当唐旭旋转门锁,推门进来,看到漆黑的屋内电视亮着时,微微一愣,绕到沙发前方,果然看到女人卷曲着身子,窝在沙发里,安然地沉睡着。 心里顿时软了下来,微有歉意,是醒来没有看到他所以惊慌害怕,在这里等他的吗? 小心地把人抱进怀里,皱了皱眉,怎么又轻了?现在她吃得越来越少,以前老听她言之灼灼说要减肥,可是这体重下降得也太快了吧。 把人放平在床上后,他想去换件衣服,哪知静颜一个翻身,就紧紧搂住他的胳膊,脸贴着他的手,呼吸清浅。这般被她依恋着,他忍不住微笑。 没有抽开自己的手,就势靠在了她的旁边,闭上眼打算眯一会儿。身体达到了疲惫的极致,可是思维依旧很清晰。 他安排于墨把唐夫人给送进精神病院以后,就立即联系了精神科医生去为她诊治,因为就算治不好她,他也必须从她口中知道现在唐泾川在哪。他们两个人一起失踪,他不信这中间没有一点联系,唐夫人肯定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哪里。 但是医生诊断下来的结果很不理想,说唐夫人的神经完全混乱,根本豪无章法可循。现在唯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催眠把唐夫人的思绪带到过去,让她在催眠过程中吐露实情。这个催眠手法很危险,一旦失败就会导致病人思维瘫痪,也就是成为植物人。 于墨已经找到了最顶端的催眠师,安排了明天上午进行这个过程,他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他的叔叔唐泾川,而且要在警方之前。 “藏毒”事宜他已经交付给萧影儿去与警方周旋,因为当事人的没出现,他们完全有理由可以驳斥这是栽赃嫁祸。 所以唐泾川就是关键人物。 至于唐娟娟,私藏亚硝酸有害化学物品,构不成犯罪,自然72小时一到,警局就会自动放人。他已经安排了人等在警局门口,唐娟娟一出现就把她带到自己面前来,他要好好问问那亚硝酸是怎么回事。 很多个疑点在他心中,可是却理不清。明知道背后有只黑手在推动一切,可是那些揭露出来的事实却也是如此丑陋,他的那些亲戚就真的无罪吗? 爷爷那边早就掩盖不过去,电话里听爷爷苍老而无力的声音,他觉得有些难过。这么多的事,已经把唐家压得喘不过气来。 半夜赶到于墨那边,他又交给他一个mp3,听完之后他唯有默然。那是一段录音,一段唐泾川一家三口的录音,很简短的一些对话,却足以说明他和静颜之前发生的车祸,来自于他们之手。 贪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可能就是他们。他对他们的一再容忍,却得到的是他们屡次迫害,从食物中毒到车祸,唐娟娟屡次暗动手脚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她母亲又想对静颜行凶,他的怒火已经是忍无可忍。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mp3是在于墨家门缝里塞进来的,想要查探监控录像,正好探头在前阵子已经坏掉了,于是查无可查。这个人送mp3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真相揭露给他看到。 他有理由判断,整脏事件的发生和策划,都是这个背后之人。 有一点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不直接把mp3送到警局去,若要整垮唐氏,这个十足的证据,可能一下子就能让唐氏跌进谷底。蓄意谋杀,还有比这更惊悚一点的爆料吗? “阿旭——”一声轻唤拉回了他的思绪,低头去看,却见静颜双眼闭着,并没有醒来,只是嘴巴动了动,样子甚是可爱。是在说梦话吗?原来梦里有他。 他宠溺地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这才和衣闭上了眼。天已经亮了,他得眯上两小时才行,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迷蒙着睡去,却是被一股猛抓的力量给惊醒的,耳边传来惊恐的声音:“不!爸爸……妈……别丢下我,不要……不要……阿旭别离开我。”唐旭见静颜双眼紧闭,嘴里不住地呢喃,心知她在做噩梦。 立刻大声唤她:“颜,醒醒,别怕,我在你身边。”是他大意了,当时看她神色正常,以为不会有事,还半夜离开去办事,可是现在看她做起噩梦,足见白天的惊吓对她影响之大。 手轻拍着她的脸,不住唤她名字,终于睫毛轻翻,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中的惊恐仍在,可见梦里有多可怕,唐旭心内刺痛,紧紧抱住她。这样不行,她也得去看下心理医生,于墨找的那个催眠师是著名的心理医生,要带她也去看看的。 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静颜只是沉默了一会,就点头同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噩梦了,那一个个影像,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她梦里出现,最后全是血。这次她的梦里多了一个影像,就是唐旭的背影,他始终没有转过头来,越走越远。 本以为唐旭会带她去心理诊所,可是看到门口“精神病院”几个字时,她忍不住皱了眉问:“我还不至于到这来看吧?”转念又记起昨天他吩咐于墨的话,眼中闪过了然,唐夫人在这里? 看她神色,也知猜出了一二,他仍做着解释道:“今天于墨会带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过来,要给……文秀梅做催眠理疗,在这之前,先安排你跟他谈谈。” 脑中转了一圈后,才反应出文秀梅可能就是唐夫人的名字,唐旭现在不愿再叫她婶婶,是因为她差点被她伤害的这个原因吗? 于墨带来的心理医生年纪并不大,三十出头而已,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深沉似海。他们找了一个无人的病房,唐旭和于墨被拒在了门外,以问诊期间不宜有家属在场,否则当事人无法敞开心事吐露。 刚一坐下,就听医生温和道:“你好,我姓吴,你可以叫我吴医生,先相互自我介绍,大家对彼此有个了解吧。” 这样的开场白有些令静颜觉得惊讶,她以为医生会直接切入问她问题呢。 “你好,吴医生,我叫方静颜。” “嗯,平时喜欢什么?” “喜欢的挺杂的,不一定。” “喜欢什么颜色?” “黑白色。” “不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吴医生,你不是应该问我一些问题吗?”到了这里,她实在忍不住了,这是在访问兴趣爱好吗? 吴医生微微一笑:“呵,别紧张,我只是对你的性格有个初步了解。好吧,那让我来问你问题,你为什么要来看心理医生呢?” 她考虑了一下:“晚上做噩梦,我先生不放心,让我来找你谈谈。” “跟我讲讲都梦见了什么?” 她沉默。 吴医生挑眉问:“不能说?” 静颜摇摇头:“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梦里有红色,然后是背影。” “背影?男人还是女人的背影?” “我不知道。” 每问一个题目,吴医生都会在面前的本子上写下些什么,此时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她的眼睛慎重道:“方小姐,如果你真想打开心结,就不要有所隐瞒,否则我无法帮到你。” 病房门打开,唐旭立刻走了过来,询问地看向静颜,她朝他微笑着摇头,表示无事。他又问吴医生:“我老婆怎么样?打开心结了吗?” 吴医生看了一眼静颜,点点头道:“只是惊吓过度引起的恐慌,无大碍。” 听了这话,唐旭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办正事了,既然把静颜带了过来,他决定让她也一同去看看催眠过程。几人一起到一个病房前,有两个年轻男人守在门口,这个病房与普通病房不一样,门上有着铁栏,一般只有对重症精神病人才会用这样的地方来关禁。 从门上的窗户口看去,里面的唐夫人,也就是文秀梅已经不再是披头散发,头发被扎了起来,身上衣服也换了干净的病号服。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睛定在某处,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着心事。 当他们走进去时,门边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慢慢转过头来看,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过,却在到静颜这里时,募得瞪大了眼,人从椅子里跳了出来,眼中凶光乍现。“狐狸精,你还敢来?我要杀了你!”怒骂着向他们扑过来。 唐旭几人早有准备,之前看守的两人立即上前制住她,把她压在了床上,可是她仍然在破口大骂“狐狸精”“杀死你”这类词。 吴医生皱着眉道:“她情绪这么激动,看来要打镇定剂,否则无法开始催眠。” 很快文秀梅的手臂上就被推进了一针镇定剂,她人就安静了下来,就坐在床沿,低着头,不再去看任何人。 吴医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挂件一类的东西,走到文秀梅跟前,声音很轻柔地说:“文秀梅,看看它,看看它。” 奇迹一般的,一直埋着头的文秀梅真的去看那个悬挂在眼前的挂件,眼珠随着它的一摇一摆转动。吴医生再次柔声道:“你是不是很累?如果累了,你就睡吧。” 慢慢地,文秀梅闭上了眼。 第73章 催眠 第73章 催眠 这就是催眠吗?静颜心中暗暗震惊,那吴医生只不过几句简单的话,就让一个清醒的人进入混沌世界,这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 只听吴医生问:“文秀梅,你简单讲讲你自己吧。” “我叫文秀梅,今年48岁,22岁结婚,23岁生下一个女儿,我的丈夫叫唐泾川,我的女儿叫唐娟娟。” “ok,很好,现在讲讲你的丈夫唐泾川吧,你爱他吗?” 文秀梅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短暂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催眠领域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我想我是爱他的,以前我以为我爱少华,可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知道我爱泾川。” 静颜忍不住去看唐旭的神色,文秀梅话中提到的少华是他的父亲,她吐露了一个隐藏的内情。可是唐旭却是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掀动一下,一点都没有被这个答案给震动,是因为本来就知道,还是他根本不在意? 吴医生没有关注他们这边,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那么可以告诉我,现在你的丈夫在哪里吗?”这个才是今天做催眠最重要的一件事,唐泾川的行踪成谜,让唐旭在走下一步时凝滞住了,所以必须找出他来。 文秀梅闭着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角弯了起来,她似乎很高兴,“呵呵,他以前心里没有我,一直想要与我离婚,现在他是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大家都一惊,听这话似乎唐泾川很可能遭到了不测。 唐旭往前走一步,沉声道:“直接问她人在哪?有没有死?” 吴医生重复了他的话后,文秀梅道:“泾川怎么会死呢?他好好的啊,只是他呆在那里,再也不能去找狐狸精,只有我会去陪他了,慢慢地他心里就只有我了。” “他在哪?”这次吴医生语声加重,并且带了命令式。 文秀梅听了后人一抖索,连忙说:“他在我们买的一个郊外公寓里,被我用铁链锁起来了。” “公寓地址告诉我吧。” “青鱼路,青海公寓顶楼2401。” 当地址一说出来,唐旭就朝于墨使了个眼色,于墨立刻推开门去打电话,显然是安排人去那公寓寻找。 问出答案,按道理催眠也可以结束了,所以吴医生回头过来看唐旭。 却见唐旭沉吟了一会道:“问问她,为什么要攻击我妻子。” 吴医生点点头,转身再次发问:“你为什么要用硫酸去泼方静颜女士。” 听到这,静颜算是知道这个吴医生应该也是唐旭的人,事先把所要问的问题全都给他备了个案了,所以他问出的都是关键问题。 她也很奇怪,文秀梅突然失踪后为什么再出现时疯了,又为什么忽然对她行凶,不由竖起了耳朵听。 文秀梅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虽然没有睁开眼,但她却皱起了眉头,“方静颜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她认不出静颜了? 却听文秀梅又道:“我硫酸泼的是狐狸精啊,泾川一直拿着她的照片看,我知道泾川就是喜欢她那张脸,我要毁了她的脸,她就再也迷惑不了泾川了。” 问答似乎陷入了弥彰,文秀梅认不出静颜了,她的思绪里都是唐泾川与那个所谓的狐狸精,但却透露了一个讯息:唐泾川似乎另有所爱,而且还有那个人的照片。 这回唐旭沉不住气了,事情到了这里,他必须弄清楚,静颜无辜受的那些灾难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这怎么又和唐泾川有关了? 他推开吴医生,直接站到文秀梅面前问:“狐狸精是谁?照片里的又是谁?” 处于混沌思维里的文秀梅在感觉声音变了一个人时,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吴医生的嗓音再起,安抚了她的情绪,他问出了与唐旭同样的问题。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哪有谁啊,对了,她叫韩静雅,照片就是她的。呜呜……所有人都喜欢那个女人,少华是,泾川也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藏着她的照片,总是偷偷地看她。呜呜……”讲到后来,文秀梅开始痛哭起来。 唐旭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因为这次文秀梅的话中提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而那个女人却似乎牵扯到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他的父亲。在他记忆里,父亲此生就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他的初恋情人,难道就是这个韩静雅? “照片在哪里?”他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这次文秀梅没有发现发问的人换了一个,立刻停止了哭泣道:“我把泾川的照片给拿走了,照片就放在我……” “砰”的一声,从屋内响起,众人一惊,唐旭回过头,却见静颜捂着膝盖摔倒在地,他连忙跑过去,急问:“怎么了?怎么会磕到膝盖呢?” 静颜忍住膝盖那里剧烈碰撞后传来的痛楚,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想走到你身边去,没仔细看,碰上了椅子,打断了你们,你们继续。” 唐旭把她裤管卷起来,发现膝盖那里被撞青了很大一块,很是心疼。可是那边问到关键处,他忍不住回头去看文秀梅,却见吴医生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而文秀梅已经睁开了眼,从催眠中醒了过来,愣愣地看着地面,表情痴呆。 “怎么回事?”催眠怎么会突然终止了? 吴医生道:“在催眠中的人,会有一种可能醒过来,那就是遭受到外界某种奇怪音质的干扰,刚才唐太太无意中撞上椅子的声音,正巧把她给惊醒了过来。” “那再进行一次催眠呢?” “恐怕不行,病人心理损伤很严重,这次催眠已经催化了她脑细胞的运作,如果再次进行催眠,恐怕会让她脑死亡,也就是成为植物人。” 静颜非常内疚,她真是好心办坏事,本来想走到唐旭身边去,安抚他情绪的,哪知却因为自己阻碍了催眠的过程。她拉住唐旭的手,“阿旭,是我的错。” “傻瓜,说什么错不错的。该问的也都问的差不多了,还害你受伤了,走,我扶你起来,看看能走吗?”唐旭柔声道。 这种猛力的撞击,在撞的一开始往往会最钻心疼,但过一会儿就会好上很多。所以静颜被唐旭扶着站起来时,动了动脚,剧痛仍在,但不至于走不了路。 吴医生在背后笑着调侃:“还行,不至于骨裂。” 唐旭一听骨裂,心中一紧,犹觉不放心,“不行,要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别真的伤到骨头才是。”静颜虽然心甜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但也有些无奈他现在的草木皆兵。 在他的坚持下,几人从精神病院出来后,直接就去了医院骨科,等确认了她的膝盖只是轻微撞伤后,唐旭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于墨的汇报也过来了,他们的人成功地在青海公寓找到了唐泾川本人。基于警方在严密搜查他的下落,于墨是打电话过来征询唐旭意见的,人要安排在哪?讲到最后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告诉唐旭,最好他亲自过来看一看。 心知定有什么事,否则于墨不会这样语气沉重。他带着静颜一路飞车赶往青海公寓,发生了“泼硫酸”事件后,他不再放心让她一个人,所以想尽可能都带在身边。唐泾川的事,本身静颜就知道,无意要隐瞒她什么。 当他们抵达青海公寓2401室时,有些被眼前的一幕惊愣住了。 屋子里奇臭无比,而唐泾川的脖子上被套了一个金属圈,像狗一样的被人用铁链锁住,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沙发的金属扶手上。唐泾川此刻正坐在沙发旁的地面上,头歪在一边,似乎是昏迷了过去。他的四周都是一滩滩污迹,那臭味一闻就知是排泄物。 食物都放在餐桌上,但是以那铁链的距离,唐泾川是拿不到的。也就是说,从文秀梅突然出现到被送进精神病院,再到他们做完催眠,出现在这里,唐泾川有整整两天吃不到食物和水了。 再仔细看他的腿,呈痉挛状,脚踝那里被纱布一圈圈包着,唐旭抬眼去看于墨,眼中带着询问。 于墨苦笑道:“boss,你猜的没错,他的脚筋被挑了,他现在是个废人。纱布下面是用手术刀开了口子挑断的脚筋,然后再缝补上的。” 静颜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实在是有些残忍,这究竟是谁干的? “文秀梅在做全职太太之前,是外科手术专家。”唐旭在一旁解释。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把心里问的说出来了,可是听完唐旭的答案后,她觉得太令人震惊了。刚才催眠中的文秀梅看起来是如此爱她的丈夫,可是却又这般对待他,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疯狂的爱啊? 而眼前的唐泾川再没有了以往的儒雅之风,整个人是憔悴而且颓废,甚至是肮脏的。若是从他们失踪开始算起的话,他被文秀梅整整关了有一个多礼拜,这段时间里,恐怕他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尤其在文秀梅已经神经失常的情况下。 只是,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如此的下场? 第74章 叔侄谈话 第74章 叔侄谈话 唐旭皱着眉问:“为什么不把人解开?” 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任由人锁在那里? 于墨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不是我不想解开他,而是他的那个锁链是特殊材料,无论是什么刀具都看不断它,甚至我用枪打它,也只是打扁了形状,所以我只好派人去找开锁的人来了。” 话声刚完,就听身后有人来禀报,开锁人已经找来。 静颜回头去看,却见也是身穿黑衣的男人,与于墨那一干手下一样的装束。不得不惊奇地感叹于墨的本领神通了,他的那只精英队伍里,似乎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心理医生,有打手,有开锁人。或者说是唐旭神通广大,招揽了这么一批能人奇士在身边。 只见那黑衣男人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排金属对比了下那个锁孔,最后选择了一个类似钢丝一样的,伸进锁孔里,只轻轻一勾,那锁就打开了,锁芯掉在了地上。 唐泾川似乎被这动静给惊醒了,睫毛轻翻,眼睛微微睁开,眯着眼看站在面前的人。可能是突然醒来,光线刺眼,他看不真切,好一会儿眼睛适应了亮光,才从他眼中看到了光亮。而他的视线在来人身上一一搜寻过去,最后落在唐旭和静颜站的位置。 嘴唇轻翻了几下,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接着又晕了过去。 唐旭的处理方案是,并没有把人给送进医院,而是依旧在这间公寓里,让人把整个屋子打扫了一遍,又让于墨找来了医生为他诊治。医生诊断下来,唐泾川除了脚受伤外,身上并无伤痕,人只是因为饥饿过度而虚脱无力,导致的昏迷。 至于脚筋被挑一事,医生表示无能为力,如果想恢复则需要送进大医院里诊断,但他的初步估计,可能是恢复不了了,因为时间拖得太长,他脚上的神经已经萎缩,恐怕他这辈子要在轮椅上过。 等点滴打上,唐泾川神智恢复了一些,唐旭才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病床边,目光深沉地看着他。静颜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她觉得他们叔侄俩需要单独谈话的空间。 “叔叔,能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吗?你家里为什么会藏有一公斤海洛因?” “什么?海洛因?怎么回事?”唐泾川神情陷入迷茫。 唐旭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以及神色,有些看不透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做戏。他这个叔叔,一直以伪善的面目示人,其实就是一头最狡猾的狐狸,姑姑哪是他的对手,往往都被他执在鼓掌之间,而不能动弹。 “阿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唐泾川显得有些着急。 “警方在你家里搜查到一公斤的海洛因,现在警方正在通缉你。” 唐泾川震惊地睁大了眼,良久才喃喃道:“不可能,这是陷害。” 表情看起来像真,但是唐旭心中的疑虑却没有消除。“你先讲讲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唐泾川听到这个问题,神情中浮现尴尬和异常,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与你婶婶吵架,就去外面喝酒,后来喝醉了,呃,与酒吧里的一个小姐滚到了床上。哪知你婶婶找上门捉奸当场,她把那小姐给打了一顿轰走后,我也觉得很难堪,有些对不住她,跟着她回去的路上,只觉车子里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接着我就昏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个公寓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艳遇,而被发妻捉奸成双,赶走小三的戏码。问题是文秀梅怎么就因为这而导致人疯癫了呢? 唐旭把疑问问出来:“那么为什么婶婶会发疯了呢?” “其实她早就有神经类的病,我一直不知道,直到有一次我发现她偷偷吃药,拿了她的药去检查才晓得的。为此我和她也吵过架,但后来也都重归于好了。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疯,竟然用迷药迷晕我,把我当狗一样的锁在这里,每天疯笑着把面包一点一点撕了扔我身上,要我去地上吃。这些还可以容忍,竟不知道她居然用手术刀割断了我的脚筋……” 讲到最后唐泾川有些微喘,可能是体力不支,也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 唐旭有些失望,从唐泾川的话里,他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是他们家里的那一滩烂事,他不感兴趣。心中觉得讽刺,唐家看似在川市威风八面,每个唐家人都衣冠楚楚的,却不知这背后全是肮脏地令人想吐。 唐淑怡是这样,唐泾川也是这样。 “阿旭,那藏毒的事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在家里藏有海洛因呢?”唐泾川想要表达自己的无辜,忍不住去抓唐旭的手,握的很紧。 唐旭冷笑道:“你怎么不问问婶婶和娟娟怎么样了?你的事情一爆出来,她们是你的直接亲属,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她们,或许对于你来讲,亲情真的就是可有可无?” 唐泾川被一个后辈这般驳斥,心中恼怒,可是现在他的情况又不能发作,只能瞪着眼看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他的轮廓遗传了他父亲,却比他父亲更加英俊。唐少华曾经是他年少岁月里最崇拜的人,可是到了后来却什么都变了,兄弟情一点都没有剩下。 现在他的儿子这样冷言讽刺着他,这是不是就叫做报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淡淡道:“唐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若想要保住唐氏,你就必须保我无罪。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那藏毒的事别说我没做,就算我真做了,你也一定要消除掉,否则,呵,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也无所谓,老爷子的唐氏若是跨了,恐怕老爷子要受不住吧。” 语声里再不如之前那般示弱,反而透着一股阴狠,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唐旭眯起眼,忍不住鼓起掌来,“唐泾川,早该这样,我们谈起话来也方便。我已经厌倦了被唐家束缚住的日子,也厌倦了受困于唐氏这个烂摊子,相信爷爷会理解我的。如果我把你交给警方,你算算,你要做几年牢呢?”哼,想要威胁他,门都没有。 “你——”唐泾川怒目而瞪。 唐旭却讥笑道:“唐泾川,你老了,而且现在你也残废了,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孩童,任你捏圆搓扁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起绑架案,是你和唐淑怡一起联合起来干的,而唐淑怡只是帮凶,你才是主谋。我说的对吗?” 唐泾川到此刻,眼中只剩惊恐,“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会知道!”之后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要设下那个陷阱,让我们全部跌进那个黄金股权的套里,原来你是要报复我们!” “哼,金钱权欲,对你们来说那么重要,我干嘛不给你们下套呢?而且本身那个套不是针对你们的,是你们前赴后拥地要跳下去,既然为了金钱你们什么都能干,那么我就让你们一无所有。唐泾川,相信那黄金股权案里,你的损失定不少吧。” “我们手上的都是唐氏的连枝企业,你这样做不怕唐氏元气大伤?亏得也全是唐氏的资金,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真是愚蠢!”唐泾川心知斗输了唐旭,却仍旧不甘示弱。他不信唐旭能放得下唐氏,就算放得下,他也定不会置老爷子不管的,从他以往与老爷子的感情里就可以看出一二来。 唐旭听来觉得真是可笑,这样的人怎配在唐家立足?一肚子的坏水,全部是设计唐家,想从中争得利益。他冷冷道:“所谓的连枝早就成为你们洗黑钱的工具,所以这些连枝若与唐氏还连着,迟早大火要烧过来,我正好乘此机会一一斩断,也可以斩断延及到唐氏的祸水。” 唐泾川面色惨白,他没有想到连公司洗黑钱的事,唐旭都全部查出来了。他本就是强弩之末,此时言论上更是兵败如山倒,再找不到一点语言来辩驳他。 可是唐旭却不想放过他,“我手上还有一份有关你们一家三口的谈话的录音,蓄意谋杀,制造车祸,这个罪行若是揭露出来,恐怕你们一家三口都要锒铛入狱了吧。” 此话一出来,唐旭看到床上的中年男人眼中全是惊恐,慢慢惊恐黯淡下来,渐渐变成了绝望。这个一直图谋唐家一切的男人,终于在心里彻底认输了。 爷爷对他一直有着防备,不是因为他不是亲生儿子,而是爷爷觉得唐泾川这个人心太狠,他甚至怀疑唐旭父亲的死都有可能是他有预谋的。否则当年那个女人的死,完全可以隐藏起来,唐少华也不会激动地追随她而去。 此时他说出这番言辞,并不是真要把那些证据都交出去,否则他早就交了,也不用把唐泾川藏在这间公寓里。他只是想要震慑住唐泾川,从他嘴里知道一些当年的事实真相。而且文秀梅那里还隐藏了一些秘密,因为她发疯而无法解剖出来,这些秘密唯有唐泾川才能解答。所以在要质问这些秘密时,他必须先攻破他的心智,让他心神涣散。 想到文秀梅,他心念一动,问道:“韩静雅是谁?” 第75章 韩静雅 第75章 韩静雅 本是已经神态颓然,眼神黯淡的唐泾川,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募得睁大了眼,更是想手撑着坐起来,但无奈手上没力坐不起来,他急问道:“你怎么知道韩静雅?” 唐旭凌厉的目光紧盯着他的神情,很显然这个名字非常触动他。 “韩静雅是不是就是当年我父亲的初恋情人?”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唐泾川顿时瞳孔收缩,接着嘴边牵起一个苦涩的笑,喃喃自语:“静雅,我有多久没有听到你的名字被人念起了?”接着抬眼道:“唐旭,你父亲很幸运,可以在那么早就遇见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但他却没有珍惜,让天使从指缝中溜走。” 他的眼中有了光芒,仿佛看到了那个天使女孩就在眼前,“没有人知道,我比哥更爱静雅,每一次我躲在哥的背后,看着那女孩的笑容,我就好羡慕。从而我开始觉得不甘,为什么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被哥占有了,父亲的重视,唐家的继承权,甚至是美丽女子的亲睐,为什么我却是一无所有?连喜欢一个女人,也只能躲在人后偷偷地窥探着。 当我把哥与那个女人的恋爱告诉父亲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一定会因为家世而分开他们的,那么我的机会可能就要来了。果然父亲硬生生地拆散了他们,给哥安排了家族联姻,面对父亲的强权镇压,懦弱以及孝顺的哥定是选择妥协。他与静雅真的分手了,我欣喜若狂,可是当我做好一切准备去找静雅时,却发现她莫名失踪了,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终于我不得不接受现实,原来就算静雅与哥分手了,却也不可能垂怜于我。但可能是天佑我痴心,在多年后我再遇静雅,我觉得就像天上掉了个馅饼到我身上,当时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内心的狂喜。哪怕我已经接受命运与文秀梅结婚,我也控制不住那波动的心,但却发现她嫁人了,有了幸福的家庭。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在我觉得自己幸福要来临的时候,给我沉重一击。我愤怒,我不甘,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静雅,他甚至连哥的一分都不如。可是她却告诉我说,她爱他。 呵呵,她爱他。我亲眼看着她从那海边的悬崖跳了下去,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看到哥与嫂子恩爱异常地走进来,忽然有个想法冒出来,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在意呢?她跳海的事应该让哥也知道啊,让他也尝尝这心碎的滋味啊。我把事情告诉他,他不相信,把我狠打了一顿,却在查清事实后,选择了追随她而去。“ 唐旭愤怒地一把揪起唐泾川胸前的衣襟:“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她的死讯讲给我父亲听,目的就是要他去死!” 唐泾川的思绪却像是迷离了一般,眼神涣散,嘴里轻轻道:“静雅,或许我到最后为你做了一件事,就是把少华送去找你,让你们永远在一起。就让我徒留在这个人世,永远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独自忏悔吧。” “你——”唐旭的拳头已经竖起,他想狠狠砸下去,这个人为了一己私欲,却毁了他的父亲,毁了他的家。 “阿旭!”门口传来呼唤,唐旭听声回过头来,脸上凶狠的表情来不及掩去,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看到门口站着的静颜,脸上满是担忧,触及他的神色时,微微的惊恐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松开了唐泾川的衣襟,努力平息混乱的呼吸,他刚才失去理智了,唐泾川已经虚弱异常,如果他的拳头真砸下去,很有可能打死他。 走到门口,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静颜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轻轻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纹,他的额头甚至都有了些微汗珠。第一次看他如此激动,很心疼这样的他。 忍不住转头去看那床上的中年男人,此时他也正盯着他们门口这个地方,或者说,他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在唐旭看不到的角度里,她眼中射出了绝冷的寒光,她在门外听到了大概,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一条恶毒的眼镜蛇,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这么多人。 如果要找根源的话,那么就是唐泾川那内心里恶毒的灵魂。无论他是用爱来做包装还是嫉妒做掩护,都掩藏不了他本身人性的贪婪。 “我们走吧。”她回过头,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他像是一头困兽一般,他的心里一定很痛吧。唐旭点点头,没有再去看唐泾川一眼,两人相携着一起走出了门外。 门被轻轻带上,也关住了门内唐泾川深思和疑虑的眼。 于墨见两人出来,迎了上来,“boss,现在该如何处理?” “暂且把他关在这里,找人守着,严令下去,不要露出任何风声。” 于墨点点头,又问:“那他的腿还要派人再医治吗?”只是顺带一问,却见唐旭冷笑道:“他做了这么多事,也该尝尝废人的滋味了。”神色中带着狠厉,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善人,尤其在知道唐泾川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元凶之后,若不是为了先抹平唐氏的风波,他定然把他直接扔给警方了。 到了此时,他对唐泾川再没有一点亲情可言。 默然不语的静颜,看到这样的唐旭,忍不住心中有股寒气冒上来。 之后几天,唐氏的股票波动非常严重,就算唐旭极力去填补,可是唐泾川藏毒事件在没有得到完满解决前,都无法控制股市在走下坡路。他甚至发觉有人在恶意收购唐氏留入市场的股权,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虽然他有效的控制住主要股权留在手上,而且唐氏的股份基本都在唐家人手中,外权人士只占了15%,流到市场的是唐氏的散股8%,但那股恶意收购的势力查不出背后之人。 唐旭以他敏锐的直觉,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股市他让人严密盯着,他手边不乏许多操盘手,掌控股权波动很有手段。而唐泾川藏毒一事,他让萧影儿以那小贼可能是嫌疑为由,掐断警方的口径,并扼制住谣言再起。 他知道此刻自己必须小心谨慎走好每一步,如有错误,就可能导致整个唐氏的瘫痪。而且还有敌人正虎视眈眈地盯住他,比如,凌逸凡就是其中一个。 他极有理由怀疑,凌逸凡就是那暗中策划恶意收购唐氏散股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猜不透。甚至他更加大胆的假设,凌逸凡会不会就是那背后操纵唐泾川与唐淑怡等人暗中洗黑钱的那只黑手,或者这一系列的事都有可能是他在背后策划的,光他黑道背景这一点,他就觉得他有极大的嫌疑。 所以他派了人暗中监视凡品企业一切动向,以及凌逸凡的私人活动。可是这个人实在是狡猾,做事滴水不漏,凡品企业正常运营,一点可疑动态都没出现,而凌逸凡则依旧家,公司,夜店,三点一线的正常生活,他的周围圈子有商场精英,也有丁皓鹏之流。 他查凌逸凡的事,都是瞒着静颜去做的。虽然已经得到了老婆的爱的告白,但凌逸凡始终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在她面前从来都不会谈及任何有关这个男人的事。 他承认自己在爱情世界里,也是个会吃醋的普通男人,他忍受不了别的男人用那么灼热而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婆。尤其是她被凌逸凡抓去三天之久,那三天可谓是他最焦虑不安的三天,明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心里还是计较,把凌逸凡恨了几个洞。 可是就是抓不住他的把柄,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凌逸凡连把囚禁的一丁点痕迹都抹灭了,他没有证据去告他。更何况这事对静颜来说,是一种伤害,他不能不顾她的感受而把囚禁之事给公诸于世。 当唐旭在揣度凌逸凡这个人时,同样的凌逸凡也正盯着电脑上的股市,嘴角噙着一抹深沉的笑意,像狐狸一般狡猾的邪魅,眼中透着兴奋。他嗅到了扳倒唐旭的机会了,唐氏接二连三的新闻,他看得是拍手叫好。 若说为父亲报仇是他的初衷,但在与唐旭的几次交手后,他有了战胜他的欲望。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霸占了他心爱的女人,他更加渴切地想要赢他,他要看他输得一败涂地。但他是个商人,也是哥投机者,不会为了报仇而失了理智,更不会为了赢而心态迫切焦急,他在观望,看着这场豪赌里,唐旭怎样抚平一切动荡,他要切准一个最有效的点,一击即中。 “凌总,有私人电话,要接进来吗?”秘书陈婷的声音,婉转传到他办公室里。 他的私人电话也就几个他身边的人知道号码,这时候打进来,一般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他挑起了眉,难道是唐氏又有新讯息传达过来?或者是皓鹏那边有事找他? “接进来。”淡淡吩咐。 “嘟——”的一声,电话通了。 声音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凌逸凡,想知道唐泾川在哪里吗?” 第76章 陷入困境 第76章 陷入困境 “这里是一则警方报道,本市龙头企业唐氏集团基半月前的‘藏毒案’有了新的进展:警方收到举报,在青海公寓有嫌疑人唐泾川的踪迹,全力抓捕之下嫌疑人已落案,等待他的相信是法律的制裁……” 凌逸凡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唇角弯起很大的幅度,他的心情着实是好啊。接到那个匿名电话时,他还将信将疑,那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还很稚嫩,可能是个少年,只是他有自己私人号码这事有些让他觉得有趣。 很显然是他认识的人找人来打这个电话的,他也明白那人是想借他的手把唐泾川给送到警局去,深思熟虑过,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那么给警察局局长拨个电话有何妨? 唐泾川果然在那青海公寓,现在事情就好玩了,“藏毒”这事一旦落实后,他要看看唐旭怎么扭转唐氏那岌岌可危的股市了。 本来唐淑怡和唐泾川是他在唐氏布下的棋子,利用这两个人贪婪的本性,注入大量的黑市资金给他们帮他洗黑钱,给他们分红10%,别看这小小的10%的利润,那可是动辄就几百万的资金。 只是现在不知道谁出手,把这两个棋子给搬到了台面上,在他这里就成了废棋了,而且唐旭明显已经有所警惕,已经暗中在派人监视他,更是杜绝了唐家兄妹的资金流入与输出,所有大额款项都得由唐旭签字后才能运作。 也就是说,现在这两兄妹对他来说,再无作用,那么废掉又如何?反正都是唐家人。于他一点坏处都没有。今天唐泾川被捕一事,恐怕是又要再掀风潮了。 看来他得给他的新搭档打个电话了,是时候出击了,好戏即将上演。 唐旭这头可谓焦头烂额,他把于墨给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他看好唐泾川的,不出几天居然让警察找上门了,把他全盘计划都打乱。 于墨也心中叫苦,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警察一下大批人马出现在青海公寓,他安排的人就算坚守着,也不敢再动手了。 “唐泾川的事,我们一直是秘密进行的,怎么会被警方知道了呢?”唐旭皱眉问,那次去找唐泾川的人都是严密受过训练的,并且事后还让于墨特意严令过,不得有半点风声传出去,可是现在警方一举就把那里拿下,明显是得到了线报。 他看向于墨,眼中有了犹疑,于墨也正看向他,迟疑道:“有内奸?”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如果不是出了内鬼,怎么可能警方会知道唐泾川在青海公寓? “我立刻去查。”于墨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帮我约警察局局长,我要见见他。”唐旭淡淡道,神态莫名。 “boss?” “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向他举报的,这是最快的方法。” 于墨点点头。 静颜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唐旭一个人靠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着。她轻轻走过去,把刚才出去买的外面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现在唐旭的午餐都包给她去买了,他不想去公司餐厅吃,吃的东西也挺挑的,所以她只好去外面买。刚才路上遇到于墨,他只朝她点点头,就形色匆匆的离开了,显然唐旭派他去做事了。 她知道唐旭这段时间过得挺艰难的,极力独撑大局,垫进自己的资金把唐氏的洞给补上,可是唐泾川又被警方发现了,他前头付出的努力都白费了。 看他眼睛底下已经有黑眼圈,眉宇间的皱褶也深了许多,以往他跟她一起时还总忍不住要逗她,现在除了偶尔抱她一下外,立即就要把心神投注到公事中去。 所以她也不用再去介意他什么公私不分了,反而是她自己,更想就这么腻在他身边,得他一个眼神关注,或者一个温柔怀抱。 “你回来啦。”唐旭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烦躁的心变得安宁许多。 静颜见他醒来,连忙把外卖盒给打开,“来,吃饭吧,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鲍汁羹汤,尝尝味道怎么样,没让放葱。” 唐旭离开座位,到沙发那边坐下来,笑着道:“还是老婆贴心。” “阿旭,是不是很辛苦?” 唐旭抬头看到自己老婆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她在担心,“还行,你老公我的能力你放心吧,无论什么事都难不倒我的。” 静颜点点头,他能说这话,就代表心中还有底,并没有慌乱无主,但像唐旭这般心志坚韧的人,应该也没有慌乱的时候。 饭吃到差不多时,唐旭就接到于墨的来电,警察局局长已经敲定了时间,晚上见面。唐氏是川市的龙头企业,就算现在唐氏处于低迷混乱时期,但廋死的骆驼也比马强,所以唐旭的面子,局长不敢不给。 “老婆,下班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今晚我有应酬,要晚点回来,你别等我。” 正在收拾茶几的静颜挺他这话,忍不住停下来看他,“会很晚吗?是请客户吃饭?” “嗯,会很晚回来。不是客户,是与警察局局长约了见面。” “谈你叔叔的事?你要为他求情?” 唐旭已经走到了桌面,没有注意她声音里藏了冷意,兀自陷在自己思绪里:“先跟局长见了面,谈谈那案子的事再看。” 接着他又埋头进了公司的案宗里面,现在不止有一家企业发了函件询问合作事宜,合作单位都感到了危机,有些甚至提出了解约。他必须把这些事都要一一解决,唐泾川的事要跟进,公司的案子也不能落下。 所以现在他恨不得一人身变几人来工作的,也没多余心思与老婆你侬我侬了,他想静颜会理解他的。 把外卖盒拿到楼梯垃圾桶那里扔掉,静颜没有立刻就回到办公室,而是坐在了那楼梯的台阶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脸上神色很冷峻,心中似乎有着解不开的忧愁。 “方小姐,你们坐在这里啊?” 突然而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来,原来是公司的清洁大妈。 大妈为人挺和蔼,很喜欢与人搭说话。可能是她的工作兴致,公司里的某些员工不太搭理她,而有一次她不小心碰撞到静颜后,不但没有遭到静颜的指责,反而是安慰了她,于是大妈经常看到了静颜就会停下来闲聊几句。 静颜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掸去看不见的灰尘,笑着道:“大妈,来运垃圾啊。” “诶,每天中午这个时候,我都要把上午的垃圾清空下,这是我的工作嘛。” 看着大妈扎着垃圾袋的口子,她忽然问:“大妈,如果你本不想做这份工作,可是又不得不去做时,你会选择做还是不做?” “方小姐,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公司要炒我?”大妈眼中浮现害怕。 静颜连忙上前安抚:“不是,不是,我是在假设,你别乱想,没有人炒你,你做得很好。” 大妈疑惑地看着她,还有些后怕,“是真的吗?我不会被炒鱿鱼吧?”得到了静颜点头的肯定后,她才缓了神色道:“其实有谁生来就愿意干这些在底层吃力又脏的工作啊,只是家里需要我这份工作,所以无论是怎样,我都会一直做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你都会坚持走下去?” 大妈点点头。 静颜的表情有些怔忡,本来纷乱的思绪,这会也平息了下来。无论是错,还是对,她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能停下来呢?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浅显的道理,连大妈都懂,哪怕有再多的无奈和痛苦,都必须在这条路上坚持到底。 下班后,唐旭带着于墨离开了公司,派了两个人送她回的家。至从发生“硫酸”事件后,几乎每天都是唐旭与她一同回来的,难得有应酬的时候,他也会先把她送回家,再忙也会让于墨送。 像今天这样派两人送是第一次,可见唐旭把晚上的那个约看得有多重要。这种应酬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自然会有女人在场,所以唐旭不宜把她带上,否则根本放不开来。 进了家门后,张丽见只有她一人回来,有些奇怪,但没有多问。把辰辰给她带后,就进厨房去忙乎晚上的晚饭了,就两个人吃,自然可以做得简单一点。 饭后,她在辰辰的婴儿房腻了好久,给他买了个皮皮熊,他可喜欢了。那里面有音乐以及英语字母教读,他一听到这,就开始“啊——啊”的练起声来,张丽笑着说他可能要学说话了。 静颜有些期待,辰辰第一声喊的妈妈,还是爸爸? 凝看着他细嫩的小脸,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因为他长得胖,所以圆鼓鼓的脸都有些二下巴了。他应该是结合了父母的长处,但是眼睛绝对是像他爸爸,狭长,深幽。 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莫名的忧伤始终环绕不去。 时钟已经指向晚上九点了,唐旭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给她,看来应该还要很久。 “静颜,你手机落在楼下了,有人打电话找你。”张丽推门进来。 “嗯,我去接电话。”立刻立起身往楼梯走去,果然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不由心中一喜,是唐旭打来的电话吗? 第77章 暂无眉目 第77章 暂无眉目 正在包厢里与钱局喝酒的唐旭忽然觉得耳根发痒,心中暗想是谁在背后惦念他了? 眯着眼看了看身旁的钱局,左右两边,一手揽了个妖艳之极的妞,哪里还是刚才吃饭时候那般正经的警察局局长形象。 而他自己身板也坐了一个,但是他身上散发的冷凝气息,以及他瞥过去的凌厉眼神,让那个小姐不敢与他靠得太近,只是时不时地为他斟满酒。 是人都有弱点,有人爱财,有人贪色,有人好赌。 当于墨把这个钱局的一系列资料查了给唐旭看后,他就知道这个人贪色。就看他资料里养了两个小蜜的历史,就知道女人是他的弱点了。 这就好办了,全市最大的私人会所,开上一个豪包。这种有身份的人,玩女人要隐私,所以那种低档酒吧,对钱局来说根本是不会去的。这样的地方,既隐秘又显得尊贵,走进这里,钱局就笑眯了眼。 而且这里的小姐也比一般地方高档,都是在校大学生,甚至有研究生。这个社会,只要有钱,很多事自然会有人挤着进来做。 没过多久,一直闭紧口风的钱局,在左右美女夹攻下,露了口风。 吐露出向他举报唐泾川所在地的是凌逸凡,而且他把凌逸凡的原话告诉了唐旭。 那凌逸凡倒也是个人物,根本就不避讳这事,居然是自己亲自打电话。因为他告诉钱局的是,有个少年打电话给他,讲唐泾川人在青海公寓,不知是真是假,钱局可以派人去看看。 唐旭琢磨了一会凌逸凡的话,他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在撒谎,而且他似乎早料到了自己有可能会找上钱局,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避嫌。等于是在向他宣战,告诉他就是他凌逸凡举报的,那又怎样? 勾起一抹冷笑:凌逸凡,哼!既然你向我挑战,我没有理由不接! 但是他还在深思凌逸凡口中的那个真正的举报人,所谓的少年,究竟是谁? 他若要真揭发唐泾川,为什么不自己打110?反而要借凌逸凡的手呢?这个问题唐旭百思不解。只能从这个事初步断定,凌逸凡或许兴风作浪,落井下石,但那只背后推动的黑手却可以肯定不是他了。 得到这个论断后,他心里更加沉重,隐形的手在暗中设计着对付唐家,他却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本来还猜测是凌逸凡,现在却得知另有其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最后他也问了钱局,唐泾川的事能压下来吗。却见钱局笑着言称他们警察只负责抓捕罪犯,至于定罪是司法局的事,他干涉不了。 心中暗骂这头老狐狸,他倒是做了一笔不亏本的买卖。透露的消息本来凌逸凡就无意隐瞒,而真正要涉及到他权限的事,他却一概推得老远。果然是混政治这碗饭的,骨子里的老奸巨猾是他成功的底子,否则也爬不到警察局局长这位置了。 这些事他跟习方也商量过,但一致决定不打扰习方父亲。因为就算是市长,嫌疑犯已经捅出来了,又有社会舆论这个压力,习渊想要袒护也是不可能了。 而且事已至此,唐旭倒没想过要把唐泾川给保出来,既然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那也怪不得他无情。 从会所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临近初夏的风吹在脸上,还算凉爽,并不是太热。 钱局已经搂着两个女人去会所里安排的包间了,他有一整个晚上的happy时间。唐旭无意再去理会他,本来那钱局还邀请他说一起玩,心中就厌恶出来,他还没龌龊到这种地步,跟人玩什么双飞。 而且那些看似清纯的大学生,哪里有他的老婆让他心动。拿出手机看了看,见上面没有未接来电和短信,心下有些失落。 九点多的时候他有打过电话给她,可是那边显示忙音,她正在与人讲电话,后来跟钱局应酬就忘了再拨过去了。 此时她应该已经入睡了吧。 酒喝得有点多,不能自己开车了。于墨把车子停在了他的跟前,他钻进了里面,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随手扔在一边,衬衫领口的纽扣被解开了几颗。 于墨看了眼自己的老板,虽然看起来颓废,但是却有股豹子一般的危险气息在盘旋。只听他沉声吩咐:“于墨,凌逸凡那边继续查,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向他举报的。” “嗯,我明白,我明天让人排查移动的通信记录,查出那个时间段里的有效号码。” 唐旭点点头,“嗯,这是一方面,但我不觉得会有多大结果。因为以凌逸凡的精明,他肯定早就查过打电话那人的号码,极有可能是张临时卡。但你查的时候可以排查打出那个电话的地点是在哪,从而缩小范围。” 这样做其实也等于是海底捞针,万一那个年轻人是在随便哪个路口买张临时卡,那么就算查到了地点,恐怕也很难得到确切答案。不过可以翻查那个地点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无可疑人物。 看来,这事又要找习方了。 这个工程量比较浩大,也颇费时。 “那天去青海公寓的几人,你有都审问过吗?有没有问题?” 于墨摇头道:“全都审过了,甚至都用了测谎仪,但是审不出来,一致口径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事。”他很头痛,查了这么久,毫无进展,陷入了困境。 唐旭按了按发胀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不用弄得太紧,那个人隐得那么深,一时半刻很难查得出来的。但只要是仍在虎视眈眈盯着唐氏,总会露出马脚,除非他不做,只要做就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轻轻推开家门,屋内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唐旭忍不住一扫整个晚上的烦乱,心中暗觉温暖。无论他在外面如何奔波忙碌,回到家中,总有那么一盏灯为他而留,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他怕去楼上吵醒了静颜,就在楼下的浴室里匆忙洗漱了一番。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就上楼推开了卧室的门。自从他们好了以后,他就自作主张的把静颜的所有贴身衣物都拿到了自己卧室,所以现在他们再不是分居生活了。 他屋子里的布置也有了些许的变化,不再如之前那般暗沉,窗帘被静颜换了浅蓝色,增添了一丝女性色彩,与他黑白格局放在一起,倒是刚柔相符。 都说一个完整的家庭,总要有女人在,才会中和男性的刚,带进女性的柔。 他轻笑着看到自己超大的床上,某人只露了小脸在被窝外面,整个人包裹在薄毯里面,就占了一小块的地方,显得很是娇小。 卧室同样也留了一盏床头小灯,淡黄的光晕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很是纯净。他看她眉峰锁着,在睡梦里都不安稳吗?有些心疼,这段时间是他疏忽了,一直忙着正事,根本没有照顾到她的情绪,她看他这般压力大,定也非常担忧吧。 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紧皱的眉峰,可是刚触及到那里,她就猛地惊醒了过来。 眼睛懵懂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脸,眨了眨眼,咕哝了一句:“阿旭。”然后又闭上了眼,接着察觉不对,再次睁开,犹疑地问:“阿旭?你回来了?” 唐旭被她这般可爱的表情给直接逗笑了,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水滴下来,滴在她的脸上,她用手去轻擦,恼怒地说:“头发上的水掉下来啦!”嘴上那么说,手却是环住了他的脖子,眼睛微微眯着看他。 这样难得见到的一幕让唐旭心中惊讶,她到底是醒了还没醒呢?还在疑问,却觉唇上一热,居然被她的唇给堵住了。顿时脑中的线给绷断了,理智全部跑掉。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福利,他哪有不接收的。正好最近大家都忙,已经好久没这番温存了,本来看这么晚了,不想吵醒她,让她好好睡睡的,现在可不管了。 火被她点起来了,她可得负责的。 手像有自主意识般,立刻紧紧抱住了身下的人,本来她轻抬起身子只是凑上来蜻蜓点水般的吻,立刻被他重重啄住,加深了这个吻。 大手也不含糊,从她睡衣底下钻了进去。 肌肤一触碰到他的手,就条件反射地轻颤,这一微小变化,被他发现,离开她的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道:“老婆,你好敏感。” 加上语言的刺激,只会让她整个人瞬间点燃起来,变得兴奋异常。 第78章 股权颠覆 第78章 股权颠覆 这个晚上,静颜觉得是既舒服又痛苦,昏睡过去之前,她恨恨地想,不过也就一个多月没做,有必要这般卖力吗? 等她浑身酸软地从梦中醒来,屋内已经大亮,甚至都有太阳照进来。而她的身旁,昨晚那个折腾了她一夜的罪魁祸首早就不知所踪,她气得想抓狂。 手撑着起身,只这轻微的一个动作,就觉得某处如撕裂般的疼。混蛋,那里定是红肿了!现在好了,纵欲过度的下场全给她一人尝了,那人倒是满面春风的去上班了。 此时唐旭的确是满面春风,一脸都是笑意,好久没有这般身心舒畅了。男人看来还真的不能憋太久,否则容易憋坏自己。这下与老婆缠绵悱恻一番,瞬间觉得自己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那些阻碍与困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他看看手机,想着估计老婆也要醒了,于是拨了号码过去,刚接通就听对面含着恼怒的声音传过来:“唐旭!你个混蛋!” “嘿,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我努力不够啊,晚上继续。” “我去你的晚上继续!” “老婆,别说脏话哦,小心打pp,对了,我打电话给你是跟你说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洗干净了床上等我哈。”说完不听对面女人的发怒声,赶紧挂了电话,心里太愉悦了,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于墨走进来,就是看到自己老板这般春风得意的样子。这阵子老板气压低得吓人,他做事也压力很大,居然今天可以看到他这样平和的一面,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仔细观察,在发现唐旭脖子某处有个红印时,他忍不住笑了,有些心照不宣。原来是家庭生活和睦的原因呀,还是方静颜对老板有法子。 “boss,股市仍在走下坡趋势,那些暗中收购的企业,我已经查过,其实都是一家叫中业的公司在暗中操作,而中业的法人代表叫袁和平,这人的背景我查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收购唐氏的股权。” 唐旭听到于墨谈公事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回了正经模样。 “有没有派人监视袁和平?” 于墨点点头道:“已经派了人过去了,一有消息就会打我电话。” “嗯,这个人的背景可能普通,但很有可能是别人暗中借他的手在操作。收购唐氏股权,本来那些散股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般恶意收购就有问题了,哼,你帮我留意唐氏的其他股东的动向,我有直觉问题可能出在他们身上。” 唐氏股权制实行有五年,股权分配是老爷子22%,唐旭有20%,他的这20%其实是继承他父亲的,所以唐泾川也有20%,唐淑怡是15%,剩余的股份则是15%在三个元老手上,8%在股市成为散股。 唐旭之所以为总裁,正因为自己手中握有20%的股权,又授命唐老太爷,所以才能坐稳这个总裁的位置。 目前的情况,唐淑怡丑闻一事爆发,她定没有了这手段来谋夺唐氏股权,而唐泾川被捕,自然这些手脚也不是他做的。于是股权持有人就只剩那三个元老了,若是有人想要掀起风浪颠覆唐家政权的话,那么唯有他们。 虽然他们是跟着老爷子一起打江山的人,可是人心都是贪婪的,而且都有私欲,不保证他们起了贪心,想要推翻唐家。 心念一动,泛出疑问,还有什么事他忽略了? 于墨已经离开了,唐旭陷在椅子上,沉沉思索着。刚才他脑中灵光一现,感觉还有重要的事情他忽略了。 他重新开始理思绪:若假设三大元老联合,那也一共只有15%的股权,大肆收购市场上的散股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就算是把8%的加起来,也只有23%而已,虽然比他的高,但是他有老太爷和唐家几人的股份,他们能做什么事挑动呢? 老太爷,唐家?不对,他猛地睁大眼,连忙拨于墨电话:“快,立刻给我查唐泾川和唐淑怡的唐氏股权流动情况!” 于墨听他口吻严厉,就知事态紧急,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开始打电话让去彻查了。 半个小时候,唐旭的电话就响起。 “boss,事情很遭,唐淑怡的股份已经被不知名的人收购,而唐泾川的股份正在唐娟娟的手上,经查证,唐泾川授权给了她,而她把股权全部流入市场。” 唐旭心中一个“咯噔”,也就是现在市场不止是有8%的唐氏股权在流动,而是有28%!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若失去这28%股权,那么唐氏再不姓唐! 第79章 照片 第79章 照片 这下唐旭的脸色真正严峻起来了,他一直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 “于墨,立刻查,市场上被中业给收购掉的股权有多少,还有多少股份在市场上,不惜一切把剩余的股份给收购过来,资金的事我会处理,帮我连线c国你哥那里。” “知道了,boss。”心知现在事态真的严重了,唐旭都动用到他在c国的哥了,已经是到了最危险的境地,这是唐旭的底牌。 当年,唐旭在c国闯荡,与他哥于韬联手创下了一个股坛神话。并且创立了电子科技公司,不敢说那公司的资金有比唐氏雄厚多少,至少能够买下两个唐氏是绰绰有余。所以唐旭若不是为了唐老爷子,根本就无需在这唐氏苦苦撑着。 现在更是要把海外资金转回来,要力挽狂澜。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他还是怀念那c国的岁月,他们三人一起快意江湖,多畅快。现在全是这些阴谋勾当,还是一拨子脏水。 刚想打电话,却有电话进来,他看了眼号码,是小黑,他派去看住文秀梅的人。 “头,不好了,那文秀梅又发疯了,在那屋子里大吼大叫不说,还用头撞墙壁,你快过来看看吧。” 于墨皱起眉,这个女人真是麻烦,但他知道她对唐旭可能还有用,他还是必须要赶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于墨再次回到唐氏,敲开总裁办公室门时,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来形容了。心里更惶惶不安,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老板开头。 唐旭见他进来神色莫名,一脸的欲言又止,不像平时那个荣辱不惊的下属了,有些奇怪地问:“什么事?这样吞吞吐吐的。” 于墨暗了暗眸子,迟疑再三才道:“刚才小黑打电话过来,说文秀梅在精神病院忽然发疯撞墙,我过去看了一下。”讲到这他停顿了下来,在看到唐旭挑起眉示意他继续后,心中叹了口气才道:“原来她忽然发疯是因为一张照片,那照片一直就藏在她的内衣里,今天她换衣服的时候掉在了地上,被护工当垃圾扫走了,她就开始发疯了。” 唐旭皱起眉,看于墨的神色,肯定还不止这些:“是什么照片?” 忽然想起当初给文秀梅做催眠的时候提起的韩静雅的照片一事,当时因为催眠突然被打断,而没有问出照片所在。当时他也没在意,因为他对照片上的韩静雅长什么样,也实在不感兴趣。 可是现在见于墨这番难言的神情,难道那照片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那现在照片丢了?找得到吗?” “找到了,我赶到的时候,小黑已经去问那护工找回了照片。” “照片呢?”唐旭问。 于墨沉默了下来,手抠在自己西装袋口。 唐旭眯起了眼,“拿来给我看看。”他知道于墨定是把照片带回来了,他倒是好奇究竟那韩静雅长什么样了。 于墨伸进口袋,把照片拿了出来,递到了唐旭的桌面上。 唐旭只瞄了一眼,人就瞬间僵住,眼睛瞪大,一个抽手照片到了他手上,他的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照片里的女人巧笑仟丽,眉眼动人。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不,这一定弄错了! 他抬头去看于墨,眼里全是怀疑和不相信。 于墨苦笑着道:“我拿到照片时,也以为自己看错了,甚至特意去查了上面的指纹,发现除了护工的,最多指纹的就是文秀梅还有一个男人指纹,我怀疑是唐泾川的,刚才回来的路上比对过了,我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就是文秀梅从唐泾川手里抢过来的那张。 于墨看到唐旭眼里的震惊变成不信,再到后来的阴霾狠色,听他冷冷吐出的声音,就像极冷之地冰寒而出一般。“走,我们去唐泾川家里走一趟。” 唐泾川的家,因为发现“藏毒”一事,就已经被警方封锁了起来。但这对于唐旭来讲,是件小事。只跟钱局打了个招呼,他就轻而易举地带了人走进了屋子。 于墨带来的人立刻展开了搜查,虽然警方已经在屋子里搜查过一遍了,已经有人去警局取证,看看有没有对他们有用的证据。这屋子里,必然还遗留了些什么。 唐旭直接就走进了一间房,很明显这是唐泾川办公用的地方,也就是书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大桌子,墙面被打成了书墙,现在那里翻得杂乱无章。 书桌上纸张也散乱得很,他走过去,直接打开抽屉,里面的东西基本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些零碎的物件。看来警方搜查地很严密,只要一有点可疑的痕迹,都可能被带走。 他关上抽屉,却在手接触到抽屉底部时,察觉到异样,那里似乎有个暗格。 轻轻一使力,暗格就打开了,两个文件夹应声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打开其中一个,目光顿时冷寒,这是唐泾川的一份资金出路说明,那巨大的金额,足以证明他借用公司洗过的黑钱无数。 虽然早就知道他与唐淑怡联合洗黑钱的事,却没想到金额之巨大到了让他发指的地步。 把他送进监狱,还真是便宜了他!这个证据要落到警方手里,恐怕唐氏都要全部拖进水里去,永世不能翻身。 唐旭打开另外一个文件夹,这一个唐泾川弄得比较细致,在文件夹里还有一个包装,似乎是精心收藏的珍品一般。他剥开那包装纸,里面其实就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很陈旧,但是只一眼,唐旭就看得呆愣住了。 从相框的成色,以及照片的底色看,这都是一张有了些年数的照片了。但是那照片里的人,应该说是女人,明眸皓齿,巧笑动人。她的旁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唐少华。后面的背景可以看出,这可能是当年他们在学校里的照片,身后是教学楼。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只用一眼就看出他们彼此相爱着,哪怕不看着对方,那眼中满载的笑意,以及紧握的手,都说明着这两个人是恋人。 不得不说,他们站在一起,很配。当年爷爷那番快剑斩情缘,难怪父亲会那样反弹而又无奈。可是唐旭的眼神不是盯在他们两个的互动上,而是投注在那个女人身上,或者说那张脸上。 心中一直害怕的事情,到了这一刻他得到了证实。 把照片从境况里拿出来,翻过来,后面写着一行字:我最爱的人——韩静雅。 看这字体,是唐泾川的,就这么一张照片,他珍惜如生命,甚至都不是韩静雅的独照,是与唐少华的合照,他也舍不得哪怕是割开他们中间的裂缝。足以证明,唐泾川有多爱这个女人了。 于墨有些担心地看着书房的门,自从发现那个暗格后,他就被唐旭赶出来了。唐旭呆在里面已经整整两个多小时了,至今都没有出来。 虽然明知道以唐旭那坚韧的性格,不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因为他看到了唐旭眼中罕有的脆弱。 但很多事,一旦在这个假设证实后,都变得好解释了。 门被打开了,唐旭走了出来,一身的萧冷,眼神中更是透着极寒的光。 他走过于墨的身边,往门口走去,扔下一句:“三天之内,把所有资料全部放到我桌面上来,我要全部。”话完,人就已经到了门外。 于墨苦笑,三天?还真是高估他的能力,他只能尽力去做了。 三天后,于墨如期把一打资料放到了唐旭办公桌上,看了眼自己老板的神色,发现他已经从最早的冷沉如冰,变成了现在这幅不动如山的样子,不免心中忐忑。 看了看唐旭危险的神情,他决定还是先走为妙,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呃,那个,boss,我去盯股市的事,有事call我。”说完不等唐旭回答,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的视线,让他后背发麻,甚至额头微微渗出冷汗。这三天的低气压,可谓是席卷了整个公司,几乎各个部门的主管都被唐旭刷过了。而他每天加班到深夜才回家,一大早又到了公司,现在人人都绷紧了皮,知道是非常时期,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天里,静颜都被唐旭给放假了,理由是休养生息。因为每天唐旭半夜回到家里,都火热异常,把她折腾大半夜才肯放她入睡,等她醒来通常都已经是中午了。 虽然两人的身体这般亲密接触,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唐旭有着一股巨大的焦躁和不安,是唐氏的问题很难解决造成的吧。也正因为这种不安,他几乎毫不知足地在她身体上得到满足,每天她都觉得骨架要散开一般。 所以大boss的恩准放假,对她来说可谓是求之不得。 另外自己的心也有几多惶恐,就像唐旭是情绪感染到她了一般,总是心会突然惶惶不安起来。这种不安不但没有消下去,而且是与日俱增。 因为唐旭在连续折腾她三天后,开始通宵达旦的加班起来,连家都不回了。 她有特意去网上留意了下股市,的确现在唐氏的股票呈下坡趋势,很不乐观。看来她得结束这休假,身体也修养得差不多了。 第80章 夜不能寐 第80章 夜不能寐 清晨,静颜摸了摸旁边的床位,一片冰凉,显然某人昨晚又没有回来。 她起身梳洗了一番,先去看了看辰辰,见他还在睡,时间还早才7点多的。于是跟张丽说了一下,就去街边买了早餐,打了车往公司赶去。 她来得早,公司里还没有什么人,除了楼下的保安。推开总裁办公室门,她被愣住了。 唐旭正歪在沙发上,闭着眼沉睡,但横躺着在那,却透着一股慵懒气息,下巴上胡子已经冒出了头,整个人显得有些沧桑与憔悴。顿时心疼袭满整个心头,她悄悄走到他身边,把外带的早餐放在茶几上。 却在回头时对上一双深究的眼,他醒了! “阿旭,怎么睡在这?”她蹲下来与他平视,眼中有着担忧。 唐旭只是看着她,深幽的眼眸里情绪很复杂,静颜以为他还没醒过来,凑到他跟前故意与他对视,这在以前他们之间也常玩。一觉醒来,两人互相对视,看谁先眨眼,一般比到后来都是静颜落败。 因为她总是受不住唐旭那带笑又暧昧灼热的目光,先败下阵来。 可是这次对视了良久后,她看不到他眼中的笑意,反而一直是那种神色莫名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了,怎么了? 但随后唐旭却朝她一笑道:“你又输了!”眼中都是得逞的笑,静颜这才知道是上了他的当,忍不住轻捶他胸口。 “快起来梳洗下,我给你带了早餐来了,锦记的汤包,你最喜欢吃的。” 唐旭从沙发上坐起来,虽然这里的沙发又宽又软,但是睡着还是有些不舒服,翻不了身。他看了眼茶几上的早餐,轻笑着赞道:“还是老婆体贴我。” 静颜一边把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找出了放在桌柜里的餐具,一边歪着头看他:“别贫了,还不去刷牙洗脸。” 唐旭这总裁办公室,基本设施都是齐全的,有独立的卫浴设备。 很快,就见唐旭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胡子也都刮干净了,颓废尽消,又成了英俊帅气的总裁形象了。 “不是让你休假的吗?你怎么过来了?” 提到休假,静颜忍不住脸一红,见他神色里并没有调侃和戏谑,这才定了定心道:“你连着两天没回来,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正好……嗯,我也可以上班了。” 她本是低着头在讲话,见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来看他,却见他又在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莫名,摸了摸脸,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唐旭笑了笑道:“没什么呀,发觉我的老婆又变漂亮了。” 静颜白了他一眼,收拾茶几上吃剩下的餐具,转身就往洗手间走,要把垃圾倒掉,并且把常用餐具洗干净。 唐旭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探出像猎鹰一样的尖锐,这样为生活起居忙碌的静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勤劳的妻子在操持家务。 他忍不住紧步跟了上去,在背后把她紧紧抱住腰。“静颜,你爱我吗?” 她顿住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脸,感觉他的情绪有些异样,但还是笑着回答:“怎么了?我自然是爱你的,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这人在爱情上就是这般执拗又占有欲强,总喜欢一遍又一遍地要她强调她爱他。 这样亲昵的话,第一次说出口时她还会觉得害羞难言,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不是心理学上这么讲的吗?当一个男人不停的索求你说爱他,正代表了他对你没有安全感。把爱说出口并不是那么难的,既然他喜欢,她就说出来又何妨? 她回归后,因为连着休息几天,落下来很多案子要处理,所以这一天她都一直处在忙碌中。有些奇怪于墨一直没出现,可能是被唐旭派出去做事了。 她有试着询问唐氏的那些股市风波,唐旭都笑着告诉她,他能应付得过来。股市的东西她不太懂,而“藏毒案”的事也有萧影儿在跟,所以她并没有去接触这些难搞的案子,不了解事态发展得如何。 但看唐旭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想唐氏总会风波过去的。 期间他的电话无数,基本都是私人电话,以往他偶尔会开免提,让她也听听,但现在他都亲自接,可见对事情的看重。 下班时间唐旭本想派人送她先回去,但她坚持要陪他一起加班,他也没有坚持。一直加班到深夜时分,两人才一起回到了家里。 夜深人静,简单梳洗后,躺到了床上,许是白天的疲累,唐旭很快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已经沉沉睡去。可能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才会这般一沾床就睡着了。 静颜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心里却不能平静下来,她不是傻子,唐旭是她的枕边人,他一丁点的异样她都看得出来。尤其是这一刻,每次两人躺在一起,哪怕不做什么,唐旭都会霸道的搂她在怀中,四肢霸着她睡觉。 今夜,唐旭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躺在那,沉入梦乡。他们之间留着一拳的距离,就是这距离,让静颜回想这一天的过程,虽然他还是朝她那般笑得温柔,但却多了一层疏离。 是现实的压力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吗? 还是几天没有与他一起工作,觉得有些适应不过来? 皱着眉看近在眼前的俊颜,伸手想去轻抚一下他的脸,但触及到皮肤半寸处,还是顿住了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半夜翻身,手习惯性地往身旁摸去,却摸了个空,顿时把她从睡梦里惊醒过来。身旁哪里还有唐旭的身影?他去了哪? 看了下洗手间那里,里面灯光昏暗,应该是没人。 难道半夜去书房又工作了?她想了下,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就往门外寻去。 走廊里留着壁灯,因为最近这阵子唐旭的晚归和不归,所以这盏壁灯总为他留着。 静颜看了一眼书房的位置,果然见那里有灯光从门缝里透过来,她有些心疼地走过去。门没有关上,她才轻轻推开一条缝,就停住了手,站在门外,皱着眉看门内的男人。 唐旭是侧面向门口的,他靠在椅背上,手上夹着烟在猛抽,眼神阴鹜。 自从他与她正式在一起后,因为家中有宝宝的关系,他已经把烟给戒掉了。可是此时他却一根接着一根在猛抽着,桌上的烟灰缸里烟蒂已经满了,不知道他坐在这里已经有多久。或者说她入睡后,他可能就来了这里? 唐氏的情况已经到了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以致于让他夜不能寐。 想要推门走进去抱住他,轻声安慰,但却觉男人这时候需要的或许不是女人的安慰,而是默默的支持。他就像一头困兽一般,找不到出路,却不会想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这样的窘境,所以白天他总是笑着说他很好,他没事。 她不知道走进去能够跟他说些什么,就算是安抚,他肯定也是反过来安慰她吧。于是,她就站在门外,让门只留了一条缝,默默地看着他,与他一起,在这安静的夜里,哪怕无法有实际的支持,那么也让她陪他一起度过。 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静颜发觉他有起身的动作,才连忙想背转身跑回房间。哪知站得太久,脚早就已经僵硬地不能动弹了,这一转身,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嗑得膝盖生疼。 “静颜?你怎么没睡?” 身后传来唐旭惊讶的声音,她回过头去,见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勉强笑了笑:“我起来上洗手间,见你不在,出来找的,哪知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陪他站了一夜,有些事本是自己想做的,想要这么陪着他而已,他的精神压力已经够大了,不要再徒增他的愧疚。 唐旭走上前蹲下来把她扶起来,拉起她的裤管,那里又是青紫一片,忍不住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摔跤。” 话完就弯身手伸过她的腿弯,把人整个抱了起来,静颜条件反射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轻轻放在床上后,唐旭就转身去找来医药箱,拿出了药酒涂在她的伤处,然后就开始推拿起来。“得把这青块推开,否则你明天脚都不能走路了。” 静颜看着他认真而又专注地在为她按摩伤处,心中柔软,能得一男人如此温柔待她,是她的幸运,而且这个男人是她的爱人,她的丈夫。 等再次躺回到床上时,静颜忍不住轻轻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口。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但忽然她就想这么依靠着他,闻他身上独有的男人味,让满心的感动一点点的融化。 不管以后会变成怎样,她都会记住这刻,紧靠在深爱的人怀里,相互依恋着。感觉到唐旭的手也环了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腰时,她的嘴角忍不住咧开来笑了。 第81章 再见故人 第81章 再见故人 床头放着一张纸条,龙飞凤舞地写着: 老婆,脚受伤了就再休息一天吧,我去上班了。——唐旭 有人说从字体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本质,静颜拿着这张纸条研究了一番,判定唐旭是个张扬而且又沉稳的人。 瞄了一眼膝盖那里,果然青紫淡去了不少,虽然弯动的时候,还会有些痛楚,但不至于不能动,试着走了两步,还可以。 于是收拾了下自己,跑去跟辰辰逗闹了一番,就准备还是坚持去公司。现在唐旭自身压力太大了,这时候正是用人之际,她不能在此时总是懈怠工作。 现在辰辰已经有8个多月了,嘴里不仅会发单音,开始张嘴尝试着叫“妈妈”了。第一声叫出来时,静颜简直是乐坏了,抱着儿子一顿猛亲,而辰辰则是被逗的“咯咯”直笑。 从家里出门,已经是午后了,仍然是打了个车,往唐氏方向而去。 出租车的司机有些健谈,总是时不时地与她攀谈,讲的都是些天南地北的事。她无意多话,只是敷衍的轻应,后来司机可能察觉她的态度冷淡,就不再说话了。 她把视线投注在马路上,看着过往的行人脚步匆匆,似乎都在赶着去下一站。 忽然,她凝住了视线,“停——我要下车!”她突然喊了起来。 司机有些纳闷:“小姐,唐氏还没到的哇。” “不,司机先生,就在这里下车,你靠边就行,这是车资。” 从车上下来后,静颜就拔腿往一个方向跑去。等看到前方熟悉的背影再次进入眼帘时,她才缓了脚步,慢慢跟在那人身后。 她仔细观察了那人的背影,联想起刚才看到的面容,虽然与记忆里的人有些出路,比之从前消瘦了许多,装束也不像以前的风格,这么热的天竟然还带了帽子,但她直觉自己不会认错人。 侧方是家超级市场,那人手里拎着塑料袋,显然是刚从市场里出来。 她一路跟着,慢慢转进了一个巷子里,前面一排都是私家民宅。她看到那个人在某处停了下来,拿出钥匙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静颜来到屋子门口,抬头看了看门牌:健身路67号。从外面看,这是一户四合院式的平屋,独门独户。这一排望过去,都是这样类似的房子,只有某些人家可能造了二层楼。 她想了下,按下了门铃。铃声是古典音乐,是那个人喜欢的类型。 过了很久也没人过来应门,里面也没有声音,她又轻轻拍了拍门,若不是刚才看到那人走进去的,她都怀疑这里根本就没有住人。 这次门从里面打开了,主人看到门外站的静颜时,呆怔住了。 而静颜近距离凝看眼前的人时,也愣住了。 时隔将近一年没见,再见时谁都没有想到,对方变化是如此之大。 “苏淼,真的是你!”她轻轻叹息。 门内人眼中一暗,神色从最处的震惊也变回了淡然。“静颜,进来再说吧。”转身走进了屋里,留下一个背影。 静颜只迟疑了一秒,就跨了进去,并轻轻地关上了门。胸口很压抑,再见苏淼的情形她试想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无数的疑问在心里,但看到此时苏淼的样子,她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以往的苏淼都一直是清丽脱俗的,穿衣很有品味,能把每件衣服都穿到有她独有的味道。而此时却见她只穿了一件白色宽松的长t恤,眼神萎靡,整张脸更是瘦削脱骨,甚至连颧骨都突出来了。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把她秀丽的长发都遮住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才会不告而别,而现在又是这幅满脸病容的样子,她的心脏病难道又复发了? 在静颜作着观察与揣测的同时,苏淼也在细细打量着眼前多时不见的女子。这么久不见,她发现静颜变了,变得更加明丽动人,绚烂夺目。这是爱情的力量吗? “静颜,你怎么会找到这?”苏淼打破沉寂,率先开口问。 “我在路上看到你,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跟了上来就到了这里。”她环视了一周屋子的摆设,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家具电器都有,只是有些陈旧了。但是真个环境里,有着一种消沉的气息。 心中疑问,苏淼住在这里有多久了? 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苏淼淡淡笑着道:“别看了,这些都是房东的家具,我回来其实没有多久的,暂时租了住在这里而已。喝茶吗?” 静颜点点头。 苏淼就从厨房里搬来一套茶具放到方桌上,让她坐下来,她就开始煮水、洗杯、泡茶。静颜虽然对饮茶没有做过太深的研究,但却也看出这应该是泡功夫茶的手法,苏淼的动作很娴熟,有些令她觉得讶异。 茶已泡好,放了三杯在她的面前,苏淼只留了一杯给自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端起放在她面前的小茶盅,轻轻呡了一口,清新怡人,有点涩,但是有种甘甜。茶很香,可是品茶的人心却很乱。她斟酌了下言辞,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苏淼,你那时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正端着茶盅喝茶的人微微一愣,却还是把茶喝下放了杯子后才道:“我知道你一定很疑惑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吧,现在你是否知道那孩子是你的亲生的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当初那样爱他,为什么会……”不拥有一个自己与唐旭的孩子?而反而让她成了孩子真正的母亲。 这个问题她埋在心里已经很久,却始终找不出答案。 “静颜,我的病还能让我有爱人权利吗?每天活在未知的命运里,不知哪天就可能这么去了,而且先天性心脏病是会遗传的,难道我还要把这该死的绝症传递给自己和他的孩子身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把你推到他身边,让你代替我去爱他,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清浅的声音,犹如在谈的是别人的事,淡漠却又绝望。 静颜只觉心中一股剧痛穿透心脏,让她无法呼吸,猜测了许多种理由,却没想到是这一种。苏淼对唐旭的爱,到了这般无私的地步了,而她却是做了那个横刀夺爱的人,她抢走了她的唐旭! 苏淼看着眼前的女人,脸上从震惊再到痛苦,知道自己这个答案对她的打击很大。心下有些不忍,转开话题,“来,我们不谈这了,说说我这功夫茶泡的怎样?” 微微收敛了心神,把心内剧痛压下,又端起另外一杯香茶,浅抿了一口,才道:“很好喝,口感润滑,香中带了涩。我还不知道你学会了这手艺。” “功夫茶是我小时候就学了的,我爷爷老家在福建,他们那边基本人人都会泡功夫茶,后来我父亲又是个中高手,我自然也得了家传了。而且爷爷说,喝茶能修身养性,我这病,最忌心浮气躁,必须要心态平和,所以我现在每天都会泡上这么一壶。” 静颜听了心中酸涩,她认识她这么久,却不曾真正了解过她。当初不清楚她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也不知她从小就喜欢喝茶,亏她以前还自认是苏淼最好的朋友。 “你突然离开是去了哪里?”那时她有找过,苏淼根本就不在川市,后来也在唐旭那得到过证实,在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苏淼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去国外了,想要看看自己这病能不能有救。” “那有救吗?”静颜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声音中有着急切。 苏淼看了眼她握住自己的手,抬眼看她眼中的焦虑和迫切,她淡笑:“颜,咱别谈这了,好吗?” 静雅心在下沉,她的故意转移话题,是不想再谈起自己的病吗?情况很糟糕? “跟我讲讲你生下的那个小宝贝的事吧。”苏淼要求。 谈起辰辰,以往静颜都有很多话题,几乎可以说是聊不完,可是到了此刻,她觉得自己语言很苍白,而且无力。明明想要渲染轻松的气氛,可是讲着讲着就觉失了味。 因为她觉得自己等于是在跟苏淼炫耀自己的胜利一般,她有了唐旭的孩子,她与唐旭的关系和睦,这些就像都是从苏淼身上抢过来的一样。 若当初没有苏淼的成全,那么她和唐旭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本是属于苏淼的幸福,如今却全被她占有,若没有遇见苏淼,她可能还会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安慰自己可能苏淼有了另外的幸福。 可是现在呢? 另外她不明白苏淼为什么要躲在这样一个小屋内,为什么不回苏家去,难道她还有另外的难言之隐吗? 把问题问出来后,苏淼淡淡道:“或许我生命不多,但我也不想每日都活在家人痛苦看着自己等死的岁月里,我离开,他们或许还会有个念想,认为我定然好好活在另一个天空下。” 静颜看着眼前飘然说话的女人,她神态淡漠,仿佛下一瞬就会飘逸离开一般。 苏淼见她不说话,就沉默地继续煮茶倒茶,于是两个女人,在飘着茶香的屋内,沉默着,只有那倒茶的声音,还有开水煮沸的声音。 第82章 陌路 第82章 陌路 都说一壶茶,最多只能喝三开,三开过后,那茶的精华就已经没有了,只会淡而无味。 所以在三开之后,喝的差不多时苏淼把茶具端起去厨房清洗。 静颜想着她以前这些活都有帮佣在做,何曾要她亲手洗一个碗呀,而现在因为她却躲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虽然不能说寒室,可是一个人也显得太冷清了。 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就算是穿着宽松的t恤,也看得出她形消脱骨般的消瘦。一个茶盅摔在了地上转了两圈,倒是没碎,苏淼弯下腰去捡,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静颜紧紧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声音来,眼中全是震惊。 苏淼帽子底下,居然是板寸,只留了一点黑黑的发根露在外面,很显然,之前剃过光头。她曾经有多珍爱她那长发,静颜最清楚,每天都会用最好的护发素轻柔呵护。 可是现在,那头长发却已经不见了。 苏淼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这般?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吗? 但凡女人,都有一颗爱美之心,而苏淼对自己的容貌要求完美到几乎苛刻,而此刻,她的美丽长发却消失无踪。 静颜观察到,苏淼在察觉自己的帽子落下时,首先脸上露出慌乱害怕的神情,连忙捡起帽子给自己戴上,就着光亮的不锈钢厨柜门,整理仪容,把帽子盖住到耳朵那里,生怕露出一点让人看到。直到全部遮住,没有露出分毫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清洗着那些茶杯。 这种小心翼翼让站在厨房外的静颜看地只觉得心酸,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女人对爱情卑微,对家人呵护,对她又是这般体贴,可是上苍却不愿放过她,给她美丽容颜,绝美气质,却剥夺她爱人甚至生育的权利。 上苍是何等的不公啊! 悄悄退回客厅,擦去眼泪,既然苏淼不想让她知道,何必再去揭开她的伤疤,让她再疼一回呢?其实她站在这里,对苏淼来说都是一种讽刺。 同样爱着唐旭的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哪怕曾经是朋友,苏淼的心里难得就不痛,不介意?一想到这里,静颜就萌生了退意,可是心中又有许多对她的牵挂,不忍就这般离开。 苏淼把茶具放起来后,整理好了自己,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依旧是神色坦然状,似乎没有刚才那一丝的慌乱,只是神色间有一点疲态。 静颜见状向她告辞,她明白苏淼看到她其实也尴尬,曾经最好的朋友,到如今都已经变了质了,哪怕回忆是美好的,但都因为中间隔了一个人,而变得陌生。 这或许就叫命运弄人吧。 走出门外,她才记起忘了问一件事,那天同凌逸凡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苏淼?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萧影儿找她谈话后,她去给唐旭买外卖,随意一瞥间就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只一眼,她就认出了是凌逸凡,而他身旁的女人背影太像久未见面的苏淼了,而且那次,似乎她也带着帽子的。 之后她深思过,凌逸凡身边的女人是不是苏淼?但那时因为她带着帽子的缘故,而且只看到一个背影,所以静颜不敢肯定。 现在想起这个情景,心里不由打了个问号。苏淼回来,看来凌逸凡早就知道了。但转念一想,这也实属平常,因为当年在学校,凌逸凡与她是男女朋友,自然与苏淼也熟识,甚至是朋友的。 只是心中有些怅然,苏淼回到川市后,居然没有找她,反而是找了凌逸凡。 回头看,门已经被关上了,心里非常堵。抬头看看天色,夏日的天气就是这样,明明之前都是阳光四射的,现在却一片阴霾,阵雨即将来临。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多,看来今天的公司之行可以不用去了。 幸好也知道了苏淼住在这里,以后可以常来看她,就算帮不了什么,关系也不再如从前,但她至少可以默默地关注她吧。 可是等过了几天她再次来敲门的时候,门始终都没开,她甚至高喊了两声,也没人应。 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苏淼的身体那么差,会不会晕在屋子里没人知道?连忙从包里找出手机,手都有些颤抖了,她除了拨110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小姐,你找这户主人吗?”身后传来询问声。 静颜愣愣地回过头去,是一个中年妇女,手里背了个篮子,正是从隔壁那户走出来的。 她说:“这户的那个租客前几天搬走了,是一个男的过来帮忙搬东西的。” 搬走了?男的?是凌逸凡吗? 想都不想就把电话拨了过去,“喂。”低沉的男音在对面传来:“静静,找我?” “凌逸凡,苏淼是不是被你接走了?” “苏淼?她回来了?”凌逸凡显得很惊讶。 静颜重重吸了口气,才大声道:“凌逸凡,我不跟你玩,你老实告诉我,苏淼是不是被你接走了?我那天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 对面一阵静默,她的心也在往下沉,好一会儿凌逸凡才道:“静静,你对任何人都比对我要好,我也不瞒你,苏淼她不想见你,所以才会连夜就搬了家,你不要找她了。”讲到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心中犹如被针扎了一般难受,久久吐不出一个字来。苏淼不想见她,避她如此,她们已经成了陌路,她这样纠缠着还有什么意思? “静静,你没事吧?”凌逸凡有些担忧地问。 她直觉摇头,反应过来他看不到,才出声道:“我没事,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好吗?”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话毕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凌逸凡竟好像带了些怒意。 那天晚上,静颜一直做着一个梦醒不过来。 在一个灰蒙蒙的空间里,眼前一片灰白,什么都看不见,她抱着辰辰埋头跑,后面有一头野兽在追赶她,恐惧围绕着她,她拼命往前奔跑。 前头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直觉一喜,想要喊她救救自己,可是那女人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却是越来越远,她看得清楚,那个女人正是苏淼。她又看到苏淼与一个男人走在她前面,看男人的身形挺拔,很是熟悉,她以为是唐旭,心中非常难过,想要赶上前去看仔细,却发现那个男人居然是凌逸凡。 最后终于有一个人抱住了她的腰护她在怀里,刚刚有些心安,想要看清楚那保护她的人是谁?可是太灰暗,始终看不清那个抱她的人是谁,到最后那个抱她的人却推开了自己,抢走了手里的辰辰,任她怎么呼喊,他都再也没回头。 从梦中惊醒,她浑身是汗,心脏剧烈跳动。最后,她清楚地看到那个头也不回的人是唐旭,他走在前面与凌逸凡苏淼他们会合,然后回过头来,三个人同时冷笑着看她。 静颜侧头看身旁男人的睡颜,自从那次陪他站了一夜后,他再也没有深夜独自离开去抽烟过。偶尔他加班晚归,她给他留灯,他躺在她身侧。 明明一切都正常,可是她心却越来越慌乱,那个梦境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早就知道既定的结局,可是她依旧贪恋着唐旭的温柔情意,现在苏淼出现,种种焦灼的情绪结合在一起,让她晚上全是在失去的噩梦中徘徊。 她眼眶里忽然开始泛酸,那些藏在角落里面的回忆,在这个时候都涌了上来,她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对峙,他逼着她结婚签下协议,她食物中毒,他背她爬山,他为她挡住危险…… 这许多想起之后,静颜心里莫名酸涩。 不管是预示也好,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好,她知道自己与唐旭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不多了。这样近距离的看他睡颜,或许今后都只能留在回忆里了。 心中凄楚地想:苏淼,我终究有一天,要把唐旭还给你的。 可能是她的呼吸沉重,身体的僵硬,使得睡梦里的男人醒了过来。看到她眼中有晶莹闪过时,他皱起眉疑惑地问:“静颜,怎么了?” 下一秒,她就忍不住用唇堵住了他的唇,感觉到他有片刻震惊,可是很快就占回了主动权,一个翻身就压在了她的上面。她不想这个时候泄露自己的情绪,双手紧紧抱住唐旭的脖子,当眼泪不可避免要即将流出时,她凑上自己的唇,去吻男人的耳根,眼睛闭起,让那些晶莹落到男人浓密的发间。 唐旭的情绪也是一触即发,难得碰到她这般主动,两个人的情绪都在蓬勃的边缘。 唐旭,再用力一些吧,让我感受到我是你的! 第83章 秦落 第83章 秦落 青峰山山脚下,静颜抬头看了看那巍峨的山峰,直达云霄。 上次到这里来的记忆犹新,就算是受伤了,也因为唐旭之后背着她一路向上,而变得温馨甜蜜。 最近的日子,她几乎时常消极怠工,与唐旭的夜夜厮磨,总是浑身疲累。她从唐旭越来越沉重且暴力的肢体语言里,看到了他心头的压力犹如山一样重。 她除了能够满足他身体的需要外,再没有任何可以支持他的有效行为了。 今天阳光晴好,炎热的夏季,难得这般风清气爽的,她独自来到青峰山下,想要单独爬爬这座川市最美的山。 她不奢望到达顶峰,起码能到半山腰吧。 设想总是好的,但实践起来就难如登天,只爬了上百阶楼梯,她就开始气喘如牛。抬眼看看前方一望无际的台阶,这样的季节游客不多,她心里就开始犯愁了,这以她的体力能爬得到半山腰吗? 心里疑虑,脚下却没有停,这次抬脚间都是看好了的,免得绊了一跤,这次唐旭没来,受伤了可没人再背着她走。这是一场意志力与体力的比赛,体力上她可能无法到达自己的目的地,但意志力若坚强的话,不可能总能成为可能。 当上千个台阶爬过后,静颜回头看身后,忽然有了一种自豪的感觉。这么长的一段路,她独自走上来,不用任何人帮助,这难道不就是心智的突破? 于是她更加的有信心了,哪怕脚已经虚软酸疼,大腿更是抽筋一般的刺痛,她仍旧咬着牙往上爬。到了某个平台的地方,她停下来休息,拿出水喝。 目测了下,自己已经爬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还只剩下三分之一。坚持下去,定能胜利到达目的地。忍不住心中喜悦,从兜里找出手机,想也没想就拨了电话给唐旭。 “喂,阿旭?知道我现在在干嘛吗?” “在干嘛?”低沉的嗓音传来,清润好听。 “我在爬青峰山,我已经爬了有三分之二了,当然是半山腰的三分之二,我的目的地是咱们上次求签的月老庙。”就像一个跟家长讨功劳的孩子,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口吻竟似在撒娇。 本以为会得到唐旭的嘲笑声,但对面话筒里却是一阵静默。 接着就听到于墨的声音在说:“boss,大家都还在等你决策。” 糟了!“你在开会?”静颜吐吐舌头,有些惭愧,自己心血来潮打电话,没有考虑他是否正在工作。 “嗯。”他低低的应答后就只说了句:“晚点再打给你。”电话就挂断了。 手机里的“嘟嘟”声,单调,让她有些惆怅。 她来爬山,正是因为最近这阵子心理压力太大,而且唐旭那焦虑的情绪也传递给她,常常做着那个怪梦。想要出来透透气,呼吸下高山上的新鲜空气。 甩甩头,甩去那些莫名的情绪,她又开始了登山的征途。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浅蓝色t恤,走上那么一段路,汗如雨下,衣服几乎就贴在了身上,而山里因为有树荫遮蔽,越往上更有山风,这吹拂而来,倒也有舒爽的感觉。 终于她抵达了半山腰处,脚已经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但她心里却是满满的。 熟悉的景色,只是这次不是人声鼎沸,因为是炎热的夏天,也因为不是假期,所以只有熙熙攘攘的一些人。偶尔也有一些帐篷,游客们坐在里面,清凉地喝水,甚至打牌,倒也是很惬意。 绕过一家餐厅,静颜往后面深入。她知道前面就是上次求签的月老庙,上回的签她有特意去网上查过意思,深觉很贴近现实。她与唐旭的爱情,的确是经历了困难重重。 现在到了即将抉择的时候,她是否还能再求上一卦,预知下自己未来的命运。 捧着签筒摇了很久,才掉落一根竹签下来。静颜握着竹签去求解,依旧是上回那个解签的老者,神态淡然,拿过她的竹签看了一眼,然后从经书里找到签文。仔细抄写在小纸条上,此时他的神态里有些迟疑,但还是递给了静颜。 她看纸条上写着: 下下签: 白云在岭上,千山又万重。巧计难多空费力,也须到底不成缘。 心中默然,这签就算不请教老者,她也能看出了字面的意思。白云在岭上,千山又万重,是讲她求而不得吗?再多的计谋到最后都是白费了力气,一切都成空。 心头立即变得异常沉重,转身想离开静一下,却听身后老者轻轻叹息道:“若能及时回头,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静颜回眸去看老者,可见他已经在为下一位游客解签,似乎刚才那句感叹并非出自他口,是她的幻听一般。 走出月老庙,她琢磨着签文和老者的话。 若能及时回头,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忍不住苦笑,她若能回头,还会坚持走这条没有未来的路吗?一切早就成定局了,棋已经布下,所有都开始运作,她还能回头吗? 不,她不能回头,她也不想回头。 “姐,你爬上来了?”年轻的声音在背后唤,里面透着惊喜。 静颜回过头去,是个十八岁上下的少年,此时他含笑看着她,两道眉毛似乎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阳光帅气,又带着一丝不羁…… 他的个头要比她高一些了,与她同样的一袭t恤衫,双眼清澈明亮,透着些许孩子气。此时那双眼里,满目的都是开心和欣喜。 “秦落,等了很久吗?” 少年摇摇头,“没有,我也刚到一会。”他走过来去很自然地想要拉静颜的手,却被她轻轻躲开,他疑惑地问:“姐?” 心中有些无奈,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看到少年眼中的困惑,她只好转移话题:“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吧。” 秦落眯了眯眼,没有再坚持去拉她的手,“我在那边已经支好帐篷了,比较隐蔽,跟我来吧。”说完就抬步先往前而去。 有些内疚地看着前面挺直的少年背影,知道两人很久没见,他看到自己是那般激动,而刚才上前本是想扶她一起走的,她脸上的疲惫估计是非常明显了,可是自己的举动却是伤了这个孩子。 秦落找的地方,的确很隐蔽,周围近处没有别的帐篷搭建,并且是支在一颗大树下,所以很阴凉,他们坐了进去。他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水和食物递过来给静颜。 “谢谢。”她也不客气,接过面包就开始啃起来,耗费了那许多体力,的确需要得到补充。上回唐旭背着她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到达这里,这次她单独一个人爬,却是到了下午2点多才抵达的,餐厅里早就没有饭菜供应了,所以她已经是饥肠辘辘。 秦落帮她旋开了水,忍不住道:“慢点,没人和你抢。” 等解决了温饱问题后,静颜才问:“你上山来,又被人发现吗?” “没有,本来是有人一直监视着我的,但都被我甩掉了。” 静颜点点头,“嗯,你的‘父母’他们给安排离开了吗?” “我按你的吩咐,已经给了他们一笔钱,离开了川市了,这段时间也没人特别留意我们,所以走得很顺利。那些跟踪我的人,我想可能是他之前的命令一直没有收回。” “一切小心为主,秦落,我把你一直当成亲弟弟,所以你无论做什么,都必须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知道吗?” 少年眼中露出感动,他侧过头,怕被静颜看到他的窘况。 看着他年轻的侧脸,情绪一一落进她的眼里,心下感慨不已。 秦落是她年少时候收留的孤儿,两人一直姐弟相称,这次她们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见过面了,还是最近才电话里联系的。 “阿落,你怪姐把你拉进这个局里面来吗?”念起那些事,她就觉心头沉重。秦落本是个局外人,却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而被牵扯了进来。 秦落忍不住皱起了眉,“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一切都是我自愿帮你的。我是你弟弟,别这样跟我说话,好吗?”他挨到了静颜的身旁,眼眸里有着淡淡的哀愁。 当年若不是静颜的相救,他可能就被那群人给打死了。他还记得自己从孤儿院逃出来时,遇到了一帮学校里的小流氓,他们想要敲竹杠,硬问他要钱。他说没有,他们就扒了他的衣服和裤子,他气得与他们拼命,打伤了带头的那个大哥,之后就是无数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和脸上,他除了痛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正在那时候,静颜就像从天而降的美少女一般,大声怒喝:“住手,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再不停下,就等着去派出所吧。” 那群小流氓本就还是学生,哪里见过警察的阵仗,一听她说报警,都吓得立刻如鸟四散地跑开了。那时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睁开一条缝,全远远看到那个少女在向自己走来。她的年龄不过就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但她的脸上却是有着罕见的早熟和沉稳。 他记得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还有力气,就自己爬起来。 第84章 心有间隙 第84章 心有间隙 如果还有力气,就自己爬起来。 这么多年了,这句话秦落一直铭记于心。他也记住了,那年他十岁,方静颜十六岁。 之后的岁月,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静颜帮他安排了一个小租屋,只有十平米那么大,但他却觉得非常满足,他不用再过孤儿院那种被人欺压的生活,他有了一个家,这个家的成员就是他和姐。 姐等于是赋予了他再一次的生命,供他读书,发掘他的兴趣爱好,他居然有着很强的电脑天赋,对那些程序设计从十二岁开始就非常感兴趣。还记得姐看到他的天赋异禀时,惊奇的眼中流露着欣赏,他顿时觉得骄傲无比,也更加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学好,让姐为他而骄傲。于是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几乎成了电脑天才了,可以肆意攻击任何一个网络。 那时姐就扔给他许多数据让他自个研究,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股票这个行业。而一接触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电脑专业运用到这里,几乎是如鱼得水,他也越来越沉迷那种与数据打交道的快感。 当一支股票在他的操纵下,变得神奇地可以为所欲为时,一种成功的喜悦就会油然而生。姐告诉他,这就叫做操盘手。对这个名词似懂非懂,但却知道是对操纵股市高手的一种尊称,也是姐对他的肯定,于是他欣然受之。 其实在很多时候,姐来看他的时间并不多,她似乎一直很忙。直到他十七岁那年,姐突然来找他,告诉了她自己的故事,然后她问他:愿不愿意帮她。 他听完那个故事后,只觉的心底最深处有一种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心疼这个过得如此辛苦而又积极向上的女人,毅然点头愿意帮她。 于是他开始了为期两年的与她脱离一切关系的生活,每次想她的时候,都只能偷偷拿着她的照片看上一眼,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完成了姐姐交代的任务,他就可以回到她身边了。 终于,两年了,他完成了任务,他十九岁,他又一次可以看到她。 秦落看着眼前满脸歉意的女人,她的眉头从他看到她时就一直紧锁着,没有舒展开来,她的心中藏了太多的沉重。他忍不住道:“姐,这次的事完了之后,我们一起离开川市好吗?” 静颜微微一怔,离开川市?眼中微暗,如果真的全部结束后,她可能真的要离开呢。 “阿落,现在股市上是怎样的情况?” 秦落见她转移话题,也没有继续坚持,转回了正事道:“有两派人在大肆的收购那支股,因为流于市场的比较多,所以场面很混乱,两方人马都集聚大量资金在撕拼。” “你觉得谁会赢?” 秦落摇摇头,“说不好,尤其是他那边,操盘手也很多,资金又雄厚。且看你想让哪边赢了,我有把握可以让剩余的股入仓,只要我入了谁的仓,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他见静颜不说话,忍不住追问:“姐,你想好了吗?放得下吗?” 却见抬起来看他的目光里有着惊慌而犹疑,他心中一窒。 良久才听她道:“阿落,我再想想,你先控住局面,不要让任何一方赢,而且你抓住的股不要太多,否则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可能决战也就这几天了。” 两人的商谈直到接近黄昏时,才停下。安全起见,并没有一起下山,静颜是坐缆车,而秦落则是走下山去。 走了一段路,静颜回头看清俊少年的身影,渐渐走远。两年没见,他长高了不少,已经长成了男人,他的思维也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尽管对她仍然有着依赖。 轻轻叹气,秦落若是不遇到自己,或许他的人生会不一样。说到底,自己当初虽然救了他,但最后却也把他拉进了火坑。 想起这两年他为她做的事,她就觉得心中愧疚。心中早有打算,事情一完,就送他出国,他的天赋需要更宽阔的领域来开发,她不能就这么埋没了他。 买了票,走进等候大厅,因为时间晚了,所以只有几个人在排队,很快就轮到自己,她坐了进去。心中却在想,唐旭这一天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陷入自己思绪里的静颜,没有发现缆车大厅里站着个少年,清澈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后背,直到她进入缆车,直到她的缆车下山,再不见踪影。 少年轻轻叹息:姐,你的心在迟疑了吗? 等静颜急急忙忙打车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推门进去,却意外地发现唐旭居然下班回来了,正在客厅与辰辰玩闹着。 因为小辰辰会爬了,所以家里到处都是铺上了柔软的地毯。一听玄关处有门声,那小耳朵可尖了,欢快地边喊“妈妈”边爬过来。 唐旭含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并没有上前,看着那小宝贝撅着个屁股手脚并用往前爬。静颜三步上前,把辰辰抱到了怀里,对唐旭道:“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呢?” “想回来陪陪你们,怎么,今天爬到顶了吗?” “爬到顶?你太高估我了!我能到半山腰就不错了。”她嘟嚷了起来,能到半山腰,她就觉得很有成就感了。 唐旭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你就这点出息呢!” 两人吃完了晚饭,靠躺在沙发上,辰辰坐在中间,看着电视里的儿童节目。 一直在行走中不觉得,现在一旦放松了神经,坐进沙发后,浑身疲累就开始侵袭静颜的神经了,尤其是两条腿,无论是小腿和大腿,都已经是肌肉僵硬成一块一块的石头,动都不能再动。 忍住到喉咙口的呻吟,把脚抬起放到沙发上,闭上眼想要假寐一下。 却觉脚一轻,已经移到了某人的腿上,接着有力的手指就开始在她僵硬肌肉的边缘轻重有度的按摩起来。酸痛直达神经深处,可是在被他按过之后,那僵硬的块状肌肉就开始变得柔软,轻轻拍打,竟然奇迹地不再如之前那般疼痛。 小辰辰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爸爸妈妈这般非常好奇,忍不住也用小手来轻拍她的腿,惹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眯眼去看唐旭的神情,男人认真起来,其实是最有魅力的。尤其当他专注的目光只在你身上时,你就会觉得连心都在为他颤动了。 “这样看着我干嘛?”唐旭头也没抬地问。 静颜脸微红,抢白道:“你不偷看我,哪知道我在看你呀?” 他唇角轻弯,没有再多言。她早就发现,这阵子的他,比之前少言了很多,笑容也少了很多,两人之间能够亲密的时光也比从前少了。 这样平和又温馨的时段,有些醉人。 就在静颜闭着眼享受他的轻柔按摩时,听到他在说:“静颜,明天你可能要去公司,董事局的元老提出要开股东大会,你作为我的私人法律顾问,不好缺席。” 她心中漏了一跳,睁眼坐了起来:“明天?股东大会?” 唐旭抬头看她,眼眸深幽如潭,“嗯,你明天有事?” “呃,没有,我知道了。” 之后张丽抱走辰辰,唐旭帮她按摩完脚后,就起身去洗澡,她也走上楼,进了房间,拿了睡衣准备洗浴。这过程里,她都一直神情恍惚,心中纷乱。 她站在浴室的玻璃镜前,看着熟悉的自己,却见到自己眼中那许多不明的情绪和忧虑。终于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陌生号码:“向叔,就在明天吗?”听到对方答案后,她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低语了一句:“行动吧。” 那头传来秦落犹疑的声音:“姐,你确定?” “嗯,我确定。” “好,我知道了。” 刚按了挂断键,唐旭的声音就从门板外面传进来,“静颜,你在里面吗?”语音温柔。 心跳到嗓子眼,眼中闪过惊慌,极力镇定自己,压住心神的慌乱道:“阿旭,我在,怎么了?”尽量让声音轻快一些。 “我的黑色睡衣你知道放在哪吗?” “在更衣室的最后一间衣柜里,你去找找看。” “嗯,好的。”接着就是脚步声离开。 静颜整个人顿时虚脱下来,后背更是冒出了冷汗。 而走进更衣室里找睡衣的唐旭,眼中暗藏了冷厉和阴鹜,神色间竟然早没有了之前的那些温柔,只有淡淡的哀漠,眼神间竟透着决绝。 第二天,两人起的都很早,走出门的时候,不过才七点半,抵达公司的时候也就八点。 唐氏的上班时间是九点,所以这时候公司里几乎还没有员工来。而电梯向上,到总裁那层楼时,电梯门打开,却见于墨已经一身整齐的等在那里。 看到他们同时出现时,于墨眼中闪过异色,却很快就恢复成平静。只那电光流转间情绪转变,也落在了静颜的眼中,她不动声色。 当九点一过,陆陆续续地员工来上班。董事局那般元老也一一赶赴到唐氏,坐进了会议室,准备召开股东大会。整个公司都透显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大多数人都嗅到不同的气氛,大气都不敢出。 唐旭坐到了正位,静颜坐在最下首,遥遥看着另一头的他。 心底的一个角落倏然塌陷了,千亿年的冰川,在此刻亦悄悄的融开,很想时光倒流,回到那一刻,彼此间没有伤害,没有隔阂。确知,今日坐在这里,终将是不可能了。 定定地看着他,刻意的不去想起他们即将会经历的那些——报复、真相、裂痕——那些暗黑且坚硬的,直插人心底的东西。 第85章 人证是谁? 第85章 人证是谁? 股东大会来得人不少,除了唐泾川,就连久未露面的唐淑怡也出现了,还有萧影儿也在列。她是唐氏的法律顾问,自然不能缺席。 大家分坐两列,唐家一排,然后外姓股东一排。唐旭本想马上开始,但却被一个年长者抬手说稍等一下。 静颜有注意到,唐旭称他为苏老,想必那位就是苏淼的爷爷了。 苏老的年龄与唐老太爷差不多,据说是一起打江山的兄弟。而他眼中的精芒,正显示了这位老者是个不简单的人。 唐氏的股份除去唐家人,就只有三位外姓股东,也就是对面的苏老,赵老,以及向卫东。向卫东是唐惊天他们的后一辈人,但却比唐旭要长一辈,他是股份是父亲传下来的,当年他的父亲也是与唐老太爷一起的人物,只是早年去世了。 静颜看唐旭坐进椅子里,虽然不知道苏老要求等什么,但却也无意违逆他,神态甚是恭敬。她想,苏家与唐家本就有着不解支缘,否则苏淼也不会与唐旭订婚了。加上苏老与唐老太爷的关系,两家更是亲份。 会议室的门被外面推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门那里,却见唐老太爷英姿飒飒地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居然是坐着轮椅的唐泾川,有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在唐泾川的两旁,仔细看,他的手被套在手铐里。 “爷爷,你怎么来了?”唐旭迎上前去,今日的股东大会他特意没有告诉爷爷的,他怎么会知道。 唐老太爷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旭,股东大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呢?”又转首对着苏老道:“老苏,我和泾川都到了,这下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苏老从椅子里站起来,笑容满面:“老唐,多日没见,正好乘着这个大会,咱们也联络联络感情。既然是股东大会,我想着泾川也占了很大股份,所以跟钱局打了个招呼,让他放人半日。” 唐老太爷笑得沉稳,虽然听出苏老的来意不善,却也不动声色,坐进了唐旭让给他的位置里,一脸深沉。 唐淑怡走过去,把唐泾川推到了身边,眼神中有着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唐旭站在了唐老太爷身边,沉稳地开口:“苏老,董事会成员都已经到齐,我们开始吧。现在大家有什么要提出来的意见,尽管提出来。” 苏老眼中闪过精光,却是笑而不语。 是那位赵董事先开口:“唐老,我想请唐少解释下最近这阵子唐家爆发的一系列丑闻,导致唐氏股票大跌,公司损失惨重这事。” 唐老太爷点点头:“阿旭,你来解释。” 问题抛出来,早有准备的唐旭沉着开口:“所谓的丑闻是指什么?外界的舆论早就已经被压了下去,少年也已经改口,而我叔叔的那个案子,目前都还没有定论,又何来丑闻一说呢?赵老,您言重了。至于股市的跌幅,实乃常事,股票在市场,有人炒作,自然就会有跌有涨,我不认为这有影响到唐氏什么。” “啪啪啪”的掌声出自向卫东之手,他笑着道:“精彩,真是精彩。唐少巧言灼辩,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甚于蓝。只是我想听听你如何解释这份资料。”说完把一打资料扔在了桌上。 静颜心漏跳了一拍,去看唐旭的脸色,却见他的目光盯着长桌上那打资料,已经散乱开来,有几张飘到了唐老太爷跟前,他拿起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向卫东见唐旭一脸深沉,又见唐老太爷脸色不好,忍不住公布那资料:“哼,唐少,你该如何解释这些?唐家众人利用公司内职为黑道人士洗黑钱,这消息要是放出去,恐怕唐氏要毁于一旦了吧。” 全场哗然,唐淑怡与唐泾川等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却见唐旭微微一笑,反问:“敢问向叔,这些资料来自何处?是否经过考证?若是恣意嫁祸造谣的谎话,您也信,我看这董事之位,不坐也罢。”讲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寒厉起来。 “你——”向卫东大怒,“如果物证不作数,那么人证呢?小静,你来告诉他,这些物证来自何处。” 所有人都凝住了,这人证是谁?小静是谁? 唐旭的视线扫到桌尾,看着隐在别人旁边的身影,眼中刺痛,心里更是剧疼。 只听熟悉婉柔的声音在响起:“这份文件来自唐旭的保险柜里,是我拿出来的。” 唐旭闭上了眼,不让眼中的情绪外露,也不让心头的刺痛有一点点表露出来。再次睁眼时,他的眼中只剩冷芒,透过人墙,看向那边的眼神,全是狠厉。 一声桌子猛拍,唐淑怡怒声而起:“方静颜,你吃里扒外!”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尤其其中有一道冰冷而愤怒的目光,静颜握了握拳,从椅子里站了出来。既然决定了,就不容她再回头。 今天,一切恩怨,都要在这里解决,和结束。 她走到向卫东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向叔。” “小静,苦了你了,今天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向叔帮你。”向卫东脸上有着假意的仁慈,像个辛酸的父亲。 静颜勾了勾唇,心中也有数,不过是各得其所,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她抬眼嘲讽地看着怒目瞪她的唐淑怡,冷笑道:“唐淑怡,‘吃里扒外’这四个字你用在这里,不觉得自露了阵脚吗?足以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有时候说话,真该三思而后言。” “方静颜!”唐淑怡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 “淑怡!”唐泾川轻声喝斥,手上也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冷静,现在底都被人掀出来了,再这般冲动能顶什么事。 唐淑怡一向对这个兄长比较信服,被他这样喝斥之后,才忍了心头怒火,坐下来。的确,现在方静颜突然冒出来,要发怒,要翻脸也不该是她来,还有唐旭在那呢。 只听唐旭道:“抱歉,唐家有些家务事,请各位董事先回,董事会明日再开,该给的交代我都会给大家。”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却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把视线凝聚向他的静颜,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心中的滋味,可以说是几味俱全,除了甜,苦占据了最多。她终于在这天,成功地把唐旭推远,也把爱情推远了。 这时苏老却哈哈大笑起来:“阿旭,我看不用了,既然大家都在这,卫东也说了,有什么就都摊开来讲吧。已经有那么多事在前头,不差这桩了。” “老苏,你什么意思?”唐老太爷忍不住开口,看了这么久,他还看不明白,就成了老糊涂了。 苏老笑眯眯地看着唐老太爷道:“老唐,别激动,我看方家丫头似乎有难言之隐,听听看再做评价。” 静颜听后心中一冷,直觉去看向卫东,她品出苏老话中有话,似乎知道了她的事情一般。而这里,唯有向卫东知道一点她的目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向卫东与苏老早就联合在一起了。 却见向卫东神色毫无松动,就当没有听到一般,看向她的眼中有着鼓励。 静颜心中暗自惊疑,可是现在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镇定了下心神,她抬起眼时,已经心绪很平静。毫无预兆地抬头一笑,看着唐旭的目光里满是凄凉,“唐旭,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看着那些丑陋的事情一再的发生,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假装看不到,所以只好把那些资料拿出来了,既然有罪,那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作为一个律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唐旭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森寒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看不到里面隐藏着什么情绪,甚至连震惊都看不到。就好像……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她今天会有此动作一般。 萧影儿却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怒斥道:“方静颜,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做出伤害阿旭的事,亏我还帮你隐瞒下了那些真相,你果真是早有预谋!” 说到这她面向唐泾川沉重地说:“唐先生,很抱歉我没有把调查到的事情真相禀报给你,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不得不按下不表。是我的错,明明已经察觉到她可能动机不良,却依旧擅自做主只是警告她而已。” 静颜心中一动,难道派萧影儿去查自己的是唐泾川? 唐泾川可能是经历了巨变,所以他对任何事都显得漫不经心,此时听萧影儿提起,也只是挑起眉毛,淡淡问:“你查出了什么?” 萧影儿暗了暗眼神,继续道:“可能我查到的不一定跟这件事有关,但是到现在我却可以肯定,方静颜是有意接近唐家,有意接近阿旭的。”说完她看向唐旭,皱眉道:“阿旭,你可能还不知道她与她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这事吧,这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她的身世记录却找不到一点有关她被收养的事实,而她的故意隐瞒,恐怕都是为了借代孕之名来接近你,现在她的真面已经暴露了出来,她的目的是想打垮唐氏。” 一番言辞灼灼,查到的证据以及她的推断,似乎都指向了真相! 第86章 把秦落放了 第86章 把秦落放了 唐旭却没有去看萧影儿,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眼前那张脸,看她脸上闪过的每一种神情,他不由心中冷笑,她没有一点后悔! 萧影儿有些尴尬,自己这番情绪激烈,可是却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不说唐旭,就连唐泾川也都表情淡漠,垂着眼在琢磨什么。 那个任务是唐泾川派她去执行的,之后等她回来时,唐家发生了许多事,她都没有来得及禀报,唐泾川也失踪,后来就被抓了。而且她在与方静颜谈话过后,也想把事情隐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感情,灼烈的不比少半分,她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爱上了阿旭,既然阿旭也爱她,何不成全他们呢? 当时她是这样的想法,可是到现在看来,明显是她错了。方静颜的演技真的可谓是精湛,连她的眼都蒙过去了。有些担心现在唐旭的感受,若要说受伤最重的,恐怕就属他了吧。 却听唐旭轻声问:“为什么?” 静颜瞳孔收缩,她知道他一定会问为什么,她也在等着他问这个为什么。 “唐旭,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是当年跟你一起被绑架的丫丫的事吗?”见他不予回应,她也不在意,继续道:“本来绑架是意外,被赎回也是好运,可是厄运却从此开始了。” 这么多年了,她每次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当初的一幕幕就如同在眼前,那个噩梦就一次次地循环着出现。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用力闭了闭眼,稳定了下心绪,然后又睁开,坚定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让唐旭的心微微一颤,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哪怕是他们第一次因为代孕的事谈判时,她都不是用这种冷寒的眼神看着他。 他看到了恨。 只见她转头看向唐泾川,冷冷道:“我是韩静雅的女儿。” 抛出一个炸弹,成功的看到唐家众人脸上闪现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本是一直淡漠状态的唐泾川,猛然抬起头,想要站起来,却手撑了撑脚上没力,终是倒在轮椅上,只好手颤抖着指向她:“你……你说什么?你是……静雅的女儿?”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可是眼神却一直停在她的脸上,想要看清楚这张脸与记忆中的有何相似之处。 辨认到最后,眼眸中全是一片痛苦之色,人整个就如脱力了一般。 静颜讥笑道:“你不是已经在怀疑了吗?否则为什么会派萧影儿去查我呢?说起来我遗传了我父亲三分长相,却得了母亲七分的轮廓,可能就那七分轮廓引起了你的怀疑吧,或者换个别的说法,念想?” 唐泾川嘴唇哆嗦着,从未这般失态过,“你……怎么知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静雅的影子?”他情绪埋得这样深,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从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就看出你眼中有着疑虑和惊讶,之后的不多次见面里,你每次看着我的眼里,都似乎在衡量着,我就知道你从我身上看到了我母亲的影子。”她早该想到,让萧影儿去查她的人定是唐泾川,倒并不一定是怀疑她什么,而是他想要彻底了解一个如此像韩静雅的女人。 也亏得萧影儿的警示,她嗅到了身份要被暴露的危险,所以加快了行动,一遭就让唐泾川永世不得翻身。 唐泾川眼中浮现沉痛,整张脸都被痛苦给紧皱在了一起,看着静颜那酷似韩静雅的脸,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嘴里轻念着:“静雅,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这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来概括那昔日的仇恨的?静颜哀痛地想。 唐旭忽然问:“最近家里接二连三的丑闻都是你布置的吗?” 她眨眼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旭唇边勾起一个嘲讽地冷笑,按了手机上的通话键:“于墨,带他进来。” 她皱起眉,不知道他葫芦了卖什么药,可是直觉定不是好事。唐旭的神色太过平静,她心中已经暗暗有了底,恐怕他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 是她疏忽了,其实他早就表现得不正常了,她的心思太重,全部投注在外面那些事上,忽略了他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脑中开始追溯起这阵子两人的生活。 忽然心中一沉,唐旭的改变似乎就是那连续三天的缠绵后不归开始的,如果那时候他对她已经有了怀疑,那么时至今日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这意味着可能她所有的事都已经被他查得一清二楚,而且有可能有了应对之法。 她复杂地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在捧场做戏上,这个男人的演技一点都不比她差!她无法想象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温存缠绵,都有可能是建立在彼此不是真心对待的谎言上。 等于墨压着一个人走进来时,静颜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的判断都成了现实,唐旭果真是有备而来。 因为于墨带进来的人是秦落! 秦落的脸上有着伤痕,在被压着进门的霎那视线飘过她身上,随即就转开了,满眼都是不驯和愤怒。 唐旭问:“认识他吗?” 静颜还没回答,秦落就叫了起来:“混蛋,你们抓我来干什么,这样非法拘谨,我可以告你!哼,唐旭,你威胁了我父母不告唐淑怡,但却永远都抹不掉她猥亵未成年的事实!” “秦落——”唐淑怡怔怔地喊出声来,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这两年对她呵护备至的人,这是事情爆发后她第一次看到他,可是却听他这般言辞,心里混不是滋味。 秦落看都没看唐淑怡一眼,也假装没听到她的呼唤,只是愤怒地对唐旭说:“赶紧放了我,否则我一定翻供,一定要告唐淑怡!” “你是未成年吗?”唐旭只冷冷一句话,就止息了秦落的叫嚣。“哼,你冒充十六岁,实际年龄已经十九岁了吧,就算回到两年前,你也不过是十七岁。粗劣的身份伪造,你以为瞒得过我?” 秦落收回了脸上的愤怒,眯着眼看比他还要高大的男人,这个男人无形的气势已经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是他在第一次与之交锋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所以他后来就一直不太希望姐爱他,因为这个人太深不可测,而且气势压人,一旦撕破脸,恐怕姐承受不住他的冷酷。 特意不去看静颜的方向,从被于墨抓住起,他就知道可能一切都穿帮了,但他依旧不愿把她拉下水来,假装不认识,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但是唐旭却容不得他如此天真的念头,他再一次看向静颜,幽幽地语声危险,“你认不认识他呢?如果不认识,那么我恐怕就要下命令了,敢肆意欺弄我唐旭的人,我通常不会太有耐心,你说把他送进警察局?不,那样太便宜他了,还是交给于墨吧,他手底下有的是人才可以对付这样的毛头小子,教教他该如何学着做人,而不是这样坑蒙拐骗。” 秦落见唐旭对静颜施加压力,怒吼道:“唐旭,你有什么贱招尽管使出来,不用那般危言耸听!”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安抚静颜,让她不要冲动,这时候只要死不承认他们相识,这股火就烧不到她身上去。 唐旭见面无表情的女人,连眼都没有抬一下,心中的怒火狂燃,挥挥手:“带下去!”他不是什么说话吓吓人的慈善之人,既然她舍得下,那他就做的出。 “放了他。”一个细软轻柔的声音出来,静颜已经抬起了眼,认真的看着唐旭,缓缓道:“唐旭,把秦落放了。” 随即传来秦落恼怒低咒:“该死!”这傻女人干什么要出面,他最多受些皮肉之苦,唐旭还能杀了他啊,真是该死! 静颜却已经慢慢走到秦落的身旁,看了一眼面带沉色的于墨,转首看着唐旭道:“把他放开再说吧,我认识他,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与他无关。” 唐旭危险地眯起眼,胸口巨怒,逼着她承认认识秦落的是他,可是看她这样挡在秦落身前,以保护姿态与他杠上的样子,他忍不住酸楚愤怒全都集聚心口。 朝于墨使了个眼色,于墨松开了秦落。 一直沉默不语的唐惊天,忽然猛拍了一下桌子,震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怒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旭,这个男人是谁?你把他带来这里做什么?” 唐旭沉默,秦落却忍不住冷笑出声:“哼,唐老太爷,我就是您女儿丑闻事件里的男主角,感谢你女儿这两年来对我的照顾了。” “你!”唐淑怡气得浑身打颤,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秦落与她一比对,年龄上的差距显而易见,哪怕他不是未成年,她包养这么一个小子也是个不怎么光彩的事,而且她没想到秦落会毫无羞耻地把这事搬到台面上来说。 “阿落,你别说了,由我来讲吧。”静颜轻轻道,表情平静。 秦落欲言又止,却仍旧闭上了嘴。 第87章 不堪往事回忆 第87章 不堪往事回忆 “秦落是我两年前就安排到唐淑怡身边去的,目的就是为了两年后的爆发,意在推动唐氏的股市波动。而唐泾川的事,实属他自己咎由自取,或许这就叫做报应吧。” 秦落眼中闪过异色,随即就沉下眼,不让情绪外露。姐的心思玲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唐淑怡的事既然已经揭穿了,讲出实情不为过。而唐泾川那“藏毒”一事,可不能就这样招揽过来,否则就是引火上身了。 不错,那件事也是他和姐暗中布置,收买了人假装盗窃,实际则是把毒栽赃在唐泾川家里。更在这之前,他知道姐已经做足了准备,算准了事情爆发后,唐泾川可能会失踪,至于姐是怎么做的,他也不知道。 却听静颜又道:“唐旭,借腹生子,怀孕,与你的遇见,都是我有预谋的,萧影儿说得没错,我是有目的地接近你的,唯有接近你,才真正接近唐氏核心,也才能找出唐氏这许多肮脏的事来。你一定在想,这是为什么?呵,有时候我也在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这样处心积虑地甚至牺牲自己,也要一头扎进唐家这个深渊呢?” 唐旭直接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恨唐家?”到现在,他已经肯定她眼中那满目的都是恨意。 心中一震,他果然早就知道她的有意而为,所以才能一切就命中主题。 她觉得自己好像飞蛾扑进火堆里,在没有尽头的热炙里摇摇晃晃。这一刻,除了疼痛之外别无其他。这样连绝望都是无力的…… 沉痛的闭了闭眼,忽略掉心头那钝钝的疼痛,缓缓道:“因为你们唐家欠了我两条人命!我想这个事唐淑怡和唐泾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唐淑怡和唐泾川瞬间都惨白了脸,瞪着眼看她。 “事情还要从十七年前说起……” 那一年,静颜八岁。方天哲与韩静雅带着女儿到市里来玩,在一家麦当劳里,方天哲去买吃的,韩静雅也正好进去上wc。静颜看到那家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个小哥哥,长得很好看,就去找他玩,那个男孩就是十二岁的唐旭。 本是孩童间的玩闹,不会引人注意。可是他们面前忽然停下一辆车,下来几个壮年男子,二话不说就捂住了唐旭的嘴要把他掳走,年幼的静颜顿时惊呆了,却想都不想就追上去,结果自然是被一同掳走了。 等他们被关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的时候,她才知道害怕,看不到爸爸妈妈,开始哭起来。之前没有理会她的唐旭却轻声安慰她,会有人来救他们的。他说的没错,只过了几天,他们就被唐家赎出来了。 那时方天哲夫妻正因为找不到女儿而焦急万分并且报了警,后来被唐惊天知道后,立刻派人去警局把这事给压下来,并让人把他们夫妻给暂时关了起来。因为他害怕匪徒若是知道被报警后,可能要撕票,他不能让自己的孙子冒这样的险,钱他有的是,既然匪徒的目的是要钱,他不可能为了钱而葬送了自己亲孙子的命。 两个孩子被救出来后,唐惊天安排了唐泾川送女孩给那对年轻的夫妻,可也正因为这个决定,让方家遭受了巨难。唐泾川抱着女孩到那间关方氏夫妇的房间,却在看到韩静雅时,震惊地瞪大了眼,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是他朝思暮想苦苦找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 当年韩静雅与唐少华在学校相恋,是校园公认的完美情人。只比唐少华小了两岁的唐泾川,也读了那座大学,看到自己的哥与那个女孩那么般配以及恩爱,他非常羡慕。于是他总是会不停地去找唐少华,就想能够和他们多相处一会,渐渐地他也爱上了那个美丽的女孩,本来对唐少华崇拜的心也开始变质,嫉妒真的是最狠毒的一种情绪,它会使人疯狂。 于是唐泾川把唐少华恋爱的事捅到了老爷子跟前,而且把韩静雅的家世说得一文不值,更把韩静雅的为人讲成是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唐老爷子一听立即震怒,回头就把唐少华狠狠抽了一顿,严令他跟韩静雅分手,并且以雷霆之势给他订下了婚约,近期举行。这一连串的变故,唐少华是孝子,而且自小就害怕父亲,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违逆父亲。 韩静雅黯然与他分手,唐泾川本来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机会到了。他跟唐少华不同,是次子,不用继承什么家业,所以娶个平凡女人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唐老爷子付诸在他身上注意并不太多,当他刚想展开追求时,却发现韩静雅突然失踪离开了川市,甚至连最后一年大学都没有读完。他四处打听,也打听不到她的去处,找了很多年,到后来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哪知就在他已经死心的时候,上天却把她赐给了他,让她出现在他面前。只是她却结婚了,而且有了女儿,她嫁给了居住在川市的方天哲,在那一方小天地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唐泾川妒忌地看着她的丈夫方天哲对她呵护备至,眼中满是情意,而他注意到韩静雅看着方天哲的眼中也有着很深的情意。 唐泾川愤怒异常,怎么都不甘心自己惺惺念念那么多年的女人,居然结婚生子,而且离开了唐少华后,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这股怨念自然带到了自己的生活与工作中,终于被妹妹唐淑怡发现了端倪。 他正苦于无处倾诉,唐淑怡一问之后,他就把心中的苦全部倾倒而出,唐淑怡听完后就嘲笑他,这不过是件小事还值得他这般颓废又苦恼。既然妒忌那方天哲,只要方天哲不在了,那么韩静雅不就是在他手心了吗?一语惊醒梦中人。如今的唐泾川已经颇有权利了,又是唐家二公子,要做些什么突发的手脚意外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查到是他。 于是他和唐淑怡商量着,就暗中收买了人监视着他们夫妻,终于给他找到了机会。方天哲协同韩静雅一起带着女儿去找心理医生问诊,在经过绑架事宜后,他们害怕会给女儿落下什么后遗症,决定让心理医生开导一番。 方天哲走在前面,韩静雅带着女儿走在后面,忽然横过里冲出一辆车来,根本没有给人时间反应,就猛力撞上了方天哲的身体,他被撞得高高抛起,再重重落下,当场就浑身是血,来不及抢救死亡。 查证后,那个司机是醉酒驾驶,被警察抓去判了邢。可是就是罪魁祸首入狱,也都挽回不了一条生命。方家失去了方天哲,犹如失去了擎天柱,韩静雅更是悲恸万分。这时候唐泾川出现了,他假装一个帮助她们走过困境的慈善者,想要接触韩静雅。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花在韩静雅身上的心思越多,就越来越不甘心,他不甘心方天哲死了,她的心都还留在一个死人身上,她对方天哲的爱甚至比当年对唐少华还要浓烈。这股不甘心渐渐演变成了恨,爱而不得的恨。 终于邪恶的灵魂占据了一切,他就在韩静雅给方天哲布置的遗照灵堂内,强暴了她。并且恶狠狠地告诉她,唐少华当年与她分手,包括方天哲的车祸,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不怕韩静雅去告她,一来她没有证据,二来他威胁她如果她不乖乖就范,就拿她女儿开刀,他既然敢杀一个方天哲,就不在乎再杀一个小女孩。他看着她眼中闪过愤怒,到最后绝望,就觉得心里的痛楚减轻了不少。 从那以后,唐泾川在韩静雅身上肆意得到满足,不管不顾任何时间地点,就在她身上寻求发泄。终于有一天,韩静雅举刀捅向他的胸口,他看到了她眼中濒临死亡的绝望,他感觉不到痛,却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如果真这么死去,那么他也无憾了。可惜韩静雅的力气太小,只捅下去一点皮,她就害怕得扔了手中的刀,然后拔腿奔出了门外。 唐泾川连忙捂住胸口的血渗出来,追了出去。却见她钻进了自己的车里,迅速地开走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驱使他立刻打了车追上去。可是当他让出租车一路跟着,看那路线时,他的脸越来越苍白,那前方根本就没有路了,是一个悬崖,下面是深海。 他眼睁睁看着韩静雅开着他的那辆车毫不犹豫地冲过了悬崖,坠入了大海。心神俱裂,看那滚滚翻浪的海水,连车子的骨架都看不到了。失魂落魄地回到唐宅,正好看到唐少华手携着他的妻子走进门来,两人最近感情时日剧增,唐泾川觉得异常刺眼。 冷笑着走过去,告诉唐少华,韩静雅死了,跳海死了。成功地看到唐少华眼中有什么泯灭了,他知道在唐少华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韩静雅这个人。终于唐少华疯了,他开着车也冲进了那个大海。 “你们一定会奇怪,为什么那些事我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像从决裂的谷底透出来的声音,她的嗓音已经沙哑。 唐泾川抖索着问:“你怎么会知道的?”当年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那许多堪称秘密的事? 第88章 暗中布局 第88章 暗中布局 “因为我母亲有记日记的习惯,从她走进大学开始,与唐少华相恋,再到分手,后来她颠沛流离,认识我父亲,生下我,她都一点一点像刻画一样,把文字书写在了日记本里。在你那般禽兽地对待她后,她更是含着血泪,把你所有坦白的恶行给记录了下来。” 静颜沉怒的眼紧紧瞪着那个伪善而又禽兽不如的男人,他该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偿还欠他们方家的债。而且唐泾川他忽略了一个八岁的女孩,早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他的那些恶行,她都躲在门背后亲眼目睹,哪怕没有看到第一次,之后的许多次她都犹如噩梦一样看着。 当时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父亲还刚刚离开人世,可是当那天看到母亲举刀狠狠刺向他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母亲其实也跟她一样,恨透了那个男人。 可是她那时还小,根本就追不上疯狂跑出去的母亲,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母亲回来。 她抱着父亲的遗像,除了哭仍然是哭,她还记得那天亲眼看着父亲被撞飞出去,又落在地上,浑身全是血,地上也全是血。她尖叫着嘶喊着,听到身后是沉重的落地声,母亲晕倒了过去。 这个画面就像停格了一般,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她都是被满目的血红给吓得醒过来。 那次她在屋子里等了三天三夜,没有吃喝任何东西,即将昏死过去时,方父和方母心疼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方父是方天哲的远房堂兄,虽然也住在川市,但一直不常往来,最近才得知方家发生了这样的巨变,也从警方的口里得到了韩静雅跳海的口讯。 他们着手办韩静雅的丧礼,静颜已经哭干了泪水,父亲离开两月,母亲也离开了她。在收拾他们遗物的时候,方母发现了那本日记,看过之后愤怒,痛恨,可是与方父一商量,却知凭他们的力量根本就斗不过财大气粗的唐家的。而且唐家做了那许多恶性,很有可能会记起还有静颜这个可怜的孩子,所以他们连夜就搬离了川市,住进了锦县的老房子里。 方母本想把那本日记给烧掉的,但却想这是静颜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就偷偷藏了起来。而那时的静颜已经封闭自己,留在单一的世界里,过着自闭的生活不愿清醒。现实太过残酷,除了亲人离世就再没有一点可以让她有勇气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她除了把自己的心关起来,还能做什么? 这样自闭的生活,长达两年,是方父方母用无尽的爱和极其耐心的把她拉回了人间。是的,人间。那之前,她都犹如身在地狱。 在那个平凡的家庭里,她又重新找回了温暖。 她尽量不再去回想当年的那一幕,善良的方家二老灌输给她的观念是人要善良,真诚,要向前看,不要活在过去。 告诉她,两年的自我流放,已经足够了,今后的生活她必须过得快乐。 可是这个世界,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人也未必有恶果,但是人始终相信命运。 如果不是那被方母藏起来的日记本被她看到的话,她可能就真的这么平凡的知足的过着简单的生活,成年后找个普通的男人嫁了,然后那些悲伤的记忆就尘封。 但是,在她十二岁那年,无意中却翻到了那本韩静雅用血泪写下的日记。看着上面一个个楷体的小字,她的心再度撕裂开来,那躲藏在记忆中许多肮脏的画面一一重现。 韩静雅的日记里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 我有罪,唯有大海可以洗涤我的罪,天哲,我来找你了。 看到这么一句话时,她就明白母亲是自杀,她早就活不下去了,开车冲进大海,是她早就设想好的殉情之路。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她还写了这么一段话:我把这些记录下来,只希望有一天谁看到了,可以让唐家,让禽兽得到该有的报应! 她觉得这句话是母亲留给她的,就是要她为她报仇。从此,复仇的心开始熊熊燃起。 十二岁,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开始心中有了算计。暗中开始关注有关唐氏的新闻,搜罗一切唐家诸人的消息。她知道以她的年纪,以她的心智,以她的背景,根本不足以对付唐家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她只是秘密观察着,不作任何徒劳的事,表面上她依旧是灿烂年华里的纯真少女,她必须要让方家父母放心。也从那时开始,她有心要改变自己的身份,她要她是韩静雅女儿的这个真相永埋地下,为她今后的复仇之路做铺垫。 凡事只要有心,就定能达到目的。很快,她通过非法渠道,已经重建了自己的出生证明,至此,她就是方家夫妇唯一的女儿,再没人知道她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这是她做的第一步,第二步仍旧是观察,如果唐家不能深入,那么只有从唐家的边缘开始,与唐家有关的人开始。当越了解深透时,越加觉得心惊,唐家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可以攻破的,不管是唐惊天还是唐泾川,都是商场上的狠角色。 唐旭比她大4岁,所以那时的唐旭可能还在国外,并没有真正走上唐家的政治舞台,所以她对他只做了一番研究,就放弃掉这个棋子。 十六岁那年,她无意中救起了落魄男孩秦落。一时的善念,只因看他孤苦无依,就想到当年悲惨的自己。却在后来她发觉可能是压对了宝,他的电脑天赋真的是让她觉得惊讶,忽然就有了个想法在脑中有了雏形。 如果秦落对数据,对电脑有着独到的一面,那么就让他接触股市,培养他成为一个出色的操盘手,或许有一天,他的这个独到的技能能够帮到她。因为唐氏早就是上市公司,她存着幻想,可能能和电视上演的那样,用股市操纵一个公司,导致它的破产呢。 只是这个想法到后来,她知道是异想天开。唐氏的财力雄厚到她无法估量的地步,而且也没有哪个上市公司是会把自己的所有股权都投放到市场上去的。就算秦落成了操盘手,他能控制的也只是唐氏的一些散股,根本成不了大气。 缕缕的挫败,她很沮丧,难道真的此生报仇无望? 这时她已经进入了大学,无意中认识了苏淼,却在发现她是唐旭未婚妻时,她嗅到了机会如甘霖般到来了。她终于可以接触到一个与唐家走得算近的人物,那段时间她对苏淼可谓是用心到极致。 没有刻意的奉承,与这样的女子交往,是要付出真心的。虽然她只想凭借着苏淼这颗棋子,接触唐家人,但是她却还是投进了真实的感情,把苏淼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与此同时,娱乐新闻里却有狗仔队在捕风捉影的暗示唐淑怡婚姻不和的事,于是她心中就有了个计划。 她找秦落谈话,把自己的身世以及她的计划告诉了他。她并不怕这个少年会把事情讲出去,她供奉了他学习以及生活这么多年,她早就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说她卑鄙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她为了报仇顾不了那么多。 哪怕是把年仅十七岁的秦落,送到唐淑怡的身边去,她也必须这么做。 秦落听完她的故事后,只轻轻抱着她道:“姐,你无论什么要求,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那一刻,她是感动的,她也是惭愧的。 可是心底的仇恨,却驱使她不得不坚持走到底。 之后在她与苏淼酝酿友情正浓的时候,方母突然而至的白血病,让她差点慌了手脚。虽然她手边早就有足够的钱可以供方母看病,但她仍旧害怕,那种失去的痛苦,她已经尝够了。 她的钱是这些年在秦落投资股市的时候赚的,所以她虽然大学刚毕业,却手头已经有了不小的存款。本来她匆忙赶回家想要给母亲付上医药费的,却接到了苏淼的电话。 她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当苏淼真的找上门来,跟她谈了那番话后,她知道自己的机会真的来临了,这是她可以亲自接触到唐家的唯一机会。 假装迟疑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苏淼的那个疯狂的代孕计划。她虽然不明白苏淼对唐旭那种奋不顾身的爱情,但却知道怀有一个唐旭的孩子,既可以帮到苏淼,也可以接触到唐家,这何乐而不为? 一点都不担心孩子生下后,苏淼可能会抱孩子抱走,只要她有了跟唐家的一点联系,她就能够找到突破口,总能够找到唐家的弊洞的。 只是后续的发展却不随她所愿,也并没有按照她的剧本来写,苏淼的突然失踪,唐旭的从天而降,让她心慌,但却似乎比原先的设定发展得更加顺利,她成功的入驻到了唐家,成为了唐旭的妻子。 这可能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唐旭对孩子的执着,以及对婚姻的苛刻,甚至到后来对她的爱恋,都成为了她挥动复仇之手的有利工具。 她几乎时刻做着一个清醒者,冷冷地旁观这个世界,向世界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该抓住的抓住,该舍弃的舍弃,该背叛的时候就背叛。 第89章 她布下的局 第89章 她布下的局 但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在来时盘算妥帖,想到报仇雪恨之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该谁应得的报应就让谁得去。可是却不曾料到,这个尘世,有一个词,推翻了她所有的打算,便是——命运。 她和唐旭,本是固守着两个极端,却在那年那月那日相遇,命运开始纠葛。 人类最不安定的因素,就是感情。从未想到,会有一天在那满腔的仇恨里,被一个人慢慢融化心灵,然后让他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 她无法控制对新出生孩子的爱,更无法控制慢慢对唐旭生起的爱。 在开初意识到心在偏移,且不受控制时,她极力想要坚守住心,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忘了本分,忘了此行的目的,她必须做一个最优秀的戏子,而不是真的入了戏。 可是,有些事,预见到,是一回事。 若是,想要阻止,又是另外一回事。 点点滴滴的相处,令她陷在爱里无法自拔。哪怕她时刻都做着一个清醒者,但是要掌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吸引,这是多么困难的事。 那瞬间迸发出来的喜悦或悲伤,除了用呼吸和心跳去感受,又怎么会存在一丝不安和理智的可能性,能够把所有的思绪理清,把所有的不圆满周全。这样,就不是人类了。 相遇了的,注定钟情,而钟情的,却未必是有福分相守。 真的有那么一刻,她把他们当成了家人,甚至动过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这种消极的念头。方母也劝她放下仇恨,她心软了,她真的努力过的。唐旭对她呵护备至的温柔,藏在眼底满溢的情意,她也曾想要抓住幸福。 可是唐家人恶毒的本性一再的显露在她面前,不断地使出各种卑鄙手段迫害他们,她愤怒了!又看着唐旭为了唐氏一味的隐忍袒护,心里的恨就连绵不断地涌出来。 在那场悲剧里,唐少华与韩静雅的相恋是因,唐惊天的为家族利益棒打鸳鸯是刽子手,而唐泾川则是真正的杀人恶魔,这所有所有的悲剧的根源都与唐家人有关,唐家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哪怕是唐旭!她曾经一再告诫自己,唐旭是最无辜的,他有悲惨的童年,不幸福的家庭,他也是个可怜人。可是在心里最阴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也恨起他来。 当年若不是有人要害他,把她牵连了进去,那么他们方家一家三口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唐家人的眼前,那么也就没有唐泾川与她妈妈的再遇,以及发生那许多惨绝人寰的事。 但分析到最后,她最恨的是自己,若不是她随便乱走,要与唐旭搭讪,又怎么会被拖进那场绑架案里?那封闭的两年里,就是这无数的如果和后悔在围绕着她。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绝不会要求爸妈带她去麦当劳吃饭,也绝不会向那个男孩走过去,更不会在看到他被人抓走时追上去。那样,一切的恶果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这个世界哪有那许多的如果呢,她布下的棋已经到了连根拔起的时候,容不得她再迟疑了。自从走进唐宅看到唐家人后,她心里就一直有着一个大计划。 唐淑怡的身边,她已经安排了秦落过去,两年后自有好戏可看。而唐泾川,她一直迟迟没有安排动手,是因为她对他防备最深,而他也不像唐淑怡那般好唬弄。所以在见到唐泾川的第一眼时,她就在暗中观察,也被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 唐泾川与他的妻子文秀梅,看似和睦恩爱,可是骨子里的那种疏离却骗不了人。文秀梅眼中有着历经沧桑的疲累,显然在这个婚姻里,她扮演的角色让她身心俱疲,可是又对唐泾川有着感情。 这一点被静颜看破后,她就开始着手设计让两夫妻之间的伤痕扩大化。她要做的就是让唐泾川重拾记忆,所以她在辰辰百日宴上,特意做了一番打扮,更是带上了从未带过的母亲喜欢的珍珠耳环。 那不是什么珍品,只是普通的耳环,但是只要但凡对母亲还有一些记忆的人,看到那对耳环就会回忆起些什么?果然唐泾川找她说话,讲她跟某个人很像。她有七分母亲的轮廓,但是眉眼却遗传了父亲,这些几分的相像之处,正好可以让唐泾川缅怀从前,但又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那一天,她的情绪,哪怕是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目的就是引来唐泾川的注意,而文秀梅也适时的表达了她眼中的不满,这就达到了她点到即止的效果。 文秀梅的性格她看得明白,她是那种要么不爆发,要爆发绝对是雷霆之势的人。因为文秀梅压抑的太久了,被丈夫冷落,因为没生出儿子又被唐家不重视,回到娘家也得不到好脸色,如果再加上得知丈夫的心里另有他人,几重打击下,她势必要怒而愤起。 唐泾川是只狐狸,不好啃这块骨头,但在文秀梅与唐娟娟身上做些手脚,却是很好办。无脑的唐娟娟完全没有沿袭他父亲的智慧,阴狠有余,却成事不足。 就拿静颜与唐旭的那次青峰山之行的车祸案来讲,唐娟娟计划很好,但却没有布置周全,无法真正置他们于死地,又在事后无脑的就在医院与文秀梅讨论此勾当,被正巧听到的她录音下来。这看似巧合,其实就是天意,冥冥之中老天都在搜罗他们的罪证。 她有想过要把那段录音给送进警局的,但一来光凭一段录音根本不足为信,现在科技发达,警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段被设计过的录音。另外她不相信警察,唐家在川市枝大叶茂的,市长习渊都与唐家有着不解之缘,难保录音一到警察局,立刻就被销毁,反而还有危险把自己暴露出来。 所以那段录音她一直收藏在自己身边,直到之后事情全部浮出了台面,而唐旭仍在迟疑的时候,她才把那段录音给匿名寄给了于墨,也就是送到唐旭的手中。 至于这个匿名,她也做了一番研究,心知若是以唐旭的手段,很有可能会查到快递中心去。所以她都是花钱请了人在人潮最拥挤的时候,把快递全部弄好,直接送到快递中心的收件篮里。就算有监控,也不可能知道那份快件出自谁的手。 这期间她会时常通过变声器给文秀梅打电话,宣称看到他丈夫出路某娱乐场所,身边拥抱某女子。起初文秀梅不信,但后来随着寄过去的女人照片后,她开始慢慢信了,因为那些照片上的女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就是长得像韩静雅。 夫妻间的心病与间隙,她不会去亲自问唐泾川,但心里却生疑,并且派了私家侦探去查自己的丈夫,直至在唐泾川卧室真的找到韩静雅照片后,她脑中的弦断了,嫉妒,委屈,屈辱,种种情绪让她的神经变得错乱,及至疯狂。 终于,她忍不住爆发,与唐泾川大吵后又听私家侦探来报说他与酒吧小姐开了房。想都没想,文秀梅冲过去,果然捉奸在场。 事实的真相,其实是唐泾川听妻子再次提起韩静雅,心中郁闷,就去酒吧喝酒,刚坐下身旁就挨过来一个酒吧女,陪他一起喝。那名酒吧女就是静颜安排的,她在唐泾川的酒里暗自放了催情剂,几杯喝下去,他们就滚到了床上。 这时候的安排,静颜就是要达到催化的目的,她要文秀梅抓奸当场,彻底暴怒。当文秀梅愤怒殴打酒吧女时,她就坐在监控室里,冷笑着看着这场闹剧。从文秀梅的脸上,她看到了发疯两个字,的确,她神经错乱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两夫妻从酒店出去后,就失踪了。 静颜是学法律的,犯罪心理学自然是必学的一门功课。在之前的几次与文秀梅的变声通话里,她早就对文秀梅做了心理暗示:对付负心薄幸的男人,就该让他去死。所以听到他们失踪的新闻,她就猜测文秀梅会不会如她暗示的那般杀了唐泾川然后自杀了。 另外着手布下唐泾川藏毒一事,她是打算在警方找到他们的尸体后,鉴定他们为畏罪自杀。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文秀梅哪怕是发疯了,依旧不忍杀了唐泾川,只是把人给囚禁起来,并挑断了他的脚筋。 这样的折磨或许在别人看来实在是残忍,可是当静颜看到唐泾川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却是心头愤怒。这不是他该得的报应,他该得到的是千刀万剐,光只是脚残废了,又怎样?文秀梅是个可怜人,她太爱唐泾川了! 静颜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文秀梅发疯后会找上她来,口口声声要毁了她的容,而且把她当成了母亲韩静雅。她与母亲并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不可能从她身上看到有韩静雅的样子在。 她不知道的是唐泾川早就对她生疑,一面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世,一面暗藏了她的照片与韩静雅的照片比对,到了后来,甚至一直拿着她的照片在看,渐渐地就把她当成了韩静雅的影子。而文秀梅发现这个事后,本身脑子已经错乱,所以也把照片里的人当成是韩静雅,所以就有了“硫酸”事件的发生。 也正因为此事,唐旭才真正开始对唐泾川夫妇下狠心,使用手段。但是他这个人太有原则,做任何事都以大局考虑为重,哪怕是恨唐泾川,却也能隐忍住只把他关起来而不送警局。既然他不肯做,那么就让她来做吧。 私下让秦落给凌逸凡打了电话,她知道以凌逸凡恨唐家的心,绝对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果然,第二天,唐泾川就被抓了。 唐氏的股权正式开始了动荡,而她要秦落做的,就是在动荡的时代,抓住主权,她要一切都掌握在她手中。秦落是股市的高手,他完全有能力控制住局势,抽出其中一部分可以控制的股份,不让任何一方占利。 她一直在想,唐淑怡臭名远扬,唐泾川残废入狱,文秀梅疯了,这些够不够还唐家欠他们方家的债?方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确,报仇并不一定是至死方休的。当年唐泾川与唐淑怡草芥人命,害死方天哲,强暴韩静雅,逼她跳崖殉情,做下这些禽兽不如的事,但她不能为了报仇,也做这许多丧尽天良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与他们又有何分别? 她要做的,是他们最看重什么,就让他们失去什么。权利,名声,利益,既然是他们追求一生的东西,那么就销毁这一切,让他们一无所有。而罪魁祸首唐泾川,等待他的则是无尽的牢狱之灾,藏毒若是只能判七八年,那么再加上洗黑钱,或者再倒些别的墨水在他身上呢?恐怕他这辈子都要活在监狱里了。 但是这还不够,既然他对过去惺惺念念永远不忘,更是恶心的还留恋韩静雅,那么她就揭开所有伪装,把他那些肮脏的过去公诸于世。唐泾川的灵魂已经是腐朽了,给他一刀是成全他,而给他精神上的巨大折磨,才能真正让他觉得痛苦,让他恨不得从未来到这个世界,或者说,他也一起疯了才好。 那样才足够慰藉她已故的双亲吧! 从昨天唐旭提起董事会召开一事,她就知道,等待开诚布公的日子到了。虽然向卫东没有事先知会过她,但万事皆已具备,只欠东风。 既然要彻底洗牌算旧账,当然是要唐家所有人都到场了。早就电话里跟向卫东提过,她要唐惊天和唐泾川都出现,向卫东自然是欣然同意。 她也给秦落打了电话,开始行动! 秦落问:你确定吗? 她说:确定。 现在这问题她再次问自己,确定吗?她的答案依旧是确定。 第9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 第9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 当她走进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她与唐旭再无可能,也不抱任何奢望唐旭会原谅她。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就没有说后悔的权利。 有的人,一错过,就是昔人;有的事,再美好,皆成往事。时光把过去浓缩成记忆,可以回首,但无法回转,一切遇到的、诀别的、拥有的、失去的,都无可更改。 静颜看向坐在上首椅子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唐惊天看去,嘴角牵起了一抹嘲讽又悲凉的苦笑。“唐老太爷,你后悔吗?” 唐老太爷嘴动了动,却没有开得出口,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他无数遍问过自己:后悔吗? 全场鸦雀无声,可能是被静颜的故事震撼了,可能是今天这个突发状况让大家措手不及,总之没有人站出来说句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萧杀。 这时候向卫东说话了:“丫头,我不知道这背后还有如许多的内情,这些年苦了你了。”他与静颜的合作,是在她成年后,而且静颜并没有把所有的事告诉他,只简单讲了一些与唐家有恩怨,可以互相合作一起扳倒唐家。 向卫东看唐家众人脸色都铁青,一下子志得意满起来,朝着唐惊天道:“唐老,我看现在还是来谈谈公司的事吧。唐家既然出了这么多事,我觉得唐家不适合再做董事主席这个位置了,苏老,你怎么看?” 故意把话题转一下,引向苏老,寻求外姓股东的支持。 苏老面含笑,一脸深沉地看着唐惊天道:“唐老,如果你们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恐怕我只能赞成向东的提议了。” 唐惊天气得满脸通红:“反了天了,唐氏本就是我一手创立的,股份都在我们唐家手上,你们拿什么来推翻唐家政权?” 向卫东却冷笑道:“你肯定股份还都在你们唐家人手上吗?” 唐惊天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注意到旁边唐淑怡和唐泾川都脸色土灰的埋下了头,唐旭见之心中一沉。 “呵,唐老,我父亲留给了我5%的股份,如果加上唐大小姐的15%,我就有20%了,而您的唐二公子把20%的股份授权给唐娟娟女士外放到股票市场,不才我正好收购了一些,不多不少,有那么15%,所以我现在的股份是35%,所以我想暂时说说话还是可以的,也是个不小的股东了。”讲到最后,向卫东的眼神里已经有着洋洋得意。 “淑怡,泾川这是不是真的?”唐惊天震惊地看向自己一双儿女。 却见唐淑怡闻言猛然站了起来,怒喝道:“你胡说,我的股票明明是卖给了中和企业的袁和平,怎么可能在你那呢?”说完才惊觉自己吐露了实情。 静颜看了忍不住心中摇头,如果唐家垮台,这个唐淑怡绝对占首功。 “淑怡!”唐惊天手指到女儿鼻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真的把唐家的股份变卖掉,气得他浑身打颤。而唐泾川更是,股份授权给女儿唐娟娟直接流入股市,这无疑是在把唐家推往绝境啊! 双重打击令风烛残年的他,几乎经受不住,重重地倒坐回了椅子里。 “爷爷!”唐旭惊呼,连忙去掐唐老太爷的人中,好一会儿,才幽幽醒转过来。 唐旭此时浑身煞气,怒目看向卫东,“就算是这样,爷爷的股份早就授权给了我,22%加上我的20%,我们也有42%,向叔,就算你有35%的股份,还是我唐家说了算!” “那么加上我这的10%够不够?”一直冷笑看戏的苏老忽然出声了。 唐惊天一震,“老苏?”苏信的股份只有5%,他何以说他有10%?而且他和向卫东? 全场,除了向卫东,所有人都震惊了。谁都没有想到,一直隐忍低调的苏老会在此时突然发难。静颜的心也为之一颤,她一直以为是向卫东在幕后想夺得唐氏股权,可是看现在的情势,很显然苏信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可是更让她震惊的事还在后头,只见苏信拿出手机,拨了号码,笑着道:“淼淼,你们进来吧。”静颜只觉心在震落,她没听错,是淼淼两字,苏信在喊苏淼进来。 忍不住去看会议室的门,不出一分钟,门就被外面推开来。静颜眼神收缩,忍不住眯了起来,门口走进来的不止是苏淼一个,还有凌逸凡和丁浩鹏等人,齐集亮相,可以说是声势浩大。 门口的接待员走到唐旭身后低语了几句,想也知道是可能在汇报他拦不住这群人。 她注意到,苏淼的头发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板寸,几个月长出了好多,脸上憔悴病容一扫而空,走进来那势态果断干练,有着君临天下之女王风范。 心中犯苦,那之前都是在跟她演戏吗?到了此时,她若还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那么她就真是傻子了。 真得有些可笑,一环又一环,她以为自己利用接近苏淼之事,达到接近唐旭的目的,而原来不过是她自作聪明,苏淼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或许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细,而布下了这层层迷局。 这场局从她们相识初定,从她怀孕开始,然后到苏淼离奇失踪彻底划开序幕。 苏淼那受伤的眼,脆弱的表情,每一分都经过了精心设计吧。 一直以为自己是棋盘的操纵者,原来她不过是做了那盘棋里的棋子而已。呵,苏信,苏淼,凌逸凡,他们站在一起,足以说明了一切。是她太过大意,也太过重情,明明发现了凌逸凡与苏淼在一起的事,却仍旧没有去怀疑过他们有可能是联合在了一起。 这是不是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淼没有向静颜这边看过来,只是微笑着把手上的一份资料给推到了桌面上,“爷爷,这是赵老的让渡书,以及您的股权证明,还有向叔那边的股权让渡书,包括市场收购到的3%股份,您看一下。” 事情的急剧变化,根本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却听苏信笑得张扬道:“老唐,我的孙女儿很会办事,卫东的35%股份让渡书刚才淼淼已经全部办好了,而老赵的之前也早就交给了我,淼淼又收到3%额外股份,5+5+35,再加3,啊呀,我这里有48%的股份了,看来比阿旭手上那42%是要多了。” 一番挖苦嘲讽之后,亮出自己的底牌。现在苏信的笑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扬眉吐气的老奸巨猾。“另外我给你介绍下这个年轻人,凡品企业的凌逸凡,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呢,他的商业头脑非比寻常,我打算等我正式掌管唐氏后,就聘请他来当总经理,帮我管理这个公司,相信定能把唐氏带上辉煌之路。” 凌逸凡笑得深沉,听到这番夸奖言辞后,只是颔首致礼道:“苏老,你过奖了。” 向卫东此时笑得有些奉承了:“恭喜苏老,恭喜凌少了!”见事情已经都揭露开来,他也不用再继续做戏。 凌逸凡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回眸间他的视线飘向了一直静默站在一边的人,他刚才一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震惊的表情一闪而过,心里就不由觉得好笑。终于这次,让她出乎意料之外了吗? 傻丫头,计谋智慧超群,可惜心太软。以为他收到那个匿名电话时不会去查吗?就算查不到对方是谁,他也能做出联想了,因为他的私人电话只有那几个人知道,而那几个人里有她。不用多想,他就联想到了静颜,再一番查证后,果然让他发现了这个好玩的事。 也就是,静颜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也把枪口瞄准了唐家。这个讯息让他觉得很兴奋,他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如果静颜是有备而来,那么终有一天真相大白后,她与唐旭再无可能继续走下去。既然她的目标与他一样,那么他就帮她一把又如何? 本来唐家这潭子水已经被他搅得非常浑浊,又被他找出苏淼,了解她布置的暗棋,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与苏淼合作。苏淼是聪明人,当然不会错过他这么一个有力的帮手。 于是苏家加上他的协助,操纵股市以及控制唐氏外姓股东,几乎都成了手到擒来。人都有弱点,赵老和向卫东也一样,只要抓住了那个弱点,然后加大化,他们自然就会屈服。 这不,股权就很轻松到了苏信手里了吗?当然他凌逸凡自然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早就在合作当初就与苏信签下了合约,唐家弄下台以至彻底收复唐氏股份后,他要30%的股权,以及唐氏的总经理一职。苏信是只老狐狸,苏淼也是心机深沉之人,利益衡量之后,自然是同意签约了。 这个局走到现在接近尾声了,一切都按着他预见的走向而运行,他终于可以把唐旭踩在脚下。而静颜,经过这番波折后,与唐旭再无可能。所以他不担心,总有一天,他会再次把她的心赢回来。 他不花吹灰之力,只等苏家上台,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唐旭至从他们几人走进来后,始终表情莫名,并未脸色惨然,反而心有所定一般。一直在观察着他的静颜,心里有些疑惑,至此,唐家似乎已经完全落败,为何唐旭还能这样冷静? 忽的一道凌厉的视线扫向她,偷偷观察的眼神被唐旭抓住,他抿紧了唇,皱起了眉头,忽然出声问:“有些事我一直想不通,能否在做决案之前问个清楚?” 苏信几人都是一愣,现在唐氏大势已去,唐旭此时还能做什么? “你要问什么?”苏淼忍不住代替她爷爷开口,看着唐旭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声称爱唐旭爱到入骨的女人? 第9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2) 第9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2) “苏淼,在我们联姻之初,你对我表现的那些爱意,是否都是在演戏?” 苏淼一怔,随即眼中带了讥笑:“唐旭,既然你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我,又怎能要求别人来爱你呢?大家不过都是在逢场作戏罢了。” 唐旭理解的点点头,“你突然失踪是故意设局让方静颜来接近我的吧。” “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吗?”答案已经这么明显了。 “也就是说你们串通方静颜,诱骗唐淑怡与唐娟娟,里应外合得到了唐氏的48%的股份?”他的语调很闲适,完全不像是被逼到死角里无路可走的样子。 可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静颜在听到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时,就感觉像被刀生生刮过一般的疼。她闭了闭眼,这时候她还能否认什么,无论怎么解释,她都标上了苏淼同谋的印记。她终于成功地把他推离了自己的世界! 一直没看她的唐旭,忽然视线一转,面向她,盯着她的眼道:“那么我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方静颜,来,告诉我,食物中毒那次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静颜募得睁大了眼,她没有想到他会问这,嘴唇翻了翻才道:“是的,就是你心里的答案,那次中毒是我自导自演,亚硝酸根本就是我自己吃进肚里去的,所以可以控制份量不会导致生命危险。我赌的就是你对我的不忍,以及让你因此对唐淑怡等人心中有了罅隙。” 凌逸凡听到此浑身一震,这件事他也苦思不解,细细查证了好久,都没有查出到底是谁所为。那面店根本就没有一点可疑之处,如果真有人指使,绝对会有人露出马脚,但是监视这么久,始终都没有查到。相信他这个疑问,唐旭也有。 却原来一切都是静颜自己布下的局,不由唏嘘,她真的……对自己下得了手。 “方静颜,你够狠!”这是唐旭听完后做出的评价,冰冷的语调足以冻彻人心。 之后,他转开了眼,再不看她,敛起了眼底最后一丝愤怒,脸上再看不出一点情绪。他又回到了当初见面的时候,没有温度,没有笑容,只有冷漠。 此时的他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有种与身俱来的淡定从容。 忽然静颜觉得,这样的人怎么会失败呢?不仅是她低估了唐旭,看来苏淼他们也低估了他,如果他都早已预见了这许多事,又怎么可能让唐氏落到绝境呢? 果然,唐旭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苏老,我很遗憾,你可能无法如愿入主唐氏成为最大的股东。因为当我得知唐娟娟把20%的股份全部流于市场,而整个市场有了28%的股额后,我跟你做了同样一件事,就是收购股权。刚才你也说了,向卫东私下收了15%,而苏淼又带来了3%,那么就是28%的股份里就被你们苏家占去了18%,市面上还剩下10%,你猜我能收到多少呢?” 全场哗然,苏信站了起来,虽然脸上闪过惊慌,可是瞬间又变成胸有成竹之态,“不可能!我一直留意着唐氏的资金动向,也把好了资金这块,近期根本就没有大的资金流出,你不可能收到剩下的股。而且市面上的股份看似很散,实际有专门的入仓员在操作,他们这批股市的老鼠为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根本就不可能把股份再流出来。” 听到这里,静颜心中叹息,唐旭赢了,苏信就算加上苏淼和凌逸凡也赢不过他!连唐旭拥有雄厚的海外资金这事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还赢得了他?那10%的股份恐怕至少有一半入了唐旭的口袋吧。 就在大家都还在消化苏信的话时,冷沉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苏老,我不用动用唐氏的资金也能让你输得一败涂地,本来,在进这会议室之前,不巧我正好收购了6%的股权,加上我手上的42%,也就是说我的股份与你一样,也是48%,但是,” 他故意停顿了下,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上来,“就在刚才,我又收到我下属的回报,剩余的4%已经正式入了我的货仓,也就是说,我现在有52%的唐氏股份,试问还有谁能把我拉下这唐氏总裁的座位?” “我不信!”苏信怒吼起来,他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功败垂成,更不相信唐旭有那个实力可以力揽股市剩余10%的股份。 唐旭冷冷一笑,于墨已经上前递上了手中的一份资料,他随手就扔在了会议桌上,“如果不信,那就看看这些股权资质证明吧,而刚才入仓的股份立刻电脑上就会显示数据,我会投影过来,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向卫东脸色发黑,手指颤抖地拿过桌面上的资料查看,只看了几秒,他看向苏信的眼里已经全是绝望。这真的是一份6%的股份资产证明,若真如唐旭所说,他把剩余的4%也都收购入仓的话,那么市面上再无一份股额,而唐旭身怀52%的股份,稳坐唐氏第一把交椅。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苏信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怎么可能呢?唐娟娟那20%的股份在发放到市场之前,就被唐淑怡通知了他们暗中安排的中和企业的袁和平,所以能够在第一时间里就掌握主权,在股票没有飙升之前就把15%收购了过来,就那么快的速度,还有5%被不明人士给暗中收了去,之后再花重金收购3%,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3%听起来数目很小,但是那也是价值两亿的数额。 而且他曾尝试收购另外的散股,无形中有一股势力囊括了其中一部分,一直没查到背后操纵人是谁,很明显是个高级操盘手,现在看来,原来唐旭正是个中高手! 明明眼看着一切唾手可得了,却又再次失败,他实在无法接受功败垂成的结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明朗化了,唐旭在这局股市争夺里,他是赢家。凌逸凡看了半天戏,心中也忍不住有些佩服起眼前这个只比他长了三岁的男人。他的深谋远虑,心机城府包括智谋,都可怕到不可比拟。 无论是上次他设下的囚禁静颜的局还是今天的这场,他总能在夹缝里求得生存,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一场必杀之局,他不动声色一点一点斩除荆棘,到最后力挽狂澜,成为最后的王者。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唐旭身后究竟是一个多大的财团,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让他绝处逢生。 刚才凌逸凡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是那尽收渔翁之利的黄雀,此时只能苦笑着叹息,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黄雀是唐旭才是。 不过他也不算是输家,本来他在这场预谋里,扮演的都是出谋划策的角色,就算有付出一部分资金,也都是以借贷的名义给苏家的。而且他的大量海外黑钱,也通过唐氏余枝企业洗了大半。最主要的一点是,唐旭就算赢得了整场棋局的胜利,但他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就是静颜,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有些担心地去看她,既然唐家的地位已经奠定了下来,那么下一个唐旭要开刀的,必然是她。接下来的事,她能承受的住吗? 这时的静颜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身旁的秦落非常担心,悄悄地在下面握住了她的手,想给予她一些支持和力量。 手里触及的温暖,让埋在沉思中的静颜回过神来,她抬眼看了下身旁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秦落,他眼中的忧虑很清晰,他在担心她。朝他宽慰的笑了笑,却不知那牵起的笑容太过苦涩,很难看,比哭还要难看。 而他们两人的对视,以及紧握的手,细微的动作,一一落在了两个男人的眼里,凌逸凡和……唐旭。 唐旭薄薄的唇瓣不知何时已抿成一线,眸如寒波生烟。淡淡的讥笑出声,恰当的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刚才心思转移开的静颜,她看他森寒的目光,心微微颤抖。 她知道,暴风雨即将刮到她这里,既然是逃不掉的,那么就来吧。 “影儿。”唐旭淡漠唤道。 萧影儿听提到她的名字,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从自己的一堆公文夹里抽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唐旭,接而飘向静颜方向的目光,竟似多了一丝同情。 唐旭看也没看那份文件,就用力一扔,扔到了静颜的脚边:“方静颜,我给过你机会,当我查出你是韩静雅女儿的事后,我一再的给你机会,一直隐忍,可是你不珍惜。现在,一年的离婚协议,提前执行,唐辰由我抚养,你没有任何探视权,从此以后,你与唐家再无任何关系。协议的违约金我会如数支付,你有什么疑问可以找我的律师也就是影儿谈。” 说完一眼都不再看她,神色冷漠疏离,甚至无情。 第92章 决裂 第92章 决裂 静颜的指甲抠进了掌心,唐旭冷厉的声音就在她耳朵里嗡嗡而过,她从秦落一直握紧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目光呆滞地看向地面。 文件夹因为外力太大的原因,已经散了架,里面的纸张全都飘了出来,正是他们去年刚刚领完证后签订的一年离婚协议书。 本来两人各执一份,分开保管的,她的就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就不知所踪了。那时他们正浓情蜜意时,她以为定是他收了去,可能销毁,可能不作数。记得那时,她心里还一阵欢快,一直堵在心口的结也打开了。 唐旭一直说爱她,却从未再提过一次有关协议是否终止的话题。所以她总是一面爱着,一面又彷徨着。后来发现协议书的无故失踪,自然而然就觉得这是唐旭给她的暗示。 可是如今,协议书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不,在她脚下,他是真的收起来了,但却等着这么一天劈头扔向自己!他与她一样,在决战的最后阶段,各怀了心思,做最优秀的演员,直到最后一刻,不留余地的给对方以致命的一击。 不过,就算以前签订的协议不在,那又如何?唐旭想要做一件事,还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他可以复制上千份相同的协议,他就是霸权!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她本应该是携恨而来,肆意报复的成功者,可是到最后她却成了最可悲的人。禅思竭虑,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自己的心。 再次握了握拳,她低下身去,把散落的纸张一一捡起,坐回她之前的座位。因为是打乱的协议书,所以很不巧最后一张需要签名盖章的正好收到了第一页,“唐旭”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赫然已经在纸上,刺得她眼睛生疼,一种酸楚在鼻子里泉涌而出,她极力忍住,看向纸张的另一边,那里是空缺的。 “有笔吗?”她头也不抬地问,没有问特定的对象,她知道这个时候自然会有人立刻把笔送到跟前来,既然事成定局,她只想立刻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离开这里。 满场寂静,良久,高跟鞋的声音才在这静寂的空间里响起,一袭白色身影已经走到了静颜跟前,她没有抬眼去看,光闻那特殊的香水味,就知是萧影儿。她似乎很喜欢兰花,所以她的香水味一律都是兰花味,像她的人一样,高贵大方。 一支水笔放到了桌面上,静颜拿起笔就想签字,却听萧影儿说:“等等!你看看前面的条约吧,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 她的语调很平,听不出是好意还是坏意。但是静颜听后,咬了咬嘴唇,真的把那数张纸一一整理开来,然后一条又一条的条款,很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也没有人来催她。 罗列的不是很多,还是之前的那些条列,只在最后加了这么一条: 协议签订之日起,甲方支付乙方200万违约金,孩子唐辰归甲方所有,乙方终身不得对其行驶探视权。 200万?唐旭真是大方!她的视线被后面的两句话给模糊了,终身没有探视权!这意味着她与辰辰再没有任何关系吗? 为了报仇,只身闯进唐家,她输了爱情,输了辰辰,输了自己的心。 眼泪落在纸上,立刻就晕染开来。 秦落心疼地看着静颜,“姐!”嘴巴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出声呼唤能够帮到她什么,早就写好的剧本,已经到了剧情完结的时候了。 他抬头去看向站在那边远远观望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唯独唐旭,他深沉的眼中看不出一点情绪。难道之前那许多爱的誓言,到了此刻,全都不作数了吗? 那么这还叫什么爱情? 与此同时,静颜握起了桌上的笔,一笔一划地在乙方那栏里写上自己的名字:方静颜。写得很慢,可是写得再慢,也都有尽头的时候。 两份协议书,两个名字,她拿起了其中一份,站了起来。 事已成定局,就算唐氏没有瓦解,唐泾川和唐淑怡也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们最重视的权和利都烟消云散,而等待唐泾川的将会是无尽的牢狱之灾。她该报的仇都报了,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协议我已经签下,这一份我带走了。”没有看任何人,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走到秦落身边时,她微微停顿,“秦落我可以带走的吧。”没人应答,就当作默应了,她牵起秦落的手,拉开了会议室的门,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想要牵起嘴角微笑下,告诉身旁的秦落她还好,可是几番努力,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她抬起头,把眼泪倒流回心里。 如果你在伤心流泪的时候,只要抬起头,眼泪就不会落下来了。这句话是谁说的?说那句话的人一定不是真的在流泪,也一定没有尝到痛苦的滋味。 有些泪,就算你怎么擦都擦不干,又怎么会抬起头,就不会掉落呢? 一直到走出唐氏,秦落才不确定又担忧地问:“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停下来看他:“阿落,对不起,我连累了你。”那瞬间,一直隐忍的泪水就这么滚落了下来,连成一条线。 秦落手忙脚乱地找出纸巾去擦,可是擦完又很快掉了下来,那眼泪就像永远流不尽一般。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姐哭,甚至是那次她跟他讲起过去,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她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河,永无止尽。 擦到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扔了纸巾,一把抱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让眼泪浸湿他的衣襟。他嘴笨拙,找不到言辞来安慰这个伤心难过的女人,除了陪着她。 过了很久之后,静颜才从失控的情绪里回转神来,轻挣开秦落的怀抱,眼睛已经通红。哭过之后,只是发泄了悲伤的情绪,心头的刺痛却没有消减半分。 “阿落,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晚点我打电话找你。”不想再把自己的悲伤传递给少年,也不想这么撕心裂肺的痛袒露在别人面前。 秦落欲言又止,可是习惯了听她话,最终还是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犹豫着,在看到静颜往他相反方向而走的时候,他考虑了一秒,还是转身远远的跟在了她后面。 这种时候,他怎么放心的下她一个人。虽然她比他大了足足六岁,是成年人了,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一前一后,隔了三十米的距离,慢慢而行。 唐氏的会议室里,硝烟已经到了尾声,剩下就是对事件制造者的处理了。 唐旭大刀阔斧并且六亲不认地下了命令,即刻送唐泾川回警局,等待审判,并且他给跟随过来的警方呈上了那段录音,唐娟娟被经常一同携带回了警察局。 而唐淑怡,被他驱逐出董事局,择日离开川市,永远都不准回来。 至于苏信,他因为手执48%的股份而成为唐氏的第二大股东,但是董事长一职他无缘坐上,至于他的提议让凌逸凡接掌唐氏总经理一职,也被唐旭驳回。 向卫东与赵老等人因为股权流失,被唐旭请出了董事会,至此唐氏再无他们身影。 于是,唐氏就成了一分为二的天下之势,但主权仍旧在唐家手上。 苏信再不甘心,也只能无奈接受。费尽心思布下的滔天之局,最终也是落了个屈居第二的下场。眯眼看着坐在首席的唐惊天,和他身旁站得挺拔如山的唐旭,心中暗下狠断,定要东山再起,下一次,唐家不会再有翻身之地。 苏淼从头至尾没有讲几句话,犹如看客一般看着这整出戏,尤其在静颜走出会议室时,她专注地盯视着唐旭的神情,扑捉到他握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那用力的收,已经爆出了青筋。心里忍不住勾起一个笑:静颜,他不如表面来得那般冷酷无情,他在意你的。 而另外一个人凌逸凡,虽然没有成功地达到他先前瓜分唐氏的这个目的,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了经济利益,也给了唐氏沉重的打击,并且让唐家支离破碎,算是为父报仇了。他没有静颜对唐家那样深的仇恨,行走在商场多年,早就明白,利益、霸权才是王道。 所以他不会做到拼得你死我活这样的地步,谁能给他最大的利益,才是他关心的。 而且更畅快的是:静颜那样决绝的离开,毫不犹豫不做挽留就把心底深处的爱丢掉,唐旭阴鹜深怒的脸色,他看着就想笑,他终于不再嫉妒唐旭了。 唐旭,你不会知道你到底失去了什么,等你发现时,你将会后悔终生。 第93章 再见 第93章 再见 还只是午后,天空却很阴暗,异样的暗淡灰蒙,欲来的雨似在踌躇很久之后始终还是不愿落下,就像她灰蒙蒙的心。 走在一望无际的马路上,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到了此时,静颜反而没有了眼泪。 眼泪在刚出门的那刻,已经留尽。或许是因为到了人前了,或许是心中已经干枯。 有一种悲伤会将哭泣的本能都夺去,划落在身上的伤口会汲干人的整个灵魂,只余下躯壳。此时,她唯一剩下的就是这幅没有灵魂的躯壳。 以前多少次精心算计,眼泪控制得恰如其分,适当表达自己情绪,也适当引起他的怜惜。到了现在,老天收回了女人这项天赋,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它。 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 而她走到今天,已经把这三样东西都失去了,失去了亲身父母的生命,失去了青春年华,失去了爱。 她以为自己伪装地够彻底,却终究比不上他。他原来早就洞悉了自己的计划,冷冷地看着她最后的垂死争扎。就像看着一个小丑一样,在台上尽情的表演,却最终用现实告诉她,她不过就是个小丑而已。 难怪他那么从容,面对这许多人的集体背叛,他都只是冷着脸,没有一点慌乱,甚至越到情势最危急的时刻,他就越加从容。 她终究是低估了唐旭这个人。 一步错,步步错,没有人会再去在意,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她为了今天付出过什么,可是她又亲手颠覆了这一切。 爱上一个本来就该恨的人,本身就是个错误。 她在一面恨着一面爱着的情绪里辗转反侧,多少次祈祷上苍,惟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他。 老天爷终于承受不住沉重的压力,滴答滴答地下起了蒙蒙细雨。没多久,静颜身上的衣服慢慢贴在了皮肤上,头发也都湿润了。 雨水的清凉,在这样的夏季,对人有着醒脑的作用。她从自己的沉思里回过神来,抬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不知何时,走到了公寓门口,她居然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回家了!如果这里还能称为“家”的话。 人的潜意识与习惯真的是无可救药,从唐旭提出同居开始,她一直只把这个公寓当成是暂居之地,可是就像被催眠了一样,渐渐地,这个地方在她的脑子里变成了一个家。 当如数温暖的画面即将在眼前出现时,她生生掐断,这时候想起这些,只是徒留伤悲,根本于事无补。 既然到了家门口,她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看一看她的宝贝辰辰。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可以看到他了。 想到这,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公寓。 没有发现身后远处,跟着的少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孤寂的背影。 刚打开家门,静颜就被门口放置的两个大行李箱给愣住了。 张丽闻声从楼上走下来,手上还拎了一个行李箱。 她皱起眉问:“张丽,这是要做什么?” “早前唐先生打过电话回来,让我帮你把衣物和其他日用品都收起来。” 微微一怔,随即释然。 唐旭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做绝了任何事!心中一沉,问:“辰辰呢?” 张丽的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好一会才道:“在你进门之前,那位于墨先生就得了唐先生的令,过来把辰辰给抱走了。” 辰辰!静颜沉痛的闭上了眼,原来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静颜,你没事吧。”张丽担忧的问,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这情形,也猜出了大概,而现在静颜这般颓废,头发都被雨水打在了脸上,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相处了这么久,人都是有感情,看到这样的静颜,她也忍不住觉得心酸。 可是她只是个下人,说话又顶不了什么作用。 静颜睁开眼,飘了一眼地下那三个大箱子,有些心力交瘁地问:“家里有小一点的箱子吗?我可能带不了这么多东西。”她来的时候不过两手空空,只是带了很少的行礼,走的时候哪需要那么大的阵仗呢。 张丽找来一个咖啡色的小行李箱,虽然静颜觉得仍然是过大了,但还可以接受。于是蹲下来,打开之前张丽收拾的箱子,里面都是她的衣物,有些是已经开封过的,有些是还未开封过的。都是前阵子唐旭买给她的,自从她上回给他买过一件衬衫后,他就特别兴奋,也总爱带着她去逛,除了让她选衣服给他配外,另外总是买上一大堆她穿的。 对衣服搭配上,她其实远没有唐旭的眼光好。但是他就是享受那种感觉,她也正好无奈接受。到了此时,旧景依在,可是却已物是人非。 随意挑了几件自己长穿的放进小箱子里,没开封过的就不动了。 一个文件袋吸引了她的注意,并不是放在箱子里的,就在她身旁的桌子上。打开来看后,见是户口本,不用看张丽的脸色,也知道定是唐旭吩咐了的。 里面一共有两本,一本是她的旧户口,一本则是后来唐旭去办的新户口。 翻开那本新的,第一页自然是一家之主的名字,第二页是她的,辰辰的放在了第三页。 出生年月:二零xx年十月十六号。 到今天,为期十个月,笑了笑,她与他的这段婚姻只走了十月,就结束了。 抽出第二页,夹在了自己的老户口里,放进箱子中。而那本新的则放回文件夹,递给张丽,淡淡道:“你交给他吧。” 张丽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卡,递过来,“这是刚才于墨先生拿给我的,让我见到你后交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金色的银行卡,200万吗?唐旭,你真的很懂怎么攻破一个人的心理呢!温柔的时候让人沉溺,可是一旦狠起来,却毫不留情! 接过卡,随手就塞进了口袋里,告诉自己,等下一定要去查查里面的金额有没有那个数。密码她的生日?是在讽刺她吗?因为她破译他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正是用的自己的生日。 嘲讽的笑了笑,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得承认钱是好东西。有了钱,再复杂的事也会变简单,再浓厚的情感也能变稀薄,再深的印迹也能抹干净。 何必去纠结?何必装清高?何必要留恋? 让一切云淡风轻,船过水无痕。 环看了眼屋子的四处,让熟悉的摆设印进脑子里,最后才把视线定在张丽身上,真挚而又带着恳切:“张丽,从今往后,辰辰就拜托你了。” 张丽对辰辰所有的习惯都清楚,唐旭也不大会就这么辞退她,所以有张丽在,辰辰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她也可以放心。 “就这样吧,我走了。”收回留恋的视线,转身去拉开门把。 却听张丽在身后追着说:“静颜,我看你还是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再走吧。” 她顿了下,摇摇头,拉开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电梯一路向下,手中不算重的箱子,很符合她现在落魄的身份。 从公寓里走出来,天仍在下雨,抬起头,雨滴流进眼里,格外的干涩疼痛,落在脸上,落进脖子里,格外的凉,可是再凉也凉不过她的心。 她该何去何从? 再精彩的戏总有落幕的时候,再撩动人心的情节也有终了的结局,它是不容恋栈的。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别了,辰辰,别了,他。 躲在一旁的秦落,在见到她出来时眼睛一亮,可是看她手中的行李箱,以及那满目的凄凉,心里酸痛起来,真想就这么冲上去抱她在怀里,告诉她,今后由他来保护她。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默默地走在她身后,看着她,感知着她的世界,但却无能为力。这时候的姐,需要的是自我空间,哪怕是他的插足进去,都只会成为她负担。 所以他无声地看着她走到马路边,招了辆的士,钻了进去。随后他也拦了一辆,离开了这个公寓门口。 没有人发现路的斜对面,有辆黑色大奔停在那很久,车里的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从她们一前一后出现在视线里,到她走进公寓,再到出来,然后路边拦车,秦落也拦车离开,直到再也看不清出租车的车影。 唐旭揉了揉眉心,看了眼于墨怀里抱着的辰辰,轻叹了口气。 本来这些事只要叫于墨一个人回来办就行了,可是临到行时,不知为何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恐慌,这种恐慌让他的心变得焦虑不安起来,无法在解决了一切问题之后,仍然安坐在办公室里。 所以现在他在这里。 我的幸福,缠绵在你的谎言中,如果可以,真的永远不愿醒来。 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眼里的阴鹜更深。 方静颜,你为我编织了这样一个美丽的谎言,你何其狠心? 到最后,哪怕心中再爱,让他怎么接受她是因为报仇而处心积虑地靠近他,那许多爱的誓言里,甚至温柔的表象下,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或者,全部都是假的。 第94章 唐旭心伤 第94章 唐旭心伤 原本,他以为找到了一生所爱,把那之前签订的协议也给藏了起来。就是不想让静颜看到时心有余悸,放不开对他的爱。 那什么鬼协议,早在他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彻底陷落的时候,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后,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哪怕是把身边的属下一一怀疑了个遍,也没有想到会是她在背后做手脚。 若不是文秀梅突然发疯,于墨带回来那张照片,可能他直到今天才会知道被她出卖,被她背叛。文秀梅口口声声喊着“韩静雅”的名字,可是她一直藏起来的照片却是静颜的。 看到那张照片,就忽然有什么在脑中形成了,不敢去深入地想,立即就到唐泾川家里寻找答案。翻开暗格里的那些文件,以及那个相框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相框里,与他父亲相依偎的女人,那般巧笑嫣然,不用拿兜里的照片相比对,也看出了两个人的神韵非常相似。终于脑里那个一直不相信的断定成型了,静颜是韩静雅的女儿! 随即他就明白了这中间有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如果她真的是韩静雅的女儿,那么她来到唐家可能就动机不良,也就是说代孕以及他们的相遇,都有可能是一场阴谋。 他坐在那书房里整整两个多小时,脑子里一直在重复他和她在一起时的动人画面,她每一分脸上喜悦与害羞的神色,他都一一沉溺地刻在脑海里,不愿相信这些画面都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可是当于墨三天后把所有有关她的资料摆到他桌面上时,他竟然开始深深恐惧。 于墨的资料里,查到的并不多,只有她与方家二老没有血缘的证明,以及他们是韩静雅夫妻的亲戚,而为什么收养静颜,韩静雅他们又在哪,却无从查起,有只无形的收把那些隐藏的事实都遮盖了起来。短期之内,得不到确定的答案。 但仅仅这些就足以证明,静颜接近他的动机不良,存有目的性。 深思唐家最近发生的事,他早就察觉有人在背后暗中操纵一切,从唐淑怡的丑闻开始,到唐泾川被抓,到了此时,他完全有理由怀疑静颜可能就是那幕后之人。 而两件事情里,看似无辜的人,则才是事情的关键所在。几乎第一时间里,他就想到那个与唐淑怡纠缠在一起的少年有问题,果不其然,立刻于墨就查到报案的也是他,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他是静颜安排的人。 一切都已经很明朗化,他其实都猜到了一大半,必然是韩静雅他们遭遇了什么,而方静颜才会出现报仇。特意通知她今天的董事会,就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不在最后行动,那么他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把那些查到她背叛的事烂进肚子里,谁让他爱她呢? 可是却在浴室门口,听到她说行动吧,他就犹如跌进了深海,再也无法呼吸。 现在事以至此,就算他听完她的故事,也对唐泾川那般的行为深恶痛绝,可是他依旧不能接受她拿他当工具来复仇的事实,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最在乎的一点,她不爱他!否则又怎么可以将他利用得这般彻底? 仇恨、利用、背叛,这些堆积起来的字眼,就是他们两人之间跨不过去的伤痕。 车窗外阴雨淅淅沥沥,像人们的眼泪,刚才她走出公寓时,红肿的眼刺痛了他的心,但他却只能遥遥地看着,心中问一句:方静颜,我们还有未来吗? 谁也逃不过命运的罗纹,倾覆与流离,挣扎与伤痛,在最初的刹那就已经注定。这就是命运的逻辑吗?可是他唐旭却不信。 他与静颜之间看似已经没有出路了,所有继续走下去的路都已经断裂,哪怕他可以忍住心头的痛,硬把她锁在自己身边,那么迎接他们的将只有无尽的痛苦。 所以他必须残忍,对静颜残忍,也对自己残忍。不让她见儿子最后一面,剥夺她终身探视权,甩给她一张银行卡,这些看似残忍的动机背后,都有着他沉痛的决定。 他们的关系已经走进了死局,再也走不出来。一段存在仇恨和背叛,还有利用与不信任的感情,已经腐朽了,再无经营下去的必要。 他要重新洗牌,让两个人回到起点。既然上一次,她是带着复仇的目的接近他,为了报仇不惜利用他,背叛他,那么他就要将这一切都抹去。 也把她从自己的心里生生地挖出来,一切回到他们不相识的最初。 下一次再重逢时,时间已经洗涤过心底的伤痕,他和她才有可能有新的开始。所以辰辰绝对不能让她带走,否则她真的会一去不回,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再见时,他要重新攻占她心,辰辰会是他最有利的筹码。 “于墨,开车吧,回唐宅。”疲惫的吩咐,从于墨的手里接过辰辰。还是婴孩幸福,不知大人世界里那许多悲伤与痛苦,妈妈离开了,他也能这般安然的入睡,或许在醒来后,找不到妈妈时,痛哭几声,之后就会被别的事物引开了注意吧。 在车子划上主道的时候,唐旭又淡淡地说:“你安排人把张丽也接到唐宅,这间公寓我暂时不会住过来了。爷爷老了,这次的打击不小,我在唐宅陪陪他,以后你到唐宅来接我上班。” 整个公寓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就算让张丽把所有有关她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可是那些与她有关的回忆呢,要怎么剔除? 既然要重新来过,与过去告别,忘掉回忆,是他首先要做的事。 于墨点点头,心情很沉重。 唐旭与方静颜之间,从相识到如今,他就像见证人一样,从头到尾的旁观者。 当他从文秀梅那里拿到方静颜的照片时,几乎凭着直觉就知其中必有文章,这个时候文秀梅发疯了,却拿着她的照片念念不忘地喊着“韩静雅”的名字,只要一联想,就知可能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有片刻的迟疑要不要把照片交给唐旭,明白若是交出来,很有可能他们之间就完了。事情果真如他猜想的那般,往着最坏的地方走去。 当他把有关方静颜身世的报告放到唐旭桌面上时,他看到了唐旭眼中的沉怒和受伤。换成是他,若是被最亲密的人背叛利用,可能比唐旭还要承受不住吧。 方静颜留在会议厅里那纸离婚协议,在唐旭把一切都解决安排后,回到办公室,倾刻间就撕成了碎片。 他明白唐旭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方静颜哪怕到了最后都没有一点低头,试图挽回,而是决绝的毫不留恋的就离开了他。 婚姻是一张纸,撕碎的是协议,却抹不掉刻下的痕迹。 他只能在心底为他们叹息,希望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吧! 到了唐宅,福伯迎了上来,眼中尽是担忧:“小少爷,你回来啦,快去看看老太爷吧,他自从公司回来后,就一直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进去,不吃也不喝。” 唐旭眼眸一暗,从早上董事会到现在,都已经天色黑陈了,爷爷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这般自暴自弃。 递过怀里的辰辰,这时小宝贝已经醒过来了,跟福伯本来就熟悉了,所以并不抗拒他抱自己。钻着脑袋往他脖子里去嗅嗅,啃啃。 找福伯要了备用钥匙,唐旭打开了书房的门,里面昏黑一片,没有开灯,只在书桌那边,唐惊天开了一盏台灯,手上拿着什么在细细凝视。 他心中一酸,打开了屋灯,一室明亮。走到唐老太爷身边,这才注意到原来爷爷手里拿的正是他父母的照片。而此时,爷爷的眼中是满目的荒凉。 “阿旭,你回来啦。”苍老的声音,传递着这个老人的心力交瘁。 唐旭蹲下身来,看着他:“爷爷,不要再想了,那不是你的错。”他明白爷爷心中的结,这么多年,他嘴上不说,表面仍旧威严强悍,可是心里却无数次的在懊悔,他在悔恨当年的所作所为,让家庭悲剧就此发生。 “怎么不是我的错呢?当初要不是我逼着少华硬要与她分开,而娶了你的母亲,之后那许多悲剧都不会发生。阿旭,我其实明白的,你之所以那般反弹我为你安排的婚姻,也正是在埋怨我当年的刚愎决断。静颜问我:你后悔吗?无数个后悔都在我嘴边,但是我却说不出来,我怎能不后悔啊,都是我让唐家家破人亡,还毁灭了另一个家庭!” 讲到最后,唐老太爷竟泣不成声,苍凉的眼里,有泪水蔓延而下。 唐旭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这个老人,他是他最亲的人,“爷爷,你不要这样说,我怎么会埋怨你呢?我之所以不愿与苏淼结婚,一是我感觉到她的虚情假意,二是我对她也没有感情,看着爸妈无爱的婚姻最终走向末路,所以我不想就这么毁灭了自己的婚姻。当初的你,或许是一意孤行,可是你只是个平凡人,怎能预料到后面发生的那许多事呢?不要把所有的罪背负在自己身上,爷爷,你还有我啊!” 讲到至情处,他也忍不住鼻子酸涩,但却控制住不让眼眶湿润。 唐老太爷抬起满含泪水的眼,迟疑地问:“是这样吗?那些事不全是我的错?” “不是,爷爷,不是你的错。” 爷孙俩抱在了一起,悲苦,伤痛,共同承担。 第95章 世事无常 第95章 世事无常 苏淼是在原来的出租屋里找到静颜的。 她想了又想,安排在车站和机场的人,都没有看到静颜有出入过,又查了许多家酒店,也没有方静颜这个人入住过的痕迹,最后她才想起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那时她帮静颜安排养胎的地方,环境很是优雅,房东人不错。她致电过来一问房东,就得知静颜果然回到了这里。 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若不是问过房东,静颜进了屋子后再没有出现,她可能以为她又离开了。问房东要了备用钥匙开门,心里忐忑,她知道静颜是个死脑筋的人,她怕她会出事。 门内,屋子里空荡荡的,零落的几样家具,之前她帮静颜布置的那些,早就已经被房东在静颜退租的时候移走了。门口扔着一个咖啡色的行李箱,开着口,里面就只见一些衣物。 她果然在这里!苏淼轻轻叹息。 走进卧室,明明此时是大白天,屋内却是昏暗一片,窗户那里,窗帘遮的死死的,因为一连几天的下雨,屋子里竟有些发霉的味道,空间里透着一股低迷颓废的腐朽。 苏淼皱了皱眉,走过去,刷的一下拉开了窗帘,顿时阳光入射进来,开了一扇窗,新鲜空气全跑了进来,驱赶走之前死沉的发霉味。 飘了一眼床头上啃了一半的面包,和矿泉水瓶,这整整一个星期,她就以此为生? 忽然薄怒而起,走到床边,用力抽掉了被子,露出静颜的头脸,此时她的头发搭在脸上,双目紧闭,犹在沉睡,脸颊却是绯红。 苏淼忍不住眼睛酸涩,只是一个礼拜,她就憔悴成这样?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嘴唇干裂的脱皮,比那天见到时竟然整整瘦了一大圈。 这样是要干什么?仇也报了,失去了唐旭的爱,就这样自暴自弃吗? “起来,方静颜,你给我起来!”苏淼低吼。 沉睡中的人因为噪音的侵扰,慢慢苏醒过来,因为之前是一直蒙在被窝里,视觉都是处在黑暗之中,现在突然强光照射,眼睛霎那间受不住,一时睁不开来。适应了好一会,才把焦距对准了眼前的人,凝看着那张微带怒气的美丽容颜,眼神里没有一点意外和惊慌。 静颜手撑了一把,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没有起身下床,而是把头埋在膝盖里,不堪苏淼,过了一会才问:“有事吗?”声音就像从嗓子里撕扯出来的一样,沙哑难听。 苏淼心中一沉,摸上她额头,果然是滚烫。从看到她不正常的绯红脸颊,心里就在猜测她是不是生病了。既然已经被唐旭驱逐出了唐家,为什么不回锦县去,而是躲在这个几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发着高烧,随意吃着干粮,整天躺在床上睡睡醒醒? “起来,我们去医院!”苏淼拉起静颜的收,就要拉她下床,她这样发着高烧不知道已经多久,若是烧上一个礼拜都没去看诊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可是这么一拽,却没有拽动静颜,反而被她使力甩开了手,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淡淡地说:“不要管我,我没事。” 苏淼再忍不住心头怒火,大声质问起来:“你这叫没事?发着高烧,每天跟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你有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发臭了!”炎热的夏天,若是出汗就会有汗味,如果长时间不清洗,加上封闭在屋子里不透气,那汗味就成了难闻的味道了。 这在苏淼抽开静颜被子的时候,她就闻到了。 既然报仇是她的初衷,那为什么要在事后这样自暴自弃,甚至放弃自己。唐旭的心机深沉在苏淼的意料之外,却也并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爷爷毕竟是在唐氏占了一席之地,以后唐旭无论做什么决策,哪怕有最终决定权,但都不会太顺利。唐家人不会再向以前那般如意和意气风发,这样也算是为静颜报了一部分仇。 大仇既报,就可以脱离仇恨的枷锁,放下一切,做回本来的自己。可是现在静颜的样子就像没有水的花,迅速的枯萎,她对唐旭的爱真的已经到了那么深的地步了吗? 静颜在讲那个十几年前的故事时,苏淼其实就已经在门外。当初她接近自己的时候,她就有查过她的底细,隐隐察觉她似乎是冲着唐家而来的。既然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么她又何妨当一个傻子呢。只是漏算掉一点的是,在与静颜的相处过程里,她慢慢地也陷进了这个友谊的假象里。 甚至在最后看着静颜怀孕八个月时,那幸福满足的样子,她丢盔弃甲的逃跑。她害怕再这么继续与她相处下去,到最后她会对她不忍,甚至就取消了既定的计划。 而且到了那个时刻,她也该失踪,把机会留给静颜,让她认识唐旭。 到了现在,她看着这样颓废的静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是不是后悔了? 如果后悔,如果真的爱上了唐旭,为什么不去挽回?在她与唐旭的那场以利益为目的的订婚里,她一直都做着一个清醒者,不让自己投入任何一场爱情里。因为她自身的先天性心脏病,早就注定自己没有爱人的权利,哪怕是一点点的情绪激动,都有可能导致生命的流逝。 这样的她,拿什么去爱人?又拿什么去孕育孩子? 所以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到感情世界里,唯独静颜除外! 那天,看着她萧索的背影离开唐氏,她心里就有了疼痛的感觉,很像发病时候的那种痛,但她知道不是。 这几天,心里一直放不下,所以找来了这里。 刚才那番怒吼,她都感受到了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从小到大,她不能有任何一点情绪起伏,也一直锻炼着心性要坚韧,凡事沉着冷静,不要激动。 静颜没有去深想苏淼的举动,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还真有点臭了。离开那天淋了点雨,回来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可能是着凉了,手边也没什么药,想着睡一觉就会没事的。 哪知睡醒过来更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哀叹自己的身子是被养叼了,也被宠惯了,以前从小到大都没生过几次病的,这时候只是淋了点雨就病来如山倒了。 她真的不是要自暴自弃,只是已经习惯了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没有了重心,没了方向,没有了朝夕相处的人,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除了宅在家里,她还有什么去处? 现在不用工作,不用带辰辰,而手上又有这一张带有巨款的卡,可谓钱也不缺,那她还要什么奋斗目标呢?那就只好宅在家里,给自己时间来缓冲下了。 伤风感冒都说一个礼拜基本上不吃药也会自然好了,因为人体都有一种抗病源的本能。所以她就不去在意,昏一点就昏一点吧,那样才没时间在那胡思乱想。昏昏沉沉,几乎都在昏睡中,而且无梦,这样很好。 那曾经每晚都袭击她的噩梦,竟然奇迹般的不再出现。是因为心魔没有了的缘故吗? 她不想折腾自己的,从小妈妈就告诉她,人要活着为自己,而不是为别人。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仇恨而活,现在终于可以卸下这个包袱,为自己而活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不过是那些逃避现实的人用来安慰自己的废话。失去就是失去,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出现,上天不会因为你失去重要的东西而特别眷顾你。 所以再折腾也回不到当初,也再也见不到儿子,就算要折腾,也得折腾给人看,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伤己不损人的事她才不会做。 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就开始有了这种阿q精神,往往会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回头调侃一下自己,那么那些过不去的坎就会放下。 这次的事虽然她可能一辈子都放不下,但她还有一个自疗功能,那就是自闭沉入心底最深处。失去与得到,这些都可以不再去想。 从床上下来,头重脚轻,有些抱歉让苏淼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她还没有一个礼拜没洗澡的记录呢,不过凡事都会有个第一次的,人生何必太纠结呢。 对苏淼咧嘴笑了笑,也不管自己这个笑容配上这幅尊容有多丑,就嘶哑着声音道:“你先坐一会儿,容我先去梳洗。”说完,就径自走进了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挺直背脊骨立刻靠在门板上,这人还真不能生病,现在走路都轻飘飘的,就那几步路,脚步虚浮地几乎要软倒下来。 外面“啪”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的甩上,微愣,手上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没有出去探望,继续脱衣服,冲凉洗澡。 这个过程里,她想想觉得好笑的。上回她去看苏淼,苏淼憔悴的不像样子,后来得知那不过是向她演的一场戏。这次换成是苏淼来看自己,角色颠倒过来,自己这番窘态尽入她眼。 这是不是就叫人生无常?世事无常? 冲完澡出来,虽不说神清气爽,但比之刚才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身上简单的肥皂味道,挺清新的。头还昏涨着,热度还没退,连续一个礼拜的发烧,没把她脑子烧坏,倒也算是奇迹了。看来她的生命力还是非常旺盛的,本身就是草根嘛,哪有那么娇贵的。 重重的敲门声传来,走过去打开,还是苏淼。 第96章 友谊的刽子手 第96章 友谊的刽子手 苏淼的手里拎了一个塑料袋,见静颜已经是一身清爽,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径自绕过她,自己走进了屋去。 静颜觉得有些莫名,这来了去,去了又来是为何? 苏淼把东西放到桌上,回头见她还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走过来关了门,然后拉了她的手坐进沙发里,从塑料袋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了一盒咬。抠了两粒放在她手上,端过桌上的水杯放到她面前。 柔声道:“先把药吃了。” 静颜默默垂下眼,凝看自己的手心,两粒简单的塑胶药丸。最终放进嘴里,和着水一口咽下,水是之前她倒在那的,还有些烫,但是滑过喉咙后,只是微微刺痛,稍后就不觉有异样了。 感情亦是这样,起初会痛,但只要忍过那个时段,就会平复许多,甚至也就麻木了。 有些不太懂苏淼来这里的目的,她之于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她自己也算复仇了,跟以前就算是恩怨两清,跟苏淼更是因为阴谋算计,再无可能变回朋友,那么现在苏淼眼里的温柔又是为哪遭? 曾经两人大学时期的友谊联系,苏淼因为年长的关系占主导位置,而她因为别有用心,为了不表现得太过明显,就成了被动的一方。那个时候,苏淼总是温柔中带着霸气,却把她照顾得妥帖安稳。 就像现在,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单纯美好的一刻,如果那时候她们之间没有算计和城府,那段岁月就来得更加纯粹难忘了。 苏淼见静颜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话找话:“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尽管那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曾经的一切不过是互相利用了的一场戏,各有所求,各得其所。但她知道静颜心里其实还是有很多疑问的,比如她为什么会和凌逸凡同时出现在董事会上? 凌逸凡这个人本不在她计划里,而她也低估了他,当她刚刚回到川市,被凌逸凡找上的时候,就知道面对他提出的要求,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了。昔日的大学同学,早已不是当年的阳光少年,他股子里的阴狠与毒辣,毫无遮掩地就展露在她面前。 她明白,如果不答应凌逸凡的提议,那么他的矛头可能就指向苏家,他完全有可能毁了苏家。而他的提议正恰恰与她最初的计划是相符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与虎谋皮,明知道这是一头狼,也必须跟他合作下去。 她想跟静颜解释,与凌逸凡的合作是逼于无奈,这不是她早就预谋好的。 刚想自己开口,却听沉静的声音轻轻问:“你的病怎样了?” 苏淼一怔,她没有想到静颜开口第一句话是问这个,眼中酸涩起来,连忙侧开头,眨去眼眶的泪,故意用轻松的口吻道:“傻瓜,哪来什么病?我要有先天性心脏病,还能活到今天啊。”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头发全部剃光了?” 苏淼胸口一窒,笑着道:“不那样做,你会真得相信我病得很重吗?都被你发现了,我只能表现得苦情一点,勾起你的心酸,否则我的全盘计划就被你撞破了。你有多聪明,反应有多快,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此,她第二天就搬走了,就是害怕静颜再次上门,一来不想面对这个满怀歉疚以及伤感的女人,二来的确是担心自己的心思被她看出来。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众人对静颜的评价都是温和、善良、笨拙,唯有她看得清楚,静颜就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她的眼睛会在霎那间闪过睿智的光,却又在别人注意时变回毫无心机的笨样,也因为这样,许多男生在追求她的过程里,屡屡因为她的反应慢领悟力迟钝,而摇头兴叹转身而走了。 静颜听到这个答案后,虽然早有醒悟,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没有生病就好。”她点点头,轻语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注定是一场浩劫,那么她也不愿意有任何一个自己在乎的人离开。苏淼对她,不管是利用还是背叛,她都不想她真的有先天性心脏病。 记得当初她还特意去网上搜查了这个病,此病无药可医,一生都不能有心律紧张或激动的时候。一旦发病,轻则植物人,重则死亡。 而且她那时更担心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心脏病人说是要剃光头的,只有得了癌症做化疗,头发会脱落,才会剃光头。所以这个心病一直存在静颜的心里,尤其是在苏淼再次失踪后,她很害怕,她怕心里的猜测会成真。 所以现在听到苏淼的话后,心里是真的就放了下来。到了此刻,苏淼也没有理由再骗自己了。静颜捏了捏手中的纸杯,有一些水溅了出来,已经不再烫了,她一口喝掉杯里的水。 抬目看着眼前靓丽的女人,淡淡道:“苏淼,你我各得所需,谈不上谁亏欠谁。桥归桥,路归路,至此,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这是她看到苏淼走进来那刻,就已经决定了的。 苏淼身子一震,脑子里有什么在轰然坍塌。“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侵入她脑海,麻麻的,钝钝的,一股尖锐的痛从脑部传递到四肢百骸,然后才到心脏,熟悉的疼又一次袭来。 她不敢去捂住胸口,怕静颜看出端倪来。 牢牢盯住静颜的眼,想从那里找到些可以让挽留的余地。她今天来找她,就代表自己心里放不下她们的友谊,所以她想做些什么,作为补偿也好,可是那许多心里的辩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最后只能轻声问:“静颜,我们之间真的走到陌路了吗?” 静颜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苏淼,生命本是一场漂泊的漫旅,遇见了谁都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我珍惜每一个可以让我称做朋友的人,因为那是可以让漂泊的心驻足的地方。但是这都改变不了,我们两个人一起亵渎了这神圣的友谊,我们都是带着私心与对方交往。到了现在,真诚与信任,我们之间还剩什么?” 她不用高贵的标榜自己的无辜,友谊的破裂,她和苏淼一样,都是刽子手。时至今日,哪怕她和苏淼仍然朋友相称,但是信任这把红刀却已经活生生的割裂了她们的距离。 一句话就好像点穴一样把苏淼给点住了,再没有一句可反驳的语言。曾经的那些互相利用和演戏,一个又一个环环相套的局,已经堆堵在她们之间,就算事已成定局,她们之后若再相处,定然是猜忌和迟疑。没了信任,不管两人是何关系,都已经再不可能修补。 信任是感情的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包括爱情,亲情,和友情。 眼前的人微笑依旧,如那年相遇时,但是眉眼间不再风轻云淡,有着忧伤和淡愁。她真的是个能对自己下狠心的人,连唐旭和最爱的儿子都可以舍弃,何况是友谊? 苏淼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回到当初,静颜不经意的撞进她的世界,她还会选择利用和背叛吗?还是按着她的剧本,只做一个真真切切的闺蜜? 答案是——不知道。 这个世界但凡所有事加上一个如果,那就意味着在后悔曾经。可是那时候她不知道,在一场阴谋利用里,到最后会被静颜真实的感化了自己的心。 怎么会有这样一种人,一面是有目的的为达心中目的接近你,一面却又是全身心地投注到这份感情里。静颜对她是这样,对唐旭不也是一样? 似乎每个人都有着双面,总是矛盾地做着一件事,想的却是又一件事。 苏淼暗了眸色,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再回头看一下那个沉静安坐着的女人,她也没有说再见。 如果这真的是方静颜希望的,那么如她所愿,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耳边再听不到脚步声了,静颜才侧转头,凝视着敞开的门外,这是民宅,没有楼层,正前方正好是一条马路。苏淼那神魂尽失地背影,在白昼阳光下,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黑点,直到消失。 以前每当这种离别的时候,她都会感伤,这一次却是如释负重。她和苏淼之间,就像她和唐旭一样,其实早没有了退路,等待她们的结局唯有陌路不见。 而且,苏淼对她,似乎越过了线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觉敏感,这次再见苏淼,她眼中泛了红丝,欲言又止表达的情感,都让她觉得担心。 她摇摇头,轻叹一声,环视一圈,这里本不是她的世界,她只是个过客而已。 其实她有偷偷跑回公寓门口,躲起来想要再见他们一面的,可是保安告诉她,他们在那天就搬了东西离开了。现在那个公寓是空的。 生病是借口,想要安静是借口,再多的借口一再拖延离开的时间,都改变不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们的事实。 就算再找一百个理由留在这里,想要离他们近一些,可是那又能怎样? 真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喂,秦落,我们走吧。” 第97章 爱恨 第97章 爱恨 声色酒吧,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绯色的光,醉人的酒,重金属的音乐。 大厅里,人声沸腾,男男女女们情绪h翻,跟着音乐左右摇摆着。 世人说这是堕落的地狱,可是总有人把这当成天堂,因为可以让人暂时远离尘世,从酒精里得到快乐,从恣意放纵里得到满足。 一个娱乐行业,哪怕被一些道貌岸然的人一再批评,总还能经营下去,自然有着它存在的自身意义。因为这里不仅是富人的天堂,更是现时代年轻人的去处。白天受着工作压力的人群,晚上通常会到这里来放松。 高歌一首,或者跟着大家狂舞一番,没人认识你,这何尝不是一种快意呢? 一行年轻人簇拥着两个黑衣俊酷男人从二楼包厢出来,经过楼梯来到一楼大厅,保安有默契地格开了人群,为他们开路。 “哥,你看那妞正不?”丁皓鹏眯着眼看向舞池里。 凌逸凡闻声随意瞥了一眼旁边光影陆离的舞池,突然,脚步停住。 此刻的舞池如往常一样充斥着令人响到爆也h到爆的音乐,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无数年轻人正在疯狂地宣泄和扭动。可是凌逸凡的视线却不是停在舞池,而是透过舞池的另一头看那趴在吧台上的身影,虽然灯光阴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苏淼?!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远远打量了她的装束,平时酷爱白色的女人,今日却着了一身黑色洋装雪纺,下身超短裙,因为趴着,微微露出了半截背,甚至裙子太短,大腿露了出来。这样露骨的打扮,他还从来没见过,颇有夜店范的架势。 旁边已经有几个跃跃欲试的男性,用满含兴趣的眼神瞄着她。 在这里,单身女人,无疑就是给人一种暗示,多的是搭讪者,所以这样的环境里,一夜情的几率要比任何地点都高。 “怎么,哥,感兴趣了?”丁皓鹏笑得暧昧,“不过那好像是苏家小妞哦。” 苏淼回到川市,正是他找出来的,没有太多纠葛,但却是认识,所以才会在刚才随意一瞥里,就发现了她。心知她与凌逸凡之间还有合作,所以才出声提醒的。 凌逸凡气不过地佯装踢他一脚,“闪一边去。”脚下却往苏淼的方向走去,身后丁皓鹏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这小子,唰人唰到他头上来了! 苏淼是趴在吧台上的,走到她身旁,才发现,这个女人并没有喝醉,眼里的清明正显示着她的清醒,哀伤浓得化不开。 只是,她的身体能喝酒吗? 算是他偶然兴起的善念吧,他拿过苏淼面前的酒瓶和酒杯,淡淡道:“你不适合喝酒。” 苏淼似乎到这时候才发现他,眯了眯眼,手撑着吧台坐直,自嘲地说:“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没那么容易死的。”语调里有着颓废,眼神中透着绝望,“你难道不认为我生病这些事都是在做戏吗?”讲完这她还笑出声来。 凌逸凡皱起了眉,苏淼的先天性心脏病,在最初他是有过怀疑。但是他做事,向来喜欢掌控全局,所以有疑虑的事就一定会查个清楚。虽然苏家把苏淼这个病唔得严实,但还是让他查出这个事实,而且不仅是这样,苏淼可能只愣神一会,就见苏淼已经找调酒师拿了两个杯子,一个推到他跟前,又开了一瓶酒为两个杯子注满。他瞄了眼那酒瓶,看来这女人并没有神志糊涂,找调酒师开的都是日本清酒这类的,度数很低,只有淡淡的酒味。 于是他也不再劝酒,反而坐下来,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淡香入舌。 “怎么?在静颜那里碰了壁?”凌逸凡轻笑着问,苏淼这样一副状态,绝对跟那个女人有关。那天在董事会上他就看得明白,从头至尾苏淼虽然没有多看静颜一眼,但却一直保持全身戒备状态,直到静颜走出会议室,她投过去的眼神里透露了担忧。 听到静颜的名字,苏淼先是一愣,然后才幽幽道:“凌逸凡,她跟我说不要再见面了。” 凌逸凡微微动容,“在当初你决定要利用她的时候,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既然做得出,就要能力承担这后果。 “呵,你说得对,我早知道会是这结果的。是我太贪心了,既想赢,又想不失去她,可是终究只是泡影。”没有赢,也彻底输了友情。她歪过头看身旁的男人,忍不住嘲讽道:“凌逸凡,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她连我都拒绝,对你更不会留情。” “你不用急着把爪子往我身上抓,她之于我,跟你与她不一样。我们的区别在于,你接近她是有目的,而我最初对她的爱都是纯粹的。”凌逸凡不觉心中有气,很恼怒苏淼那样说他和静颜的关系。 “那又如何?你难道还不明白,她是个有多记仇的人?她越是在乎的人,她就越加不留情,她不会给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留一点点余地。” 互相攻击的两个人,心火都窜得老高,可是到最后看对方眼里都有一种哀漠时,均都卸下了刺,长长叹息。 “tm,来瓶威士忌!”凌逸凡唤了声调酒师tm,他有了喝酒的冲动,这淡而无味的清酒,实在是不过瘾。 等酒拿过来,他满满地倒了一杯,一口喝尽。纯烈的酒,从舌头一路狂烧过喉咙,一直抵达胃,就像一条线一般,火辣辣的。 苏淼见他这样,笑了笑,依旧轻抿手里的清酒。她也想跟他那样放肆的大口喝烈酒,不醉不归,可是她没有这个权利。她不想一时的放纵之后,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隐忍,克制,成为她生存的本能。 凌逸凡又倒了一杯后,这次两手握在手里,没有去喝,看身旁女人嘴角擒着的淡笑,心思转过,问道:“苏淼,有个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苏淼挑眉,静等下文。 “董事会那天唐旭是在最后得到那4%的散股,才奠定他的胜局,之前我们几番想要去动那一块股,都有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股市,操盘手我见过,但这般神乎其技的却很少。我不相信唐旭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拿下那个硬骨头,那个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以现在的局势看来,有两种可能,唐旭故布疑阵,暗中操纵之手就是他,所以最后关头能够稳操胜券,一举拿下唐氏最多股份。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个背后之人本是中间者,但却在最后关头投向了唐旭。 两种猜测里,他比较倾向于后种。为了谋夺唐氏,他是很下了一番功夫,与苏家一起合谋收购股权,必然是对股市做了深刻的鉴定,之前所有的现象都表明,唐旭比他们行动的要晚,虽然后起直追,但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控制全局。 而且不明第三方势力,早就在他们大肆收购唐氏股份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它一直保持一个度,只存储好它想要的货舱,不会超过那个界。 苏淼听完他的分析后,也努力沉思,究竟会是谁在背后暗帮了一把唐旭? 等等,他们忽略了一个人! 苏淼抬眼看凌逸凡,他眼里的光正显示他们都想到了一处,异口同声:“秦落?” 那个少年,出现在董事会的少年,跟着静颜一起离开的少年,他们都把他给忽略了。 在凌逸凡查出秦落是那个告密者后,就派人把这个人详细的调查了一番,也因此得知了他与静颜之间的关系,更得知这个少年自小有着电脑天赋。但是查证的事实里,只讲到这个少年偶有帮静颜股票投资,颇有眼光,赚了一笔小钱。 想到这里,事情越来越明朗化,唯一可能与这起股市风暴搭上线的,就可能是这个秦落。而秦落所做的决定,也就是静颜的决定。 现在就解释得通了,静颜早就洞悉了股市的动向,所以最后董事会里才会选择放手一搏,她一开始的目的,也正是想瓦解唐氏政权。 只是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凌逸凡,她惺惺念念复仇,恨尽唐家人,但那恨终究抵不过爱,她爱唐旭入骨了。宁愿否决全盘的计划,把自己陷进无路可走的局面,她都不忍毁了他的唐氏。”苏淼怔怔的,神情恍然。 凌逸凡心里犹如被针扎一样难受,早就知道她爱上了唐旭,可是再一次确认后,依旧让他苦涩从口到心。 当他发现静颜是怀有目的接近唐旭,他心里就开始暗喜。既然有那么大的仇恨,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未来,哪怕有一纸婚书,到最终也绝对是分离收场。 的确都应了他的猜测,可是为何他心中有不安和惶恐? 苏淼盯视着清澈的酒液,声音空洞,“她要走了。”虽然静颜没有说,但她知道,她要离开川市了,以后恐怕连呼吸同一方蓝天里的空气都再无可能。 走?凌逸凡心在下沉,逃回锦县吗? 第98章 相忘江湖 第98章 相忘江湖 “姐,别看了,我们走吧。” 秦落有些无奈地看着静颜,明明都从屋子里出来了,可是她的目光却始终都凝在门板上。眼里并不是不舍,而是在深思,或者确切说是回忆。 他知道,这个租用的屋子,承载了她怀孕前半个月的回忆。但他却觉得,姐在追忆的不是那段岁月,而是孕育的那个生命,以及赋予这生命的另一个人。 接到她的电话,他匆匆赶来,却见她憔悴如斯,心里就觉揪痛。这分明就是病了,是那天淋雨所致吗? 每一次,他见到了的静颜,都是温柔缱倦,与他说话时都不会大声,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他从未违逆过她的意思,她说的他都听。 只是这一次,他却忍不住道:“姐,你何苦这般不爱惜自己。” 却见她淡笑,像春日的暖阳,“姐没事,不过是发烧感冒而已,这不,很快就会好的。” 秦落舔了舔干燥的唇皮,心知她不想自己担心,也就如了她的愿,不再数落。 一路陪着她去找房东,把房子给退了,本来租用了一个月,现在只一个多星期,房东想要退钱,她却不肯受。声称多亏房东收留,才免于流落街头,房东无奈收回了剩余的款。 秦落在身后听着好笑,这两年他帮姐投资,他们赚进的钱,虽说不多,但至少无论何时都不会沦落街头的,住住酒店还是住得起。而姐之所以住回这个地方,不过就是为了缅怀过去而已。 提起静颜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掂了掂,很轻,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来时两袖清风,去时也是两手空空,连他都不觉伤感起来了。 到了外面,秦落站在路边,来回看过往的车辆,这个地方有些偏,出租车不是很多。刚想提议一起走到路口去打车,却见一辆白色的宾利“刷”的一下,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帅气俊酷的脸,眼神炯亮,头发已经稍长,刘海半遮了一边的眼。静颜看着眼前的凌逸凡,慨叹人的气质真的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他早就不是当初的阳光少年,世俗的洗涤,把他暗黑酷冷给彻底的描绘出来。 “去哪?我送你们。”勾起邪魅的笑容,视线却没有离开她的脸分毫。 秦落往前跨了一步,挡在静颜的身前,作着保护姿态。 凌逸凡眼神勾了勾,觉得有些好笑,稚嫩的少年以为凭他那双手臂就能保护得了他身后的女人?不过他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想法也同样很天真。 静颜轻轻拉了拉秦落的衣服:“阿落,没事的。”然后从他身后走出来,拉开了凌逸凡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侧头跟秦落讲:“你坐后面。” 凌逸凡突然驾临,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要避都避不了,何况现在她都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了,不想再生波端,所以还是老实地坐进车里,听完他要说的话为好。 “汽车站,谢谢!”客气而有礼,目不斜视,视线放在正前方。 等秦落把行李箱安置好上车后,车子就挂挡上了路。 倒是一路沉默,路线也没有走弯道,静颜忍不住心中疑问,难道她猜错他了?现在的凌逸凡心思之深沉,已经到了她无法看透的地步。 坐在后座的秦落,自然也不会多话,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有些沉闷,她侧头看窗外,路边的景色在倒退,心里慨叹如果时间也可以倒退,那么她还会坚持走这条没有回头的路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哪怕是还在进行时,她也一再的深思,到现在她依旧可以肯定地回答:她不后悔。 仇恨纠葛了她太多年了,如果不去做些什么,闭上眼对不起泉下的双亲,睁开眼对不起自己的心。所以如果时间倒退,她的选择还是一样。 如果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她相信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人活着要为曾经犯下的罪付出代价!无论多少年。 做了该做的事,哪怕结局因为心软变得不尽人意,但该得到报应的人也都为自己所犯的罪付出代价了。并不是一定要以命偿命的,剥夺其最重要的东西,让他们一生都活在痛苦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报复更决绝的呢? 的确,她的本意是想摧毁唐家在唐氏的政权,那最后的4%股份的确掌握在秦落手上的。就在隔夜她都打了电话给秦落,让他按计划行事,在最后一刻把股票清仓,全部抛给中和企业的袁和平。 虽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苏家参与其中,但却隐隐有所觉,明日的董事会将会可能是颠覆一切的时代。秦落手中的股不宜持太久,到了该抛的时候,否则很快就会被唐旭查到他身上去。 唐旭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在最后决战时期,缺的就是时间。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把背后每个隐藏的黑手都一一抓出来。 所以为了秦落的安全,她让他明天一开盘就把股票全部抛出。 但是到了早上临出行时,她看着唐旭的背影,以及看到张丽怀里抱着的辰辰,心却软了下来。终究还是躲进洗手间里,打电话给秦落,改变了决定。 这是她为她的爱情做的最后一点事,既然唐旭把唐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么就成全他吧。哪怕现在的结局是这样,她也无悔。 车子停了下来,正是车站门口。静颜回头,再次有礼而客气地说:“谢谢,再见!” 于是就想推门下车,还给后座的秦落使了个眼色,却发现中控锁没开,门推不动。 凌逸凡收起了之前邪魅的笑容,语声真挚,甚至带了些恳求:“静静,我们谈谈好吗?” 她眨了眨眼,好吧,早就知他不会如此轻易放行,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却没有看他,目光停在某个点。 “静静,我的故事唯独告诉过你,你该知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对唐旭都可以放下仇恨,最后关头还是心软帮他。我只想问一句,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如果朋友是她可以接受的距离,那么他暂时退一步,退到她认为安全的地方。这是他在见过苏淼之后,想之又想的一个方案。他不想布苏淼的后尘,也就像他讲的那般,他跟苏淼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他们最初的相遇不是预谋,也没有算计。 光这一点,他就比苏淼要强。 所以放软姿态,是他要做的第一步,以朋友为前提,他才能靠近她。 静颜眼睑微微动了动,半饷,终至平静。 心却,渐渐柔软无奈起来。 心里不是不感触的,对凌逸凡,她尤其觉得混不是滋味。当初听他电话里跟自己讲身世,讲恩仇,除了同情,更多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们的目的一致,但是凌逸凡的仇恨太浅,而她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所以霎那间有考虑过与他合作的念头,也被扼制了。 心里辗转了一会,才温声道:“凌逸凡,从某一种角度来讲,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带着仇恨而来,虽然我们所求的不一样。我与你,除了那时你把我囚禁,之后再无别的纠纷,我甚至还利用你,你反过来利用我达到目的,都是无可厚非的。所以,我们一直都还是朋友。” 讲了一长串话,有点渴,记起今天早上起来,还没喝过一口水。都怪秦落,昨天听了她的电话后,今天一大早就跑来敲门了,他可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 凌逸凡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喜,她说还是朋友,那么他还有机会?可是静颜没有给他时间发问,又继续开口了。 “可是,就算还是朋友,我把给苏淼的话也给你,我们就这样吧。同样的问题,不想多做重复,我们之间做不到坦诚,你对我如是,我对你也一样。就算你把你心底的秘密告诉给了我,但你也做了保留,不是吗?就像我明明听完你的故事后,觉得深深感触,甚至为你难过,可是我却没有讲出自己的目的。这就是存在在我们之间的猜忌,所以,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吗?逸凡,朋友放在心里就好,就这样吧,好吗?” 神情里有着认真和专注,眼中带着恳求。 凌逸凡的脸瞬间阴霾密布,之前所有隐忍下来的好脾气,全部被掀翻,怒气往心口直窜。 就这样吧,是怎样?从此再不相见?她想就此把他提出生命?她在做梦! “难道唐旭就没有利用你?他明明早就查出你的身份,却一直跟你演戏,让你最后关头放弃了那4%的股权,可是他却连离婚协议书都给你准备好了。”他的话尖锐刻薄,却是一针见血。 在那个局里面,看似每个人都设了一个局,都自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却不知所有人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真正观戏的人就是唐旭。他在发觉背后阴谋时,就立刻跳出了所有人的摆布之外,用一个最大的圆,把与之一切有关的人都圈在了里面。 不仅是苏信和静颜,包括唐泾川和唐淑怡,相信他早就想要动手了,可是他却用了他们的手来达到这个目的。兵不血刃,讲的就是他这种计谋,他才是最最可怕的人! “所以我选择离开,退出他的生命。你们每一个人,我曾经都非常珍视,所以离开的时候,我只愿再不要相见!让那些不愉快都成烟。”静颜盯住他的眼缓缓道,他顿时没了声音。 不错,唐旭布局再精妙,赢回了唐氏,但却输了爱情,输了静颜。 “啪”一声,中控锁打开了。 凌逸凡斟酌再三,还是放行,心知此时已经失了先机,不可能再攻破她心防了。她是要彻底的与过去斩断,再无恩怨牵扯。 留下的,是注定要留下的,而离开的,如是不想再见,也注定是要分离的。 如果他不退后一步,那么恐怕此生都难再走近她。 秦落已经率先推门下车了,从后备箱里拿过行李,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刚才那番言语争执,他看得是可谓惊心动魄。却也由衷佩服姐的应对机智,她完全就是声色不动,四两拨千斤般解决了纷争。 静颜推开门,半个身子探出车外,身后有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钻进耳朵:“如你所愿,谁让我这么爱你呢!”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轻轻告白。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笑着朝着前方,“不说再见了!”走下了车,关上车门,到秦落身边对他说:“走吧。” 两人相携着一起往车站里面走。 如果真的爱,就会在彼此利用的同时,想一想对得起这个爱字吗?不是所有的事以爱的名义就可以肆意妄为,伤害就是伤害。 她也一样,对唐旭,口口声声说爱,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报仇,割舍了他们的爱情。而唯一对爱情忠诚的,其实只有唐旭。 刚才凌逸凡说的那些,她心里是不赞同的。唐旭在查出她的身份后,所有的行为都是他潜意识里在抵触这个事情的真相,他不愿相信自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来到他身边。而那股份的事,更不能怪她,一切都是她为了心里的那点爱,心甘情愿舍弃的。 当坐上通往锦县的车子时,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某句话就忽然跳进了脑海。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美丽的川城,江南流水人家,那一路过去,有许多支路,一条永远有许多行人的商业街,一个少数人可以买得起的公寓。 这似乎,是她和唐旭一同,走过的十月,全部的回忆。 方静颜,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为何,不归来。 从哪里开始,终结在哪里。 心中的日历,终于撕到了尽头—— 朋友,爱人,相忘于江湖。 再见了!川市! 第99章 回乡 第99章 回乡 车程不长,踏到锦县这片土地的时候,太阳都还没落山,熟悉的乡土气息扑鼻而来。竟到这时,才觉自己思乡情切了。 川市再繁华美丽,都不如这个小镇来得古朴而简单。不用高楼大厦彰显都市风貌,只亭台楼阁,就有一番独有的风情。 “阿落,我们回来了。”静颜如是感叹道。 秦落在她身后,拖着行李箱,看她嘴角温和,似乎离开了那个繁华都市,回到故乡,她浑身都褪去了那些菱角,变得圆润温厚。 这就是故土的魅力?只是那些心伤真的能被抚平吗? 一前一后,踏着石板路,走在河道边上,绕过那个路口,就到家了。 距离几十米远处,静颜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眯起看前方。 那里有两个背影,互相扶持着走在一起,成为这晚霞下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如果有相机,抓住这个瞬间,相信一定会是真爱的主题。 可是他们头上的华发,以及微微弓起的背,步履也不如从前那般健朗,静颜莫名的眼睛酸涩难忍,泪雾蒸腾。 她这样落魄回家,让他们知道事情真相,是否只会增添他们眉间的刻痕?而且,他们问起,她该怎么说出口? 调转身,往来时的路快步走去。 “姐?”秦落不解,为何到了家门口却不入?她却像没听到一般,走得很快。他回头看了看那对老人的身影,看他们走进了那户人家,心中有了悟,叹了口气,回转身追她而去。 锦县这样的小镇是没有大都市的那种豪华酒店的,只有旅馆。静颜和秦落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旅馆落脚,稍稍整理了一下,两人就走到外面找了家小饭馆吃晚饭。 饭馆生意不错,门庭满座。等了一会儿才有位置坐下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走过来,给他们递过菜单点菜。静颜示意秦落点,自己则端着手中刚刚姑娘倒的茶杯,细细抿着那大麦茶。夏季,喝这样的大麦茶,尤其解渴。 正在此时,电话进来了。她拿起手机一看,眼中闪过异色,接起来就是温温的口音:“妈,打电话找我有事吗?”电话正是从方家座机打过来的。 “丫头,听三叔说你今天回来了啊,怎么没回家来呢?” 静颜一窒,三叔是他们家村口的那户,看来她走到村口时,被他看到了。她想了想道:“妈,我这不带着朋友吗,总得安排人家吃饭和住宿呢,晚一点我就回来了。” 既然被瞧见了,心知也是拖不过去了。 方母听后却道:“傻孩子,怎么不把朋友带回家来那,还住什么旅馆呢?家里地方这么大的,妈已经给收拾好地方了。”方母早从三叔口里听到静颜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起初以为是唐旭,可现在听来不像,秉着好客的风俗,自然是让女儿把朋友带回家去招待。 静颜觉得有些无奈,从小到大,母亲就有一种韧劲,若她今天不把秦落带回家去,恐怕等她回到家后,定是叨叨念,明日继续让她带秦落到家里做客。 只得投降道:“知道了,妈,我一会就带他回来,现在正点了菜吃着呢,你跟爸也先吃吧,我们吃完就回。” 挂了电话后,她才抱歉地对秦落说:“阿落,可能今天要你去我家挤一挤了。” 秦落耸耸肩,表示无碍。其实他小时候有见过那对老人的,姐刚救了他后,就是把他给领回家的。住了几天后,她才另外租了地方给他住。只是年数已久,可能方家二老不太记得他了。 吃完饭,从饭馆出来,才7点多,两人去旅馆退了房就散着步往家里赶。 刚到门口,就见方母迎了出来。 “怎么到这么晚呢,你爸都在怪我不让你们回家来吃,尽吃外面饭馆里不干净的东西。”方母嘴上虽然在埋怨,眼中却带着笑意,闺女这又是好几个月没回来,着实是想念。 她看了看静颜身后的秦落,发觉是个标致少年,眼中闪过放松的讯息。 这神态间的转换,落进了静颜的眼里,有些了悟母亲在担心什么。听得村人说她与一个男子回来,而那名男子又不是唐旭,自然就心里担忧起来。 现在看秦落还是个混沌少年,那一直揪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难怪一直在门口等着她们的。母亲的忧心算是多虑,只是她自己的事若是讲出来,可能真要让她觉得伤心了。 秦落倒是嘴甜,看到方母立刻弯起嘴角,喊着“方妈妈”,引得方母笑眯了眼。 进了屋后,方父正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电视,见他们进来,含笑朝秦落点点头,就开始数落自家闺女:“哪有路过家门不进家的,回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 静颜讪笑了笑,没敢应声。 拉过秦落,指给二位老人看,想借此岔开话题。“爸,妈,你们看看,认不认识他?” 本来二老只当秦落是客人,也没多加注意,现在听女儿这样一说,不由仔细观察起来。秦落也落落大方,任何他们打量,嘴角的笑一直微微挂着。 他觉得,进了这家门,就有一股温暖扑面而来。都说老天关了一扇窗,必然会为你开另一扇门,姐童年的往事或许悲戚,可是有这二位陪她度过之后的年年岁岁,却是幸福的。 而他,被父母遗弃成为孤儿,固然可悲,但遇见姐,却是他之幸。 所以,他从不埋怨上苍不公。 静颜看两个老人迷茫的脸,忍不住噗哧而笑,“怎么,认不出了吧,他就是我十六岁那年带回来的小落落啊。” 小落落!秦落的嘴角不自然的牵了牵,这么萌的称呼,当年他可是再三抵制,才没让静颜一直延续叫下去,现在再一次听到,依旧觉得别扭。 静颜的提示,划开了方家二老的记忆,都恍然而悟过来。犹记得,当年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被女儿领回家来,声称是捡到的。善良的他们也着实同情了一把,只是几天后,女儿就说男孩的父母来找他了,领着那孩子就出了门,之后就再没见到。 这一来也有八九年了吧,想不到都长成这般英伟的少年了。 秦落虽然平时沉默,但是到了方家后,却很健谈,尤其和方父还比较谈得来。坐在一起谈论着,时不时倾听方父的言论,连连点头。 这方,方母拉过女儿进了房间,问及此次怎么没和唐旭带着辰辰一起回来。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被提起,不过是将近半月没见的人,却似乎恍如隔世。很想跟母亲撒个谎,编个故事就这么敷衍过去。可是这次她回到家乡,都不准备再出去,就想在这里落脚,这个谎言能够遮多久?撒一个谎容易,但却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它,不是太累了吗? 她与唐旭之间已经划上了句号,辰辰也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生命里,与其让家人有虚妄的幻想,还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直接讲出来吧。 一路上打好的许多腹稿,到了这时候全部推翻。 方母见女儿神情迟疑,眉宇轻皱,心中不由打了个“咯噔”,还未来得及再询问,就听静颜声音淡沉道:“妈,我跟他离婚了,辰辰归他。” 方母张大了嘴,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上次来,他们都还是一番恩爱异常的模样,这几天她还正寻思着找个时间打电话让闺女把辰辰抱回来,她跟老头子两人在家想得慌。 可是现在,女儿回来告诉她说他们离婚了! 静颜勾住了母亲的手臂,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依恋的深吸了一口气:“妈,原谅我无法再次叙述这其中的究竟,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就跟你提过,他姓唐,所以我和他怎么可能有结果呢?这次,可能我又要在家里靠着你们了。” 讲到最后,她把眼睛埋在了母亲的肩膀里,不让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落下。本以为没了眼泪,可是几乎所有的孩子到了母亲跟前,总会想要撒娇,把委屈吐尽,把悲伤流放,情绪无法控制住。 方母张嘴想问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她感觉到了肩膀上衣服的湿润。这孩子自从她带起到长成这般大,流泪哭泣的时候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哪怕是伤了什么地方,她都是咬着牙忍耐下来。 现在这样沉默的哀戚,让身为母亲的她,只有酸楚点点漫进心头。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娃,这样沉沉地埋在她身前哭泣,怎不叫她心痛? 一直知道女儿心中有苦,这丫头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浅笑嫣然,可是总在不经意间就流露伤悲。这些事,作为母亲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静颜说,因为他姓唐,所以他们没有结果。 还需要什么解释,方母长长叹了口气,轻轻环住女儿,让她依偎在怀里。 第二日,当静颜走出卧室的时候,父亲复杂的眼,她就知道昨晚母亲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可是父亲什么都没有说,眼里温情脉脉,全是慈祥。 年老的父亲,不再如年轻时候那般脾气火爆,心火更是降了下来。 方母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暖暖笑意,秦落竟然跟在身后,帮忙端着早餐上桌。这一幕,静颜看得舒心,还是家里最好。 第100章 安然 第100章 安然 “静姐,静姐!”咋咋呼呼的身影从门口窜了进来,埋头在案宗里的静颜忍不住轻笑起来,“小小,你就不能改改你那毛躁的性子?” 来人正是之前与静颜一起工作的方小小,自从唐氏那个案子结束后,静颜的离开,也给清远事务所带来了危机。就算张清远与方小小再努力,也无法挽救事务所颓然的趋势,最终还是关门无法经营下去。 张清远因为事业的不顺,人很低糜,什么事都不入眼,本身清高的气质全然不顺。这股低迷的气势直接蔓延到了他和小小之间的感情。渐渐的,两人开始争吵,周而复始,终于有一天,张清远说出了“分手”两字。 静颜还记得,接到小小电话时,她哭得一塌糊涂,电话里语无伦次讲着她离开川市后的点点滴滴。清远事务所的瓦解,多多少少与她还是有些关系的。她不知道唐旭是否有下令倾轧,但是就算他不下命令,但凡与唐氏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在闻得风声后,定是把清远事务所定为了拒绝往来户。 听着方小小的哭声,心头一软,就把她喊来了锦县。 当初她回到锦县之后,度过了两个月的浑浑噩噩的日子,却在十月十六号那日,坐在院子里发呆了一天,回头就见秦落坐在她身旁,默默陪伴。 这个孩子,这两个月里都时时紧跟她身旁,方家二老知道他是那个当年的孩子后,硬是把他留在家里入住,怎么都不同意他搬离去租屋住。 他们虽不明白,女儿明明已经说秦落被父母领回家去了,现在却依旧无家可归,但是都有默契地不去询问其中内究。他们喜欢这个男孩子温文讨喜的个性,一段时日相处,颇有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 静颜歪头看着侧坐在她身后的少年,淡笑着问:“你为何一直陪我坐在这?” 少年垂了眼睑后,淡淡道:“因为你的心在流泪,我担心你。” 心在流泪?她凝住身体,有些动容。 沉默少年,把她的心看得很透,哪怕她脸上再春风满面,都抵不住心间的悲凉蔓溢开来。 十月十六号,去年的今天,正是辰辰出生的日子。 一年了,真快!仰望的天空,一望无垠,没法把她的这份思念传递到远方。 想到辰辰,就避免不开想起他的爸爸。他们相遇在去年的十月,结婚是在十一月末,签订一年的协议,却在今年八月的时候,各奔东西。 轻轻叹息着。在她自我怜伤时,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说话了:“姐,不要再难过了,既然你想与过去分割,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走出这个院子,而不是每天回忆从前。要知道,方爸爸和方妈妈有多担心你啊。” 她蓦然回首,震惊地看着这个少年。 第二天,她就走到父母跟前,说出去找找工作,不能一直闲覆在家里。看到方家二老眼中闪过的惊喜,她心中沉痛,这才醒悟过来,这两个月,她把他们伤得有多彻底! 锦县不像大都市川城那样,律师事务所几乎就没有,而镇子上的企业,也大都是厂这一类的。所以静颜走出来要去找工作,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既然下了决心要从过去走出来,就不能气馁。几天奔波,在她一番毛遂自荐后,终于把自己推销了出去,入驻了这所锦县最大的小学。不是老师,而是作为顾问,参与学校的重大决案,把自己的一些理念带进学校里来。 并且偶尔会做一堂有关法律的课程,让学生能够从小培养法律意识。 刚开始校长很迟疑,认为学校实在不需要这样的模式,可是在听过静颜生动的讲课之后,他却是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时代的学生,因着家长的溺爱,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差,学校里受了委屈,常常会有极端行为出现。 如果能够把这法律意识以及心理课堂从小就做起,学生的心理素质就不会那么脆弱。 校长虽然年已四十多,但思想并不守旧,能够接受新思维。一见静颜的讲学以及理念对学生有帮助,立刻就欣然接受了,而且之后得到了许多家长的认同,就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错。 所以在之后静颜把方小小也带到学校里的时候,他马上就同意了。 方小小与静颜是不同的性格类型,相对来讲,方小小更适合这座学校,她那孩子的天真个性,很能与学生打成一片。 “静姐?”小小在静颜跟前挥了挥手,额头黑线直冒,这是哪遭啊,她跑进来跟静姐说了一句话,她就兀自在发愣想着什么。 静颜回过神来,刚才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诺,又有你的包裹,我从门卫那里拿过来的。快拆开看看,这回是什么?”方小小兴致勃勃,眼中闪着光,表达强烈的好奇。 觉得有些好笑,拆礼物的兴奋恐怕也就小小能够一直保持不变,“你拆吧。” 话落就听小小高兴地大吼一声,不能怪她这般兴奋,而是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包裹了,自从她到了这所学校任职后,每个月头几天静姐都会收到一个包裹,每次送的东西都是层出不穷的花样,可见这个送礼物的人很有心思。 她问过静姐是谁送的,可是每次她都是耸耸肩,声称那是匿名包裹,她哪会知道。但是小小觉得,静姐其实是清楚的,只是不想说而已。 拆开外面的包装盒子,里面是个小盒子,还裹了个糖果色的塑料纸,很是好看。打开之后,原来是个胸针,并没有多华丽,上面镶嵌的石头应该也是锆石,但却很精致,也很好看。小小惊叹着这手工,还别说,这胸针很配静姐的气质。 可是静颜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道:“很好看,给你戴吧,我戴花哨了点。” “啊——静姐,你对我太好了!”方小小立刻蹦得老高,咧开嘴大笑起来。 “方小小,瞧你那样,真是没见色!”清澈而不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年轻男人站在门口,嘴角轻弯。 方小小脸上的笑容被定格,恼怒道:“秦落!能不能别老说我!” 年轻男人正是秦落,他漫步走进来,看都没看方小小,只把手中的课本扔到了桌上,轻唤了一声:“姐。” 静颜好笑地看着两人,一个好动,一个喜静,却总能揪在一起打嘴架,还真是个奇怪的组合。她进了这所学校后,秦落自然也跟着她一起过来了,他年龄虽小,但是电脑却是强项,所以自然成为了计算机老师。 锦县虽然是乡镇,但其实并不落后,师资力量虽然没大城市好,但是该安排的课程却是都能安排。就像这电脑课,早就普及到小学里,虽然学校的电脑不是很够,但是错开了上课还是可以的,只是要多开几个班而已。 并且学校还成立了电脑兴趣班,本来电脑老师就不够,正好有秦落的加盟,等于是如虎添翼了。 秦落并没有一直居住在方家,因为他已成年,这样长久居住不是一回事。所以在一被学校入聘后,他就搬进了教工宿舍。而且静颜还给他报了夜校课程,那些年,她耽误了他,哪怕他是天才少年,却也是没有正式的大学文凭的。 所以她让秦落一边念夜校自读大学课程,一边在学校里做孩子们的电脑老师,这样学习与工作两不误。 而她其实也从家里搬了出来,搬到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租了房子居住。起初方爸方妈不答应,人都在家乡了,为何还要去外面住,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但最终在静颜与他们一番恳谈后,还是放了行。 一个女人,为了表现自己坚强的个性,常常将所有不开心的事隐藏,其实能够面对自己的软弱,也许才是真正的坚强。而走出家门,是她要做的第一步,她不能永远都摇靠在父母的怀抱里,寻求安慰。 她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偶尔能够喘喘气,偶尔也能放任下自己的思绪。 起码,离开川城的第二个十月十六号那天,她一个人坐在静谧星空下的阳台上,去年的那许多伤悲已经不再那么深刻和刺骨了,只余淡淡的思念。 爱情不是女人的全部,工作会让女人更加找到自己的天地。在这所学校里,环境单纯可爱,她以圆润柔软的性格,深得许多老师的欣赏。这里没有勾心斗角,都只有一番赤诚的为抚育孩子努力的心。 有时候看着这些萝卜头般大小的孩子,会想起是否她的辰辰也如此可爱呢。一年半平静的生活,磨平了许多伤痕。 其实不管是什么领域,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缘分,爱人也好,朋友也好,自然同事也一样。而她身边,能够有小小与秦落的陪伴,是她的幸。 有时候空下来的时候,时常会有个想法冒出脑海,如果那时候懂得人别太执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此问无解!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最老生常谈的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那些如果只是人们想出来的安慰自己的话而已,因为若真的有朝一日你穿越了,回到过去,面临同样抉择的时候,你的选择还是不会改变。 所以不要如果,所以地球仍在转。 第101章 日记 第101章 日记 “唐总,这个季度的报表,刚下面工程部送上来了。”alin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唇角含笑,眉色温和,一份文件夹已经放在了桌面上。 唐旭头也没抬,眼睛专注于面前的电脑上,“先放那,一会我看了后再叫你。” alin礼貌颔首,微笑着退出了门外。 关上门后,她礼貌的笑容才褪下来,坐回了座位。正好有些空余时间,忍不住心头开始追忆起这段职场生涯来。 记得自己来应聘的时候,本以为铁定要被刷下来,因为光秘书这一职位就来了上百号人应聘,其中不乏硕士研究生的,更有一些是在社会工作多年的人,不像她应届大学生一个。 但她还是很高兴,这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求职经验,更高兴的是她在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被传奇神话了的唐总。 有家电视台为唐旭做过一期专访,把他评价得很高,有人传言一年多前公司有次重大变革,唐氏差点倒牌,但最终是由唐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扭转了整个局面。 alin是在一个礼拜后,接到电话,她被录取了,真的是意料之外。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从不熟悉到熟悉掌控每天的流程,一直到今天。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也见证了一个奇迹。唐旭把原本的股份制公司,转成了私人企业,他把苏董事手中的股权如数都收购了去,花去了多大的巨额资金没人知道,只知道唐氏正式走入了划时代的私有化企业。 她细想了下刚才走进办公室时看到的唐旭神情,他无疑是英俊的,眉眼之间棱骨分明,唇很薄。有人说唇薄的男人最是冷酷无情,至少自从她来唐氏后,没有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任何女人,甚至连绯闻都没有。 一向引以为傲地容貌与气质在他面前消失殆尽,他甚至连正眼都不会看她,所以她早就断了什么灰姑娘的梦。 传说他有个两岁的儿子,可是谁都没有见过,更没见过那传说中的唐夫人。 在他手底下做事,必须谨慎细心,他甚至不用发怒,被他凌厉的眼神扫过,心跳就会剧烈加速,不是因为心动,而是莫名的恐惧。 若唐旭真的发起怒来的话,连整栋楼的人都在胆寒,往往他不用破口大骂,只需要几句冰冷的语言,就让你觉得浑身冒冷汗。 alin想到这里忍不住要笑,一看手表,五分钟开小差时间已到,得赶紧做自己的事,还一大批文件得让唐旭签,她必须先过滤一遍,现在做起这些来也算得心应手了。 签完最后一份报告,唐旭走到了落地窗边,低头俯视着车来车往的街道,这里是最高层,看底下却都成了一个个小点点。俯瞰众生小,站在高处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多少人孜孜以求地想爬到他现在的位置,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有多开心。 那时因为苏信的介入,公司有一段时间出现两相针对的局面,不过一切都在他掌握中,抓住一个机会就把他踢出了局。唐家的产业别人想分一杯羹,尤其还是别有居心的人,他怎么会允许? 他有大多数男人所共有的野心,不仅希望唐氏在他手里能够发扬光大,更希望可以一手掌握这权势。如今唐氏已经尽在他手心,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空虚? 走回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一眼就看到了那条银色项链,这项链他只在看到最初的时候带过,后来发生了那许多事后,为了不睹物伤情,就把它拿了下来。那件她买的衬衫,也被他留在了那所公寓里,再没有去穿过。 仿佛割断了一切与她有关的记忆,可是人的思想却无法控制,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想起。 抽屉再拉开一些,在一堆文件下面,他翻出了一本日记本。 这本日记本是他有一次忍不住回到公寓里,慢慢审视着这个到处都是某人影子的地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之前她住的那个客房,他不敢去主卧室,那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着他们甜蜜的泡影。 躺在床上,竟然觉得似乎还有她的气味在缭绕,那一刻心头的酸楚,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她走了已经有半年了,为何却还是如此深刻地镌刻在他脑海里? 感觉枕头底下硬硬的什么搁着他的头,他坐起身,拿开枕头,在床头夹缝里,找到了一本日记。只看那秀丽的封面,就知道是她的风格。 本来他没想看,随手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可是心里跟有人在挠痒一样,浑身不自在,还是翻开抽屉,拿出日记开始读起来,看完之后他又觉得后悔。 那是一本懒人日记,就像它的主人。每次就写了几句话,而且难得写,经常会隔上一个月到几个月,才有那么一句话。也可以说这不是本日记,而是一个随想,想到了就记下一句话。但却是记录了她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十月七号,今天我遇见了他,他找我谈判,那瞬间,我心里一段空白。 十月十四号,他陪我一起去产检。 十月十五号,居然定下了明天要动手术剖腹产,那可恶的习方,就是个出脚医生! 十月二十三号,呃,十六号宝宝出生了,我没法记录,只能今天出院后赶紧补上这么一天,宝宝生日是十月十六号哦。 十一月十六号,辰辰满月,唐旭带我们一起回唐家。我终于看到了那些人,站在那里,手脚冰冷,努力了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颤抖。 十一月二十六号,唐旭带我去了民政局领证,这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从未想过我和他居然有一天可能会走进婚姻,我有些不太名字自己的心慌和看到协议书时的愤怒。 一月二十四号,辰辰百日盛宴,我又看到了唐泾川,他居然说我像他的旧识,我真想冷笑着问他,你的旧识是谁?这天,我还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凌逸凡,他变得好不一样。 二月五号,我刚从医院出院回来,自导自演的“食物中毒”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唐旭对唐家人的怀疑,我看到他心疼的眼了。 二月二十四号,青峰山之行,唐旭为了我受伤了,那一刻,我觉得心在撕裂。我终于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爱他,看着他欣喜的眼,我觉得心好痛。剧本按照我的计划在上演,可是我似乎入戏太深了。 后面有很长一段,她都只写了一个日期,却什么文字都没留下。他有细想过那些日期,都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事发生,比如辰辰失踪,唐淑怡丑闻事发等。 一直到最接近8月底发生巨变那天的日期前,她写了这么一句话:惟愿慰藉他们在天之灵,而沉浮所有恩怨吧。 是否代表,她在最后时刻来临之际,其实也在迟疑徘徊,也曾想过放弃那个深仇? 之后,她再没写日记。这本日记可能就这么遗失在床头的夹缝里,她走的时候忘记了,直到被他发现。他想,她写日记的这个习惯,可能沿袭至她的母亲,韩静颜其实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这本日记,他来回翻阅了不下有十来遍,也发现在日记本的反面,写着许多心情感悟,简短的语句,却很深刻。 比如:生活的无奈,有时并不源于自我,别人无心的筑就,那是一种阴差阳错。生活本就是矛盾的,白天与黑夜间的距离,春夏秋冬之间的轮回,于是有了挑剔的喜爱,让无奈加上了喜悦的等待。 我对人性认知的真相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意图。每个人都想要‘某些东西’。没有一种关系可以完全的无私。 很多句子像是摘抄,又像是她自己撰写,却很富有哲理。 每看一次日记,心里对她的怨恨就减少一分,疼痛却在加剧。 那场巨变里,他最不能忍受的是,她以复仇的目的接近他利用他,把爱情都当成了工具。而最最介意的却是:她对他的爱,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还是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他? 他可以原谅她为了血海深仇到自己身边,却无法原谅她不爱他。这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但他更可悲的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一年半过去了,时常夜深人静的时候,彻夜难眠,明明身边是冰冷的,可是常会梦幻般觉得她就在身边。有时候,常常以为已经忘记了,却被一首歌,一句话,一张照片生生的将往事勾起。 他会发现记忆甚至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自动筛选了最美好的一幕。仿佛那些纠缠,烦恼,利用和欺骗从不曾有过,那记忆中的脸也比旧时动人了。 他明白,这是时间的沉淀,加上离别的思念。因为看不到,她的轮廓反而越来越鲜明,自己能记得的都是她的好:她温柔的样子,她哭泣的眼,她笑起来的唇角。 叹了口气,是该找个项目去锦县看看了。或者去她所在的学校投资? 抽屉里的一打文件袋里,有很多照片,而照片里都是同一个人。 哼,相亲?急着嫁出去吗? 第102章 相亲 第102章 相亲 锦县的四月,阳光明媚,早春的气息铺满了大地,光秃秃的树干上开始冒出绿色,甚至连小镇的街头都被花香春意占满了。 方俊望着窗外的车来车往,偶尔树上小鸟飞过,惬意地抿了口手里的咖啡。这是县里唯一一家有品味的咖啡馆,能够开在这个小城镇而不倒,还真的得佩服老板的魄力。 如此闲暇的时候还真是不多,难得今天他还能耐心地坐在这里,看看路上的行人百态。 低头看了眼手表,那个女人迟到了半个小时,再等10分钟,如果还不来,乘着天色还行,早点找朋友还能打打牌。 要不是母亲严令他来这里,大有不把人相中就跟他没完的趋势,他还真不想就坐这傻等。没有时间观念的女人,他向来敬谢不敏,以前处过一两个对象,都知道他时间观念很重,从来不会犯他的忌讳。 视线飘在窗外,被街对面一女郎的身影吸引住了。 要说有多亮眼也不至于,因为隔着一条街,容貌什么的就算他视力20,也很难看得太清楚,但是他就是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她。 穿着一身优雅简约的紫色风衣,内衬是剪裁大方得体的黑白条纹雪纺衫加波西米亚风格的白色长裙,本来这没什么特别,但是她在街上腾腾地奔跑着,身后扬起的衣角如风中的柳絮在翻飞,这就格外吸引人眼球了。 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那跟又高又细,真担心她拐了脚。 只见她在斑马线那停了下来,等红灯过马路。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她的长裙,正好是绿灯了,她急忙想过马路,哪知裙子掀起时勾住了路边的栏杆,禁不起这冲击力,“嘶”的一声,拉了一长口子。 方俊心里响应似得也“哎哟”了一声,这女人的裙子就是不经折腾,随便这么一弄就是一口子。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好奇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见她一脸懊恼地回身,皱眉看着那裙子,却又突然发现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了窨井盖的孔里,脚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郁闷地蹲下身看了看鞋跟,再从包里找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表情变得更加郁闷了。 方俊低笑出声,如果这个女人是他的相亲对象,光这个画面引他如此乐趣,那么他的等待不算什么,值得期待,太有趣了。 静颜皱着眉看了看撕破的裙子,又再看看可恶的鞋跟,盘算现在该怎么办。 想起相亲这回事,她就觉得头疼。她从川市回来不到两年,27岁的年龄,在锦县成了“剩女”,大龄青年的代名词。方母在察觉她心情平复后,迫切地想要给她张罗对象,隔三差五的就托人说媒。 这都已经第三回了,前面两个一个是厂办主任,一个是老师。职业都是现在社会上最热门的,可是人却厂办主任听到她离婚生过小孩后就再没了下文,而老师更现实,一听她没车没房起身就走,连那顿饭钱还都是她付的。 她只能摇头自嘲,这个社会结婚都得女方有车有房了? 回头把事实稍微夸张点描述给方母听,她气坏了,嚷着要找介绍人,这都给她找的是什么人呢。唠叨了一阵,快挂电话的时候问了一句:“静颜,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不想重新开始?如果是你主观上不想,我介绍再多的人也都能找出毛病来的。” 问完也没要她的回答,就轻叹了口气,把电话挂断了。 那一声轻叹里有着无奈和惋惜,挂电话时最后的那句话,透着疲累的沧桑。 顿时,静颜沉默了,她知道,这一年多里他们为自己操碎了心,甚至对她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 真得是她太挑剔了吗?还是她潜意识里就没准备重新开始?所以跟那个厂办主任和老师相亲的时候,第一句开场白就是坦言自己离过婚,生过小孩。 剖析自己的内心,她或许有不想隐瞒对方事实的想法,更多的是想他们知难而退吧。所以在他们没有第二次联络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着暗暗的窃喜。 方母最后那句话切中了她的心脉,想想一年多来自己的生活有多枯燥,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是该走出来,重新生活了。毕竟曾经的那些早就已经过去,再也不可能重来,人不能固守自封,一直活在过去的。 想通之后,对于相亲她不再排斥,随母亲去安排,也准备以诚恳的心去对待,如果碰上还行的就处着看看,也就别让家里老父老母担心了。 母亲华发已生,父亲额头的皱纹也加深了,在感情上他们从来不约束自己,但是自己却让他们担尽了心。 这次这个,方母是托了人多方打听后,才打电话给她让她来看看。名叫方俊,据说人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是县医院的医生,很不错的职业,家境也都不错。 她听方母那般夸大时,是有些皱眉不信的。若真这样相貌堂堂家境很优的男士,会需要相亲?只不过他那名字,她倒是感兴趣。一来同姓方,算是殊途同归,二来记得年少时看过的一部港片《胜者为王》里就有个男的叫方俊,是江华演的,曾经一度她可是异常沉迷他的男色。 就是不知这个方俊会不会如他名字那般,有个体面的相貌了。 摇去脑中的胡思乱想,现下情形是这鞋子和这裙子该怎么办?难道光着一只脚去?都怪小小,听说她要相亲,硬拖着她去置装,声称她那些职业套装形象太过冷硬了。拖拖拉拉选了半天,才选中这套,时间已经来不及。 咖啡屋就在前方,迟到这么久,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而且就她现在这形象,别说给人家好印象了。想想不管如何,出于礼貌也该先去打声招呼。 于是她脱下那只鞋,用力的把鞋跟掰断一截,再重新穿上,一高一低还真是不舒服,但至少比赤脚要文雅一些。 拉起勾破的裙子看了看,灵机一动,用力撕开了口子,打了个蝴蝶结,本来是到脚的长裙,这下变成及膝裙了,可是却别有风味。 她满意地微笑,看来她还挺有服装设计的天赋的,心里美滋滋地想。垫起断了半截鞋跟的那只脚,尽量让自己走得不失礼,嘴角扯了一个弧度,向马路对面迈去。 一进咖啡屋,报上名字后,服务员就把她引到一个桌子面前,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那人站了起来,浅笑着说:“方小姐是吗?请坐。” 静颜暗暗观察这人,风度偏偏,儒雅绅士,长的衣冠楚楚,眉眼清澈,又不乏果断,眉宇举止间又流露着极为自然的沉峻内敛,刚才那一站,看得出很挺拔。 微笑坐下后,无意间侧头,正好目光所及是她刚才发生意外的地方,回头过来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内心狂囧!刚才一幕都被这人看去了?难怪一见她就似笑非笑的神情,今天真是糗大了。 心里虽然在翻江倒海似的胡思乱想,但是面上却还必须大方得体,露出微笑:“抱歉,临时有事,路上又塞车,迟到了。”这个借口可谓找得蹩脚,锦县不像大城市,塞车这种现象可真的不是很常见。 方俊释然一笑:“没事,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方俊。” “方静颜。” 三个字,简洁干练。方俊觉得心里又是一阵好笑,这与她刚才那街头的形象可不符,他故意假装没看到她那别扭的鞋子。 帮她点了一杯蓝山,就开始交谈起来。 “同姓方,五百年前,我们可能是一家哦。”也证明我们有缘分,他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对眼前的女子,第一眼印象就很不错。 她的眉眼清透,唇色浅红,脸带温厚,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她乌黑的眼珠,里面渗透着耀眼的光,让她整个人都透着灵气。 一番调侃过后,两个人交谈比较顺利,互相交换了彼此的基本信息。这一次静颜也没有隐瞒自己有过婚史,有过小孩的事实,因为如果两人真的有机会走下去,那么总有一天都会知道她的过去。 方俊心里稍稍有些意外,相亲之前母亲给他报备的档案里倒是没提过她是离婚过的。但是却也没太过在意,毕竟谁都有过去,不能因为过去就抹杀了一个人寻找幸福的可能。 第一次见面,因为是两个陌生人,总难免尴尬,没话找话说。到咖啡喝尽,已经再找不出任何话题,两人留下了彼此的电话号码。 这是静颜相亲最成功的一次了,至少她对这个叫方俊的男人不讨厌。哪怕在最早之前他眼中的笑意存在着调侃的意味,但他在得知自己离婚的事情后,眼中虽闪过讶异,很快就表现得轻松自若。 就这份淡定的气度,不由让她有些欣赏。 走到门口,方俊温和地说:“先陪你去买双鞋吧。” 静颜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脸上不禁微微发红。她已经尽量走路不一拐一拐的了,垫着脚尖走还真不是一般难度的。 方俊有些好笑地看她脸上的红霞,极其自然地扶住了她的手:“走吧!” 第103章 领导驾到 第103章 领导驾到 静颜没动,方俊回过头去,看她脸上表情,有丝明了,放开了手,“抱歉。”他并不想这么唐突的,只是怕她一高一低地拐了脚,顺手就这么一扶了。 手放开的瞬间,明显感觉身边的人松了一口气,方俊眼里闪过笑意。 走进一家鞋店,一双平跟单皮鞋,上脚一试,款式秀致穿着舒服,静颜点点头,还是平跟适合她。高跟鞋实在不适合她穿,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把自己的破鞋放盒子里,走向吧台,侧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男人。他并没有跟进来,有礼貌地等在门外,处处显示着涵养与绅士风度。 有些奇怪,这样的黄金单身汉为何会出来相亲。 晚上方母打电话过来问,静颜浅笑着说印象不错,方母就乐了,这是闺女第一次称赞别人,而且是不反弹的。挂了电话,就乐颠颠地去告诉方爸去了。 另一边,同样的场景,方俊也接到母亲的电话。 “儿子,怎么样?” 方俊回想了下白天的情景,忍不住又笑起来。 对面的母亲听他半天没答话,急了:“臭小子,是不是又不满意?我给你介绍的你都是不满意的,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给我添个孙子抱?” 方俊忙安抚母亲,否则她又要一堆唠叨没完。“妈,我是在想怎么措辞,呃,我对她印象很好,我们留了电话。” 听到母亲对面雀跃的声音,他眼里也浮满了笑意。却转念想起她离婚的事,就有些感触,是什么样的男人会放弃这样美好的她?心底有股异样的情绪泛开来,酸酸的。 惊觉自己的情绪变化,他已经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可是今天见过那个叫方静颜的女子后,他竟然会满心欢喜,他不会有点喜欢她了吧? 此时的方俊,没有想到真的一语成谶,他不仅是有点喜欢,在未来的日子里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没有早到,只是迟到,可是却恰恰就是那个人。 那天之后,两人有过几次约会,电话都是方俊主动打来的。这个人很有绅士风度,并不会勉强你什么,吃饭,约会都会让你感到是点到即止,没有太过,也没有不到位。 静颜觉得与他相处很舒服,他不会去过问她的过去,也没有要求她什么,用他的话来说,做她自己就够了。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她很庆幸还能遇到一个好男人,所以她愿意去尝试和他交往。 几次约会下来,虽然感情没有提升到浓烈程度,但是至少已经是谈得很投机的朋友了。某种意义上来说,静颜默认了方俊是她男朋友。 这天一大早,静颜掐着时间点赶到学校,就收到通知要开校务决案会议。 来到会议室,已经全部都在了,小小向她招手,旁边帮她占了个位置,秦落也已经到了,正向她这边看过来。“今天召开这个会议,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市里明天会有一个大集团要下来对我们学校考察,他们要在咱锦县投资一个教育项目,会对各个学校招标,而我们学校是重点关注对象。如果我们表现好,能够拿下这个投资项目,那么这个大集团就会注入资金到我们学校,给咱们投资设备,以及改造教学楼,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话声一落,底下立刻沸腾起来。锦县这个小地方,很少会有大项目在这里开发,都是民办厂为主,而教育项目更是少之又少。若是他们学校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那么整个学校的实力都将上升一倍也不止。 静颜心中也觉开心,只是她作为法律顾问,不能不顾及到多方面的问题。于是她问道:“这个集团开发的是个什么类型的教育项目?” “方律师不用担心,我已经仔细问过了,是有关教学楼改造项目。这次集团注资,意在做善事,但是他们会考核学校的基本素质。所以明天我们要做好十二万分的准备,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大家着装都注意下,全部教工工作装,还有班主任们带动学生今天放学前,把卫生都搞一下。要和其他学校竞争,首先要拿出的是我们的成绩,其次就是看你们的精神面貌了。” 静颜听校长如此笃定,也就不再质疑,既然已经身为这所学校的一份子,她也必须做最好的准备,来迎接这次的审核。 第二天,所有人都面貌焕然一新,穿得精神又体面,一律的深青色的工作装。因为老师们各自有课,所以都还是按部就班,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没有课的老师,则是呆在办公室里,随时待命。 马校长在校长办公室正襟危坐了一个半小时,左等右等还没见人,有点急了,进进出出几回,越来越焦躁。 终于在十点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电话里说人马上到门口,他连忙喊了教导主任以及校办主任一起出门迎接,为了隆重起见,他特意还喊上静颜,有律师一起做迎接阵容,以示对上级的尊敬。 迎面开来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学校门口,陆陆续续下来好几个人,直到最后一人跨下车时,马校长迎了上去。 “来,老马,我给你们引荐,这是唐氏集团的唐总,这是马校长。”章局朝他笑着介绍。 马校长心中暗惊,此人年纪很轻,最多三十左右,只是这身份可真是赫赫有名,唐氏集团!川市的龙头企业!他还是到现在才知投资者居然是这家公司,而且来考核的竟然是总裁。 忍住心头的激动,“您好,唐总!欢迎光临弊校!” “马校长,不用客气,叨扰了。”淡淡的客套话,从男人嘴里吐出来,却带着逼人的气势。目光淡扫一圈,在某人头顶停驻了半秒钟,然后转开了视线。 章局推了推马校长,笑着让他带路。马校长立刻从愣神中醒过来,赶紧陪着笑脸,走在前面,一路都不停地介绍学校的风貌。 不仅是硬件设施上,更是到了某个教室门口,他们停下关注,轻声交谈。 静颜和教导主任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眯眼看着前方那人挺拔的背影。那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里,永远都是全场的焦点。 初见他下车时,她整个人都僵木在了当场,怎么设想,她都没有想过她与他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瞬间,心跳是飞速上扬,以至到了后来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去凝望。 他怎么会来这里?真的有那么巧吗? 马校长带着大伙把学校各处都转了个遍,连操场都没放过,然后才回到校长办公室,打算邀请大家一起坐下来喝茶聊聊天。他心中打算着,再坐上几分钟,也就到了饭点了,拉上一起去饭馆吃饭,这事没准就能敲定下来。 哪知那个唐总进了办公室,看了一圈后,就提出要离开了,这把他给急出了汗。忙朝身旁的静颜使眼色,她是律师,能言善道,叫上她一起就是想她在关键时刻能够说上几句有用的话。可是他眼色使了半天,却见静颜只是面带笑容,安静定然。 唐旭随着马校长的视线再次往那身影看过去,熟悉的容貌,熟悉的气度,只是比以前多了一分沉稳与淡然,她站在那处,娴静悠然。 眼中划过异色,“马校长,你都没给我介绍介绍呢,这几位是学校的?” 马校长见有转机,马上像打了鸡血一般振奋,忙拉过教导主任和厂办主任,一一为唐旭介绍。最后才拉过静颜,笑着道:“唐总,这是我们学校特聘的法律顾问,若您有意向与我们学校合作的话,很多事宜都可以与方律师商谈。” 唐旭目光再次触及她的脸,颔首微笑,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方小姐!” 静颜研究了下眼前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被这只手握住,她的手骨都会疼痛吧。只是迟疑了一秒,就伸手握住,如她所想,指关节每个骨节都在疼痛,一如记忆中一样。 这时候,马校长见机提议道:“时间不早了,唐总,我做东,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静颜忙顺势抽出手,感觉微微发麻了。 陪同一起的章局向唐旭询问,见他似乎在深思着什么。此时,唐旭身旁的助理于墨走了出来,客气道:“马校长不用太客气,boss下午还要去其他学校考核,所以就不叨扰了。” 章局一听心中有数,心知这是故意推托之词,看来这回老马可能没戏! 哪知唐旭却发言了:“我看这样吧,约在晚上,初来乍到,我做东,请全体老师一起吃个便饭,不知道能不能都赏脸?” 马校长一愣,随即狂喜:“哪好意思让您请啊,中午是太赶了,是我思虑不周,那就晚上,既然唐总喜欢热闹,我们定都到席,一个不落。” 听到最后四个字“一个不落”,于墨的余光里瞟见自己老板嘴角浮现满意的弧度。 第104章 敬酒文化 第104章 敬酒文化 晚上,鸿鑫大饭店,是锦县最好的一家饭店。 当中午马校长再次开会,宣布晚上聚餐时,大家又沸腾了。不仅是难得的一次免费晚餐,更主要的是都很期待晚上见到那位神秘的唐氏集团总裁。 这中间,要数最兴奋的,恐怕就是女老师了。上午大多数人都在上课,只在一群人经过窗边时,偶尔投过来几个视线看下,却也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那走在首列的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度,都是引人注目的。 今天晚上,大家都能面对面的见到,怎么能不让人为之心动呢?这或许是每个女人都拥有的灰姑娘的梦,都希望自己会成为王子的终结者。 静颜其实很想不去,但是身为学校的法律顾问,尤其是马校长对她简直是紧迫盯人。下班时再三强调她是学校的领导,要尽量早到。 得知来人是唐旭的消息后,秦落和小小则是又有了分歧。秦落当然是不同意静颜出席晚上的饭局,而小小因为不明其中内里,却极力怂恿静颜去。 看着两人又斗倒一起,她只能摇头叹息。到了晚上,三人还是约好了一起前往。 走进鸿鑫大厅,时间不早不晚,却见于墨站在那里,微笑等候。“三位请跟我来。”沉默寡言是他一向的风格,只是他何时成了迎宾者了?静颜没有多说什么,就跟在了他后面。倒是身旁的小小,看到于墨时,眼中精光闪闪的。 到了二楼,是包厢区。一直走到最里面,于墨才推开包厢的门,门后居然人声鼎沸,学校的老师们几乎都已经到齐。 一共开了两桌,门口那桌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于墨引着他们走进里面那桌。 唐旭等人也赫然在座,见他们进来,只飘了一个眼神过来,就低头跟身旁的章局继续说话,马校长坐在章局下首位置。正好四个空位,在唐旭的另一边。 于墨走过去先拉开了唐旭身旁那个位置,微笑道:“方小姐,请!” 小小看看他的视线,心知这个方小姐不是指自己,暗中吐了吐舌头,就轻推了一把静颜,示意她坐过去。一直注意着这边动向的马校长,也不停地向这边投来暗示的眼神。 静颜叹了口气,认命坐下。身旁秦落坐了过来,再是方小小,然后于墨坐在了小小身旁的位置,她看到小小的眼里有微微的窃喜,暗骂真是见色忘友。 觉得有些如坐针毡,周围有很多幽怨的眼神,她心中暗暗叫苦,真想与她们换换位置。 这样的安排令她心中忐忑,唐旭的神态间总若有似无的,令她感觉很虚。明明看着有意的安排,他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她不过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a国人的酒桌文化一向博大精深,但是最主要的一条还是能喝。生意能不能谈成,还得要看客人肯不肯给面子喝酒喝到尽兴。 马校长到了四十来岁这年龄,什么世面都见过了,喝酒更不在话下,劝君更进一杯酒自有他的那一套。可是今天却碰到了个难题:无论他怎么劝酒,唐旭都是微笑着轻轻抿一口,酒席一大半下来,连桌上那杯酒都还没见底。 再仔细看他神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唐旭的心思的确不在酒桌上,而在身边人的身上。自从坐到他身边起,熟悉的清香从她身上飘过来,不是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是她习惯用的沐浴露的气味。 这种沐浴露他家浴室里也有一瓶,之前两人在一起时,他用过一次她的沐浴露,觉得味道清新自然,香味并不浓郁,之后就每次都买那个牌子,习惯就此养成。 自她进包厢开始,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就好像他是一陌生人,碰巧坐在他身边而已。而且此刻她的心思还转到了旁边人身上,眼睛余光瞄到她正一脸兴味地看着那头的方小小,那边时有笑语吐出,她听到一两句也会面露微笑。 她身旁的秦落,倒是稳成了不少,不过一样很沉默。 微微有些泛酸,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一直跟着她的,连她进了学校做老师,他都能跟在身后。他飘向自己的防备的眼神,有些令他觉得好笑。 静颜本就想转移注意,所以时不时去看那头方小小的倒追方案。她倒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于墨有这么健谈,以前每次见到都是个隐形人似的,今天把她身边的小姑娘给逗的,一会儿羞涩,一会甜笑的。 看来小小要陷进去啊,这不兴奋地都喝了好几杯酒了,脸儿酡红酡红的。 却不知于墨其实此刻正暗暗叫苦,他这助理可真难当。boss此次来锦县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忍不住要出击了。安排位置的事根本不用唐旭讲,他就领悟该怎么做,可是这安排了之后,他却径自心不在焉,周围方圆几米之内都是冰天雪地的,连章局坐他旁边都混不是滋味。 见这么不是一回事,他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杯子,向大家敬酒,想要拉动点气氛出来。马校长一见有招,连忙笑眯眯地也敬了一圈,然后对静颜道:“方律师,你就坐在唐总旁边,你也代我敬敬酒呀。” 静颜睫毛轻颤了下,抬起眼温润而笑,端起半杯红酒,“唐总,我代马校长敬你,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也不看他神色,一口把红酒给喝进喉咙。 唐旭浅笑着看她脸颊立刻有绯红出现,终于扯出了大大的笑容,一晚上下来,这时心情才舒畅起来。 “方律师,你太客气了,好酒量!刚才那杯,你代你们马校长敬的,你不自己也敬我一杯么?”边说,边拿过酒瓶帮她把酒杯注满,刚才本只是半杯,这次他倒了个满满一杯。 瞪着眼前的红酒杯,静颜心里有点发怵,自己的酒量自己清楚,平日里从不沾酒。可是他挑衅的眼神,指名道姓的点将,明知道是激将法,还是一冲动就端起了满杯红酒,一口喝了下去。 喝的太猛,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手边递来一杯清水,她接过那杯子喝了一大口,才感觉好些。 等到恢复,才发现那杯水是唐旭手边,他喝了一晚上的水,脸顿时微微泛红。 刚才随手拿过来就喝,本以为是秦落递过来的,这时发现不是,当真是尴尬之极。 马校长见气氛起来,与章局对视了一眼,一起端了酒杯要敬唐旭。 唐旭这回没有推却,心情正佳,端起前面的半杯白酒,一口喝了。 “boss”于墨欲言又止,被唐旭一个眼神扫过去,只好闭嘴。 后半场可谓宾主尽兴了,马校长与章局等人敬他的酒,他几乎都照单全收。静颜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她倒是不知道他的酒量是如此之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唐旭的手肘时而会碰到她的手臂。虽隔着衣物,但她也觉得不是滋味的,竟觉有些暧昧。 秦落从头至尾都没发言过,只偶尔飘向身旁人一个眼神。眉宇轻皱,他很担心姐,唐旭明显蓄意前来,可是姐的神态中却有松动。 他才不信这会是什么巧合呢,唐旭明显是有备而来。最最担心的就是,唐旭此行的动机与目的!那时那般决绝收场,这次他来会不会想对姐肆意报复? 这些从他知道唐旭是此次的投资人开始,就一直在心里担忧着。 酒席结束时,静颜和秦落一边一个扶着小小出门,这丫头今晚太兴奋了,对着于墨那个酷哥,居然这么乐,喝了好多酒直至不省人事。 而后半场的气氛也好,马校长更是不遗余力的敬酒,到最后也倒了下来,被学校几位男老师搀扶着走了。等他醒来,恐怕要懊恼了,想尽地主之谊,最后竟然还是让唐旭给买了单。 她因着那一杯半的酒,也就当时有些酒气上涌,后面只是象征性的浅抿几口,没人再灌她,所以到了散场时,她反倒是清醒的,只是身上的酒气却是避免不了。 抬眼就见饭店门口,挺拔的身影站在那等司机开车过来。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回过头来,夜色下看不清脸色如何,但见他站得挺直,没有脚步虚浮的样子,而精光四溢的眼,足显他并没有醉。 她看了看四周,不见于墨身影,暗想他晚上也喝了不少,还能开车吗?这太危险了吧。 唐旭看着他们三人,也不装陌生了,只是淡淡问:“住哪?送你们回去。” 静颜含笑而道:“谢谢,有人过来接我们了。” 唐旭眉眼上挑,眼中有异色闪过,她对自己有着很深的防备。 “静颜!”一声呼唤,引起这边注意。看过去,就见方俊从一辆银灰色丰田车里走下来,举步往他们而来。 等他站定到跟前,静颜才抬头微笑看他,“来了啊,一会先送秦落和小小回宿舍。”刚酒席结束时,她就打了方俊的电话。 方俊依旧是温文之态,点点头,却是对他们扶在中间的小小皱了皱眉。 看到一旁站立着的很有气度的男人,礼貌地对他颔首示意。 唐旭的脸在夜色里已经沉了下来,之前舒爽的心情全然消失,只留阵阵怒火。正好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于墨下车打开了车门,他一头钻了进去,重重甩上,车子扬长而去。 第105章 两男初次交锋 第105章 两男初次交锋 于墨喝了酒,并没有开车,而是专门找了司机来开。他坐在副驾驶位上,从观后镜里观察唐旭的神色,确定他是在发怒。 一晚上好不容易在方静颜敬了他酒后,神色舒展开来,现在又变成冰冷状态了,而且,“boss,你的胃” “我没事。”冷冷回了句,他就闭上眼假寐。 于墨叹了口气,自从前年的那次董事会后,方静颜离开,唐旭就完全变了个人。 以前虽然在公司的时候严肃,但是私下里唐旭却还是温和的,在与方静颜感情良好时,更是常见他笑容。只是这些后来都消失了,没日没夜的吸烟,公司应酬喝酒,直到把胃给喝到胃出血,医生严令他不准再喝。 今天他本想提醒唐旭的,可是话还没出口,就接收到了他眼里的警告,想着可能方静颜在身旁,老板高兴,稍微喝个几杯也没事,就没再阻止。 晚上这顿饭本就是为方静颜准备的,她却姗姗来迟,唐旭脸上带笑着应承那什么教育局局长和马校长,眼光却不时瞟向门口。他只好去楼下等人,心里暗恼,怎么女人都没有时间观念。 果然方静颜入座后,唐旭顿时如沐春风般,嘴角的笑意不再牵强,整个晚上眼角的余光就没离开过身边的人。却没想到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刚才那个来接方静颜的男人破坏了。 而此时于墨的手正轻轻捂到了腹部,隐隐抽痛的胃,看来现在真不能喝酒了。 可是胃再痛,怎么都比不了心里的痛呢? 看着她对那个男人的微笑,他觉得久违的嫉妒感觉又回来了,而且遇渐泛滥。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相亲对象,怎么这么快就发展成她的男朋友了?他在心里冷笑,既然他来了,就不可能再放开她,什么男朋友之类的,会让他们知难而退的。 另一边,静颜三人坐进方俊的车里,为了扶住小小,她让秦落坐在了前面。 学校离鸿鑫饭店不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当车子停下时,静颜直觉就想下车,却听前头秦落冷声道:“这里不是学校的校工宿舍。”她侧头看窗外,的确这个地方不是,是在锦县的一个新置公寓门口。 有些奇怪地看向前头的方俊,这时才发现这一路上,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有些沉默。仔细看去,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严峻,甚至可以说脸色不太好。 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吗?不喜欢她喝酒? 当方俊推开车门走下车的时候,秦落也惊觉的推门而下,走到车后门静颜的一边,做出防备的姿态。 方俊打开了另一边的后车门,弯腰抱起了瘫倒在后座上的小小。 静颜有些急了,连忙从这头推门下车,“呃,方俊,怎么了?小小我们扶着就好,不用你抱的,若是不方便,我们打车自己回去就行。”感觉情况似乎有点不在她控制范围之内。 却听方俊在前面抛来一句:“她是我妹妹!”脚步没有作任何停留,人已经跨进公寓楼。 静颜带愣住,他妹妹?方俊,方小小,方?忍不住去看秦落,从他眼里同样看到了震惊。她怎么都不知道小小还有个哥哥,而且就在锦县,那她为何还要住在宿舍,而不住在方俊那边? 如许疑问跑进脑里,只见方俊回头看着傻站着的两个人,叹了口气道:“你们不一起上来吗?静颜,一会还要你帮忙的。” 她连忙跑上前去,朝秦落使了个颜色,他也一起跟了上来。压抑住满脑的疑问,虽然她真的很好奇,说实话,小小与方俊长得不像,性格更不像了。 现在看来方俊的怒气来自于他妹妹了,相信一般大哥看到妹妹喝得不省人事,都会是这种神情,仔细看他脸色,都有点铁青的。 小小惨了!心里为她哀叹!这就是色从心起的后果啊! 这是第一次到方俊家,基于两人约会次数不多,还没到拜访家里的程度。 每个房子都有一个主人,这间屋子一看就是方俊的风格,整个基调走的是柔和路线。淡淡的紫色加上一点淡蓝,简单的格局,一目了然,客厅宽敞但不显空旷,给人很舒服,一点都不压抑的感觉。但是仔细看来,装修的取材都很高档,甚至一个小摆件都很别具一格。 进屋后方俊没有停,直接把小小抱进了其中一间卧室。静颜在门口探望了下,满眼全是粉红色!梦幻可爱的天堂!很明显这是为小小准备的房间。 只是为何小小却不愿住在这里? 方俊让静颜帮着小小清理一下,这也正是他之前想拜托她帮的忙。 等到静颜整理妥帖出来,就见方俊与秦落坐在客厅沙发上,闲聊着。走过去却是听到基本都是方俊在说,秦落只是礼貌的点头,或应个声。这孩子,除了跟她亲外,与谁都走不到一处。 可能小小也算是个例外,那也是建立在她对小小好的前提下。 她走过去坐到了秦落身边,方俊帮她倒了一杯茶,菊花茶,醒酒! 到现在,她算是明白其实今天晚上惹到方俊的不止是小小,还有她。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目前名义上的女朋友,出去吃饭一个喝地烂醉如泥,一个却是满身酒味,难怪他的脸色那么铁青的。 只是他本身涵养好,也不好意思说她,故而忍到现在。 “小小,呃,是你妹妹?”她挑了个安全话题。 “嗯,我们都姓方,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浅笑着解释,表情里有着放松。 一句话就解释了为何小小来了锦县却不找方俊的原因,这其中定是因为这层关系在。 “小小是我老爸的私生女,我爸很忌讳她,他觉得这是他人生的一个意外,是他的污点,一直都没有承认她是他的女儿。”方俊顿了顿,“但是我承认,我认这个妹妹,知道她的存在后,我就很开心,可以多一个妹妹疼爱。大人之间的事我不想去管谁对谁错,但是对小小,我准备管到底。只是我倒是不知道,她居然来了锦县,而且没有找我。” 静颜观察到,方俊的神色里有些失落,但是在谈到小小这个妹妹时,眼里的宠溺与温柔真的很腻人。 “你是个很疼妹妹的大哥。”她肯定地说。 “你也是个很疼弟弟的姐姐。”方俊飘了一眼坐在她身旁沉默不语的秦落,他们之间的亲昵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自然,若不是听她提起过秦落的年龄,可能他都要吃醋呢。 静颜看了一眼安静的秦落,会心一笑。 那是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微笑,是对亲人的眷恋,可惜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可能是他做的还不够。虽然两人已经正式交往,可是却总觉得离她的心很远,怎么也捉摸不到。她会无意间在两人中间竖立一道墙,他走不过去。 有时候上一刻他们在高兴地谈论什么,下一刻她的思绪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她经常会盯着他看,但是又好像不在看他。 就好像现在,她在专注地看着自己,可是不知道是否真在看他呢,还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别,我和秦落去楼下打车就好,小小睡在里面,可能会醒过来吐,你在可以照应着。” 方俊没有勉强,含笑送他们到门口。 第二天,静颜刚坐进办公室,就见小小一脸憔悴,一副熊猫眼头发乱蓬蓬地出现在面前,她还真吓了一跳,宿醉后是这样? 小小抬眼见到静颜,“噔噔噔”就跑过来,扯着她的手臂问:“静姐,昨晚我怎么回我哥家了?这是怎么回事?” 敢情这丫头到现在都还不晓得昨晚她喝的不省人事? 眼都没抬,就回了一句:“是你老哥把你带回去的。” “我哥?你认识我哥?”小小眼睛瞪得老大。 “方俊没告诉你吗?我们在交往。”语调平稳,一点也不觉得认识她哥有什么大不了。 “交往?!”小小大吼着跳了起来,音量提高八度,“你和我哥在交往,你确定那个人叫方俊?” 静颜哭笑不得地看着小丫头的暴跳如雷,和方俊交往有这么奇怪吗? “静姐,快说说,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 “相亲!” “oh,mygod!简直无法相信!方俊居然会相亲!”她笑地前俯后仰。 静颜拍了下她的头,“没大没小,直呼你哥名字,小心他削你。” 这一说小小拉下了嘴:“今天早上已经被他削了一顿,把我骂地狗血淋头。没办法,最邋遢的样子给他知道了,我哥这人最讨厌女孩子喝酒了。” 还真想不出方俊横眉骂人的样子,看着这小丫头嘴里说着她哥的坏话,可是表情却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反而透着撒娇意味,可见方俊在她心里其实占着很重要的地位。 “大惊小怪!”秦落冷着脸走进门。 这两人!看来又要抓堆到一起了! 哪知这次小小只是飘了飘他,奇迹地没有反驳,嘴角的笑容更是拉得老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第106章 招标会露锋芒 第106章 招标会露锋芒 有时候,静颜有个奇怪的想法,小小与秦落,虽然年龄上有几岁的差距,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组合,一个热情一个冷冽正好互补。只可惜,小小遇见了于墨。 这在今后发生了许多许多无法挽回的事后,她无数次伤及感慨自己当初不再坚持一些。 学校老师们并没有因为昨晚的酣宴而迟到,难得放肆一回,回到岗位后,还是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地开始工作。 一直到下午上课前半小时,马校长才喜滋滋地再次通知开个小会。会上宣布,他们学校入了唐氏集团教育项目的招标名额,一共三个位置,他们占了其中之一,马校长的脸上可谓是满面春风。 锦县大大小小的学校,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总共有6所,分置在城南与城北。他们这所是城南片区的,能够在三个名额里占了其一,而且拿马校长的话来说,昨晚把酒言欢,宾主都尽兴,他们能拿下这个投资规划案八九不离十,唐总可能只是过过场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被其他学校给中标了,马校长也不觉面上无光了,毕竟唯一的两所小学里,唐氏就选了他们这家城南小学,这无疑已经是给他们学校镀了一层光。他可以预想到来年的入学率,必然要比今年高出很多倍。 所以这封招标涵就像烫了金一样,是求也求不来的。 会议结束前马校长敲定:唐氏集团召开教育项目招标会那天,他和教导处主任以及方律师一同前行。静颜作为法律顾问,可以在一旦中标后,可以与唐氏详谈相关条例和事宜,并且合约的校正也都必须她来才行。 马校长再一次自觉当初接纳方静颜的提议,招聘她进学校,是个绝对正确的选择。就像这种时候,她的作用就是唯一有说话权利的,否则如果真中标,他可能还得去专门聘请律师帮忙看合约内容。 招标会在一个星期后召开,这个星期里,他们要做的是收集资料,做好标书。 从封面到封尾,从台头到文字组织,从各项数据到给出的价位,都一遍又一遍地核查。马校长是小心再小心,天天与学校的精英部队聚集在一起协商,自然静颜也没法缺席。 虽然她在技术上可能没法做出指导,但是却能指正一些延及到有关法律边缘的细节,尽量减少标书中出现漏洞。 一个星期后,招标会那天。 马校长一大清早就给静颜挂了电话,等她赶到学校的时候,看了下时间,才七点半!却见两个中年男人已经站定在校门口,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马校长,需要这么早吗?”呃,这个时候估计招标会的门都没开吧。 “成功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们早一点到,就可以早一点做好准备,招标时该要回答哪些问题,也可以多想想。乘着时间够,老李,你再背背标书,确保要滚瓜乱熟。”马校长咬着牙,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了。 静颜见状心里哀叹,这又不是小学考试,靠死记硬背就有用的。她虽然没有参加过什么招标会,但想也知道这种竞争类的项目,靠的是临场机智应变。 等三人抵达招标现场,八点都没到,唐氏集团临时租的会议厅还没开门,工作人员都没到,果然是早到了。 只好等在外面,一直到半小时后,才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来。 他们忙着布置,根本没时间招呼他们,这时马校长脸色有些尴尬,才觉得今天看来是他太紧张了,早来未必就是准备做的好。 李主任因为是这次招标的发言人,到了会场后更加紧张,额头已经微微有汗出现。这还没见到唐氏的人呢,就紧张成这样,等下真到大会的时候,那又要如何? 不过显然并不只有他们紧张,另外两所学校的校长们也随后都到了。一群人聚集在招标会门外,大眼瞪小眼。马校长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下了,眼睛有些充血,只差瞪对方几眼。 一直坐等到九点,门从外面被推开,唐旭一马当先走了进来,身后是于墨以及那位章局。再来是三位资深人士,经介绍,是顶级法律顾问。 静颜有些奇怪,为何唐旭没有带上萧影儿,而另外请了其他三位法律顾问。 等招标会正式开始时,她就明白那三个人的作用了。因为全程唐旭都只是闲坐在那里,靠着椅背,面色深沉地听着场上的问答,出面的则就是那三个法律顾问,问的问题可谓是刁钻之极。 招标会采取抽签形式,马校长抽到了第二个发言,可以说是个好位置,既不用承受第一个被刁难的紧张,又不用承受最后一个压轴的压力,还可以从前所学校的问答中吸取到经验。 第一所学校是城北高中,那位校长刚夸夸其谈了几分钟,就被顾问团打断:“杜校长,你们学校的资质条件从标书里我们就已经看到了,你现在只要告诉我,我们唐氏投资的教育项目,怎样能够发挥其最大的潜能,不仅让所有师生得到条件的改善,更让唐氏也能有利益收获。” 杜校长哑在当场,他们所提出的方案都是讲学校如何适应这个教育改造,并未把投资人的利益给计算进去,这叫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一分钟后,气氛变得尴尬凝滞。可能是为了顾全杜校长的面子,章局适时地穿插进来,问起别的问题,这下气氛才算缓和下来。 见到此情景后,静颜心中一沉,看来今天要拿下这案子还真是不容易。这些校长都是文人,哪里懂得商家总是打着行善的幌子,追求的是利益双收。 别看杜校长短短几分钟的开场白,以及面前那本薄厚有度的标书,这都是花了很长时间做的准备,却只在几分钟里大势已去,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不知是人太残酷,还是这个好比战场的商场更加残酷? 她忍不住看向冷静坐着的那个人,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有他在,他就是全场的焦点。他的唇角挂着笑,淡淡的,浅浅的看着场上,似乎在仔细聆听,又似乎根本就心不在焉。但是三所学校的希望和生死,却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唐旭,你究竟为何而来?若真的是针对我,那么接下来等待城南小学的会不会是一场更惨烈的厮杀? 忽然马校长附到她耳边低声道:“看见那三人胸前的名牌了吗?网上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针对那三人严词问题的方案可行。” 因为离的近,他的呼吸呼在自己耳垂上,痒痒的,稍微让开了点,抬眼正好对上唐旭的视线。眸光从刚才的深不可测变得冷沉,嘴角的笑容也开始变得紧绷,甚至刚才一直在他手上翻动的打火机也被压在了桌面上,那目光似乎在警告她。 她躲开那逼人的视线,假装埋头拿出手提笔记本,打入那三个高级顾问的名牌,搜索一系列,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马校长看。心知这时候马校长是没了对策,因为比之那名杜校长,恐怕他们的准备更加不如。 终于那边章局周旋了好久,问完最后一个问题。 杜校长合上面前的标书,带领城北高中的领导默默离开了会场,去外间等候,心知大势已去。 轮到他们城南小学了,马校长和李主任都手心发凉,额头冒汗。 等到李主任站起来背那标书,作简单介绍时,已经是磕磕巴巴。对面那三位法律顾问均都皱起了眉头,果然在听了李主任五分钟的背书后,就被其中一个顾问给喝止了。 “停!这些古板的背书式方案,恐怕不适合这个招标会。若是无法有个具体能够打动人心的计划,恐怕我必须说直接pass!” 李主任脸一下就白了,慌得六神无主。 马校长连忙站起来,“请你们听我们解释,我们李主任的介绍的背景其实对这个教育项目很有用,因为我们在做计划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教育项目很大,包括硬件设施的投资,以及学校的改造,但是” 但是了半天,他再也掰不下去,刚才看李主任解释学校背景就要被刷下去,心中一急讲了这么多,但其实根本那些有关唐氏的利益这块,他们也没有考虑到。只想着怎么做到最好,让唐氏集团看中他们学校,来投资重建项目。 他低头向静颜使眼色,暗示她快想办法。 “但是,城南学校这块地,是最佳投资地点。因为在改造教学楼的同时,学校有很大一块可利用面积,你们即可用来营造商业场所,甚至你们可以以城南小学为核心,把周边的住户拆迁改制,让整个那片区域全部重新改造,把商业元素带进锦县来。 还有一个方案也可供参考,就是以城南为界,开辟旅游点,保护老城区的现有状态,适当的装饰,而这个区的中心,正是我们城南小学。所以你们的教育项目投资在我们学校,这中间的利益,我想不用我来计算,你们都是各方精英,定能立刻核算出来。“ 锦县不像大城市,寸土寸金,每所学校都有自己圈围在那作废掉了的土地。其实这个提议她早就跟马校长提过,那些土地若能有效利用起来,绝对是件好事。可是马校长却苦着脸告诉她,能申请下来的教育基金就那么多,根本不可能有另外开支。 正好乘着这个机会,她就全部讲了出来。 第107章 喝醉 第107章 喝醉 全场一阵静默,似乎都被静颜的话给震到了。 马校长瞪大了眼看她,本来是说不下去想找她救救场的,哪知她劈哩啪啦讲了一大堆,临到最后还暗讽了那对面三个精英顾问,直觉额头的汗已经控制不住掉下来了。 却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接着轻慢的声音而起:“方律师,两个方案提得很不错,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城南,而不是城北,而且城南有三所学校,为什么一定要城南小学呢?”看似闲淡的态度,问题却很犀利。 静颜倒是没想到,唐旭会亲自出马,她立刻浑身进入备战状态,这个人她了解,若不小心应付,哪怕言辞里有一句漏洞,都可能被他扩大化,成为今天失败的焦点。 “唐总,这个问题提到好。你可能很少来锦县,对锦县也不了解,城北与城南,分属两界,各占一边天。但是城北集聚人口较密,空白地也少,若是你投资在城北,用了我第一条方案的话,恐怕光拆迁上就得费上大量的人力物力,而若采用第二条方案,你在重建时,花进去的财力也定是不少。城南则相反,这块地相对来说人口不密集,但是人流却不少,因为城南有一条商业街,像鸿鑫饭店等都在城南。至于城南小学,你去查访过,也知它就在这个城南的中心,而且我们学校还有一块最佳的空地可供开发,这是其他学校所没有的资源。试想一下,无论是哪个方案,城南小学都是实施的最佳地点。” 声音不是很高,但是足以让在座每一个人都听到,马校长虽然心中暗暗佩服她的气度以及目光恒远,可是她这般跟唐氏集团老总对上,实在让他捏了把汗啊。 静颜也不知道自己忽然之间为什么这般热血澎湃,她本只是法律顾问,这些有关投资的事根本无需她来过问,她要关心的只是案例的细节。 只是觉得这么多人努力做的计划,如果连讲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太残忍了些。而那些心中藏着的规划与想法,正好借此机会,若真的能成功,这未尝不是对锦县来说是个福音。她知道,唐旭有那个实力来做她提出的那两个方案中的任何一种,只看他愿不愿意了。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撇去唐旭出现的原因,她是真的不想再面对他。光他这样凝看着她,她都觉得心在激烈地狂跳,尤其她还是全场中唯一站着的一个,众目睽睽。 唐旭懒洋洋懒洋洋地靠向椅背,眼睛微眯,没有作声。以前的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会这样慷慨激昂地与他这般较真应对,但是不知为何,他比较喜欢现在这个生动的她。 见无人接话,她避开烫人的视线,低头跟马校长用眼神请示,得到认同后她结束陈词:“这是我的一些个人见解。我的讲述到此完毕,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三位法律顾问互看了一眼,全都一致保持沉默。大boss亲自开口的人,他们这点眼色都看不明白,还真的不要混了。 而另外一所学校的领导,以及在门外听到静颜一番言辞的杜校长等人都在暗地里直摇头,心中暗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都不清楚静颜在城南小学的身份,只以为是个老师的。 唯有于墨嘴角微微浅起笑容,这么有趣又精彩的对峙场面!唐旭那眼中的笑意差点都要溢出来了,这个虚拟形式只为一人的招标会,他本以为是无趣至极,哪知会看到这样一番精彩画面。 唐旭则是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好一会,才淡笑着吐了三个字:“下一家!” 真有意思,看来她并不如表面看来那般完全不受他的影响,把他当陌生人,只是小小的一激,她就浑身是刺的招展开来。 这个反应他很满意。 等到三人从招标会出来,坐进专门的侯客室里等的时候,马校长和李主任长出了一口气,这真的是场惊心动魄的招标会啊!且看身旁的静颜,倒是一脸沉逸,一点都没有受影响,马校长忍不住再次佩服自己眼光,今天不管如何,成败都在一举,但不可否认的是,方律师的能力的确非常强。 却不知,貌似镇定的静颜,此刻已经是满手都是汗,若仔细看,手都在微微颤抖。一回想刚才毫不退让地与唐旭对上,就暗骂自己,冲动是魔鬼!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若真为学校考虑,她在提出两个方案时,就该语气措辞都委婉一些,而不是那般强硬。 现在回过神来,才心中懊悔。 很快第三所学校也问答完毕,唐氏集团内部人员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商讨。他们三所学校成员全部等在侯客区等候消息,各所学校的校长以及领导都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以及紧张,现在都能闲下来与友校交流一番心得。 这场面,倒也不失和睦。 只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仍在,各自面前都竖着一道墙。 门从里面打开,唐氏工作人员请他们都进去,讨论结果出来了。再回招标现场,于墨从唐旭手中拿过结果单子,嘴角牵了牵。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公布:“很高兴各所学校能在今天参加我们唐氏集团投资教育项目的招标会,无论是中还是不中,你们学校都很出色。现在我宣布最后中标的是——城南小学,恭喜马校长!” 一锤定音,无形硝烟的战场终于落幕!底下的人再不甘,也只能收收东西走人。 天上掉下一块馅饼,正好砸中了马校长的头! 马校长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他也觉得静颜那番提案非常有见解,但是她直接与唐氏总裁对上的态度可能会让他们输了这次,哪知最终结果是他们城南小学中标,这怎能让他不惊喜莫名呢。 连一向稳沉的李主任,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静颜看向上首那人,一脸的云淡风轻,正微笑与其他学校的校长握手谈话。无谓都是些客套的鼓励的话语,他能驰骋商场,交际手段必然非凡。 只是她并没有像马校长他们那般欣喜若狂,固然因为中标高兴,但心中更有着一丝担忧,总觉得有什么层层向她围绕而来。 唐旭已经走过来,含蓄笑着祝贺马校长,然后才看向静颜,“方律师的一番讲解很精彩,她提出的方案正是我决定投资城南小学考虑的因素。” “唐总客气了,能够双赢,是我们一同努力的目标。”客套话谁都会讲,何况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不说见过太多场面,至少还能做到不动声色。 唐旭眼中微闪光芒,假意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洽谈下之后的合作事宜。” 章局适时插话进来,“正好,还是去鸿鑫饭店吧。”能够促成唐氏的投资案,他也很高兴,难得碰上唐氏肯注资到锦县来投资教育事业,还不立刻抓紧机会,让这次规划定下来。 一行人很快转战到了鸿鑫这次换了一个最好的包厢。 但是因为下午要签约,马校长不敢喝太多,上次到最后喝得大失醉态,连买单也忘记了,这次可不能再这样了,一会得悄悄地先去把单给结了。 由于唐旭端着酒杯也是浅尝辄止,其他人就都不敢越距,只是稍微小抿了几口。 很“巧”!她的位置又被安排在了他身边。 这次他不像上回那般冷凝,总是有意无意手肘轻碰到她,时常还会把话题带到她那里,邀她喝上一口酒。 几次下来,马校长终于看出了点名堂,稍一联想上回吃饭时的情景,心里就有数了,敢情这唐总是对他们家方律师有了好感。 且看两人郎才女貌,而印象中从未听说过方律师有男朋友,若真能搭成这座桥,倒也是一件喜事呢。于是他不停催促静颜给唐总敬敬酒,热闹下气氛。 其他人也见眼色的纷纷开始敬酒,气氛一出来,顿时就放开了。 这样的环境下,静颜就算想推托,也只好无奈地举起酒杯。反倒是唐旭,假称下午签合同,于墨时常提醒说不能喝太多,所以几乎每次都稍微碰下唇就移开了酒杯。 唯有一苦命丫头,再三推辞,还是灌下好多酒。所以说a国人的酒桌文化真是要人命,一顿午饭下来,静颜菜没吃几口,肚子却是鼓鼓的,全灌了酒,还是三中全会,白红啤酒一起来的。 所以毋庸置疑,她倒下了。直接躺在了包厢的沙发里,再也起不来。 马校长假借去洗手间名义,偷偷把账结了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唐旭等人坐着边喝茶边聊天,而那三个顾问已经喝得趴下了,这边李主任也是趴在了桌面上,显然喝了不少。沙发那里,方律师已经满脸酡红,眼睛紧闭,显然也是醉了。 见他进来,唐旭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刚就约定了下一站去城南小学,把合同签下来。转身而走时,歪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靓丽身影。 马校长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抱歉地说:“唐总,真是失礼,我看得先送方律师回去,不知道她酒量如此浅的。” “呵,酒量还行的。不过,公事要紧,我们合约最好能够尽早签下来,我这里也可以安排。我看,就让我助理送方律师回去,马校长放她半天假吧。” 既然敲定了城南小学作教育投资,合同签订就很快了。因为静颜的缺席,马校长只好找来方小小来谈细节,倒也是谈得成功。 等唐旭从学校出来,看了下时间,不过下午三点。拿出手机问:“于墨,怎样了?” “boss,方律师在瀚海大酒店302号房。” 嘴角牵起弧度,挂上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看到这里,你们是不是有想法了?是不是? 第108章 撒网 第108章 撒网 推开酒店房门,轻轻关上。这房间分会客厅和卧室,走进卧室,唐旭脸色一变,人呢? 环视了一圈,忽然想到什么,走到床的另一边,果然那个人躺在了地上。 喝醉了酒睡觉就这德行?这么大的床都能翻到地上来! 还好空调恒温开着,不冷也不热。 唐旭走过去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软软的身躯填满了他空虚的怀抱,温暖的气息轻悄地呼吸在他冰冷的西装上。终于又再次抱到了这个人,曾经温软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是自从见到她后,他一直想做的事。可是她总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就连坐在他身边,也都满身戒备。 难道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纠结的人就只有他自己?而她离开了他却如鱼得水,工作、相亲,哼!一样都不少。 甚至连一丝憔悴都没有。 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她根本就庆幸终于能够摆脱他了? 终于她又在面前了,这样触手可及,一伸手,一低头,就完全属于他。 把她轻放在床上,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今天中午他是故意灌醉她的,为的就是能够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她。压低身子,头微微靠近,脸颊摩擦她柔软的脸颊,心里似乎有种满足。 床上一无所知的人突然不适地动了动,躲开他的触碰,还打了个酒嗝,满嘴的酒气。唐旭笑了起来,仔细看她眉眼,是要醒了吗? 哪知静颜眼睛紧闭,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头往枕头里埋了埋,更深地睡去,浑然不知有人因为她小小的动静而心潮起伏。 看了眼身下,她的套装因为扭动已经乱了开来,皱的不像样子,犹豫了一秒,还是动手帮她脱掉,这样睡得不舒服。 扣子一个一个解开,他的呼吸竟渐渐有点乱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变成是非她不可了。 扯过被子来帮她盖好,唐旭迅速地起身离开了卧室。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用某种方法吵醒她。 来到外间的浴室里,冷水澡压住了奔腾的欲望。出来又喝了一大杯的冷开水,这才觉得身体舒坦下来,身体不再紧绷着了。 看看时间还早,可以小睡片刻,看了看客厅的沙发,摇了摇头,没必要苛待自己,径自重新推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躺进去,从身后抱住了床上的人,头埋在她颈窝那,也开始进入浅眠中。 入睡前那一刻脑子里还在想,就小睡一会,等下要叫她起来吃点东西。 可刚入睡,怀里的人就在悉悉索索动起来,嘴里不知道嘟嚷着什么。唐旭又睁开眼睛,仔细看她的侧脸,她的脸一片酡红,额头渗出汗珠,看来在他的体温包围下,加上肚里的酒精作用,已经热地受不了了。 但是她忽略了在一个男人怀里蠕动,而且是个长期没有碰过女人的,对她身体极度渴望的男人,这是有多么危险。 刚才冷水澡白冲了,理智渐渐远离。 身下的人有苏醒的迹象,睫毛眨了一下,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身上的人,眼神却是茫然的,没有一丝清明。 又在做梦了吗?静颜敲了下脑子,老是梦见这个人。 酒精把神志麻醉地昏昏沉沉,而且觉得异常烦热。这个吻却清晰真实的有如两年前的滋味,是太想他到开始做梦了吗? 唐旭稍稍抬起头,暂时离开了她的唇瓣,好笑地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和举动,她这是算醒还是没醒? 静颜盯着近在眼前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眨巴了下眼睛,做了一件等醒来后非常后悔的事。双手绕过唐旭的肩膀,环住了他的脖子,头向上抬,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脸颊,最后是唇。再躺回床上,傻傻地笑,嘴里呢喃:“好像真的一样。” 唐旭被她这番厮磨后,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断了,最后一丝理智消失殆尽。 她想,就在梦里与他一起飞翔吧,梦醒后再回到现实,冰冷而又无奈的现实! 忽见身上的男人突然起身,以为他又要如往常一般消失了,每一次都是快得她来不及抓住。这次她连忙紧抱住,手不肯放松一些,只想留他在梦里的时间更长一些。 第109章 如影随形 第109章 如影随形 疲累之极睡过去,但两人都仍紧紧抱着对方。一觉醒来,唐旭有那么片刻迷蒙,看看窗外,天已经漆黑,不知是到了几点。 下午两人几番纠缠,都精疲力尽,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倒是身体很舒坦,精力又充沛起来。看了看身边的人,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帘,正睡得香甜,控制不住嘴角泛起笑容,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才起身去浴室冲凉。 唐旭一下床,床上的人闭着的眼就睁开了,她早就醒了。 只是当醒来,睁眼就见熟悉又陌生的脸近在眼前,她是喝醉酒,并不是失忆,之前的许多记忆如数回到脑海,被单底下光滑的肌肤想也知道是什么都没穿,若是这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真的是脑袋脱线了。 说实话,她现在真想挖个坑,直接把自己给埋了。 她和唐旭怎么就滚到床上来了? 这种局面实在是尴尬又难堪,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所以在他初醒时,她只敢装睡,控制着眼睫不眨一下。 唐旭冲完凉出来,手中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在瞥到床上空空如也,人影无踪时,变了脸色,走到外间看了看,也不见人,眉间的神色顺势严峻起来。 这么迫不及待地落荒而逃吗? 最短时间内穿戴整齐的静颜,此时刚走出酒店门,包里却听手机在响,陌生来电,一接通,对面冷冷的带着嘲讽的语音就传过来:“有这么怕我吗?我还打算邀请你一起吃晚饭的。” “不不用了,唐总,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这么晚没回去我妈要找我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唐旭瞪着被挂断的电话,冷笑。 方静颜,这只是开始,网已经撒下,你以为逃得掉吗?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又接到来电,方俊的电话。这两天忙着标书的事,几乎把方俊这个名义上的男友给忘了,可是一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虚,觉得对不起他。 “喂,静颜,听小小说你们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做招标案,今天签了合同,忙完了吧。”他一如既往地温和口吻。 “嗯,合同签了。”应该签了吧,以马校长的性子应该是马上就签的。 “那明天周末,出来放松下吧。”适时的提出邀约。 静默一秒,脑中思绪旋转,还是答应:“好。”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过于沉默,不想多说话的意思,就稍微讲了两句挂了电话。 静颜抬头看了看星空,璀璨四射。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往方俊总是会选择这个时间段与她聊聊琐事,增进感情。她也并不反感,觉得这样很好,毕竟大家年龄都到了这个程度,也不可能像小女生小男生那般天天约会聚在一起,所以电话的联络倒是成了必不可少的递进感情的方式。 可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想,可能要给方俊一个交代,是该与他说清楚了,不能再耽误他。方俊是个好男人,她配不上他。 细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前后一想,来访,招标,中标,酒店,上床,就算她再愚钝,也看出来了,唐旭是冲着她来的,且对她蓄谋已久。 心中忍不住讥讽,她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他特意为她赶到锦县,而且借用一个教育项目的投资来对付她?难道他想报复回去? 这些事,想破脑袋也理不清,只是她和唐旭之间的关系因为这场意外变得复杂难懂了。 回到家里,也没有胃口吃什么,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无力地敲了敲脑袋,还昏沉沉的。喝醉酒真是要不得,当时只觉飘飘然,此时却是头痛欲裂。 起身稍微整理了下,看看时间,差不多要中午。 方俊的电话已经来过,约好了餐厅地点。等静颜优雅地走进那里时,方俊已经坐在那安静的等候了,这个男人的时间观念非常强,从来没有吃到过。 见她走来,立即绅士地站起来帮她拉过椅子坐下,然后才开始点菜。 凝视眼前男人专注于点菜的神情,整理着措辞,在想怎么开口。 方俊看到她欲言又止地神情,微笑着问:“有话想说?这么难以启口?”被他这一问,又乱了思绪,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既然没想好,就先吃东西吧。”他贴心地递上一杯热奶茶,这是她最近喜欢喝的,不知为何,她喜欢上了这种甜甜的,且香香的奶味茶品。 看着眼前温柔的男人,忽然心底有种不舍,她真的要把他推开吗?错过他可能再也找不到能够如此包容她的人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个男人对你很好,不要再迟疑和犹豫了,忘了昨天的事,忘了唐旭吧。可是又有另外的声音在问:你忘得了吗? 忘得了吗?如果忘得了,昨晚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万般纠结,始终没有下定主意。 却听方俊道:“静颜,如果心里有事,又没办法告诉我,那就默默在心里细说一番,也算是达到了倾诉的目的,试试这样是否会好些?”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深幽,嘴角温若,安然平静。 静颜听着心中却很是触动,方俊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人感觉到温暖。 她想,如果彼此出现早一点,也许就不会和另一个人十指紧扣。又或者相遇的再晚一点,晚到她在曾经的爱情经历中慢慢地学会了包容与体谅、善待和妥协,也许走到一起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任性地转身,放走了这样的好男人。 可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缘分这事真的说不准。 但是,在那一刻,她决定了倾听自己的心声,她想和方俊继续走下去。 想通之后,午餐就吃得尽兴了。昨晚的饥饿,似乎到这时全跑了出来,方俊点的菜又全是她爱吃的,所以吃起来她毫不掩饰品到美味的兴奋。 为数不多的几次吃饭中,方俊已经掌握了她喜欢吃辣,不喜欢吃麻,喜欢吃鱼,不喜欢吃肉,所以说他的确是个好男人,细心周到。 临近尾声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昨天那个陌生来电,迟疑了下,想不接,方俊已经在问:“怎么不接电话?” 她笑了笑,自己怕什么,按了接听键,对方低沉的嗓音就传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接我电话呢,在做什么呢?” “吃饭。” “和谁一起吃饭呢?男朋友?” 静颜抬眼四处搜寻,直觉这人就在附近,果然在二楼靠栏杆边上的雅座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唐旭,女的没见过,他正朝着自己微笑。身边的佳丽也引颈而望,不时地在与他说着什么,看起来很是亲密。 于是她挂断了电话,当着方俊的面,她不想多说什么。她觉得刚才做的决定很正确,对唐旭这个男人就不该有奢望,方俊是她最好的选择。 方俊看她四处张望,问道:“怎么,碰到认识的人了吗?” “没有。吃的差不多了,我们买单吧。” 对方闻言点了点头,叫来服务员结账。等到服务员再次过来时,“先生,你们这桌的单已经有人买过了。” 方俊满脸惊讶,静颜则心里一动,再看楼上,已经没有了那两人的身影,却见他们从楼梯那走下来,并没有直接出门外,而是走到他们那桌。 唐旭的视线对上方俊:“你好,我是静颜的朋友,看到你们在这吃饭,顺带一起买了单。你不会介意吧?” 方俊虽有些错愕,但看静颜一脸平静,随即有礼地笑了笑:“谢谢这位先生了,下次有机会我们请你吃饭。” 唐旭眉眼上挑,不置可否,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淡淡说了句:“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说完搂着身边女人的腰就走出了门外,恍然间,那脚步竟有些不同寻常的快。 方俊回眸:“我们也走吧,下午看电影如何?”见到女友点头后,他的眼角都有了笑纹。刚才那男人,他若没认错的话,就是那天他去接静颜和小小时在鸿鑫门口遇见的。 他是个聪明人,选择保持沉默,不会去细问静颜这中间有何纠葛。 与她相处这段时间,他觉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总在不经意间,脑海里就浮现她的身影。这一个多礼拜,若不是听小小说起她与领导忙招标案忙得昏天暗地,舍不得她再辛苦陪自己,否则他早就约她出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些夸张,但是也离那不远了。 环过她的肩膀,见她并没有任何抵触,他在心里打翻了蜜罐。 第110章 有朋自远方来 第110章 有朋自远方来 一走出餐厅大门,唐旭就放开了alin的腰,径自往车子那边走去,神色峻寒,眼中已经酷冷成冰。 alin苦笑着看前头boss的背影,冷硬孤绝,知道他在生气,刚才搂住她腰的那里,被放开后还隐隐作痛,可以想象刚那人出手有多重。 一通电话,特意把她从川市喊过来,因为于墨有别的事务暂时离开了,boss身边缺了助手。她马不停蹄赶到这里,还没歇口气,他就提出先吃饭去。 当时还觉得老板挺人性化的,就是在以往工作中,唐总虽然严厉,但却也是优待员工的好老板。欣然来到这家餐厅,屁股还没坐热,就觉对面那人气息不对劲了。 浑身散发出寒怒,大夏天的,她都觉得有些汗毛竖起来。 顺着boss的视线而看,终于确定他目光所及之处是楼下那对小情侣。忍不住也留了心观察,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巧笑倩兮不做作,并未因为对面坐着自己的男友,而就收敛了吃相,看她吃得那般尽兴,很是令人食欲打开。 此时,她听到自己boss拨手机打电话,也没在意,仍旧把注意力放在那对年轻男女身上,却见那名女子也接起了电话,神色瞬间从刚才的自然变得淡然。 她也终于看明白,boss是与那名女子相识的。 果见女子抬起了眼,看向了他们这里,那一瞬间,alin说不上来,女子脸上闪过的神色是何意,只是她却知道自己老板怒气更盛了。 带着她下楼,玄耀般地走过去与他们寒暄,简单的几句话,却暗藏玄机,然后离开。 alin轻叹一口气,boss在吃醋! 回想刚才近处看那名女子,眉眼温若,眼睛清亮,唇色浅淡,给人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不知boss对她是一时兴起,还是? alin有些想念川市的空气了,这个锦县太低气压了,受不住老板这般,祈祷着能够赶紧做完事,回川市吹空调去。 再次见到凌逸凡的矢耦,静颜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惊讶了。 因为一个人为时将近两年,时不时地提醒你他的存在,他怎么也不可能是沉默到底的主。凌逸凡的个性她了解,他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当初能放她离开,只是因为他想给自己留后路。 他是个凡事都能细细思量,然后打算一番的人。 只是有些意外,他竟然能按捺住两年的时间,才到锦县来找她。 回想那时,自己对他,对苏淼,都太过决绝了。那时的自己处于极度不安与悲愤之中,婚姻的驱逐,朋友的背弃,以及报仇雪恨后的空虚,都让她的人生跌倒了最谷底。 只想再也不受到一丝伤害,躲回自己的象牙塔里。 所以说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让人学会遗忘。两年,她已经淡忘了当时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心情,甚至偶尔开始想起他们。 只是他的出现,在唐旭之后,是否代表着什么?她不敢确定,但又为这个想法而觉得心酸,对他似乎真的已经做不到信任了。 看到凌逸凡的那天,她下班比较晚,本来秦落想要陪她一起吃晚饭,她婉言拒绝了。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对她的依赖却越来越盛,她得让他学着做自己,而不是以她为中心,围着她转。 对于秦落,她心存愧疚。青春年华,为了她的仇恨,他付出太多。现在,她想还他自由,给他创造另一片天空,可是他却停滞不前,只想留在她身边。 心知跟秦落的交流,是个长时间的奋战,急不来。但至少先学着,让他慢慢不依赖她。 当静颜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某人依靠在一辆黑色路虎上,抽着烟吞云吐雾,在烟雾缭绕中凝视她,嘴角是惯常的坏笑,正是快两年没见的凌逸凡。 虽然没有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么夸张,可是见到久别的朋友,还是不由地让她露出了微笑。 庆幸自己是下班晚,不然给同事看到了闲话肯定少不了。毕竟她与方俊的交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若再传出她与别的男人私会,肯定影响不会好。 更庆幸凌逸凡没有大班小班的跟了一群小弟,那样就有点像暴发户了。 这个人越来越有当老大的范,两年前可能还没有现在沉稳锐利,经日不见,就好像又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是遮不住的意气风发,然而气质却内敛许多,不再张扬,看来他的事业很成功。 可是有句话叫高处不胜寒,她不免为他忧虑。 浅笑着走到他身前,“怎么有时间来锦县?” 他的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弧度,如设计好的一样,显得有点痞子气,却不失霸气。 “如果我说,我特意来看你的,你介不介意?”语气是调侃的,话确是暧昧的。 静颜轻笑出声,并未介意他的故意戏谑,却还是避开敏感话题,“走吧,远来是客,我带你去吃晚饭。” 凌逸凡笑了出来,绅士地开了副驾驶的门,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静颜温笑,这个样子的凌逸凡还很少见。 两人到了吃饭地点,才惊觉这是上回碰到唐旭的地方,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方才松了口气。这一举动被身边的男人默默收入眼底。 很快,点的菜就上桌了。 凌逸凡看着对面默默吃菜的人儿,他想如果他不开口,她能一顿饭一直沉默到底,他们之间就这么没话题?这么久了,他给她时间缓冲,而他也忙着发展事业,只是到现在还是无法再做朋友吗?他决定打破沉默。 “每个月初给你寄的东西有收到吗?” 她抬眼看他,眸色里尽含了笑意,果然猜地没错,就是他送的。 “有收到,你怎么都送我什么吃的,穿的,没有一点建设性的礼物。好多吃的都饱了我同事方小小的肚子了。” “吃的,穿的怎么了,这才最实惠。吃的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穿的都是按你尺码买的,就算便宜了你的同事,起码我还贿赂了你身边人呢。”他用鼻子哼气,真是白费他的心思了。 “好好好,我说着玩的呢。”她举手表示投降。 看着对面笑得灿烂的人,凌逸凡脸上欣喜,心中却不免惆怅,他们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平和地聊天过了。 等笑闹过后,他才开口:“你问我为什么来锦县,快两年了,静静,我来问你一句:我们还能是朋友吗?”语调有着忧伤和低迷。 静颜脸上的神情一窒,嘴角的笑也放了下来,仔细看着他的深眸。 片刻之后,她轻叹了口气,垂下了眼,淡淡道:“逸凡,为何一定要我说穿呢?唐旭来了锦县,所以你也赶来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唐旭有什么目的,但是这样前后一起到锦县,你要我相信这是巧合吗?” 气氛急转直下,场面顿时变冷,刚才的宁和似乎从未存在过。 他眯着眼看她,这个女人今天乍一看好像已经遗忘了一些事,处之泰然,从内到外仿佛变了一个人,可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始终没改,有什么刺她从来不拔,宁可让它们在心里生根发芽。 就好像心里有一堵墙,高高筑起,曾经一度他跨过那堵墙,差一点接触到了她的心,可是终究因为利用,算计,而让自己一败涂地。 他想了下措辞,小心地问:“如果我说,我不是因为唐旭而来,我是自己想来看你,你信吗?”可是下一刻,就看到对方眼里闪过的不信任,哪怕只是一瞬。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信。好了,我们吃东西吧,难得来一趟,要好好尝尝锦县这家饭馆的招牌菜,你以前定没来过锦县的吧。” 敷衍的语调,令他心沉入谷底。呵,没来过锦县?这两年里,他来锦县都不下十几次了,每一次都是远远地坐在车里看她。 偶尔几次,还看到了她正与人相亲,那时他真想走上前,把她的相亲对象揍一顿,然后问她: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就唯独他不行?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看着她与人吃饭,与人说再见。他知道她现在已经有了名义上的男朋友,那个男人他查过,很简单的一个人,医生职业,对她呵护有加。 从那些拍摄回来的照片里,他可以看出她是有在认真和这个人交往的,但是他却没有担忧,因为她的眼神太过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他笃定他们不会真的走在一起。 可是当听说唐旭去了锦县后,他就沉不住气了。这个男人在静颜心里的地位有多深,他知道的最清楚,所以也唯独对唐旭,他做不到淡然,也做不到沉着冷静。 所以他来了。 第111章 噩耗 第111章 噩耗 凌逸凡细看了对面女人的眉眼,罢了解释的念头,默不作声地认真攻克眼前的菜肴。 等到吃完出来,她问他:“你今晚住哪?” 挥去之前的不快,他依旧戏谑而笑:“我一来就到你公司楼下等你了,肯定是客随主便了,主人安排在哪就住哪。” 静颜点了点头,指挥着他把车开到了一处酒店,给他开了个单人间。想想自己也算周到细心了,没什么事了就准备作别,正打算开口,却被凌逸凡打断:“明天请个假吧,做我的导游,带我在锦县游览一番,怎样?” 她皱了皱眉,“锦县很小,你不会迷路的。学校里最近在忙一个教育投资项目,请假有些困难,要不今天我也不会那么晚下班了,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我跟进。要不我找朋友领你在县里转转?”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明天自个逛逛,你也说了,锦县很小,迷不了路。”说完他拿着房卡头也不回地往电梯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怅然。与他说话,每一句都在思考其中是否暗藏玄机,有些累。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第二天,凌逸凡倒是真没打扰她,就早上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了大概景点,就挂了电话再没找她。其实锦县的景点真心很少,半天就能逛完了。 下班后,走出学校,天灰蒙蒙的,下着蒙蒙细雨,那个站在雨中的人,浑身都湿透了,可是却没有一丝想要找个地方去避雨的念头,仔细一看,却是凌逸凡。 她急步走过去,用伞遮住他的头。 “下雨怎么不知道打伞的?”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关心。 他牵强地笑了笑,“没事,小雨而已。静静,我要回川市了。” 神情中多了一种落寞,说实话,这样的落寞不适合他。他事业有成,应该是嚣张跋扈的,可是眼下却孤萧地站在雨里。 看着这样的他,眼里竟有些刺疼。 “嗯。”轻轻应答。 “静静,我最后说一次,这次我真的是为你而来,并不是因为唐旭在这。我只想看看你过的怎么样,可是见着了还不如不见,看你防我如防狼一样的谨慎,我就觉得心里的洞越来越大。”如果唯有这样低下头,神态卑微站在你面前,才能得你一丝怜惜,那么我甘愿去做。 静颜看到的是,他满目悲伤,其中的真挚根本就让人无法再去怀疑。 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是自己太多疑了吗? 还在迟疑间,凌逸凡已经拉开车门准备离去,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 “还有个事,她本来不让我说,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回川市看看苏淼吧,她不仅心脏病严重,而且癌细胞扩散了,已经无药可救。这也是我这次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我想苏淼在弥留之际最想见到的是你。” “你在说什么?”某人的脸已经完全变白,耳朵里是轰鸣声。 他说什么?苏淼?心脏病?癌细胞? 她睁大眼去看他的神情,却被雨水滴进眼里,模糊了视线,不知何时,手中的伞已经掉到了地上,而双耳就像是失聪了一般,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嗡嗡”声。 凌逸凡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明知道带来这个消息,可能会让她变成这样,但是这是唯一可以拉近他们距离的方式。 捡起地上的伞,给她撑起,伞柄放在她手中。 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头想坐进车里,却觉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袖,语带哭腔的声音在雨中响起:“逸凡,你是不是在骗我?她怎么就生病了?那年董事会上,她不是意气风发,后来我也问过她,她说是骗我的,根本就没有得病。凌逸凡,你不要玩了好吗?我投降,我把你当成朋友,只要你说刚才是骗我的。” 讲到最后,甚至带了祈求,祈求这一次,他是在骗她。 看着眼前这个揪住他衣袖的女人失魂落魄,彷徨害怕,而且无助,他忽然嫉妒苏淼了。 她在静颜心里的地位,他没法比,就算他付出的感情不比她少。而且这次苏淼真得去了的话,那么将永远留在静颜的心里,永不磨灭。 可是这对静颜来说,是怎样的伤痛呢?以至于她宁愿自己再骗她,也不希望他所说的是真相。 沉痛而又同情地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静静,这一次我不再骗你。你有时间就上去看看她吧,她不过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说完挣脱了她的手,钻进了车里,车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天空仍旧灰蒙蒙的,雨仍然在下,路上没有行人,甚至连车辆也少了些。 空旷的马路边,只站着惘然失魂的女人。她忽然双手抱住自己,蹲下身来,压抑住心口泛上来的疼痛。 一千次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凌逸凡,他前迹可循,他城府极深,他唯利是图!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她将失去见苏淼最后一面的机会,这个想法时常在脑海里出现。 在浑浑噩噩地上了两天班后,终究抵不过心里的执念,跟马校长请了假,风尘仆仆的往川市赶。路上的时候,接到秦落与小小的来电,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请假,她只说要去看个朋友,过两天就回来。 只要去看一眼,确定苏淼没事她就安心了。 车到终点,再次踏上川市这块土地,顿有种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心态。曾经熟悉的城市,此刻也变得陌生了起来。她拨通了凌逸凡的电话,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找苏淼,或者说,她在哪家医院。 电话拨过去,说明来意后,对方一阵沉默,就当她想出声提醒时,传来了他嘲讽的声音:“静颜,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终究放不下以前。”也正是笃定她放不下,所以他才会有锦县之行,才会将苏淼即将身死的噩耗告诉她。 川市是她的心结,唯有重回这里,她才有可能真正打开心结,他才有可能走近她心。 “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独自在车站静静等候,想及刚才凌逸凡的话,忍不住苦笑,以前那么多的牵扯,要是能说放下就放下,她就不是方静颜了。 凌逸凡来的很快,上车后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就疾驶而去。 越往前开,心就越往下沉,这行驶路线是往市人民一院开去的。 等到推开病房再次见到苏淼的时候,静颜心里再怎么预想或者建设好,也没想到会看到现在这一幕。 病床上躺着的靠呼吸器维持生命的人是谁?瘦的皮包骨头,双目紧闭,眼下是乌黑的眼圈,唇色惨白,整张脸都是惨白的,甚至脸上的颧骨都已经突出。若不是旁边心跳仪器在嘀嘀的响,她都怀疑那人儿已经没有了呼吸,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她已经不能进食了,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生命,也就这两天的事。”耳边传来凌逸凡的话,没有任何温度。 静颜愣愣地看着,胸口闷得无法透气,“她的家人呢?”进来这么一会,除了护士,没有任何一个苏家人在陪同。 “你不知道吗?早在一年前,苏家被唐旭请出董事局,全家都已经移民了。唯有她没有走,一直留在川市。” 凌逸凡拉过一把椅子给她坐在床边,自己也拉了一张坐另一边,继续道:“她的先天性心脏病,本身就是无药可医,但能药物控制住,只要人不太激动,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却得了乳腺癌,在你们摊牌前阶段就查出来了,本来她一直在积极治疗,虽然是晚期,可是未必就会死,可是后来在你离开后,她就没有再定时去医院做化疗了。” 听到这里,静颜不敢去迎接他的视线,他说这么多,意思是她跟苏淼的决裂,才导致她放弃治疗?不,这么大一个罪名她担不起,他没有用谴责的词句,却好比在挖她的心。 眼睛酸涩,却怎么也没有眼泪,伸手去触碰苏淼耳旁的发,触到脸颊,冰凉,一惊,忙去看心跳仪,还有曲折,稍稍安了心。 苏淼家里情况她是知道一点的,从小母亲就生病去世,她父亲再娶,父女之情一直不是很和睦。幸好她好强能干,得她爷爷苏信赏识,才在苏家有一席之地。只是看现在这番凄惨,那些赏识恐怕也因为利益的消失,而瞬间就褪色了。 此时床上的人动了,人渐渐苏醒过来。 迷蒙的眼缓缓睁开,定定地看着前方,终于看到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这不是两年前言之灼灼要求不要再见的人吗?难道是幻觉?手伸出去摸了下,是真的,眼中浮现激动。 静颜想起她的心脏病,情绪不能激动,忙凑到她的耳边连忙安抚:“淼淼,别激动,别激动,是我,我来看你了。” 凌逸凡上前帮苏淼拿掉呼吸器,她迫不及待地问出口:“静颜,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第112章 殇离 第112章 殇离 泪夺眶而出:“淼淼,你这是何苦?如果因为我两年前的愤怒之言,而害你至此,你叫我余生何安?” 苏淼却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一般,拉住她的手:“静颜,还能见到你,我好高兴,这一年来,就属今天最开心了。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利用你,你看,这么快报应就降临了。现在,你能原谅我了吗?” 在生活里,人们每时每刻都面临选择,每次选择的时候,都会有足够的理由对自己说,这是万不得已,这是无可奈何,是别无选择,舍弃即得到。 可是现在,静颜却禁不住后悔,当初,她怎么就舍弃了这个女人,让她独自留在川市,自生自灭,再见时,已是生命垂危,即便是这样,她还在祈求着她的原谅。 这叫她情何以堪? 凌逸凡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她们两姐妹。 苏淼,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你在静颜的心里再也抹不去了,虽然对她残忍,但是这也是你希望的吧。打开心结吧,无论是你,还是静颜! 可能是回光返照,也可能是见到静颜来,苏淼很兴奋,两个人窝在病房里聊着过去,甚至后来都是静颜一个人在说,她帮苏淼把呼吸器带上,共同缅怀着过去的青春岁月。 还记得那年,她走近苏淼身旁,弯腰捡起了她掉落的书本,这是她们的初见。 还记得那年,她摔伤了脚,苏淼急红了眼,扶着她到医务室,亲手帮她擦药。 还记得那年,学校庆典,每个班都要出几个节目,她们俩就练了一首歌——夏虫。 蛛儿爬在我琴上,听着乐曲轻轻响,等待音符滑过脸庞织出透明的情网;蛐蛐儿蹲在我的身旁,哼着动听的声响,心中却想着明天的午餐和谁去分享。不能忘,难计量,多少心事自己扛;多盼望,放下所有奔向虫儿的家乡。虫儿飞虫儿叫虫儿追着虫儿跑,虫儿笑虫儿跳虫儿伴着我逍遥,虫儿美虫儿俏虫儿都很爱炫耀,虫儿疯虫儿闹虫儿总能赶走所有寂聊…… 并不是什么流行情歌,只是一首校园民谣,却让两人都如痴如醉地深爱,她常戏称她是蛛儿,苏淼是蛐蛐儿,两个人都是夏天的虫儿,两人承诺,再多的心事不用自己扛,都有彼此来分担。 虫儿飞虫儿叫虫儿追着虫儿跑,虫儿笑虫儿跳虫儿伴着我逍遥,虫儿美虫儿俏虫儿都很爱炫耀,虫儿疯虫儿闹虫儿总能赶走所有寂聊。 这不正是她们俩的写照吗?后来虫儿的世界来了个凌逸凡,他称自己为萤火虫,可以照亮她们前进的路,就算乌云遮天也能看到星星的微光。她们笑称他哪是什么萤火虫,是电灯泡才对。那时的岁月多么青春烂漫,哪怕内里心机暗藏,也都掩盖不了友谊的真挚。 讲到这,苏淼自己拔去呼吸器,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旋律,静颜也附和着一起唱起来。可是如此欢快的一首歌,她却唱着唱着泪流满面,眼眶里决堤了一般。 看她满面泪水,苏淼吃力地抬起手擦去她脸颊的眼泪,轻声犹如呢喃,但却每个字刻进了静颜心里。 “傻瓜,别哭,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呢,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的。答应我,忘记以前,重新生活,你的幸福是我一生所愿。原谅我曾经对你的利用和欺骗,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忘了过去,和他重新开始吧。” 此生唯一一次情绪放纵,都是因为你,从小长到大,只有你走进了我心里。 我的朋友——方静颜。 苍白的脸,温柔的眼,牵起的嘴角,这是留在静颜脑海里的最后一幕,当那一切成了定格,眼睛闭上再不睁开时,所有的画面支离破碎。 在那之前,她不断地回忆,不断地讲诉,所有有关快乐的事情,她都一一叙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哪怕她们的快乐其实只停留在学校里,但她都没有停下嘴里的回忆,因为她想留住这一刻。 她想留苏淼久一些,多看她唇角微笑久一些。 渐渐地苏淼的眼睛闭上了,嘴角还带着微笑,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她仍旧不停歇地在讲话,就算再没有人应她,眼泪如泛滥,语声也逐渐开始哽咽,直至再也发不出声音。 凌逸凡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心酸的画面,坐着的人哭得泣不成声,躺着的人闭上了眼,唇角带笑,旁边的心跳仪上已经成一条直线。 苏淼终于含笑而去。 苏淼,一路走好! 后事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办的,一方土,一块墓碑,人离开后得到的就是这些,真的是不带走一片云彩。想着苏淼生前也曾风光一时,死后却是连个家人都没到场,何其悲哀。 静颜本想联络苏淼海外的家人,但是凌逸凡却道,苏淼之所以留在川市,是因为她不想离开这个成长以及呼吸的地方,难道你要她的灵魂找不到家吗? 她沉默。 川市,是苏淼灵魂所依的家吗? 该流的泪已经流尽,悲伤化成水,滴进了心底。 从墓地走出来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这真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了。抬头看天边,心中问:苏淼,你是否就在那里? 那些风吹花落的瞬间,总让人们不经意的感慨,流年,原来就真的流走了,而宿命却铺天盖地而来。原来,那些关于青春的记忆已经刻在心间。 命运是一个玩笑,每当以为自己窥见了命运的玄机,褪下了那层冷硬的壳,然而,它却永远在拐角处等着,等着嗤笑人类的无知。 苏淼的伤逝,或许就是宿命的轮回。她说,那是她利用了她所得到的报应。 可是,她该得的报应呢?为了一场仇恨,她也泯灭了良心,利用尽身边所能利用的一切,她的报应是什么?孤苦无依吗? 凌逸凡把静颜送到车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帮她买了回程的车票,本来他想开车送她回去,可是她坚持自己坐车走。 学校那边的假,本来只请了两天,可是因为苏淼的后事,硬是拖了一个礼拜。秦落与小小都再次挂过好几个电话来了,问及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迟迟不归。 她不想跟人提起苏淼身故的事,只是找了借口推托过去。 只是情绪悲伤,口气自然不会好到哪去,秦落那孩子有所觉,说要来川市找她,被她言辞喝止了,才没过来。 “静颜,我会再去看你。”凌逸凡道,并未提起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事,知道苏淼的死必须给她一个缓冲,他不能太急。 眼前之人,即使骨子里在渗血,即使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然,在人前依旧要硬撑着若无其事,她真的是有够倔强的! 就算再假装,都掩盖不住她眼中那浓浓的哀伤。 “嗯。”静颜微笑,苏淼在弥留之际,让她答应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那么就从现在做起吧。 拿起包走进了站台,挥挥手与他告别。 她风尘仆仆而来,感伤了苏淼的最后一面,心间用刀划下了一条永不痊愈的伤痕。 终于明白,什么都不重要,人活着才是真的,以前那些纠结不过就是庸人自扰,还不如顺其自然。 如果这个世界有后悔药可以吃,两年前,她绝对不会那么决绝的对苏淼;如果她知道她真的生病,她会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可是,没有如果。 所以对凌逸凡,她不苛求了,就这么相互联系着吧,承认他是朋友,忘记从前那些不愉快,重新来过。 她不想再来个如果,她肯定承受不了。 人不可能再有一个童年;不可能再有一个大学;不可能再有一个初恋;不可能再有从前的快乐、幸福、悲伤、痛苦。 她的童年是个悲剧,大学却是个喜剧。因为她在大学里,拥有了一份友情,也拥有了一段初恋。苏淼与凌逸凡两个人,都是她青春岁月里,难以忘怀的人。 她闷着头一路向前走,走过了,错过了许多许多。 昨天,前一秒,通通都不可能再回去。 ——生命,原来是一场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 第113章 学着珍惜 第113章 学着珍惜 伊人逝去,就算再悲伤,生活还在继续。 回到锦县,她依旧是方静颜,掩去满目的苍凉,依旧是淡淡的温若。 所以生活继续,工作继续,恋爱继续。唯有心伤留在心底。 她常常会与方俊散步,在他牵住她的手时,她学会了不挣开,或者不排斥。 她比以前更加珍惜这样的感情,因为生命如此脆弱,如果不抓住眼前的幸福,很有可能下一刻,一切都成空。 所以他们的感情算是稳步上升中。 方俊看着他们前方的一对年轻男女,女的站在高高的窄台上行走,与男友牵紧的手,随时掉落的身躯,完全信赖的姿势。 他侧头看身旁微笑的女子,问:你是否也会像她那般信任我? 静颜说:这不安全,从心理反应的角度,如果有东西突然砸过来,人本能会躲。 方俊微笑:你不妨试一试,我能否接住你,我们之间有没有默契? 静颜呆,她说,我要真摔下来,然后你还不管我,我摔残了怎么办。 他躬身,伸指丈量了下旁边台子的高度,笑,不试也罢,确实高了些。 静颜沉默,继而微笑,穿着的平底鞋,踩在了高高的窄台上,伸出了双手,低头,含笑了,温柔看着他。 这个温润的男子,其实与常人一样,在她与他的这份感情中,也会忐忑不安。所以他想要借着这样一个幼稚的游戏,排除他们之间的障碍,缩短平行的距离。 她说:方俊,你看着,我能一条路,行走得很好。 真的,每一步,都在靠近你,尽我所能忘记过去,从此的世界里唯有你。 她垂下柔软的指,纳入他的手心,然后看着远处不断掉落的枫叶,行走在红色模糊的视线中。 她不动安然,方俊削薄着指纹,却慢慢浸湿手心。 她笑,他太紧张了,难道真怕接不住她? 他此时的表情看着温若如昔,但眼神里的情绪却有着严肃,真像是在一步不能错落的悬崖,只是,一不小心,不知是谁粉身碎骨。 方俊看着她,神色复杂,一瞬间,又隐下,平静无波。 她却看着脚下,只剩下,脚下。 身旁有叹气声:你的平衡能力太好,以致于不需要依赖我。 静颜无奈,这也是本能,在危险的境况,人总有维持自己安全的本能。 他静静看她,没有开口,心中却在想,这个女人离开一周后回来,似乎变了不少,看着与他走近了,但他始终觉得摸不着她的心。她这样的维持着本能,难道不就是因为不信任他?本能的不信任他? 来往的单车,汽车,行人,以及前方本在游戏的男女,在天色渐暗中,也变得模糊。 方俊转身,叹气,轻轻把她从高台上抱下,裹入怀抱,面容赤裸在秋夜中,淡淡开口,眼中有了极浅的泪光。 “静颜,给我机会,可以真正走进你”的心。 离开一周后,除去风花雪月的时间,更多的只能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因为落下一个礼拜的工作量,堆积如山,她从来都不知道城南小学或者说马校长现在把她看得如此之重,竟然连一个礼拜过去了,那唐氏集团投资的教育项目一点进展都没有。并在她一回到学校后,就把这个接洽工作的任务交给了她。 她所不知道的是,并不是马校长工作效率低,他也并不是没有安排人去接洽,可是每次派去的人,都是无功而返。甚至连他亲自去,唐旭也只是客气地请他吃了顿饭,一点都没有谈到工作事宜。直到饭后才从美女秘书有意无意的暗示中,得知原来唐总是想和方律师详谈。 静颜来到唐氏集团临时租用的办公室时,观察了下,虽说是临时的,但也颇具规模,而且里面工作人员似乎也多了起来。 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到哪都是出手有魄力,阔绰的很。 说明来意,一位美女领她一路进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她有仔细辨认过,这个美女似乎就是那次吃饭时遇见的与唐旭一起的那位。 美女轻敲了两声门,听到“进来”传唤后,方才推门把她领了进去。 唐旭就坐在大办公桌后面,一头埋在电脑前,“啪啪啪”地敲打着键盘,连头都没抬一下。美女笑着请她坐一边等候一会,说完,她也出去了。 静颜有些尴尬,之前两人那番纠葛后再没见面过,此时看他埋头认真工作,也不好意思去打断。只能极其无聊地翻着桌上的杂志,静静等候,直至15分钟后抬头看他,才发现他也正在盯着自己看。 “怎么,这么一会就等的不耐烦了?我都等你来接洽一个礼拜了,也没有不耐烦呀。”这人一出口就是挑衅,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撞枪口上了? 听他这话,就明白了马校长的苦衷,看来不是马校长不上进,而是有人故意找茬。 “真是抱歉,唐总,让你久等。我们可以详细谈一下接洽的事宜吧。” “你这个礼拜不上班去哪了?”直接忽略她的话,径自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对上他的眼,静静看他,而他也坚定的回视,大有不给答案就别想谈的是趋势。 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我回川市了。” 他脸色微变,疑问问出口:“出什么事了?”细观她的神色,不似春风得意之态,隐隐有丝哀意。这个女人一向坚忍,当初在他那么决绝的对待她后,若非必要,定然不会再踏上川市那片土地,所以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心里又觉发苦,原来自己这么看透她的心性,如果没有那些仇恨和利用,或许他们还…… 现在,隔着这张桌子,两两对望,却有着跨不过去的距离。 静颜垂下眼,淡淡说了句:“苏淼去了,因为办后事,所以晚回来了几天。”藏去的是眼底的痛色,时间隔得太近,讲起这个名字她依然觉得莫名哀痛。 唐旭沉默。 她眼里的血丝是因为流得眼泪太多了吗?呵,苏淼哪怕利用过她,也用死消除了她所有的怨,只剩回忆、友情。 最后只吐了四个字:“节哀顺变!”这是官话,也是实话。 活着的人除了节哀,还能做什么呢? 不想在这个话题多加详谈,静颜抬头轻问:“这下我交代了行踪,可以谈谈工作了吧。” 唐旭淡了眸色,终还是点了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投注在接洽事宜上,直到临近下班时,两人还没谈完,这中间有很多细节必须要一一罗列出来。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是有关法律条约程序的问题,为何唐氏不是派法律顾问与她谈,而是老总亲自出面? 终于谈完一个细节后,唐旭停下来道:“就算再赶,今天也是谈不完的。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她看了看时间,只好作罢,收起文件等东西,才微笑开口:“那我明天再来。还是不打扰唐总了,家里为我留了饭,谢谢。” 唐旭一滞,“你需要避我如此吗?唐总前唐总后的,这里有没有别人,你跟我是有多不熟?”话里难掩失望。 微愣,她没有想到他会直言讲出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睁大双眼看着他。 “就当陪我,我今天中午都没吃,现在已经饿的胃痛了。”语气变软,这个女人是吃软不吃硬的。 心中一紧,想要出口拒绝的话,消失在喉咙口,到底没抵过心里的声音,颔首默应了。 这吃饭倒也没找什么大饭店,两人就近进了一家潮家砂锅粥店,点了一锅鸡粥上来,这还是自从认识唐旭以来,一起在外面吃饭吃的最素的一次,所以感到有点意外,他居然会带她来这里。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盛了一碗粥推给她,一边道:“有胃病的人不能吃的太油腻,喝养生粥正好可以养胃。” 心里有只小虫在不断的爬,痒地想要挖心。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得了胃病?严重吗?” 他飘了她一眼,“我说的是你,老是工作到忘了吃饭,能不得胃病?我胃强着呢!” 微赧,她的胃倒是谈不上病,只是时常忘了吃东西,偶尔有些发炎。 接下来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喝粥,一碗吃完,他还想帮她再添,连忙推拒:“实在吃不下,胃不好,也不宜过饱的。” 他这才作罢,只嘀咕了句:“就吃这么一点,难怪现在这么瘦。” 到锦县,第一眼看到她,就给他一个感觉:瘦得不成人样。以前的她不能说珠圆玉润,但是因为刚生过小孩,腰间都有软软的肉,脸上也不是削薄见骨。 男人径自埋头喝自己的粥,似乎胃口大开,看来是真饿了,那么一大锅,居然都被消灭了,看得对面的女人目瞪口呆。 其实本来唐旭寒就饿了一天,肚子里空空如也,一点货色也没有,鸡粥的香味把人的味觉给吊了上来。再加上陪在身边喝粥的人,令他心情非常好,当然就食欲大振了。 吃完出来,静颜想到方俊,自知今晚又越距了。已经决定了要忘记从前,就不能再流恋过去,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戒掉对唐旭的毒。 于是打算告辞,还没开口就被他抢先堵住:“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别说让你一个人打车走的话,你知道我脾气。”语气专段独行,人已经走向车子。 背影修长挺拔,与她不远不近,一臂之距,怔忡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大口呼入空气,却终究郁在胸中。 第114章 三男齐聚 第114章 三男齐聚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推开门,唐旭从身后拉住她的臂,“静颜,别避开我好吗?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们重新开始,忘记从前,一切从头来过,好吗? 一刹那,黑白的电影,那眸中,分明的温柔。 只觉眼睛有些迷蒙,脑袋里嗡嗡的,眨过眼,看到的还是那如许目光。 差一点就想点头,可是曾经的往事一幕幕像过电影能够一样——闪过。 那时,他说:他爱她。誓言犹在耳,就转身隔断夫妻情分,还有她与辰辰的母子情。 现在,他说:我们重新开始。 会不会又是下一个背弃誓言的开始? 如果不是,又怎会在她酒醉后,迷了心智得到她的身体?这才是他想要的吧,对她身体犹存迷恋,所以说,重新开始吗? 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过以后才会懂得。 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痛过了,才会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傻过了,才会懂得适时的坚持与放弃,在得到与失去中慢慢地认识自己。其实,生活并不需要这些无谓的执着,没有什么就真的不能割舍。 学会放弃,生活会更容易。 更何况,她刚刚才决定,要对方俊好一些,要努力抓住这个男人,让幸福降临。 “唐旭,很多事,并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丢,你想要就可以找的。我们之间还有重头开始的可能吗?当仇恨,欺骗,利用堆积在一起,我们根本无法相处,这都是大家心里的一根刺,你扪心自问,你的心里真的已经毫无芥蒂了吗?就算你可以,我也做不到。” 手臂上抓住的力猛地一紧,阴霾爬上了他的眼,愉悦了一下午的心情跌倒谷底。心里回味着她的话,觉得不该是这样,她的说辞太极端,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来反驳她。 一动不动,时光似乎在他身上风化了,许久许久,开了口。 “真的不可以再试一次吗?” 见对方摇头,他苦涩的笑,眉眼淡去了许多生动,手下却不肯松开。 静颜无奈,用力摆脱了他的手,下车走进了公寓,徒留他一个人能凝望她的背影良久。 有一种人,无论多么想念,却不曾想再见面。这是曾经彼此伤害过的人。 有一种人,无论伤害多少,依然笑如从前。这是缘份已过的人。 有一种人,彼此心里藏着一句话,却始终暧昧着。这是满怀期待却连自己都没有勇气面对的人。 有一种人,让你不再骄傲,却又给你满满的骄傲。这是注定在一起的人。 而唐旭,究竟是哪一种人?她自己也没有答案,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最后那一种人。 虽然昨天晚上临别时不欢而散,可是工作未完待续,还是得继续凑到一起来探讨。 生活就是这么无奈,而人生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无奈慢慢牵连而成的。 今天的工作效率很高,去到唐旭办公室也没有像昨天那样等待,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所以到下午就基本把剩余部分全部搞定了,很满意这效率,看来昨晚的拒绝也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严肃了一天的唐旭淡淡说了句:“今天晚上再一起吃个饭吧。” 还没说话,他就堵了话过来:“怎么?有约?”见她摇头,又继续道:“那就一起吃个晚饭,我明天得回川市,锦县这边的事会有别人跟进,当饯别。” 仔细看他神色,再没有昨晚的一丝暧昧,眼里刻意的温柔也都转化成冷淡,她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回了学校后,有些心神不宁。 临近下班的时候,没想到唐旭还过来学校了。惹得马校长诚惶诚恐,激动不已,忙把人要请进自己办公室,却被他推拒了,只站在办公大楼的走廊上,目眺着远方。 静颜刚讲完课回来,就见那颀长的身影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缓住脚步,凝愣住。 身旁的小小探头探脑地左右看看,轻扯了下她的衣袖轻声问:“静姐,于助理怎么没和唐总一同前来呢?” 满头黑线,这小妮子还真对于墨上心了? 唐旭转过身来,唇角微扬,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笑。 一起走出学校,三辆车停在门口,一辆大奔不用说是唐旭的,大家都认识。另外两辆,丰田和路虎,虽然车价有差距,但那走上前来与靠在车门上的两个男人却不分伯仲。 一个斯文英俊,一个邪魅潇洒。各占一分天地。 唯独静颜脸色微变,这情况可真让她哭笑不得。 “哥,你来接我还是来接静姐的啊?”单纯的小小不知气氛的微妙,跳到走上前来的男人身边,调侃地问。 方俊笑着捏了捏自家妹妹的脸,目光却从眼前扫过,眉眼流转了星光,最后定格在喜欢的那张脸上:“下班了吗?我来接你。” 有些暗恼自己今天一天的精神恍惚,竟然忘了答应了唐旭的邀约,而没有提前打电话给方俊,他们此时感情升温,方俊时常会来接她下班一起吃晚饭,然后散步。 不待她说话,小小已经叫了起来:“哥,不带你这样的,把我当透明,眼里就看得到静姐。”故意气鼓鼓的,拿眼瞪他。 静颜心中微叹,若能和小小那般天真可爱,那有多好。 这还不是最糟的,而是那靠在车身上的邪魅潇洒的人,才几天没见,他怎么又来了? 凌逸凡浅笑着走到她跟前,抬眸看着台阶上的她,释放出灿烂的笑容:“静静,生日快乐!”手里递过一个盒子,方方正正,手掌那么大小。 惊愣住,生日?今天是八月二十六号? 凌逸凡笑出声来:“你不会连自己生日都忘记了吧。” 静颜觉得有些窘,她还真的忘记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而且,自从前年起,她就没有再过这个生日。方母给她过的都是老辈人口中的阴历,很少会正好在八月。 八月,曾经是她难以遗忘的伤,所以,记忆自动选择忽略。 方小小听了后,尖叫起来:“啊,静姐,你生日啊,请客,快请客,要不你让我老哥请客!我们吃饭,唱k去!” 方俊无奈地捂住妹妹聒噪的嘴,却是眼中含笑,“走吧,生日是要庆祝的,我做东,大家一起去热闹热闹,为我们寿星庆生。” 静颜轻轻揉着眉心,低笑,无奈点头。 她实在处理不了现在的局面了。 站在她身后的唐旭,脸色变得冷凝。他本想过二人世界的晚餐,兜里还准备着生日礼物,却冒出来这许多电灯泡。 本是陪送唐旭出门的马校长等人,自然也算在了邀请的行列之内。 在选择坐车时,她毫不犹豫地往方俊的丰田走去,回眸间,看到秦落站在校门口,茫然地看着她,那样子显得失落,淡愁。 又走回去,拉起他一切坐进了丰田车内。这个孩子,她这阶段,忽视得彻底。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她牵起那手,少年的目光瞬间倾城,墨色流蓝。而其余几人,都是眸色深沉,目光复杂。 就近找了一家饭店,位置安排巧妙,静颜坐在了小小和秦落的中间,秦落下手是马校长,而小小旁边是方俊,唐旭居然和凌逸凡坐到了一起,剩下的位置是另外几个同事。 这样的安排,静颜只能埋头在菜色里,不去看众人的脸色。 调度气氛的事,就留给马校长吧。 生日饭吃得太别扭,三个男人话都不多,但又让人明显感觉他们的气场存在。 吃到最后,上来一大碗面,这时又出现个尴尬的画面:三碗面同时送到她面前,大伙都愣住,看着这情形都没人说话,等着看她接哪一碗。 她看着伸过来的三只手,研究了数秒,接过方俊手中的,微笑:“谢谢。” 方俊笑了笑,坐回原位又盛了一碗自己吃,旁边的方小小看得津津有味,她也算看出一点眉目了,这比现在热播的偶像剧还要戏剧化呀。 唐旭的眼里闪过怒意,凌逸凡则眼里划过一道光。 下一扒——ktv。 来到ktv,麦霸发挥特长了,小小第一时间冲到点歌台,勾勾选选点上了好几首自己擅长的歌。另外两个女同事也上前纷纷点歌,优质男士在场,她们要一展歌喉。 剩下的人,玩一个游戏。 老的不能再老的游戏——真心话与大冒险:一个酒瓶放中间转,转到谁要么选讲真心话,要么选大冒险,真心话不肯说,就必须做大冒险,但是酒无论如何都得喝。 普通的酒瓶,简单的游戏,剖析地却是最直白的心声。 大伙把首轮权给了今晚的寿星。 没怎么用力,轻轻一转,酒瓶停在马校长那,同事们“切”出声,觉得有点扫兴,谁都看出来了,今晚重点是那三位男士,他们谁要听校长什么真心话呀。 想了想,“马校长,一直有个疑问埋在心头,你头上究竟是不是带的假发套?” 呃,全场静窒,接着爆发出大笑声来,这中间城南小学的老师占了多数。 太绝了,他们没有想到方律师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马校长大囧,脸涨的通红,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同事们起哄着大冒险,静颜却只提出让他连喝三杯,同事哀怨。 第二个转的则是上一轮输的人,也就是马校长。 酒瓶停在唐旭处,马校长偷偷看了看唐旭的神色,想到个安全的问题。 “唐总,能透露你儿子妈妈是谁吗?我想,好多人都很好奇。” 他是这么想的,唐旭传说中的前妻,怎么着也是局外人,与他们在座都无关,就算名字报上,是个名人,最多也是茶余饭后的八卦而已。 却听唐旭悠远的声音传来:“大冒险。” 第115章 真心话大冒险 第115章 真心话大冒险 马校长愣住,什么? 唐旭又重复了一遍:“大冒险。”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选了大冒险。喏喏地说:“唱首歌给寿星吧。” 马校长不知道的是,在他讲出真心话问题时,某些人的脸色微变。秦落更是拉下了脸,而凌逸凡则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嘴角噙笑,若有似无。 唐旭微微一笑,今天穿的是深色系的西装,镂花袖扣,稍带休闲风,显得成熟稳重而又不失潇洒。前额发如墨染散碎,黑瞳旭旭光华,却淡泊疏离,这一笑,摄人心魄。 端起桌上那杯红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有时候,爱情无需刻意去把握,越是想抓牢自己的爱情,反而容易失去自我,事物原则,失去彼此之间应该保持的宽容和谅解,而它也会因此而变成毫无美感的形式。 爱情就像一捧沙,抓得越紧,流失得越多。 这个道理唐旭以前不懂,现在却略懂。 小小她们早就一致地让开了位置,坐回到沙发上,眼中闪着兴奋,大boss居然要唱歌了。 好听的旋律从音响里传出来,他安静坐在那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孤寂感。 磁性的嗓音,沧桑的歌曲。 凝望着那个背影,心里五海翻腾。 爱过的你还在我心里,唐旭,你究竟想要怎样? 她想,这么一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或者现在仍然爱的,在这样一个场合里,唱着一首令人难过的歌,他的那些沧桑是因为她吗?他的歌声也是为她而唱吗? 可是人生无处不存在意外,本来两人单独的聚会加入了如此多的人。 包厢里所有人都在看他,她也在看他,视线无法转移。 方俊却在看她,凌逸凡也在看她,身旁静坐的秦落也在看她,可是她一无所知。 游戏继续。 这回轮到唐旭转了,他唇边勾起了幅度,静颜有种不祥的感觉。 桌上的酒瓶子往空中高高一抛,有人吃惊,低呼了一声。唐旭出手飞快,手一展,已把瓶子抄在手上。在桌上轻轻一拨动,恰恰停在她的面前。 引起全场一片欢呼,终于轮到她了,今晚的高潮来了! 而且刚才他露的那一手,真是酷毕了,把小小看地兴奋的“哇哇”大叹,早就忘了继续霸占麦克风这事。 “真心话:你的第一次是与谁做的,时间,地点?大冒险:现场跳脱衣舞!选吧!”冷冷的给出两个选择,全场轰动,这太劲爆了。 小小、加入了游戏队伍,她兴奋地先把酒杯满上给静颜端过来喝,然后兴致勃勃地等着寿星选择。哇!第一次!太猛了! 静颜咬着唇,心闷地发慌。 他一口气把真心话和大冒险都讲出来了,给了个不能说不能选的选择,而且是这么私密露骨。一大杯红酒下去,非但没有脸色变红,反而有些发白。 方俊看了眼脸色发白梗在那的人,心下不忍,她是他女朋友,被人欺到这份上,他如何还能忍?笑中已经带了冷意:“与谁,时间,地点,这就是三个问题了,不算了吧。” 爱起哄的方小小刚想提出异议反对,被方俊一个瞪眼,闭了嘴,后知后觉地才想起现在静姐是她哥的女朋友,这个问题太尴尬了。 唐旭扫了一眼方俊,换上更冷的神色:“那换个,你最爱的男人是谁?如果这个还不想回答,那么请选择大冒险,相信今晚的气氛会达到最h点。” 明显是故意刁难! 咬着唇,静默在那里,眼睫垂下。 秦落忽然推开了瓶子,冷声道:“不过是个幼稚的游戏,不玩也罢。” 如果不想回答,那么耍赖的事,由他来做。 “秦落!”方小小跳起来,怒瞪。 少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嘴角划出一个讥讽的角度。 场面一时尴尬,马校长急得额头冒汗,想要打圆场,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凌逸凡微笑,锐利邪魅的眼,变得温柔。 “今晚寿星最大!听寿星的,游戏结束吧。我也为寿星唱首歌。” 适时的解围,让静颜心中一暖。凌逸凡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所以情歌是他的一绝。 他走到跟前,选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结束的时候,凌逸凡附了一段旁白:方静颜,我们虽然没有相识十年,可是我很想和你做永远的朋友,不止一个十年,是许多个十年,天上的苏淼,相信也是同样这么想的。 眼泪夺眶而出,走上前,紧紧抱住他,朋友的拥抱! 不管过去有多少背弃利用,成长的路上曾经有着彼此;不管未来还有多长久,她都想珍惜相聚的每一刻,因为天国已经有苏淼在。 所以不管相逢在什么时候,不管多少个春夏秋冬,她都希望能和他做永远的朋友。 这一刻,她真心的放下了以前。 凌逸凡低头看着她的泪,很想轻吻去晶莹的泪珠,他想那滋味一定是甜的。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突然有种想法:如果做不了爱人,做一辈子的朋友,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谁叫他爱她呢! 若你流泪,湿的总是我的脸,若你悲戚,苦的总是我的心。 静静,就让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吧,或许远离在你的爱情之外,我才能得到解脱。 底下女同事们都欢呼,尤其小小叫地更欢了:“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淡去了些许的伤感,以及微妙的气氛。 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凌逸凡的嗓音没有李宗盛那么沧桑,但是却很有男人味。一开口“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引得底下尖叫连连。 他唱歌的时候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没有看任何人。 歌在唱,心随动,这首歌只为她一人独唱。 那一年,就一眼,让他从此鬼迷心窍地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到如今只能自苦地退回朋友的位置,连说爱的勇气都没有,只怕会切断了好不容易联系起来的,友谊。 许是气氛被烘托出来,许是大家感情都想流露,接下来几乎成了k歌大赛。 而且都是情歌,怎么忧伤怎么来,怎么悲愁怎么唱,吼得撕心裂肺。 却笑容印满了脸。 到了最后,静颜酡红着脸,满目都是醉意。 这一场生日宴,可能做不到人人尽兴,但至少她觉得满足。 在她醉了的酣然中,忘记了谁在后来唱了什么歌,忘记了谁灌她酒最多,忘记了唐旭是否再唱,忘记了从头至尾,保持沉默的,方俊,秦落。 只记得,后来不知是谁推进来一个双层蛋糕。 有人说:寿星,来许愿。 语调平和,好像,清平乐的歌。 灯暗下,只剩悠扬的烛光。 她站到跟前,笑说,我希望,世界和平。 一阵哄笑,有人说:寿星醉了。 有人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静颜,真正的愿望许在心里就可以。 侧过头,看眼前的人,温文而若,一如既往。 她闭上眼,惟愿在乎的人,能够长命百岁。 这是自苏淼去天国后,她一直存念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终于,曲终人散,晃悠着虚浮的脚步,想去买单,到了吧台,被唐旭拦下,“女人买单算什么事?”淡漠的声音,彰显了他的情绪。 此时,一只白皙的手伸向了吧台,“本就我做东,自然我来买。”卡送到了收银员手里。 唐旭刮了一眼身旁温文的男人,伸进兜里摸钱包的手紧了紧,松开。 拿出来,垂在身侧。 方俊收回卡,向他颔首致礼,“抱歉,我先送静颜回去了。”说完就扶过静颜的手臂,走出了门外。 唐旭眯了眼,这个男人似乎不像表面那般纯粹简单。 耳边是凌逸凡幸灾乐祸的声音:“真是奇景,唐总居然也有如此吃瘪的时候。” 气得唐旭顿时火冒三丈,却不显山露水,勾了勾唇讥笑道:“你又比我好到哪去?嗯?朋友?哼!”冷哼后,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拉了车门,车子如箭飞射,几乎擦着携手相扶的两人而过。 看着汽车呼啸而走,静颜定了定神,她虽然喝的很多,但是头脑还是清醒的。他们三个男人的互相暗斗都看在眼里,可是现在谁也不能帮,只能假装醉酒,不在状态。 心里只能苦笑,怎么会出现这么糟糕的情况呢? 身旁的人,虽然温若气息依旧,可是眉眼中那点微芒,却也显示了他的不悦。 这是第一次,他们一起的时候,表达喜悦以外的情绪。可是他也仅仅就这样,不问不说,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愿将这困扰加注在她身上。 她心中轻叹,人总是习惯眺望远方,不肯凝视身旁。 这个人就在她的身边,她不该这样让他不安了。 想起什么,回眸搜寻,却见秦落扶着喝得差不多的小小走在后面,黑色的瞳正凝望她处。朝他轻轻微笑,嘴动了动,他先是皱眉,然后点点头。 她说:送小小回宿舍。 身旁的人听到了她的轻语,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终究没有提出异议。 刚坐上方俊的车,就接到了凌逸凡的电话:“静静,真不够朋友,把我一个人扔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酒量,给我假装喝醉,嗯?” 唉,太熟就是这点不好,知根知底的,以前两人约会时,总喜欢小咪几口,酒量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她不是傻子,凌逸凡眼里若有似无的情意,她不是看不见,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但却埋在了心里。很多时候,人活的太累,原因只是三个字:放不下。 放不下远离的人,放不下曾经的事,放不下失去的物;放不下一截时光,放不下一段回忆;放不下成败,放不下荣辱,放不下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历经岁月的渲染,人海的沉浮,才知道。 放下才会轻松,放下才能自由,最先释怀的人最幸福。 苏淼的离开,让她突然明白,该放下时的就要及时放下,要不然后悔不及。不要等到失去了,再去慨叹当初不该怎样怎样,那样于事又有何补? 第116章 何为帅? 第116章 何为帅? 有人千方百计去逃避一种缘分,有人寻寻觅觅企图去挽回,但缘分这回事根本是得失不由人,因为上天最爱用缘分来跟人开玩笑。 方俊把她送到门口,并没有进屋就离去了。 他总是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得恰到好处,不会太激进,也不会退缩不前。哪怕今晚这样尴尬的境地,他依旧温若如水,没有太大波澜。 昏沉的头,几乎沾床就睡了过去。还没睡实,迷迷糊糊里,却又有电话进来。 呼吸声从话筒里传过来,却没有说话。 似乎有心灵感应,顿时清醒了过来,想开口询问什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晚上的心潮澎湃,此刻依然难平。 记得他说,他明天要回川市了。是不是以后两人都不会再见? 这样也好,不用说再见。 保持通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传来了“嘟嘟”声,挂断了。 之后,就算头再昏沉,她也再睡不着,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早上起身的时候,她忍不住心里咒骂:真是个可恶的人,扰人睡眠。 却不想,其实是自己心随所动,无法自抑。 幸得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否则这状态铁定是无法工作了。想到上班这事,她就不由想起昨晚回去时,心里起的那个念头。 想了想,她拨通了小小的号码。 “静姐,今天是周末,大清早的你把我吵醒干嘛啊?” 咕哝埋怨的声音透过来,静颜忍不住笑。昨晚小小喝得不少,她倒是忘了这丫头爱睡懒觉的习惯了,还有小小的起床气呢。 轻咳了一声,才温声提议:“要不你继续睡,我晚点再打电话过来?” “别!我都醒了,哪还睡得着啊。说吧,啥事找我?是不是要我跟老哥提点啥意见,你不好意思开口啊?行,这个我给你包办,尽管说出来。” 这丫头,说到最后就开始埋汰起方俊了。 决定不跟她墨迹,否则说半天都提不到主题上去。 “小小,姐问你啊,你觉得阿落怎么样?” “秦落?什么怎么样?可恶的小孩。”绝对是嗤之以鼻的。 听她语气,静颜就觉得有趣,他们两人绝对是活宝。“阿落比你只小了三岁而已,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还装大人。” 预期中的,电话那头的人跳脚了:“静姐,谁跟那小子是一国的啊,我二十四岁啦,哪里还是孩子?” “那么喜欢于墨吗?”突然急转直下问了个问题。 那头方小小明显一愣,“于助理?静姐,你要给我牵线?”整个人兴奋起来,若是在眼前,可以想象那生动的眼里定闪着光。 “抱歉,我跟他不熟。”若是唐旭离开川市,于墨势必也是要离开的,早点断了小小念头,才是正经事。 对面小小的声音就像气球嫣了一样,憋了回去,“哦,其实我也就是凑凑热闹而已,人家是总裁助理,还真能看上我啊。” 呵,小小,别妄自菲薄,你有你的好。姐给你介绍一个,比如秦落。 适时提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却听那头一声大吼:“什么?秦落?” 掏了掏被震聋的耳朵,有这么震惊吗?秦落很好,真的。一冷一热,正好互补。 苦口婆心的劝了许久,到最后口干舌燥之际,静颜觉得有些无力,这说媒还真不是一件好差事啊。 最后小小也觉得无力反驳了,只丢了一句过来:“静姐,就算我同意交往,那么秦落呢?他会同意吗?” 静雅笑了,终于这丫头松口了,她就知道,其实小小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嘴上习惯了和秦落那般打嘴架,对他甚至起了条件反射似得的反弹。 她笑着告诉那丫头,她了解秦落,他定是也愿意的。 说得很笃定,因为从小到大,秦落从未违背过她的意思。 小小不确定地回:“静姐,还是问问他吧,有时候,你其实并不了解他的。” 放下电话,若有所思。 本来想再给秦落挂个电话的,现在改变了主意,等周一去了学校,找个时间,单独与他谈谈。这个孩子心思细腻,会把事藏心里,小小那么说,是看出她没看到的东西了吗? 午后有些心神不宁,家中如常般安静,却有难以排解的闷乱萦绕着她。 一直到傍晚,都没有电话再进来。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等电话的,不管是谁的,都好。 竟然连方俊也没有打电话来。 她绝不承认,是想接到那个人的电话,却控制不住心头掠过淡淡的失落。 她绝不承认,可是,这世上,惟独对他,在她心底最隐蔽柔软的一角,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牵挂和关心。 一直到晚上,家里也静悄悄地,忽然她有点耐不住这静,收拾收拾穿上球鞋,从卧室拿了个篮球就出门,她想去楼下小区的篮球场发泄体力。 打开门,愣了几秒,门把上挂着一个小纸袋。 她取下来,里面有个小盒子加一张卡片,卡片上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没有署名,但是字迹她认识,唐旭的。 盒子打开——是一条银色手链,镶嵌了许多晶亮的水晶,很是耀眼。 脚下有几个烟头。 原来昨晚半夜他是在她家门口打那个电话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把手链塞进了口袋,盒子随意扔在屋子里,带上门。 到了篮球场,发现有人比她还早,场上已经有几个年轻人穿着背心,在那奔跑运球,其中一个身材挺拔,看背影非常迷人。 过人,运球,三步上篮。 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幻视觉了,那个人脸转向了这边,她呆愣住。 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他的人,迅速转移到篮下,左勾手抛投,篮球弧度优美的进了篮筐,场上一阵热烈的掌声。 年轻的男儿们,看着他的目光里有着崇拜。 他无疑是场上最夺目,最闪耀的一个人。 唐旭,你会弹钢琴,会管理公司,会交际,会步兵排阵,你还会打篮球吗? 篮球场上,并不是如流川枫之流那般灌篮,才叫帅。 一个定点,一个转移,一个假动作都是帅的根本,挥洒着汗奔跑都可以是帅。 无疑,这一刻,唐旭是真的很帅! 静颜在心中如是想,撇开她与他认识,若是从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她也会欣赏这个挥着汗,有着各种技巧投篮的男人。 如果技术与爆发力两者相抗衡,她比较青睐技术,所以她崇拜姚明。 这个高挑的a国男人在nba高手如云的球场里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当他伤痛退役时,她甚至痛哭,为他惋惜,因为姚明,她成了彻底的nba篮球迷,他一生的成就独缺一枚戒指,命运却如此捉弄人,无奈的伤病,让他从此与戒指无缘。 球迷们都在问,还有奇迹会发生么?姚明还会回到赛场上么?在一份火箭为他发表的官方声明中,姚明也说,他仍然期待着“重返赛场”。但所有他的朋友,他的队友们,都知道他在过去17个月里走过的历程有多艰难,都记得他说过无数次的那句“如果再受伤,就真的不打了”。现在,这个“如果”已经轰然而至。 用姚明自己的话说,他不想“把一杯茶彻底喝干,失去了所有的回味”。 把一杯茶彻底喝干,失去了所有的回味。留给人们更多空间,其实这样才是正好。 那方,唐旭耀眼万丈,突破,上篮,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可不就是帅透了?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结束了比赛,胜负毫无悬念。 只是看那群年轻人回过来的脸,都带着稚嫩,分明还是群青春洋溢的少年。她有些怀疑,他们过十八了吗?唐旭这不是在以大欺小? 少年们拿着球推推嚷嚷地离开了,他们可能在讨论这个大叔的体力还真不是盖的,球技也马马虎虎! 他们的想法谁也管不了,可是现在唐旭的想法她就有点琢磨不透了。 他在她家楼下,守了一夜,又一天?不曾离去吗? 一双黑漆得盛气凌人的眼眸灼灼地盯着她,他并没有穿运动装,一身休闲打扮,表明他的本意并不是来打篮球的,可是现在他的样子似乎在篮下仿佛天大地大独他最大。 飘了一眼她手中的篮球,他伸出一个手指,朗声道:“赌一个球!”语气很是挑衅。 静颜挑眉,一言不发。 下一秒,手里的球已经运向球场,他自然而然城防守姿势。 忽然她加速向前冲他右手边,他侧身阻挡。 哪知她只是假动作,迅速后退,从左边一切而过,已经晃过他人。 唐旭眼中闪过兴味,薄唇微翘:有两下子。 静颜一个跳投,眼看球抛到了篮筐最高点,只等下落了,却突然被腾空斜伸而出的手臂盖了下来,他回防的真快! 重整士气,原地慢慢运球,观察着他警戒的身体线条终于稍微松懈,朝他冲去,本能的摊开双手拦防,哪知她却突然刹然止步,斜退一大步,右手抛头,三分球!命中! 第117章 你选谁? 第117章 你选谁? 得意地朝微微错愕的男人比了个y的姿势,脸上印开了笑容。 他笑着走过来,附下身到她耳边柔声说:“你赢了!”说完毫无顾忌地吻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想要反抗已经没了先机,肺腑里涨满了无助。 好久之后,他放开她,她怒:“不是说赌球吗,我赢了的呀,你怎么能这样?” 唐旭无辜地眨了眨眼道:“嗯,赌注就是一个吻,你赢我吻你,我赢你吻我!” 什么?他居然这么无赖!可是心头仍因那一吻狂跳不止,她又羞又恼。 这才想起,他占了便宜后,她该第一时间给他一巴掌,然后才去问他。这顺序错乱了! 可是他们重逢后,已经 现在因为一个吻而大发雷霆,会不会显得矫情? 面对他,她总是会乱了理智,又无力承认内心的彷徨。 这一打岔也没了继续打篮球的心情,转身,愣住! 方俊远远地站在她的公寓楼下,静静地看着他们,脚下有几个烟蒂,显然已经站那好一会了,而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吸烟。 刚才那一幕他全程观看,唐旭是故意的! 身旁的男人倒是一派自然,捡起地下的外套就挂在胳膊肘那。 顿觉心慌,愧疚浮上心头。 明明决定,要与方俊好好的在一起,为何事情总是会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抬头对唐旭说:“你先离开吧。” 唐旭皱了眉头,眯起了眼,眼中是暗藏的危险光芒。“我为什么要走?” “唐旭,他是我男朋友,我有话要和他说,你是不是该避嫌?” 瞬间,眸中冷星淡寒,隔陌如疏。 “今晚以后,他不再是,你拖着迟迟不肯与他分手,行,那我自己来!我来帮你!” “可是,你又是我的谁呢?你凭什么?” 他抿了唇,指节发白,一直不作声,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急促。 最困难的选择无非只有两个选项,你敢,或不敢。 唐旭看了眼站在远处的人,幽幽而又森寒道“你摸着自己的心,我,方俊,凌逸凡,如果必定要选一个,你选谁?” 决绝的选择题,虽然让她选,可是看他一脸的气势,大有不选他就没完的意思。 夜晚的小区安静地可以听到夏虫鸣叫声,低语如喃而又冷凝的声音在她头顶飘过,刚才的气急败坏完全不见。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选作朋友,她觉得是凌逸凡,那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现在想来都还喜笑颜开。如果选情人,方俊无疑是优的,他的细心周到无一不让她感到温馨。至于选丈夫,三个人中唯一一个成为她丈夫的人如今也已经离婚,所以这个答案无解。 可是,我们总会在那样青葱的年华里遇到这么一个人,他强大到让你仰视,让你去崇拜,让你低到尘埃里,却一瞬间掳去你的呼吸,让你沉迷,不可自拔。而他,就算在明知道该恨的情绪里,也依然抵挡不住爱的蔓延,以致于爱恨纠缠到自己心碎破裂。 现在她的选择看似三个,其实只有两种,敢或不敢。 于是她淡去了之前的恼怒,微笑道:“唐旭,我七十岁的时候,想躺在摇椅上,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意思?” 她轻轻开口,闭了眼睛,唇角是温和的笑意,“我一直想要一个家,完整的,只属于我。相识,恋爱,结婚,生子,幸福,这才是家的定义,然后,白头偕老,七十岁时,享受儿女清福,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唐旭转身,看了她半天,勾起眼角,粗着嗓子开口:“这样,很好。” 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犀利而平静:“即使你心中有许多不满,也是无法质疑这样的人生吧,只因为这是我选择的。可是,你觉得你适合吗?” 我们之间,开始就是个错误,一切都乱了程序。 唐旭长久没有作声,久到她抬起头来看他,如寒似冷的星眸里有着说不出的情绪,伸出手拉住一丝她的头发。 忽然觉得头皮一痛,他用手指卷起了她的发,她不得不靠近他,他眼里的不悦分明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浅薄的声音再次响起:“适不适合,要试过才知道。可惜,经过今天晚上,你就算想选方俊也不可能了。” 说完越过她,拉开车门,踩油门,转方向盘,绝尘而去。 方俊说,昨天不知道你生日,今天逛了一天的街,就是想补个礼物给你。 方俊说,想你休息了一天,应该舒坦了,于是过来找你一起吃晚饭。 方俊说,可是,静颜,我发觉,没有办法把刚买的礼物送给你了。 方俊说,陪我走走吧,可能最后一次了,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静颜不知道他的礼物是什么,只是看他笑得温和,眼中却有着悲伤,而他的手不像往常那般牵住自己,而是放在口袋里,那口袋的地方鼓着一个很小的盒子。 鼻子发酸,这个温柔的男人,甚至都不愿她觉得难堪,宁可把难堪留给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夜里,不再是以往的肩并着肩,而是隔了一米多的距离。 锦县的夜晚,轻风扑面而来,很凉快。 老街上,还有着散步的人群,但为数也不多。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如何对前方那个悲伤的背影说分手。 可是,事实,他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末路。 一直是她自欺欺人,以为紧紧握住,就能给这个男人幸福,然后因他的幸福,让自己也感受幸福的滋味。 但却不知,那是手中的沙,握得紧,流得越快。 “方俊。”她轻轻唤,不管走到何时,该出口的话还是要说。 方俊身子一阵,回过头来,本来黯然的眼,已经恢复成平常,只剩温柔。 忽然他凝滞住,表情变得惊恐,小心!人已经向她冲来。 静颜看着她,不解,什么?小心什么? 抬眼,头顶旧广告牌从天而降,砸下,直直地。 然后,无法逃离的距离,铺天盖地的灰尘和锈迹的味道。 她用手去挡,却只闻到鲜血和骨头断裂的味道。 疼痛是在下一秒,才传达到脑海里的讯息。 倒在血泊中,头脑中一片模糊,震荡的,心跳,呼吸,那么大的声音,似乎终止比继续还容易。 睁眼,却没了天空,什么遮住了她的眼?那旧广告牌吗? 她想,人生的际遇真的无法估计,她怎么都没想到天上会砸下一块巨物。 她想,这又是一场老天给的报应吗? 她想,那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了,你还有谁? 忽然,很想哭。 不过短短几秒钟,她觉得大把的灵魂从身体穿过,透过乌黑的金属牌子,挣脱了个彻底。当所有的重负移开,只剩下方俊的眼睛。 他的面孔僵硬,一向温若的脸也变得冷凝,外套垫在她后脑勺的伤口上,双手固定。 她从他眼中看到自己面庞上的鲜血,沾在黑发上,几乎涣散的眼睛。 很可怕! 他说,静颜,撑住,我是医生,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掏出手机,110三个数字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他在颤抖。 静颜在朦胧的血色中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角,忽然颤落了,泪水。 好想,再说些什么,听听那人的声音。 方俊是医生,他嘴里说着没事,可是他为何这样害怕?是不是她流了很多血? 有人说,电话是远处的声音,却能奇迹地传达到耳里。 思念忽而从心脏榨出了血液,却一直流不出,明明是刚才见过才离去的人,她竟然又开始想念起来,而且很迫切。 她痛哭,抓住了方俊的衣襟。能不能把电话给我。 撕破了喉的声音,看着他流泪,那目光是无力,直至绝望。 然后,轻轻把手机,放在她的手心。 只剩下十一位数字在她脑中盘旋,像个空白的世界,却扭曲了空间时间。 是不是拨给他,就触到时光的逆鳞,回转,重新开始? 然后,独角上演,一场黑色喜剧。 时光只是一层纸,是浸湿模糊了字迹,还是揉烂了,塞进心中的防空洞。 轻轻松了手,坠落。蜷缩在地上,婴儿的姿势。 终将,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八岁那年。 她在麦当劳里看着门口的那个男孩坐在那里,这次,她没有走出去。 而是就那么躲在窗户后面,看着他,看着他被人掳走。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没有追上去,梦境置换,她与男孩又被绑在了一起? 接下来,所有的事都像过电影一般,她极力去扭转已经录好的内容,却到最后发现,她与那人的经历,始终都改写不了,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 她本想要重新规划的呀,想着成年后,恰当的时间,认识他,与他恋爱,然后结婚,生子,然后白头到老,七十岁时,一起躺在躺椅里,什么都不用想,只有相互牵着的手。 可是为何她连一个梦境都主宰不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坐着方俊,一向清爽俊逸的人,却也有了胡须冒出,眼睛里是红的血丝,他很担心她吧。 她笑,方俊,我做了一个梦,转眼,居然就是十九年。 扶着床柱,试图坐起来,手臂,头部却痛得厉害。 方俊按住她,声音嘶哑,“别,你没事,但是有轻微脑震荡,后脑勺缝了好多针。” 欲说些什么,他又阻止,“别说话,我打了电话给小小和秦落,他们很快就过来。还有,最后我想说,静颜,我们分手吧。” 方俊说,由他提出来分手,那就是他先不要她。 方俊说,推开他这么好的男人,是她方静颜的损失。 方俊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挥挥手走出病房门的男人背影,竟似苍凉,低头,吸了吸鼻子,眼中,却有了泪意。 第118章 饮鸩止渴 第118章 饮鸩止渴 唐旭很心烦,一气之下连夜开车回了川市,一直到半夜才到家,还没睡醒就被眼前这家伙打电话给吵醒了。 习方看了眼面前的哥们,双眼无神,昨天晚上是干嘛去了,最近这阵子去锦县发展什么教育项目,整天神龙不见尾首的,今天好不容易才约出来,又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阿旭,锦县有什么吸引你,教育项目到处都可做,跑那么远干嘛?” 不提还好,一听这,唐旭的脸又黑了几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他心里计量,习方会不明白。 果见习方陪笑着凑到跟前,“那说说呢,进展怎样了?有没有追到手啊?” 唐旭刮了一眼自己的好友,还是娓娓道出了这次锦县之行的时。 听完后,习方不胜唏嘘。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唐旭苦恼而又无奈地问。 习方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你女人方面的事还要问我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别说她爱你如斯,就算她不爱你,你别忘了,你们还有个儿子呢。” 真的是旁观者轻,当局者迷。 他都把情敌的路堵死了,还在这里烦恼什么?从细节里分析明显那女人已经有些松动了,只要再加把火,肯定能攻克下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居然把辰辰给忘了。 有了底之后,也就不急了,既然她对他还有所防备和反弹,而又要给她时间与那个方俊分手,这中间都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 所以唐旭决定,他在川市先处理一阵公务,万事具备后,再踏征途。 此时的他,自然是不知道在昨天他离开后,深爱的女人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撕心裂肺。而当他在后来得知时,心中剧痛,只恨自己不早一点回去锦县,没有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也错失了收复她心的一个绝好机会。 川市,有一个酒吧叫迷。 纸醉金迷的迷。 因为这里是纸醉金迷的世界,有人把这当成天堂,也有人把这里称为地狱。有时候,天堂与地狱其实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包厢的灯光昏暗,只有格板里装饰的蓝色霓虹灯在一闪一闪,这无碍大家寻欢作乐。 凌逸凡一口喝尽杯里的酒,丁皓鹏慵懒地靠在沙发里,人几乎都陷了进去,看着老大落魄的神情,忍不住坐起身来,凑到他耳边低语:“哥,一个人喝闷酒多没劲啊,我给你叫两个妞松松筋骨,发泄发泄?” 男人愁苦,不外乎是因为女人。既然是与女人有关的情,那就很好办,找女人解决。 他知道凌逸凡从来不碰粉,所以并没有把手边的粉拿上来,听他没啃声,就当应了。 很快,妈咪领来了一群小姐,自然是挨个让凌逸凡选了。 凌逸凡眯着眼,看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本对这些无兴趣,可是又实在穷极无聊,现在每天这样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真让他觉得无聊至极了。 随意一瞥,其中一个让他定住了视线,丁皓鹏见他盯着某个女人看,打了个响指,就留了那女人坐到了老大身旁。 剩下的自然是兄弟们分了,众小弟笑眯了眼。 本来到这地方,陪着老大一个劲的喝闷酒,得憋出病来的。 凌逸凡仔细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她自己介绍过了,叫玫瑰,自然是艺名。 虽浓妆艳抹,但是她的发型甚至眼睛都跟一个人很像,这也是他刚才定住视线的原因。这个叫玫瑰的女人,长得很像方静颜。 只是,方静颜从来不化这么浓的妆,她甚至都不化妆。 玫瑰很拘谨,像是第一次出台,手都不知道摆哪里,给凌逸凡倒酒,都有些抖,酒液漫到了外面。 凌逸凡笑了笑,只不过形似,神却一点都没有静颜的味道,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满杯满杯的酒下肚,神智已经有些模糊。 一觉醒来,看了眼身边女人的睡颜,庆幸浓妆艳抹下并不是惨不忍睹。昨天晚上不知不觉就喝高了,怎么就把玫瑰带上了床,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上床前严词令她把脸上洗干净,对着一张涂满颜料的脸,他实在没心情。 环顾四周,这是迷在顶楼的vip包房。 他是迷隐在背后的老板,有最好的套间专门做他的休息室。 仔细看玫瑰的素颜,想起那次囚禁静颜时也曾默默凝视过她的睡颜,两相对比之下,几乎毫无相似之处,昨晚怎么会觉得两人相像呢? 那棱角,那眼线的长度,那眉毛,那鼻子,乃至那嘴唇,都不可能有另一个翻版可以与她雷同,或者相似。她就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存在。 惊觉,她在自己脑海里的轮廓居然如此清晰! 原本以为已经放下了,甚至最后见面那次,他都能置身事外地看着两个男人为了她斗。回了川市后,他也甚少想起她,只是人很颓废而已,提不起精神来,干什么事都觉得索然无味。 现在心中的那阵阵失落,是不舍吗?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如果对一个人的思念深厚得连时间亦无法冲淡,那对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全世界最悲哀的人。 无疑,他现在就是那个全世界最悲哀的人,他以为可以放下对静颜的爱,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甚至高姿态的笑称做朋友。 但却在这样一个荒唐的夜里,抱着一个只有两分相似她的女人。 饮鸩止渴。 床上的人睫毛微翻,有苏醒的迹象,凌逸凡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有那么一丝期待,那睁开的眼睛里,眼珠是乌黑的,瞳色是清明的。 玫瑰醒过来,一眼就见到了眼前的男人在盯着她看,不觉脸上红晕密布。 这是她从事酒吧工作以来,第一次碰到这么有型的帅哥,他身上有种黑暗气息,从他身边那群人对他恭敬的态度,就知道他是他们的老大,这个男人不凡,同样她也惹不起。 凌逸凡醒过神来,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玫瑰。” “我问的是你的本名。” “曲静柔,家人叫我静静。”她如实讲。 凌逸凡却忽然怒火高涨,上去就闪了她一巴掌,“谁允许你叫静静的?你也配?” 他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一股暴怒,不过是一个小姐,也配叫“静静”这个名字?除了他的方静颜,谁都不配! 玫瑰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就发起火来了。可是不敢出声,捂着脸,连哭都不敢,眼中尽是害怕。 凌逸凡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甩在她身上,低吼:“给我滚!” 看着他这么恐怖的样子,火迅速蔓延到她身上,玫瑰连忙拣起钱穿上衣服,匆匆跑出了门外,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见到女人落荒而逃的样子,凌逸凡向后倒在了床上,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从皮夹里翻出一张照片,这是读书的时候唯一的一张与那两个女人的合照,此时一个伊人已逝,一个遥在锦县,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为她护航,都离他很遥远。 门口轻敲两声,他都还没应,丁皓鹏就推门进来了。 从刚才跑出去的玫瑰口中得知老大正在发火,他就想不通了,不就是个女人嘛,真有那么放不下?那个方静颜他有见过几次,清新尚可,但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倾城之姿。 怎么就让老大如此吃瘪,独自颓废了呢? 走到床边,瞄了一眼凌逸凡手里的照片,忍不住笑出声来:“哥,回忆青春?酸不酸呢?” 他们之间说话,也不用考量,随意惯了。 凌逸凡坐起来,把照片拿给他看个仔细,突然有种想跟人分享的感觉。 “你看看,这两个女孩,哪个好看?” 丁皓鹏也是利眼,只稍稍细看,就看得出照片里的年轻女孩就是方静颜和苏淼。这两个,他都见过,但他还是老实地做出了可观评价。 “左边那个。” 凌逸凡笑了,是呀,每个人第一眼都会觉得苏淼是个美女,可是他却偏偏对另外一个着迷,真不知道她有什么魔力。 丁皓鹏心知老大心上人是哪位,又盯了一眼右边那个女孩。这才发现,刚跑出去的玫瑰长得有点像她,难怪昨晚老大要点玫瑰的台了。 凌逸凡有电话进来,听完电话后,他脸上恢复了严肃。 “皓鹏,楠叔要回来了。” “哦?什么时候?” “近期,估计就在这两天,让兄弟们准备下。都仔细着点皮,别像现在这般松懒,落到楠叔手里,我也救不了他们。” 丁皓鹏点点头,也收起了一向的慵懒表情。 叶进楠,楠叔,他闻其名未见其人,如雷贯耳。 早就知道,背后真正的老大其实是楠叔,但他一直在国外操纵毒品市场,国内的事业都是交给凌逸凡做的。 这么久以来,凌逸凡从不涉毒,主要负责洗黑钱,可是现在,楠叔回归,恐怕要把毒品带进川市这块土地了。 毒品这东西,一经碰上,那中间的利润真是让人眼红。 第119章 我不喜欢她 第119章 我不喜欢她 小小问:静姐,你跟我哥怎么了?为什么他不再来看你? 静颜沉默。 自从那天她醒来后,方俊就再也没出现过。 就连单纯如斯的小小,也察觉出了异样。她说,明明那天陪着她哥一起去买戒指的,以为他哥要向静姐求婚,她开心的要命,帮着把家里布置了一天,买好了食材,只等她哥接人回去。 可是人没接到,却接到了静颜受伤住院的电话。 我们分手了。 这是她唯一能够对小小说的,看着她不谅解的眼,以及愤然离去的身影,连她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原来那天方俊藏在衣兜里的是戒指啊,他们终究是无缘。 眼睛刺痛,心里只剩愧疚。 那场以相亲为起点而开始的感情,终归没触及生命的底线罢了。 还以为,是命运让他们摩挲彼此的掌纹; 可是,现实证明,不是他们指纹太浅,那么,应该是,缘分太浅。 “姐,你没事吧。”一直沉默的少年,拉住了她的手问,拉回了她游离慨叹的神思。 回转眼看年轻的脸,眉眼清醇,眸光温和,却是沉静如昔。她摇摇头,还记得那天,秦落不是这般平静的,他一头冲进病房里,惨白的脸,眼框突裂,表情在一点点龟裂,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是第一次那般的惶恐而又惧怕,惧怕命运的强悍,惧怕老天的残酷,惧怕他一生依赖的姐,就此陨落。 当时她是非常触动的,她在秦落的心里,占据了满满的,太多太多的位置。如果有一天,她和他真的分离,他如何活下去? 她告诉自己,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让秦落独立,学着习惯没有她。 似乎她每一次觉得难过的时候,他都在她身边。 想起刚才小小决绝的身影,她对秦落说:“阿落,姐问你个事。你喜欢小小吗?” 对他,她不用拐弯抹角,她只需直接询问,因为他是秦落。 习惯中的静默,好一会儿,秦落才问:“为什么这么问?” 过了几天,伤口已经愈合,她坐起身来,捏了捏他的脸,“别这么严肃。姐只是问问你,我觉得你和小小很合适,小小是个单纯的女孩,她骨子里的热情正好可以互补你的冷漠。如果你喜欢她,那么姐帮你们牵线如何?” 这个孩子现在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坐起来看他,都要仰着头。细细观察,眉眼里的稚嫩早已消失不见,她想,若是小小与他能成,定会是一段良缘。 可是这终究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如往常一样的沉静,秦落垂下了眼,遮去眼底的忧伤,复杂的光芒闪耀,人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好一会儿吐了一句话:“我不喜欢她。” 静颜微愣,她没有想到秦落会这么直截了当就拒绝了她。一个从来都听她话的孩子,第一次闷着声拒绝了她的提议。 忍不住看向窗边的人,修长挺拔的身影斜倚在窗前,他看着窗外的漆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侧面优美的轮廓…… 窗外,月华如练,朦朦胧胧。 忽然之间,发现他已经从一个懵懂男孩,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像是母亲看着孩子,渐渐的羽翼丰满,再不需要她的呵护。 她本以为,给他安排好一切,是对他尽所能的好。无论是学业,工作,还是感情。可是他却真的长大了。 轻轻叹气,但是还想做番努力,小小真的是个好女孩,不想他就这么错过。 “阿落,答应姐,好好考虑下,可以试着相处,放下成见,你不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你也很合拍吗?她是除了我之外,你与之说话最多的人了。” 秦落回眸,烟波清澈,却没有再反驳。 姐,你不知道,那是因为她与你走得近,我才会与她说话的。 可以出院时,小小还是赶来了,神情里虽然有些别扭。 秦落去办出院手续时,小小突然道:“静姐,哥走了,他申请调去了外省一级医院。” 她凝滞住,眼中划过忧痛。 那么好的一个男人,终究到了最后,还是被她伤得彻底。 背井离乡,是想离她远一些吗? 身后是长长的叹息。 看吧,不仅秦落在变,连单纯的小小也学会了叹气。 人生总是这般无奈,而又无力。 回到学校,看着马校长和同事们,有些久别重逢的喜悦。 而马校长却宣布了一个消息。唐氏集团要在城南小学开设一个据点,以后唐氏的工作人员一律都搬到他们学校,与他们共同为教育项目作奋斗。 听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怎么琢磨着不是滋味呢?静颜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马校长规划了一下,特意辟出两个办公室来。其中一个他自己搬了进去,而他的校长办公室则留给了唐氏总裁。 要数最高兴的,莫不过是小小了,因为她的于助理又来了,而且还能一起工作,天天看到。所以说单纯就是好,前一刻她可能还在为自己哥哥抱不平,下一刻小妮子又在春心暗动了。 而她与秦落的事,在那天问完秦落后,静颜只能不了了之。 暗叹,孩子长大了,她这个家长也做不了主了。这不,这两天还跟她闹别扭,不怎么理会她了。 刚坐进自己的办公室,小小就挤到她身边,趴在桌子上,作花痴状道:“静姐,你说于助理会注意到我吗?” 静颜好笑地看她,也学她也把头趴在桌上,戳了戳她的手背苦恼地道:“唉,这有人犯花痴了,该不会病得厉害吧。” 小小愕然,终于知道是在取笑她,一声尖叫,就伸手佯装要去打她,静颜咯咯笑着边跑边躲,不时还求饶:“哎哟,就算说中了你心思,也不用谋杀我啊!” “啊你还说,看我不逮住你!”小小气不过,张牙舞爪地挥着拳头来追。 慌不择路,无处可逃,往门口扑去,正好一头扎进某人的怀抱。 马校长只见一个身影扑来,来不及细想,以本能反应扶住了眼前的身影,定睛细看才发现是方律师。倒是没想到平时沉稳大方的人,也有这么俏丽的另一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办公时间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虽然平时和下属们没什么距离,可是现在唐氏集团的唐总在,如此松散的现象必须要杜绝,所以语气不觉严厉起来。 跟在身后的唐旭,盯了一眼扶住静颜的那双手,马校长后知后觉的连忙收回。 反倒是静颜因为他突然收回,没注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回是唐旭上前一步拦腰搂住,他皱了皱眉:“投怀送抱?”手扶在她的手臂上,指下尽是骨头。 连忙抽身站好,淡了眉眼,“你好,唐总。” 马校长笑眯眯地说:“方律师,你若是觉得身体可以工作了,不妨与唐总谈谈细节,毕竟先前接洽的是你们,你比较了解其中细节部分。若有技术上的问题,差人来跟我说就是了。” “身体怎么了?生病了?”唐旭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静颜还没开口,就被马校长抢了话头过去:“不是生病,方律师前阵子被广告牌砸到头了,头上缝了好几针,昨天才出院回校的。” 只觉手上一紧,唐旭已经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心被揪住,他不知,离开后居然发生了这事?广告牌?缝针?欲要掀开她的头发去看。 的确,后脑勺那里,有一片头皮上是没有头发的,被她用头发给遮住了。本来缝针的时候据说是要把头发全部剃光的,但是后来由方俊执刀,只是剃掉一部分。 她也是那次之后,才知道方俊是外科医生。 与他交往这么久,只知道他是医生,居然一直不知道他的科种,这是不是一种讽刺呢? 她对他,一直都没有真正尽心过。 让开了一步,也挣脱开了他的手,没让他触及她的头发。 曾经在那时因着心里无比的绝望和思念,想要拨通电话听听他声音,到了现在,此人就在眼前,她却再做不来当时的决绝。 只因,他们之间隔了时间的长河。 有人说:我们最孤独的,不是缺少知己,而是在心途中迷失了自己,忘了来时的方向与去时的路;我们最痛苦的,不是失去了曾经的珍爱,而是灵魂中少了一方宁静的空间,慢慢在浮躁中遗弃了那些宝贵的精神;我们最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怜悯或关怀,而是一种顽强不屈的自助。你若不爱自己,没谁可以帮你。 经历过一次心的洗涤和撕扯裂骨的疼痛后,她告诉自己,不再轻易妥协,要牢牢保护好自己的心。 “我已无碍,谢谢。” 唐旭眯了眯眼,收回了伸出的手,垂于身侧,控制着不去紧握住,让心口的疼痛与怜惜慢慢回流,直到平静。 然后,他又挂上了浅淡的笑容。 静颜,下一次,绝不容许你躲开我。 第120章 与儿重逢 第120章 与儿重逢 想要猜懂一个人,其实很难。 尤其这个人还是唐旭。 他到了城南小学后,借工作之名,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得把她这个所谓的法律顾问差遣得彻底。她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是城南的员工,还是他唐氏的员工了。 然后他笑着说,两家已经为了同一个项目合在一起工作了,那就该不分彼此才是。 背地里,她回了他一句:去他的不分彼此。 可是该跟进的工作还是要找他,门也没敲,就推门进去。 唐旭正在打电话。 “今天牛奶喝了没?小朋友每天都得喝牛奶,那样才长得又高又壮。”语气是难得的宠溺和轻快,脸上的神情都是温柔的,甚至嘴角带着笑。 静颜心中一动,电话那头是辰辰吗? 自从再遇唐旭,她的思绪刻意地游离开来,一直克制着自己别往儿子身上去想。因为一想起他,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心中就会有种越来越无法挣脱的空虚。 辰辰是她心里永远不可触摸的一根刺。 她可以冷颜直面唐旭,却无法把这根刺生生的拔出来。 可是人往往不去想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脑子里动了那个念头,就好像打开了一扇门,思念如泉水般涌来。这思念,是这样挥之不去,它盘旋在她的眼前,萦绕在她的耳边,沉淀在她的心里。 有一句话她一直不敢问:辰辰好吗? 简单的四个字,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真的是不敢问。 对于辰辰,她绝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怀了目的生下他,然后又把他放下。 唐旭挂完电话,抬头就看到女人愣愣地看着自己,眼里萤光闪烁。心中了然,知道她必然是听到自己讲电话了,看来习方说得没错,辰辰才是她真正的软肋。 勾起了唇角,假装不动声色的拿着手机,翻到照片那,调出几张辰辰的照片。 那边的目光果然被他手里的手机吸引了,甚至向前跨了两步,可是等她想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他却把手机按掉了。 到这时,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吊她胃口,她心里暗呼了口气:冷静冷静。 这只能算是个小插曲,之后就是两人的工作时间,哪怕静颜心不在焉,唐旭也没都假装没有看到。 临到下班时,他的电话又有进来,静颜收拾东西准备去自己的办公区。 “喂,你们快到了?嗯,好,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收起电话,表情一派从容,等了一天的秘密武器终于来了。 走到门口,假装不经意地回头叫住了她:“等一下和我一起去接个人。” 接人?可是马上就下班了,抬头看他神情,不容拒绝。 等车子到车站的时候,静颜却完全没了来时的怨怼之情,而且一点也不后悔来此一行了,她有点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人。 于墨手里抱的小男孩是辰辰吗?难怪今天一天没见到于墨,是回川市接辰辰去了吗?忽然觉得自己丧失了所有的语言,只能傻傻地看着那个挥舞着拳头的小男孩。 她离开的时候,他十个月大,一年,两年,他已经三岁了,按虚岁算,他都四岁了。 辰辰变了,看到熟悉的人过来,欢欣舞动起来,手已经伸直了,虎头虎脑的样子,那轮廓,分明是与他父亲一模一样。 习惯性的,紧张的时候,手心都是汗。 他是想要她抱吗? 可是孩子的手却拐了弯,伸向了身边的男人,“爸爸!”响亮的,标准的,男童清脆声。 唐旭抱住了儿子,辰辰立刻搂住父亲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爸爸的脸上,沾了他满脸的口水,笑眯了眼。 唐旭哭笑不得的擦去脸上的口水,温和地问儿子:“辰辰,今天有没有喝牛奶,下午有没有睡午觉啊?”这孩子他带的时间不多,但平时的习惯他是记得的。 “喝了,下午也睡觉了哦。于叔叔来接我的时候我已经睡醒了,我今天很乖的。”讲话带着童真,口齿又不太清楚,可是表达却很清晰。 唐旭笑着道:“看看这是谁?”指向了身旁的女人。 静颜顿时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会不会喊她“妈妈”? 却见辰辰盯住她看了好一会,忽然咧嘴一笑:“漂亮阿姨!” 漂亮阿姨!一句话就把静颜瞬间打入了冰窟,满腔的热情与开心,被一盆水兜头而下,彻底浇灭。心里犹如针扎一样,甚至觉得连于墨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儿子喊她阿姨,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悲哀吗? 心里不断地在告诉自己,他还是个孩子,孩子的记忆通常只记得常见的人事物,两年的时间,已经使他完全不记得妈妈这个人,这些都是常理之中的事。 再怎么安慰破裂的心,依旧忍不住那揪心的疼痛,时间真是最厉害的杀手,杀人于无形。 唐旭沉默,这样的情形早有预料。却在看到静颜那沉痛的眼时,他还是会心痛。 儿子的生命里,其实早就没了妈妈这个名词。除了在那年她刚走时的前几天,辰辰天天都哭喊着要妈妈,可是一阵子下来,他就慢慢习惯了,习惯了没有妈妈的日子。 孩子的记忆本身就是短暂的,就算血浓于水的亲情也会随着时间而变淡。 “先回去再说吧。” 辰辰的注意力始终是被他爸爸牵引着,在回去的车上,一直坐在他爸爸身上,高兴的报告着最近有趣的事。 平时都是保姆和太爷爷陪他,爸爸是很难得才见一次的,而且这次又出差到这个地方,已经将近一个来月没见到了。所以这次爸爸说接他过来时,他开心坏了。 这次唐旭重回锦县,不仅把办公区搬进了城南小学,更在锦县买了一套房子。既然决定要做长期奋战,而且打算把儿子接过来,相应的措施,他自然是要齐备了的。 于墨把他们送到公寓后就离开了,这次静颜没提要回家的事,很自然地就跟着一起到了那间公寓。 进门后,唐旭去厨房烧水,泡茶,泡牛奶了,把空间留给了两母子。 辰辰觉得有些奇怪,那个阿姨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懂得逢人讲好听的话,不仅听的那个人开心,就连爸爸太爷爷他们都很开心。所以这么小他就懂得一个道理:嘴甜肯定不会坏事。 可是为什么今天这招不灵,他喊了“漂亮阿姨”后,不仅眼前这个阿姨脸色变了,甚至连爸爸的脸色也变灰了,他很纳闷! 静颜看辰辰老是偷偷看她,于是尝试着和他交谈:“辰辰,你今年多大了啊?” “我四岁了。”辰辰有些不喜欢这个阿姨诱哄的口气,一开口就把他当成了小孩子。 唐旭出来时,端了一杯牛奶递给静颜,想拉近他们距离,让她拿给辰辰。 哪知辰辰见状,不知哪一点触动了他不高兴,厥脾气上来了,随手一推,牛奶全翻在了静颜身上,“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瞬间她身上的衣服就晕开了白色的奶迹。 虽然是温的,但是翻在身上和手上,疼的不是手,而是被刺痛的心。 唐旭大怒:“辰辰,你这是干什么?” 辰辰见父亲帮着陌生阿姨凶他,一脸蛮横地扭了头,不理。 下一刻,就觉身子一轻,被按在了爸爸的腿上,屁股上遭到了重力侵袭。 这下等于点燃了炮仗了,马上雷声震动,大哭起来。 静颜看了心疼不已,忙想拉过儿子安慰他,可是他却不领情,挥舞着手打她,嘴里还嚷嚷:“都是你,都是你,害爸爸打我,我就不喝牛奶,就不喝。” 唐旭心火直往上冒,本来想儿子来帮忙追他妈妈的,哪知这小家伙净给他捣乱来了,而且被家里溺爱地不知道南北了。 怪只怪他平时太忙,没时间陪他,每天都是家里佣人和爷爷陪他玩,爷爷又是超宠他的,舍不得打骂一下,更别提佣人们了。所以就养成了现在他这幅小霸王的脾气,真得好好治治。一把就把他揪了过来,跟老鹰抓小鸡一样。 静颜见唐旭动真格的要发火,忙拉住他的手急声道:“阿旭,别,孩子还小,慢慢教。他是因为和我陌生,所以才推翻牛奶的,别怪他了。” 诧异得回头看拉住他胳膊的那双手,这是再遇以来她第一次叫自己“阿旭”,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居然就让他的心似乎活了过来,也柔软了下来,怒气瞬间被平复。 松了手,让儿子脚着地。那小子眼睛挣得老大,眼泪“骨碌碌”的流,很是伤心的样子,却仍旧扑在他的怀里,兀自抽噎地哭。 静颜伸了手,想要去抱他,去安慰,但却终究垂落了手。 眼里闪过无法掩藏的受伤,儿子的举动透着对她的敌意,他不喜欢她。那么小的时候,他最爱腻着她了,一天见不得她,就会哭鼻子。 可是现在,他却不认识她,也不需要她了。 第121章 小儿难养 第121章 小儿难养 静颜有些无奈地独自站在安静的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满目凄凉的女人,她从没有这样挫败过。 面对再有难度的案子,她都能迎刃而解;面对再凶险的商场巨变,她都能从容面对;甚至当初面对冷面罗刹似的唐旭,她都能浅笑淡若,不留一丝伤痕于人前。 可是一整个晚上,与儿子的相处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辰辰后来一直就没停止哭,抽抽噎噎,煞是可怜。她想尝试哄他,一向觉得自己很得小朋友缘,学校里的学生都很喜欢她。 但是她所有能够用来对付小孩子的方法都试遍了,辰辰不但不吃那一套,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吵闹,甚至到后来尖叫着拿桌上的东西砸她。 无奈之下,她只能起身走进了洗手间,避开了他的眼。 外面的哭声渐止,唐旭温柔劝哄的嗓音,也慢慢离远,似乎是进了房间了。 一滴泪,落在洗手池上,她用力抹去。 房间里,唐旭抱了一本故事书,轻轻地读着,床上的小人儿没了声音,终于睡去。 念及刚才那双被刺痛的眼,他心里也很沉痛。 对这个儿子他疏于管教的,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 这两年他把全部精力投注于工作,等到后来稍微空闲一点的时候,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远在锦县的人身上。所以对儿子,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没有诱导好他对妈妈的概念,才会在现在这刻出现令自己都手足无措的局面。 现在的孩子教育不像从前,“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个说法,早就被社会给批驳的不能再批驳了。而且如果他真要动手的话,外面那个孩子的妈肯定不同意。 想到这,他不由的微笑起来,“孩子的妈”这个称呼真不错! 轻轻带上门,伊人已经坐在客厅里了。无精打采地拿着遥控机,胡乱地翻着台,自从再次见到她后,还没有见过她如此烦躁的样子。 看到他出来,她忙站起来,不安地道:“辰辰睡着了吗?” 见他点了点头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两对站着觉得实在尴尬,起了离开的意念,眼睛瞄了瞄自己的手包位置,刚才和辰辰掐架的时候,不晓得被那小子扔哪去了。 “我送你!”他看她神情就懂她意思,直觉开口,说完又想到辰辰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事?其实心里还有一个声音:留她下来! 虽然这个念头很强烈,但是心里斟酌半天,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辰辰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预期中的,静颜摇头拒绝,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唐旭送到楼下,看着夜色中孤单的背影,突然有种心酸,想上去拥抱的感觉,可是他还是什么也没做,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至少今天走出了一大步。 一路到家,静颜想了很多,她倒没有因为辰辰的坏脾气和不欢迎而气馁,因为那是她的儿子。没有一个母亲会与自己的儿子,真的去置气。 伤感有,心痛有,但是都能释怀。 回家在网上搜罗了很多如何与孩子相处,如何投其所好。 第二天她一早就去玩具商场买了个遥控汽车,还有玩具枪,打算下班后送去给辰辰。 到了学校,她就惊喜地发现,唐旭居然把辰辰带了过来。 这一带来引起了城南小学上下的轰动,女士们纷纷幻想破灭,她们没有办法把一个如此帅如此酷的男人,和奶爸形象联系在一起。 小小却是尤其兴奋,发现这么个小不点,而且是萌正太,她滴溜溜地一直绕去唐旭办公室门外玩,没多久,就跟辰辰“勾搭”在一起,做了好朋友。 在唐旭的默许下,辰辰被小小抱到了她们的办公,这正中静颜下怀。她做不到小小那般天真且厚着脸皮去唐旭办公室,现在人被抱过来,正好可以借机和儿子私下里沟通。 “静姐,你太神了,居然今天会带玩具来,是知道我们有个小帅哥要来吧。”小小贼嘻嘻地看着她,“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知道唐总有一这么可爱的儿子?” 静颜不去理她的神经质,她的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小人儿身上。 辰辰显然还记得昨晚两人的不愉快,进了她们办公室,只是把头撇到一边,不去看她。过了一会儿,却是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 看到静颜拿出遥控汽车,眼中有了松动,缓缓地一点一点移了过来。等看到玩具手枪时,再也忍不住,人已经凑到了跟前,可是嘴上却倔强着不松口,只是眼睛直愣愣盯着。 静颜忍不住笑了,柔声问:“想玩吗?” 辰辰抬眼看她,禁不住诱惑,点了点头。当玩具手枪塞进了他的手里时,他笑了。 手枪玩了一会,他又想玩遥控汽车,可是不会弄,眼巴巴地看了看静颜,最终甜了笑容:“阿姨,教我玩。” 所以说小朋友是没有隔夜仇的,前一秒哭,下一秒就有可能笑,前一天歇斯底里大哭,隔一天就能和你好在一起。 再加上有小小的加入,办公室里笑声不断,昨天的不开心,早就忘到东南西北去了。 一天下来,辰辰已经开始喜欢这个阿姨了,因为她答应明天带他一起去红梅公园玩,还答应明天给他买奥特曼。 “阿姨,你今天去我们家吗?” 旁边的小小立马竖起耳朵,以她八卦的潜质,一听就觉得有猫腻。 静颜笑着问:“那辰辰想阿姨去吗?” 小人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想,我想阿姨给我讲故事,爸爸都是照着书读读的,那些故事我都听了好多遍了。” 暗地里数落着爸爸的不是,可是口吻里却有着撒娇意味。 静颜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有些欣慰。还好,辰辰接受了她,还好,不用再像昨天那样面临尴尬又心伤的局面,还好,只用一天就得到了儿子的喜欢。 这是不是代表着,血缘亲情? 下班后,唐旭过来找辰辰时,还没开口邀请,就听辰辰告诉他,阿姨晚上要给他讲故事。挑了挑眉,掩去眼中的笑意,儿子这招真管用。 回家之前,唐旭本想去饭店吃饭,但是被静颜拦住了,她觉得孩子应该吃营养又卫生的绿色食品,自己做的才放心。于是转战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家。 提议的时候,她是跃跃欲试,可是临上阵时才觉得自己拿的出手的菜没几个,非常恼恨自己平时怎么就不跟母亲多学几招来着。不断回忆脑海里仅有的几个菜制作的程序,临阵磨枪,虽然有些不够专业,但还勉强能过得去。 等到菜上桌,辰辰倒是很给面子的猛吃她最拿手的可乐鸡翅,直嚷嚷着太好吃了。 她自己也品尝了一下,可能就像别人说的,自己做的菜自己吃的香,她觉得味道好极了,就是不知道对面男人觉得怎样。 一顿晚饭下来,看着几个空空如也的盘子,她特有成就感。 洗好碗,她切了几个水果端了上来。 唐旭正陪着儿子在打电动,她坐在旁边,惊奇地看着父子俩披荆斩棘地一路闯关攻关,这么小的小不点也会玩电动了?她那么小的时候估计只会玩泥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个个都是厉害的主啊! 忽然间,有些迷蒙,她、他与一个孩子,这样的画面,不就是一个家吗?之前他们那许多反弹,许多猜忌,却因为辰辰的到来,变得不再重要。 唐旭的动机,她不是懵懂不知,心里有着数,辰辰是她的软肋,他果真是一切到底,直接击中了她的命脉。她可以拒绝唐旭的靠近,却无法拒绝自己靠向儿子的心。 九点一到,辰辰就准备要睡觉了,唐旭递给她一本格林童话,她摇了摇头,没有接过,每个妈妈心中都有无数个童话故事讲给儿子听,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书。 男孩躺在床上,眼带兴奋地催促:“快,快,阿姨,给我讲故事。” 静颜想了想,决定讲渔夫和魔瓶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渔夫,每天去海边捕鱼,有一天,他网到了一个瓶子,他把瓶塞给拔了起来,然后一阵青烟冒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鬼。那个魔鬼想要杀了渔夫,渔夫问他为什么,魔鬼说:他在这个瓶子里住了四百年,每隔一百年他就许愿祈求有人能够救他出去,并且会给予救他的人许多金钱物质的报酬,可是却没有人发现他,直到第四百年的时候,他发誓若谁救起他,他就杀了那个人,但是准许那人选择怎么死。” “渔夫虽然害怕,但是却想,他是魔鬼,而自己是人,所以他的智慧一定能超过魔鬼。然后他对魔鬼说,他不相信魔鬼是住在那个瓶子里,瓶子那么小,而魔鬼又那么巨大,根本就不可能,他说,若是不亲眼看到,绝不相信魔鬼。魔鬼听后摇身一变,变成一团青烟,逐渐缩成一缕,慢慢的钻进瓶子里。渔夫见青烟全进了瓶子,就立刻拾起塞子把瓶口封上,然后学把瓶子再次扔进了大海。” 这个故事辰辰从来没听过,眼里闪着疑惑,他问道:“阿姨,那个魔鬼好笨呢,居然又自己跑进了瓶子里。” 静颜点点头,的确,魔鬼很笨,自己钻回了瓶子,又重回大海,继续浮沉。 她现在坐在这里,是否就像那个魔鬼一样,钻回了唐旭的瓶子,然后无法预知未来? 第122章 事与愿违 第122章 事与愿违 辰辰不肯入睡,缠着静颜还要再讲故事,小手扒着她的胳膊,左右摇晃。 她又讲了阿拉丁神灯的故事,完了辰辰软软的声音问她:“阿姨,若你是有神灯,你会许什么愿望?” “我会许愿我惦念的人岁岁平安。”哪怕是生生不见,如果真有阿拉丁神灯的话。 这在她离开川城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辰辰想了想,无限憧憬地道:“阿拉丁真好,他有神灯,可惜我没有。我要是有,就许愿爸爸可以天天陪我,太爷爷可以笑口常开,张丽阿姨能够减肥成功,小梦阿姨能够越来越漂亮。” 孩子的愿望总是许也许不完,不是因为贪心,而是他们以为只要讲出来就有可能实现。可是世间万千孩童,有成千上万的愿望,老天哪里听得过来。 静颜觉得鼻子有点酸,别看辰辰好像无忧无虑,原来他还是寂寞的,再好的物质条件,再妥善的照顾,也比不上他父亲的一次陪伴。 只是,他这么多的愿望里唯独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唐旭,唐老太爷,张丽,还有她不认识的小梦阿姨,他都给了他们一个愿望,却没有她的。他的世界,她参与的只是很短暂的一部分,已经忘却,所以,没有她。 等他睡着,已经快十点多了。从房间里走出来,没见到人,看了下隔壁房间紧闭,应该也不在房间里。 阳台有亮点一闪而过,仔细看去,是唐旭手里夹着的烟。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背对着她。 以前很少见他吸烟,是这两年来养成的习惯吗?为什么此时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 她不敢去深想他这是否是因为她的缘故,以他那样坚韧的性格,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自己还没有重要到那地步,与其说对他没信心,还不如说对自己没信心。 迟疑一秒,推开阳台门,他回过身来,眼睛里的晶亮有着她读不懂的情绪,疑似情深似海,忽又一闪而过,彻底淹没在黑潭里。 “辰辰睡了?” 点点头,还未来得及提出告辞的话,唐旭就道:“明天你不是答应陪他去红梅公园吗?要不今晚就住这里吧,明天早上他醒了肯定得要找你,这里客房有,省得两边跑。” 再次仔细看他的眼,想从中辨认一些什么讯息,那眸星光流转,平平缓缓,分明温柔。忽然心就软了下来,念及儿子的温软声音,最终点了头。 等到躺在客房的床上时,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心里早就决定要离他远一点,不再走进彼此的生命,却偏偏事与愿违。 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 辰辰在向她靠近,睡在他家的床上,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衣。他就睡在隔壁,再一次地离他这么近,这是她离开川城后再也没想过的事。 除了那次。 只是她一直觉得那是一场错误,也把它鄙弃在记忆深处,不敢去深思。 可是现在,脑子又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她与唐旭的纠缠,早就在他突然降临锦县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躲也躲不掉。原本以为的一场蓄意而为,却在辰辰驾临时,又全盘打翻。 无论如何,唐旭终究是打破了他曾经的冰酷誓言,成全了她与辰辰的母子重逢。 仅这一点,她就感激涕零了。 本以为,今生可能无缘再见,时隔两年,却可以躺在软糯小子身旁,给他讲着故事,这算不算是天赐的幸福? 居然没有意想中的彻夜难眠,沾床没多久就迷迷糊糊起来。 “静颜静颜!”是谁在叫她,她睁开眼,眼前一片迷雾,蹒跚而行,终于拨开蒙蒙白雾,看到一男一女朦胧的身影,叫她“静颜”的正是那个女的。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非常温柔,儿时的记忆一闪而过,是爸爸妈妈吗?刚想跨步上去,忽然旁边有人拉住她的手,她转身看没有人,低下头才发现是辰辰:“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酸喜交加,辰辰肯喊她妈妈了?但是后一句却是不要他。 忽然场景一变,前面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辰辰也转身就跑,她想上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步伐居然连个孩子都赶不上,远处一个男人抱起了辰辰,眼神冷地她直打颤。 他们头也不回的远去,空间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方静颜,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珍惜。”声音是彻骨的寒,忽然记起这是唐旭在董事会上对她说的。 她终于知道这是梦,只要睁开眼,就可以从噩梦中醒来,可是看着他们的消失她无能为力,她终究只是一个人。身后巨响,一只不知名的猛兽再次袭来,这个梦以前就做过,她只能不停地跑,没有终点。 无路可走。 “静颜,醒一醒,静颜!”有人在用力摇她,熟悉的嗓音里有着焦急和忧虑,身后的猛兽忽然消失了!睁开眼,对上满是担心的眼。 唐旭松了口气,本来他都已经睡下,忽然听到隔壁尖叫声,马上跑过来看,才知道她是在做噩梦,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的眼里有着初醒过来的迷茫,脸上还挂着泪珠,令他心里微动,情不自禁地就俯下身去吻她的泪。明显感觉她的身体一震,两人都没有闭上眼,他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里面的东西,只要读懂,就会明白很多道理。他看到她由迷茫转变成清明,再然后是惊讶,等到他的唇覆在她的唇上时,她闭上了眼,不再让他探索她的思想。 这代表她仍旧在逃避,不肯打开心防接受他。 静颜其实是震惊的,她没有想到醒来那刻会看到唐旭,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吻她,现在的情形变得异常暧昧,有限的脑思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越来越牵扯不清了。 他看她的眼神太过慑人,专注地似乎要把她吞下去,所以只能闭上眼。唇上的触感变得更加明显,身上的人并不急切,吻得并不重,只是轻轻地含着唇瓣,轻轻吸吮,描摹轮廓。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既有着彷徨与害怕,又仿佛终于等到功德圆满一样。答应留下来,辰辰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他。 他们之间的似真似假,如梦似幻的情愫,一次次迟疑,一次次徘徊,但却是没办法不承认自己的心。那次广告牌倒下,她歇斯底里,甚至疯了似得大哭,只想听听他的声音。 因为她惧怕,若是生命不再或者灵魂残缺,只能永久藏在晦暗中,像遭人践踏的影,再无了回寰的余地。 从此,余生。 后来她一遍遍问过自己,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心早就在松动,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许下的阿拉丁神灯的愿望,是愿惦念之人岁岁平安,哪怕生生不见。可是真的当生生不见四个字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时,她却在恐惧,恐惧那支离破碎的灵魂,再无力升天。 心底有根易断的弦,是希望能够在岁岁平安的愿望里,有她的存在的。 唐旭并没有加深那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地品味半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自己很想抱她,可是她的睫毛在微微打颤,是对他害怕还是恐惧这段感情?上一次是自己一时冲动,遭到了她强烈的反弹,这一次,他决定慢慢来。 直起身,帮她理好被子,“早点睡吧,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乘着他还有理智的时候,赶紧离开了客房。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她,他的理智就开始跑小差。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他的软肋。 若有一天,他的敌人用她来要挟自己,恐怕他会丢盔弃甲。 楚汉争霸,他只可能是那楚霸王项羽,也不会是那刘邦。 门被轻带上了,静颜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灼热,呼吸的不稳,分明显示了自己对刚才那个吻的在乎。 她有些意外他的举动,明明她没有过多的反抗,甚至有些就这样吧的情绪,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可是等来的却是他的退开。 如果她的感觉没出错的话,他的呼吸明显沉重了,身体也有了变化,可是他居然压抑住自己,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这真的不像唐旭。 以前那人是随心而致的,身体的接触是他宣称爱的语言。 其实,两年里,变的不止是她,还有唐旭。 而如果想在这场纠缠的爱里面,得到心的释放,恐怕要靠自己来理清这许多思绪。 其实人最大的对手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无论是在运动场上,还是人生的漫漫长路,每个人终归是要跟自己比赛、挑战自己、战胜自己,然后超越自己,把沿途所有的失意和挫败当作是激励与磨练。 擦干眼泪,于这一生,苦苦淬炼,但求一胜,尽己则无愧。 第123章 楠叔归来 第123章 楠叔归来 川市机场,晴空万里。 丁皓鹏递了支烟给凌逸凡,然后自己点了一更,吞吐了一口,看向机场出口处,“哥,楠叔的飞机怎么还没到,这都几点了?” 大人物回归,也不用这么折腾人哇,连飞机都误点。 这是他心里的腹诽,没有说给老大听。 凌逸凡瞥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昨天楠叔的电话就到,飞机在今日中午十一点前到。他带着人提前到了机场等候,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出口开始陆续出来旅客。 没一会三个四五十岁很有气势的男人前后走了出来,凌逸凡眼睛一亮,灭了手里的烟,迎上前,恭敬得喊了声:“楠叔!” 丁皓鹏站到了凌逸凡身后,也跟着他喊楠叔。眼睛却是暗暗打量着眼前的三个男人。 几乎只用一眼,他就辨识出中间那个人定是叶进楠。 都长了一双利眼,叶进楠的眼中暗藏的精芒,躲不过他的眼睛。并且他只用鼻子一嗅,就嗅出了这三个人是老毒物了。 果然是做惯毒品生意的人,本身就带了罂粟的味道。 叶进楠张开了双臂,与凌逸凡拥抱在了一起,开怀而笑:“逸凡,飞机误点,你们等了很久吧。”眼睛扫了一圈他身后的那群人,这气势够足,他很满意。 “没有很久。”凌逸凡淡笑。 楠叔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他一直跟着父亲做事,那时他并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直到父亲双规,他才开始接手过来,也看透了背后的黑暗。 起初还有些反弹,但在看尽世态炎凉后,他顿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黑就是白。 不是他做,也有别人去做。 一行人从机场出来,如果不知道底细,没有人知道他们衣冠楚楚下经营地是灰色生意。 叶进楠带回来的两个人,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兄弟,一个叫阿忠,一个叫李峰,可以说是他的左臂右膀。 他一边走一边给他们相互介绍,凌逸凡都含笑一一唤过“忠叔”“峰叔”。 但是这两个人态度却非常傲慢,只是淡淡哼了声,就当是应过。丁皓鹏脸色变了变,盯了眼老大不动声色的脸,他才没作声。 一帮老家伙,凭什么这么拽?要不是之前凌逸凡关照过他,他还真不想给他们面子了。 什么楠叔不楠叔,他以前是没见过,他只知道他的命是哥救的,谁对凌逸凡不敬,就是没把他丁皓鹏放在眼里。 而他丁皓鹏的字典里,那就简单多了,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就先做掉再说。 心中暗暗冷笑,老小子,别横,川市是我丁皓鹏的地盘,别落在我手里,有你受的。 接风宴早就准备好了,川市最好的餐厅,一行人坐下来后,叫来经理上菜。 凌逸凡给叶进楠斟满一杯酒,自己也斟的满满的,“楠叔,欢迎你回国,这杯我敬你!” 叶进楠点点头,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逸凡,这些年多亏了你在国内帮楠叔,否则楠叔还真是分身乏术,楠叔老了,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语声里感叹着,脸上爬了沧桑,这是阅尽人生的资历。 “楠叔,你刚过五十,哪里算老呢?”凌逸凡浅浅的笑。 不算奉承的话,倒是让叶进楠笑了出来,只是转移了话题,“楠叔之前跟你说过,会把生意带回川市,这边的路你已经铺得差不多了吧。”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我办事,你放心。” “哈哈,好小子!楠叔果然没看错人。” 之后叶进楠又询问了些其他的事,然后话题就带到了c国的生意上。 阿忠和李峰谈到c国的时候,也加入了话题。c国在他们的嘴里,成了寸金寸土,遍地是黄金的地方。字里行间,都是意气风发的,只是凌逸凡却在想,那么好的地方,为何要放弃了回来川市发展毒品市场? 坐在一旁没有啃声的丁皓鹏听着,也是嗤之以鼻的。c国的月亮都是圆的,那干嘛要回来?他最讨厌这种假洋鬼子了。若不是混不下去了,还能到川市这个小地方来?尽把自己给吹捧的。 他是陪着凌逸凡一起坐进包厢里的,其他的小弟们让经理在外面给另开了一桌。他倒是宁愿跟小弟坐一起呢,坐在这里他就觉得别扭,也亏得哥能含笑应付那三个老头子。 不说那两个无礼的“老兄弟”,就那楠叔,他看得也不舒服,太伪善,那笑挺寒碜人的。就像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来咬人一口。 心里为凌逸凡抹了一把汗,应付这帮老家伙,还真不是简单的事,幸好应酬不用他来,否则他可做不来。 正谈笑间,忽然叶进楠冒出一句:“对了,逸凡,咱讲讲题外话,你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给楠叔找个媳妇回来呢?” “楠叔,别取笑我了。” “诶,这哪是取笑,你若没中意的,楠叔给你介绍?” 丁皓鹏忍不住了,“楠叔,我看您还是别忙了,哥有喜欢的女人了,您介绍的恐怕不合他意的。”他实在看不下去,老头子连哥的身边都想安插人进来? 回头却看到凌逸凡眼里的阴鹜以及寒意,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叶进楠眼中闪过精光,脸露兴趣:“原来有中意的了,那快跟楠叔说说,那个女孩长得如何家世如何,哪天带给楠叔瞧瞧,帮你把把关。” 凌逸凡收敛了眼底的情绪,笑着道:“别听皓鹏在那胡说八道,哪有的事,女人如衣服,总是脱脱换换的,我还没定性呢。现在我就一心思,把咱爸给弄出来,把生意给搞好。” 叶进楠见他故意转了话题,也没深究,貌似语重心长地说:“老凌的事我也一直在关注,这几年我花了很多功夫在里面安排,不用多久应该就能出来了。你记住,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咱们生意兴隆,老凌的官司自然就能摆平。” 话中有话,凌逸凡也不介意,笑着点头。 之后可以算是宾客尽欢,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几乎都脚步不稳,七倒八歪的。凌逸凡派了几个小弟,扶住楠叔几人。 车停了过来,叶进楠看了眼站都站不稳的凌逸凡,自己也是满口的酒气,今晚大家都尽兴,他也喝了不少,“逸凡,你也喝了很多,别送了,我们直接就去酒店睡了。” 凌逸凡满脸的酒红,有些口吃不清地说:“嗯,楠叔,你们先住一天酒店,别墅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明天我就派人来接你们。” 他的确喝的不少,每次敬酒他都是满杯的干,而楠叔他们则是小尝一口。 叶进楠挥挥手,坐进了车里,与两个手下一起,扬长而去。 丁皓鹏酒量好,喝得再多也跟没事人一样,他凑上前去扶凌逸凡,“哥,你没事吧。”平时都难得见哥喝这么多酒的。 凌逸凡侧眼看了看他,忽然一个大脚,把他踹翻在地。 眼眸突瞪,这小子嘴那么快,把他的底露给楠叔他们。当时他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静颜是他的软肋,他不能让她有一点点的可能置身在危险之中。 他又不是傻子,楠叔的阴险,以及他身旁两个人对他的不屑,都有可能成为他今后需要集中精力应付的事。 而楠叔要把毒品带进市场,定然会使用最常的手段来控制他,其中一种,就有可能是握住他的把柄,或者拿住他的软肋。 他小心护着藏着的软肋,怎么能表露出来呢? 暗下决定,得找个妞转移下视线,不能让祸水延及到静颜身边去。 坐进汽车后座,脑袋虽然昏沉,却仍旧在飞速运转着。 丁皓鹏被他踹了一脚,倒也不生气,知道今晚自己说错了话。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另一边猫进了后座,小心地看了看凌逸凡的脸色,心知他是在生气。 “烦着呢,给我滚远点。”凌逸凡烦躁地低吼。 “嘿,哥,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原谅我这回吧。”腆着脸笑。 凌逸凡横看着他,眉头紧皱:“以后嘴巴给我闭紧点!” 另一头叶进楠三人进了酒店套房后,一人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哪里有一丝醉态? “楠哥,为何我们要装醉呢?”阿忠比较一根筋。 叶进楠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神情:“我们不是装醉,只是适当地满足下年轻人喝酒的劲头,对吧,老李。”三人同时大笑出声。 笑过之后,李峰吐了口烟,问道:“楠哥,我看凌逸凡磊那小子有些难控制!没他那老爹听话!”一个晚上,他看似对凌逸凡不屑,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 他和阿忠,作为叶进楠的左右手,如果阿忠是前锋,那他就是后卫。时时防备任何一个会对楠哥有可能不利的人。 阿忠却嗤笑出声:“给他来一针‘门耶罗’,还不得乖乖听我们话?当年他老爹不就是那样摆布的么?要真不行,就‘砰’一声,把他做掉就好了。” 讲到这,他做了开枪崩头的手势,继而又大笑起来。 门耶罗,迷幻剂的一种,可以令人如醉如梦。 叶进楠含笑,狐狸一般。 要不是c国生意经营不当,他们也不会回国,不过毒品这东西在c国做,还真是越来越困难,竞争太多,都是狠角色。是时候把它带回国,这里有自己隐藏的势力,还有明面上的干儿子在出面,何乐而不为? 再细想李峰的话,不由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若是逸凡真的想脱离他的掌控,那么就得像当年送他父亲进去一样,早做准备,以绝后患! ——世事的真假重要吗?掩饰本来就是人的天性。真真假假,又有谁来分辨呢?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所以世事的真假,本来就不重要。 第124章 幸福是什么? 第124章 幸福是什么? 沙漠里不可能种花,因为那是枯地。 但这个世界上,仍然有人去坚持去灌溉,去相信有可能。 因为开花的原因,并不在乎有没有水,而是在乎你有没有一份执着的信念。 静颜明知道再次接近唐旭就可能是在接近深渊。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问题不光是仇恨与利用背叛,还有两条人命。 可是辰辰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自从再次见到他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想看到他,想把他缺失的母爱还给他。 想为他建造一个温暖,和睦,美满的家。 她与唐旭的世界就好比沙漠,辰辰就是这沙漠里的花。 若说她可以压抑摒除对唐旭的爱,可是却无法看着那朵花而不去灌溉,因为她想看到开花的那一天,她想听辰辰叫她一声“妈妈”。 随着与辰辰相处的越发融洽,她就越不敢告诉他,其实她是他的妈妈。 星期天,一家三口早早地来到了红梅公园,这是以梅花为主题的开放式公园,不用买门票,只是这个季节似乎没有梅花,但是园长会种上当季的花。 满园芬芳,风景独美。 她给辰辰穿了短袖和短裤,脱离了长衫长裤的束缚,他迈着大步奔跑,异常开心。 一个宽远的广场上停了几百只白鸽,人们三三两两的都在拿着手中的食物喂鸽子,那些鸽子一点都不怕生人,净围着人群,头昂起来,等着人们洒下的食物。 看着有趣,他们也去买了些干面包,撕成碎片丢过去,鸽子纷纷涌上前来抢食吃。 辰辰把面包放在手上,胆大的鸽子飞过来啄他手里的面包屑,引得他“咯咯”直笑。 静颜坐在他旁边的草坪上,看着他天真的笑颜,觉得无限满足。 周围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颜,有些人摆着各种poss拍照。她有些后悔怎么就没带相机出来的呢,拿出手机,对着儿子偷偷抓拍了好几张。 把时光定格,用照片留住记忆。 这可能就是许多摄影家,对摄影这门艺术如痴如醉的原因吧。 回头看站在稍远地方的唐旭,只见他叼着一根烟,轻轻地吞吐烟雾,若有所思地看着别处,并没有注意她们这边。 今天他穿了一件浅蓝色条纹t恤,线条柔和,仔细看来,甚至连眉眼之间也都是柔意。 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手机瞄准“咔嚓”一声,已经把他给拍了下来。 拍完后,她心跳加速,就好像偷偷做了一件不好的事。 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在远处,一个在近前。 她想或许她可以尝试着放下从前,很多人都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如今她有。 在荒芜的沙漠里种花,就算没有水,只要精心灌溉,有执着的信念,终究会开花结果。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牵着一双想牵的手,一起走过繁华喧嚣,一起守候寂寞孤独;就是陪着一个想陪的人,高兴时一起笑,伤悲时一起哭;就是拥有一颗想拥有的心,重复无聊的日子不乏味,做着相同的事情不枯燥。心中有爱就有幸福,幸福就在当初的承诺中,就在当下的践行中,就在今后的回忆。 当初她讲给唐旭听的那个念想,她想,不是相识,相爱,结婚,生子,变老这样的程序又如何?生子,结婚,相爱,变老,这方式,似乎也不错呢。 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幸福,她可以左手牵着唐旭,右手牵着辰辰,一起走过今后的岁月,看着儿子成长,看着唐旭两鬓斑白。 或许,她可以遥想,七十岁的时候,他们靠躺在一个躺椅上,相互依偎,这就是幸福。 唐旭又暗暗环视了四周,确认的确是有人在监视他们。那几个人从他们进公园后,已经跟了一路,若不是特意留心了下,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 只是至今并没有太过的举动,只是在一边监视着而已,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深思最近是否有得罪什么人,这批跟踪他们的人到底是谁?细想后觉得无力,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得罪了人也无从而知。 可是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导致静颜和儿子有危险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更不会原谅自己。 于墨被他派去外地办事了,看来得加点人手保护她们。 晚上回去要给于枫打个电话。 于枫是他在c国时的合伙人,于墨的大哥,也是他的好兄弟。 那时他扭转董事局的局面,最深的底牌,就是远在c国的于枫。强大的资金,全都是他在操纵,才能让他在最后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否则,唐氏不保。 于墨名义上是助理,实际上大到公司事宜,小到他的人生安全都由他负责。 找他大哥于枫,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让他安排几个好手回国暗中保护静颜母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对母子是他的逆鳞,希望不要有人擅自动这念头。 有什么事冲着他来,他还会给对手致以尊敬,若是动了她们俩,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侧头看了眼那对母子,玩得正开心,并没有注意到旁的。 静颜恬淡的笑容让他心情变得非常舒畅,也忍不住拿出手机,悄悄地给他们俩拍了张照,调成了桌面,留住了这一刻的画面。 原来,有时候心有灵犀就是这么不由自主地做了同样一件事,有同一个想法。 遥见伊人起身走来,他也向前迎去。 “我去再买些干面包,辰辰玩得高兴,直嚷着还要喂鸽子。”语气轻快,被儿子这样缠着撒娇,甚至指派买东西,她都乐在其中。 讲完下意识地追寻那个小身影,却没在原处找到,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直专注看着她的唐旭见她脸色有变,也转去看孩子的方向,可是那里哪还有辰辰的小身影? “辰辰呢?”静颜惊叫起来。 明明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还在她身边的,走到这边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撒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找人,却全无孩子的踪影。 唐旭下意思地查看四周那些人,果然不见踪影了。 但是怎么可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把人带走?他离开辰辰的视线最多只有10秒钟,就看到静颜走过来,自己走上前的那几秒。 这不合理!就算理智上再觉得不可能,可是他仍然心慌!因为那是他的儿子。 刚刚才想着要派人保护,现在若就出了事。 暗恨自己把平时跟在身后的保全人员都谴回了川市,本想这次努力一把,就带着心爱的人喜滋滋回去的。 静颜犹如惊弓之鸟般又跑回来,扯着他的手急声道:“阿旭,辰辰不见了,怎么办?” 此刻的她,只剩无助。 唐旭拉过她抱在怀里,试图安抚。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身影从远处的白鸽堆里爬了出来,正是辰辰! 那个小人儿追着一只鸽子到处跑,摔倒后,又爬起来继续追,浑然不觉自己刚才惊起了多大片浪声。 示意怀里的人看那边,当她发现是辰辰时,连忙挣脱开他,跑过去一把搂住了儿子。 原来刚才是视觉盲点,辰辰正好趴在地上跟鸽子玩,而那边鸽子成堆成堆的,一时遮住了他的小身子。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泪却忍不住涌出来。 抬头看天,如果说她罔顾伦常,不顾父母身死之仇,要和唐旭在一起,有什么报应的话,也祈求老天报应在她身上,因为错的人是她,跟无辜的孩子无关。 辰辰被紧紧抱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是说去买面包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抱他这么紧。他转眼去看父亲,父亲正皱着眉走过来。 唐旭蹲下身,轻拍她,柔声说:“别这样,静颜,没事了,你抱得太紧,会吓着辰辰。” 温厚磁性的嗓音,就好像一剂定心针打进来,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地恢复正常。 理智回到脑海,她松开了怀抱,却是定定地看着孩子。 辰辰一被松开,就苦恼地问:“爸爸,阿姨怎么哭了?” 这才惊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滑落眼眶,忙转身擦去,牵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他说:“阿姨没哭,刚被沙子吹进眼里了。” “沙子吗?那我帮你吹吹。”凑到她脸上,对着眼睛连呼了几口气,清浅的气息,孩童的稚嫩味道,带着点奶香,吹完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终于被逗笑,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着说:“嗯,沙子被辰辰全部吹走了。” 虽是虚惊一场,却也让两个大人忍不住捏一把汗。 唯有精力旺盛的辰辰不知大人心事,看到游乐园时,兴奋地跳起来。 小火车,划船,碰碰车等游乐项目,一一玩了个遍。等到回到家时,小家伙已经累地睡在了他爸爸的肩上。 静颜一直明白着一个道理:爱情就象手里的沙,抓的越紧的时候,沙子就会更快速地从手缝里漏下。当你再摊开手时,会发现,那么拼命想守住的沙子,已所剩无几。 所以她想拼命挽留沙子的流失,可是却不知,有时候,并不是挽留就能留得住。 而幸福也一样,当你看到希望的曙光,看到幸福就在唾手可得处,你想只要跨前一步,就可以得到它。可是仅仅就只有那一步,你来不及跨出,它就像沙子一样悄悄地溜走了。 然后你就在差点得到与失去间或者徘徊,或者后悔。 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跨出那步,抓住幸福,哪怕只是短暂的,也至少曾经拥有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掌心空空如也,徒留后悔。 第125章 没有血缘的亲情 第125章 没有血缘的亲情 晚上,唐旭就给c国那边挂了电话。心里装着事,也就没注意时间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低咒声就从手机里传来,一连串的英文飙了出来,全是骂人的。 他看了眼手表,轻笑出声。忘了两地的时差,那边的于枫估计要跳脚了。 电话那头从笑声中听出是唐旭的声音,平了被扰清梦的怒气,不禁调侃:“哟,稀客嘛!怎么想到给我来电话了?不过拜托老大你也看看时间撒,现在这边可是凌晨!” “呵!扰着你了?旁边睡着人?”这个于枫秉持男人本性,食色性也,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折腾了一夜刚睡。 于枫笑骂起来:“你小子不会就来管我泡没泡妞的吧。快说有什么事,我困得要命!”再不说他眼皮又要搭上来了,可是刚战了一夜。 唐旭默了下,才道:“安排几个兄弟回来,我要保护两个人,最近我可能被人盯上了。” “切,就这事?老大,于墨在你身边吃素的啊,这事你只要交代给他就行了,他会安排的。”为这事把他从睡梦中吵醒,可真缺德的。 “我要专业的,你身边安排几个!”对她们母子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自己这边自然也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着。 专业的?他身边的人可都是精英,用来做保镖这种工作,会不会大材小用啊。 于枫只好打起精神坐了起来,“怎么?要保护的人很重要?你这么重视呢?”知道若是不重视,那头的唐旭肯定声音要更加冷了,自己也没个好觉睡。 只迟疑了一秒,“嗯,是我老婆和儿子!你说重要不重要?” “方静颜?你不是离婚了吗?怎么又搞在了一起?” “注意你的用词。”唐旭冷冷提醒。 于枫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不是了解太详细,只知道唐旭两年前结婚又离婚,而且那个叫方静颜的女人还牵扯到唐氏的董事会里,据说是为了报仇,差一点让唐旭失了唐氏。 他本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了断了,现在听这话头,明显是又死灰复燃了呀。 忽然间对那个女人有些好奇了,什么样的女人值得唐旭这般念念不忘? 唐旭听他不说话,就打算挂电话:“你明天起了就给我安排,现在你睡吧。” 于枫一听,大叫起来:“别,别挂电话呀,跟我说说杂回事。” 却只听“嘟”的一声,那头手机已经挂断了。于枫握着手机,恨得牙痒痒。 这死小子把他吵醒了,胃口吊上来了,就把他搁这了,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心里抓得慌啊。这样他还哪睡得着?再打电话过去,他更气了,唐旭居然关机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要去看看唐旭老婆的庐山真面,他亲自回国保护! 对,就这么定了! 身边的洋妞被他刚才的大叫声给吵醒,“what——is——happened?”他直接上去一把搂过,堵住了她的嘴,重新压过去。既然醒了,总要干点什么吧。 唐旭把手机关机后,就走去辰辰的房间。 果然那臭小子把被子给踢了,上前把薄被给他拉到肚子上面,现在天气热,开了空调,他也总是习惯了踢被子。 本来还想留静颜睡在客房的,可是不知道是出于昨晚噩梦后的那一吻,还是因为白天的担忧,她怎么也不肯答应留下来,宁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打车。 借口是方母给她打电话了,答应要回家里一趟。 这个屋子她就住了一晚上,现在少了她,就觉得有些不习惯了,空气中都弥漫着寂寞。 过去那么久一个人的生活都没觉得什么,她就像罂粟一样,尝过之后就很难戒掉。 原来习惯一个人真的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够了。 唐旭暗下决定,看来真得加把劲,把人留在身边也安心。 静颜倒不是找借口,是真接到了方母的电话。算算时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电话里方母念叨了好一会,定要她今晚回去吃饭。 等她到家时,饭菜已经上桌,父母都在等她,令她心里一暖。家始终是最温暖的地方,就算时间再晚,他们都会等着她回来一起吃饭。 看她进门,方母招呼她入座,把她最喜欢吃的菜放在了她那边。 闲聊了几句,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静颜啊,最近和方俊发展的怎么样了?”方母装作不经意地问。 心里一咯噔,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是来刺探军情的。 只是方俊,心里愧疚再次浮现。 辰辰的到来,把原本的内疚给冲淡了,也转移了她的心思。 这时提起,才想起这么一个人,真心的对她好,对她包容。 可是,一言难尽。 方家二老对看了一眼,从女儿的神情里已经发现了端倪。方母小心翼翼地问:“闺女,你和方俊不会也?” 话没说完,就见女儿已经点头。 即知果真是没戏了,原本以为这次女儿遇到个好的,能好好处上了。 方母语重心长地说:“闺女,咱说句贴心的话,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别再挑了,好吗?” 静颜苦笑,不是她要挑,而是有时候事情根本不受她控制。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跟他们坦白,要不他们俩在家里又要给她操心这操心那的,到处找人相亲。 “爸,妈,今天我回来也正是打算跟你们说个事的。” 方父方母一看她这么正经地讲事情,不由地紧张起来,可别又出了什么事啊! 看他们正襟危坐样,不由笑了,忙解释道:“别紧张,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决定咱暂时不找人相亲了啊。那个呃唐旭来锦县了,他还把辰辰也带了过来。” 两个老人一听面面相觑,两年前他们家女儿回来的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是一种心如死灰地状态,整个人就给人感觉绝望得没有出路了。 所以一听唐旭来了,他们立马觉得他来意不善,可能是来报复自家闺女的。 真是冤孽,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这孩子已经够让人心疼了,那么小亲眼目睹自己亲身父母身死,想着报仇又爱上了仇人,想要报复却惹得自己一身伤的回来。 如今这个唐旭再来追债,这何时才是个尽头? 静颜看父母愁眉不展,知道他们的想法,事实上她一开始也是如是想法。 只是现在她却改了观念:“别担心,他把辰辰带来,是想要挽回那段感情,今天白天我们还一起去红梅公园玩了。” “辰辰好吗?”方母迟疑地问。这个外孙他们俩就见了一回,现在转眼都四岁了。 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但是看女儿心里更苦,他们只好把这思念沉到心底去,方母想到这就偷偷地转身抹去眼泪。 在他们看来,如果女儿真能和唐旭和好,那不失为最好的选择,可以一家团聚。 可是就怕有意外,上次孩子他爸带着辰辰来的时候不是都好好的吗,谁知道半年一过,女儿就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吃完饭,收拾桌子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方父发话了:“既然有可能要复合,那找一天带他们回来吧。” 静颜惊讶地抬头,父亲是个很沉默内敛的人,但一家之主依然是他,母亲什么都听他的。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接受了她的这个决定,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来说服他们。 她想再努力一次,从头再来。 方父的眼里除去威严,更多的是对女儿的包容。 他们也没多大追求,只希望孩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果她的幸福真的唯那一人能够给,那么何必要去阻止呢?就算真的再次撞了南墙,这里还有一个家给她守着,可以慢慢疗伤。 读懂了父亲眼里的涵义,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她的家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最感激的人,无疑就是她眼前的父母。是他们让她明白原来亲情不仅仅是因为血缘,他们对她的爱不比任何一对亲身父母对自己子女的爱来得少。 有生之年,能够得他们养育成人,是她方静颜的幸。 童年时看父亲,父亲是一座山,而她是一只林中鸟,鸟永远离不开山的熏陶;童年时看母亲,母亲是一片蓝色的湖,而她则是一尾鱼,鱼永远离不开湖的怀抱。 在最无助的人生路上,亲情是最持久的动力,给予她无私的帮助和依靠;在最寂寞的情感路上,亲情是最真诚的陪伴,让她感受到无比的温馨和安慰;在最无奈的十字路口,亲情是最清晰的路标,指引她迈向成功到达目标。 走出家门,看着时间还早,就打算散步走回自己公寓,家离公寓并不远,步行也就半小时,当饭后散步了。 心若彷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彷徨。 一年多前,她已经领教过唐旭的深沉心机,他总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她曾经怀疑如果没有她最后的心软,他应该也能从那场唐氏政变里胜出吧! 可是。 辰辰的到来,温柔的吻,白天的公园之行,她是否可以放下心防,认为这是唐旭表达爱的方式? ——亲情,是木兰替父的故事;亲情,是孟母三迁的佳话;亲情,是阿炳二泉映月的旋律。亲情是雨,带走烦燥,留下轻凉;亲情是风,吹走忧愁,留下愉快;亲情是太阳,带走黑暗,留下光明。亲情是最伟大的,不管你快乐,沮丧,痛苦,彷徨,它永远轻轻地走在你的路上,悄悄地伴着你的一生。 身为子女的我们,请给父母多一些再多一些的爱吧!不要等到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时候再黯然泪下,后悔莫及……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是不管你满脸堆笑还是板着臭脸都同样会不记得失全心为你付出的人。 第126章 偏离幸福 第126章 偏离幸福 唐旭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了,于枫和于墨那边,他都打了电话过去安排。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保全人员还没到位,静颜却失踪了。 应该说在公园行回来的当天晚上,她就已经消失了,可是直到三天后才发现不对劲。 以致于后来他无数次的懊悔,明明那么爱的一个人,他竟然疏忽大意到如此地步。 只是人不知后事,所以才会后悔。 那天晚上听着她说要回家一趟,第二天唐旭到了学校,就听方小小在跟马校长说话,说静颜早上打了电话让她代其请假两天。当时他有想过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又想可能是方父方母有什么事要她办。 他和静颜的事,想必方家二老是清楚的,所以他得想个好说法,找个恰当的时机登门拜访。有辰辰在身边,他笃定二老也不会太过为难。 儿子就是他的一道护身符,不仅追回了静颜的心,也能拉拢二老的心。 于是他就开始着手办这件事,亲自去挑选了礼物,并且在家里还教好了儿子,到时见了方家二老,嘴巴要甜。心中却暗想,爸爸后半生的幸福可都靠你了。 每天晚上,他都拨一下静颜的号码,但每次都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因着方家住在农村,手机信号不是很好,常有这种现象出现,以前他住那的时候就有发生过这类情况,所以,他也没在意。 就等着明天去学校,就可以看到那人,然后定是要求她把自己带回家去。 可是,明天过来,等到中午,都没见到静颜,心里忽然咯噔了下,这才感觉不对劲。 连忙去到方小小的办公室,找她详细了解了那天静颜请假时打电话的具体情形。可是从小小的叙述里,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确定是本人打的电话。 也就是说她确有事情要请假两天,心下稍稍定了下,就让方小小假装静颜的同学打电话到方家探探口风,借口是同学聚会。 通话结束后,竟然得知静颜只有在大前天晚上在方家出现过,也就是那天与唐旭父子红梅公园回来的那晚。 方母接的电话,她以为女儿在学校上班,甚至还热心的报了电话给小小。 唐旭听到这,联系之前的异动,脸色大变,直觉出了事。 立刻拨了于墨电话,让他放下手里的事,赶紧过来。虽刚打过电话让他安排人手,现在人手都还没到位,但要保护的人却可能失踪了。 如果往坏处想,静颜很有可能已经失踪三天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确保她安全。 两边都安排了人手去寻找,就算要把锦县翻过来,他也要找到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他的女人。 静坐了半小时,手机迟迟没有响起,他又拿起手机拨到了c国。 “老大,拜托你每次打电话给我看看时间,你那边大白天,我这边可是深更半夜啊!”于枫气恼地嚷嚷,这人老是扰他清梦。 唐旭此时没心思听他发牢骚,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出事了!” 于枫顿时清醒过来,一坐而起。 “阿枫,回国吧,人可能失踪三天了!” 他不得不让于枫亲自出马,回国找人了。 静颜,你究竟在哪里?睁开眼,陌生的环境。 浑身有些无力,鼻端似乎仍有一种异香若隐若现。 昏迷前最后的景象回到脑海,静颜苦笑,真是流年不利,她居然又被绑架了! 那天她得了父母同意,心情舒畅,散着步走在路上,竟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一路晃着到家门口,却碰到了一个人,应该说那个人特意等在她家楼下。 那人三十多岁,浓眉厚唇,眉宇里有着英气,尤其眼光中浮着精芒。 “方小姐,我们谈谈!”他拦在她身前道。 当时她以为是无聊的骚扰者,就想避开他,可是被他下一句喊住了脚步。 “方小姐,我是警察,我叫郭勇。”警员证摊开在她面前。 她飘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照片,的确是眼前这个人。有些诧异,警察怎么会来找她?但心里还是有些防备,毕竟现在什么证件都有可能假造。 郭勇忽略她眼中的警惕,提议道:“就在这小区里走走,我们谈谈。” 基于自己一直是个奉公职守的好公民,她歪头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虽然是夜晚,但小区里的治安还是可以的,若真有什么,她一声大呼,定然能够让保安和邻居们听到。 一路上都是郭勇在说,她在听,听完他整个叙述后,她没有说话,径自沉默。 他说他们安排的线人得到消息,有个大毒枭回国了。 此人为人阴狠毒辣,他的回国,势必要把毒品晕染这片土地,所以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那个毒枭叫叶进楠,他手下有两个得力助手叫章忠,李峰。三个人都是狠角色,叶进楠发家是在川市,后来不知何故去了c国。 静颜有些懵懂,不知这个郭警官为何要与她讲这些。 就像拍电影或者小说里写的一样,什么毒枭犯罪分子,离她都好远。 这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郭勇看到她眼中的疑问,心知她心里在计量什么,于是笑着道:“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静颜点头。 却被郭勇下一句话给震住了。 “因为你被人盯上了!不光是我,你被那帮毒枭的人盯上了!” 平地一声雷! 静颜下意识地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这个郭警官有点危言耸听,犯罪分子怎么会来找上她呢? “你不用怀疑我所说的话,可能你对叶进楠这个名字陌生,可是你一定对凌逸凡这个名字熟悉,应该说,他是叶进楠的干儿子。” 心头一颤,凌逸凡三个字震住了她的神经。 如果前面她可以当听故事一样做个听众,可是此刻她再也不能镇定。 终于有点相信眼前这个人说的话了,因为她虽然早前了解的不多,但是一直知道凌逸凡的底子不干净,却没想到,他会是毒枭的干儿子! 毒品,罪恶的深渊。逸凡,你真的也在参与这些吗? 耳边郭勇仍在说话:“他们盯上你,我们还没有查出是因为凌逸凡的缘故,还是因为唐旭,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你,你的家人,唐旭和他儿子都被人盯上了。这些人所有的联系点都指向你,所以我们才把目标锁定为你。”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慢慢黯下来的眼,郭勇忽然觉得有些不忍,他接下来的提议会不会太过残忍?真的要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吗? 短时间的相处,就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很沉静的人,有着一颗玲珑心,遇事沉着冷静,并不会慌乱。正因为这样,她才是最适合的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并不催促她,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静颜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觉得浑身寒冷,如坠冰池。 刚刚和凌逸凡冰释前嫌,重新拾回了昔日的友谊,对他,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而且,就算她可以狠下心来,自私一些,可是厄运已经来临,如身边警察所说,她的家人,唐旭,辰辰,如今都身在危险之中,怎么能叫她心安理得的再去享受爱情与幸福? 幸福就在眼前,她只要伸手就可以抓住了,明明刚才已经答应父母带唐旭他们回家了,正准备回到家里就打个电话给唐旭,跟他提这个事。 她满怀期待地准备往前大跨一步,去追求幸福。 命运却在此刻摆了她一道,原来“人定胜天”不过是老天爷跟普罗大众开的一场玩笑而已,人怎么可能战胜命运呢? 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打算接受这段感情重新开始,现在却还没开始就夭折了。原来这只是自己编织的一场梦而已,这么快就要梦醒了。 早知道是这样 像梦一场 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梦一场》,在这么一个灰暗的背景里,从她的心底响起。 静默半饷,终有决定。 “我要怎么做?”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郭勇。 警察找上门,绝不是告诉她这个事实这么简单。 从头至尾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郭勇,忍不住有些欣赏这个女人。 一般的女人若是听到这些,肯定是情不自禁地大哭,或者害怕的心不由己,可是她却从黯然伤心,到恢复坚忍,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跟我们合作,你的家人我们会派人保护!”说出一早准备好的提议,这就是他找上她的原因,他们警方需要一个人,打开与罪犯的连接口。 静颜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抬头看天,本是灿烂星光的夜晚,不知何时被云遮去了光芒,灰蒙蒙的,就像她的心。 每个人都想要抓住幸福,但是有多少人可以抓得住?为何每次决定要放下过去,努力向前看,走向自己渴望的幸福时,上天总是用不同的方法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也好,原来都是于事无补”? ——有一种隐忍其实是蕴藏着的一种力量,有一种静默其实是惊天的告白。 第127章 带走危险 第127章 带走危险 时间若能在这一刻停滞住,那么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福音。 可是世间最无情的就是时间,你根本就无法去阻止它的横流,也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转身凝看郭勇,本该一身正气的警察,却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利用无辜之人。 “如果我不答应与你合作,是否你们警方就放任罪犯,然后看着我的家人身处危险之中?”淡淡的讥讽,嘴角弯出轻微的弧度。 郭勇一窒,没想到她的问题会如此尖锐。还在想如何解释他的行为时,却又听她忽转了语调问:“告诉我,我该怎么与你们合作吧。” 仿佛刚才深深讽刺以及尖锐的人,不是她。 郭勇有些尴尬,但该说的还是必须说:“具体你不用做什么,他们自然会来找你,那时你的朋友肯定回来救你。这就是你打进他们内部的一个机会,之后我会与你再联络。” 静颜微眯了下眼,脸上不动声色,他的意思是让她利用凌逸凡? “若是真进了内部,我怎么与你们联络?不会暴露目标吗?” “这你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人进去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 “所以找上了我?”她接过他的话。 郭勇点头,这个女人心思慎密,又沉着冷静,绝对适合做内应。 而且分析了那么多利害,她只能接受,这也是她目前唯一可以走的路。 “我能考虑下吗?”静颜淡淡提出要求。 郭勇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 他不想咄咄逼人,也明白这不是一个轻易可以做决定的事,虽然他非常急迫,但是还是尊重她的选择,既然还需要时间考虑,他就给她时间。 那一夜,静颜坐在客厅里,没有回房间睡觉。 就抱着膝盖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沙发里,慢慢回忆着这二十七年的人生。 除去儿时没有了记忆的岁月,余下有印象的也就二十多年。 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咸,她似乎都已经尝过了。 八岁之前,她是爸妈的掌中宝,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自然是甜的岁月。 八岁那年遭逢巨变,她尝尽万般苦味。 八岁之后,她自闭两年,沉溺心头,不知百味。 后面的人生,沉沉浮浮,尝尽各种滋味,在喜与悲里翻滚了几多遍。 方爸爸,方妈妈,唐旭,辰辰,他们四个是她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人。 这里面的任何一个她都承担不了失去的后果,亲人离开的痛苦,八岁那年她已经尝够。而之前又刚逢苏淼之殇,悲忧的心都还没缓过来,她现在如何还能承受在乎的人遭受生命的威胁? 那个郭勇说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可能因为自己和凌逸凡是朋友,也可能与唐旭有关,不管怎样,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她。 毒枭,叶进楠,凌逸凡的干爹? 她究竟又搅进了什么样的阴谋里面?女人的直觉,毒贩们把目标定为她,是因为凌逸凡。 如果真的危险是因她而来,那么就让她直面危险,把危险带离他们,只要他们平安就好,其它的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呢? 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可是她的世界却跌进了黑暗。 想了一夜的结果:她并没有打算打电话给那个警察,她决定亲自去找凌逸凡,解铃还需系铃人,事情的起因在他身上,唯有他才能解开这个劫。 她相信聚会那天,他对自己的态度是真挚而诚恳的,他们之间已经一笑泯恩仇了。 就算还有什么,起码她能确定凌逸凡不会伤害她,算她自私也好,以前再不想承认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一刻却又无比庆幸他们之间还有感情可以利用。 是的,利用。 曾经她无比痛恨这两个字,因为利用,她失去了婚姻;因为利用,她割断了与苏淼和凌逸凡的友谊,最终在得知苏淼将身死时,悔恨地宁愿从头来过。 而现在,她也在行感情之名,做利用之事,所以不得不说,自己也是自私的。 苦笑着,看吧,原来自己远没有想得那么清高,一直坚称原则,却原来原则到了现实面前只能低头。 当下,她绝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念之差,她与唐旭之间却是越走越远。 一直到很久以后,她仍旧那么深深懊悔着,为什么不信唐旭多一些,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时就告诉他,为什么不把沉重的负担给一些他帮着背。 但却又深深明白这为什么的答案在哪里,她与唐旭在当时,远没到彼此信任,心中有猜疑,哪怕想抓住幸福,但那幸福也如水泡般,一碰就碎。 那天早上,心中有了决断后,静颜就打了个电话给小小,让她帮忙代请两天假。 买了立刻去川市的汽车票,刚下汽车,就被人从身后用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鼻端闻到一股异香,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唐旭找不到她怎么办? 等到她醒来,就身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看布局像酒店的房间,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用说房门是紧锁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郭勇所说,是毒贩绑架了她。 目前她只能等,抓她的人肯定会出面。 这一等,却是让身在锦县的唐旭焦急万分,翻遍了锦县,静颜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 一天过去,到了晚上还没有找到人,确定了一点:静颜不在锦县了。 锦县一共就这么大,底都翻了出来了,哪里还藏得了人。 锦县之外,第一个查的自然就是川市,这也是静颜如果行动自由,唯一可能去的地方。 于墨形色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走到唐旭身边,严肃地说:“查到了,大前天川市汽车站的监控录像里,有个疑似方静颜的人在那里被人带走了,时间是中午。” 若是静颜早上让方小小请假,离开锦县去川市,抵达时间正好是中午。时间很吻合,有80%的可能性,就是她,只是她为什么要突然去川市? 唐旭眼眶爆突,“怎么带走的?有没有受伤?”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听兄弟说是迷昏了带走的,应该没有受伤。”听了这话他稍微松了口气,也不作停留了,立刻起身回川市。如果人真的是在川市的话,那么事情好办许多,范围缩小,那里是他的地盘,他的人也都在那边,要查个人容易多了。 连夜赶回川市,抵达时已是深夜,于墨就收到回报。查出最近跟踪唐旭他们的人可能是一个叫叶进楠的人派来的,之前唐旭让他彻查的时候,就是往这个方向寻人的。 因为静颜突然失踪,他直觉上肯定与那天跟踪他们的人有关。 只是,现在这个叶进楠又是谁? 当第二天于枫从c国赶回川市时,听到叶进楠这个名字,笑了。 现在混不下去了,跑回国内来兴风作浪呢! 唐旭一听于枫的话,就知这叶进楠来头不小。 很快有关叶进楠的资料送了过来,他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 因为如果错过哪个细节,都有可能错过营救静颜的最佳时机。章忠,李峰?这两个人他倒知道,以前听于枫提过,有名的狠角色,曾单枪匹马端了黑人团伙的老窝。 于枫却不屑地道:“哼,几年前这两个人可能还是狠角色,现在都是些老家伙,而且还把那帮c国佬给得罪光了,那边也正到处找他们呢。只要我透露点风声,不用我动手,自然有人来解决他们。” “先别轻举妄动,人还在他们手里。”在不能保证静颜的安全情况下,绝不能做无谓的反击。而且,叶进楠绑架静颜的目的,他还没找出来。 按道理,他回国正是开拓自己生意的时机,怎么会选择跟唐氏对上呢? 这是唐旭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若非必要,他不可能会对其有所举动。叶进楠完全没必要对他这样防范! 第一时间,他自然而然就觉得是为了对付他,而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可是等翻到资料最后一页时,他被那上面的一个名字给凝住了视线。 凌逸凡! 唐旭眯起了眼,又是凌逸凡!他居然与叶进楠有关! 这次的事,难道是凌逸凡又布的一个局?他还没对静颜死心! 为心中的猜测,唐旭震怒。 凌逸凡这个人心思敏捷,城府不下于他,而且野心很大。集合了势力,渗透企业,短短两年,凡品在他手上发展了数倍,甚至快与他唐氏并驾齐驱。 前面几次交手,都差点着了他的道。 这一次,他卷土重来,是为了对付自己,还是想把静颜给抢回去? 紧握了拳,唐旭浓眉深皱,若是为了对付自己还好,至少凌逸凡这个人不会伤害静颜。若是想把她抢回去,那么他又用这招,恐怕只会坏了他在静颜心中的地位。 等等,又!?不对,完全想错了,凌逸凡之前就用过绑架这招,像他这样自负而且心思狡诈之人,不可能用同样的招数重复做两次。 难道这次静颜被抓,可能与他无关? 唐旭猛然站起来,心中猜测越多,他的心就越加不定,近乎窒息。 若是凌逸凡是主谋,他还能心中安慰自己至少静颜不会出事,可是若他不是,而是叶进楠暗中派人进行的话。 他已不敢想下去。 只是他不知,他所有担心的,害怕的,恐惧的,都已经成了现实。 ——我看到火,首先烧着了是森林里面的一间小屋。看着火光,我希望自己是一场雨,可以将火浇灭,但无奈我只是天上的一抹烟霞。看着这场火无止境地烧下去,将整个森林烧光为止。 第128章 梦迷(1) 第128章 梦迷(1) 时间回到两天前,静颜从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见无人看守,唯有等待。 庆幸匪徒没有绑住她的手脚,还可以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这一等,倒是令她觉得意外,居然整整两天,都只有一个小弟模样的人在定点时候来送食物,之后,房门就一直紧锁着。 有些莫名,不知这是何情况,居然把她抓过来,为何主谋迟迟不出现,把她禁锢在这里究竟是何意?心里甚是着急,跟小小请假只有两天,现在两天已过,而她的手机在醒来时就没看到,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 若是小小见她两日没回,定是要着急。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希翼的,希望这两天唐旭会去找她,那么知道她失踪后,定会四处寻找。 或者她有获救的可能。 此时,她并不知道,这些希翼,不过只是幻想罢了。 到了第三天,那紧锁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走进来两个人,四五十岁左右。 在门开的瞬间,她悄悄看了眼门外,初步确定这的确是一家宾馆,因为她的位置,正好还可以对面房间的门,上面有着门牌号。 走进来的两个人,怎么说呢,倒不是有多丑,只是不好形容。 看一眼就不会让人忘记,尤其是他们那双眼睛,像毒蛇,透着阴狠,骨子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心里暗暗戒备,猜测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有预感今晚可能不好过。 她是那种越到身临危境,越冷静的人。因为现在就算她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也于事无补,还不如省省劲,静观其变。 章忠与李峰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一丝欣赏与兴味。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趣,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人现在这种情况都会害怕的发抖,甚至大吵大闹,而不是像她那样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乌黑的眼眸里,居然没有恐惧。看来这个女人还不知道将要面临什么呢! 楠哥叫他们俩来摸摸这个女人的底,这次回国要把生意带过来做,势必得要控制住姓凌的那小子,所以必须找到他的弱点。他们查了资料,两年前,与那小子有纠葛的就两个女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就是现在这个。 而这个,据说前不久,凌逸凡还特地跑到那小乡镇去找过她,来往甚是频繁。 跟踪了几天,本还在迟疑该什么时候动手的,没想到这女人忽然来了川市,正中下怀。送上门的鱼,可不能怪他们去捕啊。 迷。 酒吧顶楼的vip豪包里,灯红酒绿,音乐响得震耳欲聋。 凌逸凡闲淡无聊地端着杯酒,看着手下兄弟在那鬼舞地摇摆,心里暗叹毒品这东西还真是让人醉生梦死,只要那么一小条,就能让人迷了心智。 楠叔最近把货源都带回国,搞得兄弟们都h上了,k这东西虽然不会上瘾,但是却能让人迷醉,产生幻觉。醉生梦死,就是这么来的。 他心里总是不太同意毒品这事,可是又不能明面上反对。 一个小弟猫着身进来,把正h的丁皓鹏拉了出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皱了皱眉,沉着脸挥挥手打发走小弟。 他坐到凌逸凡身边,但是音乐声太大,就是扯着嗓子大喊也听不到。 凌逸凡眯着眼看丁皓鹏大吼的样子,上去就是一脚,臭小子不会把音乐关了再说话啊,这样谁听得见?现在他的脾气火爆的很,心里头烦着呢。 终于丁皓鹏领悟了他的意思,找来遥控把音乐关了,一下子安静下来,从震耳欲聋到静寂,连耳朵都有点嗡嗡的耳鸣。在那乱h的人都茫然地四周互看,嘴里都爆出脏话。 听完丁皓鹏的话,凌逸凡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桌上,把包厢里的兄弟都吓了一跳,转眼就见他们老大满脸怒容。 他们居然敢!居然真把静颜给抓了!连他都舍不得动一分的人,若是少了一根汗毛,那么别怪他翻脸无情! 丁皓鹏暗叹着,还好他有眼色,留了个心,派了人暗中监视着那几个老家伙,才能第一手就知道那边的动态。 看哥现在这般雷霆之怒,可以想象等下那两个老家伙下场定不会好到哪去。 章忠和李峰带来了一瓶红酒。 静颜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那瓶红酒,没有作声。 两人也不说话,其中一人从橱窗里拿了三个空高脚杯,放在茶几上。 看了一眼静颜紧张的神情,不由地笑了:“忘了介绍,我叫李峰,他叫阿忠,按辈分,你可以喊我们一声峰叔和忠叔。” 讲到这,阿忠笑了,笑得暧昧。 李峰?阿忠?郭勇没提过,不过总会知道两人身份的。 只见李峰把红酒打开,倒了三杯,当着她的面,从裤袋里掏出一袋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分别倒在了其中两杯里,那粉末入酒即化,一点都看不出其中加了料。 他抬眼笑着说:“方小姐,我们玩个游戏如何?这三杯酒,刚才你也看到了,其中两杯加了料,一杯是干净的,我们这有三个人,一人一杯,怎么样?” 说话间,他的手在飞快地移动,瞬时,三杯酒的顺序已经被打乱。 那杯中的粉末,不用想,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忠用肩膀顶了顶身边的人:“老李,你忘了告诉我们的方小姐里面加的是什么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最新配方:梦迷!能让你体会欲仙欲死的美妙极乐,就像迷醉了的梦。” 静颜心中一颤,毒品?春药? 他们真是叶进楠的人! 看来今晚摆在她面前的命运是侮辱。 再一次为身为女性感到悲哀,这种情形下,如果是男人,最多就是殴打,而女人则是总与性有关。 他们还真懂得怎么打击人的弱点,让她自己选,三分之二的机会,怎么选她命中的几率都很大,而且就算她选了那杯没有迷药的酒,两个男人喝了有药的酒的话,后果可能更严重,她要面对的是两个兽性男人。 这完全是个不公平的没有选择的选择。 阿忠含笑的眼里是森寒刺骨,他低缓而残酷地说:“方小姐,选吧。” 他和李峰两个人,一个好色,一个好毒,而他就是好色的那个。 事实上今天这差事就是他跟楠哥要来的,虽然楠哥说了暂时不能碰她,但是眼前这个妞很对他的胃口,够冷静,他都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了。 以他和楠哥的交情,就算弄死这个女人,他也不会多说一句的。 现在他就有这个冲动,弄死这个女人,哈哈,想来心里都痒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静颜,突然轻轻一笑,阿忠和李峰都愣了一秒。 她看都没看,就端起中间那杯一口饮尽,其实喝与不喝根本没区别,今天她要全身而退是不大可能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一点。 阿忠欣赏她这魄力,忍不住拍起了掌,端起了其中一杯,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慢慢啜饮着杯中酒,就好像品尝的是眼前的人。 李峰自然端起剩下那杯,一口喝完,既然是游戏,就参与到底了,他虽然不好色,但是女人也并不拒绝。 喉间是一片红酒的苦涩,没一会,她就觉得身体开始热起来,她知道药效发作了。 她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使她清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察看着两人的反应。看情形是阿忠喝到了另外那杯,他的眼神开始迷离,而且越来越兴奋,看她的眼中充满了欲望。 李峰也察觉了同伴的异状,笑了笑道:“看来是阿忠中奖了,好好享受,我就不做嘉宾了,先回楠哥那。”说完拍了拍阿忠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时静颜心头一动,盯了一眼门板,只剩下一个人了。 环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怎么也要做最后的一搏。其实她的口袋里还藏着一把水果刀,或许可以用来自卫,或者自杀。 只是她低估了梦迷的药性,这种药对女人不仅具有催情作用,还具有迷幻甚至会浑身无力;对男人反到是一剂兴奋剂,更威猛。 不过是瞬间,她就开始觉得头昏眼花。 阿忠扑过来的时候,她想要抬手,却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只能无助地被扑到在地,后背直接接触地面,疼痛也只是让她的神志清醒一些。 浓厚的男性气息,覆盖了她整个上方。从他哈过来的气中,闻到了一种糜烂的味道。 这就是梦迷吗? 衣服撕裂的声音,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眼睛里迷蒙一片,不能视物。 一种悲凉瞬间沁透了胸口,她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用力咬了自己的舌,立刻唇内有铁锈味出来,脑袋却也清醒了些。用尽全力,手去摸裤兜里的水果刀,摸到了,若是刺不中他,就了结自己吧! 刀已在手,闭上眼,准备用力划自己的手腕。 这是她此时唯一可以做的,以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无力抬手割裂脖子,更别说杀人了。 都说自杀割手腕是最傻的,眼睁睁看着血流而尽,而那死亡前的一刻钟时间里,却是非人的折磨。 永远不会知道,死亡之神在哪一秒真正降临。 割得深一些,血就流得快一些了吧。 手腕上已经有疼侵袭神经,她知道割破皮了,想要加力,却被身上的禽兽一把抓住了手腕,手中的刀应声而脱落在地。 “想死?就算死,也得等老子高兴了再死!”禽兽的声音,犹如魔鬼在耳边冷笑着,他眼睛通红,俯身下来撕咬,满脸的低级淫糜。 真的连死都不可以吗?撕裂的心,一点点破碎。 第129章 梦迷(2) 第129章 梦迷(2)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凌逸凡看到眼前的一幕,指握成拳,面色冰寒,咬牙切齿,无法形容心间的怒火,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杀人! 冲上前揪起阿忠的后领就是往旁边的玻璃茶几上一砸,“哐”的一声,茶几碎裂,人倒在玻璃碎片上。 本是被兴奋神经给麻痹了思绪的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感觉到后背的剧痛袭来,疼痛让他脑子瞬间清醒。 抬眼只看到一张阴狠愤怒的脸,充满了杀气! 这一刻他开始感到害怕,不再敢瞧不起眼前的年轻人。 随后跟来的丁皓鹏,看到现场的混乱,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他自认识凌逸凡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暴戾的一面,从未见过的阴鹜在他的眼底深处。而那方地上躺着的衣衫褴褛的女人,是方静颜?不知为何,就连他心里都揪了起来。 凌逸凡在阿忠的身上踹了几脚泄恨后,回头,瞳孔收缩。 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颤抖,他的静静,躺在那里,胸口衣服撕裂,眼睛空洞,就像是个碎掉的娃娃一般。 解下身上的黑色风衣,轻轻盖在她身上,遮住她裸露的肌肤,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口。 “哥,她被下了药,是——梦迷。”身后传来丁皓鹏的声音。 “梦迷?”凌逸凡回过头去,眼中尽是疑惑。他对毒品的涉略,远没有丁皓鹏来得内行,却见丁皓鹏已经沉下了脸,眉宇深皱。 “梦迷是最厉害的催情剂,它的前身是可卡因,但却在可卡因的成分上加深了提炼,达到催情的效果,尤其用在女人身上,会比男人来得更强烈。” 梦迷或许凌逸凡没听过,但是可卡因却早有所闻,可卡因是从古柯叶中提取的一种白色晶状的生物碱,是强效的中枢神经兴奋剂和局部麻醉剂。能阻断人体神经传导,可通过加强人体内化学物质的活性刺激大脑皮层,兴奋中枢神经,表现出情绪高涨、好动、健谈,有时还有攻击倾向,具有很强的成瘾性。 本身单纯的春药是不存在的,就像大麻和冰果一样,吸食完会让人体觉得亢奋,情绪高涨,只要不长期吸食,一般不会上瘾。所以这类称为软性毒品,甚至在上流社会和娱乐圈都广为流传。 而梦迷这种药,就比那些要高一层次了,它提炼了精华,具有强大的催情和迷幻作用,麻痹人体的神经,尤其对女人阴寒体质更有威力,与究竟同服效果倍增。 凌逸凡怒的浑身发抖,想都没想抓起那个红酒瓶就砸在了阿忠的脑袋上,这个人有着一千个非死不可的理由。静颜是他都不敢去触碰的底线、逆鳞,居然他敢! 楠叔,你这招是想做什么?敲山震虎?找我弱点?好!我就暴露给你看! 掀起椅子举至头顶,就想砸下去。 丁皓鹏大惊,忙上前阻拦:“哥,不要冲动,你现在杀他于事无补,还是先看看她吧,她可能要不行了,药效已经发作了。” 凌逸凡闻言一惊,回头去看,果然静颜似乎控制不住体内的药性,已经呻吟出声,整张脸都涨的通红,之前无力的手似乎这时恢复了些力气,可是却是在撕扯盖在她身上的衣服。 这还不止,最刺目的是她手腕上的血痕,那里已经有血渗出来。 “静静!”他冲了过去,用力按住她受伤的手腕,茫然找着什么能够止血。 那禽兽简直不是人,不仅想要迷奸她,还割了她的手腕想她流血而死。 他不知道,这个伤痕是静颜自己割的。 无奈之下,他撕开了自己身上的衬衣,撕成布条,紧紧地包住血红狰狞的伤口。 “皓鹏,把他拖出去,好好招呼,别弄死了,留给我。”凌逸凡寒声吩咐,眼前情形,他已经没时间修理这个畜生了。 丁皓鹏点了头,叫了兄弟把人拖走,走到门边时,回眸看了一眼,正见凌逸凡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地上的女人,他关上了门。 有时候,没有下一次,没有机会重来,没有暂停继续。 有时候,错过了现在,就永远永远的没机会了。 有时候你最想要的东西,偏偏得不到,有时候你最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好不容易自己能够退守到朋友的位置,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可以安全的呆在她身边,静静地守着她,这一切又要被幻灭了吗? 这一刻没有比任何时候更愤恨叶进楠的回来,他毁了自己和静颜之间好不容易修补起来的友情,现在更是断了他与她继续成为朋友的可能。 他已经枯守一方,把心低到尘埃里,可是命运却仍旧不肯放过他。 失望在于,进来的人是凌逸凡。 失望在于,她所遭受的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她不相信命运会如此不公,想要跟命运斗争,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她的人生真有一种是不得不的选择,那么她也想是自己走的这条路。 可是人怎么斗得过天?怎么斗得过命运?她的力量那么薄弱,那么微小,所有的想要付出的努力,都只会在命运面前变成白费。 而所有她自己选择走的路,都只通向既定好的一个剧本。 她和凌逸凡,终究是要上演利用与被利用的戏码。 混沌的眼中,是绝望到心死的悲凉,如果今天晚上势必要交代在这里的话,她真的宁愿那个人是刚才的禽兽,宁愿那刀划破手腕,血流而尽,宁愿就此死在这里,也不愿在此时看到,她的朋友,凌逸凡。 今晚一过,她和他还能做朋友吗? 她已经失去了苏淼,好不容易才抓住这最后的友谊,今天晚上又要再次破灭了。 眼睛轻轻闭上,既然看不清,看不透,看不到,不如不看。 静待自己的命运,等着熟悉而陌生的纯男性味道把她彻底掩埋,也让所有的理智都湮灭,就这样吧,无法逃脱的命运,除了接受,还能作合? 一旦人的理智放弃了支配,身体就开始本能的掌控全局,灼热和骚动,掌控神志,手已经开始轻轻抚摸男人的胸口。 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凌逸凡,并不知怀中女人经历了怎样一番心里曲折。她的手接触到他时,颤了颤,他的心中,也斗争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举步往洗手间而去。 手上搁到的骨头,以及那偏轻的体重,让他心疼异常。 进了浴室,把她轻轻地放躺在浴缸里,咬了咬牙,狠下心拿起莲蓬头,冰冷的水,兜头而下。希望凉水可以冲淡她体内的骚热,可以帮助她恢复神志。 冰凉的刺激,让梦迷里的女人倏然一惊,清醒了许多,惊讶地睁开眼看拿着莲蓬头,嘴唇紧闭,脸色寒肃的男人,他的眼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凌逸凡,他竟然! 顿时心中热如暖阳,也有欣慰,他没有乘人之危。 可是凉水冲下来也只是让她瞬间清醒下,身体的难耐依旧在继续,那种冰与火的煎熬终于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感觉,她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很想扑进眼前人的怀里。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使她再次清醒,颤抖的音从嘴里吐出:“逸凡,你出去,让我一个人。” 第130章 梦迷(3) 第130章 梦迷(3) 如果眼前的女人是别人,他或许看都不会看一眼,绝对是不屑一顾。 对咳过药的女人他一点兴趣也没。 可是她是他精心呵护的方静颜,是他连越距都不敢的人,只为了可以留在她身旁不要做陌生人,他就退守到原地。 若不是他意志力惊人,若不是他仍有定力,若不是他的理智在说:你如果乘人之危的话,你们之间就再没有退路可言。 咬了咬牙,放下莲蓬头,转身走出了浴室,拉上门,靠在外面的墙上。 这家宾馆房间,不像平常那种用墙纸铺就成墙,用的是米色墙砖,所以人靠上去,墙砖的冰凉立即从后背穿透,正好可以熄灭他心底的热气。 点了根烟,一边吞吐着,脑中空白,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他不知道冷水能否制止梦迷的发作,但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可以暂且压抑药性的方法。 里面不断的有水声传出来,此时他也没心思去想这样被凉水一直冲,会否生病。若能压抑住梦迷,解了迷药,那是最好不过,真的着凉感冒,也最多是住上两天医院而已。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十五分钟过去了,里面水声早就停歇,现在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有些站不住了,敲了敲门:“静静?你怎么样?” 仍然是寂静无声。 蓦然一惊,不会出事吧!迷药这东西,随着药性地强烈,幻觉就会越多,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没有理智的事。 再也顾不得其他,推开门就进去。 一进入里面他就吓得肝胆俱裂,浴缸已经放了满满一缸的水,而静颜就沉在缸底,乌黑的头发散开来,铺了小半浴缸,眼睛紧闭,犹如睡美人似得。 他慌得脚都软了,差点跌倒在地,心里悔恨莫名,刚就不该听她的,让她一个人的。 颤抖的手伸进水里,把人抱出来,平稳的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令他都不敢去试探下她的呼吸,心里不住地默念:静颜,你别吓我,真的别吓我,我不能失去你。 最终右手食指颤着探到了她的鼻息下,微弱的呼吸传来,差点逼落了他眼中的泪。 连忙把人抱到地上,挤压胸口,然后做人工呼吸。不知道多少个周回的人工呼吸抢救后,终于躺着的人吐出了一大口水,开始咳嗽起来。 失而复得,可能就是凌逸凡现在的心情,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 再不愿放开怀中的人,紧紧的,紧紧的,抱在怀里。 在凌逸凡还沉浸在惊吓过后的余慌中时,一双手伸了过来,细嫩的手绕过他的肩膀,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低头看怀里人的神情。 只见她双眼紧闭,沉重的呼吸,真的感觉是吐气如兰,时而有轻微地呻吟,时而手轻轻抚摸他的后颈,忽然她仰起上身,脸颊贴上他的,表面的冰冷贴上热源,她满足的叹气。 凌逸凡脑子轰然爆炸,身体比理智更来得直接,火热在蔓延。 人们常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理智回归前,男人的身体总是先坦白了所有的心思。所以现在什么朋友,什么理智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凝视着近在眼前的樱唇,似乎在做着邀请。 这个女人是他深爱了这么多年的,从朋友到敌人,再从敌人到朋友,一直站在安全的位置,只为能在她的心里有一席之地。 可是其实他做梦都想拥有她,拥有她的唇,拥有她的身,拥有她的心,今天终于如愿以偿的吻住了她。 若没有之前的失而复得,或许他还有些许理智,不想打破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关系。 可是在尝到失去的滋味后,他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情怀。 只想把这个女人,圈在怀里,眷宠一生。 所以接下来所有发生的,有关理智与身体权衡的事,都再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深吻之后,凌逸凡并没有急切的进一步探索,是一手抱着娇弱的身躯,一手放掉浴缸里大半的水,然后才把人再次抱进浴缸里。 这时梦迷的药性已经完全发作,冷水完全不能阻碍它的狂欢,甚至更加刺激,而迷幻中的女人因为身体过热已经迷乱了心智,再没有任何一点点理智的空间犹存。搂住身上的人,身体的接触,凉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她的空虚,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虽然眼睛闭着,可是这一刻这个笑容在凌逸凡眼里,格外的美丽,格外的性感,抓挠的不光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心。 心念转动,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门,把这一刻的美丽拍了下来。 水是冷的,唇是冰的,唯有她的身体却是滚烫的。 他把水温调到温的,回头细看,眼里蒙上心疼:这才发现,原来她对他来说是如此的娇小,瘦的只剩骨头了,她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跨身进入浴缸里,搂住她的腰抬起,把她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件都脱去。 裸露的肌肤越来越多,他的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温水的渗入,使得她的唇色从紫色变成红润,也更加艳丽。 她只是神色稍微挣扎了一下,又再度被迷药控制了神志,紧紧搂住凌逸凡的腰,只想揉入对方身体里,一种空虚从身体到大脑在蔓延。 纯洁,美丽,娇艳三种味道从她身上体现出来。 他轻轻吻着她暖暖的唇,忽然尝到咸咸的味道,睁开眼微愣,两行眼泪在溢出来。 心里震动,哪怕是在这一刻,她都没有完全失去神志,她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对她做什么,她哭了,她仍旧在抗拒。 可是现在,他停不下来。 其实心里还有一个声音:你根本就不愿意停,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眼前是她丝绢般柔润的肌肤,在挑动着自己内心的狂潮。轻柔的吻去她的泪,放过她的唇,向下延伸。 他终于得到了他的静静! 这一刻他发誓: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绝不再放开她,他要她做自己的女人,他要他们的世界,再无他人插足。 浴缸里的空间有限,并没有能让他完全放开,可是也让两人享受到了这第一次的快感,属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 他把战场带到了房间,从地上到床上。 凌逸凡起身看了下两人身下的一片狼藉,以及凌乱的床单,拍了拍她的脸:“宝贝,先别睡,要洗一下,把床单换了,这才舒服。” 静颜的反应是翻个身,背朝上,再没有动。 多次运动她已经将近脱力了,大部分药性已经发挥地差不多,只流余热在体内在乱串,神志却已经能够控制,她不想再像刚才那样抵死纠缠。 虽然有些矫情,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已经全都做过了,甚至此时都还是坦诚相露,现在来说什么害羞啊后悔什么的,显得自己太过无耻。 之前的所有都在脑海里浮现,凌逸凡的克制以及隐忍,她的主动纠缠,她还有什么立场,什么理由去责怪男人的乘人之危? 这算是乘人之危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凌逸凡,当糜烂的靡香浸入潮湿的眼眸,才发现,泪已流出。 原来,他们已经站在了支离破碎的分岔路口。 原来,命运真的可以消磨殆尽那些唯美的瞬间。 第131章 与幸福绝缘 第131章 与幸福绝缘 凌逸凡不知女人的心伤,他仍沉浸在之前的身体的狂喜中,不仅是身体,就连心都是在狂喜的,得到的喜悦。 一副慵懒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想要宠她。他也觉得自己今天跟个毛头小子似得,他都有多少年没这么放肆过了。 见她不想动,于是自己起身,还是一把把她抱住,往浴室里走,她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惹得他开心的大笑。 听到上方的震动,静颜眯开了眼看了下,眼中的泪已在刚才浸湿在了床单上。 凌逸凡把她先搁置在了洗手池上坐着,然后转身放满温水,才把人抱进浴池,轻轻搓洗,认真地一点一点清洗,最后冲干净,拿了大浴巾一把包住。 再次把人放在洗漱台上,用毛巾擦她头发直到半干,最后轻拍了下靠在他身上的人,温柔地开口:“宝贝,晚点睡,先坐一会儿,我冲一下,很快就出来。” 若说他完全可以把人抱回床上后,再回来自己洗,可是他就是一分钟都不想看不到她,他要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知道她醒着,其实没睡,只是不肯睁开眼而已。 果然怀里的人端正地坐了起来,仍旧没睁眼。 他低笑出声,没有勉强她看他,就径自跨进浴缸,打开莲蓬头,迅速地冲洗。 听着水哗哗声而来,暂被散去的梦迷余热,又似有火苗窜起,忍不住偷偷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副美男淋浴图。 雕像般健美的身体,宽宽的肩膀,结实的肌肉,不由脸一红,听到大笑声,抬眼去看,原来他发现了她的偷看。 连忙从洗漱台上滑下来,转身取了浴衣就要拉门离开,不想被他从后面一把抱起,重新放在洗漱台上。她不由尖叫出声,脚用力踢腾,他却一个用力,嘴再次贴上来吻住她。 梦迷,梦中的迷醉。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他看不到的是,头搁在他肩膀上的女人,此刻,泪流满面。 无尽的悲凉与绝望,充斥心头。 原来女人,在没有爱的情况下,只要一点催情药,同样也可以得到满足。 只是往往事后,人们会说这个女人下贱,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最多是说这个男人风流。 因为从古至今在人们的观念里,根深蒂固的认为,女人就该从一而终,从身体到心。 男人则可以沾花惹草,然后态度诚恳,依然会被原谅,也不会贯上什么不忠的名义。 如今的社会,还有多少这样得竖贞洁牌坊的女人呢?何况这中间有太多的无奈与悲哀。 静颜想起前不久还与唐旭酒后乱性,做得酣畅淋漓,现在又躺在了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心就不由地沉下去。 此刻她的脑海里自嘲地浮现这样一个想法:她终于与无耻下贱联系在一起,身体被两个男人所侵占,而她再也配不上唐旭了。 从此以后,她真的与幸福绝缘! 是她太笨拙,不懂得及时闪躲。才会看着幸福永远的被剥夺。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折腾了大半夜终于药效发挥得差不多了,静颜累的昏睡了过去,而凌逸凡也累的筋疲力尽,这体力活还真不是容易干的。 可是身体的疲累,却不影响他的情绪,脑子里兴奋地睡不着,就好比一个喜欢了好多年,一直求而不得的玩具,终于归他所有。 那种忽然得到的心情,相信很多人都会有,会兴奋地惶惶不知该如何做。 但是静颜不是求而不得的玩具,是他惺惺念念惦记了很多年的人。是他明知道她不爱他,他仍然毫无保留的深爱的女人。 爱情面前,从来没有等换公式。 不是说他爱她,她就一定会以同等的情还于他。 而爱情就像海滩上的贝壳不要拣最大的,也不要拣最漂亮的,要拣就拣自己最喜欢的,他的心里,唯有她才是珍宝。 此刻他还处在震惊、满足和不敢置信中,甚至害怕一觉醒过来,不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而已。所以,他不敢睡,甚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真的得到她了吗?再一次问自己。 她的睡颜,比记忆中的那次更加纯净,就像一个公主,他凌逸凡的公主! 时间,岁月,这些似乎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除了性子变得温婉许多,容颜几乎都没变,而她的身材一点都不像生过宝宝的人。 细细的描摹着她小腹的浅浅刀疤,曾经这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他真的是羡慕唐旭,他可以拥有一个与静颜的孩子,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不过现在,他不用羡慕了,以后静颜也会给他生的。现在他与唐旭站在了同等的位置,经过这事,她还有可能会与唐旭在一起吗? 她的性子,这一点他还是了解的。 而这一次对她的占有,她醒来后应该会明白,并不是他趁虚而入,他有做出努力,甚至君子的回避,可是却低估了梦迷的药性。 想到这,他又有些心悸,如果不是皓鹏派了人暗中监视老头子,如果不是发现得早,静颜可能视线忍不住调往手腕那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之前在水中忘情纠缠,等恢复神智时,那里已经变成了惨白色。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连忙用干净的布条再次包扎,虽然早就不出血了,但是伤口却是狰狞。 俯身过去,搂紧她,睡梦中的人因为被报得太紧,觉得不舒服,扭了下身子,眉头微皱,可终究抵不过身体的疲累,没有苏醒过来。 凌逸凡暗暗苦笑,这具身体简直是有魔力,不经意的微动,对他都可能是撩拨,他又有些情不自禁了。 可是她明显累坏了,再经不起他折腾,事实一个晚上的缠绵,他此时也有心无力。 放松了些,轻轻缕了缕她的头发,心里暗暗决定,等她醒来要好好和她谈谈,对她不能再用以前那套怀柔政策了,必须强势。 就算她恨他,他也无所谓,没有什么比和她在一起更重要。 在心中发誓,再不会放开她的手。 他本身就是混黑道,走强势的男人,以前是对她不忍,现在是为了留下她。那么无论什么手段,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用。 第132章 物是人非 第132章 物是人非 楠叔那里,明天天亮了,得去讨个说法。 现在他终于体会为什么吴三桂一怒为红颜了,当时他也有种想杀人的欲望,甚至现在他都没有改变这种想法,章忠一定要死! 当看到章忠压在静颜的身上,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就算现在头脑已经清醒,他也仍然这么觉得:这个人非死不可 没有人可以碰他的静颜,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碰的人,章忠居然敢! 至于怎么死,那就得让他演手好戏给楠叔看了。 既然楠叔这么防备他,他就好好的表现表现,而且楠叔的动机值得他好好查查。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回来楠叔和以前不太一样,对他充满了戒备。他都已经同意把毒品带入市场了,楠叔还在怕什么? 这时候的凌逸凡,虽然表情柔和,甚至面带温柔的笑意,但是骨子里却透着股阴狠,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平时都被掩埋在笑容底下了。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他和静颜之间,就是穷到末路,却又柳暗花明又一村。 今天之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还能有一天会与心爱的女人躺在一起。 他又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然后抱住她,把她整个身子都禁锢在自己怀里,这才闭上眼,假寐着,想着许多许多事。 许多人总觉得生命中有一种无力感,觉得自己被环境、被现实限制住。 事实上,环境与现实就如同大象脚上那条外在、有形的绳索,真正绑住的并不是那些外在、有形的现实与环境,而是烙印于内心深处、在成长过程中形成的许多无形的制约。 就像她不爱他,却还是赢走了他的心。 一夜的欢愉,享受了梦迷的狂欢,梦醒后是满身的酸疼。 静颜就是从这种疼痛中醒来的,随着神志的清醒,感觉身体跟散架了一样,昏睡前的种种有如放电影一样,慢慢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残忍而又清楚地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腰间有力的手臂横亘着,耳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他还没有醒过来。 她连动一分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力气去推开身后的人,一夜的折腾耗尽了她的体力,也耗尽了她的心力。她没有办法当这一切是场梦。 梦迷,中了毒后,犹如是梦里。可是醒来,却是最最残酷的现实。 微抬手臂,手指张开,透过指缝看窗外的阳光,她分明看到的是幸福就好像流沙一样从指缝里消失,从现在开始,她与幸福绝缘。 苍凉,孤寂,绝望,这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在随着什么沉下去,沉下去,直至破碎。 凌逸凡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醒来看到身边人恬静的睡颜,忙把手机按掉,他温柔地吻了吻她樱色的唇,就起身套了条长裤走出门外去打电话。 门关上那刻,静颜睁开了眼睛,刚才听到手机响就知道他可能会醒过来,连忙闭上眼睛装睡,虽然知道迟早要面对,可是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这样的举动其实很自欺欺人,做鸵鸟又能做到何时?事情已经发生了。 心情实在是复杂,她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收拾不好,更不知道该如何去直视凌逸凡的眼。从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们俩会坦诚相露地搂在一张床上 凌逸凡出到门外,电话又响了起来,是丁皓鹏。 “哥,没打断你的好事吧,运动了一晚上,火泄了没?”电话一接起,丁皓鹏痞痞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话语很是暧昧。不用说,一个晚上都没出来,那方静颜又中了梦迷,定是与老大做了一晚上。 “臭小子,什么事?”凌逸凡没心思听他调侃,魂还在里面人身上。 丁皓鹏不客气地嘲笑出声:“哥,悠着点,别等下脚软了。” “去你的。”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给你电话是有个事要和你说呢,昨天我发现走廊有探头,就估计你们房间也有,所以找到监控室,把那盘碟片给找出来了,是销毁还是拿过来给你?”还好他机灵,找到监控室时,几个保安还在打瞌睡,否则照片流出去,可能会有影响,毕竟明面上,凌逸凡是凡品集团的总裁。 探头!监视?凌逸凡心里一动,这种敏感东西一出现,他就直觉事情不简单。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这次的事楠叔的主意还是两个老家伙私下里做的?拍下这些碟片是想来要挟他吗?“现在立刻拿过来!”语气变得严峻起来。 不管最初的起意是什么,这个碟片都不能留。 等到丁皓鹏过来,看到凌逸凡就笑了,这神清气爽的,哪还有昨晚的戾气啊。这男人就是要发泄发泄,才不会火气那么大。 贼嘻嘻地递上碟片,挤眉弄眼的笑着。 凌逸凡抬眼瞥了他一眼,微微沉吟道:“这里面内容?” 只这一问,丁皓鹏脑子一转就知他意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看过,保证没有任何人看过,我去的及时,监控室里的保安都在睡觉。” 其实他说了假话,他赶到监控室时,劈昏了两个偷懒睡觉的保安,却是瞄了一眼那镜头的。那时正好角度在浴室里,春光洋溢,战况激烈,他只看了一眼,就切掉了镜头,有些心浮气躁。 但是有一个画面,他记忆犹新。就是那方静颜与老大紧紧抱在一起时,满脸都是泪,眼中是绝望到悲凉的神色,令他也心中为之一颤。 “那几个保安呢?”凌逸凡冷声问,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给任何人占了空子。 却见丁皓鹏兀自在发愣,用脚踢了踢他,才见他回过神来。 “哥,我做事你放心。对了,那个老小子还被兄弟关着,对他怎么处理?” “继续关着,该招呼的不用客气,别弄死了,晚点我会来处置他,安排兄弟去买点吃的回来,清淡点就好。”这时都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他和她纠缠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明才睡去。 从昨晚开始,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进食过,现在都有些饥肠辘辘的,等下静颜醒来估计也要饿了,她的口味一项比较清淡。 打发走了丁皓鹏,把碟片塞进裤兜里,就推门进去。 却是一愣,刚才还沉睡的人,此时已经起来坐在床沿上了。 穿的是他那件白色衬衫,下端因为给她绑手腕的伤口,被撕裂开了一个口子。穿在她身上,长度正好遮到大腿,不知道谁说过,女人穿着男人的衬衫,露出一大段腿,是最性感迷人的。此刻他就有这种感觉,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 暗笑自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昨晚还见过她赤身裸体的样子,现在倒矫情地认为穿着他衬衫的样子性感。不过说实话,他还是喜欢她不穿衣服,昨天那样妖娆地像条蛇似得,搂着他的脖子尖叫。 听到门声,静颜看向门口的人,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上半身裸着,她尴尬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衬衫。 “我衣服破的不能穿了,只好拿浴室里地上的这件衬衫穿,你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来。”空灵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滑过耳膜到达心里,浑身舒坦。 她的衣服本来就被撕裂了,加上后来自己的迫不及待,肯定是破的不成样了。 而且战场也没收拾,都还在浴室里呢!这不是累到睡着,没来得及嘛。 凌逸凡也没说话,就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两套衣服过来。 走到她跟前,四周看了看,没找着凳子,这什么房间呢?昨天被自己砸碎的茶几,在手下拖人出去时,打扫干净了,怎么连张椅子也没留下呢? 看她一脸的紧张盯着自己的脚,他坐在了她面前的地上,这样变成她居高临下的看他,而他需要微微抬起头,只是那眼却再无可藏,无所遁形。 “静静,我们谈谈!”盯着她的眼,他微笑着说。 静颜垂下了眼睫,遮住了乌黑的眼珠,只是那盯在她脸上的灼热目光,却让她浑身不自在,又尴尬无比。 凌逸凡也不去细想她的行为,既然打算要留住她,势必得与她好好谈过。首先要了解的则是,她为什么会忽然来川市?听皓鹏说,是她先抵达了川市,才被老家伙的人给抓住的。 “你来川市有什么事吗?怎么会被他们抓住了?” 听到这问题,静颜抬起了头,俯瞰近在眼前的那张脸,考虑了几秒钟,开口道:“学校有案子要我过来处理,刚下车就被人用手帕捂住,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隐瞒了来的初衷,现在讲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只细细一想,就知道那个警察没有骗她。毒枭叶进楠真的把她当成了目标,或者说是要挟凌逸凡的工具。昨晚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第133章 光盘 第133章 光盘 如果说在她来的时候,还想利用两人之间的友谊,或者他对自己的感情,把事情跟他坦白,把担子交给他去处理,理想化点,凌逸凡自然会安排人保护她的家人。 可是现在,她还能吗? 除了与警方合作,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有吗?有。 只要凌逸凡和她当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切回到从前,她还是愿意把事情的始末跟他讲清楚,讲清楚她为什么来川市。 哪怕自己与幸福已经绝缘,至少她和他不用为了这场错误,而痛苦一生。 她和凌逸凡,以及苏淼,友谊的路,太过坎坷了,好不容易能够冰释前嫌,难道又要被这荒唐的一切给摧毁吗? 她想,凌逸凡定也是与她一样,深深懊悔着。 她一直是个性格坚忍不拔的人,也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她不愿意向那个莫名其妙找上她的郭警官妥协,她也不愿意向命运妥协。 想通之后,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想要为彼此找一条出路,否则她和凌逸凡之间只剩下可悲的利用与欺骗了。 “逸凡,你能够当昨晚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小心翼翼地问,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怕他误会,她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们还做朋友,回到我们聚会那天,这一切我们都忘了,好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祈求。 本是满腔喜悦的人,突然之间,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瞬间凉了身体,凉了心。 凌逸凡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灼灼地仰视着那双乌黑甚至是深幽的眼。 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年头,撑在地上的手指抠进了地毯里,是那么用力,以至于指节泛白,要这样他才能忍住满腔的怒意。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方静颜,你真是知道怎么伤我! 被抓,侮辱,营救,如果这些她统统都可以当没发生过,那么昨晚呢?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刻上了痕迹,每一分血骨都有了他的味道,哪怕是现在,她衬衫底下,都是他印下的深深吻痕。这些都能统统不算数吗? 这叫什么?过河拆桥? 他凌逸凡可不是被人用过就丢的人! 伸手进裤兜,想摸烟出来点上,缓解下心里的怒火,却摸到了一样硬物,眼睛微眯了起来。他沉怒地看着她,心头无数念想闪过,取与舍之间不断抉择,最终尘埃落定,有了决断。 既然这是唯一留下她的办法,那么他不介意撕破脸了。 从得到她的那刻起,他就发誓,就算用强的,他也不会再次放开她的手。 “嗤!什么都没发生过?静静,你为何这么天真?若什么都没有,那么你说说这光盘里的是什么?”说完走到电视机前,把光盘放入影碟机里,很快昨晚的场景再次重现,从那两个人进来,喝下梦迷,章忠侮辱,到之后凌逸凡进来,把禽兽砸在茶几,再到后来他们起步去浴室,房间,床上,地上,全是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她捂住耳朵,这一切太残酷了,昨夜的种种像把刀子一样刻进了她的心里,而此刻再次上演一遍,则是把她的伤口再次剥开,用盐水重新洗刷一遍,撕裂般地疼痛,可是她却流不出眼泪。 真的是当悲伤过了头,眼泪就不再泛滥了吗? 为什么一次次的心痛,却还是不知悔改的想继续,只是一点点的不甘心,竟变得这么贪心。可是贪心过后,是迎面扑来的残酷的刀凌,割得她体无完肤。 这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者在那之前,她就流血而死,也好比这样活生生地看着这样一幕在眼前重演。 凌逸凡靠在电视机旁的墙壁上,静静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自己的心也有如刀割一般疼痛。如果不是她还想要逃离,他不会拿出这光盘来刺激她,本来他是打算销毁掉的东西,现在却成了他最有利的工具。 既然她选择伤害,选择遗忘,那么就一起痛吧。 “这样你觉得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或许我把这光盘寄一份给唐旭,让他也一起欣赏下?你觉得他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成功的看到眼前女人脸上的痛苦,再一次加剧,直至龟裂,眼中变得惊惶。 他慢慢走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腰,嘴唇凑到她的耳廓,低语道:“或许你可以比较下,我和他谁行?嗯?”声音很轻,眼里却全是狠戾。 静颜缓缓转头,对上那双眼,深不见底,除了阴狠再无其他。 他变了,或许说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这才是真正的凌逸凡。 以往在她面前的那个,不能说是伪善和虚假的。就像人有双面,总有好的一面与坏的一面。而他表现在她跟前的,就是那代表了善的一面,他是那个为了友情苦苦守候与祈求的男人,哪怕是心中有爱,也愿意为她隐忍。 但是现在,他露出了恶的那面,不顾一切的伤她,是因为他的心里有了贪念吗? 闭了闭眼,原来真的是她太过天真了。 再次睁开眼,已是把之前所有的痛苦的,绝望的,悲伤的情绪,沉进心里。 “说吧,你想怎样?或者说要怎样你才能把光盘给我。” 心里那个决定已下,嘴里满是苦涩,她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静静,光盘本身并不是为了拿来要挟你,只是你若不听话,它就成了这工具。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很清楚,做我的女人,呆在我身边,我会宠你如珍宝,忘了唐旭!” 这真的叫冥冥之中有天意,不管之前是楠叔还是那两个老家伙设下的监控,也不管他们是想要利用这光碟来达到什么目的,在此刻,它却成了他留住方静颜最有利的工具,或者说手段。 他是那种除非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在眼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的人。 静颜沉沉不语。 忘了唐旭!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她的生命里,怎么还可能有唐旭的存在? 其实不用凌逸凡提醒,她对唐旭也再无念想,那些曾经最美丽的幸福的幻想,都将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轻轻叹息了一声,垂下眼眸,把眼底的最后一抹哀伤掩藏,再看不出一丝喜怒。 “我想想好吗?” 凌逸凡倒没意外她的迟疑,若她立刻答应,才是真的意外的。既然她要想,那就给她想吧,对于结果他很笃定,他也再不容意外发生。 此时门外传来丁皓鹏的声音:“哥,给你带了吃的回来。” 他走过去开门,只小半开,身体挡住了视线,皱眉横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丁皓鹏,接过他手里的外卖盒子,就关上了门。 门外丁皓鹏耸了耸肩,刚随意的一瞥,没瞟见里面的丽影,只是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衬衫,以及膝盖以下裸露的白嫩小腿。 靠在墙上,从兜里掏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他吸惯的外烟,cigaronne——雪茄龙,它众不同的地方,在于过滤嘴。120mm的香烟,有70mm是中空硬过滤嘴,烟丝部分长度只有50mm。当时吸的时候,一来觉得时髦,挺有范,二来是这个烟味道很猛。 点燃后,烟从空管中缓缓涌出的暧昧,却又有莫名的温暖从心底而流。 这烟是一次凌逸凡扔给他一包,然后就吸上瘾了。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哥会在吸烟的时候,总是流露出迷蒙的神情,现在他似乎也有些感受到了。 因为这种感觉,就像里面那个女人一样,有着致命的诱惑。 摇摇头,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按灭了手中的烟,烟头扔到地上,该找个女人了,免得脑子里全是非念。上次那个露露就很不错,得去试试她的“手艺”。 月光如水淡淡的流淌进屋内,水盈盈地光线折射在窗沿上,像是洒了一层亮晶晶的银粉,刺伤了静颜迷离的眼眸,弥漫在空气中的幽寂此刻分外活跃,似乎清冷的月光成了寂寞与孤绝的代名词。 今晚,凌逸凡没有硬要留在这间屋内,而是去了外间另外开房,把安静的空间留给了她,让她能够好好的想清楚。 她离开锦县已经四天了,小小和秦落找不到她,定是焦急万分了吧。 他呢?他知道了吗? 一想起他,心里就有针扎了进去,密密麻麻的。 此时就算他知道了,他在找她,又能如何?他与她,终究是错过了。 如果,如果昨天赶来救她的人是他,那有多好啊。 可是,这个世界哪有如果呢。 眼睛紧紧闭上,连那月光她都不想再看了,哪怕是睡不着,她也只想闭着眼,让悲伤逆流,是她现在仅能做的。 凌逸凡说:是命运把你给了我。 或许,将来,你会有另一种选择,但是,现在,别无选择。 第134章 不要再纠缠 第134章 不要再纠缠 清晨,凌逸凡敲开了她的房门。神态里虽有焦躁,却也不急,而是站在门边,浅笑看她。她已经换上了他叫人送来的衣服,一身简单剪裁的及膝浅紫连衣裙,把她的身材勾勒出来,有她独有的风味。 静颜走到他身边,抬头看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今天他穿了件亚麻色衬衣,下身是褐色休闲裤,丰神俊朗不足以形容他的英气。 “有手机吗?我得打个电话回去,突然失踪,他们会着急的。”不提昨日,不提从前,却等于是应下了他之前的提议。 只是凌逸凡的目光,却是渐渐阴沉的。 他们?是指唐旭吗? 这一刻还对他念念不忘? 过了一会,他轻笑:“等下我让人把手机送过来。” 其实他的手机就在口袋里,但是却没有拿出来。 静颜点点头,心中叹息。逸凡,这就是你要的吗?那么,我答应你。 割舍,有时候需要沉痛的代价。 一片薄薄的光盘,终于让她心底对友谊的渴望割舍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人生总是很多悖论:一次次说忘记,却在这些一次次中反复记起;对一个个人说再见,却真的一个个都没再见。 凌逸凡似乎是有事,并没有多留,只是与她一起吃了早餐后,就匆匆而去。 手机倒是很快就送来了,等送手机的人离开后,她先拨了个电话给小小。 电话一接通,小小的情绪非常激动,甚至带了哭腔:“静姐你在哪?你没事吧?” 熟悉而亲切的声音,顿时犹如一股暖流,汇进心头。 从小小那里,得知唐旭早在两天前就猜出她失踪了,此时正在四处找她。忽然小小那边一阵混乱,手机落地声传来,却是没断,等再接起时,已经是秦落的声音:“姐,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 听到少年的声音,她就像无数受了委屈的人,在家人面前永远都那么脆弱,只一瞬间,眼眶里就含满了泪珠。 听她不说话,秦落再次焦急询问:“姐,快告诉我,你在哪?我来找你。” 终于恢复神志,她听出他的声音里不止是焦急,更有着深深的恐惧。 深吸了一口气,用最轻松的语气道:“阿落,姐没事,姐只是去了外地同学那里,她要结婚了,所以邀请我做伴娘的,忘了告诉你们了。” “是真的吗?”迟疑又不确定,秦落想要仔细辨认她话语里的真假。 尽量放缓了语声,不让对面找到任何一丝不妥,终于安抚了年轻少年焦躁的心。最后放下电话前,秦落沉沉而又缓缓道:“姐,你不能有事。” 片刻的怔忡,未有苦笑。什么样叫有事,什么叫没事呢?现在的她,命还在,身体除了欢愉一夜,也没有多大损害,可是心呢,却犹如破了洞一般空乏。 手指按在手机数字键上,不自觉地就拨了唐旭的号码,这个号码早就熟悉的就像与身俱来的本能一样。 因为辰辰的出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甚至如果没有外力的破坏,她可以看见未来是一片光明,幸福在向自己招手。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如幻影一样灰飞烟灭,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电话接通后,对面的呼吸声传过来,熟悉的声音在刺激着她的耳膜:“喂?”陌生的号码,显然唐旭不知她是谁。 可是几秒过后,对面就传来他不确定的声音:“静颜?是不是你?你在哪?” 眼泪决堤。 竭力吸了口气,任泪水蔓延整个脸,深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是我,我在川市,听小小说你找我?” 唐旭皱眉,明明之前查到她是被迫离开车站的,为何现在她说话听起来却像没有被禁锢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他必须要立刻、马上看到她,直觉有什么在他们之间起了变化。 “唐旭,你不要来找我,我在逸凡这里。” 支吾着的话语,给人遐想的空间,唐旭挑起了眉,“你想说什么?”声音里已经隐藏了危险气息。 却听静颜轻笑道:“唐旭,需要我说得这么白吗?就是你理解的那意思,我和逸凡在一起了。打这通电话,就是想你不要再纠缠下去,我们早就结束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也不等唐旭有何反应,就重重按下红色按键,挂断了电话。 刚伪装的坚强,瞬间破碎,只剩沾满泪水的痛苦的脸。 如果这是阿鼻地狱,就让她一个人沉沦吧,她不能再把他拉进来。若真的决定与郭勇合作,那么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危险。 自从凌逸凡拿出那张光盘后,她就不再信他。这部手机,若说没有问题,连傻子都不会信。既然这是他要看到的,听到的,那么她就说给他听,让他安了对她的心。 本来她与唐旭已经再无可能,所有退路都没有了。这一次不像上回,上回哪怕是被他驱逐离开,但至少他们之间还有辰辰这个联系。可是现在,连她自己都唾弃自己了,她哪里还配得上唐旭? 现在的她好比一颗毒瘤,谁接近她谁就危险。 虽然她知道唐旭也不是个普通人,他完全有能力自保,可是叶进楠是毒枭,一个商人怎么能和这种人硬拼呢?此刻她并不清楚其实那个男人并不单单只是个商人,他有的是渠道和方法去与叶进楠斗,这些都是后话。 电话那头的唐旭瞪着手里的手机,“嘟嘟”的音显示对方已经挂机,一个甩手,手机砸了出去,直中墙面,然后跌至地下,散了骨架,支离破碎。 方静颜这个女人真是可恶,话不说清楚,就给他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想把他一脚甩开?真是做梦。 结束?她想都别想! 事情串联起来,明显透着一股不对劲,明明之前两人都好好的,现在她的情绪也很不正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得让于墨好好查查,首先就从凌逸凡那边入手。他才不信什么她与凌逸凡在一起的话,这样的事,他也杜绝发生! 另一个房间,凌逸凡满意地拿下了耳里的窃听耳麦。果然如静颜预料的一样,他在那部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刚才的几个电话他都听地清清楚楚,当听到她拒绝唐旭时,心里涌起一股狂喜。原来她要电话是为了拒绝唐旭,不错,她跟唐旭之间该有个了结。 他一点也没觉得私听人电话有什么不对,做他们这行的,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虽然知道可能她是迫于自己的要挟,不得不那样说,但是他还是很高兴,没有了唐旭这个最大的劲敌,至少他们可以有个新的开始。 丁皓鹏戏谑地看着凌逸凡脸上的志得意满,虽然没听到那耳机里说着什么,但也知定是让哥满意的事,而绝大多数跟那女人有关了。还真没想到,哥居然会做这种偷听的事,方静颜可谓是扎进他心里了,这般在意。 乘着他心里舒坦,赶紧问问那件事,章忠那个累赘还没解决呢,总得问问哥的意思,要按他说直接咔嚓得了,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可是还没来得及解决,某些人已经坐不住,闻风而来。 接到叶进楠的电话时,凌逸凡眼中闪过精光。随后就去宾馆大厅迎接了,迎面走进的正是叶进楠与那李峰,“楠叔,什么事你挂个电话给我就行,怎么跑到这来了?给你安排的别墅如何?靠山靠海,是川市风景最好的一块地。”面上是笑意诚诚。 叶进楠见状,狐狸心思一转倒也不急迫,反与凌逸凡客气寒暄起来。 丁皓鹏在旁边看着好笑,哥这套虚以委蛇的客套话,他还真是长见识了,要多学着点。看那老狐狸进门时形色匆匆,此时却也只能无奈坐下来闲话,始终绕不到主题上,眉眼里情绪藏得深,却也有了焦躁之意。 而李峰就没叶进楠那么沉得住气了,见二人始终讲不到主题,忍不住提醒:“楠哥,阿忠的事。” 却被叶进楠一瞪,后面的话缩了回去。 凌逸凡眉眼动都没动,只当没听到,反而引着几人往宾馆配置的餐厅而去,之前就让人安排了,把餐厅全部包下,里面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而丁皓鹏则差点喷笑出来,李峰那张老脸可谓精彩啊,眸子里的沉怒,敢怒又不敢言,真是太有趣了! 此时李峰正暗暗恼恨,早知道昨天就不留阿忠一人了,他就该陪着一起的。至少两个人可以有个照应,不至于被凌逸凡这个臭小子揪个正着,现在阿忠落到这小子手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叶进楠虽暗示李峰不要心急,却也乘此话题一转,哈哈一笑道:“这老李就是个急脾气,这不找不着阿忠了,急坏了。逸凡,这是你的地盘,帮忙找找?” 老狐狸并不点明,凌逸凡就也装糊涂:“忠叔失踪了吗?我叫兄弟赶紧去找找,不会川市不认识,迷路了吧。” 这回丁皓鹏忍不住了,“噗”的一声喷笑,在别墅里很是响亮,完全没有顾及。 这间别墅,本就是他与凌逸凡的大本营,在自己家里,自然是不用见外。 而他身后的兄弟们,也都闷笑出声,根本就没把人放在眼里。都是跟着丁皓鹏混的,他们的眼里,老大只有一个,就是凌逸凡。 第135章 面具 第135章 面具 叶进楠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人整个阴沉下来,凌逸凡明摆着不给他面子,他都开口了,居然还跟他糊弄。 “逸凡,楠叔老了,就这两个老兄弟,阿忠有什么错,你就担待着点,给楠叔个面子,如何?”既然挑明了,凌逸凡也不矫情,就顺坡而下,反正今天心情不错,就当给老人家一个面子。 点了点头,踢了踢丁皓鹏的脚:“去去,找找忠叔呢,找着了把人给楠叔带来。” “诶,我这就去找。”丁皓鹏忍笑,答应的很大声。 看到叶进楠与那李峰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嘴角的笑咧到最大。 等到人带来,叶进楠彻底变了脸色,整张脸都变黑。 “阿忠!”李峰扑了过去,扶起被人抬进来的章忠,这哪还是人啊?满脸都是血,手探到鼻子那,只有微弱的呼吸,再仔细看,分明手和脚都断了,章忠这个人算是废了。 他与章忠,出生入死多少回,从没有一次会是这么惨的。阿忠的身手,他了解,若不是因为那迷药迷了本性,很少人能近得了他身。只是若凌逸凡有备而去,就算阿忠身手再好,双拳也难敌四手。 除非他在!他擅使枪,所以枪从不离手。如果他在,在凌逸凡进门那刻,他就能用枪指住他的头! “凌逸凡,你欺人太甚!”李峰失了理智,拔出了怀里的枪,指向凌逸凡。 不过瞬间,丁皓鹏以及一干人等,也都纷纷拿出了枪,指向了叶进楠和李峰。两相对峙,凌逸凡却是浅笑依旧,浑然没有被场面僵凝的气氛给慑住。 “老李!”叶进楠怒喝,按下了李峰手中的枪。 回头怒意横生,声音沉到最底:“逸凡,需要这么狠吗?怎么说,阿忠也算你长辈,你喊他一声忠叔,就算有什么不对,需要把他废了吗?” 若不是两相比较,现在形势不利于己,叶进楠真想就地解决了凌逸凡。 李峰和阿忠是他的左右手,跟了他十几二十年了,刚刚回国,正想大展拳脚,上来就被凌逸凡给废了一人。 这段时间他有召集过以前的部下,发现暗中派在凌逸凡身边的眼线,很多都已经被清理了。而以前死忠他的部下们,也都没了实权,渐渐成了凌逸凡身边那个年轻人,丁皓鹏的世界。 也就是说,他离开这几年,凌逸凡瞒着他把他之前布下的棋都一一清理,剪去了他的羽翼。可是明面上,他却还假意为他,麻痹他的心态。 这些事查到之后,他脸上并未动声色,却已是打电话去c国那边,暗中调集了人。要想重新夺回主动权,势必得强性镇压。这也是他为何一定要抓住凌逸凡把柄或者弱点的原因,有那个叫方静颜的女人在手,控制凌逸凡会容易得多。 资料上虽没有明确显示,这臭小子对那个女人有多在意,但凡事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叶进楠就不会疏忽大意。果然,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软肋。 只是李峰和阿忠太冲动了,瞒着他私自行动。 凌逸凡见叶进楠颇有吹胡子瞪眼之势,倒也没生气,而是笑着道:“楠叔,我今天是给你面子,所以章忠还剩一口气。若不是我尊敬你,今天就是直接把他给了结在这里,我都觉得不冤!” 讲到这里,他收去脸上的笑,眼中闪过厉色:“他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女人!” 既然明白开了讲,他也无所谓,就挑明了承认静颜是自己的女人,他倒要看看谁还敢动她!人之所以有弱点,那是因为他不够强大,而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有能力保护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疼在心尖的人。 叶进楠本是阴霾密布的脸,在看到凌逸凡这般沉冷样,眼神微动。 过了良久,他才做出一副懊恼状,“有这种事?真是岂有此理!这个阿忠就是好色,玩女人玩昏脑袋了。好了,逸凡,是楠叔疏忽,这事就当给我个面子,阿忠也得到教训了,就留他一条命吧。”事已至此,再闹下去也没多大意思,此时还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 凌逸凡心思翻动,想的倒是与叶进楠不谋而合。老狐狸一项精明,凡事留后招。此刻真要与之翻脸,还不知他在背后会给他使什么暗招。 而且自己旗下,老狐狸还渗透了许多势力在内,有些暗棋埋得太深,至今他都没有拔掉。 退一万步讲,他有今天,也是亏了叶进楠当初肯放手给他来做。 所以,这个面子他得给。 转而他就展颜笑开:“楠叔,说的什么话呢,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让人把章忠抬出来,本就没打算真杀他了,否则还会等到现在。 考虑再三,章忠固然该死,但是他若死了,等于是撕破了他与楠叔之间的平衡联系。 所以这个人还必须暂且留条命。 叶进楠朝李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扶阿忠。 李峰此时就算再愤怒,再不甘,头脑却是清醒了过来,也不敢造次,上前扶起阿忠,打算带他走。可是因为章忠手脚都被废,一点着力都没有,根本没办法行走。而他的人又长得高大,李峰想抱也抱不起来。 丁皓鹏趴在沙发上,戏谑地说:“哥,我看得派兄弟帮帮这老兄弟呢,他一人不好抬。” 凌逸凡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纯粹是当在看戏了。 叶进楠失了面子,也没心情再与他多周折,随意找了借口就离开了。 看着老狐狸的背影,凌逸凡却在心中冷笑:面子?现在面子值几毛钱?如果让他查出他家老头子的事跟他有关,不管什么交情,他都不会再给叶进楠面子。 他早就怀疑当年的事有蹊跷,他家老头子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混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唐旭和习方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送进去了呢?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捅了老头子一刀,才给了他们机会。 这事他查了很久,因为案子埋的深,所以一直无从下手。 而他怀疑叶进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后来才知叶进楠的生意,他就开始觉得有问题了。既然父亲是因为贪污受贿而进去,那么这后面是否有着别的原因?而且叶进楠在当时生意做得如日中天,为何会突然之间撒手就把川市生意扔给了他,而他则去了c国。 尤其这章忠和李峰两人,叶进楠声称是他几十年的老兄弟,可是当初他却从未见过此二人。很显然,他们一早就在c国布局了。 他不关心他们c国那些暗底下的勾当,他关心的是他家父亲为什么会进里面,而且能不能够周旋出来。 所以,表面上他还需要应承着叶进楠等人。 其实每个人都带着一副面具,或者多副,什么场合就换上需要的,只是面具带得久了,那背后真实的脸还有几人记得? 凌逸凡走进静颜的房间,沉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什么。 他也没有打扰她,只细细凝望。她不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却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 别人他不清楚,至少对他很有吸引力,有时候她就那么静坐在那,也能迷了他的眼。 现在的她把学生时期的青春洋溢转变成了一种沉静安逸的气质,比以前更加令他怦然心动,更加迷恋。 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引来了她的注意。漆黑双眸抬起,他从那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终有一天,他能够入了她眼了。 面对他,有需要这么紧张吗?那掌中握着的小手,已经是湿湿的了。 静颜的手心的确已经开始出汗,心里也在微颤,见识过这个男人打人时候的狠戾,要挟她时的强硬,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天真的以为,他是无害的,也无法用从前的心态来对待,尤其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走了之,什么都不顾,可是,她不能。 自己刚刚做的决定,容不得她再迟疑一分,所以必须坚强地面对他。此刻凌逸凡面带微笑,温柔地看着自己,眼中是满载的情意,但她却觉得他像披着羊皮的狼。 心中苦笑,以前怎么会认为他还是自己心中那个不变的凌逸凡呢?原来人都是会变的,这叫什么?与虎谋皮?与狼共舞吗? 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垂下眼,低声问:“逸凡,你是想要我做你的情妇吗?” 后面两个字说出来有些难堪,她一向清高且自傲,如果真让她沦落到那种地步,那比死还难受,可就算他回答是,恐怕自己也只有认命这条路可以走。 毕竟自绝,之前做过一次,她再也鼓不起勇气重新来第二次。醒来后看到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划的不算深,是因为当时无力,但那决心却是已经狠下了的。 可是后来,她却有了悔意。如果在当时能就此结束,那么之后她也管不了别的了,可是没有死成,就会想到那许多牵挂。不提别的,就方爸方妈若是得知她的噩耗,恐怕是要彻骨伤心的。 而且,并不是她死了,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第136章 预期中的到访 第136章 预期中的到访 凌逸凡听到她说的话,嘴角牵了牵,微一挑眉,心道:有这么专横的情妇吗? 他几乎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了,就怕她哪里不如意。她是真不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怎么可能那么糟蹋她? 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静静,其实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重新开始,没有别人!” “别人”两字加重,她知道他指的别人是谁。 迟疑了下,还是问出口:“你的意思是我们交往?” 凌逸凡似笑非笑地看她:“那你以为是什么?”呵,情妇有她这般的么?一点都没有妖媚和温柔的,还对他满脸的戒备。 静颜这时才抬眼正视他,熟悉的眉眼,依旧英俊,如记忆中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浅浅的微笑,犹如昨日。 两年前那板寸的头,他早就留长了头发,额际的刘海斜向下,划过他的左边眉。昔日的阳光味掩去,反而成就了成熟男人味。 “静静,回来川市吧,我没时间锦县与川市两地跑。”他作出要求,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是却不容置疑。 真的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凌逸凡了,现在的他变得强势而果断。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有一天拿着那张光盘要挟自己,那决绝的表情与现在的他如此地不相称。 微微点头,想了想道:“我会尽快辞职的。下午我就想回锦县,好吗?” 凌逸凡见她如此听话乖巧,心里忧喜参半,喜的是她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忧的是现在的她似乎没有了灵魂,眼睛里的空灵曾经是他的最爱,现在却是一片愁雾。 “下午太赶了,明天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却见她欲言又止,心知她想拒绝他派人护送,可是此时情况不同,已经把她摊开来承认是他的女人了,他就必须留心保护好她。 叹了口气,抱她在胸口,他也不想逼她太紧。 静颜回到锦县,暗暗打算该寻个什么理由向马校长辞职。 当初是她毛遂自荐才得到这个职位,马校长后来也慢慢接受了法律顾问的重要性,并在学校已经展开了法律常识的普及。现在她突然要离职,恐怕马校长不大会放人。 幸好还有小小在,虽然她不是法律专业,但是因为之前开过事务所,所以对法律也是有一番研究,后来跟着她也学了不少,不能说独当一面,对学生的普及普通法律常识还是可以的。 到了学校后,刚从马校长办公室回来,就见小小和秦落已经等在那。 见她进来,小小冲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发现没什么变化才稍稍安心。静颜心里一暖,这丫头相处了这么久,她是心里着急她的。 而那头秦落,虽没有小小那么夸张,眼眸里的复杂情绪也表明了他此刻的激动心情。 方小小有些委屈道:“静姐,不带你这样的,去外地做伴娘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而你的手机又一直不在服务区,害我们以为你失踪了。” 伴娘?这才记起之前跟秦落编的那个借口。安慰地笑道:“那地方是穷乡僻廊,都没有信号,后来手机也没电了,就忘了跟你们联系了。” 小小这是却忽然留了眼泪:“静姐,对不起,之前我其实心中一直是怪你和我哥吹了,我气你那么好的我哥,你都不要。可是可是当你忽然不见时,我才知道那些都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 静颜听后,心中感动,这个傻丫头!她的心思能不明白吗?轻轻搂住她,柔声道:“我跟你哥的事,的确是我对不住他,成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好聚好散是对对方负责。” 做不到爱他,给不了他想要的,那么分开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等小小收拾情绪离开办公室去工作后,秦落却是没有动,而是就站在门口靠在墙上,直直地看着静颜。 她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仰望。 昔日少年长成了大男儿,比她都高了许多。 “阿落,别担心,我没事。” 她知道,唯有她肯定的重复这句话,才能消除这孩子心里的忧虑。 他似乎越来越沉默了。 秦落忽然俯身过来,静颜不动,他的脸埋到了她的肩上。这是他儿时最喜欢的一个与她亲昵的动作,透着依恋。 轻拍了他的背,柔声道:“阿落,别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他已不再是孩童,所以这样的行为若是入了别人眼,会引起非议。 “姐,让我靠一会就好。”咕哝的低语在耳边响,顿时软了心,随他去。 脑中思绪却飘到之前校长办公室一幕,她与马校长提出辞职后,他顿时惊愣在当场,忙问发生了何事,甚至提出若是事情没忙完,假期可以再延长。连之前她无故旷工一事都没有提起,可见,他是真心想把她留下。 但是她的心志与神态都坚定,在学校工作一事,根本再无回旋余地。她承诺那个教育项目的案子,定会把所有细节都理清,做出书面资料留给学校。 可能她突然失踪,那个人也就没有在学校了,只留守了唐氏集团的工作人员与学校一起开展施工。现在他的名字,都成了她不敢去触碰的禁忌,只是心头念起,都不敢。 之后的两天生活一直很平静,只有凌逸凡每天睡觉前的一个电话,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她,问及的都是白天她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这些闲事,似乎两人真的就是热恋中的恋人,异地相思。 不知为什么,平静地生活,她反而越来越焦躁。 就好像即将行刑前一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可是那刀迟迟不落下。 她了解唐旭的为人,那天在电话里说得含糊不清,他不可能就此罢休。自己回到川市,相信马校长应该已经知会过他了,他肯定会来找她。可是这都好几天了,却迟迟不见踪影。 而凌逸凡之所以没有催她回川市,一来是答应了她给她时间把手头工作结束了离职,二来恐怕就是存了心思,想要她与唐旭做个最后的了结。 从此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这应该就是她与他的结局。 这天下班回家,走到公寓楼下,视线被靠在墙上吸烟的人凝住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心中一痛,然后释然,或许焦躁的心可以平静下来了。 唐旭扔下手里刚点燃的烟,用力踩灭,向树下的那个人走去,夕阳的余辉射在他身后,在他身上留下淡淡的光晕,像是披了一层金缕衣。 还记得那天在公园里的白鸽场上,她遥看他,也是这般披着阳光,眉眼俊朗。 那时,幸福触手可及。 此时,幸福遥不可及。 她低下头,不让眼睛里满载的绝望溢出来,那是从眼到心底的悲凉。 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不得不对上那双深邃到不见底的眼眸,内里波涛暗涌,闪现阴霾,浓眉紧皱,整个人显得有些酷寒。她不敢再看那双眼睛,把视线转到正前面的嘴唇,他的唇紧抿着,暗示着本人在生气。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都没有说话。 眼前的嘴唇开始翻动:“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声音轻柔地像在喃语,又像是诱哄,这个男人温柔起来根本就让人无法拒绝。他似乎隐忍住了怒气,尽量想温和地与她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抬眼看他,他眼中的阴霾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忧伤,原来他跟自己一样,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在乎的。 鼻子有点酸,热热的感觉,控制着不让内心的情绪泛滥。 他牵起她的手走进电梯,一层一层往上,她都处于恍惚中。等到把人领进屋,才醒过神来,他怎么知道住在哪层哪个屋的? 人已进屋,算是客。 找了杯子给他倒了杯白开水,因为她不喝茶,不喝酒,不喝咖啡,所以家里什么都没有。 唐旭一进屋倒没把自己当客人,径自走来走去把所有房间都参观了一遍,然后才坐回沙发上,沉默地看着她,颇有以往的霸王作风。 她暗暗惦念着,这个屋子看来也该退租了。 “你有什么事吗?”给自己也倒了杯开水,才淡淡开口。 手握着杯子,似乎有个东西就觉得能抓住点什么,不再那么不知所措。面对他,她真的一点底气都没有,以前就是。 面对他,远没有面对凌逸凡的时候那么从容。 或许这就叫因为在乎,所以在意吧。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语气还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柔,对她可能是用了他生平最大的耐心,只想了解这几天里发生的事,以及她说那些话背后真正的原因。 “什么事都没有。”同样的答案,她再次重复,然后又故作坦然道:“我答应了逸凡,会回川市去。”这些话她早就准备好了。 唐旭直接忽略她的话,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是声音开始变冷:“我问你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那两天在川市你和凌逸凡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当流年躲不过物是人非,当时光免不了疲惫不堪,只能独自承受。 流年,诉说了谁的伤悲。 第137章 摊牌(1) 第137章 摊牌(1) 静颜手一抖,心也颤了下,他知道了? 心里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没有办法想象他如果知道那件事,如果他知道…… 不,她得冷静。 以她对唐旭的了解,如果知道了那件事,他不会这么冷静。 极力忍住声音里的颤抖:“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和逸凡在一起了。”这句话出来,瞬间感到对面的人浑身开始变得冰冷,冷凝的气息传过来。 沉默,静谧,窒息。 良久才听他冰寒入骨的声音在问:“你的意思是,我、凌逸凡、方俊,三个人之间你选了凌逸凡吗?嗯?宝贝?告诉我!”轻柔到无声,却是像刀一样残酷的劈进了她的心里。 这个三人之选,他居然旧事重提。 选?她有选择吗? “没有选择,你们三人之中,本来就是逸凡与我相处时间最长,我们之间有着最美好单纯的大学生活,他更是我的初恋。而你,应该清楚,我是为了什么来接近你的。” 突然生出一种孤勇,如果真的要挨这一刀,那还不如干脆一些。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从容一些,不要表现得绝望和伤悲,可是她几乎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微微颤抖。 唐旭眯起了眼,怒火在蔓延,“你的意思是就连到现在,你依然恨我?甚至前阵子对我的暗示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嗯?” 凝视着眼前狂怒的眼,她想如果她敢回答是,他会恨?是吧。 对他恨吗?在曾经的那场仇恨里,其实唐旭是最无辜的一个人。他父母生活不和谐,他儿时被绑架,他家破人亡,最后他还被她利用。 但是她恨,她恨为何命运如此不公,为何她与他在仇恨里不能只扮演一个角色,利用与被利用,为何到了最后,她竟爱上了他! 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如果你对一个人的思念深厚得连时间亦无法冲淡,那对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而你……就是全世界最悲哀的人。 两年的时间,她以为可以忘记这种感觉,可是从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了,那是已经划进心底最深处的爱,时间只会让爱沉淀,而不会忘记。 爱,真的是一杯毒药,直如含笑饮鸠酒。 爱的感觉,就好像人的呼吸一样,有人会忘记呼吸吗? 唐旭见她沉默不语,凑到她跟前,“如果真那么恨我,那你为什么两年前最后关头让秦落把最后的股份给我?你给我解释解释,嗯?” 他不是傻子,董事会结束后,他就一直派人在查,其实根本就很好查,秦落就算做得再隐蔽,也逃不开他布置的网路,很容易就查到了终端ip,也查出了幕后之人是谁。 听到他最后的质问,静颜愣了一愣,随后坦然。 并不意外,凭着唐旭对商业的敏锐度,凭着他那精明的头脑,发现这件事是迟早的。 她想了想措辞:“可以这么说,我在为辰辰考虑,最后关头我不想你一无所有,辰辰以后的生活无保障。” 理由很牵强,当时的情况,哪怕就是她没有心软,唐旭也不可能会一无所有。而且在当下,她也并不知唐旭有了那离婚的决断。 但是理智有时候是会偏离的,尤其在情绪激动的时候。 她随意编的那句话的效果却已经出来了,唐旭就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她有些慌乱,不知道他是否会受刺激太深作出什么举动。 只见他最后止住,轻柔又好似在劝哄似得:“你的意思是从来就没想过要带辰辰离开?而我那离婚协议书正好随了你的愿?” 静颜怔住,他居然理解成这样? 也好,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轻轻点头,嘴角挂的是伪装过后讥讽的笑容。 “方静颜,你以为我这么好打发吗?我的人已经查到你在川市车站是在非自愿情况下被带走的,乖,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后,我会帮你解决,没有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事,知道吗?只要你告诉我。”讲到最后,口吻竟然带了些祈求。 他已经承受不了听她讲那许多绝情的话了,只求她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静颜心中一颤,有片刻的迟疑,甚至是心动,可是一想到那郭勇的话,她冒不起失去他们的危险,什么都可以赌,但唯独不能拿他们的命来赌。 心中力持镇静,既然决定了就要坚持到底。 “你说车站那事啊,是逸凡的兄弟在跟他开玩笑呢,你也知道他手下那帮兄弟爱闹,我去川市,他手下就把我带到他身边去给他一个惊喜。” 唐旭沉下脸,猛地站了起来,跨过茶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微眯,透着危险的寒光。他真想把这个女人揪起来,好好地问一问,为什么要这么糟蹋他对她的爱。 忽然他夺过静颜手里的茶杯扔在茶几上,杯里的开水溅出来,一半在他手上,一半在茶几上。那片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凝视着那处,很想抓过那只手去水龙头下冲洗。 唐旭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疼,这个说谎的女人! 要是恨他,这心疼为何而来?说句爱他有那么难吗? 手背火辣辣地疼撩拨着他的心,他再也忍不住,身体沉下把她压在沙发上,做了一件见到她就想做的事。 耳垂的微痛瞬间让静颜清醒过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她的初衷不是这样的,怎么他一吻住她,脑子就跟浆糊一样了。如果她再跟他纠缠不清,那么真的是要遭雷劈了! 不,她剧烈挣扎起来,极力想推开身上的人,他们不能再这样了,而且…… 这一挣动,唐旭立即加重了力量,牢牢箍住她的身体,如果语言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就用身体来解决,这是他想了两年多的身体,此刻非常愿意用这种方式沟通。 他不想再迟疑不前,或者犹豫不决。 来锦县找她,一直隐忍着自己的冲动,上回的酒后是个意外,但也确定这个女人爱他的心依旧没变,要不就算醉酒之下,也不可能就从了他的。 原以为可以马到功成,哪知道醒来后人就吓得跑了,再找上门更是严词拒绝。 于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太急,要给她缓冲的时间。两年前是自己手段太过强硬,是因为他们已无路可走,这一次由他主动,由他向她靠近。 那什么教育项目计划,根本就是为了她而设下的。否则他吃饱了没事做,跑到这个锦县来,为那城南小学做什么项目计划? 公司里一大堆的决案都放在那等着他决策,他却都放下,在锦县设立办公区,甚至买下房子,还考虑是不是要把唐氏的总部搬过来。做的这许许多多,原因只有一个,锦县有方静颜,城南小学有她。 他就是假公济私,利用一个教育项目计划来接近她,在这之前打了不少的幌子,做足了投资者的姿态。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心急,当得知她在相亲,他就再也忍不住继续按兵不动了。 看到那个叫方俊的男人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他就觉得从口到心都酸得发麻,人生里不多几次的吃醋,全都奉献给了她。 这是不是就叫心口如一? 在他主动出击后,她依旧拖拖拉拉不肯与方俊分手,那么好,他来!他用计,他耍手段,逼方俊知难而退。 计谋其实并不高明,不过是凭借着静颜看他眼中的那些情绪,相信他能看懂的,那个方俊也能看懂,他只是让他能够看得清楚些。 可是没想到,走了一个方俊,凌逸凡却又来了。 凌逸凡这个人,他一直把他当成是劲敌。无论是商场,还是情感。 那些他与静颜之间的过往,本身就不是秘密,他们在学校相恋过。这也是他最忌惮凌逸凡的地方,商场之争,凭的是实力,可是感情之争,他没有把握。 但是他仍不相信,静颜会真的就答应与凌逸凡在一起,旧情复燃吗?未免太巧了。 不,他绝不会就此放开手,哪怕她真的又喜欢上了凌逸凡,他也绝不退步。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得到身下女人的心,她是他的! 那些暗藏的情意,明明都还在!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 想到这,唐旭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此刻他心里万般惶恐不安,只想用得到来抚平自己焦乱的心。 按在胸口的掌,明明感受到那里心跳在加速。 她是在乎他的! 第138章 摊牌(2) 第138章 摊牌(2) “嗤啦”一声! 胸口的衣服在挣扎中被撕裂,身上的男人突然停止了动作,整个空间瞬间静默下来,他的眼睛盯住她的锁骨下方,眼神变得危险而恐怖。 这一刻静颜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她知道他在看什么,这就是刚才她心里想的,而且…… 锁骨下方,胸口处,那里有着许多深深的吻痕。 虽然过了好几天,可是只是颜色稍稍变淡,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什么造成的。 深深浅浅的印记,就像罪恶烙印在她的心头。 终于,她和他之间,划上了句号。 唐旭的视线也从上而下,一处处痕迹就这么没有遮掩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视线定在她的腿跟处,那里毫无疑问的也同样有着淤青。 他的眼神变得骇人,脸部肌肉开始跳动,表情出现龟裂,从没有见过的愤怒。 两个人接触的皮肤,只剩下,体温逼出的汗水,以及沉沉的冷意。 十月的天,非常热,可是她觉得还是冷的想发抖。 或许,热的是天气,冷的却是她的心。 终究,在昏黄的灯盏下中,在静窒的空间里,她和他,成了灰色的布景,像极她每每心头划过的那些回忆,成为定格的魂。 她知道,这一刀终于如愿地扎在了他的心上,也扎进了自己的心里,连她都觉得自己残忍,残忍的对他,残忍的对自己。 可是,这还不够,她还要继续补一刀给他,让他彻底死心。 轻柔地笑着开口:“都告诉你了,我和逸凡在一起了。你这样强迫我算什么?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直视着男人骇人的眼,她却没有退缩,特意加了一句:“要是被逸凡知道我们这样,会误会的,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你!”唐旭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气息早就混乱,巨掌向上挥起落下,只有重力才能阻断她那张张开开的嘴巴吐出来的话语。 她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等待着脸上的疼痛传来,可是那火辣辣的感觉却迟迟没到。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冰冷到森然,而又满含痛楚的眼,深邃的仿佛细碎星空下墨色的海,他眼里的火烈烈燃烧着,把她的心烧成了灰。 他的手掌就在离自己脸两公分处停住,却始终没有掴上来。 多年的商场争斗,以及家庭的争斗,造就了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每一次就算再愤怒他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给人留下的是能够一手掌控全局的印象。 这一刻,他却把痛苦显露给她看,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都在为他哭泣。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他那巴掌拍下来,疼痛可以让她的心好受一些。 “砰”地一声,他的手掌转了一个方向,重重地击在了玻璃茶几上,茶几是钢化玻璃,不会支离破碎散架,只是拳落点的地方,瞬间一个圆形碎裂痕迹出来。 他的手上血在蔓延,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跳都在停止。 “方静颜,你赢了。如你所愿!我离开!”沉痛的声音,冷漠的语言,绝望的悲调,不难发现,中间透着一丝疲惫。 他从她身上翻了下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拉开门,沿路是他手掌滴下来的血。 再次“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甩上! 她几乎感觉到了门剧烈拍上引起的震动,以及那“嗡嗡”的回响。 空旷的空间里,显得萧条寂寥。 一切尘埃落定。 终于,她向左,他向右,背离而去,再无交集。 一室静谧,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纷乱与吵闹,忽然空洞的让人觉得寂寞。 整晚忍住没有掉下的泪,终于决堤。 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两鬓的发里,抬手撰了一滴放进嘴里,是苦的,咽下去,再流进心里,更苦! 她保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也没动,甚至连身上破碎的衣服都没有试着去遮掩一下,就那样聊无生气地躺在那。 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呢?不该被看到的已经被看到了,现在遮掩也没人看了,反正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安静的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真的是如她所愿,她成功的把唐旭驱逐出了她的世界,她赢了!她应该庆祝,应该大声狂笑的,是谁说笑着抬头,眼泪就不会流下来的? 看,这个世界其实充满了谎言,谎言和喝酒一样,当习惯了喝醉后的飘然,就会愿意醉下去。当相信谎话的真实之后,就不再愿意去了解事情的真相,情愿被它骗下去。 曾经以为,离别是离开不爱的人。 有一天,长大了,才发现,有一种离别,是离开你爱的人。 有一种离别,是擦着眼泪,不敢回首。 唐旭从公寓下来,心里的愤怒不知道怎么形容,被背叛的感觉再次袭来,甚至比上次更加令他难堪。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心心念念了两年之久的女人。 刚才他暴怒到几乎疯狂,手就这么想甩上去,但看她害怕地紧闭着眼,手到颊边,他都没有挥得上去。 宁可现在自己痛,血色凝固在手背。那里的疼,抓挠着他的心,只是比这更痛的感觉却是在撕裂他的心。 走入夜色,才发现天空下着雨,九月的天居然也是这样喜怒无常,时不时的下些阵雨,雨水落在身上,稍稍浇灭了心里的火。 走进驾驶座,想发动车子,可是发现手在不住地颤抖,血红的手背看着有些狰狞,倒是没再流血了,指关节上皮全都破了,可见刚才那一拳有多重了。 刚才就是这只手狠狠的想甩上她的脸,他一向都不屑打女人的男人,没想到今天差一点就成了自己不屑之人。 庆幸自己还有一些理智,要不那拳打在她脸上,后果不堪设想。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理性的人,遇事从不冲动,不被自己情绪所掌控,是他能够立于商界不败的首要因素,可是今天他却失控了。 甚至现在,仍旧情绪不稳,愤怒到整个手都在颤抖。 索性熄了火,平静一下心情,这样是没法开车的。 从兜里掏出了烟点燃,自从两年多前她离开,他就染上了烟瘾,时不时的想抽一根。c国骆驼,无过滤嘴,很猛很冲的一种烟。 烟盒上是驻足沙海、昂首天外、傲视世俗的骆驼的烟标,当初就是看到烟盒,忽然来了兴趣,抽上一支,觉得劲道很足,抽上了,就成了瘾。 这味,抽到嘴里很柔顺,可是到了鼻腔和胸腔时却有很涩。 这时候情绪在失控,所以烟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提精神,也可以镇定情绪。 他把最近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又重新转了一遍,今天晚上静颜的不对劲他一早就发现了,怎么到最后自己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是了,他是因为看到那些是男人都知道的痕迹,才开始脑子混乱的。 当时他既愤怒又嫉妒,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之前给了他那么多暗示,面对他的时候她的不知所措,辰辰来了后她的欣喜,还有那些有意无意偷偷看他的眼神,这些不都是表明她还爱他吗?难道这些都是他的错觉?他的判断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糟糕了? 可现在这拒绝来得如此突兀,决绝地前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切都是从她去川市开始,本身在查到她是被迷昏了带走,然后又突然出现,打了那么一通莫名其妙要结束的话,他来就是要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脑子这时候一片清明,静颜在川市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愿意告诉他。 还有她身上的那些痕迹,如果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不错,很有可能事实就是这样子,凭那女人一根筋到底的执着,很有可能因为这个而拒绝他。 唐旭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为心中的那个猜测,再次浮起盛怒的火焰。只是这次不是针对楼上的女人,而是那个胆敢碰她强迫她的人。 凌逸凡,会是他吗?还是另有其人?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断定,这次的事,凌逸凡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脑里再次浮现那些暧昧的印记,心里很介意,没有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满身痕迹还能心如止水。但是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话,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不是在这发疯,而是怎么安慰楼上的那个受伤的女人。 冷静下来,理智就回来了,很快事情就想了个通透,推开车门想再上楼,脚刚跨出去,又收了回来。 现在上去找她,于事无补,她仍旧什么都不会说的。还不如把事情查清楚,于墨和于枫也说过这次的事和叶进楠有关,凌逸凡是关键人物,看来他得回川市好好研究下他们了。 深沉的情感,最终都蜕变成力量的自制,身为男子,他要做的是,不是情绪失控,不是背后伤悲,而是无时无刻省身正己,动心忍性。 第139章 化身为刀 第139章 化身为刀 小时候最喜欢看动物世界,那里面最擅长伪装的是八爪鱼,比变色龙还要狠。但是他们始终比不上人类。人类为了某种目的,隐藏自己的真本性,到最后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这些变幻莫测的本领,其他的动物做得到吗? 而静颜现在就是在做着这样一件事,伪装起自己——接近凌逸凡。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的出发点已经错了。 那次决裂摊牌后,唐旭再也没出现过。就像这两个月都是她做的梦一般,而那个人从来没有来过锦县。若不是那个教育项目的计划还在学校,她可能真的得去看看医生,是不是她精神错乱了。 最后一点工作做完交给马校长,他也宣布了她即将离职的事。 不用说,小小和秦落肯定第一时间来找她。这个辞职的事,她一直没有讲,瞒着他们,就是不想早些时候他们的情绪受到影响。 小小比较单纯,直接就拉着她手问原因,理由她早就想好了。既然锦县不会继续呆下去,势必要回川市了,所以更好的工作算是个好借口吧。 声称在川市有家企业专门聘请她去做法律顾问,可以重回本行。 小小一听立即就联想到了是哪家企业,神情里有了了然。静颜心知她可能误会自己是回唐氏工作了,这段时间唐旭与她之间的牵连都不算新闻了。 也不欲多解释,那些内底里的纠葛是无从解释的,这样误会就误会吧。 最后小小可怜兮兮地跟她说:“静姐,这锦县你也不在,哥也调职了,就剩我一人在这还有什么意义?要不我也跟着你一起回川市算了。” “傻丫头,谁说只有你一人?阿落不是在吗?我走了之后,你们俩可别整天就知道吵架。工作要有恒心,不能依着自己意愿。”抬头看坚定地看向那边一直皱着眉的少年,“阿落,答应姐,好好跟小小相处,好吗?” 这话其实含了几层意思在,她相信秦落听得懂。在他没开口之前,她就堵了他跟她走的话,一来她此行要做的事非常危险,绝不能把秦落和小小拉下水;二来正好乘此机会让秦落学习独立,以前他们都能两年不见,现在常在一起后,反而养成了他的依赖习惯。 秦落什么都没说,眼中划过受伤,转身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她轻轻叹气,孩子心性! 同事们提出要给她办个送别会,被她婉言谢绝了。 因为她不喜欢离别的场景,因为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也改变不了最终她都将离开的事实。 去车站送行队伍里,没有秦落。 小小抱住她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诉说太多太多不舍。 其实静颜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所以想帮她和秦落创造机会,让他们可以在一起。 有人说过,喜欢一种人,喜欢一种性格,很可能你潜意识里就想变成那个人,变成那种性格。而小小那种单纯无修饰的大大咧咧,外加聪明灵慧,正是她所渴望的。 只是儿时的噩梦,让她无法只做这么一个单纯的人。所以想尽她所能的把这份单纯留住,锦县质朴纯真,没有大都市的杂乱气息,这也是她不想小小回川市的原因之一。 离开前一夜,她有回家看过方父方母的。告诉他们她要回川市,两个老人欲言又止,她浅笑着说是工作的调迁,真正原因如何能说出口。 父亲两鬓斑白,母亲额头有了皱纹,他们老了,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风险。她的离开,正是把危险带离他们,此去她必须无后顾之忧。 忽然觉得好笑,现在的她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 警察郭勇承诺过,他会派人保护他们。当她回到锦县第二天,郭勇就再次等在她家楼下了,这一次她没有再迟疑,很快就承诺与他合作,会在适当的时机帮助他们抓获毒枭。 她有时候觉得好像拍警匪片,可笑的是她竟然成了卧底!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般卧底都没有好下场。 《无间道》里最后梁朝伟是经典,但他的结局是死亡。 不知道未知的命运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只知道她将投身地狱,化身为刀。 这时的静颜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又多荒谬,就凭她这样微薄而弱小之力,竟然妄想能够在黑暗里求生存,卧底这碗饭根本就不适合她。 也不知道其实郭勇找她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要她做卧底,而是利用她制造一个机会。 这些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解决完川市的事后,她就再次来到了川市。 这次坐的是火车,速度要快些,一到车站,出得站台,就看到了凌逸凡靠在墨绿色路虎车门上朝她微笑。这个男人显然酷爱路虎,之前那辆是黑色,换的这辆是墨绿色。 她不太懂车,但也知道,路虎——男人的车。它的价值在于,冒险、至尊和勇气。 并不意外他会出现,昨晚的电话里,他已经知道今天她会抵达川市。 本来以为他只会派手下过来接,以他现在凡品总裁的身份,而凡品的生意又繁多,加上叶进楠的回国,他应该是抽不出时间的。 但是他来了。 身着湖蓝色t恤,中间镶嵌了红白条纹,胸口的log是个很小的方块,蓝底红白杠,有点像法国国旗。这个牌子她倒认识,tommyhilfiger,是来自c国的时尚品牌,以休闲风格而出名。人们喜欢tommyhilfiger年轻自由的态度,性感与个性的魅力。 凌逸凡站在那里,本身那出彩的色泽就够夺人眼球,而他俊逸的外表更是吸引了众人驻足的视线。无疑,他在群众的眼里,是夺目,耀眼,神采飞扬的。 却不知,这靓丽的色彩背后,是怎样的黑色沉迷。 所以世人都喜欢用美丽的事物来包装自己,把最靓丽的一面展示给众人,阴暗的那一面,却是像魔牙一般,不知何时会出现。 至少,她看到过。 静颜今天也是穿了一条湖蓝色的长裙,风中飘逸,很是典雅。她嘴角提起弧度,展开对着镜子练习了几百遍的笑容,向他走去,从现在开始,她都将带着面具生活。 凌逸凡欣然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终于这一次上天眷顾他了,能让他彻底拥有爱情。只是看她的神情似乎与以往不同,虽然在微笑,可是总是那么让他心慌,直觉不该是这样,可是又想不出应该是哪样。 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暗自嘲笑自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难道这就是恋爱中人的通病?最近这几年有过的女人很多,可是真正爱过的人只有她。 爱一个人就是上一刻钟想把美丽的恋情像冬季的松鼠秘藏坚果一般,将之一一放在最隐秘最安妥的树洞里,下一刻钟却又想告诉全世界这骄傲自豪的消息。 此刻他就有这种想法,他想全世界都知道方静颜是他凌逸凡的女人。 而且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在自己眼内。 静颜原本以为要见到叶进楠还需要过段时间,可能还要抓住时机,可是没想到时机来得这么快。 叶进楠,大毒枭,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当跟着凌逸凡走进包厢时,一眼就看到了引人注目的那个中年男人。 与门口正对面的位置,其实坐了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她还不陌生,就是那天被抓后,拿出红酒放进迷药的那人。她记得,他叫李峰。 在她进来那刻,李峰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的怒火狂烧,都是这个女人!全是因为她,才害的阿忠如今都还躺在医院。 若不是楠哥让他过来,他是决计不想坐在这的。 静颜心中觉得好笑,绑架她的人是他们,给她灌迷药的也是他们,甚至想强~奸她的也是他们,凭什么一见到如见到仇人似得眼睛都红了。 之前第一眼就引住她视线的五十上下的男人拉了拉那李峰,使了个眼色,才压制住了他的暴戾,重新坐回椅子里。 一直嘴角挂笑的凌逸凡似乎没有看到刚才场上的异动,朝着对面喊了声“楠叔”,就拉开座位,把静颜按进了位置里,随后他坐在了她旁边。 静颜再次打量对面那位一直微笑应对的人,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微白却没有一点显得老态,相貌很端正,眼睛里射出精光。 若非郭勇警察说他是大毒枭,这样的人就是走在她面前,她都绝不会联想到那上面去。 不过是个看起来有些精明的普通的中年人而已。 此时叶进楠也在打量眼前这个女人,还算漂亮但不到倾城之姿,这是给他的第一感觉。 男人形容女人,总是用漂亮来衡量的,其次才是什么身材与气质。 但是细看之后,沉静安逸,往那一坐,春风拂面般柔和,很有韵味,有着犹如春韵朝晖般的美。有趣的是逸凡那小子眼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女人是疼到心尖尖儿去了,难怪对阿忠那么不留情面。 是他布棋不周,可惜了阿忠给那小子废了。可也总算没有前功尽弃,至少摸清了这小子的弱点,以后毒品这条路还长着呢,不控制着点什么,难保他能一直听话。 凌逸凡带静颜过来其实是有他的心思的。 之前早就打算好了,既然叶进楠想要看他的弱点,那么他就坦坦然的带到他面前,意思这是他的人,动谁都可以,但不能动她。 甚至有点警告在座的人,不要再妄想着利用什么卑鄙手段拿她做要挟。既然他敢亮出来,就有能力以及实力保护好她,有把握罩得住。 有时候藏着掖着反而不好,放到明面上,只要不撕破脸,就没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一张桌面上,几人心思各异,人人带了面具。 第140章 心沉似海 第140章 心沉似海 这中间,唯有李峰是满心不甘和愤慨的,坐立难安。要不是楠哥严令警告,他真想劈了凌逸凡这狂妄的小子,更想一枪毙了眼前这个女人。 看到阿忠手脚不能动的惨样,他心里就憋着慌,一股怒火一直压着没法发泄。他与阿忠的感情是拿命拼回来的,他们俩一起甚至比跟着楠哥的时间都还要长。虽然对楠哥依然忠心,但是对阿忠的这份兄弟情,却是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心中暗暗发誓,别给他找到机会,有机会他一定要给阿忠报仇,至少他不会放过这个女人,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要这女人不得好死。 凌逸凡那小子他暂时还不能动,楠哥还要靠他经营生意,但他的女人哼! 饭桌气氛非常祥和,这些人都是表面一套,心里又一套! 静颜心里默默想着,看似在那和颜悦色的聊天,谈体育,甚至谈天气,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谈到他们的生意。 她深知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所以只是认真的吃饭,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没有乱看任何一个人,安静地好像不存在一样。 但是凌逸凡却不想她这么没存在感,既然带了她来,就等于是浮于表面了,她不用与叶进楠等人周旋,但至少应该认识。 他起身去洗手间,临去前附在她耳边,用整个包厢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话:“楠叔是看着我长大的,静静,你们聊聊,我出去抽根烟就回来。” 门从后面关上,人走了出去,把她独留在里面。 这样的场面她始终要面对,现在当给她练习了,在他的地盘上,门外还守着他的兄弟,他们不敢对她做什么的,凌逸凡如是想。 李峰那愤恨的眼神他不是没看到,但是有叶进楠在,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 站在门外靠墙吸了一根烟,现在他特别迷恋这种外烟,cigaronne——雪茄龙,尤其喜欢它这味,猛吸一口觉得呛,但鼻腔一回味,吐出来的眼圈都是浅蓝色的。 今天丁皓鹏被他派去有事了,人没过来。也是他特意安排走的,那小子对叶进楠几人很是感冒,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问他为什么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等他把原因告知后,皓鹏皱着眉声称以后这种场合不要叫他,他呆着别扭。 想到这就好笑,这小子混了这些年,脾气还是这么臭! 看着时间差不多有一刻钟了,他按灭了烟,推门进去。环视一圈,觉得场面气氛有点奇怪,静颜居然与叶进楠相谈融洽,有来有往,一点也不像陌生人头次见面。 甚至叶进楠的表情,怎么说呢,可以用慈蔼来形容,真是一大奇景。 “嘿,你们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他坐回她的身边,手自然搭在她的椅背后。 静颜朝他抿唇而笑,低头夹菜。 叶进楠见他进来,一副长辈看晚辈的神情,“逸凡,正说起你呢,小颜是个好女孩,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得琢磨着选个时间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别整天吊儿郎当的。” 凌逸凡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他倒是也想呢,只是身边的人未必肯点头,转头看她,脸上添了薄红,像染了一层胭脂,比之之前那般素白的脸,更加动人三分。 静颜抬眼含蓄而笑:“楠叔,你又笑话我了。” 又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刚楠叔跟我讲你以前的糗事呢,说你毛头小子的时候,不识货,把楠叔的一个古董花瓶给打碎了,又怕他知道了责怪,于是你就偷偷把碎片埋在了院子里,哪知一场大雨就把那碎片给淋了出来,楠叔问你,你还抵死不承认。” 讲到这她的眉眼里都染了笑意,心情似乎很愉悦。 叶进楠说的那事他还有印象,那时才十七八岁,其实他是想把那古董偷偷拿去鉴定的,哪知不小心打碎了,于是乘人不注意扔在了院子里,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了。事后他还被他家老头子狠狠用皮带抽了一顿!那个花瓶在那时就价值几十万了。 回头等年长后这些事再想起的时候,却发现其实在当时就是有迹可循了。为何他家老头子和叶进楠手头会有那许多价值几十万的古董,显然早就在做不法生意了。 凌逸凡浅笑着没吱声,视线一直投放在身旁人的脸上,发现他最喜爱的耳珠有些微微泛红,看了看她手边的酒杯,显然是喝了点酒。 心里微动,端起自己杯里的白酒,一口喝尽,脸也迅速泛红,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说他的糗事脸红,还是因为这杯白酒的缘故,只觉得心里开始荡漾起来。 一个不经意,她的笑容就成了他的整个世界。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他吴侬软语过,就连大学里,他们算是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过,那时的她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还喜欢打男生们喜欢的篮球。 可是静下来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个温柔得可以滴水的女人,他觉得自己不光是脸热,甚至连心都热烫了起来。 “逸凡!逸凡?”叶进楠提高的音量,把他拉回了神,这才转开视线。 底下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在想什么呢?楠叔叫你。” 瞥了一眼那拽着他衣角的手,白皙,骨节分明,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管,手指却修长。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被她依赖着。 叶进楠可能今天打算走亲民路线,与他们相谈甚欢。中途还问起丁皓鹏怎么没来,凌逸凡笑着声称他有事要办,算是敷衍过去,话题再次绕到别处。 凌逸凡心理有底,叶进楠这一问并不是随意问问,而是因为皓鹏接管着市场,势必是要皓鹏来做,所以他想联络感情。 席到一半,叶进楠又提议把外面的守着的兄弟喊进来热闹热闹,凌逸凡也随他。 按理这样的局,哪有小弟也在席的道理,不过叶进楠想拉拢人心,自然就随着他意思了。 进来三个年轻人,穿着倒不流气,很是正常。若不知道底细,谁都猜不出这样的年轻人会是出来混的。坐到席间,一开始年轻人很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还是后来凌逸凡笑骂了一句:“让你们坐下就别拘束,今天把气氛热闹起来了,回头让皓鹏给你们发奖金,现在还不快敬敬楠叔。”那阴沉着脸的李峰,自动忽略。 三人一听老大发话,立刻站起来敬酒,几圈酒喝下来,气氛就上来了。本来他们跟着丁皓鹏见惯了大场面,懂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既然老大要他们搞气氛,还不梗着脖子上。 妙语如珠,黄色笑话层出不穷,但是不上大雅。 说到有趣之处,连一直死沉着脸的李峰,也忍不住牵了嘴角,想笑不笑的。或许之前叶进楠就给了警告,也或许是在这番热烈的气氛下,不宜扫了叶进楠的性子,而随了主流。 男人的酒桌文化,就是喝酒,黄段子,女人。而段子只要能讲得出名堂来,惹得众人捧腹大笑,就是一个好段子。 因为唯一女客静颜坐在这,三人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很得眼色的尽量不提妞。于是女人这个话题,就只好忽略而过。 凌逸凡全程没有参与进他们话题,一直是面带笑容听着他们讲段子,时不时给身旁的人布菜。谦谦尔雅,温柔如斯。 静颜假装认真的攻克眼前堆得像小山似得菜,偶尔才抬眼旁观他们的热闹,尽量不让大伙觉得有她在不舒服。 暗地里小心地观察了进来的三个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计较着:这三个人里会有一个是郭勇步下的暗棋吗?他说过已经有人布置进来。 那三个人中只有一个她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可能是以前哪次碰到凌逸凡的时候,那人跟在他身后的。 她不知道那只暗棋会是在如何情况下,怎样的与自己联络,因为郭勇说过在没把握前,绝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轻易暴露他的线人,所以她现在能做的除了等还是等。 研究了半天也无果,只能作罢。三人看穿着是不流气,但是一开口就一股痞子气显露出来了,是不是混过的人,哪怕是个正直的人也都不会感受到正气了? 回头一想也对,如果连她都能感到正气,那么不就代表着那人危险吗? 身处魔窟,最要不得的就是正气。幸好,这个东西她没有,就算有,相信也没人会怀疑她是有目的而来,而她最大的凭仗就是凌逸凡对她的爱。 是利用也好,是各取所需也好,她也都在不同程度上做出了牺牲。 做出决定那天起,她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昂着头往前。 无间道的电影,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研究一部电影,研究这种心态,或许真的很天真。电影与现实又怎能比?电影永远都有着一个早就设定好的情节以及结局,而现实就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很多事都是无法预知且没有道理的,不是天道酬勤,通过辛勤的努力和付出就能得到百分之百的回报。但她只求一点,那就是所有在乎的人能够,岁岁平安。 第141章 住处纠葛 第141章 住处纠葛 晚饭吃到很晚,大家都情绪很高,虽然没有宾也不存在主,但是在一堆挂着笑的面具后,算是皆大欢喜。 就算李峰心里有着其他的情绪,但在后来也没表现出来。 小弟们提议再去唱k,叶进楠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你们年轻人的消遣了,我这身老骨头,可不兴那,你们去玩吧。” 等到他们离开后,凌逸凡打发他们自个玩去,走向车门,准备开车送静颜回去。 静颜皱着眉拉住他:“你喝了酒,不许开车。”不经意间的强硬口吻,说出口她才觉不妥。 凌逸凡闻言回头看她神色,又看了看拉住他胳膊的手,有甜味直泛心头。 并不介意她用这样直白的口气与他说话,甚至希望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可以放开心,不要满怀戒备。那时的威胁,只是为求目的的手段,他想要的是她能够真正接受自己。 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无大碍,但是有人关心,而且来自于她的关心,他心里很高兴,于是笑着说:“听你的,我们散会步吧,也好让我散散酒。我让人开车跟在咱后面,走不动了就坐车回家。” 夜晚有阵阵柔风吹来,吹散了她的长发,有些调皮地飘在了他身上,妖挠着他的心。就这么肩并肩,甚至没有牵手,也觉心里有一种满足感,终于他的方静颜又走在了他的身旁,不再只是朋友的关系,而是他的女朋友。 许是这样静默觉得尴尬,静颜打破沉静,“逸凡,来之前我就在网上找过中介公司了,已经找了一处公寓租用,明天就可以去付下租金住进去了。今晚时间不早了,恐怕还是得住酒店,一会你让人送我去酒店就可以。”她的行李还在他车子后备箱里,等下得记得提出来。 走了两步,发觉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他,却见他之前一直挂着笑容的嘴角已经紧抿在一起,脸甚至都黑了下来。 “你找了中介公司?”凌逸凡半饷才憋出这么一句话,眉眼里已有了不快。 昨天晚上得知她要过来,连夜叫人把房间收拾出来,甚至今天白天去买了新的家具,换了新的窗帘,就等着人入住。可是她却说,她找了中介公司找好了住的地方。 听着他语气变冷,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她叹息道:“逸凡,你答应过我的,并不会强迫我任何事。”而这只是开始的第一步。 凌逸凡闻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底涌起的轻微怒意和自己不愿承认的失落,点了点头:“行,我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但是你找的地方我不放心,网络有些东西不可靠,赶明儿我让人给你重新租个地方。” 刚想出口拒绝,唇被他点住,“别跟我说拒绝的话,如果你不同意,就只能住我那,反正屋子空着呢。” 看他一脸坚决,只好点了点头,现在的他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微风依旧,路灯仍然昏暗,但是两人似乎都失了继续散步的心思。 凌逸凡寒着脸拨了个电话,没一会他的车就开了上来,停在了他们身边。就算静颜最终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但也破坏了刚才的好心情。 给她拉开了后车门,等她坐进去后,他却没有进来,只是关上了车门,走到司机身边敲了敲玻璃窗道:“送她去新月大酒店!” 然后看都没再看她,就转身朝之前的方向,独自走着,他的身影在路灯下,后面拖了长长的影子,有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静颜从观后镜上看车后的男人,孤单落寞。是自己的决定惹怒了他吗?苦笑了下,这人还是跟以前那样喜怒无常,脾气有些孩子气,一个不称心,就把她驱离开? 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迎面上来另外一辆车紧紧跟在凌逸凡身后,心里稍安。 到了新月,司机帮她把行李拿了下来,她想接过自己去开个房间。可是那人并不让,且笑着说:“方小姐,要是被老大知道我没把您送到房间就离开的话,我回去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说完也不顾她同不同意,一步当先提着行礼往里走。 站在原地的静颜,跺了跺脚,这群男人都是喜欢自作主张的主! 却埋怨归埋怨,也只好无奈地跟在后面。开好房间,一路把她送上楼,看她进了房间后,司机先生才正式离开。 只能慨叹,这年头做人小弟真不容易。 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睡衣,其他都没有动,明天就要搬到出租屋去了,用不着整理。至于什么梳洗用品,这酒店套房又什么都有。 等洗漱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雕刻精致的天花板,心中微叹:川市,我又回来了! 短短两年多,从离开到回来,恍如隔世,那时以为再不会踏上这片土地,却不知人生里总有一些身不由己,总有一些自己无法处理的意外。 第二天一直等到下午,凌逸凡才珊珊来迟,静颜都准备退房去找出租屋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又不想电话给他,所以到现在她的肚子颗米未进,早就饿过头了。 他帮她拎着行李,闻到他身上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但是仍然遮不住酒味,似乎比昨晚上更甚,他后来又去喝酒了?没打算去询问,一路跟着,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场。 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其他人在场,坐进副驾驶座,正好对上凌逸凡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戏谑,昨天晚上的阴沉似乎没出现过,他也没有发脾气。嘴角微弯,问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凌逸凡了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有点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每次出行都需要前赴后拥,然后小弟随行?” 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黑社会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他绝倒而笑,忍俊不禁地轻敲了下她的脑壳:“你当拍港片?黑社会!有这么英俊的黑社会份子吗?我可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 正当的生意人会与毒枭同流合污?静颜不置可否。 车子开到了一处豪华小区停下,地处商业街。 有些迟疑,这类的地段租金应该不便宜吧,自己兜里的卡虽然还有一部分钱,但是现在她没有工作,若是再花一大笔钱租下这里,那实在是耗费资金了。 凌逸凡也不顾她怎么想,一路牵着她的手就走进了电梯。昨天被她的话气的够呛,以至于当时就想把她赶紧塞车里载走,免得他越看越生气,她还真是会糟蹋他的心意,一整个白天全都白忙了。 后来凉风一吹,头脑清醒了点,才想起自己名下有这么一套公寓。 之所以上午没去酒店接她,也正是因为他要安排人手把这套公寓彻底打扫一遍,而且还要把相应的设施都配进去,包括日常用品,他都安排人去买了。 皓鹏得知后就笑他,这个男朋友当的可真是二十四孝。 一个上午弄下来,基本已经可以住人了,幸亏这是精装房,不用买什么家具之类的。 每个层面分为两户,每户大概两百多平米,分隔为三房一厅两卫。 a幢1501,推门进去,色彩很鲜明,以白为主调,加上其他元素,并不会繁多。 装修其实就像写小说一样,用黑与白铺陈故事,用红和蓝穿插点缀,时时注意前后关照,每一个细节都熨帖流畅。 这间屋子就给人这种感觉。 正对着门的,是一条宽而长的走廊,两侧的白墙上挂了灰黑色调的当代油画,天花板也是一片纯白,惟一的装饰是两只小小的射灯,柔和的光芒投射在油画的上方。 在整个视觉空间里,白色的墙壁占去三分之二还多,然而也正因为这一点,剩余部分反而成为了视觉的焦点。客厅空间很大,但是最吸引人眼球就是那一整面墙的玻璃窗,可以俯瞰市中心的繁华。 静颜被这独特而又精致的装潢给震撼住,忍不住站到玻璃窗前,一幢幢魏丽的大厦近在眼前,而脚下则是宽阔的公路,但因为视觉点的高,显得马路、行人、汽车都变得很渺小。 不禁心中迟疑,这样的豪华小区,这样装潢精致的公寓,房东会租吗? 回头去看靠在厨房吧台上的男人,道明心里所想。凌逸凡皱了皱眉,她以为他又会像昨天那样发火,可能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撇清关系。 但今天他却只是皱眉,然后随意地比了两根手指。 顿时一惊,“2万?”她转身就去提行礼,这个的价钱她租不起。 “诶,你别急啊,不是2万,是两千!”这女人就非要和他算这么清楚吗? 静颜摇头道:“逸凡,你别蒙我了,我还不傻,这地段,这装潢,这面积,都不可能只要两千一个月的,我还是去找那中介算了。” 凌逸凡禁不住怒意泛滥,走过去劈手就夺走她手中的行礼扔到地上,怒道:“方静颜,你一定要这样跟我算吗?我好不容易从朋友那要来的房子,两千一个月你付着,收你便宜你还有意见?” 怒瞪的眼,满脸的不高兴,气氛顿时凝滞在那里。 静颜看了他好一会,觉得有些无力,最终败下阵来,怎么跟他一起处着就会忍不住脾性,然后要跟他吵架呢? 第142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142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皮夹,点了二十张红票子塞到他的手里。她上川市时,从卡里拿出来的现金不太多,看看皮夹里剩下可怜的几张,想着等会得出去提点钱,买点速食品回来。 这个动作正好落在凌逸凡眼内,他自然也瞥了一眼她的皮夹,再看看手里的钱,胡乱往兜里一塞。心里暗骂:活该,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最好饿死你!我才不心疼呢。 暗恼刚才怎么不多说点价,看她拿什么来付房租! 静颜不知道他心里九九,收拾了手机和零钱包,行李先放着,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吃的回来,中午没吃,虽饿过了头,但是总还是空得慌。 看在这新居的份上,决定请凌逸凡吃饭,“走,陪我去超市买东西,晚点请你吃饭。” 这般的口气,听在他耳里有种娇懒的味道,心瞬间就温软之极。 静颜本打算买些速食,再买些蔬菜以及水果类的东西,刚粗略看过自己公寓的设施,冰箱这些硬件都是配备好的,还是双开门的那种。所以想买些东西填充下,食物自然是她想到的第一类东西。 可是到了超市,女人的通病就犯了,看看这也想买,看看那也想买。而她看了想买的,都被凌逸凡拿到了推车里,他拿进来后,她就不好意思再放回去。 推车从空到满,直到堆不下了,才走向收银台,准备结账。 人站到这里时,才突然记起自己皮夹里好像没几张红票子,两张?还是三张?这么一大堆东西是要多少钱?不会超过三百吧?这若是不够出门时急,卡包忘记拿,就拿了皮夹和手机。 她在想,若是现金不够,收银员小姐允许她把一些东西放回去吗?想到这场景就觉丢人,等下她要是开口问凌逸凡借,估计以他那恶劣的性子,肯定会嘲笑出声。 眉头都打结在了一起,祈祷着一车东西金额控制在三百以内就好。 “阿旭,帮我拿下。”轻糯带了些熟悉的声音传到静颜的耳膜里,因为那敏感的名字,她扭头去看,顿时愣住。 没有比这样的遇见更狗血的了,她与凌逸凡站在这头排队等候付账,而唐旭与萧影儿却是站在另一条付款机边排队。 她只微微转头,就对上了那双漆黑深幽的眼。 而他身旁的萧影儿显然也发现了她,说不上什么表情变化,浅笑挂唇边,礼貌地问候:“方小姐,真巧!” 是的,真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萧影儿用简单两个字,就概括了这次偶然的相遇。 原以为川市够大,大到就算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两个人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原来其实川市真的很小,小到她初回川市第二天就能遇见他。 萧影儿的身份,或许说在唐旭心中的地位,她一直都知道。那时也奇怪她去了哪里,现在看来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矫情地回一句:“是啊,真巧。” 还是装作无事地走过去寒暄,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静颜只是微笑点头。 瞬间感到身边人气场冷下来,那头唐旭也眯着危险的眼看她,视线调到凌逸凡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擦出多少火花静颜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站在这里,感受这氛围,有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还是凌逸凡先开口:“唐总陪女朋友出来买东西?”遮掩不住的意气风发,曾经身旁的女人站在对面男人身侧,他只能远而望之,如今对调过来,他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扳回一成。 唐旭心知对面男人在向他炫耀,虽然酸楚,但不会表现在脸上:“凌总倒是也很闲,凡品现在的单子很少?都不用你这个总裁到场了?” 静颜直觉黑线扫过额头,这两个人!不容她去关注,已经轮到她了,连忙拿出推车里的东西,收银员“嘀嘀嘀”的一一扫过去,看着屏幕上数字节节上升,她觉得自己脑门上汗都要出来了。 瞥到一个小家电模样的物件,忙叫出声:“诶,小姐,那个好像我没有放进推车的。” “是我放进去的,家里有用。”话没说完就被凌逸凡给截断了,静颜顿时默。 他不是在忙着与唐旭对阵嘛,这人肯定就是故意的,乘她不注意把那小家电放进了推车。“嘀”的一声扫过条形码,看到屏幕上的数字,她的眼皮跳了跳,一下就爆增了三百多。 全部扫码完毕,装袋好,收银员微笑着对她说:“656块3,谢谢,付现金还是刷卡?” 静颜脸已经开始涨的通红,热烫的不行,可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空间一阵静默。 “656块3毛。请问小姐是付现金还是刷卡?”收银员姑娘以为顾客没听清,微笑着重复了一遍金额。 静颜尴尬地朝她笑了笑,应了声“付现金”,然后低头假意去打开皮夹。可是皮夹里翻了翻也就三张红票子,外带了一些零钱,只够付那一半。 此时,她觉得手中的皮夹都是滚烫的,险些拿不住,后面排队的顾客有些张头探脑地往前看,心里肯定在腹诽“怎么这么慢”。 她都不敢抬眼去看身旁和对面的两个男人,好几道目光都聚集在她头顶,直把她烧的心火寥寥的。 就在她狠狠心,打算厚着脸皮,把一部分东西退回去时,旁边伸出了一只手,递上了一打红钞票,收银员微笑接过。很快找零递了过来,那只手随手一抓放裤兜里,然后一手拎着两个超大塑料袋,一手牵住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超市。 排队的人群继续向前,收银员姑娘又把微笑面向了下一位顾客,没有人会再去留意刚才时间很短的小插曲,或许在他们来看,只是稍稍延迟了一会,女人等着男人付账的戏码。 却不知,其中暗藏了多少汹涌,短短几分钟,静颜背上就被汗湿了,出得门来,凉风一吹,有些秋风瑟瑟之感。 看着凌逸凡的后脑勺,她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任他牵着离开。她知道他在生气,可是这种情形也并非她所愿,她也没想到会在回来第一天就这么巧地碰见了唐旭。 临出门,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在看她。可是一转身,身后那双眼睛又如影随形,盯得她觉得背上如火着一般刺烫。 本以为不会波动的心,在再次遇见他后,又控制不住地牵动起来。 凌逸凡帮她把东西拎上楼,门都没进,把东西往门口一扔,调头就走。他的确是很生气,心里一股暗火不知道怎么发,明明查到静颜这次回去和唐旭已经分手了,可是看到她看他的眼神,心里就觉得泛酸和怒火直冒。 而更生气的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哪怕她兜里就那几百块钱,不够付了,也不肯低头问他拿。她在想什么?现在他是她的男朋友,帮女朋友付账天经地义,这需要考虑吗?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真正把他当成男朋友? 今天这样的情况,若在平时他最多事后朝她嘀咕几句,可是因为唐旭就在跟前,事情变得就复杂了。他想要炫耀自己的胜利,却在下一刻,就立即没了立场和说服力。 这怎么能不让他窝火呢! 走到楼下,又觉得自己还真是不争气,凭什么她一副理所当然的云淡风轻,自己在这里却气地肝疼。他就该扯住她大声质问,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是不是还忘不了唐旭。 抬脚往回走,重新上楼,敲门。 门被里面打开,看到门外的人,静颜愣了一愣,不是生气走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凌逸凡也不管她,把她往旁边挤挤,人就走了进去。 “哎,换鞋。”她在身后喊,这男人当自己家呢,穿着外面的鞋子就想往里面走。看看那么明亮地地板,给他一踩还不得一个脚印。 见他退回来换鞋,才什么都没说的越过他走进了厨房。 从购物袋里把东西全都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蔬菜,水果,速冻食品全放冰箱里,其它一些杂物拿了个箱子先放着,等晚点再收拾。 饿了一天了,肚子都有些胃痛了,拆了一包速冻饺子。等锅里水开了,放了十颗进去,想了想,又放进去十五颗。 凌逸凡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身影,冲上来兴师问罪的怒气烟消云散,只有淡淡的温暖。就好像看着妻子在厨房里为迟归的丈夫张罗吃的,顿时产生一种满足感。 哪里有那许多的计较呢,只要这个女人,他深爱的女人,在这里,在他身边就好。 “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吗?”拉了张椅子坐在厨房另一侧的吧台上,厨房是开放式设计,用一长吧台当隔层,而那张吧台就成了饭桌。 静颜连头都没回,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在做吗?” “就这?饺子?” “那你想吃什么?” 凌逸凡笑,眉眼流转了温柔。 春风染尽笑无双,弯了眉眼心头甜,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第143章 各自神伤 第143章 各自神伤 很快饺子就上桌了,自己十颗,他十五颗,还倒了一小蝶醋,蘸着调味用。 静颜自顾自地狼吞虎咽地吃起饺子来了,饥饿真是人类的天敌。 凌逸凡皱着眉看她毫无形象的吃相,“你很饿?” 头都没抬,继续跟饺子奋斗,吃完最后一只,才擦了擦嘴说:“你饿了一天试试看,肯定比我吃相还难看。” 默了几秒,“你一整天没吃东西?” 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收拾碗筷去洗。 背后凌逸凡问:“中午不吃是在等我吗?怎么不告诉我的。”听她饿了一天肚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哪里还记得刚才超市发生的插曲。 背对着他的人脸上露出了笑意,这一招示弱看来很有效,吃准的就是他的心软。慨叹隐在面具背后的自己真是卑鄙,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 他生气,他离开,他再回来,处处显示了他对自己的在乎,而她,现在就是利用着这份在乎,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厨房里的锅和碗,放在洗手池里,泡上。就愣愣地想着心事。 凌逸凡见她没有理会自己,就默默吃完自己的饺子,把盘子一扔,招呼也没打人闪了。 静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空盘子,心里暗骂:臭小子,回头上来就是来噌吃的来了?吃完还撒手不管,真是大老爷们派头。 开着车回去的路上,凌逸凡不觉又轻叹,对于静颜,他总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法,明明想要对她强势些,可总还是一次次妥协的那个人。刚才明明是想去问清楚她和唐旭之间的纠葛,怎么最后变成自己心疼内疚的落荒而逃了呢? 她总有那么多理由,也总是轻言巧语几句,眨着无辜的眼睛,把他的怒火轻易打发了,到了她跟前,他都一点也不像他自己了。 扯开了领口的纽扣,觉得有些烦闷,于是车子调头,开向迷。 昨天刚郁闷地喝了一个通宵,今天又有了喝酒的欲望,最好一醉解千愁。 凌逸凡觉得,一个人若对另一个人执恋,就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他为静颜画了一个圈,但是真正跳进这圈里的,却似乎就只有他自己。 都说没有冲不淡的往事,也没有过不去的情关,可是他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只能一如既往地沉进方静颜这条海里。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老病死,而是生命的旅程虽短,却充斥着永恒的孤寂。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永恒的孤寂,而是明明看见温暖与生机,却无能为力。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当一切都触手可及,却不愿伸出手去。 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不做那种痛苦的事,所以他会伸出手去牢牢抓住。 当丁皓鹏被迷吧的经理打电话告知老大喝醉了的时候,就是看到凌逸凡一副烂醉如泥的状态,瘫软在沙发里。而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什么,仔细去听,却都是与那方静颜有关的,她的名字就一直在老大的嘴边。 不由轻叹,怎么哥对那女人就这么迷恋了?她究竟有多好? 她究竟有多好? 这个问题唐旭也在问自己,在超市遇见了女人后,他的脑中就散不去那个身影。 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地开着车,牵着的手,相携的背影,这些都在刺痛他的眼。 “红灯!”一声急呼拉回了他的神智,潜意识里踩了刹车,一辆大卡险险地几乎插着车头而过。 萧影儿脸色煞白,这这真是差一点就撞上了! 拍拍剧烈跳动的心,额头都有冷汗流下来,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忍不住道:“阿旭,你要是不在状态,这车让我来开,开车的时候能不能不开小差,别拿生命开玩笑!” 唐旭脸色未变,似乎并不在意刚才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只淡淡地抛出两个字:“抱歉!” 萧影儿沉默,看他神思不属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所思,一切都是从遇见方静颜开始。两年前他在召开董事会前就找上了自己,让她重书离婚协议,就知他与方静颜终于走到了结局。 说实话,那时她心里是有窃喜的。她知道,唯有他们感情破裂,她才可能有机会走进唐旭的心,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答应唐泾川去查方静颜的原因。 她要找一条生路,找一条能够通向唐旭的生路。 看得很清楚,那时的唐旭与方静颜之间,根本无她立足之地了。不用多久,甚至连唐氏都会是方静颜的一片天,而她萧影儿,陪了唐旭那么多年的红颜知己,最后的下场恐怕只有落幕。 走在唐氏公司里面,不是看不到同事们的指指点点以及议论声的。早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与唐旭走得近,是最有可能入主唐家的人。可是方静颜一来,顿时唐旭身边的空间再无她立足之地。 这样的状况怎么能让她不恨?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董事会结束后,唐旭就来找她,让她自动离职。原因他没有说,但是她却明白他是因为方静颜,因为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帮着唐泾川调查甚至有过陷害方静颜的念头,就因为这,他打破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请她离开。 固然心痛,但理智仍在。如果失去那份工作,可以挽回她与他之间的感情,她甘愿退一步海阔天空。离职那天她问唐旭:我们还是朋友吗? 唐旭的回答是:当然是。 这句话就够了,有这句话她就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在想念他到不行的时候,可以打个电话给他。就像今天,她说要去超市买东西,缺个买单以及劳动力,他也欣然同意。 她很满意他们现在的这种相处模式,相信时间长了,他会发现她的好。 可是,方静颜又出现了! 只是此时她想不到的是,她在唐旭身边已经这么多年了,都抵不过方静颜出现的那短短十个月。有时候爱情并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十年与十月,看似是一个很大的差距,但在真正的爱情面前,却是零差距。 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爱与不爱。 但是,现在的萧影儿却想不透,只沉浸在怨怼以及得不到的情绪里,而把这所有一切的原因归功于方静颜的出现。 她掩去眼底深浓的悲凉以及恨意,转成温柔如风之色,与平常那般无奈的口吻:“既然那么在意她,刚才为什么不追上去?阿旭,她究竟是有多好啊?” 这个问题埋在她心头很久了,方静颜究竟是有多好,让那许多人都依恋甚至沉迷于她。 唐旭眸色变得暗黑,却终究没有说话。前面显示为绿灯,提档重新上路,这回清出了脑海里的身影,把精神放在方向盘和前面的路况上,认真开车,只是沉默显得车里气氛有些压抑。 萧影儿只觉空间沉溺得透不过气来,心底如潮的情绪在翻滚,越来越压抑不住。开了窗,迎面而来是一股冷风灌进了嘴里,直接把她呛到,猛烈咳嗽。 等转过气时,却发现从头至尾,唐旭都没有关注过她一分。不觉心头更冷了几分。 车子停在了她家门口,两大包日用品拎进家门,唐旭不多言就开口告辞,她只好回头送他到门口,刚想开口道谢,约定下次喝茶的时间,却听他忽然轻轻说了句:“就算追上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她有多好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这么一路,她以为他无意再谈这话题,也就淡了心思,却不知根本那些个念头一直都在他脑海里,始终没有散去。 方静颜就像是魔一般,整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满满的。从她出现那刻起,唐旭的心思里再无她人,而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身旁,也只成了陪衬而已。 等回过神时,发现唐旭已经坐进了他的白色宾利,挂挡绝尘而去。路灯下看得不清透,只有白色的车尾还在视线里,但很快也消失不见。 刚才那轻语里有着几分落寞与孤寂,这哪是她从小就倾慕的唐旭的样子? 现在的他变得如此忧郁,有时候可以沉默地坐那几个小时,一个字都不吐;有时候又一个人去酒吧,可以在那喝一夜的酒,直到凌晨才回来,前阵子还听说他的胃出了点问题,像他那样抽烟跟拼命,喝酒跟喝水似得,能不出问题?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方静颜! 那时她就警告过她,如果爱唐旭就好好对他,不要伤害他。说那句话时,尽管有她的私心在,却还是有一分诚意的。可是呢,她不止伤害了他,还把他所有的生活全部打乱,以致于到现在,他都还沉浸在痛苦里。 阿旭,这就是你把我驱离身边的后果!这个世界还有人比我更爱你吗?为什么你不看看身边,不看看我呢? 指甲抠进手掌里,萧影儿的眸色变得冰冷。 第144章 触动殇情 第144章 触动殇情 回到川市后,静颜看到了凌逸凡的两种不同的面貌。 白天是人模人样的西装革履的凡品老总,晚上则是灯红酒绿黑色世界酒吧迷的老板。她看他演绎这两种角色,游刃有余,不由慨叹,原来白和黑真的可以兼容。 迷,这个酒吧,就像它的名字那般,充满了迷幻色彩。 每当夜色降临,这里就门庭若市,生意很不错。静颜跟着凌逸凡来过几次,男人们一进了包厢,就有如脱缰的野马,本性毕露。他到了这里也格外的放松,白天的西装早就脱了扔在一边,浅粉色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手里端着酒杯细细地品着。 很少有男人能把粉色穿得有型,一般这类颜色总给人一种阴柔且娘气的感觉,但是穿在他身上,与他本身的刚硬融合在一起,反而独有魅力。 道貌岸然!她想到这个成语,正是这群男人真实的写照。 白天西装笔挺,过着白领一般的生活,晚上就恣意放纵,醉生梦死。 在这里,她经常会看到丁皓鹏以及他那帮小弟。 丁皓鹏这个人,在接触最初时,就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就是那种骨子里都坏的男人,往那里一坐,腿挂在茶几上,浑身都透着一股黑沉气息。 他长得不是不帅,只是所有人看到他,就会忽略了他的英俊的外表,只会觉得这个人危险,被他看着,心里会发怵。 幸好丁皓鹏投到她身上的视线并不多,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身旁的女人身上。 那是一个柔到骨子里,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尤其那双眼睛,莹莹而亮,被她看着就会有一种被她崇拜的感觉。 “她叫沙露,是皓鹏新泡的妞。”凌逸凡凑到她的耳边轻语,几乎贴到了她的耳廓,唇划过,显得暧昧异常,控制指尖不要轻颤,脸上浮了笑容点点头。 之后凌逸凡就与丁皓鹏靠在一起聊着,音乐聒噪,静颜也没想去听,径自拿了饮料在手慢慢喝着。看着手中的饮料,心里又觉得好笑,凌逸凡坚持不让她喝酒,每次来总是给她点这种酸酸甜甜,报不上名来的饮料。 被冷落了的沙露倒也不去烦丁皓鹏,反而一屁股坐在了静颜身边,不知是见惯了世面还是习惯了风月场所里的场合,开口说话时却有不同于她外表的老成。 “皓哥说你是大哥的女人,怎么来这种地方喝这种没有度数的鸡尾酒?” 鸡尾酒? 静颜讶异地瞥了一眼手中的彩虹饮料,这是酒吗?她没有品出酒味来。 轻轻笑了笑,没有对沙露有些挑衅的话做回应。到了近处,就可以看清这个女人的眉眼,应该说还是个女孩,尽管妆化的很浓,可是那脸上的稚嫩却是消减不了。她都有些怀疑她未成年,那丁皓鹏居然好这口? 忽听身旁噗哧一声,沙露笑了起来。“静姐,是不是看我显小?我其实有二十五了,天生就长了这幅样子,所以妆化得很浓掩盖掉那些稚气。” 静颜微惊,不止是这个沙露的年龄比她想象中要意外,更吃惊的是她对人情绪的敏锐度。 刚才只不过眼中闪过诧异,就被她收进了眼内。原来她也是不容小觑的。 也是,凌逸凡身边的人物有几个会是简单的角色呢。忍不住向那头的两个男人投去注目,却正对上那双满是戏谑的眼,是丁皓鹏。 只见他踢了踢脚边的一个小弟,大声吼了句:“把音乐关掉,爷和哥说会话,吵死了。” 那个小弟也不生气,“咻”地站起来把震耳欲聋的音乐关掉,换上一首舒缓的轻音乐,然后带着其他人去了外面,把空间留给他们。 静颜看了看刚才出去的那人的背影,对他还有印象,正是那天陪他们和叶进楠一起喝酒吃饭的其中之一,也是之前她觉得有些熟悉的那个。 这次看那人的举止,这种熟悉感又再度袭来。 忽的脑中一亮,想起来了,那个人叫东子,正是两年多前她第一次被凌逸凡给抓去,首先来与她谈判的那个年轻人。 不能怪她健忘,是时隔了两年,就见过他一面,虽然那次印象比较深刻。 果听丁皓鹏在那戏笑着说:“东子还是挺懂眼色的,居然还给咱换上这么有情调的音乐。” 凌逸凡低眉笑笑,目光却是又忍不住投注到自己女人身上。 丁皓鹏飘了一眼他视线所及处,嘴里却谈起了正经事,“哥,老家伙那边好像一直没动静。” 静颜心里一动,耳朵不免竖了起来,仔细听那边说话。 凌逸凡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轻撮了口酒,眯着眼道:“反正你仔细着点,派去的人也别漏了底。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声音不是很大,在音乐的覆盖下,几乎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丁皓鹏摸出烟盒,本想抽一支出来,却接收到凌逸凡警告的眼,转头看了看那头的两个女人,笑了笑,就拿着烟盒在手里翻转着。 “还在查,时间有点久了,要翻以前的案子有些困难,你再等等,定能给你个满意答复。” 后面的话静颜听不太懂,什么案子?不过前面似乎提到老家伙,她觉得丁皓鹏是在指叶进楠,这个人真是随性,根本就没把叶进楠放在眼里。 他就像是一条猛龙,若不是有凌逸凡压制着,恐怕依他的性格,绝不是谁能收服的主。 这头沙露观察了一会静颜,觉得这个女人很有底气,不娇气也不别扭,又是连丁皓鹏都要另眼相待的大嫂,于是就有了攀谈之心:“静姐,你会开车吗?你开什么车呢?” “我没车,也不会开车。” “那学啊,让哥给你买辆好车,我正在学车呢,你要去报名,咱可以一起有个伴。我跟你说个车的笑话,刚才皓哥载我来的路上,一辆丰田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吃错了药,突然飞出去嗑上了迎面而来的宝马,那十几万的车真的是不能与上百万的车比,一下就给撞瘪了。” 本是随意闲散着倾听的静颜,忽然间眉色就冷了下来。 沙露犹不知气氛变冷,还在描述着那场车祸的细节,言之灼灼车好才是王道,完全没有深思她所讲的那个笑话对别人来说却是个悲剧发生。 “露露!”丁皓鹏低喝,他虽然在与哥说话,却是时不时会注意自己女人那头的动静。 静颜的脸色变冷下来,他是都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不明白是什么点触动了这个女人的脾气,露露讲的话里也并没有任何对她的不敬。 凌逸凡皱了皱眉,忽然道:“皓鹏,管好你的女人。” 此话一出,沙露顿时脸色变白,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但也知她把气氛搞僵了。 勉强朝静颜陪了笑脸,就坐回了丁皓鹏身边,心里忐忑不安。 “皓鹏,晚点再跟你谈事,你们先出去溜达一圈。”凌逸凡淡淡吩咐。 丁皓鹏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哥在谈正事的时候差遣他离开,随即释然,低笑着说了声抱歉,算是代自己女人道歉,然后就搂了沙露的腰出了门。 等包厢里只剩他们两人后,凌逸凡坐到她身旁,揽住了她的肩膀,“怎么?生气了?”黝黑的眼睛里是温柔与怜惜,她在生气什么,他是清楚的。她的那段仇恨,早就在那天与苏淼站在门外的时候听得一清二楚。 那次他是深深震撼到的,从不知道自己爱的女人,心思会藏得那么深,居然隐藏了那许多对唐家的恨,只身走到仇人身边,只为了报仇。 若是他早知道,若是他早知道的话,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但会尽力去帮助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静颜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只是摇摇头,心里却是不平的。 沙露是丁皓鹏的女人,她能容忍就尽量容忍,但是她反感沙露在提起那场车祸时,口中对宝马车与丰田车的轻蔑以及那些评断。 好车又如何?那是一场车祸,几条人命,又一个家庭的悲剧在诞生。 但是在沙露看来,却只是宝马车的性能良好,丰田车的不经撞。在他们的世界里,人命真的那么不重要吗? 当年,亲眼看到父亲倒在车轮底下,车祸就是她此生的噩梦,她如何还会去学车呢? 甚至曾经有一度,她坐在密闭的车厢里,浑身冒冷汗,手脚都在簌簌发抖,然后悲剧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努力克服了心里障碍,那心灵封闭的两年,她听不进任何人的一句话,好不容易放下,可是心里的阴影早已经埋在心底。 所以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学车。她不愿意做个马路杀手,造成别人的悲剧。 事已经年,无意中被翻起儿时的回忆,如昨日发生一样。就算对唐家的仇恨已经放下,但是那一幕印象太深刻,就如同刻进脑子里一样,一被翻出,仍旧嘶嘶地疼。 第145章 最后一次 第145章 最后一次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对于深刻到心底的疼痛,往往记得最清楚。 记得儿时家里不富裕,爸妈买了沥青回来在家烧,沥青的说法可能有些人不知道,就是铺马路的那种柏油,它在高温燃烧下,温度绝对是有几百度的。 程序记不清楚了,反正是能赚钱。她也在旁边瞎忙,拿了树枝帮妈妈一起去拌沥青,没想到往上一翘,沥青就兜头往她脸上扑来,只觉脸上剧痛,手反射性地往眼睛那一抹,然后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事后妈妈哭着告诉她,幸亏万幸,没有溅到眼睛,要不把她眼睛弄瞎了,这辈子他们俩要怨死自己的。 那年她四岁,本不是有记忆的年岁,那件事就清晰地刻在了脑子里,因为她的眉心离眼睛一毫米处,留下了个浅浅的疤痕。 伤痛早已经痊愈,但是疤痕却永远地留在了那,有时候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只是这个痕迹却印进了心里,疤痕会跟着她一辈子,抹都抹不去。 就好像那场车祸,她的灵魂再洗涤的清澈,也无法忘记那一幕身影的倒下。 有多久没有想起他们了,自从他们离开后,她尽量让自己忘记以前的事,告诉自己,如今他们在天国非常幸福。而她现在有方父方母,父爱母爱一样都没有少,也一样很幸福。 “静静,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我做你的听众。”凌逸凡见她一直蹙眉沉思,即知她心里放不下,他希望她不要总是伪装坚强,把溃烂了的旧事痛在心底,甚至希望她能把脆弱的一面表露给他看。而不是现在这样,牵强的微笑,假装平静的眼,却掩饰不去深浓的悲伤。 想到这,把她的头搂在自己怀里,轻轻地说:“静静,不要压抑自己,有委屈有什么不痛快都告诉我,什么事都有我在呢,而且听我一句,不妨去学学车,学会了,我买辆小排量的车给你做代步。” 本在心中感怀的静颜,听到他的提议,立即坐正了,口吻严峻:“不,我不学车。”神情是坚定的,眼里有着不容置疑。在这件事上,她非常坚持,别的事可能还会妥协,但唯有此事,她坚持不去做。 凌逸凡叹了口起,手拂过她鬓边的发,有那么几根到了脸上,轻轻地帮她捋在耳后,才道:“有时候人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只有当你真正有勇气去做一件一直都不敢面对的事时,那些过往,那些烂在心口的伤,才有可能真正放下,而你的心才会得到重生,才会有新的开始。” 心魔,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那些童年的噩梦,就是静颜心底的魔,她藏得太深也太好,却不容任何人触碰。 “可是……”我害怕,这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她害怕学开车,害怕自己会成为马路杀手,害怕会造成别人的悲剧。 “这样你就更应该学呀,你认真的学会这项技能,在发生那样的事之后,你觉得你还会不认真开车吗?你会比任何一个司机更加珍惜生命,对吗?”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个心结必须要靠她自己来打开。 刚才沙露的话或许有个人主观因素在,但其实并非太过分,可是静颜却反应如此大,足以证明她还没有放下。本来她开不开车是无所谓的,有他在,根本就不用她自己来开,可是他不想她在经受童年噩梦折磨了这么久,依然还是会轻易被某句话某个事刺伤到。 静颜从他怀里抬起头,眼中有了迟疑,或许真的应该听他的尝试一次?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其实她的心里障碍一直存在,每坐一次车,她都心跳会加速,忍不住呕吐,完全都是靠坚强的意志,才不让自己的不适表现出来。 心里涌出许多感动,近在眼前的深眸里,全是温柔情意,以及深浓的担心。 有那么一刻,她忘记了之前两人的纠葛,忘记了梦迷,忘记了光盘,觉得此刻在自己眼前的凌逸凡是安全的,有他在,心里非常安定。 他的话,的的确确打动了她的心。 凌逸凡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的脸,所以她眼底闪过的情绪一丝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有感动,有依赖,终于她对自己有了不同的感情变化,或许离爱还远,但对他来说,已经是跨越了一大步。 心在震动,他真的如愿的把人留在了自己身边,相信终有一天会融化她的心。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自己脑子里早就有的想法,觉得她这样微抬着头凝视自己,对他本身就是一种诱惑,身体也渐渐开始变热了起来。 想都没想,就吻住了眼前的唇,这一刻想了好久,但是一直克制着自己。自从答应她做男女朋友以来,每天都会见面,但是怕她因为之前的事反弹,所以最多就牵牵她的手,偶尔吻下额头。 此刻他再也不想忍耐。 心里满足的叹息,上次一尝放纵的滋味后,时常想起,都觉得如蜜般在心口打翻了一样甜。 正在发呆的静颜没有想到他就这么吻住了自己,第一反应是挣扎,可是随后脑子里一闪,还是忍住了推开的手,改为抵在他的胸口。刚才那一瞬的感动与安定,原来都只不过是她的空想而已,现实很快就给了她重重一击,心里空得有如沙漠一样荒凉。 她再次回来川市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接近他吗?原本就没有想过能够全身而退,这不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吗?安然相处了这么几天,他对她一直没有再做过越距的事,让她的心也不再防备了,甚至安定了下来,可是现在…… 现实真的是残酷,它永远都会在你异想天开的时候,给予沉重的打击。 可是就算她有心防备又怎样,还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为什么眼睛越来越模糊,包厢顶上霓虹灯都在一明一暗的摇弋。直到嘴里尝到微咸微苦,才发觉那是自己的泪溢进了嘴里,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身上吻住她的男人停止了动作,僵持着没有继续也没有退开,睁开眼紧盯着眼前满目珍珠的眸子,阴霾浮于脸上。 静颜透过泪水的视线,感觉到凌逸凡气息变得危险起来,很想止住泪,看清楚他的神情,可是此时泪腺实在发达,不在她控制之内。 下一秒,凌逸凡已经放开她的唇,人却依然压在上方,他在平复升起的欲望,低沉地声音渐冷:“真的那么不能容忍吗?难道没有了梦迷,就再也不能接受我碰你?那么你为什么要答应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要答应留在他身边?她能说是因为叶进楠吗?她能说是因为要利用他吗?她能说她也是身不由己吗? 她什么都不能说,眼泪终于滚落,看清了上方的那双漆黑深眸,有着不甘、愤怒,以及更多的悲哀。 悲哀,他与她一样,都有了满满的悲哀。 他们本可以做永远的朋友,可是命运却如此的捉弄人,偏偏要把自己和他缠在一起。谁都敌不过命运的强大啊! “逸凡,我……”想要为这泪,为这刻解释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要变大什么,让他继续?还是停止? “哈哈哈——”忽然凌逸凡放声大笑,她怔愣住,但在下一刻却被所看到的刺痛了双眼,两行水迹沿着他的脸颊落下,那分明是他的泪。 她真的伤他这么重吗? 终于凌逸凡退开了身体,放开了缠在她腰上的手,坐起身,脸上的泪痕仍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方静颜,你还真知道怎么糟蹋我对你的心。” 心里一颤,可是无言以对。 “还不离开我的视线?难道你还想继续?”声音是寒到骨子里的。 静颜直觉站了起来,担心地看他,“逸凡?” 却惹来他的怒吼:“滚!我让你立刻滚!” 心中一痛,眼神瞳孔收缩,这样暴怒的凌逸凡重来没有见过,下一秒她的人已经冲向了门外,只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一句轻语:“最后一次!” 像是发誓,像是低喃。 最后一次放过她?还是最后再给她一次机会? 凌逸凡:我几乎从来不生气,因为我认为没必要,不要让别人的错误影响自己。 但是,我不生气,不代表我没脾气。我不计较,不代表我脾气好。我如此爱你,把你放在心尖上。有时候,我在乎的不是你所说的,而是那些你没有说的。如果你非要触摸我的底线,我可以告诉你,我并非善良。 第146章 邻居的骚扰 第146章 邻居的骚扰 心里在猜测着“最后一次”的意思,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顿,很快穿跃昏暗的酒吧走廊,向迷的门口跑去。 碰到丁皓鹏,他单身一人靠在墙角吸烟,沙露不知去了何地,可能是在舞池里。看到她跑过来,他投来了注视,眼中闪过惊讶。 她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她的脸上定还有泪痕。 他的视线很灼热,也很危险,只与他匆匆对视一眼,就转了视线,不顾其他,从他身旁错身而过。身后的灼热依旧在,但她不想去顾及,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昏黑的世界。 明知道凌逸凡是不会再追出来了,但她仍然心跳加速,有着深深的恐惧。 出了迷的门,迎面一阵暖风袭来,吹干了她脸上的泪。 里外是两种世界。 里面喧闹噪杂,外面宁静恬淡。 就算再震耳欲聋的音响,到了外面也只听到很低的嗡嗡声。 门口停了很多辆绿色的士,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十点多,这个时间段,并不算太晚,有人路过好奇地张望里面的喧闹,也有人盛装刚刚到来,晚上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她随意拉开一辆的士的后车门,坐了进去,报上公寓名:“金巧公寓!” 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夜色下的川市有着都市的繁华,整条大街上这么晚了还是有很多行人在逛街,商场里灯火通明,充分显示了这座城市夜生活的丰富。 司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后座的姑娘,一是这个时间点不是玩家结束happy的时间,二是金巧公寓可是有名的富人公寓,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不过他见惯了各色行人,当然也懂得察言观色,这个客人明显不想被人打扰,有些嘲弄地摇了摇头,又是一被金屋藏娇的小蜜。 对于开了很久出租车的司机来说,这不过是偶然的一段笑话,他日与朋友坐下吃饭闲聊时,还能讲上这么一段绯闻。曾经有个女人住在金巧公寓等云云。 而被司机在心中yy的静颜却是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连到公寓楼下犹不觉,还是司机轻声提醒,才后知后觉地付了车资下车。 她的心神是散乱的,之前的那场意外,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到了熟悉的地方,让她的心稍稍平稳了些,迈步朝自己那幢大楼走去,心思恍惚。 即将走到大楼门口时,却被门口那个身影给再次刺痛了眼,他怎么会在这? 唐旭! 男人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手表,指针直指11点,等到那个细小的身影走到身边,他才讥讽地笑:“夜生活还真是丰富,怎么你的情人没有送你回来?” 有嘲讽之意,但细听之下,却有着更多的是酸意。 静颜假装没有听到,径自走向电梯,按了向上键。 耳尖地听到脚步声到了身后,那人语音里有了一丝怒气:“怎么,假装不认识?” “叮”一声,电梯来了,她跨进去,按下15楼,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那个皱着眉眼中带了怒意的男人,电梯门渐渐合上。 正如他们两个,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所以何必再相识呢,他们早就成了陌路,在锦县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门即将合拢的那一刹,忽然伸进一只手,强行将电梯门打开。 静颜吃了一惊,不由微微退后一步。男人一闪而进,狭隘的空间里多了一个人,顿时变得更加狭小,而他的气息逐步蔓延,她就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刺,随时防备着。 唐旭见她始终沉默,也就罢了说话的兴致,静默在持续。 气氛一场尴尬,甚至连根针掉地上,都有可能听得到。 幸亏是夜晚,乘电梯的人没有,所以一路直达15楼,门打开,她边松了口气,边快步走出电梯去开门。 身后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忽然感到巨大的疲惫侵袭而来,忍无可忍地回头:“唐旭,你究竟想怎样?这样一直跟着我有意思吗?” 刚出电梯的唐旭目光缩了缩,眸色更冷,面无表情地盯视着她,嘴唇翻动了下,仍然没有开口,似乎隐忍着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 但在下一秒,静颜整个人怔愣在当场。 唐旭转身并没有走进电梯,而是走向了对面那扇门。他摸出钥匙,利索的开了门,走进去,然后“砰”地一声,门被重重甩上,地面都震动了几下。 她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唐旭真得走进了对面1502室。 他住这? 平地一声惊雷,把她震得冻结在当处。 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开门进了自家屋子。 心去不再平静,唐旭居然就住在她家对面?这么巧? 刚还以为他故意找茬或者想要纠缠所以跟她上来,对他说了那许多话,岂不是? 她觉得应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嘀铃铃!”类似军训的铃声忽然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 翻出手机,不是自己手机声音,最后终于确认是门铃在响。 这不能怪她,自从入住这里以后,凌逸凡从来没上楼来过,找她也都是一个电话打来,他等在楼下而已,他真的做到了对她尊重,除了刚才。 想起刚才的事,心中不禁又一暗。 所以自家门铃响,她都不清楚。 拉开大门,前一刻还见的男人,就站在大门口,疑惑地问:“有事?”这次她不再自作多情地先入为主乱想什么了。 唐旭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什么太多的情绪,仿佛之前那重力砸门的人不是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才憋出一句话:“你家有没有酱油,我的用完了,借用一下。”说完神色里居然带了一丝尴尬。 空间静窒两秒钟,静颜以为自己听错了,what?酱油?唐旭来借酱油? 等到她进厨房拿出酱油给他,看着他满意的离去的背影时,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过没10分钟,门铃又响,从门洞里看,还是他。 这回他一脸地坦然,甚至露出了白牙:“有没有鸡精?我在煮面,调味料没有买全。” 煮面?静颜磨了磨牙,不去想这男人是有意找茬,还是无意而为,本着不想与他多做纠缠的心态,回屋拿了一整袋没拆封的鸡精塞进他手里。 这次唐旭离开前,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了声谢。 等到第三次门铃想起,拉开大门,她觉得忍无可忍了,“你这次又要借什么?”口气很冲,她怎么就一直没发现,唐旭还好这一口:假装借东西,实行骚扰? 她倒是忘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唐旭就是这么一个厚脸皮,跟她会缠磨的人。 站在门外的男人,挑了挑眉,门内的女人眼露凶光,大有吃人的意思,可是他却真的舒开了笑容,甚至都低沉的笑出声来:“不借什么,面做得多了,这么晚了,你要不要来点当宵夜?” 他觉得舒心,是因为眼前这个深爱的女人,如果对待不相干的人,或者是决定要忘记的人,绝对是礼貌有加犹如礼仪小姐。 像现在这般气急败坏样,还真是新鲜,也引得他更像惹她生气。 听他这样一说,才发现他手上拿了一个很大的保鲜盒,那里面看着倒的确是有食物。只是,此时她哪有与他分食的心情。 僵硬地牵了嘴角道:“谢谢,我不饿!”说完就像甩上门,决定等下要把门铃给拆掉,免得一整晚都被骚扰。 门还没甩上,已被一只大手给抵住,她想使力些,手的主人已经加重力气把她给推开了,靠到了玄关的柜门上,而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甚至,他没有换鞋。 眼见男人身影已经过了玄关门口的走廊,即将步入大厅,想到之前凌乱的屋子,连忙追上去拉住他衣服的后摆,“唐旭,你出去!” 下一秒,却被近在眼前的手指吓得没了声音。 那手指刮过她的眼皮,一路向下划过脸庞,然后点在她的红唇上。 指腹的薄茧硬硬的,与她唇的软,正好相互辉映。 “为什么哭?”唐旭低声轻问。 在电梯里的时候就看到她眼眶泛红,嘴唇有些肿,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还是想问:既然选择了他,为什么还要哭? 无法否认,自己在那刻心底闪过的情绪是心疼,回到家里,虽然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可是那双红了的眼睛却一直在脑海盘旋。 所以,他宁愿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的敲开她家的门,就想看看她,问问她,或者说制造一个机会给自己,可以与她再相处。 “什么?”静颜有些不在状态,所有的触感都聚集在唇上与他手指相接处,且没有意识到现在他们这样有多暧昧。 “那天我说那么重的话,你都没哭,今天又会因为什么哭了呢?”记忆里她哭的次数不多,可是她日记上曾说过,眼泪是她的工具,那么今天这眼泪是对付谁的工具呢? 她不自在地撇开了头,也隔开了他的手指,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她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流泪,那时忽然就模糊了眼睛,是对命运的妥协感到悲哀还是什么,她无法确定。 可是这些,她如何能对唐旭说? 第147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147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唐旭见她眼中的忧伤,忍不住想要拉她进怀里,可是刚触及她的肩膀,就被她躲开,退后了一步,眼中是深浓的防备:“你怎么做了我的邻居?” 住进这公寓将近一个多月,对门住没住人她不知道,但是却是从未见过有人从那边出现过。所以她就一直以为对门的房子可能是空屋,如今却突然见唐旭出现在这里。 这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如果是巧合,那么老天也真tmd会开人玩笑。如果是他刻意安排,她那么辛苦才把他推离身边,不是都于事无补了? 唐旭低头细看她的眼睛,似乎迷了一层雾,看不清里面在想什么。那次他从锦县回川市后,就让于墨着手去查,发现里面可能真的另有隐情,但是总查到关键时候,就查不下去。 她到底为什么前后变了态度,始终查不出。 明明一开始已经和他关系缓和了,有了辰辰的推助,他都已经看到她眼里的妥协,可是却忽然又变了脸。直觉这中间有事发生,也就是在她失踪的那两天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以他的人脉和本事,要查出来事情经过本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却总是查不出经过,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那段事实一样。他想,会这么做的,能够这么做的,除了凌逸凡不作他想,静颜的改变一定跟他有关。 哪怕真的她“忽然”间与凌逸凡旧情复燃了,那么那两天发生的事也不需要遮着藏着。 现在于墨已经让人去探丁皓鹏底下那帮小弟的口,丁皓鹏一直跟在凌逸凡身边,有什么事发生,他一定清楚,而人多嘴杂,指不定就能透出什么风来。 他就不信,这个世界还有用钱和权解决不了的事。 自从超市巧遇,心里暗暗猜测她是不是就住附近,要查她的住处很容易,不出几天,就查到了这里。本来他住的那间是被出售在外的,费了些周折找到房主,花了两倍的价钱把这屋子买下来。 为的就是与她比邻而居,为的就是想要在两人濒临灭亡的感情里,绝处逢生。 他不是今天才入住这里的,事实是已经暗中观察了好一阵子,从未发现凌逸凡有进过对门的迹象。如果真如她说的她喜欢凌逸凡,而以凌逸凡对她的深情,他们若是情人关系了,怎么会从不上门呢? 这一现象更加坚定了他心里的想法,本身他对她,就做不到放手。 当初他让于墨去与房主谈价的时候,于枫也在场,当场就嘲笑他,为了个女人还真是尽心又尽力,这是不是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邻居了,又是在他的地盘上,就容易接近她了。 深入敌营,出其不备,攻其心,方为良策。 想到这,启唇而笑,眉眼里尽显风流之色:“做你邻居怎么了?难道规定我不能买对面的房子?或许证明我们之间有缘分呀。” 静颜直接被堵的无言,这个男人痞起来,对他毫无办法。 心里想着怎么把他送出门,却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滑倒了她的唇。那里的肿胀刺激着唐旭的眼球与理智,眼前仿佛又浮现上回在锦县决裂时看到的种种痕迹。 那一幕,他深恶痛绝,但又挥之不去。 每次想起,他就觉得自己想要发疯,没有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人甚至他都怀疑过是不是那两天,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所以回来后她那么决绝的要和他分手。 可是事后她的态度又不是那么回事,她真的来川市和凌逸凡在一起了。 有个念头忽然闪进脑海,那个逼迫静颜的人会不会是凌逸凡?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深沉的怒意迅速染满整个心头。 再看那红肿的唇,更加觉得刺眼。 敌不过自己心里的念头,俯下身,盖了上去,就算有别人的痕迹,他也要抹得干干净净。 怎么他们就发展成这样了呢?心中满是凄凉,为什么总会走到这样的局面? 唐旭发觉她停止了挣扎,稍稍松了箍住她的手,低眼看去,双手被他握住的地方,已经一片通红,甚至有些乌黑。很是心疼,怪自己没把握好力道,怎么就往死里抓了呢? 手腕那刺骨地痛冒上来,差点逼出了她的眼泪,虽然是松了点,可是她依旧挣脱不开他。仰头恼怒地用力撞上他的脑门,他吃痛微微退开些唇,就在她嘴边呼吸急促地轻喘。 “唐旭,你为的就是这?如果真是这样,想要就拿去吧,早完早滚!”眼里的怒火恨不得点燃面前这个男人,有些口不择言的骂,此刻的情绪已经出离愤怒! 稍早之前差点被凌逸凡给强了,现在回到家里又面对这个人的强迫,怎能让她不怒从心起,现在,此刻,只想这个人立即从眼前消失。 一听这话,唐旭眼睛眯了起来,发怒的前兆,她的意思是他对她惺惺念念就只为了得到她的身体?真是荒天下之大吉,他唐某人何时需要用强迫手段来得到一个女人? 忍了又忍,憋住直往上冒的心火,“方静颜,整理好语言,好好想想再跟我说话。你知道我现在状态的,一不顺心,发生什么事不在我控制之内!” 危险的口吻隐含着警告,放开她的唇的时候,他已经尽量在平复自己亢奋的情绪,刚才只是一时冲动,本就没有真要与她有什么的心。 而她却如此曲解自己,说不出的心烦以及愤怒。 对她存着控制不住的欲念,全都是因为她在自己心底扎了根一般,因为他爱她。 静颜沉默,眼底的怒气慢慢消退。她可以感受到身前这个男人满身压抑的怒潮,不知道他现在怎么这么不经激。以前的他,商场上雷打不动,风云变换间,也能微笑掌控全局。 而现在的他,就像头愤怒的狮子,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这么一番折腾,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他之前拿在手中的盒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地上。幸亏盒盖严实,否则里面的汤汁定要洒了她地板满地。 今天这一出,他三番两次以借东西为名,实为骚扰的举动,越来越不像他了,他究竟是要怎样?以前就知他腹黑,却不知脸皮能厚到这程度。 手挣了一下,还是挣不开。 却闻唐旭已经平复了心绪的声音道:“静颜,我们坐下来谈谈。” 静颜从他话中听出了坚定,即知今天想他马上离开是不可能了,想了想道:“先放开我。”手腕的力道虽然已经不重,但是她仍在他的掌控里,这样的情形,让她觉得彷徨。 唐旭见她肯妥协,于是松了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则从她手腕移到手,改为牵着,径自走向客厅的沙发,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像自己家一样。 两人挨着坐下后,他才松开了手,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那已经泛青的手腕。 刚坐下,静颜就站起身道:“我去倒茶。”唐旭点头,没有作声。 借着倒茶的时间,她在茶水间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回到客厅,把茶杯放下,就挑了个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 唐旭皱了皱眉,看她一副防狼的样子,心里微微不舒服。 基于刚才自己的表现,的确有些冲动,也不好说什么。“你现在在哪上班?”挑了一个安全的话题开始谈话,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绝不会就这么被凌逸凡养在家里金屋藏娇的,但没想到却被她的答案又惹出了怒火。 几秒的沉默,她才道:“在逸凡的公司里做法律顾问。” 凡品?曾经她是他的法律顾问,转个身,居然成了凌逸凡的顾问了。 忍不住心火上冒,酸溜溜地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要这样靠男人了?” 静颜眼中也是火光凌凌,冷冷回答:“逸凡是我男朋友,去自家人公司做法律顾问,天经地义,什么叫靠男人了?” 自家人?这三个字刺得他想砸东西,她和凌逸凡成了自家人,而他却成了外人? 手紧紧捏住杯子,幸亏是马克杯,若换成纸杯的话,恐怕早就被他捏扁了。 第148章 爱情哲言 第148章 爱情哲言 唐旭深吸一口气,不断对自己说,她就是故意的,想把自己给气走,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再次恢复心律后,他微眯了眼,“静颜,你不用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也不用拿话激我,说完该说的,我自然会走。” 静颜沉默,这个男人固执起来真是谁都劝不动他。 之后的谈话可以说只有唐旭一个人在讲,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应该说唐旭也没给她机会发表意见,每当她想开口时,一个清凌的眼神就扫过来,堵住她要说的反驳的话,然后直到他讲完起身离开,她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一席话,他要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不会放弃她,不管她如何拒绝,在他还能感觉到她对他的爱时,他就绝不会放弃。至于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好能够告诉他,就算不说,迟早他也会查出来。 甚至到了收话时,他凑到她面前一寸处,轻语:静颜,你能否定你还爱我的事实吗? 等人去楼空后,这句话还一直回荡在她耳边。 你能否定你还爱我的事实吗? 一针见血,直透她心底深处,撕了,裂了,痛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够绝情,可是在他眼里却是那么不懈一击,寥寥几句话,就将她攻得体无完肤,等同透明在他眼内。 可是他知道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和凌逸凡已经。 这样的难言之隐让她怎么启口,那天她身上的痕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那般暴怒,那般悲绝,不就是证明他无法接受吗? 就算有天真相大白,他和她还有可能吗? 她就那样坐在客厅,一坐一晚上,直到东方吐白,才发现新的一天又到来,生活还是要继续。苦笑了下,现在这样静止坐着不动经常可以一个通宵,其实脑里什么都没有想,就是一片空白。 “嘀铃”的声音又一次在静谧的空间里突兀响起,愣了几秒才想起是自己的门铃声,转眸看向门口,心里却有了胆怯。门外的,不会还是他吧? 拉开门,果然还是唐旭。 静颜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绝对是苦笑,“还有话说?”口气并不是太好,人很是疲累,眼睛酸涩难忍。 唐旭盯着她眼皮下的黑眼圈皱了眉问:“一晚上没睡?” 有要翻白眼的冲动,她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根本就文不对题。 唐旭见她不理会自己,也没经过她同意,把她推边上些,人就走了进来,还直奔她家的厨房。 扫了眼冰箱的位置,走过去从里面拿了几个鸡蛋,就开始起锅倒油煎荷包蛋。 静颜目瞪口呆,这个人当这里是他家? 什么都不问下主人,就自个儿动手的。而且,他会做早餐? 走过去瞄了一眼锅里,圆润晶莹的蛋在油里,已经半熟了。很快两个盘子里躺着煎好的鸡蛋上桌了,不能说如大师级的美观,但是至少也中规中矩,看着挺诱人的。 他又从冰箱里倒出牛奶,放奶锅里加热,分别倒在两个杯子里。 一切娴熟的犹如他每天生活都是如此这般模式。 可是静颜却觉得匪夷所思,这个男人绝对不正常! 唐旭却不理她,自顾把早餐放到了厨房吧台处,然后坐下,喝了口牛奶,才对着还愣在厨房门口的人说:“还不过来吃早饭。” 静颜犹疑了一下,拉过椅子坐在对面,夹起荷包蛋尝了一口,微微有点咸味,但是蛋白很嫩。惊讶地抬头看对面男人,他没有看她,专心地对付着自己的早餐。 唐旭唇角禁不住的上扬,心情很是愉悦,这样温和的相处模式,真是久违了,而女人愣愣的表情当真是有趣。 这两年他很少住在唐宅,所以单身生活时,不可能天天都上饭馆,也就学会了做简单的东西,但是大多时候他都是不吃早餐的,今天主要是忍不住心里的牵挂,想要睁开眼就看到她。 昨晚他离开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回到家后胃隐隐犯痛,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就吃了止疼药上床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想起昨夜的谈话,心里有忐忑,不知道她会又有什么决断或者举动拿出来应付他。连忙梳洗了跑过来,却看到她的黑眼圈,虽然心疼,心头确是一喜,她果然比表面来得要在乎自己。 早餐在各自的沉默中匆匆解决,直到收了碗筷进洗手池,静颜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为什么要允许他到自己的厨房来做东西吃?他要吃早饭不会在自己家里做吗? 毫不客气地问出来,唐旭只是飘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道:“我家没鸡蛋。” 黑线加三滴汗在静颜额头冒出。 唐旭的爱情哲言是:如果爱,就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如果不爱,就走远一点,再走远一点。 既然从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个女人是在撒谎,她的眼里心里都藏不住对他的爱,那么他势必会乘风追击。 所以在静颜还在愣神当中,就牵了她的手,拎起她昨天扔在沙发上的提包,就往门外走。酷酷地扔了一句:“我送你上班。” 实在是想不明白,为啥这个男人堂而皇之的又介入了她的生活,她那么辛苦的才把这个人推开,可是转个圈又回到原点,只是那个原点早已面目全非。 还在纠结怎么摆脱唐旭的纠缠,电梯直下已经到了一层,手被紧握着怎么都挣脱不开。今天他控制好了手力,不会太重,但却是禁锢到不让她逃离。 出了公寓楼,立即就被门口蓝色的跑车吸引了视线。 兰博基尼,双开翼的门,这么风骚的车子自然不是凌逸凡的,慵懒靠在车门上的男人是丁皓鹏。他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戴着墨镜,远远就看到了他们。 如芒在刺,就是静颜现在的感觉。 黑沉墨镜下的眼眸她看不清,但却清晰的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从丁皓鹏方圆之内散发出来,慢慢他的嘴角勾起了讥讽的笑。 唐旭也看到了他,停住了脚步,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丁皓鹏又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烟雾,把烟蒂扔在了地上,踩灭。然后跨步向他们走来,今日他穿了件黑色长t,一身的黑,短削的头发,根根竖起,把他轮廓显得异常凌厉。 静颜乘唐旭不注意,用力抽出了左手,心里有些不安。 平时大都是凌逸凡接她去上班,偶尔才会派丁皓鹏过来,她有些不明白凌逸凡的小心翼翼,似乎防备着什么,所以不管如何都会让人来接她。 可能因了昨晚的那场矛盾,今天早上是丁皓鹏等在门口吧。 这个男人,危险,像潜伏的豹。 从来,她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人已到跟前,男人拿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双深幽如星光般的黑眸,他看了唐旭好一会,才转眼对静颜说:“嫂子,哥让我来接你。” 顿然,犹如一根鱼刺梗在了喉间。她与凌逸凡在一起后,底下的人有的叫她方小姐,有的叫她静姐,却从来没有喊过“嫂子”,尤其是这丁皓鹏。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片刻间,对峙的气氛渐渐升起,唐旭周边空气变得冷冽。 丁皓鹏邪笑着露了齿,对着唐旭道:“麻烦,请让让!”说完拉过静颜就往他的兰博基尼而去,徒留唐旭站在原地,怒目扫着他们的背影。 到了车前,丁皓鹏松了手,拉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后背灼烈的目光,她不用看也知唐旭的怒火又在飙升,没再回头去看,坐进了车里,车门“啪”的被关上,隔断了视线。 下一秒,丁皓鹏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油门一踩,轰鸣着绝尘而去。 车飙得飞快,若不是绑了安全带,静颜觉得自己恐怕也飞出去了,就这样手还是紧紧拉住了头顶的扶手。身旁的男人沉默不语,只是不停歇地换挡加速减速,险险与别的车擦身而过,这速度堪比赛车场了。 “吱”的一声,终于停下,剧烈跳动的心终于着陆,胃里在翻腾,强烈抗议着它的不适。 本身半小时的车程,他仅仅用了十五分钟就抵达了。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刚拿命在天上飞了一圈,终于回到人间。 颤抖着手去解安全带,听到耳边讥讽的嗓音在问:“方静颜,哥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一怔,停住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满目的冰寒以及愤怒,他在为凌逸凡打抱不平吗? 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解了安全带,头也不回的推门往凡品大楼走去。 她为什么要跟这个人解释?就算真的质问,也该是凌逸凡,而不是他! 车内,丁皓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内。眸光微转,墨色流蓝。 一手还握在方向盘上,一手抓着档杆,紧的指节泛白。 心头却挥之不去之前那握在手中,柔若无骨的,触感。 第149章 愤怒与破碎 第149章 愤怒与破碎 丁皓鹏走进办公室时,随手把钥匙扔在了茶几上,然后人埋进了沙发里,阴沉着脸沉默。 凌逸凡有些好笑地看他,戏谑地问:“怎么?谁惹你了?唬着个脸。静静接到没?” “接到了。”闷闷的声音,显示着男人的不悦。 凌逸凡也不管他,听他说静颜到了公司,就起了去那边办公室找她的念头。桌上还摆着来时买的早餐,都还热乎的。知道她起得晚,不爱自己做早餐,经常不吃就来上班,每次都是他从路上买了带去接她的时候才吃的。 把她喊来公司做他的法律顾问,算是他假公济私,既然要重新追求她,首先得创造相处的有利条件,一同工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很满意这样的境况。 早上心头还有着烦闷,就打了电话让皓鹏去接人,现下却又忍不住想看看她去。 到得门边,就听丁皓鹏酷酷丢来一句:“哥,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把她放在心尖?” 凌逸凡想了想才回头道:“不是她有多好,而是她恰恰就入了我的心,所以谈不上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爱与不爱。” 见自个兄弟愁眉不展,暂时罢了去找静颜的念头,走到他跟前坐下,问:“怎么,跟哥说说,是不是静静说了什么你不高兴的事?” 这小子早上答应他去接人的时候还是满口应下,听着很兴奋的,接个人回来就这幅吃了炮仗样,显然是与静颜有关了。 有时候那个女人的确有气死人的本事,昨晚不就是把他气得够呛,吼她滚嘛,事后又在懊悔自己那恶劣的态度,担心会不会让她对他产生恐惧。 丁皓鹏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该把早上的事给哥漏个底,否则那女人红杏出墙了,他还蒙在鼓里。这不人一到,就急着要去那边看那女人。 可是等他把早上遇见的事讲述完后,不由开始觉得后悔,因为凌逸凡的脸色本来是带了春风的,却慢慢变得越来越黑,到最后眼内是深浓的怒意。 他的本意是要提醒哥注意唐旭那个男人,他可能又再次找上她了,势必会对哥造成威胁,可以早作防范,也能对那女人有所约束。 他就见不得哥这般爱而不得的样子,既然喜欢既然爱,就强上即是了,何必绕这么多弯子,迁就她,给她安排工作,按照她的步骤来谈什么恋爱。 当凌逸凡怒气冲冲摔门而走时,丁皓鹏不由开始担心那个女人的下场。 一间单独劈开的办公室,是凌逸凡为静颜专门准备的。她进了门后,放下包就如往常一般泡了一杯咖啡准备研究案宗。 因为是与外间隔开的,所以她来这上班了将近一个月,与同事们的关系都还只停留在认识这阶段,更因为隔了一层凌逸凡空降部队的关系,一般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忽然门被外面重力推开,抬眼就见凌逸凡浑身带了煞气进来。本以为过了一夜,他的怒气应该消退不少,哪知到了第二天,似乎犹有过之。 此时的凌逸凡胸口一股子闷火,上不来,下不去。 丁皓鹏的一番话,彻底掀起了他的怒火,怀疑的种子就如雨后春笋般发芽生长在心里。 她和唐旭是什么时候又开始在一起了?背着他暗地里交往了多久?是从那次超市遇到开始,还是从她来川市前?或者她回锦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和他断? 难怪昨天吻她一下,她就哭成那样,怎么,是想为他守身如玉? 门啪的一下,被重重甩上,隔断了随后跟来丁皓鹏惊慌的脸,也隔断了外间同事们的视线。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楼面的员工都在看老板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有些人甚至在幸灾乐祸这个方静颜终于要倒霉了。 人们总是会对一些不公的事,潜伏着恶意的八卦心态。却没有人会细想这背后,又是怎样的身不由己。 静颜有些心慌,甚至有些害怕这般怒意沉沉的凌逸凡,在她有所反应之前,他已经风卷残云般冲了过来,一手把她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挥在了地上。 文件、咖啡杯、电脑。乒铃乓让几声,是杯子碎裂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对视着那双火红的眼,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有如点着了炮仗,他一脚踢飞刚才掀翻在地的电脑显示器,“砰”地一声撞在墙角,液晶的屏幕瞬间破裂,正式宣告寿终。 之后就像是一场战乱,他把她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全都砸了。很多时候,凌逸凡其实就像个孩子,爱而不得,不甘心,出离愤怒,是他种种心情的写照,他把身上的衣服也扯落,扔在了地上。 忽然抬起发红的眼睛,似乎到现在才发现站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的人。 大步跨过来,静颜心里一紧,现在的他浑身都透着股戾气,与以往都不一样的戾气。这样的一面,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现在她深深觉得恐惧。 本以为他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会对她出手,刚才他砸东西的时候,都避开了她所站的位置。可是现在,她却开始害怕,如果成为他发怒的牺牲品的话,看了眼地上的残疾,心在慑缩。 疾步冲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从齿缝里蹦出一句问话:“唐旭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楼下?” 听到这句问话,她终于知道这场狼藉地战争由来。 丁皓鹏告诉了他早上的一幕。 “说话!”他又提高了音量,此刻的他没有耐心来等她编个故事给他听。 她试着想平复他的情绪,小心着措辞:“正好在公寓门口碰上,我们……” “正好?有这么巧?方静颜,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跟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断过?若不是皓鹏去接你看到,是否想一直就瞒着我你们暗中偷情,或者说可能现在你们又搂搂抱抱上了楼上床?你是不是在把我当猴耍呢?” 什么偷情,什么上床的?静颜也火了起来,用力推开他,恨不得上去扇他一耳光,“凌逸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看我们需要冷静冷静,我先回去。” 说完想去拿包离开,此时远离战火才是明智之举。 可惜凌逸凡早已被嫉妒冲昏了理智,一把拉了她的手臂到他怀里,紧紧箍住,下一秒更加恶毒的话已经出口:“怎么,你又想回去找他是吗?难怪昨天不肯让我碰你,只不过亲你一下就哭成那样,是不是想为唐旭守身如玉呢?你的身早就是我的,你守的是哪门子身?要不要给你回顾下那碟片,重演一遍你躺在我身下的情节?我倒要让你认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男人!或者跟唐旭比较比较,我和他谁更强,更能让你爽?” 口不择言当如是,此刻凌逸凡只有一个念头:伤己一百,起码也要损敌三千。 他不好过,她也别想!想与唐旭双宿双飞,除非他死了! 静颜再也忍无可忍,“啪”的一掌挥上了他的脸颊,瞬间五个指印就出现在他脸上。她已经浑身颤抖,整个人都在发麻,从不知一个人的语言可以恶毒到这般刺人心头。 可是她的一巴掌并没有打醒凌逸凡,反而把他的怒火推向了顶点,他收缩着瞳孔,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忽然手一掀,就把她整个人给甩上空无一物的桌面,而他的身体也随之压了上去,整个覆盖在她上方。 她只觉后背倒在桌上时受力不及,生疼生疼的,手肘那估计也磨破了皮。 “打我?看来我该把碟片拷贝一份寄给唐旭,让他也欣赏一下。方静颜,这都是你逼我的,谈什么鬼恋爱,我再也忍不下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禁脔,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毫不费力的接住又甩过来的手,打一次是没注意,还想来第二次?“撕拉”一声,就把身下人的套装纽扣全部扯落。 静颜气得人直哆嗦,嘴唇也抖地说不出话来。 使命地挣扎,却躲不开他如影随形的吻,此刻的凌逸凡眼里再没有疼惜,只有着痛彻入骨的绝望。 人往往在绝望的时候最脆弱,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了鬓发里,凌逸凡察觉到,顿住了侵犯的唇,却是无比悲凉且讥讽道:“我说过,昨天晚上是最后一次,收起你的眼泪,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 这就是报应吗?报应她不该再贪心,既然成了凌逸凡的女人,怎么还能和唐旭再有纠葛呢? 他有句话没有骂错她,就是她从头至尾一直都在骗他,本就无心于他,却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接近他,利用他。 这真的是叫报应那! 第150章 失去与后悔 第150章 失去与后悔 门外剧烈地敲门声响起,凌逸凡怒吼:“滚!” 外面停了2秒,传来丁皓鹏不稳的声音:“哥,有急事,你先出来。”竟然带了丝着急。 凌逸凡再次怒吼:“皓鹏,滚远些,什么事都不要来烦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身下的人撕碎,然后占有! 下一刻却听叶进楠忽然而至的笑声从门板传来:“逸凡,家务事怎么在公司就操办了呢?还是悠着点啊!” 叶进楠?他怎么会突然来凡品? 理智终于战胜情感,全部回炉。停止了一切动作,他没动,就压在她身上,平复着升腾的欲望。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衬衫,扣上扣子。然后看都没看一眼身旁衣衫不整,平躺在桌上,满目是泪的女人,开门离去。 若在平时,他心疼都来不及,此刻,这个女人不值得他去心疼。 既然把心挖给她都不要,那么他悉数收回。他凌逸凡要留个女人在身边,有的是办法。 见到凌逸凡出来,丁皓鹏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里面那么大的动静,听得他在外面是胆战心惊,深恐等下哥出来,里面的人已经成了碎片。门在被凌逸凡开启那一刻,只留了一人身的位置,很快就被他甩上了。 丁皓鹏也只不过是轻轻一瞥,却看到里面犹如龙卷风过境一般,没有一处完整的。 包括,方静颜。 躺在桌上颤抖着身子衣衫尽裂,已不完整。 哥想干嘛?在公司里当着众人的面强上她?哪怕隔绝了大家的视线,可是那声音却还是如数传到了外间,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方静颜她…… 后悔自己的多嘴,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 这样的情况,哥与她之间还有退路可走吗? 平时看哥对她宝贝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呵护不到,如今却闹成这样! 叹了口气,先去应付了叶进楠再说,恐怕后面的事还预料不及,但有一点他敢肯定,等冷静下来,哥定是要后悔的! 脚步声远去,办公室内,顿时静窒下来,静颜一动不动地躺在桌上,任眼泪尽情流淌。她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那不断溢出的泪,都说,她的眼泪是迷惑人的工具,甚至在刚才被凌逸凡狠狠唾骂眼泪的矫情,可是现在都没人了,要这工具还有什么用,应该收起来啊。 她嘲讽地笑了起来:原来自己还没能做到收放自如啊,功夫不到家呢。 究竟这样的生活她还要过多久,原本凭借着凌逸凡对她的爱,还有些有恃无恐,想着再怎样他都不会伤害她。可是她忽略了他在爱她的同时,他还是个男人。 男人在求而不得的时候,一向主张用武力来强制得到他想要的。 丁皓鹏向他坦言了早晨的事,不过就是个导火线而已。 争吵的原因绝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指责对方时的声嘶力竭,以及这些指责的不合情理表明:凌逸凡早就已经忍受不了她的拒绝了,她能拒绝得了一时,今后呢? 所有的指责实际上承载着一个复杂的下文:他爱她,但却不相信她,所以怀疑她,侮辱她。更深层次点,就是他其实在爱的同时也恨着她,恨她对他的感情无动于衷。 这些,他其实早就感受到了,只是隐忍不发而已。所以借着这样一个机会,一次爆发,毁了当初的承诺以及两人缝补好的裂缝。 今天若不是叶进楠突然到来,她想,他绝对会坚持到底。 不管不顾,在这满层都是员工的办公室里,就这么强了她! 现在浑身都很痛,他指腹到过之地都犹如被刀刮伤了一般。心里恐惧的是,如果叶进楠离开,他会不会再次回来,继续刚才的事? 再来一次,她要疯的! 一想到他可能马上就会回来,她连忙起身,从桌子上滑下来,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在地,而她的脚下则是许多碎片。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破碎,屋子里没有一寸地方能够容身。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想找个什么遮遮,这样的她不能离开。 视线被地上的那件西装给牵住,是凌逸凡最初发脾气的时候扔下的。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抖掉西装上的碎屑,披在身上裹紧了。脚上传来刺痛,发现自己是光着脚走过来的,鞋子不知何时脱落,桌子那边只剩一只,另一只可能压在了什么下面。 一路残片,把脚底割破了,血迹斑斑的,甚是吓人。 走回办公桌前,翻地下的文件夹,果见另外一只鞋压在里面,把高跟鞋硬是套上了脚,也不去管血还流不流,就蹒跚着走向门口,时间很紧,她必须马上离开。 拉开门,低下头,这个地方她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 这座楼层很大,隔了许多片区作为普通员工工作地方,四周是办公室。有人听到开门声,纷纷探头出来,争相观望。是人都有好奇心,刚才那么大的动静,boss怒气冲冲的离去,而现在静颜又似乎披着男式西装低头出来,同事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对她行注目礼。 余光里看到那些人的目光里有嘲笑,有同情,有幸灾乐祸,刮得她体无完肤。 加快了脚步,甚至开始跑起来,按下电梯,直到进了电梯,才隔绝了那些烫人的视线。 闭上眼,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更糟的事都发生过,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样的安慰却无济于事,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心头的恐惧,以及濒临窒息的绝望。 到了公司楼下,一路的侧目都已在身后,她不想去深想这样一走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这一刻她哪怕都没法去深思那一直在筹谋的事,会不会因为今天这番纠葛而变的前功尽弃。 她本身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换了以前任何时候,发生今天的事,她都会决绝的从此再不见凌逸凡这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在担心着什么前功尽弃。 究竟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还是环境改变了一个人? 一阵凉风迎面扑来,从身到心,寒个彻底。紧了紧身上的黑色西装,发现刚才出来时忘记拿包和手机了,连家门钥匙都在包里。若是让她再回去拿,她肯定不会愿意了。 苦笑了下,抬头看阴霾的天,渐有下雨的趋势。 老天爷总会在一个人落魄的时候插上一脚,生恐这个人还不够惨烈。 现在的情形还真是凄惨,身无分文,有家归不得,她想了很久,就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沦落成这步田地了? 眼泪早已经被风干了,只留下泪痕,垂肩的直发稍微用手理下,就不再凌乱。看了看四周,回想了下公寓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迈开了步子,朝相反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若是回家,恐怕不用多久凌逸凡就能追上门来,或许伤害重演,她要再承受一回。那么在这之前,就让她平复下心,整理下情绪,接受下一次命运的到来吧。 现在的她一无所有,尊严、骄傲、爱情、友情,通通都没有。 当凌逸凡应付完叶进楠,送走人后,脑子里已经不再如初时那般毫无理智。 深思着叶进楠此番亲自上门的真正目的,表面看来是过来查看下公司洗黑钱的总账,以及近阶段的收益,但他在临走的时候丢了一句话给他:逸凡,准备着,马上可以大干一场了。 这是否代表着将会有大批的毒品引入市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阵子,陆陆续续的货已经过来,他都交给皓鹏在处理。大都还是软性毒品,像海洛因这类的只有小批量,并没有真正的大买卖。 早就知道以叶进楠贪婪的性子,绝对不会满足这些蝇头小利。 还在沉思中,丁皓鹏已经推门进来,眼神微动想说什么,却听凌逸凡问他刚才那番谈话的意见,只能隐忍了到口的话,把心放在公事上,他的看法与哥一样,很显然老家伙打算做一次大买卖了,可能量会很大。 讨论告一段落,丁皓鹏瞅着空档,还是忍不住道:“哥,你不去看看她?”这么会时间里,他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那女人凄惨破碎躺在那的最后一幕,总觉得可能要出事。 凌逸凡却是朝他瞪了一眼,阴霾再次浮上脸,很显然不欲多谈这个问题。想起她,仍旧心头盛怒。 丁皓鹏整理了下思维,才迟疑地说:“哥,刚才那情形对个女人来说,可能都是心灵上最沉重的打击,我怕你会后悔,去看看她吧,女人是用来哄的。” 凌逸凡身体一震,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忆起刚才他那般暴戾,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残片伤到了她也不知?忽然心头油生出一种害怕,静下心来后,清楚的知道刚才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那是他呵护备至疼到心坎里的女人,刚才在愤怒之下,他差一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强暴了她!以她的性子,恐怕…… 想到这,再也坐不下去,踢开茶几,就往门外冲去。 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静颜最后空洞的没有灵魂的眼。 似乎什么从指尖流走了,抓也抓不住,对,就好像流沙。 方静颜:曾经的那段美好的记忆里,关于我的,关于你的,关于我们三个的,都仿佛水晶一样。而这水晶,终于有一天,碎裂了。虽然,我们多么多么地不愿意去承认。但,这毕竟是现实。我们三个,再也回不到那个天真无邪的时代。一起奔跑一起笑,一起长发飞扬。 第151章 人去了哪里 第151章 人去了哪里 当重力推开那间办公室的门后,凌逸凡僵住了,里面空无一人! 那桌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满地狼藉,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都是他干的?脑子里不断回忆,刚才发疯的时候有没有伤到她。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的泪流满面,终于记起自己说的那许多不经大闹的残忍恶毒的话。 悔恨从脚底蔓延上来,他都做了什么?视线被地上的血迹凝住,不祥的感觉蔓延,心里越来越恐惧,不,不可能是那样的,她不是个会自绝的人!可是这血是怎么回事? 最主要一点,静颜她人呢?刚才她衣服都被自己撕碎了,她怎么可能出去? 他心神大乱。 随后跟来的丁皓鹏只看一眼门内,就知出事了,心里打了结。拉了门外探头的一员工,仔细一询问,就知在他们前脚离开办公室,后脚方静颜就走了。 当时看她衣衫褴褛,一副绝望到死的样子,以为定会像一般女人那样偷偷躲起来痛哭。哪知道她却偏偏与别人不一样,居然还能在最短时间内,逃走了! 小心的看了看身旁凌逸凡的神色,那眼里的情绪连他看了都觉得心揪。 “哥,至少她没事,打个电话找找她看吧。”提醒着愣神在当地的人。 凌逸凡茫然地看了看他,总算回过神来,立即从兜里掏出手机,想拨她电话,可是手抖地连数字键都按不准,虽然那个号码烂熟于心,可是却怎么也按不对那十三个数字。 丁皓鹏移开了视线,不忍看那个一直崇拜的老大这般模样,心底那个悔真的是无法说出来,依着这情形,若是那方静颜出事了,恐怕哥要疯掉。 那头凌逸凡好不容易按对了数字,手机铃声却从办公室内传来,一路踏进去,在桌子底下看到了那只他买给她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欢快地唱着。 仍然是那首不变的儿歌:虫儿飞,虫儿叫,虫儿追着虫儿跑;虫儿笑,虫儿跳,虫儿伴着我逍遥。 这铃声刺痛了他的耳膜,这么多年了,她的铃声一直没换过,这代表了什么?那些曾经过往的友谊,在她的心里犹如扎了根,永远都拔不去。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他在毁掉这一切。 手机旁边还躺着她的包,她出去连包和手机都没带,翻了下包,里面钱包和钥匙都在,也就是她什么都没拿就离开了,是有多想远离这个地方,远离他? 不,他绝不允许!好不容易才走近她身边,他绝不允许再次被她抛弃。 抓起钥匙冲向电梯,她身无分文,没法坐车,走不远的。 可是从发生到离开,再到他回头来找,已经过了起码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的时间,早就不知道她走到哪去了。 “皓皓鹏,”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竟然害怕的在颤抖,“快,派兄弟沿着公司门口去找。” 丁皓鹏复杂地看着他,点了头就走到旁边去拨电话。 如果说此时凌逸凡还能冷静地安排的话,可是到了下午却是再也冷静不下来。 当时吩咐完丁皓鹏后,站在原地混不是滋味,索性拿了车钥匙,自己开车沿路往公寓的方向找去。一直到她住处,用她的钥匙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 前前后后,每个房间都查看了一遍,没有人,屋子里也没有回来过的痕迹。失魂落魄地躺在她的床上,似乎被褥里有她的味道,打电话给皓鹏,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她究竟去了哪里? 像幽灵一样一点点地在房间里走动,走过阳台,走过洗手间,感觉她与他同在。 最后走到厨房,被洗碗池里两个还没洗的盘子和两个杯子给刺痛了眼,早上为什么争吵他现在还记得清楚。虽然他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她,可是唐旭这个人就像鱼刺一样戳在他心口,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他最大的敌人。 不管是商场还是女人,他都要和他争。 知道自己在这里乱猜测些无济于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静颜,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问,可是她的人呢?难道回锦县了?她身无分文,怎么可能? 忽然有个念头闪过,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的,她不会那么对他的,却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怀疑,他怀疑她去找唐旭了。 “喂,皓鹏,查下唐旭,看看她有没有去他那边。”有些难以启口,却敌不过心底被抓挠的痒,怀疑一直就在那,怎么都散不了。 或许,这也是他和静颜无法真正走到心里去的原因。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爱她,但是她却不爱他。 但凡她能有他爱她的一半那样爱自己,那么他都会放下心结,可是? 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呢,以为只要把人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手段,总有一天会焐热她的心。可是却不知自己控制不住嫉妒的心,也控制不住她与唐旭那火苗的肆长。 很快手机又再次响起,是皓鹏打过来的。他凝视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对面也很有耐心,持续不断的一直在拨号,终于接起,仿佛等待审判的罪人一样,听着那头说话:“哥,已经查过,唐旭那边没有动静,她应该没去找他。我调了公司楼下门口的监控看,她走了与公寓的相反的那条道,而所有车站的监控里,也都没有发现她,应该没有离开川市。” 但是究竟去了哪,他——查不到! 此时的丁皓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憋闷、烦躁、或者还有担忧。忧的是什么,他告诉自己,是在担心哥。 电话这头,凌逸凡听到答案,心头稍松,他最怕的就是在之前那样伤害她后,她毫不犹豫地投进唐旭的怀抱。手中的光盘,或许能控得了她一时,而她最怕的也是自己公诸于世,然后给唐旭看到,若她不顾一切或者选择跟唐旭坦白呢? 那么他还有何胜算?光盘就成了废物,再也威胁不了她。 以前还能以友情来感化她,现在他根本就不作此想。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寻找,她没有选择回家,是想离他远点吧,知道他若回头找她,势必第一个想的就是那所公寓。 皓鹏那边的人,已经铺天盖地的撒网般在四处搜寻。 可是一直到晚上,都还没有消息,公寓那边也回报说没有人回去,这时凌逸凡才真的开始害怕起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两种可能:一是,她什么也没带,随便乘了辆车离开了,她要离他越远越好;二是,她可能出事了。 他宁愿她是第一种可能,那样无论她跑到哪,总能找得到。 可是若是第二种可能,她那样情绪不稳,甚至可能还受着伤,天又下着雨不敢再想下去。 连夜让人排查一整天川市的车祸事故,没有一起是与她有关的,稍稍可排除她出车祸的可能。丁皓鹏派出去的人依旧在马不停蹄的寻找,动用了所有的兄弟,却始终毫无音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无踪。 被雨冲刷过的夜晚,空气清新,透着一股湿潮味。 唐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里,居然仍旧灯火通明,唐旭在加班。 事实上,早上看到丁皓鹏,被他几句话堵在胸口,很闷,回去,那女人就在对门,他又要忍不住贱骨头跑去找她,或许又要吃闭门羹。 总不能老是以那些借口上门,他得好好想想该使用什么措施。 于枫趴在唐旭的办公桌上,没骨头似得在那喊无聊。他从c国回来已经好多天了,本以为有事可干,哪知回头却是一直闲覆着,那个令他好奇的唐旭老婆至今都没看到。 他扒了扒唐旭面前的文件,那本文件他都已经盯着看了一小时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吸引这人的,明显也是在神思不属的。 闲闲开口:“阿旭,你说叶进楠那老家伙在想什么呢?我从c国专门赶回来,就是为了跟他干一场,可是这老家伙每天打打球,或者就是在别墅里吹吹空调,倒是什么活动都没。他回来难道是来享清福来着?” 旁边的于墨皱了眉,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大哥乱没形象的样子,只差人整个横扒在桌子上了。也就boss受得了他,混当没看到他人,继续埋头工作中,脸上神情不动如山。 玩世不恭,喜好刺激,这就是于枫。 他回国后立刻就掌控了一部分于墨手中的权利,本身他就属于黑的那面,当然掌控的都是黑色势力了。而且他这次回来,还从c国带了一支嫡系部队,准备与叶进楠大干一场的,哪知叶进楠这只老狐狸不动声色,不晓得在打什么歪主意。 于枫见没人理他,颇觉无聊,翻自己的掌上电脑,或许是洋墨水喝多了,现在他都是用这与手下网上互通消息。一一点击几条信息后,嘴里嘀咕着自言自语:“咦,有些奇怪,叶进楠那干儿子怎么回事?在找什么人呢?” 一直沉浸在工作里的唐旭,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抬眼看眼前那张俊逸张扬的脸,叶进楠的干儿子,不就是凌逸凡吗?脑中有什么闪过,但是太快,没来得及抓住。 “他们在找什么人?” 生气,是因为自己不够大度; 郁闷,是因为自己不够豁达; 焦虑,是因为自己不够从容; 悲伤,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强; 惆怅,是因为自己不够阳光; 嫉妒,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 凡此种种,每一个烦恼的根源都在自己这里。所以,每一次烦恼的出现,都是一个给我们寻找自己缺点的机会。 第152章 我还记得爱 第152章 我还记得爱 唐旭的突然出声,引来了其他两个男人的视线,于枫看到那目光才知是在问他,一脸无辜的回道:“我怎么知道,是我暗布的几个手下发回来的回报,我又不是那小子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们在找谁呢。”他那几个暗布的棋主在监视叶进楠的动向。 唐旭直接忽视他,看向旁边的于墨,“去查查。” 于墨点头离开。 于枫探头看了看于墨离去的背影,笑出声来:“嘿,我这弟弟可真够听你话的,你一句话,问都不问,就去做了,他这人就是太一本正经了,很没趣的一个人。” 唐旭当他空气,继续埋头批阅文件。 不到半小时,于墨就回来了,一脸忧色。 唐旭挑眉看他,等他的回答。 他犹疑了下,“他们好像是在找方静颜。” “啪”,笔掉在了地上,唐旭一站而起,上前两步来到于墨跟前:“你说什么?她失踪了?” 他点了点头,“我查过了,他们那边排查了一天的车祸记录,甚至海边都有人去找,下面也是乱成一片。” 于枫忽然冒了句:“方静颜是谁?谁失踪了?”但是没有人理他,于墨用看弱智的眼神飘了他一眼,这人回国是来吃闲饭的呢,连boss心头人都不知道名字。 唐旭心里沸腾了,原来刚才脑中的灵光闪过,是一种直觉有事要发生。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失踪了?她不是去上班了吗,是在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是她自己突然离开还是出了什么事?这些疑问就跟虫子一样在心头咬地他直疼。 这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都怪他不早点回去,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她失踪。 等等,刚于墨说什么?车祸!海边?为什么会是先去排查这些意外事故? 肃了神色,声音变冷:“我们也去找,务必要在他们之前先找到。”他一定要比凌逸凡先找到她,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底在不安的乱跳,直觉有事发生。 在某个地方,静颜从黑沉的睡乡里慢慢醒转,身体的知觉在一点一点复苏,没有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是躺在地上的,眼睛上被蒙了块布,轻轻动了动别在背后的手腕,绳索绑得很紧,甚至连双腿脚踝也被绑住了,无法动弹,且张嘴不得,唇上应是被人封了胶条。 脑中在思索,这是怎么回事? 印象里并没有任何人袭击她,也没有像上次那般被人从身后用迷香迷晕,可是为什么现在她的处境却像是又一次被抓? 心中苦笑,她还真是与绑架有缘,前前后后三次了。第一次是凌逸凡设计绑她,但对她客客气气,严格来说都不算绑架,只能说是禁锢。第二次比较不幸,但最后总算凌逸凡及时来,也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 那么这次呢?浑身动弹不得,张嘴无言,看也看不见,或许这才是肉票该有的待遇? 记得自己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脚越来越麻,天还下了雨,虽然不大,却是让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也都僵在了脸上。所以说老天爷的性格定是喜欢凑热闹的,总会在人失意的时候,象征性的给人增添一些悲情。 看到路边有个公交站台,于是走过去,心里打算着若是等下有公车来,能不能跟司机商量着赊欠一块钱的车资?站台下,一个人都没有,看了看挂牌,原来是到了去郊区的那条路了。她还真是能走,居然走出了市中心,记得这条路就是往锦县而去的。 是不是她潜意识里,想要往家的方向而走? 的确,她的家在锦县,只有方爸方妈的那个天地,才是她真正的家。这或许就是人类的本能吧,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总有那么点雏鸟依赖情绪。 很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站台上竖了广告牌,上面写着:如果我不记得你,记住,我还记得爱。 这是某珠宝的广告词。 当初在电视上看到的时候,就为这句话动容过,某个瞬间触动了心灵。 爱是什么?喜欢是爱,爱上是爱,伤害也是爱,可是以爱为包装的糖纸太诱人,吃进嘴里后,那糖果却是甜得牙齿都疼。 曾经她以爱的名义,不是也做了许多利用背叛阴谋之事吗?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不记得谁了,那么希望也不要再记得爱。 低头,有晶莹滚落,泪眼模糊里,看到自己居然是光着脚丫,那高跟鞋原来不知何时,早就走丢了,就像她走丢了的心。 脑中的情景就到那里戛然而止,其余的再也想不出来,她怎么就从那站台到了这里呢?幸好身上的衣服似乎还是湿的,并没有被换掉,而头却是昏沉沉的。这样的架势,她不作好的想法,定是又陷进了哪个局里面。 如果这次还是叶进楠抓的她,那么她恐怕是在劫难逃吧,凌逸凡不可能有天眼,能够每一次都那么及时的来到,而唐旭她更不指望! 忽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她连忙绷紧神经,等待人进来。 有人靠近她身边了,视线停在了她的脸上,冰凉的手指来到她鼻子下面探探鼻息。 “哥,她还没醒?会不会”声音有些青涩,带了点稚气,且略有慌乱。 “没事的,还有呼吸。”另一个人不耐烦地应答,听起来这个人要稍微冷静些,但是年纪应该不会比刚才的大多少,二十来岁左右。 “可是她怎么还没醒?”先说话的男孩非常忐忑,下一刻一个微凉的手掌贴到了她的额上,接着男孩惊叫起来:“哥,好烫,她在发高烧!” “管她呢,反正是她自己昏倒在地的,我们若不把她抬回来,她可能就昏睡在站台上,人没气了都不知道。我们这算是救人的。” “哦。” 听到这,静颜才知原来她在后来是自己昏了过去,可能是打击太重,也可能是淋了雨着凉了,难怪她现在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而没有任何印象有被抓的痕迹。 可是这两个年轻人若是救她,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 忽然感觉一个人揪住她的肩膀,猛力地推了推,“喂!醒醒!明子,去把那矿泉水拿过来。”紧接着“啪他啪他”的脚步声跑开,一会又跑了回来。 静颜心念一动,为了免遭水淋的灾难,忙假装慢慢醒转,发出微弱声音。明子的声音在叫:“哥,你看,她醒了。”似松了一口气,水瓶扔在了脚边。 眼上的黑布被人扯了下来,一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抵不住忽然而至的灯光,哪怕是那种昏黄的白炽灯,她迅速闭了起来,之后眯了一条缝,慢慢适应光亮。 可是下一秒,却被吓了一跳! 杵在她眼前的是两个龇牙咧嘴的人,背着灯光,甚是狰狞恐怖。惊叫却没有出声,因为嘴被封住的,眼中却是闪过害怕。 等辨认清楚后,才发觉他们带了鬼面具,难怪他们敢拉下她的眼罩。而他们身上穿的是蓝色夹克,有着流气,很像混混的装扮。 那两人蹲在她跟前,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看不到面具后的表情,只能从外形观察,一个高一个矮,猜测矮的那个可能叫明子,听刚才的对话,他似乎要稍微和善一些。 而视线所及处,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储藏室,她躺的地方是地面。 脑中转了转,乞求的目光对上矮个的那个,嘴里“唔唔”了两声。看到面具背后的那双眼里有了犹豫,且他转头看了看他的同伴,见旁边的人没有反对,凑到她跟前对静颜道:“我撕掉你嘴上的封条,但你不能喊,知道吗?” 她忙点头,这个人还真的是那明子。 嘴上封条被撕开,窒息感松弛散去,她深深呼出口气。 “先把她抬到外面去吧。”高大的那人吩咐。 两人合手并脚把她从房间抬到外面,安置在了一张靠背椅子上坐下。 外屋的设备很是简陋,简易木床,老旧的21寸电视,几张椅子,还有墙上挂着一个电子钟,墙是白色的,地面还是水泥地,没有铺地砖。 桌上摆了两个空的泡面盒,显然这两个人是住在这里的。 静默里,电子钟在“喀喀喀”地走着,眯眼看过去,指针指向十一点。 原来她晕过去的时间还真很长了,离开凡品的时候还是上午,到现在都已经是大半夜了。难怪这两人以为她没气了,进来探个究竟。 凌逸凡知道她失踪了吗?他会不会找她?要是换了以前,她能百分百肯定,凌逸凡一发现她不见后,定会翻天覆地也要把她找出来。可是经过那样的事后,她不敢再确定,他的心不难懂,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她,他嫉妒,他害怕,可是包上了这层层伪装后,他们之间,却仍然是关系濒临破灭,只剩伤害,看不到生路。 心暗沉了下去,忽而又想,那么唐旭呢?他住在她家对面,会不会像前天那样屡次敲门借东西,那么就会发现她这么晚都还没回家,可能、或许会找她呢。 一想到这,忽然心里又有了希望,人总是有希望比绝望来得要好。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如同天神一样来到你面前,将你带走?就像紫霞仙子的至尊宝,踩了五彩祥云。如果有,那么,任凭时光如何更迭,你也会在几万个几千个轮回中记住他的容颜。 第153章 十万与一千万 第153章 十万与一千万 一间狭窄的屋子,两个对静颜来说可以称作为男孩的男人,一个被绑着的女人,空间静默,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明子的声音,分明都还是个少年。 她不知道这两个少年的动机,明明应该是个施救者,做好事的人,为什么会在救她回来后,要把她绑起来。 她身上的衣着也不是什么高档名牌,甚至都还裹着凌逸凡那黑色外套,现在已经是半干半湿,里面破碎的衣服却还是粘在皮肤上,怪难受的。 但至少没被人动过,这也是她醒来后松了一口气的原因。 静颜觉得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安静,要不都有点透不过气来:“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她一出声,两个本坐在桌前相对无言的年轻人动了动,但是没站起来,也没有说话。 她注意到,高的那个对明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于是又继续试探地问:“是有什么苦衷吗?”尽量找不敏感的词,不想引起两人情绪的反弹。 却话声刚落,高个子站了起来,重重拍了下桌子,不耐烦地道:“哪那么多废话,安静点。”接而回头就骂明子:“都是你给她解开封口,现在这么多话。”语气里全是暴躁,以及藏在大声音后的不安。 明子讨好地说:“哥,你别生气,我们不理她就是了。” 高个子怒瞪了他一眼,才抛了一句:“我出去抽根烟,你看着人,我就在门外,有事吼。”人怒冲冲地走出了门外,立刻又带上了门。 门开霎那,静颜瞥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像无形的黑洞。 看情形,这两个年轻人都很紧张,哪怕是那高个子,看着沉稳,到底还年轻,有着异常的烦躁和不安。 目前只能猜测,他们可能是为财,只是她醒来后,为什么不让她打电话要赎款? 这又透着玄机,很令人费解。 想想她的遭遇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平坦,随意乱走一回,想放逐下自己,等冷静下来可能就自己回去了,却因为淋了雨,心神恍惚,或者也因为脚上留血过多而导致了昏迷。 昏迷就昏迷吧,没遇上好心人,却遇上了这对有私心的两兄弟。 只能祈祷他们良心未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桌子前,紧紧盯着自己的明子,这个孩子明显要善良些,或许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讯息。 “明子是吧,我们聊聊好吗?”语气温软,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诚意。 明子不理睬她,但视线却是回头看了看门口。 静颜把他的动作一一收进眼里,再次温和开口:“你们把我绑起来,是想要赎款吗?” 明子依旧沉默,显然对他哥很惧怕。 “既然是为了钱,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回家让家人送钱过来呢?” “方小姐,你家很有钱?”终于明子忍不住问。 静颜一愣,下一秒心却在下沉,他们认识她?这不是一场意外,是蓄意而谋? “你认识我?知道我名字?” 明子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这次静颜心沉到了谷底,原来这真的不是一场单纯的巧合,而是有人指使。 明子见她满脸的沉重,或许本就没心机,所以开了口后还是直言道出了目的:“有人出10万块让我们绑架你,并且要我们”他顿了顿,“连着几天,我们在凡品集团的楼下守着,都没有机会下手。直到早上,才看到你一个人单独从那大楼里出来,我们跟了你一路,一直在考虑该什么时候上去把你抓起来,哪知你到了那站台自己昏了过去,然后就把你抬回来了。” 他没有说给他们钱的人还提了一个要求,要他们抓住人后,侮辱她。 原话是:十万块,绑一个女人,而且要两人轮上凌辱。 那个人就给了他们一张照片,说这个女人在凡品集团上班,他们就蹲守在门口好几天,却每次都见这女人有车接送,找不到机会下手。 他跟哥不敢真的去侮辱她,连绑架他们都害怕,犹犹豫豫跟了一路,迟迟不敢动手,若不是这女人突然晕倒,恐怕他们到最后定是要放弃这个买卖了,别说让他们干那事了。 静颜沉默,消化着阿明话中的讯息,心却在沉落。 若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见财起意,那么钱就可以摆平,两个年轻人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求财就给他们财就好。也不一定要靠凌逸凡或者唐旭来救,她自己都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十万块她还是拿得出的。 可是现在却不是,名义上是为了十万块钱,他们把她绑在了这里,但是背后却隐藏了幕后之人,是有人指使他们来做这件事的。 那个人既然要抓她,势必就不会给她机会。脑中第一直觉,这可能又是与叶进楠有关,那只老狐狸面上笑嘻嘻,背后里却是心机很深的在筹谋。 可是不对呀,白天叶进楠到公司来,正巧碰上那事。听明子说早就有人安排他们来抓人了,虽然不排除是叶进楠安排的,但她总觉得中间还有乾坤。 一时理不情思绪,只好回到眼前人身上。 “你和你哥以前经常做这种买卖?” 明子一听,惊得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没有,这是第一次。” 静颜有些想笑,年轻的明子比较单纯,他那脸上的鬼面具,看惯了也不觉狰狞了,就像个小丑一般,她想尽量多套些他的话。 “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吗?” 明子点头。 “给你们十万块的人,他长什么样?”这是她套话的目的。 “还没给,等下那人来了才会把钱给我们,阿挺,也就是我哥已经打电话过去了。”本来在把这女人抓到以后就该打电话过去的,一来是因着那人还提的那个要求,二来是这女人一直昏迷不醒,浑身滚烫,他们不敢把这样的人交出来,怕那人不肯付钱。 静颜一惊,幕后人等下要来?她知道,若是人来了,恐怕她再没机会。 “明子,听我说”话还没说完,明子的大哥,阿挺就推门进来,皱眉一看情形,见自己弟弟已经走到了女人跟前,以为是那女人鼓动弟弟放开她,想都没想冲到跟前,挥手一巴掌就打在了静颜的脸上。 “哥,你干嘛打她?”明子惊叫起来,没有想到哥一进来就这么暴力。 阿挺看也没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一掌紧张之下用力很大,现在都有些觉得麻的,女人脸上很快就出现了手指印,眼中闪过后悔。 可是之后却提高声音恶狠狠地对静颜说:“安分点,别想骗了我弟弟放你走。” 他比较年长,警惕心也比明子要多一些,既然干了这回事,就万万不能泄露了任何风声出去,更不可能在钱还没到手的时候就把人给丢了。 电话刚才出去抽烟的时候已经打过去了,那人很快就会过来,把人交给他后,他们拿了钱就得跑路,后面的事也与他们再无关系。 明子看了看静颜,再看了看阿挺,没再敢啃声。 静颜咬了咬牙,脸上是抓心的疼,今天还真是她的蒙难日,早上被凌逸凡那般凌辱,现在又被人生生抽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感觉,提醒着她,那里可能留了指印。 呵,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抽过呢。 那个阿挺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掌力却很重,但其实更多的是被人扇耳光还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事,而现在又不是谈尊严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摆脱现状。 明子已经说了,幕后人可能下一秒就会到,她必须在那人来之前获救。 相比之下,她还是比较愿意相信这两兄弟好对付一些,或许能够利用他们第一次犯案的紧张,以及没有掩埋的良心。 忍去眼内的痛,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柔:“那人只给你们10万块?” 10万块对普通家庭来说,可能已经算不小的金额,大用场派不上,维持生计足矣。这样家徒四壁的两兄弟,金钱对他们来说,就是诱惑,所以他们才会做绑架这样的案子。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她沉稳抛出炸弹:“听着,阿挺,明子,不管那个人怎么承诺你们的,但是10万明显是在忽悠你俩。等你们把我交给他后,他从我身上绝对能够赚到更多的钱,别说十万,就是一百万,甚至一千万都有可能!” 希望,数额说大一些,能够震慑住他们。 一千万?兄弟俩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可是从对方眼里看到,刚才他们没有听错。 阿挺最先回过神来,怀疑地上前确认:“你说你值一千万?”声音却已经不稳。 静颜心头一松,果然从钱作为切入口比较容易,明显他们心有松动了。 她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轻柔似诱哄:“你们只要拨打158****6666这个号码,告诉他你们的难处,他定会给你们这笔钱,甚至可以更多。” 说完后却惊觉,自己随口报出的居然是唐旭的号码,为什么不是凌逸凡的呢? 诱惑的数字说出口,才发现,从头至尾,他都在她心里生了根,危急关头,第一个想到的却只有他。只是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她究竟值不值那个数目呢,刚才只想起到震慑作用。 原来当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现在的他们,把它冠作,过去。 而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从一个人,再回归到一个人的宿命。 却早在不觉中,留下了一个无法消除的牙印,噬在喉头,再深一寸,致命。 那个牙印的名字,叫做,唐旭。 你以为你对他的想念,已经到了极致了,已经不可能想念得更多了,结果,在某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你又成功的,比原来想他的程度,再更多想念他一点点——《康永,给未知恋人的爱情短信》 第154章 男人和女人 第154章 男人和女人 面具后的两个人睁圆了眼,年长的阿挺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恐惧之色,明子却仍沉浸在一千万这个对他们来说的天文数字,是1后面有多少个0的震惊中。 两兄弟本是街头小混混,应该说原本是三兄弟一起闯江湖的,可是最小的弟弟因为街头跟人斗殴,被打断了腿,急需一笔钱来医治。现在的医院,伤风感冒都得上千元,何况伤筋动骨腿断,就是个无底洞。 正好那人找上他们俩,就决定铤而走险,十万可能是他们很多年也难赚到的钱,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机会。他们想着,这些钱医好弟弟的腿,没准还能多个几万,也许就不用继续做小混混了。 可是这个看起来狼狈,穿着男人西装的女人,一开口就是一千万,甚至更多,这对于他们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而这个天文数字意味着什么,以明子的年纪可能还不懂,阿挺却明白了一件事:他们可能绑了不该绑的人,或者说得罪了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刚才还用这只手闪了她一巴掌,不知道事后会不会被人砍掉这只右手?想到这里他猛地紧紧拽起明子,“我们走,快走!”他只想赶紧脱身,不去管什么十万与一千万。 不管是多少钱,得要有命去花才是。 “哥,怎么了?”明子被他拖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静颜见他们想甩手而走,心中大惊。 她有预感,如果幕后之人来的话,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眼前的两兄弟,是她能够获救的唯一希望! 急的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别走!”大呼出声。 却忘记了足踝正被绑着,她才站起人就已跌倒在地,膝盖嗑到地面,裤子擦破了,那里也乌青一片。倒在地上,正面对着墙上时钟,已指向凌晨十二点。 一天即将结束,新的一天就要开始,可是对她来说,却像是沉入地狱。 挪移中挣扎着想起身却始终只是徒劳,她急红了眼眶,“求求你们,别走……”楚楚可怜的示弱,赌他们两兄弟的良心。 柔弱的神情和无助的婉音,令听到后面响声回头的两人都觉得心口一酸,明子顿住了脚步,用力摔开他哥的手走回来扶她坐起,然后抬头对阿挺说:“哥,我们不要钱了,把她放了吧。” 阿挺却苦笑,现在就算他想放了她,她背后的人都不会放过他们俩的,除了亡命天涯还有什么出路可走? 还在迟疑间,忽然敲门声响起,顿时屋内的三个人都心里一紧,两兄弟对看了一眼,阿挺警觉地问:“谁?”后背已经有冷汗渗出。 “我。”暗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静颜却是一愣,女人?那声“我”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依旧听得出是女声。 女人的嗓音与男人总有那么些区别,就算再伪装也终究没有那股雄厚之气。 这个声音,条件反射般开始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似乎在哪里听过? 如果这个女人是幕后之人的话,那么她之前有关叶进楠的推测就得全部推翻,印象里她没有与谁结怨,而且回到川市并未多久,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公寓、公司、迷。 迷?难道是迷酒吧里的某个人?那么又是与凌逸凡有关? 因为是女人,她能想到的也就是为情,凌逸凡俊朗帅气,又多金男人味足,若有那么一个两个女人喜欢他,实属正常。 不由苦笑,她这辈子是不是跟凌逸凡犯冲? 可是等阿挺打开门,走进来两个人时,她又推翻了刚才的猜测。 从身形看,就知是一男一女,虽然那女的很高挑,但是骨骼纤细,身上的衣着也是很有品味的那种雪纺套装,黑白相间。男的看不出,只看出体形高大,身着棕黑色衣服。 两人戴了相同的白面具,走进门对上静颜漆黑深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随即都恢复平静。很显然,这两人都是非常有自律的人。 女人压低了嗓子,沉声问:“为什么不给她蒙了眼睛?” 明子有些害怕,躲在阿挺的身后,阿挺看了看他们,强作镇静地说:“反正大家都戴着面具,她看不到我们的脸。” 男人和女人都没再吭声,只是沉沉看着静颜,上下打量。 似乎在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时,很是满意,眼里流露了恶毒又危险的光。 一个报纸扎好的方块扔在了阿挺两兄弟的脚边:“这里是十万块,拿去,你们去外面守着。”女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却有着阴寒入骨的冷意。 阿挺低头看了看那报纸扎的钱,迟疑了下,还是低下身子去拣,挑开一个口子,看了看里面红色的票子,也不细点,随手放进夹克口袋里,转身就对明子说:“走,我们出去。” 明子在那对男女进来后,就一直很害怕,不敢说一句话,此时一听大哥的话,立刻抬脚就跟着他往门口走,可是走到门口,却忍不住回头去看静颜,眼里有担忧。 “等等!”那个女人喊住他们,“给你们十万块的要求当初就说过,你们有没有轮她?” 兄弟俩沉默。 静颜却心中一震,这个女人对她这么恨,居然让阿挺和明子轮番侮辱她? 女人见阿挺他们不回答,径自走到静颜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她,下一秒用力扯开了裹在她身上的西装,见到西装底下衣衫褴褛,乌青深黑的印记后,不由笑出声来,回头赞赏地对两兄弟说:“很好,小伙子就是生猛,上了就上了,害什么臊,你们出去吧。” 低沉的笑声从与女人一起来的男人口里溢出,随即他又止住。 而门口两个年轻男孩的脸,在面具后却是羞红了。他们把静颜从车站抬回来,根本就没动过那念头,直接把人扔进储藏室里,连衣服都没翻开过,没有想到她西装底下衣服会是破碎的。突然被扯开,毫无遮掩,雪白的肌肤都半露出来,袒露在众人的眼里。 这时候,他们只觉脚很沉重,抬都抬不起来,就定在门口。 忽然,静颜冷笑出声,几道目光刷地都回到她脸上。 她直视着眼前女人面具背后的那双眼,冷声问:“萧影儿,你就这么恨我吗?” 面具背后的脸,大惊失色,眼里情绪几度翻转,最后都恢复冷静。这才是她本来之色,拿下面具,露出她精致的五官,眉眼里都是沉淀。 如果不是听出了那声音,静颜真的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是她。 与这个女人,交集不多,但却知她爱唐旭入骨。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前阵子在超市的时候,她在唐旭身侧,相依相携的样子,很是般配。 那时已经是物是人非,她看到了也没多作他想,只是暗沉了心,把那次的会晤就此抹去。联想起刚才她对两兄弟说的要求,真不知道,她竟然是如此的恨自己! “方静颜,你很聪明,我这样伪装,你都能认得出我。”萧影儿轻轻一笑,美丽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媚色。屋子里本就灯光昏暗,所以投身在她后背,显得脸色暗沉,带了诡异。 静颜也微笑,到了此时,既然已成定局,自然不能弱势于人下。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的言行举止都有一个原型在,哪怕你表面再多伪装,声音压得低沉,都改变不了那些你细小的动作。” 而她认出她是萧影儿的那个动作,就是她总是会不经意间抬手抚去身上衣服的皱褶,这与她本身生活里严谨的性格有着密切的关系。作为一个律师,她本就是非常自律且冷凝的人,所以对很多东西都要求完美,以致于一丝不苟。 萧影儿浅笑着,并未因她的话而惊讶。既然敢做,她就不怕被认出来,以她与唐旭的关系,没有人会想到她身上来,而唯一知道的方静颜,也将永远都不会出现在阿旭面前。所以,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和可害怕的呢? 本来还温顺和善的笑脸,忽然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变了凶狠之色,上前就朝静颜胸口一脚,把她踹翻在地,然后左右开工,重重扇了她两巴掌。 谁都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发难,脸颊上的刺痛提醒着静颜,刚才那两掌的力气或许没有阿挺的大,但绝对是让她脸上火红一片了。顷刻间,脸已经麻木。 原来女人要么不狠,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凶残! 可是萧影儿在做了这番激烈动作后,捋了捋垂到脸颊的发丝,笑得含蓄,声音却冷凝之极:“方静颜,当初我就警告过你,不要伤害阿旭,他那么好的一个男人,你不珍惜,拿着那什么家仇的借口往死里整他,既然有当初,你就该知道会有报应!现在被男人轮上的滋味如何,被扇掌的滋味又如何?” 话完,还轻拍了拍手,像是要把手掌的灰尘拍开。 静颜闭了眼,咬住牙不让痛呼出声,胸口那一脚差点让她窒息。而被踹翻在地时,头部重重撞上了旁边的椅脚上,眼中全是金星。 嘴里更是有股铁锈味,可能是牙齿磕破了舌头,半湿的头发全部搭在了脸上。 第155章 单纯的两兄弟 第155章 单纯的两兄弟 吐了一口血在地,抬起头来看向那边兀自已经点燃了烟在吸的女人,虽然仍是清风翩翩之态,可是眼中却藏不住得意。 静颜勾起唇角,哪怕牵扯得脸上很痛,还是露出了讥讽的笑容,眼睛里全是怜悯:“萧影儿,你真可怜!” 女人一怔,怒目扫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可怜。”大声重复后又继续道:“得不到唐旭的爱,所以只能在背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老鼠勾当,你以为这样唐旭就会爱你了?我敢说,哪怕没有我方静颜,他这辈子也都不会爱上你!” 既然撕破脸,她给自己身体的疼痛,那么也不用客气,她哪里疼就往那里戳吧。而萧影儿最痛的一件事,就是唐旭不爱她! 所以静颜毫不客气地就直接吼了出来。 果然萧影儿脸色变了,最初的凝然和冷静全部消失,只剩危险的狰狞,渐露脸上,“方静颜,阿旭是我的,谁说他不爱我了?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所学的一切都是围绕他,无论是烹饪还是法律,每一样都是能够为了在他身后做一个好的贤内助。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和他早就能在一起了。苏淼与他,我一早就看得明白,他们不可能,因为阿旭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为她迷恋过。你凭什么说我得不到阿旭的爱,我这么努力,这么爱他,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打动。只要你不出现,好不容易你被他扫地出门,我的机会来了,可是你却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又把他的心给牵走了,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带着仇恨的心而来,伤害阿旭。好,既然你想找死,那么我成全你!” 她的语气越讲越激动,甚至到了最后,眼睛血红,出现疯狂的光。手中刚点燃的烟,毫不犹豫地就朝静颜的脸烫去,静颜条件反射的背过身子,烟烫在了她的背上,灼热烫伤的痛,惨呼声压在喉咙口,没有出声。 可是这还不够,萧影儿就像人疯了一样,使命地用脚踹她,高跟鞋的鞋跟细细尖尖,就犹如锥子一般敲在她身上各处。 铺天盖地的疼痛,侵袭她身上每一个地方,然后传至大脑,痛,是静颜唯一的知觉。 可是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捆缚住,无处躲藏,甚至无处掩护,除了把头压在地上,背朝上,做着本能的抵抗外,其余只能听天由命。 一声低冷冰寒的喝止在右方传来:“够了,萧影儿!” 但是那男人的声音,也没有女人的疯狂,她就像陷在了魔症里面,只想毁掉眼前这个剥夺了她所有爱情与幸福的女人。 忽然间,一个身影冲过去撞开了萧影儿,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赶紧扶住身旁的桌子。定睛一看,居然是门口两个毛头小子之一。 神思恢复了一些,但怒意仍在,喝道:“让开!” 冲过来的正是单纯的明子,他被萧影儿一喝,抖了一下,却看向门边的阿挺,大声道:“哥,那十万块我们不要了,好吗?小西的腿,我们再想办法。”小西就是他们最小的弟弟,如今住在医院里,等着送住院费过去。 他本性不坏,本身在之前对静颜已经存了好感,觉得她平易近人。在目睹这番惨绝人寰的虐待后,他再也看不下去。 阿挺面具后的眼睛里,犹疑了一下,很是复杂,但看那地上悲惨的背影,眼中也有了不忍和同情,咬了咬牙,从兜里拿出了那打钱,“钱还给你们,这生意不做了,把她放了吧。” 两个年轻人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只要说不,就能回到原点。殊不知,有时候当事情已经开始运转时,根本就停不下来,也不再受人力所控制。 萧影儿似笑非笑地来回看了看两兄弟,站正了身子,拂去身上不存在被桌子沾到的灰尘,才讥笑着说:“两个傻小子,上她很过瘾?都迷上这贱人了?既然这么着迷,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当着我们的面,依次再轮上一次吧,反正她也是个破鞋了!” 平时光鲜亮丽,纤柔婉约的一个女人,却不知心底是如此的恶毒,且又这般粗俗不堪。丑恶的嘴脸,根本与她那张天使般的脸不相符。 年少气盛的明子,被激得脸红脖子粗,跳起来怒吼:“你胡说什么!我和哥根本就没……” “明子!”阿挺大喝一声,阻止他下面的话,哀叹这个弟弟太过单纯,此时说出实情无意是火上浇油。 萧影儿本就心思深沉之人,只细细一联想两人的话,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上前两步,揪了明子胸口的衣襟,怒问:“你们没有动她?那她衣服怎么破了?”明子支吾不出话来,已经吓得不知该如何办了。 阿挺上前拉过自己弟弟,小心戒备地盯着她。刚才这女人那般凶恶,难保她不打明子。 “你别管她衣服怎么破的,生意我们就此一笔勾销,十万块拿了立刻离开我家。” 也该是他们没有经验,头一次做犯罪的事,居然是把人带回自己家里来的。 萧影儿却冷笑出声:“到了现在,可由不得你们了!”转首又愤恨地对躺在地上的静颜说:“方静颜,你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能让这两小子改变主意,连救命的十万块都不要了,或许你还真是天生狐媚,勾得男人都上你勾?” 静颜沉默不语,此时她也说不出话来,浑身的痛,恐怕一开口都是呻吟声。尤其胸骨下面那块,似乎有锥心的疼侵袭她的神经,她怀疑可能是肋骨断了。 用眼神示意阿挺两兄弟,不要趟这趟浑水。事已至此,已经不是这两个年轻人可以控制得了的了,他们还真是单纯,以为绑架这事说做就做,说不做就做,可是世间事哪里是由得了人的呢? 他们或许没有察觉,但她可是一直有在注意,与萧影儿一同进来的男人,从头至尾虽然在冷眼旁观,只在刚才萧影儿发疯的时候才低声喝止,那时疼痛迷了她的心,她也没多加留意。但是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阴冷的,杀气,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 明子却不知其内底细,得到了自己哥的支持,嗓门也大起来:“不管,这是我家,请你们出去!”可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把枪顶在了他头上。 黑乎乎的,真枪!枪管七分长,枪托握在男人手里。 阿挺惊呼:“明子!”想上前来,却被男人凌厉的视线一扫,吓得顿住了脚步。 他们这么多年,或许黑暗里的事有接触,但却从未真正见过真枪,但从男人散发出来的由内而外的杀气来看,阿挺也知非常危险。 恐怕以他和明子二人之力都不是那男人的对手,何况他还有枪! 萧影儿脸上神色一变,似乎也意外男人居然带了枪,但随即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刚才疯狂的思绪,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 此时,她又是遇事冷静沉着的萧律师,而不是之前那个疯女人! “滚出去!”男人嘶哑的声音,却是冰凉刺骨。 阿挺和明子的眼里都露出了恐惧,他们不想死!死亡面前,谁都会害怕。 阿挺沉吟了下,又看了眼地上的静颜,咬了咬牙道:“我们出去守门。”说完再不看任何人,只拉了明子往门口走。跟那个女人萍水相逢,没必要为了她连命都赔上。 门开了又关上,屋内只剩三人。 一时静默,压抑的人都喘不过气来,但也仅在于静颜。 萧影儿恢复神志后,也淡去了之前那丝疯狂,又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点上。细细长长,夹在她莹白的手指间,云雾喷出,立刻她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朦胧。 这样的萧影儿,仿佛之前那个疯狂的人完全不是她,浑然变了个人。 她坐进了椅子里,吐了个烟圈之后,浅笑着语声温和:“方静颜,落在我手上,是你的悲哀。既然还没有享受到,那么势必得照顾下你。”飘了一眼那残破的身体,朝男人使了个眼色,眼中带了暧昧的阴冷。 男人收起了手中的枪,敞开了外套,就把枪插在了里面的暗袋里。 若不是面具遮着,静颜想他可能是在阴笑的,因为那眼神像毒蛇般酷寒且恶毒。这个人与萧影儿联手,要致她于死地。 走到她身旁,蹲下来,抬起了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她狼狈的神情,眼中有了笑意,手指搅劲,很快两个手指印出现,似乎这还不能满足他,突然抓住往下一扯。 这一次静颜再忍不住尖叫出声,下巴脱臼了,揪心裂骨。 这个男人残酷地令人发指! 记住,可以哭,可以恨,但是不可以不坚强。你示弱时所得到的同情,除了让你更加怯懦之外,无法让境遇得到任何改变。心有坚毅,则事无所惧。 第156章 傻小子的孤勇 第156章 傻小子的孤勇 侯在门外的两兄弟听到这声惨叫,都颤了一颤,心里如被抓一样难受,那声音太过凄厉,刚才就见过那恶毒女人的手段了,可想而知,里面是怎样一番光景。 明子烦躁且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对阿挺说:“哥,怎么办?”他已经全然没了主意,又想救那个女人,可是那人有枪啊。 阿挺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他比明子要沉稳些,也见多一些世面,但是对个女人拳脚相向,几番凌辱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之前因为心中惊怕,一时冲动打了那女人,事后已经后悔的要命。可是他那一巴掌,比之那女人的残忍,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现在那声尖叫就知道他们又在对她用刑了,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可是他们又阻止不了,那个男人有枪! 再一次的痛呼传出来时,阿挺坐不住了,这样窝囊地给那两个禽兽看门,再也忍不下去。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拉起明子躲到角落,坚定地说:“打电话!” 明子懵懂,不知他何意,难道是要报警?可是他们是主犯啊,若是报警,他们不得也要被抓去坐牢? 阿挺见自己弟弟傻愣的样子,气得拍了他脑袋,“真是笨,打那个电话啊,她报给我们的那个号码。”如果真如这女人说的那样,这号码的主人能出上一千万给他们,那么那人势必不是个小角色。 或许他能来得及救里面那个凄惨的女人呢。 只能赌一把了,至少那边应该不是警察,他想好了,等下躲在暗处,看到有人来救,就拉着明子赶紧跑路。 明子总算领悟过来,赶紧翻出自己的二手手机,数字拨出去,很快就通了。幸亏那号码好记,否则被那许多事打断,早就忘记了。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喂?”低沉的嗓音从话筒里透过来,给人一种沉稳的气息。 明子怔愣住,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人,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刚才没来得及问清楚这是谁。而且对面男人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是气场却有些压人。 阿挺见弟弟的傻样,忍不住一把抢过手机,压低声音道:“听着,你朋友被绑架了,快来信前路28号,她有危险。” 立刻挂断电话,小心地看了眼那紧闭的门,暗想,看来这次他们连这个家都要没了。以后亡命天涯,再也无家可归。 电话已经打出去,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号码的主人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否则他不敢确定里面那可怜的女人能不能支撑的住。 屋内,男人把静颜下巴捏脱臼后,听到她的那声惨叫,以及看到她脸上的痛苦,眼里浮现了满意。前,静颜就受了萧影儿一脚,现在再被眼前男人摧残,就算她再不想在敌人面前示弱,人类本能的对剧痛来临时,而惨呼出声。 而男人似乎她叫的越惨,眼中就更加闪耀兴奋的光。那背后,竟然藏了深浓的恨意。 达到极限的时候,静颜的痛觉神经开始变得麻木,而头脑昏涨得要暴烈,眼中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看不清眼前那张白色面具背后的眼,只觉得彻骨的寒凉侵袭进她血液里。 窗外两兄弟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偷偷看着里面的情景,心里都暗暗着急,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来,这样下去只怕来了也晚了。很明显,地上受辱的女人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她可能要不行了。 阿挺狠了狠心,转头轻声对弟弟说:“明子,听着,我进去挡一挡,拖延下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进去。”说完就抓起刚才让明子去买的宵夜袋子,就一头往门内冲。 此时年轻的阿挺,生出了一种孤勇,根本就没有细想自己这番进去,是有多危险。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他也没有通天的本事,如何能救得了方静颜? 因为是老式的木门,所以门开声很大,“吱呀”的尖锐,引来里面人的注意。 男人回头,眼里寒光闪现,他玩得正兴起,傻小子居然进来打断他。 面具揭下后的阿挺很年轻,浓眉大眼的,头发搭在一边,遮了半边的眼。 他脸上堆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看天色已晚,就去给你们买了宵夜,来吃点吧。” 话落声后,萧影儿似笑非笑看他,而男人则是怒瞪着眼,阿挺假装没看到,不顾他们有没有答应,走到桌前把宵夜从塑料袋里拿出,摆放到桌上。 他今年才二十岁,从未遇过这般场面,平时最多帮老大打打架,此时进来,心“扑通,扑通”跳地飞快,没有人面对生死不害怕的。 见他们都不理会他,只好无奈地自己端了一盒炒面,走到电视机前,开了电视,拉了椅子坐下来,嘴里大声道:“你们继续,我边吃边看会电视。” 萧影儿嗤笑出声:“傻小子,当初让你们上不上,现在又眼红了?” 阿挺眨了眨眼,摸了摸脑子,显得愣头青似得,添了笑脸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干那事,你们就来了嘛。”眼神里特意流露了丝暧昧,没吃过猪肉,总还是看过猪的,那些事他还是懂的。 本以为这样那蒙混过去,可是萧影儿却忽然冷了脸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想救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嗯?” 男人嘶哑难听的声音也怒喝道:“滚出去!” 阿挺脸变白,放了手里的饭盒,脑中转着该如何做,可是下一刻,门被外面重重推开,明子的头探了进来,十七八岁上下的年纪,稚气仍在。 “哥,你的烟和酒,我都给你买来了。”忽略阿挺暗示的目光,他呼溜一下钻了进来。可是说这小子傻还真不是一般傻,他两手空空,手里哪有烟啊。 其实还不能怪他,只因他躲在门外偷听,觉得自己哥要顶不住了,脑子一热,想也不想就冲了进来。 正想往阿挺地方奔去,却忽然轻轻的“砰”声在屋内响起,明子摔倒在了地。 “明子!”阿挺急吼,跑过去抱起自己的弟弟,这才发现他的左腿血流如注,而那里有一个血窟窿,他中枪了! 抬头怒目去看那男人,果然是他!他已经甩开了静颜,站起来,吹了吹枪口冒出的烟。他的枪管上一个长长的管子,正是消声器,所以刚才的枪声只是闷响了一下。 阿挺大怒:“你们干什么?我弟弟不过是想送包烟进来给我,为什么要开枪?” 男人冷笑,三步就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枪指准了阿挺的头。 本是在哀叫的明子,此时吓得一声都不敢发,眼里全是恐惧,自然阿挺也是脸色惨白,害怕地仰视着男人白色的面具。 他们都没想到,只是片刻间,这个男人就会发难,本来还想着拖延时间的,却没想到,要搭进他们两兄弟的性命。 到了此时,阿挺就算是傻,也看得出男人眼里闪过的光是杀意。 他想杀人灭口了! 阿挺转眼去看那边躺在地上,全身都是伤的女人,她的眼已经涣散,只剩空洞和绝望。不由觉得沉痛,他们即使抵上了自己命,也终究是没能救得了她。 忽然静颜动了,眼中的涣散在凝聚,她强撑着靠手肘撑起半边身子,“不要杀他们!”细弱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内,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里。 萧影儿转眼去看她,眼中闪过讶异,没有想到她的意志这般坚韧,都折磨成这样还能振作起来,而且还在为两个傻小子求情。 “萧影儿,你既然那么爱唐旭,就该想想,他是否会喜欢一个双手染满血腥的女人。” 此时,静颜知道,唯有从萧影儿这边着手说服,那个男人,她根本不可能说得动。 从那嘶哑的声音里认出那个男人开始,她就已经认命。 有时候人太聪明反而不是好事,怪只怪她的记忆力实在是惊人,见过一次面的都能记得这么清楚,同时心里苦笑:真是一报还一报。 萧影儿眼中神色转了几转,虽然不一定被方静颜说动,但是她却是不想就此节外生枝,本身除了对方静颜有恨外,她也不是穷凶恶级之人,多加两条人命她觉得没必要,于是想了想还是开口:“算了,放了他们吧。” 可是她没想到男人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食指已经轻轻勾起,他想要杀人的时候,没有人阻止得了他!本来他与萧影儿就属于合作关系,根本就不用听她指令。 静颜皱眉,脸色变了,她察觉到了男人眸中杀意,急呼:“阿挺,快跑!” 第157章 宝贝,你确定? 第157章 宝贝,你确定? 可是下一秒,阿挺非但没跑,反而头一低,迎头奋力一扑,撞上了男人的胸口。 只在倾刻间,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看到受伤的弟弟,以及那边受尽折磨浑身是伤的女人,却还在叫他逃跑,忽然心中就生出一种孤勇,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哪怕今天真的交代在这里了,他也要尽己所能与那人血拼到底。 只能说年轻人太过天真,先前他那一撞,男人不备,被撞开了几步。但也就那几步,下一秒,就朝阿挺开枪射去。 阿挺就地一滚,险险躲过那枪,脸色惨白。 男人讥笑出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若不是他想逗他玩玩,他以为他能逃得了他的枪法?哼,瞄准了阿挺的脚,正准备开枪,他要废了他的四肢。 忽听旁边萧影儿一声惊叫,男人回头去看,却见另外一个受伤的小子扑倒了她。勾唇冷笑,转了枪头就朝明子开枪,“砰”的一声。 “不,明子!”阿挺怒吼! 静颜也震惊,她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孩,善良、单纯,他有着未泯的良知,可是这个男孩却…… 是她害了他! 阿挺止了声音,脸上惊愕,只见他的弟弟明子脸色惨白,看看自己胸口,发现没有伤口。再看那开枪的男人,却见他手上满是鲜血,而他的枪掉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嘿,一枪搞定!”一个突兀的男人磁性嗓音冒起,所有人都惊愣住了,纷纷转头去看门边。刚才明子进来的时候门没有关,只是虚掩,不知何时,那门竟然是敞开了,而此时那里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酷帅男人。 这个男人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危险,嘴角的笑似乎写着嬉笑人间与不怀好意。 他吹了吹手上枪口冒出来的烟,很明显刚才那一枪正是他开的,目标是那个欲行凶男人的手。显然那枪很意外,却也很准。 “啊!”萧影儿惊叫了起来,她的眼里有着震惊,显然她认识这个人。 帅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鞋跟磕到水泥地上,声音清脆响亮,原来他脚穿着一双黑色军靴。邪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搜寻了一遍,在看到地上的静颜时,眯起了眼,眼中有霎那惊异。 此时静颜的状况可谓狼狈,身体背过着,背上肌肤都是伤痕,很明显身前没有衣襟遮掩。却还勉力回头来查看情形,眼中带着防备,不知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是敌是友。 萧影儿见他没有注意,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就想偷偷往门口移,准备逃跑。哪知那帅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朝门口地面虚开两枪,止住了他们的脚步,酷酷扔了一句:“我眼皮子底下也想跑?” 下一秒,身上的黑色夹克已经脱下,往身后一抛,正好落在静颜的身上,盖住了她裸露的肌肤。整套动作可谓是酷帅之极,也逞足了耍帅之势。 直把阿挺和明子看得一愣一愣的,眼中浮现崇拜。 这男人真是酷毙了,出来混就要像他这样,单枪匹马,瞬间控制场上局面,与身俱来的黑暗王者之气! 正在他们心中蒙拜之际,帅哥却是突然回头朝静颜痞痞笑道:“自我介绍下,我是于枫!” 静颜眼中闪过疑惑,于枫这个名字,印象中没有听过,而眼前这个人,她也从未见过,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但于枫下句话就解释了原因:“我是阿旭的兄弟。” 她默然,没有想到会真的由唐旭的人来救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她全身痛的不想说话,胸腹那里,是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疼。 若不是意志力坚强,可能她早就痛昏过去了。 于枫也不在意她的沉默,暗地里佩服死这个叫方静颜的女人了,能够让阿旭吃瘪的女人,他至今还没见过。只是却也没想到是在如此场合下见到她,而且可以说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 有点不敢想象等下阿旭来看到这情形,是何种愤怒了。怜悯地看了眼屋子里的几人,暴风雨即将来临。 明子拐着腿站起来,因为心里崇拜这个人,而于枫的面目也非狰狞,反而是俊帅有型,所以心里就不是很害怕,他忍不住问:“你就是电话里的那个人吗?”这个人刚才犹如天降,真是太酷了。 于枫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面前对他来说仍是男孩的人:“是你打电话的?” 明子使劲点头,能与偶像说话,他太高兴了。 “于先生!”轻柔婉约的声音插进来,不觉得突兀。于枫回头,静颜已经用他的衣服裹住了自己,就着身旁年轻男人的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绳索被割断了在脚边,原来是阿挺用小刀帮她解了绳子。 “唐旭呢?”余光里察觉到萧影儿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身体颤了一颤,现在她终于开始觉得害怕了?静颜心中冷笑。 “他可能随后就到。”于枫笑着道,眼中有一丝欣赏,片刻之间,这女人扭转狼狈之势,并且冷静的有些可怕,一般女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不都是该安稳的不动的吗? 阿挺不去听他们谈话,他现在只担心弟弟的腿伤,子弹插过,虽然没有射穿,但也流了很多血。今天能捡回这条命,当真是惊险万分,若是这人迟到一分钟,恐怕他和明子都有可能遭了那贼人的毒手。 扶起明子,抬头凝看着静颜:“你能确保我们没事吧。” 到了现在,他早已认清这个女人必定不平凡,就算她是个普通人,但她背后定有着厉害人物。也怪他和明子傻,每天有人接送到凡品那么大企业上班的人,怎么又会是普通人呢? 他要得到一个保证,在他们两兄弟拼死救她之后,他不想差点丢了性命,还要为此次的瞎眼付出沉重的代价。当然现在他早就摒弃了捞钱救弟弟的念想,只想他和明子能够平安地离开这。 刚才的奋不顾身除去良心未泯,动了恻隐之心,另外就是预感她身后的人可能很强大,如果她出了事,他们都得死。而唯有她不死,或许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静颜温和地看着还只能称男孩的两兄弟,虽然是他们把她给带到这里,但是不是他们做也有别人做,而别的人有没有他们这样的良善,那就无从所知了。 反而是这两兄弟,素昧平生,居然拼了性命要来救她,心里是撼动的。 听明子的话,就知是他们打电话给唐旭了,若不是他们,若不是后来阿挺的有意拖延,若不是明子不顾危险的冲进来还弄得自己受伤,差点丢了性命,或许她等不到于枫来救,就可能承受不住那折磨而自我了断了。 的确,她动了那个心。 总以为自杀是最懦弱的行为,可是当一个人的尊严遭受到泥地的践踏,一个人的身体承受非人的折磨时,那无论是身体还是神经里的痛,都会让人绝望的想立刻没有知觉,从这个世界消失。 当时她的心里就在想,不知道古时候的咬舌自尽有没有用,今天她就想尝试一下。 幸好,阿挺进来了,明子也进来了,打断了她的念想。 也幸好,于枫来得及时。 于是,她温柔地对两兄弟说:“阿挺,明子,放心,我保你们无事。” “宝贝,你确定?” 淡冷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讥嘲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 只觉眼前一花,数道黑影瞬间破窗而入,房内几人还来不及反应已被数支短枪同时抵住了脑袋,除了于枫反应快,闪开到了角落,拿枪对峙着,他眯了眯眼,这不是阿旭的人。 门被砰然踢开,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施施然走了进来,正是唐旭和凌逸凡。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于墨与丁皓鹏。 所有人进来的第一眼的目光,全部投向了静颜,在看到她的惨况后,脸色都变得寒气四射。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丁皓鹏,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凝住视线,盯在她的脸上。 于枫收起了枪,戏谑地朝唐旭调侃吗,“阿旭,速度太慢了,已经被我解决啦。”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唐旭的视线凝在静颜身上没有动过,尤其在看到她肿的已经变形的通红的脸时,眼中闪过了杀意。刚才在门外听到她温柔对人说话,心里存了怒气,忍不住讥嘲出声,她对任何人都可以温柔绵绵,唯独对他却是那般无情。 而凌逸凡本来平静的脸色逐寸逐寸龟裂,现出狂怒的前兆,浑身都是萧杀之气。 一整天的惶恐害怕以及担忧,到了此时已经到了临界点,即将要爆发。若不是他早有先见之明让皓鹏派人24小时监视唐旭的行动,一有风声立刻来报,恐怕这次要被唐旭抢了先机。 唐旭那边一有动静,他就直觉是与静颜有关,立刻驱车带了人过来,两班人马正好在门口会师。两人对峙,却决定先救出静颜再说,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看到自己的女人居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想杀人! 第158章 意外 第158章 意外 忽然,凌逸凡冲到静颜面前,目标确实她脚边的椅子,一脚抡起踢中那个依旧带着面具的男人,死静空间里骤然响起一声惨叫,椅子碎成四瓣。 丁皓鹏上前一把拉下他的面具,李峰! 果然是他!静颜眼里闪过了悟。虽然他一直想伪装,带了面具,声音也变得嘶哑,可是却依旧逃不过她的眼睛。因为这个人的背影,印象太深刻,当初给她“梦迷”的选择后,背身而去的那个背影,至今都留在脑海里。 凌逸凡仍不觉得解恨,抓起散乱在地的椅脚,就挥到了李峰身上、头上、脸上,整个屋子里只剩惨叫声,没有任何人去阻止他,哪怕现在他就活活打死了这个李峰,也没有人在意。 只不过片刻,李峰满头满脸的都是血,先前还能大呼,到后来声音渐止,最后只能蜷缩着身体在那颤抖了。 阿挺和明子吓得呆愣在那,眼里全是恐惧。 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凌逸凡的额头已经出了汗,静颜皱眉看着他,这个男人之前还差点撕碎了自己,此时又现如此暴戾之态,却是因为李峰伤害了她。 再没有比这更加戏剧性了! 她不是圣人,不至于伟大到在差点被李峰给强暴后,还能去为他求情,这个人的死活与她无关。 所以,她站在原地,冷冷旁观。 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她的心也可以变得如此之硬。 最后一下重击,李峰直接昏死了过去,那椅腿变成两段,凌逸凡这才停了下来,却是回头死盯着门口的萧影儿,心内的那股邪火,发泄不掉,他堵着心口都要爆裂了。 今日谁伤了他的女人,他都要那人生不如死。 迈了步子就朝萧影儿走去,唐旭却比他更快上前一步,一巴掌把萧影儿掀翻在地,冷清决然的声音响起:“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样恶毒?” 萧影儿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上方冷酷无情的男人,那个她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在他心里,方静颜的地位终究是要比她更重,此时她心如死灰。 于墨和于枫互看了一眼,都没有作声,只在心头叹气。他们与唐旭感情最深,自然是见到那萧影儿对唐旭的情意的。可是,女人的嫉妒真是可怕,居然会疯狂至此。 静颜一直冷眼看着他们的动态,看到此时,黯了眼眸,别人或许以为唐旭是在为她解恨,可是她却明白,唐旭那个举动,是在救萧影儿。 如果萧影儿落到凌逸凡手里,恐怕就不是这一巴掌能了事了,脚下那个几乎没了气息的李峰就是个例子。 唐旭是在保萧影儿,哪怕这场绑架的罪魁祸首是她,他都在保她。 想到这里,不自觉两行泪清晰地滑下她的脸庞。 凌逸凡皱眉看着她脸上滚落的泪,以及她眼中的黯然,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看那眼神也知她的心思恐怕是落在了唐旭身上。 眼里再度升起阴霾,朝唐旭冷冷讥笑,“唐旭,你的女人看好了,若再放出来乱咬人,别怪我不留情。” 唐旭不予回应,只是阴沉地看着他。 凌逸凡也不去管他,此时还不是对付他的时机,转身走到静颜身侧,有些复杂地看她,眼里闪过后悔,却又拉不下面子当这么多人的面向她道歉。 最后只皱了眉,心疼地说:“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脸伤。” 话落,就听唐旭冷声道:“为什么不问问她想跟谁走?” 凌逸凡一愣,回头就是大笑出声:“这话真是好笑,她是我女人,不跟我走跟谁走?” “哼,女人?她是吗?而且有你这么保护自己女人的吗?绑架,挨揍!那时你在哪里?” 凌逸凡怒,“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是她的谁?或者这么着,我们也别争,问问主角,静静,你想跟谁走呢?考虑好再回答我。”就像忽然来了兴致,抛出了个选择题,掩去眼里的暗浓怒意。 问题抛到了静颜身上,所有人都目视着她。 她只觉这真是巨大的讽刺。 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一身的伤,遭受了别人的侮辱,那两个男人却像争抢玩具的孩子一样,争执她跟谁走! 不明白这样的争执究竟有什么意思,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刚才的侮辱殴打依旧让她觉得心胆俱裂,而浑身的痛,几乎让她说不了话。 此生她最最讨厌的事,就是做选择。当年唐旭抛出三个选择,她无奈跟他同居,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前阵子,唐旭又抛出三个选择,他们三人中任选一个,她却在形势所逼下只能选凌逸凡。 每一次,她都身不由己,她的人生就像有一只黑手一样,永远都无法由自己来掌控。 而现在,再一次的,又要面临选择。 看了看唐旭,又看了看凌逸凡,说句心里的实话,她真的想两个都不选。 可是凌逸凡手里握着的是她的命脉,她没有选择,哪怕之前发生了差点被他毁了的事,她还是一样只能选他。 最终她半垂了长睫,神色静如平淡无波的湖面,看不出半丝动荡,淡淡道:“逸凡,我们走吧。”这就是她的选择。 “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被踢翻,唐旭寒冷的声音,“于枫,于墨,我们走!”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于墨摇了摇头,揪起地上的萧影儿,紧跟其后,而刚从这突然变故里反应过来的于枫则在后面大喊:“喂,等等我呀!走这么快干嘛!” 于墨心里哀叹,也就他大哥还能这般不知轻重的放声嚷嚷,boss的脸黑的都跟什么似得了,犹如狂风过境。 静颜呆呆地看着那个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全身象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胸口,以及胸下的肋骨生疼生疼,脸上泪水无声地流得更凶。 凌逸凡寒着脸上前用手擦她的眼泪,哪知越擦越多,又改用衣袖去擦,却仍旧止不住那泪线的花落,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别哭了,静静!” 这样凄楚可怜,面带泪珠的她,他终究狠不下心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归根结底,她沦落到这般惨烈,都是因为他。 若是自己的怀抱是她的依归,那么此刻他一定会紧紧拥抱住她。可是她的目光却离不开那人离开的背影,她心里想着什么,就算再自欺欺人,他也是明白的。 真的有这么难吗?他真的就比唐旭差? 静颜在泪眼模糊里,转回了视线,看到的却是眼前男人憔悴的神情,眼里有如释负重的担忧,满载的抹都抹不去的心痛。 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们只见,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退不得,爱不能,伤却深。不仅是她心伤,他也被她伤的彻底。 呻吟声打断了她的愁绪,转头去看,丁皓鹏正酷冷着脸喊手下兄弟把那李峰以及阿挺两兄弟给押走,那些人手脚粗鲁,根本没有顾及明子受伤的腿。 心中一紧,她刚才把这两兄弟给忘了,忙扯住凌逸凡的胳膊:“逸凡,放了那两个男孩,他们虽然绑了我,但也救了我,否则我可能” 丁皓鹏听到这边的对话,先是一怔,然后回头来看凌逸凡的神情,见他看过来的眼色,冷着声让手下放开了阿挺和明子。 他可没他们良善,若不是这两小子心里起了歹意,把她给绑了,现在受的那些伤又哪会来?丁皓鹏心中暗想,但既然哥使了眼色,也不好违背。 还在寻思间,忽听身后“噗通”一声,他惊然回头,只见那女人慢慢的就像放慢动作一样,扶着哥的手,一点一点往下倒,最终手指松开,人重重倒在了地上。 而惊愣住的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愣愣看着她摔落在眼前。 丁皓鹏条件反射似的想跑过去,只听明子大声惊叫起来:“方小姐她晕倒了!”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非常穿透,甚至传出了门外。 这一叫才把凌逸凡给震回了心神,瞳孔收缩,肝胆剧裂,俯身抱起她的头,急呼:“静静,你醒醒,怎么回事?静静!”他不明白,明明之前好好站在他跟前的人,怎么就忽然昏倒了过去。 丁皓鹏止住了奔去的步子,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眉宇深皱,看着哥抱着那女人,一脸沉痛,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流窜。 一直没出声的阿挺忽然道:“她可能肋骨断了,她被那女人踹了好几脚,后来又被那男人折磨。” 丁皓鹏大怒,上前一把揪起阿挺胸口的衣襟,“你说什么?” 阿挺眼中全是害怕,他虽说的是实话,却难保这个一身黑沉的男人,不把他给撕了。 明子也很怕,他们究竟掉进了一个怎样恐怖的旋窝?他怯懦地小声说:“哥说的是真的,她可能受了很严重的伤,会不会内出血?所以她才昏了过去?” 丁皓鹏再控制不住翻天的怒意,转头就想跟哥请示让他去杀了李峰和那女人。 可是,一转头,他愣住了,此时凌逸凡浑身抖的不行,眼中居然出现了恐惧,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着什么,他从未见过哥如此惊慌失措到这般地步。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大起大合,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明白命运为何这样待你。只有在你经历了人生种种变故之后,你才会褪尽了最初的浮华,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看待这个世界。 第159章 两狮对战 第159章 两狮对战 内出血?不,她不能死!凌逸凡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静静,你不能有事,是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别离开我。” “还不去医院!”大声怒吼从门口传来,唐旭眼里全是痛楚,可是脚下却没停,阔步已走到跟前,一把搂抱起凌逸凡怀里的人,冷冷扔下一句:“跟上!”就冲出了门外。 呆怔住的凌逸凡这才如梦初醒,腾地从地上一跳而起,也冲出了门。 门外,只剩下开走车子的车痕,以及一缕车尾烟。 医院,手术进行中。 已经两个小时了,静颜还没有出来。 两个男人低着头静静地坐在最靠近手术室门的椅子上,这一次两人之间不再有硝烟,因为他们的心都被里面躺着的人牵扯着,痛的无处着陆。 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地方,是丁皓鹏和于枫两兄弟。 于枫是有些内疚的,第一个进去的是他,当时明明见到那个女人的惨状的,可是他忽略了,他只以为最多是被那个男人摸几把,吃吃豆腐而已,死不了人。 听了后来阿挺他们的讲诉后,他才知道他错了。 没想到在他来到之前,女人已经被他们拳打脚踢,很佩服起方静颜,刚才那么久的时间,都没听她哼一声,能够坚韧到如此地步,连许多男人都比不上她。 手术灯灭了。 两个一直注视着门前那红灯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盯着那手术门。 甚至连稍远处的几个男人,也都从椅子里站了起来,静候医生出来。 医生说:伤者头部受到严重撞击,重度脑震荡。 医生说:伤者左腔肋骨被踢断一根,断了的肋骨倒插进肺叶里,所以发生了内出血。 两项说出来,所有人的心都渐渐凉下去,且冰冷。 医生又问:伤者之前是否头部也遭受过重力撞击,或者被东西砸过,她的头部有上一次遗留下来的淤血没有清除,加上这次的重度撞击,所以导致她昏迷。 最后医生叹了口气,总结:如果伤者48小时醒不过来的话,那么就非常危险。 唐旭问:什么意思? 医生给了一句用过千百遍的话:有可能随时会醒来,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血色从唐旭和凌逸凡脸上消失,只剩一片惨白。 这个医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著名的外科医生,他没有用太多的专业医学术语,浅白的把伤者病情讲述,虽然早知伤者家属会沉痛不已,可是这是他的职责,他们有权知道伤者情况。 最后摇头叹息道:等下你们暂时不能探望病人,进入重症病房观察两小时后,若没有再内出血,方能探视。 话完,医生离开了手术门口。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结局,明明前一刻,两个男人还在争抢她,怎么下一刻,她突然倒下,就变成了可能成为植物人,甚至生命垂危? 手术门再次被推开,两名护士把人推了出来,准备去重症病房。 视线触及到那床上人的脸上,仍旧红肿着,可是却看到她的唇色已经是惨白一片,毫无血色,氧气罩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 看着护士推车远去,唐旭心中揪痛,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瘦了? 忽然回头就是一拳打在了凌逸凡的脸上,使他歪倒在墙上,嘴角破裂,渗出血丝来。 “你惺惺念念把她抢过去,抢了过去你又不好好珍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配得到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卑鄙手段得到她的。” 从上回静颜那么决绝对他后,他就开始调查其中的内情,虽然事情藏得深查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一点,她不是自愿的。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很有可能是这混蛋强迫了她。 之后的每一次相遇,她看他时,眼中总会不经意闪过慌乱以及歉意,那流连不去的目光分明就是不舍,眼睛骗不了人,她依然爱他! 以她的心性,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喜欢上了别人,可恶的凌逸凡! 丁皓鹏见状,就往这边跑,可是跑到十几米处远时,凌逸凡却大声怒喝:“别过来!” 他停住了脚步,知道哥是想自己解决事情,只好无奈的站在原地看着。 凌逸凡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下一秒,猛地一拳回了过去,愤恨地吼:“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两年前为了你那什么唐氏集团,以及你那可怜的尊严,扔了离婚协议书到她脸上,驱逐她离开,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心软,让秦落把那股份还给你,你以为唐氏还能是你唐旭的?明明害她伤透心的是你!那个折磨她,踢断她肋骨的萧影儿难道不是你唐氏的法律顾问,难道不是你的女人?你真当我是傻子是不?你那一巴掌,假装的恶意怒骂,根本就是在保她!你怕她落在我手上,她会死!不错,我现在就恨不得杀了那两个杂碎。唐旭,呵,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如果我不配,你就配得上她吗?” 下一刻,唐旭的拳头又砸了过来,两个人毫无章法的厮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拳,哪里疼就往哪里砸,却都堪堪避开了脸。 他们怕,若是静颜醒过来,看到他们打成一副猪头样,可能又要难做了。 这两人,从未这样在人前失态,可是刚才院长的话绷断了他们心中的弦,除了使用暴力,以及怒吼来发泄心中的痛楚,再无他路。 打倒最后,两人精疲力尽,横躺在地上,却仍如愤怒的两头狮子一般,狠狠地瞪着对方。但心里却都乌海翻腾,后悔的场子都清了。 明明都知道身旁危险了,为什么就是不暗中派人保护她呢?但凡只要他们其中之一拨出人去随时注意她的行踪,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次静颜遭受的灾难,两个人都要负责。一个是李峰,一个是萧影儿,分属他们两派,为了共同的利益与目标结盟在一起,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施加暴力与摧残。 唐旭心里绞痛,他知道凌逸凡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萧影儿的情他难道就真看不出来吗?是他滋长了她对他情意的泛滥,才会有今天这个意外发生。 他因为念着那点从小一起长大的旧情,以及早知习方对她情根深种,所以想至少保她一条命。可是却不知,他保萧影儿一条命,但她却想杀了他的方静颜。 那个叫阿挺的男孩都说了些什么呀,他说是萧影儿让他们绑架,然后还要轮辱静颜。 为什么影儿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一点都没有责任吗?明明在两年前董事会后就应该与她保持距离,甚至最好连朋友都不做,可是就是磨不过习方几番和解,还是默认了友谊关系。 却也因为自己的心软,而导致他的静颜遭受如此重创。 忽然广播里播道:“请方静颜的家属来总台领取费用清单,请方静颜的家属来总台领取费用清单!”顿时打破了沉寂,也打破了两个互相瞪眼中的僵局。但是两人却都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地上,眼看着头顶上方的日光灯,不知在想什么。 于墨见状,叹了口气,转身就去护士台。到了那里却见丁皓鹏已经在那付钱,见他过来时,横了他一眼,嘴里冷哼了一声。 于墨不想与这男人多打交道,转身就回了之前的走廊,却见那里已经不见两个男人踪影。 吸烟室里,丁皓鹏细看了一眼凌逸凡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烟雾缭绕里,突然哀漠的声音在响:“什么事?” 丁皓鹏想了想,“哥,刚才叶进楠打电话到你手机没打通,打了我的,他想见你。” “哼!”冷笑出口,老家伙又想保李峰了吗?他倒是消息挺灵的。 刚想直接吩咐皓鹏把那李峰直接杀了扔进大海里,却闻他道:“他提到了你的父亲,想跟你谈谈有关你父亲的事。” 凌逸凡心口一窒,眼里闪过异光,沉思了一会,改了主意:“把李峰先关起来,代我打个电话,就说两天后再详谈。” 医生说,静颜48小时内醒,就会没事,所以他必须等这两天,如果她醒不了,那么不管是谁,也不管是什么理由,他要拉着所有人为她陪葬! 而重症病房门口,唐旭看着透明玻璃后,浑身插满了管子的静颜,已经不能用心疼来形容那种痛了。头也没回问:“萧影儿呢?”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为她所做的付出代价,保她一命已经足够,他不能让静颜就白白遭受了凌辱。 于墨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哥,于枫却表示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于墨心里恨得牙痒痒,关键时候一点也不念兄弟情。 “怎么回事?”唐旭回过头,脸已经拉下来,眼睛危险的眯着。 于墨脸带愧色:“萧影儿被习方带着一群警察,以嫌疑人身份被带走了。” 唐旭大怒:“这事怎么没人问过我?” 于枫站出列,适时打圆场:“人被带走时,你还在跟人拼命呢,谁敢来跟你汇报?” 唐旭拿起手机就拨给习方,响了十几声,那头才接起。 “喂,阿旭。”声音很沉重。 “习方”唐旭刚开口想质问,就被对方打断:“阿旭,当我求你,放过影儿吧,你就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立刻把她送去c国,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好吗?” 这是长这么大,习方第一次求他,语气谦卑,声音沉重,却又无力。 唐旭沉默,最终还是挂了电话。 第160章 尽人事听天命 第160章 尽人事听天命 目光再度回到玻璃墙内的人身上,唐旭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习方那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声声敲打着他的心,可是在他沉默的时候,心里却是在撕扯般的疼。 习方有他想要保护的萧影儿,可是他也有想要保护的方静颜啊! 肋骨踢断,头部撞击,甚至让人轮辱,这所有的所有,岂是习方几句话就能得过且过? “于枫,动用你所有的势力,我要收购海外萧氏集团,但留她一条命。” 萧影儿的家族在海外,当初是她不顾家族反对,硬留在a国,留在唐氏,留在他身边。这份情,他念,但是她也必须为她的行为负责。 不是伤害了人,只靠习方的包容,就能够逃之大吉的。 他要她一无所有,或许到那时候,她才可能真正看到身边有个人一直在默默的爱她,而不是漫无边际的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于枫在唐旭身后,忍不住摇头,阿旭这次真的是陷进去了。 虽然他在c国横行了这么久,但是萧氏在海外的名望却是早就声名赫赫的,要彻底收购这个集团,可得下多少血本呢。不过他喜欢,无聊了这么久,总算有个事可以他来操作了。 快醒来吧,方静颜,再不醒的话,可能有人还要更疯狂! 时间匆匆,24小时已经过去,可是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醒来,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片安详,甚至嘴角都有浅浅的上翘,是做着什么美丽的梦吗?床边等待的人却再也无法冷静。 本来两个男人还两看相厌,一碰在一起就跟斗鸡一样,浑身毛都竖起来,随时准备战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静颜的沉睡不醒,他们再也没有心力去彼此争斗,心里越来越沉重。 院长每隔六小时就会进重症病房检查,心跳,脉搏,脑部ct,一一做下来,最终摇了摇头对他们两人道:“伤者似乎一点都没有苏醒的症状,反而脑容量在缩小,而脑细胞在变少,也就是说她随着时间的流逝,脑细胞也在死亡。医学上称这种情况就逐渐脑死!我看你们得在她耳边多说说话,最好是把她亲人也照过来,用过去的某些事刺激一下她的脑神经,刺激她的求生欲望,也许她能听到。否则以这样脑细胞死亡的速度下去,恐怕48小时都不用,她就可能……” 院长说到这,也忍不住叹气,最终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句尽人事听天命,等于宣判了沉睡的人的死刑,也宣判了站在床边两个人的死刑。 唐旭心中剧痛,她的亲人?八岁的时候她就因为唐家恩怨,失去了亲身父母。就算现在的方爸方妈对她再好,可是也很难抚平她心中永远的殇。 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身旁的人也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悲痛的气息。看也没看他一眼,僵直地往门口而走,到了门边才轻声道:“我去打电话,你跟她聊聊你们以前的事吧,虽然她没说,但是我知道那是她最珍贵的回忆。” 这时候,他不想再去计较曾经这个男人用了什么手段来威胁静颜和他在一起,也不想计较在这之前他给他使了多少绊子,此时还有什么比让静颜尽快醒过来更重要? 本以为只是一场爱别离,却不知道到了如今成了生死离别。 等门关上后,一直没有动的凌逸凡,才开始移动脚步,走到病床前。 他坐进了椅子里,拉起静颜的右手,放到唇边轻吻。满目都是痛楚,有什么在模糊视线,有什么在滚落,有什么流入唇边的掌心。 “静静,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唐旭说的对,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一句话出后,就有些无法压抑,失了声音。 闭上眼,脑里去翻唐旭所说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可是记忆成殇,似乎找不到太多甜蜜的,就算有,也不是他的,中间还隔着一个苏淼,他于她两个人的相处,几乎除了阴谋算计,就是利用,以及威胁这些事。 曾经,他们拥有的曾经,回忆都是一种奢侈。 铅华散尽,都逃不过时光的漏沙苍白的站在岁月的渡口,独自黯然成殇。 “静静,你看,我和你之间,只有大学里那段岁月可以说单纯一点纯粹一些,就再找不到什么干净纯洁的东西了。可是我那时就知道,你其实没有把我放心里去的,明明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在你心里,可能连苏淼都不如,所以我才会……不讲那时了,我们讲现在吧,我想若不是梦迷的意外,真的已经退到朋友的位置,哪怕心里再痛,我都没想让你为难,想着就这样吧,做朋友也好,起码可是在你身边,偶尔还能约你出来喝杯咖啡。 可是有时候老天真会作弄人,在我真真实实拥有你后,你让我怎么还能仅仅只把你当朋友呢?所有的步步紧逼,都是因为我嫉妒唐旭嫉妒的发狂,他在你心里就像扎了根一样,哪怕明知道你们结束了,也没法抹去他在你心里的地位,而你就算是在我身边,没有一个时刻,是真心微笑过的。“ 真的是他不好,不如唐旭吗?睁开眼,抬起头,让泪倒流。 之前他就深思过,梦迷的事,以及这次李峰的报复,其实都是因为他,是叶进楠想要控制他,他却没有办法立刻就为静颜报仇,李峰或许可以杀,但是叶进楠掌握了太多事,暗中的权利,以及他家老头子的命脉都可能掌握在他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他不够强大,才会处处掣肘,但总有一天他能翻身。 眼泪慢慢变干,重新把目光凝视在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身旁是“嘀嘀”的心跳仪声,宣告着世界,她还活着。可是若再过上些时间呢,声音还会如此平稳吗? 开心的事,开心的事?拼命找一些能够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美好的事。 “还记得那年校园歌唱比赛,你和苏淼唱虫儿飞,我唱什么来着,我都忘记了,只记得舞台上的你们,像无忧无虑的天使,歌声飘扬在整个校园里。那时,你定是快乐的吧,又提起苏淼了,你介意吗?静静,有时候我好羡慕苏淼啊,她就算离开了,也永远活在你心里。不知道有一天我遭了报应,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断断续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讲到此处,凌逸凡沉默了,他走的这条黑路,就是无底深渊,哪怕他现在站得很高,也不能保证某一天报应就会降临了。 他知道她其实最想听的是他放开她的手,让她离开,没有威胁,没有利用,没有什么光盘,从此以后与他对面相逢不相识,此生都不再是朋友,而是陌路人。 这才是她最想听到的吧?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怕一说出来,就连念想也没有了,那他这辈子也算完了。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他或许还能坦然面对,可是他得到了,让他怎么舍得再放手。 心神恍惚的凌逸凡没有发现,在他提起苏淼,提起报应的时候,床上的人,另一只手的食指微微弯曲了一下。 放下,是一道难题。 的确,人世间有太多的东西与念想不为人们所控制,放下谈何容易。 唐旭就在门外,靠在墙上,细长白色的烟没有点燃,就叼在嘴里,里面泣不成声的男音不时透过门板传出来,也敲击着他的心。 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人最无助的申述,他不想去打扰,虽然心里很痛,也很酸。 凌逸凡,这个人,从第一眼看到时,他就没来由的嫉妒。他与静颜说话,他们共舞的时候,有着无法说出的亲昵以及默契,他们之间有着几年的大学生活的回忆,那是他怎么都无法插足进去的。 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凌逸凡,哪怕是在得知静颜与方俊相亲,两人交往,他也没有如此慌乱。因为她看方俊的眼里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可能就是对他的欣赏与坦然。 但是凌逸凡却不一样,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抬起头,会对他会心的一笑,默契就在彼此眼神的传达里流转。她其实是个记仇的人,否则也不会布下那么大一个局,接近自己,只为报家仇。 可是她却可以原谅凌逸凡对她做出的种种恶劣的事,利用,欺骗,甚至后来的威胁,她都能说和他在一起,如果说她对凌逸凡没感情,恐怕连老天都不信。 心里的煎熬与痛苦又有谁懂?好不容易查到她的突然变脸,其中可能另有隐情时,他简直可以用狂喜来形容自己。 终于找到了一条再次通往方静颜心间的路,就算困难重重,他也会披荆斩棘,一路杀过去,只要…… 只要她选凌逸凡不是因为爱。 在看到她倒在那里,然后把她抱到医院里,听闻医生那番决断后,他就发誓,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可是人怎么敌得过命运?哪怕他这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改变既成的事实。 在这样的时候,他只能向命运低头。 没有人知道,他是凭了多大的毅力靠在这里,放任凌逸凡与她单独相处在一起。 生命是如此无常,昨天你还在我面前笑靥如花,今日你却有可能化身为千万颗雪花撒向了大海,那黯淡的,轻盈的恍若一梦!我轻轻地笑,也许只有这样,你才成了自己向往的鹰,可以自由的翱翔于蓝天! 只是,我此生对你的情,要放于何地? 第161章 成长的记忆 第161章 成长的记忆 良久,听不到里面再有声音传出,唐旭推开了房门,微愣。 凌逸凡站在窗前,听到声音回头,居然无一丝刚才情绪奔涌几乎崩溃之态。 站在那里的,没有了嘴角的弧度,显得刚硬冷酷,黑色滚银边的衬衫,把他整个人的气质衬托的完全跟以往不同,自然而然带有的一种危险的王者霸气。 不由心中赞叹:情绪收敛自如,这个男人的确够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从商场到情场,他都是自己最强的敌人。 凌逸凡什么都没说,眼中划过一抹讥讽,冷冷抛下一句:“换班吧!”擦过唐旭的肩,走出了门外。这样的时刻,他与唐旭做了同样的决定,暂时放下成见,只为,让静颜醒来。 唐旭从容的把门给轻轻关上,走到病床前,看了很久,从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到眼睫,到鼻子,到嘴,细细潜藏,心中描绘。 有一种悲伤会将哭泣的本能都夺去,划落在身上的伤口会汲干人的整个灵魂,只余下躯壳。而现在,他就是如此。 他想,他和她之间,就算有爱,也都是布满了荆棘,说出来,可能只会伤她,让她忆起许多不好且难过的事。唯有一样,她一定会想听,那就是辰辰的成长过程。 回忆很近,幸福却很远。 “我们分开后,辰辰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适应没有了妈妈的生活。整天哭,饭也不肯吃,连最会哄孩子的张丽都哄不好他,偶尔他会喊着‘姆’这个音,张丽说,那是在叫妈妈,我听了心里很不好过。” “辰辰周岁的时候,爷爷本想大肆庆祝一番,被我推去了,因为我无法忍受宾客满堂,却独独缺少了女主角的那种心伤。于是就在唐宅,就我和爷爷,以及家里的一些佣人们,一起给辰辰过了个生日。” “你定不知道,周岁有个规矩叫‘抓周’,爷爷摆了四样东西在长桌上,而小辰辰就在桌子上来回爬。那四样东西分别是:玩具手枪,笔,电子琴,以及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讲到这里,唐旭紧握着静颜的手,唇角却露出了淡淡的笑:“你知道这四种东西,分别代表了什么含义吗?枪代表军事,如果辰辰选这样,可能以后要走军路;而笔代表读书人;琴代表音乐;百元钞票则代表商人。你猜猜看,辰辰选了什么?” “辰辰果真是你生的儿子,总是那么出人意表,他四种东西,什么都没选,看了半天,直接从桌子上爬到爷爷面前,拿起了他放在桌子上的紫铜烟斗把玩。顿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于是我问爷爷:这选烟斗有什么含义吗?难道代表会吸烟?爷爷答不上来。” “辰辰是个聪明的孩子,周岁一过,就会沿着床边慢慢走,到十三个月满的时候,居然奇迹般的一个人独自走了。说话很晚,除了那个‘姆’的音,他一直闭口不说,爷爷很着急,可是到了十五个月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喊‘爸爸’了,等到他开口喊‘爷爷’的时候,虽然称呼不对,却也把爷爷给逗得开怀大笑。因为对于婴儿来说,重叠音要比复音好喊的多,两个字的比三个字的容易学。” “十八个月时,他学会了跑,哪怕常摔跤,嚎上两声,就又自个爬起来,继续调皮。两周岁时,他会说‘恭喜恭喜,红包拿来’,转头他的红包就没影了。有次我问他,红包都藏哪了,他说不告诉我,要藏给妈妈。静颜,或许他不再记得你,但是他却依然记得有妈妈。” 这一段,其实是他自己编的,孩子的记忆,可能能够维持一个礼拜,两个礼拜,甚至一个月,但却不可能维持半年或者一年两年那么久,当辰辰不再说“姆”这个音时,他的记忆里已经完全就没有了妈妈这个人物的存在,他彻底的忘记了他有妈妈。 也是他太过忙碌,没有把精力放在教育孩子身上,而家里人在爷爷的喝令下,不准提起静颜的名字,怕辰辰再像当初那般找妈妈哭个不停。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再把妈妈这个概念灌输到孩子的脑袋里。 但这些,他不能告诉她。 整理了下思绪,再次开口:“两年后,我把辰辰带到锦县,就是为了让你们母子重逢。辰辰看到你,虽然在一开始态度不友善,但我却看得出他其实挺喜欢你的。以往,他对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是置之不理,看到你时,却发那么大脾气,没来由的血缘亲情,让他觉得可以在你面前肆无忌惮吧。” 这倒是说的实话,对于那时辰辰的表现,虽然心头震怒,却也是惊疑的。为何他对静颜有那么大的反弹,以前辰辰就算讨厌一个人,只会不理睬那人,而不会那般胡闹。 殊不知,有时候,时间、距离隔断的只是表面,那些内在情却是无法割断的。 唐旭没有像之前凌逸凡那般激动,也没有流泪,只是叨叨絮絮的,讲着生活里的琐事,不像是回忆,倒像是在倾诉。 讲到此时,他忍不住凑到静颜的耳边,“静颜,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能听到我在说什么。辰辰不是你惺惺念念的思念,且一直耿耿于怀的人吗?你舍得他在已经接受你后,又再一次被你抛弃,然后这一辈子都再也没有妈妈吗?醒过来吧,好吗?方静颜。” 低沉的声音,细数哀痛,只是躺着的人,却如深池,什么都砸不进她的脑,她的心。 唐旭怔愣地看近在眼前的脸,若不是胸口在起伏,几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是那么的轻微。刚才他已经打了电话给方父和方母,并且给爷爷也打了个电话,让张丽送辰辰过来。 院长说要亲人在侧,那么他把她所有在乎的人都找来吧。 电话里说不清,简单讲了情况,方母已经急的在电话里哭。而爷爷那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从他沉重的叹气声中,也听出了许多沧桑和无奈。 这么多人,都在为她担心,可是她却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不愿醒来。 方静颜,你真的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面对我了吗?难道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的?你何其忍心,舍了父母,舍了辰辰,舍了我! 有敲门声传来,唐旭回头,看到玻璃墙外,辰辰、张丽,以及爷爷都来了。站在那里,隔着透明的玻璃墙,看着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他放开了她的手,起身走出门外。 “阿旭,怎么会这样?”唐老太爷问,眼里有疑惑,以及对这个孙子的心疼。 唐旭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想问:怎么会这样? 最终只淡淡道:“爷爷,你身体不好,既然来了医院,去院长那里做个全身检查吧。张丽,你陪爷爷去,这里有我就可以。” 在唐家工作了两年的张丽,已经不再如当初初见时那般土气,只是眉眼里的敦厚却仍在,她看了看里面的静颜,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话。 她知道,这时候,她能做的,就是为方小姐祈祷,祈祷她赶快醒来。 等唐老太爷与张丽离开后,唐旭才把目光放到儿子身上。他一脸的懵懂,眼中有看到父亲后兴奋的光,一点都没有被紧凝的气氛影响,他也没认出来里面那个女人就是之前陪他去红梅公园的阿姨。 虽然他很高兴看到多日没见的爸爸,但他却是不喜欢医院的。没有一个孩子会喜欢医生,他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里的味道。 唐旭蹲下身,与他齐高,扶住辰辰的肩膀,沉重地说:“辰辰,爸爸告诉你一件事,里面躺着的那位阿姨,她是你的妈妈。”不想有过多的修饰和安慰,只想直白的告诉这个孩子,那里面生命垂危的人,是他的妈妈。 妈妈?辰辰皱起了小眉头。长到这么大,就算家里从来不提及“妈妈”这个词,但是他还是从邻居家的小胖那里,听到过。每一次,小胖都会拿着玩具向他炫耀,这是妈妈买给他的,妈妈带他去哪哪玩了。 一开始,他不懂,谁是妈妈,问出来后,小胖大声嘲笑,说他是个笨蛋,居然连妈妈都不知道是谁,然后每一次都嘲笑他是个没妈妈的孩子。气得辰辰每次都狠揍那小胖,可是下一次那小子依然没记性,照样挖苦嘲笑他。 回头,他有偷偷问过张丽阿姨,他的妈妈呢?虽然他对这个词没有概念,但是却是不堪忍受被人讥笑,所以他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妈妈。可是张丽阿姨却掉眼泪了,然后告诉他,他的妈妈工作去了,要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当时他很高兴,立刻冲到小胖家,恶狠狠地警告他,再也不许说他没有妈妈,他也是有妈妈的孩子!可是在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后,却始终没等到妈妈回来。小胖又再次来笑他,他却除了伸出拳头,再也找不到还击的武器。 渐渐的,他从期待变成了厌恶,他厌恶“妈妈”这个名词,也厌恶别人家的孩子有妈妈,而他没有。妈妈就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碰不得。 从来疏于对他管教的唐旭,又岂会知道儿子心中那么多的想法,更不知道,在他说出静颜是他妈妈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怨怼的情绪。 辰辰小心看爸爸的神色,见他已经没在注意自己,而是再次目光调向了里面那个躺着的人。他心里有些不开心,难得见到父亲一次,可是却不受他的重视。 更加厌恶起里面那个,被父亲称作为“妈妈”的人。 第162章 心之所伤 第162章 心之所伤 没有听到儿子的应答,唐旭回了视线去看,却从儿子眼里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忽然生出一股怒气,他这是什么态度?躺在里面的可是生他出来的母亲! 用力拉了辰辰的手,推开门,走进去,一直到床边。 辰辰被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有些吓到。这个世界,他最崇拜最爱的就是他的爸爸,却也是最怕他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女人,呼吸器背后的那张脸,有些似曾相识。等仔细辨认后,却发现居然就是上回带他去公园玩的阿姨,不由心慌了起来,她是他妈妈? 唐旭到了当前后,怒气顿消,视线再次凝住,她的脸上的红肿已经渐渐消退,只留下一些红印,唇色却是惨白的,完全没有了润泽。她的左手因为连续挂营养吊针,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院长说过,如果在临近48小时的时候,她还没醒。他会采用最强烈的电击手段来尝试刺激伤者的心律,若连这样,她都没法醒来的话,那么他真的无能为力。 但电击是万不得已下使用的手段,因为在人昏迷状态下,而她的脑部又受过重创,虽然淤血清楚了一部分,还残留了一些,这所有的一切症状都可能会汇集,然后伤者身体承受不住崩塌。或者植物人,或者生命不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代表着她越来越危险,生命力越来越弱。 “辰辰,叫妈妈!”唐旭尽量把声音放柔,此时他没有心力来安抚儿子的忧患,只想或许辰辰的声音能够真正走进她心里去。 可是一片沉默,辰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不出声。 唐旭提高了声音,再次重复:“辰辰,听话,叫妈妈!妈妈生病了,你得喊醒她。” 辰辰无动于衷。 “唐辰!”儿子的那表情,彻底激怒了唐旭,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按在了静颜的身旁,寒着声音怒喝:“你聋了?我让你叫妈妈!” 孩子顿时被吓傻当场,就算一直畏惧父亲,却也是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满脸凶相。 下一秒,辰辰就开始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发出尖叫:“不,我不叫,我没有妈妈!” 唐旭一听这话,更加心火上涌,挥起右手就是往儿子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然后怒道:“谁说你没有妈妈?你再说一个字试试看!” 辰辰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他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唐老太爷几曾会舍得去动他一下,养成了他吃软不吃硬的心性,梗着脖子就哭道:“坏人,你打我!我就是没有妈妈,你也不是我爸爸,我要太爷爷!” 刚吼完,就见父亲的手掌朝他脸打来,下意识的闭了眼睛,“啪”的一声巨响,辰辰尖叫,可是过了好一会,却没觉得脸上疼,偷偷睁开眼。 只见父亲站在那里,满脸都是悲恸,眼里居然含了泪,那巴掌掴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拍在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玻璃杯碎成四裂,割伤了他的手,有血从他指缝里流下。 辰辰吓呆住了,再不敢出一声,眼睛一直盯着那血啪嗒啪嗒的流,有些甚至落到了雪白的床单上,凝成大大的圆点。 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边抽泣边拉着父亲的衣袖,“爸爸,对不起,你别哭,手很疼吗?是辰辰不乖,辰辰给你承认错误。” 唐旭看着这样满脸都是泪的儿子,悲从中来,这究竟是怎样的劫啊。抱住哭得泪人儿似的辰辰,再度放柔了声音:“儿子,你要叫妈妈,妈妈在睡觉,爸爸叫不醒她,所以才让你帮爸爸叫醒她。刚才是爸爸不对,不该凶你,也不该打你的。” 隐忍已久的泪,终于绝提。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那。 明知道跟个孩子置气,根本毫无用处,本来小孩就要哄的,可是他此时心力交瘁,哪有耐心去哄儿子?到了此刻,他走投无路了,辰辰是静颜心里最深的一个结,如果连他都唤不醒她,那么…… 这回辰辰听话地点点头,先用小手擦去父亲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过头,拉了静颜的手:“快醒醒,妈妈。”短短几个字,却是终究喊出了那声妈妈。 儿子的听话和贴心,让唐旭觉得欣慰。可是看着床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失望了。连那声她最想听的妈妈,都唤不醒她,静颜,你是有多不想见到我? “boss!”于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唐旭连忙擦去脸上的泪,回过头,就见方爸和方妈齐齐站在门口,眼中含了泪,他们的身后,还站着秦落,他也来了。 直起身,想开口喊两位老人,可是张了嘴不知该喊什么。以前,他第一次上门时,可以厚着脸皮喊爸妈,现在他和静颜这样的情形,他如何还喊得出口。 其实方家二老已经来了一会了,于墨要带他们进来,他们阻止了。玻璃墙外,看到了里面的动静。在看到唐旭打辰辰屁股,又挥手打脸的时候,方母忍不住想要冲进来,却被方父一把拉住。 玻璃杯碎裂开来,他的手受伤,眼中含泪,满脸悲伤。 这样的情景,还有谁敢怀疑这个男人不爱自己的女儿?可是命运为何对静颜那丫头这么不公,一次又一次,让她与幸福失之交臂。 唐旭拉了儿子的手介绍:“辰辰,喊外公外婆。” 这回辰辰很懂事,脆脆地喊:“外公,外婆。”简单的称呼出口,就把方母的眼泪逼出了眼眶,她走上前抱起辰辰,想要扯个笑容回应,却连勉强都勉强不来。 怀中这孩子出生到现在,这才是他们见的第二面,曾无数次想起,可是看着女儿好不容易振奋起来的人生,他们都选择沉默。 因为他们知道,若论思念,丫头对孩子的思念是谁都比不过的,那是挖心掏肺般的噬骨痛心。曾无数次看她一个人坐在椅子里,静静地发呆,与她说话,全无所觉,而她身旁,总是坐着秦落那孩子,静静陪伴。 二老除了叹息,也唯有叹息,一转身,她又强装欢颜跟他们谈笑,这样的女儿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却焦急万分,所以在她提出要搬出去住时,就算有不舍,也还是同意了。 年轻人需要自己的空间,而静颜则需要独处,需要自己舔舐伤口,慢慢走出原来的世界。女儿一向是他们的骄傲,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这一次,她也不会丢下一切,离开他们的。 因为,这个世上,还有如此多令她眷恋的人,她怎么舍得? 方母的目光是眷恋以及悲伤难过的,方父上前抱过了辰辰,软软细细的身子,还带着奶香味,是个健壮的小伙了。如果换一种场合,见到这个外孙,他们必然会很开心,可是现在却笑不出来。 方母坐在了床沿,拨开女儿额际的发,抓住她的手,还没说话,泪却滚落。 “静颜,我的小静,是妈啊,你别怕,妈和你爸都来了” 语声哽咽,再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打来时,她不敢相信,好好的丫头,回川市去发展,怎么就会忽然出了车祸,人进了医院呢。 电视里无数次看到车祸的悲剧,他们经常唏嘘慨叹,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会有一天发生在他们家,发生在女儿身上。 路上的时候,已经跟于墨问明了情况,说什么静颜的脑子里有淤血,如果48小时内不苏醒,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永远,这个词太沉重,太沉重了。 48小时,太短,太短了。 两个老人不知道的是,车祸的借口是唐旭告诉他们的说辞,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静颜这次的遭遇,电话里也没有办法说清楚。 方父也忍不住心头的悲恸,暗暗擦了眼泪。 他们一直以为,女儿回到川市,是要跟唐旭一家团聚。那两年,给她介绍再多的对象,到组后都是无疾而终。或许他们不懂是什么样的爱情,能够让一个人心如死灰,却依然坚守,但是既然女儿接受不了别人,那么回去找唐旭,成就她的幸福,他们为何不成全呢? 却万万没有想到,回川市的路,可能是她生命的终点! 从踏进房门开始,始终没有说话的秦落,慢慢绕过众人,走到了病床的另一侧。他想去抓静颜的另一只手,可是那处插着点滴针,手背肿起,根本无处安放。 手伸在半空中,最终手指一根一根垂落,也垂下了手。 他低低呼唤:“姐——”那声音哑在喉咙口,有悲伤,也有无助,从来静颜就是他整个人生的支柱,这一刻却轰然倒塌,他茫然的只剩绝望。 唐旭就靠在墙上,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演绎的各种悲伤,像置身梦境一般。 此时他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这么长时间,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无论是凌逸凡,辰辰,还是方家二老,甚至是她一直关心备至的少年秦落,都到了她跟前,声声呼唤,她却依旧听不见。 是她的灵魂走得太远了吗?以致于再听不见人间的呼唤。这么多她爱的,她在乎的人,都在这里,就没有一个能够能让她愿意醒来的吗? 老天给了每个人一条命,一颗心,把命照看好,把心安顿好,人生即是圆满。只是,静颜,你现在算圆满了吗?你舍下的是多少人对你的牵挂,以及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爱情是以微笑开始的、以吻生长、以泪结束;你出生的时候,你哭着,周围人笑着;生命的尽头,你逝去的时候,你笑着,而周围的人哭着。 第163章 我们要相信奇迹 第163章 我们要相信奇迹 “爸爸”辰辰在外公的手里忽然喊唐旭,可是唐旭此时灰心至极,思绪只停留在自己的思维空间里,根本就没听到儿子的声音。 辰辰无奈只好拉了拉抱着自己的外公的衣袖,道:“外公,妈妈的手指在动。” 声音虽小,但是病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全部僵化,所有人的视线都去看静颜的手指,但却全无动静。 反应慢了半拍的唐旭,回过神来消化儿子的话,瞪大了眼,没看到动静,走到辰辰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急问:“你没有眼花吗?真的有看到动?” 辰辰被他的急怒之色吓住了,不敢再啃声,以为又要像刚才那样打他。 方父忍不住道:“别冲动,小孩子眼花看错也说不定。” “不,是真的,是真有在动。”轻微的声音从秦落口中吐出,他本就一直垂了眼睑,视线一直在静颜的手上,此时抬起了眼,眼内已经是晶莹。 方母忽然也大叫起来:“老头子,真的在动,我感觉到了,我握着闺女的手,她的手指刚刚又动了,你们快看。” 门“砰”地一声被外面撞开,窜进来一个身影,正是凌逸凡。 他一直就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现在他再也忍不住冲进来查看。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那只苍白的手上,食指轻微的一下,弯动,只这细小的一个动作,却让所有人都激动的眼中含泪。 “爸,妈,静颜她听得到你们在说话,你们多说一些,她听得到,我去叫医生。”此时唐旭也不管什么难开口不难开口了,直接就称呼了他们爸妈,他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提了脚往门口跑,却腿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凌逸凡已经风一样的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去喊医生,你呆在这。” 这一刻,恩仇尽释,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她醒了,她活过来了! 走廊里,凌逸凡全无形象的四处乱跑,嘴里大声吼:“医生!医生!”他又比唐旭好到哪去呢?他同样激动的全没了主张,甚至找不到医生办公室。 丁皓鹏听到声音,走过来就看到这种状况,惊得目瞪口呆。 从未见哥如此歇斯底里过,几乎是疯狂了的,是又出了意外吗?难道方静颜她?不,不可能,他不敢去深想那个可能,万一方静颜有个三长两短,哥一定会发疯的,而他心里也堵得发疼。 忙派了身边的人去院长办公室把那医生给揪过来,自己则无奈地上前安抚那个全然没了主意甚至没了霸气的男人。 院长来得很快,当听到众人所陈述,然后用监心仪器听了下后,立刻决定把人送进检查室,做一个全面检查!人被再次推进了检查室,家属和朋友都被拦在了门外。 等待,永远都是最煎熬的,因为未知,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之前的希望到最后会不会变成失望,甚至绝望。 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因为刚才院长说,很可能是伤者长时间昏迷,导致肌肉神经萎缩,而形成她偶尔的手指弯曲,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证明伤者越来越不行了。 当大家越来越焦躁不安时,检查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院长走了出来,这次露出了如释负重的微笑:“伤者脑部的淤血奇迹般地已经散开,真的苏醒过来了。等下进了病房后,你们可以去看看她,与她说说话,不过不要太久,而且不要太多人,她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安静,需要休息。” 犹如一个惊雷打下来,懵住了所有人,然后才是慢慢的狂喜溢入心中,48小时的煎熬,熬的不仅是静颜,还有他们每个人的心,她终于还是醒过来了。 护士推着车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乌黑的眼眸,半睁着,虽然无神,但确实是睁开了,她醒过来了。 哽咽在喉,大家都失了声音,愣愣地看着推车进之前的病房里。 等反应过来后,才纷纷抬了脚往里面而走,却刚到门边就听熟悉而又婉柔的声音在问:“你们是谁?”声音很细弱,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呆滞在当场,互相对望的眼里,都出现了恐惧,这是什么情况? 失忆?还有比这更戏剧化的吗? 凌逸凡黑着脸就在走廊里吼:“皓鹏,叫那医生过来!”这叫没事? 却听病房内,“噗”的一声笑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回到病床上的人身上,之前半睁着眼的人,脸上带了一丝笑意,熟悉的目光,分明带着清明。 显然这是她与大家开的一个玩笑,但是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唐旭恼怒:“你觉得这样很好笑?” 静颜沉默,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收回,想开口解释,本意不是如此。 其实那些他们在耳边说的话她都听得到,心里非常感动。只是睡了那么久,忽然醒来,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心境。睡梦中得知他们是那么的伤心,耳边有凌逸凡的声音,唐旭的,辰辰的,爸妈的,秦落的,每一个人都在流泪哭泣。 当时她就在脑海里不断重复一句话:她要醒过来。 对这个尘世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舍,怎么舍得就抛下他们而去呢? 看到他们憔悴的脸,眼里的哀伤让她心痛,想缓解这种悲伤的气氛,心里忽然就冒出了刚才那个念头,假装失忆,幽默一下。哪知道没幽默到人,反而惹了众怒,就连方妈妈也一脸的不赞同,方爸更是皱了皱眉。 心中苦涩,却也欣慰,昏迷到醒来,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与死神的搏斗。但终究,她还是醒来了。 很多时候,活的太累,原因只是三个字:放不下。放不下远离的人,放不下曾经的事,放不下失去的物;放不下一截时光,放不下一段回忆。 而相反,她也因为这份累,因为放不下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事,所以她才会从沉睡中醒来。 唐旭默不作声退出了病房门外,接着凌逸凡和秦落也都出来了,站在玻璃墙外,看着里面,他们把空间留给了两个老人和辰辰。 虽然他们也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人太多不方便,方家二老是静颜的父母,怎么也得把时间先给他们,他们就在后面排队了。 唐旭与凌逸凡互看了一眼,一起往吸烟室而去,只留下秦落,站在原地,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向他们飘去,他的目光只在一个人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吸烟室里,很安静,两个男人各靠一个角落,吞云吐雾,吸的是不同品牌的烟,吐的却是同样蓝色的烟圈,以及心头的烦闷。 静颜没醒来之前,他们可能能够站在同一阵线,用尽一切办法,只希望沉睡的人苏醒过来。可是一旦真的醒过来,又回归现实,三个人之间的问题再次出现,这一次,在经历了差点失去的恐惧后,谁都不愿意再放手了。 还是唐旭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住院这期间,我们休战吧。错开时间陪护她,就算有不同意见,也别在她面前多提,我们私下解决,怎么样?” 他觉得男人之间的战斗应该理性一些,不该让女人站在中间为难。 那天深夜,他和凌逸凡站在那小屋内,不顾她刚刚遭受到的身心俱创,就在那逼迫她做个选择,虽然最终她选了凌逸凡,但他看得出她眼里的挣扎。 事后想想,他怎么就那么混蛋的呢?不去查探她的伤势,不去安慰她恐惧的心,却逼着她要做一个选择!他再也不会那样了,这是他与凌逸凡之间的战争,不用把她牵扯进来。 凌逸凡闻言却挑起了好看的眉,似笑非笑,“唐旭,容我再提醒你,静静早有选择,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笑话,凭什么自己的女人还要让别人来陪护?当他死的? 唐旭心中虽有火,可以依旧忍住:“我不想和你争辩,她为什么选你,迟早会查出来真相。凌逸凡,你也别得意!我只要求,暂时休兵,静颜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以及平和,这将近48小时的等待,对每一个人都是折磨。起码在她康复前,我们让她保持一种放松的心态,院长也说要继续观察一阵子,看有没有复发的可能性,难道你希望她再次一睡不起?” 他并不想示弱,也并非示弱,伤人的言辞他有很多,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爱静颜的心绝不比自己少,那时门外听到他的痛哭流涕并不是演戏,都是情真意切的表现。 那种绝望到心颤的感觉,他懂! 凌逸凡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就算我们暂时休兵,有方家二老以及那个秦落在,我们也不可能把时间分成一半,各自陪护。” 这话出来,唐旭就知他是松了口,也接受了他的提议。 在涉及到有关静颜安危的问题上,他们都有同样的心意,都愿意作出让步。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相信奇迹,便将遇见奇迹。相信未来明亮,则前路一定有光。 第164章 妈妈 第164章 妈妈 病房里,方母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小静,告诉妈,怎么会出车祸呢?还有哪伤着吗?”很想翻开女儿的衣服查看身上的伤势,可是碍于方父在场,以及外面还站着秦落,不方便,只好等私下里两人独处的时候再看。 车祸?静颜心念一转,就了然,肯定是通知他们的人怕解释不清楚怎么回事,才用了车祸这个借口,同时也不想两个老人太过担心。 不由心中感谢那个人,想的非常周到,爸妈的身体都不是很好,事情真相如何能说。 “妈,我没事,是医生夸大了,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嘛。”嘴上安慰着父母,心里却还是被之前医生告诉她的伤势所震撼的。 肋骨断裂,头部重击致昏迷不醒,差点醒不过来成植物人,每一项都是那般骇人听闻,却又真实的发生在了她身上。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肇事司机人呢,有没有抓到?”方父很是愤怒,他要找那个罪魁祸首。 静颜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是方母给解了围:“小静被撞昏迷了,哪里会知道呢,晚点问问阿旭吧。” 在唐旭再次喊过他们爸妈后,心里虽然叹气,但还是接受了他。 静颜沉默了,昏迷的时候可以逃避,醒过来,那些不敢面对的,需要面对的又必须再次面对。就拿眼前,床尾那里的小人儿,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般,仿佛他们的说话都与他无关似得,陌生的像个局外人。 心中不由酸涩,昏迷的时候,听到的那声“妈妈”,难道是她幻听了吗? 方父注意到了女儿的视线,投放在辰辰的身上,上前拉了拉方母,弩了弩嘴,两人心领神会,悄悄地退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一出来,就看到秦落直挺挺地站在玻璃墙前,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里面,又不由叹气。这个孩子啊,对静颜的依赖越来越重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女儿离开锦县,去了川市后,反倒是秦落时常会来家里坐坐,陪陪他们两老。他们也越来越心疼这孩子,安安静静的,不太多话,却又很贴心,经常就坐在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唐旭打来电话的时候,正好他也在,方母挂了电话就抹眼泪。秦落一问,她就告诉他了实情,所以后来他也跟来了。 方父走过去拍拍秦落的肩膀,“阿落,别担心了,你姐总算是醒过来了。” 是啊,总算是醒过来了!秦落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当方妈妈说出姐生命垂危时,他脑袋里轰然就炸开了!怎么都转不过弯来,方妈妈究竟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出车祸,怎么可能就昏迷不醒,又怎么可能生命垂危了? 一路坐着于墨的车到这里,他都是心神恍惚的,思维一直停留在听到那个消息的小院里,明明那个小院还充满了姐的气息,所以他才会一来再来,就是想感受一下有她气息存在的温暖。 姐突然决定要去川市,辞了学校的工作,甚至不允许他跟着一起去时,他是愤怒的,感觉就像被抛弃了一般。所以她临走的时候,他没有去送,可是等人走了,却又后悔。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除了苦守着她呆过的地方,孝顺着她的父母,再也不能做其他了。 就像现在,他有多想进去,抱住她,或者让她抱住自己,可是却只能站在窗外,安静的看着里面的人每一个动作。他与她之间,隔的又岂是一墙! 以为他不懂她的心思吗?她想把他与那方小小凑合到一起,想就此摆脱他?没门,从那年遇见她开始,她这辈子就别想再抛弃他! “hi!辰辰!”病房只剩两母子的时候,静颜露出了笑容尝试跟儿子打招呼。 这样的僵局,得需要有人来打破,自然只能是她。 辰辰看了看紧闭的门,再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迟疑了下,还是从床尾慢慢向她靠近,但却站在了离床一臂开外的地方,停住了,再没上前一步。 静颜此时没法动,若是可以动,她定上前一把搂住了他。 “辰辰,过来,到我身边来,好吗?”轻柔的呼唤,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慈爱。 或许是辰辰懂事了,或许是这样的呼唤,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也或许妈妈这个新名词再次在他生命里出现,总有些好奇。 所以他最终上前了一步,到了床头,觉得犹不够似得,一头扑在了静颜的怀里,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妈妈!” 肋骨断裂,重新接上,腰侧是动了刀子的,小孩子并不知道控制力量,这一撞却正好撞到她的伤处,痛的她想龇牙咧嘴,纠心裂肺,可是那声“妈妈”,却让她眼泪夺眶而出。 母子重逢后,这声“妈妈”是她盼了多久,以为要做更多更多的努力才能实现,可是在她还没有再做努力的时候,却又不得不远离,所以那时离开锦县,与唐旭决裂时,她的心有多痛没人知,这不仅是放弃的一场幸福的爱情,更是放弃了她最最爱的儿子的血缘亲情。 如果说这场灾难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是差点毁了她所有一切,甚至生命的灾难,可是她仍然觉得庆幸,因为她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她重新赢回了儿子对她的爱。 相认后的母子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辰辰把他这辈子以来所有的秘密跟倒垃圾一样全倒给了她。他藏了多少压岁钱在床底下;他打碎了太爷爷的古董花瓶,怕挨揍,偷偷把碎片扔到了外面;他把爸爸的重要文件翻了咖啡,悄悄地用别的文件盖在了上面;他喜欢小梦阿姨给他做的红烧排骨;他不喜欢听张丽阿姨老是唠叨。 细听着儿子的诉说,这每一件事都是没有她参与的琐事,听得心酸异常,因为他说的这么多人里有唐老太爷,有唐旭,有小梦阿姨,甚至有张丽,但是唯独没有她。 她错过了他成长岁月开始有记忆的两年,这是她对他的亏欠,现在唯有从那些琐事里,去发现他的快乐,然后陪着他一起快乐。 她把自己挪过一边,让辰辰爬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轻轻揉抱住儿子小小的身体,由衷的感到满足。 抱歉的向窗外投去了视线,那里站着的秦落,她其实早就看到了。少年眼里的担忧,以及早前的那声在昏迷里听到的犹如小兽低鸣般的“姐”,她都一清二楚。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抛开儿子,去安抚他眼中的失落,以及悲伤。 阿落,等一下,再等一下,等我得回了辰辰的爱之后,我再与你说话。 硬了心,把目光再次放在儿子身上,细细听着他的述说。 而低下了眉眼,却没有办法除去身上那灼烈目光被扫射的感觉,仿佛墙外的少年,把所有的悲伤都散发出来了,像个遗落了的孩子一般。 就在静颜忍不住想再抬头去看秦落时,有护士进来为她换点滴,然后低声嘱咐她早点休息,刚醒过来不宜太撑着精神,本想把辰辰带出去,但是在静颜的坚持下,还是无奈的同意让孩子留在这里。 但是却在临走时,走到玻璃墙那边,把窗帘给拉上了,立刻就隔断了秦落的视线,也隔断了外间与里面的互动。 静颜松了口气,心中对秦落有愧疚,但她实在是太累,没有精神再去应付他的那些无助。一切等明天过来再说吧。却没想到,明天过来,她再没看到那个少年。 怀里辰辰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看他,不由笑了。他已经上眼皮搭下眼皮,猛打瞌睡,终于撑不过睡意的袭来,进入了梦想,睡梦中的他时不时嘴角微弯,是做到了开心的梦吧。 她也抵不住疲惫的侵袭,亲了亲辰辰的脸,然后搂着软软的小身子,也沉入了梦乡。 窗帘的边上透了小小的缝隙,唐旭从缝隙中看着里面温馨的画面,母亲慈爱的看着沉睡的儿子,轻柔地吻了吻他的脸颊,一脸幸福,然后笑着闭眼睡觉,他的心里也感到一丝甜。 幸福,原来如此简单,一个拥抱,一个轻吻,都是幸福。 而他,就这么站在这里,看着这对母子相拥,也是幸福。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走廊里安静异常,方父和方母他已经安排了人送去休息。 耳边传来皮鞋敲击地面远去的声音,唐旭转头去看。 年轻的背影,挺得笔直,十一月的天已经寒凉,却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显得消瘦,而且孤寂,这个对静颜来说是男孩的年轻人,他无声无息,总会被人遗忘。 可是他又是这么真实的存在着,不容人忽视。 并且,他在静颜的心里占了很深的一个地位。 不由皱起了眉,这个秦落,对静颜的感情,似乎有些偏离了! 第165章 与虎谋皮 第165章 与虎谋皮 走出医院,秦落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星星和月亮,暗沉暗沉,压抑的犹如他的心。 漫无目的的乱走,根本就不辨方向,脑子里不停的浮现出刚才静颜依恋地看着怀里那个男孩的场景。曾经,那样的目光,也停驻在他身上过,可是现在,他却再也得不到。 本以为,只要自己坚守着,她就总有一天还会回头看看他,她依然还是那个对他无微不至呵护的姐。可是现在,他再也不妄想了。 她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想要呵护的宝贝,怎么还会想到他呢? 最后她那看自己歉意的目光,不正是在向他道歉,祈求他原谅吗?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从十岁那年开始,他的生命就被这个女人强行介入,然后他的生活乃至呼吸,都是为了她而存在。他已经,习惯了,被她轻声念叨,习惯了,她朝他细语那些不快,习惯了,她给他安排任务。 可是如今,却要生生把这些习惯,全都抹去。 姐,你何其残忍啊! 忽然心中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他该去哪?锦县吗?那个地方本就是因为她的故乡,他才会觉得亲切,如今她已经不要他了,那里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何处是归依呢? 远方,黑暗里,是什么灯在闪烁,他闭上了眼睛,嘴角的一抹微笑,像极了绚烂的初开的桃花。 血色猩红,打散在夜空下。 凌逸凡与丁皓鹏坐在车里,两人都戴了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也遮住了眼内危险的光,气息萧杀。 开车的是丁皓鹏的手下东子,车子开得很稳,目的地正是叶进楠的别墅。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那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他们一下车,就有人押着李峰过来,凌逸凡飘了一眼,冷笑了下,就抬步往别墅里走。 细看那李峰,脸色惨白,一直在慑缩发抖,看到凌逸凡时,更是满眼都是惧怕,一点都没了最初那种鼻孔朝天的傲慢样了。而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掌上的血窟窿特别狰狞,原来的血迹已经干了,但是却没有洗,整个手仍是鲜红。 子弹卡在里面两天多,一直没有处理,这只手,看来是废了! 丁皓鹏盯了一眼李峰,阴冷的笑勾起,墨镜背后的眼睛射出精芒,有着杀意。 李峰与萧影儿如何连上头的,已经问出来了。李峰似乎也不想隐瞒,他与那个女人没有交情,无意去袒护她。 说来也是凑巧,因为他心中有着怨恨,所以一直想伺机报复,但是楠哥也说了,凌逸凡还有用,所以他的目标还是放在了女人身上。既然阿忠是因为方静颜而被人废掉,那么也该这个女人来偿还这笔债。 他也不会就此放过凌逸凡,晚点会有大买卖,楠哥大赚一笔后,就会离开川市,那时,就是杀凌逸凡的时机了。当然这些想法,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伺机而动,监察,是他最擅长的一个技能。在监视过程中,他发现有私家侦探也在查那女人,直觉有机可乘,就把那私家侦探给揪了起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枪口下,是不会撒谎的,也谈不上保密。所以让他知道了萧影儿这个女人的存在,只要稍微一查,就知这女人的动机不好。既然嫉妒是女人最擅长的一种情绪,那么他正好利用一番。 找上门时,这个女人本来还非常镇定,但在提到唐旭和方静颜时,情绪就开始不稳。只一番鼓动,立刻他们不谋而合了。 手下把这事报给凌逸凡听后,他只是冷笑了笑,眼中闪过阴狠的光。 李峰他不会放过,而那个萧影儿,就算有唐旭的庇护,他也不会放过! 别墅里出来人,看到是凌逸凡和丁皓鹏,立刻恭敬地请他们进去,但却告诉他们,叶先生有事出去,还没有回来。 凌逸凡皱了眉头,来之前,为了出其不意,他的确没叫人打电话给叶进楠。 只是这么晚,他会去哪? 拿了手机拨出号码,响了很久,叶进楠的声音才透过来:“逸凡,找楠叔什么事?” 这声音?不像平时的他那般嘹亮,竟透着丝疲惫。 凌逸凡没有多想,只是用没有温度的声音道:“楠叔,我们在你的别墅。” 对面沉默了几秒,叶进楠才道:“我知道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挂了电话后,凌逸凡和丁皓鹏坐了下来,视线环视了别墅一圈,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这别墅里的佣人,似乎不是他原来安排的那些,换成了男人,且各个气息都有着同属黑暗的味道。 很显然,叶进楠安排了自己的人进来。他倒是不知道,在川市,叶进楠还有人手,或者说,这些人是他从c国喊回来的? 他在c国的势力,凌逸凡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也因为这一年来的失势,所以才回国把毒品带回国内市场。 不过坐了一刻钟,就见叶进楠匆匆从门外进来,人进屋,还没坐下就急问:“逸凡,静颜那丫头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神情里全是焦急,眼中也全是担忧,就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在关心着人。 凌逸凡摇摇头,表示无碍了。 叶进楠不无惋惜地说:“我本来想去医院看那丫头的,刚到医院门口就接到你电话,怕你们等急了,这才急忙赶回来的。” 凌逸凡笑了起来,语声平淡:“楠叔,静静若知道你这么关心她,定是非常感动。我来之前,她就醒来了。”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叶进楠欣慰的点头,大有挂念宽慰之态。 但这回,凌逸凡却只是含笑不语,没再接他的腔,他想看看他这出戏还要怎么演下去。 叶进楠见状,有些尴尬,老脸挂不下了,看了眼那头惨白着脸的李峰,进来就看到他那只受伤的手了,这李峰是神枪手,枪法百发百中,可是现在手废了,那神枪手的名号也就废了。 回国不久,他手边两员大将,就全被凌逸凡折损了去,心中不无怒意的。 于是想了下,也不拐弯抹角了,直奔主题:“逸凡,既然那丫头醒了,那么老李是不是?” “楠叔!”凌逸凡沉声打断他,然后讥诮地说:“不是每一次,我都愿意退步的。今天李峰他绑架了我的女人,打她,凌辱她,如果我还就这么算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混?楠叔,你教教我!” 叶进楠无声沉默。 凌逸凡又道:“楠叔你回国,我双手欢迎,而且既然你想要发展毒品事业,首先我得必须树立威信吧,如果传出去我凌逸凡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屡次三番都被人抓了然后还凌辱,我是不是该出去一头撞死呢?” 声音寒栗,不再想忍住冒到心口的脾气。 他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静颜,突然之间这条鲜活的生命就从他指尖溜走,他不敢想象,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哪怕事后他报复,他杀了李峰,甚至反了叶进楠,可是却再也还不回他的方静颜了。 叶进楠心里也在翻腾,暗恨老李不省心,如果要为阿忠报仇就做的干净一点,直接杀人了事,做那什么绑架还凌辱的事,又被凌逸凡抓个正着,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可心中虽这么嘀咕,但是这个李峰,他却还是必须拉下脸救。不去讲那许多年的兄弟情,光自己的事,李峰大多知情,他的买卖都是他在接头出面的。所以还真少不了他! 思虑再三,心中有了决断后,叶进楠反而胸有成竹。 “逸凡,咱先不说这事。这么多年,你的心结,楠叔一直都知道。我也一直在找救你父亲出来的办法,老凌的事我一直有暗中打点,光当年那个审判长,已经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这次回来,我找他喝过茶,他说案子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上面也淡忘了,只要打点好周边的关系,可能就能够短期内把人弄出来。” 说到这,他停下来看着凌逸凡,虽然他脸上神色没动,但是那眼中的激动却没有逃过他的眼。心里忍不住笑了,这是他手中的王牌,也是凌逸凡这小子的另一个命脉。 既然方静颜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么换一条路走走又如何? 只要王牌在他手,他就不信这小子不对他屈服!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凌逸凡的态度,包括丁皓鹏,他与他走得最近,老大心里的那点事,他都知道。 叶进楠可谓是出了一张好牌,本来老大过来大有兴师问罪,并且杀鸡儆猴之意,李峰今晚势必是要被老大给了结了的,而且还是当着叶进楠的面。 可是老狐狸抛出了这个诱饵,他知道,哥心里定是在纠结了。 一头,是想保护的女人,一头,却是他的老爸,他该如何选择? 其实,到了此时,丁皓鹏也知道凌逸凡会怎么选了,否则他不会一直沉默不语。 纠结的最后,必然还是随了老狐狸的要求,暂时放下恩怨!心中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出这不舒服由何而来。 无论从大局上来讲,还是感情上来说,此时,这样的决断都是明智之举!毕竟,方静颜醒过来了,而老大的父亲还在里面生死未知。 可是,他就是觉得很不爽!看叶进楠那阴森的笑脸不爽,为心里的烦躁而不爽。 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满脸满身的伤,以及沉睡不醒时,哥眼里浮现的绝望。 凌逸凡此时心里,的确如丁皓鹏所猜想的那般,在纠结。 叶进楠的意思他懂,拿他家老头子换李峰一条命,这还是其次,最主要换的是他首肯亲手贩卖毒品。他们回国这么久,叶进楠几次提出毒品生意,他都压着没动,只同意了那些软性毒品的贩卖。 他觉得利润已经很可观,但不至于上瘾,就算上瘾也容易戒,且符合上流社会的需求。 事实,为了自家老头子的事,他不是没有奔波的,但是就是很难打开那条路。 那些人吃得下,却不肯吐出来。他塞过去的钱,都是石沉大海! 这么多年了,他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无疑,叶进楠抛出的这个诱饵,对他诱惑不小。就像明知是毒,他却不得不去喝。 但是,静颜怎么办?她所受的那些罪,难道就真这么算了?他本来是想当着叶进楠的面,手刃了李峰,可是现在他却在迟疑。 叶进楠见他愁眉不展,也不焦急,端起茶杯,轻吹一口浮在水面的茶叶,却是不饮。 一个低头沉思,一个微笑地似只老狐狸静等答复,没人催促,也没人说话。 良久之后,凌逸凡手指轻敲桌面,抬起头来,心里有了答案。 性格决定命运,凌逸凡的性格就是如此,心中深爱,但也会权衡轻重利弊,此时仇虽然要报,但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主宰的王者,那时谁都无法挡住他的步伐。 无论是叶进楠,还是唐旭。 第166章 绝非善类 第166章 绝非善类 “楠叔,若是我家老头子能够出来,那么逸凡在这里先跟你道谢了。” 不用说太多,光一句话,就足以表明他的妥协。 天人交战下,凌逸凡最终还是选择了对自己的有益的事。因为他不仅是个商人,还管着黑道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利弊权衡,他只会,也只能选择能够得到最大利益的事。 当他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不能单逞匹夫之勇,斗气斗狠,或许逞一时痛快,发泄了怒火,可是伤害已经造成,无论是对什么都是于事无补。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是否是真的一怒为红颜,直接就不顾大局,还是忍心隐性图谋更大的利益。 而他家老头子,是他走上这条路的因,当这个因在心里生了根后,他拒绝不了这个诱惑。每一次到困境的时候,他都告诉自己,他还有老头子要救,绝不能倒下。所以,这次叶进楠可以说是掐中了他的命脉。 老头子与静颜之间要做个选择,可能他会迟疑,但在静颜已经脱离危险后,只为了逞一口气,而把老头子至于死地,他做不到。 叶进楠含笑看着他,端起了桌上的茶,以茶代酒,相互碰杯,算达成协议。 他果然没有看错,凌逸凡这个人或许重感情,但关键时候则不会儿女情长,大事上能把持的住,不会让女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他需要这样的人才,来为他开辟毒品市场。 这就叫魄力! 凌逸凡歪头看了眼李峰,忽然笑着道:“楠叔,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李峰的命就暂时寄放在你那边,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他扇了我女人两巴掌,我扇回来不为过吧。” “我没有打她巴掌啊!”李峰刚想狡辩,却被丁皓鹏的手下重重一拳打在肚子上,痛呼出声。 叶进楠心里思量,这时候并不是老李说没打就没打了,凌逸凡摆明了要为那女人出口气,既然已经答应他会留老李一条命,就不会下太狠的手。今天若不让他出了这口气,恐怕他心里堵着不痛快。 于是沉吟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当是给老李做事太冲动一个教训吧! 见到此情况,丁皓鹏也笑了,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就有人一脚把李峰给踢到了客厅中央。虽然不满意今天这样的结果,但是也知哥心里的为难,等有一天扳倒了这只老狐狸,那么李峰的命可就是砧板上的了。 他等着这一天到来。 凌逸凡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捏了捏手骨,眸中扫过寒栗,并不拖泥带水,上前揪起李峰的前襟,“啪啪”左右扇了两掌,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李峰人本就高大,沉重的身体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一口血吐出来,连带着还有两颗牙,可见那两巴掌有多重,那张脸上,不用说瞬间变成血红,指印从红变成乌青。 凌逸凡轻轻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才对叶进楠说:“楠叔,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然后举步先行,丁皓鹏冷笑了下,跟在身后迈出了大门。 李峰抬起头,擦去嘴边的血,恶毒愤恨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恨不得戳穿凌逸凡。他的脸已经麻木的没有直觉了,疼或许他还能忍受,最不能忍的则是被凌逸凡当众侮辱。 这手伤和两巴掌之仇,总有一天他要报! 叶进楠看了他一眼,即知他心里所想,不由怒道:“老李,不要再轻举妄动,没有十足把握,不要再动他身边任何一个人。我能保你这一次,保不了你下一次,凌逸凡比他父亲更难控制,但也更适合这个舞台,马上有大买卖要过来了,得靠他发财,明白吗?” “是,楠哥。”李峰不甘心的垂下了眼,但心里的火却直往上冒。 回程的路上,丁皓鹏看了看假寐闭着眼的凌逸凡,知道他没有睡,紧皱的眉头证明他整个人都很烦躁,忍不住问:“哥,为什么最后还打那畜生两巴掌?”直觉哥绝不是只为了出口气,这么大的气都咽下了,还在于那两巴掌吗? 凌逸凡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皓鹏,你果然懂我呢。那两巴掌的代价就是,老狐狸和李峰之间有罅隙,总有一天,李峰会成为老狐狸的一只败棋!他不会甘心就这么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折辱了他,而以老狐狸的性情,绝对不允许他再动我一分。呵,好戏在后头呢。” 丁皓鹏笑了,果然哥绝不是善类,他就纳闷呢,方静颜那女人在哥心里那么重要,怎么可能就此对李峰罢手,这么一分析,那个李峰势必会对老狐狸阳奉阴违,而下一次他若做出些什么来,那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医院,普通病房。 静颜在观察两天后,院长宣布她彻底脱离了危险期,身体各方面机能也在逐步恢复正常,脑部扫描过后,已经不再有淤血存在。只要她接起来的肋骨慢慢长好,就可以康复了,所以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vip病房。 这个vip病房,几乎跟宾馆差不多了,分了两间,里面是病人卧室,外面则是会客间。沙发、电视、空调、冰箱,样样俱全。 静颜睡的那个卧室,面积比较大,在她的病床旁边,还加了一个床位,专门给陪护人员休息用的。现在她其实已经可以稍微自己动下了,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有人陪夜,她这个房间有专门的护理人员。 可是方妈妈坚持,连着好几天都陪她。女儿受伤,最伤心的莫过于母亲,但是一连接着几天陪夜,明显疲倦已经浮在方母的脸上。 所以静颜几番劝说,终于把方母给劝着回了酒店休息,改为白天过来探望。 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除去晚上方妈妈陪夜外,白天唐旭和凌逸凡会过来,但是他们总会错开了时间,就像排好了表似得。 这样的默契,无疑是两个男人商量好的,她只当作不知。既然他们能够暂时休兵,她比谁都更不想打破这个平衡,总比一碰到一起就扭打或者用眼神杀死对方的强。 可是让她忧心的是,秦落不见了。那天晚上陪着辰辰一起睡后,到了第二天,她问起秦落时,方母表示不知。打他电话,也是关机了。 她心里有些明白,可能秦落是生气了。但以她现在的情况,也无法去找他,想他也二十岁了,是个大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发生了这次的意外,其实她是有些心力交瘁的。现实总会在你不防备的时候,给你沉重的一击。而昏迷的时候,听着他们的伤心,他们的难过,他们的低诉,再到醒来那刻,看他们激动的神情,她就觉得,生命原来是如此的可贵。 她还有他们这么多人爱着,怎么舍得就对命运妥协呢? 看看时间,儿子快要放学了,四岁的他,被他父亲安排去上亲子班的课程。现在他每天放学了就会到这里来,跟她说说话,这是让她最欣慰的一件事。 只是与辰辰之间,她总觉得还有着一层隔阂,毕竟时间的长河拉成的距离,岂能是短短几天就能拉近,甚至消失的。 还记得那日她抱着辰辰睡觉,半夜里辰辰忽然就醒过来,吵着要小梦阿姨,她怎么哄也哄不好。还是就坐在门外的唐旭听到了,进来抱起儿子轻拍,才没有哭闹。 那时她只能躺在床上,动不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对父子,心里却划过忧伤。 这是静颜第三次从辰辰的嘴里,听到小梦阿姨这个名字。 辰辰虽然没有再哭闹,可是却不愿再呆在病房里,一直吵着要回家。最终唐旭只好无奈地对她说,辰辰可能是饿了,先送他回去,方母晚点就会过来陪夜。 人走后,病房里非常安静,不知是人在受伤的时候,特别脆弱还是怎么的,静颜觉得很孤单,也很寂寞。 门口有声音,以为是方母过来了,忙擦去眼角的晶莹。 却见走进来的是凌逸凡。 这个人越来越喜欢黑色了,黑色的丝绸衬衫,黑色的休闲裤,以及他浓黑的头发,漆黑的眼。这样的他,很酷,也很危险。 对上了视线,两人都没有说话。凌逸凡走到她的身边,坐在了床沿上,一股刚沐浴过的沐浴露清新味袭来。眼神灼灼盯在她脸上,伸出了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她知道,那里应该只有浅浅的痕迹了。 忽然,他俯下身来,脸靠近她,呼吸对着呼吸。漆黑的深眸里,有着一道暗光,抓不住,却让人心慌。 她有片刻僵窒,以为他要吻她,心里挣扎着是拒绝还是接受,下一秒,他的唇却划过她的脸颊,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脖子上,她一动也不敢动,却听低低的轻楠声在耳边震动:“差一点,对不起!” 浑身一震,鼻子变得酸涩,有股悲意从心间泛开。 他就在她耳侧说话,尽管语声很轻,可是她还是听得清楚。 他说:差一点我就失去了你,静静,对不起! 那么多当时你觉得快要要了你的命的事情,那么多你觉得快要撑不过去的境地,都会慢慢的好起来。就算再慢,只要你愿意等,它也愿意成为过去。而那些你暂时不能战胜的,不能克服的,不能容忍的,不能宽容的,就告诉自己,凡是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让你更强。 第167章 小梦 第167章 小梦 静颜或许不知道凌逸凡说对不起背后的原因,但却为这样的他,感到心酸。那深沉的哀痛,从他整个人的骨子里散发出来,他是真实而又切实的爱着自己。 或许本来还有那么一些对他的怨怼,觉得她有现在的状况,都是因为他,可是到了此刻,那些怨怼已经全然消失无踪。 昏迷的时候耳边他的痛哭声,记忆犹新。 痛苦,患得患失,是他现在的写照,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本身那个局,可能最初的因是他,但却是她的自以为是,而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也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或者她的目的达到后,真的把叶进楠抓起来,瓦解了毒品市场,然后她离开,那么凌逸凡怎么办?而且,叶进楠与凌逸凡是牵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叶进楠倒霉了,凌逸凡就能脱身吗? 这个问题她以前一直不敢去想,每每想到就会清空思绪,不愿去面对。可是此刻,看着他这么的害怕失去,她的心也随之疼痛起来。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不动,那湿润的水滑落在她的皮肤上,分明是他的泪。 她见过他阳光的,耍帅的,阴狠的,愤怒的许多面,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当一个男人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显现给你看时,你就该清楚那个男人有多么的爱你。 直到方妈妈推门而入,凌逸凡才狼狈地擦去眼泪,匆匆告别离去。 静颜盯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若有所思,心头悲苦,转回视线就对上方妈妈不赞同的眼。 “闺女啊,告诉妈,你到底怎么想呢?阿旭和逸凡两个人,你总得选一个,这样徘徊在两个男人中间,对他们对你自己都是不好的。”方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这次过来,最初因为女儿的昏迷,她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可是等情况变好后,就发现自己女儿身边,围绕了那么多人,而唐旭与凌逸凡又是旗鼓相当。 在她老人家的理念里,自然是唐旭好些,毕竟他和静颜有了孩子,可是感情的事说不准,他们也一向开明,不想多过干扰女儿的决定。 但看到现在这样的暧昧不清,她又忍不住要提醒女儿早做决定。 静颜又何尝不知自己母亲心里的想法,只是她和唐旭以及凌逸凡,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样,同样都是爱不得,又无法脱离。并不是她想要徘徊,是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砰”的一声,大大的撞门声音,打断了静颜的回忆,看到门后的小身影,不由笑了。这小子越来越暴力,每次来开门都是用撞的,因为他够不着门把! “妈妈!”欢快的童音,天真的笑脸,立刻把整个病房染满了暖意。 辰辰跑进来,就把肩膀上背的小书包甩到了地上,然后上前拿起静颜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儿童酸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小子对奶似乎有一种偏执,本来他到哪都要带上自己的小奶瓶,然后等饿了渴了的时候就泡上一壶,后来是被唐旭严令扼制了,他才慢慢开始戒掉这个习惯。 因为一旦喝了一壶奶后,他就开始不肯吃饭。以他现在的小身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靠牛奶完全供应不过他需要的能量了。习惯虽戒了,但还是会忍不住看到牛奶嘴馋,于是就改喝酸奶,规定不在正餐的时候喝。 静颜现在已经能坐起来,她拉过儿子到身边,给他的小肩膀捏捏。那个书包都快比他人都大了,这么个小不点的人,去那什么亲子班能学到什么呀。 她不太认同唐旭的这种教育方式,小孩子的童年本身就极其短暂,还要被不断的学习充斥了时间,那剩下玩乐的时间还有多少?这么小的男孩子就该到处蹦蹦跳跳,跑跑闹闹,而不是被规矩在课堂上,学着不是他这年龄能够懂的知识。 曾试图与唐旭沟通过,但他却觉得孩子在这样的年龄时,犹如一块海绵,很容易吸收事物。吸收的越多,学的也就越快,越能掌握好各项机能。科学家都指明,不要低估孩童幼年的智商,开发的好,或许会比任何一个阶段都有效。 各自都占了理,静颜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与他争辩。孩子的教育,需要的是一个过程,不能急于一时。 小小的身板,有些壮实,证明儿子身体非常棒。 心里不由慨叹:有很多时候,人们心中的天平总是偏向得到多一点,希望得到要比失去多得多才得以安心,但是上天不一样,一颗公平的心,一把标准的秤,衡量着得到与失去,最后在均匀地分配给你,当然也就是这样,生活才得以过去…… 现在她有父母陪在身边,有唐旭和凌逸凡轮流守候,有辰辰,除去秦落的原因,她都觉得很满足,原来自己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可是正当静颜觉得欣慰,觉得开心的时候,却总有那么些不如意的事会发生。 就比如,辰辰嘴里的常提的那个小梦阿姨,终于出现了。 她一直以为,小梦可能是唐宅的一个佣人,或者就是唐老太爷请的又一个育婴师。可是当听完小梦的自我介绍时,才知她原来是唐老太爷的私人看护。 原来两年前那一役,可能压力太大,可能本身身体一直不好,强硬的唐老太爷还是倒了下来,差一点就中风了。人到迟暮之年,总会有许多的意外,只是这个意外,静颜成了简介的凶手。 难怪唐旭当初会在过了两年后,才来到锦县。 静颜想,其实,唐旭的心里,对她也有着怨恨的吧。 小梦来到唐家后,一手包办了老太爷的饮食起居,合理安排每一分餐点,以及安排老太爷锻炼的时间。那时,正逢辰辰找不到妈妈咪,每天都哭的肝肠寸断的,奇迹般的,小梦一抱辰辰,他就止了哭声。 后来,自然而然,小梦就成了辰辰的陪玩。 她亲切,细心,且贴心,唐宅的人,无论是老太爷还是底下的佣人,都很喜欢她。 唐旭自然也很满意这个看护,既能帮他照顾爷爷,又能带他儿子,立刻就给小梦加了工资,签了长期合约,在唐宅给她留了房间,不用两地奔跑。 这日,是小梦接了辰辰下课的,然后她就带着辰辰一起来了医院。 也就有了与静颜的第一次会面。 静颜观察到,小梦很年轻,大概和小小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很清秀,很漂亮。浅妆淡描,恰到好处,不会给人艳丽的感觉,也不会让人觉得青涩,很会打扮。 但是与小小又不同,小小是那种骨子里给人很单纯的感觉,但是这个小梦却没有。 她有靓丽的容颜,细腻的心,以及百般的巧思。 并且,她对难缠的辰辰很有一套,总能找到一些笑话,或者出些谜语,脑筋急转弯,或者买些小玩具逗得他哈哈大笑。 静颜脸上含着笑,心里却是不平静的。如果这种和睦是在人后,她看不到时,也就不会去与自己作比较,可是就在她眼前,她就忍不住拿辰辰对她和对自己的态度来比,比之后,心里就是阵阵烦躁。 尽管告诉自己,这样的情况在预料之中,毕竟小梦与辰辰的相处时间多了两年,而她才在最近能与辰辰靠近。可是那种纠结的心情,她承认这是嫉妒,她嫉妒这个叫小梦的女人。 唐旭浑然不知这种情况,仍旧坐在沙发上,手指轻敲着笔记本键盘,忙于工作。 也许是小梦与辰辰的互动,也许是她注意到小梦看唐旭的目光里含着某种情绪,也许纯粹是她的心结在作祟,总之,静颜觉得,她不喜欢这个小梦。 虽然她性格温婉,但是却依旧逃脱不了人性自私的那一面。辰辰是她身上的一块肉,是她放在心尖的宝贝,而如今这个宝贝却被人有可能夺走,她自然竖起了浑身的刺。 这样的情绪在接二连三看到小梦出现在这里时,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唐旭工作告一段落,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吃苹果。心里烦闷,脸色不好,没有理会他。 正在与辰辰说话的小梦耳朵尖听到了,连忙走过来拿过苹果道:“阿旭,我来削吧。”辰辰叫嚷起来:“小梦阿姨,我也要吃苹果。” 小梦含笑道:“先给你削好不好?”当然得到了辰辰的双手赞成。 唐旭假装冷色:“辰辰,得先给你妈妈吃,妈妈在生病,知道吗?” 辰辰看了看床上的静颜,点点头:“好吧,小梦阿姨,你先给妈妈削。” 阿旭?静颜不禁冷笑,这个称呼就连她以前,也是唐旭百般要求了才唤的,现在却是自然的出自小梦的口。这代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吗? 这样的情形,他们站在她床前,就像一家三口,脸上的那些笑,分外的刺眼。 她绝不承认现在的自己,是在吃醋。 唐旭拉了椅子坐到她身旁,柔声问:“伤口还痛吗?要不要喝水?” 静颜扭开了头,看向窗外。 只闻耳边有轻叹,一手轻碰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看着他,以从来没有的温柔声音道:“乖,别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跟我说,嗯?” 静颜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听他这么温柔的讲话,心里的烦躁就随风而去,轻皱着的眉不由放松下来,嘴角也牵起了笑,刚想回答,忽闻旁边“哎呀”一声,转头去看。小梦捂着手指,苹果滚到了地上,有血滴出来。 “小梦阿姨流血了!”辰辰惊叫起来。 唐旭松开静颜的手,转身上前查看,见小梦的手上有一条细小的伤口,血正从创处渗出,原来是削苹果时小刀割伤了手指。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叫护士过来帮你处理下,要消毒。”说完,他就推门走了出去。 可能是很平常的话,听在静颜耳里却特别刺耳,甚至觉得他话里的责怪有着一种亲昵,语音比刚才和她说话时还要温柔。 原来唐旭的温柔不仅仅是对她,对别人也如此。 屋子里只剩下小梦和辰辰时,她发现小梦对上了她的目光,嘴角上翘,牵出一朵如花的笑容,眼中有着得意。原来她是故意的! 这个女人,并非是她对她存有偏见,而是她真的城府很深。 冷了眼眸,淡然而笑,似乎并不为小梦的言行而影响。 尽管心里存了气,但此刻静颜却知道不是动怒的时候,她不需要争端,但也不会退缩。 有人尖刻的嘲讽你,你马上尖酸的回敬他。有人毫无理由的看不起你,你马上轻蔑的鄙视他。有人在你面前大肆炫耀,你马上加倍证明你更厉害。有人对你冷漠,你马上对他冷淡疏远。看,你讨厌的那些人,轻易就把你变成你自己最讨厌的那种样子。这才是“敌人”对你最大的伤害。 故她选择保持沉默,这样敌人得不到要的效果,受刺激地反而是她。 护士来的很快,同时带来了纱布,那细小的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 唐旭也就不再去理会,重新拿过一个苹果,自己开始削起来。一双大手,原来也这么灵巧,苹果皮一圈一圈落地,中间没有断裂。削好了后,他就着自己的手掌,在掌心把苹果削成一片片,然后放到盘子里,插上牙签,放到了静颜的手里。 见她怔怔地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插了一块果肉送到她的嘴边,发现她微红了脸,张嘴咬过了那块苹果。 这种不经意的脸红,轻笑,可能才是暧昧的升华。 比某人矫揉造作的故意桥段,来得高明许多。 小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第168章 争吵的轮回 第168章 争吵的轮回 小梦有些呆不下去了,正好辰辰轻摇她的手:“小梦阿姨,我们去楼下的小花园玩吧。”她忍了又忍,才让脸上再次堆起了笑脸,“好,阿姨带你去玩。” 朝背对着自己的唐旭,柔声道:“阿旭,我们先下去,一会你走的时候来找我们。” 唐旭回头点点头,眉宇微皱,但也没想太多。 转眼见静颜一脸的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小梦似乎很疼辰辰。”说出口,她就觉后悔,那话里的酸味,是人都听得出来了。 果见唐旭笑了,“你别介意她,她只是爷爷的私人看护而已。有几次爷爷血压升高,差点中风,都是她在旁及时救护,才免于危险。而我也没太多时间陪儿子,有她照看辰辰,很放心,毕竟她够专业。” 以唐旭的观念来讲,这样解释清楚,就能消除静颜心里的疑虑。只是不知,女人心,海底针,他越解释,越让她觉得唐旭在对小梦肯定。 所以听到最后,静颜的脸色已经变黑,怒意泛滥而开,语气很差地说:“我有说对她介意了吗?” 唐旭一愣,他不是反应慢之人,很快就感受到了她的怒意,疑惑地问:“你在气什么呢?”他不太明白,为何静颜会对小梦这般耿耿于怀。 就如点燃了那根线一般,静颜倾刻间就恼羞成怒:“我什么都不气,小梦很好,她得到了辰辰的喜欢,得到了唐老太爷的看重,是否也得到了你的亲睐和喜欢呢?阿旭,连这样的称呼,你都默认她叫,你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有了另一层意思?” 没有尖酸的话,语气却带了刻薄的讽刺。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没有风度,心中一股火烧的她几乎要爆裂。 唐旭闻言,黑眸里有了冷意,心里也变凉。 他与小梦?亏她想出来的,居然硬把小梦按在他身上,他不过就是因为小梦是爷爷的护理而客气一些,几曾有过别的心思? 要说心思,他的心思在谁身上,她到现在还不明白? 倒是她自己,与那凌逸凡约定了轮流照看,可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想,她与凌逸凡会发生些什么事?她晕倒前选择的时候,不是选了凌逸凡吗? 这些事,其实都是他心中的刺,时不时就会扎那么一下。现在又被翻出来,也不由心里升起了一股怒火。但是念及她的身体,尽量还是控制了脾气,不想与她多争辩,深呼吸了几下,才柔声道:“静颜,别无理取闹好吗?” 哪知,这句话出口,静颜彻底炸毛。“我无理取闹?哈,你的小梦定是乖巧又懂事,难怪能得到你们姓唐的一家人喜欢,从老到小!那么你现在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她不是在楼下等你吗?去找她啊,带着辰辰,你们去做一家三口!现在,你,唐旭,滚出我的视线!” 最后一句话是用吼出来的! “你!”唐旭也被彻底激怒,“你简直不可理喻!方静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你就把那什么小梦的浑水往我身上推就好了,不过是为了成全你自己与凌逸凡双宿双飞!我告诉你,你休想!” 一盘削成小片的苹果,连盘子全扔到了他身上,滚落脚边,静颜瞪大了眼睛,怒吼:“滚,你给我滚出去!” 女人在争吵的时候,最恨的就是男人说自己“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自己所爱的人。因为她们的吵闹必然有着某种原因,男人却不理解,却用那两个成语来概括她们的愤怒。 唐旭怒极反笑,“好,我走!如果你的眼里已经只有凌逸凡了,那就别再假惺惺地一副想要挽回的样子,对我对辰辰,都是一样。”说完甩头就走,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地甩上。 没有看到门后静颜,被他的话气得嘴唇发抖,却任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假惺惺?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这许多刻薄的词就像刀子一样,扔在了她的心口。 他居然连她对辰辰的爱也怀疑了,怀疑她这么多天都是在演戏是吗?她需要假惺惺的挽留自己的儿子吗?还有对他,心底是这般的痛,难道也都是在演戏? 人都不在了,她演哪门子戏啊。 唐旭,你这个混蛋。 实在气不过,她掀开被子,就想下地追上去和他理论,可是忘了自己的肋骨断了再接上的,不过才一个多礼拜,根本不宜剧烈运动。 脚刚踏到地面,剧痛就从腰侧传来,下意识的用手去按那伤口处,却摸到一把湿湿的,情绪的激动,以及运动幅度过大,导致那处伤口又裂开了。 撑在床上的手一软,人重重地摔回原位。其实这时候她只要按铃,就可以把护士叫来重新包扎护理一下,可是她不想动,一点也不想动了。 疼痛有时候反而能让人清醒,刚才是被怒火迷了神志,怎么就真的跟唐旭杠上了? 是这几天的平和,麻痹了她的心,忘了自己的初衷。 本身就要远离他们的,把危险带离的,现在把唐旭气走,不正是一个机会么? 或许就让他这么误会,最好从此搁下她不管,那么她才能更好的扮演自己的角色。 心里直泛苦,一直到满口都是苦涩,她和唐旭,就算真的还有感情在,却是进入了死循环了,这样的争吵,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他们之间,哪怕还有辰辰,也消除不了那些对彼此的猜忌和怀疑。 躺在床上,闭了眼,任疼痛继续蔓延,可能骨头又移位了吧,否则怎么会这么痛呢?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多晚点让医生再接一次了,好累,先睡一会吧,失去知觉那刻,感觉似乎不是骨头的痛,还有哪处也在疼? 凌逸凡推门走进病房,忍不住嘴角微弯,床上的人正静静躺在那沉睡着。 他在医院楼下安排了手下日夜职守着,刚才手下打来电话说唐旭带着儿子和一个女人,满脸怒气的走了。本来还在和丁皓鹏商谈公事,这一听,立刻就动了过来看看的心思。 皓鹏在路上的时候,就调侃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脚了。 的确,他人在公司上着班,心却飞到了医院里。 是和唐旭起了争执吗?把人气走了,自己却在这睡觉。有时候这女人的确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以前不就有过几次吗?回头却还得跑过来哄着。 有些好笑地去缕她脸上的几根头发,发觉指腹下的脸颊有些烫,细看她的脸色,一片雪白,一点红润也没有,怎么回事? 这两天已经养得脸色比较红润了,现在这样明显不对劲,一摸额头,果然滚烫的,她在发烧。好好的怎么会又忽然发起热来?不会是伤口发炎吧! 忙去查看她的伤处,掀开被子后,不由倒吸一口气,她腰侧浅蓝的病服上明显一大摊血渍,甚至有些都沾到了被子里层。 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这分明是伤口裂开了! 怒火冲天而起,唐旭就是这么看护的?人走了连个护士都不叫陪着? 扯了嗓子就大吼:“人呢?都死哪去了?” 本来坐在走廊里的丁皓鹏,突然听到凌逸凡大声嘶吼,连忙起身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血迹,心知出事了! “皓鹏,快去叫医生!叫那个院长过来!” 丁皓鹏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很快他带了一群医生过来,可是每个人脸上都带了惊恐。他们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头过来救人的。 凌逸凡看了一眼人群,却没有那院长在内,怒目扫向丁皓鹏,见他暗了神色道:“院长今天休假,我把所有的外科医生都叫过来了。” 凌逸凡却是一脚踢翻了椅子,怒道:“休假?打电话去,就算是押也得给我把人押过来。” 然后回头就朝着那群惊恐害怕的医生吼:“给我快点先检查,她的伤口裂开了。” 不是他要坚持等那院长,而是静颜的伤情,那个院长最清楚,他不能在这当口有任何大意。丁皓鹏被他吼了也不生气,而是立刻再次转身去找院长。 剩下的那群医生,也不乏有许多专家在,但都被这样野蛮的家属给吓到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男医生,走出了列,为静颜解开衣服下的纱布,初步查看伤情。嘴上在做着简单的汇报:“伤口裂开,需要重新缝针,骨头可能有移位,必须马上拍片检查。人目前呈昏迷状态,是伤口发炎导致了高烧,看护的家属为何不及时找医生,这状态持续有段时间了。先把担架拿过来,把伤者推进检查室拍片,可能会需要再次动手术。” 医者,到了关键的时刻,哪怕再害怕,也还是会尽自己的本职,做出最清晰的评估。 凌逸凡心在下沉,直觉非常不好。 很快有护工把推床推了过来,小心的把人移到推床上,推进了检查室。 半小时后,那位老医生走了出来,沉重地说:“伤者的骨头果真移位了,需要立刻动手术,家属尽快签手术同意书吧,院长一到,就立刻进手术室。” 所有医护人员开始为手术前准备忙碌起来,唯有凌逸凡站在走廊里,僵直不动。 第169章 第二根肋骨 第169章 第二根肋骨 他的脑袋里全是被轰炸开了,前一次手术后,静颜就是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这一次,这一次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那后果。 无尽的恐惧再次侵袭而来,明明昨天他在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已经会对着他笑,能够坐起身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而走。 身后传来脚步奔跑的声音,他思维没有动,身体转过去看,只见丁皓鹏拖着院长向这边疾跑而来。院长年岁已过五十,此时已是直喘气,跑到手术门前,看到凌逸凡,边喘气边问:“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病变?昨天检查时,恢复都良好,骨头都已经愈合,怎么会” 话没说完,就被已经回过神来的凌逸凡用力一拉,推着进手术室的门,他只沉声说了一句话:“院长,拜托你了。” 这样的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谦卑,眼眸里更是带了祈求。 院长没有再说什么,立刻进了手术室。 丁皓鹏无言地看着这一切,刚听手下说人已经从家中接过来,他就等不及跑楼下去,拽了院长就往这边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样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或许就差那么一会时间,很有可能导致一条生命。 现在终于把人送到,心里却仍觉得不安。 因为里面那个女人的安危,仍然是未知数。看了看凌逸凡的神情,面无人色,瞳孔里是从未见过的惊慌和恐惧,他在害怕! 想要张口安慰他,毕竟前面那么大的伤,方静颜都挺过来了,现在骨头错位,只要重新接上,就应该没有问题的。 可是手一握紧,粘泥的很,全是汗,原来自己都在紧张! 再看那头凌逸凡,额头已经有汗珠滚落,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手术室的门。 不由心中重重叹息,爱情简直就是男人的坟墓,哥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范本,他这辈子是不要碰爱情这玩意。 女人可以是调剂品,但就是不能爱,就像他的女友沙露,可以宠可以疼,但不会爱。回头就去找沙露,现在整天跟在哥身边,他都也快疯了,整天提心吊胆的。 摸了摸口袋,兜里除了烟就是打火机,其实很想点根烟缓解下现在紧张的心情,可是这里是医院。看了看凌逸凡额头已经越来越多的汗,左右张望了一下,拦住一个护士,问她要了包纸巾,给递了过去。 可是凌逸凡太专注,根本就没有发现。丁皓鹏无奈的轻轻碰了他一下,他回过头来,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那纸巾。 丁皓鹏指了指他的头,干涩地开口:“哥,别担心,她会没事的,擦擦汗吧。” 凌逸凡一怔,这才察觉额头的汗在滚落脸上,无声接过纸巾,擦了一下。因为这一打岔,纷乱的心也平复了许多。 事后多少次想起这一刻,他就觉得好笑,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甚至被人拿枪指着头都没有胆怯过,当时居然紧张害怕到那副狼狈样。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天也变黑了,时针直指晚上7点整。 静颜被人推出来时,人又变得惨白一片,因为麻醉,还在昏睡中。 护士送人回病房,凌逸凡朝丁皓鹏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进去照看着,现在他不敢再疏忽,让静颜身边脱了人。 院长随后就从手术室出来,语重心长地对凌逸凡说:“年轻人,千万记住,不要再让伤者激动了,你们听着肋骨移位只是个小手术,可是伤者初次断裂的那根肋骨就是在左方,而人的左胸第二根肋骨断裂的话,极有可能刺穿心肺,导致心脏破碎。她这次骨头的移位,差一点就戳到第二根肋骨,当真非常危险,幸亏抢救及时,化险为夷了。” 院长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刚刚手术时的凶险,他有义务告诉伤者的家属,否则不会引起重视。造成今日手术的结果,全都是因为家属照看不及所导致的。 凌逸凡手脚冰凉,面上是在静静凝听,可是心却在剧烈跳动。院长的话让他后怕,“第二根肋骨断裂导致心脏破碎”这样的诊断,他第一次听到,却是听得胆颤心惊。 他不敢去想,若是他没来,而让静颜一个人独自在病房里昏迷,伤口流血,一直等到查办的护士进来发现,但是却也可能失去了抢救的最佳时机;若是他没来,是不是有可能就如果真是那样,后悔终生吗?可是又有什么用? 再次发生危险,或许原因不在他,但是这个责任,他觉得要担。因为是他同意了唐旭的建议分开照顾,若是他坚持己见的话,又哪来机会给唐旭再次伤害到她! 他几乎又差一点从自己的指尖失去她。 好想把你藏起来,藏在胸前的口袋,把你慢慢的融化,你就再也离不开!把你藏起来,只准和我一个人相爱! 举得起放得下的叫举重,举得起放不下的叫负重。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负重的,唐旭的也是如此,他对静颜,永远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 下午的争吵,让他出离愤怒,乱了神志,怒气冲冲离开。下楼就冷着脸把小梦和辰辰送回了唐宅,然后又一路飙车回到公司。 医院与公司两头跑,许多事务都落下了,就连于墨也一直被他安排在公司里坐镇,于枫目前有别的事在做,再说公司的事也不指望他那吊儿郎当的性子。 坐进办公椅内,就觉有些无力,怎么好好的又跟她吵架了呢?现在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了,跟吃了炮仗似得,主要还是凌逸凡这颗毒瘤一直没解除,所以心里一直刺在那,稍微有些撩拨,他就被点燃了。 他想乘着现在的时间,冷静下,把公司的一部分积压已久的文件,核实了签掉。晚点再买了晚餐去给她吃,这几天她都吃锦记的鸡汤粥,脸色红润了不少,看她吃的一点都不剩的样子,应该也合胃口。当作赔罪也好,道歉也好,他就是没有办法不见她。 于是,就打算沉下心来,给自己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工作。 可是想是这么想,拿着那文件,就是看不进去,且一直心神不宁的,眼皮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只眼皮都跳是什么? 脑中在问,可是立刻就觉无力,什么时候,他也这么迷信了,还相信这些? 终于扔了笔,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6点都过了,于是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于墨捧着一堆文件夹走进来,差点与唐旭一头碰上,看了看boss的样子,“boss,还有许多文件等着你批的,再等上半小时?” 唐旭看了那堆文件,皱了皱眉,还是坐回了桌子后,摒弃杂念,一头埋进公事里。 这次效率很高,不过20分钟,就批阅好了大部分的文件,花十分钟的时间吩咐于墨这许多案子该如何运行,然后拿了车钥匙,脚步匆忙离去。 从唐氏出来,看车子里的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快要7点了,心里不由有些暗暗着急,这么晚没给她送吃的去,可能要饿了。之前就打了电话过来预定,所以车子停到锦记门口,立刻就有工作人员把粥给送了过来。 他一共点了两份,一份给她,一份给自己。现在每次他看护的时候,与她的饮食都是一致的,她吃什么,他也吃什么,哪怕是难吃的医院营养餐,他也皱了眉吃掉。 或许心里有那么一层同甘共苦的想法,虽然同甘共苦用在这里很不恰当。 快到医院的那条路时,堵车很严重,唐旭就算再焦虑,也对这交通无力,他没那么大的权利让整条路都只为他一个人开。 担心粥冷了,他把外面的黑色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把粥包在了里面。 因为开着窗,冷风灌进来,激灵打了个颤。 不知为何,心里有说不出的情绪,似乎是慌张,又似乎是…… 前面的车终于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他把车弯进了医院停车场。 一走进静颜病房的那个走廊,唐旭的眼神就一凛,那靠在病房门口墙外的人,不正是丁皓鹏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凌逸凡来了? 心中生出一股怒气,之前的争吵不就是因为他的存在吗?脚下生风,步子格外的重,到了门前,看都不看丁皓鹏那邪肆的眼,就想推门进去。 身前却忽然横过一根胳膊,丁皓鹏冷声道:“唐旭,你不能进去。刚才哥吩咐了,这个门,今天是谁都别想进。” 唐旭侧目看他,挑眉:“什么意思?” 丁皓鹏笑了,“没什么意思,就是从今天开始,方静颜不再接见任何——外人!” 外人两个字,他尤其加重! 唐旭眯起了眼,什么都没说,丁皓鹏是凌逸凡的得力手下,若是没他吩咐,不可能在这拦人!凌逸凡是想干什么?过河拆桥? 下午在静颜这里憋的那口气,本就还没出掉,只是放不下她,不由厚着脸皮过来想道歉。现在却碰上这事,怒意已经横发,“让开!” 但是下一秒,随着他的这声怒喝,走廊另一头跑过来一群人,堵在了病房门口,把唐旭围在了中间,虽然没有真的动手,但是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 第170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70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唐旭本就不是冲动的人,他活了三十多岁,大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他倒也不惧怕。 他赌丁皓鹏不敢在这医院里动他! 但是心里却是着急的,无论凌逸凡突然翻脸的动机是什么,在下午他刚和静颜吵架过的情形下,他不能失了这个先机,更不能让凌逸凡乘虚而入。 分明他与静颜之间,那只是个误会,既然是误会,就不能横亘着,小梦根本就是算不上问题的问题! 也不多话,就拿了手机出来:“于墨,带人过来医院。”然后挂了电话,靠在墙上,点了支雪茄烟,深灰色,粗粗长长,烟雾中是他沉怒的眼。 有多久没这么暴烈的冲动了?还是那时年少在c国与于枫两兄弟同闯天下的时候吧。后来,他就告诉自己,无论何事都要沉稳面对,以不动制万动。 但今天,他却忽然没了耐心。 丁皓鹏耸了耸肩,不是没有听到唐旭打电话,但是,那又如何?他不介意在这里大干一场,出来混,从来就没有怕这个字出现! “这里不准吸烟!”一个不得眼色的小护士看到有人在禁烟区抽烟,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轻喝。却被唐旭一个厉哞看过去,吓得转身就跑,再笨的人都能感觉这个男人惹不得! 丁皓鹏笑出来,心里不由为那护士的胆量喝彩,这么多人杵在这里,居然弱神经的察觉不到危险,还站出来主持正义!有机会可以去逗逗。 瞄了一眼唐旭,西装革履,不像是个中精英,他觉得好笑,这样的商场文人,能叫来什么人为他助阵,他等着看好戏!兴奋的基因在体内乱窜起来。 房间里,因为是隔成两间的关系,而这个vip病房隔音又好,外面的动静则一点都没有传到里间来。 送进病房不过一刻,静颜就醒过来了,醒来即看到那个危险男人丁皓鹏站在床边盯着她看,有些莫名。而他在触碰到她睁开的视线后,随即就转开了眼,过了一会才解释说凌逸凡在外面,很快就过来。 这个很快的确是快,丁皓鹏说完话不过一分钟,凌逸凡就推门进来了。 她靠在枕头上,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发愣,他不是明天才轮到班吗?怎么今天也过来,不怕与唐旭碰上?想到唐旭,自然就想到下午的那场争吵,觉得可能他离开了就不会回来了,倒也是与凌逸凡错开了时间呢。 他们俩倒是有默契!心中不无嘲讽的想。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长到伤口崩裂,发烧昏迷,长到已经做了一场手术。而可能是麻醉还没过,腰侧的疼痛并没有来得那么明显。 不太懂他看自己的眼神,人进来后,就一直愣愣地看她。 有些别扭,转开视线望向窗户,窗帘已经拉上,透过布帘,可以看到外面已经漆黑一片。面前递来一个水杯,里面放着吸管,暗哑的声音在说:“静静,喝些水吧。” 她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吸了两口,的确嘴里有些干。 见她不再喝了,凌逸凡就把水杯放到了桌上,刚动完手术还不能吃东西,就算心疼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气通之后,再食补。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血气,片刻间,又全都还了回去。 看她样子,精神萎靡,他也不与她多交谈,只是掖好了被角,柔声道:“睡一会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静颜不懂他眼中的那些担忧和焦虑从何而来,此刻却也没有心情询问。于是听话的闭上了眼假寐,可是闭了一会,耳朵却仍在运作,听身旁的人动静。 她想,可能是先前睡了一觉的原因,所以这刻睡不着了。 只听他似乎坐了下来,就再也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忍不住睁眼,却见他手上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背对着自己。 而电脑界面正好她可以看到,但看到上面的游戏画面时,忍不住瞪大了眼。 网游?凌逸凡?她怎么都无法把这两样联系起来。 他玩的很专注,并未发现她睁眼,那是一款战场游戏,不断地造兵工厂,造坦克,造武器,甚至造兵,有点类似红警,但画面却比红警要好看,顷刻间,他建立起来的战队非常强大。一路横扫而过,把对手的战队全部歼灭。 等到屏幕上不断跳出“win”的字样时,凌逸凡唇角含笑,显然他一直在赢。习惯性的回头瞄了一眼床位,遇见她的视线时,一愣,却立刻笑着问:“想玩吗?我可以教你。”黑眸很深,也很亮。 静颜笑了,之前的那些气闷与烦躁一扫而空。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够与凌逸凡相处这样平静,这是她走了不归路后,从未有过的。 甚至她觉得,这样晶亮着黑眸,看着她的凌逸凡,就像当初的那个阳光男孩。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或许才是此刻真实的写照。 并不是时间改变了人心,而是现实与命运改变了人而已。 凌逸凡见她的笑容,心中也愉悦,再次询问:“这个游戏很简单,我教你一起玩,以后你跟我联盟,咱们定能做歼敌双煞。” 静颜轻笑出声,牵动了某处,觉得腰侧有些疼,也并未去在意。她摇摇头道:“这是男人玩的游戏,我玩不来的。” 战场厮杀属于男人的天下,女人都不太喜欢,出去没有那些技术,更不喜欢那样的画面,太过古板,也太过杀戮。女人都喜欢画面唯美,仙侠风之类,穿插了爱情故事在里面,有时候在某处闲聊八卦时,还能慨叹下这段故事的经典。 曾经在学校的时候,以及工作期间,她也玩过几款当红的游戏,但涉略不深,所以没太多的想法。但她却是觉得,网络虽然虚幻,游戏中的感情与现实一样,有时候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太过伤人,人走茶凉在一个小游戏里,能够让人深刻的体会到。 凌逸凡见她坚决,也不勉强,把电脑搬到了床头,帮她把床头的位置摇起来一些,拿枕头垫在她腰下,让她能够看得清楚些。然后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那,自个儿继续认真地玩着游戏。 因为刚才的停止游戏与静颜说话,游戏里的他已经兵败如山倒,敌方早已经蚕食了他的领土,把他所有的后方基地以及兵防都瓦解,但是他一点都没有觉得恼怒,相反他很享受现在的宁静。 经历这次巨变,他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居然还可以如此安逸恬静地说说话,没有矛盾,也没有冲突。那些想说一千遍的“对不起”,都抵不过现在这样宁静的一刻,让他来得欣喜。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他再不会纠结她的心里有谁,还有什么比她好好活在自己身边更重要的呢? 宁静却只有这一刻,门口传来了哄闹的噪杂声。任是这病房隔音再好,门外的声音也还是传了进来。有人在外面争吵,声音越来越大。 凌逸凡皱起了眉,放下了电脑,低声对静颜道:“我出去看看。” 门一开,争吵的人群都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凌逸凡眯了眯眼,“哇哦,人很多嘛。”讥讽的口吻,对象正是那边靠墙吸烟的唐旭。 丁皓鹏走到了他身边,低声道:“哥,我应付得过来。” 凌逸凡摆了摆手,走到唐旭跟前,冷笑着问:“唐总,这么大阵仗是要?” 他倒是没说错,现在这阵仗的确非常大。两边人数也都不多,丁皓鹏带了十几个兄弟,而唐旭叫于墨也带来十几个人。 但全堵在医院的走廊里,而且剑拔弩张,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跟任何一个斗殴场面无两样,没有医生和护士敢往这边过来,也没人敢去报警,深恐被这群人发现了,那就不是好玩的了。 唐旭见总算把凌逸凡给激出来,不慌不忙的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然后才似笑非笑地说:“凌逸凡,今天你是想哪遭,让人堵在这里,算什么意思?明明我们早前有协议,一人一天,今天轮到我,明天才是你,你想过河拆桥?” 话一出来,丁皓鹏额头冒黑线。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两个人这是在干什么?他说怎么哥总是隔上一天过来看方静颜,原来还与唐旭商量好了轮班?怎么听着觉得哥有些幼稚啊,自己女人,还跟别人轮什么班? 看了一圈兄弟们的神情,大都是与他同样的惊讶表情。 火爆的气氛倒是降温了不少,两个关键人物都出现了,动不动手只在他们一句话。 凌逸凡冷哼了一声,手骨一捏,上去一拳就揍在了唐旭脸上,把他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本想怒吼出声,但一想里面的人不能再激动,于是上前揪起唐旭的衣襟,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吼道:“我去他的轮班!老子过河拆桥怎么了?静静本来就是我女朋友,凭什么要让你陪护?就算我不在,也有医护人员的,哪里需要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人。” 唐旭眼神一闪,抓住了他话中的一个语病:“什么不负责任?”直觉上有事发生,否则凌逸凡怎么会突然失了风度。 “你敢否认今天下午让她生气,而人一走了之吗?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她激动的剧烈动作过,导致骨头移位,重新做了手术!” 凌逸凡想起那场手术,仍然觉得胆战心惊。 第171章 男人战争 第171章 男人战争 “你说什么?”唐旭脸色大变,用力推开了凌逸凡,反而上前揪住他胸口的衣襟,眼中是不信,他不信他说的,一个字都不信。 怎么可能?再动手术? 凌逸凡却是冷笑反击:“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去问问院长即知。静静因为骨头错位,伤口裂开,导致人已经昏迷过去,若不是我过来,可能到现在都没人发现。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哈,如果第二根肋骨断裂,而又不及时救治的话,那么刺穿心肺,更可能心脏破碎。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她的生命就此消失,你就是这样照顾人的?而且今后她的第二根肋骨都很脆弱,随时都有可能断,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她的命是交给老天爷决定了。” 最后那段话是他故意加上去的,说的比现在更严重。他就要唐旭后悔,要他自责,要他痛苦,要他也尝尝自己经历的那些滋味。 他恨唐旭表面一副爱人爱到天荒地老的态度,做的却是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的事。 不知道他有多羡慕这个人可以得到她的心,那是他从来都求而不得,以致于懊恼愤恨,做出了那许多错事。 可是这个人却不知道要珍惜! 今天但凡静颜能够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有一点,他都会开心的睡不着觉。 冷笑着看唐旭那脸上冷峻的表情一点点龟裂,心里觉得特别痛快。 后悔吧,痛苦吧,这是你应得的! 唐旭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到靠在了墙上,有了支撑,才能站稳脚。看凌逸凡的表情,就知他并没有撒谎。原来之前的眼皮跳,心神不宁,心有不祥感觉,都是真的,是他忽略了,并且抛之脑后。 悔恨如潮涌般汇入心间,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脾气,明知道她受伤了,还发怒甩手走人。当时他说了些什么让她如此激动?现在回想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以那时的脾气,定是口不择言,才会让她那么激动。 为什么他要那般愤怒?首先是因为她怀疑他和小梦之间有什么,让他怒火上扬,他对她的心难道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他把尊严、骄傲统统放下,把心捧到她手上,只要她肯接受。 可是这么多天,每次轮到他,她几乎都不跟他说一句话,若不是有辰辰作调剂,恐怕她是板着脸对他的,但他却依然厚着脸皮硬堵在她面前。 相反换成凌逸凡守的那天,他总是无眠到天明,他非常介意,介意他们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做什么,是不是她对他的态度和颜悦色,而对自己则冷言冷语? 这些都是他心里的刺,所以才会在那一刻爆发出来。 他是男人,有着所有男人的通病,他嫉妒,他自私,尽管那轮班的提议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但事后却是百般后悔。 现在他的工作效率可以说是零,守在医院的时候,一心二用,视线放在电脑上,心却总是飘到她身上去;而没有守在医院的时候,呆在办公室里,就更加心神不属了,常常发呆一整天。连于墨都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重重叹气,来提醒他拉回心神到工作上。 这段日子,他就是这样焦灼着,烦躁着,也忧虑不安着。 可是这万般情绪都不抵现在凌逸凡吐露的信息,让他觉得惶恐以及害怕。 再不想其他,疾步就往门口冲去,想进去看她,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迫切地看她一眼,确定她仍在,仍旧躺在那里,什么事都没有。 凌逸凡的身形却比他更快,整个身体堵在了门口,大有万夫莫过的势态。 “滚开,让我进去!”唐旭吼。 “你休想!”凌逸凡态度坚决,之前就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他见静颜,从此以后,静颜的安危都有他来管。 唐旭瞪大了眼,突然回头,“于墨!”今天他就是用闯的也要闯进去。 凌逸凡冷笑,也去看丁皓鹏,两帮人马再次对峙起来,火苗迅速上涨。 此时,门内忽然传来一轻柔的声音:“你们两个都先回吧。”声音不高,听不出太多情绪,却确实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如同一块石头,砸进了两个人的心湖,瞬间浇灭了他们的怒火。 两人同时扭头去看房门,原来凌逸凡出来时并没有完全带上,不知何时门已经开了一个口子,而外面的声音自然就传到了里面。 “静颜——”唐旭开口想说什么,同时凌逸凡也开口:“静静,我”他怎么会甘心本来单纯的宁静,被唐旭就此打破。 可是两人话都没说完,却被里面静颜再次打断:“若真的不想我肋骨再断的话,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不要再吵了!” 两人都闭了嘴。 轻柔的嗓音,有着抚平怒火的魔力,歇了气焰,只剩颓然。 唐旭和凌逸凡,首度因为一个女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却最终硝烟幻化无影。 所有人叹为观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两个火冒冲天的男人立即休兵。一场纷争意外的开始,却是戏剧性的结束了。 走廊里的人退去,两边都安排了一个人守在门口,并且找来了专门护理,坐进里面的会客室,以防万一。 做完这一切安排后,唐旭下了楼,却见凌逸凡等在门口。 他寒着脸走上前,有人要挑衅,他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主。 凌逸凡挑了眉,语声平平道:“单挑吧。” 唐旭冷笑。 之后,一干人等只见两人一同上了凌逸凡的路虎车,立刻车子绝尘而去。 男人的世界,有时候就像斗牛场一样,靠拳头来说话的。 他们两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在,总要找一个出口,所以这场较量,终于到来。 楼上病房内,静颜半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心里有些乱,刚才外面的说话声时有传进来,起初她没有在意,后来听到有个声音像是唐旭的,才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去听。 听完后才觉震撼,原来自己又一次动了手术啊,难怪现在腰侧好像要比平时疼。第二根肋骨,心脏破碎,这似乎有些危言耸听了。但如果是真的呢?是否以后自己就如凌逸凡所说,把命交给了老天爷,随时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得到这个讯息后,心头大乱,再听他们在外面愈演愈烈的争吵,甚至可能要大打出手了,才忍不住扬高了声音去喝止。只是可能刚手术过,想要怒喝的,说出来的声音却还是那般轻柔无力。 终于世界安静了,耳根也清静了不少。这种时刻,她的确没有心理准备去见任何一个人,而且此时无论她选谁看护,都会造成剧烈的矛盾,还不如两个人都轰走呢。 一直这样躺坐着,有些累,又不想在这时候叫外面的护士来帮忙把床摇平。看着那个摇手就在床侧,于是自己小心地撑着坐起,想去够那个摇手。 不过是个简单的动作,不想做起来却异常困难,可能麻醉已经过了,腰侧伤口揪着心地疼,最终只能断了那个念头,斜靠在床头闭眼喘息。 好不容易修养了几天伤口有点愈合了,哪知道又出了这种事,动了第二次手术,等于伤口撕裂了重新来过。心里苦笑:是不是自己与医院有着不解之缘,看她快好了的时候,来这么一下,又加长了住院时间,再一次为公众事业做贡献了。 疼痛使人暴躁心烦,这种心情用来形容此刻的静颜很恰当,她也会埋怨。 她内心里不由地又再次愤恨起唐旭来,要不是因为他,那萧影儿能这么恨她吗?穿着高跟鞋,往死里踢她的。还有凌逸凡,要不是他,她会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吗?那个什么叶进楠、李峰等人,不都是冲着他来的吗?反而变成她受罪。 这两个男人,就是她此生的劫! 听到开门声,即知有人进来,连忙闭了眼,不去看来人。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真是烦躁,不是赶他们走了嘛,怎么还来。 等来人到了跟前,帮她摇下床位,然后盖被子时,她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才释怀,原来是护士!听脚步声离去时,她偷偷睁开了眼,果然没猜错。 却见那名护士就坐在了外间的沙发上,拿了报纸在翻阅。 看来是有人特意安排她留在此的,心里又是一阵复杂情绪,不管安排的人是谁,这个人对她的伤是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了,再也不敢马虎。 但其实下午再度受伤,也得怪自己的,居然被那小梦随便一激就给激出了火,这真的不像平常的她。原来不淡定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她。 真的是走到死胡同去了,三个人怎么都走脱不出来。 沉沉叹了口气,闭了眼睡去。 第172章 仙人掌的悲哀 第172章 仙人掌的悲哀 第二天,静颜醒过来后,把所有的事再次细细思量了一番。 果然,人在清醒且冷静下来的时候去思考,就能把事情想得更全面。这次她与唐旭的争吵,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都其实是一个契机。 在她选择了这条路之后,本就没有退路可走了,好不容易把唐旭给拒绝得彻底,也伤的彻底,不能因为他忽然的示弱,邻居的腹黑行为,以及这次意外昏迷时听到他的痛苦,与儿子的感化,就让她开始犹疑不定。 现在无疑是当头棒喝,不管是否因为要扮演好现在的角色的原因,还是感情的这条路崎岖,墙头草是大忌,她不能再在唐旭和凌逸凡之间举棋不定。 她与凌逸凡的关系也再不是从前那般单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这样的她,何况是唐旭那般骄傲的天之骄子,所以早就断了继续下去的可能了。 叶进楠还在,危险根本就没解除。就算她做不了什么,起码她可以把危险带离他们。真是被儿子的相认给冲昏了头了,唐旭有没有自保能力她不知道,但是辰辰呢?若是把危险带到辰辰身上,那后果她不敢去想。 先是章忠,再是李峰,这一个个都已经表明了叶进楠是条危险的毒蛇,这个毒瘤不除去,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谈选择。叶进楠那只狡猾的狐狸,做事滴水不漏,不过也怪自己事多,这么长时间,别说是接近叶进楠了,就连凌逸凡那些生意,她都没有机会接触。 现在的她,应该把心神放在这些事上,该琢磨琢磨接下来如何走。 既然与凌逸凡之间已经冰释前嫌,势必又是回到以前的生活,这希望立刻抓住叶进楠的把柄,然后交给警方,那么她也就能解放了。 看着凌逸凡那般脆弱的对她说对不起,其实她的心里却在撕痛的喊,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她利用他,欺骗他,甚至连叶进楠若是有天被抓后,他要承担的后果,她也不敢去触碰那个角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没事。 可是心中却知道,之所以不敢去想,是因为她明白凌逸凡就算本性良善,但终究走了这条不归路,而他和叶进楠本就是牵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牵一动十,叶进楠的势力瓦解,凌逸凡又怎能全身而退? 但,有些事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就不会发生。 今日的静颜,或许有暗底里的意料,却从未想过当那一日来临时,她会是,那么的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也无法再回到从前,以致于她后悔终生,这当然是后话了。 以她现在所能及的事,就是坚毅起心性,然后坚固起自身的防备,方能披荆斩棘,完成自己这次的使命。 没人理解仙人掌的悲哀:防备了别人,孤单了自己。更没人理解,受多深的伤害,才会长出这满身的尖刺。 有了这份决断后,她也不再畏缩,反而变得从容。自然就能想起一些其他遗漏的事情,比如,秦落。 从那日病房里醒过来,然后被一群人围绕了自己,看着秦落站在窗外,他的眼神里有着落寞。虽然有心劝慰他,但当时她属于有心无力,儿子的相认占满了她整个思维空间,而自身的疲惫也无力支撑。 醒来就没见秦落的身影,几次打电话过去,都是关机状态。也知这孩子是生了自己的气,想着他是成年人,任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和自己联系。哪知一等这么多日,却没收到他的电话,静颜心知,可能秦落又走进了死胡同。 无奈只好再次拨电话过去了,这回倒是通了,等了半分钟之久,那边响了几十下,总算是被接起来了。 “喂?”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静颜微微皱眉,这孩子语声里还带着气。 柔了声音道:“阿落,你在哪?怎么不来看姐了?” 那头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秦落才道:“你有那么多人看望你,还在乎我一个吗?” 静颜忍不住苦笑,这傻小子“这么多人探望我,那里面有谁是喊我姐的呢?姐就你一个弟弟,怎么会不在乎你呢?” “弟弟。”秦落重复这两个字,像是在细细咀嚼和消化一般,却没来由的让静颜心中一跳。但被他接下去那句话给逗的又笑起来,“哪有这么多天才记起弟弟的姐姐呢。” 这声音里不无委屈、抱怨,但她却也听出他是投降了,语声已经软了下来。 “是姐不对,你不在的时候,姐又受伤了,所以不是姐没记起你。” “什么,又受伤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秦落立刻激动起来,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接电话时满腔的怨气。 静颜连忙安抚:“没事了,现在姐没事了,只是伤口裂开了,重新包扎过就好了。”不想把伤情讲的太过仔细,否则只是多了一个人为自己担心而已。 听到秦落重重呼了一口气,才道:“没事就好,姐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现在,不能过来看你,我回锦县工作了,学校里有很多事要做,早前突然扔了工作跑来川市,落下了很多,得一一补回来。” 静颜听闻虽然有些遗憾看不到他,但听他能如此稳重,顾全大局,心中也高兴,这孩子真的不再需要生长在她的羽翼下,他已经长大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与她打电话的秦落,此时却是躺在另一家医院的病床上,头上包了密密层层的纱布。 那日他黯然离开医院时,忽然间就觉得被姐遗忘了一般,看到姐对辰辰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再无希望能够得到姐的关爱和注意,人生失去了方向,万念俱灰。见远处有车灯闪烁,就像勾魂的使者一般,他走向了那光明。 撞上,倒下,不过是两个动作而已,只是当他躺在血泊中的时候,却油然而生出后悔,就此闭了眼的话,是否代表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姐了? 当那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似乎看到当年姐犹如天神挺身而出站在面前的样子,忍不住激动起来,可是仔细看清时,那人却不是姐。想想也是,姐还躺在医院里,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呢? 天神是不会接二连三出现来拯救他的。陷入昏迷前,他只剩一个念头:他不能死,他要活着看到她,方静颜。 醒来就在姐住的医院,但楼层不同,据说头上被缝了五针。 直到第二天,他才看到那个肇事者,或者说是肇事者的司机,他出面声称此次的车祸费用,一力由他老板承担。 秦落看着他,只做了一个要求,就是立刻转院,他要离开这家医院。他不愿被姐知道,曾经有过那个念头,想要远离这个世界。哪怕他此时脆弱的非常想要见到她,他也不愿她看到自己这番样子。 那个司机二话不说就把他转院进了川市另外一家知名医院,也就是他躺的这里。每天他数着时间过日子,刚缝针前几天,他是不能动的,而手机也不知道遗落在了哪里。直到昨天,那个肇事者居然送了他一支新手机,说是当作赔偿,自然还是那个司机来的,于是他就拜托那人把以前的号码申请换机。 一切搞定后,他就开始忐忑不安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打电话给他,姐还会不会想起自己,是否她现在所有心思都围绕着别人转,以致于忘了他。 听到电话铃声响,看着那屏幕上的“姐”清晰的闪亮,他激动了。过了半分钟,他才平复了心情,接起电话,一开口说话就懊恼,一直期盼姐打来电话,结果真来了,他又忍不住心中怨气了。 闭上眼,细细回味之前姐的声音,秦落觉得,自己又找到了继续活着的动力了。 但是他决定,等出院了,就直接回锦县了,既然姐喜欢他踏踏实实的工作,那么他就努力一些,做到姐希望成为的那个样子。 只是秦落却不知,人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控。他永远都不会想到,他的人生会因为一场车祸,发生巨大的改变,向着一条他哪怕极力挽留也挽留不住的路而行去。 只能慨叹:当那些风吹花落的瞬间,还在不经意的感慨,流年,原来就真的流走了,而宿命却铺天盖地而来。 原来,那些他一直牢牢藏在记忆深处的关于青春的岁月,已经淡的如一片粉红色花瓣。 无论是他,还是静颜,还是其他人,终究淹没于宿命中,流离失所,或者轰轰烈烈。 而当他在今后的某一天,回首当初时,只记得有那样一个身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美好只是美好,眷恋,只是眷恋! 但那个身影,却不属于他,从来。 第173章 养老院的生活 第173章 养老院的生活 当静颜前后看到两个男人顶着满脸的伤出现在她面前时,忍不住问出口,他们,打架了?可是无论是唐旭,还是凌逸凡,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各自轮流坐在她病房里半天,之后,一直到出院,她都没看见他们再出现。 后来是从丁皓鹏嘴里才得知,原来他们在当天晚上,单独离去,干了一架。 她有些无语,男人有时候幼稚起来,真的是令人啼笑皆非。 而且,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两人不再来医院,却没忘安排了人陪护。白天的轮班制又开始,方母和方父会有一天,于墨和丁皓鹏各轮一天,有时候甚至那于枫也会来。 晚上则统一了意见,请的是专职护理护士。 方家二老来陪女儿倒也没什么,只是把于墨丁皓鹏这些大老爷们给安排在这,她就郁闷了,这叫啥事? 可是几番撵人,但都不顶事,他们几人也不跟她多话,就坐在会客间里守着。尤其是轮到于枫或者丁皓鹏的时候,两个人本来就是邪魅的俊男,她这病房护士来查房就越见频繁了。但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样明显的动机,自然静颜都看在了眼里。 她有注意到,于枫的人缘是最好的,他的打扮不像丁皓鹏一身酷黑,他是个非常懂得打扮的男人,穿的衣服颜色也亮,突显他的亮眼,他就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也能让人一眼都注意到的人。 曾有几次,护士长来查房时,有意无意地问起静颜,有关于枫的事,那眉色里春风而起。可是静颜却忍俊不禁,因为那护士长实际年龄她虽没问,但看着额头的抬头纹以及眼角的纹路,应该是四十出头了。 至此,静颜对那于枫,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花美男原来是老少通吃的。 漫漫无期的养老式的医院生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尤其伤口已经快要复原了,那些营养品更是让静颜敬谢不已。 方家二老看着女儿已经基本康复,而某人又把这间vip病房据说是定了半年,所以他们在陪护了两个月之久后,终于踏上了归程,走时只留了一句话给静颜,家里大门永远为她敞开着,若撑不下去,就回去吧。 女儿的感情,或许真的不顺,但是作为父母的他们,不想去左右她的决定。 到了住院第三个月的时候,静颜实在忍受不了了,她以健步如飞来强烈抗议那个某人决定把她安放医院半年的决定,而且她有种强烈的直觉,某人定是那唐旭,也就他会做出这种幼稚又让人无奈的决定。 医院环境再好,那也不可能会是人们选择久居之地。现在静颜每天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都觉得想吐。终于在她冷着脸与陪护的男人道明自己要出院的决心后,院长大人也大笔一挥,同意了她出院。 有人可能会说,出个院又不是难事,自己直接走出去不就完事了。可是当静颜每次走到医院楼下时,身后就会跟着一两个人,那些人从一开始的陌生面孔,渐渐变得熟悉。 她若想走出医院时,他们就会上前阻止。 回头回到病房,又得看丁皓鹏或者那于枫等人带笑的脸,她就觉得别扭了。 出院那天,是丁皓鹏来接她的。据说还看了黄道吉日,刚走出医院门口,身后就响起鞭炮声,满头黑线从静颜额头滑落。这群人,还真的是无法无天。 把这医院当成是自己家开的了,这是一个病人需要休息的地方,丁皓鹏却带着人像是开张大吉一般,居然放鞭炮! 到了车上的时候,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数落:“丁皓鹏,就不能收敛下吗?” 可是他却眨着无辜的眼看她:“收敛什么?” 她直接无语。 也是,丁皓鹏的世界,本就是嚣张惯了,从不懂收敛为何物,这样的事在他看来,可能都是理所当然的,他根本就不会去考虑其他病人家属的感受。 她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气恼地扭了头看窗外,不去理他。 外面的景物开始向后倒退,车子缓缓而行。 心头角落里,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唐旭没有派人过来?此念头刚起,她就立即掐灭。 但只从这一个举动,她就已经估计到可能唐旭是放弃了争夺,不知道是放弃了她,还是不想在这上面做无意义的争执,总之两个男人之间,虽然打了场架,满脸的伤,但也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至于协议的内容,天知,地知,他们知,她不知。 最出乎她意料的是,车子抵达目的地,她从车里下来,却发现这里不是她之前公寓的住处,疑惑地去看丁皓鹏。 他朝她笑了笑道:“哥说以后就住这个别墅了,晚点他会下班回来,现在我先陪你进去。” 她耸了耸肩,没有发表意见。此时若再如当初那般坚持单独住,可谓是矫情之极,既然决定了要坚持走下去,那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个别墅建在海边,独门独户,布局很大,也很广。 当走进大门,看到那个满脸激动且眼中带有欣慰的人时,她不由露出了微笑。 这次她差点遭受到的灭顶之灾,可能最大的收获,就是住进这间别墅。 因为别墅门内的那个人,正是叶进楠。 她一直都在考虑该如何紧接这只老狐狸,可是老天突然就把这个机会扔到了她的面前。到现在,她是举双手同意凌逸凡的这个决定。 她也明了了凌逸凡此番行为背后的目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叶进楠眼皮子底下,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再对付她。 而且,丁皓鹏也说了,凌逸凡也会住在这里,这样的话,谁还敢对她动手? 动物世界最擅长伪装的是八抓鱼,比变色龙还要狠。但是他们始终比不上人类。人类为了利益,隐藏自己的真本性,到最后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这些埋没良心的本领,其他的动物做得到吗? 人类的狡诈与多变,正体现在门内那个满脸宽慰的人身上。 叶进楠犹如慈父见到归来的女儿一样,皱着眉上下打量静颜,然后老泪众横,上前询问她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在得到她的肯定答案后,又开始恳切地请求她的原谅,原谅他的管教无方,才导致李峰的做错事。 接着又数落萧影儿那个恶毒的女人的不是,说若不是她在中间挑拨离间,李峰也不会就此糊涂地干下这等事。 静颜心中冷笑,他说反了吧。 据她推断,萧影儿或许对她因为嫉妒而起了怨念,但她毕竟学的是法律,深懂触犯法律所要背负的是刑法。若是没有人鼓吹,或者怂恿的话,以她的精明和冷静,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李峰的确是个辣手人物,这中间的纠葛她不用想也知道,他要为他兄弟报仇。于是就设计了这场绑架案,并且还把萧影儿推到了前面,甚至与那两兄弟接触的都是她,他却想置身事外,若不是后来自己得救,恐怕她就算死在那里,可能也没人知道会是他干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峰虽然心细如发,且心狠手辣,却是算漏了阿挺和明子两兄弟会反戈相向,帮她打电话给了唐旭。想到这里,她不由从心底感激那两个傻傻的兄弟,年岁与秦落那般大,仍然良知未泯。 当时他们两人是被凌逸凡的人带走的,她事后有问过他,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句“放心”,即知定是对两兄弟有了妥善安排,也就没再过问。 脸上的笑,一直浅浅挂着,叶进楠没说一句话,她都是乖巧地点点头,终于看到叶进楠的眼里闪过满意。她想,既然喜欢演戏,那么她就该做个配合的观众。 甚至到后来,听叶进楠说到激动处,她都靠在他的胳膊上,低头假装抹眼泪。 如果没有背后的目的,初一看这画面,慈父娇女,还真是温馨感人。 丁皓鹏一直没说话,只是勾着邪笑,兴味地看着这场面,有些惊讶她居然也能有多面。明知自己受伤是与这个人有关,她自然不会无脑到认贼作父的地步,此刻这般父慈女孝的场景,也定然是在演戏了。 逢场作戏,原来她也懂个中精妙,甚至深懂其精髓,以往还真有些小看了她。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多面是她武装起来的外衣,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既然是要与他们为伍了,哥也把她展现在了人前,就势必是走进了那个的世界,单纯真的不适合这样的环境,所以他在心里对她的举动,已是肯定。 也难怪哥会栽她手里,嗯,一点也不冤。 第174章 玫瑰 第174章 玫瑰 凌逸凡跨进大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和谐”的奇景。 他认识静颜多年,知道她什么性子,看她如此奉承叶进楠,必有其深意,心中却有些不悦。他的女人哪里需要这般去对人笑脸,恩怨解决都是男人的事,不该牵扯到女人。 虽然他没能帮她报得了仇,但是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人委曲求全,安排在别墅,一来这里防备森严,二来叶进楠不至于在自己的地方再动她。 轻咳了一声,引起两个“情绪激动”的人的注意,纷纷转头看向他,对上她的视线,心头激动,可是脸上却是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那天狼狈的样子都被她瞧了去,看她要笑不笑的样子,也知自己脸上的青紫定是惨不忍睹。唐旭的拳头还真是硬,不过他的拳头也不软。 静颜朝他笑了笑,却见他只是点了个头,然后就跟叶进楠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上走去。 没有过多的注目,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她有些讶异,为何他对自己如此冷淡?那阵子他们也算冰释前嫌,就在他和唐旭斗殴之前,他们还是很平和的共处一室。 仔细想了下,最近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面,所以不存在自己与他发生什么口角的事。 而且他把自己接来别墅一起住,不就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危吗?她想错了? 叶进楠看了眼凌逸凡上楼去的背影,轻拍了静颜的肩膀,甚是同情地安慰她:“丫头啊,男人都是这样的,别放心里去,至少他还肯回家来,外面的事就别管太多了。” 外面的事?外面什么事? 她回头一脸疑问地看着明显话里有话的叶进楠,他想暗示什么? 但是叶进楠可能是演戏上瘾了,一副同情又担忧的神情,欲言又止,但就是不说出个中究竟来。收回了视线,也无心再应承他,就向他询问她的卧室安排在哪里。 这凌逸凡也真是的,把她安排住到别墅里,也不让人带她去房间,而那丁皓鹏自然在看到他出现时,就一路跟着上楼去了。所以只好问叶进楠了。 叶进楠有些错愕她不再追问下去,脸上的表情很滑稽,想说又没听众,最后只能喊了一个人领着静颜去楼上的卧室。 背过身上楼的静颜,觉得刚才叶进楠的表情有些好笑,她就是不想事事都如了他的意,既然他有意要她问出凌逸凡态度转变的原因,她还就不问了。 既然已经康复了,明天就能去上班,到了公司,自然可以直接问凌逸凡,何必要多此一举,逞了老狐狸的狡诈心态呢。 第二天,静颜早早的就起床了,这么久没去上班,精神面貌一定不能懒散,看凌逸凡昨天的态度,不大会载她一起去了,还是自个动身。 下了楼也没见什么人,只隐约有几个佣人在走动。桌子上摆放着早餐,显然是为她准备的,她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 等吃完早饭,准备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丁皓鹏却拦在了门口,“你要去哪?怎么不在家休息休息?” 挑眉看他,这人怎么无处不在似得,他也搬这边来住了?大清早就在。 他是凌逸凡的小弟还是保镖啊,需要这么贴身吗?可是就算是小弟也好,保镖也好,但是别净围她转呀。 故意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才抬头对他说:“上班要迟到了,你若不送我,请让让,我还要去打车。” “上班?”丁皓鹏笑了。 静颜瞪他,这有什么好笑的。 “哥没和你说吗?你的职位已经有人顶替了,你暂时不用上班。” “什么意思?”声音冷了下来,这招是跟某人学的,以势压人。 丁皓鹏却不吃她这套,脸上的笑容更加大,“晚点沙露会过来陪你,你们可以一起去逛逛街。” 沙露?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是那日丁皓鹏的女友。 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试探地问:“是凌逸凡不准我再去上班了?” 丁皓鹏皱眉,想着该如何回答,看到她身后的身影时,眼中一亮,就越过她走了过去,“哥,交给你来解释吧,我就不做传话筒了。” 说完,自个走到餐桌前,也开始吃起早餐起来。 凌逸凡的视线盯在了正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身上,停驻了几秒后,才见她转回了身来,与他正视。 他走到她跟前,停住。 “多休息一阵,再上班吧。若是无聊,可以找人陪你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 听到这里,静颜不由心中存了气,“你准备把我当成花瓶供在家里?”出口的话,口气不好,也带了怒。 凌逸凡却不生气,只是微笑看了她会,才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身体?我都在医院养了三个多月了,你说说我的身体还会有什么问题?职位被顶替,公寓不让回,你是想把我囚禁在这里?”越说越觉得火气上涌。 凌逸凡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四周侧目的眼,立即旁人都假装做事,或者离开了,唯有丁皓鹏光明正大的竖着耳朵在那偷听,目光时不时地飘过来。 毕竟这样老大吃瘪的场景,还是很少见的。 “给我个答案!”静颜冷声再次开口,要求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凌逸凡眨了眨眼,忽然笑着道:“既然你要上班,就跟来吧。之前那个职位因为不能空缺太久,已经有人顶上去了,我会安排其他工作给你。” 说完就一步当先,往大门口走去,见她愣在原地没上来,又回头看她:“还不跟上!” 回过神来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他的脚步。 到了门口时,凌逸凡停住身形,静颜差点就撞上他的后背,只听他扬声道:“皓鹏,你还要墨迹多久才能走?” “诶,来了。”丁皓鹏喝完最后一口粥,推开椅子,快步走了过来。 进了停在门口的车后,自然是丁皓鹏坐进了驾驶座,因为这辆车正是他的那辆蓝色的兰博基尼。凌逸凡坐在副驾驶位,静颜坐在后面。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在座,丁皓鹏开得很稳当,并不是太快。 “去迷!”凌逸凡道。 丁皓鹏疑惑地看他,“这时迷还没开门呢。”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却是开始打起了方向盘,换了一条车道。 与凌逸凡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迷就是他们常去的那个酒吧,他是迷的老板。只是酒吧一般都是夜里营业,这大清早的肯定是关着门的。 静颜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此时她选择不开口,倒要看看凌逸凡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车子在迷门口停下,立刻有人上前来为他们开门。老板驾到,自然会有专人过来开门,所以现在的迷,大门是敞开的。 因为装潢的关系,就算是白天,走进迷,也是黑暗的世界,只开了几盏小灯照明。 他们并未在前厅逗留,而是一路楼梯上去,二楼是包厢,三楼则是酒吧后台工作区。一直到了三楼,凌逸凡把静颜带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只看一眼,就觉这个女人很有风情,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脸上的浓妆,画的非常精致,把她整个人都突显的娇媚无比。 看到他们进来,女人站了起来,看向凌逸凡,柔声而唤:“凡哥。” 静颜觉得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倒不是那女人的声音,而是那柔媚的语气,任谁听到了,都会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在向他撒娇,显得暧昧异常。 凌逸凡道:“玫瑰,安排些事情给她做。” 那个叫玫瑰的女人看了看他身后的静颜,莞尔一笑,“凡哥,这边还缺个登记账目的人,这个职位如何?” 凌逸凡皱眉问:“事多吗?” “只需把每天客人消费的账目,登记到本子上就可,而且不会赶,有一整天白天的时间来做。”玫瑰笑着解释。 于是凌逸凡点点头,回头就对静颜道:“你暂时就先在这边上班吧。” 口吻里没有一点为难之意,甚至带了征求意见的意味。 静颜挑挑眉,明白他的动机是想她知难而退,他了解自己自尊心强,骨子里有着傲气,她本学的是法律,现在却只是做个登记员,可谓是大材小用了。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声色场所里,以她以往的心性,断然是要拒绝的。 但是这次,她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点了点头道:“好的。” 凌逸凡看她半饷,忽的一笑,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摆了摆手,“玫瑰,你教她吧,我还有事,晚上再过来。” 话完,人就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丁皓鹏复杂地看了眼静颜,又再看看那个玫瑰,轻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 办公室就只剩了玫瑰和她二人,玫瑰倒也不多客气,直接拿了许多账单过来,以及一个赞新的本子,放到办公桌的一边,告诉她就在这边记录。 之后一天的时间,静颜就一直埋头在誊写账单文字的工作里。 第175章 铤而走险 第175章铤而走险 在迷里上班了两天,静颜才明白凌逸凡安排她在这里工作的动机,以及叶进楠在看到她是想说又未说的那些同情原因。 迷,纸醉金迷的迷,这里有众生百态的酒客,有表演节目的舞者,有静坐椅内的歌者,当然这里更少不了女人,而且需要很多女人。 其中一个最特别的,就是玫瑰。 她是这家酒吧的管事,大家都叫她玫瑰姐。她的手里有很多小姐,每天晚上,她就不会再呆在办公室里,而是到夜场里串场,为客人们安排小姐服侍。 但是,没人会点她的台。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公认的事实,她是凌逸凡的新宠。 据说一夜之间被凌逸凡从一名小姐,捧成了当家管事,并且做了他的女人。现在迷里的公主和少爷,见到她时,都要喊玫瑰姐。 所以说,置身在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有些事自然而然就传到了静颜的耳朵里。并且凌逸凡为了充分表达她的“不受宠”,每天上班都得她自己乘公车,工作时间也不是什么八小时制。 因为玫瑰说登记账目轻松,但每天的出流量太多,静颜时常会一整天都登记不过来,加班到晚上。否则明天又有一大堆的单子等着她,所以当天能做完当天的是必须的。 可以说,这份工作,其实并不轻松。 几天下来,就与专门负责送单子到三楼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熟悉了,偶尔她们偷懒在这里坐上一刻钟,静颜也不会赶她们。 因为这时玫瑰通常很忙,一般是没空会上来的,所以就任由她们休息片刻。 久而久之,她们与静颜关系越见和睦。觉得她虽然话不多,却还是挺平易近人的。于是,她的工作室,偶尔就成了八卦交流站。 自然就听到了之前那些所谓过时了的新闻。她们背后戏称玫瑰床上功夫了得,不过是与老板有过一次一夜情,就让老板迷了心,甚至都可能爱上了她,谁说先有性就不能有爱呢? 在讲这些的时候,她们的眼里有羡慕和嫉妒。 凌逸凡会时常过来迷,有时候还会住在这里。每次他来,只叫了玫瑰陪,工作,休息,睡觉,都在一起。 八卦无处不在,存在的只是你的看法。有时候一件事,在别人看来是一个八卦,在你看来不过就是猴子戏耍。 静颜并不为所动,依旧埋头在工作里。偶尔她们讨论得激烈时,要求她给个看法,她总是笑笑摇头说她没什么看法,几番下来,她们也就没了兴趣来拉她进八卦组了。 到了夜时下班,通常是丁皓鹏送得她回去。凌逸凡似乎很忙,每天会看到他,但是却几乎说不上什么话。 其实,有关凌逸凡的那些八卦,一夜情,玫瑰姐啊这些,她并不关心,但不代表她不介意。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地位,在凌逸凡心里的位置。 她之所以被称为聪明,就是永远知道自己是站在什么位置,不骄傲,不谦逊。 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若说她还不懂凌逸凡是爱她入骨,那么她真的不止是一点点迟钝,可以称为白痴了。而她不就是秉持着那份爱,能够坐在这里,然后偶尔还要对他发脾气吗?她不知道现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可以肯定一点,他不会伤害她。 有时候她也扪心自问,自己的不介意是根本不爱他,还是笃定他对自己的爱。为什么对唐旭她就做不到这么坦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患得患失,事后又觉后悔。 这些问题她想不透,只能放在一边。 每日早出晚归,倒是减少了与叶进楠碰面的机会,也不用虚伪地与其一起伪装演戏。精神上或许轻松许多,但是她的心情却比较沉重。因为深入了虎穴,却不得其门而入,叶进楠的狡诈,她已深有体会。 这日她下班,是东子送她回的别墅,今晚丁皓鹏和凌逸凡都没有露面,不知去了哪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别墅楼下只留了一盏小灯,一片昏黄。 叶进楠的生活规律很正常,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晚上十点回卧室。他就像在别墅里养老一般,过着清闲又轻松的生活。 可是静颜不会忘了这个人是毒枭,他回来的目的是贩毒。表面不过是伪装,底子里是邪恶而又肮脏的灵魂。现在的不动,不代表以后不会动。 而若是凌逸凡与丁皓鹏开始忙碌,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贩毒大计已经开始运转。可惜她找不到方法,也找不出叶进楠贩毒的证据。 向楼上某个房间看了一眼,就回了自己卧室去梳洗。 躺在床上,很难睡着,辗转反侧,还是披了衣衫起来。回来的时候,听那东子就说了,今晚凌逸凡可能不会回来,他会在楼下的客房。 他的意思,她明白。他是凌逸凡或者是丁皓鹏派来保护她的,若有什么事,她只要大喊一声,他立刻就会冲上来。 凌逸凡不回来,这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着。在窗口伫立良久,最终还是扭开了门把,走出了卧室。 楼道里静的掉根针在地上,或许都能听到。 静颜穿的是软棉拖,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的卧室旁边是一间空房,再过去就是凌逸凡的房间。而叶进楠的卧室就在对面,她走到门前,仔细倾听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了,叶进楠想必是睡得很熟。 她又轻步往前走,一直走到楼道最后一间房门口,叶进楠的书房。而这个书房的侧边,则是又一个通往一楼的楼梯。 这间书房,整个别墅只有叶进楠在用,凌逸凡从不会带工作回来,自然用不到书房。而且就算有什么事要处理,他的卧室有间会客室,一般他都在那里与丁皓鹏说话。 静颜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一个人。佣人保镖们也都休息去了,睡在楼下。 她的手终于搭上了门把,轻轻转动。 不错,她心中烦躁,为事态无法前进而烦躁,所以在夜深人静时,在知道凌逸凡不会回来时,她想偷偷地进书房,找找有没有什么证据。 她明白这个举动非常冒险,但既然深处虎穴,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孤勇一次,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住进这里已经有不短时间了,毫无进展已经快要磨光她的耐心。 所以,这一次,她想铤而走险。 可是门把掀开,轻轻推开门时,她却吓得脸色巨变,动也不敢动。 瞪大了眼,看着那书房里,一点的亮光,以及一个黑影。 第一反应,就是她要被发现了,居然叶进楠还在书房!此时躲避已经来不及,她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在此时去书房。 里面的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微微向后仰了下,拉住椅子,才没倒地。手上的东西却是掉到了地上,幸亏里面铺了长毛地毯,所以一点声音都没有。 静颜的视线转到那地下发亮的东西,手机? 仔细辨认那黑影,不对,这人不是叶进楠! 叶进楠身材很高大,且很魁梧,但这个人虽然一眼看身形是个男人,但高度上相对来说要比叶进楠矮小一些。 只因里面一片漆黑,所以看不清脸面。 但手机照出来的光,可以看清那人脚上穿的鞋,深黑色的皮鞋! 今晚她有见过那双鞋! 走廊上有着微弱的光,相对里面黑漆来说,还算是亮些的。所以里面的人很容易就辨认出了是她,那人俯身拾起了手机,就往门口走来。 静颜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已经出了门,看清了那张脸。 那人眉眼微挑,身后的手却已经把门给轻轻带上,然后拉了她的手臂就走,一直到进了静颜的卧室,才放开了她的手臂。 那处被拉的地方,衣服一片湿漉,显见刚才这个男人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把门关上后才回身皱眉看她,问道:“你怎么会到那里去?” “你又怎么会在书房里?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前面几小时里,他还送自己回的别墅,那时下车给她开门时,她首先就看到了他那双黑色的漆皮皮鞋,所以刚才从手机反射的光里看到那双鞋时,就知道偷进书房的里是他。 东子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 静颜心里却纷乱起来,万般思绪一起涌来。突然,就如明镜一般通透,她迟疑地问:“你是条子?” 东子听闻这话后,先是一惊,随后则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初她来的时候,郭勇就告诉她过,说在凌逸凡身边早先已经安排了人进来。但是她与凌逸凡在一起后,既没有再接到郭勇的电话,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联络她。 她暗中观察了许久,都没发现究竟谁是郭勇安插进来的条子。 东子这个人,她早就记起来了。就是她在被凌逸凡第一次禁锢时,是这个人来与自己交涉的,并且通过她向唐旭提出了要求。 后来被许多事给盖了过去,也就忘了这么个人,也忘了这么回事。 但她却知道,丁皓鹏很信任东子,凌逸凡也很信任他,这个人跟着他们出生入死了起码有三四年了,他居然是警察派过来的卧底。 很显然,他与郭勇联络过,所以才敢在她面前暴露。 第176章 爱是毒药(凌逸凡番外1) 第176章 爱是毒药(凌逸凡番外1) 很久以前,我一直以为,喜欢就是爱了。 但我现在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与爱一个人,绝对是决然不同的。 对方静颜,兜兜转转这些年,从喜欢变成爱,看似一个漫长的过程,其实跨度并不大。 大学的时候,我想我还只是喜欢她,但是重逢后,心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转变,明明是想利用她,接近她,来对付唐旭。可是那些算计里,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心。 其实本身有许多次机会我可以走近她,但总是迟了那么一步。 所以我有时候,时常会想,如果我早一些与她重逢,在唐旭之前,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呢?可是想完后,又立刻否定。因为她如果对唐家有那么深的怨念与仇恨,终有一天,她是会走进唐旭那个圆里面的。 有人说:人若无梦,夜的眼睛就要瞎了。 我有很多梦,想父亲早日出来,想事业顺利,想世界和平,甚至想回到从前,呵,可是最想的就是能够与静颜再续前缘。 这次李峰的绑架事情之后,我很害怕。看着她就那么静躺在床上,煎熬着那致命的48小时,心中震惊:原来生命真的很脆弱,就那么一眨眼,就有可能从指尖消失。 她是因为我,才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很有可能,我就是她此生的劫吧。 第一次我派人把她抓起来时,本是不想露面的,哪知她太过聪明,稍微一试探,就从我手下口中探出了真相。但我待她如公主,没动她分毫,就算与唐旭做游戏,把她单独放在那里,不供应食物和水,到了第三天,我仍旧心软去救了她。 我没有想到叶进楠的回归,会把我和静颜带进一个未知的命运里。章忠,李峰,两个人在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对我不屑,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们居然乘我不备,对静颜下手! 皓鹏告诉我他们抓了静颜时,我就觉得我想杀人了,可是那时的愤怒一丁点都比不上当我推门进去,看到静颜衣衫破碎,手腕割了很深的伤口,其实那一刻,我有那么一瞬间,心脏是不在跳动的。 如果时间允许,我绝对会杀了章忠那畜生。 曾经我无数次不想碰毒品,也补喜欢毒品,可是这一次,我却喜欢上了迷情这种毒药,它就是我的毒药! 迷情,真的是种美丽而又愉快的毒药,它具有一种魔力,爱情的魔力。它让我已经灰飞烟灭的爱情,有一次复苏过来。 我赶走了一个禽兽,自己却身体力行地做了一回禽兽。 因为迷情,至情迷幻药,无解,它迷的是我的情,它唯一的解药,是性。 性,我不算迷恋,但却迷恋迷情之后,与她的性。 迷情,哪怕是意志力坚定的男人,都无法控制这种药性,她当然抵挡不住它的魔力。 我本不想乘人之危,我试着想做君子,不想打破好不容易修补起来的友情,为了能够守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退到安全位置,不打扰,不算计,不利用,只等她偶尔想起我时,还能约着出去喝上一杯咖啡。 可是,面对这般的诱惑,我不是柳下惠,只是她无心的呻吟,就让我热血沸腾,神志全无。事已成定局,我反倒不后悔了,因为我真真实实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心中有个邪恶的声音在说:喜欢迷情,因为它,我得到了她,彻彻底底,从里到外。 在那一刻,我有着无与伦比的满足。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了一个人就一定要紧紧握在手里,再也不会轻易放手。 只是我忘了,人心是不会因为身体的占有而轻易得到满足,人心是自私,且贪婪的。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就够了,这样的誓言,存在的前提只是什么都没有拥有过,一旦拥有了其中一种,就一定会渴望另一种。 身体和心,缺一不可。 所以就算我利用光盘,强迫了静颜与我在一起,我依然不能满足。心口就像有一个洞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时常在我身边坐着,神思不知飞到了哪儿去,她没有再与之前那样对待我,她从不与我嬉闹,我们之间的眼神碰撞,也没有了以往的默契。 她拒绝和我同住一屋檐下,她不让我再碰她,她的眼里在我背过身时,总有着忧伤和无奈,我在心里一次次地问:这样与我在一起,你真的这么痛苦吗? 静颜说,一步一步来,从追求开始。我遵守约定,对她容忍和包含,从头来过,光盘只是最初的一种手段,我不会利用这个要挟所有,而且人的感情又岂是要挟得来的。 既然她松了口,与唐旭也决裂了,我就有信心。走进她心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时间,我有,我也愿意等。 可是我又怎会了解心底的那个黑洞,已经扩展到了怎样的地步,它就像是一个毒瘤一般,在我心里生长。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贪婪而又善变的人,所以我会情不自禁地去吻她,想要再一次感受她的体温,肌肤相贴。 可是她的眼泪,却如一盆凉水浇灭了我内心的狂潮,这还不止,是她迷离的眼里,泪珠晶莹,藏着的是巨大的悲恸与绝望。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其实,绝望的不止是她,我的心里也放满了绝望。 当时我除了用愤怒来表达我的情绪,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很不甘心把她像菩萨一样供着,一个吻都让她这样的毫无遮掩的把自己的悲伤和绝望袒露给他,哪怕一点点遮掩都没有。 我大声怒吼她滚,受不了她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 看着她奔跑的身影,终于清楚地明白:没有人比我更悲哀,留住了她的人,却没留住她的心,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大度,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有耐心。 所以在第二天,从丁皓鹏嘴里听到,她与唐旭再次牵扯在一起时,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挂不住,而且,我觉得心寒。 我把一颗赤诚的心,捧到她的面前,她不屑一顾,她的心里只有唐旭一个人。我不懂,这是为什么,论时间,我与她认识、相恋,早过唐旭;论恩怨,她与唐家有那么深的仇恨,可是为什么唐旭就这么根深蒂固地钻进了她的心底?就像是一根刺,长在心口,拔不掉,碰不得。 那么一刻,我的心里浮生出一头巨兽,彻底掌控了我的思维。理智统统抛弃,冲到她的办公室兴师问罪,只想着,既然自己这么痛,为什么不一起痛呢? 揪起所有在自己手臂够到范围内的东西就砸,可是出于本能,东西甩在地上,却依然小心避过了她在的地方。那一刻,我悲哀的发现——怕砸伤她。 居然,这个时候,我的情绪在崩溃之际,我还能考虑到,不要伤害她,我真的是爱她如斯!可是最后,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的眼,我还是手握了一把刀,狠狠地刺向了她。 恶毒的不经过大脑的话,吐出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把所有的痛都还给她。她的一巴掌没有打醒我,只是点燃了我更多的愤怒。把她压在身下,只有一个念头,占有她,占有她,唯有占有她,才能驱逐掉那些怀疑,愤怒。 叶进楠的出现,打断了我的发疯,唤醒了我的理智。这才惊觉这是办公室,所有的员工都在外面,只是一墙之隔,门板背后,是许多副耳朵在听着。如果我真的在这里强占了她,与当众强暴有什么区别? 心一下就沉进谷底,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临出门的那一秒我飘过去一眼,她一动不动,连尝试遮掩一下外露的肌肤都没有,眼睛空洞地直视着上方,那里面,居然是,一片死寂。 有那么一秒,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但被我忽略了。 叶进楠离开后,皓鹏提醒我该去看看她,我的脚步是凌乱的,心头更是慌乱。我想跟她道歉,想祈求她原谅,可是推开办公室的门,空无一人,地上是明显的血迹。 从未有那么一刻,我是如此害怕,害怕的连十几个数字都按不了。手机,钥匙,钱包,她统统都不要,身无分文的离开了公司,一定是迫切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我。 她失踪了! 茫茫人海,把川市整个翻过来,都没有找到她。我从来没有那时觉得自己渺小,渺小到连一个心爱的女人的行踪都没法找出来。 唐旭或许是察觉到了我这边的动静,也开始安排人手在找。这时我已经没有心神计较太多,多一个人,多一份势力寻找,也是多一分机会。 安排出去的人,一发现唐旭有异动,立刻就来报。我即知他可能是知道了静颜的行踪,当我们相遇在那处民房门口时,眼神中对过火花,不得不说,这可能是天意。 救援很成功,唐旭的人早先一步控制了局面,他们的到来,只是缩短了救援的时间。 如果,我那时可以暂时放开心结,而不去与唐旭争斗,关心一个刚刚遭受了身心摧残的女人的话,那么后来,我可能就不会那般后悔。 第177章 龙蛇混杂之地 第177章 龙蛇混杂之地 静颜在发现东子就是郭勇派到凌逸凡身边的卧底后,虽然心里惊讶,但却也在意料之中。的确以东子的身份,要刺探出有用的情报,还是很困难的。 就算他跟了丁皓鹏好几年,但却始终无法走进凌逸凡的权利中心。这次能够进叶进楠书房的机会,还是多亏了静颜的关系,若不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又怎能住在这别墅呢。 东子也说了,这其实是郭勇找静颜接近凌逸凡的真正目的,并非需要她真做什么,只要她在必要的时刻能够帮助他,真正卧底的事还是由他来做。 这个说法,让静颜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她不是警察,没有受过专业培训。所以当初郭勇找上她时,她会觉得怀疑,她不过是个女人,就算凌逸凡喜欢她,那卧底的事也不适合她来做啊。 但是静颜不知道的是,警方的打算其实有两种。一种是想借静颜迷惑住凌逸凡,打探到内部,然后协助警方办案,毕竟凌逸凡不会对枕边人设防。另一种,若是方静颜没法参与进来,那么至少与他们暗中布防的人可以合作,只要提供一个适当的时机,就比如今晚这样的机会。 可是,令两人都气馁的是,东子在书房查找了一番,什么有利的证据都没有找到。可以说,书房里几乎什么都没有,连一份相关的文件都没有。 这是绝少的机会,可以由东子送她回别墅,还能以保护之名住进来,而凌逸凡以及丁皓鹏又不在,可是却依然一无所获。 叶进楠这只老狐狸,是真的非常狡猾。但也证明一件事,他不信任凌逸凡,所以不会在他的地盘里,放置任何有可能涉及到他利益的东西在此。他们之间,也存在着隔阂。 静颜明白,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她,东子说,这样的效果刚好,若是凌逸凡和叶进楠真的亲密无间,那才真的是难抓住叶进楠贩毒的罪证。 与东子的这次坦白接触,不能说毫无收获的,至少静颜可以心安理得一些,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彷徨和忧虑,抓贼是警方的事,她只要在必要时机行个方便就可以了。 于是,她开始继续在迷酒吧里的小登记员生活。 数目,记录,成了她一成不变的工作。 或许焦躁,可是却也无奈,但总比一直闷在别墅里要强。 女人的直觉,玫瑰是不喜欢她的。 她对她的敌意,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原因,静颜清楚,因为凌逸凡。 因为,她从玫瑰的眼里,看到了那种炙热,只对凌逸凡一个人的炙热。 虽然明白凌逸凡这么做的动机,但是她却不赞同他,不该拉别人下水。如果与他在一起,真的有危险,那么现在是否把危险转移到了玫瑰的身上?而玫瑰是否又知道? 可是既然他选择了演这场戏,戏码也已经开始了,她也只能配合。 既然存在了矛盾冲突,那么总有一天,矛盾就会爆发。 所以,当那天来临时,她一点都不意外。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凌逸凡最近一阵子越来越忙,几乎很难看到他人影。有时候还会露一露面,有时候连面都不露一下了。 因为酒吧营业时间都是晚上,白天除了保安是没什么人的,所以这时候风云里面可以说是寂静无声的。静颜按往常时间,抵达酒吧三楼,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玫瑰居然在,打了声招呼就坐下开始继续埋头登记昨晚留下的账目。 玫瑰既然是这家酒吧的管事,当然迷的所有账目她都会过目,输进输出她都必须校对,所以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坐在办公室里跟那笔数字较着劲。 而今天,差不多是月末了,有了两人的第一次交锋。 据说,她在沦入风尘之前是一名大学生,学的就是会计专业,所以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很简单的,只是量多了比较繁琐。 她翻起一本静颜登记的账本,看了看,随手放在了一边。静颜并不是个后知后觉的人,见她看过来,忙礼貌性地询问:“玫瑰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玫瑰摇摇头,继续翻看下一本。最后却是拿了底下吧台呈送上来的账本开始对账。这个举动,不言自明,她不满意静颜。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平时到了十点过后,东子就会上来等静颜下班,但是今天却还没出现。可能是丁皓鹏有事吩咐他做,没来得及过来。她有在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凌逸凡,是否不用等人送,或者另外派人。 出了上回李峰的事,她现在也非常小心,不再像以前那么自以为事,有个人跟着一起回家,也安全一些。可是手机拨过去,一直是盲音。 她想了下,又拨到丁皓鹏的手机上,这回倒是很快就通了。似乎对面男人有些意外接到她的电话,听她道明了意思后,就让她再等下,他会安排迷吧里的小路仔送她。 小路仔她算认识,一般都是坐在迷吧大厅的吧台前,负责看管整个场子的秩序。 她觉得不过一点路,自己下去找人就好。 十一点多,对静颜来说可能已经是加班很晚了,可是对迷酒吧来说,正是大伙h翻天的时候。三楼下来,二楼是包厢,经过转角,准备下楼梯时,迎面走来一个醉汉,看他似乎在走太空步一样,左摇右晃的,静颜连忙贴身在墙角避开。 哪知那个醉汉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脚步一个虚浮,向她倒过来。静颜用手抵住那人魁梧的身子,用力推开他,就想立刻离开。却被醉汉从身后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一股酒气迎面而来:“很正的妞哦,今天我点你。” 静颜心里一沉,使劲想甩脱拉住她的那只手,无奈那醉汉力气超大,一用力就把她拖着走了。直到进了一间包厢,他把她推向了沙发,静颜经不住重力的惯性,一头埋进了沙发里面。醉汉大笑出声,有人问:“何总,出去一趟就领了个妞回来,你把丽丽放哪边那?” 静颜一个翻身坐起来,环看四周,这间包厢不大,里面有五六个男人,一人身边都抱了个女人,茶几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白色的条状粉末,被分成了许多份,不时有个人过去用吸管吸那么一管子,然后神情是飘飘然。 她眼中闪过异色:毒品!k粉还是白粉? 一直寻找这罪恶之源,现在却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是他们这群人自己带来的,还是凌逸凡这家迷里就有销售?他已经开始帮叶进楠贩毒了吗?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可是立即又被眼前糟糕的情况给拉回了心神。 那个醉汉一脚放在茶几上,一手端过杯子干了一杯酒,才大声道:“你们不觉得这个妞,比丽丽更加有味吗?” “何总!”女人的娇嗲声传来,静颜抬目去看,那个叫丽丽的小姐原来就是经常到她办公室来说八卦的那位,两人视线碰撞,瞬间交流,丽丽娇笑着道:“何总不要我的伺候了,那我只好去找玫瑰姐赔罪喽。” 说完扭着屁股往门外走。那个叫何总的醉汉也不拉她,反而坐到静颜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端了一杯酒凑到她嘴边说:“美女,跟爷喝杯酒,这可是加了料的,平时你想喝都喝不到,喝了包管你能立刻h起来!很爽!” 四下里哄笑出声,甚至有人高声大喊:“干一杯!干一杯!” 静颜脸色变了,这群人分明是吸食了毒品,情绪上涨,根本无理可谈。用手去挡那往她嘴边凑的酒杯,希望丽丽可以读懂她刚才眼中的意思:去喊玫瑰姐。 玫瑰是管事,这样的场面定司空见惯,现在唯有靠她来压镇了。 刚这么想时,玫瑰已经带着一群小姐们,冲进了这间包厢。只一看里面的情景,静颜为了躲避被逼喝酒,已经是趴在沙发上,头发紊乱,包厢的地毯上,滚落了酒杯,以及烈酒翻到的痕迹,可见刚才做了一番激烈的挣扎。 倾刻间,她的脸上就展开了职业性的笑容,“何总,这是干嘛呢?底下人不懂事,惹您生气了?我把丽丽和珍珠都给您带来了,以往您来,不是都点他们的台吗?” 何总看都没看玫瑰以及其他的小姐,只问:“玫瑰,你只要给我一句话,刚才这丫头声称不是这里的人,我问你,她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玫瑰轻皱了皱眉,随即又笑脸迎人,“何总,她虽然在这里上班,但的确不是我们的小姐,所以” “哈,在迷上班的女人,还不是小姐,玫瑰,这就是你在矫情啦!” 旁边的人打断了玫瑰的解释,起哄了起来。 何总一听,本就被静颜那般拒绝弄出了火,现在更是火气上扬,“那今天我就包下这个妞,这杯酒若是不喝,休想出这个门!”再次拿过茶几上的酒杯,凑到静颜的唇边,准备灌。 却听一声低沉的女音喝道:“等等,我自己来。” 这说话的正是静颜,何总一愣,随即欣喜,女人肯配合,他又何必要用强的。放开了对她的挟制,让她坐了起来,酒杯也被接过。 第178章 女人心(1) 第178章 女人心(1) 玫瑰上挑了眉,这个时候若是方静颜肯服个软,事情或许就能解决,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个何总,之前凡哥有特别交代过,重要的生意客户,务必要好好招待,不好得罪。 可是下一秒,所有人都被静颜的动作,给惊住了。她把那杯金黄的洋酒,直接泼在了何总的脸上。就连被泼救的本人,也愣了那么几秒,才反应过来,挥手就想甩她一巴掌,却被玫瑰上前,拉住了手腕,“何总,别生气,别生气,这丫头不懂事,我向你赔罪,当给我玫瑰一个面子行不行?” 何总此时却已经出离愤怒,一把推开了玫瑰,指着她鼻子道:“你不过也就是个鸡,凭什么我要给你面子!”玫瑰脸色瞬间发白,说到了她的痛处。 男人却仍觉不够,回头又指着静颜怒喝:“今天这杯酒,你还非喝不可了,兄弟们,给我上来按住她,我还不信制不了一个出来卖的鸡了。” 在座的没有人动,他们没有像何总这般喝得多,脑子还有一丝清明,这家迷背后的老板他们清楚,而玫瑰的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也清楚,所以坐在原地只当看戏,不想当那个出头鸟,万一出到事了,也可以撇得干净。 何总见众人不动,更是恼怒,气的鼻子里喷气:“你们这群龟孙子,你们怕,我可不怕!” “等等,何总,我来劝她喝酒。”玫瑰忽然大声道。 她拿过了桌上的杯子,晃了晃里面的酒液,今晚他们开了五瓶人头马,还从她这边拿了不少的k粉和冰毒,这些人不过是h大了,找些刺激而已,只要满足了,就能相安无事。 而方静颜这个女人,还真是烦人精。好好的不呆在办公室,跑到包厢这边来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凡哥肯定又要找她。把人安排在迷,找一个不存在的职位给她做,这代表了什么,玫瑰不傻,这个女人占据了凡哥所有的心思。 就连现在对她的宠,对她的呵护,都是为了给这个叫方静颜的女人精心掩护。 她端了酒坐到静颜的旁边,放软声音:“你把这酒喝了吧,不要惹事,想想凡哥,嗯?” 本来一直埋着头的静颜,听到这句话时,抬起头,目光盯在了玫瑰的脸上,没来由的让玫瑰心中一缩。那目光里的含义,她并不是不懂,主要是那股寒意,有些给她错觉像凡哥。 但见多了场面,玫瑰并没有退缩,反而把酒杯端到了她的嘴边。凡哥现在不在,但就算在,只要解决了这个纠纷,不出什么意外,相信他也不会怪罪自己。 毕竟两相权衡,喝酒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喝下这杯加了料的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最多是情绪h一点而已。 酒已经有些溢出到静颜的唇角,但她却一直紧闭着嘴,好一会儿,清冷果断吐出三个字:“我不喝。” 她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有些能碰,有些不能碰。而毒品,则是她此生都不想碰的东西,尤其是在梦迷过后。 玫瑰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决绝地拒绝,旁边的何总却如点了炮仗一样跳起来:“玫瑰,你要我给你面子也已经给了,这个女人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上脸了,我来灌!” 一把推开玫瑰的身子,直接把她推翻在了地上,然后摁住了静颜的脸,拿了酒杯就想要把酒灌她嘴里去。 玫瑰从地上撑起来,后面立刻有人扶住她,冷笑着看眼前一切,这个女人就该吃吃苦头,以为声色场所里有的她说不?已经给了她台阶下,不肯滑下来,那就不要怪她了。 就算到了凡哥面前,她也能大声说句,她尽力了。 心里念头还没转完,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包厢门被从外面踢开,何总灌酒行为被打断,怒吼:“哪个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扰爷?” “哼!”一声冷哼,直接让玫瑰变了神色。 一群人冲了进来,什么都没说,就把在座的男人全部打翻在地,只剩何总一人,独站在那里,包厢昏暗,看不太清楚门口站的人是谁,可是他却忍不住脚开始抖。 等人都退去,把打翻在地的几人也拖出去后,前后不过就是两三分钟的事。门口的人终于走了进来,何总看清了来人,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强颜欢笑道:“凌总,这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大的火?” 凌逸凡走进包厢,谁也没看,径自走过茶几,把静颜从沙发里扶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发现下巴处有指印,轻声问:“谁弄的?” 静颜轻皱了皱眉,她感受到这人身上的煞气,若她说出实情,下一秒可能就要听到那何总的惨呼声了。 还在迟疑时,何总却已经不打自招:“凌凌总,她是你的妞吗?我不知道,是我该死,喝酒喝糊涂了,你大人有大量” 话没说完,就觉脑门一凉,人头马的宽阔酒瓶已经砸在了他头上。 静颜见状,心口一紧,条件反射抖了一下,凌逸凡立刻察觉到了。他搂过她的肩膀,往包厢门口而去,出了门,就见丁皓鹏靠在墙上吸烟,眼里都是戏谑,这样的场合,哥要亲自出场,他就不掺合了。 “皓鹏,你送她到门口,先上我的车,我随后就到。” 丁皓鹏按灭了烟,点点头,知道哥还有事要做,怕吓着了她。 静颜跨了两步,回过头,凌逸凡还在门边看着她,她想了想,道:“逸凡,别弄出人命。” 凌逸凡挑眉而笑,“傻瓜,我有分寸,你先跟皓鹏出去。” 等人彻底走出视线后,他才重新走回包厢。 何总被他刚才那一酒瓶给砸得躺在地上,头上破了个洞,正在不停流血。 凌逸凡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盘子,再看看那一杯杯浑浊的酒,嘴角浮起极冷的笑容:“何总,兄弟也请你喝酒,喜欢加料?很h?那么我给你多加点吧。”抬头朝一旁的手下,冷声吩咐:“把那盘子里的给何总都加进酒里,何总若不给面子,那就学学何总的手段,灌吧。” 何总本来还在地上装死,一听这话,吓得缩在一起索索发抖,一个求饶的字都吐不出来。那么多k粉若是一下子全吸进去的话,那可是要人命的。 凌逸凡的手下手脚很快,立即利落地按住了何总,撬开他的嘴巴,把掺了粉的酒,一起灌进了他的嘴里,等最后一滴酒液都进了他肚子上,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这下那个和总只剩惊恐害怕了,再吐不出一句话,那么多的k粉一下子吸食下去,可是会要人命的。韩明话不多说,就指挥着人开始了这项工作,很快酒灌了进去,江总开始口吐白沫。 凌逸凡坐进了沙发,点了一支烟,缓缓道:“何总?好玩吗?今晚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在我凌逸凡的地方,不是你想胡来就可以胡来的。” 说完挥挥手,让人把何总抬走,送去医院洗胃。并且吩咐了手下,刚才那些人都必须给他封住口,若是有人胆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话,那么也就准备从川市跑路吧。 他为静颜出气的前提是,必须是不能让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叶进楠。既然做戏就要做足,表面静颜在他这里已是失宠,绝不能因为一个小瘪三,就暴露了。 其他的手下一一走出了包厢,只剩他和玫瑰两人,最后出门的那个懂事的带上了门。玫瑰心里其实也很害怕,那个何总,之前凡哥那般告诫过她,说是个重要人物,不能得罪。 可是他一出面,岂是得罪这一说,直接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也可能幸亏那何总还有些利用价值,所以凡哥没有真的就杀了他。 但却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为了方静颜,凡哥什么事都会做。所以,接下来,他要处理的就是自己了。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似乎一直都没有发怒,轻声细语状,但是从他站在门口时,她就感觉到了他滔天的怒意。 不知道是谁通知了他过来,可是让他亲眼目睹方静颜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以现在的状况,恐怕是要把这股火,撒到自己身上了。 其实,从本身意义上来说,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但也非常怕他。 清楚记得第一次服侍他的时候,因为她叫曲静柔,提起“静静”两字,就被他直接甩了一巴掌。那时她害怕,惶恐,但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而得罪了金主。 后来他虽然也时常会点她出台,可是他一直都是个很无情的人,事后从来不会多说什么,直接就给钱让她离开的。 但是她在迷的地位,却是日益上升。 前一阵子,他突然就像迷恋她一样,把她宠得天上地下的,升她做了迷的管事,那时她是真的开心,觉得终于有一天,可以打动他的心了。 可是,当有一天,他把方静颜带到她面前时,她心沉了下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会突然发怒,原来单纯的只因为方静颜的名字里有个静。 很有可能“静静”那个称呼是他对她的专称。 第179章 女人心(2) 第179章 女人心(2) 当初凡哥看上她,原来并不是因为她特殊,她美丽,她吸引人,而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方静颜。她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每一次他口里喊着“静静”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是在想她,他真正想要的人是方静颜,而她,只是一个替代品,或者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有谁愿意做替代品呢? 她改变化妆的方式,眼睛像她,就把眼睛化上烟熏妆,嘴巴像她,就涂上一层层的唇蜜,唯有这样,她与她才能区分开来。 在迷,上演的是新欢旧爱的戏码,可是凡哥看方静颜的眼神,就算他极力表达着态度转变,眼神却骗不了人,那里面潜藏着专注和深情。 给方静颜安排了工作后,他就把她叫到了一个房间,交代了一些事。那口吻里,透着淡淡的关心,以及掩藏不去的眷宠。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处处呵护,又怎么可能会是另结新欢呢? 而且这一阵子对方静颜的观察下来,她根本对凡哥很淡然,就像真的是陌生人一般。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人,占据了凡哥的心。 所以她会不甘心,凭什么方静颜什么都不做,却可以得到他的心,而她努力的一步一步走,还只是他给方静颜打掩护的幌子。 玫瑰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段时日,她一直对方静颜很容忍。 而今天的意外,也不是她造成的,根本就是她自作自受。既然是公主,为什么不好好呆在三楼办公室里,等着人来接,反而要跑到这二楼的包厢层来。 尤其靠近楼梯口的,还都是豪包,这意味着包下包厢的人非富即贵,并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而她也在最快时间内赶到,免了她多受罪。 玫瑰觉得,喝下一杯酒,就能解决所有事,为什么不呢? 可是没办法,她是凡哥心尖的人,他舍不得,所以他暴怒。 “曲静柔?”声音略微提高,坐在那的男人已经很不耐烦,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她:“你在干什么,我叫你过来!” 玫瑰收回了心神,有些意外,原来凡哥还记得她的名字。 心里有些波动,快步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抬眼凝看着他。 凌逸凡没有看她,只是从桌上许多杯酒中挑了一杯放到了她的面前,命令道:“喝!” 本来微甜激动的心,此时落了地,脸色变白。这就是惩罚吗? 凌逸凡看她眸中有惧色,微微弯唇:“别怕,这里面我没加料,都还是姓何的他们加的,喝下去,我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口吻甚至带了一些诱哄,但玫瑰看得出他眼中的坚决。他今天势必要为方静颜出那么一口气。 颤抖着手端起那杯酒,放到唇边,可是却没有勇气喝下去,更多的是为自己觉得悲哀。这个男人,昨夜还与她交颈缠绵,今晚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要她喝下加了药的酒。 咬了咬牙,抬眼祈求地看着他:“凡哥,不喝好吗?我服侍你当赔罪吧。”她想赌一把。 却被他一把抓住骚动的手,他的手指强而有力,捏得她手骨很紧,瞬间感觉到了疼痛。他突然露出邪魅的笑容,另一手端起酒杯,贴在她的嘴边,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乖,喝下去!” 玫瑰闭紧了嘴,打算抵死不从。 突然凌逸凡松开了桎梏她手的那只手,改而掐住了她的脸颊,这种掐法很有技巧,痛还是其次,主要是能让她张开嘴,毫不留情的把酒往她嘴里倒。 洋酒带了k粉腥味的苦涩沾满了口腔,有些酒液甚至冲进了鼻子里,呛得玫瑰眼泪直流。一杯酒灌完,凌逸凡放开了她,起身往包厢门口就走。 她突然间就情绪崩溃了,眼见男人要跨出包厢,想都没想就冲上前拉住他的手,大声哭喊:“凡哥,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顾全大局,是你说那个何总不能得罪,我才在其中周旋。可是她毫发无伤,你却要惩罚我们。为什么每晚躺在你身上的是我,而你心里想的却是她?若不是她自己跑到包厢区来,又怎么会发生今晚的事,她就是贱,才会出来勾引男人” “啪!”凌逸凡回身就是一巴掌甩上来,阴霾的眼里,有着酷寒,他揪起玫瑰的头发,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冷冷地语调吐着恶毒的字眼:“曲静柔,你真当我傻?方静颜是你可以算计的人?要知道我可以捧你出来,当然也可以一棒子打死你!既然你不喜欢只躺在我身下,要不要试试躺在几千个男人身下的滋味?” 说到这,他用掌轻拍了下她的脸颊,“记住,曲静柔,别把自己当回事,若我凌逸凡记得你的名字,你就是个人,若记不住你的名字,你就只是一只鸡而已!就这样,你还想跟她比?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一个诋毁她的字,要比贱,会有比鸡更贱的人吗?本来还想给你留点面子,喝了那杯酒就完事,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一巴掌很重,半边脸麻地没了知觉,甚至耳朵里都在“隆隆”直响,可是凌逸凡鄙夷的眼神,恶毒的话语,全都往她心口扎去,她终于体会到万念俱灰的感觉了。 最终他用力把她甩在了地上,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怜惜。 眼泪纵横在玫瑰的脸上,嘴里有着铁锈的味道,明显是嘴角出血了,可见那一巴掌有多重,她的口不择言戳中了他的伤口,所以他毫不留情地反击。 看,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的确,她是在不自量力,她何德何能,与那方静颜去比?她不过就是她的替代品而已,真的是最近的荣耀冲昏了自己的头吗? 为自己拼一次的孤勇在此刻彻底湮灭,回想他刚才临走时的话,她开始后怕起来。 她真的害怕凌逸凡把她打回原形,若是再回到过去做小姐的日子,服侍许多不同的男人,那真是生不如死! 最主要的是她遗落在他身上的心再也收不回来,怎么能够忍受今后没有他的日子呢?想起这些不禁后悔今晚不该自持有他的宠爱,想要惩戒下那个女人。 不行,她得好好想想,明天见到凡哥,该怎么跟他道歉,哪怕是求,也要求他不要那样一棒子打死了。身体开始火热起来,带着亢奋,玫瑰知道,是那杯药酒起作用了。 除了苦笑,她还能怎样? 从包厢出来的静颜跟着丁皓鹏一路畅通地就走出了迷吧门外,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银色捷豹。凌逸凡又换车了? “哥嫌那辆路虎颜色太过沉闷了,所以买了这辆。” 侧目去看丁皓鹏,他脸上带着笑,以前总觉得他的笑看起来坏坏的,透着说不出的邪魅。相处久了,才知笑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表相展露给人看,并不代表任何意思。 “你们怎么会恰好过来,不是之前在忙吗?” “哥刚好忙完了,我们就一起过来迷,想放松下的。” 静颜点点头,可能是别的人见他们来店里,就通报了去,幸亏他们及时到来。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丁皓鹏没有说实话,哪里是刚忙完呢,本来他和哥可能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最近叶进楠一批批的货源往这边运过来,他们需要操作好,货虽不多,但必须看好了。 可是早先他打电话给迷的看场小路仔电话,让他去送人。可是没过五分钟,那小路仔就来电话了,说方静颜不在三楼。 当时忽然有那么一个灵光闪过,迷酒吧毕竟是声色场所,若她乱走的话,很有可能碰上一些流氓,虽然他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流氓,可是心里觉得不妥。 于是就吩咐了小路仔赶紧去找,务必十分钟之内要找出人来。 因为迷有监控,很容易查到她去了哪里,十分钟后,小路仔又打来电话,这次语气很急,说方静颜被一个醉汉拉进了豪包里面。 那时,他就直觉要出事,挂了电话就跑去跟哥汇报。哥听完后,二话没说,跟交易的人道了歉,直接走人,一路是飙车回来的。 幸亏他们赶得快,才让这女人毫发无伤,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 丁皓鹏其实也有些后怕,若是粗心没去让人找的话,那么方静颜会变成怎样,就无法预料了,但可以预料的是,哥绝对又要发疯了。 就刚才看到她差点被人灌酒,哥那气焰就跟喷火龙一般了。 静颜看他一直噙着笑不语,就知他在想事情,本不想打扰,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于是问道:“逸凡会把那个何总怎么样?不会闹出人命吧。” 丁皓鹏笑着道:“放心,迷是哥开的,场子里都是我们兄弟,就算真要做了姓何的,也不会在自家场子里。你说是不?”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有最脆弱的灵魂,世界男子已经太会伤人,你怎么忍心再给我伤痕;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为爱颠簸在红尘,飘忽情缘总是太作弄人,我满怀委屈却提不起恨。 第180章 东子 第180章 东子 静颜点头,他说的是有道理。但是,“玫瑰会有事吗?”以对凌逸凡的了解,可能他会惩罚玫瑰,可今晚的事起因不在于玫瑰,不管她对自己有没有敌意。 这回丁皓鹏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移了话题:“方静颜,我说你怎么放到哪都能惹上祸事呢,哥已经把你放到咱的大本营来了,你还能遇到劫难,唉,还真是红颜祸水!” 玫瑰的事,他并不关心,那个女人有些蹬鼻子上脸了,以为哥捧着她,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要知道,若不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傻女人,就她玫瑰,还能呆在哥身旁? 女人啊,永远都是不知足。 前车门忽然被拉开,一月的天,已经很是寒冷,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坐在后座的静颜缩了一下,凌逸凡一身劲装钻进了驾驶座,头也不回地说:“静静,坐前面来,皓鹏,下车开你自己车去,今晚都回别墅吧。” 丁皓鹏耸耸肩,拉起自己的蓝色夹克拉链,开门钻出了车子。 静颜从另一头下车,换坐到副驾驶位,绑上了安全带。幸亏她穿的不算单薄,川市的冬天也不是太冷,但外面那风刮得的确挺疼的。 他们车还没动,丁皓鹏就开着兰博呼啸而去。 凌逸凡笑骂:“臭小子!”也提档,车子划入轨道。 车上,低缓的音乐在流转,两人虽然没有交流,静颜却时不时地看一眼身旁的人。凌逸凡牵起一边嘴角,转头问:“看什么呢?盯了我一路,有什么想问就问。” 静颜迟疑一下,“你没对玫瑰做什么吧?” 凌逸凡不禁笑了,“你把我想得有多坏啊,而且明知道她对你有算计,你还关心她?” “我清楚她对我有敌意,但算计其实够不上,只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她不过就是因为爱上了你,这句话静颜没有说出来。 凌逸凡看出她眼内的含义,没有点破,别的女人什么心思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个。不想让她挂心,仍然温柔笑着安抚:“放心,我不是暴君,只是说了她几句而已,若不严厉警告一番,以后恐怕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静颜听后终于安了心,凌逸凡的顾虑是对的,骂上几句,最多折损些尊严,不会怎样。 素不知现在这个对她如此温柔的男人,就在刚才,凶狠的犹如一头饿狼!而那个他嘴里说着没事的女人,此刻正独自在包厢里一个人忍受着药性发作,身体滚烫,神志混沌。这些还是次要的,伤的是心,而且更在害怕。 当车子抵达别墅时,丁皓鹏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的兰博开进了车库。 从车里下来,凌逸凡看到他的神情,眉眼上挑了问:“什么事?” “哥,我肚子很饿。”他嘴上说着这句话,眼睛却是看着静颜,意思不言自明。他们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连正经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晚上又碰上这档事,去外面吃宵夜可能是不行了。 凌逸凡上去佯踢一脚:“肚子饿朝我说有什么用,叫佣人去做。” 静颜感激今晚他们的及时赶到,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道:“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不要把佣人叫起来了。”现在都差不多要1点多了,把人从睡梦里揪起来,太不人道。 一进了屋,静颜就往厨房走去。 凌逸凡轻哼了一声,心里却是有些高兴。喜欢的人为自己洗手作羹汤,是件愉快的事。 丁皓鹏贼笑着凑到他耳边:“哥,别说你不饿哦。”说完立刻逃开,以防再被踢。 因为时间太晚,静颜看了看冰箱里的材料,并没有做太复杂的,只是拿了面条出来煮。清汤煮面太过素,她打了三个鸡蛋在里面,并且把一些早就准备好的肉丝也放了进去。 十五分钟后,三碗面端到了桌上。 丁皓鹏凑到跟前看了又看,表情有些嫌弃,“就这?清汤面?” “爱吃不吃,不吃赶紧滚回你房间去睡觉。”凌逸凡一拍他脑袋,臭小子,居然还敢嫌弃,他坐下来,已经动起筷来。 静颜不以为意,拿了自己的筷子也吃起来,说实话,她也有些饿了。 丁皓鹏摸了摸鼻子,坐下来,拿过自己那碗,见他们吃得都很香,咽了几下口水,还是挑起了几根吃。到最后,最先吃完的居然还是他!连汤水都喝光了。 凌逸凡抬头看他这幅样子,似笑非笑地问:“不是嫌弃不想吃吗?” 丁皓鹏脸皮后,招牌笑容挂脸上,“怎么会嫌弃呢?太好吃了。我饱了,先回房啦。” 碗往前一推,挥了挥手,人就走了。 他终于明白,好吃的不是面,而是那种——家的味道。 方静颜这个女人,的确让人会想到家这个字,难怪哥迷恋至此。 第二天,静颜因为生物钟的关系,还是老时间醒了。 从楼上下来,就见凌逸凡与叶进楠坐在一起说着什么,听到楼梯的动静,都回头过来看,两人的眼神里有不同的光,但都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 凌逸凡面无表情地回头,叶进楠则向她招了招手,“静颜,快吃早餐吧,一会让逸凡送你,免得迟到了。” 静颜还没开口,凌逸凡已经说话了:“不了,楠叔,我有事就先走了。你提到的那个有人进过你书房的事,我会派人去查,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心漏跳了一拍,叶进楠发现他的书房被人动过?那东子这件事成了静颜的心病,每天都有些焦虑不安,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再回迷上班,看到玫瑰的确安然无恙,依旧掌管着整个迷酒吧的事务,算是彻底心安了。 毕竟,她看出了玫瑰眼中对凌逸凡的爱意,所以她对她的敌意,尚在可容忍的范围内。既然凌逸凡说警告过了,应该以后也不会再招惹她了。 但是对在迷工作的事,她觉得有些无力了。几番思量后,她也明白自己那个职位其实可有可无的,根本就是凌逸凡特意安排给她的闲职。 所以就有些消极怠工,昨天的账目,通常今天完不成,也不会有人来指责她。 连着几天,送她回别墅的人都是那个小路仔,终于这天她在小路仔来等她下班时,忍不住假装随即地问:“东子这几天怎么没见?” 话一出,小路仔眼中就闪过恐惧,但随后摇摇头道:“我不太清楚,是很少看到他。” 这个反应,落在静颜眼里,心头更加沉重,几乎可以肯定那东子可能出事了。 而这个猜测,也在两天后得到了证实。 那天晚上,凌逸凡和丁皓鹏忙完了手头的事,终于空下来,回到迷,开了间私人包厢,把静颜也一起喊了过来,等他们喝了几杯酒后准备再一起回别墅。 两人说话也不忌讳她在场,以前就常会当着她的面谈公事,只除了避开一些血腥以及有关毒品的事。丁皓鹏喝了一口酒,忽然问:“哥,你打算拿东子怎么办?” 静颜本在看电视,听到此话,耳朵竖了起来。 凌逸凡吸了口烟,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睛里却闪过阴霾。“哼,叶进楠那里我要给个交代,明天就把人送到他那去吧。” “送过去了他不是”必死无疑?丁皓鹏看了眼一旁安静待着的女人,缩回了后面的话。哥先前就吩咐过,不要在她面前谈这种打打杀杀的事。 凌逸凡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丁皓鹏重重叹气,“真想不到东子会是条子,他还真隐得深,亏我把他当兄弟。”讲这些,不自觉的有些落寞。 回去的路上,静颜一直很安静,车子停下后,她才侧过头问凌逸凡:“东子会死吗?” 凌逸凡眉头一皱,“静静,不要管别的事。” 她点点头又道:“逸凡,我不想去迷上班了好吗?我知道,那个职位是你特意空出来的,觉得很没意思。” 沉默。 “若真不想做,明天开始就不要去了。”他对她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既然她要留在别墅,加强人手在别墅就是,老狐狸也不至于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 从那天开始,静颜没有再去迷,也没有再见过东子。 她不去深想其他,只知道,若是她一直逃避接触叶进楠的话,永远都不可能摆脱得了现在的困境。心非常压抑,既然好不容易走进了他们的圈子,不能再任性而为了。 已经没有退路,很有可能唯一可以帮到自己的东子,也已经…… 要抓住叶进楠的把柄,唯有在别墅与他周旋,才能找到破绽。 只是她没有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如果说在迷的生活平淡如水,那么在别墅里却是决然不同的。每天上演着无间道的戏码,老狐狸总是和蔼可亲如慈父,他似乎很喜欢找静颜聊天,有时候聊聊凌逸凡小时候的趣事,他与凌逸凡父亲当初打天下的辛酸,有时候甚至还会讲一些他在c国的生活,当然他不会把有关毒品的生意讲出来。 这日,静颜与叶进楠坐在大厅里下棋,这是最近他们找到的共同兴趣。你来我往,胜负各半,如逢敌手。 正杀得起劲时,叶进楠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有那么一刻严肃起来,眼中更是放了光。只讲了几句话,就挂电话,然后告诉静颜,棋暂时不能下了,他有客人要来。 第181章 惊魂一刻 第181章 惊魂一刻 话一说完,门口就走进来两人,一个是李峰,另一个人静颜没有见过。 叶进楠已经起身迎了上去。 说起李峰,静颜倒还是那次事发后,第一次见到他。两人视线有片刻碰撞,但李峰随即就转开,看不出里面有任何仇恨、愤怒等情绪,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视线转向他的右手,见他垂在身侧,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但听丁皓鹏说过,李峰的右手应该是废了的。静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起这个人对自己曾经的施虐,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暗道畜生自有天来收。 从李峰身上移开视线,转到那个让叶进楠如此重视的客人身上,微微一怔。 那个人皮肤很黑,目光炯炯,但从外貌来看,是东方人,这些特征都只是表面。主要是那人给人的一种感觉:阴沉、危险、狠毒。因为他的眼中射出的光,可以判读出,这个人不比叶进楠逊色。 心中暗自计较着,但也不敢把视线过多放在那人身上。 现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是因为这是人之常态,总会对突然出现的人有种好奇。若她目不斜视,一眼都不去探望的话,恐怕才会遭到叶进楠怀疑吧。 她学过犯罪心理学,对人的一些心理状态,都做过深入的研究。 果然见叶进楠虽然在与客人寒暄,但偶尔会飘过来一眼。 静颜不知道叶进楠是如何看待她去迷上班又忽然休息在家这一事的,也不知道凌逸凡做的表面功夫,是否能迷惑住他的眼。但从叶进楠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她分析他应该是将信将疑,并没有全信,也并没有不信。 所以他还在与自己周旋,愿意跟她演戏。 但看现在当着她的面约见客人不避嫌,有可能是试探她,也有可能真觉得她的存在不当一回事。 狡猾的人通常会做两手准备,所以从最近叶进楠的一些表现来看,暂时对她还不会放松警惕。想想也是,凌逸凡的做法,表面看着像上演了一副移情别恋的戏码,可是有哪个负心汉会把旧情人给带回住处的? 对这件事,静颜也觉得无奈,但却觉得这样的局面,未尝不能达到反效果。因为若是凌逸凡先前因为她受伤的事那般愤怒想杀人,回头就移情别恋,是傻子都看得出太假了。唯有现在这样,似真似假,心到了别人身上,可是旧情难忘,才符合逻辑。 所以才有可能迷惑老狐狸的视线。细细一想,才道凌逸凡真实用心良苦。 他既怕真的如表面那样把她抛弃了,李峰等人或许直接就会再次找上她报复;又怕表现得太在乎,矛头依旧指向她。 心思转念间,听到有人唤她,抬眼见是叶进楠,原来他来跟她说,等谈完事再找她继续下棋,让她先玩玩别的,去影音室看看电影。 这间别墅一共分了三层,底下是大客厅与厨房,以及几个客房,二楼全是卧室,而三楼就是一个大的影音室。 叶进楠跟她说完话后,就带着客人和李峰往楼上而去。那个客人在经过她身边时,倒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露出了笑容,牙齿很黄,笑容有些狰狞。 静颜不懂那笑的含义,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峰是走在最后的,看到了男人对她的笑,以及她有些惊恐的表情,唇角冷冷的牵起,眼中闪过恶毒的光。 三人消失在二楼的走廊尽头,他们进了叶进楠的书房。 楼下突然陷入静谧中,午后的别墅,静悄悄的,佣人们有的去午休,有的在屋外的花园里做事。只有静颜一个人还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 她在思考。 在那个男人回头对她狰狞一笑的时候,她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换了以前或许她根本不会发现,也辨认不出。但是在迷工作一段时间后,又遭遇何总那次的事情,她闻出了那是什么味。 大麻! 这东西,她从没见过凌逸凡和丁皓鹏碰过,但是那天何总的包厢里,却有个人在弄一个铝纸卷着一颗红色药丸状的东西,用火在底下熏着,立刻就有烟冒出来,让后那人在用鼻子吸那烟。 要说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她也不会注意到别的,但是那气味太过刺鼻,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之后也听丁皓鹏偶尔谈起那事时,她稍微提问了一句,于是就知道了那刺鼻的味,叫大麻。 现在大麻做的精致,做成药丸状,早不是以前那种鸦片似得的东西了。 叶进楠请来的客人,身上有大麻的味道,肤色比一般人都黑,东方面孔,但五官却不似华人,那么她做个大胆的推测:这个客人可能是t国或者c国人。 而叶进楠把他奉为上宾,应该是生意伙伴,他的生意,无非只有一种。 静颜抬头看向二楼,忽然心跳加速起来。为脑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她的手都有些在颤抖,她知道这样做,比任何一次都危险百倍,可是却抵不过心中的那个念头。 东子已经被发现遭了不测,再没有人可能去抓叶进楠的把柄了,以前她或许还能指望着警察来办案,她只要从旁协助就好,可是现在的情形,郭勇那边怎么可能再派另一个人进来卧底?就算再派人,也不可能达到切实的效果。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只能看着叶进楠生意谈成,势力坐大,到那时,他叱咤了整个川市,或者说控制了凌逸凡和丁皓鹏,那么还有谁能制的了他。 铤而走险,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走到别墅的门口,看了看四下里在忙碌的佣人们,确定他们暂时不会进到屋子里。这些人中不乏有许多叶进楠的人,所以她不能有一丁点可能被他们发现她的举动。 咬了咬牙,决定如果等下真被发现了,就死咬着说是听叶进楠的话,要去三楼看电影。因为这间别墅一共有两幅楼梯,分设在走廊的两头,通常大家都是走的靠近大门的那一个。 而书房则在里面那个楼梯上去就是,所以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能算合理。 暗中把手机开到录音状态,慑手慑脚地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一直走到书房门口,才倾耳细听,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几乎要跳出来了。 这个举动的危险程度,不言自明。就算已经想好了借口,但是她自己也无法保证,若是真被叶进楠和那个毒贩发现了她出现在他们书房门口,会不会,被灭口! 可是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吗?抓住一切可能,把叶进楠揪起来。为了抓这个毒枭,她接近凌逸凡,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现在这个机会落到她眼前,没道理不抓住。 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小心,不会有事,若真录到可靠的消息,就马上离开。 这么默念了几遍后,心稍微平复了一些,竖着耳朵听起来。 因为门被关着,而叶进楠的书桌离门口有些距离,所以里面交谈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只有一些片言碎语。 “叶先生,只要路子铺好,我的货随时都可以到。”一听这语调以及声音,就知是那个客人的,他的a文并不流利,很生硬,果然他不是国人。 “林老板,我办事你放心,老李应该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你提过了,路子不铺好了,又怎么会请你过来呢。我们还是谈谈这笔买卖,你打算带过来多少货呢?”叶进楠的声音相对来说要洪亮些,所以听得比较清楚。 “呵,叶先生果然爽快,我手上的货,c国佬都在这边拿呢,只要够数,定能满足你!”这个男人非常的狂傲,且自信。 但是后面他忽然压低着嗓子,说了什么,传来三个男人的笑声。接着听到李峰在说话:“林老板若真看上了她,等我们交易完后,定双手把人奉上,反正就在别墅里。” “哦,真的吗?”语声里带了兴奋。 听到这,静颜联合之前那人看她的眼神,才听明白原来他们在讲自己,心头不由愤怒,这群禽兽! “哈哈,那后天码头,我的人就到,货到,买卖即成。”客人敲定了时间和地点。 叶进楠笑着道:“老李,把橱窗的酒拿来,我们预先庆祝喝一杯。” 之后,有开瓶声,酒杯碰杯声,还有低声交谈。 只字片语,很难抓住重点,但还是透露了一些重要的讯息。 后天可能是他们交易的日子,至于交易什么,想也知道定是毒品。初步看来,他和叶进楠已经达成了协议,只等货到交易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这次来可能是来探路。 里面的交谈声渐止,知道他们可能随时就会出来,也听不出别的什么了,静颜打算离开。暗中庆幸,幸亏没有被发现,可是走得急了,后退时不小心被楼梯转角口的盆景绊了一下,条件反射在倒下那刻,伸手去抓什么,却是扶住了挂在墙上的壁画。 “哐啷”一声,画本就是轻挂上去,被她手一抓,就从墙上掉到了地上。 这么大的一个波动响声,若说里面的人要是没听到,说给鬼听都没人信。 只听李峰已经在里面大声喝问:“谁?”而楼下似乎也传来声音。 脚步声向门口走来,静颜身体僵化,脸色变得惨白,就算她此刻往三楼急奔,也是要被发现了!她该怎么办? 机会有时候稍纵即逝,但是有谁知道,你失去的这次机会,可能正是你的灭顶之灾,那么这次失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第182章 凌逸凡的独白 第182章 凌逸凡的独白 我没有想到,静颜会就这么在我面前倒下。 在我逼着她做选择后。 倒下那刻,我看到了外套底下她身上的裸露和伤痕,那其中有许多是我刻上去的。 悔不当初,形容的就是那时的心情。 可是那一刻的后悔,根本无法抵过在医院里听到院长老头子说的情况后的撕心裂肺,我尝到了心痛如麻的滋味。 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倒下就是沉睡不醒,院长说如果48小时醒不过来,就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 我不明白,明明救出来时,还和自己说话的人,忽然倒下,然后就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更不明白,怎么就只是那么一摔,脑子里就有了淤血了呢?这时候的我没有心力去找谁报仇出气,唯有一个念想:我要失去她了。 院长说要熟悉的人在病人耳边多说一些快乐的往事,刺激她的脑神经,她有可能听到,或许会自己醒过来。唐旭把空间留给了我们,他说静静最珍惜的一段岁月就是学生时代。我坐在她身边,看着熟悉的容颜,细想过去,我们之间快乐的往事真得很少,对她不是利用就是背叛,还有就是伤害与强迫。 就连最美好的大学生活,也因为苏淼的逝去而变得富有悲情色彩。茫然的不知道拿什么去挽回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她耳边祈求她原谅。就是到那时,我都不愿意吐出一句放手的话,因为我是那么不想放开她,手一旦放开,她就会走到永远都够不到的地方。 为了她能够醒来,我愿意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别人,唐旭推门进来那刻,我已经恢复了冷静,也能说那一刻心其实麻木了。既然她最放不下的是他,或许他能把她唤醒呢?这一刻还有什么比她醒来更重要吗? 可是,唐旭,方家两老,秦落,甚至她那最宝贝的儿子,轮番上阵,都没有让她睁开眼。 我就靠在门板上,不敢进到里面,耳朵却一直竖起着听里面的说话声。时间在流逝,她不愿醒来,心在沉寂。我开始怀疑院长的话,什么在她耳边多说一些快乐的事能唤醒她,为什么她还在沉睡?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唤不回她了吗? 就在我万念俱灰,慢慢靠不住门板,坐到地上时,却听到门里的人在说她手指动了,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过了好几秒后,狂喜才涌进心头,开门就见唐旭激动地一头砸在我跟前,看到众人脸上都有震惊,想都没想拔腿就去找院长。 她醒了,她真的醒了。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在医院走廊里四处奔跑,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欣喜若狂的喜悦。 48小时煎熬的不止是她,还有我们。 人从紧绷到放松,会觉得很累,可是更累的是心。无论是坚持的,还是强硬的那些,都在这48小时里消磨殆尽。所以我同意了唐旭的提议,一人一天陪在她身边。 她醒来,我只想小心翼翼守在她身边,怕她情绪激动,或者想起我们的争吵,所以我很少说话。但是每次轮到唐旭的时间,一整天我都是没有精神,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做,就是发呆。 可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抓到一个机会,唐旭与她吵架生气离开,乘虚而入这样的事,在对静颜时,我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可是当我发现静颜整个人不对劲时,之前的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又再次回来。 伤口裂开,骨头错位,一个个诊断出来,退出结论必须再动手术。院长的“第二根肋骨”论,讲得我心惊胆战,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能我真的无比庆幸在医院楼下安排了人24小时监视,才让我能在第一时间里发现她受伤,以致于没有发生让我后悔终生的事。 这一次,为了静颜,我不愿再妥协,既然唐旭不珍惜,那么就由我来守护。 我的强硬态度的结果是,差一点与唐旭在医院走廊里上演一场打群架。但最终因为静颜的轻喝声阻止,而让一场硝烟归于平静。 但是男人的矛盾没有解决,所以我与唐旭去了一家拳击馆,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赌注就是她。当时我赌的是唐旭不过是一介商人,根本不能与我这样常混黑道,从小就学过自由搏击术相比的,所以我挑衅得非常高调,就是想用激将法。 可是唐旭的表现,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他分明就是一头潜伏已久的狮子! 那是一场公平的决斗,我们两个从一招一式地打起,打到最后毫无章法,纯粹发泄,胡乱挥拳,直到两人都鼻青脸肿,瘫倒在地上,也没分出胜负。 一场决斗,心口的愤怒和气都发泄了大半。 我们躺在那,第一次平心静气地深谈。 当时问彼此,如果这次较量真的有谁输了,会愿赌服输吗?两个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所以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不过就是一场泄愤而已,毫无意义。 我们两个都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因为对方静颜,谁都不愿意放手。 原来在之前,唐旭也早对我做了一番深度研究,甚至都知道我想把我家老头子弄出来,他承诺可以帮我,前提是两个人公平竞争,不管静颜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我再拿任何东西去要挟她。 那一刻,他的眼神笃定,似乎认定了我对静颜用了卑鄙手段。 我居然不敢直视他的眼,心里一阵心虚莫名。 一开始我怀疑他知道了那次迷情的事,虽然我严令任何人都不许说出去,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手下那些大嘴巴一个不留心说漏了嘴,给有心人听了去。可是事后想想觉得又不像,没有哪个男人在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有关系后,能够这么冷静。 但是对于唐旭,我不能低估他,他真的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两人冷静分析静颜这次的绑架事件,他给了我一个提议,就是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我必须要转移目标,叶进楠一直盯着我,自然就把她当成我的弱点想掌控。只要让叶进楠觉得我不再重视她,那目标肯定会转移。 为了她的安全,我们达成君子协议,决定静颜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都不出现。 这个决定是我们两人都举双手赞成的,因为毕竟谁在她身边陪伴时,另一个人就心里如猫抓一样难受。还不如公平一些,谁都不去。 而我的任务就是找个女人带在身边,转移众人的视线。以前的我虽然不好色,但是难免也有几个随叫随到的女人,可是我觉得那些女人都太假,在老狐狸面前可能成不了事。于是我想起了上回跟我有过一夜情的女人,那个女人或许塑造一番,更令人有想象空间。 那段时间,我能得到有关她的信息,都是从皓鹏那里。可是那小子也贼坏,说得很少,故意吊着我的胃口,然后在那嘲笑他。 她终于出院了,实在忍不住这么久没看到她,所以我回了别墅。 再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公寓那边,一来得知唐旭这个阴险小人居然在她对面买了套房子做邻居,想起那天的争执原因,他就窝火,若不是唐旭的出现,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总之不能再给他机会;二来我一向秉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观念,放在叶进楠的眼皮子底下,我看他还怎么动她。 一走进大门,看到她依偎在叶进楠旁边,一副感动之态,心里在笑,这丫头的智商我还真是低估了,她比我能更好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一向都知道她聪明,没想到面对老狐狸一样的楠叔,她也游刃有余。 第二天她要求上班,看着我的眼神里有质问,本来我不想再安排她工作,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一直藏在家里,自己在外面的那些伪装根本无济于事,也无法取信于人。 于是我把她带去了迷酒吧,让玫瑰安排了一个随意打杂的工作给她。 在别人眼中,可能真的是对她厌倦了,随便安排了一个工作给她,甚至还是这种风月场所,从高级律师下调到酒吧小登记员,无疑是个绝好的八卦,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掩人耳目当如是。 而且在迷,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天下,多的是人保护她。因为有了玫瑰的名义,我可以经常在这里出入,她就等于一直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很放心。甚至玫瑰那里,我都特意交代了要照顾好她,每天上下班,为了演戏不能接送,会安排了别人,事后都有汇报。 我有仔细考虑过,若是表现太过,一下子就把她完全甩掉,也会遭到叶进楠怀疑,毕竟之前我是那般愤恨到想要为她报仇!唐旭的存在,叶进楠定然是知晓了,所以他表现得对静颜心灰意冷,转而找与她长得相像的玫瑰,或许更能让人来得信服些。 主在转移老狐狸视线,不管效果达到哪一层,都至少能让老狐狸开始怀疑就好。 对静颜的安全,我步步算计,步步小心。 不容在我眼皮子底下她再有一丝分豪,我要她在我羽翼底下安全的生活。 第183章 有所决定 第183章 有所决定 只听李峰已经在里面大声喝问:“谁?”而楼下似乎也传来声音。 脚步声向门口走来,静颜身体僵化,脸色变得惨白,就算她此刻往三楼急奔,也是要被发现了!她该怎么办? “是我!”低沉熟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静颜背脊瞬间变凉,心几乎跳了出来,猛然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因他这一出声,里面走来的脚步声缓了一下,明显听出了他的声音。 而凌逸凡在出声的那刻,已经一把拉过静颜推到了楼梯转角内,自己走到了门口。 李峰开的门,见是他,让开了身子,“楠哥在等你。”原来之前叶进楠早就打过电话给凌逸凡了,显然是要介绍客人于他认识。 凌逸凡浅笑了下,走了进去,于是门再次被关上。 静颜是脚抖得不行地回到自己卧室的,直到关上门,她才腿软了下来,坐在了长毛地毯上,惊觉自己背上冷汗沉沉。 惊魂一刻,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被叶进楠等人给发现了。 现在心跳如果去测的话,绝对是速度快的吓人。 心里是十万分的忐忑不安,凌逸凡站在自己身后多久了?自己偷听的举动他会怀疑什么吗?回想刚才他的眼神是怎样,可是想不起来,实在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而且她转身瞬间,就被他扯到了身后去,所以并没有真切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暗恼自己太过粗心,一个人站身后都没发觉。若在身后的不是他,哪怕是别墅里的任何一个佣人,只要随便喊声“方小姐”,今天自己就被当场抓个正着。 当时她没有意识到的是为什么身后的人是凌逸凡,她就觉得是庆幸的,是安全的,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他绝不会伤害她。 所以在听到后面发出声音时,首先是惊恐,其次就是心安。 那个客人什么时候走的她并不知道,等她平复了心情,到晚饭点再出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坐着叶进楠和凌逸凡。那个客人,包括李峰都没在。 叶进楠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夹菜给她,若不是知道他的本性,还真有可能把他当慈父。 仔细观察凌逸凡的神色,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自从住到这别墅开始,在别墅里他就当她如隐形人一样。只是今天不一样,被他发现自己偷听的举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安。而他对她继续不冷不热,也没有与她交谈,只是偶尔跟叶进楠搭个话。 饭一吃完,他就上楼回房了。 看着他的背影,静颜的眼里适时的闪现哀戚之意,这样才适合一个被抛弃的身份。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叶进楠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怜惜地说:“静颜丫头,你和逸凡是吵架了吗?为什么这次医院回来他对你的态度决然不同?难道那小子真的被外面那只狐狸精给迷了心眼?唉,我老了,也管不了他了,你就别去理那臭小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不过只要他还肯回来,外面的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一番话又是试探又是惋惜的,说得煞是感人。她懂叶进楠的意思,他也正在观察自己和凌逸凡之间的关系,究竟是真的如表面那样关系破裂,还是其实一切都是伪装,所以他对她依旧持保留态度,愿意花时间应付。 其实凌逸凡要表现得真如表面那样已经对自己厌弃,就应该不再安排她住在别墅,把她流放在外,甚至遣送回锦县,那样可能要来得让人容易相信些。可是她懂他的顾虑,在发生上次的绑架事件后,他怎么还敢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以保她的安全。 就算在难以让人取信表面情况,但是他也一定要保证自己再不出任何事。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叶进楠一面试探怀疑着,一面又将信将疑的局面,但是至少有一点,他不敢再对她轻易下手。 眼里的泪将落未落,充分表达出一种隐忍的情绪,“楠叔,我”欲言又止,最终转过头假装擦去眼泪,才轻嗅着鼻子道:“我先回房了。” “嗯,孩子,去吧。放宽心啊!” 背过身的静颜,唇角露出苦笑,若要论奥斯卡奖,叶进楠若是影帝,自己绝对能够抢个最佳女主角,她现在不也是时常带着面具生活吗? 晚饭过后才八点不到,睡觉的话时间还早,而且以她现在不平静的心态,又怎么会睡得着。偷听被凌逸凡抓个正着的事,她有预感,他定会找上门来问。 到时候她该如何回答?他不是随意一两句就能唬弄过去的,她要怎么解释之前行为呢? 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看看时间,居然发呆发了几个小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漱。 等沐浴过后,从浴室出来,却被屋子里正中间坐在椅子上的人,给吓了一跳。 凌逸凡穿了一件睡袍,衣襟没有全拉上,胸口露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显然也刚洗澡过。因为本打算睡觉的,所以她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如今他坐在那里,整个脸都处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除了目光,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是一直盯在她脸上的,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静颜无声走到床边,坐在床沿,“逸凡,我” “别说话,静静,你不要说话,让我想想。” 她松了一口气,理由她在刚才想了好多种,不过理由之所以成为理由,那都因为它只是借口,而这些借口一旦讲出来未免有些苍白,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 在他出现在这里时,就不想再用借口敷衍他,心里打算着,如果他问,她就把实情讲出来,那样她也就解放了,不用活得这么累。 当然,他若不问,她也不想主动开口。 于是,就这样一个坐沙发,一个坐床沿,两人相对了半个多小时,时间直指十二点了,也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凌逸凡看了看床头的时钟,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发。他的接近,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透过来,静颜有片刻的恍惚。却听头顶轻叹了一声:“睡吧。”然后他转身就往门口走,没有再回头。 她瞪着被关上的门好一会儿,呆若木鸡。 醒过神来后,往后仰倒在床上。她不懂他举动的含义,最后那轻抚她头发的举动,有着无奈和怜惜,声音里也透着无力的感觉。他最终没有问她要一个解释,哪怕他心里有许多疑问没有得到答案。 自从上回她受伤后,他真的改变了很多,再不会使用强硬手段逼迫她。 这一夜,静颜睁着眼到天亮。 而同样的,凌逸凡也没有睡,他从静颜房间出来后,就回了自己卧室,在阳台上站了一夜,凝眉抽烟,似乎心中在作着斗争,脚下的烟蒂已经变成了个圆。 烟这种东西,一直被许多男人津津乐道成是良药,它是镇定心神的良药。 可是整根整根地抽下去,他的心都无法平静。 直到天蒙蒙亮,他按灭了手中最后一支烟,神情恢复了常态,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静颜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门外是佣人在唤,看了下床头边上的时钟,居然已经将近中午了,难怪有人要来叫她了。 走进洗手间去梳洗,镜子里的女人头发乱蓬蓬,眼下又有黑眼圈,倒完全符合她现在“弃妇”的形象。整理干净自己后,才打开门从楼梯下来。 有些意外坐在楼下客厅里的丁皓鹏,今天他怎么会有空坐在这里?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过来,眼光搜寻到她的黑眼圈时,吹了声口哨,开始调侃起来了:“你晚上去摸鱼了?居然睡到这么晚了还能睡出黑眼圈来?我都在这等你一上午了,让佣人叫了你三回,这次再叫不醒,我打算破门而入!” 静颜脸微红,有叫过三回了?她睡得太沉了! “你等我干嘛,今天不用跟着你哥?”转开话题。 丁皓鹏漂亮的桃花眼却是眯了眯后笑道:“今天哥安排别的任务给我,等你吃了饭,带你去个地方。” 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有些意外这时候叶进楠不在别墅,平时他都会坐在客厅那里看报纸,或者用电脑与人下棋。 佣人把食物端到了餐桌上,倒是勾起了她的食欲,毕竟现在习惯了吃早餐了,偶尔一顿没吃,反倒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等解决完肚子的饥饱,丁皓鹏也不墨迹,手中的报纸一甩,起身就走人。 他还是那辆蓝色的兰博,跟他一样的骚包,坐进里面,位置宽敞很舒服。 本以为他会带她去迷,可是看着路线不对劲,忍不住问:“是要去哪?” 丁皓鹏手中夹着一根烟,一手放在方向盘上,看都没看她,只扔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的眉峰是轻皱在一起的,除了最早看到她时调侃了两句,之后的神色可以算是严肃。 这样的丁皓鹏,其实很少见。 他是一个看着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实则阴狠冷酷的危险男人。 但至少,他对她,一直都很客气。 静颜安分坐在副驾驶位,不再说话,感受豪车飞驰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大伙猜猜,静颜会被送往哪里? 第184章 兄弟反目 第184章 兄弟反目 出乎意料的是,丁皓鹏的车子,会在凌逸凡之前给静颜安排的公寓门口停下。 从车里走出来,回头看靠在座位上,没有打算下车的男人,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丁皓鹏笑了,“是哥的意思,早上他就吩咐我送你到这边来,若有疑问,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其实他心里也在嘀咕,不晓得哥早上发了什么神经,居然让他一早过来等人,送她回公寓。 之前那么爱护都是作假的?怎么可能,可是现在又突然像是把人打回原型一般。 眼前的女人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没来由的觉得烦躁。 不想再堵在这里发闷,于是道:“钥匙你还有的吧,若是没有我叫人换锁。” 静颜没说话,钥匙一直都躺在她的皮包里,她说怎么出门的时候丁皓鹏叫她带上皮包,她还以为要买什么东西的。 见她无言,丁皓鹏摸了摸鼻子,“晚点你的衣物我会派人送过来,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公寓吧,我也去跟哥复命了。” 兰博发动的引擎声很大,等发动起来后,车子如箭一般窜了出去,比之刚才开过来时,速度起码要快了一倍。 静颜抬眼看了看公寓大楼,风景依旧,只是心情却已是决然不同。 她知道这是凌逸凡的意思,他终究还是对她产生了怀疑!心中苦笑,昨天才听到些眉目,今天就被发配边疆了!只是他现在倒不怕自己有危险了?还是这公寓周围安排了他的人?想到这里不觉地察看四周,发现没什么异常。 进而又暗嘲自己是不是警匪片看太多了,哪有那么多的人手真的安排来保护她的。 早前她就设想过,唯有凌逸凡真的肯下狠心不管她,把她置之不理,那么叶进楠那老狐狸才有可能真的相信,她对他再构不成威胁。 是她昨晚错失了解释的机会,而导致今天中午对她的放逐?还是这个决定其实早就在他心中形成,只在等待一个良机,昨天被他发现自己偷听的举动,正好让他有了理由把她放开? 头有些痛,理不清思绪,有时候明明清楚了解他在做什么,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可是一转眼,又觉得他很陌生,有些事或许并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 她越来越觉得,猜不透他。 无论凌逸凡这个举动是何意,终究是断了她这条无间道的路,离了那个中心,她再无可能接近叶进楠。或许这也可能是凌逸凡的意思,远离他,才能真正远离危险。 就像一场小丑演的戏,终究是到了她落幕的时候,而她毕竟只是个小丑,而不是主角。 离开了别墅,离开了迷酒吧,重新回到这所公寓,就像兜了一个大圈,一切回到了原点。等于前段时日她所承受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的煎熬,都变成了白费。 危险依然存在,可是她却再没有办法。有给郭勇通过电话,对方也知道了她的情况,沉默良久后,只回答她,暂时按兵不动,等待良机吧。 听那口气,显然也很气馁。几番失利,不仅折损了东子这个非常重要的线人,现在她这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也变成了废棋。 静颜的生活则恢复成了单一,甚至成了宅女。因为没有工作,她现在就整天足不出户,不到家里用粮吃完,轻易不踏出家门。她也不用为钱忧虑,本来就有一笔存款在,哪怕是她一直坐吃山空,都够她吃上好几年的。 她的公寓,只在当天下午,有丁皓鹏的小弟把她的行礼衣物送过来,之后再没有人出现过。面对这样的局面,她除了微笑接受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 在静悄悄地宅了两天后,看着冰箱里的食物在锐减,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一个人还是脱离不开外面的生活,这不,首先民以食为天的食就是最紧要的事了。 拿了钱包,开门准备去附近超市补充粮食。可是门刚拉开一条缝,她又迅速关上了,因为她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 门外有争吵声,从门洞里偷偷观察外面,她几乎忘了,对面的邻居是唐旭。 而刚才那惊鸿一瞥没有看错的话,在外面吵架的正是他和习方,他们是就站在正门口,侧脸对着门,所以一目了然。 习方这个人,她对他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把辰辰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是他。所以就算差不多有两年多没见过这个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从他的侧脸看,似乎神色比之前那时候的意气奋发要差了许多,或者说有些憔悴的。 有些奇怪,两人亲如兄弟似的感情,怎么会吵起架来?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这与她无关,此刻她应该离他们远一些,可是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眼睛从门洞里偷看,耳朵更是竖起来,听他们在吵什么。 “阿旭,影儿就算有千般错万般错,已经受到惩罚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对她?”习方愤怒的眼里,全是失望。 唐旭皱着眉看他,“不是我做的。” “哼,不是你做的,你敢说,收购萧氏,把萧家赶尽杀绝的不是你?” 他们在说萧影儿?收购萧氏?心里有个念头闪过:唐旭这么做是因为她吗? “萧氏的确是我让人收购的,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事负责,她学的是法律,深懂法律之门道,可是依然以身试法,这是她应得的教训。”唐旭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沉稳、果断。 习方一听,更加愤怒,上前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唐旭!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你的借口!你不就是为了给那个方静颜报仇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可是你用做得这么绝吗?需要毁了她吗?方静颜不过就是受了点小小的轻伤,可影儿呢?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讲到最后,他已经是嘶吼出声,神情是歇斯底里的愤怒。 唐旭一把推开他的禁制,眼神骤冷:“你口中那小小的轻伤可是差点要了静颜的命!她差一点就再也醒不过来!”语气已经寒到刺骨,他不能容忍污蔑自己,更不能容忍心爱女人的一场与死神搏斗,被说成是微不足道的轻伤。 习方想张嘴反驳,可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来,其中内情,就算那时他陪着萧影儿在国外,还是听说了一二。 唐旭突然退后了一步,靠在了墙上,脸上神情莫测,声音不高不低:“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做,我只收购了萧氏。就算再恨她我也不至于”不至于后面他没有说下去,有些难以启口。 习方却忽然冷笑起来,接着是大声而笑,“哈哈哈,唐旭,我们三人从小一起玩到大,影儿对你的心,你别告诉我不懂,你这样毁她,还不敢承认,呵,我真是看错了你!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兄弟!” 说完这句话习方落寞地走进了电梯,怒然离去。 兄弟反目,为的是不同的女人。静颜身为其中之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么久没有见过唐旭,连这个年都是在那别墅里过的,深知此刻应该缩回视线,不该再继续偷窥。 可是凝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怎么都转移不开。 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的侧颜,俊酷依旧,但却神色里有一丝苍白,甚至是憔悴。这段时日,他过得不好吗? 忽然本是把目光放在电梯门上的人,突然转过了头,黑瞳直射向她,吓得她一个往后趔趄,坐在了地上,明知道他应该不可能知道她在偷看,可是为什么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心在剧烈跳动。 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倾听,终于听到脚步声移动,钥匙开门声,然后是门被关上。心落了回来,从地上爬起来。 暗恼自己发什么神经,居然躲在门后偷窥! 想起自己的本意,捡起刚才掉地上的钱包和手机,打开门。 僵化中!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就堪堪堵在她的正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呃,刚才那开门关门声。 “看够了?”低沉的嗓音里,带了隐忍的笑,静颜彻底石化!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下去,还有比她更糗的吗?偷看八卦被抓,还被堵在门口!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觉脸上烧得可以,估计能煮鸡蛋了。 唐旭好笑地看她这副窘样,并不想太放过她,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啊?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总之是很久很久了。 “吃饭了吗?”话题转换,就像问今天天气好吗一样自然。 静颜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愣愣地摇头。 “那好,我也没吃,一起!”二话不说,唐旭上前直接牵了她的手,往电梯而走。 这什么状况?她懵懂了,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吃饭? 而且这人的情绪转换也太快了吧,刚才与习方那般反目相向的争吵,回头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要跟她一起去吃饭? 等等,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她没有要与他去吃饭啊,她是要去买速冻食品回来做。 第185章 干扰决定 第185章 干扰决定 静颜是到了楼下,才反应过来,忙用力挣脱了唐旭的手,站离他远一步,“我没有要去外面吃饭,准备去超市买些速冻食品,冰箱没存货了。”这几天,她都是饺子、汤圆这些果腹的。 唐旭脸一寒,“速冻食品摆放时间过长,还有营养?以后不准再吃。”二话不说,再次牵了她的手,往路边走去,这回他的手力加重了些,不会让静颜觉得疼,但也挣脱不开。 有些意外,唐旭拉着她到路边,竟然是随手招了辆的士,把她推进了后座,自己再坐进去。“前面右转,西平路,明月居。” 上了车后,他倒没有再禁锢着她的手,而是坐在一旁,神情专注看着前方。 静颜偷偷侧目用余光看他,这人有时候专制起来,的确很霸道,根本不懂拒绝为何物。本想在公寓里安安静静,独自沉思一段时日再说,不被任何人打扰,却终究还是无法独善其身。而且她的心在见到唐旭那刻起,也不平静了。 真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她不想刚与凌逸凡分开,就又与唐旭纠结在一起。而且自身带着的危机并没解除,这样的纷乱,只会回到原点。 暗暗决定等会一定要想办法摆脱掉他,虽然,很难。 明月居,是个很雅致的一个菜馆。 跨进门,当庭就是一副字: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唐·张若虚。 或许明月居名字的由来就在于此? 静颜轻笑,这家店的老板,倒是个雅人。 因为整个空间不大,所以布局上没有大厅,也没有包房,只用竹子做成的一个个竹排,隔开着成为一个个小小的空间,门是水晶珠帘做成的流苏,分外的有韵味。 既来之,则安之。此时静颜自然也不会太过矫情地拒绝用餐,肚子里空空的,的确是有些饿了。刚坐下来,就有服务员进来,递过了菜单给男士。 唐旭点了一个“怡香百叶”,一个“沸腾虾”,还有一个“干锅鱼头”,就三个菜,其中两样都是她喜欢吃的,另外上了一份鸡汤面。 可能是这家明月居的特色,在等菜期间,居然有茶师进来表演茶艺,长长的壶嘴,远远的把清新的茶水洒进他们各自的茶盅里面。 这类茶艺特色,北方很盛传,在江南这地,却是少见。不由让人觉得非常新鲜。 很快,菜上来了。 “尝尝这的百叶,口感很不错!”唐旭低沉地推荐。 静颜心中一动,抬眼去看那用黑色罐头装着的菜,红烫底,白色的百叶漂浮于内,看着像红烧百叶,但却汤料足,把百叶几乎都淹没了。 唐旭这样的人物,定是吃遍大江南北,能得他夸奖一句的菜肴,想必是不错。 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片,放入嘴里咀嚼,眼睛顿时一亮。 百叶依旧是往常吃的百叶,但是从没有想过百叶可以烧得如此之嫩滑,却没有一点豆腥味,味道又恰恰好的鲜美。所以定是那汤底的功劳,果断舀了一调羹汤尝,嗯,明显是用鸡汤与河虾吊的味,难怪百叶会这么鲜。 顿时就让人食欲大动,再看沸腾虾与干锅鱼头,清一色的红,尤其是干锅鱼头,上面铺满了红色的辣椒。虾的鲜与鱼头的美味,有时候则正需要用辣来衬托。 静颜虽是南方人,但对辣食却也情有独钟,或许没法吃到北方人那种拿着朝天辣椒啃的地步,一般菜色里的辣都能接受。 有种说法就是越辣越鲜。 无论是菜色,还是味道,还是这个明月居的氛围,都很合她的胃口,所以自然不再扭捏,津津有味地开吃起来。 唐旭并不多言,偶尔用公筷帮她夹一两筷子菜到面前的碗里,沸腾虾则夹到自己碗里,细心的剥开外壳,再夹给她吃。 在一开始,静颜还有些羞赧,后来也不去管他。 只是她有注意到,三样菜,唐旭就吃了百叶那个,其他两个辣的都没有动。回想下以前,好像他的确有不太喜辣的习惯,那么今天点这些,纯粹是为她点的? 鸡汤面是在最后上来的,静颜几乎把桌上的菜横扫一空了,其实已经吃不下了,可是看那面金黄色泽,与平常不一样,忍不住又吃了一小碗。 于是到了最后,享受美食的后果是:她吃撑了! 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最近一直宅在家里,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唐旭结账的时候,偷偷瞄了眼他递过去的红票子,这次他没有刷卡。一共递过去三张,呃,没有找钱过来。三个菜加一碗面,要三百? 静颜忍不住去看看店上高挂的招牌,难道那里没有写“黑店”两字? 但会过来想,味道的确比一般的店精致,价位与五星级饭店相比,也算实惠,算对得起这个价了。 明月居出来,刚想提出分道而走,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唐旭再次拉了手拐进了旁边一家大卖场里面,态度不容质疑。 有些无力,但想本来就要到超市买东西,也就暂先把其他想法抛脑后了。 若是打算在家继续宅上好多天的话,要买的东西就挺多了。刚拿了一箱泡面到推车里,却下一秒就被唐旭给放回了原位,他皱着眉道:“方便面这东西不能吃。” 静颜看了看他,没有反驳。 走到零食区,想着晚上可能会看电影很晚,于是就拿了些薯片放进推车。可是这一次唐旭又把她拿的几包薯片拿了出来,她挑眉看他,却见他毫无愧色地说:“薯片多吃了容易发胖。” 眼睛有些瞪圆了,这发不发胖,他也要管? 深吸了口气,她忍了。转头推着车往前面继续走,经过饮料区,拿了些可乐、冰红茶、橙汁等,见有灌装啤酒,于是也拿了两听。 结果刚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放,身后那声音又起了:“女人不要喝酒。” 这回静颜真的怒了,回头指了他的鼻子道:“唐旭,到底是你买东西,还是我买东西?” 唐旭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手指,笑了笑道:“你买吧,可以留给我喝。” 静颜愕住,简直是对牛弹琴! 气呼呼地把啤酒放了回去,推了车加快脚步往前走,这买个东西,身后跟个管家似得,什么都要管,还有没有人生自由了。 身后脚步声紧跟,决定等下若这人再多话,直接发飙让他走人。 到了速食区,从冰柜里拿了好几袋的速冻饺子,还有汤圆,余光里见身后男人眼中虽然不赞同,但却没有再开口阻止。 走到水果区那里,看着橙子新鲜,于是静颜回头飘了男人一眼,示意他看着车子,转身拿了一次性袋子过去装橙子,等称完重量回来,却见推车里满了不少,都是些蔬菜类的东西。抬眉疑惑地看他,他神态自然地说:“绿色蔬菜有营养。” 至此,静颜觉得有些无力,翻了翻蔬菜下面,果然那几盒速冻饺子少了一半,可是却多了别的,她指了指那一大袋子,问:“这你背?”唐旭看都没看,毫不犹豫道:“当然我来背了,难道还让女人背啊。” 大男人主义!她还不知道他霸道背后,还如此大男人主义!好吧,他想背,她没意见,否则叫她自己提这么一大袋子米,可是提不动的。 懒得跟他计较,折合着买的东西差不多了,就推去收银台结账。 走到收银台处排队,就忍不住想起那次初回川市,与凌逸凡一起逛超市,遇见唐旭和萧影儿的情景。世事变幻,不过半年,却已物是人非,而明明决定不再靠近这个人的,可是此刻,他却依然在身边。 这回她是带够了钱出来的,像上回那样的糗况,她不容许再发生。早早就把钱包拿在了手里,并且向身后的人投去警告的一眼,所以到结账时,唐旭倒没有来抢着付账。 但是付完帐后,他却走上来,一手提了米,一手提了装有其他东西的袋子就往前走。 静颜微怔,凝看那提着东西的背影,竟觉得,很有男人味。 来时是打车,回去时自然也是打车了,卖场门口,的士很多,不用等,就立刻上了辆。 公寓楼下,等电梯时,沉默显得气氛有些尴尬,基于这男人帮她提东西提了一路,她想了想,还是没话找话的问:“今天怎么没开车?” 平时他出行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就是于墨接送,今天倒有些反常。 “不想开,打车也一样安全。”目光放在电梯楼层的红数字上,没有移动。 静颜细细一琢磨他话,怎么觉得好像带了情绪一样,开车难道还要看心情的?且今天的唐旭,其实话不算多,除了在超市时几次提反对意见。而她也不是擅长掌控话题的人,故而觉摸出他心情不好后,也没再继续说话,让安静延续,尴尬维持。 电梯到了楼层,她伸手过去想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以及,那一袋大米。 好吧,既然米都买回来了,以后自个煮点粥喝喝也好的。 “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以及,陪我去超市买东西,到这里就行了,再见。” 哪知唐旭没让她的手接过袋子,往旁移动了一步,挑眉看她:“不请我进去坐坐?” 第186章 急转直下 第186章 急转直下 静颜抬头看到的是,漆黑的双眸,像夜空里的寒星,直接而深邃,心漏跳了一拍。但随即想起上回这人几番借故纠缠的画面,直觉就想开口拒绝。 但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堵住了:“请你吃了饭,又陪你去超市帮你提东西,放我进去喝口水,借用下洗手间总可以吧。” 无奈之下,拿了钥匙开门,他立刻登堂入室,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像走进自家大门一样,她在身后提醒他换鞋,从柜子里拿出了男式拖鞋。 见他身形停顿了下,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解释:“这是新买的鞋子,以前的太多灰尘,都被我扔掉了。” 回到公寓后的第一天,她就是大扫除。一段时间没住这里,谈不上到处都是灰,但总是不太干净,而橱柜里的鞋子也都落了灰。当时也没心情去清洗,于是拿个大包一下全扔了,跑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回来。 买男用拖鞋,是以备哪天凌逸凡过来时用。 但看现在这男人,唇角露了笑,很是快意地就换鞋走进客厅去。 静颜把门关上后,才想起,他家不就在她对面吗?喝水,上洗手间不会回自个家去? 此时后悔已晚,那只已经端坐在她沙发上,等着她的“水”端过来。 咬了咬牙,看了眼地上的袋子,决定先把东西归类放进冰箱,那袋米暂且先放门口玄关那吧。等忙完这些,她才倒了一杯白开水端到茶几上。 唐旭倒也不嫌弃,直接端起杯子,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杯纹,然后轻轻抿了一口。这样喝水的速度,是否能喝上一个小时呢? 静颜看他神色坦然,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问:“之前习方那么激动地来找你,是因为萧影儿吗?她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她本不适宜去问,可是从偷听到的话里了解了一二,心里总有些堵。直觉定是有非常不好的事,习方才会那般愤怒,甚至和唐旭翻脸。 本来端着水杯轻抿的唐旭,闻言放下了杯子,神色中的坦然也变得严峻,抬起头似笑非笑看她,嘴角的弧度,静颜觉得像是讥讽。 只听他道:“萧影儿发生什么事,难道你不知道?” 静颜一怔,没有想到他会把问题回甩给她,可是她知道什么?自从那日被萧影儿虐待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她人,后来听人说起是被习方救走送去了国外,虽然早前不平唐旭的那处理方式,可是她也不是挑事的人,权当不知情了。 但其实也因为这,对唐旭,她心里堵着根刺,所以才会在后来就小梦的事情上两人发生争吵。现在看唐旭的态度,以及他的问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唐旭,不要讲似是而非的话,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 唐旭眯眼看着眼前忽然气场变冷的女人,戳到她痛处了?轻轻一笑,口吻依旧是刚才那般带了点讥嘲的:“静颜,对萧影儿,我其实已经做了惩罚,伤害你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断了海外萧氏的路,已经让她一无所有了。你们何必还要雪上加霜把她扔进那里,真的恨到要毁了她吗?” “扔到哪里了?” “c国贫民窟,那个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没有。习方发现她时,她被一群人围着,”唐旭讲到这声音已经变寒,脸色冷峻,“她被他们强暴。” 女人最过悲惨的事,不过就如此了。不仅是身体的侮辱,更是灵魂的侮辱。 静颜脸色变得苍白,就算她真得恨萧影儿,却也不会想她遭受这些。曾记得第一次见到萧影儿时,白色长裙,飘飘仙子般的人物,之后,她果决,深情,很多种面貌展现。 如今,那个女人却彻底被毁了。 等等,唐旭说的是你们?你们?他的意思是她和凌逸凡?凌逸凡?这是他干的? 不,她无法相信。 可是潜意识里却觉得,凌逸凡很有可能会这么做。他就是那种真正的坏人,除了她方静颜外,他对任何人都绝不容情,包括女人。 在她差点因为那些虐待而昏迷醒不过来后,凌逸凡真的可能会发疯做出许多报复的事。而唐旭则以为,她不一定是帮凶,但至少知情,是这样吗? 所以他的眼眸里的光,才会那么的冷。 张了口想解释,却觉喉咙口干涩异常。她解释自己并不知情又能怎样,也不可能挽回萧影儿被毁去的事实,而且造成她惨状的因,不就是她方静颜吗? 垂了眼,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再作声。 早前轻松暧昧的氛围,早就烟消云散,空气变得凝滞。 唐旭心中波动也不小,对于萧影儿的事,在习方来找他时,他也是非常震怒和吃惊的,随后他就想到了这些手段出自谁手,若不是与那人有过协定,他还真会找上门去质问。 后来被静颜转移了愤怒的心神,刚刚平复过来,她又再次问起,憋着的火就忍不住发了出来。可是现在看到她这幅颓然样子,就察觉自己刚才语句过重了,那件事以她的品行,定然是不会知道的,而凌逸凡自然也不会把他黑暗面展露给她看。 他这是又发哪门子疯呢?最后归结为,长时间没见到她,太过想念,于是脑子就会短路。也唯有在她面前,他的情绪才会无法控制,火气也会突然而爆发,事后又懊恼后悔。 决定冷静下头脑,想想怎么哄她,“我去下洗手间。”随手把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放在了沙发扶手上,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一眼进去,就看到梳洗台上,都是纯粹的女性用品,焦躁的心,瞬间就平复下来。 静颜一直埋着头没动,很快就听洗手间里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抬头迟疑去看那边。她的浴室是磨砂玻璃做的门,看不清里面,但却可以看到大概的影像。 这人真把这当他自己家了?都在这洗澡了? 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静颜看了看他扔在沙发上衣服,没有动。 可是电话那头不知是谁,一直不依不挠地拨着,静谧的空间里,铃声格外的响亮。 看了看那头浴室里,水声没有停止,最终还是走过去,从他口袋里摸出了黑色手机,看了眼屏幕:于枫。 基于那时住院后期,于枫经常过来陪护,静颜与他还算熟悉的情况,考虑了一秒,还是决定接起电话。 一按通话键,那聒噪磁性的嗓音就从对面传过来,“喂?阿旭,你人跑哪去了?我就出去陪小护士买个东西,回来就找不到你了,不好好呆在医院,你不要命了啊?”噼里啪啦一大堆话,跟爆豆子一样快,却也听出他语气中的着急。 沉默。 于枫终于发现了这边的沉默,提高了声音吼:“喂?喂?阿旭?在不在?”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到医院去?”轻声问。 “方静颜?他跑去找你了?这小子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居然为了见你,连命都不要。阿旭那小子喝酒喝道胃出血了,手术才做了两天,人就跑出院了,医生已经严令他起码要在医院静养半个月,不能剧烈运动。”气急败坏吼完后,于枫忽然脑子转了个弯,“等等,你们不会已经剧烈运动了吧?”那四个字上特意加了重音,调侃味很浓。 静颜脸忍不住红起来,“他在洗手间,不方便听电话,一会出来了,我让他打你。” “洗手间?已经做完了去清理战场了?ohmugod!他手脚真是迅速!行了行了,不用打给我了,我不做电灯泡,你们悠着点,完事了记得压他去医院。”说完还哈哈大笑了几声,才把电话挂断。 静颜瞪着那手机,这个于枫!就没正经时候,随便说句什么,都能想到别的方面去。c国呆久了的人,思想就这么放荡不羁且开放吗? 回头想之前唐旭那些奇怪举动,难怪他不自己开车,难怪他不吃那些辣的东西,难怪他中午吃得很少,原来都是因为他的胃刚动过手术。 于枫说他喝酒喝到胃出血,他喝了很多酒吗?她不在的日子,他的身体非常遭? 没来由的一股心疼,冒了出来。 忽然想起之前习方与他争执的时候,两人有过肢体动作,推推搡搡间,会不会导致他伤口裂开?手术两天就跑出来,那伤口根本就没有愈合好的。 抬头看向洗手间紧闭的门,他进去那么久都没出来,会不会有事? 而且动过手术,腹部有刀口子,怎么能洗澡呢?他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这一想,再也冷静不下来,连忙冲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又再敲了敲,加重了力,“唐旭,你好了吗?”还是没有声音,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唐旭?”这次开口,竟然带了颤音。 可是里面依旧只有水声,却没有熟悉的男性嗓音应答。 第187章 爱是没有理由的心疼 第187章 爱是没有理由的心疼 静颜不再迟疑,推了推门把,没有反锁,立刻转动门手,走了进去。 一进里面,扑鼻而来的就是血腥味。 唐旭坐在地上,头靠在浴缸边缘上,双目紧闭,头发湿漉漉的。 他不是洗澡,是洗头? 此时不是去考虑他洗什么的时候,这个样子的唐旭很不对劲,而且那血腥味…… 霎那间就慌了心神,蹲到他身边,轻拍他脸,“唐旭,醒醒,你怎么了?”居然他的脸上滚烫滚烫。 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可能是她微凉的手指抚在他脸上,唐旭稍稍睁开了眼,恢复了些神志,看清眼前的人影后,苦笑了下,虚弱地说:“老婆,可能你得叫120了。” 说完这句话人又昏了过去,而静颜被他那句“老婆”直接给呆怔住了。 这个称呼,历时将近三年,再次听到,心中无法平静。 可是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视线往下,唐旭的手捂在腹部,那里已经有血开始渗出来,一部分血流到了雪白地砖上,特别刺目。 轻轻移开他的手,静雅差点惊呼出声,他的衬衫下摆已经被血色浸润,解开口子,里面绑住伤口的纱布,一片深红,还在不断有血涌出来。 颤着手指,拨打了120。 等到于枫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只看到静颜手交缠着抱住自己,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微沉,不会阿旭真出事了吧,接到电话时,听她口吻冷凝,就知是有状况发生了。 “阿旭呢?”他走过去低头问她。 没有动,他又问了一遍,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愣愣地看他。“阿旭呢?”他是急脾气,忍受不了这么墨迹,声音已经提高了一倍。 “他在里面。”回答慢了半拍。 于枫挑起眉,里面?哪里? 只见她朝另一头弩了弩嘴,“在那边的vip1号病房里。” 于枫看看另一头离这几十米远的病房,再看看这头手术室门,觉得莫名其妙,既然在那边,那她坐在这干什么。“你怎么不陪他去病房呆着呢?坐这干嘛?”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静颜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你去看看他吧。” 等到于枫暗自嘀咕奇怪的走去vip病房后,她才再次抬头苦笑。不是她不想去,而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到医院后,从他进了手术室开始,她就脚软得再也站不起来,一直坐在这位置上,直到现在手都还有些轻轻发抖。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衬衫解开后,绷带上的血比她想象得严重的在渗出,且越来越多,在等待120救护车来的同时,她都害怕他会流血而亡。 可是她手足无措的除了拿毛巾去堵,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急救措施。 愤恨自己怎么就没有学一些简单的医护知识的,如果学了哪怕是一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傻傻地看着,任恐惧侵袭进心。 唐旭在她面前,总是以不屈,不倒,强大的形象,压倒性地侵占她的思维。 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日,他就这么虚弱地昏迷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止不住血在流。 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后,她一直紧绷着神经等在手术室外,还好进去时间不是太长,一个小时不到人就推出来了。听到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后,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直就没站得起来。 她的脚终于有些知觉了,扶着墙小心地站起来。 于枫走出病房门口,一眼就看到女人步履蹒跚地沿着墙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收起了一向的戏笑,神色严峻,刚刚心里对她的不满悄然离去。 原来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太过在意了,在意到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两个人!一个躺在里面昏迷着都还在喊她的名字,一个站在外面害怕的连脚都抬不起,谁说他们不相爱?可是为什么还要如此的纠结呢? 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住了她另一边的胳膊。 迎来她惊讶的眼光,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说:“我有事要出去,他还没醒,你在这陪他吧。”有她在这里,他的存在只是多余,这个女人,把阿旭放在心口,又怎么再不看好他,让她随意乱跑呢,所以她在,比他更有用。 把人搀进病房后,于枫就离开了。 里面那个人醒来第一个想看到肯定也不会是他,他还是别在这自讨没趣了。 静颜坐在床边看着静躺在床上的人,可能迷药没过,他还没醒来,他的脸色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 真是讽刺,人物对换,当初她躺着昏迷不醒,现在换成他了。终于可以感受到当初他们沉重而又绝望的心情了,只会比她现在更焦虑,更惶恐。 因为她还能确定唐旭只是暂时昏睡,麻药过了就会醒来,而她那时,是被医生几乎判了死刑的,48小时漫长的等待,煎熬了所有人的心,那是几乎没有希望的等待。 手不自觉地就摸上了他的脸、额头、眼睛、鼻子、嘴巴,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了?若是他不在沉睡,她还可能这般肆无忌惮吗? 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细细摩挲他指尖的薄茧。 也许是麻药已过,也许是某人的骚扰,扰了睡梦中的人,唐旭睁开了眼,黑亮眸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纯净婉柔的脸。 她并未松开他的手,只轻轻问:“你醒了?” 唐旭想应她,可是嗓子眼干涩的厉害,声音也出不了,看了眼旁边的水杯。她马上拿过杯子,放入吸管,想让他吸,放到他嘴边又想到什么,好像刚动过手术的人不能喝水的。 于是找了根棉签,沾了些水,小心地擦过他的嘴唇,干裂的唇角犹如遇甘泉一般,不再毫无血色。她记得那时她动了手术,好像方妈妈就是这般做的。 “等下我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喝水了。”声音轻柔,动作也很温柔,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他们有多久没这样安静宁和的说话了? 也许是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她站起身来说:“我去找医生,若是能吃东西了就下楼去买粥。”可是刚走了一步,就被大手反握拉住,嘶哑的声音虚弱地开口:“别走。” 竟带了丝祈求。 心微微颤动,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却跌进他深似海的黑眸里。 原来,是她太过粗心,唐旭的神色里,早就有着疲惫和苍白,却被她都忽视了。他或许丰神俊朗依旧,可是眉眼里已经透露了深沉的疲累。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生病,受伤。 再次坐回椅子,想了又想,抬头凝看他:“唐旭” “叫我阿旭。”虽然嘶哑着声音,却依然执拗,这样的他仿佛又回昨日一般。 她咬咬牙,妥协,不与伤者计较。“阿旭,答应我,以后都不准再喝酒!还有烟,也要戒掉。”她有详细问过医生,酒和烟是他胃发生问题的主要原因。 而且医生说,唐旭已经有一段时日的胃病了,以前只是胃炎,有到医院开过药的记录,但很显然,一是他没有按时吃药,二是他不知节制,才会彻底把胃给折腾坏了。 “你若监督着我,我就戒。”唐旭道。 静颜看向他,好一会儿,才点头。成功看到男人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睛里有了得意的神采,像个大男孩。 嘴角牵动,忍不住也有了些笑意。 心里暗暗决定,回头就去电脑上查下,生了胃病的人,该怎么食疗和补充营养,才能恢复过来。酒和烟这类东西,坚决要杜绝。 但现在的前提是,必须在医生嘱咐下,把伤先养好,等伤口愈合了,再考虑滋补的事情。反正他们就住对门,以这人厚脸皮的程度,必然不会只在今天骚扰她,定是她家常客,所以煮东西食补的机会还是有的。 现在的情形,不用想也知道,唐旭对她的心没有变,而除非她立刻搬家,才可能远离他的生活。但以唐旭的任性,不难保她搬到别处,他就也搬过来的可能。 所以,现况,她只能暂时接受。 她不是迂腐之人,若是唐旭这样受伤了,她都能狠心置之不理,那么也不配说爱他了。 爱,就是没有理由的心疼和不设前提的宽容。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静颜她怎么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害怕一件事,如此害怕失去他,以致于心神俱乱,什么主张都没有。静下来又是没有理由的心疼他,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呢? 我们总以为生活稀松平常,总在把挥霍当成常态。其实生命极其有限,每一个不曾努力的日子,都是对自己的一种辜负。最大的浪费,莫过于挥掷时光;最大的珍惜,莫过于时不虚度。别在起点时迟疑犹豫,宁可挫败,不要止步;别在终点时抱憾愧悔,每一次轻易的放弃,都是人生的一处败笔。 第188章 心若彷徨 第188章 心若彷徨 静颜从病房里退出来,隔断了唐旭焦灼的视线。他本重新缝针,又打了麻醉,按理应该好好休息的,可是他却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闭上眼。 目光太过灼人,他一点都不觉得被这么看着,她有多烦躁。 终于找了个理由出来,到了门外,还是特意跟一旁的护士打了声招呼,才去找主刀医生。之前与医生交流只有手术后的简单对话,她去详细问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确认可以稍微吃点流食,就决定下楼到街上找粥店,给唐旭买粥去。 刚走出医院门,就有电话进来,翻出手机,竟是凌逸凡。这个人把她送回公寓,不闻不问了几天,这时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刚接起来,问话就传来:“静静,你在哪?” 仔细辨认,声音里带了点着急,以及小心翼翼。 心念一动,他有去过她公寓? “我在医院。”不想瞒他,却听对面倒抽一口冷气,“静静,你怎么了?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不,我没事,逸凡,不是我受伤。” 一阵静默,良久之后,凌逸凡才问:“那你家里浴室那些血是谁的?出了什么事吗?” 忽然,静颜觉得有些难过,她几乎看到了对面男人表情的变化,本是非常担心害怕她出事的彷徨,现在定是怔住后的心伤吧。 “那血是唐旭胃出血,伤口崩裂而导致的。” 那么大一滩,她若说割伤了手指太牵强了,那得多大的伤口才流那么多血呢。当时情况危急,根本没有心力去管其他,救护车来了后,直接就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家里的残局自然没有去收拾,那浴室里的血迹,换了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难怪刚刚电话一接起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是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一向冷静的人,也变得惶恐不安。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闻呼吸声,她知道他介意,可是不想再欺骗他。何况他把她送回公寓这边,凭他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唐旭就住她对面。 现在想来,他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把她推回给唐旭。 想到一个问题,觉得还是想问下:“逸凡,还在吗?” “嗯,我在。” “萧影儿在国外发生的那些事,是你做的吗?” 沉默再次浮现,过了一会儿,凌逸凡寒凉的声音才悠悠而起:“是我做的又怎样?是唐旭让你来质问我的?” “逸凡,唐旭没有要我质问你,是我听到了他与习方的对话,才知道这件事。”尝试解释,可是语词又觉得很无力。 只听男人冷笑起来:“方静颜,任何人都有权利质问我,唯独你没有。” 他做了什么,就绝不会否认。但是他这么做是为了谁?不就是为她报仇吗?她凭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如果说这个世界最没有权利这么质问他的人,唯有她方静颜! 他就算对不起全天下人,对她的那颗心人尽皆知。 因为看到她在偷听叶进楠他们讲话,害怕危险会降临到她头上,马上迫不及待的把她转移地方,哪怕是推到唐旭的怀中也不顾了,只为了她的平安。 沉痛地闭了眼,听着那头的浅浅呼吸声,想象着她仍旧在自己身边的模样。 静颜无言反驳,心中懊悔,凌逸凡说对了一件事,她根本就没有权利去指责他对别人的残忍,这样去质问的她,才是最最残忍的人。 只听耳边“嘟”的一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心中一沉,又一次伤到他了吗? 此时凌逸凡正站在静颜的公寓里,看着地上的那滩刺眼的血迹,挂断了手机。 听安排在外面暗中保护她的手下说,她连着几天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就从公司翘班出来看看。哪知道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拿了备用钥匙来开门,所有房间都翻找了一遍,也没找着人,最后在浴室看到地上一滩血渍,顿时慌了神,吓得手脚都冰凉。 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她电话,没想到响了几声就接了,一听到她的声音,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恢复下来,听她说了血迹的由来,心里不免惆怅起来。 这不正是如他所料吗?那天看到她躲在书房门口,就觉得很不对劲,心头闪过许多念头,但是所有的思绪都指向一个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方向,让他心往下沉。 去她房间想亲口问原因,但是坐在她对面,看了她很久,忽然间觉得很疲累,就算问出了什么,又能怎样?最后终究没有问出口。 站阳台上想了一夜,也越想越觉得心凉和难过。决定把她送走,如果真如他所想,她来他身边的动机是那个的话,现在对她来说太危险了,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全更重要。把她送回公寓,送回唐旭身边,可能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而且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也非常危险,把她留在别墅与叶进楠在一起,他也不放心,暂且就先这样吧。 可是听到她说那血是唐旭的,明知道唐旭不会放过这个与她在一起的机会,心里却仍然涌现出剧痛,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又被打回原型了吗?真是讽刺,前面他在嘲笑唐旭痴心妄想,可是其实,真正痴心妄想的人,从来就是自己。 那个长在他心尖的人,或许从来,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 原来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跳动的心。理智告诉他,应该把静颜推离身边,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可是情感上听到她又和唐旭在一起,心中却不住地涌来嫉妒和愤恨。 人真的是天底下最矛盾的动物。 等静颜买了粥回到医院,出去的时间有些长了,先接了凌逸凡的电话,然后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一家粥店,那里生意又不错,还等了一小会。所以看看时间,已经有将近两个小时了。 刚想推门进病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声,顿住了脚步,仔细听了听。 是唐老太爷带了辰辰来了,还有小梦。 “阿旭,胃出血这么大的事都没人告诉我!要不是我打电话去公司找你,发现你没上班,然后逼问你的秘书,才知道你住院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唐老太爷的声音,比之以前,苍老了许多,威严也少了些,他与唐旭说话的语气,不难发现有着心疼和关心。 抬眼从门上的小窗里看了看里面,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病房与她上次住的差不多,分了里外两间,所以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只听唐旭淡淡沉厚的声音传来:“爷爷,我没事。” 听到他的声音,静颜心平静下来。 这时传来小梦年轻的声音:“唐先生,老太爷一听你住院动手术,立刻让福妈煲了汤和粥带过来,我先给你盛碗粥喝吧。” 唐先生?改称呼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自从上回跟唐旭为了小梦吵架之后,虽然当时他骂她不可理喻,但是回到唐宅他就严令小梦以后都称他为“唐先生”,喊他名字这个举动的确太过让人觉得暧昧了,他不想静颜再误会。 后来他有深思过,静颜当时这样恼怒,或多或少也有因为这称呼的原因,而且那样忽然发难,不就是吃小梦的醋吗?就他还在那神经兮兮地找她发火。 “小梦阿姨,我也要喝,我也要喝。”辰辰天真的童音,拂过静颜心头。 清脆的笑声而起:“好,好,先给你盛一碗汤喝。” 宠溺,偏爱,迁就?她听出了很多这类词汇的意思。 静颜觉得手上拎的外卖粥特沉,里面和乐隆隆就像一家人,就连辰辰对小梦的依赖也显而易见,对她反倒有些客气疏远。 她跨不进这扇门,她想此刻里面那个躺着的男人也不需要她手里的粥了吧,做粥的人已经来了,还需要她这买的粥干什么呢?虽然站在门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一定是微微牵起嘴角,安详宁和的。 转身离开,耳里再听不见任何笑语。漫步在医院的花园里,脑海空白,心里丢了一片,空空的…… 曾以为不过就是离开了两年多时间,自己还来得及补偿,只要有心,对辰辰,对他都是一样。可是无数次的变数之后才发现,原来她与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生活。 没有她的时间里,他和辰辰的生命里,已经有另外一个人走了进去,而自己甚至只能远远地站在门外看着,插足不进,也由不得她插进去。 他或许依然爱她,可是这爱还能坚持多久? 因为爱他,故而彷徨;因为彷徨,故而却步;因为却步,故而心伤。 心上早就有一道枷锁,牢牢地禁锢住了她,走不出来,也无法走,想要逃离,却挣脱不开那些束缚。 她与唐旭,究竟何处是归途? 第189章 她到底还是爱我的 第189章 她到底还是爱我的 看着静颜落荒而逃的背影,唐旭若有所思,思绪翻转,记忆不由地回到了从前。 时间过得真快,年又过了,又到了三月逢春。 自从那时与静颜离婚,她走后,他就染上了烟瘾,加上那段日子比较艰苦,疲于公司的纷争,重力要把姓苏的赶出唐氏,所以应酬很多,胃就是在那个时候坏的——喝酒加吸烟。 后来虽然于墨跟在身边经常提醒他少喝酒,可是有时候场合不允许,要拿下一个单子,跟客户少不了都得喝上几杯。身不由己,很能体现他那时的状态。 等到再见静颜是两年后了,公司已经稳定,反而倒不再需要像以前那么劳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很有变好的起色。 却不知道,这次有意而为且自认为准备妥当的重逢才是磨难的开始。 对她的爱,一次次的有了希望,又一次次的希望被湮灭,他总是在患得患失里轮回。 后来找到契机,以为借着辰辰,复合有望了,而且那效果真的朝自己预期中的走去,但是却不知又在一朝之间被打回原型,莫名的就接到她的电话说要算了。 他很不甘,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找上门的结果是看到了她那身上满布的点点淤痕,那令他迷失了心和眼,令他疯狂。 回到川市后,明知事情透着玄机,静颜前后态度的不一致,其中定有内情,可是他就是忘不了那滚落脸颊的眼泪,那代表了许多涵义的印记。 挖了心一样嫉妒愤恨,酒和烟更成了家常便饭。 让于墨彻查,却怎么都查不出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她被绑架,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那滋味,就是那种你什么办法都尝试了,却依然于事无补的无能为力,甚至到了最后,他在心里哭泣,祈求起从不信任的老天,把他的方静颜还回来。 漫长的将近48小时,酒虽然没喝,烟却成了他的救赎。除了是在病房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那时候唯有烟才能麻木他恐惧到极致的心,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来分析下一步该怎么做。 幸好老天垂怜,她醒过来了。在还没来得及感谢上苍垂怜时,却又出了第二根肋骨的事件。听凌逸凡说起的时候,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脾气,在她还受着伤的时候就甩手走人? 他不是个不辨是非轻易相信的人。事后他有特意去询问李院长那次手术的事,得知凌逸凡或许有故意说得严重,可是却也真的是凶险万分,就差一点点,骨头错位戳到第二根肋骨,而那些隐藏的危险,也是差一点就可能发生的。 得知真相后,懊悔痛恨纷纷涌出来。 头脑也清醒过来,不能再这么一味的鲁莽行事。另一面,于枫回国,重点研究了叶进楠这个人,很多潜藏的事都被于枫那小子挖了出来,发现其中有很大的内幕,也了解到凌逸凡的恩怨。 于是决斗过后,他们达成了协议:暂时把个人恩怨都放一放,先解决了叶进楠的事再说,至于静颜到时候的选择,谁都不要再去强迫。 有了这个协议后,他默认了凌逸凡把静颜接回他的别墅,却时常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他几乎夜夜难眠,唯有把自己灌醉了才能勉强入睡。对门再无人声,他住在那公寓里,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心里越发地觉得空虚。 或许是上天眷顾自己,那天凌晨忽然接到凌逸凡的电话时,他很惊讶。 可是在听完凌逸凡把静颜在别墅里的举动讲述一遍后,浑身冒出了冷汗,两人一分析,都觉得害怕和心惊胆战,甚至想若是被叶进楠发现了,那静颜的安全。 当下他就提议,立即把她从别墅转移,不能再让她靠近叶进楠半步,否则若她再一次犯险偷听的话,一旦被发现,很可能就遭受灭顶之灾。 而凌逸凡也不可能永远24小时盯着她,若因为疏忽,而导致不可挽救的后果,那真的是要悔不当初的。 其实他明白,凌逸凡早就做了决定,那通电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他接手有关静颜的安全措施,要不然他不会在还是凌晨的时候打电话来,这里面有多少挣扎,他又岂会不懂? 忍不住叹气,在爱静颜的心上,他绝对不会比自己少。 并且到了此刻,他有些欣赏凌逸凡了,当断则断,当舍则舍,当放下则放下。这样的魄力,他没有,凌逸凡却有。 正在他着手准备接人的时候,长期被糟蹋的身体,忽然就顶不住了。他接到电话,说人中午会到公寓,就打算下午休假,可是人刚从办公椅里站起,觉得肚腹那里剧痛,人一头栽倒在地,送进医院的时候他早已没了神智。 医生说,胃上有个洞,严重出血,动了不大不小的手术,必须在医院静躺一个月。 他只好给凌逸凡挂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先守在公寓门口两天。 两天时间,不足以他体力完全恢复,但至少已经能够起床了。他马上就换了病服出院,伤口仍然很疼,但他觉得没什么比见到静颜更重要。 他先回家就着水稍微擦了下身子,把一些消毒水味道洗去,然后又换了一套衣服。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打算到对门去敲她家的门,可是刚走出屋子,习方就上来了。 从习方的怒斥里得知,萧影儿在国外被人侮辱,看着他痛彻心扉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曾经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也待萧影儿如亲妹妹,让她陪在自己左右,可是现在…… 就算恨她那般对待静颜,可是他也没曾想过,利用这种方式,来毁了一个女人。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直觉这事可能与静颜上回绑架的事有关,而有这个动机报复影儿的人,恐怕就凌逸凡,这种手段也符合他现在那种阴沉很辣的个性。 这人的手段也实在残酷,凌逸凡除了对静颜好之外,完全就是个极其冷酷的人。静颜在他身边,为什么不帮着劝一下?难道她恨影儿恨到这种地步?以致于要毁了她? 习方以为是他派人干的,因为他让于枫侵力收购了海外萧氏,让萧家一无所有。 看着习方沉痛的不信任的眼,他心里很不好受。他唐旭自己做的肯定承认,不是他做的,也不会把责任揽过来。 习方的那一下拉扯,可能是扯到伤口处了,刀口处揪心的疼,闭了闭眼才忍住出口的痛呼,再睁眼时,习方冰冷的眼神,以及绝望的语气说着他们再不是兄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吵得这么凶,甚至到了决裂的地步。 他知道,习方爱萧影儿,所以才会在这时候,失去了理智。 平复了下心情,才转头看向对门。其实前面那扇门内细微的声响发出时,他就听到动静了,而且明显有目光追随的感觉存在,所以等习方怒走之后假装关了自家门,就候在她门口等她主动出现,果然不出所料,她上当了! 看她一副呆怔样,心里就不由地觉得好笑。听她饭还没吃,起了带她去“明月居”的念头,那家饭馆是最近他发现的,里面有好多她喜欢吃的菜,他就像献宝一样想马上献给她看。 路上,她问他怎么没有开车,只能心里苦笑,刚动过手术,实在不适宜开车这个高度集中的技术,但却不想告诉她实情,免得她担心,她还会担心他吗? 明月居里,看她吃得不亦乐乎,心里就有了一种满足感,甚至都牵动了他的食欲,这是他最近吃得最开心的一次饭了,连那腹部的疼痛都似乎压了下去。 吃完东西陪着她逛超市,上回看她和凌逸凡逛时,自己心里的嫉妒与酸楚真是说不出来,这一次终于是他陪在她身边。看她拿的非健康食品,不禁皱眉。 她这么瘦,估计就是吃这些没营养的食物。毫不犹豫地提了一袋米放进推车里,又拿了些绿色蔬菜,把她的速冻食品偷偷拿走一部分。 回头提米的时候,估计又牵动伤口了,生生的疼。 到了她家门口,她就一副送客的意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进了她屋。坐在她家沙发上看到她一脸懊恼的表情不由地想笑,“喝水”这个借口的确是烂了点。 不知怎么回事,话题绕到萧影儿这事上面去了。提起这事,就有些怒意,不觉口气就重了,等到发现时,她已经一副委屈而又伤心的表情。 当时他就后悔了,连忙借说去洗手间,想缓和下气氛,哪知进到洗手间里,就觉得伤口疼得实在不行了,而且似乎开始有些头昏眼花。 打开莲蓬头想冲一下头,让自己清醒些的,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在这地方昏倒,会吓坏她的。一手捂着小腹,剧痛传来,接着手上就沾满了鲜血,知道自己可能是伤口裂开了,想出声时却发不出声音,黑暗迅速湮灭了神志。 朦胧中听到她的声音,清凉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觉得异常舒服,神志稍微清醒了些。眼前是一张焦急和惶恐担心的脸,虽然本不想吓着她,可是看到这样的她,心头冒出一个肯定的念头:她到底还是爱我的! 心一松,不再硬撑着精神想保持清醒,让黑暗彻底淹没他,他想她为他担心!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她的爱。 能牵手的时候,请别肩并肩,能拥抱的时候,请别手牵手,能相爱的时候,请别说分开。 第190章 温暖 第190章 温暖 静颜沉闷地坐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看着病人与家属在散着步,相互依靠着,很是平静,且和谐。有的是迟暮的老人,有的是年轻的夫妻,也有小情侣。 天色渐暗,放粥的袋子就在身侧,里面的粥也早就凉了。 口袋里手机在不紧不慢地响,拿出来一看,有些意外,是方小小。好久没有与她联系了,这时看到这个电话,发觉原来很想她。 按下通话键,小小清脆的嗓音就从话筒里传过来:“静姐,是我啊,小小。”如此欢快,正适合她的年纪,静颜不由露出了笑脸,刚才的感伤也因为这个意外的电话被打断。 “静姐,跟你报备个事。你让我在锦县照顾秦落的事,可能办不到了。” 秦落?“阿落怎么了?” “没有,秦落没怎么,是我要回川市来了,我父亲你知道的,他给我在川市安排了另外的工作,这回是正经的法院工作,我也想好好发展,所以这边已经跟校长辞职了。这几天,他在安排人手接替我,可能我过上几天,就可以来看你了。” 静颜笑着道:“法院的工作是好事,你毕竟学的法律专业,可以发挥所长。”有好的出路,她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了。 可是,“小小,那你对阿落”有好感吗?她还是比较希望把他们两人能够撮合在一起,只要他们之间互相对对方有意,相信工作和地点都不是问题。 “静姐,该怎么说呢,其实在早些时候,我对秦落还真有好感的,他英俊、帅气、聪明、沉稳,有很多幽默,除了话不多,但我也觉得那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比较健谈,总能互补的。可是,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的很莫名,静姐,秦落的心思,从来都不在我这里。” 讲到后面,竟有些淡淡的伤感,不过很快欢快的声音又透过来:“嘿,秦落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幸好我也没太喜欢他,也不至于太过伤心啦。所以没办法喽,我可能不能帮你照顾他了,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我觉得秦落从川市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得,姐,他在川市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静颜皱起了眉,刚想仔细询问一二,秦落究竟哪里变的不一样了,却听手机里传来“嘀”的长音,方小小道:“静姐,你有电话进来,我就不多说了,等我回来那天打你电话,你要来接我哦!” 说完就挂了机,而手机自动接听了另外那个来电。 “刚才在与谁通电话?这么长时间一直在通话中。”是唐旭!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有找过自己吗?刚不是有人陪着他了嘛。 见她不说话,他又出声:“不是说给我去买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看了看椅子上已经凉掉的粥,皱了皱眉,“在楼下了,就上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来过,还是拎着粥上了楼。 病房里已经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甚至连盆盆碗碗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刚才听到看到的都是她的幻觉。 “给我盛碗粥,我饿了。”唐旭看到她手里拎的袋子,兴致勃勃地提要求。 他还吃得下?“呃,粥冷了。” 挑眉看她,“那边有微波炉,热一下给我吃吧,我很饿了。” 机械地听命去把粥热了端给他,只见他狼吞虎咽的,这是有多饿?刚才没吃饱?见他吃了一大半,忙把粥抢过来,“刚刚胃动了手术的人,不能吃过饱。”她真怕他撑坏了胃,再来一次伤口裂开,她承受不起。 唐旭也不勉强,见她把粥端走,只是笑了笑。刚才爷爷带着小梦她们来,给他送汤送粥,他都以医生说手术刚动完不能进食拒绝了。见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有回来,心里一猜,就知可能是看到爷爷和小梦在他这里,人走开了。 等把爷爷们哄走后,立刻打电话给她,可是那头一直在通话中,有些恼怒是谁一直占着她的线。喝到她买的粥他觉得很高兴,如果是她做的那就最好了,此刻他有些庆幸自己得了这个胃病,要不也看不到她为他如此着急的神情,这足以给他信心坚信她还爱着他。 爷爷本来要把小梦留下来做看护,因为她本身就是看护专业的,又是知根知底的,理所当然应该过来照顾他。但是他想也没想就严词拒绝了,他可还没忘上回就因为小梦的事,与静颜争吵导致差点无法挽回的后果,事后自己懊悔了多少次。 小梦根本就不是问题,但既然静颜介意她,他定是要与之远离的。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插足进他们之间,现在因为自己的胃出血入院,好不容易有个与静颜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会再糊涂的让小梦留下,而错过静颜的细心呵护呢。 后面几天,这个vip病房除了医生偶尔过来检查伤口复合情况,再没有其他人来过。 静颜则成了专职看护了,她有时也想提出疑问,却都被他示弱的眼神给压在了心底。受伤了的他变得怎么说呢,就是锋芒棱角全都收了起来,似乎又变成了那时撞车时受伤的他,无赖而又懒惰。 想起最初撞车后那次,她也是成了他的专职看护,每天就陪着他,有时候看唐旭那似笑非笑的眼,她怀疑他也是想起了那次两人的荒唐。 唐旭这个人,腹黑起来,就是个难伺候的主。 一会要喝她亲手做的鸡汤,一会又要吃锦记的饺子,一会又想依样画瓢的再让她给他擦身子。这次她可不会上当了,他要吃的,行,她给他做,双手奉上;要吃哪个饭店的菜色,立刻一个电话打给万能助理于墨,保管半小时内,东西送到病房里。 但提起擦拭身体这事,她则是立刻起身叫来专职看护,声称她们是专业的护理人员,知道如何搬动伤者的身体,不会导致伤口崩裂。 等护士出来后,她才会走进去。男人一脸委屈地说:“你就那么不在意我的身体被其他女人看到?” 静颜眨了眨眼道,“在医生和护士的眼里,你根本就不是男人,他们眼中只有正常人和病人!而你,现在就是病人,或者说是伤者。” 唐旭咬着牙,瞪着她,从齿缝里憋出一句话:“我不是男人?” 静颜耸耸肩,表示回答。 直把唐旭气得头顶冒烟,心中怒道,哼,早晚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这些都是医院发生的小插曲,另外一个插曲是,有一次她正好外出买材料,回到病房,就见有两个小护士在病房门口转,时不时眼光往里面飘。 静颜走过去时,那两个小护士立刻干咳了两声,低了头离开。 当时她有些莫名,并不知怎么回事,等她转了门把打算进去时,门却从里面打开了。迎面出来的是一位长得眉清目秀的女护士,看她的胸牌,应该是这个楼层的护士长。 可是却眼中含泪,看到她先是一怔,接着侧了身子从她旁边快速走过。 前后情形一联系,静颜心中就有所了悟。叹了口气,男人啊,长得好看,其实也是祸水那,把医院里一干年轻护士的心都给牵动的不平静了。 看来是得考虑下里面男人的意见,他一直连着几天吵着要出院了。 回头她就走进了医生办公室,细问情况后,确认现在出院,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是不会有大问题了。回到病房跟唐旭一说,他立刻眼睛放光地问:“真的吗?” 静颜不由失笑,他是有多想出院啊! 她哪里知道唐旭那小心思,一来每天呆在医院里,闻着消毒水,看到的都是白色,的确挺累的;二来若是回了公寓,以他现在的状况,静颜定然不会就把他丢掷一边,肯定是要贴身照顾了。 想到这个贴身,心里就觉澎湃了。 回了家里,看她从哪里再找看护来敷衍他。 于是,在唐旭住院为时二十天后,终于跨出了医院大门,回到了公寓里。 这还是静颜第一次走进唐旭的家门,里面的装潢倒令她有些意外,并不是纯男性冷硬风格,反而有些女性的婉约。 唐旭看她神色即知她想法了,笑着解释:“是前任住户留下的装潢,看着还挺柔和的,我买过来后,也就没有换设计了。” 静颜点点头,没有做过多评价。 从那天开始,两人等于过起了半同居生活。之所以说半同居,因为白天静颜几乎都呆在唐旭的公寓,照顾他这,照顾他那,饮食起居都负责到位。 但是晚上,就会回自己屋去睡觉。包括唐旭想的那些小心思,也没满足他,会在临走前,帮他把睡衣浴巾这些拿到浴室里,浴缸也放好了水,然后离开。 唐旭提出反对,说没法自己洗。 静颜笑着反问:“你是伤了手还是伤了脚,没有办法自己洗?”说完,还飘了一眼他动手术的腹部,暗示他那里受伤,不影响他自己擦洗的。 唐旭无言以对。 这样的日子,虽然偶有小碰撞,但不会产生太大摩擦,反而让彼此都觉得很平和。或许经历了许多事后,两人都更加珍惜能够相互扶持的日子,所以谁都没有再提起从前。 静颜也特意不去想起之前的事,心里暗暗决定至少要等唐旭完全康复再说。 其实她这种属于自欺欺人,或者确切地讲是掩耳盗铃,唐旭是什么人,要请个人照顾还能找不着吗?但是她却依旧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围在他身边忙乎,就好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她贪恋着这种宁静的生活。 唐旭当然是非常乐意的享受着此种生活,他最好谁都不要再来打扰他们。 不如就承认一下,我们没有那样坚强,也不想那样刀枪不入,我们只是想被温暖地抱一下。 第191章 小小回归 第191章 小小回归 静颜再次接到了方小小的电话,她在锦县已经与马校长交接完毕,今天下午一点就抵达川市。电话里嚷着要静颜去接她,笑着应诺下来。 她明白,小小这丫头其实对川市还有着阴影,虽然张清远不在这个城市了,但初恋总是让人苦涩又难忘的,多少对单纯的小小是种伤害。 上回在医院接了小小电话后,她有拨电话给秦落。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小小这丫头,至少小小对他有过好感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男女之间讲究的是缘分,秦落不再是十几岁的孩子,他已经二十一岁,完全有自主能力,也有自己的判断,她如果再一再的干涉他,可能是真的在害他。 他与小小相处也两年多,靠近三年了,如果真的没法在一起,只能证明他们是真的有缘无份。总不能全按着她自己的思维,喜欢两个人,就要一定把人给牵线在一起。 想通后,她没再多询问这些事,只问了些生活上和工作上的事,听着秦落的口吻,虽然依然如以往般沉默少语,但却也让她感觉到有些落寞。 最近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好好的关心过他,可能是因为这他有些许的不如意吧。于是承诺了秦落,以后每到周末,她都会打电话过去问问他的工作情况。 戏称着考察考察他工作态度,终于在挂电话前,听出他声音里暗带了丝欣喜。 静颜看看日期,离上回与秦落通电话又隔了一个礼拜了,提醒自己今天晚上一定要抽个时间打电话过去。那小子实诚,她说周末打电话,他是绝对会抱着手机等她电话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静颜跟唐旭说起这事,本是想报备一声,让他下午自行安排时间,因为接了小小后,必然是送她去安排住处,然后可能还会出门街上转转,没准还得吃了晚饭回来,这么久没见,总要尽地主之谊。 唐旭听着说连晚饭都可能要自己解决时,脸黑了,这意思是要出去一下午,甚至到很晚才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反对。可是也知道她与那方小小的关系,亦师亦友,贸然提出反对的话,静颜肯定不会同意。 沉吟了一会,唐旭笑道:“为什么不把她接到家里来住呢?你那边又不止一个卧室,客房都空着的,而且她坐了一上午的车肯定也累了,不如在家休息半天,明天再去逛街。你也知道我不会做什么东西,难道你忍心看我饿肚子啊?” 一席话,说的是面面俱到,最后加上点乞怜,引起女人恻隐之心。 见静颜点头认可他的提议,他又道:“我打个电话让人去接他就好了呀,反正车站到这边就半小时的路,很快人就接到了。” “找于墨去接?”这时静颜想起那时还在锦县的时候,小小就非常欣赏于墨于助理,既然她与秦落没了希望,那么是否该为她跟于墨牵牵线呢? 虽然她对于墨的了解没有对秦落那般了解深,但看于墨也是沉默寡言的主,但行事却很稳重,比小小也大了好几岁,倒是可以照顾到人。 基于这层考虑,静颜觉得让于墨去可行,抬眼询问唐旭。 唐旭什么人,从她神情里早就分辨出了一二,立刻满口应下来,说马上打电话给于墨,说的是那个脸不红心不跳,只有他自己知道,于墨昨天就被他派到外地公干去了。 静颜也跟小小通了个电话,告知她会是于墨去接人,讲到最后,还带了些暧昧口气,她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笑闹,故而听着小小有些恼羞成怒地挂电话,静颜直接笑出了声。 下午1点抵达川市,车站到公寓的路程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可是到了两点多,都没见人回来,静颜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难道两人一碰头就去玩了? 刚想打个电话探问下情况,却听门铃声响。她现在坐的是唐旭家的沙发,而唐旭那大老爷们则在拿着笔记本靠在躺椅里处理着公务。那么大一个公司,可不容许他长期懈怠工作。 跑去开门,就见一男一女前后进屋。 静颜微愣,怎么是于枫?不是于墨去接人的吗?回头就见小小满脸的不高兴。 于枫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屁股就往沙发里坐了进去,拿了遥控开起了电视,顺便还啃起了静颜早前洗好的放在盘子里的苹果。 唐旭笑骂着踢了他一脚,“这是给你吃的吧。” 于枫懒懒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脚挂在了茶几上。 静颜碍于客人在,不好去质问唐旭,只瞪了他一眼,就拉过小小的手,走向了对门,也就是自己的屋子。两个大老爷们杵在那,她们女人也不好说话。 回屋就问小小怎么回事,小小皱着眉道:“静姐,你不是说会叫于助理来接我吗,找了这么个陌生人,害我在车站好等,一开始他上下打量我,我还以为是色狼的,差点跟他在车站打起来。” 静颜囧了,居然还发生这么劲爆的事? “那你们”真的打起来了?虽然她不认为于枫像打女人的男人,可是他那种吊儿郎当的调子,有时候的确挺不讨喜的。 “当然没有了,最后那个坏蛋亮出你们的名字,并且还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你的号码,我才相信他是你叫来接我的人。” “好了,是静姐不好,不过那个坏蛋可是你于助理的亲哥哥哦,若是哪天你和于助理你们没准还是一家人呢。”揉了揉她的短发,调侃地笑道。 小小睁大了眼,“他是于助理的哥哥?”随即想到后一句话,脸立刻羞红,“什么一家人啊,静姐你又笑话我。” 说话间,静颜已经拉着小小走到了一间客房,“以后就住姐这吧,这里客房有,工作的地方在哪,远不远?” 小小却摇头道:“不了静姐,我父亲给我安排了住处的,因为工作地点在环城路那边,离这里其实挺远的,但我还有几天休假时间,倒是可以赖在你这里住上几天呢。” 静颜笑了,“那欢迎之致。”她不作勉强,小小对她父亲可能有心结,但既然她的父亲主动联系她,还是要给他们父女相处时间的。 这天晚上,静颜做了好多菜上桌,到晚饭时间,唐旭和于枫都移驾过来,围在餐桌前,倒是难得这么热闹。因为于枫健谈,风趣幽默,很快就调节好了餐桌的主节奏,小小看他的目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讨厌。 偶尔讲到有趣处,还会微张着嘴,露出期待的表情,这就更加鼓励于枫讲故事了。 一顿晚餐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唐旭都会插上几句话,这让小小更是心情澎湃了。毕竟那时在锦县的时候,唐旭可都是满脸俊酷的总裁形象,很少见到这般亲和力十足的样子。 静颜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用水泡上,这还是难得在她家里做饭呢。不过既然小小来了,这边开餐估计是常有的事。回头她到唐旭那边安排他洗澡事宜,就把小小和于枫两人暂且丢在了客厅。 等回来时,两人居然已经有说有笑,小小眼中更是浮现崇拜之色。 心中一咯噔,连忙走过去打岔,暗示于枫时间不早了,可以走人了。于枫也不是拎不清的主,笑了笑就起身告辞离去。 静颜想了想还是要告诫一番:“小小,这个于枫可是个花花公子,你得小心啊。” 方小小有些惊讶地看她神色,“静姐,你想哪去了呢?只是熟悉了,觉得这人有趣才多聊了几句而已,我哪是那么花心的人,见一个爱一个啊。” “刚才是谁骂于枫是混蛋的啊?” 小小脸一红,“那不是还不认识他嘛。” 见她这样也不多调侃了,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准备去给她客房里铺新床单,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后面小小轻声唤了句:“静姐。” 静颜回过头看她,微微诧异。 “谢谢你。” “傻丫头!”转身走进了客房。 等晚上睡到床上时,就接到唐旭的骚扰电话,“睡了吗?” “正准备睡。” “明天你要陪那小丫头逛街?” “还没提,明天再说了。” “不要去吧。” 听到这里,有些无奈,这男人口吻听着怎么像在撒娇? “对面的唐旭先生,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你该睡觉了,就这样,晚安。”为了他生活规律,早前就给他制定了时间表,十点半他得上床睡觉,今天有客,拖到十一点,她原谅他,但按他这么聊法,恐怕到十二点都结束不了这个电话。 闭上眼的时候,心头闪过什么,觉得好像遗忘了某件事,但又想不起来。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外面客厅有了响声,懵懂的脑子反应过来,原来是小小起床了。看看手机,已经八点了,没想到自己睡的这么沉。 走出卧室就闻到扑鼻的香味,是楼下早餐店的汤包,小小下楼去买的? “静姐,快吃早餐,是于枫买过来的。” 于枫?他这么好心买早餐来?狐疑地坐下来,不止是汤包,还有一些煎饺。 第192章 电灯泡 第192章 电灯泡 转头看到小小收拾着小包,看了看手机,一副出门的样子,忙出声:“小小等一下,我吃完就陪你出门。” “啊?静姐不用了,今天我是要去工作的地方熟悉一下环境,看看大概地理位置,已经跟于枫约好了,他送我过去,他人在外面等我了,我先走啦,静姐你慢点吃,那头唐总的早餐于枫也送过去了。”说完提着包就拉开门出去了。 静颜立刻放下手中的早餐,跑到对门一看,果然见唐旭坐在餐桌前,老神定定的吃着早餐。见她进来,还笑着打招呼:“早啊,早餐吃了吗?” “是你叫于枫过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男人还真是幼稚又霸道,他就是想着把自己所有时间都霸占住,连小小来了,都不让她陪。 唐旭假装没看到她恼怒的样子,朝她招了招手,拍拍身旁的椅子,“来,坐过来。”等见人坐定后,夹了几个煎饺到她碗里,才道:“于枫那小子闲得很,有的是时间,不叫他做车夫,叫谁做啊?” “可是于枫不会把小小给拐了吧?” 唐旭失笑出声,“你想哪去了?那小子在国外,多的洋妞,见惯了丰臀胸大的美女,怎么会看上方小小那个小丫头呢?” “你确定?” 看女人一脸的迟疑,知道她是护犊心切,唐旭点点头:“我确定,无论从身材还是外貌上来讲,小小都不是于枫的菜,放心啦,他最多拿她当个小丫头逗弄开开玩笑而已。” 见他这么肯定,静颜也放下了心。忽然脑中一闪,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了,昨晚要给秦落电话的,后来被小小和唐旭一打岔,她给忘记了。 赶紧拿出手机,走到旁边去拨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对面秦落的声音闷闷的,静颜连忙出声道歉:“阿落,昨天小小过来,晚上我忘了给你电话了,抱歉啊。” 沉默了几秒后,秦落问:“方小小到川市了吗?” 静颜皱了皱眉问:“阿落,你感冒了?”听得出来,他有很重的鼻音。 “嗯,着了点凉,睡一下就好了。” “要吃药啊,光睡没用,实在不行,得去医院挂个水,别拖知道吗?” 秦落听着话筒对面细声吩咐,唇角露了笑,昨晚他坐在宿舍,守着电话守了一晚上,到天亮时人就不舒服了,闷头睡了过去,直到被电话吵醒。 听到她的声音,那些担忧、焦虑和彷徨再一次的离去。 “姐,我能不能”也去川市,到你身边去? 话没出口就听电话那边有男人声音在喊“静颜”,然后就是姐扬声说:“等等,在电话呢?一会过来吃。” 秦落听得出来,男人的声音是唐旭,他们在一起吃早餐吗? “喂,阿落,刚才你说什么?” 他苦涩的牵了牵嘴角,“姐,没说什么。我要去上班了,回头再聊。” “嗯,记得吃药,不行就去看医生知道吗?” “知道了。”挂上电话,他睁着疲累的眼,有些痛,但是却睡不着。 姐,你知道吗?今天是周末,我又怎么会要上班呢?这样简单的一个慌,你都听不出来,你真的,快把我忘记了吧。 连着几天,小小都是早上出门,到傍晚回来,而于枫也成了公寓的常客,每天晚上都在这里蹭饭吃。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礼拜,小小提出周一要去上班了,所以周末这天就得搬到那个父亲安排的离工作地方近一点的住处。 本来静颜想亲自送她过去,但被小小推拒了,还是于枫忙前忙后的帮着提行李,做司机。倒是有些让静颜对他改观,看着他性情游戏人间似得,但有时候也挺稳重。 有些不舍地抱了抱小小,丫头却眼眶微湿,扭了头没让泪落下。 忽然间,静颜发现一向单纯的小小,眉宇里竟然也有着清愁,她的眼中藏着一些莫名的情绪,捕捉不到。 低声嘱咐她,到周末就过来这边公寓玩,反正同到了川市,要见面也容易。 小小一口应下,就跟在于枫身后离去了。 这不算离别,所以静颜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相反她会小小高兴,法院的工作属于公务员性质,做得好了,会很有前途。 到了晚上,接到秦落的电话,有些意外,昨晚才打过电话给他的。 “姐——,我到了川市。” 静颜一惊,从沙发里站起来,“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你公寓楼下,地址是我问方小小要的。” 这下是真的让静颜惊讶了,秦落居然就在楼下,唐旭察觉她的神色变化,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静颜边往门边走边说:“阿落过来了,就在楼下,我去带他上来。” 话声落,人已经到了门外,唐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脸色不是很好看,刚走了一个方小小电灯泡,现在又来一个? 而且这个秦落,他对静颜的那种依赖,以及静雅对他的照顾,有些让他觉得微酸。 他得想个法子再次解决灯泡才是!暗中恼恨,难得有片刻宁静生活,没有人打扰,正是他努力把女人追回来的时刻,却总有人横插一脚过来。 静颜走到楼下时,就见一个黑陈的背影,站在公寓门口,一旁的保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夜里突来陌生男子,总是会让人警惕一些。 刚入五月,晚上其实还是有些夜凉的,但那背影却只穿了一件深色短袖t恤,让人看了觉得有风萧独立的孤寂感。 “阿落。”走到背后,温声喊。 秦落回过头来,漆黑的深眸直视,立显欣喜。 静颜客气地跟一旁的保安解释,秦落是她弟弟,保安认识她了,见是熟人,点点头笑着寒暄两句,就坐回门卫室了。 领着秦落,一路上楼,到公寓门口时,迟疑了下,还是把人领回了自己公寓那边。决定等下打个电话过去跟唐旭说下,秦落来自己可能是有什么事呢。 他就拎了一个背包,看来是衣物带的不多。之前小小睡的客房,她还没来得及收拾,于是就安排秦落先去浴室洗个热水澡,去去晚上的寒气。 等秦落出来,静颜已经铺好了床,换上了新床单,然后正在厨房里煮面。 秦落就靠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女人忙碌的身影,心里很平静。是了,有姐在的地方,他才会觉得温暖。 静颜把面煮好,分置了三个碗,回头见秦落在厨房门口,笑问:“还没吃晚饭吧,来,姐给你煮了面。” 看了眼三个大碗摆放的整齐,“还有一碗是谁的?” “唐旭的,我这就给他送过去,你先吃,我一会回来。” 秦落沉默,早从方小小嘴里听说唐旭就住在对门,而姐跟他的关系也日趋变好。 静颜把面送过去就回来了,也不顾唐旭那黑的跟包公似得脸。 坐进餐桌时,见秦落还没动筷,奇怪地问:“怎么?不好吃吗?”面里的汤汁是用早就煮好的鸡汤滚的,但时间一长,面就会把汤汁胀干。 秦落摇头,“没有,我等姐一起吃。” 心中一暖,这是方家的规矩,家人要等着一起吃。 “快吃吧,免得面糊了。” 等吃完面收拾干净后,两人坐进沙发里,开了电视看。 “阿落,跟姐说说,怎么过来找姐了?” 秦落手一顿,“不能来找姐吗?” “当然不是,可是你周末过来,明天上班要来不及啊,难道还连夜赶回去?晚上也没有回锦县的班车了。” 哪知秦落却灿烂一笑道:“姐,我辞了学校的工作了。” 静颜呆愣住,这一个个都怎么回事,全辞职了?刚想说道理给他听,这样懈怠工作是不好的,可却被他下一句话彻底呆住。 “姐,我收到了英国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你是说” 秦落含笑点头。 “太好了!”静颜激动地跳了起来,早前她就坚持秦落在工作的同时要继续攻读大学课程,并且让他备考托福。以他的头脑,适合更宽更强的领域来发展,学校的工作,的确是埋没了他。 他才二十一岁,还有美好的未来,不能因为她,就葬送了前程。 “可是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呢。”秦落淡淡道。 “为什么不去?” 他抬起头,仰视着她,看进她眼内深处,“姐,我若去了英国,就不能随时回来了,一年,两年,甚至三四年,那我得很久看不到你。” 静颜听言,心头是又暖又酸,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傻孩子,这事关你的前途,你不能放弃,去国外留学四年,你再回来,就会是不一样的秦落,你的知识会更加全面。到那时,你会在你的专业领域里发光发热。而且留学的话也有假期,每年都会有假期,你可以乘着假期回国看看姐,金钱方面我们不再拮据,所以不用考虑学费和路费的呀。” 必须立刻掐灭了这小子心里头的那点迟疑,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因为她而放弃了,她可是要抓狂了。 秦落点点头,“我考虑考虑。” 静颜笑骂:“臭小子,还考虑?听姐的!我是一家之主,把你的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看。” 他努力努嘴,“喏,在那边包里。” 三步并两步过去,把他背包里的通知书给打开一看,静颜笑了,还是一家知名大学,开学时间在一个半月后。 小心地折叠好,放回他的背包里。 等她后来跟唐旭提起时,忍不住的骄傲和自豪,听得唐旭咬着牙道:“他就真那么优秀?” 飘了一眼男人,“当然,我的阿落自然是优秀的。” 唐旭牙齿咬的咯嘣响。 第193章 意外小生命 第193章 意外小生命 之后的生活,可谓是平淡中有精彩,静颜的身边就像是养了两个男孩。 因为秦落到来后,静颜念及他一个多月后就要出国了,是尽可能的满足他的要求。还给他买足一年四季穿的衣服,以及需要带的日常生活用品,更是去网上查了一些有关伦敦的地理风俗习惯。 唐旭见她把心思都扑在了秦落身上,自然非常不满。可是见静颜这般护犊子,要赶走那小子恐怕有困难,想想最多忍过一个多月,咬了咬牙,忍了。 心里头虽然忍了,但面上却没有。于是变成了每天晚上他往静颜屋子里跑,不赖到十一点,不肯回自己住处,宁可搬了电脑往那一坐,埋头工作,他也不想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几次一来,静颜也就随他去了,反正看他和秦落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却不知道,真正的大问题,却悄悄的来临了。 距离方小小离开公寓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晚上,她打来了一个电话。 抛出了一个巨雷,直接把静颜给炸晕了。 小小说:她怀孕了。 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确定和惊慌。 她说:孩子是于枫的。 静颜怔愣在当场,这样的事,她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小小的声音里有着害怕惶恐,叹了口气,让她跟单位请个假,立刻陪她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小小本没了主意,听到静颜这般决定,连忙道好,这就去跟领导请假。因为她刚才也只是拿验孕棒侧了下,看到两条红线,就吓住了,想来想去就只有找静姐。 这头静颜也不磨蹭,去客房跟秦落说声有事要出去,就带上门走了。这事还没定下来,而且事关女孩子的名声,少一个人知道为好。 之前约好了是等小小电话过来的,所以她上了出租车后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唐氏。 唐旭的伤口早就痊愈,所以白天他都开始正常回公司上班了,而于枫在他公司占了个闲职。她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小小那么单纯的女孩子,他也下得了手? 都怪她听了唐旭的话,什么看不上小小这类的女孩,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早前就打了电话给唐旭,说自己马上会到。所以底下并没有人阻拦她,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楼层,只随意找个人问就知道了于枫办公地点。 冲进办公室,迎面就朝着男人挥去一巴掌。于枫反应迅速,向后退开了些位置,所以静颜只是手指刮到他的脸颊。随后赶来的唐旭和于墨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样气急败坏,且暴戾的静颜,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 于枫觉得莫名其妙,眼前女人那怒火狂烧的眼,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扎个洞一样。他转头看门口的唐旭,“她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可是吵架也不用把火出在他身上吧。 唐旭最先镇定过来,走过去,揽住她的肩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了解她的脾气,定是有事发生,她才会这般激动愤怒。 “于墨,把门关上!”外面都是唐氏的员工,这样敞开着大门,不过是给人留下八卦的话题而已。 静颜没动,显然也接受这个提议,等门关上后,她才指着于枫道:“于枫,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信任你,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你却连单纯的小小都碰,现在她怀孕了!” 一句话出来,三个男人脸色都变了变,视线全都集中在于枫身上。 于枫愣了好一会儿,才一副恍然而悟状:“是因为方小小?她怀孕了?怎么可能呢?我们在一起时,有做安全措施的。”他是常在花丛走的人,这方面非常注意,怎么会轻易就洒了种子,让女人怀孕呢。 静颜见他不但没有后悔,反而还不信的样子,忍不住心里的怒意,又想冲上前给他一巴掌,“你个混蛋!”她真恨,怎么就把小小扔给了一头狼呢? 唐旭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身子,才阻止了她的暴力举动。 于枫那小子很爱脸面,哪会轻易让女人扇他耳光,刚才那一下,已经是不防备,给他面子没有发作了。 静颜被唐旭拉住,怒吼出声:“唐旭,你还帮着他?都怪你,安排个混蛋去接小小,现在出事了你还帮着他,你跟他就是一丘之貉!”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震回了她暴怒的心神,翻出来一看,是小小发过来的手机:姐,我出发了,我们在妇幼医院门口碰面。 翻看一下,已经有两个未接电话,显然刚才震怒中,没有听到铃声。 冷冷扫了一圈在列的三个男人,丢下一句:“于枫,这事还没完。”人就夺门而出。 唐旭摸了摸鼻子,横了一眼于枫,骂道:“女人满大街都是,你干嘛非要搞那个丫头?”害的他也被静颜给牵连。 从医院出来,小小一脸的惨白,手中拿着检查报告,确定了宝宝三周,二十天左右。 静颜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女孩,本是快乐单纯的人,现在她的眼里多了茫然和忧伤。 从怀孕的时间来推测,在她上班后,与那个混蛋于枫还有往来,甚至发生了关系,所以才导致了一条小生命的到来。 想起之前于枫的态度,心头就有些不安。小小的性格她是有些清楚的,如果真与那人发生了关系,必然是把心给了他了,而如果于枫不肯负责的话,对小小的打击必定会很大。 试探地问:“小小,先去我那呆两天好吗?姐一定帮你。” 小小抬起茫然的眼,眼中竟然有了泪花,她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抽泣起来:“静姐,你说他会要这个孩子吗?” 静颜点点头,“他会要的。”如果他敢不要,她定不会饶他。 回到住处,刚关上门,秦落就从卧室走出来,看到两人,微微一愣,目光放在了小小身上,犹疑不定。 静颜本来就拉着小小的手,此时感觉她微微一颤,忍不住转眼去看她,只见她目光愣愣地盯在秦落脸上。来回看了看这两人,直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事瞒着她。 “秦落也过来了啊。”还是小小先开了口,声音里有着落寞。 秦落只微微点了头。 静颜这间住处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所以还有一个客房可以给小小住的,就是稍微小一些。把人安坐在沙发里后,嘱咐她不要多想,就给她拿了衣服让她先去洗澡。 等人进了浴室后,她才询问秦落,他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秦落的回答很简单,什么事都没有。见问不出什么,相信秦落也不会骗自己,就让他等下小小出来后,陪她说说话,尽量开解开解。 她则跑到对门找唐旭,今天她势必要为小小讨要一个说法。 唐旭刚从公司下班,屁股还没坐热,就见静颜风火轮似得冲了过来,听了她的要求后,沉吟了下,才无奈道:“下午我骂过他了,可是你也知道,他并非我下属,我对他的私生活没法多做干涉。而且就算管吧,这男欢女爱的事怎么管得过来,方小小也不是未成年了,他们在一起时,应该看得出枫不是个能定的下来的人。” 一席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却把静颜的怒火掀得更高。 “你这意思,这还是小小的错了?” 男人为什么一到这种时候总是推卸责任,当初动人家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出了事就要女人来承担? 唐旭一见她怒火更旺了,心中暗道不好,就知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这个事情处理不好,没准火还会烧到他和静颜身上来。 于枫这小子,还真会给他添乱。 “你别恼,等下于枫就过来这边,我看你也把小小叫过来,让他们两个当事人当面自己解决为好,你我穿插在里面,只会弄巧成拙。” 静颜沉默了,这句话唐旭说得倒在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去追究原因和责任的问题,而是该怎么解决,于枫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放低了声音,问:“那他什么时候来?怎么你们下班不一起回来?” “他有些事要做,我这就打个电话再催催他。”事实是,于枫下午先被静颜差点扇了耳光,又被他迎头痛骂,后来于墨也没好脸色给他,他直接翘班走人了。 下班的时候到是真来了个电话,说一会到他这里来。 当唐旭和静颜在这边讲道理的时候,另一边小小从浴室里沐浴了出来,还在擦头发,就见客厅里只安静地坐着秦落一人了。 迟疑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秦落手里拿着的纸时,脸色巨变,连忙跑过来一把抽过那张纸,怒道:“你怎么随便翻看人家的东西?” 秦落抬起头来,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皱着眉问:“你怀孕了?” 小小脸上表情一僵,有些难堪地转开了头,不去看他,却也坐了下来,离他隔了距离。 “他喜欢你吗?”秦落又问。 小小闷声道:“不要你管,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总有权利去追求幸福的吧。” “幸福?”秦落摇摇头,“你认识他多久,就让你怀孕了,这会幸福吗?” “秦落!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看不到我的好。于枫就是这么一个比你英俊,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更会爱人的人,我现在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我们一定会非常幸福!” 她说得很大声,像宣告一样,生怕别人听不清,或者不相信她。 第194章 怀孕风波 第194章 怀孕风波 秦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她,深黑的眼,清然平静,竟然让小小无法直视他。 良久之后,他才道:“你觉得幸福就好。” 小小转身就往门口走,并且带着怒气甩上了门。她不懂自己为何要这样生气,明明身后这个男人一向都是这般沉默寡言,且清淡如水,他所有的关注和热情只对姐一人,她为什么还要这样生气呢? 因为受不了他这样无关紧要且漠视的眼看着自己,认识他两年多,不说走进他心,就连入他眼,她想,可能都很少。 从屋子出来,小小想了下,就打算走到对门去找姐。屋子里的那个臭小子,也只有静姐能治他,她要跟静姐告状,告诉她若不是因为秦落,她才不会真的辞职离开锦县,若不是因为秦落不喜欢她,她可能就安于现状呆在那个小镇了吧,也就不会认识于枫了。 于枫,像风又像火的男人,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她就被吸引了目光。他真的长得非常好看,对于助理的那些花痴状其实都是她在开玩笑而已,她从没见过比于枫更好看更迷人的男人了。 若说在秦落这里,感情受了阻,她觉得非常气馁,但却有幸遇到了于枫,他的风趣幽默和博学多识,把她心头的愁绪都一一消散。 只是,这个孩子,他会喜欢吗? 心里有些彷徨和不安,刚想去按对门的门铃,就听门内有争执声。 静颜坐等了一会,不放心小小,就想起身回屋。 唐旭拉住她手道:“别走,等下于枫来了,我们再一起回你屋去,现在先陪陪我。” 静颜心情本不好,此时更没心思去搭理唐旭,这次于枫的事,若不是当初她轻信唐旭的话,也不至于会发生到这步田地。 而且看于枫的态度,她非常忧虑,还没有给小小一个心理准备,她怕等下于枫过来,若是态度不好,小小会受不住打击。不行,她得回去先稳住小小。 没有给唐旭一个眼神,甩开了手就往门边走。 唐旭不由气结,这火烧到他身上了,如何能镇定?“静颜,我不知道你气我什么,这件事无论从什么原因来讲,都是他们你情我愿的事,你气于枫不知节制,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在这方面一项都非常谨慎,以前也有女人想以孩子来要挟他,可是都被拆穿了。” 静颜倒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觉得在一切都没有讲开前,你我就这样干生气,是在没必要。”唐旭极力想讲道理,他不想开导不成,两人又为其他事而争吵。 却听门外“哐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两人一惊,静颜立刻拉开门,愣住,门口伫立着的人,正是他们话题的焦点——小小。 她此时惨白着脸,眼睛睁得很大,手还在颤抖,脚边是被摔烂了的手机。 “小小!”静颜轻唤,从她的表情,无疑是听到刚才唐旭说的话了。 现在也没时间去追究唐旭那话的涵义,小小的状态非常让她担心,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了。静颜一把搂住她,轻声安慰:“小小,不是你听到的那样,姐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受委屈。”心里有些痛,一向单纯快乐的女孩,此时却这般脆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似的。 “静姐,我好害怕。” 静颜顿觉鼻子酸涩,胸口衣襟的湿润,分明是女孩在流泪。 很多时候,在这个社会形态里,女人扮演了弱者这个角色,因为她们不争,不求名利,只求一方安稳天地,能够与爱的人幸福生活,单纯一点,平凡一点。 但就是这样求的不多,可是往往还是会受伤害。 她没有办法拍着胸脯告诉这个失落的女孩,于枫一定会负责,于枫也爱她。因为如果万一于枫来后,发生始料未及的事,那么希望变成绝望,只会更加受伤。 想了想后,忍住心头的难过,轻拍着小小的肩膀,柔声道:“来,我们先坐下来,静陪你一起,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有姐与你一起来承担。” 小小却抬起了头,眼中闪着泪花,她侧头去看唐旭,“唐总,你说的是真的吗?曾有女人用孩子要挟过他?” 唐旭沉默,面对这样楚楚可怜的女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心中也曾怀疑过她的动机,此刻看她这般清透明净的眼,也不作他想了。 后清了清嗓子道:“那是以前,等下枫过来了,你们俩好好谈谈吧。” 说完心口也觉烦躁,这都什么事呢!翻出手机又给于枫打去电话,讲了两句话,就放下手机,看向沙发上的两个女人,“他在楼下了,马上上来。” 静颜察觉到小小听他这话后,身子轻颤了一下。她知道,本就彷徨不安的小小,在听到之前她和唐旭的争执后,心里更加惶恐了,此时抓着自己的手非常紧。 门没有关,于枫那熟悉的声音调子起的时候,谁都没有意外。 “这……都在那?” 静颜回过头去,看他的眼光如刀锋一样厉。 于枫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推门就款步走了进来。上身穿了件银灰色衬衫,黑色休闲裤,衬衫领口三粒纽扣解开,露出脖子和胸线,一眼即可看到里面皮肤是小麦色。 不得不说,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加上会穿衣服,以及本身的英俊,他的确是个迷人有魅力的男人。邪魅的笑,依旧挂在他的唇边,目光凝聚在小小的身上。 静颜注意到,自从于枫出现后,小小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那目光里的东西,不仅仅是迷恋,还有一种渴求。 于枫走到她们跟前,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my girl,怎么了,哭什么?” 小小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静颜见状,忍不住站起来道:“于枫,我说……” 话没说完,就听两声呼唤打断了她。 “静颜!”“静姐!” 两人同时出声唤她,一个是唐旭,一个是小小。 她低下头,看到小小的目光里竟然有了祈求。 她说:“静姐,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好吗?” 静颜沉默,这样的小小,她拒绝不了。女孩或许柔弱,但面对幸福的时候,她想自己争取,而不是躲在朋友的背后。 抬头看到唐旭的眼里,也有同样的意思。 终于,她点了点头,“于枫,我只说一次,小小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说完掉头就走,唐旭看了眼于枫,暗暗给了个警告的眼神,也跟着静颜走出了门外。 出门就见静颜靠在自己屋子前的墙上,仰着头发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抱进怀里。 可是她轻轻挣动,手抵开了他的手,抬眼问:“唐旭,你说于枫会怎么做?” “静颜,于枫的心思,有时候我也很难猜,我只能说,他不是坏人。” “呵,不是坏人,却用花言巧语骗了女孩的心。”她是在忍不住不去讽刺,看着小小那般痛苦不安,打心眼里心疼。 唐旭皱着眉,于情于理,他都是不占理的一方。于枫是他兄弟,朋友,而这次又是他安排于枫去接待方小小,所以他也是间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而且,于枫的背景和身份,他了解,方小小不适合。但这些事,一时半刻也是解释不来的,只能希望他们能够谈的和睦,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我们先进去坐会,他们可能要谈一会。” 门一开,就见秦落靠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投过来的视线,直接扫在了唐旭身上,那里面有着讽刺和讥诮。 “阿落,你在这里干嘛?”静颜有些惊讶地问。 秦落的视线回到她身上时,变成一如既往的柔和,轻声道:“我想出来找你……和小小。” 静颜心中一柔,她一直就觉得秦落对小小也是特别的,就算没有男女之情,起码也是有些感情的,否则他不会容许有其他人切入他的生活里。 “我们先坐会吧,让小小和……谈谈。” 秦落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看静颜一脸的疲惫和担心,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后来每一次回想起这时候,他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那时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出来,说不定就能阻止后面的事发生,而他,或许就不会…… 唐旭的房子里,男人把女孩抱在了腿上,完全包裹在自己怀里,男性的气息包围住她。 于枫轻轻吻了下小小的额头,带着笑,声音却很温柔。“小丫,真是个傻丫头呢,哭的眼睛都红了,我会心疼的。” 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见怀中女孩不出声,他嘴角牵起的笑容更大了,“小丫,怀孕了这事怎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呢?我要罚你,以后有事发生我必须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明白吗?” 小小直起身来,透过泪雾看他,迟疑且不确定地问:“你不怪我怀了你的孩子吗?” 于枫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作无奈状道:“怀孕又不是你一个人能做的,没有我,你怎么可能会怀上呢,我又怎么会怪你?” “但……唐总说曾有女人用孩子来要挟你,我怕你以为我……也是那样的人。” 第195章 绝情冷酷 第195章 绝情冷酷 于枫的眼中闪过微光,只有那么一瞬,漂亮桃花眼中满是温柔,“小丫,你是我最单纯的小丫,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小小心中一喜,刚想说什么,却听于枫缓缓道:“但是,小丫,你还小,自己都跟孩子似得,怎么来养一个宝宝呢?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手术。” “做手术?什么手术?”小小脸变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于枫微笑,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一切交给我,我帮你找最好的医生,现在科技发达,不会让你感觉到一丁点痛苦的。”语声温柔,眼底情意飘散,并不觉得自己讲的这个决定,有多残忍! 对他来说,这个孩子不再意料之内,既然不是意料之内的人,应该早些处理才是。 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孩,晶亮的眼中满是晶莹,然后珍珠般的落下,沿着脸颊往下延伸,这样楚楚可怜,让他心里由生出一股心疼。 “别哭,小丫,你知道我会心疼的。” 这一说,小小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止都止不住。于枫也不帮她擦眼泪了,就唇角含笑,眼中流露怜惜,让她哭个够,有些情绪需要发泄出来才好。 默默流泪,变成无声哽咽,最后是失声痛哭,等平复情绪已经是半小时后。于枫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居然能有这么多的泪流。也幸亏眼前这个女孩从不化妆,否则这脸上肯定惨不忍睹。 小小抬起了眼眸,被眼泪洗刷过的双眸特别明亮,水影一般,可以看出黑眼珠里面的人影。于枫一怔,心头有什么晃过,他没有抓住。 只听女孩缓缓又轻声道:“枫,那是你的孩子,你忍心就这么结束他的生命?” 语调虽然平平缓缓,但是她的眼眸里,却有失望与悲哀慢慢浮现。于枫本就一直看着她,此时看她眼中情绪,不由微愣,再听她说的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女孩又道:“枫,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我不想做手术。”既然爱,为什么还会如此狠心? 于枫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心底升出一股烦躁,尤其她这般平静,甚至有些嘲讽的口吻与他说话,烦躁中还带了微微的刺痛,这股子的情绪,让他很不舒服,忽然就失了耐心去劝哄。 “爱?我现在也会对你说,我爱你!不过这话我对rucl也说过,对rose也说过。乖女孩,知道吗?在c国‘我爱你’在早上和晚安时都会说,像吃饭一般频繁。不做手术你准备把这孩子生下来?然后要我娶你?” 一席话下来,成功看到女孩脸色变得惨白,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小小的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此时却噙着冷笑,满脸嘲讽的对她说这些残忍的话,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温柔的表象,却有一颗如此冷酷的心。毫不犹豫就朝他脸上挥去,更想骂一句“混蛋”,却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 “啪”的一声,不是很重,但却切实地在空间里传出了声音。 于枫的火迅速上窜,之前差点被静颜扇一巴掌,现在又被一向温顺如羊的小丫头扇,本来内底里就有莫名的烦躁,于是邪火就控制不住了,彻底失去了耐心,嘴里开始口不择言: “呵,小丫,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可不对。当初我们在一起也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不是也说很爱我吗?我并没有欺骗你,可是你却大了肚子,先告诉了方静颜,怎么?想让她通过阿旭来逼我就范?让我娶你?方小小,我发现你的心机,真得不亚于任何一个曾经想帮助我的女人呢!” 沉冷的口气,讽刺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接刺进了心头。小小再也忍受不了,从他身上退下来,站在那里,手指到他的鼻子:“你你——”可是搜刮许多词汇,都找不到一个难听的话来骂他。 于枫直接不耐烦地推开眼前的手指,心知此时不狠心,只会让女人觉得有机可乘,现在震住了她,等把孩子打掉后,回头再哄就好,于是狠下心道:“方小小,我老实告诉你,结婚、生儿育女,这些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人生规划里。你要的温柔、甚至爱,或许我都可以给你,但就是不会有孩子。现在你打掉这个孩子,会有一个新开始,哪怕不是我,将来也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来爱你,然后你重新开始你的人生规划:恋爱、结婚、生子,这样不是很好吗?何必把精力和感情浪费在我这个浪子身上?” 的确,他就是个浪子,游戏人间,却从未想过要为谁停留住脚步,而且有些因素也容不得他过正常人那般的生活。 女孩的想法太过天真,他必须及时的扼制住这个可能会发生的事。于他,于小小,都是一件好事,这时她或许不能理解自己,将来,她就知道,他也是为了她好。 小小眼睛睁的非常大,几乎是用瞪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眼睛是干干的疼,居然流不出泪来了。或许是之前的情绪已经歇斯底里发泄过,或许是眼泪在此刻也不能表达她内心的绝望和愤怒。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控制住嘴唇不再抖,这样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是于枫听到的唯一一次,小小用如此决绝的口吻说话,她说:“于枫,你真的是天底下最最垃圾的男人!但愿我从来都没有遇见你,也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话声一落,再也不看他一眼,决绝地往门口而去。 拉开门,就见门口站着的静颜和唐旭,脸上闪过难堪与绝望。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两人深鞠了一躬,然后道:“静姐,谢谢你,我走了。”绕过她们,就拐进了电梯。 这一连串的事发生的是如此突然,以致于静颜和唐旭都怔愣在了原地。原本他们因为不放心,想着过来看看情况,一走出门,就听里面有争吵声。 而于枫那些混蛋的话,也都透过门板,传进了两人的耳里。 电梯门已经关上,静颜看门内于枫只是站在那里,皱着眉阴鹜地看着这个方向,忍不住厉声吼道:“于枫!你真的是全天呀最差劲最混蛋的男人!你是想逼死小小吗?”见他仍旧沉默不语,再也不想去管他,拔腿就往另一部电梯跑去。 小小刚才的神情,她觉得非常不安,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可能要出事。 可是到了楼下,却不见了小小的踪影,焦急地询问门口的保安,但保安说没有见到有任何人出来过。短短几分钟,怎么人就消失了呢? 唐旭已经也下楼来,身后跟着于枫,闻声过来询问情况,保安很肯定他没有眼花,的确没有看到有女孩从公寓出来过。 那人去了哪里? 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于枫抬着头在看什么? 静颜和唐旭也纷纷抬头,却直接吓白了脸!那公寓的顶楼上站的人是谁?是小小吗? 不! 公寓顶楼,方小小迎风而立,脸上神情只剩悲怆! 她的手轻抚在小腹那里,因为只有二十多天,根本就没有任何幅度证明那里存在着一条小生命,依旧很平坦,可是她却似乎感觉到了,感觉到宝宝有心跳,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油然而生。 可是,“宝贝,你爸爸不喜欢你怎么办?你就像妈咪一样,也是个不受欢迎的生命。” 她的出生,代表了父亲的一次出轨,之后那个男人又回归正途,不再留恋外面的世界,做回了好男人。若不是有哥,她真的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亲情,妈妈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寻找她的幸福去了。 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居然还能有自己这般乐观的性格养成,这其中的功劳,哥占了很大一部分。 可是哥是个男人,又怎么会了解那许多小女人的心思呢。乐观背后,她总也会有自卑和难过的时候,就像现在,她不知道可以去找谁去诉说这份心底的绝望和悲哀。 “方小小。”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她回过头,居然是秦落。 微微一愣,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是电梯向下了两层,突然决定再反向上到楼顶的,她不想要别人的同情。 秦落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楼层数字指向顶楼。” 见她没有再出声,于是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秦落,原来我真的没有办法拥有幸福,你不喜欢我,而那个人也从未爱过我,既然宝宝不受欢迎,没法来到人世,为什么我不陪他一起呢?” “就因为那个渣男的几句话,然后你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想要跳楼?” 小小心口一痛,眼神悠远,声音却很空洞:“秦落,你可能从未了解过我,定不知道我曾经也是这么一个不受欢迎的存在。到现在,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了,无论是你,还是他,其实都不喜欢我,包括静姐,她的目光也都放在了唐总身上,没有太多心力管我,而我哥离开了锦县,去了别的地方,我的身边还有谁?就只有肚子里的小宝贝与我最亲了,可是他却不要它,要做手术杀死它,你觉得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第196章 活着与死亡 第196章 活着与死亡 秦落沉默了一会,轻轻问:“活着,让你觉得悲伤到无法言喻,连勇气都荡然无存了吗?” “是的。”小小颤抖着开口。 “那就跳下去吧。”秦落垂头,平淡开口。 小小反而一怔,眼中浮现疑惑,之后是更浓的悲绝:“看吧,连你也觉得我这样的人应该跳下去死是吗?” 秦落摇了摇头,抬起头,紧盯着她的双眸,“活着,还是跳下去死亡,都是你选择面对人生的一种方式,我无权干涉。”他的语调平缓,字里行间却带了丝冷漠。 “如果你跳下去,觉得宣泄了爱而不得的恨,以及灵魂得到了救赎,那为什么不呢?可是问问你自己,如果你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要求别人来爱你?你的纵身一跳,自己得到了解脱,那么活着的人呢,就比如说姐,你要让她多难受?” 小小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你的心里就只有姐!无论什么事,所有的考虑观点,你都是从姐那里出发,你这个样子,都让我觉得你的心里,或许根根本本的一直爱着她,所以才不会接受我,是吗?秦落!” 秦落不动,神色不动,身形也不动,动的却是手指,微微弯了一下。然后他道:“如果你忘了姐曾经怎样对你,那么你就想想你的哥哥吧,他总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吧。你觉得你毫无存在的价值了,没有人重视你,然后直接跳下去,然后让你哥活在自责和痛苦里吗?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你,痛苦没有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 “不,哥——”方俊的存在,在她的心里,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一棵大树。 秦落再次平淡开口:“方小小,死去后,你就永远都无法再呼吸这空气,再看不到你最爱的哥哥,为什么不给你肚子里的宝宝一条生路呢?” “可是于枫他不要孩子啊!” “去他的于枫,他不要,你生下来,我帮你一起养大它。”忽然有清绝的女声从于枫背后发出,静颜走了出来。 “小小,听静姐的,这个孩子可以存在,姐当初还不是一个人怀着孩子要把它生下来,为什么你就不行呢?那是一条生命,你不能剥夺它存在的可能,来,回到静姐身边来。” 她一面向前走,一面伸出了手。 “静姐,你别过来,让我想想。” 静颜心疼极了,看着女孩这般脆弱,站在那里遥遥不堪一击的样子,犹如风中柳絮,迎风就倒,若是此时不能劝回她,害怕真的有可能她就此纵身跳下去。 “小小,如果爱太苦,生活太过艰辛,难以再忍受,我们就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放下过去,活在现在,放眼未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 “重新开始?真的可以吗?”女孩迟疑地问,心有动摇。 静颜慎重的点头,并且向秦落投去了一眼,秦落也点点头。 女孩终究,蹲下身子,开始嚎啕大哭。 静颜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颤抖的身子,让她在自己怀里痛哭失声,而自己眼眶也湿了。刚才看到她站在公寓顶上时,吓得差点心都跳出来了。 搭了电梯往楼顶,出了电梯,她就喝止了其他两个男人跟随,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让于枫这个罪魁祸首出现在小小面前,然后让她情绪不稳了。唐旭自然是立刻拨了119,立刻让消防队员准备气垫。 听到秦落在这里,有些意外,但心中也一定,起码有个熟人在这里,小小不会立刻冲动的就跳下去,躲在墙角安静听了他们谈话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站出来说话了。 现在能够把人真实抱在怀里,任她痛哭发泄,静颜觉得,她的后背都在发凉。差一点,这个女孩就这么从眼前消失,变成一个孤魂。 等小小的情绪再次平复后,她才抬起头道:“静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心中一宽,其实这个丫头看似外表乐观开朗,内心却是非常敏感以及脆弱,她温柔地笑了笑,才道:“傻丫头,不要跟静姐说这样的话,走,我们下楼,去姐那里。” “不,静姐,我想离开这里,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要为肚子里的宝宝加油,回家后会制定一个怀孕计划,到时候静姐你可得帮我。” 虽然她的脸上有些强颜欢笑,但到底是没了之前的死寂。人有时候,的确就是一念之间的事,等清醒过来,回头想想自己曾经动过那个念头,就会觉得好笑。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能让自己轻易舍下生命呢? 静颜明白,现在的小小,或许不够太勇敢,但却心志已经坚定,再不会做傻事了。而心里的劫,必须自己挺过来,她的陪伴只会给她增加负担,故而点点头。 “送你到楼下。” 小小点头同意,看了一眼秦落,然后就转开了头。 静颜心中叹气,刚才他们的话也听到了一二,原来小小真的有喜欢过阿落的,只是阿落他没有接受。这中间定然也有一段牵扯不清的故事,或许就是阿落的拒绝,才会让小小下定决心离开锦县的吧,才有现在的事发生。 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事情越来越复杂。 一直送到楼下,看着小小身板挺得笔直,步伐却非常坚定,仿佛有了万般的信念,必将迎接新的生活。 身旁有脚步声,不止一个,静颜没有侧头去看,想也知道会是谁。此时她还真不待见他们几个,撇去唐旭不说,无论是秦落,还是于枫,都在小小的心口划上了一刀。 尤其是于枫这个混蛋,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再站在这里。 转身就想回去楼上,低沉了声音道:“阿落,跟我回家。”她要回去好好的审他,当初在锦县,他跟小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还没踏出去步子,就听远处一声“吱嘎”,是汽车刹车声,尖锐地有些颤人心弦。 脑中有什么断了似得,她顿住身子,回过头去看,却见三个男人脸色都变了,目光全部投向了那远处。那里有什么?就像慢动作一般,她缓缓转头,随着他们的视线去看。 那个方向,正是刚才小小离开的方向。 那个汽车刹车声,代表了什么? 下一秒,已经有两个身影向那处飞奔而去,一前一后,前面的是于枫,后面的是秦落。 而静颜的脚却抖得动也动不了,唐旭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路口,围了一群人,于枫和秦落都站在那里,却身影已经僵宁,因为背对着,看不到两人脸上的神色,以及眼中的情绪。 拨开人群,是一辆黑色的宝马x5停在靠右边的地方,而车头底下有血在涌出,往前走近一些看,静颜猛地捂住了嘴才没让尖叫出声。 明明看着她脚步坚定的离去,明明她说:静姐,我再不会做傻事。明明她有了重新开始的信念,可是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会是她?小小! 恍如再一次的情景重现,儿时父亲身体被撞飞然后掉落,满地都是血的记忆,在这当口全部冲回静颜的脑海。她闻到了血的腥味,开始头晕目眩,她知道这是潜藏已久的心理阴影,它从未消失,可是此时不是自怜的时候,她想跨出那脚,走到小小的身边去,却一步都移动不了。 有人动了,一个身影窜了过去,“小丫!”他从车底下把人拉了出来,扶住小小的头在怀里,脸色变得雪白,以往的玩世不恭,以及先前的冷酷无情,都烟消云散,眼中只剩下恐惧。 怎么会这样?他不知道心里那一突一突的疼,代表了什么,只知现在他的心底有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和绝望,这是他曾经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都没有过的事。 唐旭几乎是把静颜给抱起来了才走到那跟前,他明白,她想过去。她蹲下身,拉住小小的手,颤抖着,居然自己的手指比她的还要凉,“小小,别吓静姐。” 本是昏沉里的小小微微睁开了眼,眯成一条细缝,她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再看面前静颜那般神色全无,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张了嘴想要安慰她,可是嘴一张开,却是满口的鲜血喷了出来,眼睛一闭,又失去了意识。 唐旭回头朝秦落低吼:“还愣着干什么,拨120急救啊!”揽着静颜的手却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她人就瘫软到了地上,她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昏倒。 而面前自己的兄弟于枫,神情也非常不对劲,无以莫名的悲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心中叹息:枫,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心已经遗落在方小小身上了,可是你再也后悔无门! 总有很多东西无法挽留,比如走远的时光,比如枯萎的情感,比如逝去的生命。人们永远到了失去才来后悔,为什么不在人活着的时候学会珍惜呢? 幸福不会总来敲门,爱你的人不会总是出现。当有人,愿意为你默默付出、忍受、改变时,请记得一定要好好珍惜。因为,有的人错过了,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197章 错过的轮回 第197章 错过的轮回 救护车来得不快不慢,下来一群救护人员都是一脸的沉着冷静,可能他们见多了意外,见多了生死,每个城市每天都会有这样的车祸发生,所以他们可以冷漠以对一切突发事故。 肇事司机本来一脸的傲慢,开着宝马x5很牛的样子,觉得就算撞了人,也最多赔钱了事,可是一看冲过来的几人,看着像伤者家属,个个仪表不凡,光他们身上的奢侈品牌穿着,就能判断出他们出身不凡。 不由也消了些气焰,上前想赔个不是,拉住其中一个想跟着去救护车的男人的胳膊道:“这是我的名片,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尽一切补偿你们的。” 于枫回过头看了看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再看了看眼前那个说话的男人,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那个肇事司机一声惨叫,扶着那只手痛苦的摔倒在了地上。 周围人群仔细看,那人的手骨以奇怪的姿势歪着,显然可能是被于枫给掰骨折了手。 反正救护车就在这里,护工们也顺便把他带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手术门外,医生下发了病危通知书,必须要求家属签字才能动手术。 静颜心中一痛,小小的家属此时,于枫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枪对准医生的头,寒着声命令:“立刻先救人!” 医生和护士们都吓坏了,再无人敢有异议。 手术门被关上,所有人心口都在颤动。于枫和秦落分站走廊两边,靠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而唐旭自然是站在静颜身旁,恐怕这时候也唯有他是冷静理智的一个。 “联络下方小小的家属吧。”他沉声道。 静颜心头一跳,家属?小小说她来川市,是因为他父亲的安排,可是他父亲住哪里,电话是多少,叫什么名字,她都一无所知。她唯一认识的小小的家属,就只有方俊了。 拿出手机,翻到了方俊那个名字,他的号码一直都没有删除,而他离开后,也再没有打过这个号码,等于是放在一个角落里,小心安置。 没有任何迟疑,拨了那个号码,很快就被对面接通,还好他没有换号码。 方俊轻柔低沉的磁性嗓音从话筒对面传来:“静颜,找我有事?”沉稳、从容,仿佛他们的昨日早已不存在,现在,他们只是久未通电话的老友。 他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好男人,从来都为对方打算,不让她感到尴尬。 静颜忽然失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起这事,可是又不得不说。 “怎么了?”许是她的沉默,以及压抑的呼吸,对方察觉到了异样。 她艰难地开口:“方俊,来川市吧,小小出事了。还有,你告诉我你父亲的电话号码,小小说她现在川市的工作是你父亲给他安排的,我想通知你父亲也过来。” 对面沉滞,呼吸沉重,良久才问:“她出了什么事?” “刚才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手术中,危在旦夕,方俊,你快来。” 当静颜挂下电话的时候,她终于开始觉得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关心一些方小小,后悔自己为什么在小小第一次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就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辞职的原因。 方俊最后在电话里说:“方静颜,你听着,我的父亲根本不可能给小小介绍什么工作,他早就移民去了国外,他对这个女儿的存在已经忘记了。” 唐旭看她神色不对,皱眉问:“怎么了?方俊联系到没?”他早知方小小与方俊的关系,而方俊已经成为过去,此时的情况他自然不会再去在意那些曾经。 静颜茫然地看他,“唐旭,方俊说小小的父亲根本就没有给她安排什么法院的工作,那么小小在哪里上班,她又住在哪里?” “她住的地方很偏僻,也很简陋,她在一家超市里做收银员。”回答问题的人是于枫。 众人纷纷转头去疑惑地看他,他知道? 于枫眼神空洞,没有看任何人,只缓缓道:“我有去过她住处一次,抬脚走上十步,就是她屋子的大小了,而她在超市做收银一站就是一整天。或许就是这样单纯又有点让人心疼的她,吸引了我的视线吧,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像变了个人一样。” 静颜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可是却看他这样的萧然,也没了话语。 看向手术门口,心中祈祷:小小,你千万不要出事,你哥就要来了,他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你要坚持住。 手术的时间很长很长,一直都没有结束,中间有护士紧张的进进出出,没人上去询问,因为都害怕一时的打扰,就会影响救治的时间。可是护士口中的呼喊却如石头一样砸进所有人的心,“孩子保不住了!”“伤者体内有大出血,血袋不够,赶紧去血库抽调过来。” 所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走廊那头,有人毫无形象地在奔跑,满头大汗,身上的银灰色西装纽扣全部散开,领口的衬衫口子都被解开了,样子非常狼狈。 方俊终于赶来了! 他一把就拉过静颜的手,急问:“怎么样了?小小她怎么样了?” 以往一直清明温和的双眸,此时满是焦急和痛楚。 “还在手术中,人还没出来。”唐旭沉声解释,皱眉看了眼那紧抓静颜胳膊的手,忍住拂去他手的冲动,方俊可能因为太过担忧,忘了控制力气。 下一刻,方俊拉过一个护士,“这是我的医师资格资历证书,我现在就医于h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我要参与这个手术,至少让我进去看看情形。” 护士看了看那张证书证明,态度有些迟疑,这类外院医师要求参与手术的事从未发生过。正在此时,院长也闻讯而来了,话不多说,就让方俊立刻去换衣服消毒做准备。 可是手术灯灭了,手术门被里面推开,主刀医生和助手疲惫的走了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扬声问。 本已跨步准备去换衣服的方俊,听到后立刻回转身,上前一步道:“我是,我是她哥。” 医生的眼里浮现了怜悯,摇了摇头,轻叹:“进去看看她吧,手术过程里,她一直都在喊哥,可见你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伤者送来时已经严重内出血,加上怀有身孕,血根本就止不住,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样一句话,在医生来说,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 可是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宣判了方小小的死刑,煞白了所有人的脸,某些人更是面如死灰,眼中的光——灭了。 推开手术门,入鼻全是血的味道。而娇小的人,正躺在手术台上。她眼睛眯开一条线,直视着上方,嘴唇翻动,在说着什么,没有人说话,所以空间非常静谧。 仔细听,小小在说:“哥,你在哪?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想起最依恋的人,最想回的也是那个她认定的家。 方俊,是小小此生唯一对她好,也是唯一可以真正意义上称为亲人的人,他们留着相同的血,血缘的牵绊隔不开他们的联系。 方俊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脸贴着她的脸,左手环绕过去,把她搂在了怀里,凑到她的耳边轻语:“小小,我是哥,哥回来了,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女孩震动,迷离的眼终于开始慢慢转移,转到近在眼前的这张脸上,似乎辨认了好一会儿,眼睛眨了好几下,才认出了是谁,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哥,原来祈求老天真的有用,你真的来了。我本来就想去找你的,找你来保护我,也保护我的宝宝,呵,哥,你要当舅舅了。”手想向下去抚摸腹部,可是只动了动手指,没有力气再动一分。 这样甜甜的笑容,唇角还有着血痕,让所有人都觉得悲凉莫名。 方俊胸口剧痛,强忍着夺眶的眼泪,“别怕,小小,有哥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哥永远都会保护你和你的宝宝。” 从小,就被这个女孩信任着,他为她托起一片天,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能为她遮风挡雨。可是,他只不过是因为爱情的受挫,逃离片刻,这个女孩却这般支离破碎的躺在了这里。 她是他的妹妹,亲妹妹,是他一直呵护在掌心的人啊。是他的错,为什么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有带着她一起走,让她独自承受这些悲苦爱恨。 现在他后悔万分,可是他要拿什么来把眼前破碎的女孩拼凑完整?谁还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方小小,他的妹妹! 听到大哥的保证后,小小的眼里有了满足,以及喜悦,秦落说的对啊,这个世界是有人爱着她的,她还有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呢。 侧过头,唇轻轻地划过方俊的脸颊,却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人。微弱的目光一一扫视而过,最后定在于枫的脸上,这个英俊非凡的男人现在的样子,非常的狼狈,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还要难看。 她笑得更加甜,甚至嘴角都咧开了,唇轻轻翻动,然后。 闭上了眼睛,弯曲着的手指慢慢无力地松开,旁边的心脏仪器也发出了“滴——”的长音,绿色的线,从波动变成了直线。 最后,她说:于枫,我真的爱你,可是现在,我恨你。 第198章 错过 第198章 错过 绿色的线,变成直线,代表了什么?生命的结束? 所有人心中的弦也断了…… 静颜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隐忍已久的泪,滑落眼眶。 她一直觉得自己坚强、勇敢,眼泪也曾被男人称作是工具,可是此时的她却再止不住心底悲恸的长河。眼泪流下,却留不住那逝去的生命,小小—— 有人呜咽痛哭,沉沉的压抑着,这都是痛苦的回声。 小小,你怎么舍得就此离去?你哥来了,你还有我们,怎么舍得就此放开了你哥的手,你要方俊怎么办? 曾经温文尔雅从容自若的方俊,抱着小小,哭得像个孩子,不停地用手撮着她的手,再去撮她的脸,想用摩擦去温暖她,可是却抵不过生命流逝后的冷却速度。 不过一会儿,本还有着体温的手,渐渐开始变凉。苍白的脸,没有了一点血色。 她真的去了 方俊哭着说:“哥错了,哥不该把你独自扔在锦县,哥应该带你一起离开的,是哥不对,小小,你要原谅哥,快醒过来,哥这就带你回家了。” 沉静的空间里,只有方俊低低的压抑的哭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细小的“嘀”声,所有人震惊转眼去看那心跳仪器,希望有奇迹发生,可是那仪器上依旧是一条绿色直线,没有任何变化,希望变成绝望。 站在门口看着的主刀医生突然开口:“是死者的手机,送来的时候,她的手里一直紧握着那手机,好不容易才取下来放到了一旁。”他的声音沉冷,可能见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见多了亲属的痛不欲生,不说麻木,至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外露的情绪了。 但皱紧的眉,淡沉的眼中,依然有着难受,一条生命又一次的从他手上失去,他却无能为力。这也是做医生的悲哀之处,看着生命流逝,却无法挽留。 护士从医用盘里取过一支很小的粉红色手机,上面还贴着hellokitty的水晶图案。这么小,握在手里,的确看不出。 方俊接过,按亮屏幕,却被那屏幕上显示的一条没有发出的信息刺疼了眼。 哥,我有宝宝了,很害怕,我来找你好吗? “小小!”再没有压抑的痛呼,心疼到极致的悲伤,这个从小细心呵护的宝贝妹妹,原来在人生到了末路的时候,她的心里唯一想找的人是他。 可是他又在哪?如果他在她身边,她根本就不需要发这样的短信,或者也就不会发生这次的车祸意外了。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舍她而去? 方俊再也顾不得形象,嚎啕大哭起来。是他错啊,真的是他错啊,他千不该万不该因为逃避感情,就远走他乡,只留妹妹一人。 小小那么单纯的个性,又岂会知社会的沉浮以及人性的危险? 如果他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告诉他前因后果,也一定会找他求助,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他的错! 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如此伤心哭泣到抽噎出不了气,而这个男人正是自己曾经打算与他相守的方俊。静颜用力咬住自己的手,不让哭声打扰那个伤心彻骨的人。 此时,没有人更能比方俊来诠释悲伤了,而其他人的难过,则成了一种讽刺。 因为他们这里所有人,除去方俊,都是造成这场悲剧的间接或者直接的凶手。若要论错,最错的人就是她,小小若不是来找她,根本就不会认识于枫,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唐旭紧紧环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中,任她眼泪恣意纵流。一回头,看到靠在门板上的于枫,满面都是眼泪,眼睛通红通红,从没见过这个人哭过,此时,他的眼里是一片死寂与绝望。 而一直沉默的秦落,倒是没哭,只是眼神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小小,黑眸里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悲恸。唐旭叹气,这究竟是多少人的劫啊? 忽听方俊缓过气来后,沉痛地问:“于枫是谁?” 所有人都怔住,方俊回过头来,被泪洗刷过的眼睛,红肿着,却直直地看向静颜。 她张了张嘴,却听身后于枫走了两步,嘶哑着嗓子:“我是。” 下一秒,方俊已经冲了过来,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脸颊上,“混蛋!小小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个禽兽,碰了她不愿意负责?让她哭着想要找我,是你害死了小小!你还我妹妹来!”又是一拳打到了于枫的脸上。 方俊的拳头毫无章法,只是蛮力的发泄,可是于枫却没有去躲开,更没有还手。最终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上前把方俊拉开,才免了一场手术室里的斗殴。 于枫的唇角似乎裂开了,有一种火辣辣的钝痛,嘴里更是铁锈味,但这些都抵不住心头那越来越浓的悲绝,他从未尝到过这般心碎到死的滋味。 如果身体的痛,能够补偿一些自己的愧疚和罪孽的话,他真的不介意。 但是,那个他一直戏称是“mygirl”的女孩,却在生命的最后说她恨他,然后闭上了眼,连给他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从肇事司机口里得知,小小是手里拿着手机在看,没有看路,而他想右拐弯,突然她从车头出现,来不及刹车撞了上去。 那个司机的结局,不用想也知道了,绝对不会是手骨折那般简单。只知道,那次肇事司机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于原因,就不解释了。 方俊没有同意为小小办什么丧事,只在当天就把人送进了火化场,然后抱着骨灰盒想要离开。静颜上前叫住他,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看了看他手中的黑色骨灰盒,她沉痛地说:“方俊,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死者已矣,应该让她入土为安,我们把她放进墓地吧,好吗?” 方俊听后,却冷冷一笑,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脸上露出嘲讽。 他说:“方静颜,小小是真的非常喜欢你,所以在我离开时,我把她留在了你身边,我想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可是,你却离开了锦县,然后她来川市,你却不知道她的处境和困难,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是用什么长的,怎么会这般无情?” 顿了顿后,又道:“或者说,你的心里与眼里除了你身后的唐旭,再看不到别人了吧。小小说要回家,我是绝不会把她一个人单独留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城市的。方静颜,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的恨你!你拿什么还我一个活的方小小?” 话一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向远处。没有人看到,背过身的方俊,再一次的泪流满面。他怎么能不恨呢?情难放下,爱已无悔,可是亲妹身亡,痛彻心扉之余,他唯有以恨来结束这段孽缘。 静颜怔怔地看着那个深色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视线模糊,才知自己再一次的泪满盈眶。方俊,对不起!小小,对不起! 那是静颜最后一次见到方俊,她从未想到,她与方俊的相识来源于一场相亲,却至于一条人命和恨。 唐旭说,其实于枫也是身不由己。他出身黑道世家,他的母亲是被仇家乱刀砍死的,而他也曾被多次绑架。所以他从小就发誓,此生不娶,也不要孩子,他不要他的女人和孩子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及时行乐是他的人生原则,不对任何人谈爱,只有目标众多,那些在乎的人才不会被置身于危险之中。 唐旭说,于枫应该是也爱小小的,只是不敢去爱,否则他不会那般痛苦到不能自已,让绝望和悲戚把他包围。就连火化,他都没有敢来。 他从小就习武,跆拳道、自由搏击、射击术等等,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可是他任由方俊往死里打他,只因为他内疚、后悔、以及痛苦。 听了这些解释后,静颜没有说话。心里却益发的悲恸,一句身不由己或许可以解释于枫的行为,但却挽回不了一条生命。于枫有几千几万种方法,可以好好劝小小,把他的身世,把他身上要背负的责任,以及要承担的风险,分析给小小听。 可是,他却选了最坏的一种方式,以让一个女人心碎的方式,来拒绝小小的爱和付出。 若不是天台上,秦落与她的极力挽回,可能那时她就已经纵身而跃。只有痛到极致,才会想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了解尘世的痛苦。 可是就算是劝回了小小自绝的念头,却依然没有阻止得了悲剧的发生。她已经答应了会好好活下去,甚至还强颜欢笑地对静颜说,她会一个人养宝宝,若有不明白的会来问她。 却眨眼,这个微笑着的女孩滚在了车轮底下。 只留了手机里未发出的短信,只留了她对哥哥的呼唤,只留了她对于枫的恨,什么都没有再留下,烟消云散。 静颜让唐旭走开一会,她想静一下,这份心底的悲恸没有办法宣泄,也没有办法抹去,小小的离开,成为了她心头的永殇。 人世间,最难忍受的就是生离死别。上一次是苏淼,这一次却是如此单纯的小小。 “姐,我……”身后秦落有些迟疑又担忧地开口。 身形一顿,她忘了秦落还在,慢慢转回身,目光凛凛地看他,冷了声音问:“告诉我,在锦县,你和小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让她要离开锦县而到川市来只做一个超市的收银员。” 秦落眼神微缩,看了看姐冷寒的神色,还是缓缓开口,出口声音才觉有些暗哑,“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是小小她有向我表白,然后我拒绝了她。” 静颜倒吸一口气,“你怎么拒绝的?” “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来找我。” “啪——”一个巴掌打在了秦落的脸上,他微惊,却见静颜满目的失望,“秦落,一个女孩把心捧到你面前,哪怕你不喜欢,就不能用婉转一点的语气吗?你这样的拒绝,让一个女孩子如何还有颜面呆在那里?”讲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姐,我只是说了我心里的话,我有什么错,你要这样指责我?”秦落不甘,他的性格一向就这样,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在他以为,早一点灭了方小小对他的好感,也是对她好,感情的事最忌拖泥带水。 静颜被他这样一顶,心头更加愤怒,“是,你是没错!错的都是我!是我惺惺念念想把你和小小凑成一对,却没想到,让你直接给了小小一刀,逼她离开了锦县!”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她,是你非要这样!”秦落也忍不住吼了起来。 “那现在你满意了,小小死了,她死了!她被你和于枫活活的逼死了!” “为什么你要把她的死算在我头上?我根本就没有错!” 唐旭眼见姐弟俩失控吵架,忙上前想要安抚,“静颜,你冷静一点!秦落,你闭嘴,你姐够难过了,别再惹她伤心了。” 秦落黑漆的目光看了看唐旭,再回看静颜,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方静颜,我知道,你早就想要抛弃我了,所以现在找这么一个借口是吗?用害死方小小的包袱来压住我,让我自动滚离你身边是吗?” 静颜气的手指着他,人整个都颤抖起来,“秦落,你给我滚!” 唐旭眉眼一瞪:“秦落,你闭嘴!” “我闭嘴?唐旭你算是谁?要我闭嘴!姐,你终于说出来了吗?滚,好,我会滚,我一定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碍着你的眼,从今往后,你就忘了秦落这个人吧。” 埋了头往前奋力奔跑,不敢回头去看那个挚爱的身影,眼泪恣意横飞。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落。 以后我都叫你阿落好吗? 姐—— 秦落,你给我滚! 姐,从今往后,你就忘了秦落这个人吧。 有的时候是我们自己在拒绝真正的爱,我们害怕,甚至恐惧,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不会被爱的,因为我们极少不怀私心地去爱过别人。拒绝付出、拒绝认真,直到在无数次考验中确认对方爱得炽烈才舍得放心去爱,可往往这个时候,那个爱你的人已经转身而去了。 这就叫——错过。 第199章 秦落失踪 第199章 秦落失踪 如果从不珍惜,就不要后悔;如果从不试着去理解,就不要憎恨;如果没有亲自经历过,就不要妄加评论。 人们常说死者已矣,节哀顺变。可是这句话只能为外人道,身临其境的人又有谁能看得这么透呢?所以这句话,静颜没法给方俊,那种切肤之痛,又岂是这样一句“节哀顺变”就能抵过的?方俊终于说出了他恨她的话,将心比心,换做是她,也会与他一样吧。 小小,你怎么就舍得扔下这么多爱你的人离开呢? 尽管方俊带走了小小的骨灰,但是唐旭还是在买了一块墓地,树立了一个墓碑。他们去了小小的租住的地方,走进那里,真的是让人觉得心酸,十几平方米的地方,如于枫讲的那样,简陋异常。 静颜收拾了一些小小的东西和衣物,然后把衣物埋在了墓碑下面,当成思慰。 看着墓碑上那一张寸照,是翻遍了所有角落,才在她的抽屉里找到这么一张工作照。爱笑爱闹的女孩,居然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生活里的照片。 静颜靠在墓碑上,轻声道:“小小,百合花,你最喜欢了,以后姐常给你买。” 记得往日,在锦县的城南小学时,她常收到百合花,小小就又是羡慕又是欣喜地啧啧称赞那花很美很美。后来每次,那些花她都转送给了她。 看吧,其实有时候她是知道小小许多的爱好和喜欢的东西的,却没有去留意,去记住。到现在想起的时候,却已是为时已晚。 清冷的墓地,有风吹来,让人开始觉得寒冷,静颜把衣领拉上线。从墓地上站起来,最后看了眼墓碑上那爱笑的女孩,柔声道:“小小,姐下次再来看你。” 沿着中间的小路,她往回走,唐旭被她喊在墓地外面等她了。沉默的哀悼与告别,她想单独与小小呆一会儿。 另外一块墓地边也有人在祭悼,烧着纸钱,她随意瞥了一眼过去,是个妇人背对着她,可能是在为亲人哀悼吧,来到此处的又有谁不是难过思念的呢? 一阵风吹过,扑面而来一种淡淡的花香味,这味道似曾相似,曾经某个记忆片段里,她见过这种蓝色的小花,它的名字叫——勿忘我。 脑中挥去那些模糊的片段,不再迟疑地往前走,前方,唐旭已经站在路口等在那里。 不由心中一暖,在她心最彷徨的时候,终于有他,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当静颜打开公寓的门时,眼前闪过某些画面,小小娇笑着站在沙发那里与她说话,后来再来则变成了不安的样子,眼中带着惶恐。 摇了摇头,摇去这些幻觉,有些疲累地靠在沙发里。唐旭陪着她也坐下来,今天忙了一整天,去方小小的地方收拾遗物,买墓地等,真的有些疲累。 忽然静颜坐了起来,她起身走向了客房,推开了门,人凝立在那里。 唐旭走过去问:“怎么了?” “他回来过。” “谁?”唐旭皱眉问。 “阿落。” 自那天方俊带走小小的骨灰,然后又与秦落争吵后,秦落就不知所踪。 当时以为只是孩子气,跟她闹闹脾气,而她也正在气头上,说话时没了分寸,想着他想通后定会再回来的。 可是两三天过去了,都没有见到他人影。让唐旭安排了人去找,一时也找不到人。 心头忧虑,这边却还在办墓地的事,到此刻才算歇下有空余时间。 刚坐下,直觉灵敏的她立刻就发觉屋子里有人动过,推开之前秦落住的那间客房,立刻就看到本来一直被丢弃在墙角的那个黑色背包,如今也不见了。 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动,床上连坐过的痕迹都没有,可见他回来只是为了拿包。 静颜闭了闭眼,清楚明白秦落那孩子其实自尊心很强,也最在意她说的话,她当时骂他什么了?叫他滚!是了,他是真的生她气了。 可是她对他发怒,跟他吵架,只因为她把他当成了亲弟弟。小小的事,他是有责任的,一个人处理一件事情的态度,引起的改变会很大。 秦落是可以比他原来方式更好的处理小小对他的好感以及告白,可是他同于枫一样,选择了那种决然的方式。这样的他,怎么不叫静颜愤怒呢? “阿旭,你查查最近飞往英国伦敦的班机吧。” 秦落来拿回背包,只有一种可能,他要去国外留学,离开这个地方。 航班查得很快,立刻电话就打到了唐旭的手机上。听完电话,唐旭道:“秦落已经坐下午两点的飞机离开,但却不是去英国,而是去了c国。” “c国?”他读书的地方不是在英国吗? 唐旭点点头,“他的目的地是c国纽约。” “可是,他那录取通知书上的报名时间就是三天后。” 三天后,唐旭派人彻查了那所学校的所有报名的学生名单,却始终没有一个来自a国籍叫秦落的学生,然后c国纽约那边,也失去了有关秦落的线索。 秦落真的失踪了! “是我错,我当时不该那样发火骂他,还在指责他在小小身上用错了方式,回头我却也犯了相同的错。”静颜自责,她没有想到秦落最后那句话真的兑现了,他是想要永远的离开她的视线了吗? 唐旭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这段时间她真的可谓是心力交瘁,她把小小的死,秦落的失踪,这些过错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整个人一下瘦了一圈,现在几乎成了皮包骨头。 想了想,只能做出安慰:“别担心,c国纽约是于枫的势力范围之内,我已经让他打电话过去,让他全力寻找秦落。而且你也别太过担心了,秦落毕竟二十一岁了,他不是十二岁的孩子,有了自主能力,也不缺经济来源,所以我想他只是暂时想不通,想一个人单独呆一会,等想通了,他会回来找你的。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会舍得真的永远不见你呢?” 静颜沉默,唐旭的话的确有道理,从认识秦落开始,他就对她最亲近,他定不会那样对她,真的永远都不让她再见。可是心里总有那么一些失落,就像是母亲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忽然长齐了翅膀独自去飞。 而且心中会有忧虑,就算秦落已成年,也有超高的智商和经济能力,他站在任何领域,都可能会游刃有余,但是他毕竟没有太多处事经验,尤其还是国外,那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亲人照顾他。 所以她恳求唐旭,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于枫找到他,哪怕他不肯回来,也让她知道,他在某个地方是安全的。 她觉得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自己真的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若不是她一念之差,找了小小谈她与秦落的事,然后让小小心中有了方向,可能、或许,小小也不会真的对秦落心动,进而去告白。 而她若有心好好找秦落谈谈这些问题,打开他的心结,可能他也不会那么无礼的拒绝小小。就算不喜欢,他与小小相识两年多,也都算是朋友了。 很多事,早在之前,她是可以去挽回的,却一次次的放任了机会流逝。就拿上次自己昏迷不醒,醒来后不见秦落,可能就对他已经造成了阴影,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她的视线。 否则以秦落对她的依赖,又怎么会只见了她一面,话都没有讲就独自离开呢?心病在那时就可能已经落下了吧。 脑中思维清晰,分析条理分明,可是都再也于事无补。错误已经造成,再没有回头路可走,所谓一步错,步步皆错,可能就是她现在这种情况。 而她在小小离开后,头脑意识不清,又再一次喝斥甚至痛骂秦落,才会让他有了彻底离开的念头。真的不希望再发生任何事,秦落,无论你有没有去英国,你都要好好的。 此时的静颜,不知道,她与秦落的这一别,会很久很久。 说起于枫,这许多天,静颜都没再见过他。听唐旭说,他把自己独自关在了屋子里,若不是他一再打电话,可能电话都不会接。这样消沉的于枫,从来没有过,唐旭有些担心,但是没有说出来,他知道静颜心中对于枫依旧有微词,哪怕是知道他可能身不由己。 但是毕竟方小小的死,于枫逃脱不了责任,这也是他为什么内疚自责甚至痛苦到这般的原因。他走着自己的生存法则,无意中却闯进了一个单纯如一张白纸的方小小,他本以为依旧可以游戏人间,但到了最后,游戏把他玩了一次,也遗落了自己的心。 这期间,静颜倒见过一回于墨,他的神情依旧淡漠,只是眼神里也有隐隐的哀痛。 不知他心里作何想法,但从唐旭那里得知了于枫的身世后,即知于枫要考虑的那些问题,于墨的身上同样也存在着。哪怕事业并非他在掌控,可是那些危险的因素却不会远离他。 所以就算是让于墨去接小小,他们之间若发生什么感情纠葛,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宿命! 第200章 希望火苗 第200章 希望火苗 无论是什么样的伤痛,都不会阻止时间继续往前,而生活要继续。 但当有一天发现那个以为死去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会作何想法? 静颜走在商场里,随意的浏览着周边的商店,想要寻找一个童装店,给辰辰买几件衣服。夏天要到了,短袖短裤必须多备一些。 唐旭为了转移她哀痛的心神,会经常在下班后去唐宅接了辰辰到公寓里,虽然每天晚上辰辰还是强烈要求回唐宅去睡,但至少静颜与儿子也有了相处的时间。每逢周末,更是有一整天的时间,与儿子呆在一起。 这样平淡又简单的日子,真的抚平了许多她心中的伤痛和愧疚。 前面有家童装店,她刚想快步走去,身旁有人擦身而过,飘来一股莫名的香味,她心中一动,勿忘我?这种花香很常见,淡淡的,像那蓝色的小花,不争不艳。 许是心中对那勿忘我的花有着莫名的牵挂,许是人在偶然间的条件反射,视线自然而然就往刚才擦身而过的两人投去,这是一种很随意的一眼。 一眼过后,她就转开了视线,想要继续寻找童装店,可是忽然心间有什么跳动,目光再次回转,又一次移到那两人身上。 这一回,她顿住了呼吸,视线胶着,凝在十米开外的两人之中的女人背影上。 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她移不开视线,虽然那个女人的背影很普通,甚至背都有些弓起,头发盘了发髻,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裤子,她已经是个妇人了。 她的身旁是个很高大的男士,从身形看,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看穿着应该年轻,因为他一身都是浅色的运动装。男人侧过脸指着一家男装店说着什么,妇人点点头,他们走了进去。 刚才那一侧脸,静颜观察到男人很年轻,和秦落差不多年纪,二十来岁,眉眼清俊。 脚不由自主地也走进了那家男装店,营业员小姐非常热情,立刻走上前来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勉强笑了笑,声称自己先看看再说。 营业员礼貌地退开,走向下一位顾客。 静颜环视了一圈,终于在试衣镜前看到了那个妇人,年轻男人可能是拿了衣服进去换了,故而没有看到。突然,妇人走到玻璃镜子前,里面倒影出她的身影,她的脸。 一个踉跄,静颜差点跌倒,立刻有营业员小姐跑来询问:“这位女士,你没事吧,要不要坐一下?”她看着这个女士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担忧。 静颜摇了摇头,站稳了身子。 视线再移不开那处,看着年轻男人换了一身短衫走出来,让妇人鉴定,等点头后,他又进去换下,然后两人一起走到收银台,付了钱。 再次与静颜擦身而过,年轻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过了头。 静颜呆呆地看着一男一女慢慢走远,身后营业员在说:“那位先生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美女,就现在身材也没有变形” “你怎么注意那母亲了,我觉得刚才那先生长得很帅。” 母子?她是他的妈妈?是了,年龄相差看,的确像是母子。 只迟疑了一下,再一次的跟了上去,与他们隔开二三十米远的地方。 那个身影,她没有办法不去跟随,是那么那么的像记忆里的某人,可是记忆中的那人早就随着时间的长河,淹没在深海里了,她怎么可能会再次出现? 他们两人一直都在说着话,偶尔男人转头与母亲说话,女人偶有侧头过来看,眼中都是宠溺和骄傲,似乎这个儿子站在她身旁,她的脸上也都是光彩。 曾经,静颜见过比那更加放光的脸,也见过比那宠溺更多的眼睛,而所有所有都是只对她一个人。是她太过思念产生幻觉了吗?还是因为记忆模糊了,她记不得她的样貌了,才会把前面那个妇人的脸看成了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那个人的侧脸依旧清晰,与记忆里的一样清晰。 这个世上又有谁会忘记自己妈妈的样子?就算离开了有将近二十年了,但每一次她陷入回忆,都还能勾画出她的相貌。 而眼前的女人,却与记忆里的妈妈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不一样的只是,现在这张脸有了岁月的痕迹,她的两鬓已经斑白,而她也不再穿着记忆中那样飘逸的长裙,换成了普通妇人的长衫长裤模样。 可是,她依然美丽,在静颜眼中,她依然非常的美丽。 一路跟随,他们乘着自动电梯下去了,他们走出了商场,他们上了出租车,他们在一个小区门口下车,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门口有保安,看了看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静颜,迟疑地问:“小姐,你找谁?” 她停住脚步,看到两人走进了一个公寓里面,不见了身影。 于是问保安:“刚才走进去的那位太太请问叫什么名字?”问出口后,就觉冒昧,可能这样只会有反效果。 保安上下打量她,虽然眼前的女人看着不像坏人,但秉着自己严谨的工作态度,不暴露业主的讯息是他应有的基本公德,所以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小姐,如果你没有认识的人住在这里,我没有办法让你进去。” 她没有办法像保安解释为什么要打听那两个人,若说觉得那人像自己死去二十年的母亲,恐怕会被人当成疯子吧。 再看了一眼那个失去他们身影的公寓,转身往回路走。 这个小区不在城区范围,从小区里面走出来,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打到车。 回到公寓,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查询“人长得像的几率是多少?” 网络却显示说:这个几率还是蛮大的,人的dna链总共46条,经过2百万年的历史进化dna的变化也只有不到01%,所以遇到长得一样的人不必惊奇。 更有人举例,生活中也有不乏相似的人,除去血缘关系的相像,那么多的电视剧里,演的现代领导人,几乎都逼真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更有纵多娱乐节目,模仿秀上,除去化妆效果,很多人都神似那些明星。 所以人有相似,真的是存在于现实生活里的。 但有时候,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你或许会笑着说不必惊奇,但如果切切实实与自己有关,而且那个被认定为“人有相似”的人,还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沉进大海里的人,怎么能让她镇定呢? 再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像现在这般撼动她的心弦,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瞬间思念如狂潮,而她宁愿就此淹没在那潮水里。 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用尽思绪去回想记忆中人的样子。 二十年前,年代虽不久远,但摄影并不流行。几乎没什么人拍照,而妈妈与爸爸就只有一张结婚照,也在爸爸离开后,被妈妈烧掉了。八岁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保留父母的遗物,因为她自己都封闭在那个暗黑的世界里长达两年。 等两年后,清醒过来时,那些与旧事有关的遗物,都被方妈妈烧给了地下的父母。方爸方妈的想法,就是不想让她再记起从前,早些从噩梦里苏醒过来。 所以现在,她根本拿不出照片来对比确认一下,今天看到的那个妇人是否真的与妈妈长得很像?不知道方妈妈那里会不会还有照片保存着?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妈妈开着车冲进大海的时候,没有被海水冲走,而被人救起? 明知这个几率可能比人有相似的几率还要小,可是心里却忍不住要这么去奢望起来。她真的希望不是她的感觉错了,不是她的眼睛看花了,而那个人是真实的重生了。 心很乱,首先想到要打电话给唐旭,可是拨了几个号码后,想起这事和他说起有什么用,而且唐家和她们方家的恩怨虽然已经过去,但那个人若真的是妈妈,定然还记得唐家的仇和恨! 想了想,把电话打给了方妈妈。虽然知道可能会让方母担忧,可是抵不住心头的念想,想要问方妈妈是否还保留了她父母的遗物,哪怕是一张照片。 方妈妈接到女儿的电话非常开心,又是好久没有通电话了。 但是却听女儿问:“妈,还记得我八岁那年的事吗?” 她心中一惊,怎么又忽然提起那年的事了?“闺女,怎么了?” “妈,你手里还保留当年爸爸和妈妈的遗物吗?比如照片什么的?”迟疑再三,还是问出口,这本就是打电话的主要目的,若能有照片比对,那么就可以更加肯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产生。 可是此番话出来,却把方妈妈惊出了一身汗,“静颜,你别吓妈妈,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提起当年的事?那些遗物妈跟你爸早就烧掉了,到现在怎么还会有?” 虽然早知道是这答案,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年少的时候她就曾翻找过,什么痕迹都没有再留下。方爸方妈怕她胡思乱想,甚至连家都搬了,哪还会有遗物落下。 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 第201章 心中念想 第201章 心中念想 电话那头是方妈妈焦急又担忧的询问,自己女儿的性格她了解,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断然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静颜眼见瞒不过去,才迟疑地说:“妈,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女人,她长得非常像妈妈。”前后的称谓,虽然只多了一个字,却代表了不同的含义。 方母一听,就听出意味来,心头震撼,“丫头,这怎么可能?”时隔二十年,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生?莫不是静颜受到什么刺激,心智又有了偏差,这一想心里陡然就害怕起来。当年这孩子才八岁,就自闭了两年,什么话都听不见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若是旧事重演,那真的是…… 静颜一听方妈妈语声不稳,甚至有了颤音,电话那头呼吸也沉重起来,恐怕她想到了岔处,忙安慰道:“妈,你别急,我没事,我只是看得觉得有些像,所以跟你讲讲的。你别像歪了,我最近过得很好,常能与辰辰相处着,觉得很安慰。” 方母仔细辨认女儿口吻和说的话,心头稍稍松了些,不由感慨道:“孩子啊,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该走出来了,不要老想着过去。你现在的生活重心,该集中在辰辰和阿旭身上,你们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真的不要再错过了。” 两个老人回了锦县,自然不知道静颜与凌逸凡和唐旭三人之间的纠葛,只以为那次昏迷事件过后,是一直与唐旭在一起的。 因为每次通电话时,都听女儿说现在过得很好,所以他们也才放了心。 女儿毕竟是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事事都安排好帮衬着,总要过她自己的生活的。故而她与老头子就想给年轻人一些空间,不要参与进来。 静颜知道方妈妈心中的忧虑,轻声应诺着:“嗯,我知道” 后面的谈话自然是没有结果,听着方妈妈在电话那头唠叨,承诺有时间就回锦县去。 挂上电话后,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不但没有找到有利的能够证明自己没有幻想的照片,反而可能又要让方爸和方妈在家为自己忧心了。 一个人最大的破产是绝望,最大的资产是希望。 当希望的火苗在心底滋生时,它会以你想不到的速度恣意生长,然后长成冲天大树。但人类有了希望,才会有继续往前,奋而向上的信念。 所以希望,其实也是一种生存的资本。 现在的静颜,心中就有了那根火苗在,她潜意识里希望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个妇人是妈妈。经过小小的事之后,她彻底明白,生命之脆弱,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种滋味她已经真实尝到。 既然生命有时候根本无法挽回,那么就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 只有活着,才能呼吸着这片空气;只有活着,才能谈喜欢和爱;只有活着,才能让爱的人没有遗憾。 真的不要随意用生命来惩罚让你愤怒的人,那个后果只会让所有在乎你的人痛彻心扉。如果有一点点机会,可以把握生命,那么就一定要倾尽全力去争取。 她真的希望,当年的妈妈没有死,她希望上苍能够感怀她的思念,让奇迹发生。 唐旭进屋就看到静颜一副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微微有些奇怪。她今天不是说要去街上给辰辰买衣服的吗?可是沙发上没见有任何购物袋子。 他是用偷偷配的钥匙开的她家的门,虽然经历了一番事情后,静颜也无心去追究那么多,但是若发现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时,还是会跳脚。 类似的事时有发生,对他来说,成了生活的一种点缀和乐趣。 有时候,看到她张扬着怒色的眸,以及不甘心的神色,比之从前面对自己时,都要生动许多,心里就觉欣慰和快乐。 依他的想法是不要让辰辰那小子来介入他们的二人世界,因为一旦辰辰来了后,她的目光就只会放在儿子身上,他倒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但是随着时间增长,他再也不能拿胃出血动手术的借口来让她围着自己转。所以想要找到些什么交集的话,唯有他下了班厚着脸皮跑到她这边来,然后借着辰辰的名目,肆无忌惮的留下,享受她的温情呵护,虽然是顺带的。 辰辰没过来的日子,每次她见到他时,都要奚落几句,然后似笑非笑问是否进错家门了。可是倒也没真的硬要赶他走,反而会为他准备了一份晚餐,当然都是营养搭配均衡的。这样的暗示,他若还不能接收到,那么他就真是二愣子了。很自然的,得寸进尺的把这里当成是家了,每天磨蹭到老晚,才回屋睡觉。 挨着她,坐在了旁边,见她的视线一直呆愣在某处,完全陷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想什么想这么出神呢?他扭头看了看那头餐桌上,什么都没有,厨房里更没有油烟味,今晚她是没有做饭? 这是其次,坐在这里,天都要黑了,也不开灯,就目光直直的,他怀疑连自己坐到她身边,都可能还没发现。 不满被忽视,轻碰了碰她的手,她微微一动,终于抬起眼向他看来,看到他在身旁,好一会儿才道:“你回来了啊。”没有奚落,没有嘲讽,只是很平淡的一句。 唐旭挑了挑眉,有些不是滋味了,习惯了平时与她斗嘴,现在她这样,很不舒服,坐正了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静颜,你在想什么?” 心里又有什么事想不通了?还是她白天遇到了什么事,什么人?难道是凌逸凡? 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勾起她不对劲情绪的人,恐怕也就凌逸凡那小子。但是最近一段时日凌逸凡不是不在川市么?自从与他定下盟约后,虽不常联络,但对对方的行踪还是会有所了解的,他为了办某些事,暂时离开了川市,临行前还特意打电话给他,让他随时注意静颜的安全。 所以其实他偷偷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唐旭决定,若真问不出什么来,晚点打个电话给保镖,问下白天究竟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心思还在转念间,就听静颜平淡地说了句:“没想什么,我去做饭。” 说完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却被唐旭一把拉住手,顿住了身形,他把人揽过来,重新坐回沙发里,现在她这状态还能做饭?他怕等下别厨房着火了。 固定住她的肩膀,近距离的眼睛直视她的眼睛,柔声道:“到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说的?难道你要我自己去查?” 距离太过接近,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彼此的影子,也从眼前的深眸里看到了关心和坚定。静颜踌躇了一会,深知以唐旭的脾气可能真的会自己去查,而如果现在把事情告诉他的话,或者他还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虽然他是唐家人,但,恩仇不是已经了了吗? 那个小区她进不去,不代表唐旭没有办法,告诉他的话,可能很快就能查出那对母子姓什名谁,比自己这样苦苦纠结烦恼要强的多。 仔细衡量后,下了决心,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唐旭,包括她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她母亲韩静雅生前最喜欢的花勿忘我,而那个女人的身上也飘散了同一种香味。 她知道这些可能不能成为确切的证据,但是她就是觉得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 唐旭听完她一番陈述后,没有立刻就发表意见,而是心中在消化这件事。 他也很震惊,韩静雅的存在,对他来说,或多或少有着一定的影响。当年是她与自己父亲的一段情缘纠葛,导致了后面的很多事情的发生,他不知道父亲与母亲的不爱,是否与她有关,但是她却是个关键人物。而且他的父亲,在最后也为了韩静雅殉情自杀。 同样的,也因为那段上一代的恩怨,导致了静颜带着仇恨来到他身边,化身为刀,誓要为父母报仇,从而他们婚姻破裂,幸福远离。 现在静颜说白天见到了一个相似的人,极像她的母亲韩静雅。这样的事,真的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如果当年韩静雅开车冲进大海,没有死,那么他的父亲的殉情,是否意味着白费? 这是一段上一代的孽缘,本来在二十年前早该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却再现与韩静雅极其相似的人,他的心也没有办法平静了。 他不至于像静颜那般武断,从种种迹象来看,很有可能是她看到了一个面目与韩静雅非常像的人,从而勾起了思母情怀,就极力想要把这个偶然变成奇迹。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认可态度,可是却也不好就直接反驳了静颜的观点,因为看她的样子,心中必然是非常震动的,甚至她的眼中藏了一种渴求和希翼。 忽然心中有些酸涩,其实眼前的女人很脆弱,远没有想象的那般坚强。 那些曾经的过往,是她心口永恒的伤,此时的她极力想要得到他的肯定,想要他承认奇迹是会发生的,不过是她对生命救赎的一点点念想而已。 唐旭思虑再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承诺会派私家侦探去查。有地址,有人物关系链,不难查出他们的姓名。 在每个人心中,都曾停留过那些值得怀念的人,也许还在,也许早已消逝,在茫茫人海中丢失,于是,那份怀念变得凄凉,因为模糊的记忆中只剩下一个“空壳”,没有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心都装不下,时间把一切抹平,也把当日的泪水封锁,因为已经没有,怀念只是悲凉! 第202章 希望与失望 第202章 希望与失望 人之所以活得累,是因为想得太多。 身体累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累。每个人都有被他人牵累,为自己负累的时候,只不过有些人会及时调整,而有些人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静颜就几乎陷入了一个泥潭里,不可自拔,这个泥潭的名字叫“思念”。 她的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从在商场里那对母子擦身而过,闻到勿忘我香味时开始,然后一个个场景,慢慢的回放,慢慢的重复,生怕漏过某个细节。她总觉得是有什么被自己遗忘了的,是她还没有想起来。 脑中也不停在询问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妈妈? 忽然间,脑中有什么灵光闪过,快得没有抓住。她又一次整理思绪,打算从头想一遍。商场、擦身而过、勿忘我花香,等等,勿忘我?她眼睛一亮,勿忘我! 她想到了,那次在小小墓碑前,她也闻到了勿忘我的花香,然后偶然看到另一处墓碑前站着一个妇人在烧纸钱,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记起,她觉得那个妇人的背影很像那天看到的酷似妈妈的女人。 勿忘我,墓地。 连忙找出电话,拨给唐旭。 唐旭听完后,只沉声吩咐她在公寓里等,他很快就回来,然后一起去墓地看看。 很快驱车来到了墓地,这次唐旭陪着一起走了进去。 依着记忆,静颜先是找到了小小的那个衣冠冢的墓碑,跟小小说了几句话后,才开始寻找那天那个妇人烧纸的墓。 因为时间隔得有些长了,记得并不太清楚。只记得是隔开了两排的位置,于是两人一个一个的墓碑走过去查找,一圈走了过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唐旭问:“会不会记错了方向?”虽然他觉得静颜这个举动有些疯狂,只凭勿忘我的花香,就怀疑墓地的女人可能是那天长得像韩静雅的人,真的是太过武断了。 可是这两天,亲眼见到她几乎思虑纠结到茶饭不思,每天他回来,都会第一时间跑来问差得怎么样了。他只能苦笑,私家侦探查户人家,也是需要一两天的时间的,哪可能这么快呢? 这个谜底,若再不揭开的话,恐怕人还没有证实出来,静颜却要先倒下去了,她眼底的黑眼圈又深了一层,定是连着两天没有睡好觉了。 静颜闭了闭眼,让自己感觉回到当初那一天,她站在这个位置,忽然迎面扑来一阵清香,她扭头去看,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女人坐在那里烧纸,背对着自己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她抬起了手指,“阿旭,在那边。” 两人走到了那处,低头去看墓碑,却都一愣。 墓碑上不仅连照片没有,就是连死者姓名都没有,只有一段墓志铭:曾经以为没有你,我就没有了全世界,可现在你走了,我的世界还在。但我知道,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你一样的爱我如宝贝,你也是我心中最最温柔珍爱的人。 看着这段文字,静颜觉得心中涌出一种无以莫名的悲戚,不管她的判断有没有错,她却可以肯定,刻碑的人,或者写下这段墓志铭的人,定是非常非常爱着这个躺在地下的人。 他们有去询问看管墓地的工作人员,问及那个没有刻名字的墓碑,以及勿忘我花的事,他们很茫然,想不起任何有关的事。 这里埋葬的人有上千上万,是川市最大的一个墓场,或许每天都有新的亡人来此,他们又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呢? 墓地之行,没有任何成效,却让静颜的心头落了忧伤。 唐旭安排的私家侦探,也有了调查结果出来。那个小区在城郊附近,那对母子住在10幢甲单元502室,因为是老小区,一共就六层楼,所以住宅没有电梯,都是从楼梯而上的。 那是一户很普通的家庭,屋主姓杜,五十三岁,女人是他妻子,大家都称她为杜太太,他们有一个二十四岁的儿子,已经在外企上班。 他们不是本地人,是四年前才从外地迁户口到川市,买下那套旧公寓,所以他们都是一口普通话,很少说方言,但据说因为在川市住了四年了,偶尔杜太太与邻居聊起儿子时,也会讲上那么几句川市话了。 因为时间短,私家侦探查到的信息并不全面。女人的名字也多方查问没有问到,目前只是递上第一份资料,等过上几天,会有更详尽的资料送过来。 唐旭见静颜一直沉默,知道她心中有些失落,因为从现在的表面现象来看,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就算他看过私家侦探偷拍的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承认的确与唐泾川藏起来的韩静雅的照片长得非常像,除去年轮和风霜满布,可是这也不代表她就是韩静雅。 他始终觉得这样的几率太过渺茫。 白天唐旭依旧要上班,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他很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到公司去,可是他知道,她是不会同意的。 静颜一个人呆在公寓里,太过烦闷和不安,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又一次的打车来到那个小区门口。保安看到是她,眼中立刻出现警惕。 嘴里微微发苦,居然有一天会被当成坏人一般防备着。但也知现在世风日下,时有年轻女人偷抱孩子的事情发生,保安只不过是尽忠职守而已,所以无需介怀。 找了个离小区门口稍远些的位置,但又能看到门口人员出入的地方,坐了下来。 守株待兔,是她唯一能够想到可以遇见那个妇人的方法。 但是可能来的不是时间,从上午到中午,再到下午,小区出来的人熙熙攘攘没几个,而且也没有一个是她要等的人。 六月的天,已经非常炎热,今天又是顶着个大太阳,这样暴晒了一整天,静颜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嘴里也非常干涩,可是又不敢走开去买水,怕一走开正好错过了。 不是周末,可能都在上班的,资料里也提过杜太太是在街区某家超市里做柜长。她想,其实她应该去那家超市看看的,就是忘了去记到底是哪一家超市了。 看看天色,已经要暗下来,估计是要到六点了,若唐旭回到家知道自己在这等了一天,肯定是要朝她发火了,就准备先回去了。 刚走了两步,就见远处有个身影向这边走来,仔细一看,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是她要等的人。 这次因为是正面而来,看得更加清晰,她的目光没有任何回避的就直直投在了杜太太的脸上,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每一寸地方都没有放过。 这样的注目可以说是无礼的,杜太太也朝她看了过来,静颜心漏跳了一拍,屏住呼吸看她神情,却是失望了。 杜太太只是上下扫了她一眼后,就转开了视线,一面走着一面拿出手机打电话:“喂,小皓,还没下班吗?妈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排骨,晚上给你烧糖醋排骨啊” 声音里带着慈爱,静颜知道,她是在与她儿子通电话,她的儿子叫杜皓,她的丈夫叫杜宏远,没有任何异样,只是一个母亲对儿子表达的爱护和关心。 可是,却让静颜差点落了泪。 因为杜太太的声音,与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合,只是比当初少了份清润,多了年岁的沧桑在里面。如果人有相似,那么,声音也会相似吗?天下真有这么多的巧合? 回过头,想要喊住她,张了口却是发不出声音来。到了这时,她却有些却步。 跟在杜太太身后,看着她沉稳的迈步,往小区而去,知道若是走进小区后,她可能又要被保安拦在门外了,她该走上前拉住人,然后问她:你是韩静雅吗? 眼见杜太太转过了弯,步入了小区,静颜心中一急,加快脚步往前,却见她与保安在说着什么,然后保安向她这边指了指,她又回过头来看。 接着,她走了过来,一直到静颜跟前,杜太太疑惑地问:“这位女士,听保安说你可能在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很客气,却很疏离。 “杜太太,我”开了口,不知从何说起。 杜太太脸上浮现惊讶,“你认识我?” 踌躇再三,静颜打算开门见山问:“杜太太,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韩静雅的人吗?” 静默 杜太太摇摇头,“我不认识。” 静颜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过她的脸,注意着她每一分的神色,甚至眼中情绪的波动,可是真的失望了。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没有震惊,没有惊讶,没有迟疑,也没有喜悦。 就像听到一个过路的人来问路一样,她只是回答她不知道。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所以静颜此刻,心沉到了湖底。 第203章 有我在 第203章 有我在 “很抱歉这位小姐,没有办法帮到你。”杜太太转身想走。 静颜不甘心,提高声音道:“我姓方,我叫方静颜!” 杜太太顿了顿身形,然后转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你好,方小姐,还有什么可以帮你吗?”进退有度,礼貌有加,看似热心,却带着冷漠。 这完全就是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彻底凉了心,牵起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不用了。”机械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前走,脚上像绑了铁块般沉重。 而身后也传来脚步声离去,不用回头,也知那个背影定然是坚定的。因为她的家中,可能有她的亲人在等她做饭,而因为静颜的打岔,可能已经耽搁掉她一会时间了。 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到了街道处,茫然地抬头看了看,举目看不到绿色的出租车。她走向公车站,也不知道有没有乘向城区的车,那头已经有辆公车开过来,想都没想就登了上去。这个地方不属繁华地段,所以座位很多,车上只做了几个人而已。 可能是临近下班时间了,司机开得很快,每到一个站口,都只停了几秒,见没人上车,立刻关门开往下一站。 静颜选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目光怔怔地看着窗外。 天已经黑下来了,路边的街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听说,每一盏灯,都代表了有人在等待归家的人。她知道,身边有很多很多人都关心着自己,可是心却依然会痛。 如果从未升起过希望,那么就不会如此失望了。 原来,奇迹真的是不存在的。 从来都是她在痴人做梦,或者说痴心妄想罢了。是她不满足,在有了方爸方妈的亲情后,还妄想得到更多。 手中握着的包在振动,把她的飘离的心神震了回来。 翻开包,取出手机,原来不小心把电话铃声按成振动了,难怪听不到来电声音。一共五个未接来电,全是唐旭的,时间已经指向七点了。 连忙接通,还没说话,就听唐旭在电话那头道:“静颜,听着,你现在从公车上下车!” 心里疑虑,现在?下车?左右看了看,四周的场景都不熟悉,不知公车开到了哪里,刚才思维混乱时,都没有去注意。 可是下车在这个地方,黑灯瞎火的,也找不到车子打的吧。 却听“吱嘎——”一声刹车,前头司机在骂:“怎么开车的,不要命了?” 而这边手机里却再次传来唐旭的声音:“静颜下来!有没有在听?” 忽然心念转动,想到什么,她连忙起身高喊:“司机,开门,我要下车。” 从后车门走下来,公车开离,那头黑暗里有车灯敞亮的开着,有人从车里走下来,身材伟岸,沉稳,从容,向她走来。 再也忍不住,飞步向前奔去,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冲撞力让他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子,然后用力抱住她的身体,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 “阿旭~”在他怀中,静颜咕哝着唤。 “嗯。” 只简简单单一个字,如一剂定心针一样,抚平了她心中的那许多焦躁纷乱和失落。 唐旭,她的唐旭,他在这里,他来找她,他找到了她,他让她有家。 眷恋的呼吸着那熟悉的沉稳气味,心在颤动。 “别怕,有我在。”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静颜眼泪夺眶而出。 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 这是抚慰心灵的誓言,这是坚定爱情的信念,这是两情相依的归处。 这个夜晚,在今后,无数次被唐旭想起,他觉得,至少那个时刻,静颜的心是向他走近了的,可是为什么? 回到唐旭的车上,静颜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这才想起唐旭怎么会知道她搭上了这辆公车,还一路寻来拦到了公车的前面。 询问后,见他不语,似乎在沉吟着该如何回答她。 脑中微光闪过,她睁大了眼,“你派人跟踪我?” 唐旭一窒,“不是跟踪,是保护。虽然你离开了凌逸凡,可是危机不一定就解除了,我不会冒着再失去你的风险,让你一个人。你又不肯跟我一起到公司去,故而只好暗中安排了人保护你的安全。” 静颜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听后他的解释,也知其个中原因。她是身在安逸不知危险,忘了还有叶进楠那条毒蛇存在,听他提起凌逸凡,心中也是一麻。 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从离开了别墅后,她与他就断了联系。最后一次电话就是那回唐旭住院,她在电话里质问他的行为,他愤然挂掉。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每天与虎谋皮,为虎作伥,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或许真的是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既定的路要走,别人干预不来。 避开了保镖的事,她把白天有关杜太太的事讲述了一遍给唐旭听,但他听完后却皱着眉,眼中有微怒,“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呃,静颜有片刻呆愣,她把事情告诉他,是想他分析分析那个杜太太的行为,怎么他就听到别的意思了呢?都没有提,他也能想到自己饿了一天的事。 车子本来开到了市区,是往家的方向而去的。唐旭方向盘一转,换了车道,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他沉着脸道:“我也还没吃,一起去吃饭吧。” 时间已经不容许再回家自己做了,静颜自知理亏,故而也没出声。 再次来到明月居,选了一个静谧的雅座,唐旭还想点上回她喜欢吃的菜,但被她拦了下来。那些都是辣菜,他的胃不适合,而她一整天不进食,胃也不能太受刺激。 其实她早就饿过头了,但看他坚持,于是点了一锅清粥,加上几样时蔬。胃不好的人,尤其要吃的清淡,养胃养胃,胃是慢慢养出来的。 最近一段时日,她因为他的胃不好,研究了很久的饮食。 粥上得很快,还是唐旭动手,他盛了两碗,一碗推到她面前。等两人都喝下一碗粥后,唐旭才缓缓开口:“从你描述的过程来说,杜太太看似的确完全没有问题,她所有的反应都是一个陌生人应有的反应,你也太过急了,这么早就露了自己的底牌。” 静颜听得一怔,抬起眼看他,“你的意思是?”她怎么听出了他另有涵义呢? 却见他点点头道:“不错,无论这个杜太太是否是你的妈妈,但她的直觉反应让人生疑,她太过镇定了,也太过平静。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无论是谁,有个人跑到面前来问,你认识韩静雅吗?就算不认识,她也会好奇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找她问这个问题?可是这些好奇的神情,如你所说,她根本就没有,她完全呈现一种漠然的状态。有时候,一个人太过镇静,反而显露了她的不一般。” 听到唐旭这一分析,静颜脑中豁然开朗,仔细回想当时杜太太的言行举止,的确是有些令人生疑,按理她问“你认识韩静雅吗?”,她眼中应该表现出疑惑,可是她没有。 而后来她又称自己是方静颜,杜太太再次表现的非常镇静。今天她这个举动可谓是鲁莽没有深度的,也正因为这样,在别人眼里,她的样子才是奇怪的,可是杜太太却是含笑而对,客气有礼,唯独少了应该有的好奇情绪。 想到这,心里不由又开始沸腾了,她一把抓住唐旭放在桌子上的手,急声问:“阿旭,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在假装镇定,那么她真的是” “我没有说,以目前情况来看,我仍旧持怀疑态度,她是你母亲的几率仍旧很低。我只是就事论事,觉得她这样的反应不像正常人应有的态度。但是我们不能排除她可能本身就是这种冷漠的个性,或者她心里有着其他事要牵挂,所以没空搭理你,只想早点摆脱你。这些因素,我们都要考虑进去。” 唐旭沉稳有力的声音在空间里回旋,现在的情形,他必须做一个清醒者,时刻来提醒她。不能只做一个陪同者,他会陪她弄清事实真相,但不会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刚才从公车上下来的她,是那么的脆弱,几乎风一吹就要倒。 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这样的过程,一次就够了,在没有任何证据前,他不会做假设性的定义,让她再一次经历那种滋味。 所以,他要在必要的时候,让她也清醒。无论这件事对她的重要性有多大,他要她都能清醒的面对,不要再任意妄为,像今天这样等在小区外面一天不吃不喝的事情,他决不允许再发生。 否则,事情还没查清楚,恐怕她就要倒下来了。 第204章 身份神秘 第204章 身份神秘 听完唐旭一番分析后,静颜沉默了,她明白,他说的都有道理。 有时候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女人会感性的去思考一件事,而男人则通常选择理性的分析和判断。但至少现在不算是希望破灭,那杜太太的反应比较让人怀疑。 明天过来是周末,唐旭不用去公司,自然是陪着她去旧小区走一遭。 但这回却失望了,门口保安看唐旭气宇轩昂,不是可以得罪的人,也如实讲了今天早晨杜家回乡探亲去了,可能要过上两天才会回来。 也就是说,他们白走了一趟。 回程的路上,静颜有些气馁,这个事情不弄清楚,她觉也睡不好,可是却总是一波三折。 唐旭看了看她脸色,笑着道:“别灰心,今天我们没有白来。” 恹恹地向他看去,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所以无精打采的,也没回话。 “昨天你找了杜太太,今天他们举家就回乡探亲了,或许这不是巧合。” 静颜的心思也是一点就透的,立刻竖起了耳朵,人坐直起来,“你的意思是,可能杜太太心虚,怕我们再找上门,所以故意远避?” “有这种可能。私家侦探估计最迟到晚上,就能提供我一份详细的调查资料,等资料到了,我们看过后再分析。” 唐旭预料的果然没有错,到傍晚,于墨就把私家侦探查到的资料送到了这边公寓。 等看完那十几章纸的资料后,事情变得更加迷离了。 资料上显示,杜家老家在繁华的h市,杜宏远本身家境属于小康,经常会包下装潢公司的活做。而杜太太,本名叫顾红霞,很普通很普通的名字,就如他们那一辈的人,名字中有红、有霞,代表了朝气,她的祖籍也是在h市。 杜皓就简单多,大学是在h大毕业的,工作找在了川市,这也可能是他们家举家迁往川市的原因,就得这一独子,自然是不愿两地相隔的。而且他年界24岁,从年龄上来算,如果韩静雅未死,是不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的,因为当年静颜都已经八岁了。 其他的内容主要查询了杜家在h市那边的亲戚姓名、住址,以及联系方式。 私家侦探做的功课可谓非常足,所有相关人物的详细资料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也充分证明了杜家是个很平凡的家庭。 唯有一件事奇怪,杜太太除了名字与籍贯,资料上没有提供任何她亲属的资料。只在最后作了一下附属说明,顾红霞户口证明上,父母那一栏是写的亡。 静颜抬头问唐旭:“这能代表什么?” 唐旭皱着眉,深思了一会,才道:“代表顾红霞,也就是杜太太这个人很神秘,这一打资料里,她的信息最少,要么本身她就是个简单的人,或者父母早就双亡,世上再没了亲人,要么,就是有意隐藏。” 可是就算父母双亡,也能查出究竟的吧,父母在哪,怎么死的,老家在什么地方。但这些事可能年代久远,就连私家侦探也很难追溯许多年前的事,所以才会最后添上那么一句附属说明。 见静颜沉目不语,唐旭轻拍了拍她肩膀,“别急,总能查出眉目的,一个人就算隐藏的再深,总会有漏洞,小区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看着,杜家夫妇一回来,我陪你再走一趟。” 心头微暖,在自己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陪在身边,安稳着她的心。看着他浓如墨的眉,英挺的面容,但眼底却有着红丝,这几日她没有睡好,想必他也定是为她心忧吧。 想到这里,不由主动靠到了他的肩膀上,温软细声道:“阿旭,有你在,真好。” 唐旭身体一僵,下一秒立刻双手环住了她的腰,把她直接搂在了怀里。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他有多想把她抱在怀里,细细呵护,有多想感受她的温暖与亲昵,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候半夜醒来,就时常会睡不着,想着隔壁的她是否也会跟自己一样偶尔失眠。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此月不在他山里,他怎么得? 好不容易平静一些了,先出方小小的事,现在又出杜太太的事,他都不知道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了。 他有男人的需要,但并不是禽兽,所以不会在此时她心中忧虑万千的时候动了那念头,所以只是紧紧的,再紧紧的,把她抱住,真想把人就揉进心里去。 静颜没有想到的是,事情会急转直下,在她等不及唐旭那边消息传来时,每天等他去上班后,她都会跑到旧小区前询问门口的保安。 可能因为上回唐旭的震慑,加上她的多次前来,保安也动了恻隐之心,倒不像一开始那般防备她了。而且因为知道了杜家的情况,她声称自己是杜先生的远房亲戚,前两次因为不熟悉,故而不敢冒认。 连着几天到访,与那保安都能聊上几句,声称若是杜家人回来后,定会联络她。 果然,三天后,她真的接到了保安的来电。 等她连忙赶到那里时,保安说杜先生去忙活了,而杜太太则去了菜场,等下就回。 静颜又转而来到菜场门口,这个建立在小区旁边的菜场不是很大,里面人影绰绰,很容易就看清楚。只是稍一观望,就见杜太太背着个布袋往出口走来。 刚移动几步,杜太太就看到了她,迟疑地看了看,没有说话打算离开。 “杜太太,等等。”静颜出口轻唤,这一次她不想无功而回。 停住了脚步,回望过来。 “请问方小姐找我有事吗?” 静颜眉眼一挑,人已经走上前,到她跟前两步远处停下:“杜太太,你还记得我。” 女人笑了笑,“当然记得,那次对你印象比较深刻。” 这一说,静颜也不由笑了,上回自己的鲁莽,不让对方印象深刻都难。 目光不舍离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既然已经走到了跟前,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于是提出一早就想好的说辞:“杜太太,上回实在是冒昧,只因你与我一个故人长得非常像,才会错认了你,为表歉意,想请你喝茶,不知你可否赏脸?” 杜太太有些微错愕,但随即平静地说:“没什么,人有相似,认错也不奇怪。道歉就不用了,我还得回去做晚饭的,我先生和儿子就快回来了。” 拒绝在意料之中,但静颜有备而来,又岂会被打退堂鼓。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是有关你儿子杜皓的,可以吗?” 听到提起自己儿子,杜太太这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最终点了点头。 因为杜太太不肯去太远的地方,于是两人就选了小区出来街口的一家茶室。这个茶室是提供给小区居民喝茶打牌用的地方,麻将桌有几张,比较噪杂。 她们坐下后,店家也没问,就直接给她们上了一壶红茶。 杜太太见静颜一直沉默不语,不由心急地问:“你说有关阿皓的事,是什么事呢?” 心中微涩,眼前的女人眼中满目都是对儿子的关切之意,她想,若她真的是自己的妈妈韩静雅,是否已经忘了还有一个女儿存在?若她不是,那么为什么她们会长得那么像? 拂去心中的酸涩,抬起眼道:“杜皓刚大学毕业,进了一家外企上班吧” 话没说完,就见杜太太突然睁大眼睛,脸色突变,眼中浮现惊恐。她刚想询问怎么回事,只听她疾呼:“小颜,小心!”手已经伸过来用力拽了一把静颜,把她拉得倒到一边椅子上,而身后是“哐啷”一声。 回头一看,刚才自己坐的位置,一个滚烫的水壶歪倒在那里,开水汩汩而流,从椅子上流到地上,热气直冒。 “对不起,对不起!”茶室老板闻声而来,连声赔不是,原来是茶室里人流走动,客人不小心与服务员相撞,而位置恰好就在静颜身后。 服务员是高提着水壶想去为客人斟茶的,这一撞,直接身子一歪,整壶开水兜头往静颜这边而倒,若是杜太太不及时拉她一把,那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想到什么,静颜怔愣着把目光转向了杜太太,身旁茶室老板和服务员的道歉声还在,可是她却听不到了。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才杜太太的那句话。 对方被她这样盯视着有些不自在,见自己的手还拉着静颜,忙松开。 刚才凌乱的现场已经被店家收拾干净,椅子上的水渍也都擦干了,两人再次落座时,气氛却多了些尴尬。 “你刚才叫我小颜?”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小时候妈妈总是喜欢说“我家小颜”怎样怎样,这个称呼就是方妈妈都很少叫。 这一回杜太太有些微的慌乱,随即镇定下来道:“情急之下就唤出来了,你之前跟我讲过你的名字叫方静颜。” 心中一沉,不,她要冷静,唐旭说过,很多事就隐藏在表面下。她越冷静,就代表她越有问题,情急之下才可能是她真实的心声。 若说因为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唤她“小颜”,这样的说辞根本应付不过去。无论是谁对一个陌生人,都不会一心急就唤了亲昵的名字。 “我该叫你一声杜太太,还是韩小姐?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韩静雅?”坚定了声音,沉冷了口气,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在她脸上。 第205章 阿姨 第205章 阿姨 如果眼前那张熟识的面孔,真的不是她的母亲,那么她认了。 如果她是,那么这样三番两次不承认自己,也不愿认她这个女儿,那么她无言以对。 但今天,她势必要寻个根底出来。 这一回,杜太太沉默了。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静颜抓不住。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般对峙着,互相看着对方。 好一会儿,杜太太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却带了疲惫:“小颜,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本不想与你相认,是因为你真的认错了人。我不是韩静雅,所以也不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阿姨!” 这回换静颜呆怔住了,阿姨?她刚才几乎认定了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妈妈,可是突然事情急转直下,她说她是她的阿姨? 却见杜太太苦涩的笑了笑道:“你定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吧,我跟你的妈妈本是双胞胎姐妹,她是姐姐,叫韩静雅,我是妹妹,叫韩静雯。在很年轻的时候,我因为一些原因,远走他乡,去了h市,这一走就是三十来年,四年前才回了这里。” 说到这里,她眼中露出了暖色,“孩子,当你那天在小区门口问我认识韩静雅不,我心头是震惊的,从未想过居然还能再遇姐姐的女儿,没有与你相认,是因为我觉得其实你对于我来讲,很陌生,从未见过,那又何必再徒惹伤悲呢?” 静颜的眼内全是不敢置信,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长到这么大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母亲有个双胞胎妹妹,小时候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在她懂事前就离开了,这些事还真无从考证。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为什么会没有人知道? “可是,为什么你现在的名字叫顾红霞?” 既然讲开了,她也不怕对方知道自己派私家侦探查过她的身份资料。 这一问,杜太太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那个名字是我离开后自个起的名字,因为有些事需要用遗忘,才能够得到轮回。现在我姓杜,随夫姓。”声音里有着不可预见的沧桑,以及舔舐无数伤痛后的哀戚。 看着这样笑容惨淡的杜太太,静颜忽然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打破了她的宁静。她本可安然无忧的生活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可是她却非要弄清真相,把一些对杜太太来说,可能是痛苦的回忆,再一次掀开。 怔怔地看着那张本来平静无波,现在却满含悲泣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要出声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宁可远走他乡,远离亲人,而现在回忆时却如此痛苦,很显然,有些事,不是离开就能遗忘,那些伤痛还在她的心底。 可是,静颜再问不出口,心中却已经有些认可她的话了。 若她真的是自己的阿姨,那么至少,她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如果当年真有什么遗憾的话,由她来帮她填补吧。 杜太太不知她心中所想,毕竟她已到了这年岁,掩藏伤痛自然能做到。她恢复了淡然,看向静颜的眼中,却有了温情,“小颜,我离家多年,重回这里,已经找不到一个亲戚,能够再遇你,我很高兴。能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静颜点点头,心中就算感慨,也一一收起。能重拾亲人的关爱,她觉得欣慰。 简单讲述了一些有关父母的事,以及后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想,既然阿姨早就离家,那么也是不知道妈妈和爸爸的故事吧,但却隐去了一些有关唐家恩怨的事。毕竟那些事情不适合在这样人员复杂之地讲,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讲得清的。 听到她说妈妈和爸爸去世时,杜太太的眼中再一次划过伤痛。而听着她的成长中的点滴,她却很认真,时而会发出疑问,细问一些当时的细节。 看着这样的杜太太,静颜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亲情的力量真的是不可预估的。哪怕她有了方爸爸和方妈妈的疼爱,面对这个与自己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阿姨,还是会涌出一股思慕情怀。 聊到后来,两人不知天色暗下,似乎有说不尽的话题。 若不是邻桌的麻将打完了,纷纷起身要回家,可能谈话还不会终止。 杜太太看着外面天色暗沉,才记起自己的晚饭都还没做,忙直起身来拿过布袋,准备回家。临行前她语重心长地对静颜说:“小颜,你很幸运,比你妈妈要幸运,有那么多爱你入骨的人陪在你身边,你要知足,你比很多人都幸福。” 说完,就告辞走进了夜色里。 静颜有些迷愣住,本以为这番谈话下来,她与杜太太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距离,可能会邀请她去她家做客,可是她连开口客气一下都没有,就急匆匆的走了。 回头一想,或许杜太太心急着回家忘了也说不定,或许她觉得还没到这种地步,毕竟她们今天才第一天相认,彼此给彼此一个缓冲时间吧。 论起幸福,除去那些被她隐藏掉的灰暗的事,现在的她,的确可以算是幸福的。 就算儿时丧父丧母,但她有方爸爸和方妈妈两人待她如亲生的父母,她有唐旭和凌逸凡两人的联手保护,她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正与她改善了关系,若不是她贪心,想要找回亲生母亲,可能就没有这段时间的困扰了。 她的确应该知足。 总有一些时光,要在过去后,才会发现它已深深刻在记忆中。多年后,某个灯下的晚上,暮然想起,会静静微笑。那些人,已在时光的河流中乘舟而去,消失了踪迹,心中,却流淌着跨越了时光河的温暖,永不消逝。 那天的事,晚上回到家里,她把事情原委一点点讲给唐旭听,现在他们之间很坦然,就算曾经的那些间隙仍在,但都保持一致的不去提起。 就像安躺在温暖的河海里,能够多沉浮一时,就是一时。 这自然是静颜自己的想法,但内心深处却也会偶尔冒出一种渴求,能够像杜太太说的那样,掌握幸福,知足感恩。 但是,她还能拥有幸福吗?她与凌逸凡之间的事,成为了她和唐旭之间跨不过去的长河,就算表面再祥和,但彼此心中都知道,那个心结一日不打开,可能永远没有结果。 这些愁绪暂且按下,见唐旭听完她的陈述后,眉头紧锁沉思着。是有什么不对吗? 现在她对唐旭的分析和观点非常信服,他总能看到一些自己所看不到的事。 难道这次又有什么忽略了的吗? 唐旭抬眼就见乌黑的眼眸,带着希翼看向自己,不由笑了。他是男人,被自己深爱的女人用一种信赖的目光看着,自然心底会升起那种傲娇。 “这事先放一放,我会让人去查查双胞胎这事是否属实,等有了答复我们再看。” 静颜有种想瞪他的冲动,这男人脑子是怎么结构的?前一刻把她稳住,乱了她的心神,有些找不着北了,下一刻他却可以依旧继续之前的话题,理性的分析事情。 心思收敛,细细思索他的话,见他态度莫名,知道心中定有其他定论。不管如何这事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她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雯姨,也就是杜太太要远走他乡这么多年?当然这些事情的前提,都必须是双胞胎的事实存在。 在心中有些认可了杜太太的话后,她此时不希望唐旭查到的结果是再有变化。 从唐旭的观点来看,听完静颜的讲述后,他就立刻找到了问题所在,从而开始怀疑双胞胎论的真实性。 所谓当事者迷,旁观者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个顾红霞,也就是她自称的韩静雯,绝对是有问题的。 今天她是被静颜逼到无路可走,才没有办法承认自己是她的阿姨。如果真是阿姨,当初就没有必要隐瞒,而且以她说法离开了将近三十年,在与静颜认亲后,为什么不首先询问的是父母是否健在,她姐姐情况如何?这些事对她来讲,都是未知的且切身相关的事,她不在意,反而相对来讲,她更关心的是静颜的成长和生活。 但这些情形还是可以解释的通,可以解释为杜太太因为得知父母双亡,姐姐去世,不愿都去缅怀伤悲之事,把目光放在唯一亲生外甥女身上,还说得过理去。 所以只有进一步查证,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 第206章 DNA的相似度 第206章 dna的相似度 一件事,只要有心去查,再深的秘密都能被翻出来。 川市本是方家的根底之处,当年的事发生后,是方爸方妈带着静颜去了锦县。但要查出韩家在哪,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等找到那里时,才知道以前韩家所在的村落,已经拆迁掉了,村民们都被政府安家落户到了别处,要找个年岁大一些的人问问,还真难找到。 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政府安家落户,都有记录,只要有方法,总能找到。而唐旭自然是有门路的人,不过两天,还真找到了当年韩家所在村落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一位是七十来岁的老人,问起当年之事,想了很久,才娓娓道来,当年的韩家的确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的。他说,两个女娃生的是一模一样,水灵灵的,越长大越见漂亮,只是性格却正好相反。 老人说,其中一个女娃性格文静,另一个却是有些像男孩子,但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两人真的是长得像,外人都辨认不出来,也就韩家二老分别的出。 问起当年为何双胞胎其中一个会离家出走,老人却眼中闪过茫然,有些懵懂,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毕竟他年过七十,事情又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实在是不记得。 事情查到这里,至少可以肯定了一件事,双胞胎的确确有其事。 但老人毕竟属于外人,其中的一些内里究竟,可能真的不了解。毕竟别人的家务事,谁会真的去在意,而且年数一长,就算有发生过什么,也都淡忘了。 届时,静颜心里已经真正认可了雯姨的存在,既然是自己唯一的亲人,那么与之亲近,是一种自然的心态。所以她会时常依着心中的依恋,去到杜太太工作的超市或者寻到小区去找她。 可是几次下来,她却感觉出杜太太对自己有些排斥,并不像她这般热心。有几次遇见杜宏远,她想过去跟他打招呼,但是杜太太都婉言谢绝了,理由是不想太突然了,等她跟丈夫讲过之后再大家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这个饭局,她等了很久,也没等来。 就算神经再粗的人,也会明白杜太太其实不愿自己走进她的生活。这从最早她否认认识韩静雅时,就已经充分表明了,是她被亲情迷了眼,想要极力加快脚步靠近她,效果却适得其反。 这样的局势,让静颜有些沮丧,还有一些些悲伤。 她的异状都落入唐旭的眼内,他本想既然事情查到了瓶颈口,一时也没有更好的突破了,而静颜又那么渴盼着亲情的温暖,极力想要与杜太太亲近,他就不泼冷水。 可是每天她都兴高采烈的出门,回来都是满脸的落寞,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很心疼。所以他在暗中做了一些事,是瞒着她的,现在结果出来了,也该和她讲开了。 拉了她的手坐下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静颜,走不进那个家庭,不是你的原因,原因出在杜太太身上,她藏了太多秘密不肯讲。这里有份资料你看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或者我们可以直接找上门去问问她。” 静颜有些疑惑地打开那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纸,只扫过一眼,她就怔住,身体僵凝在那里,抬眼时,已经眼现激动:“这是?” 唐旭点点头:“这是我让人采取顾红霞的毛发样本,然后与你的拿到实验室做的dna测验,上面的数字,足以证明了一切。这样的方式才是来得最简单,也最有效的。” 他忍受不了拖拖拉拉的一直停滞不前,既然静颜这般介意,为何不走最近的一条路? 手一松,文件夹落到腿上,里面有纸掉出来,而最末的一个数字,非常的明显:dna匹配相似度为9999999%。 这样的数字意味着什么,根本无需再问。 没有任何亲戚的dna会有这样精确的数字,事实摆在面前,杜太太撒谎,或者说韩静雅撒谎了。什么双胞胎,什么阿姨,都是她编织的谎言,她不想认她这个女儿。 若这个报告早些拿到手中时,静颜可能会觉得非常欣喜,甚至激动万分。终于她最思慕的妈妈没有死,的的确确的活过来了,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只能用难言来形容,是沉沉的苦。 “阿旭,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茫然抬头,眼神有些涣散。 唐旭心中一痛,用力把她抱进怀中,拿出报告前,他就有忧虑,怕她受不住这个结果。现在见她这样,更是心坎里都在疼,他也不明白,为何再见自己亲生女儿时,韩静雅可以做到不相认的地步,且处处隐瞒,处处欺骗。 “你没错,静颜,别这样,是她错了,她以为不认就能改变她是韩静雅的事实,可是血缘在,现代的科技在,dna在,这些都错不了。” “呵,真是好笑,为了不认我,她居然编出一个双胞胎的故事来。”凄然而笑,眼中尽是痛楚,思慕怀念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居然不想认她! 耳边听唐旭在说:“不,她没有全骗你,那个故事也不是编的,双胞胎确有其事,我们去找过那个老人,老人也说有,所以那不是编的。” 静颜一愣,“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旭的手指抚过她的眼睛,擦去她眼角释出的泪,“这个问题,我们一起去问她吧。” 事情已经到了必须直面的时候,否则再这么下去,眼前的女人眼中的悲伤和忧虑越来越浓,现在她就经常一坐一天,在那发呆,有时连饭都不吃。 在韩静雅这事上,她已经入了魔,心结已深,若不去打开,只会让形势越来越糟。 隔日,唐旭特意休假了一天,陪着静颜,直接登门拜访。 事先也早让人留意了杜家的动静,知道杜太太今天轮到休息,人是在家的。 敲开杜家的们,杜太太来看门看到他们两人站在门口时,愣了一下,眸中飞快闪过情绪。这一次静颜看清了,那情绪是不悦,她不喜他们的到来。 假装没有注意到,脸上堆了笑道:“雯姨,他是我朋友,知道你住在这里,就过来想拜访,事先没给你个电话,不好意思。” 唐旭不动声色的挑了眉,展颜而笑:“阿姨,你好。” 杜太太见状,忙把两人请了进来,招呼着坐下,就去泡茶。 这个地方,静颜还是第一次进来,谈不上简陋,该有的家具和电器也都有,只是这是老小区,面积都不大,基本都是两室一厅的户型。 杜宏远是装潢公司的包工,手头并不紧,所以家里其实也算不错的,加上一些小东西的摆设,这个家看起来很温馨。 等杜太太把茶端过来放到桌上后,唐旭把门口的礼物提到她跟前,随和地笑着道:“阿姨,听静颜提起你时一直想来拜访的,这些补品你还请收下。” 杜太太连忙推辞,说什么都不肯收。 还是静颜上前劝说道:“雯姨,都是普通的补品而已,并不贵重,他第一次来,自然是要带礼物的,就我也是第一次来你家里呢。” 杜太太一顿,看了一眼她,笑了笑,没再继续推辞。 三人于是都坐了下来,围在茶几周边。唐旭始终含蓄而笑,沉稳大方,从容自若的样子。杜太太打量了他几眼,看穿着就知身份不菲,再看容貌时,有些微微怔住。 眼中闪过犹疑,忍不住问:“不知这位先生贵姓,在哪高就?” 静颜心中一动,抬眼去看他,想看他如何回答。但以她对他的了解,必然是坦然而回,不会躲躲藏藏隐瞒身份的。 果然,唐旭沉着应道:“阿姨,别跟我客气,我姓唐,叫唐旭,你叫我阿旭就行。高就谈不上,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 “唐?你姓唐?”杜太太脸色变了变,再次询问。 唐旭点点头,浅浅而笑。 “川市龙头企业的唐氏,不知你可听过?” “唐氏正是我在执掌。” 杜太太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冷声道:“很抱歉,今天我还有事,不见客了,改天你们再来吧。” 忽然变脸,情绪急转直下,若是平常,定会让人觉得奇怪,可是杜太太见屋内两人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只直直看着她。 尤其是静颜的眼神,那里面暗藏了太多的情绪,有些看得她觉得心慌起来。 唐旭忽然笑着站了起来,“阿姨,你是因为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我姓唐想赶我走呢?” 杜太太平静的回:“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如你所想,我的爷爷是唐惊天,我爸爸是唐少华,我的确就是你认为的那个唐家人。”唐旭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注目着眼前的女人,风华已去,美丽也减去不少,但那沉冷的眼,却是让人看得心寒。 他不信,讲到这样明,她还能保持镇静。 就算她脸上极力的从容,可是她眼中片刻间闪过的复杂情绪,以及她紧紧握住的双拳,已经出卖了她。 韩静雅,你已经无所遁形,为何你要不承认? 第207章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第207章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杜太太却突然回头看向静颜,冷声道:“小颜,我不明白,你把他带来是何意,我看他这态度不像是登门拜访,倒像是来质问我来着。” 静颜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唐旭身侧,紧紧盯住杜太太的眼睛:“你在听到他说姓唐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是震惊,你在听到他说他是唐少华的儿子的时候,你的双手紧握,包括你现在的极力镇定,都已经泄露了你真正内心的情绪。” 顿了顿,轻叹一声:“忘了告诉你,我学的是法律,研究最多的是心理学,而其中有一种就是通过人的肢体语言看到事情的本质。所以,你所有的表现告诉我,你抵触姓唐的,或者说该是恨唐家的。” 杜太太随着她一点点分析,脸色也越来越白,最后听她得出结论后,不由惨然一笑:“呵,很好,小颜,既然你硬要讲开那就讲开吧,你明明知道唐家当年的恶行,如今你却依然和仇人之子在一起,你对得起你泉下的爸爸吗?” 静颜却问:“为什么不是泉下的父母,而只是爸爸?雯姨,你从来都不好奇我爸爸妈妈是如何离世的,现在你却知道唐家,知道那段恩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杜太太的眼中终于出现愤怒,“为什么?我也想问问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远离了你,你还要这样硬生生的介入我的生活,介入就介入了吧,我也认了,你还带着唐家的人上门。方静颜,我现在叫你滚,带着他一起滚,我这里不欢迎唐家人,也不欢迎你!” 她一把拉过静颜的手臂,就把人往门外推,静颜不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脚一歪,摔倒在地上。唐旭见状,勃然大怒,上前两步推开挡在门口的杜太太,忙低腰扶起静颜。 等扶着站好后,他回头就把口袋里的一张纸甩到杜太太身上,怒声道:“到了这时候,你还要伪装?杜太太,顾红霞,韩静雯这么多的外衣扣在身上,你不觉得累吗?韩静雅!静颜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居然都不肯认,你还有没有良心?” 杜太太呆住,定在了当场,脸上的愤怒神色僵在一块,而视线却是慢慢从唐旭脸上往下移,一直转到地上那张白纸。 台头是大大的“dna检测报告”,下面的名字,以及最后那行数字,都让她再也无言以对。血缘真的是世界上最最微妙的东西,就算一再的否认,都敌不过一张简简单单的检测报告里的数字,白纸黑字,不容抵赖。 那上面的名字有两个: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方静颜。 这是一份她与静颜的dna检测报告。 像是浑身力气都消失了一般,她缓缓的腿软了下去,然后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神情凄然,视线只停在那张纸上。 静颜终于模糊了视线,泪再控制不住而落。 这样的杜太太没了之前的冷静,也没了之前的淡漠,只看得到她眼中的呆滞和沉痛。 她小心的移步到跟前,蹲下来,捡起那张白纸,轻声问:“妈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肯认我?我们已经二十年没见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吗?”她已经找到了她,可是她却用所有的伪装把她推离。 杜太太,不,应该说是韩静雅,抬眼看着眼前的那张脸,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但是她却觉得静颜更多的是像她爸爸。眼泪夺眶而出,凄惨地笑起来:“二十年了,真是快啊。小颜,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执着呢?之前那样不就很好了吗?我做你的阿姨,那些亏欠你的亲情,我会一点一点的补给你,可是你却偏偏要带着姓唐的找上们来。我好不容易能够过得平静一些,不想被别人打扰,这样的奢求也不能够有吗?” “可是,可是我是你的女儿啊?我也是别人?” 韩静雅却点点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是的,你是别人!我现在的生活重心都在我的丈夫和儿子身上,过去的事几乎都已经忘了,若不是你说你叫方静颜,我是真的认不出你来,你看,人是要往前看的,活在过去的就只有你而已。” “你撒谎!”静颜再也忍不住打断她,“你骗我,你若忘记了从前,又怎么会听到唐旭是唐家人如此激动,你若忘记了从前,那为什么还要去到墓地,对着一个空墓碑而低声哀戚。” 韩静雅一惊:“你怎么知道墓碑的事?” 静颜低低的吟读出那个墓志铭:曾经以为没有你,我就没有了全世界,可现在你走了,我的世界还在。但我知道,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你一样的爱我如宝贝,你也是我心中最最温柔珍爱的人。 “妈妈,这难道不是你写给爸爸的话吗?你还要说你忘了从前?” 韩静雅笑了起来:“呵,你们连墓碑都找到了?哈哈哈,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统统告诉你吧。我不想认你,是因为我恨你,恨了你整整二十年。当年你若安安稳稳地站在店里等你爸爸,你又怎么会被绑架,你若不被绑架,又怎么会让唐泾川那个禽兽找到我?你爸爸的死,我的受辱,这一切的因都是你!” 静颜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过很多种理由,可能妈妈不想再面对过去,可能她有难言之隐,可是却从未想过,她苦苦追寻的妈妈,居然恨她! 这一切的因都是你! 这一切的因都是你! 这句话就像是个诅咒一样,不停的在她脑海里回旋。 一种剧痛从心底透出来,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那里好像有人一记重锤把钉子钉在了心上,开始挖心掏骨地疼起来。 这个念头,这个因,她不是没曾想过的,所以那股愧疚和深痛一直掩埋在心底最深处,所以才会有得知母亲跳海身亡后,她的那两年自闭。 现在再次被提起,她是那个罪魁祸首,而提起的那个人则是儿时疼她入骨的妈妈。 韩静雅此时思绪已经疯狂,她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女儿已经心痛之极,她只想把心底所有的痛都发泄出来。 “唐家是我的噩梦,天哲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人。我以为没有了唐少华,再遇天哲是我此生的幸福,可是这个幸福却在你八岁那年,完完全全的破灭。你父亲被车子狠狠撞上天,再沉沉落下,满身是血,事情就发生在我眼前,你让我怎么忘得了这个噩梦?可是等待我的噩梦还不止,还有唐泾川那个禽兽的侮辱!方静颜,这一切若不是你,又怎会来到?可你今天,却还带着唐家人到我面前,你置我与你的父亲于何地?你是要你的爸爸死都不瞑目吗?如果事情可以重回头,我只愿从来都没有生下你!” 如果事情可以重回头,我只愿从来都没有生下你! 人的语言真的是万千罗相,它有时候如花般美丽,它有时候却如毒箭,让人尝尽万箭穿心之苦!只那么一句话,彻彻底底,深深切切地伤到人心里去。 静颜想要睁大眼,想要眨去眼中的泪,看清楚眼前犹如化身修罗的人,为什么她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说出那句让她觉得疼进骨头,疼进血液里的话。 她看不清,看不清,忽然喉咙口一甜,“噗”的一声,一条血箭从嘴里射出,身体发软仰面倒了下去。 “不,静颜!”一直注意着情形的唐旭脸色大变,上前一个大步,把倒下去的人勾进怀里。他怒,他火,他悲,都不抵他心中的疼。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有备而来的一场母女相认,却演变成了一场仇恨。 几次三番他想插嘴进来,但因为自身立场不稳,他是唐家人,他是唐少华的儿子,是唐家亏欠了她,若是他多话,难保韩静雅会更加愤怒,而那份愤怒则会发泄在静颜身上。 可是隐忍的结局仍旧一样,韩静雅把当年的事全都压在了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身上。 他怒目横扫向坐在地上的女人,她的目光呈现惊愣状态,里面全是震惊。“你知道静颜为了你所谓的那个仇恨,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她从八岁开始” “不,阿旭,不要说了”怀中的人微弱的声音传来,她半睁着迷离的眼,那眼中是一种绝望和死寂,她说:“我终于知道老天其实是公平的,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看吧,这就是我爱上你的报应。” 眼睛闭上,人昏迷了过去。 “静颜——”唐旭大声惊叫。 韩静雅嘴巴张了张,声音却卡在了喉咙口。心里终于泛起撕裂般的疼痛,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呀,她怎么就把仇恨如数倾倒在了小颜的身上? 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痛?不是自认可以忘记这个女儿了吗?不是觉得恨她吗?为什么亲眼看到她倒下的时候,她想伸手去拉住她,看到她吐血时,她整个心神都被震撼住了。 心里只有一种声音在问:小颜,她会不会有事? 第208章 炙痛 第208章 炙痛 “阿皓,快打120!”门口沉重的男音传来,韩静雅转过呆愣的视线,身体再次僵住。是她的丈夫杜宏远和儿子杜皓回来了! 唐旭被这外来的声音震回了心神,如梦初醒,他现在还在这纠结愤怒什么,静颜最重要啊!抱起人,拔腿就往外面跑。 杜家在五楼,必须从楼梯而下,唐旭在抱着人极速往下而跑时,不知是被什么绊了下,一个趔趄,眼见要栽倒下去,立刻身体往前先扑过去,用身体垫住静颜的身子。 随后跟来的杜家三人,见到这情况,都吓了一跳,杜皓立刻冲过来,急问:“你没事吧?”伸手想来抱起静颜的身子,但是唐旭手一挡,什么话都没回,就再次抱着人往楼下跑去。 仔细看,他的一只脚有些跛,显然刚才那一摔,摔的很不轻。 杜宏远重重叹气,“走,我们跟着去看看。”事情发生在他家里,与他们都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刚才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妻子凄厉的怒吼声,儿子想进去一探究竟,被他拦住了,两个人就站在门口,听了个大概。 这些事妻子从未与他提起,他也无从得知,心头有些沉重,原来一直贤惠持家有道的妻子,心中藏了很深的秘密。 当他们赶到楼下的时候,只看到唐旭开着车箭一般飞掠而去。 杜宏远连忙安排妻子与儿子坐进自己的面包车内,追着唐旭的车而去。可是前头开的太快,很快就没了踪影,但这个方向也知是往第一人民医院而去。 果然等他们开车到医院时,就见唐旭那辆黑色豪车停在医院大厅的楼下。 连忙一路问着找到了外科那一层,看到唐旭就站在走廊里,茫然地盯着某扇门。 韩静雅看了看门上的铭牌,是检查室。 很快医生就从门内出来,告知没什么大碍,只是急怒攻心,气血不顺,加上连着几天的休眠不好,才会导致吐血昏迷。等打过营养点滴后,人就会慢慢康复了。 推床从里面出来时,静颜还没有醒,手背上已经挂上了点滴,医生说这点滴里安眠成分,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她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才能恢复体力。 唐旭的目光跟随着推床,而停驻在她的脸上,肌肤雪白,没有一点血色,这样安静的躺在那,看着一点生气都没有。 心中抽痛,像是淬着青光的匕首戳进了血热的肉中。她昏迷前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她说这是爱上他的报应。 可是如果有报应,为什么不报应在他身上?如果有报应,他们已经爱而不能在一起,还不够吗?还要再到什么程度,老天才可以放过她,放过他们的爱? 看都没看杵在一边的杜家三人,此时他的眼,他的心只有一人,他很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把事情查得这么彻底,就让静颜以为那是她阿姨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去拆穿这一切? 他又一次让心爱的人倒在自己面前! 跟进病房后,也不坐下,就靠在墙上,看着护士在那忙忙碌碌。 “先生,你的手机在响。”护士走过来小声提醒。 唐旭没有动,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空间安静下来,手机的震动声格外的明显,摸进口袋里,取出手机是暗的,不是他的在叫。 这才反应过来,是静颜口袋里的手机在呼叫。走到她身边,拿出手机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妈”,看来是方妈妈的电话。 电话一接起,方妈妈焦急的声音就透了过来:“静颜,怎么打你电话一直都没有接?在外面忙吗?” 唐旭吸了一口气:“妈!”这个称呼他一直不愿改。 方妈妈微愣,过了一会反应过来,“阿旭?” 等挂了电话后,方妈妈转头看向一旁的方父:“老头子,真出事了,咱闺女又进医院了。” 本来前几天接到女儿那个电话,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回头与老头子一说,当下就决定上城来看看,看着女儿没事他们也放心。可是到了川市后,怎么都打不通静颜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好不容易接起来了,却是唐旭。 电话里唐旭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静颜身体不舒服,人在医院。 但方妈妈听他那口气,就知是有事发生了。 等二老赶到医院,想再次打电话询问是在哪个病房,却见有护士等在门口了,引着他们一路往楼上而来,走廊里站着人,他们也没注意,急着推门而进,就见唐旭坐在病床前,眼神专注的看着静颜的脸,神情温柔。 唐旭在挂了电话后,就坐进了椅子里,呆呆地看着,什么都不做。 见有发丝调皮的滑落到了脸颊,他就伸手去挑起发丝,替她拨到耳后。 她的发软而长,乌黑,从未见她染过发,纯色的黑却更让人觉得美丽。以往在公寓的时候,他最喜欢把手指绕住她的长发,她总会皱着眉头嗔怒着白他一眼,但也不会说什么。 这时,他没有这般做,只是捋过了发丝后,就轻轻放下,反而脸凑上前,在她脸上轻轻烙下一吻。这样的纷扰可能打扰到了睡梦里的她,不安的动了动,侧过了脸,似乎想将脸埋进洁白的枕间。 只是这微微的侧脸,眼角便悄悄滑下了一滴珍珠,无声的浸润了枕巾。 仿佛是在伤口上洒下了一粒盐,刺啦一声的炙痛。唐旭闭上眼,等待那身体里的痛蔓延,他想,是有多痛才会在梦中都流泪呢? 听到身后有开门声,转过头立刻做了静音的手势。 见是方家二老,他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把床前的位置让给了他们。 方妈妈立刻走到跟前,心疼地看着沉睡的女儿,神色苍白,形削见骨,不过几月的时间,她竟然又瘦了,而且眼皮底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方父的眼中也露出了沉痛,女儿的身子真是大不如前,以前那二十多年,连感冒都不常有的,现在动辄就是住院。 从病房里退出来,方母才拉着唐旭细问前因后果,这看着哪像是普通的身体不舒服啊。 唐旭不欲两个老人太过担心,只说可能是旧病复发,这段时间没休息好,需要静养补补身子才是。这一说,方妈妈立刻心头盘算着要怎么为女儿补身子。 却听身旁老头子忽然惊疑失声:“静雅?” 方母抬起头来,往方父视线而去看,之前因为关心女儿的身体,心无旁骛,一路过来直奔病房而去,就是有看到走廊里站了人,也没有去细看。 这下松了心神后,细看那边站的三人,方妈妈的目光停在了女人的脸上,她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刚才听到老头子迟疑的呼唤,证明不是她眼花,忍不住上前一步,“你是静雅?” 这怎么可能?明明那个人在二十年前就开车冲进了大海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韩静雅见被认出来,知道瞒不过去,此时也无心再隐瞒,“建芬,是我。” “真的是你?静雅?”方父有些激动,当年的惨剧他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但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他堂弟的惨死,以及堂弟媳的殉情,也让他为之流了一把泪。 韩静雅看了看方家夫妇,眼中也有激动,这么些年,她独自把那些旧事沉没在心底,就算当年与他们两位走得不是很近,但也至少是认识且来往过的。 更何况,早从小颜的口中得知,是他们收养了她,抚育了她二十年,弥补了那个孩子缺少的亲情。从心理上来讲,他们做了她没有做的事,等同于弥补了她心中的缺憾,所以她感激他们。 “大哥,我没死,这么多年谢谢你们照顾和养大小颜。” 提起静颜,方家二老相视了一眼,方母也记起之前女儿的电话中提的事,看来可能就是已经找到了韩静雅,所以才会打电话回来试探的询问的。孩子的心思,做大人的又岂会不懂呢?静颜的心里是有多么思念亲生父母,他们早就看在眼里。 方母迟疑了下,还是走到韩静雅跟前,拉住了她的手道:“静雅,没事就好。静颜跟我们姓,你若认回她,她的姓也不用改,那个孩子很苦,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虽然心中很不舍,她和老头子一直未得子女,一生就只有静颜这个闺女,把所有的宠爱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女儿的心事她懂,而且韩静雅是她的亲身母亲,她有权要回女儿的。 韩静雅一窒,还没想好说什么时,却听身旁一声冷哼。 唐旭已经低低而又嘲讽地在说:“妈,她不是韩静雅,她现在是顾红霞,是杜太太。静颜是您的女儿,一辈子都是,她再没有第二个妈妈。你眼前的那个女人,所谓的亲身母亲,口口声声地指着女儿骂她恨她!她说当年的一切都是因为静颜被绑架而造成的!爸妈,这个亲不要认了,静颜以后也再不找什么亲身母亲,我不想她再一次被气得口吐鲜血而昏迷。” 讲到最后,他的目光如刀刮一样射过来,令韩静雅浑身一颤。 愤怒是一种毒药。它从内部噬咬着你。我们以为,我们可以把仇恨当作一种武器,来攻击伤害过我们的人。但是,仇恨是一个弯弯的刀刃。我们去伤害别人,实际上却伤害了自己。 第209章 是命运的错 第209章 是命运的错 “什么?吐血?静颜是吐血而导致昏迷的?”方父闻言怒问。 方母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唐旭,却见他眼中是压抑至深的沉痛,失声问:“阿旭,你说的是真的吗?静颜吐血?” 唐旭惨然点头,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也不想再瞒下去。 韩静雅沉默,之前做的事她没法否认。 方母心中一痛,她性格一向温和,一生都没有真正发过火,可是此刻不由火冒三丈:“静雅,那年静颜才八岁,你把所有的错所有的罪孽都推到她身上?你恨她,所以不来找她?你还是一个母亲吗?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天哲离世,你跳海,那丫头直接就疯了,她不会说话,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长达两年!而之后的这么多年的岁月里,她被恨牵绊了一生,直到连自己的幸福都埋葬掉,她也要为当年的事报仇雪恨,这还不够吗?你还要她怎样?” “我”韩静雅只吐了一个字,却不知可以说什么,她被方母所说的事给震住了,那些过往的事,没有一件她是知道的。 方母眼中呈现悲伤,看了眼那边杜家父子,她摇摇头道:“静颜是个好孩子,你若不认,那就不认吧,我和老头子认这个闺女就行了。你既然有了新的家庭,我们以后也就不打扰了,还请你也再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发怒,也是她第一次这般决绝,只为捍卫自己的女儿。 “容我说句话好吗?”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宏远走出来,站在了韩静雅的身前,他的面相沉稳老实,开口说话却很坚定。 方家二老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刚才是因为太过愤怒才会出言不逊,但这位杜先生毕竟是陌生人,于是都沉默了下来,静听他有何话要说。 “你们二十年前的恩怨我其实不太清楚,我只讲讲我是怎么遇见我的太太的吧。当年我因为人生失意,想要投海,突见远处有一辆车急冲过来,路过我身旁时,看到驾驶座上的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可是只是一眨眼,那辆车就在我眼前消失了。等我反应过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也跳下了海,但我不是自尽,而是奋力去拉开了那车门。 我把红霞从里面拉了出来,那时她人已经昏迷过去。海水很急,几次我想靠近岸边,但都被冲了回去,最后等我好不容易带着红霞爬上岸时,人已经筋疲力尽了。于是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可能就是我那时的延误,导致红霞脑中缺氧时间过长,然后等我醒来送她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她已经是植物人,再不会醒过来了。 当时我翻过她身上的衣物,什么都没有,也无法证明她是谁,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她回乡。可能是目睹了她决绝冲进海里的那幕,反而抵消了我绝望的念头。而且人在死亡面前游走过一回后,就绝不会再动那个心思了。所以回乡后,我又开始奋斗打拼。家人很不理解我为什么带一个植物人的女人回来,我没有办法解释那种奇妙的心思。 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既然想死没有死,那么很有可能会醒过来。若能救一条命,为什么不呢?若是放她在医院里,可能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吧,她早就一无所有了。我的坚持没有白费,一年后,红霞奇迹般的真的苏醒过来,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是问:她是谁?“ 众人抽气,眼中有震惊,没有想到事情的背后还有这么个故事在。 杜宏远环视了一圈他们的眼,坦然笑笑:“是的,她失忆了,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包括她的名字,她的年龄,她的身份。于是我就给她取了顾红霞这个名字,从新给她安上身份,让她能够彻底的重生。 我们的感情可能就是在那时候慢慢产生的,但是有一个毒瘤其实一直生长在她的脑袋里。哪怕她忘记了,经常还会半夜做噩梦,嘶吼着不要过来不要不要,我叫醒她后,问她梦见了什么,她说是个黑影,一个巨大的黑影向她走来。 后来见她有时候会望着邻居家的孩子发呆,不知在想什么,我当时以为她是想要孩子了。但是她拒绝了我的提议,她说有阿皓一个就好了。其实也怪我粗心,整天在外工作,没有细心琢磨过她的心思,我不知道原来她早就恢复了记忆,所以她才会提出要到川市来。 我讲这么多不是想要为她掩饰什么,只是觉得红霞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如果真要怪,只能怪命运作弄人,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不想与方小姐相认,因为那段回忆太过痛苦,她不想再走回去了。所以今天她对方小姐的过激行为,都是因为她的放不下,在这里我代她向各位说声对不起。“ 讲完这些话,杜宏远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是一个诚挚的男人,满席话中,深藏着对妻子的爱护和心疼,他有句话没有说错,要怪只能怪命运作弄人。或许还有很多往事,无法用三言两语来描述,可是大家却都明白了,韩静雅的重生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气氛变得微妙,之前的怒意盎然,现在的低沉压抑。 脚步声起,是杜家的儿子杜皓走到了母亲的另一边,他微笑着道:“来川市工作是我妈的主意,她想要来川市看看,可是走出车站时,我却真实的感受到了她在颤抖,可见这个地方对她来说,藏了太多不愿回忆的往事,和过不去的坎,但是,她依然想来。” 杜皓看向唐旭,诚恳地说:“所以,还请你们原谅她。” 韩静雅再也忍不住满眶的泪,低低的抽噎起来。心中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不敢被丈夫和儿子发现,她忘不了过去,那些沉痛的回忆是她永恒的殇,可是她也放不开现在,左手是丈夫,右手是儿子,他们都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所以在静颜出现的那刻,她选择漠视,她害怕打破这个宁静,害怕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世,那么丈夫和儿子都会远离她。 墓地那个空墓碑,是她偷偷的去立的,除了缅怀天哲,也想把那深藏心底的痛,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墓碑前发泄出来,她想,如果把秘密掏空给那里,或许她身上的十字架就不会再那么沉重,她就可以得到解脱。 爱,不会消褪,只会永存心底,她仍然爱他,但他已在天国。 她清醒过来后,再也没有勇气第二次殉情。就像宏远说的那般,人在死过一次后,就绝对不会再有那个念头了。而且宏远给了她新的生命,新的身份,她可以从头来过,她不再是韩静雅,算她自私也好,算她自卑也好,她再也不想有人提起韩静雅这个名字。 到了川市后,她不是没有悄悄打听过唐家的事的,可是她怕被唐泾川再次发现,所以也都只是从新闻里看看报道。直到三年前,才听说唐泾川入狱,唐淑怡丑闻事件,她直呼报应终于来了。 立刻跑到墓地,坐在那空墓碑前,哭了很久很久。 回头,她依然做她的杜太太。 这个平衡却在那天,被静颜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听着她在身后问认识韩静雅吗?她的心剧烈跳动,又听她说她是方静颜,直如一道雷电劈中了自己。 她是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没有让自己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回到家里,她就开始狂躁不安,来来回回的走,停也停不下来。 她是小颜,小颜找来了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也只剩这个念头。 后面的事根本就不在她意料之内,看着静颜每次彷徨的来,又每次低落的走,她心头其实也非常的痛,可是看到她,她就想起天哲,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每晚开始重新做起噩梦,一会是天哲,一会是小颜,一会又是唐泾川。许许多多的人像把她逼得快要疯了,而她的心思一点都不敢透露给丈夫,怕被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年的自己不仅曾是别人的妻子,还被人侮辱过,这些往事她怎么敢讲出来? 心底的愤恨,开始延伸出来,直到小颜带着唐旭出现,唐少华的名字,彻底点燃了她的情绪和怒火,那个名字是她此生不敢去触碰的。唐少华,年轻时候的一段美丽的初恋,可是,她为这个初恋,却付出了无法承受的代价。 现在,此刻,丈夫和儿子坦然地站在她跟前,为她辩白,他们的眼里没有埋怨,没有责怪,只有心疼和爱护,这样的深情,怎么能让她不动容? “宏远,阿皓,我……” 杜宏远轻叹着气:“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 杜皓环住自己母亲瘦弱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杜太太”一个温婉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众人惊得转头去看,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门内站着脸色苍白的那个人,不是静颜又是谁?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韩静雅。 唐旭一惊,连忙走过去,“你怎么起来了?你挂的点滴”低头就见她的手背肿起一块,显然是她自己拔掉了针头。 第210章 久远的故事 第210章 久远的故事 抓起她的手,心疼的看着表皮那里还有血珠冒出,她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静颜转过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男人的漆黑的眼,目光清幽。 唐旭一愣,因为人在心头,哪怕是再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对上视线的那刻,他看到,她那弧度姣好的唇,瞬间又白了数分。 她站在面前,只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一瞬不瞬。 须臾,却又隽永的一刻。 直至天荒,直至海枯,甚至……直至目光中最后一丝光线的黯淡。 他的脸色,白了数分,想过很多种她醒来的神情,这一种却在意料之中有在意料之外。念起她昏迷前说的那句报应的话,心里惊颤,他们终究还是因为过去产生了隔阂了吗?她是否在怪他? “静颜我”急于要表达什么,但冰凉的手指却覆在了他的唇上,只闻她轻声叹息道:“阿旭,什么都别说给我时间。” 说完她把视线调转,看到方妈妈痛心的眼,以及方爸爸担忧的神情,心中一暖,眼底也染上了一丝暖意,唇角微笑。这个世上,她还有妈妈,还有爸爸,她不孤独的。 方妈妈再也忍不住,走到女儿跟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静颜,你怎么起来了?身体不适就多躺会。” “妈,我没事,又让你们担心了。”微笑着安抚,却仍是听话的走回了病房,坐进了病床里。她明白,让父母心安,其实是身为子女最该做的一件事。 视线再度投向门口的身影,这次韩静雅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站到了门边的位置张望着,看着方妈妈尽心的为女儿罗列周全体贴呵护,心里涌起莫名的酸楚。 方父上前拉了下方妈妈,示意了个眼色,点点头后,两人走出了病房门外。而唐旭自然知道此时静颜有话要对韩静雅说,虽然担心两人再起冲突,可是却也无法干预,只是就站在病房门口,不肯离去。 这样,他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到里面发生的情况,也能第一时间扼制那韩静雅再口出恶言。他此时有些战战噤噤,不想心爱的女人再次受伤。 门被带上后,病房里就只剩静颜和韩静雅两人,空间整个就安静了下来。母女再度单独相处,撕开了那伪装的面具,却有些相对无言。那万千的思绪,不知从何说起。 察觉韩静雅避开了她的视线,她轻笑了笑,组织语言打破了沉寂,“我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打破了你的平静。”嘴里泛开苦涩,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亲,终究成为了一场闹剧,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韩静雅身子一颤,抬起眼,“小颜,别这么说。”眼中有愧疚和难堪,当年她疼这个女儿入骨,而近年却在记忆恢复后,慢慢因为那些噩梦,心中有怨恨,直到再见她时,噩梦又起,一干怨念尽数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其实,她明白,悲剧的发生,她是受害者,而小颜,同样也是。 可是,这里面的爱恨情仇,真的是一言难尽。 静颜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依着自己的思路,想要弄明白一些事实。“双胞胎,雯姨的故事,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吗?”那件事唐旭说可能是真的,因为有人证实了双胞胎的确存在,但其中究竟是什么前因后果,却不得而知。 韩静雅没有想到她会问这,微微一愣,随后轻轻摇头道:“那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的确有个阿姨,当年你的外婆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取名为韩静雅,一个取名为韩静雯。我的性子偏静与柔,而静雯的性子却很好动,像个男孩子。但性格不同,没有影响到我们姐妹的感情,小时候村上有人欺负我时,静雯都会站出来,跟男孩子打架,把他们赶跑。所以虽然我是姐姐,却是很崇拜这个妹妹的。这样的姐妹相亲的日子,却结束在十六岁那年,因为我好静,看得进书,所以成绩在学校一直很好,我考进了重点高中。 家中生活本就拮据,爸妈,也就是你外公外婆看静雯的成绩不理想,就动了让她休学的念头,可以减轻家庭负担。静雯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那以后变得沉默了起来。我因为读的重点高中,要住校,所以一个月回来一次。起先并未发觉,后来每次回来都很少见到静雯时,开始留了心。爸妈在地里干活,没时间管我们,也由着我们去的。 终于有一天,被我发现静雯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墙角吸烟,脚步开着,那个样子就像街头的女流氓。她看到我时,没有惊慌,只是笑着叫我不要告诉爸妈。那时我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回头想想还是告诉了爸妈,却不知爸爸脾气火爆,直接就把静雯拿皮带抽了一顿。 从那以后,静雯看着我的眼里有了恨。但矛盾真正爆发是在十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个下乡的小伙,长得非常英俊。我看到静雯每天眼中都放着光,有时候还会在睡觉时拉着我偷偷的讲那个小伙有多帅,多好看。我本没在意,直到有天她跑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问为什么事事都要和她抢,她把求学的机会给了我,可是如今我还要抢她喜欢的男人。 第二天,她就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时爸妈时常抹着泪说,是不是他们错了,当年应该不管家里再困难,也要供静雯去读书的。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韩静雅讲话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可是故事里的悲意却直达静颜的心口。忽然心中一动,她有些震惊地抬头问:“那个下乡的小伙是谁?” 韩静雅笑了笑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像你的父亲。你没有猜错,那个下乡的小伙就是你的爸爸,当年你爸爸做下乡青年,回农村改造,这是我们初次见面。但是那时我因为你阿姨的事,对他心中有怨,没有理会他。我自己都不明白,与他从未说过话,且我与你雯姨长得又一模一样,为何当初他会喜欢我,而不喜欢静雯。” 果然如心中所料,记忆中曾听爸爸提过他下乡那段时间的经历,虽然时间已经久远了,现在听韩静雅提起雯姨时,猛然就想了起来。 不由慨叹,原来爸爸和妈妈的缘分,早在那年就已经注定了。连唐旭的爸爸唐少华,都是在爸爸之后才认识妈妈的。心中其实很想问问有关她与唐少华之间的那段情,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怕再提起唐家,又会惹她心头难过且愤怒不平。 在静颜心中,因为多了一层唐旭的关系,其实对唐少华的怨念并不重的。因为他其实也是当年事情的一个悲剧人物,为家业,为孝道,忍痛舍下心爱之人,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了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又在闻知韩静雅的死讯后,毅然决然就选择了殉情。 唐少华这个人,固然可悲,却也让人觉得很悲壮。 她曾想,如果当年的唐少华再有魄力一些,敢于与唐老太爷斗争,会否结局就会不一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如果真那样,哪里还会有爸爸与妈妈的相守,又哪里会有她的存在。 “那么,雯姨究竟去了哪里?你后来都一直没有找到她吗?” 静颜发现,她这个问题一出来,韩静雅的眼中就出现了悲伤和痛苦,心中一颤,难道? 只听悲戚的声音里带着哭意,低低缓缓犹如倾诉:“我始终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可是这一找,却是很多年。我读重点高中,上了大学,大学里遇见了唐少华,再到后来重遇你父亲,这期间我花了很多时间,甚至登报,都没有找到静雯。一直到你三岁那年,我们拜托去寻人的私家侦探来电告知,说在a市有一个神似我的人出现,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静雯。 我与天哲赶到a市,几经周转,终于在一家疗养院里找到了她。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她不知何时得了直肠癌,且晚期,再见她,她已经形削见骨,瘦的不成样子。她已经不会说话,只是看着我们,忽然就流了泪下来,最后只轻轻蠕动了下嘴唇,我辨识出她说:静雅,对不起。那一刻,我几乎哭到肝肠寸断,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怎么会是她呢? 我没敢把静雯离世的消息告诉你外公外婆,因为那时他们二老身体已经很差,许是这么多年对女儿沦落在外的牵念,导致了他们的身体跨下来。那年,是个悲伤的一年,我刚送走了自己的亲身妹妹,不过两月,就接连送离了你的外公外婆。 幸得天哲陪在我身边,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支撑过那难熬的岁月。你外公外婆离世后,我就把静雯的骨灰带了回来,与二老葬在了一起,圈了三个坟地,也算落叶归根,她漂泊许多年,终于回到了故乡。 所以,小颜,你要记住,你是真的有一位阿姨的,她叫韩静雯。“ 静颜点了点头,心头犹如被什么遮住了般阴霾,很沉重。 眼前这个女人,除去她是她妈妈的身份,就这样的故事,也是让人心疼的。那个从未谋面的阿姨,悲苦了一生,留下了许多遗憾,却让生者悲痛。 第211章 放生 第211章 放生 到了此刻,她已经不想再去问韩静雅为何不肯认自己了,她觉得这样就好,只要都活着就好,总比死了让人遗憾,要来得幸福得多了。 心中坦然后,就不再有怨恨,更多的是为眼前女人觉得心疼。她真的经受了太多的痛苦和责难,却在能够宁静生活后,又被自己打破。 韩静雅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可能因为你雯姨的事吧,我和你爸爸就更加相爱了,因为知道爱来之不易,生命不可践踏,我们还能拥抱,足以证明幸福没有远离。渐渐的,我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了你爸爸和你身上,觉得此生有你们,幸福足矣。可是这个幸福却在你八岁那年,变得支离破碎! 你被绑架,让我和你爸爸担忧的吃不下饭,你被救回,本该千恩万谢,却是引来了恶魔。你爸爸被撞飞又落地,全部发生在我面前,世界变了天,颜色在我眼里只成了白,满目的都是白,我听不进任何人说话,只知道那个宠我爱我包容我,像天一样高大的男人,居然舍我而去了。 可是等待我的噩梦还没有结束,恶魔再度降临,他夺走了我生的希望,我再无颜活在这人世。当我开车冲进大海的时候,只剩一个念头:天哲,我来了。我竟然是觉得开心而甜蜜的,终于我可以与他在天国相遇,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定然会原谅我满身的脏污和罪孽的。 再次醒来,宏远说是在一年后,可是对我来说,却其实是做了个长达十几年的梦。梦醒来,我回到川市,偷偷的去老家探望,得知已经被拆迁,坟地都被迁移。心中剧痛,居然连爸妈和静雯,还有他的坟地,都再无踪迹。 我没有办法,只好在那边公墓地里给爸妈和静雯重新树了个碑。而天哲,我却没想再立,我已嫁作他人妇,再无颜面见他,只是去了那个浩大的墓场,买了块空地,立了一个空碑,写下一段墓志铭。光是做这些,我心中有愧,不仅是对天哲有愧,也对宏远和阿皓有愧。所以重遇你时,我有了那么多逃避的举动。“ 千言万语,只为解释,她为何不认她。 静颜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在泛滥,无声痛哭起来,整个悲剧事件,她或许曾是参与者,却远没有她来得更痛更惨烈。 韩静雅沧桑沉痛的眼,终于有泪落下,她本站在离床两米开外的地方,此时见静颜哭的哽咽,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搂住了她。 手刚环住她的肩膀,就觉怀里一沉,静颜已经埋进了她胸口,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 沉重的往事,如噩梦般鞭策着心灵,终于这刻,母女俩紧紧抱在了一起。 门外站着的一干人,眼中都隐隐含泪,里面的语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偶有片语传到了外面,这样深浓的悲伤,没有人可以为之代替,哭是情绪的发泄,是努力把悲恸驱赶走的唯一良药。 方母轻叹,偷偷拭去了眼泪,静雅也是个苦命的人,唉,真是天意弄人啊。 唐旭闭上了眼睛,耳边听着女人莺莺的哭声,心里头万般翻侧,他只祈求老天,不要再将静颜带离他身边,他会以此生所有的爱,来填补她心灵的创伤。 杜家父子眼中也有情绪波动,但更多的是为里面女人的担忧,这样伤心,他们又没有办法走进去安慰。 渐渐的,门内的哭声小了,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静颜平息下波动的情潮后,退出韩静雅的怀抱,有些羞赧地看了眼她胸口湿润的衣襟,从不知道,自己的泪腺是如此发达的。 情绪在崩盘,然后重收后,心中总是少了份沉重,多了些轻松。 刚想与她说些什么,却听韩静雅轻声道:“小颜,说句真心话,能够再见你,我真的很开心,尤其在见到你的身边有那么多人在呵护,在疼爱着你,我也很放心了。所以,就到这里好吗?” 静颜愣住,她不懂她是何意,就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韩静雅温柔的笑了笑,掩去眼中的悲伤,“小颜,我们放过彼此吧,我没有办法看到你不去回忆你爸爸当年惨死车轮下的画面,不去回忆那些久远的噩梦般的经历,所以,就当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私,从此以后,不再介入彼此的生命,只当韩静雅真的已经死了,事实那个韩静雅的确死了,我现在是杜太太,我有了新家庭,我想有新的开始,或许偶尔我会去那空碑前说上几句话,但那都是一种对往事的缅怀而已,至少我过得平静。” 静颜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让她放手,不要再继续切入到彼此的生命里。可是刚才那个怀抱,她以为她是原谅了自己的,是想接纳她的心中一滴冰水划过,寒了整个心头。 她仔细看韩静雅的神情,她并不避开她的视线,而眼中有着坚定与恳求。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亲身母亲恳求自己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更加悲哀的? 她闭了闭眼,眨去刺疼的泪珠,想扯个笑容,但却很难,最终点点头:“我知道了,杜太太,很抱歉我介入你的生活,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就算明白韩静雅的心情,可是内心却仍旧无法承受这种痛,所以她不敢再去看她,只是垂了眼睫,安静的等待脚步声。 韩静雅复杂地看着女儿,她眼中划过的伤,不是没有看见,可是心里既然决定了,她就不想再改变。门外站的是唐家人,是唐少华的儿子,静颜看他的眼中,深藏的感情她看得很明白。 或许她能接受女儿与自己相认,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去接受任何一个唐家人。尤其那个唐旭与他的父亲长得那么像,当年她与唐少华之间的事,从未开口说与任何人听,却是心底一道永恒的伤口。 世情难料,纠纠葛葛犹如一个轮回,这个轮回或许是小颜要走的路,但是原谅她的自私,实在没有心力陪她一起走下去,否则她只会沦入无尽的噩梦,终将辜负站在门外的杜家父子。 最后看了眼沉目而躺的女儿,狠了狠心,转身迈开步伐向门边走去。 忽听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我能最后叫你一声妈妈吗?” 眼泪夺眶而出,苦苦压抑,才没让哭声溢出。 “妈妈不见。” 不是再见,是不见,此生不见。 韩静雅拉开门,看到门前站着高大挺拔的男人,怔了怔,错开身,从他身旁走过。 杜家父子等在一旁,她走到跟前,笑了笑道:“走吧。” 两人点点头,一起相携着往走廊那头走去,不再回头。 至此,韩静雅已死,活着的是杜太太。 唐旭收回了视线,很担心里头一点声音都没的女人,刚想推门进去,方母却喊住他:“阿旭!别进去,此时你进去不合适,我进去看看她吧。” 所有人都知道,韩静雅真正的心结在唐家,今日唐旭站在这里,就注定了那对母女见面不相认的结局,这个道理他们能想到,静颜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唐旭若走进去,要叫静颜如何面对他? 唐旭震颤了一下,握着门把的手一点一点脱离,眼中是无以莫名的沉痛。 方妈妈推门进去,就见女儿睁大了双眼,看着上方,眼中满是荒芜,眼角是泪在不停地流。心中剧痛,立刻走到床前,轻轻搂住她的头,柔声道:“闺女,别怕,你是有妈妈的,我和你爸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陪着你一路成长。” 母亲温柔的声音,慈祥的脸,眷恋的味道,整整把她包围,悲凉的心间注入了一道暖流,本是荒芜如沙漠般空虚的心,有一次复苏过来。 为什么要执着永远得不到的,明明那些贪恋的亲情就在身边,她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呀,她的妈妈养育了她二十年,得到的母爱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为什么还要不满足呢? 终究是自己太过贪心了,人生又哪里会没有缺憾的呢? 与其活在痛苦里,为何不活在当下,如果回忆是痛苦的,那么就彻底放手吧。 心中默默的把那个名字沉寂到心底深处,决定以后再也不触碰,此生都不会再见,对彼此放生,这是为对方能够做的最好的事。 靠在方母的怀里,享受着独有的温暖,觉得这样还不够,她让开了身子,让方妈妈也躺上来,床足够大,容得下两人的身体。 方母你拗不过女儿,只好脱去外衣,也一同躺了上去。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搂住女儿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一日日看着孩子成长,虽然可能长得比她都高了,但仍旧是她呵护在手心的宝贝。 渐渐的,静颜闭上了眼,再次沉沉睡去。 放我一个人生活,请你双手不要再紧握,一个人我至少乾净俐落,沦落就沦落。爱闯祸就闯祸。 我也放你一个人生活,你知道就算继续,结果还是没结果,就彼此放生,彼此留下活口。 ——《放生》 第212章 噩梦 第212章 噩梦 可是,放下,是一道难题。 的确,人世间有太多的东西与念想不为我们所控制,放下谈何容易。 本以为自己放下,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心性。 在劝走方父与方母回锦县后,当天夜里,静颜躺在床上,就怎么也睡不着。七月的天,已经是非常炎热,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手脚冰冷,血液停止流动似得。 把自己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终于睡去。 脑子里却像滚轮盘一样,一直在滚啊滚啊,忽听有人在唤她:“小颜。”喊过一声后,接着又是一声:“小颜。”随之还夹带着叹息声。 她迷蒙地睁开眼,就见床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起初她以为是唐旭,可是仔细看时却不像,男人眼里闪烁着泪光,泪光之后,却是满眼的慈爱,他又温和笑着呼唤:“小颜。” 唐旭从不叫她小颜,这个称呼就连方家二老也很少用,她惊愕地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终于,霎那间泪流满面,飞身扑进他怀里。 “爸爸——”一声长唤,唤出心中多年的委屈和思慕,唤出潜伏心底最深的痛。“爸爸,你来看我了吗?”她不止一次祈求老天,让她的爸爸入梦,终于他来了。 梦?原来这是梦啊,不管是梦还是什么,她都不要醒来。 方天哲揉了揉女儿的软发,笑着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呢?” 静颜却狂哭不已,“爸爸,为什么这么久你才来看我,我好想你。”她就像儿时那般依偎在方天哲的怀里,温暖幸福。 不对,她此刻的样子就是小时候,她回到了儿时。 再去细看爸爸的样子,他的相貌的确没有变,仍旧那么年轻英俊。忽听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小颜,又赖在你爸爸身上了?你都八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呢?” 走过来一个美丽的身影,是妈妈? 她惊讶地问:“妈妈,你不怪我了吗?” 妈妈温柔一笑,突然间画面一变,场景已经不在她的卧室,而是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仔细辨认才发现,原来是阴森的墓地。 她的面前是块墓碑,可是石板上什么字都没有,不对啊,这上面明明有字,就算没有刻名字,也有一段碑文,是墓志铭。 脸色发白,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身后有女人的声音在说话:“是你,是你害死了你的爸爸,你还有脸来这里?” 一回头,竟然是之前神情慈爱的妈妈,此时她却犹如修罗般恶狠狠地看着她,眼中全是愤恨。她吓得惊退了两步,一脚踩空,坐在了地上。 嘴里呢喃:“不,妈妈,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妈妈却仿佛听不到她说话,一步一步向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颈间的禁制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 迷离的意识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切入进来:“静颜——静颜!” 是唐旭?不,不会的,她在梦里,她才八岁,唐旭怎么会来呢?不会是他的,刚起的求生意念又一点点的消退下去。 她想,原来妈妈是真的恨她。 唐旭惊恐的看着床上的人,陷进噩梦里不肯醒来,此时她已经呼吸混乱,进气少,出气多,之前拍打她的脸,都已经有些红,可是她却依然醒不过来。 甚至身体都有在抽筋,他知道再不用强制办法,可能要非常危险。 狠了狠心,用力去掐她人中,哪怕是痛,也要立刻把她痛醒过来。 这几日连着几天,因为方爸方妈在,加上方妈妈说现在他的出现,会加深静颜心中的结,不如暂时避开几天,所以只好独守在自己屋子里,时常难眠。 今天白天,方家二老总算离开了,临走前给了他一个电话,让他照顾好静颜。其实这事根本不用他们说,他自然会照顾她,他都恨不得到哪都把她捎上,一步不离的。 晚上有个应酬,一直陪客户到深夜才能回来。走到门前,想都没想就拿了备用钥匙出来,开了她家的门。一进门,就听她的卧室传来尖叫和哭声,吓得他立刻撞开了门,就是这样大的声音,也没有把她吵醒。 摸着墙上的开关,亮了灯,就见她一边在哭一边在无意识的呻吟,额头全是冷汗。就知是在做噩梦了,眼中一暗,这么几天都没出什么问题,方家二老一走,她就做恶梦,很明显心病仍在。 她就是这个一个把心结藏到最深处,挖都挖不出来的人,等到一旦爆发,那个程度可能就如山崩地裂一般。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为何总是把心事藏得那么深? 人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韩静雅对她造成的伤,已经刻入骨血,才会在离了亲人的怀抱后,再一次的爆发。 暗恨自己今晚有应酬,没能早些回来陪着她,否则又岂会让她这般进了噩梦醒不过来。 可是现在懊恼也无济于事,首先就得先把她弄醒。 人中是人最能感觉疼痛的地方,再次用力掐下去,果然她张开了眼,可是呼吸依旧不稳,唐旭想也没想俯下身,轻轻对着她的唇吐气,她不肯呼吸,那么他帮她。 唇上的暖意,渐渐抵达到她心口,本将窒息的气息,在有暖气进驻时,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静颜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去吸那气流。 本在做人工呼吸的唐旭,自然感受到了她的主动吐纳气息,知道她要醒来了,又再做了几个循环后,终于看到她迷离的目光一点一点凝聚,最终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轻轻拨开她微微有些濡湿的额发,用袖子擦去她额头的冷汗,俯身鼻子抵住她鼻子,眼睛对着眼睛,轻声道:“静颜,你终于醒了。”说完才觉后怕,刚才因为一心想要救她,没有去想其他,现在回想刚才那情形,他的心就在打颤。 两人的呼吸混在一处,彼此似乎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这几日,静颜一直都没见到唐旭,此时这般近距离的靠近,尤其是在经历了噩梦难醒之后,心头坚硬的墙瞬间倒塌,她幽幽道:“阿旭,我好害怕。” 若要表达脆弱,也唯有在深爱的人面前,她才会让脆弱展现。 此时,这个男人的声音可以抚慰她千苍百孔的心,只是几日未见,她却是如此的想他。 那些纠结都是徒劳,就算认定自己可能因为爱上这个男人,而遭受到报应,可是她却依然无法停止心的颤动,只为他一人的颤动。 唐旭脱去了外衣与鞋子,在她身侧躺下来,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这样的天,房间里没开空调,她都能手脚冰凉,她的体质真的不是普通的差了。 静颜就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到了有力的心跳声,想起刚才那个噩梦,忽然就又哽咽了,“阿旭,我刚才梦见爸爸了,这是这二十年来我第一次梦到,他从来都不肯入我梦,是否就像她说的那样,其实他也恨我当年的调皮被绑架,然后导致恶魔的出现,毁了整个家的幸福?” 唐旭变得异常沉默,良久不出声,她口中声称的恶魔,毁了她家的人是他的叔父,他们唐家的人都是那场悲剧的刽子手。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立场来安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她心中的那些痛苦。 还没想好说辞,却又听怀中的人在凄声道:“阿旭,如果那年我们没有相遇,是否后面的悲剧,都不会发生呢?” 唐旭沉痛的闭上了眼,有什么在湿润眼眶,他不愿落下,抱着她的手却是紧了几分。 如果那年我们没有相遇,绑架的人只会是他一个。 如果绑架的人只是他一个,那么唐泾川就不会找到韩静雅。 如果找不到韩静雅,那么方家一家三口就能永永远远地过着幸福的生活。 静颜,你是想说这个如果吗? 可是那么多如果都成立,那么我和你如何才能重遇? 而我又如何才能知道,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叫做方静颜,她是极好极好的女人,是我爱到骨血里的女人。 不,他不要如果,他没法接受如果背后,他与她的擦身而过,他无法抱她入怀,无法感受现在这样的温暖。 薄唇擦过她单薄的肩胛,炽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里。 静颜,算我自私,我宁愿你这般痛着,也要与你相遇,与你相爱,与你相守。 可能是他紧窒的怀抱,让静颜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可能是她此刻的心绪想要得到些什么,她忽然单手环过他的腰,脚勾上他的脚,紧紧的与他缠绕在一起。 唐旭深吸一口气,抬手关掉了灯,柔声道:“睡吧。”就这样相拥而眠吧,无论是为了什么,这样还能抱在一起,就够了。 怀里的人没有声息,他闭上了眼,虽然心情不平复,睡不着,但他还是闭着眼假寐。 过了好一会儿,黑暗中,听到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在说话:“阿旭,其实我在噩梦之前,还做了很多梦。” 他心一动,“梦见了什么?” 第213章 灵魂的语言 第213章 灵魂的语言 怀里的脑袋动了动,然后静止,似乎没有想到他还醒着。 咕哝了一句:“梦见了很多很多我们以前的事。”唐旭心头震动,却喉中干涩。 静颜睁开眼睛,房间里,有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明明暗暗犹如她的心。从八岁到今年二十八岁,短短二十年,犹如经历了半生年华。 她生命中最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投进了这场恩怨情仇里,直到此刻,她都没有从中走出来,这难道真的就是宿命的轮回? 像是感应到她心里的波动似得,扣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了力,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他在,他就在她的身旁。这个男人曾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这是她听过世上最动听的情话,这样一个爱她入骨的男人,她怎么舍得就此放手?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往上,慢慢抚过他的头发,他的额头,他狭长的眼,他挺直的鼻梁,这些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心底,鼻尖有着独属他的气味,而他胸口温热,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黑暗里,几乎可以看到那双眼也正在凝视着自己,她忽然心中有恨,就是这双眼,迷了她的心,迷了她的魂,一把捂住那眼睛,遮去那光芒,头埋进他的肩膀,冷不防一口咬了下去。 清楚感觉到紧拥的身体微微一颤,可是她没有松口,也不想松口,只知道心里很痛,那么就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痛吧。 就像是濒死绝望的小兽,只剩最后的挣扎。 唐旭咬住了牙,尖锐的痛在肩膀那里蔓延,可是痛过之后,慢慢就变得麻木。他感受的不再是痛觉,而是怀中女人紧紧搂住自己的这个怀抱,她心底有空虚、有害怕、有惊慌,也有仇恨。 那些原本可能已经压抑的仇恨,再一次的因为韩静雅的出现,而长了出来。 但是他明白,此时的静颜再不会走同样的路了,她就算有恨在心,但也有爱难解。所以,发泄吧,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都发泄出来吧,只愿发泄过后,能够再次把仇恨放下,那么他们才有未来。 心里是钝钝的痛,超过任何身体的痛。 终于,牙齿松开了,那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印,甚至皮已破,有血流出来。看着那液体的流出,静颜突然眼中的泪再次滚落,与那红色凝聚在一起。 可是此时时间不对,两人的心情也不对,他不能想要拉开她埋在自己脖颈里的脸,那细软的唇,一点点的触碰着,几乎让他发狂。 这还不止,环在他身后的手,抱得更紧,两人的身体贴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这样的时候,唐旭就算再理智,也没法控制身体深处涌出的狂潮,手像有自主意识似得,开始慢慢移动,却还撑着最后的一根弦,想要保持清醒。 “颜叫我名字。”这是一种渴求,是想要听她嘴里轻唤自己的名字,现在的唐旭,泄露出异样无解的疲惫焦躁,以及爱难言的心慌。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是情绪抵达到极致的撕扯,薄唇只停留在那处,他要听她的声音。 “阿旭——” 听到这声呼唤后,唐旭心头涌现满足,他有多久没有碰过她了?多少次她就在自己身边,他苦苦压抑身体的狂潮,可这样的压抑,也没有她不再自己身边时来得痛苦。 他笑了,她的心跳的非常快,她也是有感觉的。 颜,他唐旭的颜。 世界似乎也在慢慢沉寂,然后只剩彼此,再没有其他的纷杂。 两个人的心,终于,恨放下,爱继续。 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渴望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不是一次的肌肤相亲就能消除那份渴望的。夜还很长,他们有的是时间,就让彼此沉沦吧。 彻夜的相互拥抱,直到窗帘缝隙中,悄悄透过一线暗弱的曙光,两个人也终于抵不过身体的疲乏,沉沉陷入睡梦里。就是入了梦,两人的手都彼此交缠着,脚也紧紧缠在一起。 终于,脱去了现实冰冷的外衣,两个灵魂用身体交换着语言,宣誓要在一起。 其实爱情,不就是那么一阵一阵又一阵的怦然心动么?动到人的心脏有了记忆,只有她的一颦一笑才能带来那种特殊的跳动频率,于是他的心只有对着她时才能安然的跳动,夜夜平稳的入梦。而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是传说中的长相厮守。 第214章 意外遇见 第214章 意外遇见 张开双臂,拥抱每一个充满希望的早晨,让阳光从身上温暖到心底。 当静颜被一连串的电话铃声给吵醒时,她忍不住要咒骂那个打电话的人,尤其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唐旭。 一整晚的厮磨缠绵,结果就是她现在浑身酸疼的脾气暴躁。而那个罪魁祸首却还好意思打电话过来吵醒她,没好气的按了通话键,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头唐旭的声音就在说话了:“颜,起来了?我在外面订了位置,出来吃饭吧。” 听他这声呼唤“颜”,她就不觉羞恼起来,脸颊发烫,昨夜,他一遍遍的唤她颜,现在听着都觉得暧昧。 “喂,颜,醒醒,又睡着了?”戏谑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咬了咬牙道:“我没睡着。” “那快起来吧,我来接你还是你到公司楼下等我?” 静颜默了默,“我到你公司楼下再给你电话。” 挂完电话后,她发了会呆才起床,唐旭这样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这段时日他们本就已经算是在一起了,有了这层突破后,他定然是要加快脚步。 等一切收拾停当,时间已经过了一点,肚子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唐旭倒也耐心的没有打电话来催,出门打了车到唐氏楼下,刚想打电话给他,却迎面走来一个人,她微微愣住。 凌逸凡是从唐氏大楼里走出来的,这回他的身边站的却不是丁皓鹏,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他侧着头在跟身边人说着什么,还没有注意到她。 自从那一别,除了后来那通电话,就再没联系过,似乎两人的关系淡薄得如同一场冬雨后,梧桐树光秃的枝桠,萧索寒凉。 当凌逸凡的视线撞过来时,静颜看到,他也愣了一下,眼中有寒光而过。只见他与身边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迈步朝她走来,另外那人则走到车边等候。 长裤,t恤,穿在他身上,显得身材挺拔,只是却都是暗沉之色。但她觉得,他其实更适合当初那种红蓝条纹靓丽的色彩,那样的他才显得阳光,帅气。 人到近处,才发现他消瘦了好多,眉间的皱纹也加深了,是平时常常蹙眉的缘故吧。整个人不算憔悴,但却有着淡淡的愁环绕。 嘴里微微发苦,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昨晚她刚和唐旭发生了关系,第二天就遇见了凌逸凡,她似乎把一切都弄得很乱,男女关系的问题上,居然变得这么复杂又混乱。 注视良久,还是凌逸凡打破沉默:“最近还好吗?”嗓音沙哑如破钟。 最近还好吗?一句很平常的问候,像是久未见面的老友。 “我还好,”顿了顿,还是问出心中疑问:“你生病了吗?”要不清亮带着磁性的嗓音怎会如此,仔细看,他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眼底透着疲态。 “小感冒,没事。”凌逸凡笑了笑,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小感冒让他打了一个礼拜的点滴,直到今天头才不那么晕,来唐氏找唐旭谈事情。 静颜点点头,再找不到什么话讲,相对无言。 正好此时,包里手机在响,取出来看,是唐旭的电话,抬眼就见凌逸凡的目光扫过,也看到了那上面的名字,他笑了起来。 可是她觉得那个笑,居然比哭还难看。 “接吧,他找你了,我还有事,改天再联络。”说完,凌逸凡头也不回地就离去,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前前后后,他们对站了有十分钟之久,可是却一共只讲了几句话,其余时间都是沉默。 悲凉再次划过心头,却又觉无可奈何,事情早就偏离了方向。 电话接通,唐旭催促问:“到哪了?”却被静颜听出了一丝不安,她转眼向唐氏大楼的门口望去,果然见他隐在门后打这通电话。 他看见自己和凌逸凡站在一起了,轻叹。 “出来吧,我就在门口了。” 唐旭自然是扑捉到她的视线了,也不扭捏,立刻就现了身。他也不提刚才的事,走到她身旁,就释放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彰显着这人心情很好。 见他这幅样子,心中的忧虑算是平复下来,但回头就指他心中所想什么,就不由面热起来,刚转开了视线,就觉手被他拉起,然后望车库走去。 本以为他订餐就订在公司附近的,哪知还要开车,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太过安静,随手打开了收音机。是音乐频道,dj爽朗的笑声,轻快的语言,时而调侃生活,时而感叹情感,时而又自嘲,倒也幽默风趣。 有人点了一首歌——《爱过的你还在我心底》,静颜一下愣住了,这首歌不是那次唐旭唱的吗?沙哑的嗓音犹如低诉情人间的话语,把那份情用歌声诵读出来。 “爱过的你还在我心里,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多少凄凉的夜闭上眼,以为在你身边。爱过的你还在我心里,无缘相守却又无法忘记,那些曾经走过的悲喜,刻成了回忆” 唐旭直觉的想要关掉音乐,此时的心情不适合听这么悲伤的歌,他和静颜刚有了新开始,不可能像歌词那样说的无缘相首刻成回忆,他要的也不是回忆。 他要现在,将来,都有这个女人在身边。 手被她摁住,指尖柔软,微凉,却固执的缠住他的手指,不许他关。 歌声仍在车厢里婉转而吟,但听在静颜的耳中,却犹如那日听着唐旭唱时,心头有什么颤动而过。她轻念:无缘相守却又无法忘记,曾经走过的悲喜,刻成了回忆。 这会是她和唐旭今后的写照吗?忽然心底涌出一种不安。 忽然一个急刹车,唐旭把车靠在了路边,解了安全带,转过身,专注地看着她。 缓缓道:“颜,我们不会,我们不会无缘相守,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回忆,我们有今后的几十年在一起的生活要过。”声音低沉和缓,透着坚定,不是宣誓,而是笃定,他坚信他们一定能够在一起。 像是被他感染了一样,静颜轻轻点头。 唐旭眼中有了笑意,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眼神坚定:“颜,我们结婚吧。” 她彻底愣住,结婚两个字如闪电般劈入脑海,直接把她打蒙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疯了。 却见他凑到她面前,“虽然没有鲜花,没有钻戒,这些我事后都可以一一补上,此刻,我是真的在向你求婚,我要我们在一起。” 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浮夸的表情,他的眼中只有深情。 静颜明白,若她点下这个头,那么可能就置身于那边深情的汪洋里,可是脑中偏偏在此时闪过刚才凌逸凡的身影,消瘦的容颜。 心中剧痛,她怎么能忘了她和凌逸凡曾经有过关系,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的身体早已背叛了眼前的男人,她怎么能忘了此生她早已配不上他。 这所有的情绪纠结到脑中,难道她要靠欺骗他一生来过接下来的半辈子吗? 不,她摇头,开始笑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笑的眼泪出来,“你说我们结婚,这样算是复婚吗?” 惊惧、扭曲、苍白的笑,印进了唐旭的眼里,让他觉得不安和心慌,这样的静颜,就像明明人在眼前,可是却抓不住的远离。 哪怕昨夜他们彻底的放逐自己,在彼此身上得到了心灵的解脱,可是似乎还有着大山压在两人身上,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记起刚才唐氏门口凌逸凡与她对立而站的画面,心往下沉,是因为凌逸凡吗?唐旭一直都知道,此生他最大的情敌就是凌逸凡。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能捣乱他与静颜的步伐,明明可以向前迈进一大步,但是因为他的出现,静颜的心却往后缩退了好多步。 如果他与静颜之间的距离是一百步,那么他只要求她走那么一步往前向他靠近,余下的九十九步都由他来走。 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心急了,没有完全拔掉静颜心中的刺,就因为一首歌牵动了情绪,忽然起念向她求婚,虽然这个念头早就存在心底,但时间还未到。 而且自己准备的也不够充分,正如之前所想,鲜花、钻戒什么都没有,他们第一次的婚姻已经是简单的只剩两个证书,这一次,他要给她最好的,要她做最美丽的新娘。 在这之前,他会更加努力,扫清一切障碍。或许,带着她出去走走?他想,他得安排下,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心头思绪万千,最终他仍然诚挚地说:“颜,不用现在答复我,至少,答应我,好好考虑,可以吗?” 看着这样的唐旭,静颜失了声,她说不出任何伤他的言辞,拒绝的话在嘴边,就是无法成言。 车子重新上路,这一回,车厢里更加沉默了,本是眉眼带着喜色的唐旭,眼中藏了忧虑。 不值得回忆的事之所以常常萦绕脑中,不能忘去,是由于生活太闲散和太单调所致。在这种情形下,你应该为自己找点事情做,或者出去走走,使生活有变化。生活有变化,那原来令你困扰的事就不会再显得那样突出和重要了。 第215章 长远的路 第215章 长远的路 因为之前的那场不算吵架的波动,影响了两人的心情,所以在吃饭时,讲话也没了劲头,中午起来时的那种复杂而带了点难言感动,都已经消散了开来,只剩淡淡的愁。 但几番折腾后,时间却是过去了,差不多三点过了,才从餐厅出来。 静颜几乎觉得服务员嘴角的笑牵强的很了,像他们这样在这时段吃饭的顾客,定然是误了许多人的休息时间。 本想一个人清静一下,整理整理思绪,唐旭抛出了个诱饵,打消了她离开的念头。 接辰辰下课。他下课时间正是三点半,此时过去恰好赶上。 这段时间纠结在寻亲的事上,心中烦扰异常,所以唐旭就也没把辰辰带回公寓来,这一别竟有了半月时间,此时提起辰辰,才觉思念之情早已泛滥。 到亲子育婴园时,门口竟然站满了家长,堵的水泄不通。 幸亏唐旭身材高大,手往前隔开人群,他们硬是挤了进去,挤到门前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好回过头来,看到他们立刻走过来,“唐先生,今天你来接辰辰啊,怎么没有事先打个电话给我?” 唐旭笑了笑:“临时起意,正好就在附近,于是和静颜一起过来接辰辰了。小梦你可以先回去了。”客气有余,生疏更多,静颜没有说话,只是转开了视线看向园门内。 小梦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唐旭寡淡的神情,还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铛铛铛”的铃声响起,小朋友们下课了,孩子们有秩序的拍着队往这边走来。 远远就见辰辰的小身影,在那群小朋友中间格外显目。一是因为他的个头要比一般的小朋友都要高半个头,二是别的小朋友蹦蹦跳跳一脸的童真,而辰辰则沉稳的像个小大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颇有唐旭的风范。 等到了近处,他的视线投到门边,看清这里站的三人后,脸上终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小书包往背后一甩,埋头向这边冲了过来。 小身体一头就撞进唐旭的怀里,高兴地喊:“爸爸!”这还是爸爸第一次来接他,怎能让他不高兴呢?在他心里,最最崇拜的人就是爸爸了。 毛茸茸的脑袋在父亲怀里钻啊钻,闻着好闻的香味,听小梦阿姨说那叫古龙水,男人的香水,代表男人的品味。嗯,的确很好闻,以后长大了他也要用这款。 小人的脑袋里总是会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正是体现了他的机灵聪慧。 “辰辰小朋友,你没看到我吗?”静颜含笑道,跟孩子去争父爱,这样的事她不会做,因为她明白父亲和母亲在孩子的成长里,担当的是不同的角色,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可缺少的。 辰辰转过头来,懂事地唤:“妈妈!”眼中带着笑意,多日不见,他也挺想念妈妈的。 一旁的小梦还没离开,看着一家三口这般和睦,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看向静颜的视线里,多了一份哀怨。若不是她的出现,辰辰最喜欢最依赖的是自己,唐旭对她也很关爱,几乎她已经越过了那个界线,可以亲昵的唤他“阿旭”,但却因为方静颜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清了清嗓子,掩去苦涩,笑容依旧挂上,柔声道:“唐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辰辰要乖哦。”她知道唐旭定是要把辰辰带回公寓去,一家三口团聚的。 辰辰却扬声叫住她:“小梦阿姨,别走哦,你昨天还答应我回家的路上给我讲故事的。” “可是”小梦看了眼静颜,后面的话没有说。 辰辰不懂大人之间的暗流,扭头奇怪地问:“妈妈,你不喜欢小梦阿姨吗?我们一起走呀,干嘛让小梦阿姨一个人走?” “辰辰,怎么和妈妈说话的?”唐旭出声轻喝。 静颜用眼神制止,摸了摸儿子的头,“辰辰这么喜欢小梦阿姨,妈妈怎么会不喜欢呢?走,我们一起去乘车,坐爸爸的车去。” 一行人坐上了车后,静颜就笑着道:“辰辰,妈妈给你买了好多新衣服,还有好玩的玩具,跟妈妈去公寓玩好不?” “小梦阿姨也一起去吗?” 静颜抬眼看向小梦,唇角含笑,没有询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小梦被她的视线看得有些心惧,她摇了摇头:“辰辰,小梦阿姨就不去了。” 辰辰歪着脑袋想了想,于是道:“那么我这次也不去了吧,昨天我跟太爷爷学了下棋,今天要与他再厮杀一番,定要把昨天输的给赢回来。”眼睛里晶亮晶亮的,显然对那下棋的兴趣超过了去公寓玩新玩具。 静颜不由失落,眼神暗下来,半个月不见,儿子就一点都不想她吗?他看她时眼中的光芒,都抵不过对小梦的依赖。 唐旭虽然在开车,但时时关注着后座的那对母子互动,把刚才那幕看在了眼里。忍不住开口:“辰辰,下棋可以明天再下啊,太爷爷又不会跑,今天跟爸爸一起去公寓玩好不好?” 辰辰却如小大人似得摇摇头道:“爸爸,你说过人要有必胜的信心,我今天想到了好几招妙棋,定能杀的太爷爷片甲不留。” “那你妈妈买了许多玩具,还有你爱看的碟片,你不去征收下战利品?” 辰辰心里有些犯难,又想赢太爷爷,又想玩玩具,忽然眼中一亮,有了!“妈妈,不如咱们去公寓拿了玩具,一起去太爷爷家吧,那样我又可以玩玩具,又能下棋赢太爷爷。” 这个主意不错,这就叫太爷爷常提的那个成语——两全其美。 静颜感觉到唐旭的视线从观后镜内看过来,心中苦笑,去唐家吗?以她现在这样的心境,还没到那种程度可以宠辱不惊,全然忘了之前的事。 她笑着摇头,儿子的要求代表着他的天真想法,可是她不天真,她或许能够坦然面对唐旭,但是踏入那个唐家,再见唐老太爷,自认还办不到。 “辰辰,一会先去妈妈公寓吧,妈妈把玩具和新衣服都拿下来,然后你再跟着爸爸一起去太爷爷那,好吗?” “妈妈你不去吗?”辰辰不解。 “妈妈还有事要做,就不去了。” 见儿子懂事的点头,没有再作挽留,心中虽在告诉自己他还只是个孩子,可是总也抑制不住一阵阵的失落袭进心头。 因为小梦和辰辰在车上,唐旭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沉默。他明白,静颜的心结很深,要她去唐家,恐怕还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行。 公寓门口车停下,静颜制止了唐旭要下来一起上楼拿东西的念头,很快就背了两个大袋子下来,一袋是新衣服,一袋是玩具,都是她每次看到了想买就买回来,慢慢积累着就多了起来。 耳边听到辰辰的欢呼声,心中也算欣慰。 看着车子慢慢开进车道,直至在眼前没了影子,她才幽幽转身,缓缓向公寓里面走去。 心中叹气:要赢回辰辰的心,看来还是一条长久的路。 因为有心事,所以目不斜视,只专注地往楼道而走,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的盯在她的背上,而那道目光,来自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银白色的宝来车里。 凌逸凡眼神只凝在那一处,看着他们的车到公寓,看着她上楼,再看着她拎了两大袋子下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她回身而走,直到没了身影。 视线往上,搜索着那个她住的楼层,然后凝在那一处。 她独自一人在屋子里,会做什么呢?看她笑得那般开心,在唐旭身边,真的那么快乐? 下午在唐氏门口与她偶然相遇后,他就犹如掉了魂似得,回到自己公司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她的目光,她的脸。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发呆后,实在抵不过思念,随意找了一个下属的车就开到了她家楼下。因为自己的车太过张扬,随意往那一停,恐怕就要被她发现吧。 口袋里明明放着她家的备用钥匙,可是他握了又握,仍旧只是坐在车上,摇了车窗,凝看着楼上的那处,那里没有任何风景,只有一个女人住着,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轻轻靠在椅背上,天也慢慢黑了下来,不知道已经坐在这里多久了,但觉得比在公司的时候,心里要平坦了许多。因为这里离她很近,他几乎都感受到她呼吸的空气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一个月?两个月?不,是三个月又十天。自己都诧异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的心里就像掉了一件东西似得,空空的,像起飞的飞机,没有着陆点。 如果一直看不见她,他还能就这么数着日子忽视心内的声音,就这么过下去。可是一旦看见了,就止不住心中的渴望,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似乎总喜欢做着饮鸩止渴的事。 第216章 凌逸凡的独白 第216章 凌逸凡的独白 我打算对叶进楠动手了。 自从我与唐旭在拳击馆里决斗过后,我们就已经达成了协议。 而唐旭的势力,还真不容小嘘,一把有关我父亲的案子交给他去查后,没过多久他就查出当年的案子很可能就是叶进楠一手遮天把我父亲送进了里面。 我知道,唐旭这个人既然敢作这样的推断,必然是找到了某些证据。而当年的案子,他和习方也是参与者,要查出最底下的事,比任何人都来得要方便。 所以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刻相信了唐旭。 本身我就对叶进楠有所防范了,现在听到这最接近事实的真相后,心头的火不止是怒意横生那种,是觉得彻彻底底的心寒,又想立刻就把老狐狸给抓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是我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我与唐旭在慢慢布局,那老狐狸也在一面为我设下圈套,我只能表面与他周旋。他是一个心很大的人,我真想问问他,他有那个能力吃得下吗? 我知道他还有底牌,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以及他潜藏的那股势力,都在慢慢向川市凝聚而来。整个川城,即将要掀起腥风血雨,但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到无关的人。 我把静颜推离身旁,为的就是让她只做无关的人。 那次看到她躲在老狐狸门口偷听,真的是几乎要吓破我的胆,整个人都手脚冰凉。事后冷静的分析,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动机,那么静颜的动机是什么?我觉得就算绑架的事让她犹如惊弓之鸟,那也只可能让她会远远的躲避他们,而不是想要窃听什么。 所以只剩一个解释,静颜来川市,到他身边来,其实都是冲着叶进楠而来。 心中有了答案,我却不愿去相信,不愿相信曾经的温柔缠绵,那些平静宁和,以及脉脉深情,都是伪装出来的假面。 可是这样的失落,根本就抵不上害怕失去她的那种恐慌。就算我对唐旭再觉得不甘与嫉妒,也不管静颜来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在一切还来得及前,我都要扼制住这个可能。 送她到唐旭身边的这个决定,我下得非常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至此我明白一件事: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将它放进心里。 可是我没有想到,隔了三个多月,再遇她时,会把我心底的思念毫无保留的全部激发出来,以致于让我根本抵抗不了这思念的狂潮。 她的眼中流露着关切之意,让我心为之颤动。 可能这次的到来,会让身边的暗鬼有所察觉,也可能会让叶进楠再次生疑,然后把危险带给她,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躲在街边的角落里,坐着非常普通的车子,偷偷地看着她的身影。我真的好想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她家的门,然后只是抱抱她,感受下她的温暖。 可是,我不能够。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想把那张独属于我们的光盘拿出来看看,饮鸩止渴,可是鸩是有毒的,喝了只会肠穿肚烂而死。 因为如果真的看了,我怕我会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孤寂,会忍不住不顾一切的把她再次带回身边。我现在已经是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这样的环境,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月前我和皓鹏走了一趟,表面为的是帮叶进楠探路,实际上我是要断了他的路,我要抓住那头的线,全局掌控在自己手里。 可是这趟凶险万分,就连身手很好的皓鹏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这条路越走越崎岖了,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战役,我要扳倒叶进楠,势必要花上更大的代价才行。 刚才因为隔了距离,听不见她与车内人说什么,但从我这个地方,却是可以看到唐旭的车上还坐着另一个女人,回头就见车子离去后,静颜的脸上笑容消失殆尽,只剩深深的落寞,转身而去的那个背影也多了萧条与孤寂。 是唐旭又做了什么,让她难过了?唐旭,为什么你总是不珍惜,静颜这么好的女人,你居然还舍得去伤害?若是我,早就把身边的那些噪杂清理干净了。 静颜离去后,我正式把曲静柔带在了身边。玫瑰这个女人,我倒是真有些欣赏的,能屈能伸,在我那样对她之后,明天过来,她对我依然笑脸如昔。 我看得出她眼中的光芒是什么,这个女人爱上了我,明知道我捧她的原因是什么,她依然执迷不悔地跳进了爱情的河流里。我本需要她来帮我演戏,再找第二个曲静柔,只会令老狐狸怀疑,所以既然静颜离了身边,那么我愿把宠留给这个女人。 毕竟,她也算是跟了我一场。而且她的能力有目共睹,迷在她手底下管理,业绩长了一倍不止,就连皓鹏都偶尔调侃了说,这个女人越来越有大嫂风范了。 皓鹏跟那个沙露,最近到是火热,他受了重伤,每天那个女人忙前忙后的照顾他。这小子倒是会享福,我看他眼中的笑意少了许多嘲讽,定也是喜欢那沙露了。 身边的人都可能触手幸福了,唯独我,还是心若荒凉的沙漠。 今天跟唐旭碰头,是因为我家老头子的事有了眉目了,几乎可以确定了归期。这个事情真的是件振奋人心的消息,时隔这么多年,我终于要见到父亲了吗? 真的还是唐旭有法子,叶进楠每次承诺其实都是在敷衍我,我早就知道,但我按兵不动,深恐他有小动作,反而耽误了父亲的事,并且那里面是否有叶进楠安排进去的人都很难说,若是打草惊蛇,弄得鱼死网破,老狐狸可能要下杀手。 所以我每一次面临抉择的时候,都选择退后一步,不做太过的逼近。哪怕是我曾经那么愤怒李峰对静颜所做的虐待,我都强咬了牙忍了下来。 其实,我对她有许多的亏欠和内疚,每次的受伤,多多少少都是因为我。 手指传来炙痛,抬眼看去,原来是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到手指了,那里一片乌黑,可是身体的痛,哪里抵得过我心底的痛呢。 天慢慢黑了下来,我再一次地转了视线看向她在的地方,果然那里灯亮了。 她在楼上,我在楼下,距离那么短,却犹如咫尺天涯,除了守候这方天地,凝视那抹属于她的灯光,什么都不能做。 静颜,或许,终究会有那么一天,你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我吧,甚至连那最后的牵挂都再没有。 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心底一股剧痛袭来,遗忘,这个名词瞬间让我觉得彻骨的寒心。 不,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接受最后的结局是,我成为她记忆里遗忘的那个人。 现在万事都已经具备,只欠东风,只要我把父亲接了出来,就真正到了对叶进楠动手的时候。那个局我已经布的非常严密,叶进楠不可能看破,也逃不了只为他一人铺设的天罗地网。只要他伏诛了,所有的危机都将解除。 只是,危机解除后,你还愿意回来我身边吗?除去叶进楠的关系,是否你从未真正的自愿与我在一起过? 没有人来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知道,再来一次,是否还会如当初那样用尽手段强迫她回到自己身边,我还狠得下那个心吗? 心头非常烦躁,于是我走下了车,靠在车身上,烟点了一根又一根,脚下都是烟蒂。这种烟抽着抽着,越来越难抚平心头狂躁了。 天似乎也感应到我心里的烦躁了,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微凉的雨滴在身上,冲散了许多热潮,却解不开心头的愁绪。 烟盒里最后一根烟也燃尽了,我回身想去车内找,可是忽然心电感应一般,有视线扫来,直觉抬头去看那窗户,清楚看到那抹身影退到了窗帘后面。 但却已经清晰的印在我眼底,刻进我心中。她也怕看到我吧,所以才会躲起来。 不能再这样了,相见不如不见,我沉痛的闭眼,再睁开时,拉开了车门,机械地发动、换挡、上路,缓缓离去,心却遗落在天涯。 第217章 终于归来 第217章 终于归来 静颜回到公寓里后,屋子里静悄悄的,整个人就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 全身的酸麻疼痛再次袭来,人一放松下来,身体的不适就会第一时间跑出来,让她疲惫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想:跟儿子的相处真是一个大难题,她要怎样才能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阂呢? 脑中又想起下午车上时唐旭的求婚,心里就有些堵着,当时算是默认了他的考虑。 可是,婚姻,这么神圣的字眼,在经历过一次失败后,她实在没有勇气再重来一次。并且世事无常,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事在发生着,哪里由得她来这胡思乱想这些? 夏天的天气,常常会突然变脸。明明下午还是太阳当头照的,到了傍晚,却开始下起了雨,连着天色都暗了下来。 雨点不大,打在玻璃上缓慢地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中间有扇窗没关,有雨滴飘进来,静颜皱了皱眉,还是忍住全身的酸痛,先去把灯开了,然后才走至窗前去关窗。 天色已暗,街边的路灯在柔和的在雨中散发着光。许多汽车都开了大灯,车辆的尾灯迷离出一个又一个红黄相叠微带暖色的光晕。 一辆的士在楼下停住,年轻男人先从出租车上下来,打开伞,一手扶着门,体贴的等着女生出来。两人靠得很近,却还是把自己大半身体抛在雨中,却始终注意着不让雨丝飘进来,淋湿女生半点。 这应该是一对小情侣吧,这种单纯美好的情感,真让人羡慕。 本是随意的视线定在某处,那个靠在一辆银色车门上吸着烟的侧影,是那般的熟悉。 男人似乎不受一点小雨的打扰,就算湿了衣襟与头发也不在乎。因为隔得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他一身的孤寂,他还穿着下午的那件t恤,微仰着头。 他吸完了那只烟,想从口袋里再掏一根,可是烟盒拿出来看一下,似乎没有了。回身探了头进车里,翻找着什么。忽然他身形顿住,从车里钻了出来,视线向她这里飘来。 不晓得出于什么心态,她只是条件反射地往窗帘后躲,可是却又忍不住探视的心情,站在墙角,透过纱窗去看,只见他抬头注视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坐进了车子。 银色车子缓缓离去。 看着那银色慢慢成一点,直至消失,隐约有水沾湿长睫,是刚才关窗时候打到脸上的雨滴吧。逸凡,你这是何苦? 至那天后,她就会常常留意楼下停着的车子。有时是银色的,有时是黑色的,有时又是蓝色的,都不是什么好车,只是普通的大众车。 停的地方也不定点,但都是靠在公寓附近。 那些车辆有时候只停留一会,有时候却是停了整整一夜。 她不知道车子里是否真有人,也不知道那人是否是他,只是她从未想过走下去敲开车窗,与那人面对面。 每每这个时候,她偶尔驻足凝望,偶尔却是只当全然不知,只是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则是去看看那车子离开了没有。 吴市,某看守所门前。 “哥,人出来了。”丁皓鹏淡沉地说,因为上次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胸口的绷带还没有除。 因为这次的意外,慵懒的神情也收敛了不少,若不是哥拼了命的救他,可能他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虽然伤没有痊愈,但是听到哥说有事要来吴市,他还是立刻就跟了来。因为他知道,吴市,哥父亲被关的地方,老爷子终于要出来了。 他是带了一群手下过来的,虽知应该没什么危险,但现在已经是非常时期,不在自己地盘,难保叶进楠会有什么动作,小心防范总不为过。 兄弟们被叫在远处等候,看守所门口,就他跟哥过来。 凌逸凡听到丁皓鹏的话,转过了头,凝看那门口,视线定住。 两个身着绿装的武警走在前列,然后分站在两边,门内缓缓走出一个年约六十的老者,头发花白,背微微弯着。 熟悉的脸,如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脸上多了许多岁月的痕迹,他们有多久没见了?那年他二十三虽,现在他二十九岁了,整整过了六年。 岁月真的是如梭,他褪去了年少孟浪的青涩,而他的父亲则老了。 没有了昔日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往日的丰神俊朗,现在的他,满头华发,额头纹路很深,身材也不再挺拔,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因为之前无法联络,所以傅伟明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提前出狱,所以走出看守所的时候,他茫然地四看了下。终于,这片蓝天可以看得这般广阔,不再是站在围墙里面。 忽然,察觉二十米开外处有两个年轻人一直看着他这边,不由也眯起了眼,仔细看去。这一看,却是震住了身体,那是…… 凌逸凡和丁皓鹏缓缓而又坚定地向傅伟明走去,一直走到他跟前,才停住了步伐。 傅伟明的神情慢慢变得开始激动,手微微缠着抬起指向其中一人,“你是逸凡?”这个年轻人长了张酷似自己儿子的脸,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却不同。 凌逸凡笑了,抑住激动,唤:“老爸。” 傅伟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老爸却着着实实地传入了耳内。下一刻,凌逸凡上前,紧紧抱住父亲,这个拥抱,迟了很多年。 眼眶湿润,只有抱着的时候,他才允许自己的情绪有一点的外泄。他的父亲,他终于等到他出来。傅伟明也是老泪众横,本以为自己此生是要在牢里呆一辈子了,却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丁皓鹏沉默地看着父子俩深情相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哥落泪。连他都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了这个早释,哥在里面花了多少心血和付出了多少代价呢。 良久,两人的情绪才平复了些,凌逸凡看了看父亲身上的蓝色短衫,这是里面穿的那种工作服,也等于是标签一般,眸色沉了沉。 “老爸,先去车上,我们把这衣服换下,去了这晦气。” 傅伟明闻言却是坦然而笑,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但是儿子坚持,他也不会反对。 于是举步往那边的车走去,却让落在身后一个身位的凌逸凡和丁皓鹏脸色突变。 走了几步后,傅伟明没听到脚步声跟来,奇怪地回头去看,却见儿子和他身旁的年轻人都盯着自己的脚看。心中一动,笑了笑道:“一点风湿的毛病,无碍。” 凌逸凡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最终还是上前两步走在了父亲的身边。 丁皓鹏注意到,在刚才的霎那间,哥平静的表情一点点龟裂,眼中扫过愤怒和狠戾。因为,老爷子的脚是一颠一颠往前走的,他瘸了!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看守所,他摇摇头,谁能走进了这里,又能够全身而退的呢? 正义?嘲讽的笑挂到了脸上,眼中只剩不屑。 回到车上,丁皓鹏开车,凌逸凡陪着父亲坐在了后座,他从一个大袋子里,拿出早就买好的衣服和裤子,以及鞋子,示意父亲换上。 傅伟明也不多言,脱去了身上陈旧的工作服,就换上了新衣服。立刻整个人焕然一新,比之刚才精神了许多,真的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凌逸凡上下打量后,才满意地笑道:“老爸,你真帅!” 傅伟明笑着摇头,他的样子自己清楚,年华已去,现在就是一个真的老头子了。倒是自己儿子却改变了很多,当年的逸凡,是阳光而又帅气,就算他因为公务和身份去那边很少,但每次见到这个儿子,就会觉得欣慰。 到现在他也明白,能从那里面出来,定是逸凡从中做了很多事。 他这一生就得了这个儿子,却是个私生子。他进了里面后,妻子也受了牵连,判刑两年,后来他在里面就接到了妻子给他的离婚协议书。他理解,所以并不怪她。 凌逸凡并没有急着带父亲回川市,而是就在吴市最好的酒店入住,甚至开了一间豪华套房。到了夜里时,傅伟明从浴室里出来,换上了短衫和短裤,露出了他的膝盖以下的脚。 看到儿子盯着自己的脚骨看,知道瞒不过他,主动提了起来:“逸凡,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也早就不痛了,我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膝盖下方有着深深的伤痕,这不是用风湿能够遮掩过去的。 凌逸凡坐在桌子上,双脚垂落,手撑着桌面,轻声问:“老爸,里面是不是很苦?”否则只是六年,就怎么让你变得如此老? 傅伟明摇头,“没什么苦不苦,就是劳改劳教而已。”笑容掩去不为人知的艰难,那些旧事,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看到儿子沉默,心头划过暖流,这个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这般沉稳,从容自若。 凌逸凡点点头,起身道:“那老爸你先睡吧,这床很软的。” 傅伟明心念起,想都没想开口:“床很大,跟老爸一起睡吧,儿子。” 一声儿子,拉近了两人隔阂了六年的距离,也拉近了两人的心,相视而笑。 第218章 父子 第218章 父子 豪华套房就是豪华套房,这里的床大的睡上四五个人没问题。 父子俩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情很是复杂。 凌逸凡想,他有多久没和老爸同睡一张床?或者说从小到大一共睡过几次?似乎寥寥可数。他们是父子,但是一个姓傅,一个姓凌,完全搭不着边际,却抹不掉血缘关系。 手指张开,没有碰到身旁的父亲,终究他们之间还是隔了断距离,时间的隔阂吧。其实他跟父亲从小不亲也不远,只是没想到等出事后,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老头子从里面给救出来。 这个念头跟了他六年,从未打消过。 不知父亲是否也感受到什么,只听他说:“睡吧。”然后翻转了身,背对着他。 盯着那个背影看了一会,凌逸凡闭了眼,也翻了个身,互相背对背着。 床头的灯没有熄灭,昏昏暗暗的,良久后,凌逸凡又睁开了眼,这样的夜,实在无法入眠。身后的呼吸依旧不稳,他也没睡着吧。 忽然一声叹息,然后听到父亲在问:“逸凡你妈呢?” 一阵静默,凌逸凡嘴里苦涩,他知道父亲从见他第一眼时,看他身边没有那人,眼中就闪过了微微的失落,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一天了,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他没有翻身,只是顿住在那里,不开口,身后的傅伟明也不催促,耐心等待,仿佛答案并不重要,只是把心底的疑问问出。但仔细听,他的呼吸很浅,明明是在屏息等待。 凌逸凡脑子里翻过许多借口和理由,都被一一驳回。最终只淡淡道:“她走了。” 床微微震颤了下,是在震惊吧! 曾经他有在心中问过,金屋藏娇的母亲,父亲究竟爱了她几分?还是只当她是一个花瓶供养着而已,此时听他这般震动,终于明白,或许,父亲是真的爱母亲的。 他想,母亲心中是怨父亲的吧,否则怎么会在父亲出事后一去不回,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要了。在刚刚出事的那时,他以为母亲只是暂避风头,可是等一段时间过后,都没再见她出现,也不曾与他联络,于是他开始着急。 在四处为父亲的事奔波的同时,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母亲。可能皇天不负有心人吧,终于还是被她查到她出境了,彻彻底底的离开了川市。 至此,他没有再寻找她,既然她想要脱离以前的生活,连儿子都背弃,那么为什么不成全她? 当年的一幕幕,记忆清晰犹如昨日。顷刻间家破人走,他的人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连他快修完的学业都放弃了,同时也放弃了自己追逐的一份爱情。 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起,如果当时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而自己一直就在静颜身边的话,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她是否终究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动,而爱上他? 可是哪里有如果啊,他错过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自己小心呵护的爱恋。 那一夜,父子俩再没有交谈,可能两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就连如此舒适的大床也没有让他们感到困意,睁着眼直到天亮。 丁皓鹏坐在车里,远远看到两父子走来,一个身材挺拔,一个蹒跚而行,两人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但却有些凝重,昨晚定是不太平静吧。 吴市开车回川市,需要跨省,起码得开上七八个小时。因为当年的案子影响较大,而傅伟明又是市长,所以双规地点自然不会在本市,选择了隔省的吴市。 到了车上,凌逸凡察觉到父亲的疲累,心知他年纪大了,夜里没睡觉,人支撑不住,于是拿了毯子给父亲盖在腿上,让他闭目休息一会。 傅伟明也不多言,真的闭上了眼,没过一会就均匀的呼吸传来。 凌逸凡看了会父亲的睡脸,鼻子有些酸,转开了头看着窗外。 平时多话的丁皓鹏,此时也沉默无语,他感觉的出,哥的心情很不好,应该说很难受。 到了休息区,两人下车各自点了根烟,站在树荫下猛吸。 烟雾中,丁皓鹏问:“哥,你要把老爷子安排在别墅住?那老狐狸” 凌逸凡眯了眼看着远处,“我来吴市,老狐狸想必早已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回了川市,把老爷子藏起来,反而不好,会让叶进楠觉得我在防备他。” “那不怕老狐狸对老爷子再动手?” 话一出来,丁皓鹏就觉周身一凉,抬眼去看身旁的男人,只见他眼中闪过阴狠,周身也出现戾气,阴沉沉的,但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他有些明白哥的意思了,此番大举动的来接老爷子,正是做给叶进楠看的,而把人安排进别墅里,等于是把筹码交给叶进楠,再度让他卸下防备之心。 心中不由胆寒,哥为了扳倒叶进楠,不惜把自己的父亲都当作了诱饵,假意的投诚取得叶进楠的信赖,这样的哥真的是有够狠的。 但也唯独这样,才能真正转移开叶进楠的视线,且让他肯放手一搏。他知道,哥赌的就是叶进楠认为老爷子有利用价值,哪怕到万不得已时,都不会动人,反而会很好的掌控这张王牌。 车子不快不慢地开,到下午,傅伟明就睡醒过来,睡眼朦胧中以为还在牢里,抬头看到儿子就坐在身边,恍如隔世。 傍晚的时候,车子终于开进了川市。 别墅门口,几人下车来,在回来的路上,凌逸凡已经告知了傅伟明,会在别墅里见到叶进楠,当时他的态度是沉默。 此时看到大门口站着的身影,定住了脚。 叶进楠神情激动,几乎是飞奔而来:“伟明!” 傅伟明眼中也慢慢浮现了激动,上前一步抱住,“老叶!”两人拥抱良久,像久违的兄弟。 神色间的变化,可能只在转眼之间,但还是被从车里走下来的凌逸凡抓住了。他唇角不由泛笑,父亲本是官海纵横过的人物,虚以委蛇这一套比任何人都做的炉火纯青,哪怕他没有提及叶进楠当年的出卖,凭着父亲的头脑想来也早就推断出来了。 “老爸,楠叔,进屋再说吧。”适时的插入打断他们的感慨。 叶进楠假意的擦了擦眼角没有的老泪,连连点头道:“嗯,伟明,我们进屋再叙旧。” 等两人起步而行时,叶进楠发现傅伟明的脚步蹒跚,立刻惊疑而问:“伟明,你的腿?” 傅伟明含笑看着他,淡声道:“没事,都过去了。” 叶进楠眼中闪过了悟,嘴里恨恨咒骂牢里那些王八蛋,手上却是连忙扶起了傅伟明的胳膊,一起往屋内而行。 这过程里,就听叶进楠的感慨万千,而傅伟明却浅笑不语。 双规六年,足够一个人彻彻底底的想清楚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当年他是傅市长的时候,无论何事都做的面面俱到,甚至上下也都打点到位,检察院突然上门,查的不是他贪污受贿,而是藏毒。 事后又把贪污受贿罪行一一搬上桌面,若说没被人出卖和陷害,是说给谁都不信的。 但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叶进楠的动机。当年两人一黑一白,相互合作无间,按理他是没有理由出卖自己的,且把他送进里面后,叶进楠也潜逃去了c国,丢下了黑道事业给逸凡,表面看他似乎并没有占太大的光。 凌逸凡看父亲应付得来叶进楠,于是也不欲多陪,就让他们两人互相切磋着吧,径自上楼而去,丁皓鹏自然是跟在他身后,他可看不惯老狐狸那一脸的虚假。 等两人消失在楼梯口时,叶进楠收回视线,重重的叹气:“唉,伟明啊,逸凡这孩子越来越没定心了,上回带来给我见的一个女孩子,多好的姑娘,回头没几天他就把人给送走了。” 傅伟明忙问:“逸凡有女朋友了?” “别提了,现在他迷上了外面的狐狸精,跟那女孩吹了吧。” 傅伟明察觉到对面看过来的探视的眼神,心里也琢磨不定这只老狐狸什么意思,但听他一再提那个女孩,想必定有所图。 回头他就问起儿子这事,却见儿子沉默了良久才道:“老爸,我知道了,这些事你别操心,我会注意的。” 傅伟明知道儿子有本事,但想了想后还是提了一句:“逸凡,别的不说,你快三十了,也该定定性子了,若有遇到中意的女孩,不妨收收心?” 不管叶进楠的企图是什么,但这事倒真说进傅伟明心头去了。到他这个岁数,看淡了很多事,妻子离异,情人远走,只剩这个儿子在身边尽孝,自然是想能够看他早日成家,娶妻生子,人生才算完整。 凌逸凡笑了笑,掩去其中的苦涩,点点头,算是应下。 有中意的女人,他也想收心,可是命运弄人,身不由己,只能继续在这苦海沉浮了。 第219章 决战前夕 第219章 决战前夕 当天夜里,凌逸凡就拨了个电话出去。 “找我什么事?”唐旭有些奇怪这个来电,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联络太密切。 “唐旭,你那边要加派人手保护她,叶进楠可能还有派人在监视,老狐狸生性多疑,我制造的假象他似乎没有迷惑。” 唐旭心中一惊,“他有什么举动了?” “暂时还没有,但是叶进楠故意在我父亲面前提起她,目的很明确,想通过我父亲的嘴来试探我,若是真的觉得她是只死棋了,他是不会再动这念头的。” 在涉及到有关静颜的事上,他早已变得小心翼翼,他在想是否这段时间暗中去她楼下,有被叶进楠的人发现了?不管如何,心中很不安。 他想了下,开口道:“唐旭,不如我们提前行动吧?”就算时机还未成熟,叶进楠所有的线都还没揪出来,可是他却开始害怕,怕再把火烧到静颜身上去。 唐旭听了他的话后,心中同样忧虑,可是于枫现在人去c国探叶进楠的老底还没回来,而这头叶进楠的合作对象也没入境,就算真想扳倒他,也太过着急了。他要确定一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把叶进楠连根拔起。 把想法坦白开来,凌逸凡也沉默了。 的确,叶进楠之所以称为老狐狸,是因为他城府之深无人能及,这次回来川市,表面上他什么都不做,包括毒品生意,也都是李峰在操作,而他全权背后掌控。 上回来的那个缅甸人,带了一批货入境,已经试了试川市的水深程度,很是满意。而他和丁皓鹏去缅甸,会晤的则是那个缅甸人更上头的上家,却是无功而回,差点还把命给丢在那里。 所以此行算是失利的,只能重新换方向,切入点从川市做起。 要的就是叶进楠肯下赌本,生意大到连李峰都不放心,必须他亲自行动,到这时,机会才真正来临。 两人协商了几个小时,手机都讲到发烫,也没有决断出来。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由唐旭加派人手保护静颜,因为以叶进楠现在的情形,暂时不可能与川市商业龙头唐旭对上,更何况唐旭身边还有个他的死对头于枫在侧。 放下电话,凌逸凡闭了闭眼,忽略掉心中的钝痛,再睁开时,眼中有了坚定。 路是自己选的,不论前方如何,只有自己去走完它。 朦胧中醒来,看了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应该夜还深。但听着卧室外面好像有声音,静颜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套开门,就见沙发那里一簇星光,是有人在暗夜里吸烟。 这人不在自己家里睡觉,跑她这边来吸烟? 虽然那次两人再度缠绵,但并没有因此就真的住在一起,可能是心仍有隔阂,又加上后来求婚与辰辰的事,他们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 谁都知道,情很深,爱很浓,却总是难全。 他说让她考虑,也不催她,照常上班,下班后依旧赖在她这里。但她有发现,他在一点点把他的私人物品遗留在这边,今天是刮胡刀,明天是打火机,总之每次她也就收着帮他放好,假装没有发现什么。 这样的默认,导致他的变本加厉,偶尔还会赖在她这里,睡进客房。 此时看他埋在沙发里,兀自点着烟,是有心烦的事了吗?自从动过手术后,她有严令禁止他吸烟和喝酒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烟瘾已经戒掉了,现在又重新燃上,是为了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唐旭回头,“怎么起来了?夜凉也不披件衣服的。”话声落,手中的烟已经按灭了人走过来,一把抱住她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就把她整个揽在怀里。 “阿旭,你在想什么?” 唐旭头埋在她的乌发里,嗅了嗅,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没有想什么,夜里口渴起来喝水,突然烟瘾犯了,就偷偷抽上一根,没想到还被你给抓住了。” 听他说的这般委屈,倒好像她有多横似得,忍不住笑道:“不让你吸烟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的胃给你自己糟蹋坏了,烟和酒就是大忌。” 唐旭连连点头:“嗯,老婆说的有理。” 静颜怔住,“老婆”两字像是经过许久许久的时间,重新听到,上一次他在受伤时,也模糊的唤了那么一声,现在他理所当然就喊她老婆,心头滋味真的是复杂异常。 感受到怀里人的情绪波动,他轻轻靠在她的脸旁,叹息道:“颜,我有多想你重新做我的老婆,你知道吗?” 给她时间考虑,是知道时机未到,可是听着凌逸凡那头焦虑担忧的话,隐隐中觉得危险可能潜伏着,心里也有深浓的不安出现。 在这件事上,他跟凌逸凡一样,只要触及到跟静颜有关,他们就没有办法镇定下来。 “阿旭,我” “嘘,别说话,我知道,就让我抱一会。”他知道,她出口的话定然又是拒绝。 等把叶进楠的事解决了,他一定不会再让她逃避。 在辰辰的事情上,静颜从未放弃,她始终相信与儿子相处只需要一个过程,只要她把大部分的心力放在他身上,儿子自然还是会一点一点习惯她这个妈妈的存在。 所以她问唐旭要来了辰辰的上课表,早上送学没有办法,但下午接人下课是没有问题的。接连着几次去接他,儿子眼中的亲昵越来越多,现在有时都会腻在她怀里跟她撒娇要买什么玩具。 下课后,有时会带着辰辰回公寓玩,有时就带他去游乐园,而若那天老师布置了功课,则会陪他一起完成了功课再做游戏。 闲暇时间,她就特意跟着菜谱学习做儿童营养餐,制作小饼干,买了好多套模具。虽然一开始失败的例子比较多,被辰辰给嫌弃的,后来慢慢改进,那小子也赏脸肯吃了。有一次他一放学就特高兴地告诉她,多给他做一些小熊饼干,他明天要带到学校去。 看来是他带去的饼干很受同学们的欢迎,让他觉得特自豪。 这样的要求,静颜自然是欣然受之。 这日是周四,如往常一样,早早等在了亲子育婴园门口,可是左等右等许多小朋友都出来了,就是不见辰辰有出来。进去问了老师,说下午只上了一级课的时候,就有人来接唐辰小朋友了。 有人来接了?是唐家人还是小梦?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连忙电话拨给唐旭,可是响了很久,也没人接,难道是在开会?一般开会期间,他的手机都会放在办公室,她打的是他私人电话。 忽然有电话进来,陌生来电,心头划过什么,只考虑了一秒,她还是接了起来。 听完电话后,她脸色变的惨白。 另一头,于墨拿了唐旭的手机递给他,看了眼上面的未接来电,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刻回拨过去,而是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 “准备好了吗?” 于墨点头:“于枫那边都安排好了,一切就绪。” 唐旭也不多话,就率先跨进了车内,今天是决战之夜,叶进楠真的要出洞了。他不能有一点点的分心,所以静颜的电话他不能接,一听她的声音,他就会心神不宁。 而且他也不能让她担心,只当今天就是个普通的一天,他偶有应酬,加班晚归而已。在静颜的身边,他已经布下层层防御,于枫都笑话他有需要这般草木皆兵吗,花了十几个好手潜伏在她四周。 他与凌逸凡定下的计谋叫“引君入瓮”,那个缅甸人再次降临川市,且带来身后的大老板,叶进楠再也沉不住气,若想做成这笔大买卖,他势必是要亲自出马。 他们要再演螳螂捕蝉戏码,凌逸凡充当诱饵,做那只蝉,去帮叶进楠一起交易,而他则做那背后的黄雀,势必要把叶进楠这只螳螂给抓捕到。 可是唐旭不知道的是,因为错失了这个电话,而为之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沉重代价。 “方静颜,是不是没有接到你儿子?”阴恻恻的声音在耳里回旋,几乎直接震破了静颜的耳膜,而她的心里有什么在沉落。 “李峰?”这个声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凭什么让我相信我儿子在你手中?” 就算心中再害怕,她仍力持镇定,但却被李峰下一句话直接吓得心都跳出来:“凭我手中握着你儿子的命!哼,你想确认你儿子在不在我这吗?好,我给你确认!” 话筒里传来一阵噼啪巴掌声,孩子的嚎哭传来,口中喊着“爸爸,我要爸爸!” 霎那间,静颜心神大乱,若是辰辰喊妈妈,她可能还会犹疑,但是他口里唤的都是爸爸,她早就知道唐旭在儿子的心里是多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危急时刻他定然是想到了最崇拜的爸爸来救。 殴打声还在继续,孩子的哭声却渐渐变小下来,她再也忍不住,怒声嘶吼:“住手,李峰,你给我住手!他还是个孩子,你到底想怎样?” 李峰冷笑:“怎么,信了?哼,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听着,我要你在半个小时内,把你身边的潜伏的人给甩掉,还有,不要妄想给唐旭打电话求救,否则撕票的意思你应该懂。” “撕票”两字彻底震赫了静颜的心神,顿时感觉周身寒冷,脸上已无血色。 第220章 理智战胜情感 第220章 理智战胜情感 挂了电话,茫然得看向四周,她看不到什么潜伏的人,但是却知道一定是存在的。那次公车上,唐旭那么快找到自己的确切位置,定是暗中保护的人告知了他。 可是现在,她还有什么办法,明知前头是死路,却不得不走进去。因为那个李峰拿了她的命脉,把辰辰给抓去了。 她不知道什么方法可以避开潜伏的人,只能随手打了车,进了市中心,进入一家商场。不停地走进一家家店,然后不停地寻机从侧门离开,最后选了女装内衣店,取了几样进入更衣室换。这个内衣店在更衣室门旁边按了个隐蔽的后门,以供工作人员通行的。 静颜乘着人不注意,悄悄从后门离开,然后下了楼走进洗手间,连忙把之前选的衣服一一换上,头发解下,再用帽子压下遮住了脸,乔装打扮的技巧虽然粗劣,但是暴一看是绝对认不出是她来的。 再若无其事的走出了洗手间,慢慢走出了商场,出门就有绿色出租车,坐了进去后,随意报了个地址。闭了眼祈求:不要再跟着我了。 李峰只给了她半个小时,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怕多耽误一刻,那个凶残的男人就会更加肆意殴打辰辰。 在出租车开出一段路后,陌生电话再次进来,这次又换了个号码。但仍是李峰的声音从对面穿透而过,“方静颜,的确有两下子,唐旭十几个保镖被你耍的团团转,现在他们还在商场里一头雾水的乱找。现在你让司机开到淮海路,然后下车,电话不要挂机。” 毛骨悚然,李峰就像躲在她身后的影子,把她身边的事看得清清楚楚,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不停下车,再上车,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趟车子了,只知道这个李峰比想象中的还要细心,就算中途她想要尝试联络人,可是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因为她承担不起若是被李峰发现后,所导致的后果,她不能拿辰辰的生命来做赌注。 终于在出租车开到一个郊区的时候,李峰让她下车,然后徒步而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破废的旧工厂。 仓库门口,李峰正阴笑着看着她。 神色一冷,不让眼中的愤怒恣意燃烧,“我儿子呢?”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李峰也不回答她,只是甩了甩头,示意人在他身后的仓库里面。 静颜眯了眯眼,仓库里有什么在等着她? 李峰讥讽地嘲笑出声:“怎么到了这里反而不敢进去了?我来帮你吧。”走上前一把把人推进了仓库,门在身后被关上。 仓库里很昏暗,只在很高的地方开了个天窗,几丝光线射进来,是唯一的照明。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第一眼就看到墙角趴躺了一个小身影,心中一颤,脚步差点不稳倒地,跌跌撞撞跑到那边翻过小身子,就着光线细看,却发现不是辰辰。 她被骗了?躺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身形酷似辰辰的小男孩,而这帮人的手段真是毒辣,连这么一个小男孩都打的鼻青脸肿,人已陷入昏迷。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相比之下,宁可是自己被抓,也不希望辰辰受罪,因为这群人是完全没有人性的,尤其那个李峰,他的凶残简直令人发指。 一声轻哼从角落里传来,静颜一惊,这里还有人? 转头去寻,那边角落里真的坐着一个人影,看身形像是女人,但因为隐在暗光里,看不清那人是谁。 “方静颜,不知道是你蠢还是傻,明知是局,居然还走进来,凡哥那般保你,你却还是成为了别人要挟他的工具,真是不值!” 居然是玫瑰,曲静柔。 她们从迷酒吧别后,再没见过,没有想到再见时是在这种情形下。 “你也被他们抓来了?”静颜问。 玫瑰却暗哑地笑了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凡哥宠我捧我,不就是为了替你掩护?他们抓我要挟凡哥正常,可你呢?自己走进来,你是真要置凡哥于死地吗?” “他在做什么?”到此时,也有些明白李峰把自己骗来关在这里,定是有事而谋,且她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用来威胁凌逸凡,势必是叶进楠有事要交给凌逸凡做了。 玫瑰却似不屑与她说话似得,转了头不再看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手机在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李峰没收掉了,所以现在她与外界根本无法联络,不知道唐旭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被抓的事。 那头唐旭按照原定计划往交易地点而去时,路上却接到唐老太爷的电话。电话里爷爷埋怨着不知道是哪个人恶作剧,居然电话打到家里说辰辰在幼稚园与同学大家受伤了,吓得他连忙赶到学校,却发现辰辰正坐在教室里与小朋友玩。 想着既然去了,就把小辰辰给接走吧,难得出来一趟,辰辰也异常高兴,硬是缠着太爷爷去动物园玩,唐老太爷把这重孙疼进心坎里,自然是连声答应。 等出了动物园后,才想起唐旭安排静颜去接孩子的事,于是打来这通电话告知一声。 听完爷爷的话后,唐旭立刻想到之前静颜打来的那个未接电话,可能就是想问此事。忽然心头闪过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还没等他想透时,那头于墨接了个电话,脸色变了,“boss,出事了,方静颜失踪了!” “什么?”唐旭震惊,“怎么会失踪?不是有十几个人看着吗?且都是于枫从c国带回来的精英,保全方面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们报告说方小姐领着他们在商场里东走西窜,然后又悄悄从侧门离开,最后看着进了洗手间,外面等候的人察觉不对劲进去看时,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只留了地上几个购物袋,里面是她换下的衣服。” 唐旭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自己甩脱保全人员离开的?” 于墨点头。 只需简单一联系刚才爷爷说的,立刻就想到可能有人利用辰辰做了文章,把静颜给骗走了,否则她绝不会亲自甩脱身后潜伏暗中保护她的人的。 电话拨过去时,已经是关机状态。 心中懊悔,若是之前他接了她的电话,把情况一说,他自然会第一时间安抚她情绪,然后只要打个电话回去一问,就知是谁接走了辰辰。 可此时不是懊悔的时候,若静颜失踪,只有一种可能,她被叶进楠派人抓了,而抓她的目的很简单,意在威胁凌逸凡。 所以现在凌逸凡非常危险,他还不知静颜被抓,若他突然翻脸,那么叶进楠定然是要压出人质,到时候凌逸凡该怎么办?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怎么通知他呢?算算时间,可能已经与缅甸人碰头了,电话势必是不能接了。忽然唐旭想到一人,这时候唯一可能可以接电话的应该就是丁皓鹏了。 这次的买卖这么大,丁皓鹏必然是在他身边的,只要暗示一下,两人即刻心知肚明。 必须在救出静颜之前,让凌逸凡暂时隐忍不动。 丁皓鹏的号码他有,但拨过去后,立即那头就按掉了,很显然不方便接电话。 没有办法,只好冒险发了条短信过去。 另一边立刻加派人手去追寻,在上次发生过意外之后,唐旭就买了个挂坠声称保平安的挂在了她脖子上,在那挂坠里面,他请人设置了个人卫星定位追踪器,无论她人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找到。 而接收的那一端,就在自己的手机上。 立刻打开追踪系统,红点现身在一个角落,唐旭沉声道:“她在郊外,立刻调头去那边。” “可是凌逸凡那边,若没有我们里应外合” 唐旭看向窗外,“我想他能等到我们的。” 车子刚调了个头,手机响了,是丁皓鹏。 “她在哪?”压低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也不多废话。 “她被抓去郊外,定点查出那里可能是废弃工厂,离码头有半小时路程。” 沉默一会,丁皓鹏冷声道:“唐旭听着,人我去救,你们按计划行事,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坚毅、肯定,不容置疑,他不能把哥的命当成玩笑,这个时候,容不得有一点差池。 在看到那条消息后,震惊、担忧,最终全变成恐惧。这个事变,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明白,叶进楠握住哥唯一的软肋,只要方静颜出现,他必心神大乱。 无论是谁被抓,只要不是方静颜就好,可是偏偏就是方静颜。 唐旭沉默了很久,终究理智战胜情感,哑着声音道:“一切拜托你了。” 把深爱女人的命,交给别人,是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这么做。但是时局不容他有迟疑,若他迟疑,很可能就是前功尽弃,而凌逸凡的命也极可能被送。 叶进楠抓静颜,目的只在威胁,断然不会真的杀人,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秉持的一点,所以只能拜托丁皓鹏,务必要把人救出来。 车子再次调转,往约定的方向而行,心中阵阵冷寒。 本是笃定胸有成竹的一场战役,因为静颜的出事,让他变得心底沉重压抑。 第221章 暗战 第221章 暗战 仓库里的静颜与玫瑰相对无言,试图救醒那男孩,但伤势太重,隐隐有发烧迹象。仔细听了听,外头有人声,知道是有人看在外面。 刚想走去门口拍门,让人进来先把男孩送去医院,否则这样下去,那个男孩要撑不住的。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看到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被虐待,心中除了愤怒,也很难过。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玫瑰在嘲讽地说:“又想做圣女了吗?你自身难保的,还能兼顾其他,我劝你最好坐着别动,那个小孩或许还能活上一会,若你真敲开了门,那群人冲进来,没准就立刻杀了那孩子了,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玫瑰的话说得虽然难听,但却也有一定道理,静颜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 的确,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余力去关心其他人? 正在念想间,仓库的门被打开来,光线射进来,已经不再强烈,天明显暗了下来。 李峰走到门口看了看,笑着道:“很好,不吵不闹,你们两个女人不愧都是被凌逸凡调教过的,果然懂规矩。走吧,该是你们派用场的时候了。” 他的身后站着几个人,全都孔武有力,藏在衣服下的肌理都很发达。且他们的脸上隐隐含着戾气,衣服底下有硬物隐隐现着。 静颜与玫瑰对视了一眼,是枪?这群人居然人人都带了枪。 此时做无畏的反抗,无疑是自找苦头吃,两个女人埋着头只往外面而去。还没走到门外时,就听一声枪响,李峰身旁一个男人摔倒在地,头上破了个大窟窿。 她们连忙再次躲进仓库里,而李峰也想跑进来时,脚前一连串的子弹,使得他无法进入,只能另找据点隐匿身形。 之后外面一阵乱枪扫射,时有子弹打进仓库,但她们俩避的位置都很隐蔽,没有被扫到。惨呼声接连而起,不知道倒下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来人是来救她们的还是杀她们的。 一直等到彻底没了枪声,静默下来,仓库门口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脸隐在暗处,看不清来人是谁。 那人动了,往内走了一步,喊了声:“方静颜。” 是丁皓鹏?静颜心头一喜,是丁皓鹏来救她们了! 悄悄从货架后面走出来,走到近前,才发现他满身是血,连头上也有血迹,不知道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玫瑰紧走两步,冲到了跟前:“鹏哥,你受伤了?” 丁皓鹏看了一眼她,淡声道:“你也被抓了?走吧,一起跟在我后面。” 静颜回头看了看身后男孩的位置,玫瑰一把拉过她,使劲把她拽了往门口而去。 出了仓库,就见好些人倒在了地上,有之前站在李峰身后的几个,也有一些另外的人,可能是丁皓鹏带过来的,但是唯独没见李峰身影。 心有不安,他跑掉了吗? 丁皓鹏像有读心术似得,知道她在想什么,“李峰中了一枪,我担心你们,没有去追他,快跟我走。”看都没看地上死去的兄弟,虽然心中有悲恸,那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此时不是心伤的时候。 前面不远处停了辆黑色越野车,想必是他开过来的。 但只走了一段路,就又有枪声来袭,丁皓鹏立刻喝道:“趴下!”他人已经一个翻滚往侧边躲去,静颜和玫瑰虽然反应慢半拍,但明显开枪的人无意射杀她们,所以子弹不是往这边来的。 只听丁皓鹏骂了一声“娘的”,就边闪边往枪火袭击处开枪。 玫瑰则眼明手快地拉了静颜的手,就往车子奔去,也不管身后情形怎样。 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个女人从这里带走,凡哥那么重视她,绝不能让她成为凡哥致命的弱点。 “李峰,出来吧,我知道就你一个了。”丁皓鹏扬声喊。 躲在暗处的李峰却冷笑出声:“你不是也就一个吗?” 刚才那场火拼,双方都伤亡惨重。李峰还被丁皓鹏射伤了一只脚,他本是神枪手,但右手在上次被废了,只能改为左手用枪,就算这阵子苦苦训练,始终达不到右手的熟练程度,所以在刚才不小心被那小子给射中了脚。 幸亏他对此处地形熟悉,能够隐藏起来,而那小子意在救人无心找他,才被他逃脱。 等等,意在营救,李峰眯了眯眼看向那头奔跑的两个女人,哼,现在的情形若是让丁皓鹏把人给救走了,楠哥势必不会放过自己,还不如下了杀手,重创凌逸凡那小子,也好为自己和阿忠报仇。 探出半个身形,拿起枪,瞄准那个身形,两个女人,他首选的自然是方静颜。 对这个女人,他可是恨之入骨! 丁皓鹏从刚才李峰说话的声音,辨认出他所在的位置,正打算潜伏过去,却抬眼看到他探出半个头,手中的枪瞄在了身后。 心里一惊,回头去看,立刻明白那枪指向的是谁。脑中什么疾闪而过,想也没想就回头往两个女人那边跑,“砰”的一声,枪声而起,丁皓鹏飞身扑向了那个细弱的身影。 静颜正在拼命奔跑,只觉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她一下子被人从身后给扑倒,死死压在了谁的身下。而后是“砰”的一声闷响,身上那人身体随着枪响猛的一颤,却立刻压着她回了身,往后开了一枪。 巨大的枪响声就在耳边,她想要回头去看,可是身上的人压得很重。 只听旁边玫瑰尖叫出声:“鹏哥——” 有什么在沉落,泪水瞬间模糊了静颜的双眼,心底是害怕的在颤抖,她使劲全力翻开身上的人,回眼就见丁皓鹏惨白着脸,仰倒在地上。 另一头有重物倒地声,抬眼去看,是李峰眉心中枪,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把命丢在这里。 可是,丁皓鹏呢? 他本就满身是血,看不出他哪里中了枪,但是却见他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只重重的粗喘气。“丁皓鹏,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手一碰到他,就觉他在微微颤抖,胸口起伏很大,仔细去看,左胸处有一个血洞,很小,血从那里蔓延出来,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染红。 今天他穿的是白色衬衫,整个衬衫上除了红,就是红。 玫瑰飞身扑过来,想要扶起他,口中急喊:“鹏哥,你坚持住!” 可是,“不要动他!”静颜忽然嘶吼起来,玫瑰那一扶动,丁皓鹏胸口的血犹如水柱似得往外流,那颗子弹穿破了他的胸膛,很有可能穿过了他的心叶。 丁皓鹏极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显然是痛到极致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玫瑰再不敢轻易触碰,坐在一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静颜的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滴在丁皓鹏的脸上,他向她看过来,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可能实在是痛,没有发出声音来。 “丁皓鹏,你要撑住你的电话呢,我立刻打电话给逸凡,他一定能救你。” 这个男人,凌逸凡的心腹,她从未深交,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肯为了她去死。 低不可闻的声音,终于从他的嘴里吐出:“方静颜别哭,我死不了,我还要跟哥一起享福呢,这次的事情完了,我就打算去度个假” 懊恼万分,难得穿次白衬衫,居然就这般狼狈,看来他还真的只适合黑色啊。 静颜抓起他的手,语声哽咽:“你自然不会死,你是坏人,都说祸害遗千年,你怎么会死呢?玫瑰在打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一定要坚持住。” 他的手宽厚,骨节分明,手背有青筋爆出,这是一只非常有力的手。可是此时握在静颜手中,却是虚弱无力。他只半睁着眼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又可能什么都不想。 渐渐的,他的目光变得涣散,嘴里呢喃:“真好,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你的温暖,代我跟哥说一句:对不起” 声音沉没,眼睛再无力睁开,缓缓的闭上。 静颜全身僵冷似铁,呆呆的看着他,握着的手,明明还有余温,可是却再没了一丝力气,只轻轻一松,它就自然垂落了下去。 玫瑰痛呼的声音在耳侧,一声又一声的“鹏哥”在呼唤,是那么悲怆。 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他死了,丁皓鹏死了。 远处有汽车声音开过来,此处甚为荒凉,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辆车而至。 玫瑰惊呼一声:“不好!”可是却已来不及,车在她们身旁停下,哗啦啦下来十来个人,人人手里拿着枪,其中一人走至她们面前,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用僵硬的普通话道:“方静颜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生命最重要的价值是爱。表现爱最伟大的方式是牺牲,正因为有人愿意为他人牺牲性命。爱,才能流传下去。 第222章 决战 第222章 决战 深海码头,停了一艘小游轮。 游轮的外围,有着一种萧杀的气氛,隐隐可见暗处都站了人。 夜色已经漫布下来,灯火纷纷点亮,游轮上也燃起了亮如白昼的灯光。 长桌上,放着一个大箱子,而长桌的两头,坐了两人,其余人都站在两人身后。 “图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交易了吗?” 说话的人正是叶进楠,他眉目中闪烁着精光,直直盯在对面男人身上。 这个图先生正是当初来川市考察市场的缅甸人,之后也跟叶进楠有过几番接触,尝试着把毒品引入了川市的市场,盈利颇为丰厚。所以这次带了一笔大的货物过来,跟叶进楠进行一次大买卖,指明要他亲自交易。 叶进楠的身后分站了几人,其中就有凌逸凡在。深知纵横毒品市场的毒枭,往往会上演黑吃黑的戏码,所以凌逸凡的加入,是必然的。且今后的销路,也都在他身上,这么大一笔货,务必是要快些转手,收回利益的。 图先生叫图坤,此时他脸上神情是恣意张扬的,精明的眼中有着比常人更多的毒辣。在缅甸,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心狠手辣人物。他朝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站了出来,打开了桌子正中央的那个大箱子。 箱子里,是做成一包包500克装的白粉,初步估计,那里起码有几十公斤。 可是图坤却道:“这里是货物的一部分,叶老板可以先验货,还有一部分我秘密安排在别的船上。”空运的话,查的太严,所以只能走海路,像他们做到这么大生意的人,海关内暗布一两个内线,属于正常的事。 这个世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人的贪念与身俱来,只存在于钱的多少的问题。一万两万可能贿赂不了人,那么十万百万呢?有几个人可以抵制得住金钱的诱惑?尤其是那个诱惑达到一定的数额,人的心底总有一个价位的。 图坤的话,让叶进楠笑眯了眼,却让凌逸凡脸色变得异常严峻。以这图坤的意思,就是说可能此次他带过来的货起码有上百斤,他还真是胆大包天呢。 据他所查,图坤的货源另有上家,这么大一批货,是否他的上家,也就是在缅甸时与之侧面交锋过的那人也来了? 检验货物的差事自然无需凌逸凡动手,叶进楠身边有的是深谙毒品的人,只需小指勾那么一点,鼻子轻嗅,就能分辨其味是否正宗。 那个验货的人朝叶进楠点了点头。 图坤见状不由开怀笑起来,神色中带了得意,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道:“叶老板,你放心吧,我们做了这么几回生意了,何时给过你次品了?都是我们那边最纯正的货。” 叶进楠笑着站了起来,走过这边,取过图坤面前的笔记本,一阵敲打键盘,按下回车键,这笔买卖的一半货款已经打到了对方帐上,另外一半会在余下货物交货后再付清。 他站起身,伸手与图坤相握,“图先生,合作愉快。” 立刻有人开了香槟庆祝,每人都斟了满满一杯酒,正准备相碰时,图坤的手下钻进船舱,向他递来手机。在交易之前,每个人的手机都被拿出放在外面,以防任何事影响到交易。 现在交易基本已经完成,只等去收了图坤带来的所有货,款项打过去,就算结束了。 故而图坤的手下把正在鸣叫的手机拿了进来,他刚听了一句,眉头就蹙了起来,等听完后脸色大变。怒吼道:“叶老板,你黑吃黑?” 叶进楠不明所以,脸色恍然。 却听图坤怒声质问:“我的货停在远处小港里,为什么会突然有人来截货,且那边所有的人都被警方给带走了,只跑了一个跟我报讯。” 他为保安全,一共从缅甸带过来有几十人,留了大半在那边看守货物,这里只带了十来个人过来交易,现在被a国警察一举抓获,且缴了巨量毒品,若被供到国际法庭,他必然是被判死刑。 叶进楠惊怒交加,怎么都没想到生意眼看就要成功了,却临门一脚,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转身怒问凌逸凡:“逸凡,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安排了人跟着图先生的人过去保护货物的吗?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话声一落,他身旁所有人都纷纷抬枪指住了凌逸凡的头。 图坤大怒:“混账,你的人居然与警察勾结?”前几次交易,都是凌逸凡与他碰的头,没有想到,居然这个人会是警察的人。 凌逸凡却不被眼前形势所赫,看向叶进楠,“楠叔,你不信我?若是我要与警察联合,怎么会把自己兄弟也搭进去?” 叶进楠眼中闪过踌躇,但忽然环视了一周,问道:“丁皓鹏呢?”此人一向跟在他身后,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看到他? 凌逸凡心中暗惊,脸上仍不动声色:“皓鹏正是被我派去保护那批货了,他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拿他的命做赌注?” “他撒谎!”船舱外突兀的插入一个陌生而又僵硬的声音,接着是齐刷刷的皮鞋敲击木板的声音,来人很多。 帘门被掀开,走进一军装男人,身后跟了好几人,一律都是绿色军装。 图坤眼中立现惊恐,忙上前恭敬地唤:“将军。” 走在首列的那个男人,脸上横跨了一个刀疤,印的他整张脸有些狰狞,而他眼中的精芒却盖过了所有,使人一看就觉胆寒。 凌逸凡心沉了下去,已经预感到此人可能就是那图坤的上家,却没想到居然是缅甸军队里的将军,难怪上回他和皓鹏去的时候,吃了那么大一个亏。 可是等他看到,被压着进来的三人时,双眼突睁,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可能? 那被压进来的三人,正是静颜,玫瑰,还有傅伟明。 当静颜和玫瑰被“请”上他们的车后,就见车上还有一个男人,脸色很难看,一看即知不是这群人之一。仔细看,觉得面相有些熟悉,但却可以确认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他朝她们看了看,没有说话,神情萎顿。 车子一路开到这深海码头,虽不知来人何意,但也知定是来意不善,他们恐怕都被当成了人质。等进入船舱后,即刻明白,他们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叶进楠的毒手。 静颜无法控制视线向凌逸凡看去,却在接触到他脸时一愣,回过头来去看身旁一起被抓的那个中年男人,终于明白为何觉得此人面熟了,原来他与凌逸凡长得很像,再一细想,似乎印象里曾在报纸和新闻里有见过他。 原来,他就是当年的傅市长,凌逸凡的父亲。 心中觉得越发寒冷,最坏的情况都凑到一处了,移开了视线,也不去看凌逸凡,知道此时,最受折磨的人是他。 叶进楠两步走上前,眼里带了震惊,以及欣喜。“将军,别来无恙!” 那个被称为将军的男人牵起一边唇角,算是微笑,朝他点了点头。 图坤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叶进楠浅笑,眉目深沉:“有幸在几年前遇见过将军一回,后来得知图先生的上头人是将军后,叶某心中激动,私下里跟将军联络了。” 他看了眼将军身后的静颜几人,“多谢将军出手帮忙,只是我那名手下如何不见?” “死了。” “什么?”叶进楠眼睛睁大,李峰是他最后一个得力助手了,派他前去抓那两个女人,居然会失手? 将军身后有一个穿军装的人站了出来,沉声道:“我们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两个女人在那里。” 凌逸凡身子一震,眼中不敢置信,朝静颜这边看来。 静颜嘴巴张了张,发出的声音干涩嘶哑:“丁皓鹏死了”在看到凌逸凡眼中划过剧痛时,她的心中不知哪处,也在钝钝的疼。 那是他的兄弟,与他走的最近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却因为救她而就此陨落。 “是谁吃了我的货?”将军再次用生硬的普通话问。 图坤立刻站出来,指着凌逸凡道:“肯定是那小子,他的人与我的人一起去那边船上的。” 将军的视线慢慢转到凌逸凡身上,犹如冷刀而闪,刮得人生疼。 缓缓走到他面前,与之平视,扑捉到他眼中的情绪。 将军忽然问:“你就是凌逸凡?” 他点点头。 “死的那个叫丁皓鹏?” 这次没人回答他,而叶进楠和图坤也面面相觑,不知将军是何意。 只见将军忽然笑了,“缅甸之行,未曾谋面,金某深觉遗憾,能在我军方势力下逃脱之人,你们两个当属第一,可惜了那个小子在我到之前就被人射杀了。这次的事,你只要把我的货交出来,我保证带来的人不参与进来。” 凌逸凡黑目闪过深思,最终脸色肃静,“一言为定?” 将军点头。 事情急转而下,叶进楠没有想到将军会置身事外。而且他人在这里,态度不明,不知是何意?早前举枪的人都已放下,此时不知是该再次举起还是静观其变,纷纷看向叶进楠,等他指示。 凌逸凡忽然笑了笑,然后一脸寒栗地看过来,“楠叔,如果我查的没错的话,我爸爸当年进里面的那只黑手就是你吧。”他不管将军是何意,他能不参与进这桩事情里,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相信唐旭的人必然已经安排好,那头货物被警方没收,只是做的幌子,实际都被唐旭暗中派人给收藏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就该算一算这笔帐了。 第223章 底牌 第223章 底牌 一直沉默不语的傅伟明,终于抬起了眉眼,向儿子这边看来。 别墅里忽然冲进一批军装人物时,他是震惊莫名的,那些人二话不说,把保护在他身边的人举枪射死,然后用枪指着他的头,把他带上了车。后来又有两个女人被带上来,虽不知这些人的动机是什么,但心中已经隐隐知道,定然不会有好事。 此时听到儿子这般直白的把那问题给问了出来,心中虽有惊疑,却也很想知道当年的事实真相是什么。 叶进楠暗暗瞥了一眼将军,见他已经坐进椅子里,一副看戏样态。心中转了几个念头,脸上恢复了笑脸:“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逸凡你居然都能得将军的赏识,当真不简单。既然你问起旧事,我不妨坦白跟你讲,那个黑手的确是我。” 他估量了形势,无论如何将军这人是绝对不会站在凌逸凡那边的,只要他不参与,那么对付凌逸凡这小子,他就有把握。 傅伟明再忍不住,站出来,怒问:“叶进楠,当年我待你如亲兄弟,你却出卖我?” 叶进楠闻言,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等笑了一阵后,脸上带了怒色:“亲兄弟?哼,傅伟明,朋友妻不可欺,你却睡了我的女人,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你的女人?你在胡说什么?”傅伟明莫名惊疑。 “你知道吗?小瑶与我青梅竹马,早就定了婚约,是你在市政厅里做到干部的时候,看中了还是学生的她,使用强硬手段把她金屋藏娇。我接近你,奉承你,都是为了替她报仇!呵,傅伟明,你一定不知道,真正揭发你贪污藏毒的人其实是小瑶。” 叶进楠神色凄厉的抛出了一个炸弹,直接震住了在场两个男人,一个是傅伟明,一个则是凌逸凡。因为那个小瑶,就是傅伟明的情人,凌逸凡的母亲——凌瑶。 傅伟明眼中是深深的不信,脸色从青变白,再从白又涨的通红,颤抖着指到叶进楠的鼻子那里,怒声狂吼:“你胡说!不可能是小瑶!”他怎么都不相信那个深深爱着的情人,居然会是真正出卖他的人。 叶进楠一掌重重拍开了傅伟明的手,差点把人掀翻在地,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恶毒的声音再起:“虽然那些证据可能已经能定你的罪了,但是小瑶的口供更是送了你一程,当年的指控证人就是她,所以你该知道,她是有多恨你!” “她恨我!她是如此恨我!”傅伟明连连后退,神色剧痛,眼中是不信。 叶进楠视线扫到他蹒跚的脚,又笑了起来:“牢里的滋味怎样?被打断一条腿很痛吗?” 听到此话,傅伟明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有了悟,“这也是你叫人做的?” “哼!”轻慢的冷哼出声,根本不屑回答他这问题。 “为什么你们那时不告诉我?小瑶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她也一句都不说。”如果早些告诉他,他是否会不再用权势强迫凌瑶呆在他身边? 苦笑出来,不,还是会。当年,他与妻子结婚三年,查出她不孕,心有郁结,加上本来就不是因为相爱而娶的妻子,更加不想回那个家去。 一次去大学里做讲座,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凌瑶,简直惊为天人,几乎当下就决定要把这个女孩追到手。可是当初自认自己也是英俊好看之人,却迟迟攻不下这个女人的心。 后来只要使出强硬手段,利用她家人与学业来要挟,才终于把她给收进了私人公寓内,真正做到金屋藏娇。 他怎么会知道这背后还有着另外的故事呢?又怎么会想到那个对他掏心掏肺的兄弟,居然是与自己的情人青梅竹马?更想不到的是,凌瑶居然如此恨他,恨他到要把他送进监狱,检举、做证人,她是想他在里面做一辈子的牢吧。 叶进楠冷眼看着傅伟明眼露痛苦,寒着声音道:“你觉得当时的情形,我们能说吗?而且木已成舟,她已经失身于你,再不愿与我走,而我只是刚刚向你投诚,半点势力都没有,说出来,我还不是死路一条?” 万念俱灰,形容的就是傅伟明现在的心情,这世上再没有一种痛,要比被深爱的人生生背叛还要痛,犹如在心口深深的扎了一刀。 凌逸凡走上前扶住摇摇欲倒的父亲,转目盯住叶进楠:“她呢?” 叶进楠先是一愣,转而大笑,“逸凡,你当真是聪明。这么快就想到傅伟明出事后,是我带她离开的。可惜了,你要是我儿子该有多好啊。”神情里有着微微的惋惜。 “你带她去了c国?” 叶进楠却眉目一转,脸上带了深意:“你不用妄自猜测了,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的。逸凡,你是小瑶的儿子,我答应过她,不会伤害你。现在你把那批货拿出来吧,将军也等在这里的,等交易完成了,资金回笼,我就带你去见小瑶。” 讲到后面,声音变缓,像是一个老者对着自己儿子一般。 凌逸凡冷冷而笑:“叶进楠,就算那批货拿出来,也不会是给你,自然是还给将军的。” 此话说出来,余光里即可看到坐在一旁观戏的将军,嘴角露了笑容。 叶进楠脸色却变得很不好,因为将军在旁,他不能说什么,但却知道这时候等于一记闷亏要吃了,他的一半资金已经付了过去,而将军若是拿回货物后,断然是不会把一半的货再给他,“黑吃黑”在黑道世界,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他若想要那批货,势必得跟将军合作,那就等于亏损了现在付出的那一半的货款。这可是一笔巨资,不是几十万的小数目。 忽然他视线一扫,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站在门口的两人已经上前勒住了静颜与玫瑰两人。这个速度之快,连时刻注意着那边情形的凌逸凡都没反应得过来,跨出去的那步戛然而止,眼眯了起来。 将军带来的几个军人,回头看了眼将军后,见他没有任何指示,于是往后站了一步。 这情况正合叶进楠心意,刚才他故意讲出凌瑶之事,为的就是乱那对父子的心,其实已经暗中使眼色给手下,慢慢绕到方静颜她们后面去。 关键时刻,拿住那两个女人,会是他决胜的筹码。 叶进楠得意神色展露出来,“逸凡,我们玩个游戏如何?两个女人都是你的女人,一个是过去式,一个是现在式,我看你打算怎么选。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让你先选了之后,剩下那个就归我们的图先生吧。” 本在观望的图坤一听,来了兴趣,他本就生性好色,此时听后,目光立刻飞到两个女人身上,其中含了欲念。 凌逸凡飘了一眼被制住的两个女人,笑着道:“楠叔,你也说方静颜是过去式了,你说我会选谁呢?自然是选玫瑰了,她温柔漂亮,床上功夫又好。至于方静颜,跟唐旭牵扯不清,不止一次给我带绿帽子了,哼!”说到这,眼中表露了愤慨。 玫瑰闻言脸色铁青,眼底浮上绝望。可能别人不晓得凌逸凡此话是何意,但她跟了他这么久,又岂会不知?他在牺牲她来保方静颜!他越说喜欢她,叶进楠就越可能要利用自己来对付他,而且在话尾最后故意提醒叶进楠方静颜与唐旭有关系,若不想得罪唐旭,最好不要对她轻举妄动。 他为了方静颜,设想的周全,设想的面面俱到。 事实是叶进楠心中也有了疑惑,难道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来一直觉得凌逸凡这小子其实心底最看重的女人是那方静颜,可是现在看来却又不像了。 心思一转,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转头看向图坤,“图先生觉得哪个合心意呢?” 图坤的色眼已经盯着两个女人好一会了,最后盯在玫瑰露出白洁的胸口,伸手就是一拉,把玫瑰给拽进了怀里,当着众人的面就撕裂了她胸前的衣襟,手盖住了那处丰满蹂躏起来。 叶进楠不由失笑:“图先生,你也太心急了吧。”心底不由诧异,当初在别墅的时候,这个图坤对方静颜表示了非常大的兴趣,此时却怎么选那个玫瑰了? 再暗中观察凌逸凡神色,发现他眼中出现暴怒,人向前跨了两步,双目怒瞪着图坤,似乎想立刻杀人一般。 这神情不像是作假,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 忽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指在了静颜的脑门上,“逸凡,既然你在乎的是玫瑰,那么静颜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且她看到了我们交易,所以不能再留活口。” 子弹上膛,勾指。 “等一下!”怒吼声出,是凌逸凡,神情沉敛而阴鸷。 叶进楠笑了,手指却没有停止,一勾到底,只听“啪”的一声,却是空弹,本是闭目等死的静颜,睁开了眼。 随后就听叶进楠大声狂笑,“逸凡啊,你终究还是露了底牌。这是告诉你一件事,疆还是老的辣!”那种得意,是从内到外的释放。 凌逸凡:“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说这句话的人,只是因为他对自己做人的本事,根本没有信心。,但我相信,‘人定胜天。’人生中怎可能没有低潮的时候,只要你在逆境中沉着应付,永不言败,就一定可以——绝处逢生!” 第224章 两难的局面 第224章 两难的局面 此时凌逸凡的神情可以用灰败来形容,他终究是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了人前。 只要有静颜在,他没有办法狠得下心。 哪怕是其余两人都被抓住,他不会乱了心神,心中会有条理的分析时局,但她一来,他的心就已乱。 轻叹了一声气:“放了她,我带你们去拿货。” 男人眉眼上挑,叶进楠脸露喜色。 但,忽然有人动了,谁都没有想到,图坤手中的枪,指在了叶进楠头上,而凌逸凡已经向前飞扑过去,电光火闪间,一把拉过了静颜藏于身后,立于舱中的其中两人也举起了枪对准叶进楠几人,并且把傅伟明保护了起来。 本是一面倒的形势,居然转眼变成了两相对峙的局面。 叶进楠隐去眼底的惊疑,看向图坤:“图先生,你这是何意?”他就算千防万防,也没有防备本属自己营地的图坤,他们交易不止一回,难道他也被凌逸凡收买了? 图坤笑出声来,声音却不再如刚才那般粗狂,变得低沉磁性。图坤的年纪表面看来,因为留了胡子,起码有四十来岁,但现在的笑声却像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只见他从脸上一点一点扯下胡子,并且把深浓的眉毛也给揭了下来,脸颊两旁宽厚的肉居然也被拉了下来,慢慢的整个人变了一个样子。 “于枫?!”叶进楠终于神色巨变,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图坤转身一变会成为于枫,他在c国的死对头! 而一直端坐着的男人,此时也站了起来,眼中有讶异! 于枫转目而笑:“怎么样,老狐狸,我扮的像不像?太黑,害我在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但也因为他容貌突出,所以扮起来很容易。就算声音不太像,但你看到毒品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来留意我?叶进楠,我们又再见面了!” “图坤呢?”男人走了过来问。 于枫转眼看向他:“久仰!图先生没事,只是请他去做按摩而已。” 男人点点头,“你知道我?” “金先生的威名,赫赫有名。”这不是奉承话,于枫这段时日的失踪,就是为了今天此举,也对这个叫金海的人做了一番研究,这样的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金先生,欢迎你来a国做客。”门外传来唐旭沉稳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切入,一群人已经踏入舱内,为首那人正是唐旭。今天,他也是一身的黑色劲装,显出身形的矫健轮廓。 人走进来,第一时间是全场扫视而过,在静颜的脸上定了一定,才转了视线到金先生处。 他走金先生面前,伸出了右手,“金先生,你好,我是唐旭。” 金海审视了一番,伸出了手与之相握,然后问:“我的货是被你们劫走了?” 唐旭笑着摇头道:“不是劫,是暂时代为保管,先生的货,我们岂会真的敢来抢。那批货我早已移驾到先生渡来的轮船里,还请回去点收一下。” 金海眼中闪过微光,心中震惊,此人居然得悉了他潜伏而来的船只?那么是否他船上的人也都被他控制了?这个小小的川市,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多谢唐先生帮忙,金某就在此先告辞了,他日来我国,金某做东。” 唐旭浅笑,“一定!” 金海二话不说,走到一干手下跟前,“我们走!”然后昂步就走出了舱外。 不知何时,叶进楠悄悄移了步,乘着众人注意在金海身上,一个猫腰而往静颜那头冲来,于枫眼风扫到,反射性的开枪,子弹却是擦过叶进楠的脸,留下血痕,终究还是偏了准头。 凌逸凡及时反应,想要阻挡,但叶进楠手中的枪已经再次对上了静颜的头。 他一动,立刻场上别人也都动了,谁都知道,现在情势不利己方,若在此时不动手,那么今晚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不用叶进楠指示,已经有人机警的要去抓傅伟明和玫瑰二人,有个人质在手才是最有保障的。玫瑰因为就在于枫身边,所以只稍微一个转身就藏到于枫身后,没有被敌人抓住。 事情突变来得太迅速,连于枫都不敢相信,居然会让老狐狸躲开他开出的那枪!是自己太过轻敌了?还是这阵子心神不宁技术退步了? 凌逸凡和唐旭两人的脸色再度变得严峻,本已掌控全局了,现在居然又落了人质在敌手中,且都是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唐旭跨前一步,冷冷道:“放开她!” 之前从手机上的讯号看到,她被带到了这里,心头又急又怒,迅速抄了那批毒品,立刻往这边赶来,凌逸凡的身体里,早在行动之初,就装了最先进的窃听器。故而船舱里发生的所有事,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也更加让他焦急如焚。 尤其在听到叶进楠对着静颜开枪时,他的心差点停止了跳动。 还好老狐狸只是试探,并不是真的开枪杀人。冷汗不住的从背后和额头冒出来,犹如真的死了一回般。 抵达这处后,不过瞬间,就把船舱外暗中埋伏的那群人给一一除去,且不出一点声息,他已知道静颜就在里面,万不能出一点差错,让里面的人知道外面形势已经变了。 金海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只好临时改了主意。 好不容易送走这座瘟神,却再度让静颜陷入危境。 心内之火直往上窜,恨不得立刻把叶进楠抽筋扒皮。 叶进楠用手腕擦了下脸上的血迹,手却始终勒在静颜的脖子上,而右手的枪没有偏离分毫。他来回看了看凌逸凡和唐旭的神色,大笑起来,“哈哈,看来我是抓到宝了!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把方静颜这个女人看得这么重,真是有趣!” 凌逸凡上前一步,怒道:“叶进楠,你放开她!”因为卡在脖子上的手很重,已经看出静颜呼吸非常困难,脸变成了青紫色。 唐旭自然也看到此情形,心头狂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我有个提议要不要听?货现在被带走了,你势必没有了,但是那笔款子我可以还给你,你把人放开,我保你平安走出这里。”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以为我会信?” 唐旭一个眼神看向身旁的于墨,立刻手提电脑放上了桌面,他皱眉问:“帐号?” 叶进楠眼中浮现狐疑,但看唐旭架势不像是假,还是报出了一串数字。 唐旭又问:“刚才你打出去多少款额?” 叶进楠想了想,沉声道:“两千万!” 凌逸凡怒瞪,这老狐狸分明是在胡说,果然于枫冷笑出声:“明明是汇的一千万,你居然狮子大开口?” 叶进楠却阴恻恻地寒声说:“哼,两千万是便宜你们了,这批货我若交易成了,利润是上亿,这笔损失我没跟你们算,已经是客气。” 于枫上上下下打量,此人脸皮之厚真是得天独厚啊,“喂,老头子,要那么多钱,你也得有命享啊,别带进棺材里了。” “你”叶进楠被损得咬牙切齿,怒目爆出。 唐旭淡冷制止:“于枫!”此时不是口舌之争的时候。 他眉也没皱,手指在键盘里几番敲打,2后面很多个0的数字,就此传递了过去。 叶进楠见状,眼中不由浮现了笑意,“好,够魄力!果然是唐氏总裁!”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还是要请方小姐送我们一程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就会把他们放下来。现在你们给我准备两辆车,马上!” “车就在外面!” 叶进楠点点头:“好,现在你们都不要动,谁敢动一下,我就立刻杀了她。全部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枪走火。”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凌逸凡和唐旭两人,看他们如何定夺。 形势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进,最重要的两个人质在敌人手中;退,不会有人相信叶进楠会真的兑现承诺,没有人能保证,他把人带走后真的会留下他们的命。 正在胶着之中,叶进楠一步一步往舱门口移,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那方两个男人的神情。 眼见舱门在望,突听一声大吼,一个身影飞扑而来,目标正是叶进楠。 叶进楠注意力在前方,没有注意到身后之力,不防被扑倒在地,手中的枪也被撞落了下来。所有人都大惊,居然是傅伟明! 只听他急吼:“跑!”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是跟叶进楠同归于尽,尤其在听了刚才那些有关凌瑶的事后,他已经万念俱灰。眼见儿子几番为了这个叫方静颜的女人妥协,而他担心焦虑的眼中早已看出,他深爱着她。 既然现在已成僵局状态,而他不过是个糟老头了,就让他来解开这个两难的局面吧。 第225章 沉沉的痛 第225章 沉沉的痛 瞬间的变化,已经改变了全局。 所有人都动了,叶进楠那方本是抓住傅伟明的手下,立刻迅速朝他扫射而去,“砰砰”两枪立刻命中他的肩膀和手臂,叶进楠发觉身上的人身体一松,连忙乘机掀翻他,向自己掉落的枪爬去。 而那头于枫等人也见机不可失,毫不犹豫就瞄准了地上的叶进楠,但几枪打中他后背时,只觉他震了震,但仍然能够翻滚而躲,这才知道,原来他穿了最好的防弹衣。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永远不打没把握的仗,而上战场之前必然是全副武装好了来。 情势的转变,静颜也没有惊吓住,知道此时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拔腿就往唐旭身边奔去,眼中看到的唐旭,也正跨步向她跑来。 凌逸凡则见父亲中枪后,扑上前去想要查看父亲的伤势。 忽然,唐旭眼中闪现恐惧,“趴下!”撕扯的吼声而出,静颜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斜着的方向冲过来一个力量,把她再次扑倒在地,枪响声就在耳边。 有过之前一次的惊恐,此时她害怕的动都不敢动,身上的人是谁?那枪打中了谁?不,千万不要是唐旭!不能再有人死了,不能再有人为了自己挡枪而死了! “颜!”一声惊叫在身前,她茫然的抬头,唐旭的脚就在眼前,心中一松,还好不是唐旭!但立刻转念,那么身上的人是谁? “逸凡!”“凡哥!” 是傅伟明的声音,是玫瑰的声音,还有许多陌生的声音,他们在叫谁? 耳朵轰鸣,她屏了呼吸,缓缓回过头,心瞬间沉没进深潭底下,冰冷冰冷。 凌逸凡 他的脸正对着她,漆黑的双眼,失去了光泽,额头冒着冷汗,见她回过头来,目光与之对上时,他看着她的眼,变得异常的温和。 牵起唇角,露出了笑,却笑得很勉强。 他嘴唇翻动,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静静,我不会让你有事,别怕。” 仿佛时间已经静止,所有人都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 这一刻,万籁俱静。 凌逸凡本是往父亲那边奔去,却在听到唐旭那声呼唤后,条件反射的回头,余光里看到躲在一边的叶进楠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枪,正是瞄准了静颜的后心。 目测的距离,容不得他去想,他也没有任何想法,就转身往这边扑了过来,接连两枪,正中他后心,终于挡住了子弹。 傅伟明怒吼一声,忍住浑身的痛,发了疯一半拼命扑到叶进楠身上,扼住他的脖子。叶进楠因为之前被子弹打中的震力,其实浑身也非常痛,防弹衣防的住子弹,却防不住那巨大的震力。 他没有想到傅伟明受伤之后,仍旧能够重力把他扑倒,手枪再次脱落在地。 人在疯狂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所有的潜能。此时傅伟明就是这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叶进楠打中后背而倒下,世界轰然倒塌,家没了,老婆走了,情人也走了,现在儿子也死了,他还有什么念头呢? 抓起地上的枪,对准了叶进楠的额头:“叶进楠,还我儿子的命来!” “不,伟明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要坐牢判死刑!”此时叶进楠眼中终于现出恐惧,可是只见傅伟明大笑三声,“哈哈哈,坐牢?死刑?你以为我还会怕吗?” “砰砰砰”,一连三枪,血喷了傅伟明满头满脸。 终于,一代毒枭,叶进楠死了! 这一方角落,没有被外音所纷扰,只是对望着,对望着。 唐旭与人把凌逸凡小心的从静颜身上搬了下来,然后扶起她,发觉她整个人抖个不停。 是谁在尖叫?她耳里,不停的有尖锐的声音刺激耳膜,是那么凄厉,那么悲哀。 唐旭抱住她,凑到她耳边大声喊:“颜,静颜,方静颜!停下来,不要再叫了。”眼里、心里,全是剧痛,谁都没有料到,一场谋定好的战役,会是这样的结局。 从未见过静颜这般歇斯底里过,那眼眸里的恐惧和绝望,让他害怕。 茫然,尖叫声是她嘴里发出来的?为什么止不住,为什么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直到声音变得嘶哑,喉咙干涸的猛烈咳嗽,才终止了那停不了的尖叫。 叫她如何能接受,一天之内,两个男人先后为她挡了子弹,而这一次,竟然是凌逸凡。 等等,逸凡呢?目光搜索,看到地上躺着的凌逸凡,眼神凄迷地向她看来,嘴唇翻动,想要说什么,而他眼中一向明亮的光芒,此时变得黯淡异常。 她急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头在怀里,“逸凡!”悲鸣而出。 但在同时,她看到他的身下,越来越多的血在涌出来,而他的身前,两个血窟窿里,也不断有血冒出来,他为她受了两粒子弹。 只觉得自己眼睛隐隐生疼,那红色刺的她好疼,这种疼一直蔓延到脑后。 然后变成梗塞的钝痛,从胸中蔓延开去。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在胸中心中塞进一块巨石,还偏偏往心的最深处塞进去——那是一块尖石,棱角分明让人血肉凌厉。 周围如死一般寂静,她抬起眼,眼中却朦胧。扫视一周,大家似乎都在看她,可她却辨不清他们眼中的含义。忽然什么撕裂了头,痛声呐喊:“叫救护车!逸凡,你不能死!” 凌逸凡,你不可以死,你不能让我在背负了丁皓鹏的命后,再背负你这条!你不能就此把我置身在冰冷的世界,从此永无翻身之日!你这么这么的爱我,怎么舍得离我而去? 唐旭伸出手想要去安慰她,却还是用力握了握手,她现在的样子,非常让人担忧,那是一种痛到极致的感觉。其实哪里需要她提醒喊救护车,早有人在第一时间就拨出了电话。可是,此刻,凌逸凡的情形,他有不祥的感觉。 终于,躺在地上的凌逸凡动了,他费力的伸手抚上她脸颊,拭去她的泪,也止住了她的疯狂。手指缓缓落回,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啄吻,苦苦涩涩的,是泪的滋味。 “静静,终于有一天,你的眼泪是真正为我而流。” 轻轻的,带着怜惜,也带着遗憾。 眼泪更加肆意纵流,这样眼神凄迷黯淡了的凌逸凡,让她从内到外,只觉悲伤难以。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待她! 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本是一向温暖的大手,此时变得开始冰凉,不,不要变冷,她用自己手不住的帮他搓。 “逸凡,你不可以死。”她嘴里不住地低喃这句话,除了这句,什么话都已经不会讲。 凌逸凡从脖子里拉出一条红线,那上面穿了一个吊坠,晶晶亮亮,星光而闪。这在之前,她就见他一直带着,从不离身。 他示意她帮他取下来,然后放到她手中,忍着体内不断涌来的剧痛,虚弱地说:“静静,这个挂坠是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带的耳钉,后来太过浮夸,我把它打成了吊坠。它是我妈妈小时候送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你能接受吗?”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已经气息混乱,嘴角有血溢出来。 静颜连忙把那吊坠挂到了脖子上,握住他的手道:“看,我带上了。” 他微笑着想点点头,可是只是这个动作,都已经无力去完成。突然间有什么翻涌而出,他立刻用手去捂住嘴,但是喉咙口仍旧有甜腥而出,嫣红的血沿着指缝流了出来。 旁边有人在尖叫:“凡哥!” 静颜张了口,却已经嗓子嘶哑的很,再也叫不出声来。只看到那抹红,越来越多,从他的嘴里喷出来,而他已经语不成言。 几乎是瞬间,血就浸染了整片甲板,猩红绚丽的犹如盛开的罂粟。 唐旭见此情景,只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腰侧,眼神一黯,哑着声说:“肋骨可能断了,插进肺里,可能”等不到救护车来了。 凌逸凡闻言,没有再说话,此刻他连手指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唐旭后面没讲的话是说他可能要死了。这许多年,见惯了生死,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可是这一刻,他很怕死。他怕死后再也见不到她,他舍不得离开她,更舍不得她如此伤心。 “静静”一张口只说了两个字,血却像打开的水龙头,喷涌而出。 静颜连忙用手去捂住他的嘴,不让那血涌出来,那不是血,那是生命在流失啊。可是哪里又堵得住,手被血染得通红,仍从指缝里慢慢流出。 她终于尝到了,生命从指缝里慢慢流逝的感觉。 眼泪、哭泣、伤心、痛苦,在此时,还有什么用?多少次他在她家楼下,孤守一夜,而她却视若无睹,狠着心不去理会他。 是她的错,她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唐旭,去他身边引他入局,现在所有人都进了这个局,可是为什么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 嘶哑着嗓音,发出犹如动物濒死的呜咽声,沉沉的痛,何处去宣泄? 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他想挽留,却渐行渐远。离开的人,等不回来;失去的爱,找不回来;纵然一切已成过眼云烟,依然守候在这里,直到看见她得到幸福,他再转身,微笑着,静静地走开。 第226章 殁 第226章 殁 船舱里,每一个人,都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眼睛发酸,心里有酸楚泛滥。 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凌逸凡是等不到救护车了,他可能随时都会死去,在这一刻,在下一秒。放眼川市,凌逸凡也可算是一代枭雄,如今,却是这般没了声息躺在那里。 傅伟明虽然中了两枪,但都不在要害,只是伤的也重,爬不过来。只能远远看着,看着自己的儿子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泪流进花白的两鬓,到了甲板上,嘴里呜咽出声,诉不尽的悲恸万分。 他不懂,天理循环,若要说报应,也该是他来承受,为什么要报应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本是一直悲声痛哭的玫瑰,此时却已经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那地上的鲜红,不知在想什么,但她的神情里,有着无处逢生的绝望。 静颜的眼,哪怕泪模糊了视线,却依旧盯在凌逸凡脸上,她不敢眨动,生怕眨动一下,下一秒就看不到他那黑色而美丽的眼珠。 发觉他嘴唇轻动,却是发不出声音了,她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仔细辨认他说什么。 他说:“静静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个问题,他存放在心里很久。现在,既然生命不再,那么就让他死的清清楚楚吧。 静颜顿住身形,整个人僵在那处,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崩溃,心痛得像是被刀刃一点点划开一样,钝重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感到它在滴血。 缓缓的,她把嘴唇凑近了凌逸凡的耳边,贴在他的耳廓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逸凡,我爱你,我早就爱上了你!你听到吗?只要你不死,那么,我们就有未来。” 如果每一次心头有不舍,不算是爱,如果常常为他夜不能寐,不算是爱,如果此刻撕裂的心,不算是爱,那么还有什么可以算是爱呢?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别人眼中的坏人,却唯独爱她入骨。 如果爱能成为你坚持活下去的力量,那么此刻,我愿用尽我所有的爱,换你的生! 语音很轻,但是唐旭就在她身旁,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落进了耳里。他猛地看向女人的脸,不敢置信,她说她爱上了凌逸凡?是最后安慰的话吗?心没来由的变得荒凉。 此时的静颜,早已没有任何一丝心念顾及到身边的人,她只看到凌逸凡听到她说的话后,唇角终于露出了笑,笑得像个孩子,血还从嘴里溢出,但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多了。 血色染红了众人的眼,也撼动了所有人的心。 他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线,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脸,贪婪的,不舍的。 心中叹息:静静,你真的太善良了。 缓缓慢慢,眼睛终于闭上。 静颜用力擦去眼泪,想看清那双温柔的眼,可是怎么擦,都在看不到黑色的眼珠。他就像沉睡了一样,嘴角挂着满足的笑,仿佛正在做着一个幸福的美梦,像个王子。 睡美人被王子吻醒,那么是否她能吻醒王子? 轻轻的,落下唇,只有冰凉的触觉,没有一点温度,但是他却没有醒来。 泪止不住,滴水般落在他的脸上,可是,却再没有人抬手为她拭泪。 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应她了,黑夜江风,带走了他的灵魂! “凡哥——”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是玫瑰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她在一边看得太久了,久到整个身体都已经麻木。 凡哥爱方静颜,爱入骨髓,唯有她才能激起他求生的意念。所以她站在一旁隐忍痛苦,甚至都没有靠近他们,只远远看着,希望奇迹可以发生。 可是在凡哥听到方静颜说爱他的那刻,他却永远的闭上了眼,停止了呼吸。 他,致死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玫瑰忽然冲了过去,用力推开静颜,把凌逸凡给抢到了怀中,他不会死,他是声名赫赫的凡哥,他怎么会死?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体这么冷? 她看向僵坐在地的静颜,凄声而喊:“是你,是你这个害人精,把凡哥害死了!他把你送走,他拿我做替代品,他牺牲我,都是为了你!现在连死,也都是为了你!方静颜,你害死了多少人啊,鹏哥刚死,接着又害死了凡哥!爱他?这样的你凭什么说爱他?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 滔天的怒意,宣泄着她的不甘。凡哥,这个女人的爱是有毒的,为什么你不信?为什么一定要飞蛾扑火般的爱她致死? 可是她这般大声咒骂,动静再大,静颜却仿佛听不到看不见一般,只是愣愣地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手,满手的鲜红。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唐旭想要上前环住静颜的肩膀,还没动,却忽然见眼前身形一闪,只听玫瑰用温柔的声音在说:“凡哥,我带你走,从此以后,我永远都陪着你。”话声落,她的人已经飘出了船舱外。 众人大惊,连忙追出舱门,因为她居然徒手抱起了凌逸凡的身体,以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速度,跑了出去。等冲出舱外时,只看到一道红色的弧线,然后是“噗通”落水的声音。 本是凌逸凡带来的手下,见此情形,纷纷跑到船沿,大声吼:“凡哥!凡哥!”他们中有人想也没想拿起一旁的救生圈,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江,他们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凡哥尸骨无存。 江流很急,就算是用了救生圈,也都被那水流给涌的只往外面而飘。 深夜的江面,像一个黑洞,掩埋了所有人的悲恸。 等那几个人被救上来时,差点断了呼吸,肺部全是积水。可是,他们找不到凌逸凡和玫瑰的尸体,躺在甲板上,失声痛哭。 男儿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本是愣愣跟着走出来的静颜,看着甲板上那几个哭得如此伤心的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噗通”代表了什么含义,刚才江水淹没了什么,只觉天昏地暗,一条血箭喷洒在甲板上,人往后倒去。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纷纷回头,唐旭惨白了脸色,一个箭步跑过来抱起人就往外面跑。心在不停的沉,不停的沉,是什么在流逝? 于枫与于墨两兄弟看了看唐旭的焦急的背影,再回头看了看江面,沉沉叹息。 今晚这一役,一死、一伤、一殉情,何等惨烈! 噩梦,是噩梦,无止无尽的噩梦! 静静,我不会让你有事,别怕。 静静,终于有一天,你的眼泪是真正为我而流。 静静,我把它送给你,你能接受吗? 静静,你有没有爱过我? 是你,是你这个害人精,把凡哥害死了! 爱他?这样的你凭什么说爱他?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 凡哥!凡哥!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一直在她耳边说话?她的头为什么这么痛? 逸凡,凌逸凡! 手被人握住,有人在耳边痛声喊:“颜!” 幻象消失,噩梦醒来,睁开眼,就见唐旭的脸在头顶,她问:“他呢?” 唐旭眼神一黯:“打捞到现在,也没有捞到,可能”被江水冲走了。后面这句话他说不出声,现在静颜的样子,脸几乎变得透明,眼睛里完全没了生气。 颜,难道你的心也跟着他而去了吗? 心中犹如荒凉的沙漠,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恐慌。 是的,恐慌,自从看到凌逸凡倒下那刻起,他心底的恐慌就越来越多。 他听到静颜说,她爱凌逸凡,她爱上了他,那么,他怎么办? 这次医生有些忧虑,再度吐血,虽然仍是气急攻心导致的,但长此下去,很可能演变成积郁成疾。医生说,伤者身体非常虚弱,切忌以后不能再情绪激动。 唐旭闭了闭眼后睁开,仍是柔声道:“颜,别想太多。傅伯子弹取出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现在只能暂时转移她的心思,避免她心走入绝境。 傅伯?她抬起头正视唐旭,“他怎么样了?” 他是凌逸凡的父亲,最后关头,是他飞身扑过来要与叶进楠同归于尽。忽然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她拉住唐旭的手连声道:“阿旭,他在哪,带我去看他。” 她记得他中了枪,会不会有事? 从白色的病床上急忙爬起,就要往门口走。 被唐旭拉住了手,她的身体晃了一晃,若非他及时上前扶住,可能就要摔倒。 唐旭酸涩莫名,她竟然已虚弱到风吹即倒的地步了,可是这时候,他没有办法阻止她去看傅伟明。“你得穿上鞋子,然后去洗把脸好吗?” 愣愣地看向地面,原来情急之下,她都还赤着脚。 点点头,回身穿了鞋,走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眼底一片青色,头发乱糟糟,整个人憔悴的就像个游魂。 打开水龙头,掬了捧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把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凝看着水一点点漫过手背,犹如昨夜那江水淹没了人的身体,真的是尸骨无存吗? 泪再次滚落,刺疼了双眼。 第227章 是爱还是恨? 第227章 是爱还是恨? 傅伟明的病房门口,站了两人在守护。 唐旭带着静颜走过来,那两人走到一边。 推开病房门,就见傅伟明躺在病床上,双目呆呆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手臂上在打点滴,呼吸算是平稳。之前有问过医生,说脱离危险了,因为那两颗子弹一个打在肩膀,一个打在手臂,都不是要害,只是可能他的右手要行动不便了。 他的额头是与叶进楠厮杀的时候被打伤的,如今也用纱布包了起来。 但,任何人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毫无生念的老人。 因为他的眼中只剩死寂,没有任何光亮。 兄弟厮杀,情人出卖,儿子身死,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摧垮一个人的意志呢? 就算子弹取出,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已经生无可恋。 静颜觉得眼又在痛了,可是可能哭了太久,眼泪早就哭干了,只有生生的痛意。她是最没有立场来安慰这个老人的人,虽然从不相识,他却奋不顾身地来救她。 最最可悲的是,他的儿子,就在他眼前,为救她丢了性命。她能拿什么来安慰他?忏悔?痛哭?这些都显得太过做作,她只能呆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 哪怕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她都迈不动那个步伐。 唐旭见状,摇了摇头,只是回身就去找来了医生询问,傅伟明的手做复健的话,能不能恢复过来?还有那条瘸腿,能不能再治疗? 医生却是摇头叹息道:“一个人若没有了生念,生命只会慢慢枯竭下去,别说手和脚了,就算此刻救活了他,下一刻,他也可能会死去。” 唐旭心头沉重,他也看到了,傅伟明有心求死,他已无生念。 不,他绝对不能让傅伟明求死,一定要唤起他求生的意念。这是他欠凌逸凡的,也是要替静颜还欠他的债! 可是,这个债真的还得清吗?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 那是一条人命,尤其是凌逸凡的死,在静颜心口已经划下了永难磨灭的伤,这个伤他要怎么抹去? 当时那一幕,他一直在脑海中反复,他在想,如果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扑过去挡枪的是自己,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可是他在静颜的前面,没有办法飞身到她身后去,跨出去的脚步,只差了那么一步,却已见到凌逸凡飞身而来,那时,他听到了自己心掉落的声音。 凌逸凡,他用他的死,彻彻底底的留在了静颜的心里,可能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这是何其悲壮,又何其残忍?凌逸凡,你竟然舍得? 等待,只剩等待。打捞尸体的船只,并没有放弃,一点点往深处去寻,可是依旧一无所获。人类的力量,到了大自然面前,真的很渺小。就算花尽了心力,也没有办法真的去违逆自然的规律。 谁又能让江水不流呢? 静颜的生活变得单一,每次醒过来,什么都不做,只坐到傅伟明的病房外,枯坐一天。 直到第三天,于枫带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们经过她身边,推开了那扇病房门,她清楚听到里面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傅伟明,忽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惊叫:“小瑶?” 静颜倏的站起来,走过去仔细看那女人,她是凌瑶? 只见她衣着高贵典雅,眉目温柔,眼中含了泪看向那边躺着的老人。 她有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眼睛,凌逸凡的眼就遗传了她的基因。如此温柔美丽的女子,居然是当年出卖自己情人,与叶进楠同流合污之辈? 凌瑶微笑走至床边,轻声唤:“伟明。”像历经重生,缓缓而归的妻子。 傅伟明的神色里除了震惊,只剩颤动,他没有想到垂死之际,还能再见他的小瑶。 病房的门被关上,空间留给了他们。 看着眼前这张几乎没有被岁月刻画过的脸,她如六年前那样依旧明丽动人,甚至连唇角的浅笑,都是那么的温柔。可是傅伟明想到了叶进楠死前说的话,眼神缩了缩,那些激动的情绪归于平静。 这些情绪,一一落在了凌瑶的眼底。她了然地说:“伟明,阿楠说的没错,当年的确是我出卖了你,录下口供做证人。我是真的很恨你,恨你强硬拆散我和阿楠,恨你把我藏进公寓做金丝雀,恨你让我为你生儿子。” 一个个恨字,说的看似平淡,眼中却带着深浓的悲意。 傅伟明脸色变得惨白,眼中死灰一片。 只听她在耳边又道:“可是在我以为把你送进了里面,就能和阿楠过幸福的生活时,却不知道,原来恨有时候会慢慢的变成习惯,我习惯了你每次来做什么菜给你吃,习惯了给你准备好刮胡刀,习惯了为你铺好新的床单。这许多的习惯,变成了我和阿楠之间的障碍,甚至我们变得陌生了。” “你是说”傅伟明震惊地看着她的眼。 凌瑶点了点头:“是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恨成了习惯,会变成爱。更没有想过,我在c国的日子里,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在里面过得好吗?”她没有哭,只是讲到这里,声音里含了悲伤。 傅伟明眼中凝出了泪,凄凄惨惨地讲:“小瑶,你知道吗?逸凡死了,他被你的叶进楠杀了,甚至到现在,连他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人到中年,最最悲恸的,无疑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本是一直平静的凌瑶,终于剧痛划过眼帘,温柔的无懈可击的脸,露出了痛苦神色,“逸凡!”低低的呜咽,是痛到极致的哀鸣。 傅伟明惨然道:“小瑶,如果当年是我错了,是我种下的因,为什么这个恶果要由逸凡来承受?”讲到末处,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两天,所有的悲藏在了心底,直到此时,才发泄出来。 久未见面的两人,因为同一种悲伤,哭到了一起。 良久之后,凌瑶擦去眼泪,忍住心伤道:“伟明,别再想了。事已至此,阿楠杀了逸凡,你也杀了他,一切到此为止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不想连你都要离我而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傅伟明动容,他纠结半生,唯一只爱她凌瑶,却没能给她名分,让她含恨而走。 此时,她说重新开始,是代表了新生吗? 点点头,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未背离过,而自己其实早已一无所有,也只剩她而已。 许是心头终于松落下来,傅伟明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凌瑶静坐着凝看他良久,终于站起来,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走出了病房。 她缓缓走到唐旭跟前,之前眼中的温柔消失殆尽,只剩一片冷漠,“他不会死了,阿楠的尸骨呢?把他还给我。” 静颜懵懂地看着两人,一头雾水,不知为何这凌瑶前后判若两人。 唐旭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沉着声音道:“呵,就这样你就想要回叶进楠的尸骨?里面躺着的那个是你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凌瑶脸露讥讽,“你想反悔吗?是你让我只要演这场戏,激起傅伟明求生意念,就答应把阿楠的尸骨给我的,现在你想言而无信?” 静颜呆住,演戏?凌瑶说她在演戏?刚才那些悲声痛哭,都只是为了拿回叶进楠尸骨而演的一场戏?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承诺是给值得尊敬的人的。”唐旭缓缓道,眼神冷冽,“凌瑶,我们再做个交易吧,叶进楠的尸体我已经让人火化,骨灰由我保管,我只有一个条件,你陪在傅伟明身边直到他能站起来,时间不会太长,我相信你等得起。” “如果我不答应呢?” 唐旭笑了笑,谈判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总是多了一分冷意。“那么立刻一个电话打给我的手下,让他们把叶进楠的尸体丢进江内,让鱼吞噬干净,正好也可以为你的儿子做些事。” 他注意到,在提起“儿子”两字的时候,凌瑶的眼内划过的伤痛是骗不了人的。或许她真的可以无情对待那个囚禁了她很多年的男人,但是对凌逸凡这个儿子,却是没有办法忽视的。 静颜忽然插进了话,语声幽幽:“他是逸凡的爸爸,难道就不能看在逸凡的份上救他吗?” “你闭嘴!”凌瑶忽然暴怒起来,接着深深吸气再吐气,才把怒意平息下去,她转身往走廊那头而走,轻轻留下一句话:“方静颜,逸凡是被你害死的!” 寂静无声,只留余音在回旋。 “逸凡是被你害死的”这句话,犹如一把重锤钉在了静颜的心口,本已麻木的心,再度撕裂开来。 凌逸凡的尸首始终都没有找到,玫瑰的也是,他们终是被淹没在了江河里。 墓碑竖了三个,一块是丁皓鹏的,一块则是玫瑰的,还有一块是凌逸凡的。 丁皓鹏的墓碑紧靠在凌逸凡身旁,他们此生是兄弟,死后希望还能再做兄弟。他的墓碑前,是那个叫沙露的女孩,这是静颜第二次见她,却见她已经小腹微隆。 墓碑上的丁皓鹏一脸的玩世不恭,唇角还挂着邪魅的笑,仿若就在眼前。沙露沉沉而哭,她说,她已有了他的孩子,他答应她要娶她,只等这次事情一完,他们就结婚。 可是,往事已矣,他已在地下。 而凌逸凡的墓碑之下,则是空的,只放了几件他的衣服在里面,做成了衣冠冢。 来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有些是凌逸凡生前的手下,其余的则是就他们几人了。傅伟明就算起不了身,也让推着轮椅到了儿子墓前,哀声痛哭。 凌瑶虽然没有痛哭失声,却也是满目悲戚。 有的死了,有的活着,生命就此静止。 如果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那我相信的是尘归尘,土归土。 第228章 离 第228章 离 或许,谁都想永远地忘记一些东西,比如伤痕。 或许,谁都想永远地记住一些东西,比如心动。 但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甘心情愿的,有些事情却一直是无能为力的。 唐旭有些心慌,或者说恐惧。因为他看静颜的眼里,沉载了许多他读不懂的讯息。 而这种心慌,就在凌逸凡倒下时,就在他心头密布了。 当时他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他会觉得害怕?直到后来,他终于明白,他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明白了一件事:错过。 到了最后的最后,他终究还是错过了与静颜的缘分。 从墓地回来后,唐旭就没再见到她。她足不出户,屋门从内上了锁,就算他有备用钥匙也进不去。他原以为可能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的冷静冷静,凌逸凡的死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一时之间,她没有办法走出来。 所以他给她时间,让她一个人,可是几天之后,见她一直都没有出来,实在放心不下,喊了开锁公司的人来,撬开了她家的大门。 却发现,原来早已人去楼空。 电话打到方家,果然她回了锦县。 什么都没有交代,就驱车赶去,也终于在方家见到了她。 进门的时候,就见方妈妈欲言又止,心里沉了下去,知道她这样躲着不见自己,定是有事要发生,这在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方母说,静颜申请了去法国留学,现在正在准备这些事,差不多还有一月的时间,就要离开这里。 看到唐旭沉痛的神情,方妈妈忍不住也要抹泪。川市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真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眼看着他们两人快要和好如初,却又…… 把唐旭领着进了女儿的卧室,见那头静颜正坐在电脑前,查着一些资料。抬眼看到他们进来,眼神微微躲闪,摘去了鼻梁上挂着的黑框眼镜。 这阵子可能哭得太多了,视力下降了好多,常常会觉得泛疼。 “闺女,你们谈谈吧,妈去做饭。”方母贴心的帮他们把门给关上。 唐旭并没有上前,就站在门口,隔了几米的距离,沉沉地看着她,眼中流露痛楚。 “为什么?”一开口,竟发现嗓音这般嘶哑。 静颜的情绪已经恢复,不再如当初那般悲恸的犹如没了灵魂。她并没有逃避他的视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清楚看到里面的痛楚,心中也隐隐有钝痛。 轻声叹息,“阿旭,对不起。” 她知道,对不起是世上最不负责任的话,一句对不起根本就不能表达那些亏欠了情,但她只能这般看着他说:对不起。 “颜,我知道你内疚,事实我跟你一样内疚,若是可以,我宁愿飞身扑去救你的人是我。你说你要几年才能忘了他?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只要你说,我就等你,但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悲意、剧痛再次划过心头,静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唐旭这般卑微过?他只求她可以留下为何会这样? “阿旭,你不要这样说,不值得,不值得的!”你可知道,早在之前,我的身体已经背叛了你,此时心灵又再一次的背叛了你,这样的我怎么还值得你如此爱? “值不值得,由我来定。”唐旭缓缓往前,走到她坐着的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颜,你不能因为他走了,就舍弃掉我,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静颜肯定的点头,“爱,一直爱,我从未停止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承认自己爱唐旭的事实,但是,“阿旭,我不得不跟你坦白,我也爱上了凌逸凡,爱上了那个爱我如生命的男人。我的心分成了两半,同时爱上了两个人,这样的我,要如何与你在一起?而你,也不可能不介意。” 仇恨、时间、生命,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了,现在又加了一样:爱。 她这几日想得很透彻,在凌逸凡生命最末的时候,那些话并非为了敷衍安慰他,而是出自肺腑。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牺牲一切,如果这样她还不爱他,那么她真的是心硬如铁了。 对凌逸凡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很复杂。他是她曾经的初恋情人,就算那时心思都放在报仇上,但至少他曾经是让她心动过的。之后,友谊的桥梁在心底搭起,再到之后的利用、内疚、感动,这些情绪早就已经沉淀了。 他与唐旭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但却已经在她心底牢牢的锁住了一个位置,直到生命最后,他用死亡来固守住她心底深处的一方土地,再也撼动不得。 唐旭听到静颜说真的爱上凌逸凡那刻起,心中的巨塔坍塌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心慌和恐惧的是什么,就是此刻她在他面前,声称爱上了别人。 很想说不介意,但他开不了这个口,他介意,非常介意,他介意自己深爱的女人有一半的心是流落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个人已死。 可是就因为凌逸凡死了,他连竞争的机会都再没有,他知道,凌逸凡刻进了她的心里。 认真的看着唐旭脸上的神色,嘴唇翻动几下,都没成言。静颜知道,她其实说中了他的心思。他或许爱她也如生命,但他的爱情理念里,又岂能出现别人的介入? 他的脸就距她一尺之外,清楚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此刻,她只需站起身稍稍往前一步,就能扑进他的怀里,可是,她不能。 她怎么能让唐旭落到这样的境界?他以满满的心来爱自己,可她却心已分离。 是命运弄人吗? 其实在这之前,她在感受到唐旭那徐徐温柔时,不止一次想,一切结束后,她和唐旭可能能够重新在一起。跟凌逸凡的那件事,并非她所愿,只要她不说,唐旭不一定会知道,且以他爱自己的程度,就算知道了,也或许会接受。 这些都是她藏在心底的不敢表露出来的念想,可是她怎么会猜的到结局会是凌逸凡死?更猜不到,在凌逸凡死的那刻,她发觉自己原来除了爱着唐旭,还爱他。 整个屋子,透着浓浓的悲伤,谁都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在上,一个坐在下,就这样看着。 唐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明知求不到,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不去想那些介意的事。 却见她黯然摇头,“阿旭,我们这样开始,是没有未来的。这一次我们之间横隔的不是以前的仇恨,是人命。跨不过这个坎,我们在一起后,会成为一对怨偶,终有一天的结局也是各奔东西。” “不,那些都是你的憶想!只要在一起,就什么都能改变。”唐旭大声道,他不信她说的,不信他们之间最终的结局是各奔东西。 往前又跨了一步,想要抱住她,什么道理什么如果,他都不想在听。 静颜看着那手伸来,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往后退去,被椅子绊了下,差点摔倒,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却也脱离了他怀抱的范围。 唐旭眼睁睁看着她躲开自己的手,看着她防备的站在那里,心中一股悲凉,颓然的放下手,干涩的眼里有什么慢慢湿润了开,他们之间真的再没有了退路! 绝望的转过身,大步往门边走,手拉到门把时,顿住了脚,背对着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方静颜,等你三年,最迟五年,若你不回来,我我会另娶。” 拉开门,决绝而去,只留深色的背影。 幸福只剩一杯沙漏,眼睁睁看着一幕幕甜蜜,不会再有原本平凡无奇的拥有,到现在竟像是无助的奢求…… 歌词里的每一句,不就是她现在的写照吗? 脚一软,跌坐进了椅子里。 刚才他转身的那一瞬,是哭了吗?她也很想哭,可是眼睛干涩的发疼,就是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就算是这样,唐旭依旧承诺等她三年,最迟五年。他走得那般快速而决绝,就像怕她说出一个不字,让他连等的念想都没有了。 扪心自问,她真的想就此了断,然后从此永不相见?答案是否定的,心口的颤动明明是在为他疼痛。而他说若她不回来,他会另娶,苦苦涩涩的滋味从嘴里到心里一直蔓延。 后来,静颜只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很冷,那一年的春节也来得很快。就在春节前夕,她的人就飞往了法国,她呆的那个城市没有过年的气氛,因为那里不是a国。 巴黎的冬天要比a国还要寒冷,她在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还是觉得没有丝毫的暖意。 终于安定好了住处,已经是两月过后了。坐在屋子的窗台前,看着窗外的银白的世界,雪仍然在下,偶有飘到脸上,身上,丝丝寒意。雪花没有立即就融化,因为她整个人都如冰一样寒冷,透的她的脸色更加白皙。 离开的那天,她从锦县坐车到川市机场,本以为唐旭会来送她。 而且,她很想再看一眼辰辰,这个她亏欠了很多很多的儿子,这一次,她又要再度离他而去了。她真的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妈妈! 没有勇气去打电话给唐旭,更没有勇气要求他带着辰辰来。 在机场等到最后一分钟,播音里在呼叫她的名字。最后看了一眼送行的队伍,其实只有两人,就是方爸爸和方妈妈,再没有其他人。 很可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开。苏淼、小小、凌逸凡都远去天堂,而方俊也终究是带了怨恨离她而去。 唐旭呢?他定然也是怨她的吧。 挤出最后一丝微笑,摆摆手当告别,毅然走进了入境处,背后是方妈妈哭红的眼,方爸爸不舍又难受的叹息。 如果形单影只是自己寻找救赎的开始,那么就该习惯这种孤独与寂寞。 静颜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去法国的那天,机场里,其实唐旭一直都在,他又怎么会不来? 这一别就是不知要多久,他就算心头有怨恨,也无法狠下心不见她最后一面。 他站在转角处,手上抱着辰辰。遥遥盯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一个月不见,她又瘦了好多。回去后他有深思过,若真强留她在身边,恐怕她会如一朵枯萎的花凋零。 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确走到了绝路。 若要绝处逢生,真的需要另谋他途。 从她走进机场那刻,到她走进入境口,整整两个多小时,没有移动半步,整个脚因为一直站立不动而变得僵硬。 辰辰还太小,不懂离别是什么滋味。坐在父亲的手上,时间太长,会有不耐烦,但看父亲一脸的肃色,没敢有半句怨言。 直到看到静颜提了行礼往那里面走时。 辰辰问:“爸爸,妈妈要走了吗?” 唐旭:“嗯。” 辰辰:“为什么爸爸不上去跟妈妈说再见?” 唐旭:“不说再见,你妈妈会回来的。” 我还在这里,辰辰也在这里,你一定会回来的,是吗?颜。 那处,那个身影已经站起来,与父母拥抱,摆摆手,走进入境处,成为一个点。 然后,消失。 唐旭转身。 我天天练习,天天都会熟悉,在没有你的城市里,试着删除每个两人世界里,那些曾经共同拥有的一切美好和回忆。 颜,等待其实是没有期限。 唐旭。 模糊的泪眼之中,他还有最后的梦,后来又为了什么所以落空,已说不清始末。怕失去最爱的人,他固执的等,谁知道浮浮沉沉只剩一个受损的人生。他一直往前追溯,忘了命运的残酷,那些幸福片段牵牵绊绊,怕一点一点被遗忘。 今生的约,欠一个再见,伤痕从此不肯复原,如果思念能回收眼泪,时间会不会治愈从前。记忆会慢慢指认,生命里爱的刻痕,然后为悲欢离合,留下一个美丽的转身。 第229章 丁皓鹏番外 第229章 丁皓鹏番外 一条无底深渊。从我堕入那天起,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十八岁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再回头过,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我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全是血。 我早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我差一点没命,很多兄弟挡在我面前,我跑了出来,全身上下却到处是伤,不知道背上被砍了几刀。 躺在垃圾堆的旁边,看着头顶那片蓝天,我在想:是否要死了? 都说死前那一刻非常宁静,似乎心真的很平静,只等着那一刻来临。 只是,忽然头顶的那片蓝天不见了,是被一个人的身影给挡住了。 他就站在阳光底下,低头看着我,因为阳光射在他背后,我的眼睛又被血色给弥漫了,所以看不清他的样子。 只听他用沉沉的声音问我:“你想活吗?” 我当时若有一分力气,定然是要开口破骂的,他妈的能活着谁想死? 可是我连张口的力气也没了,眼睛一翻,人就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张开眼就只看到白色,四周全是白色。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是一个房间,或者说是一个诊所。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男人走了进来,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好看,比我都还要好看。尤其是他那颗耳钻,特别的亮,但我觉得跟他的眼睛比,钻石也失色了不少。 一直觉得自己这张脸皮还算过得去,可是与他相比,却还是逊色了些。但男人又不是靠脸吃饭的,脸长得好看反被人当成小白脸,所以我不屑长得比我好看的男人。 知道是他救了我,可我憋在那里,不愿跟他说句谢。 他说:我叫凌逸凡,我救了你,以后你这条命是我的。 说的理所当然,说的不容置疑。我们对视良久,我败下阵来,不由懊恼,我居然会慑服于他的眼神,因为从他眼中,我看到了比我还要强硬的狠厉。 真正让我对他心服口服是后来仇家再寻上门,甚至寻到了那家诊所。我全身是伤,哪怕是动一根手指都会让我全身颤抖,眼看着那刀劈向我面门,我只能等死。 可是等待中的疼却没有传来,凌逸凡竟然用他的手抓住了那把砍刀,然后一挥手间,把那人给一拳打倒在地。下一刻,在我没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一刀砍上了那人的后脑。 来人自然是不止那几人,凌逸凡背着我从窗户逃了,我趴在他的背上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说,我这条命是他的。 低头看了看他手上不停流下来的血,我笑了,然后喊:哥。 他只顿了顿,轻应了一声,继续拼命往前跑。 这一声哥,我喊的心甘情愿,这一刻我承诺,我的命是他凌逸凡的。 从此以后,我们一起闯,江山我们一起打。他做他的生意,我走我的路,相互配合,是天生的默契。 酒吧一间又一间的起来,哥的公司也越做越大,我们在川市终于站稳了脚,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一日,我跟哥一起去迷,看着那灯红酒绿,忽然有个念头在心里生起。 我在哥的酒里偷偷加了料,安排了迷吧里最正的妞,想让他松松筋骨。事实上,他们也激战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我笑着问他感觉如何?他只横了我一眼,没有笑,淡淡抛来一句“以后不要”。 我有些迷惑,这是何意? 直到那天,在阳光大厦楼下的时候,我明白了他的那句“以后不要”来自何意,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原来,早有一个女人住进了哥的心底,她的名字叫方静颜。 那次的车上,哥就坐在里面,我解决完那小事回到车里时,就见哥的眼睛一直盯在某处,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她,刚才被我忽略掉的女人。 当时我就来了兴趣了,跟着哥这些年,虽然他并非不近女色,但却见他从未对谁上过心。回去得好好查查这个女人。一次简单的试验,找那女人探底,哥就立刻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急着打电话过来警告我。 呵,方静颜,漂亮还好,眼睛灵动,但却不够艳和柔,还不如迷吧的妞,我没有兴趣。 后来的绑架事件,倒是有些令我对她刮目相看的。她居然仅凭一些无关紧要的线索,就能联想到背后操纵的人是哥,我看哥当时的神情也是惊讶的。 哥与她之间很多事,我没参与,但听说了。每次看哥跑去那个小县镇,然后回来失魂落魄时,就不由好笑,那个女人就真那么让哥魂萦梦牵? 曾经我问过哥,既然喜欢何不用强?唐旭什么的,我可以帮他解决。他却摇头说,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唐旭并不简单。 这句话,我是到后来才印证的。 终于,哥等来了一次契机。 叶进楠带回来的两个老家伙,居然想用方静颜来控制哥,而选择对她动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哥那般暴怒,当时的神情连我都觉得胆寒的。我没有敢乱瞄视线到女人身上,只在进来那刻,看到她身上衣服支离破碎,露出洁白的肌肤。 我知道,这次哥定可以得偿所愿了。女人嘛,只要交了身,那心自然是逃不了了。 天生的灵敏性,让我发现了隐在暗处的探头。进了监控室,就看到两个保安模样的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屏幕,只听那声音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都没想,我一掌劈昏了那两人,抬眼就见荧幕上身体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连忙背转身不去看,我不晓得我是什么心态,此时我只要停止录制就行,为什么只是背转了身不去看,耳朵却在听着那声声暧昧。 江湖规矩,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哥的女人,我该唤一声嫂子。我决定,真的要好好找个女人,固定的,哪怕不像哥那般爱,也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混。 于是我认识了沙露,我看上了她,直接把她包养了下来。疼她宠她,就是没有爱她,我不懂什么样的叫爱。 在我以为沉溺在沙露的情海时,发现方静颜居然背着哥与那唐旭牵扯不清,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是一种什么心态,只觉非常愤怒,为哥愤怒。哥对她掏心掏肺,爱入骨,她却与唐旭仍然保持暧昧。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明明人在哥身边,心却飞到别的男人身上。我毫不犹豫的把她与唐旭的事讲给了哥听,可是事后我却后悔了,尤其在看到哥把她的办公室夷为平地,她破碎的躺在那张桌面上时,从未有过的后悔袭进了心头。 更让我后悔的是,方静颜失踪了,哥几乎要疯了,我看着他血红的眼,和深深的痛,心里也是一阵钝痛。但这股钝痛没有比我亲眼看到她被李峰那个禽兽折磨的浑身是伤,生生倒在了大家面前,她倒地那瞬间,我的脚往前跨了一大步,可是迅速止住。 我想,我当时的那种心痛,应该是愧疚吧。若不是自己的多嘴,可能不会导致她被抓,然后经受这般折磨。 那次的意外,纠结了很多人。我也是在那次与她熟悉起来了,有时候看着她浅浅的笑容,明亮的眼睛,就觉得难怪哥对她如此迷恋,这个女人的确有让男人迷恋的本钱。她只需静静坐在那里,眼睛那么直勾勾地看向你,就会觉得浑身舒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哥忍痛送走她时,我感觉到了哥心中的那种剧痛与不舍。有时候看哥不声不响跑去外面一下午,甚至一晚上,我就知道,他定是去看她了。 我们想去接头图坤的上家,却人没见到,子弹先来了。我又一次受了重伤,这次仍然是哥拖着我冲出了重围。幸亏那个将军没有真的赶尽杀绝,否则我们俩可能就真的交代在那。 哥称最后的那场战役为决战,我血液里兴奋的基因在跳动,好久没有这般鲜活兴奋了。叶进楠这只老狐狸,我忍了他很久,早就想除掉,机会终于被我们等来了。 可是在临行前,我却收到了唐旭发过来的消息,看到那条消息时,我几乎心脏停止了跳动。这件事我没有办法瞒着哥,因为我得给他一个心理准备,他听到后,脸色变了几变,眉宇深皱,我用我这辈子最诚恳的心告诉他,我会救她出来。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把命留住。黑漆的眼内有着对我的信任和期盼,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亲自去救她,唯有拜托我了。 唐旭也一样,他有他要做的事,否则以这两个人爱方静颜的程度,断然不会把这件事交托给我的,此去可能凶险万分,但我却笑着点点头。 我想我当然会把命留住了,露露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答应过她要娶她,我还要留着命娶老婆养儿子呢。 带去的兄弟不能太多,多了会引起叶进楠的注意。去到那里,不过倾刻间,我身边的兄弟都倒下,只剩我一个光杆司令,不过幸好看守的人也不多。 当我看到李峰的枪对准了方静颜的时候,思维似乎不受控制似得,人就飞身扑了过去,子弹穿透了我的胸,我也回身给了李峰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我笑了,当初哥就说过这个李峰会是叶进楠的一粒败子,果然他死在我手里,而我终于完成了哥交给我的使命,救出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但是胸口这个位置,痛的让我皱眉。抬头就看到方静颜在哭,忽然觉得有点心疼,想要帮她擦眼泪,笑着对她说我不会死。 可是慢慢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我就知道我可能真的是要死了。 真想叫眼前的女人抱抱自己,可是我不能说,最后我只说:代我像哥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哥,我没听你的,把命留住。 对不起,哥,其实我偷偷的有点喜欢你的女人了。 还有一句对不起,我想留给露露。我真的打算娶她的,就在这次事情完了之后,可是我却等不到了,等不到娶她,等不到儿子出生了…… 第230章 章归 第230章 章归 巴黎机场adp,包括戴高乐cdg,奥利orly及lebourget三个机场,其中cdg和orly为客运机场,而lebourget则主要作为货运机场使用。 在cdg的一角,排了很长一条队伍,是众多旅客在办理登机手续。 每个人的脚边都堆放了很多行李,夸张点的看起来像一座小山。 其中有一位女子,身穿米色羊绒大衣,底下是黑色剪裁精细的铅笔裤,把她整个腿部的曲线都勾勒了出来。 她的脚边却只有一个很小的黑色皮箱,但引人注意的是皮箱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橘黄色毛绒大衣,衬得她的肤色尤其的白。 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有一双水灵灵的眼镜。羊角辫子朝天翘着,粉红色的发带在头上一颠一颠的,像两只飞舞的彩蝶。 此时她正抬着头,拉着女子的衣角,满脸恳求道:“妈咪,我到那里去玩一会好吗?” 她的手指向的是几米开外处的一个花池,那里有许多盆花以及各色的气球。 目测了下那距离,觉得就在眼皮底下,于是点点头道:“真真,只能在那里玩知道吗?不能走开,否则妈咪找不到你。” 小女孩脸上露了大大笑容,手举到头顶,大声道:“yes!妈咪!” 然后滑下箱子,蹦蹦跳跳的跑到那花池边上,手指点点这个气球,再点点那个气球,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女儿童真的笑脸,满目都是化不开的柔意。 这个在机场的女子,正是当年远走他乡的方静颜,而那个小女孩则是她的宝贝女儿。 这个可爱宝贝来得意外又突然,她始料未及。 那年她来到法国巴黎后,忙忙碌碌办理入学手续,安排住处,购置生活所需。这些事都忙下来,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到了三月。 三月的巴黎,不像a国那般已经春暖花开,也可能是自己心境问题吧,她依旧觉得很冷。厚重的羽绒服始终都没有脱下,就这样,她还是抵不住异地的寒潮,得了重感冒。 可是刚开学,课程很紧,不容她有时间去想其他,依旧坚持去学校上课。说真的,来深造这个念头其实早就存在,法律专业的领域非常之宽,会有很多事需要学习。光只犯罪心理学的研究,就是一门深奥难懂的学科。 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身体会那般弱,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就晕倒在了学校的回廊里。醒来看到身旁坐着的人,才是真正令她大吃一惊。 居然是秦落。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秦落。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那时录取的学校不是在英国吗?怎么他会来法国? 可是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校医告知,她可能怀孕了。 这个消息,不仅把她惊得目瞪口呆,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秦落,眼中也写满了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秦落呆呆地说:“姐,你又有宝宝了。” 她又有宝宝了,这个讯息一点一点侵入脑中,懵懵懂懂的,无法思维。 秦落扶着她一起去了医院,再次做了检查,证实她已怀孕三个月。 三个月!只一联想,就知这孩子是那次做噩梦后与唐旭在一起时留下的,因为那次她心头慌乱,两人情潮澎湃,根本就没有想到做什么后期保护措施。 首先是惊慌,其次才是惊喜,慢慢蔓延进心头。 她居然如此粗心,怀孕三个月也不知。是事情发生的太多,她的心一直平静不下来,连例假没来都不记得,可是怎么一点孕吐的反应都没有。 心中一慌,不会宝宝有问题吧。 忙又找医生多番询问,做了一系列的b超检查下来,终于确认这个孩子安安稳稳的呆在她的肚子里,宝宝很健康。 医生只是皱着眉说大人的身体不太好,可能需要注意,并给她开了不会对宝宝产生副作用的感冒药,提醒她要及时注意休息,不能太过操劳。 秦落忙前忙后,把跑腿取药的事都包揽了下来。孩子的意外到来,冲淡了他们之前曾经发生的那些争吵的尴尬,也冲淡了时间划下的隔阂。 异国他乡,原来还有一个亲人在身边,而肚子里又多了一条小生命,忽然之间,静颜觉得不再寒冷,整个人都有了暖意,那暖意直达心底。 “幸福不是情歌,不是唱完就算了,不是一堂课,有时有不停的眼泪,有你想不到的苦涩”手机铃声在大衣口袋里响着,打断了静颜回忆的思绪。这个铃声,是她来了巴黎后换上的,或许还是莫名的思乡情绪吧,总会在网路上搜寻有关a国的讯息。 偶然机会,听到这首奶茶的《幸福不是情歌》,深深喜欢上了歌里的词。 这一刻你也许感觉心如刀割,还好再痛的总还是会痊愈的,如果不是太爱了,我们又拿什么去深刻,人生的挫折,好在有舍就有得。 这不就是她的写照吗?离开的那一刻,她心如刀割,舍了爱的人,独自去漂泊流浪,寻找救赎。如果不是真的太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这般深刻?她舍了他,却得到真真这个宝贝,人生真的是有舍才有得,有放下才会有重生。 目光划过屏幕上的名字,露出笑,按了接听键,“喂,阿落,找我什么事?” “姐,你怎么不等我起来?”秦落质问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怨气。 “阿落,飞机不等人的。”有些无奈,秦落这小子他当机场他开的啊。昨天小别的时候,他们一起喝了好多酒,到最后,两人都脚步虚浮着回房爬上床的。 早上起来,见他房内没有动静,知道他是睡死过去了,也就没叫他。 沉默持续中,好一会儿秦落才道:“姐,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所以才会这样不告而别,连让他送行的机会都不给。 静颜一边眼睛看着真真的身影,一边无奈地说:“傻小子,又乱想什么呢?你是我的阿落,我唯一的弟弟,我会不在乎你?”她觉得秦落有时候幼稚别扭起来,可以跟真真有的一拼。 队伍即将排到自己了,不得不结束通话:“我要办登机手续了,不跟你说了。”又不是不会再见了,再过一年,他修完了学分,自然就回国了。 不叫他来送机,就是不想那离别的画面太过伤感。 有时候,静颜真的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生到了绝境时,总会有人站出来,陪伴着她。 秦落的出现,真真的降临,这些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天赐的救赎。 因为秦落,使她在陌生的国度,变得不再孤单。事后她有问他怎么明明是英国的录取通知书,却来了法国,他一开始都不太理会她,就算忙里忙外为她张罗,就是不与她说话,难得应个几声,人变得越发沉默。 她知道他还在气那时因为小小的事怒骂他,那时冷静下来后,她有细想过,小小的事,要负责的人有很多,她也是其中之一,实在不该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秦落身上。 最终她跟秦落诚挚的道歉后,他漆黑的眼深看她一眼,其中的冷色终于慢慢变淡,熟悉的暖开始浮现。也终于肯说出他在法国的原因。 原来那时他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不止英国那一张,是好几家学校的。后来他一气之下离开后,就是怕她会找到他,所以故意绕了许多个弯,然后转站来了法国。 却没想到,会在校园里遇见她,而且还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听完这番解释后,静颜不由唏嘘慨叹,原来缘分真的是命中注定的,而她与秦落的姐弟缘分从来就没有终止过。 她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他。 工作人员看了看眼前带着浅笑的女子,眼中闪过讶异,虽然在法国的机场,见多了黄皮肤的东方女子,但很少有眼前这位那般,让人感觉满满的暖意。 微笑着提醒她拿出机票与签证等物件,钢印敲过之后,登机手续就办完了。静颜扬声喊了真真到身边来,移到旁边把自己的小行李箱做了托运,里面只有一些常穿的衣物,其余一些东西她都留给了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是个很胖的女人,但是人却非常好,这几年也多亏她的照顾。 所以,在异国他乡,作为一个东方人,还是感觉到温暖的。 回眼看了看身后广阔的候机大厅,来来往往的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笑了笑,抱起女儿,坚定的转身走进了入境处安检。 “嘀嘀嘀”的全身扫描之后,有片刻的停顿,她胸前的那个挂坠被拿去检查,但很快工作人员就回来还给了她,请她入内。 这个小意外无损她的心情,在那年登机前的安检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虽然她不明白小小的挂件为何会让扫描仪器异常,但工作人员也解释了这是个误会,也就没放心上了。 她没有发现的是,在一根柱子旁,站了一个穿淡蓝色羽绒服的年轻人,他的手中还握着手机,默默的凝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他的眼神迷离,脸色沉静,眉眼很好看。 他正是秦落。 第231章 家 第231章 家 真真显得非常兴奋,这是她第一次乘坐飞机。 一路登上了飞机后,好奇的双眼滴溜溜的转,看什么都觉得惊讶,不停地问身旁的妈咪这是什么,那是怎么回事? 很多人都说孩子的心里其实长了十万个为什么,他们永远有源源不断的问题出现,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他们都能看出事件背后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飞机为什么会飞?天上的云怎么看不到了? 这许多的问题,问的静颜无奈,却还是耐着性子跟她慢慢解释,可能那些原理不一定会让一个四岁的女孩懂,但却暂时满足她的好奇心。 等时间一长,兴奋劲就过了,漫长的飞行旅程变得枯燥,小丫头终于敌不过困意,歪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静颜问工作人员要过一张毯子,轻盖在女儿身上。自己也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却是睡不着,心绪依旧复杂,无法平静。 四年了,她终于踏上了回国的归途。 语言并不太通,只能用英语与之交流。哪怕是跟人问个路,路人也会用一种轻蔑的眼光看着你,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遇到了秦落。 似乎是老天作弄一般,在得知怀孕后,妊娠反应就如火如荼的赶来了,上一次怀辰辰的时候,不知孕吐是何滋味,这一次却让她切切实实感受了一回。 吃什么吐什么,无论是否带有荤腥,肚子里的宝宝可以用喜怒无常来形容,一个不高兴,就使劲折腾妈妈。可是为了宝宝的营养,哪怕是不停的吐,她都逼着自己硬要吃些什么下去。 秦落面对这样的情形,有些手足无措,直到半个月后,他带回来一个叫陶盈的女孩。那是静颜第一次见到陶陶,站在那里,温暖的微笑。 陶陶是秦落班上的唯一一个留学的a国女孩,这可能是他把她带回来的原因。因为静颜怀孕期间有许多事,他这个大男人都没有办法,也照顾不过来,有陶陶这个婉柔女孩在身边,是再好不过的。 起初静颜有些奇怪陶陶为什么肯跟着秦落到她这里来,后来无意间看到陶陶看秦落的眼神里的热烈光芒,不由笑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她原本租的屋子也被秦落给退掉,换了一个更大的房子,他们三个人住在了一起。陶陶真的是个细心的姑娘,她从网上搜罗了很多有关孕妇要注意的细节,全部抄在一张纸上,严格按照上面的来做。 偶尔静颜都会觉得陶陶本身就是学护理专业的,所以那些知识都非常懂。可是她知道,陶陶学的专业跟秦落一样,都是金融学。而她自己修的科目,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就申请了暂时休学。 她不会拿孩子的事来开玩笑,这个小宝贝是上天赐给她的天使,所以六个月的时候,她就专心在家休息待产。可能是第二次怀孕,经验也比之上一次要多了许多,要注意的事心中都有了数。 怀孕期间,最重要的是妈妈保持心情愉悦。所以在这期间,哪怕思绪要碰触那段悲伤的往事,立刻脑中扼制住,不让自己去深想。 就连有时想起辰辰时,也命令自己不要再想。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真真在四十周的时候,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如今四年过去,真真也四岁了,秦落褪去了年轻的稚嫩,长成了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陶陶从女孩变成了一个富有魅力的女人。最糟糕的却是自己,从一个二十八岁的大龄青年,变成了一个三十二岁的剩女。 心头微微犯苦,岁月真的不饶人呢! 陶陶半年前就先回国了,走时她眼中依然有对秦落的依恋,可是那小子却是假装看不见。感情的事,她是再不敢去乱牵什么线,只能让他们随缘。 方妈妈每次打电话给她,总是讲着讲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然后匆匆挂了电话。每一次这时候,她就心里非常难过,明知母亲对她的想念,可是她却迟迟不归。 几年来,因为两老身体的不好,不能多做飞机,所以他们飞到法国的次数很少。 这一次,是方母在旁敲侧击的提到真真的入学问题,她考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回国。骨子里有着一种国人的情怀,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受中式教育。外国的月亮再圆,也不比自己故土的好。 四年,我回来了! 不敢去想,为什么是四年,为什么不是五年、六年或者更久的十年? “小姐,醒一醒!”耳边传来好听而柔和的声音,静颜睁开眼,就见一张美丽的脸近在眼前,是飞机上的空姐,蓝色的制服穿在她身上,额外的动人。 “飞机已经抵达a城站,请您带好随身物品,旅途愉快。”播音里一直在重复播放着这条讯息。这是这趟飞机的终点站。 朝美丽的空姐抱歉地笑了笑,想着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居然睡过头了。轻拍真真的脸,她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乖宝贝,醒醒,我们还要去转机。” 一手抱了女儿,一手拿了随身包走下了飞机。 转机手续办得很快,行李托运也只需转一下,她们又登上了通往川市的飞机。 这一次时间不长,只需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川市。 睡眠充足后,真真也不再困了,一听马上可以见到外公外婆了,又开始兴奋起来。 再次从机舱出来,踏上地面,静颜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阳光明媚,心情不由变得好起来。原来川市的温度比巴黎的高,连空气也比那边的新鲜,她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入境口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焦急探望的方妈妈和方爸爸,不由的眼眶湿润。 有多久没见了?两年了吧,他们最后一次去巴黎看她,还是两年前,那时真真还小,不认识人呢。这两年,一直都是电话联系的,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打个电话跟爸妈细说生活琐事。 看到她出来,两人眼里闪过惊喜,同时也闪出了泪花,他们真的老了!头发都已花白,身形有些萎缩,眼角有了许多皱纹,是她不孝,一直让他们担心。 走到她们跟前,沉沉地唤:“爸,妈!” “诶!”两人齐声应,视线飘向她怀中的女儿,“这是真真?都长这么大了。” 真真圆睁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两老人,忽然咧嘴一笑,甜甜地唤:“阿公,阿婆!” 妈咪时常会跟她提起外公外婆的事,还指着照片给她看,她自然是记住了。 方妈妈立刻从静颜手里接过真真,抱进怀里,小真真也不含糊,“吧唧”一口就亲在方妈妈的脸上,这是她跟人打招呼的方式。 这一亲,把方妈妈给逗乐了,方父脸上也有了笑容,把之前悲伤的气氛给冲淡了许多。 四年的变化很大,公路是城市的枢纽,一条八通道的宽阔道路,通往了城乡。而之前的许多老房子,也都拆迁,原来方家的地方,造了一个很大的公园,开放式的,以供人们健身散步。 这样的规划无疑是造福了百姓,所以城市风貌都变得欣荣起来。 方家因为在规划之内,所以方爸和方妈被分配了一套房子,并且补偿了一部分款项。如今那套房子地处川市,故而他们到机场来接静颜,倒是不用赶上许多路了。 机场不是说话的地,方父提议先回家再说,想去接过女儿的行李,却被静颜抢过提在了手里。本就是一个小行李箱,不会有多重。父亲年迈,有了老年综合症,看着本是伟岸的身形也变得弯曲下来,静颜心都就涌出酸楚。 一路回到家里,简略参观了下,觉得环境很不错。三室一厅,明亮宽敞,又有朝南的阳台,很适合二老居住。 正是二月的天,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她终于又呼吸到了新年的气味。骨子里还是有着陈旧的思想,总觉得过年就该过春节。 外国人过的圣诞,热闹是热闹,总觉得少了那么些滋味在。 虽然没到除夕,已经听到有鞭炮声阵阵传来,预示着新年即将到来。她的房间是主卧以外较大的一间,那最小的一间正好给了真真做单人房。 小真真非常兴奋拥有自己的小天地,尤其喜欢的是,那房间里堆放了一屋子的玩具。 原来是方爸爸和方妈妈在知道她们要回来时,提前就去买了许多玩具,另外又准备了这个专门的儿童房。知道真真喜欢hellokitty,所以整个房间的色调是粉红色,就连小木床,方爸爸也特意自己买了粉红色的漆回来,自己刷了一遍。 后来方母说害怕油漆味道影响孩子健康,那张床已经买回来整整半年之久了,一直放在那里散气味。 一件很小的事,就足以证明方家二老是有多想念静颜和这个外孙女。 第232章 叔叔 第232章 叔叔 市中心泰富百货大楼,大减价的广告横幅贴在最显眼处,而超大屏幕上不停地在播放着新年减价的信息,并且还有抽奖活动。 国人一向把春节看得很重,新年穿新衣似乎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故而商场定然是抓住这次机会,利用打折减价来吸引顾客,而因为是年底了,大家都有了假期,也有了年终奖之类的,固然是要出来消费了。 方爸爸和方妈妈也不例外,他们带着小孙女也走进了这座商场里面。静颜因为要研究下真真过年后的上幼儿园的事,找了几家本市有名的幼儿园,实地探访,故而没有在这逛商场的队伍里。 三人走进了一家童装店,想要为小真真买新衣服。 营业员看到有顾客光临,自然是非常热情的走上前来介绍,领着他们各处看可爱又美丽的小童装。玲琅满目的衣服,有些让两个老人看花了眼。 而谁也没注意到,小小的身影趁着老人为她挑衣服的间隙,慢慢地走向了对面那家玩具专柜。真真目不转睛地看着柜台里摆放的一个个玩偶,虽然妈妈给她买了好多hellokitty,可是这些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嘴猴,愤怒的小鸟,她都没有。 尤其是眼前这个有她那么高的猴子玩偶,她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它的眼睛大大的好萌,而且还带了帽子呢,有男装,也有女装。 真真今天穿的是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很厚,包得像个球。没有把头发扎起来,就披在了肩上,软软的头发贴在耳旁,刘海被妈咪剪齐了,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只棕色小猴子的嘴巴,硬硬的,不是毛绒做的呢,很像她的芭比娃娃的脸。真是好玩,她要叫外公外婆买。 转过身目光搜寻外公外婆的身影,却没注意远处而来的大推车。 “让一让,让一让!”商场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堆放好几个箱子的推车往前走,边走边吆喝着提醒顾客。是另一头的打折区,货物清空了,他要急忙过去补货。 箱子挡住了他的视线,没有注意到走廊里站着一个水生生的小姑娘。 眼见推车要撞上真真时,旁边有个疾呼的声音而起:“小心!前面有人!” 真真听到声音回头,就见眼前的庞然大物,呆住,不知该如何办,只傻傻站在那里。 而工作人员听到那声提醒,立即收手停住,可是前进的推车因为之前的太快,突然停止产生了惯性,堆在最高层的箱子往前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 几乎是同步,真真张大了眼,看着那箱子向自己砸过来不知躲避,身子忽然腾空而起,有人从背后把她一把抱起,退后了一大步,箱子正好落在之前她站的位置,发出巨大声响。 真真吓呆了,眼睛扑闪扑闪,有泪要出来,却听头顶上方传来急切的声音:“别怕,没事了。”她抬起头去看抱自己的人,眼睛一亮,这个叔叔好帅! 几乎是立即心思就转了开去,她回身抱住这个叔叔,钻进了他怀里,嗯,这叔叔身上很香,比妈妈还要香,她喜欢。 唐旭看着那双扑闪晶亮的眼,放着光芒,神情恁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工作人员一见此情形,就知险些酿成大祸,忙走到跟前赔礼道歉。这边动静也引起了一旁顾客的注意,都觉刚才的确是惊险万分。 唐旭打发走了工作人员后,把怀中的可爱女孩放回了地面,放柔了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你家人呢?” 真真在心里给这个叔叔打了一个满分,人长得帅,心肠又好,声音还很好听。她展开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叔叔,我叫真真,你看这个猴子多好玩,它的脸跟洋娃娃的脸一样,它的眼睛跟真真好像哦。” 唐旭寻着她手指的视线去看那玩偶,一看之下,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真说得没错,那个玩偶的眼睛跟真真长得很像,呵,很萌! 这方动静引起了营业员的注意,探步过来为他们介绍,原来这个玩偶的名字叫做:蒙奇奇。的确是个很萌的名字,挺相符的。 方爸方妈一回身,发现没了真真的身影,这下可急坏了。在整个层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都没找着人,这下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拿出手机,电话拨给了静颜。静颜一听真真走失了,心头也非常着急,但听父母声音里都几乎带了哭音,忙一面安慰他们,一面让他们先去柜台找工作人员,安排广播寻人,她则立刻打了车往这边赶。 幸亏她就在这附近,五分钟就赶到了商场,找到总台,方父方母已经六神无主的等在那里,满脸的懊悔。 总台播音室一直在重复一条消息:“真真小朋友,你的妈妈在找你,听到广播到一楼大厅的总台。真真小朋友” 静颜心急如焚,眼见没人寻过来,正准备自己去寻找。真真这丫头,别看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其实那性子可野了,非常调皮好动,离不开视线半分钟,否则就得出乱子。 所以这事不能怪爸妈,他们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也不知她的性格。 还没走出总台,就听身后工作人员在喊:“有消息了。”她连忙转身询问,原来是二楼收银柜台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个走失的小女孩。 而方爸方妈进的童装店正是二楼,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真真,她没有离开那个楼层。 三人跟着工作人员快速奔上二楼,往收银柜台而去,远远就看到小真真抱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的玩偶,乖巧地坐在椅子里,一旁有好几个营业员把她围成了一圈逗她玩。 “真真!”静颜扬声而唤。 听到妈咪的声音,本是笑着跟人说话的小真真,扭过头来,一看妈咪来了,忙从椅子里往下跳,还不忘抱着那个大玩偶,跌跌撞撞地往他们这边跑。 脸上的笑容咧开的很大,一点都不知就在刚才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轰动。 方妈妈已经先她一步往前抱起了小真真,上上下下打量,心有余悸。 小真真偷偷观察到妈咪的脸色有些凝重,平时温柔的表情都不见了,眼中全是严厉。她低了头躲在外婆的怀里,可是手却抓着玩偶紧紧不放。 看到宝贝女儿这般,静颜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鬼丫头最知道寻求保护了。每次她要是做了什么坏事,知道自己要挨骂,立刻就躲到秦落或者陶陶身后,等她消了气后,再撒娇卖萌的跟她赔礼道歉。 但这次的事是个教训,若不是有工作人员看护了她,真要走失的话,那想到这静颜脸一白,仍是板了脸道:“方真真,跟着外公外婆出来玩,还不听话,自己一个人乱跑。现在还乱拿别人的东西,你要这样以后都不许出来玩。” 虽然知道女儿还小,不太懂什么,但是有些事该给适当的教育。 哪知真真撅起了小嘴道:“不是乱拿,是叔叔送的!”认真的辩解,很是不服妈咪的冤枉。 静颜刚皱了眉,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走了过来,帮着解释:“的确是一位男士买了这只蒙奇奇送给小真真的,也是那位男士送真真来这边柜台的。” 方母在焦急担心过后,眼见女儿骂外孙女,小真真这般委屈的样子,不由心疼起来。忍不住道:“静颜,算了,孩子还小。” 方父也在一旁帮腔:“好了,人找到就好了。正是调皮的年纪,不要怪小孩了,是我们大人自己的疏忽。” 父母开了口,静颜自然无法再多说什么。无奈地看了眼藏在母亲怀中的女儿,这丫头以后肯定还要胆子大,爸妈定是要惯着她了。 但方父也说了,人找回来就好,总算是虚惊一场。 想起工作人员提起的那个好心人,于是跟她们询问,那个人去了哪里。 她们摇摇头,说那人把小真真送到这里来,就走了。 真真这时忍不住插话:“妈咪,叔叔好帅!他给真真买玩具,我终于知道这个猴子叫蒙奇奇,是不是很可爱?”眼睛眨巴眨巴的,等着妈咪的肯定,全然忘了之前妈咪冤枉她的事。 静颜生出无力感,小丫头擅长卖萌,嘴巴又甜,总是哄得大家都喜欢她,从小到大都收了好多莫名而来的小礼物了。但像这么大一个玩偶,还是第一次。 她虽然没买过蒙奇奇,也知一个最大的蒙奇奇起码要一千多块钱以上,那个好心人还真是舍得。可是眼下那人也寻不着了,无法把钱还给人家,只好作罢。 缘分这东西,是否很奇妙呢? 有人千方百计去逃避一种缘分,有人寻寻觅觅企图去挽回,但缘分这回事根本是得失不由人,因为上天最爱用缘分来跟人开玩笑。 第233章 女儿琐事 第233章 女儿琐事 回去的路上,是静颜开的车。这辆车是回来后觉得有代步需要,她去转了几家4s店后,决定下来买的一辆白色的本田思域。 这是一辆很适合女性开的车,车身较轻,体积也不大。 开车这个技术,静颜是在法国学会的,那时真真已经生下来了,秦落和陶陶都鼓吹她学车,念头就油生了。在国外,一辆代步工具还真的必不可少。 因为他们后来的住处,离学校和城区都比较远,要买个什么都需开上半小时的车,若只考脚走的话,恐怕起码得走一个半小时以上。 于是她在那边报考了学车,国外的开车行走路线与国内不一样,所以在回国后买了这辆车后,首先她就把时间花在了磨合熟悉路况上面。 静颜专心开着车,没有给女儿一个眼神。 坐在后座的小真真,虽然外公外婆时而逗她说话笑闹,可是她的小心思始终注意在前头开车的妈咪身上,不停地观察妈咪的神情,看着一脸严肃的样子,觉得还在生她的气。 她眼珠转了转,声音里带了些委屈,怯怯地说:“妈咪,真真差点被一个大箱子给砸了。” 这一说,方母和方父都是一惊,忙问有伤到哪里,方母翻查小丫头的身上,看看哪里有伤口。静颜终于叹了口气,方向盘一转,把车停靠在了路边,解了安全带,回过头来看女儿,严肃的表情变成了关心:“砸到哪了?有受伤吗?” 听到女儿被箱子砸,有几个母亲会不担忧的? 小真真却是笑开了眼,她一看妈妈这样关心自己,就知她是不生气了,对付妈咪,这招卖乖装可怜是最有用的。妈咪一向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她还是最爱自己。 静颜是哭笑不得,看这情形也知是没有碍了。 小丫头得了妈咪的原谅后,回头就把这事忘了,进了家门,就一直跟那个玩偶蒙奇奇玩过家家,可见是非常喜欢这个玩具。 本来静颜有些考虑真真这么小,是否再推迟一年进幼儿园,可是这次的事情之后,她决定还是马上联系好一点的幼儿园把她送进去入学。 因为她在法国学了四年法律专业,回国后自然是要找工作的,若是她工作了就没时间全天陪着小丫头了,而父母年事已高,会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今天这样的意外绝不能再出现。 但这些事都还可以暂缓一下,拖到年后去。所以她决定年前先看准了准备入学的幼儿园,定下来后,然后协商下入学手续该怎么办。 这两天在外奔波不是没有收获的,她初步已经看中了两家幼儿园。一家是就在公寓附近的“红海幼儿园”,另一家则是稍远一些的“弥渡桥幼儿园”。据说这两家幼儿园都属于连锁的,尤其是后面那家,双语同教,从小就培养孩子的外语学习能力。 这事也算是大事,于是拿到了方家的台面上来商量。方爸方妈听后,立刻表决就在门口的“红海幼儿园”入学,离的近,接送方便,有什么事也照应的过来。 静颜还没提出反对意见,方爸也发表了意见,他认为真真是女孩子,又这么小才四岁,十足年龄其实才三岁,不用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方父本身就是退休教授了,连他都不主张孩子这般早教育,静颜自然只好听从了。 确定了幼儿园后,静颜通过电话与园长也联系上了,说明了下自身的情况。因为年后不算是新开班的学期,所以真真要去的话,属于插班性质。 电话里园长的声音非常和蔼,听了静颜的一番解释后,声称不是问题,只需在年后提前办理入园手续,填清表格即可。 这一说,心头之事算是放下了。 到了晚上,坐在女儿床头讲故事,在讲之前,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柔声问:“真真,喜欢小朋友吗?” “喜欢,真真最喜欢小朋友了。” “那等过了年后,妈咪送你去有很多小朋友的幼儿园好吗?” 真真似懂非懂,眼睛里有迷惑,“妈咪也去吗?” 静颜摇了摇头道:“妈咪不去,就真真一个人去,妈咪要上班,等你下课了,妈咪来接你好吗?而且就在我们家门口,你跟着外婆来来回回见过的,里面有好多好玩的玩具,有滑滑梯,有翘翘板,有荡秋千,有骑马。” 女儿调皮好动,这些东西对她的诱惑不小,听母亲提过几次了,每次路过那幼儿园门口,她就吵着要进里面去玩,可是现在是放假期间,园门是关着的。 真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慎重的点点头,“好吧,妈咪你要给我买小一号的蒙奇奇,我就去幼儿园。” 这鬼丫头,居然还跟她讲条件。自从那个好心人买了蒙奇奇给她后,她是迷上了这类玩偶,经常缠着她买,恨不得把所有大大小小各色的玩偶都买回家来。 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是松了一口气。 真真其实非常依赖她,以前在法国的时候,因为有秦落和陶陶跟她玩,所以她出门时,也不会闹。现在回来了,虽然爸妈什么都依着这丫头,可是她知道,真真的眼内没有依赖,她表现的乖巧和懂事,都是习惯性的讨好大人。 她真正的性子,没有表露出来。光这一点,足以证明,真真对方家二老是认生的。 不知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脑子动的很快,对人的防备心也很重。静颜是学心理学的,偶尔也会解剖女儿这种心理状态,她姑且解读为缺乏安全感吧。 其实,人生中快乐和痛苦的关系,就像素描中黑色与白色的关系,因为互相反衬,而愈加鲜明。如果不是不如意之事总是有十之八九,又怎能学会珍惜那剩余的十之一二的欢愉? 在常年累月的痛苦与煎熬中,真真的意外降临,对静颜来说,无疑就是那十之一二的欢愉,是她面临人生困境的救赎。 她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感谢上苍赐予她这个宝贝,在她灰暗到崩溃的人生里,真真是她唯一的光明,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抓住。 与女儿相处地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快乐无比。 可能这种相互依赖的情绪,就是这样生长出来的。真真离不开她这个妈咪,而她同样也离不开这个犹如天使般的宝贝。 小年夜,除旧迎新,全家人都在忙着大扫除。 就连小真真都带了个报纸做的帽子,帮着方妈妈拖地,人那么小,推着比她人还高的拖把,吭哧吭哧干得不亦乐乎,直把方家二老给逗的哈哈大笑。 真真的脑子很活,很会模仿,看到大人做什么,她就模仿什么。方妈妈的拖把是新买的新式武器,由一个拖把和一个提桶构成,只需把拖把放在提桶的一边,上上下下这么几次,那拖把就会自动绞干了。 真真在旁看了,觉得很新鲜很好玩,忙抢了过来自己弄,可是她人小,够不到拖把顶,根本就没法转动那拖把绞干水。方母见状上前一边帮忙,一边讲解给她听,小脸上有着懵懂,一知半解的,但这些都无碍她的动手劳动。 静颜好笑地看着女儿小身子忙前忙后,额头有了汗,小脸仍带着兴奋。这样的事,她是鼓励孩子做的,无论从哪方面讲,锻炼做家务以及动手能力,对一个四岁的孩子都是有好处的。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响,她放下手中擦玻璃的抹布,走过去接起,也没有细看是谁来电。 “姐。”秦落的声音在那头轻唤,静颜笑了开来,回来这么久,忘了给这小子挂个电话了,看来又是忍不住要跟她来抱怨了。 “阿落,这阵子姐有事忙,忘了给你打电话。”还是早早道歉为好,免得又被他不紧不慢的念。四年的时间,秦落其实改变了不少,不再如以前那般沉默,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有时候可以用平易近人来形容他了。 听到电话对面有低低的笑声传来,看来她的主动道歉很合他心意。 只听秦落轻声道:“姐,给你个惊喜好吗?” “姐,给你个惊喜要不要?”高哲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她不由地笑起来。 “什么惊喜?”插了耳机后,一面讲电话,一面拿起布准备继续擦玻璃。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她也不催促,只顾自己手头的活,却听秦落语音里带了笑意在说:“你来阳台。” 她不懂,什么阳台? 忽然脑中有什么闪过,心里一惊,立即大步跑去阳台。 方家是在三楼,走进阳台,楼底下看得清清楚楚,那门卫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年轻人,眉眼清润好看,一旁的保安在与他说着什么,而他的眼睛只盯在一处,她站的位置。 静颜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几乎连年轻人脸上洋溢的笑都看得清清楚楚。 秦落!他居然就在楼下! 第234章 跟随 第234章 跟随 “妈咪,你偷懒哦。”真真在她身后说话,却在下一秒,尖叫起来:“啊!落叔叔!妈咪,我没看错吧,那是不是落叔叔?” 静颜笑了起来,女儿对秦落那股子崇拜和喜悦,几乎无人能敌。 这边动静引来方父方母的探望,一见楼下的年轻人竟然是秦落,眼中也都有惊喜,忙唤女儿下去把人带上楼来。 刚到楼下,真真就已经飞一般的冲了过去,一头撞进秦落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好几口才道:“落叔叔,你不乖,居然偷跑回来。” 秦落眉眼里是浓浓的笑意,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个小鬼灵精。“有没想落叔叔?” 真真歪着脑袋不屑一顾的样子:“哼,你都没来送真真,我一点都不想你。” “是谁每天起码念叨落叔叔二十遍都不止的?”静颜已经走到近处,正好听到女儿的话,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她。 回来这阵,真真但凡遇到新事物,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说她要告诉落叔叔什么什么。 可见秦落在她心里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 怨怪地看了眼秦落身上单薄的衣服,那件外套虽然是棉袄,也实在是太薄了,正好这几天降温,看他脸都被冻的通红。 “阿落,也不知道穿件厚的羽绒服的,别冻坏了。”没有问他为何在这里,关心先出了口,这已经成了习惯。 秦落不在意地笑笑,“巴黎这两天不太冷,所以就穿了这件外套,倒是没想到川市比那边还要冷。”眉眼清醇,眸光温和,就如讲的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静颜心疼他,连忙招呼着他跟自己上楼,真真从他怀里滑了下来,已经一蹦一跳的先往楼上跑去。于是她拉了他的手,快步跟上,手中的手指冰凉一片,是当真冻到了。 秦落眼中的笑意一点点弥漫,姐,我回来了。 屋子里开了暖气,一走进去,立即暖意袭入心头,让他的心也变得软软的。 方母和方父站在门口笑看着他进门,他连忙礼貌喊人。 真真居然人小鬼大的,端来一杯茶放到茶几上,喊秦落快过去喝茶。这是她最近看到方爸招呼客人时学来的,立刻学以致用。 秦落笑着揉了揉丫头的头发,轻抿了一口热茶,的确是暖和了不少。 静颜坐到他身边,等他喝下半杯热茶后,才问:“你怎么回国了?”刚才是心疼他冻僵的样子,等暖过神来,自然要查问他这事。 他的学业还要一个学期的时间才能完成,而现在是两月份,那边自然不是假期。 秦落道:“姐,你放心,我没有辍学。是导师说下学期的课题可以自由发挥,只在学期末的时候把报告交给他就行。” 留学的课程的确是可以这样,只在于导师的要求是否严格。 “那你怎么不早跟姐说,既然这样可以跟姐一起回国呀。” “那时课题还没下来,导师也没宣布这个事,所以我没法子。” 静颜点点头,这个解释她这里算通过。 等到了吃饭时,方母不停夹菜给秦落,他们二老并不知当年他气走他乡之事,只知他去留学国外。早前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这时回来,自然是非常欣喜。 秦落倒也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沉默,会与方父聊些新闻趣事。整个饭桌的气氛倒是非常热烈,因为真真人虽小,时不时地会插进一句童言,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方母直把她称为是大家的开心果。 吃完饭,方妈妈也不让他们干活了,推着他们出门逛逛,给秦落买些冬衣。因为他带回来的行李,可真算是精简,比之她回国时还有少,就一个背包,跨在背上而已。 男人的衣服虽然不如女人那般琳琅满目,但也分很多种类,且时尚感特别突出。 走进一家男装店,静颜一眼就看中了穿在模特身上的那身青绿色的长款羽绒服,袖子处做了特殊的处理,用毛线钩织而成。 秦落试完出来,果真合身,且把他整个人的俊逸都体现了出来。 真真不吝赞美:“落叔叔好帅!” 秦落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回眼问静颜:“姐,如何?” “真真已经给出了最好的评价啦。” 他笑了起来,直接让导购员减去了标牌,穿在了身上,之前那件浅蓝色外套则被包了起来。静颜走进吧台准备付钱,身后却伸出一只手递上了一张卡。 他淡淡道:“姐,我来付。” 静颜看了看那边等待的收银员,让开身。男人在外,也需面子,秦落已经不是孩子,长成了大男人,若是再由她来付账,的确有失他面子。 而且据她所知,秦落的财政收入已经多了好几个零,所以她无需担忧他的经济状况。 因为之前静颜和真真都已买过衣服,所以在商场并未停滞太久,只是帮秦落从头到脚买了一身后,就返程。 回去的时候,秦落本想他来开车,但静颜却没让。因为离开川市多年,路行交通他也都不熟,对于驾驶这事,她一向严谨,断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与他人的生命来当试验。 秦落也不强求,知她心中有原则,于是抱着真真坐在了后座。 开了一段路后,他道:“姐,我在回国前跟陶陶联系过。” 静颜听他提起陶陶,不觉笑起来:“前两天,陶陶也跟我打电话了,说等年过了要来找我。正好你也回国了,可以一起聚一聚,这都大半年没见她了。” 秦落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静颜往观后镜内看了一眼,原来小丫头不知何时歪在秦落怀里睡着了,她说怎么讲到陶陶的事,这丫头会不凑热闹呢。 除夕就在这样温暖的氛围里来临了,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看着电视等着“春节联欢晚会”,一边眯着小酒吃菜。因为过年,每个人都添了一杯酒,不用干杯,浅浅抿上一口,让那酒气与暖意流进心里。 每年的春晚其实都大同小异,唱歌,小品,相声,舞蹈这些串成了一个个节目。但因为有四年之久没有看,此时再看觉得格外亲切。 等年夜饭吃完时,晚会不过刚刚开始,他们移坐进沙发。 要说最捧场的当属真真了,她是真正意义上过春节,对她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连歌舞表演都觉得有趣。整个人就躺在秦落的怀里,拉着他的手,时常笑得前仰后翻的。 秦落回来后,她终于不再整天粘着妈咪了,改为粘落叔叔。 静颜看秦落整个人有些恹恹的,不太对劲,走过去一摸他额头,果然很烫。看来昨天是真的冻着了,就算立刻添衣也没来得及。 忙从家里翻出了退烧药,扳了一粒给他吃。并且责令他早些去屋子里躺下睡觉,昨天他来后,她就把自己屋子空出来给他睡,而她搬进了真真的房间。 因为真真房间要搬动实在工程浩大,里面全都是她的玩具。小木床静颜自然是睡不下,方妈妈在地板上铺了床垫,她就睡在了地上。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等年过了,看来还是需要找个住处安定下来,要不全挤在爸妈这地方,每天张罗他们这么多人饮食,就够二老累的。 给秦落量完体温,38°,只是低热,帮他把被子四周偎好,就走出了房间。没有发觉身后那双乌黑的眼睛睁开凝看着她的身影,眼中满载着开心。 被她这般呵护着,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咻了咻塞住的鼻子,秦落轻笑,他的身体哪有那么弱呢,是昨晚他故意深夜开了窗,吹了一晚上的凉风,才会感冒的。 若不生这场病,哪里会得到姐这般的悉心呵护? 一个小身影偷偷从门口专了进来,“落叔叔,别装了,是我,不是妈咪。” 秦落睁开了眼,笑意浓浓的看着小丫头可爱的样子。 “你坏哦,故意生病骗妈咪。” 秦落把被子拉到口鼻处,遮住了脸,只剩下眼睛,故意是真,生病也是真,他怕传染给了眼前的宝贝。朝她眨了眨眼,“真真,落叔叔是真生病了,所以要吃药,你若跟落叔叔在一起,会被传染哦,到时候就要吃药打针了。” 真真一听,脸露害怕,忙跳了起来,一边往门口跑一边说:“我走了,等你病好后,再来找你玩。”很显然,对吃药打针有着深深的恐惧。 看着小丫头落荒而逃的小身影,秦落忍不住笑出声来。 心道,还在有姐和真真在的地方,才是温暖又开心的呀。 另一个屋子里,方家二老躺在床上。 “老头子,今晚阿旭没来,你说他是不是知道闺女回来的事了?” “我想应该是知道的吧。”方父感慨地说。 自从女儿走后,这个家里已经很少有笑声出现,两人进出都是形单影只的,格外觉得孤独。直到去年的时候,除夕夜,唐旭突然带着辰辰上门,陪他们一起过年。 今年到了这一天,自然就会想起是否他会再次上门来,若与静颜遇见,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四年了,他们也断了两人和好的念头,到了他们这年岁,只想子女安安稳稳,过得好。 所以,很多事他们都没有跟女儿提起。 只是真真的存在,唐旭知道吗? 第235章 =公园行 第235章 =公园行 大年初一,本是走亲访友的日子。但方家在川市也没有什么亲戚,而邻里的关系也不与以前那般在农村上时那般密切,所以这一天倒成了空闲日。 真真是个好动的孩子,成日闷在家里自然是不肯,一大清早就闹着要出门去玩,且大声嚷着不带落叔叔去。静颜不觉好笑,这两人是闹矛盾了? 秦落本就因为感冒发烧头重脚轻,需要多休息。 于是午后她就开车载着女儿出门,打算去附近的公园转转。 征服开放了一个对老百姓非常有福利的政策,在小区的周边地带建造开放式的公园,提供给人们散步游玩的好去处。 这一政策的提出,广受老百姓的欢迎。 所以就算是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公园里的游客居然也不少。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家长,领着自家孩子游走在公园内。 这家公园很大,沿路都是花草,主要种了桂花树,故而名字就叫“桂园”。儿童游乐场自然是孩子们的天堂,那里三无成堆全是小朋友聚在一起。 真真是立刻就疯跑了过去,且很快就认识了新朋友,一起在那玩起来。看小丫头如鱼得水般的快乐,静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以现在这情形来看,真真应该会适应幼儿园的生活的,那里也会有许多的小朋友。 加上老师的调教,她又是个好学的孩子,估计在幼儿园里也能这般风生水起,得到大家的喜欢吧。 她选了一处长凳,坐了下来。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女儿在那边玩耍。 有时候她觉得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女儿那张笑脸,也会有幸福涌出。 时间在停格,只剩女儿可爱的小身影留在眼内。 忽然发现那边有异动,眉头皱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见真真鼓着脸,满脸的不高兴,怒瞪着眼前的一个小男孩。 小孩之间的争吵,静颜本不想去参与,正好可以锻炼下真真与人相处的能力。可是眼见那方事情渐渐不对劲,居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过去。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往那边而去。 走到近处就听真真提高了嗓音在说:“你要道歉,你必须得道歉。”她的脚边坐着一个哭得满脸都是泪的小女孩。 小男孩却是神情不屑一顾,直接扭了头不理她,脸上神情甚是倨傲。 男人就站在他身后,看到真真说话,连露了凶相问:“谁家的小孩欺负我儿子?”他这一问把周边的小孩都吓得退后了一步,独独把真真给空了出来,真真的眼中也浮现了恐惧。 静颜上前一步,微笑道:“先生,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耍,我们大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男人转过头来看她,疑惑而又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真真叫了起来:“妈咪!”声音里含着委屈,却是没有立刻飞扑过来,而是仍旧站在原地,倔强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我是孩子的母亲。”她已经走到女儿身旁,低头问:“真真,告诉妈咪发生了什么事。” “妈咪,他欺负妹妹,把人家推倒在地,我让他道歉他不肯,甚至想要动手打我。”真真嘟着嘴愤怒地说,她从没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小朋友。 小男孩被她这样一番指责,顿时脸涨的通红,大声道:“我没有,爸爸,你别听她胡说。” 魁梧男人立即护短蛮不讲理起来:“听见没,我儿子说没有。是你女儿胡乱冤枉人,该道歉的人是她。” 静颜不由冷笑,眼前男人还真是会颠倒是非的,小女孩摔倒在地仍旧在哭,他居然也能睁着眼说瞎话维护自己的儿子。而那小男孩因为有爸爸的庇护,更加得意,气势凌凌地往前站了一步,握了拳头在真真面前舞动了一下,以示威胁。 她低头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真真,妈咪怎么教你的?不与莽夫无理之人为伍,我们扶妹妹起来去那边。”无意在大过年的就与人争吵,想息事宁人。 哪知魁梧男人听她称自己是莽夫不讲道理之人,立刻火冒三丈,往前大跨了一步,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就欺身上来。 真真见男人凶神恶煞,以为他要打自己的妈咪,终于忍不住扁了扁嘴,吓得大哭了起来。 女儿一哭,静颜也顾不得其他,用力去甩脱男人的禁锢,就想弯腰去抱起真真来哄。倒是没想到那手臂上的桎梏很轻易就被她给甩脱了,且男人的骂骂咧咧也消失了。 因为眼睛专注在女儿脸上,所以看到真真眼泪横挂,表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先是在扁着嘴大哭的,忽然不顾脸上挂着的两行泪,嘴角咧了开来,且甜甜地笑着喊:“叔叔!” 下意识的转头,背着光线,在看清那个人的时候,瞬间,呼吸凝住。 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看着他抿紧的薄唇和下颌异常凌厉的线条,看着他一手用力握住那个魁梧男人的右臂,另一手上去就是一拳。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修长的身影因为光的折射而覆盖住自己。 而前一秒还怒意勃发的中年男人,被他揍了一拳后,或许被他冰冷的气息所震摄,或许是那一拳真的很重,立刻脸上肿了起来,他捂着嘴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甚至退开了两步。 手指着,“你”却不敢再多出一个狠字。 此刻,世界都似乎在瞬间静默了。 他来了,他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无数个念头脑中快速闪过,最终变成一片空白,只愣愣地看着,看着那刻进她骨血里的容颜。 唐旭。 耳边是女儿再次的大声呼唤:“叔叔!”声音比之刚才提高了一倍,似乎不满这个叔叔对她打招呼不闻不问。 假若这一刻,静颜的头脑是一片空白,那么在她的面前,面容沉静似水却又俊逸非凡的男人,或许也只是在用这样的沉默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几乎是贪婪地巡视着身前女子的眉眼,一点点描绘,终于与心中那人重合在了一起。 “叔叔”真真有些怒了,妈咪不知呆站着干嘛,而这叔叔也一直看着妈咪,都不理睬她,本来就在刚才受了委屈,现在还被这般忽视。 于是忍不住用力拉了拉妈咪的手,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静颜如梦初醒,脸色变白。真真认识他?那熟悉的口吻,欣喜的神情,绝不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该有的礼貌,真真怎么会认识他? 下一刻,她弯腰就抱起真真,转身就往大门而走。车子停在停车场,她也不打算开了,此时的心情根本不适合开车,情绪实在不稳,就连抱着女儿的手都在颤抖。 真真不明所以,不知为何妈咪不说话就抱着她要离开。叔叔也没有理会她,而那个小妹妹还在那边哭泣,她要去安慰人家的呀。 她有些乞怜地看着那边的叔叔,心头有些不甘,这个叔叔这么帅,可是他却“忘了她”。 静颜的脚步又急又快,生恐身后之人追上来,一颗心砰砰的跳得剧烈。辰辰还在她肚子里时的情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次的谈判让她终身难忘。 如果,如果让唐旭知道真真是他女儿的话,她几乎敢肯定,历史会再度重演,他的手段会有多狠,她领略过,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爱情,他也是决计不会放任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不管现在的行为是有多蜗牛般逃避,此刻,在她心不平静的时候,一定要离开这里。 “妈咪,我的鞋子掉了。”真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已经感觉到了妈咪的心情不好,所以讲得有些小心翼翼。 静颜低头一看,果然她脚上那双小棉鞋少了一只,露出里面的袜子。这天气若是不穿鞋子会很冷,忙转身回头看了下,就在不远处。 回过身,快步走去,因为抱着女儿,弯腰有些吃力。 正当她伸手去拿鞋子时,一只大手却是先一步地拿起了那只棉鞋,捡起来,递到她面前。 忽然,她觉得浑身寒冷,有风吹过,竟然冷入骨。 黑色的皮鞋就在眼下,她却不敢抬起头来去看他,只是埋着头伫立在那里。 沉哑的声音在说:“先把鞋子给孩子穿上吧,天冷。” 机械地接过那鞋子,一只手抱着费力抱着丫头,一只手帮她把鞋子套上。 真真看了看妈咪的脸,再看看走上前来的叔叔,似乎有些明白妈咪在怕这个叔叔。她从静颜身上滑了下来,上前一步推了一下唐旭,站在了两人中间,眼中有些警惕,也有些困惑,口齿却很清晰,且大声地说:“不许欺负我妈咪。” 尽管她对这个叔叔印象很好,但是这个世界上妈咪是最亲的,她要保护自己的妈咪。 唐旭顺着真真推的力气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不点,看着她脸上那维护又防备的神情,全然没了之前的崇拜和欣喜,苦笑了下,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个孩子的敌意。 而这个孩子,是真真。 第236章 时间 第236章 时间 怔忡失落只是片刻,唐旭已经回神过来,凝看静颜的脸色苍白,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也不去点破,只是浅淡笑了笑道:“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你终于回来了,再一次地回到我眼前。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了?这么多的日日夜夜,一次次地想像有一天他们重逢,他该说些什么,可是那些准备好的腹稿,到这一刻,全都没有用。 只吐出四个字:你回来了。 其实他还想说一句:好久不见。 不说从前,只说一句,好久不见,久到仿佛过了很多很多年,久到他已忘了等待是什么滋味,只是习惯着这样麻木的生活着。 静颜站在那里,听着熟悉的嗓音,里面多了层暗哑,就连他的容颜,其实也多了层沧桑。或许英俊依旧,可是他整个人给她的感觉,是淡然。 她唇色苍白,勉强笑了笑,一只手放在真真的头顶,无意识的轻抚着,手心里软软的发丝,女儿身上暖暖的气息在提醒她此刻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嗯,回来不久,这是我女儿叫真真。”她简短的说,尽量让自己轻描淡写些,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去注意他脸上的神情。 见他没有任何波澜,并不为她的介绍而所动,心头先是放松,随后却是失落。 “叔叔!”真真见妈妈跟他介绍自己,于是再次睁大水汪汪的眼,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她就不信这个叔叔真把这么可爱的她给忘记了。 唐旭垂眸看向眼前的小女孩,释出笑容,温和地说:“你好,真真。” 小丫头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此时既然面对面了,倒没了之前的那惧念,抬眼看了看那边争吵之地,那个魁梧的中年男人的气焰似乎灭了,他的跟前是两名男子在说着什么。仔细辨认了下,其中一个正是于墨,他依旧跟在唐旭的身边。 这样的画面,何其相似,那一年,她从医院走出来,也是于墨走上前来把她请进了车厢,于是有了和唐旭的一段情缘纠葛。 如今,人依旧,只是心境却是全然不同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于墨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一本正经的脸,仍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拉回视线到眼前,见真真与唐旭一问一答,正是浓烈,仔细听内容,原来是丫头在跟他讲说刚才之事,她始终认为那男孩要跟妹妹道歉,男孩子是不可以欺负女孩子的。 唐旭听得认真,时不时的给出意见,面对刚才的情况,教真真该如何智取,而不是蛮行。 这和睦的场景有些让她觉得刺眼,忍不住打断道:“今天这事真谢谢你。” 唐旭抬起头,向她看过来,“举手之劳。” 一句话就把她堵在那里了。 之后她竟然找不出什么话要与久别重逢的他说,原来四年过去,距离已经存在,他们竟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时候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曾问过自己,这般放弃他的深爱,独自去异国漂流,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对和错又哪里分得清呢,当年他们已走到绝路。人命的隔阂,感情的隔阂,信任的隔阂,都已经是无法躲开的问题。 她不敢去想为什么是四年,为什么四年后她愿意松口回国。若她坚持,方家二老定然是不会逼她,她可以在法国呆上五年十年。 直到眼前的人站在跟前,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那被压抑了的——思念,在源源不断涌出。四年,是因为当年他说少则三年,最多五年,否则他另娶。 三年一过,她就有一种恐慌,哪怕是真真再讨人喜欢,秦落与陶陶再相陪,都无法抵消的那种恐慌。她在害怕那个不成文的约定,她怕若自己失约,他就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唐旭一向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五年,那就一定是五年,那是最后的期限。 她甚至害怕自己若真的等到最后那一刻回来,五年之约已成过去,他的身侧已另有他人。这样的心思,是存在着又不敢去深挖的。 于是等不到五年的时间,来印证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回来了,却一直用浅笑面对生活,用琐事麻痹心灵,胆小的不敢去触碰过去。 终是再见,慌乱的心无法平复,但却无言以对。 抱起了真真,“我们走了。”转过身,准备离去。小丫头乖乖地伏在妈咪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看着唐旭,扬声道:“叔叔,再见。” 他亦不望向她,只是对着小女孩扬起唇角,耐心地说:“再见。” 似乎不为之前的情绪所扰,从从容容,淡然自若。 傍晚的风,有些寒意,尽管夕阳西下天边印满了红色。 静颜抱着真真的小身子,轻一脚重一脚的往前走,那些往事仿佛是纷落的雨丝,慢慢的泛起来,落下去,很多她都以为自己早已淡忘,原来并没有。 站在路边,伸手拦下出租车,抱着女儿坐了进去——直到这一刻,才松了一口气,似乎摆脱了身后某种无形的桎梏。 真真身上带着甜甜的牛奶香,是长期喝奶的缘故,奶瘾就是到了四岁,也没有戒掉,睡前的那瓶牛奶必喝。她的睫毛长而浓密,眼珠乌黑。 不用细看,她的女儿,秀挺的鼻梁,微挑的眼尾,无一不是随了她的父亲,静颜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他那般从容自若,他那样深幽看她,他那种表情,他都知道么? 唐旭注视着女人柔和中带着坚定的背影,直至进入的士,消失,都没有再追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随意的落在了某处,仿佛在沉思,却又似在发呆。 于墨已经把中年男人打发了,他走上来,问道:“boss,可以走了吗?” 唐旭回神,眼睛微眯,神色从容,一如往常,只颔首说:“走吧。” 车子在街道上飞驰,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膝头敲击着,不知在想什么。 于墨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早就知道真真?” 唐旭眼睛直视前方的车影,没有回答。脸上淡淡笑了笑,牵扯出一丝微笑,看得清楚,却说不分明那笑意中含着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于墨看不懂。 这几年,boss的心思越发深沉,且笑容也越见稀少。 回到家,正好是饭点,一路上情绪已经沉淀下来,至少可以做到人前不动声色。 真真人小,遇了别的事就忘了之前的事,一回到家,立刻撒腿跑着去那边开电视看。 静颜走进秦落的房间,见他还在熟睡,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退了下去,只是嘴唇有些干裂,等下醒了记得提醒他喝水。 本就浅眠中的秦落感应到身边有人时,睁开了眼,见是静颜,笑了起来。 “姐,你回来啦?带真真去哪玩了?” “就附近的公园里,看看能起的来吗?马上要开饭了,若真没有力气,等下我把饭端进来给你吃?”不欲多谈公园之事,神色如往常般温和。 秦落仔细观察了下她神情,虽有感觉她心中有事,但从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手撑了下,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掀开被子下地,却人刚刚坐稳,没有站的起来,又倒回了床上,头重脚轻,头晕目眩的,仍旧浑身无力。 静颜忙上前一把扶住他,让他轻靠在床头,“别起了,等下我把饭菜端进来。”病来如山倒,就算再年轻,身体也是革命的本钱。 秦落无奈地点点头。 “落叔叔好没用,居然站不起来,是不是吃饭也跟真真一样,还要妈咪喂?”门口探出一个小身影,满脸的嘲笑,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 “真真!”静颜扬高声音警告,但明显其中带了笑意。 秦落有些羞恼,不服气地说:“我这就起来。”坐起身,等头不太晕时,扶着一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静颜连忙把外套递过来给他,让他穿上。 躺了一天,的确也该走动走动的。 心中有些好笑,秦落也二十六岁了,居然禁不起真真的激将法。 一起走进客厅,饭菜已经上桌了,方妈妈招呼着大家入座。过年的时候,菜总要比以往丰盛,满桌的菜,有方母的拿手菜,也有方父的偶来兴致烧了两盘。 真真很给面子,直呼那菜好吃,逗得二老笑的合不拢嘴。 有这活宝在,方家每天都笑声不断,现在又有秦落的加入,虽然他话并不会太多,但也平添了热闹的气氛。 下午的遇见插曲,静颜小心的安放进心底,直到深夜的时候,真真已经入了梦想,她睁着眼看窗外的星空,慢慢苦涩从嘴里漫进心口,细细缅怀。 也唯有到了无人的时候,她才会真正把心底的情绪流放。 那些思念的,想念的,刻骨的,其实,从来都不曾忘记。 第237章 年后一些事 第237章 年后一些事 初六,陶陶的电话过来,人已经在了川市的车站。 静颜立即开了车去接人,秦落和真真自然也一同前往。真真可是高兴坏了,在巴黎的时候,她就非常粘陶陶。 一到车站门口,远远就见穿着红色大衣的靓丽女子站在那里,真真立即眼睛一亮,开始叫起来:“是陶陶阿姨!妈咪快看!” 车子缓缓停下,陶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暖暖笑意。 “姐。”她跟秦落称呼,一直唤静颜姐。 在看到随后出来的秦落时,眼中有惊讶和喜悦,那些情绪直达眼底,遮掩不去。 静颜轻笑,上前拥抱。“陶陶,欢迎你来川市。” 相隔半年之久没见,这姑娘越发温婉可人,美丽成熟了。 陶陶来了,家里自然是睡不下了,于是静颜领着她进了酒店安排房间。在开房间的时候,陶陶朝秦落笑了笑说:“难得我来川市,你这地主之谊该尽吧。” 秦落挑了挑眉,没出声。 静颜领悟,于是开了两个客房,正好就在隔壁。 进了电梯后,她就笑着道:“阿落,陶陶难得过来玩,我给你也开了个房间,你也住在这里吧,晚上的时候也能带着陶陶去夜市走走。” 秦落顿时脸黑了下来,向旁边看了一眼,却也没有提出反对。等陶陶把行李安放好后,几人就一起就近找了一处餐馆,点菜吃饭,吃完后陶陶提议去爬山。 说起川市的山,也就青峰山是有名的。但静颜一想到那山高,就生了怯意,且真真在一边,她年纪这么小,也不适宜爬山,故而找了个理由,让秦落陪陶陶去,她则带着真真回了住处。 真真虽然有些不开心,但妈咪的话还是听的,尤其是陶陶阿姨这次来带了好多玩具给她,整整一大包,所以倒也没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家里无人,方爸方妈都去了外面。 把真真安排在一边玩耍后,静颜就打开了手提电脑,开始上网搜寻一些有关出租屋的信息。且年后了,她也得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单位去应聘下,一直休息在家也不是一回事。 安静了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才接到陶陶的电话,喊她和真真一起出去吃晚饭。并未去别的地方,就在他们入住的酒店一楼,选了一张桌子,简单点了菜。 陶陶说:“姐,过完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虽不知她问话何意,但也坦言道:“暂时还没定,刚刚下午有在网上看看什么时候的单位或者事务所需要招人的,总不至于一直闲覆着吧。” 否则也太对不起自己留学四年的专业了,学了那么多,总要学以致用。 但找工作这事也急不来,高不就低不成的,尤其她想找离家近一些的单位,接送真真上下课也方便。爸妈总有没空的时候,真真去了幼儿园,也需要照应。 这些问题,都是她要考虑的。 陶陶却微笑着提了一个建议:“姐,何不自己开一个律师事务所呢?以你的专业,完全有能力独立处理案子。” 直觉摇头否定,这开一家事务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光经济这块就可能是个问题,虽说手头宽裕,但开事务所,还是会吃力。而且人力上也难找,律师是非常需要有专业素养的,且没有几年的处事经验,根本很难走进这门道。 秦落忽然道:“姐,不瞒你说,我在巴黎已经拿到了律师证。我是双专业并修的,其中一个就是法律。而陶陶修的是金融,正好可以负责财政管理这一块。资金问题你更不需考虑,若是你不愿白拿我的,完全可以当成我也入股,我们一起合开事务所,你觉得怎样?” 静颜惊讶的目瞪口呆,他双专业并修这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看看陶陶,再看看他,终于明白,今晚这两人是有预谋的,定是白天两人商量好了,晚上来说服自己。 陶陶也不遮掩,笑着道:“姐,你没猜错,下午我和阿落去爬山的时候,就商量了下,决定拉上你一起开一家律师事务所。你也知道,在你和阿落的耳闻目染下,我虽然学的是金融专业,但是对那些案例和心理学却是更感兴趣。而我手头也有一笔资金,一直想要打算投资些什么,正好姐和阿落回国了,我们可以放手大干一场。” 条理清楚,头头是道,分析其中厉害,半年没见,的确是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这或许就是经过历练之后的成长。静颜已经有些心动了,若真能自己开一家律师事务所,那些自己纠结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时间也自由充沛。 秦落的高智商,她是清楚的,既然他敢说拿了律师证,一起开事务所,足以证明他是有了十分的准备,他的专业能力定是很强了。 最终点了头,首肯下来。陶陶和秦落两人都相视而笑,眼底是真的开心。 既然事情定了下来,第二天,三人就分头行动,陶陶与秦落去找店面,而静颜则要去之前约好的幼儿园办理入园手续,等正月十五一过,真真就可以入学进幼儿园了。 因为之前与园长就联系过,所以手续办得很快。这个心事算是了了。 从幼儿园出来,静颜走进中介所,询问有无合适的房子。除去店面的事,陶陶既然要在川市发展,定然是不能一直住酒店的。 可能是还在年中,所以资源并不紧缺,一问之后就有现成的租赁房屋。忙打了电话给秦落和陶陶,让他们过来一起看房。 房屋很是满意,是对门对的两间单身公寓,里面装潢别致,价格也公道。两人立刻签下来一年期的合同,把房子给租了下来。 至于事务所店面一时没有落实下来,几人也不急,可以慢慢寻找。一直到过了元宵,终于定下了一个离市中心不远的店面,房东很好说话,同意可以先付一部分定金,剩下的分期再付款。 装潢事宜,静颜交给秦落和陶陶两人负责。她则领着真真进了幼儿园,今天是第一天上学,她特意为真真梳了高高的羊角辫,并用彩色的丝带绑好,头上也夹了蝴蝶夹子,早上小丫头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很满意,咧了个很大的笑容。 幼儿园里有许多小朋友一起玩,本以为小丫头会高兴一整天,哪知傍晚方妈妈接真真回来时,小嘴嘟的老高,满脸的不高兴。 晚饭也没怎么吃,就一个人跑回了房间。静颜有些无奈,这个女儿有时候发起脾气来挺让人吃不消的。无意宠坏她,由着她去,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走进卧室。 见被窝那里弓起,里面还有动静,小丫头并没有睡着。倒也不担心她会哭鼻子,从小到大,真真哭的次数为数不多,最近一次哭还是上回遇见唐旭的时候吧。 静颜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里,一把揽过丫头到怀里,柔声问:“真真,告诉妈咪,幼儿园里发生什么事了?惹得我们方真真同学这么不高兴。” 真真从妈咪的怀里冒出了脑袋,脸上干干净净,倒真是没哭,只是神色委屈地说:“妈咪,我不喜欢幼儿园,明天能不能不去了?” “为什么呢?告诉妈咪原因好吗?” 真真想了想道:“妈咪说过,男生不能欺负女生,可是幼儿园里的男生好讨厌,那个李明明一直拉真真的辫子,好痛。” 孩子的告状,几乎不用教天生就学会了,尤其是对着最亲的人,他们就会把心中的委屈一一到来。可能大人觉得都不算什么,但在孩子的心里却是一项非常不能容忍的错误。 育儿的心理学,静颜又专门攻读过,所以在每次真真遇到问题的时候,她都是以百倍的耐心来处理层出不穷的意外。 她作为母亲,做的最多的是劝导,分析道理给真真听。 她轻捏了捏女儿鼓起的腮帮子,温柔地说:“真真,你知道吗?李明明同学其实是喜欢我们真真,才会拉你辫子的。你要跟他做好朋友,然后告诉他你不喜欢他拉你辫子,自然他就不会欺负你了。” 浅显的道理,主在教育丫头与人为友,和睦相处。 真真眼中闪过了悟,点点头道:“好的,那明天我就告诉李明明,我要与他做好朋友。”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提出不去上学的要求。 到第二天放学回家,真真没有嘟着小嘴不高兴,而是神秘兮兮地拉了妈咪进房内,悄悄地说:“妈咪,你真厉害,今天我跟李明明说做朋友后,都没提拉辫子的事,他就对我非常好,还把带来的巧克力都给了我。”说完从兜里掏出好几块紫色糖纸包装的巧克力。 静颜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道:“那你有没有回赠人家东西呢?” 真真摸了摸头,迷惘地问:“还要回送礼物吗?” “这是当然,他给了你小礼物,你自然也要送他小礼物呀。” 第三天真真放学回来,一进家门就笑开了,早晨的时候方妈妈做了好些饼干让她带去回赠给别的小朋友,看来非常成功。 只听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跟大家报备白天的事,她说现在小班上的所有小朋友都与她做了好朋友了,那些饼干都没够分。 方妈妈见外孙女开心,连忙笑称明天要多做些让真真带去学校。但被静颜制止了,放任只会滋长孩子的虚荣心,很多地方要懂得适可而止。 孩子的成长和教育,其实是一门很深的功课,需要不断的在实践中吸取教训。 第238章 陶陶 第238章 陶陶 女儿开心的笑脸,让静颜心中很是欣慰。 同龄人的友谊,是她这个妈妈的爱弥补不过来的。 虽然丫头很好动,很乐观,但是毕竟生长在单亲家庭,她毕竟缺少了父爱。或许她还不太懂“爸爸”这个名词代表了什么含义,但是偶尔受了委屈她总是回来告诉妈妈,要找爸爸来帮她打坏人。 在真真的观念里,“爸爸”就是一个奥特曼式的人物,可以帮她抵挡所有困难,打败所有坏人。有时候她也会问“爸爸”去了哪里,因为在巴黎的时候,他们住的是华人区,房东太太的小孩会跟真真炫耀自己的爸爸,而她没有。每一次,静颜也不隐瞒,告诉她爸爸不在妈咪身边。 现在真真有了同龄的小伙伴,心界上会开阔很多,可能也是一种很大的进步吧。 秦落与陶陶的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月,店铺内装潢已经完毕。办公区间格开,需要的一些电脑桌椅配备也都齐全,并且还招了一个文员与一个小妹,专门负责整理文件和事务所内的琐事。 事务所名字也没多纠结,秦落和陶陶一致决定就叫“方氏事务所”。因为所里主律师就是静颜,自然以她姓氏为名。 开张定在四月里,春光明媚,点了一排炮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律师事务所不比平常经营性质的店铺,门面生意根本做不了什么,而且一般私人的事务所也都是接的经济类纠纷案子,或者就是接单位厂房的法律顾问这样的活,不会去接刑事类案件的。 所以开张后,向厂家或者公司自荐,是必要经历的一个过程。这就分为两个渠道,上门毛遂自荐,在所内打电话咨询。等于是自产自销性质的行业。 秦落和陶陶学的是金融专业,而且也不知陶陶半年多时间里是否有过一定的培训和成长,居然她的业务能力非常强。不过一个礼拜,她出外洽谈,带回了两个经济类纠纷案件回来,且还有一家风机厂有意聘请法律顾问。 这对方氏事务所来说,无疑是开门红,第一炮打的非常响亮。 可能真的是好事成双,在事务所开张两个月后,居然有一家企业自动寻上门,想要聘请一位法律顾问帮他们研究一个专案里的条文,以及合同条约等。 在正式签署合约之前,公司的经理要求他们事务所先把合约有关内容罗列出来看一下,是否符合他们公司的观念。这个case静颜是交给秦落去做的,一个多月的观察,发现他遇事沉稳,做的案宗也非常细致到位,完全是可以放开来让他单干了。 但当秦落从那家公司回来后,脸色却很是不好,一进办公室就把手头的文件袋扔在了桌上。随后进门的陶陶也是脸色铁青,静颜有些奇怪,很少见他们两人这般怒色的。 等听完陶陶的解释之后,才知原来是他们去那公司后,按照他们的要求起草了合约内容,可是却等了好久才有经理来翻阅,且直接就驳回,声称这合约做的实在不入流,根本没有办法与大事务所相比,无法跟他们合作。 一日的功夫白费不去说,主要是那公司的态度太过傲人,把他们方氏事务所给贬的一文不值。且陶陶在洗手间里听闻那经理的秘书在议论,原来是别家事务所有意打压他们方氏,故意联合了这家企业耍此阴招,其实此公司早前已经与知名事务所签约过了,公司内一切事务都由那家事务所代理。 这是他们方氏事务所第一次面临同行相忌的问题。 静颜知道,这可能会是今后事业旅程上必要过的一个坎。秦落和陶陶,其实与她一样,或许专业精到,但到底是经验尚缺。 微笑安抚了他们的情绪,明天过来,她就亲自上门,再次与经理确认合约内容,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起草,且词句再三审读,没有任何错处后再上交给对方。 只见那经理漫不经心的翻阅,眼底渐渐露出欣赏,但眉头却皱着,最后准备说出决定前,门外秘书却敲门进来,称董事长找。说了一声抱歉后,经理就出了门。 静颜至始至终都是面含微笑,其实她来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这个case定然是要落空了,但做事有始有终是她的原则,如果尽力了,仍然不得到认可,那也无话可说。看刚才那经理的神情,就算认可她起草的合约,可能也是要拒绝的。 但等经理再次回来时,脸上的笑容变得分外和蔼与客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经理居然她起草的合约内容,且定下要与他们方氏合作,立刻就送来了合作合同,力求立刻签约。 这前后态度判若两人,静颜仔细审核过那合同后,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毕竟这个case大家都付出了心血在内,她不会因为心里的疑虑而把一单case拒之门外。 后期的事,静颜还是交给秦落去做,一路顺畅,没有出任何差错,直到合同期满,任务完满结束,那家公司也没再找茬。这样磨合着,起起落落,方氏事务所居然也开了将近半年,没有大风大浪,只有小摩擦,也都在可以处理的空间内。 这日傍晚,静颜去接女儿,但到了路上时,就接到方爸爸的电话,说他已经去接了,且会带着真真去附近的超市逛逛。逛超市也是真真一大爱好之一,她坐在推车里,指挥着方向。 现在爸妈是把这个外孙女给疼到心坎里了,什么都依着她,只要丫头开口要,他们都会买。这样的溺爱,静颜虽然不赞同,但也觉得无奈。 既然女儿要跟父亲去玩,她回家也没事,于是调转车头往回开,手边有个案子正在做,她想回去研究下那个案例,明天当事人可能要上门来一起探讨。 她走时秦落与陶陶都还没下班,但这一来一回,看着也过六点了,想着事务所里应该是没了人,正打算推门进去,却听里面传来人声。 “唐先生,嗯,姐去接真真了。” 陶陶?心中闪过疑问,她在与谁通电话?那个“唐”字,静颜特别敏感,不由顿住了身形,停在了门口倾听。 “慧海公司的案子已经结了,那路经理没有再刁难。” 慧海不就是之前她交给秦落做的那个公司吗?那名经理就是姓路。 “唐先生,我会留意,您放心,不会让姐知道的。”脚步声走至了门口,门从里面被拉开,手握手机在耳边讲电话的陶陶,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脸一下变白,“姐” 静颜凝视着她,想从她苍白的脸以及震惊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又看了看她耳旁的手机,深吸一口气道:“陶陶,挂了电话,我们谈谈。” 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对方听得清楚,或者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得清楚。 陶陶年轻的脸上有惊慌闪过,以她的年龄做不到意外出现时不动声色,仅仅是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就让静颜明白了始终。 最终她放下了电话,耷拉着脑袋退回了门内,静颜一步当先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静静等候。等陶陶坐了下来后,她才轻声问:“陶陶,告诉我,你刚才打电话给谁?” 陶陶神色变了几变,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可是心中却知姐是有所察觉了。 深深的无力感排山倒海地袭来,静颜觉得浑身发软,“是不是唐旭?” 终于看到面前对她来说,还属女孩的陶陶无声的点了点头,心中的一根弦断了。 唐旭,是唐旭!这个名字时隔了半年,再次侵入她脑海。他原来一直都在,从来都在她身边! 陶陶有些不忍看到姐这样一副失了心魂的样子,手伸进口袋里,摸着手机的金属外壳,暗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居然急着在公司跟唐先生汇报事情。 很显然刚才唐先生也听到了姐的声音,静默过后他只淡淡说了句:“先把电话挂了吧。”然后那头就传来“嘟”的声音。 悠远的声音再起,竟然多了空洞和疲乏,“你这几年的接近我,都是他的有意安排吗?” 陶陶心中一凛,“不,姐,你别这么想,最开始是唐先生安排我接近你的,但是相处的四年不到的时间,我早已把你当成亲姐了。而且” 话没说完,却被门口一声冷哼打断,“陶盈,好本事呢,你不仅骗了姐,还骗了我。居然一直打着朋友的幌子,有意监视姐的一举一动。”秦落不知何时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脸上是一片萧杀。 看到秦落突然出现,陶陶微微颤了颤,她没有想到居然一日之内,就把身份给全部袒露于他们面前。她张开口急道:“不,听我解释。” 但平时看似默声好说话的秦落,此时却是眼带怒意,“解释?解释你如何利用我们对你的信任,然后把姐的事一样样地报告给你的唐先生?” 陶陶跳了起来,冲到秦落面前,“你为何要如此曲解我意,我并没有利用你们,难道这几年对着你们,全是虚情假意吗?” 秦落勾起唇角,讽刺的笑容,眼里是深深的厌恶。 这厌恶让陶陶惊得退后了两步,不敢置信。 “别吵了!”静颜忍无可忍,脑袋发胀,这两人还跟斗鸡一样凑在一块,“下班吧。”说完率先走出了门,跟秦落擦身而过时,没有去看他担忧的眼。 她此刻心头很乱,想过一千一万种可能,也没想到唐旭会深谋远虑的安排一个人到她身边来,且一呆就是四年,是否她这些年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239章 为什么 第239章 为什么 “阿落,你帮我开车。”此时,她的心已乱,连手都有些颤抖,根本不适合再驾驶。 秦落担忧地看了眼她,坐进了驾驶座,静颜走向另一边门,拉开坐了进去。见陶陶站在那边发呆,神情不知所措,不敢走过来。轻叹了口气,“陶陶,先上车吧。” 这件事她知道内幕后,心里没有一点怪陶陶的意思。四年时间的相伴,陶陶给她带来的帮助真的不算少,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她都是要感谢她的。 她让秦落先送自己回家,然后车子给他开回他们的住处。并且慎重告诫两人不要再吵架,这事她会处理。 回到家时,方爸方妈都已经到家,真真的笑声洋溢了满屋。静颜不想表露自己的情绪,把心事压下,依旧如往常一样,陪着真真玩游戏,听她讲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终于九点一过,真真的睡觉时间到了,她懂事的躺在床上,等着妈咪给她讲故事。因为心不在焉,故事讲得凌乱不堪,还好真真也不介意,很快就睡了过去。 静颜悄悄出了卧室,独自坐进客厅的沙发里,直到这时才允许自己紊乱的思绪泛滥。电视机里的声音开到了最小,只供她一人听见,是为了整个空间显得不那么静谧。 脑子里纷乱的可怕,她试着分析:如果陶陶一开始就是唐旭安排到她身边的人,那么她在巴黎的所有事,他应该全部知道,包括真真的出生。 那么她回国后,上回的偶遇也是他有意安排的吗?那次事后她有特地问过真真,原来那个在商场里救真真且买蒙奇奇给她的人就是唐旭。早在那时,他就已经亲眼见到了女儿。 而陶陶的再次出现,必然是受了他的命令,方氏事务所的开启也是他的主意吧。慧海的那个难听定然是他在背后动用了势力,把事情压了下来。小小的一个慧海,又怎么能与唐氏相比呢,可能唐旭只需一个电话,对方就点头哈腰了。 不由苦笑了起来,这些事其实早就有迹可循,可是她从未深想过。其实回头想想,陶陶的出现很突兀,就在她怀孕一头乱的时候,秦落解决不了难题,他的身旁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华人姑娘,而那些陶陶声称的网上查找的孕期知识,仔细想后其实也是有问题的,她分明是非常专业。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陶陶应该学过护理专业。 可是这些事若要迁怒到陶陶头上,似乎是过了。如果伪装是她接近自己的外衣,但之后的相处里,她是对自己投了真心的,她有眼睛,看得到。 并且每一件事,都是从她的方面多加考虑。包括现在的律师事务所,是因为有陶陶的相助,他们才会做的风生水起。这个女孩,温婉慧黠,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所以从一开始她就非常喜欢她。 或许是之前的事经历了太多,明白有时候不要计较太多,背叛伪装的背后往往有很多不能言的苦衷,当初的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太计较,学不会放下,只会让自己以后活在后悔与遗憾中。 唐旭,唐旭这个名字在嘴里细细琢磨,他真的可谓用心良苦。 在明知真真存在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做到放手给她自由,这需要多大的包容? 真真的事,或许该给他一个交代了。 有些事就算一万次的逃避,也躲不开那既定的命运。只是她不知道,唐旭远比她所能预料到的做得更多。 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她的视力越来越退步,是那年落下的毛病。现在看公文时,她都要戴上眼镜才行,而且时常还会犯疼。所以一般每天都是十点入眠,不让眼睛用得太过。 深呼吸,拿起电话,慢慢的拨下一串手机号码。等拨完才赫然发现,这串数字居然在脑海里记忆得那般深刻,根本无需去回想,就已经熟记于心。 是从不曾忘记,还是不想忘掉? 低沉清和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静颜看了眼墙上的钟,心思恍惚,竟然没察觉时间已过十二点,而那声“喂”却似乎没有困意。 深夜,对面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倦意,熟悉感觉纷至沓来,不由低声轻喃:“是我。” 呼吸,静默的交错。黑暗的沉寂,他没有出声,但是呼吸仿佛就在耳边。 过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唐旭,我们谈谈。”这个电话就算不打,她想唐旭也必然会找上门来。她把陶陶堵住,想必他也听到了,就算他不知,到这会,陶陶必然也是跟他报备过了。相比之下,她的确没他沉得住气,明知她已发觉,他却静候在那里,不主动出击。 但看他这幅清明之态,显然也在等着她。 唐旭说:“明天吧,现在太晚了。”没问为什么,声音里没有一点意外。 之后就是再次沉默,她搜刮尽脑子里所有的词语,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而对面的唐旭似乎并未因为这沉默觉得煎熬或者尴尬,电话也不挂断,就默默地听着。 轻轻缓缓的呼吸,勾动着某人的心。静颜实在难忍这静谧,匆匆说了再见把电话挂上。 微凉的指尖摸上脸颊,发现那里有些微微发烫。 这许多年了,面对唐旭,总是做不到坦然以对,他总有那个魔力来影响自己。 翌日一早,就连真真都察觉她的妈咪的心不在焉,绑的辫子是歪的,蝴蝶结也是一个打了一个没打,且吃早饭时,还把她吃的面包酱涂错了。真真从小在巴黎长大,回来这段时间,还是喜欢欧式的汉堡,不喜欢喝清粥。 所以每天早上,方妈妈都会自制一个小汉堡,荷包蛋火腿夹在中间。 女儿的偏食,让静颜颇为无奈,且这小丫头别扭起来谁都管不了,若不是喜欢吃的食物,她宁可什么都不吃。为人父母的,又有谁舍得饿自己的宝贝呢?这个问题上,静颜没有过多坚持。 此时,真真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不满地喊:“妈咪!” 静颜从愣神中醒来,发现真真盯着自己手上的酱带,这才发现涂错了。马上翻出番茄酱重新涂过一遍,真真对kfc的番茄酱情有独钟,每次去都会带回来好多包。 吃完早餐,匆匆把真真送进了幼儿园,就驱车开往约定地点。 到了那家咖啡屋,她比约定的时间略早,是想有个心理准备。 只坐了一会,就见进来的男人脚步沉稳,身影修长,仿佛踏碎一地的阳光。 一颗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不受控制,仿佛脱缰的野马。距离上次过年时的相遇,已经又是半年多了,时间之快让人觉得怔忡。 等他坐于面前后,细看他神情,却无奈发现她窥测不到他任何的情绪。现在的唐旭,变得比以前更加深沉,且眉宇间的皱纹深了许多。 尝试了几次想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男人只坐在哪里,静静等候,等她出口的质问,等她提出的问题。 忽的,见他这幅沉稳的样子,心中有了怒气,话就这么出来了。 却只是三个字:为什么? 四年前转身而走,他抛下一句等她三到五年,否则他另娶,那时的背影是那般决绝。可是一转身,他却把陶陶安排到了她身边照顾她。 她就像被放飞的风筝,许她自由,许她放下,可是风筝的线头却始终都在他的手上。而她终于回国,他也没有立即就出现在她生活中,反而是步步为营,让陶陶再次来她身边。 她只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旭凝看着女人的眉眼,如昨日般动人,牵动他的心,唇角勾起了笑容。 四年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倒像是质问,无奈而笑。 早知道这个女人的聪慧,一点就通。陶陶的不防备,只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她就把整个过程猜出来,他一点都不怀疑她有这个头脑。 能瞒她这么久,不是陶陶有多会伪装,而是因为她对喜欢的人不会去防备与怀疑,信任永远是她对待朋友的第一要诀。 除了对他。 每一次,明明深爱他,却最终放弃的一直是他。 她总不相信他们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他们之间总有许许多多的波折,让她对他没信心,对自己没信心,对他们的爱没信心。 就如现在,他做的那些全从她角度考虑的事,到了她这里,也只得一个询问“为什么”。 事实他也想问:为什么四年前她可以那么狠心,抛下他与辰辰,独走他乡?为什么在知道自己怀孕后,不愿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再次错过她怀孕的过程?为什么整整四年,她可以做到对他不闻不问,让他要从陶陶的e—mail里寻找她的痕迹? 还有,为什么,是四年?如果她心再硬一些,五年、七年、十年后回来,那么她就真的可以印证他当初说的另娶是真是假了。 可是,偏偏是四年。 这个时限,让他已经孤绝了的心再次沉浮起来,又似乎活了过来了,以为她其实也是真的在意自己,所以才会在四年后回来。 但,她回来了后呢?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任何讯息,他忍不住自动上前与她相见,却仍然扭头就走,企图不让他知道真真是他的女儿。 方静颜,我已等你太久,这一次,必须是你自动走到我身边来。 第240章 坦然 第240章 坦然 静颜被他深幽的眼看得有些尴尬,于是低了头,玻璃杯壁的温度炽烫,指尖微微的痛楚,提醒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一咬牙,索性开门见山:“真真是你的女儿。” 就算明知道可能如自己心中所想,对面的人早就知道了女儿的存在,可是她还是很介意他的态度。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眼神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唐旭的手指扶在杯壁,似是不经意地转动了下,视线却是移开了,不再望向她,只淡淡地说:“非常令人意外。” 静颜怔了怔,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的“意外”,如此平静的态度,轻松的语气,那句话更像是在敷衍她,而非表达此刻的心情。 眸色瞬间复杂起来,尽管事先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唐旭的态度不在她的设想范围之内。 要么是质问她的隐瞒,要么冷看着她,但不会是现在这种敷衍的态度。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唐旭终于再度看向她,准确的捕捉到她努力掩饰的不安与紧张,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缓缓道:“颜,你这么聪明,我的心思你最懂。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应该最清楚。你若不说,以前我可以当做不知真真的存在。可是现在,既然你亲口说了,想必是想好了处理的方法吧。” 他把问题丢了回来,成功看到她脸上浮现出熟悉的表情,似乎很久以前,他强迫她,威胁她,扔给她三个选择的时候,她脸上也是这种神情,愤怒而隐忍。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似乎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这个原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点,里面增添了许多理不清的情绪,和爱。 静颜身子微微前倾,掩去眼里的紧张,坚定地说:“真真是我的女儿。” 唐旭只浅浅笑看着她,“你刚也说过,她也是我的女儿。” 这个事实,没有人可以改变。 她抿唇,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除去坦白公开,她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真真今年四岁,我们过得很好,陶陶把我们照顾的非常好。谢谢你!”礼貌、疏远,隐含了浅白的意思:没有唐旭的四年,她们母女过得很好。 低沉的笑声而起,不明所以的笑,让静颜愣在了那里。 眼前的男人,哪怕经年未见,岁月的沉淀亦只是在他的眼角处留下了细纹,依然是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服务生乘着空档上前给他续上温水,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底忽然冒出想法这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或许只有自己才体会过。 “真真的生日快到了吧。”他并未去接她话题,只是温声道:“既然你已经证实了她是我女儿,至少不能阻止我陪她过生日。” 沉默,心底不知何滋味。那年,巴黎的三月,发现自己怀了真真三个月,然后到了九月,真真出生,她的生日正是下个礼拜天。 是陶陶告诉他的吗? “你这样突然出现,可能会吓到真真的。” 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轻声问:“如果,我不是以爸爸的身份出现呢?” 静颜倏然抬头,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当初辰辰的事上,他的态度有多强硬和决绝,记忆犹新,此刻他却愿意不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只为能够接近真真,或者说她吗? 辰辰,这个名字在心头念起,某处就会灼痛,这是她永难抚平的伤。那年,她抛下的不止是唐旭的情,还有辰辰。这个世上最亏欠的,除去凌逸凡,就是自己的儿子辰辰了,她从未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 她想问一句:辰辰好吗?可是她哪里还有资格去问。 眼前的男人内敛、沉稳,褪去了曾有的浮躁,也不再具有威胁感,反而多了许多沧桑。心中一酸,妥协的点了点头:“好,下个礼拜天,真真生日,你来接她。” 唐旭眸中笑意蔓延,她终于还是心软了。 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唐旭与她并肩,“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不用,我有开车来。”顿了顿又道:“再见。”转身往车子停的位置走去,却听身后的人喊道:“颜——”莫名回头看他。 “她喜欢什么?” 车流如水,往来络绎不绝,或许还有路人谈笑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音乐声。站的有些远,她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问:“你说什么?” “真真喜欢什么?那天我该给她买什么样的礼物?”他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小女孩的心思他不是太懂,他要怎样讨好自己的女儿。 静颜怔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怎么回答,过了会儿,才说:“真真比较喜欢毛绒玩具。”就好比他上次买给她的蒙奇奇之类的。 唐旭站在那里,看她驾车离开,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当在电话里听到陶陶与她的对话时,今天的这个局面他就预料到了。斟酌了一晚上,该如何来应对今天她可能提出的问题和要求,却没想到,结果比预期中的要好。 他已经蓄势了四年多,只等她归来,只等她自己走到他跟前。 静颜因为心神不宁,并未去事务所,最近案子都稳步而发,也没早期那般忙碌了。她打了个电话给秦落,跟他说今天她有事不过去了。 那头的秦落听着声音闷闷的,估计是与陶陶还生着气,此时她也没心思去劝解,就由得他们去了。直接开车回了公寓,家里无人,现在方爸方妈也闲不住,常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或者去街道的茶馆里打打老人麻将,消磨时间。 她随意下了碗面填了肚子,看家里凌乱,动了收拾的念头。真真有个坏习惯,乱扔玩具,且不肯收拾,到处都是零零落落的玩具扔在那里。就连现在去幼儿园了,偶尔老师布置了小作业,她下课回来,也是把那些书本都随意扔在桌子上。 这不,茶几上就扔了一个她的画本。静颜见收拾的差不多,就翻开女儿的画本,看看最近老师都教她画了什么。第一页,是蜡笔画成的太阳。太阳两个字是她最早学会的双字节的单词,那时她口齿不清,什么单词到她嘴里都变了调,一开始谁都听不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后来还是陶陶领悟了过来。 第二页她画了许多花花草草,第三页,静颜愣住了。 白纸上,画了三个人,高高矮矮,下面她歪歪扭扭写上了名字:妈咪、真真、爸爸。忽然间,她眼睛酸涩,原来女儿的心底是向往父亲的,她把爸爸的那个人画得特别的高大。她怎么会以为,女儿只要有她这个妈妈就好,不需要父亲呢?她怎么可以剥夺她得到父爱的可能? 傍晚的时候,方妈妈把真真接回来,她进门看到妈咪已经在家,兴奋地跑过去抱住她的腿,腻了又腻,然后从小书包里拿出一根巧克力,期待地问:“妈咪,我能吃吗?” 甜食,静颜一直都会控制,尤其是巧克力,这丫头对它情有独钟。 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将她抱起来到怀里:“吃吧,但不能吃太多,知道吗?” 真真高兴地点头,熟练的拆开糖纸,大大咬了一口。 看着女儿天真的童颜,心念一动,忽然问:“真真,你最喜欢谁呢?” “妈咪。”毫不犹豫。 “那么真真会离开妈咪吗?”这句话问出后,几乎有泪要落下,不愿女儿发现自己的异常,将头搁在了真真的头顶。 丫头自然不懂大人的情绪变化,只是跟着心走的回答:“真真当然不会离开妈咪了,真真最爱妈咪!如果今天可以吃两块巧克力,那么真真会更爱更爱妈咪!”弱弱地加了一句,悄悄的把手中另一根巧克力藏进了口袋。 这个小动作自然落入静颜的眼底,她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宝贝真是个开心果,有她在的地方,就有笑声与快乐,是她治愈伤口的良药,是她勇敢面对一切困难的动力。 假如在真真出现之前,她的生活一直在挣扎、在痛苦,那么,有了她之后,似乎一切,都找到了意义——她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变得更坚强和勇敢,真真是老天赐给她的一个天使。 心也坦然了,哪怕她爱女儿如生命,也难弥补她亏缺的父爱。 之后的一个礼拜,每天都会收到一条很长的短信。熟悉的号码,罗列了一个个方案,要怎么为小公主庆祝生日。办一个怎样的patty,去海边花园,还是去空中旋转餐厅? 有些无法想象,唐旭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字,把消息发过来,里面承载了一个父亲的忐忑、期待、焦急、以及满满的激动。 无奈之下,她回了一条信息过去:“简单就好。”隔了一会儿,消息回复:“好。” 不是她有意要打消他的热情,的确是每年过生日,她不主张铺张,只简单几个人一起吃顿饭,吹蜡烛切蛋糕。如果突然隆重无比,可能会吓到真真的。 第241章 子与女 第241章 子与女 或许真得是血缘天性使然,这头三十好几的父亲心中狂热,另一头真真这小丫头也hold不住了,几乎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腻到妈咪的怀里,小辫子一甩一甩的问:“妈咪,真真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或者问:“还剩几天到真真生日?” 怪之怪那天方妈妈突然提起孩子生日这事,立刻被这小丫头耳尖听到了,然后一下子整个人就陷入了这种情绪激动状态。 真真的心态很简单,每年生日,她都会收到很多的礼物,且这一天妈咪会特别好说话,哪怕她吃两块巧克力也不会说她。 星期天,静颜还迷迷蒙蒙时,就被真真给推醒了。“妈咪,快对我说生日快乐!” “宝贝,生日快乐!”凑到女儿脸上,给了个大大的吻。 哪知小丫头颇为嫌弃地说:“妈咪好脏,都没刷牙就亲我。” 静颜无奈苦笑,鬼丫头,还爱干净了?自己都不肯刷牙!她就吃准了自己今天不会生气是吧。只见真真眼睛滴溜溜一转,已经把衣服拿到妈咪跟前,让她赶紧穿衣。 等静颜从洗手间里梳洗出来,就见真真穿着昨天给她拿好的白色蕾丝公主裙,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她领她出门。 方母走过来,笑着道:“一大早她就把我们全叫醒了,要跟她说生日快乐。” 贼丫头!静颜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问:“早餐吃了吗?” “啊——还不出门啊。”声音里是大大的失落。 “不吃早饭怎么能行?快,过来陪妈咪一起吃早餐。” 真真见暂时出门无望,垂头丧气走到桌前,乖乖地把面包递给妈咪涂番茄酱。 “妈咪,等下是去找落叔叔和陶陶阿姨吗?”每年的生日,秦落和陶陶都会在,所以丫头心里自然就想到了他们。 提起他们俩,静颜就想叹气。自从陶陶的事被发现后,秦落整天都阴着个脸,陶陶也不怕他,就跟他杠上了,时常找他错处,事务所里整个就处在低气压环境里。 这么,到今天了,他们两人都还没想起真真生日这回事。这倒也省了她费口舌与他们解释唐旭要给真真过生日的事了,打算晚些回来后,再帮真真打电话找他们要生日礼物。想来这件事真真自己也不会忘记,这个礼物的事可念叨了很久了。 于是她道:“真真,今天落叔叔和陶陶阿姨有事,他们可能要到晚上才能给你礼物。我们去找叔叔一起玩好吗?” “叔叔?”骨碌碌的眼睛,打了好几个问号。 “就是那次公园里救妈咪和真真的叔叔,还记得吗?” 丫头眼睛一亮,“记得记得,真的吗?叔叔要来陪真真过生日?太好了。” 微愣,女儿居然毫无理由的就接受了唐旭,且有着深浓的偏爱,这在以往真得很少见。 走出小区门,远远就看到那里停了一辆银色捷豹,靠在车门上的穿着浅黄色休闲t恤的男人,不正是唐旭吗? 昨天明明约好了公园门口见的,怎么他还是来了?今天他这一身休闲打扮,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阳光底下,显得英俊非凡。 唐旭已经向这边走来,真真看清了是他,脸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挣脱了妈咪牵着的手,蹦跳着跑到他跟前,抬头热情的打招呼:“叔叔!” 女儿的笑,直触心底,唐旭瞬间动容,蹲下身与之平视,微笑着说:“真真,生日快乐!” 真真笑眯了眼,喜悦传染给了两个大人。 唐旭拉开后座车门,把真真抱起坐进那里面的儿童座椅。他比以前要细心了许多,车子上也配备了儿童专门座椅,且是安排在了后座的位置。 静颜舒心一笑,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走到车边,绕到另一头,拉开车门,打算坐到真真旁边去,却在弯腰后,定住了身形。 因为,真真旁边的位置,已经坐了人,安安静静,只见那双乌黑的眼向她看过来。 辰辰! 虽过四年,但只一眼,她就认出那个端坐在那里的男孩是辰辰。唐旭居然把辰辰也带来了,且事先没有告诉她,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扶住车门的指尖在颤抖,呼吸凝滞住,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儿子再相见。她以为,可能这一辈子,唐旭都不会让她见辰辰了。 身后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只听唐旭在说:“辰辰,叫妈妈。” 心头一震,眼中不可抑制的出现期待,却见男孩移开了眼,正视前方,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他现在的样子越发的像他父亲。 如坠冰窖,就是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吧。 唐旭叹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坐前面。” 车子缓缓而驰,静颜忍住回头的欲望,却仍是止不住用余光去瞄与她斜对着的辰辰。他不言不语,只是端坐在那里,今天他穿着迷彩短袖短裤,看起来很英姿飒爽,只是神色太冷,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真真并没有感觉到车厢里沉闷的气氛,她一坐进来,注意力立刻就被身旁这个哥哥给吸引了。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哥哥了,比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要好看,就是他不笑。 她忍不住拉了拉辰辰的衣袖问:“哥哥,你好,我叫真真。” 辰辰低头看了看拽住他衣袖的那只肥嘟嘟的小手,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她。 真真并不气馁,朝他露了大大的笑脸,她这一招对着阿姨和小朋友们都非常有用。“哥哥,今天是真真生日,妈咪带我去公园玩,你和叔叔也一起去的吧?”见到叔叔已经是个大惊喜了,没有想到还会有个大哥哥。 辰辰却听完她的话后,用力甩脱了她的手,头转向了另一边,看向窗外。 真真嘴扁了扁,摸了摸自己被摔疼的手,觉得有些委屈。 这一举动,都落进了前座的两个大人眼中,从彼此的神情里,都看到了无奈。 真真年龄小,什么都不懂,但是辰辰却是八岁了,他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 静颜不知道在这长久的时间里,是什么种进了一个孩子的心,却从那疏离和冷漠就可看出,这个孩子在排斥她,甚至连真真也排斥。 长久的缺乏母爱,已经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心底有了无法弥补的创伤。这是单亲家庭一直存在的根本性问题,她终于尝到了自私的苦果。 抵达目的地,真真一下车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兴奋地趴在唐旭的肩膀上东张西望。那边公园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的人在排队买票,看来星期天,很多人都有出来旅游度假的兴致。 真真高声指挥着:“妈咪,快去买票。” 静颜无奈笑笑,看了一眼站在唐旭身旁的辰辰,转身往售票处而去,心里却挥不去儿子的身影。坐在车子里看不出,站到外面才发现辰辰居然拔高了好多,几乎都到她胸口了。 还真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只是错失了许多陪他一起成长的时光。 真真眯着眼看了看妈妈那头排队的身影,鬼机灵的一笑,拉了拉唐旭的耳朵,凑过去说:“叔叔,妈咪好像不太喜欢你。” 今天在车上,她有注意到妈咪的脸从头到尾都是板着的,害她没敢大声说话。 唐旭有些好笑女儿的率真,故意脸露为难表情,“那怎么办?” 却见怀里的小鬼灵精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笑眯眯地卖乖道:“没事,真真喜欢你。”眼睛转了一圈,又再贼嘻嘻地小声说:“如果你让旁边那哥哥陪我玩,那么我就帮你讨妈咪喜欢。” 唐旭低笑起来,这丫头居然还会跟他做交易?而且看她的样子,很喜欢辰辰。刚才她那看似说的悄悄话,其实声音也不小,就站在他旁边的辰辰肯定听得到。 低头看了看儿子神情,眼底的笑意已经藏不住,很显然,他听到真真的话非常受用。就算想装,也抵不住真真童言的妙语。 唐旭心底暗笑了起来,却没控制的住这份喜悦,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他仔细看怀中的女孩,隐隐约约里,她有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轮廓,仿佛是身体里的一部分的生命,悄悄的在另一处生根、发芽、成长。 都说长相上儿随母,女随父,可是静颜为他生的两个宝贝,却都是随了他。他们站在这处,有谁会怀疑如此轮廓相似的三人,是父与子,父与女? 有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个说法看似谬论。但对唐旭来说,他的心里头确实是更偏爱这个小女儿一些,可能是缺失了陪她成长的机会,也可能是这个丫头那般讨人喜爱,光这样看着,他都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到她面前,只为搏她一笑。 他想,他会是一个非常溺爱女儿的父亲。 对辰辰,他作为父亲,从不溺爱,只重视教育。这个孩子性格很像他小时候,早熟沉稳,他也把他当成是小大人般培养,唐氏的接班人任重而道远,是一个艰苦而又长期的训练过程。 真真不同,她是女孩子,理该享受宠爱。她的性格不知道承袭了谁的,古灵精怪,好动聪慧,似乎他与静颜都不是这样的性格。 抚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心里也变得越发柔软,只想抱紧一些,再紧一些。 第242章 矛盾 第242章 矛盾 静颜买完票回来,就见唐旭暖暖的眼看着怀中的女孩,而真真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辰辰看似无意的样子却也可以发现他有侧耳在听真真说话。 这个画面很和谐,也很温暖。 看到妈咪过来,真真从唐旭的身上滑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妈咪的怀里。 这个公园是川市新开发出来的主题公园,不像一般的游乐场,除去本该有的摩天轮、过山车等,它分为了四块,以游戏为主题。 现在科技时代,游戏已经搬上了桌面,不仅风靡网络,更是蔓延到现实生活里来。这个公园就是,它引用了游戏里的画面,制造了一个个动漫的场景,会有许多年轻男女模拟游戏中的人物站着供游人欣赏,这就是俗称的“cosy”。 辰辰和真真虽然不懂游戏,但看到那些奇妙的城堡,眼里都藏不住兴奋。这时的辰辰,才终于有了这个年龄孩子的童真,八岁的男孩不就应该爱笑爱闹爱玩吗? 一路上就听真真在惊奇的嚷着:“哥哥,快看!”“哥哥,我们去玩那个好吗?” 起初辰辰还不太理她,渐渐的,似乎是不胜其扰,开始慢慢也应答起来。 从一间展览馆里出来,已经到了午时,唐旭提议去公园餐厅吃饭。哪知真真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道:“哥哥,我们去玩那个小火车好不?” 辰辰看向她指着的东西,眉头皱了起来,那小火车也太没挑战性了。 唐旭见状,看了看女儿晶亮的眼,于是道:“辰辰,带妹妹去玩,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父亲发话,辰辰不敢有异议。 低头看了看身边矮了他一大截的女孩,慎重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向那边走去。 静颜本还在担心,却见走了几步的女儿突然回过脸来,朝这边挤眉弄眼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回头兴高采烈的走向小火车入口处。 侧头看到唐旭的手指举起还没放下,不由纳闷,这两人打什么暗号? 但还是有些担心,“两个孩子单独玩没事吗?真真会不会害怕?” 唐旭轻笑出声:“你看她像害怕的样子吗?放心,辰辰会照顾好妹妹的。”小火车不算是危险的游乐玩具,几乎都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在玩。他这样安排一来是之前就跟丫头有了约定,要让辰辰陪她玩,交换她帮他讨妈咪喜欢,二是想让兄妹俩培养培养感情,正好可以锻炼独立能力。 两人并排站着观察那头的两个小人,只见他们坐进位置后,辰辰帮真真绑上了安全带,身子挨着身子,手紧紧拉住了她的小手。真真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骨碌碌四处转着看,没有一点紧张害怕,另一只手甚至掰住了辰辰的胳膊,亲昵的靠在他身上。 静颜不由失笑,真真这小鬼灵精,原来是借机想要接近辰辰。她就说呢,平时海盗船都敢玩的她,今天怎么会突然要求玩小火车了? 等到十分钟后,两兄妹从里面走出来时,真真几乎是挂在辰辰的身上了,脸上的笑明媚的告诉大家,她很开心。 四人就地找了餐厅,随意点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后,继续下午的旅程。随处可听真真的欢呼声、惊奇声,辰辰懂得比她多,看到一些模型,会小声的跟她解释。这让丫头越发崇拜起这个哥哥,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辰辰到底是个孩子,崇拜的目光,动听的赞美,笑容越来越大,神情里多了分得意。 真真的可爱之处,不仅仅在于她的嘴甜,更多的是她心思很灵活。从小就懂得“我想要”的直接提出要求与“你觉得”间接提出疑问这两种方式的区别,因为通常在大人那里得到的效果也不同。 每次她想要买玩具的时候,如果她跟妈咪说:“我想要那个玩具。”妈咪会讲一些道理给她听,最终结果可能是没有买。 而如果她说:“妈咪,你觉得那个玩具长得像真真吗?”妈咪总会无奈地揉揉她头发,回身就把玩具买了过来。 聪明的丫头一早就融会贯通了这两句话的语言精华所在,所以她心中有想法的时候,总会使用后一种语言。 而且她得到一个诀窍,就是有外人在旁边,她提出要求,妈咪一般都不会拒绝。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叔叔,你觉得那个天线宝宝跟真真长得像吗?” 唐旭不明所以,不知女儿指的是什么,但随着她指的地方去看,只见那里围了好些人,而在凉棚的上方,绑了一个又一个的毛绒玩具。她的随意这么一指,也不知指的是哪个。 女儿提出要求,他自然毫不含糊就抱起她上前查看。走到近处才发现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射气球的游玩项目,看连续打中气球的个数,决定奖励娃娃的大小。 静颜知道女儿的鬼心思,忙道:“真真,那是不卖的,别缠着叔叔乱买东西。” 真真看了看妈咪,再看看抱着自己的叔叔,脸上微微失望:“不卖吗?可是那个天线宝宝跟我长得真的很像嘛。” 这回唐旭看清了丫头指的是哪个玩具了,不由失笑,就那个黄黄的头上有个天线的,会长得像他女儿? 看了眼随后跟上来的辰辰,见他眼中放光,男孩子看到射击类的游戏总是情有独钟。 “辰辰,你来试试。”钱付给了老板,鼓励儿子尝试。 辰辰有些讶异父亲的放纵,平时他都不许自己太思玩乐的。握住枪把的手都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起来,只听身旁父亲在说:“直视前方,拿稳枪,瞄准,射击!” 一步一口令,自然而然就跟着做了。一枪过去,却没有打中气球,偏远了。 唐旭笑了笑道:“再来,偏离一些,不要太正中,枪不够精准。” 辰辰心领神会,第一枪只是试验一下,他也观察到了这气枪不比平时于墨叔叔教他练射击时的精准。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律,一连几枪都命中气球,旁边顿时有了喝彩声。 毕竟是八岁的孩子,喝彩只会助长他的浮躁之心,在连中十枪之后,还是射偏了,得到一个小一点的玩偶。老板把玩偶递过来的时候,眼里有着惊讶,忍不住称赞孩子枪法好。 一直旁观的静颜可真是被惊到了,她没想到辰辰会这么厉害,而且那拿枪的姿势,沉稳的瞄准,熟练的射击,看着怎么像经过训练的样子? 真真却是不满意,愁眉苦脸地说:“天线宝宝没拿到。” 唐旭笑着把她递给静颜,示意她抱着,转身又付了钱,这次换他上阵。 他只观察了几秒钟,就上好子弹,瞄准、射击! 多有人都呆愣住,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出来,就听“砰砰”的气球爆炸的声音,一共二十发子弹,枪枪命中!墙上的气球,瞬间只剩下零落的几个。 过了一会儿,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真是太精彩了! 小摊老板都惊讶的目瞪口呆,刚才那个男孩已经发挥超长,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水平更高,至今为止,他的特等奖还没有人能二十枪连中得到,今天开了先例。 真真高兴的尖叫起来:“哇,叔叔好棒!” 辰辰抬头看父亲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崇拜之色。 超大的天线宝宝,一把塞进了女儿的怀中,抬眼挑眉看了眼女人,竟也带了得意之色。 恍惚间,如回到了那时,他的神情也是几多变化莫测,这样的得意也曾展露过。 但此时静颜却有些哭笑不得,这公园里的打气球,似乎大都是孩子在玩吧,几曾看到大人较真了的自己上去玩?而且还又是耍酷,又是炫耀的,这个男人难道还有童真的一面?是跟孩子处在一起了,智商也倒退回去了吧。 而真真手里的天线宝宝,比她人都还大,明显是抱不住,却仍死揪着不放。辰辰见状,托起了天线宝宝的脚,帮她承载了些重量。丫头立刻得寸进尺地滑下地,把玩具塞进了哥哥怀中,笑眯眯地说:“哥哥,你帮真真拿着先。” 辰辰认真的点点头,还真的一把抱过玩具,领着妹妹往前面走。 看着兄妹俩的相亲相爱,静颜心头感慨万分,但觉该讲的还是要讲出来:“别太宠真真,你这样子宠她,会宠坏她的。”小丫头本就机灵,现在更是会看人脸色,知道唐旭宠她,毫不客气地要求,这在以往从未有过。 真真其实骨子里是认生的,头两次见的人,她只会有礼貌的称呼,但不会太过亲昵,对唐旭却是不同,没来由的依赖和撒娇。 唐旭与她并肩走在两个孩子身后,若无其事的笑着,眼里带着微微的戏谑,“你放心,今天是她生日,不过是满足她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她不会忘记你这个妈咪的。” 呆怔,赫然明白他居然懂自己的小心思。 她就是这般矛盾着,想真真获取父爱,可是看到她与唐旭之间的互动,却微微有些嫉妒,甚至害怕失去。儿子的心她已经丢了,她害怕连女儿的心也被他牵了去。 目光悠悠远远,又飘向了前方两个小身影。 第243章 过生日 第243章 过生日 唐旭转头看了看她恍惚的神色,眼神深处,莫名的带了幽深的黑。他轻声而又坚定地说:“过去的四年多时间,真真不知道还有爸爸。颜,我没有你那么狠心,可以做到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今天,或者以后,真真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努力为她做到,是我弥补亏欠了她的父爱。” 静颜心头一震,有些震惊地转头盯着这个男人。他比自己大了四岁,今年他三十六了,时光并未让他显得衰老,英俊丝毫没变,反而沉淀下了往昔的锋锐。但是,假若以前他对自己情根深种不可自拔,那么此刻,她用尽了全力,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狠心,是他对自己离开四年的评价吗? 心中像是打翻了什么一样,又酸又苦,忽然就有一股泪意涌来,她强忍住才没有让眼泪抵达眼眶。熟悉的刺痛袭来,她闭了闭眼,再睁开。 却在看到前方那一幕时,倏的瞪大了眼。在脑中指令下达前,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两个小人,用尽全力把他们扑倒在地,护在身下。 “砰”的一声巨响,在旁边响起,侧过头看,脸发白,只差那么一点。 “颜!”唐旭惊恐的声音就在耳边,她从孩子身上翻身下来,回头朝他勉强笑了笑。 原来是一个用篷布搭建的小屋,不知何故忽然向一侧倒过来,而支撑屋顶的粗壮木棍倒下的地方正是辰辰和真真在的地方。 唐旭的视线一直盯在她身上,所以没有发现,但正巧转移视线的她却看到了。 根本什么都没有想,人就冲了过去,当时时隔了有两三米远,本来那倒下的速度根本等不到静颜跑过去,但她却是以一种飞一样的速度,往前大跨一步,直接就扑了上去。 人的身体其实都有一种潜能,在突发危险的时候,就会有可能被激发出来。而就在刚才,静颜就是以母亲的本能,来护卫两个孩子。 幸好万幸,她的那一扑,把两个孩子推离了危险地带,那根木棍倒在了他们身侧半尺远的地方。真得就只差了那么一点距离。 唐旭扶着静颜坐起来,手停不下颤抖,在见到她飞身而扑的时候,他整个人傻住了。什么怨怼,什么不满,通通抛到脑后,这就是他刚刚还说她狠心的女人。 辰辰和真真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就被人给推到在地,等背上一松,回过头来看,原来是妈妈。辰辰搀起妹妹,看了看那根粗木棍以及倒在地上的帐篷,再看看静颜,眼中神色复杂。 虽是一场虚惊,但也是把一家四口都吓坏了,没有想到公园行,居然也会遇到意外。静颜直起身时,膝盖传来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擦破了皮,有着斑斑血迹。 一只小手递过了白色手帕,竟然是辰辰。他一直盯在她的膝盖处的殷虹,好一会才说:“流血了,手帕借你。” 一句简单的话,差点把静颜的眼泪给逼出来,这是儿子今天跟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唐旭忽然道:“辰辰帮妈妈擦,并且用手绢包扎下,会吗?” 辰辰看了眼父亲,点点头,真的上前轻轻的擦去血迹,然后把手帕叠成三角巾,绕过静颜的膝盖绑上,然后打了个结。 整个过程里,他做的非常认真。 一场飞来的意外,惊了所有人的心,却似乎改变了什么。 因为这事,大家也没了兴致继续游玩下去,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三点,真真趴在唐旭的肩头,迷迷糊糊开始打瞌睡,等走到公园门口,她已经睡着了。 这丫头是玩累了,每天下午她都要睡午觉的,平时一点多,今天是人太兴奋,一直强撑到现在,再也支撑不住。 到了车前,静颜想把真真接过来抱,唐旭要开车。可是只轻轻拉过她的胳膊,她就眉头皱了起来,一副被打扰了的表情,眼睛仍然紧闭着。 唐旭朝静颜摇摇头,轻声道:“我来抱,你开车吧。”钥匙放进了她的手里。 捷豹的性能绝对是要比静颜那辆小车要好上很多,可是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满是汗。因为唐旭抱着真真坐在了她的身旁,虽然没有看着自己,就是没来由的觉得紧张。 一路战战兢兢,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生日会并没有结束,唐旭在一个私人会所餐厅订了位置。 离晚饭时间还早,几人一路上楼,进了包房里面,打算等真真醒了后再用餐。 唐旭抱着真真进了里面的卧室,静颜站在门口,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慢慢从怀中移到床上,可是就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有些惊动了小丫头。她微微张开眼,叫了一声“叔叔”,然后闭了眼,两手扒住唐旭的胳膊,又睡了过去,小手却是拽得很紧。 无奈之下,他只好脱了鞋子,也翻身上床,躺到了女孩身边。 这一幕,温馨、和美,静颜笑着退出了房门口。不知为什么,经过之前的那场意外后,她的心境忽然有了变化,变得平坦,不再患得患失。 走回客厅时,见辰辰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她忍不住坐了过去,且挨在了他的身边。察觉到他微微的动了动,但没有移开,就那样身体靠在一起。 心里琢磨着该跟他说些什么,隔阂不可避免的产生,问题是怎样消除隔阂。 “辰辰,我们聊聊天好吗?” 男孩没动,也没出声。 静颜想了下,又问:“今天你打气球好厉害,是有人教过你射击术吗?” “嗯,于墨叔叔教过我。”这回终于开口了,果然男孩对打枪总是有着天生的兴趣。 “是去专门的训练场?” 辰辰点点头,“市里有家射击馆,于墨叔叔带我去过好几次。” 静颜皱眉,发觉一个问题,辰辰的口里一直都是于墨,却不是唐旭,“爸爸不带你去吗?” 孩子沉默了下,才轻声道:“爸爸忙。” “怎么,在我背后说坏话吗?”身后传来唐旭低沉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已站在那里听她们两人说话。 辰辰连忙回身辩解:“爸爸,我没有。” 男孩的眼中,是对父亲深深的崇拜,只要父亲出现,他眼中的光芒就会特别亮。 唐旭走到辰辰身边揉了揉他的短发,坐进沙发里,正巧是坐在了他的另一边。低眼看了看搁放两边贴着自己的手,一只棕色,一只白皙,男人女人的手,父亲和母亲的手,微微笑了起来。 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动画片,除了辰辰的心思在那上面,其余两人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样宁和安静的坐在一起,中间是儿子,女儿在房中睡觉,这不正是期望的家的样子吗?唐旭心有些暖,今天这个生日会,不止真真过得开心,他也很开心。 而静颜则在回忆,好久以前,他们也曾这样坐在电视机前,那时辰辰才那么一丁点小,一边喂他喝奶,一边看着电视,偶尔穿插孩子的单音节的童音。一晃好多年,现在终于又坐一起,而那个嘤嘤孩童却已长成了小少年。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寻思,静颜先回过神来,起身开门。 门口是穿了工作服的服务生,微笑着说:“你好,小姐!唐先生订的蛋糕为你们送过来了。”唐旭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伸手绕过她从服务生手里取过签单和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服务生把推车推进了房内,那是一个五层蛋糕。并非是传统的一个一个堆叠起来,而是用一个钢铁支架,做成五个托盘,一步一步往上攀升。而放置其中的蛋糕,每一个的雕工与花纹都不同,但每一个上面都擦了一个巧克力牌子,写着:真真生日快乐。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花心思的蛋糕。 “辰辰,来插蜡烛,妹妹一会就要醒了。”唐旭温声吩咐。 辰辰自然是听令过来,一共有五层,底层的两个交给矮小的辰辰,上面三个则交给静颜和唐旭。三人分工合作,把蜡烛一个个插上去,因为靠的近,两人的胳膊碰在一起,而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也流传过来,有些心神恍惚。 “妈咪!”真真的呼喊声,打破了弥彰。 卧室门边,丫头不知何时醒了,站在那里,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还在打着哈欠。等发现那处漂亮的五层蛋糕时,睡意全无,立刻惊喜地跑过来:“哇!好漂亮的蛋糕!” 嘴巴张得很大,眼睛瞪圆,满脸的惊诧表情,顿时把另外三人给逗笑了。 辰辰上前拉过她的小手,“我们一起点蜡烛吧。”每个蛋糕上的蜡烛都已经插好了,只剩下点起来这道工序。真真一听兴奋起来:“好啊好啊,妈咪,可以吗?”最后不忘象征性的征求妈咪的意见,因为平时静颜是严格禁令她玩火的。 这样的场景下,静颜哪里会拒绝,且看到辰辰同是希翼的脸,自然的就点了头。 孩子的愿望其实很单一,有时候甚至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 第244章 礼物 第244章 礼物 底层的是两个孩子点,高层的仍是交给两个大人。等全部点好后,静颜去墙边把灯关掉,窗外已是天黑,灯灭后,房间里只剩那影影倬倬的蜡烛灯光。 其余三人开始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灯光映得真真的脸红彤彤的,眉开眼笑,边拍手边嘴里嚷嚷:“我要许愿!” 闭上眼,叽里咕噜一长段谁都听不懂的话,小丫头才睁开眼,笑眯眯地对辰辰说:“哥哥,帮我一起吹蜡烛吧。”于是两个小人不停的鼓着嘴巴吹蜡烛,位置高的则由唐旭把真真给抱起来吹,终于蜡烛全部吹灭。 灯光打开,唐旭抱着软软的女儿,戏笑着问:“真真,许了什么愿呢?” 真真煞有介事的,眼睛睁得很大,摇摇头道:“不能说,愿望说了就不灵了。” 滑稽的表情,可爱的小辫子翘啊翘,把几人都给逗笑了。 此时电话响起,是秦落打来的,问起她和真真在哪,他和陶陶专门订了位置给丫头过生日。静颜有些为难,出来与唐旭一起的事并未和他们说,本想等回去后再打电话给他们的,可是现在…… 真真耳朵尖,已经听到妈咪电话里是落叔叔的声音,忙凑到手机旁,大声喊着:“落叔叔,陶陶阿姨,真真今天生日,我要礼物。” 这鬼丫头,始终念念不忘自己的生日礼物。 “让他们一起到这边来吧,青山会所。”唐旭淡淡开口,看不出什么不快的表情。 秦落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等静颜报出地址后,沉默了一会,才轻应了声,把电话给挂了。看样子,他与陶陶应该和好了,否则也不会一起订位置帮真真过生日。 时间差不多,唐旭带着静颜她们去了楼下餐厅,坐进了位置里。本是四人席位的地方,因为等下秦落和陶陶要加入,于是改成了六人席位。 这座位因为是面对面的,真真早就靠着辰辰坐好了位置,静颜看了看,坐在了对面,把女儿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唐旭。 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挑眉,埋头在菜单上。 没过一会,秦落与陶陶就到了。从他们脸上,看不出曾经争吵的痕迹,秦落依旧如往常般内敛少话,陶陶则是温婉大方。可能是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唐旭落座在那里时,陶陶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唐先生。” 唐旭点点头,并未有太深的表情。 真真倒是高兴的尖叫起来,早上醒来就在念着他们了,现在终于如愿见到了。今年的这个生日,她过得太开心了,有这么多人陪着她。 菜很快就上来了,气氛却因为秦落与陶陶的加入,变得有些微妙。唐旭始终含笑看着真真叽叽喳喳的说话,而秦落和陶陶相对沉默,静颜也不知该如何挑起话题。所以整个桌上,除了辰辰与真真两人的说话声,就再没人开口。 辰辰表现得很绅士,他尽着一个做哥哥的责任,会为妹妹布菜,还主动剥虾。在同龄孩童里,这样的懂事也数少见。 真真是笑眯了眼,今天她可是大丰收。刚才落叔叔送她一个最新款的泰迪熊,陶陶阿姨送她一件漂亮的裙子,身旁坐着的叔叔给她赢了个超大的天线宝宝,就连小哥哥也把那三等奖的毛绒玩具送给了她,在座的人里除了妈咪,所有人都给她生日礼物了。 她一点都不担心妈咪会漏了她的礼物,因为早就偷偷看到妈咪把包装的非常漂亮的礼物盒子给藏起来了,那是要回家后才可以拆的。 刚才在楼上吹蜡烛时,她许了三个愿望,虽然妈咪说一次只能许一个,但她想今天是生日,稍微贪心一点应该没事的。 第一个愿望当然是给最爱的妈咪了,希望妈咪与她永远在一起。第二个愿望是她好喜欢这个叔叔,每次都送她喜欢的礼物,希望可以经常看到他。第三个愿望是希望辰辰哥哥能够喜欢她。 愿望不说才会灵,她觉得非常有道理。这不辰辰哥哥不是对她很好很好了吗? 女孩的心思不要猜,因为谁也猜不透。 晚餐结束时,只有真真吃饱喝足,肚皮圆的像西瓜,她还轻轻拍了下,自个咯咯笑起来。 唐旭变戏法似得,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彩纸包装的礼品盒,上面粉色丝带打了个结,推到了真真面前,这才是他准备的礼物。 丫头嘴都张圆了,脸带希翼地问:“这也是给真真的?” 唐旭笑着点点头。 “那现在可以拆吗?” “当然可以。”摸了摸她的毛茸茸的头发。 真真二话不说,立刻打开蝴蝶结,开始专注拆礼物了。等盒子打开时,居然是一个白色迷你ipsd,且在四周都贴上了粉红色的hellokitty的图案。这个东西她想都不敢想,只在电视上看到,每次问妈咪那是什么时,妈咪都会告诉她,那是大朋友玩的,像她这么小的小不点,不能玩。 辰辰羡慕的看着那个小电脑,有些委屈地看了眼父亲,他一直想要这ipad很久了,太爷爷几次都想买给他,爸爸都不允许。可现在居然买给这个刚见面第一次的小不点,心理开始不平衡了。就算他也喜欢这个妹妹,但是爸爸也太偏心了。 这头静颜也被这个礼物给惊了一下,不讲其贵重程度,她不认为一个四岁孩子的礼物要这么高级,且电脑对孩子的辐射影响很大。就是手机,她都很少让女儿玩,曾在新闻里看过很多孩子因为玩手机,玩掌上电脑,视力下退,有的甚至颈椎弯曲。 而且唐旭这样厚此薄彼的做法,会造成孩子的心理阴影,辰辰刚才羡慕里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已经全落进她的眼里。 她可以理解唐旭这种初次见到女儿的讨好心态,但是太过溺爱反而对孩子有坏处。 “真真,这个不能拿,叔叔已经送你天线宝宝了。” 整晚沉默不语的秦落忽然道:“成长期,电脑对孩子的影响,弊多过于利。” 唐旭浅笑了下,在女儿身前蹲下来:“告诉叔叔,真真喜欢叔叔送你的这个礼物吗?” 真真脆声应答:“喜欢,可是”她很听妈咪的话,妈咪说了不能收,她也不敢收,眼睛已经看向对面的静颜。 女儿眼底的渴求,有些让静颜心软,但想到其中的不妥,决定还是忽视。 唐旭看女儿委屈又渴求的神情,忍不住道:“只是一个礼物而已,控制好玩的时间,从另一种角度来讲,可以开发孩子的智力,你说呢?” 他就蹲在那里,头微微向上抬起,仰视着对面的她。 静颜微微发愣,从没有从这个角度俯视过他,漆黑的眼,真挚的神情,不过是对女儿的渴求的弥补与宠爱,为何要阻止呢?微微点了点头。 真真高兴地蹦了起来,搂住唐旭的胳膊,上前就是“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谢谢叔叔!”还不忘道谢。 唐旭脸上的笑,恣意泛滥而开,生动了眉眼,他是真的开心。 会所门口,唐旭说:“我送你们。” 静颜还没回答,秦落却跨出一步,挡在了她身前:“不用了,我有开车来,和姐也顺路,不用你再多绕一圈。” 唐旭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人,几乎他一直都在静颜的身边,是她的弟弟,可是他对他有敌意。 这份敌意由来已久,从以前就是。 届时真真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她每天的睡觉时间是九点半,此时已经差不多九点,今天玩了一整天,又是跳又是蹦的,午觉也没睡足,早就累的很了。 静颜抱起了女儿,“辰辰也累了,别再绕路送了。”站在一旁的辰辰虽然不至于像真真那样直打哈欠,但眼里也有了疲惫。 唐旭没有过多坚持,语带深意地说了句:“再见。”带着辰辰钻进了车内,起动离开。 回程是坐的秦落的车,这半年多里,他也买了辆小车代步。 几度视线落到静颜身上,秦落都想说什么,但是嘴巴张了张,看了眼她怀里沉睡的真真,始终没有开口。这一情景,都落进陶陶的眼中,眼内闪过忧虑。 回到家,刚把真真安置在小床上,手机就在响,忙一把按掉,怕吵醒了女儿。等出了卧室门后,翻开来电记录,是那串熟悉的号码。 回拨过去,“喂,有什么事吗?” “到家了?”低沉的嗓音缓缓而起。 “嗯,你们呢?” “刚进家门,辰辰在洗澡。” 话到这里,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有些相对无言。他们的话题似乎来自于孩子,可是说完孩子的事,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颜——”那头轻唤,“晚安。” “嗯,晚安。” 却迟迟没有挂了电话,最后实在觉得气氛凝滞,静颜率先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靠在墙上,觉得有些疲累,眼睛又开始泛疼了。 找了眼药水出来,赶紧滴上几滴,才舒服了许多。 第245章 生活里的蚕食 第245章 生活里的蚕食 唐氏总裁办公室,于墨已是不止一次看向唐旭了,今天的唐旭很是不对劲,他在汇报着事务,他时不时就走神了,唇角偶尔牵起像是在笑。 “boss。”于墨再次提高声音,唤回唐旭心思,“这里有件事要跟你报备一下,远达企业推出了跟我们公司同一款的智能平板,打入市场后,有影响到我们的股票下跌。” 时代在更新,各方面发展也在更新。房地产的时代已经渐渐走下坡路,房屋成为饱和状态,所以房地产不再属于新兴行业。与此同时,智能类的科技产品打入了市场,尤其是c国苹果的突然再度崛起,更是掀起了全球的这股智能风。 唐氏企业作为川市的龙头企业,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收敛房地产开发的同时,开始转攻智能科技。事实证明,唐旭的这一决策非常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不过三年的时间,唐氏的科技产品技术已经赶超了国内许多家知名企业,有了自己的品牌和自己的基地。 “远达?”唐旭轻念了这家公司的名字。 于墨在旁解释:“远达就是以前的凡品。” 其实不用他提醒,唐旭也知远达就是之前凌逸凡的公司凡品。凌逸凡的意外在外界是被封锁了消息的,但凡品一下就成了无主公司,后来他的母亲凌瑶回来,就接手了这家企业。只是一年后不知何故又转卖了他人,改名远达。 仔细算时间,远达也是在那时改革的,居然与他目光相同,同为走向科技智能。且发展的不输于唐氏,这三年来,川市的市场,就属唐氏与远达两家公司在竞争。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远达或推出与他们类似的产品,或有新产品更新出来,若说唐氏追求的质,那么远达则就是追求的速度。 它推陈新产品的速度就跟当年某品牌的手机一样快,这可能也是它致胜的一个关键。 唐旭并不介意这种竞争手段,商场如战场,有竞争才会有动力。他笑了笑道:“看来我们的技术部门该检讨下了,而且公司内部仔细核查人员,我看可能有人泄露我们的产品机密。”这个问题早就想过了,各行各业,都会有商业间谍,隶属常事。 于墨点点头,“我立刻会去查。” 等人走出门外后,唐旭靠进椅背里,捏了捏眉心。今天他还的确是时常走神了,脑子里总是转着昨天真真过生日的情景,时常会冒出念头,她在干嘛? 明明决定这次要她主动走向自己,来偿还他等待四年的苦涩。可是心却又不安定了,他现在更多的是想怎么接近她,昨天是个好突破,但两人之间还需要些什么来推进。 不由苦笑,他是中了她的毒,哪里熬得住不去想她呢? 同样的,坐在事务所里的静颜心情也是不太平静,时而走神了过去。会忐忑昨天之后,唐旭会怎么做,看他对真真的疼爱,断然是不可能放弃这个女儿的,而且在经过昨天之后,她也觉得父爱其实是自己无法弥补给真真的。 而且她心头还有一个疙瘩,就是辰辰。昨天一整天,与辰辰之间虽有隔阂,但却也有了言语交流,并非全无收获的。她想,或许为了两个孩子,她可以主动一些吧,但这心思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自己心中那么想? 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说的就是她这种吧。 静颜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家里来了意外客人,真真那是热情高昂的把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给领进了门。 方父和方母见唐旭和辰辰前来,喜忧参半,看了看女儿神色,再看看那门口的父子。只听辰辰脆生生地喊:“外公,外婆。”两人也不再顾其他,上前笑着招呼着他们坐下。 一向知道唐旭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但没想到他会这般激进,隔了一天就直接登门了。惊诧之余,她还发现了一个事情,似乎辰辰与爸妈并不陌生,神情倒是比与她一起时还要亲切,狐疑地看着那边言笑自若的唐旭,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事吗? 真真当属最开心的人了,本来心里就念叨着叔叔的好,没有想到第二天叔叔就上门来做客了,还带来了辰辰哥哥。她在唐旭怀里腻了一番后,就拉着辰辰的手进自己卧室,想把她的宝贝玩具现给他看。 孩子的炫耀心理,似乎与身俱来。很小的时候,她给真真买了一架小电子琴,她可开心了,每逢有客人上门,她就拉着人手去看她的宝贝琴,那时她连话都还不会说呢。 饭桌上,多了唐旭和辰辰加入后,变得热闹了许多。就连平时不肯上桌吃饭的真真,要乖乖的坐在妈咪身旁,等着辰辰哥哥夹菜给她吃。方家二老不知昨天他们为真真过生日的事,只当是与秦落陶陶两个年轻人一起出去吃饭了,故而看到几人处的这般和睦,不由暗暗称奇,眼中更多的是欣慰。 他们年纪大了,无非就盼着儿女能够幸福,就只有静颜这个女儿,她心里的苦他们都知,所以不舍再逼她,但心里却还是想着若能幸福,那是最好不过。现在又似乎看到了希望,只祈求老天爷宽容些,不要再有波折了。 这样的意外来客,久而久之变成了方家的习惯,一个星期里有四天,唐旭都会带着辰辰过来蹭饭,倒是没来的那几天,静颜会忍不住去看门口,真真也会拉着她问叔叔怎么没来。 唐旭生活入侵的方式,不仅仅限于晚上的登门,他就像蚕食一个人的生活一样,从各个方面突破。不知怎么他与方家二老商量好了,时常会是他去接真真下课。甚至有过那么几次,他都接了真真下课后,把丫头带到公司里去了,晚上再带着辰辰一起回方家。 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每次都会带上辰辰前来,这让静颜抵挡不住这个诱惑。很明显,几次下来,辰辰的笑容多了,虽然还是不太肯叫她妈妈,但她也觉欣然。 这日吃过晚饭后,唐旭就坐了一会起身,“我要出差三天,辰辰这几天就留在这里睡吧,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顾不过来。” “爸爸?”辰辰疑惑地看向父亲,为何来时没听父亲提起? 唐旭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目光定定看着静颜,观察她的表情从呆愣变成惊喜,心中一暖,就知这个决定,她定然是开心的。他倒也非故意这么说,的确是外省有个项目要去考察,于是就有了把辰辰留在方家的念头。 在接收到父亲的目光后,辰辰就沉默不语了。他不知爸爸为何要把他留在这里,虽然他喜欢妹妹,但却还是觉得这里不如太爷爷家来得放松。等到父亲离开时,都没再看他一眼,心中更加觉得郁闷。 真真不知辰辰想法,得知今晚哥哥要睡在这里时,开心极了。拉着妈咪的手问今晚哥哥是不是与她睡一张床,静颜看了看那边门内那小床,再看看辰辰的身高,定是睡不下的。可是女儿那希翼的眼又不忍拒绝,于是笑着道:“嗯,今晚真真与哥哥一起跟妈咪睡一张床上好不?” 真真连连拍手:“好!好!” 丫头洗澡是还要她帮忙的,但辰辰却不用了,帮他把沐浴露放到手边,干净的衣物放到架子上,她就退出了门外。这衣服本是早前她买了想送给辰辰的,回家已经过了水,只等烫平后就可穿了,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乘着辰辰洗澡期间,她把自己床上的床单和被套都扯下,换上新的。做完这些后,又觉失笑,怎么儿子住在这,她竟然这般诚惶诚恐的。 “妈咪!”门口传来真真的声音,回头去看,就见小姑娘巴着门,脸上有些担忧地说:“哥哥洗澡还没出来,刚才真真听到浴室里有什么声音的。” 静颜一惊,的确,这么久了,辰辰还没出来,会不会地上滑,摔在里面了? 忙冲到门边去敲门,“辰辰,你没事吧?” 里头没声音,心中更慌了,可是门把转转,里面居然反锁了。 方妈妈闻声出来询问何事,一听辰辰可能在浴室摔倒了,忙去找来备用钥匙,把门给打开,却见地面上湿漉漉一片,辰辰弯着腰不知在干什么,听到声音回头来看,眼里闪过疑问。 见孩子没事,两个大人心里一松,静颜问:“辰辰,刚才我叫你怎么不应一声?” 辰辰直起身来,只看着她,不说话。 方妈妈见气氛不对,忙走上前拉了孩子出来,劝着说:“行了,孩子没出意外就好。”但在看到浴室地上浸了水的衣物时,微微一愣。 静颜看了看辰辰身上穿的,再看看那里躺在水里的衣服,他的确仍旧穿着来时那套,而她买给他新的那套被扔在了地上的水渍里。心中一酸,儿子的防备心还是这么重吗?连她买的衣服都不喜欢? 本来还欣喜异常的心,顿时一盆凉水浇了下去,从头凉到脚。 疲累侵袭过来,深浓的无力感紧紧围绕她,叹了口气,“去床上睡觉吧。” 辰辰抬眼迟疑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看她脸色,还是没有说出来。真真不明所以,拉起辰辰的手就走进了妈咪的卧室,还傲娇的说:“看,妈咪的床大吧,刚才妈咪特意换了新床单和新被套了,你闻闻,还有阳光的味道呢。” 见孩子进门后,静颜走进浴室,埋头捡起地上的男童套装。方母有些感慨地说:“别去介意孩子的行为,他还小,大了就懂事了。” 还小吗?他都八岁了,她错过了他生命里很多很多的过去,以致于到现在,他对她这般排斥,她很努力的靠近他,却步履艰辛。 第246章 电梯惊魂 第246章 电梯惊魂 等静颜回到卧室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睡进了薄被底下,辰辰侧躺一边,背对着真真,而小丫头则露了半边脸出来,神色懵懂,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理她了。 见到妈咪进来,她低声要求妈咪讲睡前故事。静颜在女儿旁边坐下,看了眼床另一侧的辰辰,他几乎睡到了床沿,与真真中间隔了很大的距离。苦笑了些,拿过平时读惯的格林童话,翻到新一页,开始柔声阅读起来。 恍然间,似乎也曾有那么一次,她坐在辰辰的床边,给他讲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那时的他,眼中晶亮晶亮,闪着睿智的光,却不想,经年之后,画面重演,却是一大一小两个宝贝都在她身侧。只是当年那个懵懂男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真真很快就睡着了,听了听呼吸声,平稳均匀,原来辰辰也渐渐睡了过去。她躺下来,鼻端闻到真真身上的奶香味,还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看来辰辰洗澡还是用了她拿给他的沐浴露。心境平复下来,尽管前路坎坷,但又何妨?他是她的儿子,总有那么一天,他会真正的接受她这个妈妈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静颜自然也休假在家,正好可以陪两个孩子。辰辰是一贯的沉默,真真却是相反,叽喳的聒噪,两人正好成了互补。就算辰辰再老成,也经受不住真真的厮磨,只好陪她一起玩。 真真把唐旭送她的ipad拿了出来,要真真教她玩“切西瓜”的游戏,辰辰毕竟是八岁孩子,有游戏可玩,爸爸也不会管着,嘴角立刻也上扬了起来。 静颜虽不主张孩子玩电脑,但见兄妹俩这般和睦,也就没煞风景的去阻止了。起身走进厨房去帮方母洗菜,今天因为辰辰在家里过周末,方妈妈起了个大早去菜场上买了好多菜。 心里有一事,一直没机会找母亲问,正好乘着这机会问了出来:“妈,唐旭和辰辰是不是以前就来过家里?”虽是疑问句,但其实却语气肯定。 方母先是一愣,见女儿脸上神色坦然,也就决定坦白开来:“是啊,去年除夕的时候,他们就过来陪我们两老一起吃的年夜饭。静颜啊,妈也不瞒你,其实这房子是他给我们买的,那时正逢拆迁,我们一时没了去处,阿旭知道后,就买了这套房子。偶尔他有空,就会买了水果过来看望我们。” 感动吗?无疑是的,自己不孝,丢下父母远走他国,是他在帮她尽孝。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不知道的事?心里除了酸就是暖,有这么一个男人爱她如生命,她怎还会去怀疑他只是因为女儿才不得不来找她呢。等他这次回来,定要找个机会好好与他谈谈。 忽然客厅传来“砰”的关门声,接着是脚步奔跑,然后门开了又关上,静颜心中一惊,忙冲出去一看,果然客厅里不见了两个小身影。 想也没想就拉了门往外寻去,他们这是住的三层,但这栋楼是高层公寓,所以每一栋都安排了两部电梯,很明显其中一部电梯显示向下的运行中,而另一部则在高层。心中焦急,忙从安全通道走楼梯往下,两个孩子都小,若是跑出了公寓外,很可能出危险。 但等她跑到一楼时,电梯门却是紧闭的,显示层数在二楼。这么快又有人上去了吗?心念转思间,人还是跑出公寓门外,问起门口的保安,是否两个孩子跑下来。保安却是摇摇头,说没见有两个小孩出小区门。 那这么短的时间,孩子去了哪里? 她跑着往回寻,见那电梯仍停在二层位置,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电梯出了故障卡在那层了?连忙从楼梯跑上二楼,还没推开通道门就听到真真的大哭声,心沉了下去,真的发生意外了? 走进二层电梯那处,就见电梯门停在半空中,而真真正趴在那电梯下方的地面上,看着底下的黑洞在大哭着喊“哥哥”。静颜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三步就奔到了女儿身边,一把抢过她的身子到后面,“真真,哥哥呢?” 丫头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只会用手指指着那电梯下方黑乎乎的地方。 辰辰掉下去了?静颜连忙探头往里看,这一看吓得魂都要没了,只见辰辰的脚被一根铁链紧紧裹住,人倒挂在那里。“辰辰!”凄声惊叫,几乎立刻辰辰的身体动了动,但实在翻不过来,最后他才小声说:“我好怕。” 心中剧痛,“别怕,妈妈来救你。”回头严厉地对女儿说:“真真,你站远些,不要站在这门口,知道吗?”她不能在下去救辰辰时,还要兼顾上面的女儿。 真真脸上挂满泪水,听话的往后大退了一步。 幸亏是白天,二层电梯处开了许多扇窗户,那电梯底下并不漆黑一片。但虽是二层,因为底下还有负一层,共有两层楼的高度,所以辰辰现在非常危险,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沿着电梯的边沿,找到了一处下脚的地方,然后慢慢下滑,伸手拉住了另外一条铁链,承重起自己的体重,辰辰已经落下半个楼层的位置了,她必须从这个地方慢慢下落到那里。已经发觉辰辰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显然害怕的不得了。 一面安慰辰辰别怕,一面一点点靠近那个位置。终于够到他的脚了,她想要弯腰下去拉起他,可是在没有支撑力的同时做这个动作实在是太难了。只好继续向下爬了一米的位置,伸手过去搂住了辰辰的腰,把他整个人先正过来,然后才去解他脚上的铁链。 辰辰在她怀里簌簌发抖,眼中全是惊恐,手抓紧了她的衣服不敢放。 静颜温柔地笑了笑:“辰辰别怕,你抱紧了妈妈,等下就把你救上去了。” 负重了一个人,往上爬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可是此时她根本不敢去想别的,只凭着自己一个意念,一定要爬上去。电梯就在她们头顶,若是突然掉下来,那么就不止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了。 她要相信,人的潜能是无极限的,再困难,她都可以克服。 慢慢,慢慢向上,眼见只有半人高的距离时,她轻声道:“来,辰辰,放松,你拉紧这铁链,然后踩在妈妈腿上往上面爬,别怕,妈妈会托住你的。” 温柔轻和的声音,鼓动了孩子的勇气。他终于松开紧抓的衣服,改而抓紧铁链,男孩攀爬的能力似乎不用学习,他的脚踩上了静颜弓起的膝盖,然后慢慢的向上使力,到了边沿的地方,一手抓住了门沿,感觉脚底有股托力,立刻双手并用往前爬。 真真哭着惊叫:“哥哥!”想走上前来,又听妈咪的声音传来:“真真,站在那别动,别过来。”她停下不动,愣愣地看着哥哥一点一点从那黑洞里爬了上来。 “真真,你妈咪呢?”丫头一回头看到唐旭满脸焦急出现在那里,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过去哭道:“叔叔,妈咪在下面。” 辰辰也抬头看向父亲,张嘴喊:“爸爸,妈妈在下面。”竟声音里有了哭意。 唐旭脸一白,飞速冲到电梯门前,一眼就看到了静颜惨白着脸悬挂在铁链上,她的手隐隐颤抖,显然是脱力了。可这还不是最糟的,是卡在当中的电梯忽然有了轻微的晃动,原来是她拉的那根铁链是电梯的主轴,看这架势随时都有可能电梯会掉落下去。 他连忙脱去身上的衣服,向静颜甩过去,嘶吼道:“颜,接住!”可是衣服太短,根本够不着人,且以现在她的状态,根本无法空出一只手。他只好翻身过去,手指卡在电梯门缝里,掰的死紧,脚向下找到一个卡位的地方,俯身过去,向她伸出手:“颜,把手给我!” 沉稳的声音安抚着慌乱的心,抬起头看向那处坚毅的男人的脸,几乎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发丝,脸上每一分神色。忽然有什么在掉落,是眼角的泪吗?就在此时,她心中恐慌到了最极盛,奔涌而来的害怕也溢满了整个身体的时候,他的手就在那里,在等着她,等她。 松开右手,把自己交到了他手中。几乎是立即的,他的手就紧紧握住了她,似乎终于,他们消散了所有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她从法国回来,她重新回到川市,她回到他身边。 终于,借着唐旭的力量,狼狈的从电梯里面爬了上来,却是立即投进了他怀里。满腔抑制不住的情怀,无法宣泄,只能就这样埋在他怀里。 唐旭扶在她肩膀的手,忍不住的在颤抖他若不在,他若是不来他不敢去想。 他狠狠抱住她,稀释掉心底所有的恐惧和孤寂,若能把她揉入胸口,那有多好。她是他今生无法割舍的人,至此,他再也无法放手。 如果喜欢一个人,会去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吗?不会的,这世界上五十亿人,相遇的有上千,认识的有几百,但爱上的却只有她。舍得去计较吗?舍不得。 第247章 教育 第247章 教育 原来唐旭昨日纯属突然起念,把辰辰留在方家,今天早上起来就让家里整理了些辰辰的衣物,打算在出差之前开车弯到这边来送一趟。 在楼下等电梯时,他就有些觉得奇怪,另一部电梯是不是出故障了,一直停在二楼。等另一部电梯来后,还没走出电梯,就见方妈妈焦急从门内飞奔出来,一问之下说两个孩子突然跑出了屋子,静颜追出去了。 他心中一惊,让方母在楼上等,他就乘着电梯去了楼下,跑到门卫处询问,一问就知道没有孩子出去,而且静颜也回了公寓去找了,突然不好的念头冲进脑里,想到那部电梯,脸色已经变了。 再等不及电梯上去,从安全通道跑上二楼,推开门就见真真站在那大哭,而辰辰趴在地上,她却不见踪迹。听到真真说妈咪在下面时,他只觉浑身冰冷。 万幸,她没事,他把她救了上来。 尽管已经临近登机时间,但他却不打算在这个时刻离开他们,一个母亲,两个孩子,分明已经都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把她们带上三楼后,就打了电话给于墨让他重新订机票。电话里于墨提醒他说那个开发案很重要,但是无论什么案子会有她们重要吗? 方母一听那情形也是吓坏了,看几人都是装束狼狈,脸上沾满了黑色油污,赶紧拿了衣衫去给他们换。等仪容都整理好后,几人全部端坐在了沙发前,询问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真已经不哭了,眼中却仍有惊恐,辰辰则沉默不语。静颜有些心疼,想就这么算了,不要再追究了,但是唐旭却是不同意,这次的事虽然是意外,但却非常严重,必须要把事情的始末了解清楚。 “那真真告诉妈咪,你跟哥哥为什么跑出门外去?在电梯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真真看看妈咪,再看看哥哥,终于慢慢的吐出了实情。 原来两个孩子在玩游戏时,起了分歧,一个想玩切西瓜游戏,一个则想玩打地鼠的游戏。两人互不相让,真真有时候也脾气很大,她争不过辰辰,就拍着桌子说这游戏机是叔叔买给他的,她才是主人。辰辰一听更加气恼,心里本就不满爸爸的偏心,现在又被这个小不点丫头骂,一气之下就跑出了门外。 真真一见把哥哥给气走了,立生后悔,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她脚短,步伐倒也不慢,跑到外面就见辰辰在按电梯,她跑过去正好电梯门开,两人都进了电梯里面。她拉着辰辰不让他走,辰辰却极力要甩开她的手,哪知忽然电梯震了震,停止不动了,两人都吓了一跳,也停止了争吵。 辰辰记得电梯里有个按钮是可以报警的,他用力按了那个红色按钮,但是却无人应答。真真吓的已经在哭,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力掰开那电梯的门,探头一看,见电梯悬浮在半空之中。咬了咬牙,抱起真真往下跳,却因为脚不稳摔倒在地,其中一只手一脱,真真不巧就滚进了电梯下方的,幸亏他另一个手拉住了,才没有真的掉下去。 他用尽全力拉起真真,不知是刚才跳下来时扭到了脚还是什么,只觉脚一痛,在正好把真真拉上来的同时,自己一头扎进了那个黑洞里。 后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听完整个事情过程后,所有人都唏嘘了一口大气,更是不由觉得后怕,这若是再晚一些到,事情是否就会变得无法挽回? 唐旭心头起了怒意,“辰辰,你多大了?妹妹多大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么大了你还跟妹妹吵架,离家出走?而且电梯出了故障为什么不在里面等着,要自己擅作主张跳下来?”他认为整个事件的过程,导火线就是这个儿子。 辰辰一听父亲严厉的声音,再看他眼中的怒火,心里惧怕万分,本来之前的余悸仍在,此时更加觉得难过,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来。 静颜见儿子遭了责难,顿生心疼。其实这事又如何能全怪孩子,是她没有看护好,才会出了这个意外。“阿旭,别怪辰辰了,他也是好心,定是真真大哭,他急了。” 事实上,辰辰当时就是这心情,看到真真害怕的大哭,心里懊悔自己冲动害的两人被困在电梯里,所以自然就想解救妹妹出去。 辰辰一哭,本来停了哭泣的真真也跟着哭起来,一下子整个屋里就听孩子的哭声,甚是凄惨。唐旭见女儿哭,心就软了,抱起真真在怀里,轻拍着安慰。 静颜想要去拉过辰辰来安慰,却是被他一躲,满是眼泪的眼中有着愤怒和委屈,他叫道:“都是你,都怪你!若不是爸爸为了讨好你,把我送来,我又怎么会被爸爸骂?现在爸爸只喜欢妹妹了,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所有人愣住了,这个突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唐旭也皱起了眉头。 “辰辰,不是的,爸爸怎么会只喜欢真真呢,他也同样爱你啊。”静颜意图解释,但是这样的道理,一个孩子能懂吗? 辰辰却是边摇头,边后退着说:“你们不要骗我了,自从有了妹妹后,爸爸的眼里只有她。她可以玩游戏,我就只能读书复习功课,你们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说完转身而跑,跑到门边时,唐旭一声怒喝:“唐辰,你给我站住!” 跨出门槛的脚缩了回来,不敢再往前一步,他心中对唐旭是很惧怕的。 此时方母都不敢多说什么,这样的家庭问题倒是该如何解决,女儿与外孙的心结,始终都没有打开,有些不忍去看身旁静颜的神情,定是非常痛哭吧。 “这是出了什么事?”方父正巧从外面回来,就见外孙脸上满是泪痕,而屋子里的几人神色都很严峻。 当着方家二老的面,唐旭不想太过表达恼火,但是这儿子真是不教育不行了。他想了想,转身给静颜一个安抚的眼色,然后道:“我先带他回去,晚点给你电话。爸,妈,我带辰辰先走。”这样的情形,再把辰辰留在这里已是不可能。 回去的路上,辰辰一声不吭闷坐在椅子里,脸转向窗外。 唐旭也想了一路,孩子教育问题真是让他觉得头疼,辰辰已经大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打屁股教训,这时候的年龄,未到叛逆时期,他却已经隐隐表露了叛逆,要如何遏制这种情况的蔓延,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扫了一眼辰辰身上的衣服,问道:“怎么昨天没洗澡吗?没有换衣服?”平时这小子很爱干净的呀,都不用他提醒就自觉洗澡了。 这些年,可能出于某种心态,他基本坚持每天都把辰辰接回自己住的公寓睡。除去又重要的应酬要回的很晚,那就安排在爷爷的别墅那边。 辰辰低了头小声说:“有洗澡,可是干净衣服放的架子高了,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都湿掉了,所以只好穿昨天的衣服了。” 看着儿子这般小声委屈的样子,之前的怒意却消散了,车子到了自家公寓楼下,他停好车侧头凝看着辰辰,尽量把声音放柔了说:“辰辰,爸爸并非是偏心妹妹,你要知道妹妹才四岁,而你都八岁了,难道还要跟她争?你应该明白,妹妹也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她长到四岁,爸爸一直都不在她身边,自然想把一些她喜欢的东西买给她。” “可是,你跟她都好喜欢真真,有时候都看不到我。”他最最在意的,其实就是因为妹妹的出现,爸爸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少,看不到他做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 唐旭走下车,到另一边,蹲下来,“儿子,上来。” 几乎是立即的,辰辰毫不犹豫的就爬上了父亲的肩膀。 “爸爸怎么会不爱你呢,对你严格都是为你好,男人不该浪费时间在玩乐上,告诉爸爸,你是男人吗?” 辰辰坚定的点点头,“我是男人。” 唐旭脸上浮现了笑容,他怎么会不爱这个儿子呢,因为有他,他才认识了静颜,才有了那段入骨的爱恋。 深夜,唐旭接到静颜的电话,又意外又惊喜,他本来就想着是否打过去安慰一下她。 电话里,她说:“阿旭,我是不是很难再得回辰辰的心了?” 虽然是因为辰辰的事找他,让他有些失落,可是在经历了一场意外后,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心,他再不要割舍这份爱,他要与她在一起。 “颜,辰辰虽然还是孩子,但其实已经有了一颗敏感的心,这时候,我们需要做的是用加倍的耐心来呵护他,体会他,照顾他,所以,你不要担心,他是你的儿子,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他总有一天会真正接受你的。” 其实他知道,今天的事不仅是对静颜触动很深,对辰辰也是,他那般敏感哭闹,指责的不仅是他,还有她。电梯里她的舍身相救,已经在辰辰的心里有了不小的震动,所以他开始在乎起她。 这是一个好现象。 第248章 海边度假 第248章 海边度假 唐旭的出差延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他早前跟静颜已经提过,还是让辰辰也住在爷爷那边,等他回来了,他再想办法。 本是准备三天的出差,但他去了只一天就回来了,原因无它,他错过了这个案子。就在他失约后的下午,远达就有人也去了那边考察,并且当天就定下了合同。商场就是这样,失了先机就有可能失利,但远达的实力的确已到了让唐旭重视的程度。 接二连三被远达抢了业务,且恶意的竞争,他若还不惊醒,那真是无能了。很显然,远达的目标就是他们唐氏,在做出应对措施前,最关键的是要抓出潜伏在唐氏的商业间谍。 这个事情,于墨的办事效率很高,在几天的紧锣密布的排查后,嫌疑人有两名,技术部的张明和财务部的小徐,他们两个是情侣,其中张明的账户里额外的多出了一份汇款。数目不算巨资,但也不是他的能力范围能够赚到的。 真正把他们揪出来时,是有一天晚上,整个公司里的人都下班了,只留值班的几人。监控录像里,两人却是偷偷潜进了技术科。因为最近唐旭在召开记者招待会时就提出会有新方案即将推出,相信会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产品。 他们两人看来就是想要寻找出这份方案,想在唐氏推出之前偷偷卖给远达,赚取高额利润。只是就在他们伸手触及办公室抽屉时,整个室内暗着的灯忽然就亮了,两人根本躲无可躲,被于墨给抓了起来。 送进商业犯罪科,两人概不承认自己与远达有关系,只承认这次的偷盗动机。故而远达在此事上,居然是置身事外了,并没有波及到。 这个事令唐旭对远达更感兴趣了,甚是想要与远达的总裁会一会面。据闻远达总裁甚是神秘,只知他英文名叫jy,是外籍商人,却不曾有人见过他真面。 之前他对外宣布的新产品推出,并非虚词,是真的有让技术部秘密开发了一个新案子。上次的失利是他的一时大意,令唐氏的股票跌落了几个百分点,平白损失了上千万。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认输,立即秘密召开了技术部门的会议,且有先见的把张明给排除在外。 所以才能既利用了这个诱饵抓住内鬼,又成功的讨论出新的方案规划。目前正在密集开发和筹备中,只要此方案的产品能推行出来,必能挽回之前的损失。 在一面忙着公事的时候,唐旭仍不忘这头与静颜关系的磨合。他总会在忙里抽闲,乘着会议暂停时刻,打个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他感觉的到,静颜对他也有了改变,不止称呼改回了“阿旭”,且很多事都会征求他的意见,尤其是关于两个孩子的。 终于也迎来了辰辰生日,作为母亲,静颜知道孩子的心理非常敏感,若是真真的生日过得如此开心,如果他过得冷清,那必然会是个极大的反差。 十月十六日,正逢周六,两个孩子都休息。唐旭一大早就带着辰辰来了方家,早前两人在电话里就制定好了辰辰生日的计划,就是去海边度假。川市的旅游业越见发展,以前荒废的沙滩也被圈围起来,成为旅游胜地。跟孩子们提出这个度假时,成功看到他们眼中带了希翼。 而辰辰一听是专门为他庆祝生日,心里更加开心了,进门看着静颜的眼神里,少了以往的淡漠,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怀。父亲把一些出行的东西先拎下楼去,楼上静颜在为真真绑头发打扮,辰辰的眼睛不由自主去看那边卧室,记得好像她偷偷的藏了个礼盒状的东西进去。 乘着静颜背过身时,他偷偷的猫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出来时,眉眼里隐不住的笑和快乐。真好,他也有ipad了,礼盒里有张小卡片写着:辰辰,生日快乐。 这个生日是他这么久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孩子的小举动,哪里会躲过大人的眼睛,刚才静颜是故意暴露她一早准备好的礼盒的,也是故意背过身,就是想让他自个进去拆礼物。 从上回唐旭送真真的ipad时就发现了,辰辰也非常想要一个,否则之前也不会因为玩一个游戏发生两个孩子吵架的事情了。这回,她留了私心,虽然觉得平板电脑对孩子的坏处多过好处,但是为了赢取辰辰的心,咬牙买了下来。 或许唐旭说的对,只要控制好玩的时间,无论什么玩具对孩子来说都是有益开发智力的。 唐旭的电话打了上来,于是她扬声道:“辰辰,真真,我们出发喽!” 立即两个小家伙高呼一声,率先冲出了门,却是在电梯那里巴巴等着她。 莞尔一笑,这样很好,心里是浓浓的甜。 海边,老人、情侣、孩童,几乎到处都是人。 早前在超市里就给真真买过沙滩玩具,所以这次在来的时候静颜没忘记,一个小桶,好几把小铲子。已经有很多大人和小孩一个个成堆地坐在沙滩上,拿着铲子在一起堆沙。 真真开心地咚咚咚也跑到了一个空地方,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堆里,幸亏今天给她穿的是牛仔裤,而不是裙子。 “辰辰,去陪妹妹玩。” 辰辰点点头后就把脚上的鞋子一脱,也迈进了沙堆里,往真真走去。 静颜拎着两个孩子的鞋子,有些无奈地问:“这鞋子放哪?” 唐旭笑着道:“给我去放车里,你先过去陪他们,你的鞋子也脱下来吧。” 她的脚上是一双平跟蓝色皮鞋,脱下之后,就露出了白皙的脚趾,唐旭有片刻怔忡,随即弯腰捡起她的鞋子就往停车场而去。 赤脚踩进沙里,软软的,细沙从脚趾间穿过,很是舒服。 走到两个小人身边,就见他们在分工合作,一人拿了一把铲子在把地上的沙铲到小桶里面。然后再由辰辰拎着另一边,开始慢慢堆城堡,用沙做的城堡自然堆不了太好。所以辰辰基本都是堆成一个又一个的像金字塔似的沙堆。 光这样,两人都玩得非常有兴致,且看辰辰专注的神情,可见这样的地方定然也是很少来。再次觉得唐旭对他真的是太过严厉了,这么小的孩子不就是应该蹦蹦跳跳,活泼的像个精灵吗? 那天的矛盾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变淡,她依旧在努力的进程中,而辰辰的态度也有了软化,只要有一点点的进步,她都觉得非常欣喜,唐旭说的对,只要持之以恒,这个孩子是她的儿子,总有一天她们会回到亲密的母子关系。 见他们玩得认真,忽然也有了兴趣加入。 “真真,带妈咪一起玩好不?” 真真自然笑着拍手,“好哇,妈咪也来帮忙铲沙子。” 静颜抬眼看了看四周人们的玩法,于是道:“我们不堆城堡,这样好了,我们挖一个大坑,等下把妈咪给埋在坑里,只露个头出来怎么样?” 立即达成协议,开始挖起沙来。 等唐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静颜躺在沙滩上,四肢散开,而两个孩子还在奋力把一旁的沙都往她身上堆,不由觉得好笑,这么大了居然还有童心? “叔叔快来,快帮我们搬沙,妈咪被我们藏起来了。”真真眼尖,看到了唐旭,挥着手叫他过来帮忙。 躺在那的静颜看到唐旭,微微有些赧然,但并没有动,任由孩子们往她身上放沙子,她觉得这样与孩子们互动,很是开心,唇角的笑都忍不住泛滥开来。 搬沙的行动,因为唐旭的介入,加快了许多,不过一会,她整个人就真的都被沙子淹没,只剩了头在外面。真真高兴地跳着拍手,“好也,妈咪藏进沙子底下了。”辰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中也都是笑意。 静颜故作苦恼状,“那妈妈被困在沙子底下,你们谁要拯救我呢?” “我来!”“妈咪,我来救你!”两声呼唤同时出现,唐旭和静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立刻真真从沙子底下摸出了她的手,一把拉气了她的手臂,而辰辰则去另一边抬起了她的脚,沙子很轻其实,只需自己动动手脚就能出来,但不如现在这样来得快乐。 从沙坑里出来的她,满身都是细沙,唐旭好笑地说:“你这套衣服可是毁了。”因为是针织衫,故而那些沙子全都进了衣服里面,可能清洗的话也非常困难。 “没事,孩子们开心就好,你身上带纸巾了吗?”她因为穿的针织衫与休闲裤,所以没有口袋,刚才就连手机也是放进了车后箱里了。唐旭摇摇头,他没这身上带纸巾的习惯,只见静颜弩了弩嘴道:“看他们两个,满头大汗的,我去那边买吧。” 的确,两个人搬了这么大一会儿的沙,额头已经沁出了汗。 “我去吧,你在这陪着他们。”唐旭站起身,往搭建在沙滩上面的帐篷走去,那是一个小摊贩,因为海滩的人流多,那里生意似乎很好,买水的,买吃的,顾客源源不断。 静颜刚收回投注在唐旭身上的视线,怀中就撞进了个小人儿,“妈咪,我要喝冰红茶。”这丫头,自从回了国后,居然对冰红茶特别钟爱,还只认那一种牌子,别的都不爱喝。她因为怕多喝饮料对孩子不好,所以总会克制她,不让她看到冰红茶的瓶子或者那纸盒。 可能是刚才走过的小朋友手上拿了一瓶冰红茶在喝,顿时惹了她注意了。丢了那边的堆沙,立即跑过来朝她撒娇要喝,那头辰辰也看着这边,嘴巴动了动。他们流了这么多汗,估计真是渴了,看看那边唐旭还在小店里,不知在买什么。 于是柔声对女儿说:“那真真和哥哥在这里玩,妈咪过去买,你们不能乱走啊。” 真真却摇摇头道:“妈咪,我也要去,我看到那里有气球了,刚才哥哥说可以把沙子灌进气球里,那定是好玩。”原来这丫头的心思在这里啊,还真亏他们奇思妙想的。 无奈之下只好拉着女儿的手,对那头的儿子说:“辰辰,我们去去就来,你别走开哦。”等到辰辰点头后,她才带着真真往唐旭那处走去。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了看辰辰在的位置,他正在埋头铲沙子。 她发觉这个孩子非常心定,做每一件事都会认认真真,做到最好。这个性格可能就像他的父亲吧,不知道唐旭小时候是否也是这样。 到了小摊边,唐旭正好出来,手上拿了纸巾和饮料,正是真真喜欢喝的冰红茶。但是小丫头还要买气球,于是就让唐旭先回去,她领着女儿去店内买气球。小小的帐篷里,商品倒也是琳琅满布,她们找到气球后,真真急着要炮灰去与哥哥玩,跟妈咪说了一声,就一翘一翘往回跑。 只留了静颜一人在那里付钱,看着女儿小身影跑的飞快,心里满满的。 她与辰辰的关系在进步,儿女的感情相当好,而她和唐旭之间,也变得越来越好,可能幸福就是这样吧:儿女双全,家庭和睦。 幸福其实很简单,就在你眼中,只要用心就能捕捉;就在你掌心,只要合手就能把握;就在你脚上,只要移步就能到达…… 第249章 贝壳 第249章 贝壳 唐旭刚走到辰辰身边,就有电话进来,于是走到一边去接听。 电话里于墨用严肃的声音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公司新开发的那个案子又突然被泄了,远达刚刚放出消息,就在明日要推出新产品,也就是说他们要在唐氏之前,把新产品问世。而联合现在唐氏新案子的泄漏,很有可能远达的新产品就是这个。 历史即将再度重演,这个新企划案里付出的人力和财力超过了之前任何一个,如果真的再度被远达盗窃的话,那么当真会影响很大。 于墨电话打来,就是要唐旭立刻回公司开会商讨这事,必须要赶在明天周一远达发布产品前阻止这件事的发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唐旭也没有任何迟疑,应了于墨说马上就到。 挂完电话就见静颜从那边清浅地向他走来,烦闷赞扫,跨步迎了上去。 “真真过来了吧。”唐旭一怔:“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等不及我付钱就拿着气球往这边跑了。”说完两人都转头去看刚才孩子玩沙子的地方,可是——那里空无一人。 不止是真真,就连辰辰都不在。 两人脸色都变了,四周查看,人太多,来来往往的都是路人,可是就是不见孩子们的身影。不好预感在心底浮现,静颜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他们呢?怎么不见了?” 唐旭握了她的手,“可能去别处玩了,我们四周找找。” 他走到一旁打电话,不过就离了辰辰十来米远,而那边摊贩到这里也不过是三十几米,路程这么短,怎么可能出意外? 可是等两人四周各处都找了一圈,仍是不见孩子的身影,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真真不懂事,但辰辰不会,他定然不会带了妹妹独自走开。 静颜慌的没了主意,目光集中从眼前的孩子身上,一个一个辨认过去。可是可恶的眼疼却在这时候犯了,干涩如针一般的在刺痛,她的视力早已衰退,此时却有恍惚间感觉到模糊。努力眨了眨眼,又开始清晰起来。 唐旭早就注意到这个海边是设了监控的,这里属于游览胜地,定然会在安保问题上加强措施,所以肯定是有监控室的。 只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方位,正待往那边走去,却听一旁有个路人在问:“是不是找穿着粉色外套的小女孩?她好像跟着一个人往那边去了,后来一个这么高的男孩也跑了过去。” 瞬间脸变得惨白,真真的确穿的粉色衣服,而辰辰的高度差不多就是那人比的身高。两个孩子怎么会跟着别人走呢?那个方向,是停车场的位置。下意识的就想往那边冲过去,可是唐旭脑中立刻反应飞快地制止她,拉住她的手,沉声道:“我去找,你到监控室那边看监控,并且让那里工作人员发寻人启事广告。” 如果那个带走孩子的人心存恶意,停车场那里可能有危险,他不能让静颜再去犯险。 两人分头行动,唐旭跑往停车场,静颜则跑向另一方的监控室里。沙滩的四周都设立了喇叭,已经开始播报着寻人启事,静颜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一遍遍回想刚才的情景。脑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不能慌,此刻慌根本没用,必须想出任何细节。 那边工作人员正在调集监控录像,一点点的搜查过去。 她带着真真去小卖部,路上回头看了眼辰辰,他埋着头在铲沙子,然后与唐旭说话让他先回去,真真等不及她付账,蹦蹦跳跳往回走,看她小身影接近唐旭时,她才放心转身付账。付完钱回来就见唐旭站在那里侧对着自己,手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他的眉宇深皱,似乎有什么事困扰了他。 可能就是他的皱眉,让她心里有了感触,所以没有分开视线去看一看那处的孩子,前后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可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个孩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唐旭走进监控室,就见静颜整个人萎缩在椅子里,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找到了!”那边工作人员一声大喝,唤醒了两人。 一共有十几个探头,终于找到了在十五分钟前他们在的那处探头的画面。监控的摄像头角度有限,前面都无异样,只见真真手里握着五彩的气球,一蹦一跳地往回走。那边唐旭站在一旁打电话,辰辰向这边看来,看到了妹妹,没有动,继续铲沙子。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妥。 就在此时,行走中的真真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似乎看到了什么,蹲下身去捡起。因为太远,看不清她手中拿的是什么,但很有可能是贝壳,沙滩底下,常会有贝壳埋着。 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走来一个年轻男子,他的手臂上缠了一些亮闪闪的贝壳项链,不知说了什么,丫头就跟着他往另一头走了。从这里可以推断出,那个男人定是以贝壳来引诱真真,让她跟着他一起走。 可是辰辰呢? 视频换掉,调到唐旭站的那个位置,只见那边辰辰本是低着头的,抬起头看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父亲,发现父亲在打电话,然后站起身就走出了监控画面,并没有向唐旭这边走来。录像里唐旭的身影依稀可见,半侧着身体,显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一切。 调出停车场的画面,之前的男人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只是这时他已经是手中抱着真真,女孩在他怀中挣扎着,双脚甩动,显然无济于事。随后他们的身后出现了辰辰的身影,原来他追了上来,只见他冲上去就打那个年轻男人,可是忽然从一辆面包车内,又下来一个人,上前就把辰辰给夹在了腋下,塞进车里,然后人钻了进去,车子缓缓离开。 那辆面包车周身的玻璃,都用黑色纸挡住,根本看不清里面。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拐骗!从两个男人的分工合作以及作案工具来看,很显然他们在一旁已经观察了许久,等着孩子落单的时机就上前拐带了孩童。 静颜转头求救地看向唐旭,“怎么办?真真和辰辰都被骗走了,是我不好,是我没看住他们!”眼神有些涣散,情绪濒临崩溃,两个孩子共同被抓,这个事实她承受不住。 唐旭心中一痛,若论责任,他的责任要更大一些。明明就在他身旁,他却因为电话而没有去注意孩子们,可是她又把所有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沉默片刻,手环住她单薄的肩膀,“相信我,我一定会救出他们的。” “唐先生,已经报警了。”工作人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要负上一定责任的。 唐旭点点头,事情已经发生,唯有报警一途。 口袋里电话再次响起,是于墨,在刚才走回来的途中,他已经挂电话给于墨了,让他取消会议,立刻派人到海边来,且与警方的人员联系。 电话里于墨道:“警察马上就到,我们也正在赶来的途中,刚把情况讲述后,警方说” 唐旭神色一紧,看了眼焦急望着他的静颜,脸上没动声色,只问:“说什么?” “最近市里已经发生了多类儿童拐卖的案件,作案手法类似,一个人引诱,一个人打掩护,作案时间只在十五分钟内,无论失败还是成功,立即撤离现场。” 这样的手法,的确像是惯犯。唐旭的心中更加沉重了,但不能表露出来给静颜看,否则她心底的愧疚只会更加深。却听她在旁边说:“唐旭,你别瞒我,我知道定是坏人把他们给拐骗走了,我要去找他们。” 说完人就走出了门,茫然四顾,认了认方向,只听身后唐旭喊道:“颜。”她回过头,“我们一起去。”她点点头,默默地往前走。 唐旭注意到她的脚,此时还赤着,刚才慌乱之间,根本就忘了没有穿鞋的事了,而他也是一样,两人都赤着脚,快步走到了停车场。 坐进车里后,就见她脸色愈发苍白,似乎忍了许久,才目光直视着前方,缓缓道:“真真看不到我会哭的,还有辰辰他们落进坏人手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被打?” 唐旭嘴里发苦,帮她绑好安全带后,一字一句地说:“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她倏然抬起眼看向他,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眶里含了泪,“唐旭,我是不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妈妈?抛下辰辰多年,藏着真真不让她见你,让两个孩子都在单亲家庭里成长。现在更在眼皮子底下把人丢了,我刚才就应该拉着真真不让她走,或者看着她走到你身边的。” 懊悔、痛哭、恐惧,重重情绪淹没了她。 可是她不能崩溃,她必须冷静,逼回了眼中的泪,不让它留下。双眼刺痛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是对她的惩罚吗?那么来吧,再痛一些吧! 第250章 我相信你 第250章 我相信你 新闻里不止一次的报道过那些拐骗儿童的案犯,殴打、灌药、烫伤只要一想到这些,静颜就觉心底丝丝寒意出来,他们是她掌中的宝贝,若是遭到那些虐待…… 唐旭见女人整个人都陷入了自责、痛哭、后悔里,终于忍不住掰过她的脸,盯着她沉黑的眼眸,缓缓说:“颜,你听着,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是有人想用两个孩子来要挟我,所以才带走了她们,你不要把什么都怪在自己头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从意识混沌的脑里慢慢辨析出男人在说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普通的拐骗,是有人蓄意而为?而目的是为了要挟你?”两旁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着,愤怒席卷了理智,右手使劲全力向他的脸挥去。 唐旭不躲,闭上了眼。 可是等了一会,那意料中的疼却没有如期而来。睁眼就看到近在眼前的白皙的手掌在颤抖着,她整个人都怔忡地看着他。 静颜的手掌始终没有落下,她的脑中闪过许多许多的片段,是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所有的画面停格在她四年前提出远走他乡,而他留给自己一个孤寂的背影。这个男人是那么的爱她,爱她如生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吗? 而她就算再难过,理智还在,视频监控里是惯犯的拐骗,且在海边的时候,他也承认的了这个推断。刚才那个理由不过是他想安慰自己编排出来的,他想让她把自责转移,改而去恨他,责怪他。 掩去内心一阵阵翻滚的情绪,强忍住手抚上他脸的冲动,咬着牙说:“孩子们要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心中有痛意浮现,他与她一样,同样受着煎熬与自责,他想为她承担,她又如何能不成全? 唐旭不疑有他,以为她真信了,也预料到她这个反应,皱着眉道:“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我看你得编个理由瞒住爸妈,且最好呆在我身边。” 她懂他的意思,在他身边才有可能最短也最快时间得到孩子们的消息,他的人脉关系甚至比警方还要多,这一点无庸置疑。 一路上,他一直在打电话,听到他有条不紊的吩咐人守截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飞机场以及离开川市的各个路口,间或沉默的时候,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触即发的气氛。既想开口问他,却又怕打扰他的布置,只能不安的坐着,强迫自己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车子最终停了下来,周边环境甚是熟悉,走出车子才发现这是方家附近的一座公寓,原来他们离的是这么近。 看着前方那道修长的身影,若有所思间,停顿了步伐,不远的地方,站着于墨。他的神情肃穆,眉宇深皱,很显然这次孩子失踪的事件很棘手。 唐旭走到他身边,就见于墨嘴唇动了动,视线却是看向他身后。是静颜已经跟了上来,她很想听到有关的消息,可是看两人的神情都凝滞,显然是有话要避开她说。 默了默,“我去那边等你。” 等女人身影站到公寓楼下时,隔开了些距离,于墨才道:“boss,所有堵截地方都没有讯报回来,警方那边我已经联络过,证实有两个不法团伙,具体位置还在追查当中。”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深皱的眉宇没有展开,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被吞吞吐吐的。” “boss,今天你没有去公司裁定明天应对方案,远达此次出手对我们唐氏可能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甚至股票会有大幅度的波动。”虽然知道在这时候提及此事极不符场合,可是他不得不再次提醒唐旭。因为这可能会导致唐氏的巨大波动,不单单是损失巨资,更有可能损失信誉。 唐旭深幽的眼看了看那头静立着的女人,她的神情里是忧伤和焦虑,站在这暗色的夜空里,孑然一身,孤单落寞。 有什么比她和孩子更重要的呢?即便唐氏是他多年的心血,是他整个事业的重心,可是站得再高,没有了她的陪伴,都只剩无尽的空虚和绝望。 再没有比现在更肯定,他要的是什么。坚定了语气,缓缓道:“于墨,把所有的人力全部投入到寻找那两个拐骗团伙上,我务必要在明天之前找到他们,这是我答应她的。至于其他,暂时不去理会。” 说完之后,就快步向静颜走去,步伐坚定。 看到他向自己走来,知道他们谈话结束了,忙上前一步急问:“于墨是不是有消息了?”早就不会再去怀疑唐旭的能力,他身边的人各个都是精英,极有可能在警方之前找到孩子。 唐旭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在一切不确定之前,他不能给她平白的希望。 眸色变暗,但仍强打起精神问:“我现在能做什么?”此时不是精神跨掉的时候,她必须清醒着不错过任何与孩子有关的讯息。 唐旭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颜,我向你保证,只要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带上你一起去找。但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安静的等待。”尽管这个等待既残酷又煎熬,那也只能等待,就像他现在也是,没有任何眉目前,他除了等,别无他法。 静颜沉默,眼中闪过犹疑与衡量,夜风轻轻从耳边拂过,她克制住煎熬的心情,终于说:“我相信你。”是的,她信他,因为他们都一样,有着同样的心情。 看到她眼中的信任,唐旭心底触动,这是他等待了多久的情绪?从来,他们之间缺少的就是信任,他爱她,她也爱他,但却因为仇恨、背叛、死亡、分离等许许多多的事,隔阂了他们的牵连。是到了这一刻,他们的心才算走近了吗?可是这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如果两个孩子有什么…… 转开视线:“你先进去,这是公寓的钥匙,六楼。我再打个电话。”他需要时间沉淀下慌乱的心情。 看着她接过钥匙独自乘电梯上楼,唐旭靠在公寓楼下门口的柱子上,用极缓的动作点燃了一支烟。他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却总会在口袋里放上一包,不是为了去点燃,而是在每一次觉得思念漫进心头时,拿出来闻一下,回忆着曾经的她是怎样巧笑着帮他戒烟。 但是此时,却想点燃一根来平复慌乱,深深的吸一口之后,弥散开的烟雾中,脑海中反复的出现她刚才的眼神那不单单是出于无奈,也不单单是因为孩子,是真的全心全意的信赖他。猛然间察觉到,之前他撒的那个谎可能是被她拆穿了,她的思维有多敏捷,往往能抓住人的每一分神色,尤其是在她留学法国学了四年的心理学后,恐怕是没有什么能瞒过她吧。她总是这样,用着自己的方式来感怀别人。 他其实有一个最介意的问题:她究竟有没有放下对凌逸凡的爱,她的回国是准备好接受自己了吗?还没有把握,不敢去问。 烟灰一截截的掉落,星火愈烧愈亮,烟草的苦冽和熏染,情绪慢慢驱逐开,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了眼六楼,那一层都是他的住所,此时却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心里不由慌乱了起来。忙走进里面按了电梯往上,几乎是疾步冲进家门的,一片静寂。 徐徐身影正站在高楼的窗前,望着窗外夜色星空,一动不动。她的双手垂在身侧,右手手指弯曲,指甲似乎扣紧掌心,背影看上去单薄而无助。 刚走到她背后,就听她说:“原来这里看得到真真念的幼儿园。” “红海幼儿园”高挂的牌子四周是霓虹小灯绕了一圈,在夜空下显得特别闪耀。站在这个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幼儿园里的动静,那花红草绿,那高高矮矮的儿童乐园,那滑滑梯,那翘翘板…… 静颜转过身,脸色苍白,夜色下的黑漆双眸是深幽的黑,“从陶陶到我爸妈的房子,再到这家幼儿园,原来你早就安排的如此周密,这家红海幼儿园是你开的吧?” 唐旭转开了视线,选择沉默,等于默认。他视线所及处是客厅的一角,有一个很不显眼的地方存放了厚厚的一打影集,那里面的身影只有两个,就是她和真真。而那近在眼前的幼儿园里小小的庭院里,他知道每天上午,真真会固定和小朋友们一起追逐、玩耍、嬉闹。很多次,他推了上午的会议,就站在这个窗前,默默地看着,感受女孩的欢乐。 那段时间,他走不近她,他不知她的心思。 看着男人的侧脸,静颜的眼里再次有了酸涩,她又有泪要涌出了。 这个男人究竟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他是那么,那么的,爱她! 第251章 脆弱 第251章 脆弱 空荡荡的沉寂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唐旭看了一眼号码,是于墨,这时候他打来定然是有了消息,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boss,找到那两个团伙的确切地点了。” 只听了一句,他立刻拿了钥匙疾步往外走,手机都没挂下。 静颜见状连忙奔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问:“是不是有消息了?”他停下来看向紧拽的手,迟疑了下,“是有一些消息,不过不确定孩子的踪迹,所以我得过去看下。” “我也去。”在看他神色迟疑时,她坚定地说:“阿旭,我必须得去。对辰辰,我是最失责的母亲,而真真是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我。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要错过与他们相见的每一分钟,哪怕是一秒,我都等不了。” 唐旭点点头,坚定地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出门。 车子迅速开到了郊外,一个独立的民宅前,于墨已经站在那里。 唐旭一下车,他就立即上前汇报:“有一辆金色面包车在城区公路出城时被截了下来,是其中一个团伙拐带了孩子准备潜逃,这里是另外一个团伙的老窝。” 说话间静颜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寻找,唐旭看了眼她的身影,没有阻止,因为犯罪份子已经被于墨带来的人给抓获。 “里面你进去找过了吗?”唐旭问。 于墨点点头,很显然里面没有辰辰和真真,“那边截获的面包车里,也已经一一询问过了,没有他们两个。”两处团伙已经都被端了老窝,可是孩子却不在其中,这形势…… 唐旭眼神微暗,就见静颜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神色黯然。 刚才进屋后看到里面的情景,直接是惊呆了,那些被抓来的孩子,一个个脸上都脏兮兮的,衣服也全是脏污,甚至有几个脸上和四肢带着明显的伤痕,甚至有香烟糖果的痕迹。这群人贩子根本就丧心病狂,居然虐待孩子。而且不止是孩子,还有一个妇女也被绑在里面,他们不光是拐骗儿童,甚至拐卖妇女。 那个妇女的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但身上的衣服狼狈,腿都露在外面,极有可能遭过性侵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怎么会有这般凶残的人贩子? 她走出屋子,有些颤抖着问唐旭:“他们也会这样对辰辰和真真吗?”已经长达十几个小时了,两个孩子是否也遭受了折磨? 唐旭伸出手握住她,触手一片冰凉,感觉到她的颤抖,把她拉进了怀里。 皱着眉问于墨:“所有的人贩子全部被抓获了吗?”这般密集的搜索,按理不会有漏网之鱼。于墨还没说话,突然另外一边走来一年轻男子,看装束应该是于墨的手下。 年轻男人汇报说:“boss,于先生,刚刚从那边人贩子的口里得知,有两个还没回来,而他们负责的区域则正是海边附近。” 从下午到现在,已经这么久,很有可能那两个人已经得到了风声躲了起来。一旦警方参与进案子后,往往会打草惊蛇,如今那两个人下落不明,无疑是大海捞针。 唐旭点点头,沉声说:“不管情势有多严峻,全力搜捕,给我查查现在川市是谁在掌权?就是把川市翻过来,也要找到两个孩子。” 车声从远而近,他们也收到了消息。车灯全部开着,并且有辆警车上还配备了探照灯,顿时这地方亮如白昼。很快人贩子都被送上了警车,而那批被拐卖的孩子和妇女也被送上了另一辆车里,她们会在警局做了记录后,等着家属来领。 静颜忧伤地看着女人和孩子缓缓的疲累的往车子而走,夜风吹来,长发吹起,她们都缩了缩身体,紧紧抱住自己。看到这一幕,一股悲意又袭上心头。 坐回车上,唐旭没有立即开车,紧紧握着她的手,与记忆中一样,冰冷、不安、微颤,他再握紧了一些,嘶哑地说:“他们不会有事的。”除了这一句,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安慰。 “阿旭”喊出这声后,眼泪就滑了下来,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刻崩塌。 紧紧抱住她进怀里,让她的泪蔓延他胸口的衣襟。 等再次回到公寓的时候,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已经让静颜觉得极度疲倦,她甚至连多走一步路都觉得头重脚轻,埋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都陷了下去。黑漆的窗外,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就像她的心,沉沉的,沉沉的,压抑。 或许是精神上的自我保护,眼睛疼痛的闭上那刻,人还是毫无知觉的睡过去了。 唐旭取来毛毯,替她盖上,轻轻掖好。没有将手收回,一点点的,触到她的脸颊。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温度了?将近五年啊!她离开四年,又周折了大半年,每次只能通过陶陶传给他的照片,感受她的一点一滴。 那么爱,又怎会忍住不去她身边?在她离开后的两个月,他就去了巴黎,隐在暗处,远远注视着,不敢走近。她说她的灵魂需要放逐,才能沉淀清澈。 陶陶是他在得知她要离开时,就立即派往她要留学的那所大学,等待时机接近。却没有想到那个时机,会是静颜怀孕。那一刻,得知她再次怀孕的时候,他几乎想立刻飞到她身边去,把她抓回来,哪怕是用绑的。 可是进了机场,他都还是绕了回来。他怎么能够,又怎么舍得去强迫她? 他又一次的错过了她怀胎十月的过程,只能靠着照片慰藉思念。 真真出生那天,他就在手术室门外,如同每一个焦急的丈夫和准爸爸一样,心情忐忑又紧张。明知道生孩子不过是个小手术,可是上一次的大出血的情形清晰如昨日,而此时的心情又怎能与那时相比。那时他只关心孩子,现在他不能失去她。 也亏得那秦落跟着导师去了外城做课题任务,来不及赶回来,他才能这般光明正大的站在方爸爸和方妈妈身旁。 等护士抱着一个小不点出来时,他的手心满是汗,第一句问的是母亲怎样?“母女平安”四个字犹如一剂定心剂,让紧张不安的心终于回落,这时他才抱过护士怀中小人儿,满心的感动与激动。可是时间真的很短,半个多小时后,她就被推了出来,他躲到了人群后面,遥遥注视着。 之后的几天每次看女儿都只能乘着护士帮宝宝洗澡的时候,偷偷抱上一抱,很快又得还回去。可就连这偷来的时光也随着她的出院而终止,她回家做月子期间,他再也找不到机会去接近她。 这样的煎熬对他来说太过难忍,心爱的女人不能见,挚爱的女儿不能抱,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回了国,发誓从此再不踏上法国寸土,他要他的女人和女儿自己回国找他。 此刻她就在他眼前沉睡着,眉宇仍然不忘皱着,轻轻用手指抚平。她脸部的轮廓,同几年前一样柔美,融手温软,完全不像一个三十二岁的母亲。时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或许是因为当了母亲的缘故,她脸部的线条更加柔和。 可是细看,眼角也有了一些皱褶,原来他们都已经老了,不再年轻,他们在爱情的轮回里纠缠了许多年。携手、放下、舍弃、分离,种种滋味都已尝尽。 紧靠着她的身旁,学她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慢慢闭上了眼。脆弱的、茫然的、害怕的情绪,过去他一直选择无视,但在今夜,深爱的女人在身旁,一起担心着儿女的下落,那些情绪全都跑了出来。 他与她之间,似乎只要一有些进展或甜蜜的时光,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若是缘分不够,何以他们会相遇?仇恨把他们牵扯在一起,又是仇恨分开彼此,然后他追她逃的纠缠,然后别人的加入,然后有的人活着,有的人却死了。一件件,一桩桩,像是孙悟空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他们要在一起,真有这么难吗? 身边的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辰辰,真真!”尖锐叫喊,眼睛却没有睁开,她在做噩梦吗?忍不住把她抱入怀中,唇贴在她的发际,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温暖与安全,又平静下来。 整个晚上她一直呓语不断,太多的恐惧萦绕在心头,根本无法让她睡好。而抱着她的唐旭闭着眼无法入睡,让他更加心慌的是,手机没有再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静颜再次挣动呼喊,终于从噩梦里惊醒。睁开双眼,意外的看到自己居然是躺在唐旭的腿上睡觉的,而他本是靠在沙发上紧闭的眼,因为她的动静,几乎同时被惊醒了。 立即抱住她的头,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再次听到这三个字,甚至比上次更加让她触动,可是隔了这么久,真的好久,才又听到他说:有我在。这是多么动听的话语啊,她方静颜何其幸运,得他唐旭这般爱恋! 第252章 自救 第252章 自救 焦急的父母正在为儿女担心的时候,两个主角被关在了一个杂乱的房间里,同被关在一起的,还有好三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中间属辰辰算是年龄最大了。 同龄的孩子有的在嘤嘤哭泣,有的却是缩在墙边簌簌发抖。真真挨靠着辰辰坐着,早上妈咪精心编好的发辫已经散开了,小脸上也脏兮兮的——不过,却没有什么泪痕,她并没有哭。轻轻用手指拉了拉辰辰的衣袖,小声说:“哥哥,我好饿,也好冷。” 两个孩子至今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辰辰想了想,把妹妹抱到了自己身上,企图用身体为她取暖。那扇紧闭的门在他们被抓进来后,他就去察看过了,是被外面给反锁了起来的。而这间房子很闷,窗户做的很高,几乎到天花板那里,才有一个小小的气窗,所以无法知道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但他有仔细挨着墙听过,应该是在繁杂地段,时有车辆经过的声音,且那声音听着挺远的。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这个地方离马路较远,所以听车轮声不近;另一个可能则是他们在的这个房子楼层很高,那些车辆就在楼底下了。 可惜够不到那个气窗,否则就能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形了。 那两个人在下午把他们扔进这里后,就再没有出现,问起其他三个小孩情况,只有一个颤抖着说了一些,他们是昨天就被抓来了,一直关在这个地方。从小窗口黑了又亮了看,辰辰估计已经是第二天了,也就是他们被抓了有将近一天一夜,不知道爸爸是否在极力寻找他们。 突然门口传来异动,钥匙开门声,门即刻就被推开了,光亮从走廊里落了进来,两道人影快步走来,真真一见他们,控制不住的一抖,她终究年幼,有些害怕。 来人正是昨天下午抓他们的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手中提了一个袋子,走进屋内就往地上一扔,几个面包从塑料袋里滚了出来,其余三个小孩立刻一哄而上,去抢面包。真真与辰辰对看了一眼,辰辰动了,动作迅猛地冲上前,推开其中一个孩子,拿起地上的两个面包又缩了回来。 把其中一个递给妹妹,另外一个拿在手上并没有吃,而是戒备的看着那两人。 男人煞是有兴致的看着孩子们争食,手上点了烟,靠在墙上猛抽着。其中一个走到了辰辰他们这边,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却被辰辰看得有些慑缩。这个男孩的眼神太过清明吓人,完全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恐惧,冷射过来的视线含着冰冷的寒气。本来计划里,并没想抓这个大男孩,可是他跟来了,没有办法只好一起带走。 男人随手一巴掌往辰辰头顶扇来,大声骂:“看什么看?” 辰辰险险让开,头顶却也被男人手指刮到了一些,生生的疼,心中不由更加恼怒。 真真显然是被吓住了,呆呆的看着那个面露凶相的男人,身子僵在哥哥怀里,她想跳起来说不许打哥哥,可是她害怕,那人就是骗她说另外一边有许多彩色贝壳的叔叔,没有想到只跟着他走了几步,就被她一把抱起来跑了。 靠在墙上的那个人开口了:“别惹事了,外面已经风声非常紧,我们还需躲一阵子。老大他们都被抓了,那钱定是拿不到了,咱们全靠这五个孩子卖个好价钱呢,打坏了怎么办?” “可是这个女孩不是已经有了买家吗?指定了要她的。” 男人摇摇头:“现在都这情形了,那买家也无法联络,还指望?”顿了顿后,又道:“最迟明天,我们要找条路跑出川市才行,给他们留瓶水,咱们去探探水路看看,就还不信了,真的把所有路都堵死了。” 说完就拉开了门走了出去,之前那个凶狠男人见状也没再多说,的确现在跑路最要紧,要是被抓了什么都白费,立刻紧步跟上去,随手把门带上,再次传来门外落锁的声音。 辰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门,刚才拉门关门间,他已经眼尖地看到外面是条长走廊,这个地方像是一个宿舍似得,要么就是非法旅馆,一排走廊里有着多个房间。也就是这里极有可能是在城区,并不在荒野。 抬头再次看了看上方那个够不到的细窗口,忽然心头生出一计。 虽然刚才几个孩子争抢食物发生了摩擦,但是等辰辰说出办法时,孩子们的眼中还是有了希翼,毕竟他比他们要大上几岁,自然而然就信赖了。 从高到低排列,然后以叠罗汉的方式,一个一个往上爬,辰辰本不想妹妹帮忙,四个孩子拼凑起来的高度足以到达那窗格之处,可是真真此时哪会闲的住,听了哥哥的办法,又是崇拜又是佩服,也极力想表现自己。辰辰无奈,只好指派她等在门口,仔细听门外声音,若有异动立刻暗示他们。 否则若是被那两个男人发现他们企图通过小窗口自救的话,恐怕他们都得遭殃。 真真人最小,且是女孩子,其余几个小朋友都没有意见。 辰辰长得高,自然是垫在最下面的那个,男孩子天生就会攀爬且胆子大,四个孩子一层叠一层,终于递到最高处。辰辰在底下问:“看看我们在几楼,大概位置,有什么明显的建筑物。” “我不知道,只看得到我们的楼层很高,底下的车子都变得很小。”男孩不过就五六岁的年纪,让他辨析建筑物根本不可能。 辰辰又吩咐:“那看看窗户能打开吗?” 男孩试着推了推,推不动,真真在一边忽然道:“那个窗户可能要往里面拉才行。”因为当初在巴黎时邻居家的窗户就是往里拉的。 男孩拉过窗把,果然窗户动了,拉开了一个口子。 “拉开了!拉开了!”真真高兴的叫了起来。 “嘘!”辰辰连忙制止,“真真把你绑头发的发辫拿下来,然后捆在那件衣服上拿给我。”早在叠罗汉之前,辰辰就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并且手指抹了灰在外套背面写了字。早就猜到可能楼层高,他们几个孩子也不可能翻过那个窗户跑出去,所以他的目的是把写了求救讯息的衣服扔出窗外,希望过路的好心人发现了可以报警营救他们。 浅色的衣服徐徐从空中飘落,一层一层,正好有个年轻男人走过,衣服砸在了他脚边,抬头看了看上面,再皱眉看了看这件还是赞新的衣服,迟疑了下,弯腰捡了起来。 另一边,唐旭与静颜正受着心底的煎熬,终于于墨打来电话,在码头抓到两个可以份子,疑似那两个拐骗辰辰和真真的男人。他们立刻飞速赶往码头,两个男人被于墨的人压着趴在地下,唐旭走到跟前,低眼扫了一下,从男人身形立刻就分辨出正是那个哄骗真真走的人。 起初两人还毫不认账,可是唐旭又岂是省油的灯,只给于墨使了个眼神,就揽着静颜往一旁走去,身后传来痛呼声,感觉怀中的人身体僵直,却始终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她与他的心情一样,这时候根本不在乎用以暴制暴的方式。 时间就是生命,若是因为妇人之仁而错过解救孩子,他们可真是要后悔死的。 终于等到再回转身走过来时,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终于吐露了实情,说把孩子们藏在了城区一座旧式宾馆里。所有人飞速往那宾馆而去,但是等到了那边,打开屋门时,竟然空无一人,他们再次扑了个空。 人呢?去了哪里? 此时唐旭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见是陌生号码,心念一动,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有个男人声音在问:“是唐先生吗?” “我是,你是?” 对面沉默了一秒,才道:“可以让方小姐接电话吗?” 唐旭看向旁边的静颜,她也看过来,还在迟疑就听对面男人又急声道:“我没恶意,只要说一句话就好。” 迟疑了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静颜,却是按了免提。 静颜刚“喂”了一声,对面的男人就带了激动:“方小姐,我是阿挺,你还记得我吗?” 阿挺?片刻怔忡,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对方却不等她回答,又道:“方小姐,我刚刚救了几个孩子,其中一个男孩给了我这个号码,我认出是唐先生的,立即还给你们打电话来了。” “你说什么?辰辰和真真在你那里?你们在哪?”静颜惊叫起来。 阿挺报出的地址就在这附近,他们连忙赶到那边,刚走进门,就听真真的哭喊声:“妈咪!”接着她怀里就撞进了一个小身体,不是她的女儿又是谁? 唐旭搜罗一圈,就见辰辰坐在椅子上,此时站了起来向他这边看来,看到他怔了一怔,几乎是立即就向他走来,走到他跟前一步,抬起头喊:“爸爸。”声音里也带了哽咽。 唐旭蹲下身抱他进怀里,这个时候他不再是严厉的父亲,只是一个焦急忧心的爸爸。 “辰辰!”轻轻的压抑的呼唤在耳边,辰辰从父亲怀里探出头,感觉到父亲松开了他,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在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静颜的时候,却已经被一个温软的怀抱紧紧的抱住,很暖和。 第253章 危机出现 第253章 危机出现 唐旭直起身看向屋内站着的年轻男人,眉目清秀,他就是阿挺? 阿挺见唐旭看他,朝他微微一笑:“唐先生,你可能不认识我了,好几年前我与弟弟糊涂绑了方小姐回来,后来又向你求救。” 这一说才恍然记起,那年的确是有这么一对兄弟。 这难道就叫人生何处不相逢?当时的静颜的一念之仁,造就今日这个阿挺救出他们的孩子,从刚才的电话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很感激她。 “阿挺,谢谢你。”另一边的静颜,已经从激动的失而复得的情绪里缓过神来,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终于记起阿挺是谁。 阿挺笑的有些傻气的说:“别这么说,是这些孩子胆大心细,居然想到空中抛物的方法来求救,而我正好路过,也幸亏那件外套上写的清楚,否则我也不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上面写了什么?” “高楼、宾馆、sos!三个词汇,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方式跑上去看一看,并且辨认了下大概是哪个房间,果然到那间门前,就看到门是反锁着的,撬开门后就看到这几个孩子。我就就在附近,只好先把他们带回来,并且报了警,恐怕等下警察就要到了。” 说话间,果然警车铃响而至,很快就要警察上来了。例行公事,两个孩子要回警局做笔录,而阿挺也需一起。等从警局出来时,静颜有些感慨,原来阿挺与明子两兄弟那次事件后,就再没有做小混混了,因为凌逸凡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不仅可以给弟弟付医疗费,还有余款。 那笔钱阿挺用来开了个小店铺做生计,和明子和弟弟则供他们去学习,从夜校念起。如今两个弟弟都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所以不在川市。他们能有这样平静又安稳的生活,觉得多亏了方静颜,是她帮助他们得到了更好的生活,所以三兄弟都非常感激她。 阿挺很高兴这次能够救出静颜的两个孩子,终于可以补偿那年他们亏欠她的,又可以报答她的以德报怨。他想或许冥冥之中有缘分牵引着他去帮助她吧,因为今天也是店里急需一些货品等着他补货,才会在那时经过那个路口,事情就这么凑巧的发生了。 天色再次暗下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再觉得头顶的天要沉下去,一起回到唐旭的公寓。静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放水,让辰辰先去洗澡,这回把他的衣服放在了椅子上。等辰辰进了洗手间后,她带着真真去了房间的浴室里,清清爽爽帮她洗了个热水澡。 小丫头有些困倦,两天一夜的折腾,只偶尔闭上眼眯一小会,但因为害怕总睡不踏实。竟然洗洗澡,在穿衣服时趴在妈咪肩膀上睡着了,连肚皮饿着都没顾上。看着女儿这般疲累,静颜心疼万分,抱着走动了几步后,觉得睡实了,才把她轻轻抱到床上,只好等她醒了后再吃了。 到了外间,辰辰已经洗好澡出来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她忙拿过一旁的干毛巾上前帮他擦拭头发,奇异的是,孩子并未拒绝。 唐旭拎着一些外卖盒走了进来,大家都没心情和经历去外面吃饭,自己烧也来不及了,所以路上回来的时候他就打了电话,刚才估计外卖送到了,他去楼下拿了上来。 闻到有吃的,辰辰的眼睛一亮,立即就往餐桌走去。等唐旭把盒子打开时,他已经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事实上他已经有两天一夜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他那时抢的两个面包,全部给了真真吃,他一口都没咬。 在有危险的时候,他时刻记住,自己是哥哥,有责任保护妹妹不受任何伤害。 看着孩子这般饿,静颜不由眼眶湿润,她也顾不得自己吃,忙着给辰辰夹菜。事实上她与唐旭,几乎也饿了两天一夜。那时心中焦虑煎熬,何来心思吃东西,此时虽然肚腹空空,却看着孩子这般狼狈,谁都没有食欲。 唐旭电话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这头辰辰吃的也差不多了,静颜张罗着他去睡觉,虽然仍是沉默不语,可是感觉的出,两人之间的隔阂散去了不少。 公寓很大,根本无需担心房间够不够的问题,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今晚的去留问题,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入住这里的事实。 安顿好辰辰,去另一个房间看了看真真后,正沉沉睡着,没有做噩梦,算是放心了些。 回到客厅,见唐旭还在阳台打电话,看了看冷掉的饭菜,他都还没有吃。于是端到厨房放炉子上热了一热,重新端回桌面,走进阳台打算去叫他。却在一踏入时,就听他在说:“于墨,不管用什么方法,帮我约远达的总裁,我要见他。并且明天的股市全程监控,监察是否有人恶意收购唐氏股权。” 终于挂断电话,忽听身后温和的声音在问:“是公司出了事吗?” 唐旭回过头就见静颜站在阳台的移门边皱着眉看他,眼中带着忧虑和关心。释然而笑:“没事,跟于墨商量一些公事,就忘了时间了。” 不管如何,因为这次的意外,让两个人的心终于无比接近,他走上前把她抱在了怀中。只要有他们在他身边,什么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可是唐旭不知道的是,事情比他想象的还有严峻。而在第二天,静颜也从新闻报道里得知了有关唐氏的讯息,一件事以前不去注意自然不会知道,而现在她在意了,又怎么会不去关注有关他的事呢。 只消稍稍一查网络上的股市,就可发现唐氏的股票在两天之内跌了整整15%个点,昨天到下午才跌停,而今天则刚开市不到两个小时,再次跌停。事出都有因,很快就查出原来是一个叫远达的公司在昨天突然推出一种智能工具,立刻广受好评,到中午的时候就有谣传说唐氏前期发布的推出新产品的内幕可能是剽窃远达的产品,而远达为了不让自己成果被窃取,提前发表了成果。 这一舆论在网络上如火如荼的蔓延开来,各大论坛帖子点击率以百倍的速度在增长。唐氏的信誉度完全扫地,这可能就是唐氏股票下跌的根本原因。远达,她一搜索这个公司名字,却被后面的注解给愣住了。 远达就是凡品?是凌逸凡以前的公司?念及凌逸凡的名字已经不会再像当年那么痛,早就把对他的感情慢慢沉淀,放进了某处不再触碰。可是,怎么会如此之巧?从种种迹象来看,且许多有关过去远达与唐氏的竞争报道,似乎是有意争对一般的竞争。 当初她根本就没有心力去关心别的,只想即刻远离。所以并不知道将近五年前的凡品在群龙无首下,最后成了什么样子,网络上有关过去凡品的报道也写的很不明,所以是一头雾水。但是或许出于职业的敏锐,她觉得事有蹊跷。 或许相信巧合,但觉得这个巧合来得有些奇怪,现在如果是任何一家别的公司针对唐氏,她都不会在心中有疑虑,可是偏偏是前身是凡品的远达,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牵连呢?忽然想到一个人,会不会远达的幕后之人是凌逸凡的母亲凌瑶? 当年看凌瑶的样子,似乎不会善罢甘休,且对傅伟明也毫无真感情。不行,这个事她都忘了,她得打电话问问,手机拨过那熟悉的号码,想要按下去时,却迟疑了,这时候她若还表现得对凌逸凡的事关心,唐旭会不会介意? 以她现在的心律,心理那关度过后,就不想再因为任何过去的影子影响到她与唐旭之间好不容易缝补起来的感情,他们的这条感情路,走得实在是太过艰辛。 想了一下,把那些号码全部删去,重新拨了一个号码。 “喂,于墨,问你个事。” 于墨是唐旭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做的每一个决定,相信于墨都会有参与,没有比问他更清楚的。听完那边的解释后,她沉默了一下,只说:“别告诉他我打电话问过你这事。” 于墨愣了一愣,但随即明白她是何意,轻声答应挂了电话。抬眼看向办公室内正在与技术部人员开会的boss,他的眉宇深皱着,唐氏面临了有史以来最严峻的一次局面,甚至不当年的那次董事案都要严峻,因为上次他们掌控了全局,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而这次因为两个孩子的事先机已失,情势更加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连他都觉得有些回天乏术。 静颜从于墨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当年的凡品的确由凌瑶接手,可是经营不善立即就转卖给外籍华人,从而改名远达。而前前后后,在竞争途中,远达使出的手段可谓奸诈,但无奸不商,没有证据根本无法指证他们。 远达总裁jy先生到底是谁?忽然脑中一亮,会不会这次的拐骗孩子真的是有阴谋的,为的就是阻碍唐氏新产品在周一的推出?否则时间上又怎么会如此之巧? 一想到这,心里就开始觉得发毛。 因为,如果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拐骗孩子也是有预谋的话,那么就有一个非常大的可能,有人一直在关注着她与唐旭之间的走向,且知道那天他们会去海边。 这个人会是谁? 第254章 阴谋 第254章 阴谋 这虽然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但从心理学的某种角度来看,她不得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这个猜测恐怕唐旭也想到了,是有人蓄意而为,可是刚才于墨在电话里提到他在与技术部门开会,可见唐氏的形势已经迫在眉睫,他根本无力去查别的。 再次拨电话给于墨,她知道于墨的能力,完全有办法带她到警局里去听听那些罪犯的口供。她要找到事情的突破口! 于墨立即应声去安排,说安排好了会打电话给她来接她。 因为之前的意外,今天早上起来她就给秦落打了个电话,事务所暂时由他代为看着,她留在家里陪两个孩子。至于那两天一夜的煎熬,她没有讲出来,事情已经过了,不觉得还有必要再让他和陶陶也担心。 现在既然要去警局,自然是不能把孩子留在家里了,于是只好打电话给方爸方妈,让他们代为看管下辰辰和真真。今天他们两人学校里也请了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收收惊。刚把孩子送回方家时,就接到于墨的来电,说已经安排好了,立即过来接她。 等两人一起到警局坐进局长办公室时,静颜有些意外会看到习方,他居然已经做了局长。神情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戏谑,而是沉稳又威严,当真是时过境迁,人人都在改变。见到他们来,他似乎也不意外,可能之前于墨联系的就是他。 只记得当年他与唐旭反目成仇,后来他们又握手言和了吗?不过他们从小长到大,感情一直都在,一时的误会,解开后想必和好也都是正常的。 习方拿出了人贩子的口供,有十多份,静颜一份一份仔细地看过去。直到看完最后一份,才问:“那两个最后抓到的人贩子叫什么名字?”那两个人才是抓真真和辰辰的罪魁祸首。 习方从中间抽调出了两份资料,淡声道:“就这两个人。” 再次仔细翻阅他们的口供,一字一句的琢磨,最后静颜放下资料,“他们在撒谎。” 于墨一惊,连忙问:“你看出了什么?” 静颜手指敲了敲桌面,轻声道:“那两人的口供里说骗走真真和辰辰后,想要回到他们的老窝,结果发现有警察,于是他们立刻带着孩子躲了起来。可是我是参与人,清楚的知道虽然孩子一失踪后就报了警,但那时这两个人贩子其实已经离开了警区,而警方的势力第一时间是到现场来寻找证据,所以说这中间有个时间差,完全够他们带着孩子从海边离开直接回到老窝。 但是他们没有,他们可能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或者说打算交易的地点。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的交易失败,而那时整个川市的天罗地网已经铺开,再也逃不了,只好把孩子藏进了宾馆的某间房内。“ 习方点点头道:“我想很有可能是我们警方与阿旭的势力同时夹击各处通道,使那两个人贩子根本就走不进那交易区域,又无处可逃。” 这的确是很有可能。但这些事情推断成立的话,也就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这背后有着一个计划人,他策划了整个事件,看来得重新审问那两个人贩子了,这个任务自然是交给了习方。 罪犯的口通常都会很紧,静颜并没有等在那里,只说有结果了再通知她。她的心里放不下两个孩子,走出警局就打了个车回到方家。走进家门,里面居然笑声隆隆,方爸不知从哪里租来了碟子,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在看动画片。 在送辰辰和真真来之前,就告诫过他们,不要对外公外婆提及他们被骗的事。二老身体不好,方爸更是血压高,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事情过了就不要再提。 如她所料,警方那边一直到了傍晚才有电话给她,说那两名人贩子终于吐露了实情,的确是有买家指明要他们去骗真真,且讲好了价格,只是还没到交易地点,他们就发觉了不对劲,立即调转了车头,而上级再也没打过电话。讲到这个上级就有些奇怪了,他们说的上级并非是买家,从头至尾并没有买家与他们联络过。 他们是游贩,并不是固定在川市的团伙,这次来川市纯属是借道,顺便捞一笔。像他们这种走黑路子的人,到了一个地方自然是要拜码头,与当地地头蛇联络,否则就属于越界了。而指明让他们去拐骗真真的人就是所谓的上级,也就是当地黑暗势力的领头人。 也就是说,这件事牵扯到川市的黑道了?可是于墨之前有调查过,那年凌逸凡死后,黑道便成了一盘散沙,被警方抓捕起很多黑道份子,几乎就等于是瓦解了。只在这两年又渐渐有一股小势力出来,而且很奇怪居然是个女人作为老大,大家喊她r姐。 女人?!静颜心念一动,“习方,最后抓的两个人贩子是不是单独关的?” “是的,怎么?” “你再派人去问,他们拐卖的人里除了儿童,还卖妇女吗?” 这回只隔几分钟,立即电话里就有了声音:“他们说从不拐卖妇女,儿童好卖。” 听到这静颜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习方快,快去看看你们救回来的孩子和女人,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r姐。” 当初她看到孩子们中间站了一个女人时,就觉得有些突兀,只是心是乱的,根本没有往深处去想,此时一听这供词,几乎是立即就想起那个奇怪的女人。 却听习方苦笑着说:“恐怕晚了,把她们救回来的当天,就有人分别把孩子和那个女人领走了。” “那么记录呢?总有记录吧。”去警局领人,必定是要做个详细的笔录的。 “刚才我已经翻阅过,笔录里来领那个受害女人的声称是她妹妹,当时她们一见面就抱头痛哭,我们女警看着同情她们,并未做太多详细记录且核实,就让她们走了。” “名字呢?”不太抱希望地问,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r姐,恐怕名字也都是假的。 果然过没一分钟,习方已经证实她的想法,颇觉无力,几乎可以抓到那个罪恶之首了,却还是让她逃出生天。当时的情形,极有可能是那个r姐与人贩子在一起联络什么要事,突然于墨带人从天而降,于是她立刻想到了混入孩童中间,假扮被拐卖的妇女。 其实她的伪装很好,撕破的群,披头散发,脸上脏污,可是她却忘了鞋,那脚上的高跟鞋,不说极其名贵,却是很干净,这可能就是她忽略掉的一个细节。刚才静颜一听习方提起川市黑道老大是女人时,忽然就想到了这一幕。 但这事查到这里,就再无头绪了,人贩子那边也再得不出有效的证据。计划人很聪明,利用了r姐的势力联系到人贩子,却从未出现过。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计划人很有可能就是远达安排的,或许远达本身的目的就并非是要抓人,只是拖延唐旭的反击行动。 可是绕进了死局,r姐找不到的话,也不可能知道幕后人是谁。 唐旭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公司要加班,让她带着孩子们去吃晚饭,不要等她了。她知道,定是于墨把之前调查到的事都告诉给了他,可能这阵子他要天天都这么忙了。心疼他,却又没法为他分忧,她的能力就能查到这些。 晚饭时间,秦落和陶陶过来了,饭桌上立刻变得热闹。真真自然是没有心事的人,看到落叔叔和陶陶阿姨,就很开心,而辰辰虽然不太多话,却偶尔也会插上一句。这似乎是个很好的现象,儿子与她越走越近,也愿意融入到她的生活里了。 晚饭过后,静颜把秦落叫到了一边,“晚上回去了等我的电话,姐有事跟你商量。”秦落点点头,深幽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于是拿起方妈妈准备好的饭盒,就匆匆出门驱车而去,她想去给唐旭送晚餐。加班忙碌的话,恐怕他连吃饭时间都没有,但是他的胃曾经出过问题,不能由他折腾。没有注意到的是,三楼的阳台上,消瘦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她的车缓缓离开。 来时的路上就已经给于墨打电话了,所以抵达唐氏时,于墨已经来了楼下接她。但是她却没有上楼,只抬头看了看高楼上灯亮的某个楼层,知道他就在那里。这个时候,是唐氏最艰难的时候,也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她的出现只会扰乱他的心,所以最好的支持是在背后默默无声。 看着于墨拎着盒饭上楼,她拿出手机打下四个字:记得吃饭。猜测着他看到讯息后的表情,可能是皱一皱眉,也可能是微微一笑,但她知道他会停下那么十分钟时间,吃她送来的饭菜的。她与他之间走到现在,爱情已经慢慢沉淀下来,再不像年轻时候那般觉得轰轰烈烈时刻在一起,就像是一瓶好酒,越浓越香,越久越醇。 心灵的转换有时候真的很奇妙,本还带着抗拒的情绪,却在他的深情之后,一样样的土崩瓦解,只剩那些埋在骨子里的,对他的,爱,纯粹的爱。 第255章 陶陶的爱 第255章 陶陶的爱 回到家后,秦落与陶陶已经离开,辰辰和真真已经被安排去睡觉了。有了之前的经验,方家二老早就去买了一张大的新床放进真真的卧室,如今兄妹俩正好可以睡一起。 真真自然非常开心,连妈妈没给她讲故事都不介意了,搂着哥哥的胳膊就甜甜睡去。静颜进门去看时,两个小家伙脸靠在一起,睡的正香。那是两张酷似唐旭的脸,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但只消把他们放在一起,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温柔地给孩子们折好背子,退出卧室,就进了自己房内拨通了秦落的电话。那边接的很快,显然是在等她,“姐。”轻柔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样。有些抱歉,最近她的心思都没放在事务所上,全围着孩子和唐旭转了,方氏事务所几乎就落到了秦落一个人的肩上,幸亏有陶陶帮他。 今晚看他们的情形,似乎之前的摩擦已经消除了,很是和睦,且她有注意到陶陶会时不时地去看阿落,分明是坠入情海的样子。 闲聊了一些有关事务所的案子,静颜把话题导进了主题。 秦落短暂沉默后,轻声问:“姐,你要我出手帮助唐旭,操纵股市,不让唐氏股票再跌?”平平缓缓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阿落,姐不懂那些投资,当年那时也是靠你在背后操作,所以想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不,至少先控制住现在的形势。”唐旭的能力她是知道的,只要有一丝机会,就定能卷土重来。 “姐太高估我了,我是懂金融投资,也是好的股市操盘手,但能人辈出,股市里并不是姐想的那么简单,当年是我们暗中筹备了许久,才成了最后的赢家。” 有些诧异阿落居然拒绝她,以往她提的任何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不过也没放心上,他的确是越发成熟,很快就分析出事件里面的利弊,而如果他都说这件事棘手,恐怕真的是到了高级程度的难。 “阿落,姐相信你,你尽力就行,真挽救不了,姐也不怪你。”本来想到找秦落帮忙,也是一时起意,她算是对症下药,既然唐旭最头疼的是股市波动问题,那么就先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他那边不乏好的股市操作员,但与秦落相比的话,定是不能及。 那边平稳的调子依旧:“我知道了,姐。”顿了顿后,又轻声问:“姐,你是不是依然爱他?”这个他,不用问也知道指的是唐旭。 静颜温柔而笑,对秦落她从不保留,“是啊,阿落,我一直都爱他。” 电话挂上后,秦落靠在沙发上闭了眼,耳朵里一遍遍重复刚才静颜的那句话:我一直都爱他。是吗?姐,你原来一直一直爱着他。 一件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睁开眼看过去,那是一双黑幽明亮的眼,眼底是浓浓的深情,见他醒着,她坐了过来,“阿落,既然醒着怎么不回房间去睡?” 秦落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凑过身去吻住了她的唇。直到吻的身下女人喘不过气来,才轻声问:“陶陶,你爱我吗?”女人几乎立即回答:“阿落,我爱你。” 是的,她爱他,爱这个英俊的男人。 躺在秦落身下的女人,正是陶陶。 在巴黎的那几年,陶陶就暗恋上了秦落,知道他回国到了川市,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除去唐先生的任务,更多的是她想看到他,想要呆在他身边。 如预期中的,她提出的建议几乎立即就被秦落接受了,她知道他想呆在姐身边,合开事务所的建议是最好的方式。只是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大意,被姐和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那时面对他的愤怒比面对姐时还觉得要心慌。 当天回来,看着对门用力被甩上,心头就觉慌乱,打秦落电话,他直接给关机了。 直到第二天,她从他的房门顶上摸出了备用钥匙,秦落的这个习惯她一直都知道,喜欢把钥匙放在那里。陶陶的本意是想跟他好好谈谈,解开误会,并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想了很多种看到秦落时该怎么开口的话,可是走进他的卧室,却是愣住了。 秦落坐在床上,膝盖上一叠叠的照片,而他的手中也正拿了一张在凝视。 陶陶只远远看一眼,就知那照片里的主角是姐,有的是她的独照,有的是她与真真两个人的照片。这些是次要的,主要是秦落看着照片的眼神,是浓浓的爱恋、欲望以及她看不明的情绪,从来只见他仰望姐,眼中尽是纯净,可此时那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他居然爱着姐! 可是,他比姐小了整整六岁啊,这也是陶陶看到他那般依赖姐没有往这方面想的原因,从来她都觉得他们俩是最好的姐弟,哪怕没有血缘,也比任何有血缘关系的姐弟要亲。 秦落缓缓抬起头来,发现了站在门边的陶陶,神色变了变,眼中恢复清冷:“你来干什么?”淡漠无视犹如看一个陌生人,手却开始收拾膝盖上的照片,并不慌乱,有条不紊。 陶陶有些不知所措,心底某处开始疼痛起来,是暗恋终结后的悲伤吗?但想起自己的来意,还是打算好好解释一番:“阿落,我们谈谈好吗,我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帮唐先生去巴黎照顾姐。” “照顾?陶盈,说得真好听,那明明就是唐旭派你去监视姐!你把姐对你的信任当成什么?你讨好唐旭的工具?真是笑话,你不仅算计了姐,也算计了我,偏偏还是我把你领到姐身边去的。”他的嘴角噙着冷冷的笑,吐出的话能冻人彻骨。 “不是这样的,唐先生对姐那么爱,怎么会是监视呢?”为什么要把唐先生的一番好意,给曲解成这样不堪? 秦落却是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忽然凑到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眼睛,讽刺地说:“口口声声的唐先生,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这般维护他?或者他承诺了你什么,金钱?事业?或者说你已爬上他的床,做了他的女人?” “你胡说!”陶陶截然大怒,这是污蔑,这是侮辱,想也没想右手向他脸上甩去,可是挥起的手掌却被他紧紧抓住,提在半空中,力量不住收紧,很快手腕那里一圈从红变成青紫。人在盛怒,被侮辱的时候,往往也会做出反击,想起刚才他看姐的照片的眼神,忍不住怒声骂起来:“秦落,你无耻!你居然暗恋姐又不敢说,躲在这里,用你那龌龊的思想意淫姐!你这是在侮辱姐对你的信任!你听着,我要去跟姐揭穿你!” 使劲全力,奋力甩脱他禁锢的手,转身就想离开,她不要再在这里呆一分钟。满心期待而来,却是满心失落而走。 还没走两步,却被身后一股蛮力拉住身形,一回头就见秦落一脸的阴沉看着她,刚想挣开他的手,就觉他已经使劲把她往回拉,她极力挣扎,忽然身子一腾空,居然被他给抱了起来,转身走回了卧室。 门的声响可以听出,秦落用脚把门给关上了。下一秒,陶陶就被他压在了床上,她忽然觉得害怕,眼前的秦落变得那般陌生,他的眼里多了以往不存在的疯狂。而她只稍稍挣扎,秦落就用四肢牢牢的压制住她,“放开我!秦落!你疯了!”陶陶尖声吼。 却见秦落忽然笑了起来,俯下身唇堵住了她的唇,陶陶呆愣住,下一秒就感觉到那微凉的唇瓣在厮磨着她,且试图撬开她的唇,而睁圆不敢置信的眼,也被他用手轻轻盖上,遮去了视线,此时无需再禁锢双手,她已经整个人在浑身颤抖。 之后的事,就像既定好的程序一般,在一直深爱的男人忽然吻住她的时候,她所有的爱恋控制不住翻薄而出。激情一触即发,很快两人身上的衣服随着身体的触动在慢慢减少,这个上午,两具年轻的身体互相探索彼此,水乳交融。 女人终于向深爱的男人证明了自己的忠贞和清白,洗清了那些他加注于她身上的侮辱,把犹如白纸般的身体奉献给了他。 但是她闭上了双眼,没有看到身上男人的眼神一直都清明无比,即便是在掀起巨浪情欲的时候,也最多眸色弥漫了欲望,呼吸加重,没有任何情绪升华。 或许,对于秦落来说,他本身就清冷,哪怕是性,哪怕是需要,也无法让他变得浓烈。 有人说如果在一场爱情里有一个人会爱得多一些,那么爱得多的那个人注定是要多承受些悲伤的。所以无论怎样的一场爱情盛宴,如果一个人投入,一个人却清醒,或许投入的那个会注定伤心,而清醒的那个,又会不会有一天沉沦呢? 这又谁知道呢? 第256章 混乱 第256章 混乱 唐氏的颓势并未得到缓解,连续一周股市低迷,甚至因为唐氏股票的波动,影响了整个股市的涨幅。远达却是相反,在股市波动里,它反而是每天涨停版,而这次它推出的产品,一问市立即得到众多好评,销售量一下就冲到了第一名。 就算有人愤怒,他们窃取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享受荣耀,可是又能如何?无凭无据。更有甚者,据说有人爆料唐氏内部想要做这种山寨版本的智能产品,以求扳回一成。可是如今社会,对山寨的抵制,连媒体都时有在报。 这一爆料,立刻有尖锐的评论员写出文章,戏骂昔日龙头企业唐氏居然沦落到成为山寨公司。面对外界种种质疑的压力,唐旭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一天比一天加班还要晚,每到深夜,想给静颜打个电话,可是看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还是打消了念头。 因为他的忙碌,静颜把孩子们都接到了方家去照顾,每次回到公寓,一室的冷清,可是又觉无可奈何。 唐氏现在员工都是人心惶惶,波动不断,他除了与技术部彻夜探讨新产品的研发,根本无力可及。想要改变时局,他唯有推出更具有影响力的产品,才能颠覆现在的形势。但这又是谈何容易,上一项的新品测验,已经耗费了许多财力和人力,要在短期之内再做一个新方案出来,真是难上加难。 并且他首要的是把唐氏内部的间谍给揪出来,如今出这么多事,无疑还有人在暗中出卖唐氏,这个人不抓出来,他们唐氏将永远都是被动局面。如果是平常,他必然是大刀阔斧的直接把技术部人员给裁员,但此时情形不同,若是技术人员都裁员了,一时之间他找不到另外的精英,且反会被远达给利用,甚至把人招揽过去。 走进家门,一室暗黑,心情沉重,也没心思去开灯,直接就着窗外的月光缓缓走到沙发里,整个身体埋进里面,浑身都觉得疲乏。闭上眼慢慢勾勒静颜的容貌,沉重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这个办法屡试屡有效。总能在想到她的时候,会觉得心情平静。 忽然太阳穴上贴来一双温暖的手指,倏然睁开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面色温和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一把抓住她的手,坐起来,惊喜地问:“颜,你怎么会在这里?”要知道,他都有好多天没看到她了,不说时刻想念,总会在思维略有空隙的时候,她就钻进了脑子里,会想她在干什么。 静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惊喜,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知道他每日的辛苦,不该来打扰他,可是却止不住心底对他的思念和忧思,吃过晚饭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他的公寓。一进来虽不见杂乱,可也是冷冷清清的,顿时觉得心酸,暗暗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都要回这里来睡觉。 唐旭一把搂住她的腰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软柔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真是好闻,也好舒服,心里也变得暖暖的。 “饿吗?我做了宵夜。” 一听有宵夜,立刻来了兴致,等静颜把一盘炒饭给端上来时,他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几下就吃完了。这一夜,他们相拥而卧,几乎一沾到床,唐旭就睡了过去,沉沉的呼吸,脸上的倦容,眼底的黑影,都在宣告着他的疲累。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醒来,迎接唐旭的居然是商业调查科的到访。所有唐氏的员工都看到自己的老板,被商业调查科的人带走,整个公司陷入了混乱。唐旭很沉默,只在临走前对于墨说:“不要告诉她。” 可是这事又能瞒的了多久?于墨看着boss的背影,心里在想。叹了口气,立刻拨电话出去,看来是时候叫于枫回来了,boss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 事情只到下午,静颜就得知了唐旭的事,因为正巧她有些想法与他商量,于是打电话过去,却是一直无人接听。本以为是在开会,等了两个小时后,再打仍是无人接听。把电话打给于墨,对方吞吞吐吐的,她直觉是有事,再三逼问才从他嘴里得知原来唐旭被商业调查科的人给抓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难过多于震惊,那样一个英伟不凡的人,居然被抓进里面去调查。商业调查科她有所了解,一般针对商业诈骗、科技罪行,包括电脑罪案、印制伪钞、伪造硬币、信用卡、其他商业票据、旅游及身份证明文件等的案件。 他们要么不找上门,找上门就是手中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而她所能想到的案情名目,诈骗不可能,极有可能是电脑罪案。毫不迟疑地赶往调查科,却被声称调查期间,拒绝探访。又立刻赶到习方那里,他作为警察局局长,说话要比别人有力许多。 可是习方却苦笑着对她说:“我因为与唐旭关系密切,禁止一切与他有关的案情调查。” 静颜怒了:“他是你兄弟!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在里面?至少可以保释啊,别人没有权利,你难道也没有!” “是,我是他兄弟!你以为我不急吗?一得知他被抓的消息,我立刻就去了,可是同样被拦在了门外,并且省厅立刻下了命令,扼令我不准参与这件经济案,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习方眼中喷着怒火,却又是那般的无能为力。 静颜的心沉了下去,连习方都被扼制了干预,那么这个经济犯罪案就非同小可了。他们到底是以什么名目抓唐旭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晚上,于墨和习方才通过各种渠道探查出来:洗黑钱。 一笔不知名的额度不小的款项,在昨天夜里忽然打到了唐氏的账户上,且有人打匿名电话给商业调查科爆料。所以第二天调查员立即征用网络联线,查探这笔来历不明的款项,确认唐氏账户的确多了这么一笔,而这个数目却是与前阵子一个头等经济诈骗案里遗失的数目非常接近,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唐氏参与了这起诈骗案。 当调查员来到唐氏找到唐旭时,要求他打开唐氏内部的账户给他们看,当时唐旭不明所以,等看到那笔突来款项时,终于明白一个事实:他被人栽赃了。当时的情形,根本不容他多做安排,只好匆匆留下一句话给于墨就跟着商业调查科的人走了。 他那句话背后的意思是,暂且帮他照顾好她。因为他知道,他的事情一旦曝光,静颜可能会受不了,而且会千方百计要来救他,但是如果敌人一直隐在暗处,准备了这个天罗地网给他,又如何能够轻易破解这迷局呢。 唐氏乱了,员工都再无心工作,于墨和静颜几头奔波,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暂时他们是无法把唐旭保释出来了。外界的舆论如火如荼在蔓延,各大报刊都在批驳唐氏企业,这个时候若没有人再站出来,唐氏可能下一刻就要倒闭。 静颜再次走进唐宅时,心情非常复杂。在心灵与唐旭结合的时候,她有曾想过,可能会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到这里来,可是却从未想过是因为这样的局面。唐氏是唐旭辛苦半生的心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就此倒闭,所以她来了。 如今,只有唐老太爷重新走出来,或许还能暂时压制住无限恶化的局势。 一走进大门,就见唐老太爷已经正襟危坐坐在那里,背挺的笔直。她眼神一暗,走到了老太爷跟前,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万般复杂的情绪都在其中,这是自那年董事会后,她与他的第一次面对面。 当年这个老人威锋煞爽,如今却也是满头斑白头发,老态龙钟。 “爷爷,拜托你了。”她柔声道。 唐老太爷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当年那般恨他们唐家,今天她却叫他爷爷? 静颜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就算自己心情也很复杂,但那些仇恨毕竟过去了,也该放下了。如今她很抱歉必须把唐老太爷请出来坐镇,否则唐氏真要跨了,看情形老太爷也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是静颜回到川市后,第一次真正踏入唐氏——跟在唐老太爷身后。 一些老员工们是认识老董事长的,纷纷站起身向他打招呼。 唐老太爷走进唐氏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纠集所有部门的部长到会议室开会,作为老董事长,这个威信自然还在。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她终于再次目睹了这个曾经叱咤商场的老人的风姿。唐旭与他相比,或许更加锋芒毕露,但是他沉稳的站在那里,就给了所有人信心。就像打仗一般,好的决策之外,更需要的是军心。 这也是她请出唐老太爷的原因,坐镇唐氏,稳定上下员工的心,不一定能力挽狂澜,但起码可以为唐旭争取时间,等他出来住持大局。 她坚信,唐旭不会有事,他会出来的。 第257章 深爱 第257章 深爱 因为唐老太爷的坐镇,暂时稳定了唐氏的员工情绪,但是却没有办法挽回那逐步向下的颓势。最近一阵子于墨一直都在各处奔走,寻找机会保释唐旭出来,可是奔走无门。 静颜也在唐老太爷的授命之下,作为唐氏的法律顾问开始监管起任何一个推发案的有关法律程序,并且有权利参加任何一场会议。她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去法国,怎么不和秦落一样同修几门的呢,若是她也学过金融学,那么此时或许能派上一些用场吧。 之前股市的事情,她和秦落商量过,他只是不确定地说可以试着让股票不再下滑,但也挽回以前的损失却很难。她知道,既然阿落这么说,定能做到,能做到不再让股票下滑已经难能可贵。 可是刚刚有些眉目,网络居然又再次爆出唐旭这次被请入商业调查科的原因,于是那起诈骗案再次被掀起,这股巨浪越掀越大,早前已经稳定的股票终于无力回天,以每天的跌停板直线往下掉。 秦落看着静颜每天都愁眉不展,眼底的阴影分明就是睡眠不足,她现在几乎就把自己当成是工作狂人,每一分钟都投进在如何挽救唐氏上面。 忍不住道:“姐,你这样辛苦,也挽回不了唐氏的颓败。” 这已经是不成文的事实,哪怕是唐旭出来,他也没有本事力挽狂澜。 “阿落,你知道姐为何要这么拼命吗?曾经我因为自私离他而去,可是他依然把所有的爱给了我,我无以为报,除了守住他最最重视的事业,只要有一点可能,我就绝不会轻易认输。”这是她仅能为他做的了吧。 秦落眉宇深皱,心底划过悲伤,姐的眼里从来只看得到唐旭。 “我去证券市场走一趟。”丢下这句,匆匆离开。 静颜抬起头时,只看到他清瘦的背影,不由怔忡,阿落居然这般消瘦? 只是略略思过,随即就被刚刚收到的消息给转移开了心思。一直按兵不动的远达终于开始行动了,刚刚致电到总裁办公室,声称他们jy总裁想要约见唐氏负责人,洽谈合作事宜。此时他的主动找上门,无疑是不怀好意,是想落井下石还是乘胜追击,直接就把唐氏打倒? 时间约在明天,她与唐老太爷商量过,觉得此战难免,既然已经找上门了,不能不应战。 第二天刚抵达唐氏时,就再次接到远达的来讯,声称只单独约见唐老太爷,其他一干人等不要陪同,包括她,方律师。 很显然,对方知道了她的存在,不予与她多碰面。 唐老太爷见惯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畏惧一次挑衅的会晤。静颜与于墨陪着老太爷一起到远达公司的楼下,看着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即便背挺得再直,都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心越来越焦急,就在她与于墨都沉不住气,准备上去一探究竟时,玻璃门内见老太爷已经缓缓向外走来。他坐进座位里后,只是疲倦地讲了一句:“先回公司。”之后再没说任何一句话。 静颜暗暗心惊,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唐老太爷与那远达总裁谈了些什么。 回到唐氏后,唐老太爷立即召集了部门经理再次开会,但在静颜也要旁听时,老太爷却淡淡道:“静颜,你去帮我审核一下新开发规划案的合约,等开完会后拿给我看。” 愣了一愣,刚想询问,他却已经走进了会议室。她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远达与他说了什么?他好像很不对劲。 之后两天,静颜已经明白老太爷在有意避开她,但凡公司决策会议,都会找出各种理由让她不再参与。虽然她作为法律顾问可能帮助不了解决问题,但这种有意的排斥在老太爷去远达回来之后,只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远达的总裁又出了什么阴招。 这日午后,她把于墨堵在一处,淡问:“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老太爷就算防备任何人,也不会隐瞒于墨,他定然知道老太爷当初与远达协谈的内容了。于墨沉默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一股怒意不由泛起,她上前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领,冷声道:“到现在还瞒着我?连你也不信我?” 听到这句话,于墨的神色变得很复杂。 “于墨!”怒喝声起,这是静颜极少有的愤怒。她的心内已经狂乱,明知道可能是出了事,可是却是那般无力。 于墨神色一正,缓缓道:“方静颜,你能保证自己真的清白吗?” 她愣住了,他在说什么?清白? “远达,jy,静颜,不就是你名字的缩写吗?” “什么意思?”这是不是太荒谬了?因为jy两个字母是她名字的缩写而怀疑她?怀疑她与远达有关?是她操纵了这场阴谋,害唐旭被抓,唐氏面临破产? 一向面无表情的于墨,此时脸上也有了淡淡的嘲讽。是在嘲讽她还在演戏? 这是远达的阴谋?离间她与唐老太爷之间的关系?可是她只不过是个法律顾问,需要用这样的罪名来把她驱逐吗? “我没有,你信吗?”语言有时候在某种情况下,变得非常牵强且渺小。 虽然于墨仍旧肃穆地看着她,但是她的心却在沉没。 有一种费尽全力也无法抓住什么的感觉,只觉浑身疲倦袭来。最终松开了他的衣襟,转身离去,六点刚过,她走出了唐氏大楼。 回去的路上,一直琢磨这jy两个字母,为何如此巧合?可是唐老太爷仅凭这jy两字就认定她可能是出卖唐氏的人,是否太过武断?还是远达做了更多的事,让老太爷不得不信服。如果他们达成协议,那会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却是已经到了家门口。 这段时间,辰辰和真真很懂事,并不会来吵她,每天上下学都是方家二老接送。她也找了陶陶过来帮忙带孩子,事务所那边基本暂停了营业,手头只留了之前没结掉的案子,现在她根本无心去管理那边。 一进家门,就见陶陶还在跟真真玩,辰辰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写着功课。 看到她回来,真真扑腾着跑过来,高兴地喊:“妈咪!今天你回来的比昨天早也。”很显然小丫头非常开心,恁是抱着妈咪亲昵的拱了几下。 抱着女儿走到沙发边,辰辰抬起头来,轻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他每天必问的,静颜之前告诉他的说辞是唐旭去出差了,要几天才回来。他听后没有说什么,也接受了住在方家。但是过了一个礼拜了,唐旭还没回来。 咽下喉中的苦涩,温柔地笑笑:“再过几天就会回来了。”说完心中却又有难过,再过几天是要多久?唐旭,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一个经济诈骗案就把你给牵扯在里面,迟迟出不来? 面上微笑,心底其实很难过,白天还能以工作来转移心思,不去想唐旭,可是到了晚上,彻夜彻夜的难眠,一闭上眼,就会想他,想他,还是想他。 等孩子们去房间睡觉后,拉了陶陶的手坐进沙发里,“陶陶,跟姐讲讲,你和唐旭是怎么认识的。”很想知道过去的那些与他有关的事,在这样难熬的时刻,用以抚慰一下自己慌乱的情绪。的确,她现在整个人很乱。 陶陶有些感慨,知道这段时间姐很辛苦,点点头道:“唐先生是我家的恩人。五年前,我妈突然生了尿毒症,需要换肾,那医药费庞大的惊人,全家都陷入愁苦里,我甚至也面临着辍学的危机。就在那时,唐先生却突然出现了,他不仅出钱给我妈换肾,并且提出愿意资助我继续求学。” 讲到这里,她的眼中有暖暖的回忆,静颜可以想象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个雪中送炭的人对这一家子犹如恩赐,耳边陶陶独有的清润嗓音仍在继续。 “虽然社会上也有很多好心人资助贫困人家的例子,但我一向都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好,那年我二十岁,是做梦的年龄,但只看唐先生一眼,就停止了做梦,尽管他英俊、伟岸、多金。因为他的眼里有浓浓的悲伤,他是个有故事的人。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唐先生就讲出了他的目的。他提出的资助我求学原来是让我去巴黎留学,而最终目的是去认识你,接近你,获得你的信任,并且照顾你。” 还记得那时唐先生脸上的神情,凄迷、忧伤,她不由觉得好奇那个要去接近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才能配的上这个英俊绝伦又温柔多金的男人。后来她才知道,唐先生之所以选中她,是因为她当时主修护理专业,且对她做了一番详细调查并且考核过,才决定让她去到姐的身边。 第258章 JY先生 第258章 jy先生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机遇,她不会放弃。等到成功的来到姐身边后,她的工作是把姐的日常起居照顾好,偶尔拍有些照片通过e—mail传给唐先生。那段岁月可以说是无忧无虑,且快乐非凡,直到去年,唐先生让她回国,告诉她工作已经为她安排好。 当时她以为任务已经完成,她很不舍姐和秦落,但也只好无奈听从唐先生的安排回国。哪里知道当时的安排,其实是唐先生有意训练自己,为的就是等姐回国后她可以再次去到她身边,助她一臂之力。 唐先生对姐,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并且她觉得唐先生让她提前回国,极有可能是想让姐因为身边的人离开而引发思乡之情,等待时间太久,他忍不下去了,用这种方式提醒姐:可以回国了。 到现在她完全不会怀疑,若是姐还不回国,唐先生定会想出办法来逼她回国。 他对姐的感情,步步为营,处处设想,处处周到,多一分怕她反弹,少一分则觉不够。深爱,就是这样付出不求回报吧。 而现在,就像是倒换过来,他身陷囫囵,姐拼了命的为他去守护事业。谁又会怀疑姐不爱他呢?这两个人的爱情,这般浓烈,阿落又如何插足的进? 静颜听完后是长久的沉默,即使早猜到大概的事实,也不如听陶陶细细诉说后来的震撼。 眼睛干涩异常,又开始疼痛起来,心底也在钝钝的痛。 “陶陶,他会回来的是吗?” 眼前女孩肯定的点点头。 “可是姐的心里,好乱” 唐氏变得可去可不去,唐老太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于墨那里知道事情真相后,她就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已经被怀疑了,不再相信。 尤其是唐老太爷,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可能因为仇恨再次陷他们唐家于危境。所以当静颜去到公司的时候,唐老太爷已经不再见她。 这日,唐氏总裁办公室,迎来了一个大人物,正是远达企业的jy先生。 唐老太爷看到突然上门,眼中并无异色,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拨了外线电话,让秘书召集所有部门经理会议室集合,有重要事情宣布。 各部门经理来得很快,因为这样的会议几乎每天都会召开,虽然士气会长,但拿不出切实的方案出来,大家终究还是觉得非常丧气。他们心中也都明白了一个事实,唐氏这次可能走不出这个坎了,回天乏力。 等全部坐定后,发现会议室里多了一位陌生人,底下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唐老太爷清了清嗓子淡淡介绍:“这是远达企业的总裁jy先生。” 这一介绍,底下骚动更大了,在唐氏所有员工心里,远达就是他们的敌人,何以老董事长把远达的总裁给请了过来? “今天jy先生过来,是与我们唐氏签署一份协议的,之前我与他已经商议过,他将注资唐氏帮助我们度过这一难关,早前我就承诺过,在我有生之年不会让唐氏跨掉,也不会让近几千员工从此失业。” 众人面面相觑,远达注资唐氏?会有这么好的事?他们那么卑鄙的窃取唐氏的劳动成果,会反过来帮助唐氏度过现在的难关?其中一位元老级的经理迟疑地问:“老董事长,远达注资过来,有提出什么条件吗?” 唐老太爷眼色一暗,还没回答,jy先生却已经浅淡开口了:“唐老先生与远达达成协议,将唐氏52%的股权转让给我。” “什么?”许多人惊呼出声,52%的股权转让也就意味着唐氏易主,从此唐家再不是唐氏的直接掌管人! jy先生目光淡扫而过,大家直觉一股寒气袭来,渐渐停了讨论,只听他说:“等合约签署成功后,我向你们承诺,你们在座任何一人都不会被裁员,依然是唐氏的员工。而总经理的位置,会是能者居之,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和挑战。” 鸦雀无声,各人心中都在思量。除去一些忠于唐氏的老员工,很多部门的经理都是一步步凭实力坐到这个位置的,在于他们来说,机遇和挑战是不可多得的。 jy看向面色沉暗的唐老太爷,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唐老先生,我们不妨开始签合约吧。” “不,我不同意!”会议室的门忽然被外面推开,穿着一身米色套装的静颜从那里走了进来,她的身旁跟着于墨。 唐老太爷和jy看到她均都神色变的严峻起来。 她视线没有波动,径直走到唐老太爷身边,“爷爷,这个协议不能签。” 唐老太爷复杂地看着她,哀叹道:“静颜,这事你不该参与进来。” “不,爷爷,我是您聘请的唐氏法律顾问,有义务为您审核每一份合同与协议,这是一项不公平的协议,您不能签。” “可是” 静颜朝他轻轻摇头,制止了他的犹疑,这才缓缓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从她走进来到现在,他的视线下垂,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她轻声喃念:“阿落” 男人浑身一震,缓缓抬眼看她,乌黑的眼里有着深浓的悲哀。 她想了很久,想不明白唐老太爷就算年龄大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主。而且以他的精明厉害,怎么会因为jy字母的巧合就这般轻易的定了她的罪。而且远达早在她还在法国时就已经开始了与唐氏的竞争,唐老太爷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原理呢? 却原来,其中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让他不得不相信,她要伤害唐家。 因为,远达的jy先生,是秦落,是当年站在她身侧的秦落。 苦涩的开口:“阿落,你真是好心机,好计谋!” 有什么痛比被最信任的人往心口里狠狠扎一刀还要痛?而这个最信任的人,却是她当成亲弟弟的秦落。 当股市波动时,她就该想到了,秦落在二十岁不到时,他就已经展露了惊人的天赋,叱咤股市不动声色,连唐旭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现在过了六年,他怎么会不变的更强呢?当他拒绝帮助唐氏的时候,她只觉得奇怪,并未往深处去想。 后来他说只能控制,无法回升,疑惑的种子已经埋在了她心头。可是她怎么也不会去联想到他与远达有关系,他居然是远达的jy先生! “姐,为什么不等我把唐氏收复了后,你再来呢?”秦落说话了,但话一出,唐老太爷和于墨神色都微变,去看静颜的神色。 却见她眼露悲戚,沉了声音问:“为什么?” 秦落却是笑着仰视她道:“唐家害的你家破人亡,你舍不得下手,我来帮你报仇啊。而看你那么想要守住唐氏,于是我把唐氏收复于囊下,不正是帮你挽救了唐氏吗?” 静颜只觉得眼前这个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是那么的陌生,他哪里还是她的阿落? “你早知我已放下当年仇恨,这根本就不是你的理由!远达成立在四年前,那时你就已经谋划对付唐氏,唐旭的事是不是你在从中做了手脚?真真和辰辰被抓,你是不是主谋?你跟那r姐有什么关系?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说吗?” 一声冷笑出来,他才面无表情地说:“唐旭被请去调查与我无关,他背地里干的缺德事你以为会少吗?他这叫因果报应!真真的那件事我有意安排好,不会让他们有危险。至于r姐,你若对她有兴趣,我们不妨叫她也来吧。”既然被拆穿了,他也不在意开诚布公了。 静颜不敢置信的看他,他居然承认真真的拐骗与他有关?“你真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居然下得了手?” 秦落转开了视线,心里撕痛,终于到了这一天,他与她,站在了对立的局面。 但也只有这样,她的眼底才看得到他! 双眼干涩刺痛难忍,就算在来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秦落那一刻,她仍然觉得难过异常。看了看四周的唐氏员工,轻声对老太爷说:“爷爷,暂时先解散会议吧。” 注意到秦落听闻后只挑了挑眉,并未提出反对,毕竟此时虽然占尽上风,但协议没有签署,唐氏仍不是他说话。沉静地坐在那里,之前他已经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部门经理们虽然疑惑,但也知兹事体大,在老太爷一声散会后纷纷走出了会议室。 很快偌大一个会议室,就只剩四个人,各自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到现在,静颜整理整个思维,也想通了,秦落变了,不是现在,是早在五年前就变了。或许是她的错,他的改变是在那次小小身故之后吧,那时他的突然失踪,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她记得当初他说再也不会让她见到他。 可能那一句话的意思是:那个纯真善良的秦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他。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恨她了吗? 恨!是的,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恨! 第259章 关系 第259章 关系 秦落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眉眼轻弯,笑不达眼底,“r姐来了,让楼下的人带她上来吧。” 不知什么原因,静颜觉得有些心凉,为何秦落特意要让r姐前来,她究竟是谁? “姐,你知道的,我从不会瞒你,既然你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幽幽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俊逸的脸上只剩嘲讽。 看着这样的秦落,有说不出的难受。 终于会议室门推开了,走进来的却是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身影轻慢,婀娜多姿,走到近处才发现,一个年岁稍长,面容似曾相识,却想不出来曾在哪里见过。 而另外一个除去唐老太爷,静颜和于墨都瞪着那个女人,美丽、妖挠、成熟、抚媚,这许多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上演,被抓,受制做了人质,突变,凌逸凡扑在她身上中弹,然后停止,再然后那个女人抱起他的尸体跳入江内。 她居然是玫瑰!她没有死! r姐是她吗?难怪当初那身形看着有些熟悉,可是她当时怎么会联想到是玫瑰呢? 而若是玫瑰没死,那么凌逸凡呢?会不会也有奇迹发生?可是当时他在她眼前没了呼吸的,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想到这心中一沉。 “阿落,找我们来是不是协议已经签好了?” 发话的是中年女人,她叫他阿落,静颜的视线不由再次调向她去看,还在犹疑间,只听身旁于墨失声道:“凌瑶?”她一震,仔细分辨那眉眼,果真是凌瑶!当年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所以在刚才第一眼时没有认出来。 她们怎么会与秦落有联系?看这情形远达的幕后人是他们三人? “秦落,当年的凡品是你买下来了?”他们是因为这买卖关系才合作的吗? 秦落听后却是沉沉的笑了起来,甚至连凌瑶和玫瑰都笑了起来,玫瑰缓缓道:“方静颜,你真是愚蠢呢!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凡品的转卖不过是一场戏,迷惑世人罢了,瑶姨又怎么会转卖凡哥的公司呢?” 轻慢的语气,有着深深的嘲讽。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早就认识?” “岂止认识?你不妨问问阿落,他与瑶姨是什么关系?” 静颜震惊地去看秦落,她不明白玫瑰的意思,她在暗示什么?秦落只是回看着她,沉默不语,眼中神色复杂。 凌瑶此时哼了一声,冷声道:“静柔,何必与她废话!既然阿落得到了唐氏52%的股份,现在唐氏就是我们的了,把他们全部都赶出唐氏!”转过身面对秦落时,眉眼柔了下来:“阿落,干的好,不愧是我儿子!” “你说什么?”静颜惊问,“你儿子?”怎么可能?秦落,凌瑶? 凌瑶讥讽地说:“你还不知道?阿落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我从未听逸凡提过他有个弟弟”怔怔的,始终不信,秦落不是孤儿吗? “凡哥并不知道,因为他不姓秦,他姓叶。” 他姓叶?她凝看着秦落,“你是叶进楠的儿子?”就算是想破了头,她也不会想到是这个答案。秦落是叶进楠与凌瑶生的孩子!“为什么当年你要说是孤儿?而这么多年你又为什么一直都在我身边?” 若说阴谋从那时就开始,她真的不相信。那年他不过是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呢?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 “我没有向你撒谎,因为在我八岁的时候就被他们送进了孤儿院,他们根本不要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是个孤儿,我也从来不曾想过会再遇他们。”一直沉默的秦落终于说话,虽然他讲的很轻,但这里如此安静,每个人都能听到他沉缓的声音。 “姐,还记得那次你意外昏迷差点醒不过来吗?我就站在窗外看着你,可是你却没有留给我一丁点的注意,哪怕是个眼神都没有。那一刻我觉得被你抛弃了,一个人失落的离开,走出医院时,觉得很茫然,若是这个世界没有了你,那么我秦落还剩什么?我无意识地走向了马路,走向了那向我驶来的车子” “不,阿落!”尽管明知道他没事,他活在当下,可是听他说曾经因为自己而有过自杀的念头时,静颜仍然觉得会惊惧。 秦落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又道:“可能真的是缘分吧,当肇事者站在我眼前时,迷蒙的血色里,看清他的长相,震惊的发现他居然是我的父亲,我几乎是无意识地喊了一声爸爸。而男人也是震惊万分,仔细看我的样子,或许就是那声爸爸我才得救了,他把我送进了医院。我是在后来才知道,他原来做了毒枭,就是他害的你受那么重的伤。起初他来找我时,我没有理他,可能是他老来无子,事业也有成了,所以想认回我,想了很多名目来讨好我。包括留学,也是他安排的,当时我是真的想通了想要离开的,想要成全你的幸福。姐,如果不发生小小的事,如果你没有把那所有的罪孽都加注在我身上的话,我想,我不会走上仇恨这条路。”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那些陈腐的往事,一一坦白在她面前,让她清清楚楚看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秦落,是已经腐朽掉了秦落。 “阿落”她曾经无数次后悔那时的口不择言,后来在异国相遇时,她以为这是老天赐予他们的缘分,让她有时间去弥补之前犯的错,却原来错已经铸成,根本无法回头了。 是她把这个亲如弟弟的阿落,推向了这条仇恨之路。 幽幽地开口:“你们如今,是要为逸凡和叶进楠报仇吗?”所以找上了唐氏?“不,逸凡是因我而死,叶进楠也可以算是我间接害死的,要报仇的话,你们找我吧!放过唐旭!” 秦落走到她跟前,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低头俯视她眉眼:“姐,我真的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哪怕是他们不要我,送我进孤儿院,我也不恨。是你让我这般的恨,你的心里、眼里只有唐旭,从来不看看我!我在你身边将近十七年了,为什么你看不到我?” 那漆黑的眼内,全是浓烈的感情,他在说着恨的时候,她却看到了爱! “方静颜,你真是厉害,似乎只要是男人,就逃不出你的魔掌!凡哥如此,如今叶落也如此!”玫瑰,或者说曲静柔忽然讥笑出声,她的眼底有着深浓的恨。 “秦落!”静颜和秦落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曲静柔说:“我叫秦落,不叫叶落!”他不会承认叶这个姓氏。 而静颜则是直觉的就否定了他被叫成叶落,他是她的阿落,是与她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阿落,从他直到自己胸口时一直看到他比自己长高了一个头,年年岁岁的相伴,他只有一个名字,叫秦落。 这一瞬间,是他们共有的默契。 凌瑶和曲静柔互看了一眼,眼中神色各异。 秦落直直去看静颜,目光沉郁带着绝望,他转开视线看向唐老太爷,恢复面无表情:“唐惊天,唐氏已经到了末路,我手中的股票只要一散出去,你们唐氏就会倒闭。所以,签署协议,是你最后的一个选择。” 唐老太爷没说话,静颜却失声而问:“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掌握了唐氏大量的股票?”唯有这样,才有可能在突然放仓后,引致一家公司倒闭。 秦落勾了勾唇:“姐,你不是知道我在金融业的天赋吗?” 唐老太爷万念俱灰,黯然拿过早前准备好的不平等协议,打算就此签名,却被静颜一把按住,扬声道:“慢着!” 所有人都看向她,只见她拿起手机,轻声道:“陶陶,来吧。” 秦落眉眼一挑,眼中闪过惊疑,却随之又恢复平静。 陶陶很快就走进了会议室,目光一触及秦落立即就转开,垂了眼脸走到静颜身边,把手中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她。只要仔细去看,就可发现她的眼底是深深的沉痛。 静颜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拆开文件袋,只扫了几眼里面的文字,抬起眼看向对面男人:“阿落,这是你放在家中的机密文件吧,如果我把它交到警方手里,你说后果会怎样?”这不是威胁,这是一项赌博,赌秦落会否因为自己手中握着的这个证据,而放弃吞噬唐氏。 这是一份远达前期剽窃唐氏产品的证据,里面有着详细的有关唐氏新产品的报告。 秦落低低的笑了起来,开口时,却不是针对静颜,而是——“陶盈,你要我怎么说你呢?愚蠢无知?我特意留在公寓的文件,你们觉得其真实性的几率有几层?” 陶陶抬起脸,募得睁大了眼,脸色却变得惨白,“不,你明明那么小心的收在保险柜里!” 静颜只觉心在下沉,为刚才秦落的话,如果真如他所说,他留在家里的这份资料只不过是迷惑陶陶的假象,那么她还有什么资本与他谈判! 震惊的看着眼前那勾着唇角阴笑的男人,他居然变得如此城府与恐怖! 第260章 局中局 第260章 局中局 在开始怀疑秦落可能是幕后之人时,静颜就第一个想到了陶陶。因为最近虽然被唐旭的事所扰,但是她仍有注意到陶陶看秦落的眼神,变得与以前不一样。 以前是迷恋,现在则是深爱,且还有矛盾。 只消一想,就觉他们之间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陶陶已经与他在一起,所以才会有如此复杂的情绪出现。 那天她回到家后,特意留了陶陶宿在方家,聊起以前有关唐旭派她接近自己的过程,一来是真的想要知道背后发生的那些故事,二则是想勾起陶陶的感恩之心。 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之处,在于男人理性,而女人则比较感性。陶陶本身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若曾经把唐旭当成恩人一般看待,心中崇敬无比,自然是不忍看到他就此沦落。而她们之间相处四年有余,那些外在的、内心的情感早就无庸置疑。 在当下,静颜知道自己的手段有些卑劣,利用一个女孩的感恩、同情来达到目的,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唐老太爷的突然改变态度,唐旭迟迟不回来,唐氏岌岌可危,她怎么还能有妇人之仁。 以情动人,是她仅能想到的,甚或者她都想好,如果陶陶不说出实情,她会请求于墨的帮助,哪怕是用逼的,她也要成功。 只是却没想到,费尽心机说动陶陶的愧疚之心,让她帮助自己偷出秦落的机密文件,却原来是一场白忙,不过是中了秦落的掩兵之计? 陶陶眼现凄然,声音恳切:“阿落,收手吧!” 秦落却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道:“陶盈,你当真是墙头草!当年鬼祟潜伏在姐身旁监视,后反戈相向帮我,如今又背叛我!女人做到你这种地步,倒也当真是难能可贵!你可知你入睡后,我给你拍了多少裸照?如果这些照片流出来,你觉得效果会如何?” “秦落,你闭嘴!”静颜看着陶陶的脸色变得铁青,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忍不住怒喝起来,她指向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阿落!”连她都怒的手指颤抖。 “我早就不是你的阿落了!”没人想到秦落会突然怒吼出声,声音震彻整间会议室。 凌瑶等人也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他身边:“阿落,你跟他们废话什么,赶紧让老头子签了字,把他们全都轰出这里就是,何必动怒?” 对这个儿子,她也不好说,当年因为与叶进楠的关系是偷偷摸摸的,生下他后也都是拖人在照顾,很少过去看他。后来有一次差点暴露,只好把还是八岁的他送进了孤儿院,却在事情稳定之后再去找时,已经没了他的讯息,他逃出孤儿院了。 这一别就是很多年,直到叶进楠出事前期告诉她找到了他,她在c国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可是在c国见到他时,却发现怎么都无法走进这个儿子的心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沉默,常常会那么独坐一天,什么事都没做。后来叶进楠出事,她被唐旭请回国,与这个儿子又一次异地分离了。 这几年,她们的接触时间很少。他一直都在巴黎,很少会回国处理公务,远达的经营全程都是他在巴黎遥控的,却也显露了他惊人的理财天赋。她这个小儿子,天生就是经商的材料,不过四年,就能把远达经营的可以与唐氏并驾齐驱。 凌瑶的话对秦落起了作用,他平息了忽然爆起的怒火,直接走到唐老太爷身前,于墨往前站了一步,做出防卫姿态,可是秦落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居高临下地盯着唐老太爷冷声道:“签字吧!” 只要拿下了唐氏,他就赢了,而姐也会成为他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为了某个信念,会不惜一切的付出,只要他拿唐氏威胁她,她定会对他言听计从。既然之前的路是错误的,他的从属得到的最终结局是被姐抛弃,那么他就重新洗牌,让一切扭转,变成他握住主权。 他发誓,再不会任由她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唐老太爷知道大势已去,不想看着几十年的心血就此化为灰烬,这也是他答应签署协议的最终原因。唐氏虽然冠了唐姓,却是数千员工一起努力打拼下来的,他不能因为自私,就此让数千员工濒临失业。 握在手中的笔格外沉重,只消签上名字,从此唐家退出唐氏舞台。 “这么重要的决议,怎么不等我来再做决定呢?”沉稳、有力、自信的声音凭空响起,所有人都震动,看向门边。 曲静柔第一个失声叫起来:“唐旭!你怎么出来了?” 静颜忽然有种感觉:蓦然回首间,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此处没有灯火阑珊,却有那个屹立不倒的身影,在缓缓走来,仿佛经过千亿年的冰川融化,他终于走到眼前。 那些害怕的、焦虑的、担忧的、思念的情绪,如数涌来,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最后只剩唇边轻喃的一个名字:唐旭,唐旭,唐旭。 霎那眼神的交流,无声胜有声!沉淀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回归现实,她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心落到了平地。 他来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秦落阴郁地看着走进来的几人,除去唐旭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以及身后看似保镖模样的人。心中翻涌思索,明明已经暗中施加压力,要让唐旭短期之内都出不来,虽不知他是如何与经济诈骗案搭上了纠纷,但无疑在那时他的突然出事于他来说是绝好的事。唐氏没了唐旭,就像没了主心骨,他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而唐氏一旦被他瓦解后,那么唐旭的这个案子是铁板钉钉上,高级诈骗案,没有十年他出不来!既然要做,他一定会做到狠!他想可能自己天生就有着叶进楠阴狠的基因,只是之前因为姐的柔和一直被压抑住了,直到最后才爆发出来。 他一点都不后悔做的这些事,如果他不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姐在一起。眼看着她回国就是有心要与唐旭在一起,至始至终她的心里从未放下过唐旭!怎能让他不恨不怒呢? 斟酌了一番,沉声问:“你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与他身旁的那个陌生男人有关?那个人只看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不是他立体如雕像般的五官,而是他整个散发出来的气场,是那么邪魅又危险。 唐旭走到静颜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笑,“我怎么就出不来?” 此话一出,倒是把那陌生男人给惹笑了,“唐总,没想到你的对手是个小朋友,你还真是差劲!”嗓音低沉中带了磁性,他的唇角挂着讽刺的戏谑。 男人的调侃,唐旭不以为意,只是看着静颜柔声道:“颜,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她轻柔的笑着摇摇头,并未出声。 只是这无声的语言,却是让某人截然大怒,秦落重重拍了桌子,大声道:“唐旭,你不要以为你出来了就能力挽狂澜,唐氏大多数股票都掌握在我手中,如果不想倒闭的话,就乖乖和我签了协议!”他见不得他们两人这般无视他人的深情,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唐旭并未出声,静颜却是转过头,怜悯的看着他,“阿落,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他茫然,不懂她是何意。 她重重叹了口气,才道:“既然阿旭已经站在这里,那就代表着之前的经济诈骗案的被调查不过是他演的一场戏,迷惑你的戏!而他现在出现,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你觉得他会来吗?”在唐旭出现那刻,她就明白了这是个怎样的局中局。 秦落脸色开始变得铁青,而旁边却爆出一阵掌声,居然是那陌生男人,他的眼中有着欣赏:“唐总,你的女人还真是直觉敏锐呢!” 唐旭温浅一笑,握着的手更紧了,“容先生,内子献丑而已,她不过是了解我的个性。”这声内子,让静颜的脸微红,但却没有反驳。 凌瑶不信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大声道:“不可能!我们远达已经占尽先机,就算是唐旭也不可能扭转乾坤!而且你的账户上不是明明多了那么一笔巨款吗?难道这也是作假?你们怎么可能有这么一笔钱,c国于枫那边我们早有监视,没有任何动静!” “呵。”俊酷男人笑出了声,“那笔款项是我打到唐氏账户的!” “你又是谁?”那笔数目不小,怎么会有人动用这么一股庞大资金来造一个假象? 男人这次笑的更加灿烂了,墨色的眸中闪过精光,他沉沉道:“我是容爵。” 凌瑶和曲静柔都不明所以,并未听过这个名字,秦落却是脸色一变,迟疑地问:“y省容氏企业的容爵?”这个名字在好几年前他就有注意到,相传容氏企业的身家近百亿,而且他的身后还有巨大财团支持。 这样的人怎么会与唐旭认识?而且没想到如此年轻! 第261章 生 第261章 生 容爵挑了挑眉,“你听说过我?”转而邪笑着说:“不过就算没听说过,也早晚会清楚的,因为远达目前已经是我收购项目了,不出两天,远达将归我容氏旗下。” “你说什么?” 容爵故作无辜的样子道:“还不知道吗?最近一段时间,我和唐旭已经暗中收购了大量你们远达的股票,包括远达内部也安插了人进去。你说这次拿到的证据是真是假呢?” 秦落看向唐旭,见他眉眼沉稳,从容自若,证明那容爵所说都是真的。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不可小觑,他的城府之深无人能及,他能暗兵潜伏那么久不动,最后一朝之间就把唐氏内部专政人员一一清扫干净,这样的人如果成不了朋友,就是最可怕的敌人。 在与唐氏打的这场仗里,他已经步步小心,每一步都算计恰当,却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步。他可以暗派商业间谍深入唐氏核心,他唐旭自然也可以。 事到如今,似乎他走投无路了?秦落却忽然笑了起来:“输掉一个远达又如何?”成功看到唐旭的脸色变了,成王败寇,他就算是输掉的那一方,他也完全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同归于尽! 这次他不再看别人,只看着静颜,轻声道:“姐,你知道吗?早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吩咐过帮我操盘的人,如有变化,立即放盘!只要我轻轻按下这个通话键,对方听到手机响一声,那么唐氏就顷刻间倒闭!就算他唐旭再厉害,也无力回天。” 他学的是金融,在成败几率上会掐算的很精细,只要有一点几率他会输,他也做了万全的准备。既然决定淌进这条河里,他就成了一个赌徒,他与唐旭最大的区别在于:唐旭视唐氏如第二生命,事业的重心,而他却把远达只当成工具,一个工具在必要时当然可以牺牲! “你想说什么?”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番说辞定有另外目的。 秦落笑了笑,这时候他的笑竟带了些腼腆,像极了以前的那个沉默少年。“姐,我知道你很爱他,你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唐氏就此倒闭的吧,只要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去法国,去任何一个地方,那么我就答应你,放过唐氏,所有股票全部归还唐旭。” “不可能!”静颜还没回答,唐旭已经沉声坚定地说,他的眉眼里多了冷酷。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要姐的回答。”手上握着手机,目光一直逼视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用强硬手段逼迫她。 凌瑶和曲静柔都失声道:“阿落,你疯了!”这若是远达被收购,而再把唐氏毁了的话,那么她们就一无所有了。 秦落却不为所动,根本就没理会她们。 静颜手刚动了下,就被唐旭握的更紧,她轻声道:“阿旭,先松开下,我去与他说。”唐旭迟疑了好一会,才慢慢松开了手。 抬步走到秦落跟前,仰看着他熟悉的眉眼,乌黑深邃的眸,那里面是希翼的光。她淡淡而笑:“阿落,姐不能答应你。哪怕今天你真的选择了玉石俱焚,让唐氏毁于一旦,姐也不会答应你与你离开的。你知道,我爱他,这一次我坚定了自己的心,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从他身边拉走,而我也不会做出这种看似伟大其实却是愚蠢的事,我不会让一个深爱我入骨的男人,陷入进自己的事业要由心爱女人来换的地步。 所以,阿落,姐很抱歉的跟你说,你无法如愿。听到你还叫我一声姐,我很欣慰,以前是姐错怪了你,也亏欠了你,为何你不给姐一个机会来弥补这个过错?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好也最亲的弟弟,收手吧,阿落!“ “弟弟?呵”秦落笑了起来,但笑却比哭还难看,“就只是弟弟吗?为什么你不能爱我?为什么?”他求的不多,只要姐能够喜欢他,哪怕只要一点点也足够了。 静颜的心中划过痛楚,眼中浮现哀伤,她知道她说不动他了,他的神色与眼中已经有了疯狂!真的要两败俱伤了吗?唐氏倒闭,而唐旭手中握着的证据也足够把他送进监狱了吧。 秦落的手指已经在拨动号码,他眼底只剩绝望! 却在此时,一个突兀悦耳的男声插了进来:“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我呢?” 一向沉默的于墨也动容惊呼了起来:“枫!” 唐旭浅笑回头,“于枫,你终于来了。”目光却在落到那处时,顿了一顿,愣在了当场。 而所有人转去看时,除了容爵没有任何反应外,其余人都脸色变了。 曲静柔第一个跳起来,就要往那边冲过去,却是被于墨给挡住了身形,她惊叫:“凡哥!” 静颜整个人都姜宁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于枫的手推着一辆轮椅,而轮椅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居然是凌逸凡! 他没有死?! 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疼痛袭来,这是真的,那个她以为尸骨无存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不,不是活生生,他似乎…… 此时轮椅上的男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除了唇色是红的,安宁的像是在睡觉。而那张轮椅是经过特别设计的,不像一般的轮椅直挺而坐,他是斜躺在那里,头部两边有固定的钢架。 于枫朝唐旭笑了笑说:“你让我深入凌瑶居住之地查探消息,幸不辱命,找到了他,就把他带过来了。”看似带笑的脸,眼中却也有着震动,可见当初在凌瑶与曲静柔住的别墅里看到凌逸凡时,他的震惊不比在场任何一个人少。 当年明明看着已经断了呼吸的人,而且被曲静柔抱着一起跳进江内的人,居然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沉睡过去一般。事实他也以为他是在睡觉,喊了他好久都不见他醒来,去探他呼吸又属正常,这才确定他可能成了植物人,或者陷入重度昏迷之中。 唐旭眉宇深皱,眼中震惊慢慢淡去,忧虑渐渐浮上心头,眼睛不由自主的去看静颜的反应。他知道,此生唯有一人可能从他身边夺走她,就是那边躺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的出现会再一次的拆散他和她吗? 当时唐氏面临种种危机,他去外地出差那三天,虽然没有拿下那个案子,却是走了趟y省,就是去找容爵的。他们彻谈了一下午,定下这招引蛇出洞的计划,让远达以为他出事有机可乘,立即出手对付唐氏,而他与容爵则暗渡陈仓,深入远达内部,并且制定出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计谋。 容爵肯这么帮他,自然不能少了他的好处。如果顺利,远达可尽归他囊下,唐氏更会将今后的计划案如数与他合作,也就是说以后每一个案子,容氏都要分一杯羹。这个代价不可谓不大的,最主要的还是他唐旭欠他容爵一个人情。 直到后来有一个叫r姐的女人突然出现,接收了部分丁皓鹏的人马,虽不能与海叔抗衡,却也自成一角,各不相干,算是达成了协议。 当唐旭查到这些时,就觉得奇怪,让于墨重点派人查探这个叫r姐的女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查出r姐的真实身份,也查出那起拐骗案与她有关。当真是既震惊又震怒,也想明白为何r姐可以服众,因为她曾是当年凌逸凡的女人,她是玫瑰,也就是曲静柔。 抽丝剥茧,很快就查出她可能与凌瑶有了联系,而几年前凌瑶转卖凡品是做的一场戏。远达的幕后人就是她们,但是还不够,凭她们两人根本不可能引领一个公司以如此快的步伐向前漫进,不提远达剽窃唐氏的那些产品,光他们自己推出的产品,也足以与唐氏在商场上一争高下。 所以他就推测背后定然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那么如果要翻牌致胜的话,唯有把这个人引出来,于是他自导自演了那场经济诈骗案的被抓。也最终引出了远达真正的当家人,却没想到会是秦落。 整个过程里,的确他忽略了秦落这个人,因为从未把他当成对手,一直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沉默寡言,但是对静颜却是那么忠诚又依赖。 此时,本是一切尘埃落定,却又再起波澜。 而静颜已经缓缓的,颤抖着,一步一步向那门口走去。 唐旭心中一痛,却又无法阻止,深浓的无力感涌出,若说亏欠,他这一辈子只亏欠了一个人,就是他——凌逸凡。 但如果有选择的话,仍然宁愿他——生! 第262章 怎样的深情? 第262章 怎样的深情? 唐旭觉得,如果有选择的话,宁愿凌逸凡是生。因为生比死要好,面对活着的人,他还有勇气和信心去战胜,但面对死去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抹去他在静颜心头存在的痕迹,就像五年前,他只能无奈的放手,放她离开。 凌瑶与曲静柔的骚动,已经被容爵带来的保镖给制止了。 所有人都看着静颜一步一步走到了轮椅前,她蹲下身平视着他的脸,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呢喃:“逸凡。” 无人应答。 她低下眼去看他身上,浅蓝色的毛线衣穿在他身上,却包不住那骨瘦如柴的身形。那只手,曾经非常有力的手,如今皮包骨头,自然垂放在身前。 终于她伸出了手,触碰到他的肌肤,然后握住,第一感觉是冰凉,但却在握紧后发现其实有温度,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动——这是生命在流淌的象征。 顷刻间,眼泪夺眶而出,迷住了视线,她有多久没有流泪的冲动了?每一次觉得悲伤难抑,可以眼泪却始终流不出来,原来是因为他,让她失去了眼泪吗?现在又因为他,眼泪重新回来。 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那苍白无色的脸,终于哽咽出声:“逸凡,你真的没死!” 这时候,全场一片寂静,都只默默看着,就连本是情绪波动的凌瑶和曲静柔都沉默了下来,如果有一种可能会让凌逸凡苏醒,那么唯有她,他此生的挚爱。 就是这样一种画面,一个斜躺着安静沉睡,一个蹲在那里,凄迷着眼无声哽咽,这个画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的唯美感。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垂直而落,滴在握着的手上,涌出的时候是温的,落下的时候却是冷的,一滴,两滴,三滴。 忽然她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手,就在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了那手指在轻轻弯动。她惊叫起来:“逸凡,你是不是听得到?你感觉的到?”回过头去看向曲静柔,大声喊:“他的手指有在动!”此时,她急需有人来证明她刚才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曲静柔呆在当下,随即眼中浮现希望,“方静颜,快,你快说话,没准可以唤醒他,他已经沉睡了将近五年了!”难道奇迹真的会出现? 可是之后,无论静颜如何呼喊他的名字,他都再没有任何动静。 奇迹已经出现了一次,老天又哪会如此宽待世人。 秦落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情绪越加悲凉,他觉得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都没有凌逸凡大,而在知道自己是他弟弟时,味同嚼蜡,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同母异父,却从未曾相认过,而最终他死在那个名为他父亲的枪下,为的是救姐。得知这一切后,他都不晓得自己该表达怒还是悲,但其实心中却是万分感激他的,至少他救了姐的性命。 这也是他为何不承认自己姓叶的原因,叶进楠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还害的姐几次三番面临生死局面,他与姐,孰轻孰重根本无需去分辨。自然心靠近了姐的那方,只是他对姐的情无处宣泄,也无处安放,才让他心生了恨意。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手机,在想如果他真的拨打了那个号码,毁灭了唐氏,姐也会彻底离他而去吧,甚或连叫她姐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可是,至少会让她记住吧。到现在,他还奢求什么?只求自己能像哥一样,在她心里留存那么一个位置,既然爱不能,那么恨吧! 手指轻轻拨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去,忽听一声凄厉的哭声:“阿落,不要,你不要执迷不悟!”是陶陶在哭,可是他只当没有听到,继续按下去。 听到身后异动,静颜回过身来,就见秦落已经在按动手机,脸色巨变,飞身就往这边扑过来,口中急呼:“不,阿落!”你这一按下去,毁灭的不止是唐氏,还有你! 秦落的视线盯在手机上,根本没察觉她的忽然而至,只是直觉的躲闪开,此时他心中只剩孤绝的绝望和玉石俱焚的决心。 唐旭神色一变,立即往那处跑去,却根本来不及,他的身前隔了长桌,哪怕是直接跳上长桌,也来不及去接住她飞扑而来的身体。 因为秦落的那一闪,静颜整个人直直的往桌子倒去,“砰”的一声,额头重重撞在桌沿上,剧痛袭进脑中,眼前一暗,身体已经无力的摔倒在地。 “颜——”唐旭怒吼出声,人已冲来把人抱起,怀中的人额头立刻一个乌黑的印记出现,肿了很大一块,可见那一扑倒的力量有多重。 谁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就连一直戏笑看戏的容爵,也不由动容,这个女人真的是够特别的,很显然这里的人全部以她为焦点。 本来已经准备按下绿色通话键的秦落,整个身体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地面,再看看自己站的位置,刚才他躲开了?他怎么就躲开了?他居然害的她直接撞上桌面而受伤?手一松,手机摔到了地上。视线只凝在一处,她额头那里的乌青,慢慢的有一把铁锥在心里开始敲打,越来越痛。 “姐”他茫然的就像无助的孩子,那紧闭双眼孱弱躺在那里的人是他的姐吗? 静颜极力睁开眼,但却眼前模糊一片,不能视物,眼睛是一阵阵的刺疼,像有人用针在扎一样。“阿落,阿落你在哪?”她没有忘记最后那刻他在拨通那个电话,绝不能让他拨通,她不能眼看着他走向毁灭。 秦落蹲下身来,轻声唤:“姐。”此时他都不知该如何思维了,只知道整个人都变得麻麻的,心里阵阵钝痛。 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跟前,她用力眨了下眼,该死的眼疾在这时候来临,可能是疼痛影响了视觉神经的缘故,头部的剧痛不断的侵略着她的神经,神志都有些不清晰起来,手握成拳,让指甲用力勾刮掌心,人说食指连心,手上的疼痛最容易抵达大脑,她要清醒一些。 “阿落,听姐一次好吗?放手吧,不要被仇恨主宰,当初姐也跟你一样,知道那其中的痛苦。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一直就把你当成是最亲的家人,你是我的家人,永远都不会改变。逸凡虽然昏迷着,但我知道他一定听得到,也感觉得到,他一定不希望你们被仇恨主宰!” 陶陶此时也走到了跟前,哭着喊:“阿落,你不要再逼姐了,她会出事的,她这样真会出事的。”她看着姐的样子越来越不对劲,整个人都面无人色了,却依然撑着说这许多话,刚才那一撞肯定还伤到了哪里。 她知道,如果姐有什么事,不仅唐先生会痛不欲生,就连秦落也会后悔终生。 “凡哥!凡哥!你是不是听得到?”曲静柔的惊呼声打断了这边,静颜心中一动,是逸凡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了什么变化,头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可是她看不清楚,忙问:“逸凡怎么了?” 不止是唐旭,所有人都惊呆了。那轮椅上本来安静沉睡的凌逸凡,忽然从紧闭的双眼里,涌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并且似乎不再停止,像水幕一般长长的泪痕。他真的能感觉得到?他听得见静颜说话? 很多人在心中问:是怎样的深情,让一个沉睡五年的人泪流满面? 曲静柔也忍不住哀声痛哭起来,“凡哥,你是不是醒了?你为什么会哭?是知道她受伤了吗?可是你睁开眼来啊,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看看她。” 她从来都知道,在凡哥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就是方静颜。所有的愤怒都不再,如果方静颜能够唤醒凡哥,那么她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呢?这是她努力了将近五年都没有达成的愿望呀。只要凡哥可以醒过来,可以活过来,什么都不再重要。 因为医生已经说过,如果他再不醒来,即将脑死,彻底成为植物人,不用过多久,他的肌肉也会萎缩,然后整个人枯萎而死。这是她各处寻遍名医得来的最终答案,哪怕是c国著名的医生,也无力挽救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她几乎已经绝望了,但却在这种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只有方静颜可以让他即使沉睡也有触动,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至此,她认了,只要他能活,什么都不再计较。 爱情是世界上最没道理的东西,它不是天道酬勤,不是你通过辛勤的努力和付出就能得到百分之百的回报;它不是数学题,只要演算方式无误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和出口,求得正解;它需要两个人彼此情投意合,共同努力才能持续下去,它不会因为任何一方单方面的付出,而就能够出现。 第263章 看不见 第263章 看不见 事后陶陶回忆起那天的情景,仍然觉得胆战心惊。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沉睡的凌逸凡方向时,唯有秦落的目光没有任何转变,他一直都盯着姐,在发现姐突然手垂落下去,而眼睛闭上时,他的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把从唐旭的怀中抱过姐的身体,人往外面冲了出去,不管身后的任何人、任何事。而唐旭愣看着自己手上的空凝,随后才反应过来,立即跟了上去,临走时吩咐于墨招待好容爵,并且暂时压住凌瑶等人。 一场无声的硝烟,一个残酷的死局,被姐的受伤破了。陶陶看得很清楚,当时姐那么横冲过来,在看到阿落闪开时,她其实是可以制住自己身形的,可是她却加快了速度,让自己的身体撞的更用力,受的伤更重。 只需看她额头磕碰后立刻呈现黑紫,且高高肿起,就看出她是用尽了全力。 那时候,一切都走进了死局,阿落要玉石俱焚,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为唐旭的反击而灭亡,他只想毁了一切,达到让姐永远恨他也记住他的目的。姐在最后的霎那,利用自己,利用秦落的情,终究是破解了这个死局。 川市最好的医院,同时住进了两个重要病人,把院长大人的头发给愁白了不少。不仅是两个病人身份重要,更主要的是这两人病情都不容乐观。 其中一位是昏迷多年的凌逸凡,在经过全身详细的检查后,脑科专家们都是摇头,病人根本就没有苏醒的迹象。虽然有不少人证实看到病人忽然流泪,但是检验他的脑部状况,完全没有波动,病人没有思维,甚至检查出脑细胞有减少的趋势。 医学上有很多疑难杂症是无法解释原因的,就像癌症病人晚期,医生断定可能最多活一年,但是活过十年八年的人大有人在。往往无法解释的时候,医生也智能无奈的给出“奇迹”两个字来定论。 针对流泪现象,专家们用的是“可能”两个字来模糊解释,可能当时病人真的听到一些刺激到他大闹的话,也可能是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讯息,但是更可能是一种脑细胞死亡的自然现象。因为人的神经系统脉脉相连,泪腺的启动,很可能是某神经起到了作用。 大多数医生都觉得情况不乐观,很少有人会在沉睡五年后再苏醒。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凌逸凡再不醒来,他的脑细胞会越来越少,也就是呈脑死状态,最终生命终结。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很黯然,本以为希望来临,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空。 而静颜呢?为何也让院长觉得棘手?因为自从病人送进医院后,人又再次陷入昏迷之中,知道她头受创,为她脑部做了详细的ct,确诊是有轻微脑震荡,但这不足以导致她昏迷不醒。可是她就是没有醒过来,这在她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昏迷史后,让大家都心生恐惧,难道又要来一次? 唐旭的眉深皱着,神情严峻。 秦落守在病床边不肯离开半步,也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不眠不休只看着床上的人,黑幽的眼中全是沉痛。唐旭靠在门边,不想去和他计较,此时他也没了心思去管唐氏和远达的事,全权丢给了于枫与于墨去做。 容爵在事后,只给了他一个电话就离开了川市。电话中他戏笑着说:“他日若有什么难处找你,可得帮我一二。”当时唐旭满口答应,他知道既然欠了他的情,终有一天要还,只是没有想到,很快容爵就会找上门来。此事乃后话了。 幸好这次静颜没有昏迷太久,一天一夜后,人就醒了过来。随时待命的医生们,也是大大松了口气,可是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静颜醒来后虽然任由医生们对她做详细检查,但在检查过程中忽然问了一句:“医生,为什么不开灯?”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地去看她的眼睛,明明睁的很大,眼珠乌黑,而此时检查室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她看不见 立即有医生出来与家属说明情形,里面再次陷入详细的对脑部检查中。为何会突然失明?脑部的撞击怎么会导致失明? 唐旭是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失明?看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秦落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眼中全是姐的身影,记忆中的确听过姐说眼睛疼,那时就提议让她去看看,可是她就买了眼药水不了了之了。是不是从那时起,眼疾的病就已经落下了,一把抓住眼前的医生,“她很早之前眼睛就会泛疼,视力下退,你们从这方面查查看。” 及时把病情告知医生,才是最能帮助到姐的。唐旭却在听到时脸色变白了,他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急问:“你说什么?她早就觉得眼睛疼了?为什么没有去看医生?” 回头看向一旁的陶陶:“你为什么没把这事报告给我?”四年多的报告里,没有一项是提到有关她眼睛的问题。 陶陶说不出话来,她的确也见过姐眼睛疼的时候拿眼药水滴,且本来视力很好的姐,在工作时也戴上了近度的近视眼睛。那时她有询问过,姐回答说可能是做月子的时候落下的毛病,她就也没有太在意。 哪里会想到当初的大意,到现在酿成了这种结果。 检查室里,静颜的心情从最初的震惊、恐慌、害怕,终于慢慢变成茫然,眼前一团漆黑,原来并不是医生没开灯,而是她看不见了。 医生说,可能是那一撞导致某根神经压住了视网神经,所以才会引起她的失明。进一步的结果,还需等待彻底的详细检查,才能做出定论。因为从之前拍下的片子里可以看出她的脑部的确有个很大的黑影,之前他们怀疑是撞击过后的血块,也正是因为那血块导致她昏迷过去,现在可能是血块还压迫了她的神经。 但从秦落口中得知,她很早之前就有眼疾的可能,医生立即推翻了之前的定论。或许某个地方被他们忽略了,这失明的结果看来由来已久。 回到病房后,无人说话,现在她看不见,只能凭气息和感觉判断身旁的人是谁。手边触手可及处的应该是秦落,他的气息比较轻,而在床另一边的应该是唐旭,心里微微酸楚,定是又让他担心了吧。 不过听这情形,应该是纷争平复下来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有敲门声传来,护士小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医生请家属来办公室一趟。” 唐旭心念一动,难道是有结果了?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去去就来。”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转身离去,现在他无需担心他会伤害她。 等唐旭离开后,静颜才抬了抬手,茫然地问:“阿落,你在哪?” 秦落迟疑了一下,手抓住了她,轻声应:“姐,我在。” “快告诉我,你哥怎么样了?我记得昏迷前听到他好像流泪了,他是不是醒了?” 秦落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心中满满的失落,她急着问的第一件事是凌逸凡。只略顿片刻,他还是把医生有关凌逸凡的诊断讲了出来。 在得知凌逸凡随时有可能脑死而生命终结后,她再也躺不下去了。事实她身上的伤除了额头和眼睛,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于是拜托秦落扶着自己走去凌逸凡的病房。她提出要求后,有片刻的沉默,最终一只手扶在了她的手臂上,清新的气息就在她身旁。 有些感触,虽然看不见了,但是却很值得,她终究还是化去了秦落身上的戾气,他又回归成那个沉默青年,暗暗决定等去“看”过凌逸凡后,要找个机会好好与他再谈谈,必须要化去他的心结。 推开病房门,本是坐在椅子里垂着头的曲静柔回过身来,看到他们走进来,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情绪也不见波动。凌瑶不在,不知去了哪里,事实秦落自静颜昏迷后,就没把心思放过她们身上。 他与凌瑶之间,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是隔了二十多年的距离,是消退不去的。在他心里,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的,只有手上扶着的姐。 曲静柔的视线从秦落脸上转到他的手上,微微讽刺的一笑,又再转到静颜身上,直至盯住她的眼睛看。刚才在走廊里听到医生说她眼睛瞎了,心情很是复杂。对这个女人,她从未有过好感,但在那五年前那场最终的变故前,她是想要救她的。 因为知道她在凡哥心里的地位,她若死了,那么凡哥也就完了。可是最终却是因为她抵上了凡哥的命,那时她是真的好恨,恨世界不公平,恨这个女人,抱着凡哥跳入大江。本想就此沉落到底,却在进入江水时,可能水的冰寒刺激到了他,竟令他缓回了一口气,忽然有了呼吸。 当时她是悲喜莫名,立即展开手脚使劲全力往岸边游去。当年她在学校的时候,是游泳队的,带着一个人虽然吃力,可是有股信念在,就不会沉下去。终于她游到了岸边,把凡哥拉上岸后,手去探他呼吸,几乎没有,但是去摸他心脏和脉搏,却还在微微跳动。 他没死,他没有死!这个念头直袭脑海! 第264章 生命的力量 第264章 生命的力量 两颗子弹打的很巧,偏离了心脏,即使失血过多,却仍是救回了一条命。可是也因为人体失血太多,他陷入重度昏迷,后来医生甚至确诊他再也醒不过来。 她不信这个结果,在那样的生死劫难里都能挺过来的凌逸凡,怎么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另外她害怕被唐旭他们知道他没死的事,几乎是立即带着他离开了川市,去了更大的城市寻找名医。 可是凡哥当初留给她的钱有限,无论是去哪,求医都需要钱。很快,她手头的钱用光了,她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偷偷地又回了川市。那时已经是半年多后,在川市她毕竟有住处,可以有个落脚之地。也被她打听到凡哥遗留下来的公司凡品,被一个叫凌瑶的女人接手了,只稍稍一查就查出原来她是凡哥的妈妈,无疑这是生的希望。 很快她就联络上了凌瑶,在打开大门看到那张与凡哥酷似的脸时,没有人会怀疑,她们是母子。看着凌瑶颤抖着手抱起凡哥,放声大哭喊他“阿凡”,心中也在无声哀戚,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的?想必当初她的离开,也有许多的逼不得已吧。 之后就知道了秦落的存在,然后假意转卖凡品,实则她们是带着凡哥去c国求医。可是就算c国医术再高端,也仍然没有救醒凡哥。只是科学的提议,尽管病人可能沉睡不醒,但或许会有知觉,所以对病人身体的按摩需要长期的坚持,否则肌肉萎缩,等病人真的苏醒时,他也会瘫痪,再不能动。无奈之下,只好从c国重回川市,她找到了以前凡哥的人,他们因为忠于丁皓鹏,忠于凡哥,所以也忠于了她,她成了r姐。 凌瑶想要请护工,被她拒绝了。她要感谢老天,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让她可以彻彻底底的拥有凡哥,让她照顾他。一年两年的坚持又算的了什么,五年十年她都不怕。 只是她最终害怕的是,医生说他再不醒,可能脑死,最终生命终结。 所以看到方静颜出现,她不再出离愤怒,也不歇斯底里,既然之前凡哥会为了她而流泪,或许能够唤醒他的也只有她。她始终相信,凡哥那时的流泪是感应到了周遭发生的事,绝不是医生说的什么神经刺激泪腺的理论。 有时候,那些能找回的东西,从没丢失过;那些丢失了的东西,或许从未真正拥有。就像她与凡哥之间,她从未真正拥有过,又何来谈失去呢? 曲静柔不想离开凌逸凡半步,她走到窗前,看向窗外,不去管他们,但是耳朵却竖起,仔细倾听身边的动静。 静颜虽然看不见,却是听到脚步声的,只稍稍一想,也知道那会是谁。她对玫瑰,心底是非常感激的,不用去想,当年定是她救了凌逸凡,只这一点,她就对她感激莫名。 曾经逸凡的死是她心灵深处最沉重的创伤,即便过了这些年,因为有了真真的喜悦,已经把这伤埋进心沙里,却终究是不敢去触碰那一角的。 秦落扶着她走到了床边,拉过之前曲静柔坐的椅子,轻声道:“你坐下来。”静颜听话的往下坐,人坐实椅子后,手就搁到了床沿,几乎是立即的开始摸索寻找凌逸凡的手。找到之后,双手握住,他指尖的冰凉,冷至她心中,但手掌处的微暖,却又让她心中有希翼。 至少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无法看得见,眼睛定在某处,脸上牵起微笑:“逸凡,我是静颜。你听得到我说话的,是吗?那天你突然哭了,定是感觉到我出事了吧。是真的,逸凡,我眼睛看不见了,可能以后都再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但是我还可以触摸到你。我真高兴能够再见到你,那年你满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记得柯南曾经说过:每一个喜欢走在后面的人,是因为前面有能够保护他的人。你不就是那个走在前面保护我的人吗?现在我瞎了,你得赶快醒来,我需要你再次起来保护我,你听得到吗?” 握着的手没有任何波动,她低头想了想,松开一手往后,秦落立即默契地接住她的手,她却反把他带着过来按在凌逸凡的手上,那一刻有震动在他眼底浮现,他没有挣脱,只是侧头盯视着她温婉的脸,此时她看不见自己,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 静颜不知眼前情景,只是脸上带了一抹生动的笑:“逸凡,你快看看,这个是谁?他是秦落,你应该认识,可是你定不知道他是你的弟弟,是你的亲弟弟呢,原来缘分当真是如此奇妙,你们对面不相识,但却冥冥之中注定了你们的兄弟情缘。还有你的妈妈,也都在你身边。我知道那其实是你心底无言的痛,只要你醒过来,就可以母子团聚,你们一家人都可以团聚了。” 讲到这里,她忍不住停顿了下,忘记了一个人,凌逸凡的父亲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可是此时不是问起这事的时机,只能暂且放下心头疑问。 当年她也曾这样沉睡不醒,是他和唐旭在她耳边呼唤,把她从睡梦里唤醒过来。现在身份倒置,换她来唤醒他。 “逸凡,我好怀念大学时候的生活,你、苏淼和我,曾经嬉笑怒骂都是我们的共鸣。我们也曾坐在一起伤春悲秋,一起看日薄西山的景致,一起度过破晓阑珊的夜,不言朝夕。如今苏淼已在天国,你必定舍不得让我再次城守伤痛吧。所以,你一定要打败黑暗,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这个世界。感觉的到吗?强而有力的心跳!” 把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让他可以亲身感觉那个震动的力度。她在尝试用爱情、亲情以及友情来唤醒他,这许许多多都是凌逸凡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也最缺失的。 突闻耳边传来抽气声,“阿落,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曲静柔回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本是一直看着静颜的秦落,此时却愣愣地看着病床上,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几乎是瞬间惊呼出声:“凡哥!” 她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一直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终于看到了那眼眶里乌黑的眼珠,久违了五年的黑!他是平躺着的,所以他的眼睛直视上方,没有看任何人。 但是,他醒过来了! 在听到曲静柔那声“凡哥”时,静颜就感觉到病房里的气氛变得诡异,是凌逸凡有什么动静了吗?她急声问:“阿落,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而就在刹那,奇迹再次发生,本是茫然直视上方的凌逸凡,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头微微侧过来,看向了她,乌黑的眼珠没有闪过任何情绪,就那么默默注视着。这意味着一件事,他还有听觉,而且他辨析的出声音,他认识这个声音,他真的是因为她而苏醒的! 没有人回答她,让看不见的她更加着急和惊慌,直觉可能凌逸凡出事了,否则不会如此异常。她的手循着方向,想要去寻找凌逸凡脸所在的位置,口中几乎是哀求地说:“阿落,快告诉姐,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反应,那赶紧去叫医生啊!” “叫医生?对,叫医生!”曲静柔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往门边扑去,但走了两步腿却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却仍旧冲到门边,拉开门跑了除去。 秦落终于反应过来,忙拉住静颜慌乱的手,“姐,别怕,他醒了。他睁开了眼睛,他醒过来了。”讲到最后,语声中竟然也带了激动,原来他并不如表面那般淡漠,在他心底也终究是希望这个男人苏醒过来的,毕竟,他是他的哥哥。 静颜愣了五秒后,才把他的话反应进脑里,狂喜汹涌而来,他醒了,他真的醒过来了。此时好恨自己眼睛看不见,无法看到那熟悉的眼。凭着触摸找方向,手摸到了他的脸。 唐旭从医生办公室里心情复杂的走出来时,就见曲静柔在走廊里奔跑,神情疯狂。以为是凌逸凡出了什么事,连忙往这边病房走来,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静颜的脸凑到了床前,嘴里不停地在问“你醒了吗?” 而床上的凌逸凡则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直视着她,眼里没有激动,没有痛哭,也没有欣喜,一点情绪都没有,但却是看着她。 唐旭整个人都震住了,他终于醒来了! 医生来得迅速,第一时间翻开病人眼皮查看,听诊器倾听他心律,在他眼前多次挥舞手,但是凌逸凡却是一动都不动,就连眼珠都没有转动。医生叫护工把他搬上了推床,简单解释:“必须对他的脑电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看看是否有波动,因为光从外表看,目前病人虽然睁开了眼,但不像是情形的迹象,他对任何事务都没有反应和知觉,做进一步调查后再看。” 本来充满希翼的大家,闻言心又沉了下去。 检查既繁琐又漫长,等待的人心中越来越焦虑,时间就像蚂蚁一样,啃噬着每个人的心。 终于主治医生出来了,脸上有了笑容:“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奇迹真的出现了。病人脑细胞不再坏死,而脑电波也有了幅度,他是真的清醒了。之前说的没有知觉,可能是他沉睡太久,大脑包括身体各部分的机能都变得迟缓,甚至记忆也是空白的。所以目前会处于一阶段的无意识状态,就目前来说,他肌肉虽然没有萎缩,但暂时无法行动,需要通过复健。” 这无疑是一个炸弹轰炸了每一个人的心,狂喜一点一点漫进心头。凌逸凡真的战胜了黑暗,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只要人能够醒来,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这一刻,大家都看到了生命的顽强,生命的奇迹! 第265章 亲爱的小孩 第265章 亲爱的小孩 唐旭把静颜带回了病房,凌逸凡那边有专人照顾,且曲静柔也会倾尽心力,所以暂时无需担心。倒是她,他心中一痛,刚才医生找他时说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使他浑身觉得冰寒。 静颜不知眼前男人神色异常,仍在懊恼自己因为眼睛,看不到凌逸凡苏醒过来的样子。她的眼睛若说不彷徨,不害怕那是假的。每一个后天失明的人都会有在眼前漆黑一片后的一种焦虑,她不知道自己是永远都看不见,还是只是暂时性的。如果真的再看不见,她该怎么办? 这次她受伤的事,没能瞒过方家二老。之前她还昏迷时,两个老人就难过异常,后来是被唐旭劝着才肯离开的。爷爷那边,身体不好不能在医院多呆,当天就派人送他回别墅了。这段时间,静颜无奈之下把爷爷给请出来,虽然早在他的预料之内,却也无可奈何。 他这个釜底抽薪的计划,就连于墨都不太清楚的。唯有他也表现慌乱和不镇定,才有可能迷惑住所有人,但于墨会真不知道吗?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恐怕是心底有数的,所以他在离开前跟他讲了一句“不要告诉她”,涵义其实很深。 刚才接到电话,方爸爸和方妈妈要带着辰辰和真真过来,他已经让于墨去接了,估计这会要到了。果然,没过一会,唐旭还在为静颜按摩额头那处的淤青,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真真的声音随即而至:“妈咪!”他们只得知静颜醒来,还不知她失明一事。 等到方妈妈发现异样时,惊呼起来:“闺女,你的眼睛” 静颜本就心性坚韧,就算心里再彷徨,也如何会在父母面前流露一二呢,立即笑着安抚:“妈,别担心,是暂时失明,医生说是什么压到了视觉神经,等过段时间就会痊愈的。” 方家二老听后松了一口气,他们虽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却也知道了个大概,唯有叹息。 真真不明事情原委,只听外公外婆说妈咪生病了,今天来终于看到妈咪醒了过来,立即埋进了她怀里,亲昵的拱了几下,才软着声音撒娇:“妈咪,真真要抱。” 静颜知道小丫头是想她了,刚想提起力量把她抱在怀里,却闻耳边辰辰在道:“这么大人了还要抱,真不知羞!” 真真一听,立即鼓起了脸,气呼呼地说:“我没有要抱!你听错了!”本来已经挂上妈咪膝盖的小腿,滑了下来,惹得静颜不觉好笑,心里却微微一动,辰辰这是在帮她? 唐旭一把抱起了女儿,柔声道:“你妈咪身体不好,抱不动真真,叔叔抱你好吗?” 真真看了看妈咪,再看看眼前的叔叔,懂事的点了点头。 静颜心念一动,忽然萌生了让女儿认他的冲动,如果真真知道唐旭是她的爸爸,会不会比现在还要更喜欢他?这个念头其实很早就产生过,只是之前发生了那许多事,根本没有这心力来想这些。 现在事情已经平复下来,刚才在方母她们来之前,她也问过唐旭有关唐氏和远达的事情,风波已经过去,股票的事在秦落放手后,很容易的就回到了唐旭的手中。至于远达,当初唐旭也只是想要威胁秦落而已,事后与容爵达成了一致协议,也放了远达一马。 提起容爵,她有些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从唐旭的口吻里对此人非常欣赏,也很忌惮,那日所见的男人的确浑身都带着一股危险气息。 心下决定,得找个与女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尝试把唐旭是她爸爸的事实告诉她,先看看她的反应再说。竖起耳朵去听那边说话,只听真真忽然道:“我喜欢妈咪,想让妈咪抱,你干嘛不去找你妈咪抱你?” 倾刻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着辰辰说的。小丫头很显然刚才被辰辰说生气了,此时就算被唐旭抱着,还气鼓鼓地瞪着他。静颜立即轻喝:“真真,休得胡言乱语。”辰辰的心思有多敏感她清楚,只怕真真的无心之言又要惹他不舒服了。 果然辰辰声音冷冷地说:“你既然有妈咪,干嘛不去找她,还要硬赖在别人的爸爸怀里!”虽然他知道她是他的妹妹,他们的爸爸是同一个人,可是真真不知道,一直抱着父亲喊叔叔呢,他有注意过父亲的神情,听到她喊“叔叔”时,会有落寞浮现。 故而此时他故意用话去激她,真真一听立即眼眶含泪,却是扑腾着要从唐旭怀里滑下来。平日她是多么喜欢这个哥哥,可是此时却非常讨厌他,她不是硬赖在别人爸爸的怀里。 唐旭想要发怒,却见静颜神情焦急,而方家二老也在场,实在不适责骂儿子。怀里的女儿已经如泥鳅一般滑下去,飞奔到妈咪怀中,哭着说:“妈咪,真真的爸爸呢?真真也要爸爸。”本是对丫头来说,爸爸这一名词并不太在意,可是被辰辰这样一刺激,立即激发了她想要爸爸的心态。 本还在考虑让女儿与唐旭相认的,一听这情形不由觉得可能此时正是最好时机。于是揽过女儿的小身体,柔声安慰:“乖不哭,真真想知道爸爸是谁吗?” 这回小姑娘是坚定的点点头,见妈咪没反应,又大声应道:“想!” “那么让叔叔做真真的爸爸如何?” 此话一出,别说其他人震惊,就连唐旭也忍不住吃了一惊,随即又屏住呼吸去看女儿的神情。只见小丫头神色先是茫然地问:“叔叔?”回过头看了看唐旭,却听妈咪在耳边问:“你不是很喜欢叔叔吗?” 她还真的正儿八经的考虑起来,最终她带了泪痕的脸上浮出笑容:“好,就让叔叔做爸爸!哼,臭哥哥,我也有爸爸了!他现在也是我的爸爸,你再不能说我硬赖在他怀里了。” 静颜不由被女儿简单的心思给逗笑了,“那叫爸爸呀!” 随即就是甜甜的呼唤:“爸爸!”毫不吝啬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更让一项沉稳从容的唐旭激动的眼眶微湿,他费力的忍住激动的情绪,上前蹲在女儿面前,柔声道:“再喊一声爸爸好吗?” 真真自然是乖巧地唤:“爸爸!” “诶!”一把搂她进怀里,深吸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心里满满。 静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唐旭那微颤的语音里可以听出他的激动,这是她欠他的,早在他突然出事被抓时她就决定了,以前是他对她付出太多,那么之后换她来付出吧,她定要还他一个完完整整的爱与家。 唐旭在心绪恢复平静后,抬头就见她嘴角含笑,只是眼睛失了焦距,不知落在何处。心中一痛,她了解自己就像他了解她一样,如果说女儿是自己的心病,那么儿子又何尝不是她的心病呢。既然解开了其中的一个迷局,那么就让一切都摊开了吧。 回过头看向静站一旁的辰辰,朝他挥手:“过来,儿子。”辰辰毫不迟疑地走到他身旁,“叫妈妈。”这是他第一次慎重开口让儿子喊她妈妈,知道辰辰对她的排斥,也知道在她面前若是强迫孩子,恐怕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她。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辰辰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很多,他懂得了体谅,应该会听话。 静颜听到唐旭的话后,微微一怔,立即脸上露出希翼,想要听到那声妈妈出现在耳边。可是等候片刻,仍听不到任何声响,心微微失落,还是不行吗?辰辰还是不愿原谅她吗? 她看不到的是,辰辰的眼睛盯在她脸上,一眨不眨,唇却是紧闭,不知在想什么。唐旭见状提高声音道:“辰辰,叫妈妈!”这一回他转过头去看父亲,眼中渐渐浮现委屈,终于憋出一句话:“我不是你讨好她的工具!”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方妈妈直觉去看女儿的脸色,她知道辰辰的这个态度这句话对静颜的伤害有多深。当真是看到她整个人愣在了那里,神色中的痛楚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唐旭大怒,再顾不得长辈在场,他没有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把把辰辰提到跟前,咬着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倾尽心力抚育这个儿子,如今却被他说成是讨好他妈妈的工具。 静颜从震撼里惊醒过来,“不,阿旭!别怪他!”可是出口后却觉嘴里万般苦涩,一直苦到心里。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真真见妈咪哭了,急了起来:“妈咪别哭,是哥哥坏,害妈咪流眼泪,真真以后都不喜欢他了。”她从来最爱的是妈咪,今天哥哥先是嘲笑她,又惹的妈咪掉眼泪,真是个坏哥哥。 听到女儿的话,她强忍难受,抱住真真解释:“真真,不是哥哥害妈咪哭的,是妈咪的眼睛被沙吹进来了。还记得妈咪以前教你唱过的那首歌吗?我们一起唱歌吧。” 真真点点头,轻声吟唱,且边唱边用手语比划,细嫩的童音在房间里飘起: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却找不到别人倾诉; 聪明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在风中寻找从清晨到日暮; 等真真唱到这里时,静颜接着后面也开始唱起来,她的声音温婉里多了恬静,手也开始轻轻划动,每一个动作,代表每一个词句。 我亲爱的小孩,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独自漫步。亲爱的小孩,快快擦干你的泪珠,我愿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只唱了一段,就再也唱不下去,泪忍不住的划过脸颊。 第266章 谈话 第266章 谈话 疼在儿身,痛在娘心,此刻就连方妈妈,眼中都满含了泪水。这么长时间,她亲眼见证了女儿是如何辛苦想要赢得儿子的原谅。 或许当年,她真的自私的不顾一切离开了这里,可是那愧疚却从未离开过她。如果上苍仁慈,请成全她吧,这是方妈妈心底的祈愿。 真真看到妈咪的眼泪,停下了比划的手,也停下了歌声,“妈咪,你别哭,那个电视里的哥哥很坚强,很爱他的妈妈,真真也很爱妈咪。” 女儿的体贴让静颜觉得感怀,这首歌是有故事的。有一次她和女儿一起看电视节目,看到一个伟大的母亲与自己的智障儿子站在一起,母亲边手语比划边唱歌,儿子弹琴,最后拥抱在一起,在场所有人都流下了感动的泪。包括电视机前的她们,那时她就想到了辰辰,那个母亲为了儿子付出全部,而她却把辰辰遗失掉了。 后来她们看了很多遍,然后也学会了那手语,真真也学会了唱那首歌。 不说她想用这首歌来感化自己的儿子,她想表达的是从今往后,她都会陪在两个孩子的身边,牵着他们的手走向回家的路。 倔强的辰辰终于动容,眼中有晶莹的泪,他其实跟全天下的孩子一样,只希望妈妈可以帮他擦去泪水,陪在他身边,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分离。 这一次,是他主动走到静颜的跟前,轻轻拉住她的手道:“不要再哭了,”顿了下,“妈妈。”声音很轻,却真实的传进了静颜的耳中,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是真真童稚的声音在问:“哥哥,你也叫我妈咪妈妈吗?”语言听着拗口,意思却表达清楚,她很奇怪。 辰辰瞥了她一眼,“你都叫我爸爸为爸爸的,我当然叫你妈咪为妈妈了,笨死了!” 呃,真真彻底迷糊了,被这像绕口令一般的话。 方妈妈忍不住笑着抱过真真解释:“傻丫头,你的妈咪就是哥哥的妈妈,而哥哥的爸爸也是真真的爸爸,你们两个是兄妹,爸爸妈妈自然是同一个了,懂了不?” 真真左看看,右看看,似懂非懂,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好吧,把妈咪借给哥哥。” 辰辰气结:“谁要你借,她本来就是我的妈妈。”说完伸出小手就去抱静颜,真真不依,见有人抢自己妈咪,立刻也上前要去抢着抱。 于是一场本是认亲的感人戏幕,到最后发展成两兄妹抢妈妈。大家都被两个小人幼稚的语言给逗笑了,连挂着泪珠的静颜也破涕而笑。 等方家二老带着两孩子去吃东西时,她拉着唐旭的手道:“阿旭,快捏捏我。” 唐旭好笑地看她,“怎么?” “看看疼不疼,我都不敢相信,辰辰原谅我了,他肯叫我妈妈了。” 唐旭感慨地说:“其实辰辰早就原谅你了,只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否则你以为会这般不分场合就让他喊你妈妈呀,那小子脾气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如今你把他最后剩下的那点脾气也折服了。颜,谢谢你,为我生了这么一对宝贝儿女!” 这是他此生感到最最幸福的事,而就在今天,女儿也终于喊他爸爸了。 察觉怀里的人没有声音了,低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嘴角挂着笑容。紧了紧怀抱,让她整个身子都躺进了自己怀里,调整她的睡姿。 心里的喜悦一点一点淡去,只剩沉沉的悲伤。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唯一能够给她幸福的就是他,他一直紧握着风筝那端的线,牢牢控制着,不让风筝断线。 可是这一刻,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宿命的轮回?每一次在他身边,她总有这样那样的灾难发生,小时候他害她没了父母,成年后,他们彼此伤害再背离,而一次次的灾难,就像她的眼睛看不见,他是那般的无力。 这一次呢?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之前医生说的话,沉痛的闭上眼。 身后门轻嗑声传来,唐旭回过头,就见秦落站在门边凝望这处,神色莫名,黑眼里也看不出喜怒。这个青年,整整比他小了十岁,以前他从未正视他,把他当成一个对手,可是此时却觉他沉稳中已经隐隐带了一种霸气,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沉默少年。 当初他在静颜身后,就像个影子一般,可是如今他站在那里,没有人再会忽视。或许他天生就留着叶进楠那一半的邪恶血液,也有着凌逸凡那种的果断硬朗,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于平凡呢?全都是因为静颜吧。 刚才凌逸凡那边苏醒,发生一点小混乱,之后他就留在了那边,等反应过来时发现姐回了病房,立刻就想要过来,却在门口听到里面孩子的声音,他怔了一怔后,还是走开了。他知道,与孩子们相处时,姐是最开心快乐的。 不晓得为什么,之前的那许多怨恨与戾气消除后,就只剩下一个目的:让姐快乐。 可是他又不想离开姐的身旁,就想看着她。 以他这个角度去看姐躺在唐旭的怀里,是那般和谐,只是,在唐旭转头过来看的霎那,为何他看到了有一丝痛苦在他眼中闪现? 唐旭见他只是愣看着自己,没有走近,也无意去探测他的行为,小心地抱着静颜的身体,想把她放到床上去睡,哪知刚贴到床,她就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阿旭,真真和辰辰回来了吗?” “你才睡了一会,他们还在吃饭,等一下才回,你先再睡一下。”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明明整个人非常疲累,却要硬撑着精神。 心头微宽,刚想闭上眼,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阿落呢?” 秦落眉眼微挑,有些意外姐会忽然提起自己,只移动了一步,就被静颜灵敏的听到了,眼睛失明后,人的耳朵会格外的注意身边动静,因为耳朵成了辨识的工具。“阿落,你是不是在?”病房里,除去唐旭会来,也就秦落了。 这下唐旭也无法阻止了,秦落缓缓走到床边道:“姐,我在。” 她点点头,对着唐旭的方向说:“阿旭,让我与阿落单独谈谈,好吗?”逸凡苏醒,真真认了爸爸,辰辰也原谅了自己,只剩解开秦落的心结了。 唐旭皱起了眉,“你的身体需要休息,可以等睡过之后再找他说话。” 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笑着安抚道:“我现在也睡不着,不会太长时间的,我答应你,谈完后就吃饭睡觉。”恳求的语气无法让人拒绝,唐旭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秦落,走出了门外。 听到关门声后,静颜才伸了手,“阿落,来坐到姐身边来。” 秦落依言坐了过去,紧紧挨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俏眸如星,完全不像失明了。 “阿落,从小到大,你事事依赖我,我也那么心安理得的让你依赖着。记得那时你十岁,我也不过十六岁而已,其实都是半大的孩子,若不是自己年幼时的经历,恐怕还真没那能力来照顾你。这一晃,就是将近二十年,你也快二十七岁了,记得当时你就这么高,” 手随意比了高度,然后继续笑着说:“直到我胸口呢,后来哪知你越长越高,居然高过了我一个头,我如今看你都要仰视了。其实会有谁比你更懂我呢?我想连唐旭都没你了解我深刻吧。你一路看着我为了复仇投身进那场欺骗的婚姻里,也看着我精心布置一个又一个的局,甚至你为了我还跳进了局里面,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在复仇之后得到的是什么? 所以当看到你眼中对我的恨时,我的心是那么的痛,我怎么就让那个一心依赖自己的阿落恨我了呢?仇恨是把双面刃,它有多锋利的刺向敌人,就有多锐利的刺进自己心底。我知道,当你决定报复的时候,心里承受的痛一定没人知道。“ 看不到他的眼神,听不到他说话,她无法知道自己这番言辞对他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可是她却想告诉他:“阿落,不要重走姐的那条路好吗?你在姐身边这么多年,亲眼见证了姐曾经是活在怎样的痛苦里,以及在以为逸凡死去时,整个人的灵魂都飞走了,而远走他乡,抛弃所有一切,你看得到的,姐是有多么多么的痛苦却不能言?所以,阿落,放下仇恨好吗?” 秦落几乎是痴迷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期待,他轻声问:“姐,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连凌逸凡都曾得到你的爱,而我在你身边陪伴了十七年,你却不爱我? 静颜震了一震,直觉抓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不,阿落,我当然爱你。”感觉到手中的轻颤,原来他也是激动的,“我怎么会不爱你呢?其实无论是哪一种感情,爱情也好,友情也好,到了最终都会变成一种亲情,这是经过时间的沉淀而慢慢演变的,而你早已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敢大声对你说爱。 阿落,扪心自问,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也是亲情在作祟?你觉得我不重视你,忽略你,从而心生了怨怼情绪,而你又不善表达,把这些情绪潜伏在心里,慢慢的,阴影扩大。你比我小了整整六岁,不说你光着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青春期的萌动也曾红着脸指导过你,甚至压抑住了你的叛逆期,你说经历这许多事,我们还能分开吗?“ 第267章 错过了 第267章 错过了 听到姐提起那些陈年往事,秦落也不由的脸红了起来。少年懵懂,不知男女情事,其中有很多糗事都被姐发现了。听着这般分析,似乎的确他们之间很难产生出爱情来。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心里对她的感情慢慢变质了?是从她与唐旭离婚回到锦县开始?看着她每日忧伤,他陪在左右也会心中难过开始?还是在她再次离开锦县,他失去了工作的兴趣,生活的兴趣,整日无精打采开始?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他与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很多数字:十岁、十六岁,相差六岁的年龄,陪伴十七年的岁月。可是明明他出现在她身旁比任何人都早,却没有停进她心里去。 记得有人说:如果彼此出现早一点,也许就不会和另一个人十指紧扣。可是到后来长大一些才知道,他其实出现的比唐旭要晚,所以错过了那个最早相识的时机。 但也有人说:或者相遇晚一点,晚到两个人在各自的爱情经历中慢慢学会了包容与体谅、善待和妥协。可是等他有这种念头时,却发现她至始至终没有从那段爱情里走出来,唐旭就像扎了根一样长进了她的心里,那么他的爱要何处安放呢? 他就像一头迷路的羊,没有了方向,也因为在心中有了爱情后,才会有了贪婪。他想得到姐的目光,得到姐的注意,得到姐心中的地位,得到姐的爱。 现在她却告诉他,她对他有爱,但那止于爱情之外,只是亲情而已。 很想开口反驳她,却嘴巴张了张后,仍是无声。 耳边再次听到她温柔的声音:“阿落,让姐来告诉你什么是爱情吧。在成为亲情之前,有这样一个人,你无数次说着要放弃,但终究还是舍不得。有这样能够一个人,你心甘情愿地被伤害,即使会遍体鳞伤。有这样一个人,你会在独自一人时想他想到哭泣,却在看见他时故作无所谓地笑。” 秦落问:“你是在说唐旭吗?” 她点点头:“嗯,是他,我和他兜兜转转这许多年,分分离离,不是缘分不够,是我们抓得不够紧。阿落,你的生命里其实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出现。缘分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已经遇到却不知道,然后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有时候你不知道这种短暂的相遇会因为什么戛然而止,然后彼此阴差阳错,再见面,却发现再也回不到过去,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陶陶已经站在你身旁,你只要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就能抓住幸福,切不要失去后再去后悔。” 从之前与陶陶的谈话中就可得知,他们两人已经在一起了。那个女孩深爱他,想他回头,想他走出这弥彰,所以才会答应帮她。 “可是”秦落心中不甘,他不愿自己的爱就此被抹杀,哪怕与姐不可能有结果,但也不要否定了他对她的爱,他心里唯一的计较就只有这个了。 “不要可是,”静颜打断他的话,知道他心里不服,“阿落,人生不是用来计较的。曾经,我也计较老天的残忍,快乐的童年烟消云散只剩家破人亡;与唐旭早已深爱却隔着仇恨只能分开;一次又一次想放下过去与他握住幸福,却总是擦肩而过。我有时会想一个问题,今年我三十二岁,算自己长寿活到八十,余下也不过是五十年不到。这四五十年里,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没有做,我想做他的老婆,我想看着辰辰真真成长,我想做奶奶和外婆没有时间去计较那么多,抓住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讲到这里,她留下空隙让秦落好好想想,有时候道理需要慢慢体味才会深刻明白。 秦落终于闭上了眼,什么从心头划过,如果心里有一盏明灯,那么就被刚刚掠过心头的东西给慢慢湮灭了。不是他要强求,而是他从姐的话里听到了一种坚定,坚定的要抓住唐旭的手,把握住幸福。 而他的这场爱恋,最终是无法出口了。早的时间相逢,不一定就是对的时间,这或者就是宿命,注定了他们之间的这场——错过。 “姐,我会与唐旭握手言和。”既然这是她希望的,那么他成全。 在说这句话时,他的眼中忽然落下了泪,是对逝去的爱情哀悼。泪雾后,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欣喜和激动,哭着而笑,从此,他会再次走在她身后,成为一个守护者。 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他想挽留,却渐行渐远。 他会一直守护着,直到看见她得到幸福,然后再转身,微笑着,静静地走开。 本是紧绷了神经强撑着的静颜,在终于得到秦落的承诺后,心头一松,身体往床头倾斜靠过去,疲惫顿时席卷而来,眼皮在上下打架,还想说些什么,只听秦落在耳边轻声道:“姐,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睡吧。” 听到这句后,笑了笑,终于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病房内陷入寂静,秦落俯下身子,在她脸的上方只有半尺距离的地方停住,这么近地看她,几乎可以看清细微的毛孔,她的脸显得苍白,白皙如透明。呼吸清浅又平稳,显然已经睡沉了过去,唇落在她的唇上!柔软,温暖,淡淡的清香,一种酥麻从唇一直传达到心底。 他没有动,就这么轻触着,心中却很满足。 姐,秦落向你发誓,此生都会永远守护你的幸福。 只短暂停留了几秒,却像过了一世的时间,抬起头时,一颗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滚落到了静颜的脸上,睡梦里的她无所觉。 姐,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心底这般撕痛都不算爱,那么,什么是爱? 知道唐旭就在门外,他不会走远,直起身,再看了一眼沉睡的人,擦去眼角的泪,走出了病房。只一侧头,就见唐旭很君子的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他并没有站在门前听他们说话。当真是姐深爱的男人,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见到他出来,唐旭走过想与他擦身进入病房,秦落轻声喊了一句:“姐夫!” 脚步一顿,回头去看他,有些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听错了。秦落却垂了视线道:“姐夫,姐拜托给你了。”唐旭心里震动,静颜终于还是劝服了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他的放手,谢谢他的成全。 房门在身后关上,秦落抬起眼准备离去,却见那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他皱起了眉头,抬步走到她身边去,俯视着她,看到她眼中有惊慌而闪过。 陶陶心里忐忑极了,不知秦落此时心情如何,从那天之后,他几乎从未看过她一眼,他的心思都在病房里的姐身上。她也不敢去找他,早前对他的背叛,恐怕会令他非常生气。 只听他平稳的声音在说:“走吧。” 她心一颤,要去哪?直觉听令的站起身来,但可能因为坐得太久,脚麻掉了,人刚站起,就觉脚底针刺一般的麻疼,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秦落条件反射地伸手勾住了她的腰,稍稍使力就把人勾进了怀里,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黑眸往下想去看她的神情。 看到她头顶的发旋和光裸的脖颈,鼻间闻到熟悉的香味,他们之间对彼此的身体早已熟悉,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都成了自己的女人。刚才姐提起她时,他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但此时却觉某处有些灼热。 至少,他不讨厌她,对她的身体有欲望的。 如果姐希望自己与她在一起,不妨尝试一下也可。但是,他还会爱吗?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你也需要休息。”接连几天,其实没有一个人真正休息好的,女人眼底的阴影即可看出,她其实很疲累。 陶陶震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她改变了态度,就是他们在一起时,他也未曾主动关心过自己,而她之前的背叛,以为会招来他的盛怒,甚或身体的惩罚。想到这惩罚,面色一红,从不知道看似清俊沉默的他,在那方面却那么火热。 秦落没再看她,松开了她的腰,径自往前走,见她没跟上来站在那里发愣,停下来回头,陶陶见状,立即紧走几步到他身侧,于是并列而行。小心地用余光观察他的神情,见他并没有隔开彼此的距离,于是大了胆子牵住他的手,心“噗通”乱跳个不停。 手中握着的掌只是僵了一僵,却没有甩开她,欣喜万分。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他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这种改变她好高兴。秦落的手掌不像大多数男人,又大又粗糙,他的手只比自己大一些,皮肤细腻,握在手里非常舒服。 甜甜的笑容,挂上了脸,也甜进了心里。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去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不会的,这世界上五十亿人,和你相遇的有上千,你认识的有几百,但你只会爱上一个人。舍得去计较吗?为什么会觉得生命很珍贵,是因为死去的时间太长了。 第268章 护士 第268章 护士 凌逸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语言功能并未恢复,可能是失声太久,也可能是沉睡太久,而他的记忆还是空白,所以连最基本的发音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难事。 但令人欣喜的是,他的身体各项技能都在慢慢恢复中。想起这事静颜就非常感激且钦佩曲静柔,是她常年不间断的为他做按摩,护理周全,才造成了今日凌逸凡身体的康复。 在自己休息充分后,静颜时常会去“看”他,去与他说上一些话。曲静柔不会走开,但也没有提出反对,就这样的三人相处模式,不算和谐,却也相安无事。当然大多数时间,秦落或者唐旭会陪在静颜身边。 前几日秦落承诺她会与唐旭握手言和,后来第一次听到他喊“姐夫”时,她简直是用惊喜来形容的,她没有想到秦落会真的执行承诺,且这般彻底。至此,她悬着的心,算是真的放下了。 这日,唐旭又去了医生办公室商讨有关她眼睛的问题。她让秦落推着自己去了凌逸凡的病房,眼睛不好的缘故,唐旭为她配备了轮椅用来代步。 病房里曲静柔居然不在,只有一个小护士坐在里面。见到他们进来,一问才知原来从早上到现在凌逸凡不肯吃东西,曲静柔无奈只好去楼下买些别的口味的粥。 因为他醒来后,暂且只能吃流食,所以很可能一直吃医院的白粥已经吃腻了。 秦落的手机响了,是凌瑶打来的电话。早前静颜就奇怪为何看不到凌逸凡的父亲傅伟明,原来当年的受伤终究是影响了他的身体,几年的时间还是瘫痪在了床,无法动弹。凌瑶对他或许真的是又恨又爱,但也终究没有在得回叶进楠骨灰后就此离开他,反而是无言的照顾。 这阵子之所以很少看到她来医院,就是因为她要去疗养院那边照顾傅伟明。他们这一对冤家,终在算是晚年的时候,还是以这样一种无奈的方式走到了一起。 静颜虽然听不见对面凌瑶在说什么,但也知其实阿落有很多事要做,他已经长成一个大男人,肩上背负着许多责任。所以宽慰地说:“阿落,你去吧,不用在这里看着我,很快曲静柔就回来了,阿旭见我不在病房,也会到这边来找我的。” 秦落想了想道:“嗯,我去去就楼,一会我打个电话给姐夫,告诉他你在这儿。”他知道,其实姐有些私话想跟凌逸凡说,平时曲静柔在,她过来呆的时间也有限。 走出门外就拨了电话给唐旭,却是不在服务区,可能是在医生办公室里,信号不好。心头有些纳闷,近日唐旭与医生研讨的时间越来越长,是姐的眼睛有变化吗?难道真的很难再康复了?暗暗决定要找个机会去问问医生。 病房里只剩下静颜和凌逸凡两人了,一个看不见,一个没了记忆不会说话,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她本就坐在他身旁,一伸手就触到了他的手背,轻轻握住,逸出叹息:“逸凡。”知道他不会回答,但心中却是满足的。 第一次感激上苍,还记得要眷顾她。唐旭等在原地爱她,儿女双全美满,阿落放手,逸凡也醒过来,这些事切切实实的发生在自己周围,真好!如此平静的握着他的手,感受他的体温,喊他一声“逸凡”,真的很好。 痛不痛只有自己知道,变没变只有自己才懂。 曾经那种悲伤和黯淡或许自己终有一天会释怀,但是凌逸凡永远都会是她心口的一道伤,再也抹不平,每一次想起,都会是针扎般的疼痛,这疼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治愈。 医生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以前,大家都觉得黯然,但是她却很开心。那些过去的回忆有太多太多痛苦的了,如果可以忘记,重新开始,何尝不是老天对他的宽恕。或许只有这样,对他来说,才是重生,而他的身边也有了挚爱他的人,会陪他一生一世。 她毫不怀疑曲静柔对凌逸凡的爱,那是一种付出不求回报的爱,无私的爱。 门上有轻敲,打断了静颜的思绪,门推开来,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唐旭的,脚步声外还有推车的声音,是护士吗?“你是?” 来人已经到了她的身侧,平平的声音在说:“打点滴时间到了。” 原来真是护士,只是这声音似乎不是刚才出去的那位,听着有些沙沙的。 放开了凌逸凡的手,扶着床站起来,并把轮椅推开些,退出床前的位置,一般打点滴都是在手上的吧。只是,凌逸凡现在还要打点滴?“护士,这点滴是什么功效的?”出于了解的心态,随意问了一句。 因为看不见,只听的到护士呼吸稍微重了一些,然后才道:“补充营养。” 静颜点点头,的确以现在他的情形来说,最应该打的是营养点滴了,每日流食可能供应不了他所需的营养机能。感觉到身旁的护士向这边靠近,鼻端有股异香飘入,不知什么从心头划过,太快,没有抓住那丝微妙的感觉。 眼睛失明后,耳朵格外的变得敏锐,她清晰的听到护士拿起针管的声音,还有呼吸变得急促的声音,以及手臂下落的风声。想也没想,凭着直觉伸手就去往前面抓,正好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臂,她冷声且肯定地道:“你不是护士!” 医院里,应该是禁止护士涂抹香水的,所以一般除了消毒水的味道,不可能会有别的异香。而且,若是真的打点滴,只会俯下身拿过病人的手,小心而细致的去扎针,又怎么会有手臂从高空挥落的声音。 是她耳朵灵敏,一丁点细微的异动都被她听得清楚。 那名“护士”似乎不妨会被静颜抓住手臂,而且不过瞬间,就挡在了床前,把她和凌逸凡格开了位置。“护士”用尽全力把静颜一甩,喉咙里发出一种撕裂般的嘶吼:“你滚开!我要杀了他!”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此时的静颜哪里会肯离开,只恨自己看不见,只能凭着耳朵去分辨,感应到这人手中握着利器往这边扎来,直觉就用双手再去抓她手臂,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抓的住,反而握住了她的武器,是一把尖锐的匕首。 疼痛立即从手部传来,她的双手握住的正好是刀锋处,定是破开了口子。但她不能放手,只要放手,尖刀就会插进凌逸凡的身体,他不是当初身手矫健的他,他现在根本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 静颜看不到的是,床上躺着的凌逸凡,本来茫然无视的眼,在刚才异况发生时,只是淡淡看着,眼珠有在转动,从两人的脸上来回盘旋,但在目光触及到自己正上方的那把匕首,然后是握住匕首的手,那顺流而下的红色,一滴一滴落在了他身前雪白的床被上,迷茫的眼慢慢起了变化,惊惧、沉痛、悲伤,一一划过。 他忽然猛地使劲抬起了头,垂放在床上的右手也缓缓抬起来,想要去拉住那鲜红的手,似乎心头有个声音在说:不要! 可是他的手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就落回了床上,根本就无力能够够到,而自己勉力抬起的头也落回了床上,眼中出现了焦急,嘴张开,想要发音喊出声,怎么试也只是非常低的单音——“啊” 脸上浮现极痛的表情,手握了又握,可是就是无力。 正好推门进来的曲静柔,看到的就是这样鲜血淋漓的一幕,手中的粥落在了地上,她飞速跑过去,一把推开床前挡着的两个女人,急声问:“凡哥,你怎么样?”满目都是血红色,她不知道凌逸凡是否哪里受伤了。 她的眼中只看得到凌逸凡,根本就没有去注意推开的两个女人。却见凌逸凡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手指着摔倒在地的女人的方向,嘴里急叫:“啊啊”他恨自己无法动弹,他恨自己无法出声,英雄落寞,竟是这般凄惨之状! 他一把拉住身边人的手,极力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只有一个字的音。 曲静柔被这样的凌逸凡吓呆了,自从他苏醒以来,虽然每天醒的时间变长了,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发出过音,更没有力气抬起手,何况是这样抓住她的手。她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向了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护士打扮的女人,另外一个是方静颜。 又是因为她吗?唯有她才会唤醒他所有的本能? 迟疑间站起来,想要过去帮忙,凡哥的意思就是让她去帮忙吧。 就在此时,一声痛吼传来——“颜!” 她抬眼去看,门外站着唐旭,他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跟前,揪起了那个“护士”甩到了一边,因为惯力,她的手松脱了刀柄,立即被闻声而来的于墨给制住了。 这边静颜的手仍紧紧握着匕首的锋刃,她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听到了唐旭的呼声,也不敢轻易松开刀口,就怕一松开,刀就被那“护士”给抢去扎在凌逸凡身上。 唐旭一把抱起她,痛声道:“颜,放手,是我,没事了,他安全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是阿旭!心头松了下来,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刀被唐旭拿走。翻开她的手掌,倒抽一口气,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连骨头都看得见了。 “医生!于墨叫医生!”沉痛的嘶吼出声,他的颜! 第269章 习方 第269章 习方 手上的伤看着狰狞可怕,但其实是外伤,并未伤到神经。消毒敷药后就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医生严令一周之内不能进水。 病房里,唐旭紧紧抱住静颜,说不出的难过,他又一次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阿旭,别这样,这与你无关,事出突然,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假护士会突然行凶。”柔声安慰,虽然手掌很痛,但是她知道他的心里非常自责,可能疼在她手,却痛在他心。 唐旭的回答是把她抱的更紧,恨不得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门声轻敲,“boss。”于墨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唐旭顿住问道:“什么事?”此时他不想被人打扰,只想单独和她在一起。 “习局长来了。” 习方?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轻轻放开怀中的人,起身去开门,就见习方站在门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又飘了一眼里面的静颜,触及到她手上紧缠的白色纱布时,眼神缩了一缩。 唐旭面无表情,想要关上门出去说,但是习方却忽然提高了声音道:“阿旭,我能与你们一起谈谈吗?”强调了“一起”两字,让静颜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之前的案子,她与习方也有过几次接触,算是回国后熟悉了,故而她笑着面朝声音的地方道:“阿旭,请他进来坐坐吧。” 唐旭让开了身子,重新走回静颜身旁。 习方斟酌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此行的目的:“阿旭,静颜,我希望你们可以原谅她,把她放了。” 静颜听得一头雾水,他在说什么?原谅谁? 但听耳边唐旭声音变得沉冷:“习方,不要说了,我不会再放过她。” “可是”习方还想分辨,却再次被唐旭打断:“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总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静颜听出,他的声音里带了沉沉的怒意。 “打断一下,谁能告诉我,你们是在说谁?” 两个男人的目光全都转向她的脸上,习方在看到她那双灰色黯淡的眼时,非常震动,她看不见了?只听说她受伤了,但是眼睛的事却不知道。此时仔细看,才发现那其中少了以往灵动的光芒。难怪她不知道,也难怪她没有发现。 明知道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对她极其不公平,可是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咬了咬牙,“静颜,刚才刺伤你手的人是影儿。” 静颜愣住,习方说什么?刚才那个护士是萧影儿?难怪在霎那间觉得有些熟悉那声音,可是因为其中带着嘶哑她听不出是谁。刚才她就想问唐旭有关那个假护士的事,还没出口,习方却来了。 如果是萧影儿,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要去杀凌逸凡了。她还记得那年在门内偷听到唐旭和习方起争执,为的就是萧影儿的事。当初凌逸凡为帮自己报仇,竟一怒之下派人把萧影儿扔进贫民窟,她被很多人给轮流侮辱了。 那边习方轻声说:“我知道做这样的要求,对你们来说很为难。可是影儿自从发生那次巨变后,她的精神就有些错乱了,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她一闭上眼就做噩梦,那遭遇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沉痛的噩梦。我安排她住在疗养院里,每周请心理医生为她做治疗。是我看护不周,才让她突然离开疗养院来了这里,现在我是她的监护人,所以有什么错我来替她背。” 他说的很平静,不像以前那般激动,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可是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在萧影儿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时候,没有遗弃她。这是一种怎样的深爱? 唐旭有些沉默,嘴里发苦,在用力挥开那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时,他瞥去一眼就认出了居然是萧影儿。时隔这么多年再见,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更没有想到她会变得眼睛通红,像不认识人一样。而她整个人形消见骨,原本清丽的脸,瘦的颧骨都突出了。 可是尽管这样,他也无法原谅她再一次的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静颜满手的鲜血都在提醒他,萧影儿做了什么! 习方见唐旭脸色仍是坚定,心里一痛,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阿旭,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也看在我是你兄弟的份上,放过影儿好吗?如果因为行凶收监,她在里面都可能无法自理,而且,如果从法律程序上来说,精神病患者会判无罪。”他不想与他走到以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的地步。 沉重的叹了口气,“影儿会变成这样,最大的因其实是你。”若不是她对阿旭失了心,哪里会发生那许多事呢? 唐旭还没表态,静颜却抢先开了口:“我知道,其实追根揭底,她变成现在这样,真正的因是我。习方,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一个女人因为过错承受了那许多折磨,导致现在精神错乱,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 习方激动起来,他就知道只要方静颜说话,阿旭就定然不会再提出反对,所以在开门时他要求与他们两个一起谈,那番言辞赌的就是她的心软。 对与错,已经不需要再去辩论。他站起来,深看一眼坐着的两人,“阿旭,静颜,我带她离开,我以人格发誓:从今往后,她再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生命中!” 背转身走出了门外,迈向那间关着萧影儿的病房。 门打开,白色的床上坐着女人,她的目光定在某处,嘴里喃喃自语,走近了听才听出她在说:“凌逸凡,杀了你!”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像是一个诅咒,又是一条禁令。 习方走到她跟前,轻唤:“影儿。” 本是埋着头的人,听到这声呼唤时,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触及男人的脸,嘴里的自言自语不再,阴狠的神情也不再,两行泪滑落下来,就这么看着他,失声痛哭。 情绪极端的转变,门外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原来即便是神志不清,精神紊乱时,她的记忆里还有他。早在不知何时,他已经侵入进她的生命,成为她此生最最重要的人。 习方只是轻柔的牵起她的手,说:“影儿,我们走吧。”然后她点点头,站起来走在他的身侧,没有任何激动和疯狂。两人身影缓缓远去,是那般的和谐。 静颜虽然看不到,却是从耳里听到的,已经能够大致了解刚才的情形。“阿旭,看来不止习方爱她,萧影儿或许也早就爱上了习方吧。” 没有听到唐旭的声音,微微诧异转过头,却听他有些感伤地说:“习方在两年前就结婚了。”她不太相信地睁大了眼,他的意思是…… “是的,习方娶了市长千金。”又是一场政治的婚姻,无关情爱。 可是习方对萧影儿的感情怎么办?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一直默默静守,从未离弃。却到头来婚姻还是屈从政治,为了前途,为了许多许多不明的原因,弃守了那颗心? “习方生在官家,他家族的观念自然严苛。他的父母或许不一定要门当户对,但起码也要身家清白。而萧影儿的事就算习方想瞒,也瞒不过他父亲的,他们如何会允许她进门做媳妇。我只知道若不是习方坚持,可能那疗养院的看护都不会存在。这或许也是当年习方与家里做出的交换条件吧。” 听着耳边唐旭低沉缓缓的声音,她察觉的出其中有着一丝愧疚。他其实在自责是自己害了萧影儿,也害的习方与她不能相守。 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无奈,萧影儿陷进自己的泥潭无法自拔,或许终有一天她的病会康复,希望那时她能发现谁才是真正最爱她的人。可是醒来却也是一场悲恸的无奈。 莫名的为这两个人感到难过,却又觉得深深的无力。 秦落回来,得知这事后冲进病房就见姐满手的纱布,心中是愤怒、沉痛、懊悔,万般情绪盘绕。若不是他把姐单独留在病房,怎么会出事? 之前还心中承诺要用生命去守护她,只不过一个转身,就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静颜听到秦落进来后,一直无声无息,就知他在自责。宽慰地朝他笑笑:“阿落,与你无关的。事出突然,就算你在,也可能会找到间隙发生这次的事。” 她反而觉得踏实许多,至少解开了一个结,不管萧影儿的仇恨会不会消除,但她有了习方。她始终相信,爱是会让仇恨消散的。 从那以后,静颜再没见过萧影儿,连习方都没有。 他真得如自己承诺的那样,从此让萧影儿离开她和唐旭的世界,但却包括了他自己。 后来从一些八卦报道里得知习方与妻子离婚了,且辞去了局长的位置。他带着萧影儿离开了川市,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唐旭也不知。 直到很久以后,唐旭才接到他的一个电话,他说他与萧影儿去了巴塞罗那的小城,重新开始,过得非常平静,声音里多了喜悦和满足。 习方以另外一种方式,把生命中的圆填满了。 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个十全十美,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缺;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 第270章 难言之隐 第270章 难言之隐 秦落发现一个现象:姐最近特别嗜睡。 虽然他可能比较沉默,但陪在姐身旁的时候,总也尽量多想些话题来说。有时候也会读报纸给她听,但是每次到最后都发现她睡着了。 事后问唐旭,晚上姐的睡眠不好吗?因为每个晚上,他都会陪护在姐隔壁的床上。唐旭沉默一下后说没有,她睡的很熟,几乎一觉到天亮。 秦落松了口气,反而心里起了另外一种念头。记得那时在巴黎时,姐头几个月也比较嗜睡,难道她又怀孕了?虽然心结已打开,却还是微微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也没再去多问唐旭相关情形,只沉默的走开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下来,终于有一天秦落发现了不对劲。 姐的症状不仅是嗜睡,她的记忆似乎也在慢慢褪化。先是前几天问过他的事,过了两天她会再问,然后这个时间慢慢缩短,变成昨天的事今天问,最终像现在这样,一日之内,第三遍问起辰辰和真真是不是去学校了。以往她会经常去看凌逸凡,到那边说说话,可是连着几天她都忘记了。 秦落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查过很多有关怀孕的知识,记忆衰退绝对不是妊娠症状。想起最近唐旭许多异常的举动,一次又一次的与院长商讨病情,可是他去询问时只得到“正在恢复中”的结论,如果真的一切往好的方向走,唐旭为什么越来越沉冷? 乘着静颜再次入睡后,秦落直接等在了医生办公室外,等唐旭一出来,就把他拉到无人处。“老实告诉我,姐究竟怎么了?” 唐旭眉眼微挑,注视了他一眼后,缓缓摇头,“没事。” “你不要再骗我了,她很不对劲,不止是嗜睡,她的记忆力也在衰退,就在刚才,她连续问了我三遍辰辰和真真有没去学校的事。如果这样还说没事,那么什么叫有事?” 唐旭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落怒了起来,“你若不说,我会去找院长,就是拆了这家医院,我也要知道实情!”说完就转身准备去院长办公室,却听身后人在说:“别去了,她的右脑多了一个瘤。” 一个炸弹,直接把秦落脑中轰得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他才转身过来,“你说什么?瘤?”脑癌吗? 唐旭神色寡淡地点头,闭了闭眼,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相信这是事实。良久,他空洞的声音才道:“在医生为静颜做详细的脑部ct后,院长就单独告诉了我这个事实。以前他们疑是血块的地方,背后藏了一个婴孩拳头大小的瘤,也正因为之前的血块,所以第一次做检查的时候遗漏了那处。 院长说,应该就是那个瘤压住了她的视网神经,所以导致她的失明。嗜睡、记忆衰退是瘤恶化的后遗症,接下来可能还会听觉、嗅觉慢慢失效,瘤会越变越大“ 讲到这里,他再也讲不下去,藏了这个秘密很久,现在吐露出来,仍然是沉沉的痛。 “为什么不手术?为什么不在刚发现有脑瘤的时候手术?” 唐旭朝他凄惨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你知道吗?那颗瘤跟了她很久了,她的眼疾由来已久,可是一直都没有去看,在她眼睛感到刺痛的时候,若是去医治,或许不过是个小手术,可是一颗长了几年的瘤,早已经与她脑部的大多数神经连在了一起,一旦切除,很有可能因为神经切断,而她变成植物人,或者脑死,或者”他沉痛的闭上眼,轻吐两个字:“死亡。” 秦落腿一软,人往后栽去,倒在墙上,怎么会这样?“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不信,不信姐会就这么离开他们,她怎么舍得? “我跟院长讨论了很久,国内的医学水平根本达不到能够治愈脑癌,而就算是c国最好的脑科医生,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也只有8%,8%的几率是有多小你知道吗?也就是说我们要冒着92%的危险去承担这个手术!不,我冒不起这个险。” 每一次的商讨结果,他都是无奈沉默。最近一次为静颜做全身检查时,他其实已经发现了她的症状,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还要害怕和惊慌,可是却苦苦压抑着不敢透露半分。 秦落的眼泪瞬间就滑落了下来,他低低的如兽般嘶吼:“可是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姐等死啊!唐旭,我以为你那么爱她,所以甘愿退守成全,可是你好自私,你把这么大的事藏起来,让所有人都以为姐在康复中,难道你要在姐某一天忽然倒下时才说吗?”这是何其的残忍,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姐生了这个病。 是他的错,在那时明知姐眼睛疼时,就该压着她去医院做检查的。可是他哪里会想到一拖再拖的结果,拖的会是姐的命! 唐旭的眼中划过悲恸,从嗓子里嘶哑出声:“如果你姐知道的话,她定然也会和我一样,选择保密,她不会想你们为她难过悲伤。”她从来就是那般把所有的苦和痛都往心里咽的人,而且他怕万一被她知道,她可能会做出什么他无法估计的事来。 可是随着这许多病症的慢慢出现,他心里开始觉得害怕,她是那么敏感又聪明的人,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到那时该怎么办? 秦落无言以对。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人的一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回的:生命、时间和爱。他以为自己输了时间,放下了爱,甘于成全就好了,哪知却不知道宿命仍是不放过姐,老天竟然还要剥夺她的生命! 摆在面前的只剩两条路:一是不做手术,度过最后一段时光,或许很短暂,但起码还有时间,而姐的知觉会慢慢褪化,可能身体的某处会有疼痛出现;二是立刻做手术,可是却只有8%的成功几率,他们要冒着92%的风险去承担手术后果,一旦失败,可能就是生命逝去。 这根本就是没有抉择的路,无论哪一条,都会让大家痛彻心扉。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百态里的其中之一,可是怎么接受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姐身上呢。 秦落觉得整个人都痛哭的要窒息了,却听耳边唐旭的声音遥远而来:“我不会放弃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我已经打听到c国有一位顶级的脑科专家即将来a国参加医学研讨会,可能手术到了他手中,成功率会增长。” 秦落浑身一震,踉跄着扑到唐旭跟前,抓住他的手问:“你说的是真的吗?那还等什么,立刻去把他找来啊!” “我正在安排,查出约翰医生抵达a国的确切时间在后天,他的抵达站是北京。北京召开了一个最大规模的医学研讨会,会有世界各地的医生前来,不管那约翰医生是否到场,我都打算去一趟。”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医治呢,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日没夜的扑在了这件事上。 只要有希望,绝对就不能放弃。秦落收起了沉重的心痛,站定后坚决地看着唐旭说:“姐夫,我去找约翰先生,你陪在姐身边,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是你。”在姐可能最迷失最痛哭的时候,唯有她最爱的人在身边陪着,才能安定她的心吧。 其实静颜是有所觉的,记忆褪化的事可能不清楚,但是有时候耳朵会听不太清楚,甚或头部会剧烈疼痛,像是有人用铁锥在敲打一样。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几次想告诉唐旭,可是怕他担心,都忍着没有说出来。 而且最近好容易犯困,晚上睡的很早,白天居然也常常跟他们说着话就睡着了。 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两天秦落变得好沉默,坐在她身旁经常会一句话都不说。她问起他什么事时,他却总说没事,本来以为是凌逸凡可能出了问题,但是去那边看过后,发现他比以前好多了。 已经会简单的说单音,且手脚可以动了,医生说再过段时日可能就能做复健了。这是一个好现象,她为之很开心。 这日唐旭和秦落都没在,是陶陶过来陪她。出了之前那事后,她的身边再不离人,即便是他们都有事要去办,也会安排了专门的看护守在她身旁。对于这种草木皆兵的举动,她并没有提出反对,知道他们是出于关心自己。 “姐,拿到了。”身后门被推开,陶陶拿着土黄色的文件袋走了进来。 到了近处,陶陶不由埋怨:“姐,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偷东西呢,可把我的心脏给吓的差点跳出来。”早上一过来,姐就拜托她一件事,让她去院长办公室偷出她的病例。 说是想要了解自己眼睛的问题,这么久眼睛都还没有治愈,姐心里其实一定也是慌乱的,所以想要偷偷看院长病例里怎么说,是否真的无治了? 陶陶理解她的心情,一口就应了下来,她也很关心姐的病情,因为失去了眼睛的姐,变得是那么的茫然又无助。每日即使笑着,那笑容里也多了许多忧愁。 第271章 坚守爱情 第271章 坚守爱情 静颜笑着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陶陶,坐到姐身旁来,帮姐看看,病例里是什么论断,到底姐的眼睛还能不能治愈了。”看着像是轻松的样子,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她有些忐忑,究竟自己是怎么了。 陶陶无言地坐在了她的身侧,紧靠着她,就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白纸,浏览而过,但在翻到第二张纸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倒抽了一口气。 微小的动静传进了静颜的耳里,她微微侧过来询问:“怎么了?”心却开始下沉,不好的预感终于灵验了吗? 陶陶无法掩饰眼中的惊惧,抬起眼,却不知眼中何时已经积蓄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紧紧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姐,没什么呀,上面说一切正常,有治愈的可能。”可是再压抑,也控住不住嘴唇在轻轻颤抖,说出的话都带了抖音。 这样的她,如何骗的过静颜的耳朵?她笑了起来:“陶陶,别瞒姐。我拜托你去拿病例,就是知道你是最不会瞒我的人,有些事我迟早都会知道的,只是早知与晚知而已。告诉我,是不是病变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因为眼疾而病变。 一番话,把陶陶的眼泪全部给逼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抱住静颜失声痛哭,“姐,病例报告的最后,说你脑里长了一个瘤。”老天为何会这么残忍,在所有事都已经结束,阿落也愿意放手,眼见姐与唐先生可以得到幸福了,却…… 静颜怔住,一点一点消化她说的那个讯息。是瘤吗?原来不止是病变,她生了脑癌?终于心里犹如破开了一个懂,痛开始蔓延开来。唐旭知道吗?他一定知道,难怪这些日子他在她身旁时,总让她觉得他很压抑。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眼睛担心,却原来不止是眼睛啊他是咽下了多大的痛苦,才能表现的没有一点异常! 原本觉得,如果眼睛真的看不见了,那她至少还有耳朵可以去听,还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爱,还能听到辰辰和真真的笑语,或许有残缺,但也至少圆满了。哪知宿命从未放过自己,终于在一切尘埃落定,往好的方向走时,再一次无情的给了她一刀。 而这一次,却是让她生命不再。 对于这个尘世,她有太多太多的牵挂,怎么舍得下啊! 人再执着的想要紧握住手里幸福的线,可是终敌不过命运的作弄。命运面前,任何人都得低头,是她前世造的孽太多,所以这一世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得到幸福了吧。 离幸福只差那么一指的距离,不多不少,却依旧无法到达。 秦落电话打给唐旭时,他在来医院的路上。电话里,秦落说那约翰医生性情非常古怪,抵达北京后,至今都没有见到他的面。一般著名的专家都非常重视自己的隐私,研讨期间会不想有外人打扰。 此事很棘手,唐旭皱着眉让秦落在那边先稳住,不一定要再去找约翰先生,等他这边安排好后,他会亲自过去想办法。只要人在a国,就一定能够想到办法把他请来为静颜医治。 唐旭走进病房没有看到静颜,早前安排了陶陶过来看护,想想可能去凌逸凡那边了,于是坐下等了一会儿,却见人还不回来,有些奇怪。一般她去凌逸凡病房是时间都不会太长,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 等不及走过去一看,病房里只有凌逸凡和坐在他床边服侍他吃饭的曲静柔,看到唐旭进来微微诧异。从曲静柔嘴里得知静颜整个上午都没有来时,唐旭皱起了眉头,陶陶带着她去了哪里?楼下花园散步了? 可是现在已经是正午,应该也回来了啊。 一边拨打陶陶的电话,一边乘电梯下楼去花园里寻找,哪知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心中有异样划过。直到花园每个角落都找了几遍后,也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终于确定,她们两个失踪了。 心慌、恐惧、害怕,种种情绪浮起,极力保持镇定。打电话给了院长,要求看上午医院走廊的监控记录,务必要最短时间内找到有关她们的讯息。 很快就调集到了上午的监控,从陶陶走进病房,再到推着静颜从病房里走出来,一起进了电梯下楼,并没有多作停顿,直接就走出了医院,这期间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 虽然监控画面比较远,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是从行动来看,非常从容。也就是说,两个人是自行离开的,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挟制或者威胁。唐旭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有出事就好。 唐旭道:“把带子倒过去,倒到陶陶进病房前。”监控人员立刻把画面切回去。“停!画面放大!”当画面放大时,可看到陶陶向镜头走来时,手上拿了一个文件袋。 唐旭看向院长:“你回办公室去看看,是不是少了静颜的病例?” 院长一听大惊,连忙快步走了出去。他的专有病人病例都是私藏在自己办公室橱窗里的,院长办公室在顶楼,极少有人会去到那里。 很快院长一脸沉色的回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朝唐旭点点头。 她知道了!这个事实终于认定。这也解释了她和陶陶为什么会离开医院。 忽然一种深深的疲倦侵袭而来,心觉得好累,在得知这个脑癌的消息时,他觉得犹如灭顶之灾一般让他差点窒息,能够坚持这么久且永不放弃,唯一坚信的就是她爱他,她信他。 可是再一次生死来临之际,她又选择了逃避!颜,你是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孤独凋落吗?这样你叫我情何以堪?我所有的努力又有什么用? 失魂落魄地走出监控室,心里沉沉钝钝的痛,说不出的难受和绝望。几乎是机械地拨通了于墨的电话,让他去排查机场班机,且安排人去车站等各处寻找。即便是心麻木了,但他却不能就此真的放手让她离去。 吩咐完这些后,推开病房门,想要躺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不止是身体的累,心也特别累。可是门一打开,就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那里,仰着头“望”向窗外。 “颜!”几乎是奔到她身边去的,紧紧抱她起来到自己怀里,她在,她没有离开! 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失而复得?不,完全不能概括,他只知道此刻沉到谷底的心又回到了原位,满满的。 “阿旭?怎么了?你抱的我太紧了,透不过气来了。”静颜小声的抗议。 唐旭松开了些力气,却不肯放开她,生怕一放手,她就不知飞到哪去了。 “你去哪里了?” 静颜温柔地笑笑,“在医院呆的太久了,好不容易乘着陶陶来,就求她带我出去透透气,你可不要责怪她哦。”她的神情里没有一点难过,说话的口吻也带了撒娇意味。 这样奇怪的态度不由让唐旭皱眉,她的样子不像是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情形啊。试探地问:“上午你跟陶陶有做什么事吗?” “做什么事?”现出迷茫,不太明白他在问什么,“我们就在病房里聊了会天,然后就出了医院,还去好好美餐了一顿呢。说实话,外面的菜真的比这医院的营养餐要好吃多了。”她的表情里透着对美食的垂涎。 唐旭半信半疑,见她不提起,猜想可能是她的记忆真的到了很糟的地步,这么短时间的事,她又忘记了也说不定。 午饭过后,静颜总会午睡。今天唐旭陪着她一起躺下来,紧紧搂着她的腰不肯片刻放松,过了好一会儿,听到了男人均匀的呼吸,背紧靠在他胸口,可以感觉的到他有力的心跳。 静颜睁开了眼,一片漆黑,她真的好想看看他啊。 本来她是真的存了心思打算离开,也求了陶陶带着她到了机场,甚至连机票都买好了。她又一次的想要当个逃兵了。 她早前就看过一则新闻,癌症病患者到了末期的时候,肿瘤会扩散至全身,就连止痛片也不能压住从骨子里往外蔓延的疼痛。她不想在最后余下很短的生命里,是在无休止的检查与化疗中度过,像吃饭一样大包小包地吃药。更不想在眼睛看不见之后,还要头发掉落成一个秃子或者光头,容颜逝去,被病痛折磨的心力交瘁,甚至可能精神无常,然后怒斥身边人来得到发泄。 如果她真的活到那个地步,宁愿早一些结束生命。或许她的行为自私的可以,但却是她唯一能够为他们所做的,留下最好的形象,让他们可以奢想自己在某处依然安好,至少是心存了希望。 这番话也是她说动陶陶的理由,那个丫头真的很心软。 可是在机场的时候,当陶陶去办理登机手续时,候机室里却徐徐缓缓地响起了一个歌声: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的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第272章 约翰医生 第272章 约翰医生 顷刻间,她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唐旭的脸哪里还需要牢牢记住,根本就是刻进了心上,只离开到这里,那止不住的思念就已经席卷而来。她早就心中发誓要坚守住他对她的爱,现在却又一次的要逃离他,这对他是何等的残忍? 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光只是这样一个念头出现,她就觉得整个人心痛的无法呼吸了。 不,她不能离开,她怎么可以再离开他呢? 毫不犹豫的,在陶陶回来时,告诉她回医院,她要回来,她要见他。 生命已经那么短暂,她不能让余下的时间就此蹉跎,哪怕是病魔,也没有权利再分开他们。如果真的心中有信念,相信一定可以战胜病魔! 回到原地,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的激动,她知道,这一次她做对了。这个男人早就被她伤的千疮百孔,她发誓再也不要让他伤心难过了。 唐旭醒来时,怀中的人睡的正香甜,呼吸轻轻浅浅,眉峰微微皱着,脸色白的透明。他知道,其实她在不断的消瘦下来,脸颊上的颧骨也微微突出了。不能再等了,或许他该带着她一起去北京? 冷静下来后就可以想明白,其实她撒了慌,她是真的打算离开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主意,又回到了他身边,既然那病情已经不再是秘密,何不勇敢面对呢? 果然等到唐旭跟她商量说去北京求医时,她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而是笑着点点头。在于她来说,做最配合的病人,是她应尽的义务。 抵达北京时,秦落看到同来的还有姐,有些惊讶,不住用眼神询问唐旭。却听静颜柔声道:“阿落,不要瞒我了,我已经知道自己得了脑瘤。” 秦落一呆,喃喃而唤:“姐”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就在他得知这消息时,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是现在,一想起这事,心里就不能平静。 唐旭插话进来:“不要多说了,先安排住进北京最大的医院再说,陶陶你留守照看。”这回他其实暗中还派了人守护,他害怕再发生之前的事。 “阿旭,可不可以不要去医院?短时间内,我的病症也不会恶化,先住在酒店好吗?”静颜抬起头向他要求,她不想永远鼻间闻到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最终唐旭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安排住进了酒店里面,陶陶留在房间里陪她。他则与秦落两人立即再去找那约翰医生,之前秦落约见过几次,都遭到了助理医生的拒绝。 眼见研讨会即将结束,约翰医生也可能要离开a国。所以这是他们最后的时机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保守。约翰的行踪一直都在监视之内,目前他在北京最大的一家医院里做学术研究,这一次唐旭与秦落的拜访倒是没有被拒绝,他们如愿见到了约翰医生。 尽管在川市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到了这座城市,却再没有了那样的权利,即便唐旭和秦落再有钱,但是有人还是不买他们的帐。约翰医生就是,他看过唐旭手中递上来的病例后,摇摇头,拒绝做这个手术。 他说:脑科手术不比别的,需要通过精确的核算,而病人头部的脑瘤由来已久,就像之前病例里推断的,可能已经外联了脑部的许多神经,一旦切除,极有可能导致神经断裂,而人脑也死去。这个手术不是存在危险性,而是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把握。8%的成功率,在他来看都属于是高的。 一场必败的手术,他不会去做,也不建议做。这是对生命的负责!也是作为一个医者的职责,所以他对唐旭和秦落两人,只能表示遗憾。 两个人回到酒店时,都很沉默,心情非常沉重。连脑科界的权威,都认为这是一场必败的手术。静颜见他们二人沉默不语,就知道可能结果不如人意,虽然心中也略有失望,但是倒却不会像他们这般失落。 人在经历过一番抉择后,心往往会变得坚韧。既然之前就看淡了生死,此时也就不会再如此纠结了,她只想与他们可以好好度过最后这段时光。 于是反而是她张罗着几人,要出去吃饭。唐旭却没有同意,叫了饭店服务,没过一会,饭菜就被推车送了上来,四个人坐在一起。 几度尝试调节气氛,但见都提不起他们的兴致,觉得有些无奈。 只听唐旭坚定地说:“明天我再去找一趟约翰医生,无论如何让他再考虑考虑。” 秦落点点头道:“嗯,我去找别的专家,这次来研讨会的不止c国人,还有法国人、英国人,总能找到好的脑科专家,我们分头行事。” 静颜想了下,“阿旭,不如明天我与你一起去吧。” 三人视线同时转向她,陶陶劝道:“姐,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心中有数,不过是出门一趟而已,而且有轮椅代步,哪里会累?” 最终的结果,唐旭自然是拗不过她的要求,第二天起床后,就准备带着静颜一起去找约翰医生。却在临出门时解到于墨的来电,说约翰医生乘今天中午的飞机回c国,大惊,立即飞速赶到机场。 找了一圈后,才看到约翰医生埋着头在看手中的报告,而他的周围是他的团队助理们。 唐旭毫不犹豫地推着静颜上前,但却被助理们拦住。 约翰医生听到身旁有异动抬起了头,十米开外的地方见仍是昨天来找自己的男子,而同行的却是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心中一动,那就是病患? 想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制止了助理们的阻拦。 “唐先生,昨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动这个手术。而你该做的或许是找找别的脑科专家,或者,多花些时间陪陪她。”视线看向一直安静等候的静颜,微微有些诧异,这不像是个癌症病患者,她的神情里没有任何的恐慌和害怕,很恬静。 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的确是失明的,那里面没有光泽,黯淡一片。那双眼里的眼珠漆黑莫名,想必失明之前这是一双非常灵动的眼,真是可惜了! 唐旭上前一步,沉声道:“约翰医生,很抱歉打扰你。昨天你也分析了这是一场没有成功几率的手术,可是凡事无绝对,这个世界终会有奇迹。当初她一次意外昏迷,医生也判定她72小时内不苏醒的话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但最终在家人和爱人的呼唤下,她还是醒了过来。所以生命有时候可能会有奇迹!” 约翰再次把目光调集到静颜身上,心中是略微有些震撼的,他没有想到这个病人的生命力会如此的强盛,打败黑暗从沉睡里醒来,是需要很大的意志。可是……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奇迹?这次是拳头大小的脑瘤,与她的昏迷不同,手术的危险性我早就与你说过,所以唐先生,你不要再费口舌了好吗?”约翰觉得很无奈,他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拒绝眼前明显非常深情的男人。 摇摇头,打算走回自己座位,不再理会他们。 “约翰医生!”唐旭扬起声音,从未有过的谦卑,“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我与她相爱,非常相爱,可是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每一次我们触摸到幸福时,就会有分离。原谅我无法跟你详述我们的故事,请求你体谅我对她的爱,无法就这么看她的生命凋落,拜托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微微鞠躬,情真意切的祈求着眼前的脑科顶尖专家。 不仅是约翰动容了,就连一直沉默的静颜也动容了,她脸上全是震撼,抬着头“看”向他的位置,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此时心中的痛。 “约翰医生是吗?”她再也忍不住开口了:“很高兴认识你,也很敬佩你对生命的负责。可是,我无法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如此痛苦,所以,我请求你为我做手术,哪怕生死我都愿意面对,约翰先生,拜托你了!” 两人的深情,深深震撼住了约翰医生,这样的情形,他如何还说的出拒绝的话。不仅是唐旭的谦卑让他震动,更主要的是女病患坚韧的精神感染了他,或许这是一个真的意志力超强的病患,而且他看到了她眼中求生的欲望。 是的,从她黯淡的眼中。她没有激动无比的慷慨陈词,只是坚毅的这样告诉他,她想生,她不惧生死,只想安抚自己最爱男人的心。 其实任何疑难杂症,最最重要的就是病人求生的欲望,唯有有生的渴望,病人才能一次次的征服病魔,然后重新站起来。 “乔治,帮我给c国医务所那边打电话,延后一个月再回国。” 真正的爱,应该超越生命的长度、心灵的宽度、灵魂的深度。 第273章 良机 第273章 良机 静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那天与陶陶还是一起离开了川市,远离了唐旭。 她们两人找了一处小城,悄悄的躲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发觉自己的记忆实在已经越变越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失灵了,倒是脑袋不再疼痛,她想,有时候痛觉神经失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不用在最后活的那么痛哭。 于是她开始写东西,把那些记着的过去,凭着感觉,一笔一笔写下来。但因为失明的原因,字写的都是歪的,常常会跳到下一行去。后来找来了一把直尺,学着小学生那般拦住下面,开始了笔述回忆。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她就是在靠着这种方式,在遥远的小城里,靠着思念和回忆度日。她想到小时候第一次见唐旭的场景,想到他们被绑架,又想到成年后她对他暗中做着研究,再到第一次相遇谈判很多很多的事,够她慢慢回忆了。 陶陶一直都在她身旁照顾,可是有一天翻出了她偷偷藏起来的安眠药时,她抱着她大哭起来。那是她打算在实在受不住疼时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可是好不容易安抚好陶陶的情绪后,却听到电视里在播报有关川市的一则讯息。唐氏企业建造的一处商业楼,发生农民工罢工事件,唐旭去解决纠纷,却被不知哪里从天而降的重物给压在了下面,生命垂危。 当时她整个人就呆了,心中的弦瞬间倒塌。那些坚持的、自私的、放下的,统统都冲出脑海,只剩一个念头:他出事了。 在与陶陶回程的路上,陶陶问她如果唐先生真的遭到不测她当时只是惨淡的笑了笑,心中却在回答:天上地下,她会相陪。 梦做到这里就醒来了,手去一摸脸颊,竟是满脸的泪水。清楚的记得梦中她是如何的伤心难过,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哪怕真的手术不成功要死去,她也都不会再离开唐旭半步。 因为他是她此生的挚爱啊。 耳里听到门外有说话声,是唐旭和约翰医生。终于截下约翰医生的回国行程后,他们最终决定还是回到川市来,一来川市有她的亲人在可以陪伴,二来院长他们对她的病情了解透彻,可以做最好的研究。 秦落那头的奔波,找来了其他几国的脑科专家,于是临时组建成了一个医学讨论小组,针对她的案例做讨论。刚才她的沉睡,正是因为要对她的脑部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然后对她注入了镇定剂,让她昏睡过去,却不知做了那样一个令人心碎的梦。 门外约翰医生看着手中的图片,一边询问院长以前的病症情况,一边皱着眉深思。最后把几人一起叫到了研讨室内,这是专门为几名脑科专家准备的商讨用的房间。 约翰把ct报告放在桌面上,抬头道:“现在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把这份拍片与最早一次为病患拍的片想对比,按道理前后经过了有两月之久,病患也出现了不良反应,都显示着这瘤在扩散,可是情况似乎并非这样。” 他停顿了下来,拿过精尺去量两张片子上的黑色肿瘤。 唐旭心中一悬,走前两步急问:“医生,是又病变了吗?”不敢确定医生话中的涵义到底是好是坏。 约翰没有抬头,只是忽然放下手中的精尺,神情里带了些激动地说:“不,我刚才特意再次的确量过,病患的瘤不但没有持续扩散,反而变小了,现在这张比之以前的要起码小了两毫米左右。这么小的差距可能肉眼看不出来,但是医学上这是一种巨大的突破,也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院长听言忍不住站了起来,“约翰医生,您的意思是说病人的瘤可能会自动变小,甚或偶可能会不药而愈?” “no,还没到如此夸张的地步,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癌症病患者在不用任何药物治疗的情况下会不药而愈。但是有许多先例明明是晚期病患,猜测不到半年寿命,但是却有活了长达十几年,这种类型通常被大家评为奇迹,但我相信这其实是病人与病魔做抵抗的结果。所以这个病例,我绝对相信可能因为病患的心绪平静,坦然面对生死的态度,造成了现在这种良好的局面。” 其他专家们听他这般分析,也纷纷点头。 唐旭追问:“那是否代表此时是动手术的良机了?” 约翰医生抬头凝看着他,“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么可以一试!”其实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非常困难,因为尽管有了好的进展,可是最早他所担心的那些问题依然存在,这颗肿瘤存在已久是最大的隐患。 人脑的构成非常奇特,谁都不知道一场手术下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唐旭沉默一会,只沉声问了一句:“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约翰抬起两个手指,轻声道:“20%!”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可能,毕竟这仍旧是一场极其冒险的手术,他要他们这对情侣可以考虑清楚。 对于医学,他一向严谨,凭着自己多年动手术的经验,其实有50%的把握可以成功切除那颗肿瘤,但是他没法保证人脑神经的牵连带来的影响。那影响可能很小,也可能很大,甚至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需要考虑。”唐旭淡淡道,转身走了除去。 他的确需要考虑,即便约翰医生的神情非常有把握,但他给出的几率还是太小。这意味着他仍有80%的可能会失去静颜,这就像是一场赌博,而赌注就是她的命,他怎么输的起? 刚刚推门走进病房,就见她坐在了床头,“你醒了?”刚才她还因为镇定剂而在沉睡的,怎么不过一会就醒了? 静颜拉住他的手问:“阿旭,结果是如何?不要瞒我。”唐旭只迟疑了下,就把刚才的结论告诉了她。早就决定,无论何事,他们两人要共同面对,所以从此以后,他再不会瞒她任何事。 “你说我脑中的瘤在变小吗?”难怪最近这段时间她不再头疼,但是其他症状似乎没有变好转,“阿旭,我愿意做这个手术。” “可是” 手指轻轻抚住他的唇瓣,止住了他后面的话,他心中的忧虑她清楚,事实她也有同样的担心,但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约翰医生能够开口担保有20%的成功几率,比之最早的8%多了很多,对于她来说也是唯一的机会。 什么奇迹之说太不靠谱,瘤在变小不代表就会消失。所以还是决定把命运交给科学,交给约翰医生。 手术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这是一段最最煎熬人心的时间,即便是静颜一直微笑面对,却也无法消除掉众人心头悲伤。所有人都为唐旭和两个孩子让步,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与静颜在一起。 约翰医生的建议是可以去一些舒缓心情的地方散散步,让病患有个良好的心态来面对三日后的手术。静颜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锦县。 虽然现在锦县已经没有了,因为城市风貌的改变,已经划入川市底下,变为一个区,而早前的旧房也都被拆了,但是原址在那里。所以她想带着辰辰和真真两人,回老家去看看。 唐旭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即便那里城市改造,但乡土气息仍旧浓厚,空气依旧清新,对静颜来说是个好去处。城市道路的扩建,让川市到锦县的路不仅宽敞,也缩短了行程。 不过两个小时,他们一家四口就抵达了锦县的一家三星级酒店。开了一个最大的套间,把行李提上了楼,两个孩子很懂事,知道妈妈的眼睛看不见,一边牵一只手,引着妈妈往前走。唐旭在前面提行李,偶尔会回过头来看,不觉眼中带了笑。 若是没有那些忧患,他们这样一家四口的旅行,当真是幸福之极。撇去忧虑,在来之前心中就打算好,这三天他们要开开心心,什么都不去想。 四人进了房间后,唐旭为静颜绞了一把毛巾擦擦脸,这次过来并未带轮椅,是她坚持的,她说想要亲自走在曾经踏过的每一条小路上,感受泥土的气息。轮椅本是怕她眼睛看不见而摔倒用来代步的,但现在有他在,还有两个宝贝在,完全可以做她的眼睛。 当真真听到妈咪如此说时,煞是认真的点点头道:“嗯,我做妈咪的眼睛。” 最近这阵子小丫头特别安静,以往的调皮劲少了,变得懂事许多。因为爸爸告诉她,妈咪生病了,只有她听话,妈咪才会好起来。 在她的观念里,这个世界,她最爱的就是妈咪,所以她要妈咪赶紧好起来。 脆弱的时候,有家人在身边陪伴,那是一种幸福。 第274章 三日 第274章 三日 稍稍整顿,唐旭就领着三人去楼下吃饭,然后才开始了今天的旅程。第一站是去方家老宅的地方,不过十几分钟的路,他们是走着过去的。 虽然城市改革,但是有一处古街却是保留了下来。随着高楼大厦的盖建,原生态的亭台楼阁越来越稀少,就是脚下的石板路也变得稀有。 循着听觉,静颜几乎听到了左边护城河里的流水声,恍如昨日依稀听见。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赞的就是这样一个小桥流水之江南,古往今来,时有人感叹江南风景独好,而她就出生在了这样一片土地上。 如今手牵着儿女,畅游故地,身后是挚爱的人,这美好的年华她当真是不舍。只听着三人的脚步声,她就觉得心里满满的,一段时间的失明,她的听觉是被练出来了,光凭脚步声就能分辨是谁。 唐旭走路轻稳,踏在地上,必然是前脚掌刚着地,后脚跟随之而落。辰辰的脚步很轻,走路虎虎生风,而真真则人小,走路还带了踢踏。这几乎成了她一天之中的乐趣,有时候觉得其实看不见并不是太严重,她还有感觉,还有听觉,还能与他们一起呼吸这天空下的空气。 如果这三日,真的是她此生最后的三日,那么她会牢牢记住每一分钟,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只有开心与快乐。 到了方宅那处,她停下来问唐旭:“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是造了厂房还是成为了住宅小区?”她竟然闻到那种熟悉的栀子花香,以前方妈妈在院子里就种了好多栀子花,一到花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都是香味飘然。 唐旭把真真抱在了怀里,然后手牵着她的左手,柔声道:“跟我来。” 一步一步往前,提醒有门槛,跨过,进了庭院,站定,把她按坐下来。当她一接触身下的座椅时,猛然一惊,这这分明是她曾经长坐的躺椅!循着记忆往后靠,当后背躺实的时候,真真是确认了自己心中想法。 压抑不住激动地问:“阿旭,这里是不是没有拆掉?” 门槛,栀子花香,院子,躺椅,如昨日重现! 耳边听到唐旭温柔的声音在说:“颜,本来是想在某一天给你一个惊喜,这个老宅在四年前要拆的时候,我就买了下来。”她看不见的是,在绫罗了一整排的高楼建筑里,只剩这一间突兀的矮屋,当初他不止花了大价钱,更是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没有让她的家被拆掉。 他知道这个老宅对她来说,意义非常重大,承载了她许许多多童年的回忆。即便有些回忆是痛苦的,可是依然难忘,因为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这个事,他连方家二老都没有说。她去法国四年,那么一长段的空白里,他该如何去度过?每一次在思念的无法呼吸时,就会来这宅子里住上两日。学着她的样子,靠在这张躺椅上仰头看天,看看那天边究竟有什么,让她如此留恋不愿回来。 他为了她的回来,做了很多很多事。把所有的一切都铺垫好了,只等她回归,甚或连她回来后该如何去一步一步接近,都已经设计好。之所以她回来那半年多,他迟迟没有出现,是因为他觉得时间不够,要让她彻底在这片土地扎了根,再也不徒生离开的念头。 所以从幼儿园到事务所,每一件事他都计划的天衣无缝。女儿入学,有了事业重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恰巧陶陶的暴露就是那股东风。 这个宅院,他是准备当两人水到渠成时把她带过来,乘着她感动,向她求婚的。 辰辰懂事的领了妹妹去那边栀子花丛里玩,唐旭牵起了她的左手,柔声在她耳边说:“颜,嫁给我好吗?”早已准备好的钻戒缓缓套上她的无名指,他欠她一个婚礼,一个隆重无比的婚礼,他要全天下人知道,方静颜是他唐旭的妻子。 手指冰凉滑过,静颜心中一惊,另一只手去拉他的手,不!手的松开,让本来套到指骨中间的戒指滑落了下来,滚到了地上。 朝着声音的方向摇头:“不,阿旭,我不能答应嫁给你。” 可能只剩三天的生命,她不能这么自私,让唐旭陷在这样的一个困局里,他该拥有更好的。如果真的手术失败,虽然极不愿这样的事发生,但是生死由天不由她,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唐旭会伤心绝望,终有一天也会走出来。 她已经用情困了他前半生,不能再用婚姻去束缚他后半生了。 唐旭眼眸一暗,知她莫若他,她在想什么他哪里会不清楚,早在提出求婚时,他就预感到她不会愿意。心里苦涩,他是真的想要她做他的妻子!婚姻并非是爱情的圆满,但却是一生爱恋的归宿,他们彼此相爱入骨,爱却没有家。 颜,你以为在你之后,我还能爱上其他人吗?沉痛的闭眼,眨去眼中的湿润,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有多少次眼眶红了,却苦苦压抑。 静颜听不到他说话,知他心中难过,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放至心口:“阿旭,你听听,它在有力的跳动,它是为你而跳的,这样就好,你陪着我,还有两个孩子陪着我,一起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他不要再听她说一个字,她在与他做诀别吗?怎么会是最后的时光?他们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要活,他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感觉得到吻她的男人带着急切,承受、回应,都是她想做的,她甚至想给他更多,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但仍然是双手环过他的肩膀,唇舌交缠,让彼此靠的近一些,再近一些,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耳边传来真真的笑声:“爸爸妈咪羞羞,偷偷玩亲亲。”她采了一朵栀子花本想给妈咪的,哪知一回头就见两人亲在一起,忍不住笑起来。 听到女儿的调侃,静颜微微挣动,他们竟然忘了孩子还在一旁。唐旭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眼睛没有移开,唇色润泽,脸颊绯红,比之刚才苍白的气色要好上许多。 真真跑了过来,把栀子花伸到静颜鼻子底下,问:“妈咪,香不香?” “嗯,香!只不过真真,怎么可以随便摘花呢?”不晓得院子里花种的多不,可别被女儿辣手摧花全折腾掉了。 真真连忙耍赖说:“是哥哥摘的,不是真真摘的。” “哼,分明是你要那花,硬是让我去摘。”辰辰毫不客气拆穿她。真真气鼓鼓地说:“坏哥哥!出卖我!”这两个小家伙在一起时间长了后,三天一小吵,一周一大吵,但吵过之后五分钟,就又和好如初。都说没有哪家的兄妹不是吵大的,看他们兄妹二人估计是要吵很久。 生活中也正是这些争吵、嬉闹,而变得生动。 听唐旭一直无声,知道他心情又变不好了,心中暗怪自己刚才不该那般说话,又惹了他难过。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有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 最终听他叹了声气说:“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爸爸一发令,真真举双手赞成。他们四人走往了田间,不是油菜花的季节,所以没有遍地的金黄。甚至这田地也要即将被开发,所以已经没有住户在这种菜了,只有湿湿的泥土味,可以令人回忆。 静颜心里有许多感慨,虽然唐旭来锦县的时间不多,但似乎每处都有着与他的回忆。那年她娇笑着与他讲油菜花,他们就站在金色海洋里彼此对望,他早以千钧之势彻底的劈入她生命,即便是她走遍天涯,也离不开他。 第二日,他们去了城南的小学。再“见”马校长,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甚觉亲切,以前的许多同事也纷纷都来探望,互相诉说着别后种种。她没想到离开这么久,他们依然还对她这般热情。 可是却无人提起她眼睛的事,心中阵阵感动,不止是对城南小学的同事们,更是对唐旭。定是他早前打过了招呼,才没有任何人提起,他总是想她所想,把她的心情照顾的妥妥帖帖。此生得他爱恋,真的是她的幸运。 这所城南小学在当初唐旭的工程改建之后,有了全然一新的面貌,教育设施几乎都翻新了,教学楼也重建了新楼。故而唐旭的到来,对马校长来说,是一件头等大事,他非常感怀当年唐总的资助,让很多学生得到了更好的教育环境。 后来实在不敌马校长的热情,静颜找了个理由从学校离开,坐进车里时,不由摸了摸额头的汗,有些无奈地说:“马校长似乎比之当年还要聒噪了!” 唐旭看她神色欣悦,知道这一趟学校之行她很欢喜。 忽见眼前一人影闪过,连忙踩刹车,听到有异物撞击车体的声音。 静颜被这突然情况给吓的惊呼起来:“怎么回事?” 第275章 简单 第275章 简单 幸好刚起步,车速不快,急刹车只是身体稍往前倾,却也是吓了一跳,忙回头询问两个孩子:“辰辰,真真,你们有没有怎样?” 真真从后座里爬了起来,“妈咪,我没事,只是头撞到了椅子。”她本来还在跟辰辰玩的,突发情况一个不防,一头撞进了前面的椅座上。 唐旭皱了眉道:“你们在车里,我下去看看。” 等他下去后,才听辰辰小声地说:“爸爸好像撞了人。” 静颜闻言心中一惊,出了车祸?这如何是好。连忙推开车门就要下去,想了想后又回头道:“辰辰带着妹妹在车里不要出来,知道吗?”听到儿子的应答后,她才下了车。 沿着车身往车头而走,耳朵竖起,她一下来,唐旭就立即发现了,连忙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了前边。 那里地上坐了一个年轻姑娘,正是刚才唐旭车子碰到的人,她的小腿处给划开了一条口子,有血渗了出来。但好在是擦过车身,并没有真正撞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闻到血腥味,静颜心中一紧,拉住唐旭的衣袖问:“阿旭,有人受伤了吗?” “别担心,我来处理。”转首去看那年轻姑娘,“这位小姐,看看能不能站的起来,我们送你去医院,医药费我一律承担。”不管肇事原因是什么,这女人到底是受了伤。 受伤的女人抬起头来看他们,半垂在耳边的半长头发跑到了脑后,露出她的脸。倒是一个清丽佳人,尤其是眼睛乌亮,鼻子笔挺着,很有神采。她就着车头撑了一把力,缓缓从地上给爬了起来,站定后就说:“谢谢,不用了,我会自己去医院。”说完竟然打算离开。 “很抱歉这位小姐。”静颜开口唤住她,“你受伤了是吗?请让我们尽一些责任,送你去医院好吗?”车祸曾是她一生的梦魇,所以在对待每一起车祸时,她都非常严谨。虽然她看不见,但从周遭的气味,以及唐旭的话分析,可以得知这个女人是受伤了。 女人听着这温和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愣住了,盯着她的眼睛看,最后在确认自己不是眼花后,不由觉得惋惜。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可是却看不见,那里面没有光泽,而她看过来的角度也不是正对自己,是偏离的。 直觉就对这男人身旁的女人起了好感,笑了笑道:“谢谢你,真的不用。” 但在下一秒,自己的手已经被那失明女人抓住,竟是如此的精准,不由惊奇地看她,一个人的听觉和感觉会如此敏锐吗?或许她多年失明,已经对空间距离有了判断的能力? 静颜的坚持,唐旭的沉冷,女人最终还是答应了,坐进了车里。 她观察了下,从男人的气度来看,应该不是平常人,但是他开的车却是一辆普通的中档好车奥迪a6,有些与之不符。而那失明的女人,却是温婉有容,语声轻柔,看他们亲密的态度不是夫妻就是情侣。 等她上车后,已经确认了他们是夫妻,因为车上有两个非常可爱的宝贝,一眼看去,就知这一大一小的孩子是他们的儿女。不由怔忡,幸福其实就是这般和美一家,夫唱妇随吧。 进了医院后,静颜并不放心,陪着受伤女人问诊,等包扎好伤口后,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听医生说除了擦伤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伤势,这才放了心。 问起姓名和电话,女人迟疑了下,还是告诉了她:“我叫简单,手机被偷了,暂时还没去补办,所以无法给你联络方式。”她觉得这个叫方静颜的女人,相处着很舒服,若不是现在情形特殊,还真想与之结交朋友。 静颜微微诧异她的名字,简单?这还真是简单又明了啊,不过自己也委实太过热情了,可能对方不愿告诉自己真名也说不定。刚想把自己手机号码留给她,就听对方道:“我的名字真叫简单,是真名,并未瞒你。” 微愕:“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简单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明丽又善良的女子,难怪她的先生要如此爱她,就连她们站在这边说话,那边男人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竟给人一种,不离不弃的感觉。 想了下,还是报出了一窜号码,“这是我丢掉那张卡的手机号,若是补办了,你可以联系到我,方静颜,我想跟你做朋友。”不是冲动,而是真的想与之做朋友。 静颜微微诧异,她看不到眼前之人长什么样子,但从她言语里却听出了真挚。朋友两个字,曾经对她来说意义非常之重大,而现在她身边的都是家人,要论朋友还真的没有。暗暗欣赏对方的爽朗与洒脱,于是笑着点头道:“好的,我们以后可以常联系。”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缘分往往就是这样一念之间,即便是一面之缘,却仍可以成为朋友。 简单在离去前,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我很羡慕你,你真幸福。” 听着脚步声离去,静颜笑了起来,脸上如盛开的花,她的确很幸福,有爱人,有儿有女在身侧陪伴。 这日晚间,孩子们已经在另一张大床上睡着了,她靠在唐旭的怀里,轻声说:“阿旭,我们明天回川市吧。” “怎么,玩的不开心吗?明天可以带你去城北走走。” 她摇摇头,“不,这样就很好了,我想爸妈,还有阿落陶陶他们了。”她不能这么自私,还有一天的时间,她得留给他们。 唐旭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她,眼睛是涩涩的疼,那疼像针一样慢慢扩散,一直抵达心口。颜,你是想对大家做诀别了吗? 可是当第三天他们回到川市时,却迎来了一个坏消息,约翰医生在昨日半夜忽然搭乘班机回c国去了。走时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口讯,也没有任何一个交代,秦落等人哪里会防备医生突然离开,还是院长找到他们,说约翰医生到中午还没有来医院。 平时这时,他们都会在一起讨论手术的细节,今天却等到中午了,还没见人。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劲,立即派人去查,却得知昨日半夜突然回美了。 是c国发生了什么事?让约翰医生连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立即冲去了机场? 唐旭得知后,立即打电话给在c国的于枫,让他去查约翰医生的研究院,以及他的家乡。都知他是c国著名的脑科专家,在纽约有一个私人的医疗研究院,专门做医学研究。但是关于他的隐私却无人得知,根本就不知他是c国哪个城市的人。 很快于枫就打来电话,说研究院那边约翰医生并没有回去。而他飞机抵达是在纽约,但却不知去了何处,纽约有多大,底下有很多城市,谁也不知道约翰医生会去了哪里。寻找犹如大海捞针,茫茫人海里无处可循。 这个手术,本来成功几率就非常小,虽然在院的还有别的国家的脑科专家,可是他们相对约翰医生来说,对手术的成功率把握只会更低,且甚至没有人敢真的操刀来进行手术。 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非常低落,秦落更是懊悔,怎么他就没有看好那约翰医生的,临到阵地了,却还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 静颜笑着安慰大家,她的瘤在慢慢变小,也许不用手术就能自己痊愈。没有人回应她,谁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其实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至少不用那么快就宣判死刑,她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在他们身边,感受着他们的爱。 就好像是当以为生命的最后一天已经来临,却发现老天又赐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去迎接命运,让她不用那么快就与他们做诀别,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从头至尾,最最冷静的反而是她。 电话一个一个打过去,都没有任何有关约翰医生的消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查无可查,就连于枫都觉得非常挫败。他听到电话里阿旭的声音已经焦急万分,有时都能感觉到他那种压抑的痛苦。 连续两周过去,人还没有找到。 唐旭却再也镇定不下来了,因为就在前几天,不止一次发现静颜会在讲着话时突然手指紧扣掌心,眉头微皱,起初他以为她在思考什么,但连着几次这样的情形后,他知道可能她的头部又开始痛了。 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她的异状,一直都在强忍着。 果然到了夜间,就见她紧闭着眼,额头冒出点点汗珠,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唐旭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温柔的用指腹按压她的太阳穴,想以此来缓解她头部的疼痛。 声音沉哑:“如果疼,你就叫出来吧,只有我在,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一定会成全满足你。 闭着眼的睫毛微颤,很想瞒着他,可是他一直都在自己身侧,细微的变化都入了他的眼,哪里瞒得住。感受着他指腹的力量,却对那头部撕裂的痛一点作用也没有,那里就像爆炸开了一般,甚或有人用重锤在敲打。 他的声音听起来沧桑又无力,不由悲从中来,一滴泪划下了眼帘,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呢喃:“阿旭,这或许是天意!人活一辈子,有许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莫要强求!” 命中注定了他们的相遇,命中注定了他们的相爱,也命中注定了他们与幸福绝缘…… 第276章 黑色日记 第276章 黑色日记 静颜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从锦县回来一周后,那恶化的情况又再次上演了。头部时不时会如撕裂般的疼,最初只是疼那么一会,这几日会疼上很久,有时真的要忍不住痛呼出来,她都是紧紧咬住牙根。 命运从不曾善待过她,让她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苦难。 唐旭手一僵,随即加重了怀抱的力量,紧紧的,“颜,你不能放弃。什么命中注定,我不信!即便是命运使然,我也要改变命运,这哪里会是强求,是我们应得的幸福,你还欠我一份幸福,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放弃!” 说到最后,竟控制不住情绪,语声哽咽起来,泪滑出了眼眶。 静颜震动,抬手就去摸他的脸,摸到一片湿润,她睁大了眼想要去看他,可是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即便是要剥夺她生的权利,为什么连最后的时光也不让她看一眼深爱的人?连这一丝卑微的祈求也要被埋葬? 阿旭,别哭,她的阿旭! 脑中一股剧痛袭来,想要极力保持清醒,渐渐蔓延的痛意最终还是湮灭了她的神志。 处在极度悲伤中的唐旭忽然感觉抚在脸上的手垂了下去,心中一惊,立即低头去看她的神情,双目紧闭,几乎感觉不到呼吸了,他急叫起来:“颜,颜!你怎么了?醒一醒!医生——” 呼喊撕心裂肺,他从未有如现在这刻那般惊慌,就像什么即将失去了。 侯在门外没睡的秦落闻声推开门去看,却见唐旭惨白着脸嘶吼:“叫医生,快叫医生!”目光触及他怀中的女人,像是停止了呼吸一般的孱弱,心一抖,拔腿就往医生办公室跑去。 连着几日,他都晚上守夜在她病房外,知道唐旭在里面,他就守在外面。再困再累,他都不想睡过去,宁可等白天再睡上几个小时,他怕的就是有万一。却没有想到,这个万一真的来了。 人送进了急救中心,良久,还是院长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他问:“病人的头部有疼了几天了?还有其他什么恶化的症状吗?” 唐旭面色一黯,沉声说:“应该有几天了,除了记忆不好外,其他症状暂且没有出现。” “你说什么?有几天了?那你为什么不说?”秦落惊怒,可是质问完后又觉索然,他明白这定是姐的意思,她不想大家为她担心。 院长的眉头皱的很深,最终道:“手术不能再拖延了,肿瘤已经开始恶化,往后疼痛会更加剧,病人会受不住,止疼药止不住,就要打杜冷丁。但那也会慢慢没了功效,越往后拖,病情会越加严重,所以手术不能再拖了。” 杜冷丁属于中枢性镇痛剂,注射后会产生胃肠不适、呕吐、呼吸暂停等不良反应。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用。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院长看着众人脸色觉得不忍,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手术的成功率定不会有约翰医生在时的20%,我只有10%的把握,但如果不动手术,恐怕病人会坚持不下去”他也很难过,这个女病人一直都是他在亲自跟,看着她病情有起色,哪里知道会顷刻间又病变。 到了现在的境地,手术已经变成了不得不做。 正在此时,唐旭的手机响了起来,院长示意他先听电话,麻木的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贴到耳边,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院长的话里。 耳边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阿旭,找到约翰医生了!” 当于枫亲自压着约翰医生抵达川市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九点。经过万难,终于把他从纽约州旁边的一个小城镇里挖了出来。原来那天他半夜突然接到电话,他的父亲突发疾病死亡,心中震惊莫名,连夜搭乘飞机回国,甚至连与助理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回到自己家乡后,才得知原来不仅父亲故去,就连自己妻子也身患了疾病,他们怕影响他的事业,一直隐忍到最后才告诉他,也让他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整整两个礼拜,他都是在奔丧与医院两边奔走。 偶尔想起a国的那位女病患时,他在心中安慰自己那女病患暂时没有危险,她的脑瘤也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没准等他事情忙完再回到a国,或许真有奇迹出现。毕竟那手术的成功率依旧非常小,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变得更小些,成功率也会提高。 哪知突然有一天一个华裔男人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抓了起来。一直到乘上去a国的飞机后,他才告诉他,a国,还有一个病患在等着他,她的病已经非常严重。 唐旭并没有去指责或者问原因,只是一见约翰医生就把他推进了办公室,让院长把有关静颜的详细病情告诉他。此时哪里是追究什么责任的时候,他只要他的静颜可以手术成功。 约翰医生只看了一遍报告后,立即决定即刻再全身检查一遍,切不可遗漏任何地方。 静颜仍在昏迷中,还没有醒来,睫毛偶尔轻颤,是苏醒的迹象。 同样的流程,再一次的ct拍片检查下来后,约翰医生眼中有了愧疚,是他的错,让病人的病情延误了,若早一点手术可能不会出现此刻病情恶化的情况,此时手术已经不容迟疑,立即让院长去安排手术室以及一切设备,下午一点就动手术。 此时是上午十点整,离下午一点只剩三个小时。 唐旭也不再去问什么成功率,到了现在,那个数字再也代表不了什么。静颜脑中的瘤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当大家得知手术的消息时,全都沉默了,谁都知道手术的成功与失败代表了生命的存在与失去。 当病床推进病房后,静颜就醒过来了。 眼睛睁开霎那,几乎感觉到了光,但她知道那是错觉。脑袋里嗡嗡的,说不出是疼还是什么,感觉周围空气如一潭死水,沉闷的令人窒息。 刚才其实在检查室里,她耳边就听到了约翰医生的话,手术定在下午一点。也就是说她还剩下几个小时的生命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们,事实她心中也有很多很多的不舍,她是那么的爱着他们。 但,离别的时候终究是到了。 “爸,妈,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父母年事已老,却在晚年还要为自己忧虑难过。方母还没开口,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却是说不出话了,方父的神情里有着巨大的悲恸,却隐忍着,甚至眼眶也微微泛红。 静颜温柔的笑了下,伸了手,“阿旭,”立即温暖抓住了她的手,狠了狠心,还是说出了对他来说可能非常残忍的话:“如果手术失败,答应我,把我欠辰辰和真真的爱一起给他们,让他们生活无忧,好吗?” 秦落最先忍不住,往前一步到她跟前,凝看着她黯淡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姐,手术不会失败。”陶陶别开了脸,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 “阿落,陶陶是个好女孩,你一定不能错过他。还有你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逸凡,知道吗?”有几天没去看逸凡了,自从头疼开始后,她的记忆越来越坏,有时候不仅忘了事,还忘了人。 但是凌逸凡身边有曲静柔,她其实也是放心的。这样很好,秦落与陶陶,凌逸凡与曲静柔,他们都可以成双成对。唯有唐旭,她的阿旭,可能要孤单影只。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沉默不语,感觉得到他心底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要难受吧。 真是觉得惭愧,他那么爱她,而她留给他的少之又少,是抚育孩子的责任,以及这些惨痛的记忆。真想世间有一种忘情水,让他喝下,可以从此忘了她,那么也忘记了痛苦。可是他若真的忘了自己,是否代表着她在他生命力没有了任何痕迹? 这是她要的吗?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开始疼起来了。 手摸向枕头底下,一本黑色笔记本拿在了手上。陶陶看过去,那是有一天姐叫她买给她的,当时不明是何意,但还是转身就给她买了,看着边缝上有灰黑翻动过的痕迹,像是里面写了什么。 那的确是本日记本,那天静颜做了那个长梦之后,就让陶陶替她买一本日记本。偶尔乘着他们离开一小会,就偷偷的在里面写上几句话,还真如梦境里一般,她是拿了小直尺拦在下面写字的。 最近几日头痛,她常常夜里睡不着,乘着唐旭沉睡过去后,就偷偷地起来写日记。她想把许许多多的回忆,能够记住的,都一一写在这里面。 如果她真的手术失败去了,那么这本日记本可以留给唐旭做纪念。 在日记本的最后第二页,她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你转身的一瞬,我萧条的一生,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老病死,而是生命的旅程虽短,却充斥着永恒的孤寂。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永恒的孤寂,而是明明看见温暖与生机,我却无能为力。 因为我抓不住。 第277章 爱如罂粟 第277章 爱如罂粟 所有人退出了病房,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辰辰和真真即便是不太懂,也知现在妈妈病情很严重,有话要与爸爸说。 听到脚步声与关门声,静颜心中生暖,家人,就是永远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感受到你心的渴望。的确,她想与唐旭单独相处,有些话只想告诉他。 “阿旭,这个给你。”黑色笔记本递到了唐旭眼前,他接过。磨着表面的黑色封皮,闭了闭眼,翻开了第一页,视线扫过,字体圆润如她,只是在每一排字的下面非常整齐,勾或纳似乎到了那处戛然而止。 沉痛再次划过心房,是因为看不见,所以用尺量着写字吗?第一天写日记的日期很近,是在她得知脑瘤后,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写了整整一本? 她是有预谋的,早在得知自己生了脑瘤后,她就有预谋的写下这些,记录所有的回忆。第一页是他们儿时的遇见,第二页是他们成年后的相遇,每一页里写的都是他,没有别人这原来不是回忆录,是特意为他写的——爱的篇章。 再翻不下去,眼中已经被晶莹蒙住,这几天他流下的泪要比一生都多。他觉得后悔,他们兜转这么多年,如果早知有今日,他五年前就不该放她离开,把她留在身边,在她第一次眼疼时他会发现,那么或许这后面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 即便发现不了,至少他们有真正相处的四五年的岁月,他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爱她,而不是就此蹉跎而过。放下日记,紧紧抱她在怀里,她是那么娇弱,人已经瘦的没了形。 静颜听着身后的心跳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轻柔细语道:“阿旭,等你看完这本笔记后,就把它烧掉吧,然后从此忘了我,找一个比我更爱你的女人过下半生。这一世,终是我欠你多些。” 他的家人毁了她前半生,而她却欠了他一世的情。 这是她为他规划好的下半生,她不想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要痛苦半世人生。哪怕心中再嫉妒,也希望有另外一个人可以代替自己,好好爱他。 她也不许来生,今世已经足够。 唐旭没有动,只是加深了拥抱的力度,让她感受到他心中的震动,他不觉生气,可是,“颜,爱你就像呼吸,让我如何忘了你?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所以你一定要为我坚持。”说着,眼中又有了湿润,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流下来。 其实他很想嘶吼出声:颜,不要诀别,我不要你与我诀别,我要的是你为我坚持下去! 静颜看不到他滑落眼眶的泪,却可以感受到他那巨大的悲恸,很想回过神去抱住他,但是他的怀抱是那么的紧,让她无法动弹。 敲门声打断了沉痛的气氛,唐旭收回喷薄的情绪,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才哑着声音道:“进来。”静颜身体一震,他的声音刚才是在哭吗? 门从外面打开,是秦落,看到唐旭红了的眼眶,霎那眼中也闪过悲伤。 他让开了身子,走在他身后的竟是曲静柔与坐在轮椅上的凌逸凡。曲静柔看向里面的两人,轻声问:“我们可以进来吗?”在她淡去了眉眼的化妆修饰,露出原本纯净之态后,神态里与静颜的相似度更多了几分。 自从进了这医院后,从来都是静颜去凌逸凡的病房,而与曲静柔多数碰上了,也是相对无言,这还是第一次她到自己病房门口。 静颜微微诧异,还没开口,就听曲静柔在说:“凡哥想来看看你,所以我带他过来。” “逸凡恢复记忆了吗?你们快进来。”连着几日被病痛折磨,她忘了去探望凌逸凡了,但记得最近一次去时,他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能说简单的话,能手脚动几下,这对他来说是不小的进步。 曲静柔推着轮椅走进了病房,秦落想了想也走了进来,把门轻轻关上。 唐旭也有些诧异地看向凌逸凡,他真的恢复记忆了吗?可是看着样子似乎又不像,目光依旧沉窒,没有太大波澜,甚至没有一个焦点,只是随意停放在某处。只不过看样子曲静柔把他照顾的很好,不再如最初见到时那般消瘦,骨瘦如柴的手也开始长肉了。 静颜看不到,只能凭着听觉在听到脚步声接近自己的时候,手伸出去想要拉凌逸凡的手,可是又想到曲静柔在这里,缩了回来。 曲静柔见状却是拉起凌逸凡的手放到了静颜的手上,“凡哥没有恢复记忆,但在你上次救过他后,他改变了许多,会开始学习说话,而现在他能说的最完整的三个字就是方静颜。他记住了你,就在刚才他突然在病房里发脾气,摔了很多东西,我细细询问后,他口中一直轻念你名字,我就知道,他是想来看你,因为你已经好几天没去看过他了。” 是什么样的深情,让一个人即使忘了所有事,却依然没有忘记爱她,所以在看到方静颜手握尖刀那一刻,鲜血叫醒了他的神志,他说不出话也依然手指着地下的人,要她去救她。 曾以为他记起了一切,可是事后他又变回漠然的样子。唯一改变的是,他的手脚会开始动起来,而他也在尝试说话,每次静颜去看他时,他的情绪会变得很好,她走了后,他又变得不开心。 面对这样的情况,曲静柔只觉的心中万般无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凡哥在慢慢好起来,不管是否因为方静颜。早前就得知了她的脑中长了瘤,刚才在门边听秦落说她马上要手术了,手术的成功率非常低。忽然间就明白了凡哥为何会情绪变得暴躁,他是感应到方静颜有危险了吗?这就是心灵感应吗? 生命真的是无常,如果这是命运的捉弄,到了此刻,她不再恨,至少她还可以陪伴凡哥过下半生,而方静颜却有可能生命终止。 静颜握到凌逸凡的手时,心中有些激动,如果是诀别,唯独少了他吧。但她的本意是不想去的,她与他已经无须诀别,既然他已忘了自己,有了新生活,那就不如相忘于江湖,何必再去扰他清静。 还在怔忡之中,却听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方静颜。” 呼吸一窒,这是逸凡在唤她吗?他真的在唤她?之所以声音觉得陌生,是因为时隔了五年,而凌逸凡在沉睡五年后失语,再说话时,嗓音里没了以往的磁性和清润,而是嘶哑暗沉的。 激动不足以形容自己的心情,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他手上的力度,是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觉他反握了自己手掌,摊开来,心念一动,是看她掌心的伤口吗?那里其实早就愈合了,有手指划过是淡淡的疤。 “手”再次听到他艰难地开口,静颜笑了笑道:“已经好了,没事了。” 又听他道:“眼”除去刚才喊她的名字,他说的都是单音节字。是发觉她的眼睛没有光彩吗?看来逸凡的思维恢复的很好,他已经有了自己思绪,不再如最初那般停滞了思想。 “逸凡,我的眼睛暂时失明了,等手术做过后就会恢复。” 唐旭只是沉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任何话,凌逸凡看向静颜的眼神里有关切之意,但是就是他也看不出到底凌逸凡记起了多少,还是只是简单思维中的自然关切。即便是这样,也让他震撼的,这个男人把对静颜的爱变成了本能,无论是沉睡还是醒来,静颜都是唯一能够牵起他情绪的那个人。 秦落走上前来,低声提醒:“姐,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准备进手术室了。” 手术前,至少要提前四十分钟进手术室做准备。 静颜点点头,抬起头看向曲静柔的方向,柔声道:“玫瑰,从此以后,逸凡就拜托你了。”这是临别时的托付,是把一个人交到另一个人手里的诀别。 有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掌微微一颤,她却把他的手放回了他的膝盖上,然后轻声说:“推逸凡回房吧。”不要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忘记是他的新生。有曲静柔在他身边,她很放心,也没有任何遗憾。 她相信,曲静柔会守着逸凡一辈子,无论生老病苦。 逸凡认识自己,是他一生的不幸,而认识曲静柔,是他此生的幸运。 老天一早就安排好了,关闭了一扇窗,然后打开一扇门。之前纠结半生,她与凌逸凡走的是一段孽缘,也因为那场死亡的劫难而终结。之后的每一秒、每一分,他都只属于曲静柔一个人的了,而他的下半生将会与她永远在一起。 听到静颜的嘱托,曲静柔动容,感慨地说:“谢谢你的成全。”推动轮椅转身,往门外走去,她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句:方静颜,祝你手术成功。 谁也没有看到,在轮椅转过的霎那,凌逸凡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指甲侵入了掌心,闭起了眼睛,有什么在滚落,脸上留下长长的清流。 原来,一个人可以难过到,没有表情、没有语言、没有情绪,只有被压抑了的, 泪。 凌逸凡: 如果一杯忘情水可换一生不伤悲,我还是会舍不得,舍不得忘了关于你的所有。 第278章 最后一页 第278章 最后一页 在曲静柔与凌逸凡刚刚离开后,助理医生就来通知要准备进手术室了。陆陆续续的医生和护工进了病房,准备把静颜搬到推床上去。 唐旭却是先了一步,他一把揽抱起她,小心地安置在推床上。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一直到手术室门前,他也不愿放手。 所有等在手术室外的人,看到那一幕全都潸然泪下,因为唐旭的眼中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眼泪在往下掉。其中一滴落在了静颜的手上,她震颤了一下,伸过手去摸他的脸,感觉到手中的湿漉时,眼泪夺眶而出,压着声音轻道:“阿旭别哭,我一定会为你努力。允许你看我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已经尝过生离的痛哭,他不想再尝死别之恸。“颜颜”很多很多话想说,只是泣不成声时,除了唤她的名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牵的再牢的手,终究是要分开,手术室的门重重关上,犹如砸在心口。 指尖的温度消失,心沉入谷底,唐旭靠在墙上沉痛的闭上眼,过了几秒后反应过来静颜最后说的那句话,立即从怀里掏出那本黑色笔记本,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收回的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心都颤抖了起来。那最后一页,写了满满的一页,却只有三个同样的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每一个字,每一笔都非常用力,整整齐齐,铺满了整张纸。 都说爱情不是用来等量换算的,以前他总觉得心有不甘,觉得静颜爱他爱的没有他爱她多,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放开他的手,可是到现在才发觉,哪里是她爱他比他少,她把一生的爱恋全都给了他。 手术室内,约翰医生与院长还有其他的助理们,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检查一切手续是否精确到位,确保手术中不出任何意外,这是每一次手术必做的功课。 麻醉师已经为她做了全身麻醉,在等待药效产生的过程里,乘着思维还清晰,静颜扬声唤:“约翰医生,院长。” 两人走到她跟前问:“有什么需要?” 她朝着声音发来的地方微笑:“如果手术不幸失败,请求你们尽量拖延手术时间好吗?” 约翰与院长互看了一眼,眼中均闪过疑惑,但随之一个念头闪入脑中,她是不想让自己手术失败的噩耗太早传到外面吗?多延缓一刻,是让外面那些亲人多一刻希望?可是如果真的失败,就算再拖延,他们也终究是要面对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伤痛难免。 很少有见过病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即便是看淡生死几十年的约翰医生,也不由动容。她真的是他此生碰到的最特殊的病人,不仅是她脑中的瘤,还有她面对病魔的态度,以及最后的话,就连他也开始觉的心中难过起来。 在心中发誓,他一定全力以赴之后的手术。 当静颜意识昏沉过去那一刻,她在心中默念了一个名字:唐旭。 时间像墙角的蜗牛,晨曦时在那,星空下还在那,似乎总是在那;时间又像是爬过心头的蚂蚁,一点一点抓挠着人心,缓慢、沉重、揪心的难过。 手术室门外,等待的人很多,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靠着墙,有人蹲在墙角,但是却没有人说话,就连辰辰和真真也像是感受到了凝重的空气,以及悲伤的气氛,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里。 从下午十二点多,人就被推了进去,一直到现在,走廊里的壁灯都已经点亮,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手术室的门仍旧没有打开,上方的那盏红灯依然亮着。红灯就像是生命之灯一样,只要亮着,就代表生命在继续,手术还在进行中,而暗了的话,意味着开始宣判生死的命运。 所以大家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想早一些知道手术的结果,又怕最终的结果会是…… 方家二老年事已高,靠坐在椅子上时已经非常疲惫,唐旭想要挪动脚步去唤他们休息,可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脚都是僵直了,移动不了半分。看他们两人的神情,满眼的焦虑,也罢了那个念头,这时候,让他们去休息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他们与他一样,在里面的是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人,怎么可能此时离开? 其实大家心头已经被剧痛袭满,方母都忍不住哀声抽泣起来,时间越长,也就代表手术成功的可能越小,里面在进行着各种可能的抢救,他们只能无力的等着宣判。 终于,灯灭了,众人心沉落,不约而同望向了门口,没有人起身,也没有人移动脚步,只是瞪着手术室的门。 门从里面被拉开,着浅绿色手术服的约翰医生和院长走了出来,他们有些意外家属的沉静,但来回看了一眼,从他们屏息的神情里得知其实都在等他宣布。 “很抱歉让大家等这么久,但是,手术成功了。”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就把结果宣布,这是他们最迫切知道的。一场将近七小时的手术,让所有人都很疲累,但总算不负众望。 见没有人动,院长从约翰医生身旁走出来,凝重地说:“手术之所以做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手术过程中,病人一度脑中血管崩裂,导致休克,是约翰医生临危不乱,迅速接上,且通过一系列急救方式,挽回了病人的生命,而那颗瘤也被切除,没有发现任何病人呼吸停止现象。” 院长其实到现在都觉惊心动魄,约翰医生当真是世界最顶尖的脑科专家,在突发情况下,冷静到可怕的程度,若不是他的及时处理,手术就真的可能失败了。 仍旧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还出于震惊当中。 唐旭愣神的脑袋慢慢的把刚才两个医生话消化,踉跄着走到跟前,迟疑地问:“手术成功了?”约翰医生感怀地看着他,慎重地点点头,大声说:“手术成功了!”却看到眼前英伟的男人,眼中再次流下了眼泪,他知道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说话间,身后的推床已经出来,这回在愣神的大伙全都醒过来,冲到了病床前,只见静颜躺在病床上,头上缠满了白色纱布,眼睛那里则带上了眼罩,呼吸器罩住了她的小脸,脸上的皮肤竟似透明。但她活着,她还活着! 生命需要奇迹,又再一次见证了奇迹的发生! 重症病房,所有人不得入内。只能透过大面的窗玻璃,看着里面病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睡着。刚才院长就跟他们解释了,病人现在还处于观察期阶段,要观察是否会有术后的不良反应。而暂时她也不会清醒过来,因为手术中失血过多,人会进入自动休眠状态,即便她有意识要清醒,医生也给她开了安眠的镇定剂。 失血与造血的修复工作,在睡眠中是最有效的,且48小时内要保持无菌状态,防止细菌感染伤口。 约翰医生换去了手术服再次来到这边,神色中是说不出的疲惫,长达七小时的集中精力,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唐旭心中对他非常感激,走上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才道:“谢谢你,约翰医生。”感谢他,让他的心活过来了。 约翰笑了笑,站到玻璃窗前,凝目看着里面的病人,最终才轻声道:“她是我见过生命最坚韧的人,唐先生,其实是你救了她,你给了她求生的执念。” 在手术过程中,他全神贯注完全不为外物所侵扰,可是当那颗瘤正式切除下来后,果真如他之前估计的那般,瘤已经与她脑中的血管相连在一起,顿时血管就断了,开始颅内出血。这种情形是危险到极致了,病人已经瞬间开始休克,若不是他多年行医的经验,可以临危不乱,边接血管,边吩咐即刻输血,让院长帮忙打一剂强心针,再用电击的方式激活病人的心跳。做的这一切,是所有对病危病人最后的抢救措施,如果无效,就代表着生命结束。 忽然身旁的院长口中吐出一个名字:唐旭。只不过瞬间,他就明白院长的意思,人在昏沉中,意识有时候是清醒的,而这时候外在的抢救手段都没有病人自身的求生意念来得有效。他是知道唐旭两个字对她的意义的,所以在院长喊出唐旭名字时,他也随之轻喊“唐旭”。 这是一场最难忘的手术,想必手术中的任何人都会记忆深刻,因为在彼此的感染下,每一个人的口中都在喃喃念着“唐旭”的名字,而手上的工作没有停下半分。所有人都想生命可以延续,创造一个奇迹。 而奇迹的创造,并不是偶然,而是靠的信念。爱可以唤醒一个人对生的渴望!病人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终究是靠着对生的执念复苏过来,有了呼吸。 对神说:我要和他做一生的爱人。 神说只能七天,我说好,周一到周日;神说只能四天,我说好,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神说只能三天,我说好,昨天,今天和明天;神说只能两天,我说好,白天和黑天;神说只能一天,我说好,我活着的每一天。 第279章 为爱扑火 第279章 为爱扑火 唐旭在医院里另开了一个房间,安排方家二老睡下来,他们的身体撑不住长时间的疲乏,但此时让他们回家去,定也是不肯的。 两个孩子也是又饿又累,让陶陶和于墨安排着去吃饭。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回来,就见秦落站在窗口,身形如最早离开前一样,没有动过。他走到旁边,没有说话,耳边听到秦落低迷的声音在问:“姐夫,姐会没事的吧。” “嗯,她不会有事。”既然可以为了他与死神抗争,那么还有什么能够打败她?所以他此刻坚信,她一定会好起来,包括她的眼睛,也会康复。 还记得刚才在约翰医生离开前,他叫住他问:“医生,她的眼睛” 后面的话即使没有问出来,约翰医生也知道他的意思,给出的答案是不明确的:“目前无法向你保证,虽然病人失明是因为脑瘤压迫了视觉神经,但她眼疾由来已久,很难确定她清醒后会否恢复光明。但我已做了相应的措施,眼睛上蒙了纱布,带了眼罩,防止她因为手术而导致视角膜发炎,而清醒时一旦恢复光明会有一个强光的倒差。” 对于不能肯定的答案,他作为一个医者,不会作出任何承诺,这是对医学负责,也是对病人负责,更是对病人家属负责。 后来约翰医生就离开了,只留唐旭在原地沉思。最终他没有再纠结眼睛的问题,只要她活着,即便她仍然看不见,他也不会再觉得遗憾。 心中发誓:颜,从此以后我会抓牢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都说风雨过后是彩虹,这一次,我们一起看彩虹! 这一夜,他与秦落站在窗外站了一夜,谁都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说话,就安静地陪着里面的人,度过手术后的第一个晚上。 晨光吐白,身后有脚步声,两人才微微转头去看,是方妈妈与方爸爸。 他们走到跟前,甚是感怀地说:“静颜知道你们俩这么为她守护,定会非常感动,可是你们也得顾着自己身子,去休息一下吧。医生也说了,她暂时还不会醒。”即便是两人年轻,也可看出眼底深深的黑印,眼中更有血丝。 这一阵子,其实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好,每个人心中都在担心着自家闺女。 唐旭点点头,没有提出反对,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开口说:“阿落,走吧。”他随着静颜一起叫他阿落,也在心里把他当成了弟弟。 当唐旭躺下来时,闭上眼,才觉浑身的疲累侵袭而来,可是脑中却仍在有意识的转动,无法平静下来。如果可以,他真想去抱抱她,感受她的体温与生命。朦胧中意识昏沉过去,眉宇仍然紧皱着,但唇角却隐隐有了笑意。 秦落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走进了凌逸凡的病房,曲静柔看到他来微微意外,此时他不在病房外守着方静颜怎么会来这里。昨晚她有去打听过,知道方静颜手术成功了,竟是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原来自己也一直悬着心在等答案。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她本对方静颜存了恨意,可是一次次的事情发生后,尤其在昨日中午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什么都释然了,也放下了。 得知手术成功后,回到病房没有告诉凡哥,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凡哥的表现让她有些惊讶,他从方静颜病房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过话,静坐在那里整整一下午,吃的也不多,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可是当她去打听了消息回来后,他看了她一眼,就指了指床,示意要睡觉了。 秦落坐在了病床上,愣愣看着曲静柔在帮凌逸凡按摩脚,这样的工作他不止一遍看到她那么做了,从未厌烦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但就是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要找人说说话。 他应该是高兴的,姐终于还是从那手术室里出来了,但看着她那般孱弱地躺在重症病房里,心中仍有无数的恐惧,就像她仍然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她手术成功了。”秦落忽然开口道,曲静柔顿了一顿,没有抬头,继续手中的按摩。凌逸凡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靠在轮椅上,安静地任由她为他做着每天同样的工作。 看不到任何反应,秦落微微失望,看来他是真的忘记了,所以不会像他这样心情复杂又患得患失。由此生出了一丝怜悯,据他所知,凌逸凡那么的爱着姐,定是非常珍惜那段曾经与姐的回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否则不会在记忆成了空白后,还能强制记住了姐的名字。 闭了闭眼,头脑浑浑浊浊的,不再去打扰两个人,起身缓缓离开了病房。 当门关上霎那,曲静柔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盯住了他的眼,轻声道:“凡哥,你恢复记忆了吧。” 接触到没有波澜的眼,她笑了笑说:“凡哥,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你,就在刚才秦落说她手术成功时,我就感觉到你的肌肉硬了一秒中,然后再放松下来。而昨天你枯坐在这里一整个下午,其实是在等她的消息吧,在看到我回来后的脸色,心里有了猜测才肯上床,但整个夜里,你一共翻身翻了五十八次,这一夜你几乎没有睡。你是在等有关她的确切消息,所以在秦落说出那句话时,你没有控制好身体本能的反应,让我察觉到了。” 女人细细的分析,像在解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她早就怀疑他恢复记忆了,可能就在那次方静颜为他奋不顾身手握尖刀时,可能更早,或者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不然一个人怎么会在沉睡时听到她出事了瞬间泪流满面,然后又在看到她的手受伤时激动的语不成声,更不会在知道她要动手术时,暴躁的乱砸东西,只想去看她一眼。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但是她却看到了从方静颜病房转身霎那他眼角流下的眼泪。 以前不是她疏忽注意不到,而是她根本就不想承认他早就清醒了过来,也记起了一切。所以宁可被他呈现的伪装蒙骗,直到刚才那刻,感受到他的身体对有关方静颜消息做出的本能反应,忽然间她不想再这么压抑下去了。 凌逸凡看着她很久,眼中的沉溺与呆滞一点点收回,慢慢变成了复杂难懂的神色。他的唇角拉开一个浅浅的弧度,低声道:“曲静柔,不要说出去。” 惊讶地挑起了眉,这是他醒来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即便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但原来他的语言功能已经恢复,不止会说“方静颜”三个字了。 自己的名字在他口中吐出,千般滋味难解心头,她幽幽地问:“是怕她知道吗?”问完就觉嘴里苦涩异常,她早知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方静颜一个人,而他所有的情绪,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有一个原因,为了方静颜! 只见凌逸凡点点头,用低沉里带了悲伤的语调说:“五年前能够亲耳听她说爱上我,心已足矣。唐旭是她爱了半生年华至今仍然深爱的人,对她放手,是我仅能为她做的成全。静柔,就这样吧。”讲到最后,渐渐成了慨叹。 听到最后自己他唤自己静柔,她的心是在颤动的。一长串的句子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吃力,他已经用最简介的语句表达了他的意思,满满的全是对方静颜的爱,包括最后那句请求。 眼眶酸涩,有什么要流出来,曲静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想要张开说什么,却是无声。凌逸凡看了看她的手,再抬头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道:“静柔,过去的五年,谢谢。我的命是你救的,没有你,五年前的我可能就只剩灰烬了。今后,我们一起过吧。” 许是话说的太多,开始觉得疲累,他闭上了眼靠在轮椅背上,眼中的情绪也就此关闭,不再流泻。脑子里却浮现昨日中午某人说的最后一句话:玫瑰,从此以后,逸凡就拜托你了。 那是她做好赴死准备前的最后托付,当听到那句话时,他拼命忍住才没有让眼泪当场就落下来,而到了转身后,却再也控制不住。她曾经爱过他,够了,为了她以后的幸福,他甘愿只做一个失忆人,也如了她的愿,从今往后,与曲静柔在一起,想必那样她就会安心了吧,也可成全她后半生的幸福! 没有听到曲静柔说话,睁开眼看向对面的女人,微微愣住。此时她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而眼泪如不会止息的长河,手伸出到半空时,才惊觉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她这样哭着流泪的样子,好像静颜。 “凡哥!”曲静柔扑进了他怀里,得他最后那句“我们一起过”,她心满意足,这是凡哥愿意对她做出的最好接纳,她的五年感情付出没有白费。 爱情是生命的源泉,在爱着的时候,都会低到尘埃中去。 一生总得做一次飞蛾,为爱扑火。 第280章 爱情傻子 第280章 爱情傻子 这是一场很久很久的梦,长到我以为再也不会醒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耳朵就能听到声音了,但是眼睛却睁不开,无休无止的陷在昏暗里。我不知道那些画面是什么,每一个画面里都只有一个女人,她哭着的,笑着的,高兴的,悲伤的,到最后成了一片血色。 直到那天,有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我耳边唤我的名字,那声音清婉又好听,却是那么的悲伤,想要睁开眼去看看她是谁,直觉她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女人。 当听到一声嘶吼“颜”出来时,那个字一下就袭进了我脑海,瞬间反应过来,颜,静颜,我的方静颜!气息开始混乱,耳边听不到她的声音,却有许许多多的人声在说话,从他们的对话里我辨识到一个讯息:她出事了。 这个念头闪入脑海时,惊慌、害怕、担忧统统回到脑中,拼命想去睁眼,却是怎么使力也没有办到,情绪忽然就崩塌了下来,眼睛开始发酸。听到有人在惊呼什么,但却听不见她的声音,我为什么看不见她? 脑中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像炸弹爆炸开一样,瞬间我陷入了黑暗。 好累,只想就此沉睡,停下来,不再有思维。可是耳边又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立即反应过来是静颜,她没事,没事就好。听着她在耳边絮絮叨叨说话,回忆从前,日薄西山的景致,破晓阑珊的夜,好美的景色,那是属于我的回忆吗? 在感受到她强有力的心跳时,我好想看看她,于是也就真的再次努力睁眼,这一次却是睁开了,长梦中出现千百次的容颜,近在眼前,我终于看见了她,那刻,脑中一片空白。 想张口说话,可是除了睁开眼睛的力气,竟然连嘴巴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就这么愣愣的说话。旁边的人似乎疯狂了,很快就有医生过来看我,也把我与她分开了,我非常愤怒,想要表示反对,可是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 等到一系列检查完,我也得知了一个事实。原来我已经昏迷了将近五年,梦中的那些片段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说为何我没有脑死,那么我想可能就是我的思维从未停止转动过。但这些不足以说明什么,我现在的状况,就犹如一个废人。 除了眼睛可以动之外,身体各个部分都失去了功能,包括语言。这样的我,如何还配的上我的静颜?当下,我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成为一个失去记忆的人。 如果再也没有能力给她幸福,那么就放开自己的手,不要成为她的负担吧。这是我这个废人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事。从别人的言语里,我点点滴滴搜刮出有关她的讯息,大致了解到她曾经因为我的“死”而自我放逐了四年之多,是上半年才回的川市。 听到这些,我很痛心,但让我更痛心的是,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没有人来告诉我具体情况,曲静柔每天只会帮我按摩,从不会说有关她的事。而她若是过来看我,也是说些别的,不会提及自己的眼睛。 伪装失忆,对我来说不困难。每天打着点滴,吃饭的时候张口,睡觉的时候闭眼,原来睁眼与不睁眼,意义并不太大。除去她来看我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有波动的,每天那个时间段是我期待的。 本以为此生可能就这样瘫软着了,哪知会有一天,在她与我单独相处的空档,突然冒出一个想要对我行凶的护士。我看到她毫不犹豫的用双手抓住刀刃,鲜血滴在我身前,犹如滴在我心口,无边的痛楚侵袭而来。 手抬不起来,张嘴喊不出声,无能为力的感觉差点把我给逼疯。 从没有那么一刻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要醒过来,为什么又要害的她受伤!我这样废人一个,还不如死了算了!终于喉咙口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却只能如此表达! 看着唐旭抱着她怒吼冲出时,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起来。我再也不要如此无力的看着她被伤害,我也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 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努力,不仅积极配合着曲静柔的按摩复健,也开始一次次努力张开嘴巴学习发音,即便是进步微乎其微,仍旧坚持不懈。到了夜间,乘着曲静柔睡着了,就尝试从轮椅里站起来,一步、两步…… 发声练习与复健过程比想象中要困难许多,但我从未气馁。人在坚持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毅力可以战胜一切,就连曲静柔都不知道,其实我已经能够稍稍走上几步,而语言上也可以完整的讲出一句话来。 有一次乘着曲静柔去买粥的机会,我本想偷偷去看她的,却发现她与那个叫陶陶的女孩独自离开了医院。当时我不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看唐旭急着找监控录像查看,我躲在门外偷听,却是听来一个噩耗。 她得了脑癌! 终于明白她与陶陶离开时脸上的神情代表了什么,那是一种执意的决绝,她是想躲起来一个人死吗?心在瞬间就被一种极速的刺痛沾满,可也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去了,那么我也不用再留恋这个尘世了。醒来,不过是为了能够再看她一眼,足够了。 唐旭,是她此生最难舍的,她终究还是回来了。手术前,我使尽了手段,让曲静柔带我来看她,最后的诀别怎么可以少了我,听着她像交代遗言一般把我拜托给曲静柔,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心中的痛。 静静,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没有了你,对我来说就是生无可恋。 真的好想抱抱她,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再把最后的负担压在她心口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早已染上了尘埃,经历了一场风暴的洗礼,到此刻只剩淡淡的余韵。即便是她双目失明,眼睛里是无神的光,但我也能感受到,她对我除了亏欠,再没有任何爱了。 她彻彻底底,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唐旭。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陌路。而人生最痛苦的是,消失了的东西,就永远的不见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却偏偏还要留下一根细而尖的针,插在心口拔不去,抹不去永久的伤痕。 转身那刻,眼底的酸意直达心中,就连闭上眼,也关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静静,不要害怕,如果手术成功,唐旭会陪你到老;如果手术失败,那么,我陪你一起共赴黄泉。 其实,当一个人有心要死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拦的了。 回了病房,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动,就干坐在那里。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是生还是死?时间失去了意义,因为我的思维停止了运作。直到听到一声关门声,回过头去看,是曲静柔从外面回来,她的神情中有着放松。 心中的弦断了,吊着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我终于知道,其实我是想她生。她富有生命的模样,是那么的美丽夺目,即便从此以后她的身旁不再有我,我也不想她死。 这一夜我睡的昏昏沉沉,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正如曲静柔所说的那般翻身翻了整整一夜,不知是人累,还是心累。等再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脸,曲静柔这个女人对我真的是无微不至,从生活起居到按摩复健的工作,都是她一手包办了。 当从秦落嘴里听到确切的有关手术的消息时,我的心是喜悦的。昨晚只是猜测,那么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她真的战胜了病魔。我一直知道,她是一个性格多坚韧的女人,她可以在无望的爱情里苦苦挣扎,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可能是我来不及掩藏这喜悦,也可能是曲静柔是离我最近,也了解我最深的人,我的异样终究是被她发现了,也拆穿了我并恢复记忆的事实。但是她不知道我其实从未失忆过,从醒来那刻我就是个明白人。这样也好,就让她认为我是后来恢复了记忆吧。 既然我已经打算放开静颜的手,成全她和唐旭,那么就成全的彻底些,让她可以安心下来,满足她对我的期望。所以我向曲静柔提出在一起的提议,如预料中的,这个女人欣然同意。抱着痛哭的她在怀里,心底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她都一样,只是爱的太深,成了爱情的傻子。 相信付出会有代价,代价只是一句傻瓜。 一次次听人说,人生有三样东西无法挽留:生命、时间,还有爱。 而我算是打破了这其中之一的定律,逝去的生命再次回来,但时间却离我而去,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也随之而逝去了,或许从未来过。 爱如罂粟,品味后就染了戒不掉的毒,毒犯的时候,苦的是泪,痛的是心,撕裂了的是肝肠,暗淡了的光亮是回忆。——凌逸凡。 第281章 契机 第281章 契机 48小时很漫长,但是即便漫长,在看到里面的人幽幽转醒过来,开始弯动手指时,所有等待的人,都不再觉得时间的难熬,心中涌出无限感动,对生命的感动。 术后的不良反应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伤口感染,约翰医生从无菌重症病房走出来时,脸上带了温和的笑意:“病人头部伤口恢复良好,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病房早就准备好,只是人的搬移过程,当静颜安顿下来后,唐旭终于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有些凉,随即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衣服内为她捂暖。 刚刚苏醒过来的静颜,其实脑中有片刻怔凝的,思维有些停顿,直到指尖触及温暖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从手术中活过来了。眼睛上被布蒙着看不到,仍是黑暗一片,可是耳朵能听到,手可以摸到,感觉到温暖,足够了。 老天善待她,让她再一次的劫后重生!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竟觉得清新宁人,即便周围仍有消毒水的味道,也熟悉的让她觉得感动。原来她还有那么多的不舍,舍不得离开自己深爱的人。手就贴在他衣服下的腰侧,耳侧听到他沉重的呼吸,感觉的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 他在她旁边,他离她那么近,几乎感觉到了彼此的呼吸在空气里交缠。此时无声胜有声,唇角露出了笑容,手伸出来紧紧的拉住他的手,相握在一起。此生,她再不要与他分开。 唐旭是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去表达,只觉心头有万般的情绪,却临到这时,觉得语言不如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不离她半寸来的强。无声的交流是心底最深程度的交流,是别人听不到只属于他们之间的交流。 即使看不到她的眼,只从她微微轻颤的手上,就感受到她与他一样,是那么的激动,那么的感慨生命的可贵。 有人说只有失去过的人,才懂得珍惜眼前。他从不想失去什么,只想紧紧抓住她的手携手未来,珍惜两字早已刻进他的心里,只要老天给他机会! 陶陶推开门就见到了这动情的一幕,一个低目看着床上的人,眼中似乎都要温柔出水,而另一个仰躺在床,即便看不见,也能有感地面向他,就像是在深深凝望着彼此。眼中一热,还有谁会去怀疑这一对之间的深爱呢?直觉回头去看身后秦落的反应,他的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她怕这样的画面落在秦落的眼中,又会造成某种程度的情伤。虽然她知道在姐的劝解之下,阿落已经放下了,但是表相背后呢?谁又看得到他的内心? 走进门,“姐”只唤了一个字,就说不出话来,想起那之前的险难,以及诀别一样的话语,陶陶就忍不住又要眼圈红了。静颜在听到门声的时候,就回过神来了,侧耳听了听房内的抽泣声,听出来人是谁,心中感触,脸上却笑着柔声道:“傻丫头,哭什么,姐不是活过来了吗?” 知道是她的手术把他们都给吓坏了,从刚才约翰医生口中得知,那场手术整整做了将近六七个小时。她打了麻醉人昏沉过去,或许并不知时间的难忍,可是在外面等待的人却是一种无尽的煎熬。 她很抱歉,一次次的把这种煎熬加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承受心的折磨。却也感谢老天,没有剥夺去她的生命,让他们承受灭顶之痛。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去了,或许对她来说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生者却是最痛苦的。 陶陶笑着抹去眼泪,的确现在该高兴才是,她怎么煞风景的在这哭呢。几步就走到了跟前,但唐旭没有让开身子,占据了床前满满的位置,此刻他不想离开她半步。 秦落与陶陶只好绕到另外一边,听着脚步声,静颜朝他们的方向伸出手,陶陶迟疑了下看向身旁的男人,见他不动,自己才伸手握住了姐的手。 “阿落,你在吗?”没有听到秦落的声音,但听到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忍不住问起来。秦落动了动,低声应道:“姐,我在。” 唐旭抬眼看了看他,诧异他情绪里的收敛,没了昨天的那种沉痛哀伤。 “阿落,陶陶,你们的声音真是动听。”当人死过一回后,才知世界万物有多奇妙,声音是如此的动听,生命是如此的可爱,活着真的很好。 感应到她的喜悦,唐旭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说:“颜,你不止会听到声音,再过几日,你的眼睛也会复明,那时你就可以看见我们。”他坚信,她的眼睛也会重见光明。 “是真的吗?我的眼睛可以恢复光明?”惊喜的声音显出本人的不敢相信,她以为活下来已经是老天对她的恩赐了,原来她还可以重获光明!唐旭如此肯定的说,定是约翰医生告诉他的,之前她的眼睛失明的原因医生就诊断为是被瘤给压住了视觉神经,现在瘤已经切除,那么眼睛看见真的是有可能。 脑海里开始勾画每个人的样子,她很久没有看到他们了,沉静的阿落,温婉的陶陶,别扭的辰辰,可爱的真真,还有为她操透心的爸妈,她好想看看他们。 而她最想见的,是他,她的阿旭。 接下来的连着几天,所有人尽可能的把时间留给了她和唐旭,知道他们经历一场几乎被鉴定为死别的劫难后,谁也不想再离开谁。现在就算是有九头牛来拉唐旭,他都不会肯离开病房半步的。 只在饭点的时候,陶陶才会带着方妈妈熬好的汤过来送饭。 这日中午,如往常一般,陶陶盛了一碗汤到静颜床头,“姐,这是方妈妈熬的鸡汤,你尝尝,又香又鲜美。”可刚放下,就被身后伸来的手给端走了,“姐刚动过脑部手术,现在就能喝鸡汤了吗?”秦落皱着眉问。 动过手术初期,只能喝清淡的,这是医学常识。 “可是姐这么瘦,不进补一些有营养的东西,那怎么办?一直靠打那个营养针?” 现在静颜每日都要打上好几袋点滴,其中有消炎的,有加葡萄糖的,还有营养液。手背上已经都是针孔,隔日就成了青紫色,看着都怪难受的。听陶陶的话,唐旭眼神微暗,目光落到了静颜的手背上,一阵心疼,可是又觉无奈。 眼见两人要争执起来,静颜及时出声:“好香呢,闻着就想吃,阿落,帮我去问问医生呢,看看能不能吃了?”赶紧支开一个人再说。 陶陶立即站起来说:“我去问吧。” 等人离开后,静颜嗔怪地对秦落说:“阿落,你对陶陶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吗?”唐旭飘过去一眼,正好对上秦落看过来的眼神,没有吭声。 等不到反应,她又追问:“阿落?有没有在听姐说话呢?”自从那次解开他的心结后,她对他的态度又变回了以往姐姐对弟弟的那种,不管他与陶陶之间有没有可能,但是老是这样伤人家女孩的心,总是不对。 秦落见她坚持,只好无奈开口:“听到了,我以后注意。” 陶陶回来的很快,说医生也建议喝一些有营养的汤,但不能太油,以清淡为主。说话间,唐旭已经拿过刚才那碗鸡汤,用调羹把碗里表面的油给撇掉,然后摇起病床,一口一口喂她喝。 这几日,每餐都是他亲自喂,尽管静颜多次提出抗议,说自己是脑袋动手术,手还可以用,但他都坚持。最终她也只好无奈妥协。两情相浓时,想为对方做一切的想法,她明白。 陶陶看着两人的互动,又欣慰又羡慕,要是阿落有唐先生对姐一半对她好,她就心满意足了。偷偷看了眼靠着墙上不动声色的人,心中仍觉黯然。最近他对自己的态度虽然好了许多,也常常跟她走在一起,但是总觉看不透他的心。 走到保温瓶边,想去把刚刚撇出来的油拿去倒掉,哪知油腥味冲进鼻子,立即心头一阵恶心,胃开始翻动,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盆,迅速跑进了洗手间,忍不住干呕起来,可除了吐出一些苦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最近因为姐的事情几番波折,心情压抑,饮食极其不正常,一早上她也没吃东西,所以还真吐不出什么,估计是她的胃开始抗议了。 洗手间就在病房里面,所以里面的动静外面听的一清二楚,已经传来姐的声音:“阿落,快去看看陶陶,她没事吧。”她立即用冷水拍了拍脸,往外面走。 秦落还没抬脚,就见陶陶苍白着脸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姐,我没事,可能最近饮食不正常,胃在抗议了。”脸上被冷水刺激了下,人已经精神许多,反胃症状也消失了。 目光撞进秦落幽深的眼眸内,察觉到里面有着某种探究,她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第282章 眼睛变故 第282章 眼睛变故 “你们还没有吃吗?那还等什么,阿落,快带陶陶去吃饭,别在这等我了。”静颜知道他们关心自己,总是以她为先,事事都先迁就她,可是不能仗着年轻就对自己身体不负责,总有一天要吃苦头的。 秦落低应了一声,就转身往门外走,陶陶自然拿了包跟上,到门边时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姐,她知道姐不断的给她和阿落创造机会,有意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缘份这东西,真的不能强求,只能顺其自然,即使她再爱阿落,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始终都走不到一块去。 等两人离开后,唐旭看静颜唇角牵起很大的弧度,不由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暂时保密。”还没有确定,不想落个空欢喜。但如果猜想成真的话,她是真的很高兴,秦落和陶陶之间将会有个新开始。其实她感觉的到,虽然秦落现在次次都是与陶陶一起过来的,看样子两人也算是走在了一起,但距离仍然存在,就像今天的情形,他还不懂如何去爱护一个女人。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将近一周的时间,约翰医生打算拆开静颜眼睛上的纱布,头上伤口的愈合情况非常好。他会为病人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看看头部是否会存留别的后遗症。一系列检查下来,结果令他非常满意,脑中的瘤彻底解除后,再没有任何的血块存留。 正式开始拆封眼睛上的纱布,在这之前,约翰医生让助理把室内的灯光给调到昏暗,为的是防止视力若是恢复,不要立即接触到白光,造成对眼睛的二度损伤。 此时静颜的心情也是非常忐忑的,会不会看见?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遗留问题?太长时间陷入在黑暗里,对光明的渴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纱布慢慢解开,露出了她闭着的双眼,耳边听到约翰医生在温和地说:“别急,先不要睁眼,等我给你眼睛四周消消毒。” 说话间,就觉眼皮一凉,酒精棉花擦在了上面,随后就是一阵清凉,很是舒服。 “来,听我指令,慢慢、慢慢,睁开一条缝,不要急着用力去睁,看看能有光线吗?”跟着温和的声音,一步一步的去做,眼睛眯开了一条线,有什么从眼前一闪而过,白色的,是光?先是一惊,随即就激动起来,沉浸黑暗太久,每次睁眼几乎要习惯了黑色,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白色,觉得比任何一种颜色都要美丽。 可是为什么只是一闪而过就不见了?眼睛再睁大一些,直到全部睁开,眨了几次眼,心沉了下去约翰医生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眼睛上,前后每一分变化他都没有错过,至此感觉到不对劲,问道:“看得到吗?” 问完才觉自己居然也是悬着心在等待结果,对这个病例他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视。是在见证了生命的奇迹之后,他也非常希望眼前这个女孩能够重获光明,能够健康。唯有这样,门外那个情深的男人,才不会太痛苦吧。 可是,“约翰医生,我看不见。”静颜苦涩地说,心头阵阵失落。 人如果没有希望,那么就不会失望,如果在最初没有看到那道白光,一直都是漆黑一片,那么此刻也不会失落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约翰医生皱眉,这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特意在之前做了详细的检查,没有任何异样后才解开纱布的,视神经并没有再被压迫,怎么还会看不见? “跟我说说你睁开眼后的情形,是完全一片漆黑,与之前相比呢?没有任何变化吗?” 静颜摇摇头,“在睁开霎那,我有看到一道白雾闪过,之后再睁大一些时,却什么都看不见,再次变回了黑暗。”听到此情况,约翰医生比之刚才要振奋了许多,毕竟情况与之前不同,意味着有改变。 “你跟我来做个眼部的x光扫描看看。”他虽不是眼科医生,但大致的检查还是懂的。检查过后,他微微松了口气道:“先别担心,可能是你的眼疾由来已久,而手术中又血管断裂,所以引起了炎症,刚才检查中看到,你的视网膜上也有炎症,可能正是那些遮挡了你的视线,让你在白雾之后仍然看到黑色,应该等炎症消除了,你的眼睛就能复明了。是我太急了,应该再多等上几天的。” “医生,你的意思是我眼睛还有希望?” 约翰点点头,反应过来她看不见,便扬起声音道:“嗯,不要气馁,复明的可能性非常高。刚才你也说看到有白雾闪过,这是个好现象,既然你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相信幸运不会离你而去。”他始终认为,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不该是黯淡无光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会说话,如果她失去了眼睛,再也不见光明,那会是一种巨大的遗憾。 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静颜算是稍稍放下了心。时间,她可以等,只要能够看到,这些都不算什么。她被推进这里,不止承载了自己的渴望,还承载了门外那许多人的希望,每一个人都盼着她可以早日恢复光明。 当再次推出检查室外时,众人围了上来,第一反应都是去看她的眼睛,在看到那里依旧是黯淡一片时,全都没了声音,悲伤浮现在脸上,仍然看不见吗?唐旭握紧了她的手,贴着她的耳朵说:“颜,没事,以后我做你的眼睛。” 他不在意她是否看得见,如果真的不能恢复光明,那么从今以后,他做她的眼。 感动是无声的,静颜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努力朝他的方向看去,看不见,也能在心里把他的容颜勾画。一个人弯腰凝视,一个人拼命睁大眼,彼此之间都是对方,深情就是如此吧。 众人簇拥着病床进了病房,检查室门外,只剩秦落靠在墙上默默地看着。唐旭说那句话时,他就在他身侧,虽然很小声,但是听得非常清楚。 以后我做你的眼睛! 他其实也很想这么说,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生一世都牵着姐的手,做她的眼睛。可是在答应了姐放开她的手时,他就没有资格了,除了留在原地,看着他们情深如许,心底麻木的疼痛,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陶陶察觉身后没有秦落时,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落寞靠在那里的他,那眼中的荒凉令人难受,心的某处又开始疼痛,为他心疼,也为自己心疼。姐即便真看不见了,她的身旁有唐先生无微不至的照料,除去遗憾,相信以后他们都会过得无比幸福。 可是阿落,你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真正放下姐?人前欢笑,人后悲伤,是他的写照,也是自己的写照。手不自觉的摸上那处,轻叹一口气,再给他一些时间吧,晚点再告诉他,现在不是时机。 事后,唐旭有去找约翰医生了解情况,听到那个答复后,知道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只要再等待几天,等炎症消除后,一切就会变好,可是哪知时间又是过去两周了,约翰医生在a国的一个月假期即将结束,在去c国之前他给静颜又做了一次详细的脑部ct检查,确诊炎症已经消除。 可是,她的眼睛依旧看不见。 医学这东西,就像科学一样,仅凭推断无法概括全部。往往会有例外产生,而她的眼睛,就成了这个例外。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她的眼睛迟迟不见光明。 约翰医生无奈之下,立刻连线自己c国的好友海伦医生,她是著名的眼科专家。把这个病例讲述给对方听后,一些有关资料也扫描了一份传真过去,海伦医生在两日后给出了答复。她给出两种推断:一是可能病人的视觉神经仍旧受到某种压迫,从而导致无法恢复光明;另外一种,也是最糟糕的情况,极有可能病患的视网膜已经受损,或者说眼角膜坏死了。 前一种情况或许还有希望,等找出病源就能解决;而后一种情况则是则是再没有办法,只能是永久的黑暗。这个推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海伦医生在视频连线中,也深表遗憾。她作为眼科的医者,非常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只能觉得无奈。 唐旭沉默半饷后,才问:“约翰医生,能否把这位海伦医生请来a国?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感觉到握在手中的细软小手加重了手力,明白她其实非常难过,却要伪装坚强,她有多希望可以看见,他清楚的知道。 最近这段时间,她经常会睁大了双眼注视着窗外,似乎在渴盼着下一刻能够看见,她靠听觉了描绘所能想到的一切事物。她努力的听医生的话,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尤其是听到要吃什么消炎药和打消炎点滴,她就特别配合。 看着她那千疮百孔的手背,他就一阵阵的心疼难抑。 更有许多次,她皱着眉头轻抚他的脸,用手指勾画他的轮廓。她是怕忘记了他的样子吗?其实忘记了也无所谓,他不会忘记她就好。 第283章 永不放开 第283章 永不放开 约翰医生再次延迟了回国的时间,并且慎重邀请海伦医生来a国协助医治这个病患。两天后,海伦医生就抵达了川市。重新做过检查后,她沉重地摇摇头说:“很遗憾,与我之前的第二种猜测一样,病患因为脑瘤长时间的压迫视觉神经,导致视网膜上的细胞被封锁住,如今病患的眼角膜已经坏死了。至于之前提到有看到过白光,其实并不是因为炎症的原因,那也不是光亮,而是眼角膜的三角区移位造成的一种反差。” 其实在来a国前,她已经查过很多资料,几乎断定了是这种情形。但是身为一个医者,以最大可能帮助病人恢复视力为天职,所以她还是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了a国。只是很可惜,她帮不上忙,面对其他眼科疾病,她都有能力帮其治愈,但是面对眼角膜坏死的情况,她实在无能为力。 最后一点希望,终于破灭。 一室寂静,安静的几乎连针落在地上都听得到。 约翰医生也觉心头沉重,海伦是权威,她这么说就是再无可能了,是他的错,如果早一些找到海伦过来医治她的眼睛,而不是那般武断的认为是炎症引起的,或许还有可能。可是等事后海伦却告诉他,其实病者的眼角膜早就坏死了,与脑瘤切除不切除没有直接的影响。 当下,所有人都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静颜,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与反应,很担心她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却见她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笑了起来:“看不到也好,可以不用看到我现在这个丑样子了,没有头发的我一定很难看吧。” 在她之前懂手术前,她那头乌黑长发就已经被全部剃去,事后她从未提起过这些,一直微笑面对。却原来其实她心里是在意的,有哪个女人不爱美?会希望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落在大家的眼中。 而这样笑着自我调侃的她,让所有人都觉得异常难过,眼眶酸涩。 其实最最难过和失落的人,就是她,可是她还想照顾大家的情绪,不让悲伤外露,想通过自嘲的方式来缓解凝滞的气氛。 唐旭沉痛地看着,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她的身后,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此时语言变得苍白无力,说再多也解不开她微笑背后的伤痛。 只在心中默念:我会拉着你的手,永不放开。 约翰医生怔忡地凝看着远去的众人,百感交集,心中也是阵阵失落,坚持这么久,最终还是没有让她恢复光明。他转头问:“海伦,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你是眼科的权威啊。” 海伦苦笑:“约翰,你也知道,我跟你一样从医二十多年,权威两字真的是虚的,在面对这样的疑难杂症时,你我都束手无策。她的眼疾由来已久,除非早几年可以治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现在”她再次摇头表示遗憾。 约翰医生也长叹了一口气,是呀,他纵横医界这么多年,被人奉为脑科权威,却总还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生命有时候真的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回到病房后,静颜就提出有些累,想要躺下来休息下。自然没有人提出异议,把她抱进床里后,盖好被子,唐旭在被下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睡吧,我一直都在。” 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头往里侧过。到这时,她才让满腔的无奈和伤感一点点泛上心头,唉,终究还是瞎了。 就像一场闹剧,兜兜转转,捡回了命,眼睛终归是再也无法复明。 上天真的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给予多大幸运,日后必然也施予多大磨难。让她从几率极小的手术中活过来,却也剥夺了她复明的权利。本该庆幸,还可以让她这样握着唐旭的手,感受着生命的气息,可是眼睛的彻底失明让她依旧觉得难过,她再也看不到他了。从此以后,真的是要活在永远的黑暗之中。 人生就是这般浮浮沉沉的吧,她到底还是在意的,又怎么会不在意呢?她是那么那么的想要看看就在身旁的这个男人,哪怕就一眼也好,她很害怕如果有一天,记忆衰退,或者他在心中刻下的轮廓渐渐变得不再清晰,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光!如果你真的存在,请照射我心的角落吧,驱散那顽留的伤愁。 唐旭看着那颤动的双睫,知道她没有睡着,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就是这样一个有了伤痛,也是偷偷咽进肚子里的人,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她吗?这个时刻,他只有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一直都在,别无他法。 他可以纵横商场不倒,他可以心思谋略高段,他可以情深不寿,却无法改变这无奈的命运,深深的无力感在心头环绕,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爱是喜相庆、病相扶、寂寞相陪。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却很多人在其中觉得迷茫,往往人们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 而唐旭却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在静颜心情最低落的时候,他不说任何煽情的誓词,除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就是默默陪伴每一个孤寂的白天和夜晚,紧紧握着她的手,永不放开。 除去眼睛之外,静颜的身体其实是在慢慢康复的,唐旭每天都会带着她去楼下的花园里散步,不再用轮椅,而是牵着她的手,告诉她前方的障碍,该何处抬脚何处放下,让她学会黑暗里如何正常行走,而他真正的在做她的眼睛。 静颜对于这样的方式并未有过微词,在唐旭第一次提出来时就沉默接受了。既然眼睛看不见,那么她迟早是要习惯了这种黑暗模式,他真的很懂她,知道她心中所需。 如果是一味的代替她去做什么,那么她会越来越觉得自卑,渐渐可能就失去了行走的勇气,然后依赖、瘫痪?这些都有可能会发生。而现在这种教她习惯和适应黑暗,才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她现在可以光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来人是谁。唐旭的脚步是沉稳,秦落是轻盈,陶陶是急缓,真真和辰辰的脚步都有些重,方家二老的脚步有些拖沓,这与他们的年龄和性格分不开。当她发现这个绝妙的方式后,心情终于舒缓开来,变得不再纠结眼睛的问题。 遗憾摆放到心底,默默接受了现状。 在花园里散步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的病患与家属,偶尔走的累了坐在长椅上,就会听到身旁可以成为病友的人与他家人之间的对话。 他们中也有一些重症病人,其中一个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竟然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这个名词出现在静颜耳里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的苏淼,不由对这个小女孩起了怜悯之心。 这是一个开朗的小姑娘,或许是她的年龄还小,或许是她不懂生与死的区别。每天在花园里散步时,都能听到她跟父母说话的声音,里面掩藏不住的高兴和喜悦。 生命何其美妙,这么一个小人都不为病魔所征服,她从死神的口中夺回了自己的命,又何必为了不能恢复光明而纠结呢?尤其是她还能紧紧握着唐旭的手时,她应该感谢上苍的垂怜,让她没有失去太多。 这个时候,已经是寒假了,两个孩子都不用再上学,自然到医院的时间就多了。两兄妹仍然会时常争争吵吵,又再快速复合,辰辰比之以前开朗了很多,也懂事了许多,他会在妹妹缠着要妈咪的时候,跑过来牵了她的小手去旁边玩。 有时候就为此真真撒泼打他,怪他不让自己找妈咪,他也硬是挨了几下,然后转个身把妹妹给哄开心了。孩子清脆的笑声,在母亲的耳侧,让这个虽然眼盲了的母亲也觉心中欢喜。 阴暗失落的心随着这许许多多的温暖,慢慢地变得明朗起来,看不见又如何呢?能有他们陪着,能够这样幸福的被人爱着,已经足够了,就算有一点遗憾,又有何妨? 年终了,其实唐旭会非常忙,公司被丢掷在一旁已经多日,不知堆积了多少公务。可是他却从未想过要在这时候离开她身边去工作,若不是静颜百般跟他保证,有任何病痛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才把一些工作带到了医院,乘着空闲时间处理。 头上的刀口已经结疤了,就连头发都长了有半寸,幸好是冬天了,她可以带上帽子。但她知道,即便自己一直都是光着头,唐旭也不会介意,介意的可能是她自己吧。曾有次嬉笑着问他:“难不成以后到哪里都带着我?”总是要习惯一个人去磨合周围的环境呀,只听他煞是认真地问:“你听过眼睛会离开身体的吗?” 只一句话,就让她闭了嘴。所以到现在也就只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对她的宠和爱了。 生活总是喜欢逗弄我们。在你绝望时,闪一点希望的火花给你看,惹得你不能死心;在你平静时,又会冷不丁地颠你一下,让你不能太顺心。 第284章 和谐画面 第284章 和谐画面 阳光、花园、情侣、孩子,这个画面,非常和谐。 凌逸凡站在窗口默默地注视着楼下温暖的画面,如果手中有笔,他都有勾勒出来的兴致,只可惜他没学过画画,也画不出如此的意境。但他在心底,为这幅画命名为——遗憾的幸福。 这段时间,在曲静柔的帮助下,他的复健做的非常好,已经可以摆脱轮椅站起来,不能说行走健步如飞,但与正常人一样缓缓而行,应该不成问题了。 至从手术结束后,静颜就再没来看过他。他不知道是因为眼睛难以治愈带给她的情绪低迷和失落,让她忘了他,还是因为早在做手术前把他托付给曲静柔的时候,就决定要对他放开手了。凝望着那处纤柔的背影,沐浴在阳光下,有着浅浅的光泽在她身上。 她的头上戴了一顶绒帽,他知道她在遮什么,不由轻笑起来,唐旭若是连这都介意,那么也不配得到她的爱了。 不过她不就是这么一个别扭,又心思敏感的小女人吗?总把自己想的有多强大,想要把一切苦难包揽在身,留给别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微笑。 他其实是明白她为什么不来的心思的,她怎么可能会忘了自己呢?是打算彻底退出他的生命,想要他能够与玫瑰过上新生活。 以前每次她来,他都看在眼里,玫瑰防备的神情,即便她看不见,也能感受得到。至此她算是得到了新生,自然是想他也可以有新生。 站在这里,俯视看去,好像看到了她脸上浅浅的笑,在阳光底下是那么平和又温暖。有唐旭,有那两个可爱的孩子在她身边,她的脸上洋溢的是幸福。 真好,她终于可以幸福了。而他,也再走不进她的生命。 曲静柔走进门就见站在窗前挺立的背影,蓝色的病服遮不住他身形的伟岸,慢慢恢复健康的他,那种与身俱来的气质又慢慢回来了,他又变成了那个让她迷恋且深爱的凡哥。只是隐隐又有一种孤寂与落寞感,就在此时,她感觉到了淡淡的悲伤。 走到窗前,视线跟着落下,心中有了悟,凡哥到底还是在意她的。 很羡慕那对爱的仿佛世界上只有彼此的情侣,虽然方静颜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却是有那么多的人还在爱着她。有去打听过,知道她的眼睛是没了希望了,有些为之叹息,但她的病床前也不需要她的慰问,所以从未去打扰他们。 “凡哥,你刚刚可以走路,别站太久,肌肉要随时保持放松,不能太过疲累。”因为要帮他复健,她去学了很多有关按摩的技巧,以及复健的课程。 凌逸凡侧过头,凝看了她好一会,眼中闪过深思与坚定,他轻声说:“静柔,我们离开吧。”轻轻缓缓的语调,如一滴水流入她的心头,呼吸也片刻的停滞,随即想到,“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这时候离开” 凌逸凡笑了笑说:“我现在能说能走,复健在家中也可以,其实不需要在这里了,不是吗?所以静柔,我们走吧。” 曲静柔轻皱眉头,开始考虑这个提议,的确他现在的情形,其实不在医院也可以了。身体的复健,无论是在哪都可以进行,他的脑部ct做过好几回,已经确认了他不会再有之前昏迷不醒的症状发生。飘了一眼窗外,他是看到方静颜过的幸福,心中觉得难过了吗?所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不再犹豫地点头,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好,凡哥,我们离开。” 唯有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方静颜,她和他,才会有新生。 当唐旭在工作的时候,通常真真和辰辰会陪在静颜身旁,与之说话。 儿童的语言世界里,其实是千奇百怪的,他们会对许多即便是在大人看来是常理的事物觉得好奇,而问出让人捧腹又答不上来的问题。静颜终于明白十万个为什么的作者的灵感来自哪里了。 现在她就处在这种纠结里,不止是真真,就是辰辰的问题,也是刁钻又疑难。他们两人分别把寒假作业带到了病房里,一人占据一个位置认真做着,碰到不会的题目就念出来给妈妈听,让她来解答。 真真的题目自然要简单许多,她或许还能游刃有余,连哄带蒙的蒙混过关。但辰辰的题目可把她这个大律师给难住了,不是什么遣词造句,就是成语填空。亏得她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还要挖空脑筋去想一些最基本也是最容易忽略的知识。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答不上来的题推给孩子他爸去,让他为其分忧。辰辰很好学,拿了本子立即就去打扰爸爸,唐旭只是看了一眼他的题目,直截了当给出答案:“作业要独立完成,不要什么都提问。” 辰辰立即灰溜溜地走了回来,趴在桌案上咬着笔杆子埋头苦思起来。 静颜听到这情况,暗中朝唐旭竖起大拇指,还是他的回答绝!心里却在怀疑,是否唐旭其实也不会呢? 这个时间段,算是亲子互动时间吧,虽然常常会被两个宝贝的问题给难住,可是仍然很开心这样的温和相处。 突然门被外面推开,秦落一头冲了进来,“姐!”神情中有激动之色。 唐旭飘去一个眼神,不明他为何如此激动。静颜听出是秦落,笑着问:“阿落,怎么了?”说实在的,最近很少看到他,据闻是去坐镇远达公司了,而她的事务所也都是他在打理,忙的是不可开交。 秦落看向唐旭后,镇定了心神,口中答:“姐,没事,我找姐夫。” 静颜耸耸肩,把注意力回到真真这边。研究她刚读给她听的一个小故事,需要找出里面谁是小白兔的妈妈。 两个男人走出门外后,轻轻把门带上,唐旭问:“什么事?”眼前年轻男子的眼中有着激动莫名的情绪,只听他压低着嗓子说:“刚才我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院长,他正要赶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说刚刚约翰医生打电话给他,姐的眼睛或许有希望复明。” 听到这里,唐旭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急问:“怎么回事?把事情详细告诉我。” “约翰医生说,那个眼科专家海伦回了c国后,对姐这个病例一直有在做研究,通过不断的模拟试验,终于找到一种办法,对眼部做一个微型的手术,或许姐能恢复光明。只要我们同意,约翰医生会陪着海伦医生再次来a国。”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是激动的连思维都停止了,只想着立刻冲到楼上告诉姐。可是就在刚才冲进来那刻,看到姐唇边的微笑时,他迟疑了,院长说的仍然是或许和可能,万一再不成功,那么姐此刻的平静不是再次被打破,到那时可能连她现在的微笑都不复。 他有这个顾虑,唐旭自然也有,初听到秦落说这事,心头是狂喜,但喜悦过后也是担心。沉吟了半饷后,他才道:“你先在这里陪着你姐,我去院长办公室再确认一番后做决定。” 秦落看唐旭离去的步伐虽然沉稳,却是比平时快了许多,心知他其实也是激动万分的。又有谁不想姐可以恢复光明呢,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不想放弃,可是在众人的希望背后,却不得不考虑姐的感受。 再次推进门去,就见到静颜微笑坐着,听着真真那丫头说话,而大男孩辰辰认真的埋头写作业,这样的画面和谐又美好,他看到了姐已经伸手握住了幸福,只差那么一点就圆满了。 当唐旭从院长那里确认过,并且再次致电c国,与约翰和海伦医生商讨过后,得到确切的答复,海伦医生说有80%的把握可以让静颜恢复视力,因为她研制出了最新的一种药,在病人动过眼部微型手术后敷上,或许能修复坏死的眼角膜,这个成功几率可谓是非常大。 唐旭决定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当事人,安于现状还是再勇敢一次,他都会支持她。 静颜听完唐旭的叙述后,沉默下来。长达半小时的思考,没有人来打扰她,最终她抬起头坚定地说:“阿旭,阿落,我决定做这个手术。老天给我的考验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回。只要有一线希望可以复明,我都不愿错过,因为我太想看到你们,只靠着声音来辨认太虚幻也不真实。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坦然面对,但是手术这事你们瞒着其他人吧,我不想他们跟着我从希望再变失望。” 秦落问:“如果是手术,完了之后要包扎纱布,要怎么瞒着别人?” “可以说我觉得眼睛痒,怕感染,带起纱布消毒几天。”浅笑着把刚才想好的方案讲出来,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她这样一次次的折腾,所以她决定隐瞒手术一事。 “好。”唐旭除了答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轻叹一声,别人的失望其实不算什么,他最怕的是她再次从希望落空变成失望,然后让唇边的暖笑也被淹没。 第285章 等候的幸福 第285章 等候的幸福 在得到同意手术的确切答复后,海伦医生第二天就搭乘飞机飞往a国,在第三天抵达了川市。手术的安排很隐秘,是在晚上做的,用了大约三个小时,就手术完毕了。 从护士手中接过推床时,发现静颜是昏睡的。海伦医生解释是因为做麻醉的缘故,怕病患觉得疼痛,对其做了全身麻醉。唐旭脑中闪过疑惑,眼部微型手术需要做全身麻醉? 一般眼科手术7—10天能恢复,海伦医生觉得保险起见,满十天后再拆纱布,检测是否恢复光明。这期间她不会离开a国,会随时关注静颜眼睛的恢复情况。 大家都对这位专家非常感激,她的确是位负责又医术精湛的好医生。 等静颜从昏睡中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身旁,立即温暖的手握住她,唇角露出了笑容。她往旁边挪了挪,把床上半边位置给让出来,唐旭立即明了她的意思,脱去外套,就躺到了她的身侧。 其实这一阵子,他几乎每天都与她同躺在这病床上一起入眠。 因为是冬天,病房里是二十四小时供暖的,所以他身上没有什么冷气,几乎一钻进被窝里,静颜就自觉地贴到了他怀里。 唐旭一手揽在了她的腰上,贴紧了没有任何缝隙。 躲在他怀中,感受到背后暖暖,唇角扬起了笑意。人生总还是要有希望的,不管这个手术会否成功,这一刻,她又有了希望点燃。即便再次失败,会有失望,但没有希望又何来光明呢?所以,她愿意承受这种颠覆。 有时候她会自问,拥抱到底是什么? 她这一生,得到过很多种拥抱,亲情、友情、爱情,很多很多,好像,累积起来后,便是个像样的幸福。可是,很暖很暖,连身后有力的心跳都像是自己的,便只有,唐旭的了。 真的是无从归类,调侃式地轻唤:“唐先生?” 感觉到他片刻的怔愣,随即反应过来,就应和她:“嗯。” 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压抑住一些细碎的复杂情绪。“我跟你讲个故事,要不要听?” “好。”简单的一个字,默默流进她的心间。 故事是这样的:有这么一对普普通通的老夫妻,年迈的婆婆在弥留之际对老爷爷说:“我这辈子最爱吃你炖的鱼,我想再吃一口。”老爷爷拍了拍老伴的手,转身去市场买鱼回来细心的烹制。熟后端在老伴的身旁,用筷子拨去鱼头,夹了一块鱼尾上的肉送在老伴的嘴前。因为老爷爷知道,老伴每次吃自己做的鱼的时候都会去夹着鱼尾上的肉,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老爷爷一直把这些记在心里。 老婆婆微微的笑了下说:“我要走了剩下你一个人,今天我想吃鱼头,其实我最爱吃的是鱼头。一直以来看你吃的鱼头那么香,我都是把鱼头留给你,说喜欢吃鱼尾。我怕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鱼头了。”老爷爷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把鱼头送在老婆婆嘴前,这时发现老婆婆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微笑。老爷爷颤抖着放下成鱼的盘子,泪水夺眶而出。 到最后老婆婆也不会知道老爷爷一直爱吃的却是鱼尾,却每次总是津津有味的吃着鱼头,因为老爷爷一直以为老伴喜欢吃的是鱼尾。老夫妻一辈子都错过了自己最爱吃的鱼头和鱼尾,可是却吃了一辈子的幸福。 讲完故事后,静颜感慨地说:“阿旭,他们错过了许多,但是没有错过幸福,我们其实和他们很像,错过了那么多逝去的岁月,可是却始终没有错过幸福。所以不要担心我,这一次再不会像上次一样情绪失落,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坦然接受。” 唐旭心中震动,她讲了这么多,为的是宽慰他? 他略微的心绪波动也被她发觉了,的确他的气息很沉闷,心中很忐忑,最担心的就是若十天后手术失败,她又要遭受一次失望的轮回。 “颜”这就是他的颜啊! 这期间,方家二老来探望时,确有问起静颜眼睛为何又缠了纱布,按照之前的说法应对了疑惑,倒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也是被闺女的事给担心怕了,听到眼睛有些痒,立刻点头同意消毒缠纱布,可不要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这事,就连陶陶过来,也是一并瞒着的,不想再节外生枝。 十天后,公布答案的时间到了。 等到了晚上,只剩唐旭和秦落留在医院里,他们要陪她一起等待结果。 这一次,海伦医生很开明,特意允许可以由一位病患家属陪同一起进检查室,陪着病患一起揭晓答案。这个机会自然是给了唐旭,秦落站在门外等候消息。 检查室内,海伦医生细心的把灯光调暗,慢慢的一层一层揭开纱布,露出静颜闭着的双眼,仔细去看,说是动了微型手术,却看不太出痕迹,除去黄色的消毒液在上面。现在的医学手术当真是越来越精到,尤其做这种微型手术,因为整容业的兴起,医学界也都有了更新的突破。 海伦医生用酒精棉花洗去她眼皮上的药物,然后才柔声道:“试着睁眼,只睁一点看看,不要太过用力,尽量慢慢,不用着急。” 她的声音平和轻缓,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她的口令去做。 眼睛打开一条缝隙,然后慢慢再睁开一些,感觉有什么刺眼,又快速闭上。等等,刺眼?她刚才有看到什么?立即再次努力的慢慢睁眼,仍觉有刺眼的光芒,这次她坚持着不闭上,终于睁到正常睁开的程度,感受到模糊的,柔和的,昏黄色的光。 而眼睛也被忽然出现的光刺激的有泪渗出,这是一种从黑到亮的眼睛条件反射,也是一种从暗到明的自然反应。 海伦医生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她迟疑地说:“好像看到了模糊的光。”在上回的白色模糊影子后,她不敢再随意抱着希望,眼睛眨了几下,把刚才的眼泪给眨去,立即有酸涩感传来。又听海伦医生在问:“有看到光是什么颜色的吗?” “黄色,不,是橙色,不,像是灯光的颜色,可是很模糊。”心提了起来,她看到的真的是灯光吗?她能看见了? “别紧张,跟着我的指令做,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你重复这两个动作多次。” 唐旭在一旁看的已经不能平静了,从刚才的对话以及她眼里的光芒,和现在的反应,所有现象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她可能看得见了!手掌早在不知不觉中握紧,指甲抠进了掌肉里不觉疼,只觉得满手粘腻,全是手汗,甚至后背都有汗湿,他居然起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静颜在跟着医生的指令重复做了几次睁眼闭眼运动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她看到了眼前五官立体戴着黑框眼镜的外国女人,满头的金发,额头有了轻微的皱纹,年龄在四十多岁,皮肤白皙,从她的白色服装来看,她是海伦医生吗?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一个人影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她真的看见了?“医生,我”激动的情绪让唇都在颤抖,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海伦在看到她眼中逐渐的清明时,就有预感眼前这个a国女孩应该是复明了。 唐旭不明所以,他的心神都放在心爱之人的脸上,在见她的情绪忽然变得如此激动,心头一痛,难道又失败了?立即上前扶过她的肩膀道:“颜,没事,看不见也没事。”却觉手下的肩膀震了一震,然后她转过了头,眼珠微动,向他看来。 担忧的眼,紧皱的眉头,乌黑的眼珠,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以及垂落在眼角的额发无数次在心底勾画的轮廓,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 “阿旭,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了!” 本以为希望再次落空的唐旭,也愣住了,目光直直看进她眼内,终于,在那失去光彩很久后的瞳眸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清澈如许的波光,熠熠闪亮,耀了他的眼。张开口,发觉自己无声,才知自己情绪失控到如此田地,眼眶湿润起来。 这是不是就叫做有希望就会有回报?从来都觉他的颜是心里独一无二的美,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从来都能看进他心里去,知他所想,懂他所思,原来期待的不止是她,他也那么的期待她可以看见自己。 看到唐旭眼中有晶莹浮现,静颜的情绪也即将失控,本就酸涩的眼即将湿润,可是却舍不得眨一下去润泽这种酸。一直含笑看着他们的海伦医生,眼见这情况立即扬起声音制止:“不要激动,你的眼睛刚动过手术,不好流泪,否则会感染发炎,迅速稳定自己的情绪。” 作为医生可以理解病患与家属之间的激动难以,但是必须适时提醒该注意的事项。光明得来不易,断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而造成别的意外发生。 静颜一听立即收敛情绪,深呼吸压抑心间的极速跳动。只有失去过才会觉得珍惜,曾经深陷黑暗之后,越加珍惜眼前如许的白光,以及色彩斑斓的世界。 第286章 圆满 第286章 圆满 海伦医生这才高兴地说:“那么,现在我要恭喜你恢复光明!”作为一个眼科专家,她希望的是每一个在她手中的病患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该有的叮嘱不能少:“眼睛刚刚恢复,头几天尽量少用眼,而且要多休息,会有一段不适应期,这期间必须护理好卫生情况,切不能让眼睛再度感染。” 从激动中找回理智的唐旭,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看向海伦医生问:“医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海伦赞赏看他一眼,又细细讲诉了该注意的几条,且开出了一种眼药水,每天在什么时辰要滴,一天要滴几次,包括后期护理,都一一交代。 因为明天她就要回c国了,在a国滞留的时间太长,研究院那边已经几次打过电话给她。是她坚持一定要等到证实这个病患眼睛恢复光明,才肯同意回国。之后的细节问题,在院的其他眼科专家可以为之检查,至此她算是放心了。 但是,最后她还是慎重地对两人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发现眼睛有任何异常,你们要立即打电话给我,让我可以第一时间得到病情,也能对症下药。”她的神色严肃认真,静颜也谨慎的点点头,认为这是医生对她的负责。 人生里总能遇见那么几个贵人,而约翰医生和海伦医生则就是她此生的贵人,一个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一个把她从黑暗里救出,恢复了光明。这恩情,她会铭记在心。 唐旭在刚才海伦医生叙述注意事项的时候,就把每一句都牢牢记在了心头,到最后生恐自己忘记,提出让她写下来的意见。海伦医生笑了笑,明白家属的心理,温和的当真用笔都写了下来。 这个过程里,静颜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一秒他的脸,可以说是用贪婪来形容的,就像是要把这几个月因为失明没看到的全都补回来。 等一切办妥后,他去扶她站起,对上她的眼,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一刻他的颜真是太美了,尤其是那眼睛,像一汪清泉,飞扬的神采以及光芒让他想就此溺在里面。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最终他伸出了手到她面前,既然光明重现,那么握住我的手吧,我们一起携手走今后的路。 没有犹豫的就把手放进了温暖的掌里,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走出检查室,一眼就看到秦落靠在墙上的身影,修长的身材,浅色的休闲服,衬托的他英俊又帅气,他的目光迷离的停在对面的墙画上,忧郁里透着担心。听到声音,立即转过头来快步走上前急问:“姐,怎么样?”目光自然而然已经看进她的眼内,瞬间愣住了。 那里不再像以往一样没有光彩,一片黯淡,他看到了盈动的光,像天空一般清澈,像海一般深沉,似乎黎明和黄昏,光明和阴影,都在那里自由嬉戏。 “阿落,我看见你了。”压抑激动的情绪,微笑着宣布,看到眼前的男人像个傻男孩般眼睛眨了好几下后,终于惊喜和激动遍布了整张脸。 下一刻,她已经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听到他哽咽的叹息:“姐,你终于看见了。” 他的怀抱与唐旭的不同,是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只是这个一直被她看成弟弟的大男孩,已经成熟起来,或者说有了男人味,但是给她更多的感觉则是忧郁。以往,她看不到,只能凭气息来感觉,即便辨识的出来,却也无法得到考证。这时,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眼内含眶的湿润,以及眉宇的深皱。 她明白,其实秦落一直很愧疚,认为她的眼睛不管是过去还是后来,都是因为他而造成的。过去是他疏忽了她的眼疾,没有让她及时去就医,后来是他的报复导致她撞到桌子,而引发一系列的病痛,所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难过她的失明。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这小子真是高,她被他抱在怀里,只到他的肩膀,甚至是被他提着抱起来的。“阿落,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姐,阿落,这是怎么了?”陶陶惊讶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松开秦落,就见靓丽的女孩站在那处,她的头发微微的波浪卷,贴在脸颊两旁,显得成熟又美丽。 秦落在听到她声音时,身体有片刻的僵硬,然后慢慢松开了手,静颜也终于从他紧固的怀里出来,她毫不迟疑地往女孩走去,“陶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身体贴在一起的拥抱,暖暖的香味,真好。 陶陶诧异今天的姐身形如此敏捷,居然这么快速就找对了自己的方向抱住,却听耳边柔软的声音在说:“陶陶,我复明了,看见你了。”瞬间,她僵住了,迟钝过五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 下一秒,她尖叫起来:“真的吗?姐,你看见我了?”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天姐都还是绑着纱布呢,她不过是夜间过来送宵夜,怎么忽然就看到了?曾经无数次让她觉得温暖坚定的眼里,她真的看到了温柔如月的光芒,是那么的亮眼又美丽! “我去打电话告诉方妈妈和方爸爸!”她刚从方家出来,若是他们知道姐复明,定是要高兴坏了,走到一旁拿了手机在拨电话。 兴奋的情绪是在唐旭的扼令中结束的,他谨记了医生的嘱咐,立即压着她回病房闭上眼休息。等到方家二老带着两个孩子匆匆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确认了女儿真的复明后,两个老人都万分感慨,真的是世事无常,老天关了窗后,又为他们开了一扇门,终于是雨过天晴了。 真真拱啊拱的,已经拱开了床前围着的人,到了最前线的位置。她伸出两根肉肉的手指在妈咪眼前晃了几下,软软问道:“妈咪,这是几?” 一下子感怀的气氛被这丫头破坏殆尽,大人们不由都露出了笑容。 静颜低头就看到女儿脸蛋红扑扑的趴在她床头,一对黑亮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眼珠一闪一闪,神情煞是可爱。即便是每天都能听到丫头的声音,却仍然觉得有久别重逢的感觉。满足女儿的好奇心态,假意地说:“是三吗?” 小脸立即跨了下来,“不是说妈咪看得见了吗?明明看不见啊,妈咪,是二,我举的是二!”说完后,小手轻拍了拍妈咪的胸前,软着声音道:“妈咪,别怕,真真保护你哦。” 听的静颜一瞬间有了感动,女儿懂事了,不再只顾着调皮捣蛋。 只听一声轻“嗤”,辰辰也钻了进来,他却是奚落妹妹:“傻瓜,妈妈是在忽悠你呢,你还真是二!”习惯了两人的吵闹争执,大家也都见怪不怪。目光转向辰辰,他穿了件套头毛衣,藏青色的,显得他老成稳重,与那稚气的脸微微不符,可是颇有唐旭儿时的影子。 他看向妈妈的眼中,多了希翼和光芒,渐渐的眼中浮现了笑意,唇角开始咧开,妈妈是真的看到了。路上听到外婆说妈妈复明时,他还不太相信,等一进病房第一眼,就看到妈妈的眼睛比平时都亮,心中豁然开朗,真的看到了! 此时,真真拉了啦哥哥的衣袖,不耻下问:“哥哥,什么叫二?”直接把辰辰给问蒙了,憋在那里回答不上来。 顿时大家爆笑起来,终于,欢乐的气氛回来了。 真真不明所以,但看大家都笑了,自己也跟着呵呵笑起来。她把鞋子一脱,乘机爬上了床,赖进了妈咪的怀里,已经好久没有跟妈咪一起睡了。刚刚本来是都与哥哥一起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了,忽然外婆跑进来,说要带她们来医院。 懵懵懂懂地听到说妈妈可以看见了,立即跑了睡意,可这么一会下来,早过了她每天的睡觉时间,几乎一靠到妈咪的怀里,暖暖的,就眼皮打架,没过一会,耳边的人声再大,也进不了她的思维了,到底是睡了过去。 辰辰在妹妹爬上床后,就也靠在了床边,拉住了妈妈的手。 听着怀里均匀的呼吸声,拉着儿子的手,床头站的都是她的亲人与爱人,静颜的心头除去激动,就是阵阵的暖意,有生之年,她的幸福终于获得了圆满。 儿女双全,父母健在,而最爱的人也在身边。 这就是人生的圆满。 无论下多大雨,最后都会有彩虹,无论你有多悲伤,要相信幸福在前面等候。 第287章 怀抱 第287章 怀抱 这个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虽然遗憾,但是所有人都是高兴的。千帆过尽后,还能从阴云背后看到阳光,无疑让每一个人都觉得生活其实仍然是如此可爱。 静颜的眼睛在配合医生的检查以及用药下,恢复的很快,而脑部的ct检查也是非常良好。有时候她都会暗暗自嘲,她的人生与医院真是有不解之缘,每次一住医院,几乎就是大半年。 离眼睛复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在见她渐渐逐步康复后,唐旭终于不再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会开始去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但大多去得半日,就会赶回医院。 这天上午,唐旭去了公司,秦落留在这里陪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她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阿落坐这。” 现在她无需再随时卧躺,所以这个小小的会客室倒成了她的地盘,无聊之时又不能太过用眼,唯有找人聊天。秦落本是坐在椅子上埋头用手机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听到姐吩咐后没有迟疑立即坐了过去,静等她的下文。 “阿落,你跟陶陶发展的怎样了?” 一听是提起这事,眉宇忍不住皱了起来,“姐,我和她的事你别操心了,我心中有数。”他和陶盈之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到现在也没理清,与她有了亲密的肌肤之亲,也默认了她跟在自己身侧,但是听到姐的有意撮合,总还是会产生逆反心理。 静颜轻哼了一声,点点头说:“嗯,不让我操心,那谁操心?你心底有什么数,倒是说给姐听听呢?你打算再这么磨蹭到几时?等孩子生下来了?”一连几个问题在不经意的口气中,扔出了一个炸弹。 秦落起先只埋着头权当听训,可是在听到最后那句时思维停顿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抬起头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急问:“姐,你说什么?什么孩子?”眼中是震惊和怀疑。 静颜没好气地举手点了点他的右脑勺:“傻小子,陶陶怀孕了,你知道吗?你要当爸爸了!”他不急,那肚子里的孩子可急啊,再等等就要落地了。 而且,这小子抓得她手臂好痛,刚才还那么不在乎的样子,原来是假装的呀。早知这样,应该早点点醒他才是,害的陶陶总是愁容满面,对小宝宝也有影响啊。 爸爸!这陌生的名词直接轰塌了秦落心底的高墙,先前的逆反心理跑的无影无踪。脑里出现一个念头:居然有一个小生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诞生了,而那个小生命的创造者之一是他! 立即就想起早前看到陶陶对油腻东西反胃的情景,那时他曾在心头闪过疑惑,因为五年前,姐怀孕的症状他都还依稀记得,是有这种对油腻东西反胃干呕的症状。而且在那段还不知道姐得了绝症的时间里,他也一度以为姐又怀孕,为之查了许多有关孕期知识。 所以当看陶陶类似的症状时,他曾想过这个可能。只是随后而来的事情一个又一个,姐眼睛的事一再变故,让他根本就没有心力去计较别的事,后来就忘把这事给忘了。此时被姐点破,那些症状如数回了脑中,也确认了一个事实:姐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这么大的事陶陶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反而跑来与姐说?他作为孩子的另一个创造者,不是应该第一个知道的人吗?难道那孩子这时候他的思维比较混乱,想到那个可能,莫名的愤怒和焦躁起来,抬起眼迟疑地问:“姐,你确定那孩子是我的吗?” 静颜一听,立即变了脸,还没开口骂,就听门口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抬眼去看,惊的站了起来,“陶陶!” 只见陶陶脸上愤怒、悲伤以及绝望,如数情绪一一闪过,而脚边是她带来的保温瓶,汤溅了满地,裤管上都有些湿,不知有没有被烫到,显然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尤其是秦落这混小子的最后一句话。 “陶陶,别听他胡说。”脚步向门口移去,女孩的神情极其不对劲,令静颜觉得心慌。 这时候只要秦落站起来解释,就能消了陶陶的难过,可是那小子像是傻了一样,皱着眉凝看着陶陶,视线慢慢移到她的小腹,愣愣又模糊地想:那里面有宝宝了? 漠然的态度,终于让陶陶觉得悲愤难忍,眼泪夺眶而出,他居然在怀疑宝宝的身份!这不仅是对她的羞辱,更是对宝宝的羞辱!从嗓子里而出的嘶吼,悲恸又决绝:“秦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喊完转身奔跑,快的静颜想伸手去拉也没拉到。 相似的画面,相似的情节,冲进了她的脑中,当年的方小小也是发生这样的事而事件的参与人包括她和秦落在内,事后再后悔再愧疚也无法弥补那两条生命。她怒吼出声:“阿落,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追?难道你想陶陶做第二个小小?”骂完人不再顾他,也冲了出去。 看到正前方陶陶已经跑进了电梯,心头一紧,孕妇最忌大幅运动,这样肆意奔跑,可真要出事的!心中祈祷,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那是陶陶啊,是她的陶陶啊,绝对不能出事,脚下加快了速度。 身旁一个人影闪过冲了过去,是反应过来的秦落,他的身形已经冲到了电梯处,可是陶陶进的那部电梯已经下去,其他两部却仍停滞在高层动也不动,回过头见静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迟疑了下跑回来去扶她。 “走楼梯啊!快去追,别管我!”因为长期的卧躺病床,以及锻炼的少,她的身体其实还虚,跑了几步不仅腿脚无力,已经喘的不行,可是现在哪管的了这。 秦落在确认她没事后,立即跑进了安全通道,这是五楼,跑下去比电梯慢不了多少。听到刚才陶陶那句再也不要看到他了,以及她眼中浮现的恨意,心头有什么被刺过,非常疼。更在听到姐说难道要陶陶做第二个方小小时,他害怕的心都在颤抖了。 方小小,是他此生的噩梦!是他拒绝了她,让她走进那个浪子的怀抱,从而走向了无尽的地狱,而也是因为她,让他和姐之间变得无可挽回,走进了枯死的井底,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他绝不能让陶陶做第二个方小小!或许现在还理不清是现在这种惶恐不安和害怕的情绪由来为何,但是他却可以确定一件事:陶陶绝对绝对不能有事! 当静颜跑到电梯前,正好有一部电梯往下,立即乘着下去。她很担心又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悲剧绝对不能再重演,当从电梯里走出来时,站住了,心头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座大楼的门口,秦落已经追上了陶陶,此时正抱紧了她,不让她动分毫,可是怀抱却在中间露出了一点距离,以防压到她的肚子。从这个举动足可见,他心底是非常在意的,这个宝宝是他喜欢的,否则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其实她一早就知道,以秦落对亲情的渴望,绝对会接受这个小生命,只是她担心的是他与陶陶之间除去宝宝后,会不会有爱的火花?但现在想想,既然宝宝是他们两人的联系,就不用分开来去区别啊,当两条平行的轨迹有了交点的时候,那就是一段情缘的开始。 就像她和唐旭,不也是如此开始的吗?先孕而爱的生活,并不会就不幸福呀。 且看缩在秦落怀中的陶陶,虽然泪迹犹在,可是神色上却不再如刚才那般悲愤莫名。她站的位置听不到秦落在说什么,但以陶陶爱他的程度,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只要这样追上去紧紧搂抱住她,心也就软了下来了吧。 目光转移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唐旭,他站在旁侧皱着眉看他们,在感应到这边的视线时,调转过视线,见是她下来了,立即疾步向她走来。“怎么这么喘?”脸色也有些白,她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不少,可是不宜太过运动,这也是他一直坚持她留在医院的原因。 “我没事。”笑着朝他摇摇头,表示无碍。呼吸已经平复了许多,看来以后要开始锻炼了,体力极其不好。“你正好回来碰上他们的吗?” 唐旭点点头,情形差不多是这样。他从外面回来,刚进大楼,就见陶陶从电梯里冲了出来,脸上满脸都是泪水。当时他以为是静颜出了事,毫不犹豫上前拉住了她询问。也就这一拖延的功夫,秦落从安全通道那头冲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她,也不解释,就紧紧的箍住她身体,不让她离开。 至此唐旭也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是这小两口闹意见了,他自然就不参合了。 只要不牵涉到静颜,他都能冷静理智面对。眼看两人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波来,正准备走开往楼上去,转眼就看到了她也跑下来了,而且脸色不太好,立即心中就有了怒气。 定是他们的事让静颜又在这操心了!秦落这小子,也不知道消停一些! 第288章 爱的回报 第288章 爱的回报 “阿旭,你说他们俩是和好了吗?” 耳边听到她的问话,顺着她的视线再次去看门对那别扭的一对,原来在他走开后,秦落就开始凑在陶陶耳边说着什么,心中了悟,原来刚才是顾忌他站在一旁啊,那小子不好意思开口说软话。 觉得有些好笑,知道他们两人的感情是静颜心头的一件事,她一直就想着撮合他们,现在看这情形是八九不离十了。 陶陶本就爱极了秦落,在见到他拼命追上来抱住自己时心里就松了下来,现在又听他在耳边放软了声音连声说“对不起”,哪里还有什么脾气。爱人的情话中,“对不起”三个字是屡试屡有用的,只要男人愿意低头认错,如果还爱他,绝对会软了心肠接受。 更何况秦落从未这样柔软的与她说过话,他们之间最常用的交流方式,就是冷嘲热讽,近阶段算是态度缓和了,但他的骨子里依然透着冷漠与排外。尤其是此刻他眼中的焦急,更让她觉得心动,他在为自己担心吗? 她一直都想的很开,这场爱情的长河里,她从来都是爱得多的那一方,就算秦落此时眼底的担忧是为了孩子,但那也是他们两人的孩子,所以她觉得很高兴。 远看陶陶脸上的羞涩,静颜知道应该是无事了,于是走上前笑着道:“好了,陶陶,原谅阿落这一回,他是被你怀孕的消息给吓傻了,脑袋短路。” 秦落对她做的评价没有任何反驳,虽然保持他一贯的沉默作风,可是搂住陶陶腰的手却不愿再放开。仔细看,那手竟还在微微颤抖,可见刚才他有多紧张与害怕。 把这些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刚才那句怒骂是有些重了,小小一直都是他们之间永恒的殇,但这个事她不会告诉陶陶,毕竟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只有往前走才能抓住幸福。 “阿落,陪陶陶去妇产科做个详细检查吧,应该也有三四个月了吧,四个月是要做什么检查?唐氏还是什么?你们去那边问问。”生过两个孩子的她,自然要比这对准爸爸准妈妈有经验的多,而且刚才陶陶那般奔跑,她怕动了胎气,检查过后方能安心。 秦落慎重的点点头,表情甚是凝重,他也有些担心。 “姐,那我们先过去,你和姐夫上楼吧。”说完一手环住陶陶的肩膀,一手扶在她手上,缓缓往大楼外走,门诊部在另外一个楼层。 微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有欣慰。当初她就知道,这个宝宝的来临,可能会是秦落与陶陶之间的一个转机。当初秦落被父母遗弃,造成了他极深的心理阴影。故而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点点把她当成了生命里的依靠,全身心的依赖她。其实在更深的意义上,她一直觉得阿落对她口称的爱中,亲情占了大多数。 这个宝宝,会成为他和陶陶之间感情的桥梁,会让他学会包容和爱。 有时候爱情不一定是一见钟情,也不一定是日久生情,而是从生活中的感悟极致升华,或者是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形成的习惯。 静颜和唐旭并没有直接上楼,心里有些忧虑陶陶的身子,决定还是跟着一起过去探个究竟。反正此时也无事,所以唐旭也欣然接受了。 大多数时间,只要不牵扯到有关她的健康问题,他都是无条件的认可她的建议的。 到了妇产科,秦落正来来回回地走,却是没见陶陶的人。看到他们走过来,像是碰到救星一般,三步上前就拉过静颜的手臂问:“姐,陶陶进去做b超有好一会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宝宝会不会” 没等他说完,一个响亮的敲指打在了他头上,静颜薄怒道:“乌鸦嘴,就不能说些好话?陶陶和宝宝一定会没事,之前不知道陶陶有做过b超,要是第一次做的话,是会看久一些的。”这个男人一旦脑袋短路后,就是秀逗的,老是想到坏的方面去。 秦落点点头,眼睛却又焦虑地盯着b超室的门口,大有望眼欲穿的意味。 静颜见状暗暗觉得好笑,更为陶陶觉得开心,两人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终于陶陶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只看一眼她的神情,就知道宝宝定是很健康,因为此时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慈爱,整个人散发了一种母性的光辉,手会自然而然贴在小腹那处。有人说这是母亲与宝宝沟通的爱的语言。 那会她怀孕的时候也是,手像是会找到自主的地方一样,时不时就会去摸下那里,感觉与宝宝贴的近了,心里也就暖了。 其实若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陶陶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但还不过明显,四个月正是显肚的时候。早前光凭她细心的听觉观察,就猜想有可能是怀孕了,后来等她可以看见之后,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秦落虽然有过她怀孕的经验,但到底是男人,没有那么细心,所以一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 她不明白陶陶为什么要瞒着他,但看两个人这样一直停滞不前的发展状况,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所以才有了之前找秦落的谈话。不管如何,从现在看,阿落的心里未必就没有陶陶,只是可能他自己还不知道吧。 孩子固然重要,但是没有妈妈何来孩子呢?而这种爱更不可能是分离开来的,她是过来人,所以深有体会。这一次她是不会再去拆穿两人之间的弥彰,就让他们自己慢慢体会出来吧,等到幡然醒悟时,相信那种感觉才是最甜蜜的。 那头秦落已经上前小心的环住陶陶的肩膀,焦急地询问:“怎么样?宝宝没有事吧。” 听了他的话,陶陶先是皱了皱眉,但想他也是着急才这么口无遮拦,也就不以为意了,直接把手中的b超单子递给了他,上面黑白的图片,底下是一串数据。秦落看了又看,眼中露出迷茫,他看不懂。 陶陶指着那副图的中间,神情里有着骄傲:“诺,这是我们的宝宝,已经有28毫米了。” 秦落视线跟着过去看,模糊的就一个小点,但又想28毫米的确是很小,根本看不出什么轮廓。可是心里却觉满满的,脑中浮现了可爱的宝宝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这时候的他,笑的像个孩子。 陶陶也被安排住进了医院,就在静颜隔壁的房间,因为秦落担心剧烈运动造成不良反应,决定保胎一个礼拜,与姐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之后忙前忙后全成了他的事,负责每天给两人送饭,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多,不再如以前那般沉郁了。 至此,看到这个开始学会关心她的男人,陶陶心中生出了甜意与幸福之感。有时候真正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的胆怯,这场爱的旅途里,她曾胆怯过,却仍然鼓起勇气一路走了下来。现在老天赐给了她一次拥抱幸福的机会,她自然是要全力抓住的! 当真真得知陶陶阿姨肚子里有了宝宝后,可兴奋了,早上一起来就吵着要到医院来,她贴在陶陶的肚子上,听了又听,抬起头来问:“陶陶阿姨,怎么真真听不到宝宝的声音?” 静颜笑了,拉过女儿毛毛躁躁的手,“傻丫头,阿姨肚子里的宝宝还小呢,还不会说话,不过等到阿姨肚子大一些,宝宝就会伸出小手跟真真打招呼了。” “真的吗?”真真一听,甭提有多高兴了,小手小心地摸了摸陶陶的肚皮,轻声咕哝:“小宝宝,你要快快长大,姐姐以后带你玩啊。” 她倒是自个封为姐姐了! 有些奇怪今天到了中午了,秦落怎么还没有过来送饭,她们吃惯了方妈妈做的饭菜,吃医院的营养餐一点都没有胃口。尤其陶陶现在的身子,正是要进补的时候,她的食欲也大大的增加,所以方妈妈每天都翻着花样为两人做好吃的菜色。 连小真真也念叨起来:“怎么落叔叔还没有来?妈咪,我去门外看看啊。”说完一翘一翘地就走向了门口,身后静颜喊着:“别走远,就在门口啊。” 真真懂事的点点头,出了门她站在走廊里向远处看了看,没有见到落叔叔的身影。忽然见那处有个红色的皮球滚着,不知是哪个小朋友遗落在那里的,于是她就跑过去想要捡起来,却不防备突然有人从另一边的走廊走出来,直接就撞那人腿上,向后仰倒,摔在了地上。 真真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并没有摔疼,抬头去看自己撞的那个人。原来身前站了一个叔叔和阿姨,那阿姨弯下腰来拉她站起来问:“小朋友,有没有摔疼?” 她摇摇头,这个阿姨的笑没有陶陶阿姨那么亲切,她微微有些害怕,但想到刚才是自己撞上那叔叔的,妈咪说小朋友要有礼貌,于是她想了想道:“叔叔,对不起,真真不是故意撞你的,真真是想拣那个球。” 扶她起来的阿姨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果真十米开外的地方躺了一个球,笑了笑就走过去。 “真真?你叫真真吗?”磁性好听的嗓音在问。 第289章 不再联系 第289章 不再联系 真真抬起头,见那叔叔半蹲了下来,到她一样高的距离,她点点头道:“嗯,我叫真真。”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妈妈呢?” “妈咪在病房里与陶陶阿姨说话,我出来看看落叔叔怎么还没来送饭。”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道:“小朋友不能在外面乱跑,否则妈妈要担心的,知道吗?”声音很温柔很亲切,真真一下就喜欢这个叔叔了,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叔叔,我知道了,等捡了球我就回去找妈咪。” 说话间,女人已经把球捡了回来,递给真真说:“诺,球给你。” 接过红皮球,真真转过身往妈咪的病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那叔叔和阿姨,见叔叔仍然是刚才半蹲的姿势,朝着她这边微笑,于是向他露了个最美的笑容,翘啊翘地回身走了。心中暗想:她要回去告诉妈咪,刚才遇到了一个很帅气的叔叔,比落叔叔还要帅! 过得一会,秦落拎着饭盒终于出现在了门口,却是神色莫名。 陶陶正在与静颜取妈妈经,询问一些相关的知识,真真则是拿着刚捡来的皮球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正在谈性里的两人看了一眼秦落,继续她们的话题,等讲话告一段落后,才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平时若遇见她们谈宝宝的事,他都会兴奋的参与,今天他怎么这么沉默? “阿落,怎么了?”陶陶问出了疑问,却见秦落的目光落在姐的身上,不至于觉得不舒服,但觉得有些疑惑。 静颜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细节,笑着问:“阿落,有话要跟姐说?” 秦落迟疑了半饷,抬起眼时,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姐,刚才我过来的路上,曲静柔打电话给我,说她帮哥办了出院手续。”许是经历了这些波折后,他也坦然的称呼凌逸凡为哥了,事实他们之间的确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静颜一怔,凌逸凡可以出院了? “他基本可以恢复行走了,说话也比以前利索很多,医生说复健是个长期的持之以恒的课程,所以出院是没有问题了。”这件事,他在来的路上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要告诉姐,因为若是他们两人不告而别的话,相信姐知道了定会难过。 空间顿时沉默了下来,垂下了眼,她有很久都没去看过他了。应该说自从那次手术过后,她就再没有去看过他,那日她已经慎重的把他托付给了曲静柔,所以即便她手术成功活过来了,也想就此退出他们的生命。 既然已经放下了曾经的过去,只想与唐旭携手一起走今后的路,那么一些该放手的就要放手,而凌逸凡身边有曲静柔照顾,她很放心。刻意的不去探望,有从护士们的口中知道一些有关他的情况,他在慢慢康复的事,她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离别的时候来的这么快。 “她有说他们会去哪里吗?” 秦落摇摇头,电话里曲静柔并没有多言,只是简单的对他做个交代。 心头有些失落,听这样子应该是要离开川市吗?否则曲静柔也不用专门打电话给秦落说一声。这样也好,离开吧,这里对凌逸凡来说毕竟有许多不好的回忆,去别的地方,忘了过去,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各归各位,彼此都有自己的归属。可是,这一别,会不会再无相见之日? 忽然心中闪过什么,站了起来,她想再见他一面,想再看看他,哪怕是说声再见,算是为彼此划上完满的句号,从此各自在彼此的空间里,幸福的生活着。 秦落只从她的表情就了解到她的想法了,心里叹息:哥在姐的心里,终究是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此时正好唐旭回来,见几人神情不对,一问之下才知详情。只考虑了几秒,立即做出决定:“走,我们去跟他们告别。”立即有道感激的目光射来,不用问也知是她的,她心里想什么,他又哪里会不知道。 可是等几人到了凌逸凡病房时,护士却告诉他们说病人和家属刚刚离开了。 微微怔忡,难道连离别也要错过吗?立即想到凌逸凡腿脚不是太灵活,定然走不快,所以众人赶紧乘着电梯去追。 她不想这最后的离别,也成为遗憾。 走出大楼,远远就看到医院大门口一男一女的背影,正是他们两人。 静颜拔腿追了上去,在离他们几米远时,高声喊:“逸凡,玫瑰!”急剧的跑动让她气喘,但终于还是赶上了,没有错过。 听到声音,曲静柔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的女人愣了一愣。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蓝色的羽绒服,而她身旁的凌逸凡也终于脱去了医院的病服,穿着同样颜色的羽绒服,看起来就像是情侣装,但是他却没有回转身来,依旧背对着。 叫住了他们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一时顿在了那里。 唐旭抱着真真也跟了上来站在静颜身侧,凝看了那背对着的笔直背影,缓缓开口:“要走了吗?”此时怀里的真真扭了扭身子,高兴地叫:“叔叔,阿姨!”然后转头小声说:“妈咪,他就是刚刚真真告诉你的那个帅叔叔!” 不觉微笑起来,原来刚才真真跑出去遇上了他们,回来她就高兴地跟她们讲刚刚在走廊里她撞了个叔叔,但那叔叔没有怪她,而是朝着她笑。最后评价为那个叔叔长得要比落叔叔还要好看,小姑娘的脑袋里平衡美丑都是拿秦落来做衡量的。 此时凌逸凡转过了身,露出了清瘦俊逸的脸,鼻梁上却架了一副墨镜,当初那种隐隐的霸气有些回来了,脸色看起来还算好,不再如之前那般苍白无色。他侧过头询问:“静柔,怎么不走了?”语速不是很快,却听出了其中的柔意。 曲静柔温柔的笑了笑说:“凡哥,等一下,我跟他们做个道别。” 视线转到那处,温和地说:“凡哥与我会去我的家乡,那里是乡村,空气非常好,很适合凡哥生活。谢谢你们来送,方静颜,祝你幸福!”诚挚的语句,是她真心的祝福。 这是第一次看到曲静柔这般平和之态,除了感慨之外就是感动了,当彼此拥抱了幸福后,相信心境都会得到平静。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爱情的航班,从此以后,将会与之远行。 静颜凝目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还是那句话,今后逸凡就拜托你了。”视线转向她身侧的男人,虽然看不见他墨镜背后的眼睛,但想定然还是那种茫然之色吧,忘记是上天给他的一种恩赐,希望老天不要收回这项权利。 这也是她为什么后来不再去看他的原因,她不想一再的出现在他面前,从而勾起他的回忆。尤其在听他会念自己的名字时,她从曲静柔的脸上看到失落和痛哭。 还在冥想间,耳边听到凌逸凡一字一句地说:“方静颜,再见。” 瞬间觉得眼睛酸涩起来,有想哭的冲动,他还记得她的名字,他跟她说再见!这一声再见,真的是弥足珍贵,不管在他的脑子里,她的存在是什么,他还是在最后跟她道别了。激动地点头,上前两步,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很想拥抱住他,但是他们之间再不适合拥抱!哪怕是朋友的拥抱,也不适合了。沉重地说:“逸凡,再见!” 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从此天涯相隔,相见无期。 没有人打扰他们之间的对视,秦落与唐旭只是默默看着,曲静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小真真也感觉到大人之间气氛的凝重,没有再说话。 终于凌逸凡点点头后,回转了身,轻声说:“静柔,走了。”像是对情人的呵护与呢喃,承载了满满的感情。曲静柔朝静颜笑了笑,回身手扶在了男人的胳膊上,两人一起缓缓往门外走。 蓝色的羽绒服,一高一矮,是那么的和谐,又甜蜜。 门口停了多辆的士,他们坐进了其中一辆,很快绿色车子划进了轨道,向远处而去。 的士车里的后座上,曲静柔痴痴凝望着凌逸凡如刀削般俊逸的侧脸,忽然眼中滑落了泪珠,她问:“后悔吗?” 男人的唇边勾起了浅浅的笑,他摇摇头说:“不后悔。” 曲静柔眼中的泪水落的更凶了,瞬间就布满了整张脸,却忍着抽噎,不发出任何声音,只让眼泪静静的流淌。 良久耳边传来一句很轻很轻的话:“我其实不是个好人。” 凌逸凡:我其实不是一个好人,从来都不是,付出我就想得到回报。 所以,静,原谅我,最后仍要在你心底留一个位置。 而,代价是——不再联系! ——我和你断了联系,不代表我不想你,走到哪里还是会有惦记,而我也开始试着去忘记,抹去我们过去的放弃的所有交集。 第290章 爱最伟大的方式是牺牲 第290章 爱最伟大的方式是牺牲 医院门口,静颜在绿色的士已经没了踪迹后,心头莫名的闪过难过,离别总是那么让人忧伤。即便远去的人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仍然是被离愁感染了心情。 “阿旭,我也出院吧。这个医院呆的够久了。”这里承载了许多的悲伤和难过,在凌逸凡离开后,她突然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唐旭看到她眼中的渴求和希翼,只考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毕竟现在她的身体在全程监护下,再没有起过任何波澜,应当是没事了,眼睛也都正常,所以同意了她的要求。 陶陶见姐要出院,自然也不肯再留在这里,几人回头去办出院手续。走在身后的陶陶随意问了秦落一句:“你哥真是奇怪,今天是阴天还带着个大墨镜。” 心漏跳了半拍,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天空,满满的云层,阴沉沉的。有什么她疏忽了吗?回了病房,收拾行李,唐旭办好手续回来,一手拉了她的手,一手抱着真真往楼下而去。到了底下,秦落与陶陶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唐旭有些奇怪她的沉默,见她一直皱眉深思着什么,没有去打扰。等坐进了车里,他回身去帮真真的儿童椅系好,却听女儿皱着眉道:“刚才那叔叔都没与真真说话,真是可惜了。他的眼睛好像以前的妈咪。” 一愣,直觉问:“什么以前的妈咪?” 真真道:“像妈咪看不见时候的眼珠,里面不会有光。” “你说什么?”静颜惊的转过身来,眼睛瞪的很大,神色里全是震惊,而脑中那阵阵的迟疑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真真被妈咪这个样子有些吓住。 不,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却在倾刻间,眼泪汹涌而出,她被真真说的话和心中的想法给震住了。唐旭急道:“颜,你别哭。”她的眼睛恢复不久,不适宜流泪过多。 “阿旭,逸凡他” 刚才医院门口的每一个画面,清晰如放电影一般在脑中浮现,她追上前去,曲静柔转身,再是凌逸凡转身,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他说的话,然后转过身离开。真相越来越清晰的浮出水面,她拉住唐旭的手,撕声痛哭:“阿旭,我们去找他,我们去找凌逸凡。他看不见了,他把眼睛给了我!” 疼,锥心裂骨的疼,从心间泛开。 陶陶的无意中一句话提醒了她,阴沉的天,凌逸凡为什么要戴上墨镜?护士都说他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为什么还要曲静柔扶着?他最后说:方静颜,再见。这哪里是没有记忆的他,分明是记起了一切!而真真说,他的眼睛像她失明的时候,里面没有光。这么多症状,都指向了一个事实,他看不见! 明明她的眼睛已经被海伦医生鉴定为无法复明了,为什么没过多久又推翻了之前的论断?眼睛的实验哪里是这般容易就做成的,眼部的手术,做了全身麻醉让她昏睡过去,为的就是把他的眼角膜转移到她眼睛上。 刚才曲静柔回过头来看她的第一眼里,有着凄楚和悲伤,而在凌逸凡与她道别时,她垂下的眼里是沉痛!甚至转身时,她扶住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么多明显的异常,她都蒙了眼忽略了,直到此刻才想明白! 凌逸凡,那个沉睡了五年的人都会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手指弯曲,会流泪,这样的他怎么会忘了她?他不是记起了一切,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唐旭也被惊住了,前后一联系觉得的确有很大的可能,立刻打电话派人寻找那辆的士。而他们回到医院,找到了院长,致电c国那边的约翰医生和海伦医生,一再逼问,终于证实了这个事实。 就在海伦打电话给他们的前一天,凌逸凡就找到了院长,要求捐献眼角膜,并且希望他们守住这个秘密。 那辆载他们离开的的士很快就找到了,可是两个人的踪迹却查无可查,他们只坐了一段距离就下车了,机场或车站都没有找到人。中间的时间差有一个多小时,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坐上了任何一辆离开川市的车。 看着静颜茫然地靠在墙上默默流泪的样子,唐旭心中如针扎一般难受。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很感激凌逸凡的牺牲,可是也因为他的牺牲,再一次在静颜的心里划下了永难磨灭的伤口。 凌逸凡,你真的够狠!不仅对自己狠,也对她狠。五年前你用自己的“死”来搏她的爱,五年后你又用眼睛让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可是这样,不觉得对她太残忍了吗? 浑身无力,历史会再次重演吗?唐旭知道凌逸凡在最后是故意的,他故意流露了自己的异样给她看,否则他真的要离开的话,早就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消失了。可以说是步步为营,曲静柔给秦落的电话,秦落对静颜的不会隐瞒,以及静颜的性格,甚至连与真真的巧遇,都有可能是安排好的,每一步都计算精确。 算准了静颜一定会去送他,而那声“再见”已经留下了深浓的离情,此时更是成就了他悲情英雄的形象!他总能在绝境里逢生,找到一个决绝的方式彻彻底底的留在她心里。 可是,他要怎么办? 唐旭走到静颜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颜,不要再哭了。如果我知道有这种方式可以让你复明,那么宁愿用的是我的眼睛。”真的,宁愿现在看不见的是他,也不要是凌逸凡,他很害怕啊,害怕会再一次的因为这样的牺牲而造成他与静颜之间的分道远走。 沉浸在悲恸里的静颜身体一震,眨去眼眶的泪,立即就看进了星辰般漆黑明亮的眸中,那里流光炯炯,却满含了痛楚和悲伤,猛然从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惊醒,她在做什么?明明承诺要给他幸福的,她的这个反应再一次伤到他了! “阿旭,我不哭了,我们找他,一定找到他。” 今时不同往日,心底的黑暗早就被光明取代,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明白没有任何事比给唐旭幸福重要。可是她依然感伤,依然沉痛,凌逸凡,真的像是留在心间的一个无法消除的牙印,悲恸蚀骨。 唐旭坚定的点点头。不管是为了谁,他都会找到他! 但,漫无目的的寻找,永远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毫无音讯。当一个人有心要离开视线时,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哪怕只是简单的大隐隐于市,都可以让人无从找起。玫瑰的家乡,他们有去探听过,甚至找到当初的迷酒吧里,询问过玫瑰的身世。 可是找到那个地方时,乡村是乡村,一共就豆腐干地方大,却是没有他们的踪迹。显然玫瑰撒了慌,他们并没有回去她的家乡。 这夜,静颜靠在唐旭的怀里,凝看着窗外盛载无数亮光的星空,轻声问:“阿旭,我们找不到他了吧?”他根本就是有意消失,那句“方静颜,再见”就是他对她做的最后的告别。 逸凡,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让我为你做些什么都不可以吗?可是又觉无力,他把眼睛给了她,代替了她陷入黑暗,难道她再把眼睛还回去吗?就算她想,他也定然不会接受。 唐旭抱紧了怀里的人,柔声道:“不会的,你要相信,再见的意思是,会再相见。” 尽然不是不见,那么总有一天都会再相见的。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似水年华就是这样形容的。一场轮回,能遇见一次绚烂的烟火表演,即使结局是烟花易冷,但终究也在天空绽放了笑脸。这可能就是凌逸凡执着的定义,他在最后选择与他们告别,也代表了放手,却仍然想要在她心上留下痕迹。 决定改变一生,却是谁都算不出,风吹花落的瞬间,流年,真的流走了。 凌逸凡为静颜做的这许多,不管是爱与狠,他唐旭此生都感激莫名。说实话,他真的在某种程度上不及他,因为他有所畏惧,他想给她幸福,所以就会有顾虑和迟疑,而凌逸凡却像个亡命赌徒一样,赌上了所有身家,只求能赢得一点缝隙。 也就在这点点缝隙里,他经久不息,即便从此真的天涯相隔,他依然会活在静颜的心中。这就是他最后所想要的结果。 只不过,唐旭想,总会有一天会再相见的吧。 因为他知道,凌逸凡与他一样,舍不得,舍不得让她难过。 生命最重要的价值是爱。表现爱最伟大的方式是牺牲,正因为有人愿意为他人牺牲。爱,才能流传下去。 第291章 安宁生活 第291章 安宁生活 乡村,田野,小河,花草,树木,空气怡人。 一男一女并排走着,除去了厚厚的羽绒服,身穿羊绒大衣。男的黑色的长款,显出他修长的身形,女的则是米色的,娇美可人。 她紧紧靠在男人身旁,双手穿过了他的手腕,步伐缓慢。 只看背影,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对幸福的情侣,或者是夫妻。 女人侧头看向男人,轻声道:“凡哥,我们回家吧。”男人点点头,转过身来往回走。 路人不由慨叹,这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绝配。男的俊中带了酷,女的柔中带了美,两人相携一起走,让人觉得羡慕又感慨。 只是,路人似乎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男人的眼睛一直定在某个位置,仔细去看,那里居然没有任何光彩,震惊莫名,这个男人居然看不见! 这当真是遗憾啊!就像是一副绝美的画上,突然被点上了一滴墨汁,变得不再完美。可是人生里又哪来那许多完美,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路人慨叹着惋惜着离开,对于彼此,其实都只是偶尔交叉过的路人而已,等走开后,那人便会忘了曾经在某个地方遇到一个又俊又酷的瞎子。 进了家门后,曲静柔扶着凌逸凡坐下来,拿了一个靠枕放到他背后,让他可以靠的舒服一些。然后开了cd机,柔美的轻音乐徐徐缓缓出来。这是当初医生建议的,找一个平和的地方,每天听些轻松的音乐,有益病人的健康。 做完这些后,她才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他们来到这个小镇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个地方很平静,空气也非常好。并非是她的家乡,那日他们随意上了一辆中巴车,就来到了这里。这几年,她有了些积蓄,买下一间民屋不成问题。每天她都会扶着他出去散步,走过小路到田间,泥土的芬芳,植物的清新,是大自然的呼吸。 虽然凡哥笑的很少,可是从他放松的肌肉状态来看,他到了这里很平静。没了曾经的纷争,没了感情的束缚,他变得心态平和。她觉得欣慰,下半辈子可以这样一直陪着他度过,是老天赐给她的幸福。 但却仍有忧伤,因为她越来越觉得,凡哥不止眼睛瞎了,心也死了。离开了方静颜的他,只剩了一个躯壳,没有情绪波动,喜悦和快乐离他远去,常常他会静坐在那里一个下午都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静颜是他心里的刺,此生都拔不走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时间较劲,有句话不是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再深的爱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 生活简单,枯燥但不乏味,也不孤独,因为有凡哥的陪伴。 发觉少了酱油,于是走到客厅柔声道:“凡哥,我出去买个酱油,一会就回来。” 凌逸凡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个小店,要走上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一来一回也就半个小时。时间还早,来得及做晚饭的,所以曲静柔脱下围裙,看了眼仰躺着听音乐的凡哥,就走出了门。 初春的天,暗的也早,出来时已经天色昏暗了,等她买了酱油又带了些花生米往回走时,天竟然变得很黑了。这乡村有一点不好,就是到了夜里没有路灯,黑压压的一片,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很难视路。 尤其是这小道,石子铺的,并不平整,一脚下去,曲静柔踩进了某个深坑,一头往前扎了出去,膝盖碰地,脸也被地上的石子给擦了下,生疼生疼。手中的酱油瓶掉在地上,也被摔破了,不由懊恼万分,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等人站起来后,才觉脚踝那里生疼,像是给扭了脚。试着走两步,那疼几乎是钻心一样,而且手上也有些擦伤,黑漆漆的看不见,估计是手掌上多出几条血痕了。 有些气恼,出来买酱油,酱油摔破了,脚也扭了。可是气恼过后,还得回去再重新买过,家里等着要用,她今晚想烧红烧鱼给凡哥吃,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她就发现凡哥很喜欢吃鱼,现在眼看不见了也没什么,她可以把刺挑掉了夹给他吃。 其实心中隐隐有个答案,或许凡哥喜欢吃鱼可能是某人也喜欢吃,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但是那也没关系啊,总有一天凡哥会只记得她做的红烧鱼的味道。 一路这样甜蜜想着,一瘸一拐地倒也走得不慢,扭到的脚走了好一段,痛的有些麻木了。心里也暗暗着急,凡哥在家里等着不见她回来,会不会担心?眼见前方村子的灯光,已经是不远了,不由加快了步伐。 快到村口时,却听到了有人在喊:“曲小姐!曲小姐!”几道手电筒的光向这边射来,她微微一愣,他们是在找她吗? 等再走几步时,微弱的光下发现那个身形颀长的人竟是凌逸凡,连忙快走过去。 “找到了!那是曲小姐!”说话的是就住在他们隔壁的老张,周围几人也是村子里的村民,平时偶尔陪着凡哥去散步,见到了也会打招呼。 总算是村落门口,有一盏路灯,大家都看的清彼此。 曲静柔没拿酱油的一手抓住凌逸凡胳膊,急问:“凡哥,你怎么出来了?” 旁边的老张代他回答了:“曲小姐,刚才凌先生见你不回来,就自个从屋子里摸了出来,正好碰上我老伴出来关门,看到了就吆喝我们一起帮他来寻你了,你倒是去买个酱油怎么买了这么久呢?” 再就着灯光仔细看眼前姑娘神情时,不由惊叫了起来:“哎呀,丫头,你身上这是摔的吗?裤管都摔破了啊,这里到前面小店的路黑,不好走夜路啊,你怎么就独自去了呢。” 曲静柔自己看不到,身上被那刚才一摔,可是狼狈了,尤其旁边是泥地,除去擦破皮外,喊沾了一身的黑泥,难怪老张要嚷起来。但是她的心神却是被老张的话给引了去,是凡哥见她这么久没回,不顾自己眼睛看不见要出来寻她。 若是没碰上老张,让凡哥一个人在这黑夜里走的话,那后果她想想就后怕。立即紧紧扶住凌逸凡的胳膊,朝几个好心的村民道谢后,搀着一起往回走。直到进了家门后,把锁落上,这才有些奇怪从头至尾凡哥都没有说一句话。 而且看他一脸的肃色,显然心情很不好,是因为她晚回来的缘故吗? 把他安坐在沙发里后,曲静柔心里有些忐忑,说实话她挺怵凡哥发火的,当初唯一一次经历他盛怒的情景,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仍然记忆犹新。那一次是真把她给吓坏了,也是第一次领略到了凡哥骨子里的狠意。 事后她不止一次绝望地想,她与凡哥是再没可能了,恐怕也唯有方静颜,他才会真正在意而不会伤害吧。 小心地再看了看他脸色,试探地问:“凡哥,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去给你做饭去。”还惦记着厨房那鱼,已经清理过了,晚烧的话会不新鲜。 忽听一声响,什么东西被摔在了茶几上,向那看去,是电视的遥控机。 这回曲静柔算是明白,凡哥是真的在生气,不敢再提去做饭的事,只好也坐了下来,静等他发怒。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有声音,又忍不住抬眼去看他,终于听到他说:“药箱呢?” 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急问:“凡哥,你受伤了?伤在哪了?”都怪她,明知他看不见,没她在一边,站起来定是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没准在屋子里就摔伤了呢。心中越加懊恼了,没事自己大晚上的要跑去买什么酱油呢,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要是真的出事了,她哭都没处哭。 恨死自己没事要跟方静颜搅什么劲,她人都不在这里,硬是想要把她的习惯从凡哥生活里抹掉,红烧鱼其实不过就是自己的执念而已。 这一想眼睛都红了一圈,“凡哥,快脱下衣服让我看看,是不是哪里磕着了?” 凌逸凡沉叹了声气,才缓缓道:“静柔,我没事,也没受伤,我说的是你,刚才老张不是说你身上摔了吗?裤管都摔破了,定是擦破皮了,你拿了药箱上点药吧。” 这回曲静柔怔住了,情绪从刚才的后怕变成了惊愣,凡哥说的是她?他是在关心她吗? “还不去?”凌逸凡扬高了声音。 “去,这就去。”连忙起身去柜子里取来医药箱,翻出了消毒棉花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恐怕还得换一身衣服才是,全沾了泥了。“凡哥,我先去换衣服。” 等换完衣服出来,再坐回沙发里时,见药箱中的药已经被凌逸凡都取了出来,摆放在茶几上,他正拿着其中一瓶在鼻尖闻着,等她坐下后就递了过来,“这是碘酒,先擦点这个消消毒吧。还有,你的脚扭了?” “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说:“我眼盲,心可不盲,听觉更是比以前好,你脚步声明显踢踏踢踏一脚重一脚轻的。等擦好了伤口后,用些药酒擦擦扭到的脚踝。” 第292章 你会忘了我吗? 第292章 你会忘了我吗? 曲静柔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个傻瓜一样,听着凡哥简单的话语,眼泪就那么夺眶而出了。 从来凡哥对她就是冷淡多过热情,就是到了这里,他的话变得很少,几乎一天里都是她在说,可是就在今天,就在今晚,她因为出去买酱油晚归,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和惊喜。真的是惊喜,他会因为着急而不顾危险出来找她,他会关心她的伤,他也会嘱咐她擦药。 还会像现在这样,拉起了她的脚放在膝盖上,手指节有力的在她扭到的脚踝处按摩推拿。是幸福向她走来了吗?她的等待,她的守护,都有了回报? 等推过一阵后,凌逸凡才把她的脚放下,然后轻声道:“这两天少走路,免得伤到韧带。把药收拾收拾吧,气味怪难闻的。” “嗯,我这就收。” 药箱是在离开医院前她就准备了的,因为离了医院要防止这样那样的伤病发生,尤其是跌打损伤的药特别多,她当初是想着凡哥眼睛不方便,总难免会磕碰着什么,所以尽量多配了些这类的药,倒没想凡哥没用上,自己却用上了。 等桌子上收拾的差不多时,正准备提了药箱放回原处,听到耳边凡哥在说:“静柔,以后不要这么晚出去了,我会担心。” 眼泪又要掉下来,她连连点头道:“嗯,再不晚上出去了。”明天她就跟凡哥一起去那小店,把家里缺的生活用品一次买个全。 “还有,你不用为我做鱼,其实我不喜欢吃鱼。” 曲静柔顿住,疑惑地说:“可是,那时我看你每餐都有鱼。” 凌逸凡摇摇头说:“吃厌了。”他刚才见曲静柔去了那么久都不回,觉得肚子有些饿,自己摸索着走进了厨房,在水池里他摸到了清洗好的鲫鱼。只用念头一转,就知她去买酱油是为了红烧鱼给他吃。 可是她却不知,他从小到大都不爱吃鱼,喜欢吃鱼的是别人,那时待在一起的时候,见她的筷子在鱼上最多,于是就吩咐了厨子每餐都做鱼。有趣的是,鱼的种类繁多,无论厨子做哪种,她对鱼似乎都有一种偏爱,全都吃的津津有味。 都说爱吃鱼的人会很聪明,她真的很聪明,从大学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后来又缕缕破解了他设的局,恐怕生活里很难找到像她一样聪明的女人了吧。他吃鱼的习惯就是那时培养起来的,而他觉得刺很麻烦,所以常常会让厨子做不带刺的鱼。 过了一阵子后,有一次她忽然问:最近厨子怎么不做鲫鱼汤这类的了?他愣了下后问她喜欢喝这汤,那刺不是挺多的吗?她却笑着说,刺有没关系的,哪怕偶尔被卡一下也很正常,总不能因为怕被卡就不吃了吧,鱼刺鱼刺还不因为要有刺才会鲜美啊。 这才明白她在吃鱼的过程中虽然并不挑食,但也有几种是偏爱的。 可是,现在与她断了联系,闻到那鱼腥味,那些记忆又会在脑中浮现,心里某处就会隐隐生疼。当时他就想等曲静柔回来了,告诉她,他不喜欢吃鱼,以后都不要做了。刺卡在喉咙里,唯有不去触碰,才不会觉得疼,若是硬要拔去,恐怕会是致命。 想到这处,豁然惊觉曲静柔去买酱油到这时还没有回来,他看不见不代表心也盲了,她对他的好,他是明白的。命是她救的,帮助他站起来的也是她,此时,她一个孤身女人在晚上出去,莫不是遭到什么危险了?否则她是绝不会扔下他在家里这么长时间的。 摸索着去开门,正好隔壁老张家的出来开门,他本就想去敲他家门,带他一起去找找曲静柔。农村人果真热情,早知他看不见,一听与他一起的女人不见了,立刻敲响了周围人家,陪着他出去找。尤其听到老张说这一路到小店都是黑漆漆的,路也不平时,心中更加焦虑了。 幸好只到村口就碰上了,松了口气后就从旁人口中得知她摔了,这才是她晚归的原因吧。忽然心生出一种愤怒,是对自己的愤怒,她为了给他做红烧鱼,跑那么远去买酱油,还摔伤了,何时他做人做的这么差劲了,让个女人贴身伺候,自己却连找她都要借助他人。 回来后,她的心思只放在了他的身上,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早从她的脚步声里,就可辨认出她是一瘸一拐的走路的,想必是摔跤扭到脚了。他眼睛看不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听觉自然比以往要灵敏,而出于人的本能,会去辨识某种声音代表什么含义。 所以人的走路声,会是他研究的一项,而曲静柔与他天天都在一起,肯定对她最了解。 有些感动,有些无力,听着她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就想好好对她。无论爱不爱她,都想要对她好一点,这才不辜负她对他付出的所有,也不辜负她满腔的爱吧。她在哭,他是听的出来的,尽管压抑的很小声,但是低低的抽噎声,还是钻进了他的耳里。 很少见她哭,就像很少见静哭一样,静唯有的几次眼泪,就把他打击的瓦解掉了。又想她了呢,人的思维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可以很久都没有想起她,有时候却在触动了某根心弦后,不断地想起她来。 离开已经有几个月了,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她会猜出他的动机吗?定是会猜的到吧,他本意就是想要她知道,就如与曲静柔讲的那句话一样:他不是个好人,从来都不是。怎么会在自己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后,就伟大的让她都不知道而偷偷离开呢,呵,付出就要有回报,这是他的人生法则。 也算是他给唐旭最后使的一点绊子吧,不想他在得到静后过的太过顺利。更想的是,他不要她忘了他,既然无缘再续前缘,那么换一种方式,永远留在她心里如何? 只要想到从今往后,她用的是自己的眼,就觉得心里高兴,在另一层意义上来说,他与她也算是在一起了。不过,在经历刚才曲静柔的事后,他是打算从此以后要把他的静彻底尘封起来,总有一个人要过的好一些吧。 晚饭时,终究是没了那条鱼,曲静柔在听凌逸凡说厌倦吃鱼后,当机立断就把那条鱼给扔在了垃圾桶里。旁边开着电视,虽然收到的频道不多,但无非也就是热闹一些而已,所以两人都不在意。 晚饭过后,曲静柔收拾碗筷去洗,这时凌逸凡会自己走进卧室里面。这个屋子房间有三间,他和她分住了两间,另外一间空着,她打算整理出来给他做书房用。但是他却说不用那么麻烦,因为他整日无所事事,又“看”不了书,要书房也没用。 一般两人的生活到这里就结束了,她整理好厨房后,会回自己房间休息。但今天她心潮澎湃,时间还早,不想就这么快与他分开。她就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突然天降了几滴雨后,定然是要渴望更多的雨来滋润的。 所以当她推开房门时,是没有心理准备里面的人在说话,应该说是在对着一个可录音的mp3自言自语。那个mp3是他让她买的,当时以为他想听音乐,就没留意。这才想起,好像来了这里后,从未见他拿出来听过。 “静,又到了晚安时间了。今天跟你说些什么好呢,你知道吗?这会是最后一次与你说话了,想要彻底把你尘封在记忆里不去触碰。其实每天这样录一点,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听到,可是就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讲讲心中的事。否则,我可能会疯的吧,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疯掉。 今天晚上其实发生的算是一件很小的事,静柔想要烧红烧鱼给我吃,出去买酱油的路上给摔了,我见她一直不回来,就有些着急,于是出去找了,人是找到了,可是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讲话,忽然觉得自己要对她好些。这个傻女人,一直以为我喜欢吃鱼,她却不知,其实真正喜欢吃鱼的是你呢。但也因此,静,以后我想要对她好一点,因为她跟我一样的傻。 如果我说把你忘记,你是高兴还是难过呢?呵,谁叫你不爱我的呢,我这么帅的人可要移情别恋了。“ 录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了下来,曲静柔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凡哥,你从来都不曾忘记她,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思念她吗?可是,你知道吗?好傻!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凌逸凡的嘴里吐出,然后是轻的不能再轻的话:“静,你会忘了我吗?” 曲静柔再也忍不住,用手背擦去眼泪,假意的咳嗽敲门,然后往前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脸靠在他背上,听到他在前面问:“静柔,怎么了?” 微不可察的动作落进了她的眼里,清楚看到他的右手伸进了口袋,连同那mp3收进了里面。她也不点破,咕哝着鼻音道:“没事,刚觉得有些冷,怕你受凉,抱着你暖和一点。” 凌逸凡闻言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把她搂在怀里,问:“我不冷,你很冷吗?手都是凉的,还有鼻音,不要是感冒了。” 她摇摇头:“嗯,不冷了,这样很好。”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如果思念不能忘,就不要忘记吧,凡哥,你那么那么的爱她,我这么这么的爱你,又怎么会舍得让你就此割舍呢?有你这样细心又体贴对我,知足了。 凡哥,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爱你就行了。你看不见也没有关系,我做你的眼睛。 客厅里没有关上的cd机里正好放到这首歌——《你是我的眼》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你是我的眼, 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因为你是我的眼,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凑到他耳边柔声道:“凡哥,以后我就做你的眼睛。”还有一句:我爱你。 凌逸凡闻言,唇角勾起了笑容,侧过头来面向她,乌黑的眼珠仿佛看得到一般。 他说:“好!” 第293章 催婚 第293章 催婚 “姐夫!”秦落推开唐旭的办公室门,一脸惊喜地走进来。 唐旭只挑了挑眉,目光仍停留在手里的工作上,却被秦落一手盖住,塞进一张纸,“姐夫,你快帮我看看这张彩超,医生说陶陶肚子里怀的是女儿,你看的出吗?”他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哪里可以看出性别来。 唐旭咬了咬牙,黑着脸道:“你找我就为这事?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无可奉告。” 秦落却不为他冰脸所动,仍旧兴致勃勃地说:“女儿也,你说会不会像真真?记得那时真真刚生出来时,就那么一个小不点,好可爱啊。”边说还用手边比划着,当得知陶陶怀的是女儿时,他可是乐坏了。 这张彩超他已经保留了一段时间了,逢人就拿出来研究一下,名为求教,实为炫耀。在经历过姐怀真真后,他就想要个可爱的女儿,果真陶陶争气,查出来是女儿。第二天,他就跑去商场买了n套女娃新衣,还有毛绒玩具,记忆里真真小时候就喜欢这些的。 直把静颜看的目瞪口呆,这个准爸爸未免也太心急了。本以为秦落也就当时发下疯,却没想到这股疯狂大有延续的意思。 那边秦落还在絮絮叨叨讲女儿经,唐旭听的是心中烦躁不已,把手中的卷宗往桌面上一扔,也把那张彩超纸扔到了地上,“秦落,你小子是故意的吧。”明知道他两次静颜怀孕,都没有在身旁,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还拿着什么b超单子过来刺激他?这小子是欠揍了,他正郁闷呢,拿他练练拳也不错。 兴奋中的男人眼见那头被他刺激的要跳脚撩袖子的唐旭,终于收住了话头,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站在办公桌对面,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我说你是怎么回事,这都好几个月了,还不跟姐求婚?难道你要姐这样无名无份的跟着你?” 他还就是故意的,看着他们两人这般温吞,实在是忍不下去。姐现在的身体也恢复了,虽然没有回事务所工作,但是偶尔也会遥控指挥着处理一两个案子。他们也正式同居在一起了,算是一家和睦,可是一连几个月下去了,都没有声音,他不知道唐旭到底还在别扭什么,至今都不肯给姐一个隆重的婚礼。 不管怎样,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深重的感情,可是当年的离婚协议书签下,他们的身份上都只是前夫与前妻,唐旭是公众人物,自然会有媒体在那捕风捉影涵射些什么,这对姐来说,是一种侮辱,也是伤害。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眼看着陶陶肚子越来越大,再过几月孩子就要生下来了,但是陶陶说了要等姐和唐旭先结婚,他们再随后办。难道是要让他的女儿生下来就成私生女吗?虽然他心中也是这么认为,在姐没有真正走进婚姻殿堂前,他不会考虑结婚的事。 基于以上这两个原因,于是决定对唐旭用激将法,他就不信把宝宝的彩超拿给他看,在他面前提宝宝的事,能不刺激到他! 唐旭皱眉,心中苦笑,以为他不想啊,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把她娶进家门。早在那时脑瘤还没除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向她求婚过一次了,可是被她拒绝了。这几个月,他有尝试着想要提起,每次还没提到正事上,就被她岔开了话题。 这个态度告诉了他一件事,她暂时不考虑与他结婚。 他知道是凌逸凡的事,在她心里又打了个心结,在伸手幸福之前,她想要至少得到有关他的消息。无声的拒绝,并不会让他气馁,只会让他心疼她,所以默默的支持。以他们现在的年龄,也不如当初那般急于求进,会更深层次的为对方考虑。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逼她! 秦落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他何尝会不知姐的执拗与心结呢,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去逼姐,所以只好来找他了。“总得像个办法吧,难道就这样一直拖着?”是要拖到几十,七老八十了再结婚? 凌逸凡和曲静柔,明显是有意躲藏,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杳无音讯。 “再过一段时间吧。” 这个过一段时间,就是又四个月,陶陶生下了宝宝,真的是个女儿,软软香香的,眼睛圆圆,非常可爱,可把秦落给高兴坏了。他那么一个沉默的人,在宝宝刚出生头几天,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 而在心中彻底放下以前的纠结,决定要对陶陶好后,他的心思变得纯澈,心无杂念。陶陶是顺产的,当时他跟了进去,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比陶陶的还要白,握住静颜的手直颤抖,他说:“姐,生孩子真的好恐怖!” 有时候经历了才会懂得其中要历经的艰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女人真的在这事上是挺伟大的,为了诞生生命,忍了常人不能忍的痛。秦落算是亲眼见证了这个事实,相信他以后会更加珍惜疼爱陶陶。果然从那天后,他对陶陶说话时的语气,包括看她的眼神,都带了某种柔意。 每天静颜都会去医院陪他们一会,看到秦落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小宝贝拉着她问孩子要注意的事,跟她取经验,有几次笨拙的为宝宝换尿片的样子,当真是很可爱,而小宝宝的眼睛很大,轮廓看着像秦落,眉眼里的细腻却又有陶陶的样子在内。 可是当大伙一致都夸宝宝漂亮像爸爸时,秦落那脸上真是笑开了花,看得静颜直摇头,心底却是高兴的。终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男孩,长成了会承担会疼人的男人了。 听她说要走了,陶陶让秦落送送她,本来是推辞的,但两人都坚持,看了看他们的神情,约莫着是有事要找她说,也就没有再推却了。等着秦落小心的把宝宝递给了侯在一旁的月嫂,嘱咐了好一会,还是陶陶实在受不了笑骂他:“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你就去楼下这会功夫,需要这样依依惜别么?” 被她这么一提醒,秦落才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静颜走出了病房。 乘电梯的时候,她有些感慨地说:“阿落,时间过的真快,你都当爸爸了呢。”的确啊,一晃眼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她都还记得当初这两人为了怀孕的事起的争执呢,现在孩子都哇哇落地了。 秦落飘过来一眼,轻声道:“姐,你也知道时间过的快啊,你到底是打算纠结到什么时候呢?就这样一直拖着姐夫,不打算结婚了?” 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会提起这事,直觉开口问:“阿旭找你说什么了?” 他摇摇头道:“他没找我,是我和陶陶看不过去了,姐,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我吧,我和陶陶也在这悬着呢,难道让小宝宝做私生女?” “你们不用顾我,可以结婚啊?” “姐,你觉得在没有看到你幸福前,我们会心安理得的结婚吗?”秦落看着她的眼里有着无奈和莫名的情绪,这个事不止是陶陶心里的结,也是他的结。这些日子,唐旭为姐做的,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都有些为唐旭觉得不忍,看到他眼里冒出的希翼是那么强盛,可是却不愿去逼迫姐,苦苦压抑着。 一时沉默,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电梯到了底楼。 慢慢从大厅往外面走,秦落没有去打扰她,知道自己的话必然是在她心湖内打破了平静,到了门口的时候就站定,等着唐旭过来。远远看到唐旭的车子往这边开,秦落转身对静颜道:“姐,他来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先上楼去。” 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姐,其实哥那么爱你,他不会怪你的。” 清楚看到她神情里的震动,他就知道姐纠结的就是这件事。看了眼那头开到近处的车,暗想后面的事就让唐旭来解决吧,他也只能为他做到如此了。 目送着秦落在电梯内失去了身影,静颜才把视线拉到唐旭的车前,他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捷豹,这也属于是男人的车。他在外并不张扬,一向以沉稳出名,尤其到了这年岁,自然更少了年轻时候的意气奋发,所以他的车子换的不勤,除非必要才置换。 其实她也会开车,但是她的车子已经被唐旭给没收了,出于安全考虑不许她开。无论她去哪里,即便他没时间接送,也会找司机。 对他如此的小心翼翼,她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无奈接受。这里面是他对她满满的爱与关怀,至少她的妥协,可以让他觉得心安。 秦落的话,的确是勾动起了她心间的波澜,但是她是这么想的,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当初萌动的少女心早就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不再是那种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的理念,到现在更多的是趋于平淡和生活。 现在她和唐旭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辰辰和真真也跟在他们身边,因为有两个孩子要照料,唐旭考虑到她的身体不能太过疲累,于是把张丽找了过来,这么多年,这个朴实的女人一直跟在唐家,早成了唐家的一份子。工作也没有在做,她就几乎成了一个全职太太一样,整天只要忙乎一些有关孩子的事。 这样的生活,跟夫妻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一定要屈就于一纸证书呢? 第294章 迟疑 第294章 迟疑 可是很显然,她这种观念不被大伙认可。不止是今天的秦落,就是平时方妈妈也几次暗示过她,而唐旭虽然没有说,总觉得他心中有着一种焦躁的情绪。 基本上她觉得秦落今天突然找她说这个事,一是因为自家闺女的身份问题,二则是可能因为唐旭在某方面对他有过暗示。有些纳闷,阿旭有事为什么不直接和她商谈?但又想,他若真把这事放到台面上与她谈,恐怕她的答案也是否吧。 其实阿落真的了解她,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逸凡为了她做那么大的牺牲,如今杳无音讯,成了她的一道心坎。不知道找到他了后该如何做,可是却是总想要知道他的确切消息,哪怕知道他在哪里也好啊。 但是心底却隐隐知道,他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自己了,他说:方静颜,再见。其实就是真的不会再见,他是在对她做最后一次隆重的告别。 “怎么又等在外面了?不是让你就呆在上面,我会上楼去接你吗?”埋怨的语声打断了她的冥思,抬眼就见唐旭已经走上了台阶,她朝他笑了笑道:“没事,才刚下来一会。阿落陪着一起的,他见你来了才上去。” 这两个男人就是过了这半年之久,依旧对她的身体小心翼翼,不肯有半点马虎。在他们眼里,她觉得估计就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其实哪会啊,自己身体还是清楚的,没有任何病痛,反而倒是有在长肉的趋势,可是唐旭一知道她有减肥的意思,立即严令禁止。 他说补过来多不容易,胖一点就胖一点,男人就喜欢丰腴的,一把骨头的谁喜欢。气的她那晚上都没跟他说话,女人最忌讳就是别人提胖啊,还是爱人说她胖。但明天过来,他就又搂着她说软话,立即把她的气给消去了。 每到周末他们会带着孩子回家,这个家除去方家还有唐宅。周六去唐宅看唐老太爷,周日回方家看方爸爸方妈妈。唐老太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即使宠两个小宝贝上天,也有心无力,难得一天回来,他是高兴的不得了。倒是那个小梦,似乎是被唐旭给辞退了,中间的缘由她没有去问,但心下也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要老太爷再去适应一个趁手的看护,也是不容易的。却很窝心唐旭为她考虑的周到,知道她对小梦有心结,就再不让她出现在眼前。回想那时,觉得其实自己也挺小气的,一面想着要推开他,让他远离危险,一面却又见不得他与别的女人有半点亲昵。为此还大吵了一架,也导致自己再吃一次苦头。 这许多回忆,年代久远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却都是弥足珍贵的,因为那里面刻画着她与阿旭之间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开心的,悲伤的,都是记忆里的一部分,不可缺少。 正好今天是周末,上了唐旭的车后,两人就一起往方家赶,辰辰和真真早被方爸爸给接了回去。一进门,就是一片和乐隆隆的画面,两个宝贝趴在桌上写作业,方爸爸戴着个老花眼镜,能指导的就指导几句,毕竟他以前也是教授。虽然现在年纪大了,记忆也褪化了,但有些基本的还是答的上来。 这似乎也成了方爸爸的兴趣,另外一个兴趣就是与辰辰下棋了。象棋一向都是方爸爸最爱的,当初唐旭新女婿上门时,两人内部谈话后,就开始从象棋里找到了惺惺相惜之处。事后她有问唐旭,爸爸跟他说了什么,他却紧闭了嘴,坚称男人的秘密,不能为女人道也。 其实她猜也猜的出其中内容来,无非就是父亲慎重警告,而他严肃发誓。最终两人达成协议,但在当时,想必也是唐旭的诚意打动了盛怒的父亲。这么一想后,竟发现其实在那时她与唐旭之间,已经有了密不可分的情意。 在厨房里,陪着方妈妈做菜,最近她跟母亲取了很多经,因为合计着一家四口在一起的生活长了,不能什么事都麻烦张丽去做,而且她也想做菜给孩子们吃,所以每次回家,总是钻进厨房里,向母亲学习如何烧菜。 几次下来,竟也学会了好几样菜色,尤其是孩子们爱吃的可乐鸡翅。其实生活中的点滴是慢慢积累的,没有什么是学不会做不来的,当自己想去做一件事的时候,自然就会倾尽努力去学去做。 饭桌上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两个孩子,以及陶陶刚出生的女儿,聊的甚是欢快。辰辰和真真都有去看过小宝宝,辰辰倒是一贯的老成模样,真真则是人来疯一般,一直抢着想要抱。可是看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谁敢给她抱啊,只能让她手扶着,大人还要在下面托上一把。 真真眉飞色舞讲小宝宝的事,忽然侧头过来看着静颜问:“妈咪,什么时候你也再给真真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啊,落叔叔家的宝宝不肯给我抱,自己的弟弟妹妹总可以抱了吧。”原来她合计着是这么个念头,小脑袋瓜子里也挺会琢磨事的。 但这话一出来,把静颜给问愣了,而唐旭则是眼神一暗,富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人。这些个情况都落在方家二老眼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方妈妈咬了咬牙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惊讶地抬起头,不明白母亲何故突然提起这事?下意识的去看身旁的男人,却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了深浓的希翼,唇紧紧抿着,显示了他的紧张。是他暗示妈问的吗? 不知该如何回,她的心思估计唐旭是懂的,想要确定了凌逸凡所在后再作打算,而且她挺安于现状的,他们这样不是已经算是夫妻了吗,何必再去介意那一张证书呢。但这些心思爸妈可能不知道,于是张了口又迟疑了,而她的迟疑瞬间让饭桌的气氛变得冷凝,除了真真小没感觉到外,其他人都没了胃口,唐旭甚或有了似有似无的怒意。 一次次的希望,再一次次的失望,让他觉得心头烦躁的很。 方妈妈心中叹气,她是受够了这两人的拖拖拉拉,都这么久了,连秦落的娃都生下来了,他们两人还没个着落。有哪个母亲不想看到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前一次是两人私下领证,还没等他们两老反应过来,就离婚了。 现在闺女身体康复了,也没了别的阻碍,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对于作为父母的他们来说,不一定要有多盛大的婚礼,但想看着女儿从这个门走出去,开开心心嫁给深爱的人。可是看女儿这态度,实在是忍不住摇头。 尤其是真真刚才提到的事,倒不是说真指望着两人能再生一个,但这不结婚,真真的身份也一直都不明,难道一直都叫方真真?还有辰辰现在都在学了,学校里同学定然也会问起,再过几年,这孩子就到了敏感年龄,会介意自己是单亲家庭,父母的离异会在他心里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些问题,不知道闺女有没有仔细考虑过呢?若是真中了真真刚才说的,难道是让这个宝宝也成私生子?合计着她和老头子年纪还不是很大,还能帮着带带孩子,再老可就真带不动了。所以女儿的婚事,成了他们两人的心头病。 乘着这个机会故意提出来,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令人沮丧,唯有心中叹气。按他们觉得,是闺女太执着,而阿旭又太宠着她,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这事就得他去逼她,才有着落。看了大半年下来,不是说帮外不帮女儿,是连他们都为阿旭这孩子心疼,事实上也把他当成了半子了,所以事情上会从两方面考虑。 一直到晚饭吃完,唐旭都没再说话,眉峰紧锁,显得心情极遭。 静颜试过几次去搭话,想解开尴尬,可是他都别开了头没理她,当真是生了气。几次下来,她心里也别扭的慌,觉得这样若是回去了,可能要争吵,吵起来的话肯定说话没分寸,口不择言,到时候伤了对反也不知,事后后悔都没用,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救不回来的。所以心下一衡量就决定:“今晚我就住这里吧,辰辰和真真也留下来一起睡,明天早上我送他们去学校,可以近一些的。” 暂时避开些风浪,对两人也是好事。 可话一说出来,两个老人心道不好,这看着又是要吵架的局势啊。 唐旭没说话,只皱着眉,深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后才道:“明天我早些过来,陪你送孩子上学。”算是默认了她的提议,让她和孩子留在方家,气氛变得更加冷凝。 等了会,见她没任何表示,心中真动了怒,起身就去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穿,显见是打算走了。 第295章 眼泪 第295章 眼泪 方妈妈知道是之前的问话让两人起了矛盾,心想着闺女住下来也好,可以与她说些体己的话,劝劝这孩子。所以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拉了拉闺女的衣袖道:“去送送阿旭。” 那边唐旭已经跟方父道了别,跨出了门外,静颜赶紧也提过自己衣服披上后,跟了过去。 两人无声的进了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都没有说一句话。这是他们近一年来唯一一次可以算是的冷战,一直到唐旭坐进了驾驶位,靠在座位上点了一支烟。 静颜张了张嘴,想劝他不要吸烟,他已经戒烟很久了,怎么又吸了起来。但看他眉宇深皱,像是有许多解不开的愁一般,心里微微涩疼,有些心疼他。是她的迟疑又伤害到他了吗? 其实唐旭把烟点上后,并没有怎么吸,就让它夹在指间燃烧,快烧到手指时,就把烟灰抖落一些。烟对他来说早就没有瘾了,只是身上总还是带了一包,在心里烦躁或是想事情的时候,会点上一根,闻一闻烟草的味道,理清下思绪。 思维转了一圈过来,仍是没有找到打破现在困局的办法。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开她的心结呢?口袋里的戒指,每天都带在身上,却苦苦找不到送出去的机会。 知道她此时的忐忑心情,就是想要急她一急,也不去安抚。 烟快烧完时,按灭了烟蒂,抬眼看向车子正前方,眼中闪过明灭,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好了,你上去吧,我走了。”话说完,启动车子挂挡缓缓向前,站在车旁的静颜被落在车后,不可控制的自己视线放在了右边的观后镜上,那里可以清晰看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车身上。她眼里有对他满满的爱,就是,不愿嫁给他。 嘴里万般苦涩,咽了咽口水,还是很苦。 出口的地方,是个大转弯的坡道,脚下加了油门,换挡到二档,沿路上去。忽然迎面冲下来一辆黑色轿车,既没有开灯,也没有按喇叭。而唐旭的视线还停留在观后镜里纤细的身影上,余光瞥到突然出现的车身挡在自己车前时,条件反射向右打方向盘。 “砰”的一声撞在了斜坡的墙壁上,右边一直盯着看的观后镜被撞落了下来,玻璃碎裂声传来,而左边的车身则是与那辆黑色轿车擦身而过,它的车头撞到了他的车头,脚下刹车一松,车子倒溜了回好几米,一直退到了平地上,撞到了后面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 目睹整个过程的静颜吓呆了,又听哗啦啦一声,驾驶座那侧旁边的玻璃震碎,观后镜也掉到了地上,上面的玻璃碎了一地,这个意外来的突然又惊恐。 思维半刻停顿,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心都要跳出来了,跌跌撞撞就往车子那里冲过去。心里有声音在喊:不要有事,阿旭,不要有事! 黑色轿车的司机已经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是从上面下来有个俯冲的力量,且唐旭在察觉他开下来时,已经做了及时的避让,所以他的车子除了车头有些被撞瘪,并没有什么事。司机忐忑地问:“要不要帮忙?很抱歉,忘记打灯和按喇叭了。” 这个出口其实是个视觉盲区,斜坡转弯,是必须要打灯和鸣笛的。 但,驾驶座里的唐旭趴在方向盘上,没有动。 冲着跑过来的静颜没有止住脚步,一头撞那司机身上了,一手扒住了车身,终于止住了身形,直觉就要去拉驾驶座的车门,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开,车门还被中控锁锁着,使劲拍车门急喊:“阿旭,阿旭!” 窗户上震碎的玻璃没有掉下来,形成了一个网状,也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只依稀看得到他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动。急的眼泪要掉出来,左右看了看,想找什么工具来把这车门给撬开。却在这时,唐旭动了,抬起了头,透过玻璃缝隙看向窗外满目惊慌,泪含眼眶的女人,叹了口气,压下侯中的苦涩道:“我没事,别怕。” 这个女人的眼泪,往往比什么都有效,总能一击击中他心底最深处的触觉。 泪眼中看到唐旭抬头与她说话,稍稍松了口气,见他向自己示意退后,忙向旁边让开了一步。车门被里面推开,唐旭矮着身钻出了车外,还没来得及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势,却已经被他一手按在怀里,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个深吻,有着不同寻常的强势与急切,而抱着她的手也分外的紧,仿佛要把她生拆入腹一般,恨不得整个人都揉进骨子里去。静颜其实还没从几乎灭顶的恐惧里反应过来,就被他的气息覆盖,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开,除了接受。 脑中的思维却没因此停顿,刚才那一刻她有多害怕,只有自己知道。如果没有了唐旭,那么她的世界也将不复存在。这么久以来都是他宠她爱她迁就她,什么都以她为优先考虑,可是她怎么能那么自私的把自己的愧疚加注给他?吃饭时他眼中的希翼,以及之后的恼怒,不都是代表了他有多在意她,在意到一定要娶她为妻。 早就在心中承诺了,这一次换她给他后半生的幸福,可是为什么直到刚才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在伤害他?难道真的要失去后再来后悔吗?幡然醒悟后眼泪终于绝提。 越来越多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落到两人的唇间,苦苦涩涩的味道。唐旭终于停止了继续深吻,顿在她的唇上呓语:“颜,别哭。”唇开始转移,一点点吮去她脸上的泪水。一碰到她的眼泪,他就没辙了,不会忘记她的眼睛不适宜流泪。 唐旭知道,他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从他们相识的最初开始,就埋下了一生的缘,这么多年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一点点刻进他们的生命轨迹里。两条平行线,早在最初就已经相交,而一旦相交,他只允许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永远合并在一起,再不分离。 他有多想给这个深爱的女人永远的幸福,无关风月,无关别人,只有他们,一个完完整整的家,想给她最完美最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方静颜是他唐旭的妻子,从此以后会永远都幸福。 他们前一段婚姻,在阴差阳错下破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他悔恨万分,也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以及这么多年的蹉跎。所以这个婚礼是他欠她的,他要深爱的女人在他的世界里可以得到圆满。她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懂,当知道凌逸凡把眼角膜给她让她恢复光明后,她心中就有万般的愧疚,一定要找到他。可是苦寻了半年之久也杳无音讯,难道真要这样拖一辈子? 坐在车上,点了烟深思着该如何打破这个困局,她的弱点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以前是他宠她疼她舍不得她难过,现在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所以在突然有车冲过来时,脑中就有了想法浮现,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自己为筹码,赌上这么一把。 在地下车库,又是上坡,车速会快到哪去?所以那一撞看似严重,其实没有太大的反击力的,而之后的车子不受控的后退,也是他有意松了刹车,让现场看得更加惊人一些。唯有这样,她才会怕的神志都乱掉,知她莫若他,让她尝试失去的恐惧才会让她醒神过来,也算是他有意利用她对他的爱吧。 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了,只能借这事来发挥。但是看到她哭的伤心,心却又软了下来,对她,何时他狠过心呢?说实话,他真没凌逸凡狠心,那么爱她,也舍得伤她的心,他是做不到了,他唐旭这一生也只能这样受控于这个女人。 稍稍放开了她一些,看她眼泪停不下来,而且抽噎难抑,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腰,茫然无助的让他觉得心疼。一声似无奈的长叹,“别再哭了,是我不对。”不该轻易下这个决定,让你承受恐惧! 他们之间,总是他最先投降,实在是抵不过她的眼泪。 “这是出车祸了吗?阿旭,静颜,你们没事吧。”方妈妈见闺女去送个人这么久都没回来,就让老头子看着两个孩子,她下来瞧瞧情况,若是最终跟着也回去了,也好心里安定。可是一到地下车库,就见到出口处这情形,汽车玻璃碎了,观后镜也撞断在地上,而他们两人则抱在一起,心中一急,莫不是出事了? 那个黑色轿车的司机从头至尾被当成了隐形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到底是要赔偿还是不赔偿啊。刚被静颜那一撞,他退了两步才站稳,一看就知是家属。 心底到底是忐忑的,不知里面那驾驶的男人有没有事,后来见了这情形,也算松了口气。最多只会是车子赔偿问题,那都有保险公司理赔的。 第296章 求婚 第296章 求婚 唐旭回过身,看到方母已经来到了车后,微微松开静颜,安抚道:“妈,没事,刚才不小心手滑,擦伤了车子而已。”不想老人太过担心,隐去了事故的原委。 事实也是,现场看得挺严重的,其实也就车子出点问题,当时他被那撞击力给震了一下,虎口有些发麻而已,而后撞的力道让他人往前倾,顺势就趴在了方向盘上。 知道静颜就在那里看着,她是绝对会飞速跑来查看情形的,也就顺了心里意思那么做了。只是后面的发展不在他预料之内,也终究抵不过她的眼泪攻势,宣告投降。 方妈妈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有事,松了口气。看了看那损坏的车子,以及站在一旁的那个司机,“这车看着是开不了,要不今晚也住家里吧,别回去了。”又转头对那司机说:“这位先生,今天也晚了,这事就明天再处理吧。”虽然是同住一个小区,但是这人是不认识的。 那司机如蒙大赦,立即点头留下电话号码匆匆开着车停好离开了。他站在这里委实有些尴尬,很显然这是家庭纠纷。 方母又再催促二人上楼再说,担心老头子一人应付不过来两孩子。 唐旭点点头,笑着道:“嗯,好的,但稍等一下。” 并没有等方母回答,往后退了一步,离开静颜两步的距离,在方母的惊呼声里直直的单膝跪了下去,就在车门边,地上还有观后镜掉落地上后玻璃碎片,尖锐的碎片就这么扎进了他的膝盖,那处深色的裤子很快晕开了一小片暗色。 静颜呆若木鸡,怔怔的低头看着他,眼泪还挂在脸上。 只见唐旭浑然不觉痛一般,眼眸凝看着她的眼,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红色的小盒子。时时刻刻呆在身边的盒子,这时终于发挥了用场。里面只有一枚小小的钻戒,钻石并不奢华如鸽蛋那么大,是用很小的碎钻铺成了“y”这个字母,意指颜,他的颜。 这枚戒指就是在锦县方家时候他打算为她戴上的,可是只戴了一半,却被她抽开了手,掉在了地上,之后一直藏在他口袋里,迟迟没有送出。 “方静颜,嫁给我好吗?”唐旭的唇角勾起魅人的笑,他一点都不觉得此时不是求婚的良机,乘胜追击乃是商场要则,对他的女人同样有用。此时她心律被打破,正是最柔软之刻,唯有切准机会,一击命中,他才有机会得到她的点头。 换成其他事,他是决计不会舍得以这样的姿态去逼她的,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在刚才再一次的投降在她的眼泪中,如果此时不得她同意,恐怕自己要等的不是几月,而是一年,两年,三年直到两人都白发斑斑,都没准还在原地蹉跎着。 震惊,是此刻静颜脑海里唯一的情绪,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眼前的男人,他的眼里盛着天边最亮的两颗星子,散发着幽亮狂热的光芒,照耀在他俊朗的脸上,糅合成世上最动人的颜色。 失控的情绪渐渐回笼,而此刻,她的心软成一片片,在刚刚经历了害怕失去的惊心动魄,以及万分懊悔对他的伤害后,被他以这么浪漫而感人的求婚伫立在眼前,让她怎么还能说出拒绝? 画面就此定格住,彼此眼中只有对方。 唐旭单膝跪地,头微仰深情凝视,静颜泪痕满面,收敛的情绪再度失控,丧失了语言功能,唇角却荡漾开了如花的笑容,痴痴凝看着男人的眼。 人生的某些时刻,周围的一切会淡化成黑白墨片,像背景一样可有可无,全世界只剩下眼底的这个男人,眉目如画,情深似海。 脑海里浮动的像是胶片滚动过的画面,每一幅画里都有他,岁月的长河里,他在她生命里扮演了一个无法割舍的角色,或者说已经融入到她的骨血里。此生,她都再也逃脱不开他为她织就的绵绵情网,只想就此沉溺其中。 唐旭,她的唐旭,她的旭! 若是要为这场爱恋,定义一个名字的话,那就是——myxu,我的旭。 若不是方母在旁边的急声提醒,恐怕两人真就这么一直凝视对方到天荒地老去了。“静颜啊,你再不答应,妈看阿旭的膝盖可是要废了。”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那里的血迹已经越来越多,裤管上都染上了,这两个孩子耍浪漫也不看看地点的。 这般拖泥带水,虽然看着很感动,却是令人提心吊胆啊。想必没有谁的求婚会是这样以血染化开爱吧。年轻人,就是喜欢搞这一套,方妈妈其实看女儿神态也知道答案了,眼眶也不由湿润起来,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静颜终于回过心神,视线往下后,心就提了起来,毫不犹豫就要去拉他起来,可是唐旭一脸坚持,拉也拉不动,脸上是等待答复的神情。 最终她从喉咙口憋出一个沙哑的单音:“好!” 逆着地下车库里温和的黄色光圈,唐旭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只一个简单的单音,却听得红了眼眶,一个眨眼,泪滴落了下来。 他不是天生的赌徒,做每一件事都是有了必胜的把握,才会着手去做。可是就在今日,他做了一场人生的豪赌,赌注就是静颜的心软,即便是千帆算计,自己有必赢的把握,可是在真正听到她的答案后,心头万般滋味涌起,情绪瞬间崩溃。 此生的泪都为她而流,她是他一世的劫,而他却心甘情愿走进这个劫难里。纠结的时间太长久,久到他几乎要忘了幸福是什么,当她哑着嗓子说“好”时,才觉幸福纷涌而来,也让他瞬间潸然泪下。 终于,天荒地老之前,他等到了挚爱的她。 神圣的一刻,戒指套进那白皙的无名指里,钻石的光闪耀着他的眼,y字母栩栩如生,他的颜,从此以后,她是他的妻子,挚爱一生的爱人。 站起身,紧紧把她拥在了怀中,头埋进了她的肩窝里。 唐旭的泪她看在了眼里,疼在心里。既然激动的语不成声,那么不如拥抱吧,紧一些,再紧一些,让他感受到她对他沉沉如海的爱。从此以后,她都要怀抱住这个男人,再也不分开。 重回方家,气氛变得决然不同。 方父从方母口中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切后,眼中渐渐被惊喜填满,这真的是他们两个老人等了很久的好消息啊。 再看那头沙发上,静颜一进门就找出了家里的医药箱,拉了唐旭坐下来。小心的用剪刀把他的裤子给剪开,而膝盖那处,因为玻璃渣子是透过裤子扎进他肉里去的,血迹又晕染,所以那处的裤子是粘在了膝盖上,若要处理伤口,首先是要揭开那块布,可必然会很疼。 心中不忍,不敢去揭那裤子,小心的拿镊子把露在外面的玻璃渣子给夹了出来。真真和辰辰早在他们进来那刻就围了过来,可此时害怕真真不懂事要去弄玻璃,连忙喊了方妈妈把两个孩子给带开。 整个过程里唐旭都是含笑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其实对他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疼也不至于到怎样,但能得到静颜如此疼惜的眼,他觉得自己可以多享受片刻,就由着她去弄。 心下隐隐生了一种得意,意气风发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不为过,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潸然泪下的场景。他决定一会抱着她睡时,就要唤她“老婆”,这个称呼真的阔别已久,好怀念,这么一想后,心底就油生出了一种渴望,迫不及待想要与她单独相处。 感慨万千,拿捏住她性子是一回事,此时真得达成所愿又是一回事。他琢磨着就觉心头喜悦,若不是碍于丈母娘和岳父在场,真想按着她好好亲一亲。 埋着头在与裤子和玻璃碎屑做斗争的静颜,自然不晓得眼前男人心底那矛盾而复杂的心思,以及那些小念想,孰不知自己半垂着头,露出颈间光裸的地方,都对男人是一种极致的诱惑。唐旭觉得这个女人,一旦被他冠上“老婆”两字后,越发的美丽又动人了。 裤子外面的玻璃碎片差不多被夹去后,听她咬着牙柔声道:“你忍一下,会有些痛,必须要把这块布给揭开。”唐旭笑了笑,很想调侃她几句,可是看她认真的样子,没有出声。 她一手拎了布料一角,一手用镊子夹住另一角,一点一点小心的撕开,当布料终于除去时,露出了膝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处点点绰绰全是细小的伤口,血已经凝固在那处了。 “阿旭,不如去医院吧。”实在担心这受伤的程度,抬起眼提议道,正对上那双灼热的深眸里,脸忍不住泛红。 其实两人的心境是差不多的,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求婚,要能马上平静的下来,倒真是奇了。但事有缓急轻重,唐旭这膝盖若不处理好,她怕会产生炎症引起高烧。 第297章 日子 第297章 日子 唐旭却摇摇头说:“没事,碎片已经差不多拿掉了,只要清洗下伤口,消毒就好了。”这时他哪里有心思去医院包扎啊,求婚成功的喜悦填的他心口满满的,只想私下里抱着她说些体己的话。 静颜见劝不动他,小心的把最后一些玻璃挑出后,拿清水帮他洗干净伤口,最后擦上碘酒时,感觉到他微微颤抖了一下。贴上纱布,用橡皮胶绑了两圈,总算是搞定了。 辰辰远远坐在桌边看着这里情形,见妈妈弄差不多了,才皱着眉问:“爸爸,你这裤子还能穿吗?”被他这一说,静颜也不由去看唐旭现在的造型,忍不住好笑起来,这可能是他最狼狈的一次了吧,一只裤管被剪到大腿处,下半条腿全裸露在了外面,实在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我去给你拿睡裤。”家里唐旭从未住过,所以没有他的睡裤在这边,只好去翻出方爸爸的,唐旭也不嫌弃样式老气,直接进了洗手间换上,只是走出来就连方妈妈都笑了。因为唐旭人比方爸爸高,那睡裤给他一穿成了中裤了,他这幅造型若是拿照相机拍下来,爆料给媒体,定是要炒的沸沸扬扬的。 但这是小事,方家二老没空管这些,他们正忙着找出黄历来,既然女儿松了口,赶紧就得把婚事给办了,要找个黄道吉日才行。而且还要记录下婚礼该采买的东西,明天就要开始准备起来,这后面的事情可多呢。 一直呆在方妈妈身旁的真真,终于从外婆口中探听到了这个消息,再也忍不住冲到了妈咪的怀里,歪着脑袋兴奋地问:“妈咪,你要和爸爸结婚了吗?” 静颜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嗯,真真开心吗?”小丫头非常给面子的爆出一声欢呼:“太好了!开心,当然开心了!我可以做妈咪的伴娘了,让哥哥做伴郎吧!”一句话把所有人给逗笑了,辰辰也笑的直不起腰来。 倒是好奇这小机灵脑袋里哪里知道伴郎和伴娘这一说的?立即真真就给出了答案:“你们笑什么啊,韩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站在新郎新娘背后的就是伴郎伴娘,我发现伴娘是除去新娘外最漂亮的了。”边说眼睛里边放光,似乎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兴奋。 辰辰走了过来,拉了拉妹妹的辫子,嘲笑道:“真真,你真是逗!你这么小怎么做伴娘?充其量做个花童罢了,伴娘和伴郎是要大人做的。” 真真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妈咪的伴娘她不能做吗,可花童是做什么的呀? 丫头非常好学,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唐旭一把拉过女儿,把她提着抱到自己没受伤的腿上,放柔了声音说:“花童呢,就是陪着妈咪走红地毯的小天使,她会保护妈咪一路走到爸爸的身边。” 真真眨了几下眼后,似懂非懂,但听是小天使,立即就感了兴趣,“那我要做花童,真真会永远保护妈咪的。”虽然她此时非常粘爸爸,但是却从没忘记这个世界她最爱的人是妈咪。辰辰见妹妹赖在了父亲的身上,他忐忑的拉了妈妈的手问:“妈妈,我这么高了,还能做你的花童吗?” 静颜拉他进怀里,笑着道:“当然可以,你和真真都是妈妈的天使啊,你要不要永远保护妈妈呢?”辰辰煞有介事的慎重点点头,他现在九岁了,可以保护妈妈了。 抬眼间却看到真真的腿无意碰到了爸爸膝盖上的伤处,皱着眉头说:“妹妹,你小心啊,这么大了还赖在爸爸身上,你的膝盖碰到爸爸伤口了。” 这一说引起静颜的注意,脸色一变,立即喊:“真真下来,妈咪抱,你爸爸脚受伤的,不能碰那里。”真真因为花童一事心情很好,立即听话的从唐旭腿上滑了下来,走到妈咪这边挤了挤哥哥,两个人一起靠在妈咪的怀里说:“妈咪,那你要给真真买一件很好看很好看的礼服哦。” 小姑娘越大越加想要漂亮,见妈咪应下后,她满足的点点。 这头餐桌上,两个老人碰到了难题,他们脸上各带了一副老花镜,手里捧了一本红色封面的黄历。方妈妈扬声喊:“静颜,阿旭,你们过来呢。我和你爸意见不统一了,你爸说要准备充分一些,采买婚礼用品都要时间,而且要凑亲戚好友的休息时间,说定到国庆去,可是现在离国庆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我的意思呢就近取个黄道吉日,哪怕时间上赶些,也能早些了了心愿。” 她是怕透了两个孩子的拖拉,现在好不容易女儿松口了,就想赶紧把婚礼给办了,免得看着阿旭那孩子苦苦等待,总没个着落的。 静颜一听有些错愕,他们也太着急了吧,已经在看日子了?现在是八月,即便是真到国庆办,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妈居然还嫌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唐旭就走了过去,颇有兴致地问:“九月吧,找个好日子。”按他的意思是最好明天就娶,但不切实际,既然要结婚,他想给静颜一个完美的婚礼,而不是匆匆而就,他给自己是半个月的时间,那些准备工序定能全部完成。 “九月份?我找找看”方妈妈见唐旭附和她的意见,兴致更高了,很快就翻到,“九月六号和十六号,这两天都是黄道吉日,宜嫁娶,又是逢六,取六六大顺之意,我看看底下阴历,也很好,避开了四,六号这天是初八。但会不会时间上来不及?拍婚纱照,写请帖,买喜糖,做糕团这些,都集在一处,会很赶吧。” 虽然是想越早办喜事越好,但她没忘掉该走的一系列程序,两个孩子从未好好拍照过,年轻人的婚纱照总是要拍的吧,据说光等这照片就得一个月左右啊,这样想想老头子提的国庆办酒,时间上也颇紧的。 唐旭却不以为然:“时间是挤出来的,我明天安排专门一个团队来筹备婚礼。他们既专业又服务到位,会合理安排,也不用你们太过忙碌。”这些事脑中一过,就有了一套既定的想法,顷刻间就有了大致的方案出来。 听得一旁的静颜是目瞪口呆,那边几位仿佛当她不存在似得,自顾自讨论婚礼细节,完全把她摒除在外,也插不进一句嘴。就连平时不多话的父亲都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什么要买,什么要准备,他们罗列了满满一张纸。 但看他们各个嘴角含笑,眼中也都是笑意,知道他们是真的高兴,不由也坦然了。辰辰和真真自然不会落下,也凑到那一块去,参进自己的小意见。这还是头一次为讨论个事,全家总动员。心里有丝甜意泛上来,原来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只等她一个。 到了夜里,静颜与唐旭躺在了床上,紧紧靠在一起,辰辰和真真自觉睡在了儿童房内,没有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终于在这刻,可以好好的说说话,之前压抑的激烈情潮,可以一点点回复下来。 可是两人还没讲上一句话呢,忽然就听手机声响,此时时间也该有十点了,这么晚还有谁打电话过来。手机铃声一听就知是唐旭的,他皱了皱眉,没有想去接,抱着静颜腰上的手没松,心头是一阵懊恼,哪个煞风景的人啊! 但那个煞风景的人却是没有感应到唐旭心中的恼意,手机铃声在自动停下几秒后,又不紧不慢地响了,静颜推了推他,“先接电话吧。” 他无奈起身,拿过手机一看屏幕,微微皱了眉,静颜往那边飘了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容爵”这名字,自然对这名字不陌生,她没有忘记当初是他临危帮助唐旭度过难过的事。但是在这时候打来电话,心中隐隐有奇怪的感觉,暗道千万不要是什么不好的事。 虽然与他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总觉得这个男人浑身带了一股邪气。 “我去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唐旭翻身下床,往阳台上走去,不是有意要避开她,只是觉得容爵这时候找他断然不会是聊天那么简单,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之前他们就有协定,上回他帮了自己,他日定是要还了这个人情。 不想她为之操心,决定等下了解了情况再跟她解释。 “喂?容少,怎么这么有空?”撇开容爵身份,据闻他那城市的人更多的喊他容少,所以唐旭也随了主流这样称呼。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低沉中带了点磁性:“唐总,扰到你夫妻恩爱了?” “呵,还没睡呢,刚才在洗澡,手机放在外面,出来看是你电话就接了。”具体原因他也不用太多解释,且听他到底找他有何事吧。 “唐总,这么晚找你有些过意不去,改日一定请你喝茶赔罪。我有个事想拜托你查下,你们川市是不是有个人叫秦震海?” 秦震海?传说中的海叔? 第298章 定期 第298章 定期 “怎么?”直觉容爵问起这人,背后不简单。 容爵听言在那头笑了起来,像是很舒心:“有这么号人就行了,请你帮个忙,不管你动用哪方势力,帮助我拿住这个秦震海,放心,不叫你杀人。” 沉吟了后,唐旭问:“为什么找我?” “唐旭,你不用蒙我,你的实力我知道的,找上你是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毕竟我的势力不及你在川市那么广,而我要你帮的无非就是控制住这个人所有外在的相关企业,你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算我承你一个情。” 他的确没找错人,以他的能力,要办到这些不说轻而易举,却也是能应付的。肯定了心里的答案后,唐旭问了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只沉默了一秒,容爵就回复了:“为了一个女人。”话点到即止,唐旭也了解了,不管这个女人是谁,想必是得罪了他,而得罪容爵的人,恐怕下场不会太好。涉及到这里,可能就是他的家事了,也不必再多问。 之后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容爵得知他与静颜定下婚期的事后,笑着对他说恭喜。 挂了电话,走进室内,就见静颜侧躺着背对他,不知是否睡着了。走到床边,她就回转过来,原来还醒着,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她问他容爵找他什么事,斟酌了下,挑一些不太重要的讲给她听,最后看她眼中的紧张变为放松,他也笑了起来。其实一开始他也与她一样,有些紧张,不知容爵找他何事,怕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后,又被搅入什么纷争里面去。 是年纪在增长,以及经历的太多,所以有了安定过日子的念头,只想每日白天忙些公事,晚上则抱着老婆睡觉,安逸又甜蜜。 现在挑明之后,觉得那事跟自己没太大关系,只要给容爵行方便之门,的确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容爵提起女人两字时,口气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或许这里面也是个故事呢。静颜听完后,与他观点一致,笑着道:“那个让容爵动用一切力量的女人,面子还真够大啊。” 无心在别人的事上多作停留,他把她搂在了怀里,转移了话题:“老婆,今晚你可真美。”尤其那会他跪在当前,仰望着她,身后朦胧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一个橙色的光圈,真的是亮到他眼底。 静颜心头微动,他这么自然的就把“老婆”两字给唤了出来,让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时隔了好多年,再次听到他这样唤她老婆,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蜜般涌现的甜意,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怀念这称呼。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把她搂紧了一些,语声里带了惋惜道:“可惜没法在六月结婚。” 心中一动,难道他也知道“六月新娘”的典故? 传说六月的新娘是得到了天帝的祝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果真又听他在说:“我想你做最美丽的六月新娘的,可是我能力再大,也没法把时间倒退回去呀。” “九月也一样,六月加了半个六月,也可以当成了是六月新娘的。”其实做不了六月新娘也不遗憾,唐旭一定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人。 “倒是月底是真真的生日了,可不能因为婚礼而忽略了丫头哦。”小丫头已经到了敏感的年纪,大人对她若有疏忽,她就会跟个闷葫芦一般不开心,幸亏她性格算开朗,不用过多久就会好了。 提到女儿唐旭就笑了,那个鬼机灵,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宠她了,总是能触动他心底的柔软。他笑着感叹:“当然不会忘了,真真的生日,辰辰的生日,我都没忘呢,以后还要多记一项,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最终他与方家二老定在了九月十六号那天,正巧是周末。算算时间,真的只有一个月了,静颜竟觉心中有紧张,原来她到底还是在意的。 唐旭翻过身吻住了她的唇,这是他想了一晚上要做的事。心里默默地想,不止是结婚纪念日,今天也是让他此生难忘的日子,就在今日,她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带上了他的戒指。视线转到她左手无名指那个位置,碎钻的闪耀光芒,可以一目了然上面那个y字。 轻声呢喃那名字:“颜。”他的颜啊。 将近一年的时间,她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耳,不算快,也不算慢,此时有些头发搭在了脸上,从黑色发丝间看身上男人的神情,那是一种满足而又快乐。 夜还很长,他们多的是时间…… 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梦:做世上独一无二最美丽的新娘。 第299章 九月 第299章 九月 时光真的可以用匆匆来形容,将近二十来天的时间,静颜可以说用水生火热来形容,却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即便唐旭请了专业的团队来准备与策划婚礼,可是需要她这个新娘配合的地方太多了,光是拍婚纱照,本来是提议国外旅行拍摄的,基于时间上的不允许,只能就在川市取景拍摄。整整拍了两天,才算正式拍完。 因为唐旭坚持要去青峰山取景,她自然是没有反对,那座山对他们来说算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或者说,感情也是从那里慢慢开始滑进轨道。 之后就是选片的过程,这也可以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说吹毛求疵吧,总是希望有最美的照片呈现在大家眼前。而当真正要选的时候,会觉得拿不定主意,每一张都不舍得放下,所以选到最后唐旭直接觉得把所有照片全部收下印出来,无论好的坏的,他都很满意。 “姐,该去试婚纱了。”一大早陶陶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门,她这样子可还真不像是刚刚生过孩子的妈妈。不用说,她和秦落做了伴娘与伴郎,而刚出生的宝贝则是暂且丢给了陶陶的妈妈带。作为伴娘,竟比这准新娘的事情还要多,跑前跑后,神神秘秘的还不肯跟她讲。 其实她明白暗地里他们想给她置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且有惊喜留给她。也不去点破,这是他们对她的心意,就静等着那惊喜来临吧。 陶陶看到姐一副慵懒的靠在床头的样子,顿时觉得现在的姐是幸福的泡在蜜缸里了。唐先生把婚事给包揽了,只需要姐拍婚纱照,选选照片什么的,其他事情一概都不让她参与。结婚当天的那件婚纱她有看过了,当真是独一无二的美,是法国著名设计师设计的。蓬开式的下摆,每个皱褶里都用一个一个晶莹的珍珠串起来,上身是紧身设计,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看得她是羡慕不已,几乎可以预感到,在婚礼上,姐会是全场最夺目耀眼的那个。 静颜看到了陶陶眼中羡慕的光,拉了她的手柔声说:“别羡慕姐,每个人都有一个自成的圆,我的圆是唐旭,他为我划上了缺口获得圆满。而你的圆是阿落,等姐的婚礼结束后,相信阿落会为你举办一个更盛大的婚礼。” 以秦落现在的财力,足以给陶陶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而且看他现在的样子,笑容比以前多,话也比以前多,每日都可看他宠溺的眼神,不光是对着女儿,对着陶陶也一样。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陶陶彻底征服了他的心。 所以,生命是最奇妙的,它会创造无数的奇迹。 说话间,两人走出了卧室,静颜微微有些奇怪,屋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连两个孩子都没有在,平时这个时候方妈妈与方爸爸都会在客厅清点着婚礼筹备东西。自从婚期定下后,她就住回了方家,是方妈妈要求的,说是出嫁的女儿必须要住家里一个月。 老规矩,唐旭自然只能无奈同意,但是每天晚上都要过来,磨蹭到老晚才肯走。其实按老说法是,这个月他们都不能见面的,可是基于这个可能性不大,方家二老也没强调了。 今天是六号,再过十天就到婚期了,早前就与陶陶约好了去试婚纱。虽然那婚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可是至今她都还没见到,也觉得有些好奇,究竟会是怎样美丽的婚纱呢?当造物大师创造出婚纱这款婚礼新服时,无疑成了许多女人的梦。 白色,象征纯洁,虽然她与唐旭算是二婚,应该穿粉红色,但她觉得还是白色美丽,这也是她从答应求婚后唯一提出的请求,记得当时唐旭听完她这要求后,愣了几秒后,上前捏住她的脸就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当然是白色的婚纱啊,这世间也就白色能衬托出你的美丽!” 甜意瞬间染满心头,笑容也浮上嘴角。 门铃“叮咚”直响,打断了她的回忆,陶陶去开门,是秦落上来,居然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特别英俊。“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随手抓起陶陶送过来的提包,拉了静颜的手往电梯而走。 “阿落,今天你充当司机?这套西服穿的可帅啊。”平日见他都是穿的休闲服,想必现在要管远达企业,作为老总,自然是仪容要规范许多。 秦落笑的有些腼腆,这个样子倒不像是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也不像是个已为人父的父亲,反而更像个大男孩。 陶陶跟在身后,笑而不语。 车子开的一路平稳,但没有去到静颜想象中的影楼或者是某个婚纱店,而是停在了一座精致的两层别墅门口。占地不是很广,黑色铁门围栏,在别墅四周都插满了鲜花,配上粉蓝色的绸带,地上延伸到别墅里面的是红色的长地毯。 在静颜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有一群人簇拥而上,秦落对着陶陶比了个手势,撇下她们先走进了别墅。陶陶挽起静颜的手与那群人一起进了别墅旁边专门搭建的一个红色小棚,走进去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化妆室,几名化妆师走上前来帮她上妆。 试婚纱要如此神秘吗?但定妆倒是有听说过,为求穿上婚纱匹配,会先为准新娘化好妆,然后再试穿婚纱,效果立竿见影了。 想到这里也定下心来,不管陶陶和秦落在搞什么名堂,既来之则安之,等下就可见分晓。陶陶在一旁忙前忙后的张罗,看一切都在进行中时,才对静颜说:“姐,我去拿婚纱过来,你在这先做造型。” 新娘妆是个繁琐的妆容,不仅面上要上妆,头发也都做造型。几名化妆师很和蔼,会不停询问感觉如何,征求准新娘的意见,包括插在头发上的首饰,也会一一问过。其实关于搭配问题,她们是内行,她是外行,所以她保持着微笑,让她们随意。 没过一会,陶陶就抱着一袭白色婚纱过来了。 只看一眼,立即就被那白色的华丽给震撼了,一层层的纱绸覆盖不了那神圣洁净的美丽。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穿上那袭婚纱,当一切落成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变的连她自己都要惊叹,从不知道可以这般的美丽。举手投足间,竟是无尽的风情,稍稍走两步,就可看到身后拖拽到地的白色纱曼,这个样子,她真像一个欧式的公主。 陶陶拿过金色的水晶鞋到她脚下,“姐,穿穿看,按你的尺码选的。” 脚伸进鞋里,很合脚,鞋跟不会太高,走路并不累。 至此她是真的感激身边这群可爱的人为她所做的一切,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让她可以有这般极致的美丽。 陶陶上前扶过了她的手,轻声说:“姐,我们走,让大家看看,你有多美。” 心中一动,莫不是唐旭也在这里,回头一想可能真的,她要试婚纱,想必他也是要试穿礼服的,忽然很想立刻看到她,真就是合了那说法,女为悦己者容,这么漂亮的她,只想立即展现在他眼前,看到他眼中闪过惊艳的光。 于是一起迈步走向外面,刚走出这个化妆室,一眼就看到了方爸爸和方妈妈站在了别墅的院子里,听到这边的动静,齐齐看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像是认不出了一样,他们定也没想到自己闺女这么一穿会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爸,妈,你们也过来了?”原来他们是来了这里,都来看她试穿婚纱吗? “妈咪,妈妈!”两声呼唤,从别墅里关着的门内跑出两个小身影,正是真真和辰辰,却见两个小家伙今天也穿的特别正式,真真是一身白色的蕾丝公主裙,而辰辰则是一套小燕尾服式的白色西装,与真真站在一起,还真的挺配的。 应该说站在她跟前,与她身上这套白纱,非常配,感觉像是亲子装似得。 心中有些纳闷,事情透着些古怪,再去仔细看爸妈两人,他们穿的也特别隆重,刚才是没有注意到,而身旁的陶陶脸上也上了淡妆,身上换过了一套橘红色的小礼服。 她并非蠢笨之人,只用稍稍一联想,这些奇怪的现象指向了一个不可能的事实,怎么会? 方妈妈见女儿眼中的震惊,就知她是猜到了,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闺女,你没猜错,今天就是你的婚礼了,是阿旭跟我们商量着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瞒着你偷偷的进行。” 九月六号,九月里第一个黄道吉日,就在今日,成就他们的今世姻缘。 难怪他们不让自己帮忙写请帖,有关婚礼的事宜涉及到亲戚方面的事都不让她参与,本以为是唐旭对她的体贴,原来是要给她在今天这么大的惊喜! 真真仰起头,拉了拉妈咪的白色婚纱,甜甜地说:“妈咪,你今天好漂亮。”赞美之词毫不吝啬的用出来,这是她见过妈咪最美丽的一次了。 包括辰辰,眼底也有惊叹,他没有真真嘴甜,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是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喊:“妈妈!”以此来表达他心底的快乐。 第300章 XY 第300章 xy 方妈妈笑着对一旁的方父说:“老头子,我闺女今天真是好看。”说着竟眼眶含泪,哭嫁在这时或许不流行了,但作为母亲总会觉得感伤,女儿的婚姻来得太过坎坷,幸福也迟到了很久,终于这一天,可以微笑着送女儿走进婚姻殿堂。 “姐,拿着这。”陶陶在一旁打断了母女间的情难控,把一早就准备好的手捧花递到静颜的面前,蓝白相间的百合花,是新娘的捧花,这是幸福的象征,礼成后也会是幸福的传递。 她温柔的笑了笑,心中暗道:陶陶,等一下一定要接住捧花哦,下一个新娘就是你。 “走吧,我们进去吧。”方父走到跟前,手微微弯起,最后这一程会是他这个父亲送女儿前行,直到把她交到女婿的手中。 别墅的门是轻合上的,现在静颜已经知道他就在里面,他策划了这场婚礼,他在那里等着她,这是他为她创造的惊喜,最初的惊也变为了喜,心里满满,全是感动。婚礼进行曲已经在神圣的响起,她上前一步挽住父亲的手臂,没有任何彩排,却能步伐一致的向前。 有时候,人生里某些场景,其实不需要彩排的,随着心走,自然就能一致了步伐。因为她要昂首走向那端的幸福。 门从里面被拉开,站在那里的是秦落,他的脸上洋溢了笑,终于他可以看着姐握手幸福了,这个日子等待太久,却甘之如饴。 红色的地毯,一直蜿蜒到深处看不清的地方,真真与辰辰作为花童跟在身后,拎起长长的裙摆,他们身高并不一致,可是到了这时候,又有谁会去介意呢? 所有人只会记住这个画面,和谐美丽又幸福的画面。 踏进门槛,目光就开始搜寻唐旭的身影,别墅的客厅非常大,整个厅里被装扮的五彩斑斓,天花板上全是各种颜色的气球和鲜花,像织就的锦画,美丽异常。在红地毯延伸到一半时,有个鲜花制作的拱门,像是开启的一扇神圣之门。离门口最远处搭了一个舞台,以浅蓝色为基调,整个屋内都是一种浅淡的暖色。 可是舞台那处似乎没有他的身影,他在哪里? 两人的身形在门内顿住,没有主角的婚礼,让人觉得诧异。 音乐停止,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一盏浅蓝色,舞台的背景上开始出现一个个画面,那是用灯光折射上去的照片。先从一个男孩开始播放,渐渐男孩在一步步成长,一直长到成年的唐旭模样,然后定格在一张拍婚纱照时他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英俊照片,停在了左边的背景上。 轻柔的音乐不知从何处飘扬,是《我们的纪念日》的旋律,而右半边的背景墙上开始呈现静颜十岁之后的照片,初中、高中到大学,后面的画面里唯一的主角都是她。是她在法国生活时的照片,以及法国回来后的片段,尤其到最近的更多,几乎是生活里的点滴都被记录了下来,最后的画面是她穿着婚纱的样子,停格在右边的背景上。 正好与之前唐旭的那张合二为一,成为携手靠在一起的画面。 这个设计非常巧妙,融合了合成技术,就像是一部默片一般的微电影,记载了两个人成长的岁月,像是两条原本平行的线,最终因为某个交集汇聚在了一起,从而成就了今日的童话婚礼。那定格的照片上,唐旭温柔浅笑,而她轻靠在他身旁,说不出的温柔倦情。 灯光在旋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角落,那里有一台钢琴,而今天的另一位主角则正坐在钢琴背后。那些美妙的音符正是从他指下流泻而出,他的眼望着指下的黑白琴键,黑发掩了表情,唇角挂着一抹笑,带着浓郁的温柔。 一段低沉的独白: 颜,你是世间最美丽的天使,九月,你路过了我的城,从此为我停住脚步。尊敬的上帝,请允我对挚爱的人说:我的心从此为你而活。 然后流畅的指,放缓了的嗓音,是全身心地宠溺,以及倾尽所有的温柔。 “这是我们的纪念日,纪念我们开始对自己诚实,愿意为深爱的人放弃骄傲,说少了你生活淡的没有味道。这是美丽的纪念日,纪念我们能重新认识一次,有些事要流过泪才看得到,只求完美爱的更远要过的更好。”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是那么的动听,很久很久以前,她曾听过他弹琴,那时他抱着出生没多久的辰辰,沐浴在阳光下,指尖音符像奇妙的魔术一般呈现。 此时,他是气质出尘英俊优雅的男子,白色华丽的礼服,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琴键上勾勒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在浅蓝色灯光的映衬下是那么的如梦如幻。刚才那首歌里,他在最后那句改了歌词,原本的不求,变为只求,他要他们爱的完美,爱的更远,也要过的更好。 这的确是他们的纪念日,纪念他们长达近二十年的爱情长河,终于到达了彼岸,从此可以一起携手而过。只是,阿旭,这个九月,不是我路过了你的城,而是你走进了我的城堡,从此不再远离。若我是你的天使,那么你就是我最尊贵的王子…… 在唐旭歌唱的同时,背景墙上的画面仍然在不停播放,并没有重复,而是从美丽的婚纱拍到她穿上了婚纱走入荧屏之内,然后画面定格。墙上出现一颗微微带了玫红的洋葱,然后音乐一转就成了《洋葱》那首歌,更奇妙的是,随着每一句歌词出现,那墙上的洋葱就开始一片一片的剥落,直到外面全部被剥光,剩下一颗红红的心在闪烁。 接着在心上慢慢浮现出一对戒指,渐渐的放大,每一个人都可看清戒指的上面一个刻着y,一个刻着x,连在一起就是颜和旭。 戒指后面,红通通的心房上,开始慢慢有字出现,淡淡的看不太真切,颜色逐渐加深,刚劲有力的笔锋,笔画里透着刻骨铭心的挚爱。 方静颜,mylove! 这不是婚礼创意的妙思,而是爱的语言。 停止了符键,音乐并未中断,调音师很快接上了婚礼进行曲。唐旭徐徐走上台,等在台前,远远望着台下,那处,没有别人,只有他深爱的那个人,一如当初。 她是他的新娘,最美丽的最爱的女人。 目光从在他身上凝住开始,就再没有移开过,屏住的呼吸里几乎可以听到心中花开的纤细声音,眼睛酸酸的是被感动了的,可是这样的日子,不适合眼泪,只适合笑容,甜甜的笑容。仰视着那处,他的右手伸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 终于,她明白为什么唐旭一定要坚持结婚,即便他们生活里相处已经犹如夫妻,但是还不够,是幸福未满,他要她可以感受到至深的幸福,而这种幸福将会延续到很久很久的白头。 白头到老被很多人用来祝福,可是只有真正一起走过的人才明白其中深刻的含义。所以,接下来,她要与他一起,走人生的后半旅程,在幸福的篇章上写下这四个字:白头偕老。 一步一步,走近的那端,是她穷极一生渴望的幸福,蓝白的聚光灯犹如皎白月色,除了唐旭站的那处,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就像是两个圆,在一点一点的靠近,最终融合为一个圆,这就叫做——圆满。 眼见还有十几步之远,却见唐旭似乎没了耐心等待,从台上的楼梯走了下来,只走了几步,就已经伫立在他们跟前。她无奈而笑,明白他的心里所想,但是她是真的想这一次由她来走近他,他们之间的一百步,不用每一次都由他走九十九步,偶尔可以换一下,让她走那九十九步,感受此刻的步步甜蜜。 方父目光灼灼盯在唐旭的脸上,恳切地问:“阿旭,你能承诺会爱她护她一生吗?” 唐旭坚定的回答:“爸,我向您承诺,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伤痛,我会爱她一生一世。因为,这个世界,我唯爱她。” 早知这两人的情深,刚才不过是走的形式,方父没有再多迟疑,把臂弯里女儿的手轻轻的交到了唐旭的手中,几乎在手触碰到那一秒,立即就被紧紧握住。 前半生的路,由父母陪伴,后半生的路,我来陪你走下去。 唐旭在心中默言,紧握手中的柔荑,回转身朝舞台走去,这感觉就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几乎是半生年华,终于,他们走到了这一步,可以携手一起幸福未来。 唐旭本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的存在,可是,因为生命里有了方静颜的存在,他愿意去相信,以及感恩。因为无数次的奇迹,若不是神明在头保佑,他想不出还能去感慰其他了。所以在今日的婚礼上,为求仪式正统,他请来了神父。 两人一起走到神父面前,静等神的旨意。 第301章 爱的告白 第301章 爱的告白 神父问:唐旭先生,你愿意娶方静颜小姐为妻子,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都和她终生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爱她珍惜她,直到天长地久吗? 唐旭答:我愿意。 神父问:方静颜小姐,你愿意嫁给唐旭先生为妻,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都和他终生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直到天长地久吗? 方静颜答:我愿意。 神父说:那么你们可以互换戒指了。 刚才背景演绎里的那对钻戒,立即被送了上来,那钻戒与之前唐旭求婚的那枚有异曲同工之处,可是现在的这两枚设计的更加匠心独才,巧妙的在大y字母下面是小x,另一枚则是大的x字母小y,也就是说xy同在一枚戒指上,代表了他们永远都在一起。 碎钻铺成y的那一枚是男戒,x的那一枚则是女戒,彼此把彼此都刻在了心上。让静颜觉得感动的是,这些构思都是来自于唐旭,却是那么的贴合她的心意。 等戒指交换完毕后,神父庄严又肃穆的宣布: 我以上帝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 夫妻,夫与妻,男与女,合在一起,才成就了这两个字。 神圣的仪式结束,是彼此深深的凝望。眼前温柔的男人,在此刻已经成为她的丈夫,她生命中的王子已然除去坚硬的盔甲,从今往后,会包容她疼惜她一生一世。 脑中浮现了那句被人翻烂了的句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其实是最美丽的画面,也是最真挚的誓言。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背景音乐冒出了这首《最浪漫的事》,正谱写了她此刻的心声,携手到白头,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还记得曾经给他讲的老爷爷和老太太的事,那个故事里满满的都是爱,她想她和唐旭等到年老后,也会那么那么的爱着彼此。 强势如他,以温柔为她包装这整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只余美好。痴傻如他,小心翼翼妥帖安放,默默等待,为她守住心间净土。从儿时岁月到如今眼尾有了纹路,他们认识了将近二十年,相爱了也要近十年了,终于在这天,成就了一世姻缘。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吻新娘!”接二连三的都喊起来:“亲一个,亲一个!” 心中一动,静颜踮起脚尖,唇贴在了唐旭的唇上。 如果一直都是他在追着自己跑,那么这次换她为主动,他们之间一共有一百步的距离,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这一步自然是由她来走。 新娘的主动引起了全场的尖叫声,耳边都是阵阵欢呼。刚才走进这婚礼现场时,她脑中的思维在停止运作,眼里只剩了唐旭的身影,没有去注意到周围来了什么宾客。现在听耳边如此喧嚣,看来来的人还真不少。 唐旭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只迟钝了几秒,立即就化被动为主动。用力搂紧怀中的小女人,加深这个吻,如果可以,他真想吻她到天荒地老。 气氛一时飙升到最高峰,居然有人开始拿着表在那计时,耳边是齐齐的呼喊:“30,31,3260,61100!” 若不是怀中的小女人气息短促,快要窒息的话,他觉得可以创下更高的记录,喘息着结束了这个吻,彼此的呼吸混绕在一起,眼中只有对方。看得到她眼底的激动,和剧烈起伏的胸口,代表着她的心跳加速。 见不得两人这般你侬我侬全然不顾他人,他们就像是活在了只有彼此的世界,外在的都成了背景而已。秦落的声音在他们身旁响起:“姐,我们一起拍照留念吧。” 那边摄像机和照相机都已经架起来,等大伙站好了位置后,“咔嚓”几声,留下了这神圣的一刻。这时真真钻到妈咪身边说:“妈咪,扔捧花了,我来帮陶陶阿姨抢。” 一句话把众人都惹笑了,陶陶的脸红的不行,可是当捧花向她飞来时,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抬眼就看到姐眼中的深意,笑着点点头。姐,你幸福了,我和阿落也一定会幸福。 之后于墨就来催促着大伙要去酒店婚宴地方了,这才注意到,这间别墅只是铺设了婚礼的布置,并没有摆下任何一桌酒席。酒宴设在了别处,随意环看了四下,都是熟悉的脸,看来参加婚礼的,除了亲朋好友外,没有其他外人。 刚才拍照时就注意到,唐老太爷今天穿了一件蓝色唐装,特别的精神,真真拍马屁的功夫一流,在见自己戏份没有后,溜到太爷爷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问他今天她漂不漂亮。在她心里,承认妈咪是今天最美丽的人,下来就必须是自己了。 对这个重孙女,唐老太爷可是疼到心坎里去的,今天又是自己孙子的喜事,自然是眉开眼笑,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来。笑容背后又不免感慨万分,阿旭终究还是与静颜这丫头走到一起了,那些沉埋在心中的愧疚也算得以安宁。 去往婚宴现场的车一共有五辆,秦落合理安排着客人一个个坐上了车,最后于墨回到别墅里,见两位新人还站在那里不动凝望,忍不住出声提醒:“boss,该动身了,那边宾客都在等呢。” 有些受不了老板的这个腻呼劲啊,再拖拖拉拉可就晚了开席时间了。 唐旭眼都没抬,“你先过去,留一辆车给我们,随后就到。”他想要一个单独的时刻,心里有话是想独自与她说的。于墨耸耸肩,二话没说就走了出去,抬头看看明媚的天气,还真是天公作美,连老天爷都在帮boss呢。 等于墨走后,屋内变得宁静,两人的视线凝在彼此的眼中。 “你真是坏,害的我想哭,这么大的事居然也瞒着我,我可是今天的主角啊!”微微不满的埋怨,语气却是娇软的带了些撒娇的味道。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赧,年岁一大把了,居然到他面前,变得像个小女人一般。 可实在是今天给她的震撼太大了,一直觉得他们神神秘秘策划着什么,也有想到可能是婚礼上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可是却没有想到会在婚期上动手脚,直接就把她给震的说不出话来。若不是强自压抑,她真的要被这个男人感动的哭出来。 唐旭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傻瓜,哭什么?为了这个惊喜我可是煞费苦心,就那首歌还特地去学了唱的。”那些巧妙的构思容易,他只需把自己要的理念说出来,团队自然能够立即按照他的意思完成。 提起那首歌,她就觉心中有暖意,靠近他怀里柔声道:“阿旭,可以再给我唱一遍吗?很好听。”是非常好听,还有那旁白,那么浪漫,又那么感人。 他笑了笑,练那首歌,是因为他觉得那里面的歌词非常像他们的感情历程,轻启唇瓣,低沉的嗓音从喉间而起: 这是我们的纪念日,纪念我们开始对自己诚实,愿意为深爱的人放弃骄傲,说少了你生活淡的没有味道。这是美丽的纪念日,纪念我们能重新认识一次,有些事要流过泪才看得到,只求完美爱的更远要过的更好。 他其实早就愿意为深爱的颜放弃骄傲,少了她的生活岂止是没有味道,是充满了孤寂和绝望的,所以他不停的努力靠近她,走近她心里去,终于,九月六号,这个美丽的纪念日,他达成所愿,可以拉着她的手一起共唱《我们的纪念日》。 从那天开始,他们两人的手机铃声全部换成了这首曲子。 静默不会显得空洞,彼此的心绪慢慢回落下来,紧紧拥在一起,似乎有千言万语的感慨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静颜轻声问:“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唐旭嘴刚张开,她却又一次用唇堵住了他,这次只是轻碰了一下,她说:“阿旭,先听我说。”然后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呢喃:“我爱你!”这一句爱的告白,她欠他太久。 眉眼里染了生动的笑意,唇角大大的扬开,他是真的很开心,没有想到就在今天,他可以得到这么多的惊喜,她的第一次主动,她的爱的告白。 其实他想单独对她说的是:“颜,我爱你。” 最老生常谈的三个字,不再变得俗气,是心与心的交流,是最诚挚的告白。 如果我们的人生是大富翁,不管有几次机会可以重来,结果都应该是一样的,因为,你就是我的命运。 第302章 婚宴 第302章 婚宴 等他们抵达婚宴现场时,已经是四十分钟后。 于墨留了一辆敞篷跑车给他们,红色的,肆意迎风而行,白纱飘扬出一道如瀑布般的曲线,引得路人驻足观望,有欣羡的目光,更有祝福的。 车子刚停下,远远就见于墨和秦落站在门口张望,手里拿了手机打算拨,见他们到了,眼中一亮就走了过来。“姐,姐夫,你们俩到晚上有的是时间腻呼,这里都还等着你们两开席呢,快,还有仪式要走。” 进了酒店大厅,满满一厅的圆台都坐满了,刚才看着没有这么多亲朋,很显然是有一部分留在了这里。这种中式的婚宴是唐老太爷的意思,他认为婚宴就该是圆桌围一起,热热闹闹的喝酒,不要整什么自助餐之类的,少了喜庆的气氛。 按他的老观念,最好是凤冠霞披一回,红红火火才是喜气。但是年轻人现在都流行欧式那一套,认为白色纯洁无暇,所以也就随了主流。 开席的仪式很简单,是两位新人走上台前,司仪会主持着一起开了香槟酒,然后两个人一起手握着酒瓶为水晶的香槟塔注满酒液,那液体流到里面,会因为灯光的关系,变成蓝色的一条长河,此河就象征着他们的爱情,会长长久久,永远延续下去。 当香槟塔注满后,底下爆出雷鸣般的掌声,然后剩余的香槟倒入两个杯子内,新郎新娘各一杯,高高举起喊:“干杯!”所有人也都拿起了杯子,以杯子的碰桌的声音示意对主角的祝福,仰头而尽时,仪式结束,婚宴正式开始。 之前婚礼仪式时,大伙都憋了一股劲在,忍着没有闹新郎与新娘,到了宴席开席后,可不会客气了。此次宾客亲戚安排在一排,朋友安排在一排,公司部门经理等也是安排在一排。亲戚和下属那一排,是没人闹,只是走一个过场,甚至杯中都是兑过水的酒。 这是静颜暗中吩咐的,因为她惦记着阿旭那胃可是不能喝太多酒的,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是能少喝尽量少喝。唐旭一尝那味道就心中了然,回头朝着她笑的舒心。 可是等到朋友这一排的时候,那就没有办法了,等于是火海里走一圈。 从c国赶回来的于枫,可是可着劲的折腾,先是拿过唐旭的酒杯闻了一闻,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阿旭,你合计着就这样准备把我们给对付了过去?”立即换了杯子,注上满满的白酒,然后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咱也知道你当年有过胃穿孔的前例,所以也不多灌你,把这杯喝了就行。” 唐旭心内生疑,觉得于枫不是这么容易放过他的人,一口把酒喝了个底,等着他的下文。只见他笑着把酒再次注满,这回不是端给唐旭了,而是端到静颜面前,那笑是一个和蔼可亲:“新娘子,该轮到你了吧,总也得跟我喝一杯撒。” 静颜笑笑,刚打算去接,杯子却在半路被唐旭给截走了,“她不能喝,我替她喝。”说完一口闷,杯子见底。其他人也算是看出点苗头了,都是平时跟唐旭玩灌了的,于是纷纷举了杯子上前,也不敬他,一口一个“嫂子”喊的响亮,全往静颜这灌酒了。 唐旭只好咬着牙把一杯杯酒下肚了去,瞪着于枫的眼里已经是冒火了,这小子,往死了折腾他是吧,别给他找到机会,总有一天找回场子来。于枫收了他的眼色,满不在乎的笑着道:“好了,别就顾着喝酒,把人灌醉了还玩什么?来,上节目!” 说到这节目,那叫层出不穷。“细水流长”、“枣生贵子”、“你侬我侬”等,花样百出。一轮下来,犹如上了一场战场,两人都狼狈不堪。觉得约莫也可以了,满足这帮混小子的恶趣味了,于是打算从这桌揭过。 哪知于枫一拍桌子,笑道:“别急着走啊,还有最后一个节目,过关了立刻放行。”说话间已经拿过一个可乐瓶,瓶身上用烟头烫了很多小洞。唐旭和静颜都不明他要干什么,只见他笑的诡异,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然后开始点,点一根就把燃着的那头塞进孔里面,等到全部塞满,二十根烟都在里面燃着,眼见要灭。 他把瓶子给递到唐旭面前,笑道:“诺,阿旭,刚才亲老婆的时候不是气长吗?这个就是锻炼你肺活量的,你对着瓶口吹气,要让这二十根烟没有一根灭掉,等于就是你一次抽二十根,看看你本事大不大了!” 旁边人听完都大笑起来,拍着桌子叫嚣着,真亏他于枫想的出来,太绝了! 唐旭恨不得瞪他两个洞,一次抽二十根烟,是熏不死他是吧。今天这日子,于枫哪里会怕他发火,一生只有一次,不往死里整,太对不起兄弟了啊,反正明天他就飞c国去了,他要找他算账都没门。所以于枫还故意贱兮兮地说:“阿旭,你若再不抽的话,那可就要灭了。” 下面的场景,就见唐旭被迫站在桌子上,然后对着可乐瓶口子猛吸,吸上几口,呼一口新鲜空气,嘴里吐出来的烟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静颜想上前阻止,这样一下吸二十根烟,还不得给呛死了?可是才走一步,于枫就拉住她说:“嫂子,我喊你一声嫂子,你就不能满足我这回?我被阿旭这小子吃瘪了一辈子,难得见他受憋气一回,你就成全我吧。” 这一说,静颜不好再劝了,他与唐旭之间的兄弟情,是真的那种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就她,都有好多次亏于枫,才脱离了危险。男人的世界有时候女人不太懂,他们的友情在生死面前可以为其挡刀,但平时就喜欢这么互整对方。 也就于枫敢这么对唐旭了,换了别人谁敢?想通后,只好含笑看着唐旭在那受惩罚。终于,烟染尽了,也没有任何一根中途熄灭的,于枫翘起大拇指:“阿旭,你真是牛!肺活量的确大,据说肺活量大的人,那个性欲也大,今晚可别把嫂子给折腾坏了,悠着点啊。” 话一说完就是一声闷哼,唐旭一拳打在了他腹部,勒住他脖子狠狠道:“你小子等着,总有一天有你受的。”说完气呼呼地拉着静颜就走,赶紧从这一桌逃离,身后于枫还在叫嚷:“阿旭,别替我操心了,我这辈子就打光棍了,你等不到那一天。” 唐旭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心中却在笑:阿枫,你言之过早了,总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让你奋不顾身也要一头栽进去的女人,到那时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当年方小小的事,很是让于枫萎靡了一阵,但是他终究还是走出来了。人生一辈子还长呢,哪里能武断今后的事,所以一切都看将来了。 这一茬下来,乘着静颜去换衣服的空档,唐旭坐到主席休息一下,方母已经给他盛了汤,让他缓缓。口袋里手机在振动,拿出来一看,笑了,走到门外按了通话键:“习方。”他到底还是打电话过来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不能来参加婚礼是遗憾。 习方在电话那头也笑:“听着声音,像是很甜蜜的样子。阿旭,你说我要祝你什么呢,你这也不算是新婚了呀。” 唐旭笑骂了起来:“臭小子,埋汰我呢。”想起第一次与静颜去民政局办证,就是喊了他做见证人,还有萧影儿,他沉默了下,还是问:“影儿怎么样了?”不管如何,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在他丰收了幸福后,也不再太过介怀曾经的某些伤害。 习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她最近很不错,已经很久没有再发病了,问过心理医生,是在往痊愈的方向走。”讲到这里,一时静默了下来,两人似乎找不到话题了。 两人那么多年的兄弟情,终究还是因着一些原因慢慢的淡漠了。 最后习方结束通话前,慎重而认真地说:“阿旭,祝你幸福。”即便是在千里之外,这声祝福他也要传递到,他们的这段感情虽然没有参与,却是作为旁观者一直看在眼里的。不去谈什么分分合合的纷扰,他只看到一件事,阿旭没了方静颜,就不是他了。 唐旭笑着说:“谢谢。” 这个电话是让他感慨万分的,这小子为美人弃了江山去国外,过了很久才跟他联系,也就大概讲了下他在哪里,下一站会去哪里。基本是一直飘在外面,并没有个安定的居所,本来这次婚礼有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国来参加,他却拒绝了。 其实那些背后的想法,他是明白的。习方带着萧影儿从此远离了他们的世界,把一些过去的仇和怨一起埋葬起来,之所以居无定所,他是想要带着她走遍世界各地,也让她的精神慢慢恢复过来。 唐旭知道,其实习方心里挺苦的,可是电话里听到的只有他的笑。唯有在心里也对他们祝福了,希望再见面时,彼此都化解了心头的怨,只剩心平气和,以及满满的幸福。 回到大厅,远远就见静颜换了一身金色的礼服,衬的她华丽又尊贵。她的目光也在四处搜寻,显然是在找他,在看到他从门口走来时,眼睛一亮,那亮起的光犹如夜空的星子。 微笑着朝她走去。 第303章 天长地久 第303章 天长地久 唐旭上前拉了她的手,在耳边轻语了一句:“来,跟我去那边敬酒。”点点头,杯中酒满上,跟在了他的身后,往其中一桌走去。 刚到那桌,就听一个邪魅的声音在说:“唐总,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祝你们百年好合。”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男子坐在主位上,手指夹着烟,身穿银灰色阿曼尼西服,竟是那日帮助唐旭度过难关的容爵! 后来容爵在走时,奉送了唐氏一个大单子以作酬谢。可见这人恩怨分明,也不喜欠人情。但当初那件事,若是没有他的话,唐旭与秦落之间很有可能会碰的两败俱伤,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对这个容爵,心中是感谢莫名的。 唐旭已经在与其寒暄:“容总能来,唐某深感鸣谢,这一杯先干为进。”举起杯子,毫不含糊的就把一杯白酒喝下了肚,静颜有些担心,却碍于不好劝。 怕他再饮酒,上前一步,微笑着抬起自己的酒杯道:“容总,谢了。”没有过多的虚词,一口喝了杯底的酒,得来容爵的鼓掌。 他眼中含着赞赏,魅惑着神情,笑着低头:“单单,来,替我敬新郎新娘一杯。” 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身旁坐着一名女子,容貌秀气,不算艳光四射,却很耐看。可能是容爵的光芒太过耀眼,盖过了其他人,无论男女在他身旁都逊色了。但是看到那名女子抬起来的脸时,静颜一怔,这个女人的气息与容爵好不相配,她是那么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如果把容爵比作一头猎豹,那么这个女人就像是猎豹抓下的白兔,沉静安然,可是眼中又带着分倔强,使得那沉静气息又变了味。 女子闻言站了起来,端过酒杯,目光向这边扫来,最后凝在了静颜身上,唇角露出了笑,“你好,方静颜,我是简单。” 这声音?名字?某个片段的记忆在脑中浮现,惊喜划入脑海,“原来是你!”终于声音对上了人,原来那个有着好听声音的女孩是长了这幅模样。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有想到大半年前的那次邂逅,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一直都没有想起要联系,却在她的婚礼上,与这个女子再相逢。 容爵惊异地问:“你们认识?”他倒是没有想到唐旭的老婆会与他的女人认识。 此时唐旭也认出了那个叫简单的女人,正是那日他车子不小心撞上的那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遇。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她就是那次让容爵大动干戈的人吗?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没有过多解释,于静颜来说,终于看见这个让她印象深刻的简单女子,感叹缘分奇妙;于简单来说,看到曾经眼盲的女人能够拥抱幸福,为之高兴。 后面还有很多桌需要敬酒,容爵并未刁难,看夫妻俩都喝过酒后,就放行了。走向下一桌时,心有所感的静颜回过头去,看到容爵低眉戏谑地笑看着身旁的女人,而简单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仿佛身边一切事物都与之无关的超然。 这真的是奇妙的一对!但看在她眼里,就知这两人之间还存着许多问题,他们的眉眼里没有浓烈的情深,只有着你追我逐的较劲,以及暗暗的流光。或许只会在经历过磨难,才会懂得珍惜眼前人吧。 没有时间把心思一直留在那里,很快就投入到下一桌的敬酒中。婚宴上,新娘是最辛苦的一个角色,不停地换礼服,改妆,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有。宴席快结束时,她已经换过三套礼服了。 当敬到最后一桌时,恍然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视线,让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以为当年的那一别,会是从此后不见,却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婚礼上,再次看到他。 方俊! 岁月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仍然是温润如玉的气质,坐在那里,侧头与旁边的女子说着什么,他们的中间坐了一个可爱的女孩,齐齐的刘海蘑菇头,看年龄要比真真小,估计三岁左右。 心中感慨,当初方俊那般决绝地说恨她,再相见时才发现,原来他早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获得了他的圆满与幸福,那个女子定是他的妻子吧。唐旭搂了她的腰走上前,方俊抬眼看向这边,端起酒杯客气地站了起来,与之碰杯,然后两人仰头灌下一杯酒。 方俊又倒了一杯,拉起身旁的妻子,面向静颜微笑说:“新娘子,我们敬你。”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释然,时隔多年后,他放下了当年的悲剧,也放下了对她的恨,他释怀了。微笑、仰头、喝酒,然后,“谢谢!”发自肺腑的谢谢。 谢谢他的成全,谢谢他的放下,谢谢他的到来,谢谢他的原谅。 那横在心底的一个伤痕,终于可以在这一天,成为过去,释然了。 方俊最后凝视着她,诚挚地说:“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离开桌席后,靠在身旁男人的胳膊上,“阿旭,你是这个世界里最了解我的人,谢谢你对我的爱。”她明白,方俊在这里出现,定是唐旭特意安排的,他要还她的心愿与遗憾。 唐旭的回答是“傻瓜”两字,透着无限的宠溺。他与她之间还需要称谢吗?如果换成是她,相信也定会为他做任何事。 方妈妈从门口领了几人过来,静颜定睛一看,微笑起来,阿旭要给她的惊喜是如此之多吗?他居然把杜家三人都请来了,即使晚到,也终是到了。目光落在曾为自己亲生母亲的韩静雅身上,时光在她脸上留下了年轮的痕迹,头发都已经花白,也是呢,她都三十三岁了,母亲怎么会不老呢?只是看她脸上温柔的笑,就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很平静,也很幸福。 曾经她的执着让这个女人再尝痛苦折磨,而她的放手也终是让她回归平静。人生里,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过执着的。 很好,这样很好。她走上前,见韩静雅伸开了双手,毫不犹豫就投入了那个怀抱里,她们是母女,改变不了的血缘事实。耳边是温柔的声音:“丫丫,你要幸福。” 丫丫,只一个称呼就几乎让她流下泪来,这是她的妈妈,是她挚爱的妈妈啊。 方妈妈等两人情绪平定后,招呼着杜家三人入了主席,同为女方家属。 “姐!”陶陶手上捧了一个很大的礼盒,“不知是哪个客人把礼盒送到门口给了迎宾就离开了。”礼盒的上面有张小卡片,署名是:方静颜收。 静颜看了一眼卡片,立即提起自己的礼服裙摆就往外面跑,出了酒店门,却看不见熟悉的身影。那是凌逸凡的字迹,他来过! 唐旭已经跟了出来,询问道:“颜,怎么了?” “阿旭,是逸凡,他来过,那个礼盒是他送来的。” 唐旭立即就让人去询问迎宾,送礼物的人往那边走了,可是得知来送礼的是个孩子,并非成年男人或者女人。他分明是不想出现。 礼物拆开,大盒子里只躺了一个很小的mp3,按下播放键,竟然是《虫儿飞》那首曲子,几乎是瞬间静颜听得眼中就含了泪,这曲子是他们大学时代最纯真的纪念,他还记得,他一直都记得! 在音乐结束后,出现了一段独白:静,我和静柔过的很好,不要再找我了。祝你幸福! 简短的话,没有任何言辞的修饰,却是直接打中了听者的心。 “别哭,他很平安,他在说祝你幸福。”唐旭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声安慰。 静颜漾出最美丽的笑,仰看爱的人。 山水一程,一片云恋一座城,她终于走进了唐旭的城堡里。 婚礼请的都是亲朋好友,且早前唐旭就扼令了媒体刊登,但是却还是在第二天报纸的头版上,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新郎低首凝望,新娘眼带泪花仰首痴看,主题为——天长地久。 本以唐旭的能力,完全可以让这张照片即便拍了也发表不出来,而就算发表了,也能立刻就下页面,可是“天长地久”的这个主题却是停留在头版整整一个多星期,都没有下来。 因为,天长地久四个字说进了唐旭的心坎里,他要世人见证:他与静颜的爱情和婚姻会天长地久到永远。 都说缘定三生,那么这一生与这一世,是旭和颜的完满。 一世欢颜,只为你一人绽放。辗转红尘,愿与你同唱一曲地久天长。 第304章 巴结哥哥 第304章 巴结哥哥 夜深人静的时候,闹新房的宾客已经散去,秦落和陶陶两人也累得被人抬走了。因为婚宴是在中午,那一场作为伴郎伴娘的他们就被灌了许多酒,到了晚间只留了两桌人,一桌是唐老太爷和方家二老等,另外一桌就是最要好的朋友了。 基于中午于枫已经闹过,所以他并没再次嬉闹,尤其在入席前唐老太爷还特意过来提点了句,不要闹的太凶,还要给两新人洞房的时间吧。 所以这晚上一桌,可以算是相安无事,只到八点就散席了,但散席了后年轻人总会有别的想法,不可能就此真的散去。那边电话一打,已经在酒吧里包了一个豪包,大部队先走一步,唐旭和静颜必须得等事情忙完后赶去。 两人心知到了那里可是又是一场硬战,于是在他们走后,直接就把手机给关了,这个时候不放鸽子,还待何时?可是他却嘀咕了那伙人折腾的劲,眼见他不接电话,明显是不去了,一群人又风风火火杀到他家里来,口里嚷着闹洞房。 恁是把屋子里弄得跟日本鬼子扫荡似得,也把他们的新房给折腾的不像样,终于在唐老太爷们回来后,才收兵离去。 一整天下来,别说静颜,就是唐旭都觉得疲累不堪。 等都梳洗完后,两人靠在一起,尽管浑身酸疼,却是睡不着,澎湃的情绪依然还在激动中,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到那里心跳很快,看来他与自己一样,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吧。 唐旭从床头柜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塑料文件夹来,从外面看就可知里面放的是红本子。心念一动,她倒是忘记了,他们并没有再去领证啊,这红本子是从何而来。看她一脸纳闷,他笑了起来,从文件袋里拿出两个本子,递给了她一个。 打开来看,她定住了呼吸,这疑惑地看向旁边的男人,问:“阿旭,这不是那年我们领的结婚证吗?你没有去注销?” 唐旭笑了笑说:“我们签的是离婚协议书,只要不去民政局公正领离婚证书,就不算离婚。所以自然不用再去领证了,颜,其实我们从未离婚,你一直都是我的老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他都没有讲出来。 当年一怒之下把离婚协议书甩到她跟前,原本是真的盛怒后想要离婚的,可是在看她落寞地离开那间居所时,往昔的种种回忆如数泛进心头,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明明是那么的爱她,可是那种被背叛与欺骗的情绪淹没了他的理智,却又觉得心空落的很,找不到出路。 直到在枕头底下看到她的日记本,脑中缠绕的线才开始慢慢理清。也坚定了念头,他不想真的与她离婚,于是那离婚协议书被尘封,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当他决定去锦县找她时,离婚协议书就被他按进了碎纸机里,变成粉碎。 本来很笃定的一件事,也认为自己布下了种种暗棋,必然能将她给重新抢回身边来,到那时再告诉她这件事。却哪知阴差阳错里,事情脱离了他控制的轨道,到后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这一刻,他才有机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婚没有离,但是婚礼,他欠她。所以无论有没有离婚,他都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像世人宣告,方静颜是唐旭的妻子。 静颜的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那个签下离婚协议书的场景依稀还记得,她当时沉重的心情也没忘记,一直以为她与他离婚了,断了联系,哪里知道原来至始至终,他们的那根红绳没有断,是因为唐旭牢牢地牵在手中,从未松开过。 “阿旭”一开口,竟然有些哽咽,这个男人究竟还藏了多少事瞒着自己?这一天是一定要把她感动到哭吗? 只是一个翻身,唐旭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吻随之而来。今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不该为了其他琐事感伤,应该做些其他的,反正今天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他不用再去顾忌别的。此时看她躺在一床的鲜红里,是那么的妖娆又美丽,勾动着他的心。 今晚他的颜太美了。比之白日初见她穿婚纱,化新娘妆时还要美,当时是惊艳她的气质能够那么出众,像个精灵一般耀亮了在场所有人的眼,想必每一个人都与他一样觉得,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美丽? 但是现在的她,才是真正散发出美丽,柔与美背后多了一种妖挠,这股子妖挠的味,直接就勾起了男人心内潜伏的兽,越来越膨胀起来。 坐在他身上的静颜,自然是看到了身底下男人惊艳的目光,灼亮的让她都不敢与之对视了。 正是情浓时刻,卧室的门忽然被外面撞开,传来真真的叫嚷声:“妈咪,我要和你睡。”两人身体僵住,立即分开,唐旭神色还好,静颜则尴尬的脸都红了,各扫了对方身上一眼,庆幸衣服还是完整的,否则就成了少儿不宜了。 真真自然是看到他们之前的情形了,趴到床头,坏笑道:“好哇,爸爸跟妈咪在玩亲亲,羞羞!也不带真真一起!” 这话令两人哭笑不得,唐旭不由恼怒,怎么爸妈没把这缠人丫头带走?这还真的是超大一枚电灯泡啊。静颜坐起身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问:“今天怎么要跟妈咪一起睡了?平时不都跟哥哥睡的吗?哥哥呢?” 真真眨巴了几下眼睛,朝妈咪勾了勾指头,示意她靠近,然后凑到妈咪耳边悄悄地说:“妈咪,你今天好漂亮啊,真真想要跟你一样漂亮,所以今天要跟你一起睡,让真真沾沾光。”这看似说的悄悄话,其实声音还不小,自然是传到唐旭耳朵里。 两个大人对看了一眼,实在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这宝贝女儿的心思当真是千奇百怪,从之前的伴娘之说,到现在的这桩,每一件都有让人捧腹大笑的潜质。而且小丫头还真是长大了,懂的爱美了,现在十句话不离漂亮,听人夸她,嘴角更是翘的老高。 “真真!”辰辰在门口探出了头,“我就知道你跑这来了,快出来,早跟你说今天不准打扰爸爸和妈妈。”奇迹般的,居然今天真真会听辰辰的话,立即乖巧地走到门口说:“我没有要来打扰爸爸和妈咪,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然后露了笑脸拉着辰辰胳膊问:“是不是真真乖了,就可以去抱落叔叔家的小轩轩?” 辰辰煞有介事的上下看了看她道:“看你表现了。” 接着两个小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原来辰辰拿住真真的筹码是秦落与陶陶生的那女儿轩轩。那个小天使的出生,当真是乐坏了好多人,尤其是真真这丫头,只要陶陶一出现,就会缠着要抱小轩轩。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使然,就连辰辰对轩轩也钟爱有加,他会小心翼翼地抱起轩轩,用脸轻轻的蹭,俨然就是个守护的骑士一般,更是严厉控制真真随意碰触到小轩轩,从而就有了现在小丫头要巴结哥哥的画面。 第305章 计划 第305章 计划 曾经静颜和陶陶戏谑地说,莫不要以后还结成亲家了。辰辰与轩轩,虽然年龄差距有些大,但都不是老话说了么,年龄不是距离!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要操心这些起码还得过上十五年吧。 看着两个宝贝一前一后的离开,两人相视而笑,有这两个宝贝在,以后同样的情况估计还会出现多次。 唐旭想起那个被孩子念叨着的轩轩,也觉心中柔软,忽然脑中起了个念头,他凑到静颜耳边轻声说:“老婆,不如我们再生一个吧。” 两个孩子的十月怀胎,他都没有参与,是他最深的遗憾。而且那会陶陶怀孕时,那秦落可没少刺激他,常常拿着陶陶拍过的片子来给他看,当着他的面讲一些孕妇要注意的事啊,宝宝怎么怎么的,神情里多的是炫耀,恨得他牙痒痒,真想上去揍他几拳。 他知道,秦落是故意的,无非就是为静颜抱不平,暗讽他无论是辰辰还是真真,都是让静颜一个人独自走过了十月怀胎的岁月,其中孕妇的艰辛,都让她一个人承受。 所以此刻,他想要一个有他从头到尾都参与的宝贝,是他与她爱的结晶。 静颜听了却是眉头皱起来,再生一个?她都三十三岁了,再怀孕到生孩子的话就得三十四岁,那就成了高龄产妇了,当初生真真时,她就考虑这个问题,也非常担忧,所以即便真真的情况与辰辰不同,她都选择了动手术来确保安全。因为一般高龄产妇自然生产的危险性要高过剖腹产。 所以听唐旭提起,直觉就否定了这个提议,但抬眼看他眼中的希翼,脑中一过就知他的心事,不由迟疑起来。若说唐旭是最懂她的人,那么她也是最懂唐旭的人,他那眼底的情绪在她面前犹如透明的一般,想起辰辰和真真的成长史,心头不由黯然。 她的沉默,唐旭直接就当成了默认,立即跑去把门给关上,然后落了锁后,再回到老婆身边,用力嗅了嗅那沐浴露的香味,真是清新又怡人。 夜还很长,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哪里会就此结束,而接下来的时间,也再无人打扰这对新婚夫妻的甜蜜恩爱。 因为唐旭为自己定了计划,而他结婚自然是直接给自己开了婚假,把公司的事都丢给了于墨去管理,除非重大事件才会来找他。本来是要安排蜜月的,可是静颜放不下两个孩子,硬是不肯去,理解她的心情,所以闲覆在家里,就只能找些有意义的事做了。 可是计划很好,却往往不尽人意,两个月后,都没见起色,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哪方面出问题了。自然不是怀疑老婆的生育能力,这方面他是对自家老婆很信任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辰辰和真真了。 为此他还特意去询问了医生,但凡到他这年岁了,那脸皮就是不一样的厚了,尤其生育宝宝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他可是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第306章 孕期两三事 第306章 孕期两三事 去问医生,自然不是怀疑自己能力,这他还是挺有自信的,否则哪里来儿子和女儿啊。尤其是真真,当初得知静颜怀孕时,他还真在心里小小得意了下,就那么一次,直接就让她中奖了,还特满足的给他生了个女儿,也为两人创造了复合的良机。 医生告诉他,女人怀孕也需天时地利以及人和,需要时间上绝对的配合上,还要两人有共鸣,当时他没想透医生说的共鸣是什么涵义,等走出大门砰然醒悟。暗想现在的妇产科医生表达都如此含蓄吗? 另外他从医生那知道了女人的危险期与安全期之分,默默的把这些记在心里,回头就暗暗算了算自己老婆的危险期,那几天耕耘的特别勤快。静颜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无意去打破,她其实很坦然,孩子这事也讲究缘分的。 不是说想有就有,不想有就没有的,强求不来。不像怀辰辰,用了科学手段,这种怀孕率很高,即便是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而怀真真又纯属巧合,连她都没想到,那次与他在一起会有这么个小生命就此诞生了。 人生的奇妙就在于此,往往会在你不及防备的时候,横插入某种情形,或者某个人,从此把你的生活颠覆。 当验孕棒上出现两条红线时,她忍不住唇角溢出了笑容。其实在留了心后,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会有一些与往常不同的感觉,而她的例假一向准时,迟来了两天,她就有些预感了。乘着唐旭没注意,跑到门口的药店去买了验孕棒回来,打算自己验清楚了再告诉他,免得先说了没怀孕,大伙空欢喜一场。 是晚上验的,看着那第二条线很淡,不是太明显,因为算着时间也最多就二十多天而已,临睡前在唐旭耳边嘀咕了一句,他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她:“老婆,你说的是真的吗?”若不是被她拉住,他是打算立即再出门买验孕棒,后来听了老婆的话,据说是要早上验的才准确,这才作罢。 可这个晚上他兴奋的睡不着,时不时探手过去摸摸她的小腹,想要感受下那里是否有生命诞生。几次下来,弄得静颜哭笑不得,好笑地看着他说:“就算是怀孕,都可能没有指甲大,你能感觉的到?” 唐旭却是煞有介事地晃了晃脑袋说:“这是当然,我是宝宝的爸爸,血缘效应,自然是能感觉到的,我摸着这里觉得有在动,定是有了。” 见他这幅样子,她直接翻了个身背转过去,闭眼睡觉。之后他倒是再没探手过来,可是一个晚上都感觉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动作,真想不到,这事会让他这么激动。 第二天,他大清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出门到最近的药店,一下买回来十个验孕棒,拖着她再验验。一个一个同样的两条线,明显的男人唇角的笑越来越大,等到第十个上也显示两条红线时,他激动的一把抱起了她,“老婆,你真棒!” 立即一个电话打给于墨,今天他要休假一天,理由是陪自己老婆去产检。尤其讲到最后“产检”两字时,提高了音量,语音里透着一股子骄傲。 等从医院回来后,他的嘴是咧到不知哪里了,更把静颜当成了玻璃人一般,恨不得一路把她抱着走。而进了家门一坐定后,第一个电话就拨给了秦落:“喂,阿落,你姐怀孕了!你姐夫我厉害吧,哈哈哈,这是第三个了,你小子有本事再生一个撒。”然后也不等对面讲话,啪他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个电话拨给了丈母娘:“是妈吗?跟爸说,颜又怀孕了!” 第三个电话打的是唐老太爷:“爷爷,你又要当太爷爷了,颜怀孕了!” 还想再拨,被身后伸过来的手给按住,回头一看是自己老婆,呼溜一声就起身把她搂着坐到沙发里。静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有几个人要通知的?” “嗯,也没几个,就于枫、于墨、习方,还有” “你都多大的人了?我又不是第一胎生,至于这么激动吗?”眼前的男人,也就是她的老公,都是三十七岁了,眼角有了纹路,怎么这行为看着就像个孩子似得呢。若是第一次怀孕,他这反应也说的过去,现在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还这么幼稚? 唐旭好脾气的笑笑,不与她辩驳。都说怀孕的女人情绪会变得异常,这个功课他早就做过了,所以会以最大的耐心来包容她的小脾气。他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幼稚,秦落那小子早就看不惯了,成日抱着个小不点在他眼前晃悠,有时还暗讽他无能再生一个出来,这回可让他出了一口恶气,自然第一个电话要打到那去了。 他真的不是炫耀,只是显摆而已!那小子跟他比?他又有儿子,又有女儿,如今静颜又怀上了,最好再生个女儿,比秦落的小不点更加可爱! 让静颜觉得无语的还在后头呢,她没想到唐旭说的参与,还真的就是全程参与!在她怀孕初期,就制作了一个表格,上面列明了每次产检的日期,该做什么项目,详详细细的一张纸。表格的反面,则是写的密密麻麻的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会有的那些特征和反应,条列的很清楚,这是他知道她怀孕后,当天就从网上搜索了抄下来的。 孕吐是在静颜怀孕第二个月来的,这可是把她给折腾坏了,不说闻到荤腥,只要是吃下东西,就开始反胃,止不住地吐,一直吐到黄水出来。看得唐旭那叫一个心疼,眉头皱的很紧,想要安慰几句,觉得都不着力,罪魁祸首是他。 幸好这样的水生火热就持续了一个半月,到怀孕三个多月时,这症状就消失了。然后开始要吃起来,肚子很容易饿,刚吃过午饭,过了两三个点,就又觉得饿起来。对于这个症状,唐旭可是全力满足,饿没关系,无论什么时候,吃就行了。 但是这种饥饿并不择时,它会不定时的发生,所以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唐旭搂着老婆正睡的香的,忽然感觉有人在推他,从睡梦里醒来,睁眼就看到静颜已经推开他要下床,他忙起身拉住问:“老婆,你要干嘛?这么晚不睡觉的?” “肚子饿了,我下楼去找找有什么吃的。” “诶,别,我去找。”立即一囫囵的起身,把她按回了床上,然后自己跑下楼去。开了灯一看墙上挂钟,嘿,都三点了,自然下面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好意思去叫别人起来做,进了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看,还有一些蔬菜和肉丝,于是合计着做个肉丝面。 自从静颜怀孕后,营养上都是荤素搭配均匀,务必要这个准妈妈能够得到充分的营养。做个面的功夫很快,为求搭配完美,他还特意煎了个荷包蛋,端起来的时候,闻一闻,好香,连他都觉得有些饿了呢。 一边上楼一边还在想的,这要换了以前的他,就算有这手艺,也会没有时间和耐心自己做吃的。可是现在是为了老婆,她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在用。原本因为以前的那次病,把她整个人瘦成皮包骨头,后来再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主要是她怕胖,自己也在节制。 现在情况不同了,节食这事自然就成了泡影,他还不乘着这个机会把她给养胖起来。所以见到老婆要吃的,他是眉都不皱一下,肯定满足。 等他兴高采烈地端着面走进卧室,见静颜躺回了床上侧着身,于是把面搁在床头柜上,就坐在床沿去喊她:“老婆,吃的来了。”人没动,他又喊了一句,且推了推,依旧没动。 不对劲啊,凑到近处一看,呼吸均匀,竟然又睡着了。头顶黑线立即冒了出来,这他在下头忙乎了半天,她在楼上呼呼的又睡着了?苦笑起来,又不舍得真去叫醒她,据说孕妇的睡眠很重要,必须要保持质量好。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坐到那边,就着床头柜吃面,可是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他忘记放盐了,淡的一点味道都没。到底是太久没烧了,刚才又在心不在焉的想事,把佐料给忘了,幸亏老婆没起来吃。 苦哈哈的重新下楼就着调羹加了勺盐,拌一下,三两口就解决了,然后跑上楼抱老婆睡觉。从那天以后,此类的事经常发生,而唐旭的厨艺也被锻炼的越来越精湛,并且速度上也提升不少,因为若是慢了,老婆等不及就又睡着了。 这只是其中一件小事,而这个孕期过程中,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小问题。嗯,真的可以算是小问题,唐旭每日抱着老婆睡觉,起初并不会觉得什么,只心里暖暖的感觉老婆肚里又为他孕育了一条小生命,又自豪又幸福的。 可是当幸福生活遭遇到了阻碍时,他有些欲哭无泪了。人脑是不会受控制的,孔老夫子也说了,食色性也。身体几番缠绕后,唐旭就开始那么不对劲了,这是一种有苦说不出的过程,好多个夜里实在受不住了,跑出去冲凉水澡。但冲完回来,一贴到老婆身体,尤其是怀孕了之后,那种莫名的奶香味一样的感觉,就跑进了他的鼻息里,立即身体又紧绷了起来。 这就叫甜蜜的折磨啊,让他与老婆分房睡,那绝对是不可能。可是睡一起,又不能干啥的,就像是一盘美食摆在你面前,你越闻越饿,却又不能吃的感觉。望梅止渴,说这话的人绝对是很不负责任的,所以煎熬啊煎熬的,实在忍不住了,唐旭的小心思又用上了,网上偷偷去查这孕期发生这类事,会不会影响到宝宝。 等看到普遍说三月后无碍的言论后,心中暗喜,还是不放心,又再次乘着陪老婆产检时,厚了脸皮问医生,得到医生确定的答复后,他那心里美的,出了门诊就见老婆脸红的那叫一个娇艳。这天晚上,他就伏在了静颜身上,小心而又温柔地运动,真是太好了,医生竟然说适当的运动有助婴儿发育。早知如此,他该早一点行动才是,错过了三人一起运动的许多机会,不过还不晚,有的是时间呢。 这人一旦身心俱欢后,那精神可就比平常都要好,心情自然也是愉悦无比。每天晚上为老婆做宵夜,也变得是一大兴趣了,花着心思想给她弄些好吃的,有时候甚至愿意半夜开车去买静颜喜欢吃的那家二十四小时开业的粥店里的粥。 总算是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腰那一摸也是软软的。其实女人与男人的心态当真是不同,女人总希望自己苗条,男人却是希望自己女人可以稍微丰腴一些,不用抱着全是骨头,肉肉的才有感觉,他们讲究的是恰到好处。 这些小情绪只是唐旭方面的,作为孕期的妈妈来说,自然静颜也会与平时不一样。 似乎也像是要弥补曾经怀孕时缺少的宠爱,偶尔会在不经意里,静颜的情绪会变得易感,莫名的感伤,不是感伤过去,而是感伤唐旭不能时刻陪着她。 这有些让唐旭头疼,他也想时刻陪着老婆,可是公司那一摊子事,总不能一直丢给于墨去解决,他作为唐氏总决策人,必须得回去上班啊。 以前静颜可从不会这样情绪化的,每次他上班时看到她那忧郁又委屈的眼神,心里就怪难受的,弄得像是他一去不回了似得。又一次跑去医院问了这现象常见吗,医生告诉他,这可能是产前忧郁症,可是这不还没到产前吗? 医生说,女人在怀孕的时期,会变得特别敏感,以及情绪化。 第307章 喜得 第307章 喜得 第二天,唐旭就收拾收拾东西,把人给捎上一起去公司上班,终于看到老婆脸上又浮现了笑容。而进了公司后,他要去开会,让静颜呆在办公室里,据说电脑会有辐射,她怀孕后,就把笔记本给没收了,所以走前戒告她不能开电脑,另外找了些杂志过来,给她解闷。 但等他开完会回来,跨进办公室时,愣住了。 只见静颜啪啪啪的手指翻飞,正在电脑上打的起劲,而桌案上摊开放着好几个案宗卷例,是他收在一旁准备要批阅后定夺的。她这是在工作? 听到声音,清楚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脸上堆起了笑,他走到她身后,扫了眼电脑屏幕,上面满满一屏幕的文字,起草的正是其中一份的有关合同方案。 “颜,这事有人在做,不需要你来弄,你现在怀孕了,不能碰电脑。”唐旭叹了声气道,有些怀疑这阵子她情绪化是不是装的,为的就是要到公司来上班。 静颜眼一眨,脸上出现哀怨:“阿旭,是不是我现在成了废人了?电脑不给我碰,偶尔打份合同也不让我帮,你给我看那什么杂志,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些,这是直接要把我给约束的死死的吗?想不到怀了宝宝后,连自由都没了。” 这话说到后面是越加可怜,把唐旭直接讲成了一个无理的暴君,倒是把他给弄的又好气又好笑,“那你说要如何?” 她立即笑了起来,一扫刚才的不郁,拉了他的手臂说:“阿旭,你看我都来公司了,不让我碰电脑也行,那我用笔起草合同,或者帮你参谋下合同内容,找找有没有什么漏洞在内。” 唐旭有种抚额的想法,老婆开口,他能不答应吗? 见他点了头,静颜真心笑了起来。小小的计谋,赌的是他宠她,必然会不放心带她来公司,而刚才那一幕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意思很明显,她在对他做反抗。自从怀孕后,他就跟个管家一样,什么事都禁止她做,巴不得她成天躺在床上待产呢。 可是要度过将近九个多月的时间啊,不是九天,每天无所事事,就像猪一样养着,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动用现在这个小小计谋,终于也得偿所愿了。 工作这一事,算是告一段落,唐旭松口后,每天两人同进同出,各自干各自的事,倒是合作无间。在总裁办公室里,放进了一张小一点的办公桌,专门就是给她用的。怕她太累,每天最多给她安排几份合同,让她起草监督,并不会太累。 这期间他陪着她去过一次产检,顺便把这情况问了问,医生也主张给准妈妈找点事做,不能老压抑着呆在家里,适当的工作只要不累,不会有什么事,反而舒缓孕妇的心情。听了这话后,唐旭算是真的安心了,也就接受了这件事。 并且听医生说除去工作之外,孕妇需要最多的多出户外运动。就这件事,他专门制作了一张每天的有氧运动表,吃完饭和晚饭,带着她走出户外步行一个多小时。每逢周末假期,就会带着她去附近的公园里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果然这样下来,她的脸上布满了笑意,再无任何情绪化的时候。 至此,他学会了一样,孕期的准妈妈需要安抚,不能对着干。 当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静颜的肚子已经很是看得见了,微微挺起,到了产检那日时正逢做彩超项目,她在车上时问唐旭要不要照性别。虽然现在医院禁令不许给宝宝照看性别,但是若真的要看,总还是有办法的,尤其他若想知道,自然会想办法。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唐旭直接就否定了这个方式,只见他笑的很神秘地说她肚子里怀的定是女儿。不由令她觉得好奇了,他是如何看出来的,而且还如此肯定,问他却是笑而不语,竟像是藏了秘密似得。 产检出来,拿着手中的彩超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若是医生不指出道明的话,还真看不出是什么性别。觉得自己也有些好笑,生男生女,相信没有一个母亲会去在意,再说她现在有儿有女,生下来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一样爱。 但是到了晚上躺到床上时,看唐旭拿着彩超单子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实在是觉得看不下去,抽过那纸再次问他,这回他倒是肯说了,可是听完他说的理由后,静颜觉得是哭笑不得。因为唐旭给出了一系列的证明她怀的是女儿的道理。 酸男辣女是第一条,因为她自从怀孕后,口味特别重,尤其好辣。 肚子圆圆是第二条,她现在整个小腹部都是滚圆的。 至于第三条论证也是唐旭认为是最准的,因为网上很多人都肯定地这么说,孕妇肚子上有一条竖着的线路,如果是在肚脐眼右边,就一定是女儿。而肚脐眼也有一说,凸起的话是儿子,凹陷的话就是女儿。 这么多条里,静颜的症状几乎全部都满足了,所以他笃定地觉得无需再靠科学凭据,这一回一定是个女儿,像真真一样可爱的女儿。儿子与女儿,辰辰是一直跟着他的,唯独错失了真真最初的那四年,就算是有照片可以聊补他的思念,可始终都是一种遗憾。 所以这一次,他不止要全程参与静颜怀胎十月的过程,更是要参与第二个女儿从出生到长大的过程。 知道妈妈怀孕了,辰辰和真真特别乖,真真常常睁着希翼的眼去摸摸妈咪的肚子,察觉那里真的在慢慢鼓起来,就会天真地问:“妈咪,真真也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吗?” 本在一旁做作业的辰辰听了,没好气地说:“错,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这回真真不上他的当,而是笑眯眯地说:“石头里蹦出来的是孙悟空,我才不是呢。”辰辰笑了笑,没再损她,而是看了眼妈妈的凸起的肚子,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他又要有妹妹了,会是妹妹吧,爸爸是这么说的。 看看翘着辫子的真真,如果妹妹长的像她,会很可爱也很漂亮吧。嘴上老喜欢损真真,其实在心里他是觉得自己妹妹比一般的女娃娃都要可爱的。 当静颜怀孕到六个月的时候,唐旭就把于枫从c国给揪了回来,让他代为管理公司,他则开始了他的“产假”生活,专心陪老婆待产。而静颜的工作计划,再次被剥夺,至此全程都由唐旭陪伴。 记得第一次手放在老婆肚子上,发觉那里弓出很大一块时,唐旭是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指着那里直喊:“老婆,快看!” 静颜却是见怪不怪地说:“那是胎动,肚子里的宝宝在打拳呢。” 抬眼却看到男人眼中闪过泪花,愣住了,到了此刻,她才懂得这个男人一直坚持要全程参与她的十月怀胎的原因,有些事,不经历过是永远无法体味到那种滋味的。 生命的诞生与流动,让一个成熟的男人变的感性,甚至幼稚,只因为他爱她,他想彻彻底底了解她曾经经历过的每一桩事。 在临盆之际,他们还是选择了剖腹,这也是专职的产检医生建议的。虽然静颜各方面查出来都很健康,但因为之前生过的两胎都是剖腹,所以不建议顺产。听完医生阐述的危险性后,唐旭毫不考虑的决定剖腹产,他固然挚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与孩子的妈妈相比,他不会冒任何的风险让其置身危险之中。 也在心中承诺,至此再不会让他的颜受苦了,这一次算是成全他的自私吧。 第三次等在生产的手术室外,心里百般滋味掠过,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心路,从最初的不太在意,到第二次的忐忑难过,以及这次的深深感怀。生命的力量真的是世间最强的,它可以让许多人都牵挂着,担心的,也希望着。 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名护士怀抱着嚎哭的婴儿,高喊:“是个小子,八斤。” 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当处,儿子?不是女儿吗?护士把孩子已经递到了他怀里,哇哇哭的特别嘹亮,却是把他爸爸给震的耳膜都疼了。 皱着眉看怀里的小人,他要女儿哇!一旁的唐老太爷可是乐坏了,又得一个曾孙,他们唐家总算是开枝散叶了。方妈妈从唐旭手里接过宝宝,朝着方父乐道:“哟,老头子,还真挺沉的,咱又得了个大胖外孙了。” 辰辰和真真垫着脚在那看,一脸跃跃欲试,很想亲手过来抱抱。 大伙脸上的笑,都代表了开心与快乐。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幸福,不是吗?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牵着一双想牵的手,一起走过繁华喧嚣,一起守候寂寞孤独;就是陪着一个想陪的人,高兴时一起笑,伤悲时一起哭;就是拥有一颗想拥有的心,重复无聊的日子不乏味,做着相同的事情不枯燥。心中有爱就有幸福,幸福就在当初的承诺中,就在当下的践行中,就在今后的回忆中。 第308章 孩子三两事 第308章 孩子三两事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唐旭。老婆生儿子,其实也高兴,可是一直心心念念以为是女儿啊,就是出去夸海口也都说咱闺女怎么怎么的,哪里会想到生下来是个胖儿子呢! 等到秦落和陶陶前来看望时,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说:“姐夫,不是说包生女儿吗?怎么又是个儿子?” 一句话把唐旭给气的头顶冒烟,完了秦落还转个身与自己媳妇说:“老婆,走,咱回家抱闺女去,还是咱闺女好啊!” 再为母亲的静颜躺在床头,好笑地看着自己男人咬牙切齿状,心底却是甜丝丝的。 这一次,没有让张丽过来帮忙,而是留守在家里做准备。 在医院的一周,唐旭成了一个超级奶爸,里里外外全成了他的事,不仅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的活包揽了,静颜的生活起居也包揽了下来。因为生产头几天会出虚汗,一身又一身的汗往外排,所以每次在给她替换衣服前,他都要拿着毛巾给擦过一遍。 第一回做,却并不觉得手生,照顾自己老婆,他觉得天经地义,只恨不能代她痛的。伤口总会要一个复原时间,所以麻醉一过,自然刀口会疼,他知道这苦都是她为他受的,所以心安理得的要为她做尽一切。 方母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脱手,连着两日,跟唐旭一起陪了夜,之后就安排回去睡了。毕竟换了地方后,方妈妈不太习惯,晚上都睡的不好。 一周过的算快,回到了家里后的月子,自然由张丽全权安排。 唐旭的心绪也从原本的没得女的失落里回了过来,全心投入在妻儿身上。 在人们看来,恋到浓时想要结婚,以为婚姻是对一场美丽爱情最好的诠释。可是当踏入婚姻后,却有了“围城”之说,也有人在慨叹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其实不然,这种“围城”之说只在于某些速食爱情,以及速食婚姻,而相对与静颜与唐旭这种以生命来爱的婚姻,那是他们爱情的归宿。 如失明的人终于看到了光,不会说话的人终于找到了声,而唐旭也会偶尔感慨:他有生之年里,终于是圆满了。 深爱的妻子,三个可爱的孩子。 只是本以为心心念念求来的小儿子已经是他甜蜜的终结,却不知日后的琐事才更多。三个孩子,加上秦落与陶陶的女儿,不知是不是那小子有意跟他作对,三天两头往他家里跑,他的屋子简直就成了幼儿园,或者说托儿所,完了秦落还说风凉话是姐叫他们过来的。 他们把孩子往他家里一扔,自个倒去蜜月去了。提到蜜月就是他一大痛处,刚结婚那会没时间安排,后来又一个劲的耕耘为得个三娃,蜜月这事就一直都被无限延后了,等三娃生出来后,更是没有时间安排了。 所以对秦落那是又恨又妒,他老婆又不是专门带孩子,即使有两个保姆还有张丽一起帮着带,但他与老婆的私人空间都没有了,整天头边就是孩子的哭声,吵闹声。 这事揭过不谈,生了小儿子后,静颜也不再提要工作的事,她一个人在家里,自然就把所有的时间留给了孩子,所以秦落倒是没说假话,还真是她把轩轩的事揽在了身前。 作为孩子的母亲来说,静颜其实很满足现状,若是以前的她,定然会执意工作,可是现在却改变了想法。她宁可把时间花在自己三个宝贝身上,尤其是对辰辰,她离开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拥抱后,再不想因为其他的理由而懈怠了孩子。 小儿子的名字叫恒恒,他出生的时候真真六岁,辰辰十岁。此时成长初期,正是要贴心照顾的时候,而且儿子特别粘她,听到她的声音就是扒在她怀里不肯放,睡觉也是要睡在她身边。张丽说,宝宝都有一种天性,天生就能闻的出妈妈的味道,本就与妈妈在肚子里相处了那么多月,自然会与妈妈亲了。 有这么多的宝贝陪着她,并不会寂寞了。每天辰辰和真真去学校上学后,她就一门心思的带恒恒,除去他睡觉了,她会喘口气。这样满满的生活,又再次回来,觉得甜蜜又高兴。 现在,她不像生辰辰是那般没有喂母乳的心思,也不像生了真真后身体太弱,母乳在一个月后就自行断了,所以辰辰和真真都是喝奶粉长大的孩子。因此到了恒恒,她肯定是百分之一百的想要亲自喂母乳把孩子给奶大。 可是唐旭却不如意了,这不仅是剥夺了他与老婆的相处时间,更是剥夺了他的睡眠时间。那小子食量大,半夜都要起来喝几趟奶,唐旭总是刚刚入眠,他就开始嚎哭起来,后来静颜实在看不过去,提议让他不如先睡客房,可他哪里会肯。 一晚上的折腾人,看得他火冒四起,却又要立即按灭,因为无处撒火啊,如果对那小子发火,静颜肯定不同意,那更不可能是对老婆撒火了。等到明天过来,他是盯着黑眼圈去上班的,心里那叫一个苦。 肠子都毁青了,惺惺念念巴着生下一个这么折腾人的臭小子! 这还不止,更让他觉得窝火的是,老婆的心思全被那胖小子给抓去了,他下班回来,她也不会跑过来给他收外套拿拖鞋,甚至有时都没听到他的关门声,只认真埋头与恒恒说话。嫉妒地看那小子霸占了她整个怀抱,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真真和辰辰又会围着她转,连一点心思都不分给他。 所以等到恒恒四个月大时,唐旭就开始让保姆调辅食给他吃,且在睡前定是要让他给吃饱喝足了。等他一睡着,就把小人给送进了婴儿房,自己则抱着老婆睡觉。这方法还真不错,起码可以安顿大半夜的时间,这可便利了唐旭,乘着时间充足不仅可以好好休息,还能干些他一直想干的什么事。 久而久之下来,恒恒似乎也懂爸爸不喜欢他,老是要把他给撇开了抱妈妈。所以等到再大一些的时候,第一个学会叫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姥姥”,因为方妈妈最疼他,成天把他给搂在怀里喊“小心肝”。 终于熬到他周岁了,也大了一些不再离不开妈妈,唐旭算是松了口气。因为老婆的心思被另外一件事给分去了,真真到了入学年龄。 这个入学事宜成了唐家一个大事,上升到开家庭会议。唐老太认为真真是小公主,自然要上贵族小学,不仅教学资质好,安全方面更有保障。当初辰辰上的也是贵族小学,他作为唐氏的继承人,额外还要学其他的内容。 这个提议首先就被静颜给否决了,早在当初对唐旭对辰辰的教育方式上就有过想法。她一直认为孩子就该有孩子的天真和童趣,现在有很多早教课堂,名为开发孩子的智力,很多家长在孩子两三岁时就送去了。 直觉对这种教育模式非常反感,为什么要如此压抑孩子的童年呢?这么小的人每天都被功课和许许多多的课外兴趣给压住,就像是沉重的山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她认为自然成长绝对是有利于孩子的,现在新闻上时常报道一些孩子的事,充分表露了孩子们心理承受能力的薄弱,这些现象的背后又代表了什么? 她从心理学角度着重分析过,认为现象背后的本质是因为教育,太过沉重的负担把孩子脆弱的神经给压垮了,这些负担包括来自学堂的,来自家庭的。有几分资质就学几分书,不见得各个孩子都要成龙成凤,各有各要走的路。 辰辰是男孩子,或许还能说是压压他浮躁的性子,可是真真这么个鬼机灵,她可不舍得被送进那什么贵族学校,尤其还需要寄宿,女儿在身边从未分离过,哪里舍得让小丫头就此一个人单独生活。 唐旭看了看睁大眼睛骨碌碌看着自己的女儿,而老婆的怀里还抱了个小胖墩,知道这事是熬不过去的,只能点头答应。本来是想丫头去了学校寄宿,再把小儿子扔给丈母娘家带着,辰辰现在也大了寄宿在校,他和老婆可以过上一段二人世界。 可是天不从人愿,老婆不同意,没有办法。 又是两年下来,恒恒满三周岁,其实四岁的时候,开始满地跑,调皮的不得了。这时真真已经八岁,到了懂事的年纪,会学着带弟弟,整天就领着秦落家的小轩轩与自己的弟弟四处撒野,比男孩还要调皮。 而辰辰也进了初中,于是那所谓的叛逆期如期而来。 这天周末,静颜去学校门口接儿子回家,因为寄宿的原因,他每周回来一次。 远远就看到儿子挺拔的身形,在窗口朝他挥了挥手,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等辰辰坐进来时,却见他脸上有血痕,而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心中一紧,他打架了?第一直觉反应是目光扫射儿子身上是否有别的伤处,没有其他发现后,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并没有伤的太重,男孩子总是会有与同学摩擦的时候,应该不要太惊讶的。 第309章 辰辰叛逆期 第309章 辰辰叛逆期 心里暗自嘀咕,难道这就是唐旭提醒过的每个男人都会有的青春冲动期?只是十二岁会不会早了些呢?她看着倒是像男孩的叛逆期才是。 向来不是严母,尤其在对辰辰的教育上,她几乎可以算是溺爱的,只想把曾经缺失的爱都补偿给他。所以启动了车子什么都没有说,就往回家的路开去。 辰辰在暗暗观察妈妈没有动怒的神色后,心中的大石落地,本以为自己顶了这幅伤出来,要遭到责骂了,却没想到妈妈连问也没问,暗暗庆幸之中。只要有了妈妈护航,回头爸爸定也是不会再骂他了。 却在即将到家门口时,耳边传来妈妈不经意的问话:“辰辰,今天打架了?”看了看母亲的神色,没有怒意,于是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性格里的沉稳早已形成,所以遇事他不会求父母,一般都是自行处理,尤其是在住校之后,更养成了独立的习惯。他住校是在两年前开始的,父亲觉得他需要锻炼,所以让他寄宿在了学校。每到周末回家住两天,周日晚上再回学校。 看了看身旁妈妈的神色,假装的不经意,眼中却掩不去担心,最终辰辰还是解释:“同学说我靠着唐家的威名横行霸道,若是没了唐家,我什么都不是,一怒之下与他们打起来了。” “他们?有几个人的?”明显的声音扬高了。 辰辰安抚地说:“别担心,我没事。” 静颜把车停到了路边,熄掉火,解开安全带,正对着儿子,似笑非笑地说:“我比较担心的是那几个人有没有怎样。” 车内默然,儿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好玩,尴尬莫名。 不能怪静颜担心,而是辰辰自小就被唐旭扔给于墨在那训练,无论射击还是拳术,跆拳道这些一直都在学,不是她自夸,是真的与辰辰一般大小的孩子两三个的话,不是他的对手。 见她的确不像是担心自己的样子,辰辰这才赧然道:“他们三个,我下手不是太重。”可是在说这话时眼神微微闪烁,是想到了那三人倒地哀嚎的场景。 他的神情哪里会逃过静颜的眼睛,心中微微叹息,唐旭太忙,疏于对儿子的教育,而自己又过分溺爱,从来不舍骂这大儿子半句,看来是得好好谈谈了。 看着时间还早,地点也安静,于是她想了想道:“辰辰,妈妈必须告诉你,有些事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暴力终究不是一个好的处事方式,你该选择用别的方法来让别人对你臣服。你同学并没有说错,你的确是活在了唐家的光环底下,这是你从出生就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你不用因为身为唐家人,而觉得有什么心中介怀,相反如果觉得他们错看了你,你要做的是向他们证明你的能力。而现在,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就是学习成绩,包括各方面的成绩,如果你足够优秀的让他们没话可说,他们又拿什么来评判你?” 辰辰眉头皱了起来,母亲的一番话并没有完全站在他这边,反而是觉得他打人做错了。可是那几人说的话其实更过分,甚至有侮辱到爸爸和她,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的打人,但是爸爸之前有教过他,男子汉要自己处理事情,不能把女人牵扯进去。 所以,张了张口,他还是沉默了。 静颜好笑地看着儿子不服气的神情,继续教说:“作为一个学生,学乃根本。妈妈是希望你以后在动手之前,先深思熟虑过,这个事件值不值得你去出手?不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的讽刺而贸然的下决定,要学会衡量形势,当时的情形可以动手吗?动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是利大过于弊还是坏处占多?” “今天是三个同学,你或许还有把握能赢他们,那明天是十个呢?你也要这样硬打吗?杜绝悠悠之口最好的办法绝对不是拳头。这些都是你要考虑的事,若真的到了非动手地步,你也要务必做到自己不会受伤,不要干损敌三千,自伤五百的愚蠢之事。明白了吗?” 男孩的眼里露出了惊讶,这是妈妈说的吗?她的意思是动手可以,但必须要确保自己不受伤,不会造成别的影响?印象里一直觉得妈妈是个柔弱又善良的女人,原来也有如此强势的一面啊。 看到儿子眼中的惊奇,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腹黑了。不过她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所以才会在当初暗埋了心思,不顾以身犯险,誓要找唐家报仇。柔弱的是外表,坚硬的是内心。后来又经历那许多腥风血雨,早就让她懂得一个道理,这个社会并非你不犯人,别人就不犯你的。秉持了一种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所以辰辰去学自由搏击术的事,她并没有反对,相对的强身健体以及自保,是个男儿应当有的。 她不仅要教儿子人生的道理,更要教会他学会审时度势,这会是他人生旅途里非常重要的一课。今天打架不过是学校里普普通通的三个小毛孩,他因一时之气动了收是赢了,凭借的不过是比别人多学了几年功夫,可是他日若是碰上三个或者更多的劲敌呢?拳头是解不了什么事的,而且没有必赢的把握,就千万不要轻易出手。 这个方面,唐旭绝对是个中精英,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总能切准对方命脉。当初的她和苏家,后来的秦落事件,不都是很好的例子吗? 所以要论腹黑程度,唐旭绝对占了首位。看来辰辰要跟他父亲学的东西还很多呢!那么就从今天这件事开始吧。 重新点火,踩油门,转向上了车行道,笑着说:“谈话完毕,我们回家吧,记得回去要跟你父亲报告这件事。”她又恢复成和蔼可亲的母亲,而不是刚才言辞凿凿的导师。 回家后,静颜什么都没说,照常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在看到辰辰进了唐旭书房去汇报后,她不由抿唇而笑,这个儿子还真够听话的,她让他去报备就真去报备了,不知道遮着掩着。不过她很想看看唐旭对待这件事的处理方法,是否也和她的观念一致呢? 现在的恒恒很得老人缘,小嘴巴比真真小时候都还甜,把三个老人哄的是那叫眉开眼笑。故而三天两头住在外婆家或者太爷爷家,这其实与唐旭早前对他的心理造成阴影有关系。这不,那小子又在叽里咕噜跟唐老太爷说着什么,凑在耳边说的悄悄话,老太爷听完就笑了开来,定是又动什么小脑筋,要让太爷爷买什么了。 就这事,她跟唐旭沟通过几回,不能让家里头的老人们那么宠恒恒,几乎要把他宠上天去了,他要什么就给买什么,人这么小就有了一套电子产品,交通工具已经有了两三辆,哪怕腿短还蹬不着自行车的踏脚,也是安放了两辆小车子。 还有其他什么小摩托车,电动汽车之类的,都空了一个房间专门给堆放孩子们的玩具了,却仍然隐隐有堆不下的趋势。 唐旭就这事情还真没办法,爷爷那边还可以稍微提醒两句,可是丈母娘和岳父那里他要怎么说啊,两个老人有自己的退休工资,给外孙买些玩具什么的很舍得花。所以关于宠孩子的问题上,他们只能默然,背后再对孩子教育了。 把大伙都安排了睡去之后,自个也洗簌后躺到了大床上,唐旭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骄傲地说:“老婆,今天咱儿子打架了,而且打赢了!”那神情是百般得意啊,很像是有种虎父无犬子的傲娇感。 他这反应可是让静颜觉得哭笑不得了,感情辰辰这次的毛躁性子遗传自他?或者说他背后就是这么教导辰辰这种强权手段?怎么这人结婚后越长越回去了,眼见都要四十来岁的人,思想却是越来越幼稚,孩子打架的事也拿过来跟她炫耀! 生了闷气,直接拉了被子闭眼睡觉,唐旭想要伸手过来撩拨她,直接被她一个手力打开了去狼爪,他摸了摸微疼的手背,终于明白自己老婆在生气。可是他一共就讲了一句话啊,她在气什么? 自然夫妻肯定是床头吵架床尾合,在唐旭几番尝试撩拨后,直接来了个霸王硬上弓,硬是把老婆的脾气给磨没了,他自然也是身心俱爽。回头自个一琢磨,的确觉得自己这儿子教的还挺厉害的,一打三面无惧色,有他当年的风范。 主要是他听了辰辰汇报的具体内容,详细到那三个男生骂的难听话,听得他都觉得手痒,因为污蔑他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污蔑他老婆,居然敢说静颜是狐狸精,看上他的钱勾引,这话头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不过回头一想,也是静颜先勾的他,若不是她施计接近自己,那么也就没他们的相遇与相爱了,顿时觉得这勾引两字很不错,他喜欢,他还就喜欢她来勾引他了。 但这话断然不能讲给她听的,否则肯定要跳脚,即使不跳脚,也得讽刺他几句了。嗯,定不能让她知道。 第310章 小孩子闹着玩而已 第310章 小孩子闹着玩而已 那时静颜不知自己的一番话,不仅被儿子深受其用,更是融会贯通。 一个月后,正还在家里做事呢,就接到了辰辰学校老师的电话,请她去学校走一趟,因为,唐辰又打架了! 静颜在电话里默然,无言以对,心中却在叹息,还真是到了男孩的叛逆期了,这才打架刚过不久,居然又与人起冲突了。这次又为了什么? 当她赶到学校的时候,老师办公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 班主任是一名姓李的老师,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有过几次电话沟通,开家长会的时候也有接触。看到她进门,连忙上前道:“唐太太,你可来了,你家唐辰把同学给打狠了,必须得找家长了!”这话说的挺严重的,令她有些担心。 扫视了周围一圈,四个男孩并排站在一起,都垂着脑袋,而辰辰正在其中。旁边是其他的老师,包括教导主任也都在了。 第一反应自然是观察儿子伤势,这回他脸上倒是一点伤痕也没有,手臂上有几处青紫,看着是没吃什么亏。但其他三个男孩就惨了,鼻青脸肿不说,还有一个捂着头,手上是块白手帕,隐隐有血迹,这还头破了?情况的确蛮严峻的。 又是一对三吗?难道还是上回的那三个?这是身为一个曾经的律师本能的反应观察,会从表面现象去透析本质问题。如果还是上回三个,那么代表问题仍然出在语言上,如果换了人,就可能是出现了新问题。 还在寻思间,就听身后一声尖锐的惊呼:“啊!小明,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体形微胖的妇人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身形很是矫健,几下就跑到了男孩跟前,看着像是那头破男孩的妈妈,因为两人眉眼里长的非常相像。 情知事情闹大了,校方定然不止只通知了她一人,应该是把四个孩子的家长都叫来了。门边站的几位怒视着她的几人,估计是另外两个孩子的家长。 只见那名胖太太心疼地检查儿子的伤口,夸张的惊呼不断。那个叫小明的男生见大人来了,找到了靠山,抬起手指就指着辰辰,说是他先打人。其他两个男生自然也跟家长指责辰,都纷纷表示是唐辰先动手打他们的。 静颜不动声色的上前,把辰辰给拉到了身后。 但凡母亲,都有护短之心,即使理解其他三个母亲的心情,但是她作为辰辰的妈妈,自然不会让儿子吃了亏,就算有错,也由她来背。 兴师问罪的几对母子,越看越气愤,因为自己的孩子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而辰辰只是手臂上一点轻伤,所以即便是老师们拦着,也挡不住她们的怒火。胖妇人指着静颜怒问:“你是怎么管教孩子的?这么小不学好,学人打架?”手指几乎要指到人脸上了,且怒目横眉的,气势汹汹。 辰辰想要从母亲身后站出来,作为男人不能躲在女人背后,是父亲教的。而且他绝不允许有人辱骂他的妈妈,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静颜察觉他动静后,一个闪身还是挡在了他前面,手背到后面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展颜笑了笑,无视眼前的手指,温和地说:“你们好,我是唐辰的妈妈。这个年龄的孩子其实都是这样吵吵闹闹,打架过来的,通常今天吵明天就和好了。不如让老师来处罚他们吧,该记过就记过,该写检查就检查。” 她认为既然孩子在学校里犯错,就该由学校来处理这件事,作为家长,她不会太过包庇自己儿子。可是其他几位家长明显不同意,胖太太见她说的轻描淡写的,双手叉腰,怒道:“感情受伤的不是你儿子?看看我们家小明头破了,脸上也都是伤,若是有个万一,你赔得起吗?” 这是一家贵族学院,但凡能进来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很显然这胖太太家世不一般,穿的也贵气,所以口气非常狂傲,根本就不把静颜放在眼里。 班主任李老师和教导处主任很想上前提醒这位胖妇人,眼前这位唐太太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可是唐氏企业的总裁夫人,就这家学校唐氏也有投资,可是苦于无法插嘴进来,只能暗暗着急。 静颜见那胖太太不依不挠,脸上笑的更风轻云淡了:“那这位太太你来说说看,这事该怎么了结呢?”辰辰听完母亲语气,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嫌她态度太软,而是每次听到她用这种口气对爸爸说话时,爸爸都一向很听话。 虽然他每周就回去住两天,但是爸妈之间偶尔的小斗争也见过几次,每次的结果都是爸爸败下阵来。所以他在心底除去对父亲的敬仰,真正崇拜的其实是她。 胖太太不知其中深意,觉得自己得了势,立即神气起来:“哼,依我说,你们不仅要带着我家小明去医院检查伤势,做出赔偿,还要给我儿子在全校公开道歉!” “你做梦!”三个字同时从静颜和辰辰嘴里吐出来。 握了握手中儿子的手,以示嘉奖他与自己的默契。不是她要纵容自己儿子,而是对辰辰心中有数,他绝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孩子,定是对方又说了什么惹到他了,才会愤然动手,尤其是在她上次已经慎重教育过他之后。 只是没有想到,辰辰对她的话倒的确是言听计从,这回基本就没有受伤,但是审时度势这一条,依旧没有把握好,否则也不会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收了脸上的笑意,眉眼微沉,神色里多了分寒栗,“三个男孩的医疗费用,我会一力承担。至于如何惩戒孩子,我想还是交给校方来处理。”无论如何,她都不赞同公开道歉这一事,这对孩子的心理上会是一个极大的阴影,更何况,并非是辰辰单方面打人,其他三人也参与了,而且还是三对一,若不是辰辰会点拳脚功夫,现在受伤最重的就是自己儿子! 这里面的轻重利害,她可是分的很清楚的。 见她此时脸色变冷,眼中有寒光射来,胖太太先是给惊愣住,回过神后哪里会肯,气的一步上前抓住了静颜的手怒喝:“凭什么你说了算?你当我们稀罕你出那医疗费?今天你儿子若是不公开道歉的话” “那要怎样?”冷峻寒彻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胖太太的话。 李老师和教导主任同声齐喊:“唐先生!”唐总可是这学校的投资人,甚至参与了股份的,就连校长也都要给他面子,刚才教导主任眼见情况不对,立即私底下拨通了唐氏企业的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只是没想到唐总会来的这么快。 要知唐旭听到有关自己老婆的事,自然是速度飞快了。一听静颜来处理儿子的烂摊子时,他就眉头皱了起来,把之后的会议给延后,立即开了车飙到学校,车子刚停下就拉了人问办公室在哪。 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胖女人紧抓着他老婆的手臂,远远看着她眉间有痛意,立即心火一下串到老高,三步走过去,就把胖女人的手重重拍开,把老婆的手臂给解救了出来! 辰辰在见到父亲那刻,心就定了下来。本来刚才看那胖太太动手,他正准备摩拳擦掌的要出手了,绝不能让妈妈为了自己而吃亏,要是妈妈在学校被那几个凶女人给打了,不仅他不会原谅自己,回头爸爸定也不会放过他。 三个孩子的家长都被突然出现的唐旭雷霆万变的气势给震住了,尤其是胖太太,她那只被打开的手此时都还觉得麻痛难忍,立即手背红肿起来,可见那挥来一掌有多重。唐旭这样的人一出现,气场就会变得不同,看他气度也不像是普通人,心里已经发毛,却仍强作镇定地问:“你你是谁?” 唐旭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拉起静颜的手,心疼的看到那处果真是青紫了,暗恨自己来的太晚,让老婆受了这些泼妇的委屈。他疼在心尖的人,几时让人这般辱骂了? 李老师乘着唐旭在心疼老婆的时候,赶紧拉了几位太太解释他的身份,一番话下来,把几个夫人都给吓的脸变白了。川市谁不知唐氏企业为商场龙头,谁又没听过唐旭的威名呢?就算她们家里也富裕,但是与唐氏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胖太太那心中是一个懊悔啊,早前她丈夫就一直提起唐氏,有心要与唐总搭上关系,合作生意的,今天被她这一闹,什么都泡汤了。可是她哪里会联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会是那唐总的妻子。 唐旭在安抚完妻子后,回头就冷冷向几个妇人注目,沉声问:“需要我儿子公开道歉?”当真是笑话,他自己教的儿子心里有数,错定不在他,这些人蛮不讲理还要道歉?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了,小孩子闹着玩而已,没事了。”除胖太太外,另外两个夫人立即摆手做出态度,此时她们若还不懂进退,当真是傻了。 第311章 根本就无理可讲 第311章 根本就无理可讲 当唐旭目光扫向胖太太时,她已经吓的腿都要软了,颤着声音拉过自己儿子说:“唐先生,唐太太,刚才真不好意思,是误会。定是小明和几个孩子调皮闹着玩呢,你也说了,小孩子玩玩闹闹属于正常的。回头我帮小明擦点药就行,不用去什么医院了。” 前后态度判若两人,也足可见人之势利。在唐旭来后,静颜知道自己也不用再出面,事情留给他来处理,只是看三个家长被他吓成这样,不由皱眉。这与她的本意有出路,可是在外面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这时老师们终于派上了用场,上前调和,几位太太在见唐旭沉脸点头后,立即带着自己儿子离开了办公室。一场打架风波,自然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当三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一路上都沉默,没有人说话。唐旭是恼怒又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她,虽然只是轻微的一些青紫,那也不行。而静颜则是不满他这种处事态度,不管怎样,辰辰到底还是犯了错,不能因为身份问题就这样免罚,这与最初那次打架的缘由不就不谋而合了吗?同学们本就在质疑辰辰的身份,笑他靠着唐氏的威名,这样一来,还不是更要落人话柄了? 辰辰的心思就简单多了,看着父母脸色都很不郁,此时说话不是挨枪子吗?自然是能避过一时是一时,只可惜今天又是周末,之前那么一闹,显然也不用再回教室上课了,直接就得跟着爸妈回家。 再看看父亲的神色,心想这顿板子可能是挨定了。谁让他连累了妈妈受伤呢,目光扫到妈妈手臂上的青紫,心里也是一阵烦躁。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上了唐旭的车,静颜的车子被他打电话安排别人过来开回去了。他也终于发现自己老婆情绪不对劲了,上了车后就没跟他说话,只脑中一思索就知她在纠结什么。放柔了声音解释道:“颜,不是我故意要包庇儿子,我是觉得是否该听听辰辰解释到底为什么打架再做定论呢,回头我会让校长给这小子一次公开批评。” “啊?公开批评?”一听这么严厉的惩罚,她又心生不忍,“不要了吧,就让他写检查,记个过就行了。”但凡什么事公开了,会伤到孩子的自尊,像辰辰这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强,所以她不主张这样。 却没发现,自己的思维又随着唐旭走了,而早前懊恼的心事也被转移开来,更是忘了要生他的气。辰辰坐在后座,看到父亲眼中闪过的精光,心底慨叹,妈妈到底不是爸爸的对手。 三人刚进家门,就听真真叽叽喳喳聒噪的声音,仔细听着,竟好像是在与恒恒吵架。原来两个小宝贝都被司机接了回来,方家二老也都在了。现在生活稳定后,不再如之前那般分周六周日的走动,反而是到了周末把三个老人都接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反正这边房间多。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结婚那天举行婚礼的别墅,之前唐旭一直瞒着静颜在装修安排,直到婚礼那天,才把他精心布置的一切展现在她面前。那是他为深爱的人精心打造的家。 真真进了小学后,因为不受贵族学校束缚,进的是普通院校,那可叫如鱼得水,在同学之间混的是风生水起,每天回来就听她讲班上什么什么事。而她现在脸上的婴儿肥渐渐收了起来,越发长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小嘴儿又甜,哄得老人那叫一个高兴。 可是最近她很烦这个弟弟,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好玩了,不仅会乱弄她的文具,还夺去了外公外婆以及太爷爷对她的喜爱。现在他们在有恒恒的场合里,总是先顾着他,而把她给遗忘了,就连吃鸡腿,也都是尽着先给他吃,他摇头说不要吃了,才能轮到她。 小时候她是不懂,现在她懂了,觉得很不爽。 这个弟弟一点都没有落叔叔家的小轩轩好玩,而且不听她的话,她让他不要乱弄,他还偏偏就把她的文具全翻到了地上,有时候撒泼起来,都要拿东西扔她。所以每次他们两人遇上,都要横眉冷对吵起来,不是她吵不过他,而是他仗着年纪小,常常得理不饶人,回头还跟大人告状她欺负他。 再说恒恒,抬头一见爸爸和妈妈同时回来,后头还跟了哥哥,立即眼睛一亮,放下手中姐姐的铅笔,迎头就像这边跑来。静颜见儿子看到她这么欣喜,顿时张开双手准备去迎接,哪知他躲过她的手臂往身后跑去,心中纳闷,这小子改喜欢爸爸了? 扭头去看,就见唐旭眉头蹙起来,根本就没想要抱儿子的打算,可见父子俩积怨颇深。 不过恒恒也不在乎自己爸爸那态度,他的目标可不是他,而是爸爸身后的哥哥,一头撞在了辰辰的脚上,环住他的腿弯,嚷着高喊:“哥哥,哥哥,你回来啦!” 原来这小子谁都不稀罕,只稀罕他的这个哥哥,那心底对哥哥的崇拜呀,觉得他最酷,玩的花样比谁都多,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尤其辰辰一周回来一次,比起小气的姐姐,他更加稀罕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在孩子的心眼里,永远都觉得大哥哥要比同龄人好玩,仿佛他们有无穷无尽有趣的事情可以跟他分享似得。 真真见小烦人终于走了,一眼看到妈咪,立即高喊:“妈咪,你快来!来听真真讲故事!”还好这个家里妈咪是最爱她的,就算有了弟弟,她也能感受到妈妈心中最疼她,常常会把好吃的都藏给她。爸爸则是太忙了,虽然也知爸爸爱她,但是比起妈咪,她觉得爸爸更爱妈咪一些,她只排到了第二名。 静颜弯腰抱起了恒恒,往真真那边走去,恒恒扭着身子要下来,她轻拍了他一下屁股,柔声说:“恒恒,爸爸要与哥哥说话,晚点再找哥哥玩。”刚才那情形,也知回家后唐旭是要找辰辰谈话的,所以此时小家伙不宜去打扰他哥哥。 恒恒眼巴巴地看了看那边伫立门边的哥哥,再看了看爸爸的神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再坚持要跑过去。 真真这回只皱了皱眉,无视弟弟的存在,开始跟大伙演说自己从学校听来的故事。声情并茂,讲的那叫一个生动,方家二老与唐老太爷自然都捧场听的津津有味。 另一边,辰辰跟着父亲上了二楼的书房。 刚进门,唐旭劈头就是一句怒问:“今天的事,知错了吗?” 辰辰沉默点头。 唐旭眼一瞪,扬高声音道:“说出来。” “知道错了。” “大声点,错在哪了?”对这个大儿子,他一向严厉,他从来主张儿子要严教,女儿要宠,除了小儿子恒恒,有老人护航,老婆又护犊子,所以他没法把对辰辰那套教育搬他身上去,养成现在家中恒恒最不怕的就是他。 辰辰飞速抬眼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然后提高声音道:“不该打架,不该因为打架的事,连累妈妈受伤。”他是很明白自己今天这顿骂的由来,若不是连累了妈妈被那胖女人给抓伤,爸爸只会与上一次一样拍拍他肩膀,说一句“很好”,就离开了。 果然,就听到父亲低沉的声音里带了沉怒道:“你作为一个男人,在做任何事前都该想清楚后果,是否自己能解决。不是像今天这样捅了娄子,把烂摊子丢给别人来帮你收拾。这是你第一个错,第二个错就是你怎能躲在女人背后,让你妈妈站在人前为你出头?若是那几个凶女人一起冲上来要打你妈妈,你觉得她能扛的住?” 唐旭最怒的就是这点,虽然每年都有为静颜做全身检查,查出来各方面都无异常,可是这几年始终觉得她的身体有些弱,以她的身姿如何能敌的过那几个野蛮女人?若是他晚到一些,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呢。 辰辰张嘴想要反驳,当时他并非想躲在妈妈身后,他也想像个男子汉一般站出来,可是妈妈的威仪爸爸又不是不知道,那情形就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区别。事实若是爸爸那时没来,在看到胖女人抓住妈妈手时,他已经暗握了拳头,决定非常时候使用非常手段了,先保护了妈妈再说。 事情转变成那样,他比任何人都懊恼,自己也没想到一时手重,竟然把事情给闹大了,还让老师请来了家长。当时他就有了预感,今天这事可能难了,不出意外的,来的是妈妈,因为学校里的事都是妈妈在管,爸爸现在很少操心了,只会偶尔关键问题上出面。 看到妈妈来,他心沉的更底了,不是怕妈妈不维护他,而是怕她只顾维护反而落了别人欺负。果真那胖女人出现了,亏妈妈还跟她讲道理的,那女人根本就无理可讲。 第312章 于心不忍 第312章 于心不忍 唐旭根本就没有心情听儿子解释,以一种父亲的专制直接沉声道:“唐辰,不用解释,也不要不服气,就算我晚到,也是看得很清楚。而且我也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实就是你让一个女人挺身而出,把妈妈处于危险之后,而你则躲在背后。从小到大,我是如何教育你的?” “我早就说过,做任何事,你都要衡量其中的利弊,真正到想动手的时候,你得确定自己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如果没有这个能力,那么,就给我忍!忍字你会写吗?心字头上一把刀。忍到你足够强大来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不要耍狠斗强之后,让学校找到家里来!我让于叔叔教你格斗,你以为是让你去打架的?是让你学会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在自己经历过儿时绑架的事后,他非常注重儿子的格斗训练,从小就开始培养,儿子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学校里吃不了什么亏,但是若是因为此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真的是偏离了他的初衷。 恒恒他也曾有过这个想法,一来他还太小,二来有了老婆在旁边,是一万个不同意把恒恒直接扔给于墨去训练营训练的,所以想法起了个头,就被淹没了下去。也因为此,他对辰辰的教育就更加严格,他身上要背负的责任太多了,不仅是唐氏的接班人,他也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唐家的顶梁柱,而弟妹的安全问题,都会落在他的肩膀上。 所以今天,接到这个学校的电话,看到静颜被涉入其中,他出离的愤怒。 而这头辰辰听完父亲的话后,心中起伏很大。这番话,与一个多月前那次,妈妈跟他的谈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他们都在教他一个道理,在遇事之前要学会衡量事态,要在有把握的前提下才能决定做一件事。 但父亲教他的更多了一层含义——承担。学会承担责任。 妈妈说,武力并不一定就能解决问题,而且还要承担武力施之后的后果。曾经听于叔叔讲过,父亲的格斗术就连于叔叔都难于抗之,可是却从未见他动过手。是因为爸爸只会在想要保护人的时候才会真正用到武力吧,而那个被保护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妈妈。 唐旭看辰辰眉头紧锁深思,知道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不由放柔了态度,语重心长地说:“辰辰,不是爸爸不近人情,从小就对你严格教育。可知道,你现在还有我和妈妈来教你这些道理,爸爸在你这个年龄却是没有人教,全靠自己来摸索。所以很多时候爸爸会做错,到了许久之后再后悔万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能买到,唯独后悔药!爸爸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可以少走一些弯路,而加速你的成长。所以,唐辰,不管你现在是否处于什么青春叛逆期,你都必须给我立刻调整过来,收起你的心浮气躁,也收起你的拳头,学会用脑做事!今天的事,下不为例,知道了吗?” 辰辰认真的点点头,高声应答:“知道了!”再没有任何的不服和委屈,从今天的事下来,他心中更多了一种觉悟,就是承担与责任。 唐旭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到了饭点,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再不出去的话,恐怕静颜要上来找他了。经过辰辰身边时,淡淡抛下一句:“做一百个俯卧撑,晚上睡觉前把检查报告交到我桌上,俯卧撑做完先下来吃饭。” 脚步声由远及近,躲在门外偷听的静颜连忙拉了真真和恒恒闪人。刚才方妈妈来催吃晚饭了,丫头也就结束了她的故事演讲,静颜看楼上还没有动静,怕辰辰被唐旭给罚的重,教训的太惨了,立即就起了上楼看一看的念头。 真真和恒恒两个鬼机灵,立即闻到了好玩事的讯息,当然是不会乖乖等在楼下的。于是只好领着两人一起躲到这门背后,偷听里面的说话。她也就听到了后半截,但从父子俩的恳谈里,听出没有太多的火药味,反而都是有些切身的哲理体会。 这是她第一次从背后听到唐旭的育儿态度,原来他并非如她想象中的那般专制严格,字字句句都透着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深切期盼和恨不成钢。天下父母心,想必都是如出一辙,打是亲骂是爱固然成不了永远的道理,但是唐旭对辰辰的教育终究是折服了她。 这二楼书房的旁边就是个卫生间,静颜领着两个孩子就躲进了这里面,等听到唐旭的脚步声下楼去了,才从门口探出了个脑袋去看。后又想她为什么要躲起来,担心儿子光明正大啊,哪里需要遮遮掩掩的。 “妈咪,哥哥好惨,又被爸爸罚了!”真真透过门缝看里面辰辰趴在地下认真做着俯卧撑,嘴里好像说的很遗憾,可是那表情却是一副幸灾乐祸。恒恒则是好奇地盯着里面,他没见过哥哥受罚的场面,不明白那是在做什么。 静颜听了丫头的话,又好气又好笑的用手指点了下她额头:“你哥被爸爸罚了,你好像很高兴呢?”真真却是连连摇头,笑话,她还听不出妈咪那话里的意思,但一转头却是暗自嘀咕了一句:“活该,谁让哥哥老是笑我呢!” 她跟辰辰之间那是积怨已深,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变得有些怕辰辰,也不爱跟着他了,看到他回来,躲的像是老鼠见了猫。完全没了第一次见到辰辰时,那种黏糊劲。 恒恒趴着门缝看了好一会,矮胖的身子全靠在了门板上,哪知门只是虚掩,一个蒙头就整个人扎了进去。辰辰闻声回过头来,见门口那三人,脸迅速的变红了。他这年龄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虽然知道自己有错,也甘愿受罚,可是被妈妈和弟弟妹妹看到,他会觉得非常没有面子。 恒恒可不懂那些,既然已经撞进了书房里,他从地上爬起来,翘啊翘的小身子跑过去就飞扑到辰辰的背上,笑着道:“哥哥,你在做游戏吗?带上恒恒好不?” 辰辰本就是用手撑和脚尖撑在地上的,整个身体是腾空,被恒恒这一扑,直接就被压趴在地上了,苦笑道:“恒恒,能不能把你那屁股给挪个地啊!” 恒恒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珠骨碌碌一转,“好,但你先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等静颜好笑地走到跟前时,只听辰辰咬牙切齿地说:“俯卧撑!”一手把恒恒给抱了起来,然后要去拉辰辰胳膊,“好了,下楼去吃晚饭吧,外婆在找你了。” “可是,我还没做完一百个,是爸爸交代的。” “你做了多少了?” “八十个,还有二十个!” 静颜想了想,抱起恒恒就往门外走,且吆喝了一声:“真真,走,我们先下楼!”等到女儿出了房门后,她帮辰辰把书房门给关上。既然是唐旭对他的惩罚,而他也有心悔过要做到,那么她作为母亲,不该因为自己的溺爱去阻止。 有始有终,也是人生的一个道理。而照顾少年的面子,自然更是她这个母亲该意识到的,从辰辰羞红的脸来看,就知道他们的闯入造成了他的困扰。所以赶紧把这两个调皮鬼带离,让辰辰完成任务下来吃晚饭,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晚饭过后,孩子们都安排妥当,静颜走进书房,见唐旭坐在椅子里埋头看着手上一张纸,远远可看那上面满满都是字迹。到他身后一看,抬头就是三个大一些的字:检讨书。不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唐旭揽过她坐在自己腿上,一起读那份检讨书。 字迹写的很工整,可见写书人当时的专心。逐条逐列了很多,把今天犯的错误,以及领悟到的什么道理,都一一写了下来。文字的最后,辰辰认真写了一行字:妈妈,对不起。 有很多感慨,她抓住了唐旭的手,轻声道:“阿旭,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头靠在他怀里,感怀地说:“谢谢你对辰辰的教育,我原本一直都不认同你的教育方式,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是我错了。我的那套理念对一个男孩子来说,太过柔弱,也起不到根本之效,辰辰要从男孩成长为男人,就可能需要经受这些磨砺。” 唐旭的方式,看似铁血,但却一针见血,只用几句话就戳中了这次打架事件的重点。同样的问题,她也处理过,却得到了反效果。所以结合在一起看,在教辰辰上,到底还是唐旭有本事。 “既然这样,把恒恒也扔给我一起收拾撒。” “啊——?” 看着老婆瞪圆的眼,唐旭忍不住笑了起来。 静颜有些微的不安道:“恒恒还小,不至于需要这样严格吧。”语气却是比之以前要不肯定了多,但真让恒恒这么小就被教习那么多功课,又觉于心不忍。 唐旭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小儿子的事情需要长期坚持的过程,目前来看,他还扔不开那小子,只能让他再做电灯泡一阵子了。 见他没再坚持,松了一口气。但回头想自己这心情,还当真是为了几个孩子操碎了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生活就是面对现实微笑。 第313章 少女心思 第313章 少女心思 “妈咪——妈咪!”真真一路带着哭腔,脸上呈现惊恐跑进了妈咪的房间。 静颜摘下眼睛上的护眼眼镜,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看向女儿问道:“怎么了?宝贝。”发现丫头眼中含了泪花,欲掉非掉,怪可怜的,“在学校受欺负了?” 真真这丫头虽然娇气,但却有时性格像男孩子,很少见到会哭。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直接把丫头眼中的眼泪给逼了出来,一头扑在她怀里痛哭了起来。把静颜给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去扶她起来,仔细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真被同学欺负了,问明了缘由才好对症下药。 却听真真埋在她怀里,哭的凄惨道:“妈咪,真真要死了!” 小丫头如今也十二岁了,刚上了初一,自尊心开始强起来,小女生的别扭心理也渐渐油生。这么大个,也没法抱的动,只能一手拦住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背,小时候她哭闹的时候,静颜都是这样安抚的。 听哭声稍弱时,她才柔声问:“来真真,告诉妈咪,发生什么事了?有妈咪和爸爸在,真真怎么会死呢?”小丫头说话不懂忌讳,会有口无遮拦的时候。 真真抬起头,泪雾朦胧里看着妈咪,“我流了好多血,裤子上全是了” 静颜愣住,低头去看女儿的裤子上,只看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竟是她粗心了,没有留意到丫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成天赖在她怀里只会撒娇的女儿了。只是这生理课程,她该如何讲解呢? 想了一下,凑到真真耳边:“宝贝,妈咪跟你说” 听完妈咪一番长长的解释后,真真用手背擦去眼泪,迟疑地问:“妈咪,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不会死?”她看电视剧中,很多女主角都是因为流血而死的,所以对这种鲜红液体有着深深的恐惧。 见静颜慎重的点头后,终于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仔细回想刚才妈咪跟她讲的那些,不由脸开始红了起来,一低头,就见妈妈膝盖那里有处嫣红,她惊叫起来:“啊!” “怎么了?” 真真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妈咪,我弄到你裤子上了。”刚才她扑进妈咪怀里后,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裤子上的血蹭到了妈妈的身上去了,那处嫣红正是映过去的淡淡血迹。 静颜起身拉了女儿的手,笑着道:“走吧,跟妈妈一起去换裤子。”并且还要教她一些个人卫生护理知识,这时候的女孩可能心思会比较敏感吧。 忘了自己那会是怎样的了,只记得那时的她心头只有沉重的包袱和化不开的忧愁。时间一晃匆匆二十余载,女儿也长大了。她们母女的感情一向最好,真真不管有什么心事从来都是第一个告诉她,而且一些小秘密也只讲给她听。 静颜没有想到,这件事只是女儿步入青春期的初章,而她成长的道路上更是起了风浪,等到某天丫头神神秘秘在她耳边讲了一个秘密后,悍然惊觉,是否太过放任真真的成长了? 在真真刚进初中时,第一天报道回来就拉着静颜说她在班上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是她现在的同桌,叫顾小西。之后的话题里,常常会听她提起那个叫顾小西的女生,似乎两人的性格爱好都很相似,所以真真非常喜欢她。 女儿在学校交到朋友,她作为妈妈自然是双手赞成,友谊会在丫头的人生道路上占很大的比例,一生能得几个知己,所以偶尔还会叫真真带些方妈妈亲手做的饼干到学校里去,分给同学们吃。 过上一阵子后,真真的话题中提起班上来了个转学生,说是个看着憨憨厚厚的男生,不像辰辰那么冷冷酷酷的。言语中听着是特意埋汰她哥呢。辰辰现在进了高中了,课业紧张,从以前的一周回家一次,变为两周一次,最高兴的就属真真了。 他们两兄妹越大越不对盘,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是年龄近一些的缘故,这么大了还会吵上几句。小恒恒最滑头,大了后把姐姐哄的也开心了,反而真真不再欺负弟弟,而那头辰辰自然还是恒恒心中第一号崇拜的人。 当时静颜并没有把真真讲的话题给放在心上,听过就忘了。到了期中的时候,想起过问女儿的学习,虽然现在不再设立什么期中考试,但学校仍然会有做小测验,评定下半学期下来孩子的学习成绩。 对女儿的成绩她一直都很放心,不知这丫头遗传了谁的基因,脑子特聪慧,在小学里,连着六年回回都是班里第一名。虽然因为进了初中后,要合班,会有不同小学的学生涌到一起,里面不乏许多成绩优异的学生。 所以静颜倒并不一定要求真真仍然保持第一名的成绩,那对于孩子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尽力而为是她给真真说的四字箴言。作为一个还算开明的母亲,认为初一的时候该给孩子把把关,某天问起了真真最近的小考成绩,却见她支支吾吾的,心里打了个盹。 第二天思虑再三,决定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孩子班主任,了解下情况。这才知道真真不仅学习成绩不好,更在最近的一次测试里,考了个不及格,班主任老师说若她再不打电话的,可能也要与之联系了。 晚上等真真放学后,她就先跟唐旭打了个招呼,然后领着女儿进书房里,现在是母女谈心时刻。她一向主张明主开放式教育,所以想听听女儿怎么说。虽然说一次的小考成绩代表不了什么,而成绩的好坏也不能去衡量什么,但是她毕竟是学生,学生就该以学业为主,在她有能力也有这个智慧应对现在的教学程度时,那么就该好好学习。 而孩子的教育中,有一门功课占了很大的比例,也是有许多家长忘记了,所以才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摩擦。这门功课的名字叫:沟通。 “真真,告诉妈咪,你的学习成绩为什么在进了初中后变得没以前好了?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是竞争太激烈了?”语声温和,完全是与朋友交谈的方式。 起先,真真在听到妈咪提到学习成绩一事时,眼睛就一黯,脑袋耷拉了下来,闷闷地问:“你打电话给老师了?” 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有什么话还不能告诉妈咪吗?妈咪即便不打这个电话,估计这会你老师也打给妈咪了。”意在告诉她,她成绩落后的这个事实迟早会传到她的耳中。 真真心头斟酌了一下,基于自己与妈咪一向没什么秘密,也就坦白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妈咪,我觉得我喜欢上了那个男生,他就坐在我前面,整个人给大家一种阳光温暖的气息,现在我脑子里,老是会浮现他的影子,上课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去偷偷看他。妈咪,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恋爱?” 她的脸上有着憧憬,讲起心中男孩时,眼睛晶亮。在曾经见证了爸爸和妈咪那像童话一般的婚礼后,她就时常也会做这样一个梦,有一天与喜欢的人走进婚姻殿堂,成为最美丽的新娘。在感觉到那懵懂的爱恋后,她没有退开,而是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静颜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早恋?十二岁?她就是想了各种原因,也想不到这么个小不点会喜欢上了班里的男生。该怒骂?严厉喝止?还是“能告诉妈咪,那个男孩叫什么吗?” “顾小南,他是小西的堂弟,是同龄的,他笑起来嘴角会有个酒窝,特别好看,我们班上同学都喜欢他。”咧着嘴给妈咪讲心上人,心里阵阵高兴,秘密的分享,总会让人愉悦。 等到丫头离开书房下楼后,静颜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真是棘手呢!这个时期的女孩心思很难懂,但是她约莫觉得真真并不是真如她所说那般迷恋上了那个男生,更多的好像是男生的优秀,得到了所有同学的认可,进而在少女的心中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但不管如何,早恋对于真真来说还太小了,必须尽早扼杀在摇篮里才行。 第二天傍晚,真真一脚踢开了妈咪的书房,书包狠狠甩在了门上,然后滑落到了地上,满眼的都是愤怒和不甘。她从未这样对待过妈咪,这是第一次,实在是太愤怒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静颜不紧不慢的把眼镜摘下来,向门口注视而去。平时总是腻在她怀里撒娇的女儿,此时眼中全是愤怒,恨不得火把她给点燃了。 有些好笑,至于这么生气吗?她招了招手道:“来,丫头,到妈咪身边说话,又发生什么事了?”心知等下可能是一场持久耐心的恳谈,像当初唐旭对辰辰那般,所以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不知辰辰是辰辰,真真是真真,两种不同的教育方式教出来的孩子,面对事情的态度自然会变得不一样! 第314章 母女争吵 第314章 母女争吵 真真冲到她跟前,手指扬起,气愤地质问:“为什么你要打电话给老师,调了我的座位?” “座位的调动,在于老师的决定权” 话没说完,就被她截住:“你胡说,根本就是你打电话去让老师调的,你这个骗子!枉我把心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你,你却在背后这么做!之前学习成绩的事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越说越觉气愤,她怎么就相信妈咪会理解她那种朦胧的恋爱感觉呢? 静颜目视着女儿愤怒的脸,和几乎指到她眼前的手指,眼里染上了一丝怒意,但仍然耐着性子道:“你这是对妈咪说话的口气吗?踢门、质问、怒吼、手指,妈咪什么时候教你这么没礼貌了?”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喊过她一声妈咪。 母亲警告的指责,更把真真的愤怒提升到最高,于是变得口不择言起来:“你是骗子!你骗我说出小南的名字,让我不仅失去了小南,也失去了小西,你在背地里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哼,我不要你做我的妈咪!” 母女俩有史以来,第一次冲突,也是第一次吵架,却是这般的失去了理智。 “啪”的一声,静颜的手掌挥在了真真脸上,打完后自己也愣住了,盯着那手,感觉到麻麻的,可见刚才那一掌力道不轻,这个从小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今天居然动手打了她?那被打过的脸上,没有手指印出现,但是却也变红了。 真真手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她打她!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打过她!她居然打她! 静颜闭了闭眼,让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女儿的任性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沉沉地说:“唐真真,收回你刚才的话。你今年才十二岁,首要任务是学习,我绝不允许你早恋!” 早恋造成的影响,不知被新闻里多少次报道,她可以容忍女儿的任性,但绝不容许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走上一条沉痛的道路。 但真真在被打了之后,更是失去了理智,哪里会听得进妈咪的话,她哭着怒吼:“我十二岁了,不是两岁,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早恋?我就早恋怎么了?难道你十二岁的时候没有认识爸爸?我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跟你学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一次,静颜沉下了脸。小时候丫头缠着她讲自己和唐旭的恋爱故事,有提起过在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她爸爸,于是她现在记下了,拿来作为对她的报复? 十二岁!沉痛地闭上了眼,她的十二岁哪里有什么心思来早恋,那时她的人生都陷在黑暗里,自闭空间醒来的与世格格不入,心底是无尽的恨和满满的想要报仇。 好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忽然觉得好无力,因着自己的溺爱而放松了对女儿的教育,到头来换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这边声响如此之大,如何会不引起大家的注意。方妈妈跑上了楼,一见这情形,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吵架了?”刚在上楼时,她隐隐听到了几句真真的气话,但拉过外孙女,就见她半边脸通红,显然是被静颜给打了。 真真见外婆来帮自己,越发娇纵:“外婆,她打我,我再不要她做我的妈咪!” “你再说一遍!”静颜怒瞪着她提高了声音。 真真眼神缩了缩,却仍旧倔强,死不认错:“我讨厌你,你再不是我妈咪!”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难过的就是听到孩子口中吐出的伤人之词,明知丫头还小,口不择言,却仍然觉得很受伤。 定定看着女儿的眼睛,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她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沉重地向门口走去,留下一句苍凉的话:“妈,我很累,晚上不下来吃了,先去躺一会。” 走到门口,听到方妈妈在对真真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咪讲话”,却没有听到真真的回话。不觉心酸,眼中有了湿润。十月怀胎生下她,倾注了所有的心思在她身上,甚或曾经一度,都觉得自己偏心了,因为她把无法对辰辰付出的爱,都弥补在了真真身上。 之后就算是与辰辰相认,又有了恒恒,她也没有疏忽了女儿,因为天下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与娘也更走的亲近,就是这么把她呵护在掌心的宝贝,却在刚才朝她怒吼着说讨厌她,她不再是她的妈咪。 心里实在是痛的不知该从何处说,犹如有人拿了一把锥子在使命的敲。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昨天听完真真的心事,判断出她成绩下滑的原因就是那个叫顾小南的男生,早恋在初中生里算是常见的问题,她要做的就是把这根苗子扼杀在摇篮里。且考虑到了孩子们的自尊心,打电话给老师时,也没有提及这件事,只是要求老师给真真调下位置看看,尽量调到前面一些,有老师看着,她上课也没法分心了。 她甚至研究了一些有关“早恋”的心理导向,并没有觉得女儿有什么错,因为到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心生朦胧感觉是正常的。而这种朦胧,更多的是一种崇拜和迷恋,只要把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少了接触,自然而然就没有了那种感觉。 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最温和,也最有效的,却没有想到换来的是真真那么大的反弹以及口出恶言。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或许早恋不是真真最关键的问题,而是她的人生导向才是关键所在。 什么时候真真变得是如此的嚣张跋扈又目中无人?今天她只要有一点点的懂事,就算再生气,也会回来用较为缓和的方式来与她这个母亲做沟通,告诉她心中的想法,问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而不是这样踢门摔书包,手指到母亲鼻梁处,大声咆哮质问。 这样的她,分明就是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溺爱与顺从,忽然间有人违逆了她的心思,立即心火升起,根本就不顾自己在质问的对象是谁。这样长此发展下去,丫头会变成怎样,她真的是无法预料。 一直秉持着女孩就该温顺可爱,善解人意,也一直希望自己就算对女儿再宠溺,也能保持她的这一点纯真。今天这样目中无人的女儿,让她觉得很陌生,连对她都可以这样,那么下一次,或者说下一个会是谁? 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时,说不出的万般疲惫,对儿子的教育,无论是辰辰还是恒恒,她都太过柔弱和优柔寡断,现在对女儿的教育也如此失败,忽略了一个女孩在青春期到来时同样也到了叛逆期。 是不是,她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唐旭今天公司加班,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才到家,抵达屋内时已经是八点了。习惯性地环视了客厅一圈,没有发现老婆的身影。平时这个点她一般都是与真真和恒恒坐在沙发前,要么教她们做功课,要么就是在一起看电视。 如果看到他回来了,会从沙发里走出来,给自己递过拖鞋,收起他的外套。每一个微小的举动,都让他感受到暖暖的爱意,这是家的感觉。 此时沙发上就坐了恒恒一个人,埋着头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听到门响时,抬眼看到是他,懒懒喊了声“爸爸”,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唐旭也不去在意,这个小儿子心思多着呢,就是个小电灯泡。 把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后,打算去厨房找些什么吃的。手头有个案子拖着,到现在他都还没吃,也不想家里等他到这么晚,所以电话里说会在公司里吃。走到厨房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是丈母娘和女儿。 “真真,以后不能再那么对你妈咪那么说话,你知道你那样跟她说话,妈咪有多伤心吗?等下把这碗面端到妈咪房间去,当是赔罪好吗?”平日里,方妈妈可是舍不得对外孙女说一句重话的,但今天真心觉得丫头的话说的过分了,可能触到静颜心中的伤口了。 但是真真却仍然虎着脸,不承认错误的态度。 唐旭皱了眉头走进了里面,问道:“妈,怎么回事?颜呢?她没有吃晚饭?” 方妈妈见女婿回来了,怕他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定熬重重责罚真真,于是连忙解释:“没事呢,这不是在与真真说会话么。静颜觉得有点累,在楼上休息躺一会。” “爸爸!”真真回过头,眼泪汪汪的喊,神情甚是委屈。 唐旭自然是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了,联系刚才听到的对话,直觉是女儿可能被老婆给说了两句。对真真他一向娇宠,不像对辰辰那么严厉,于是蹲下身来,与女儿齐平的位置,笑着问:“怎么了,小公主,受什么委屈了?是不是被你妈咪给说了?” 真真听爸爸这么一问,心头更觉委屈,想想爸爸一向偏疼自己,从未打骂过她,于是就把刚才的事一股脑都说了,方妈妈在旁边想暗示都来不及。 可是讲到后面,见爸爸的脸色越来越沉,渐渐变黑了,她声音也变小了。 第315章 冷教育 第315章 冷教育 也是这孩子实诚,以为找到靠山了,竟然把刚才与妈咪吵架的内容一字不漏地都说了出来,包括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唐旭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继续!还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撒!唐真真啊,你倒是能耐了!讨厌你妈咪,不再承认她是你妈咪?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找那什么顾小南?找他去啊!哼,顾小南?我明天就打电话到你们学校,让那男生转学!唐真真,你不要以为我和你妈咪疼你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到最后,已经越骂越大声,实在是压抑不住一阵阵的怒火袭来。 真真被吓懵住了,她长这么大,从未见爸爸发过这么大的火,尤其是对自己。往日平易近人的父亲形象,消散一空,只剩这么一个横眉怒目的样子,说实话,他发火的样子比妈咪还要吓人。今天不仅给妈咪打了一巴掌,又被爸爸这样怒骂,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方妈妈连忙拉过外孙女,心疼地把她护在了身后,劝道:“阿旭啊,你不如先去看看静颜,她晚饭气的没吃,这刚下好的面你给端上去?”此时唯有把盛怒的女婿先遣开,这面下了本来想给真真端给静颜,调和下母女关系的。 唐旭一听这话,又心疼,又生气,他沉怒地对着缩在方母身后的女儿道:“我告诉你,今天你妈咪没打那一巴掌,我也会打!上梁不正下梁歪?嗯?这是该说的话?给我好好检讨,十点前,我要看到五千字的检讨书。” 甩下话后,转身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身把那碗面给端上。 走进卧室,就见静颜和衣侧躺在床上,走到床头把面放在床头柜上,探视了一眼,见她闭紧了双眼,眼角有泪痕,眉宇仍然紧皱。轻叹一口气,上前把被子给她盖上,可别着凉了。 可能本就浅眠,一觉身上有什么触碰,立刻就惊醒了过来。看清眼前的人,“阿旭?你下班了?饭吃了吗?要是没吃,我下楼给你下碗面去。”按住急着起身的身形,他轻唤:“颜,面我端上来了,你还没吃吧。” 经他这一提醒,这才想起之前与女儿吵架的事情,顿时凝住了身子。 唐旭轻笑一声,把她抱到怀里,好笑地问:“怎么还跟女儿气上了?羞不羞呢?” 静颜苦笑:“呵,哪里还有女儿,她都不认我这妈咪了。” 唐旭亲了亲她的脸颊,真真十二岁,他们两人都过了四十年龄,但老婆的容颜,他是怎么都看不厌,越看越觉温柔美丽。“既然那丫头不认你这妈咪,你咱就不认她这女儿好了,要不这样,把她送到国外去?眼不见为净!” “啊?她才十二岁啊,就要送出国?国外就一定比国内好啊?”虽然生气心痛,但听他说把丫头送走,立即心生不舍。 唐旭笑了,吻了吻妻子,知道她就是嘴上生气说说气话,对真真的宠和爱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也就那么一说,立即她就跳起来反对了,说实话他也没打算过要把真真送出国去,的确,国外并不就比国内好,c国的月亮并没有比a国的圆的。 “颜,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们总有一天翅膀会长硬,羽翼丰满,要振翅高飞。我们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是不是该放手让他们学着自己飞呢?” 静颜沉默了下来,深思他的话。 又听他在耳边说:“不如我们去旅行吧?补上我们的蜜月。老婆,我们结婚这么多年,都还没有蜜月过呢。等我明天去公司把手头的事都安排一下,我们就去欧洲玩,或者去法国,你留学读书的地方。”那里,他一直都很想去看看,他的颜在那里呆了整整四年,他要看看那块土地究竟是有什么魔力。 “可是,孩子们怎么办?” “辰辰已经念到高中,早已独立,哪里还要你操心?真真正好乘着这次机会冷一下她,平时我们都太宠她了,让她变得现在这般无法无天。既然她口口声声说不要你这个妈咪,那么就离开一阵子,让她感受下没有妈咪的感觉。” 刚起的念头,随着思路清晰下来,讲到最后,他甚至坚定了这次去蜜月旅行的行程。这一次,他换一种方式对孩子进行教育。 静颜直觉还是不放心,“不行,就算辰辰和真真大了,可是恒恒还小啊,他这时候哪离的开大人,万一有个什么事的话” “颜,你听我说,恒恒更不是问题,那小子都六岁多了,虽然他的心思稀奇古怪的,但是爱粘着爸妈,反正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我也会特意安排好的,你放心啦,我们去旅行,恐怕他会是最不想念咱们的人。”既然坚定了心智,断然不会让恒恒那小电灯泡跟阻碍了行程,更不会考虑把他带上的可能。 好不容易有机会与老婆享受二人世界,定是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一席话后,静颜注视眼前男人,她懂他的意思,蜜月是他们唯一缺失的遗憾。这个男人平时不比自己少宠真真一分,但是她依然是占了他心中第一位的位置,心里不由一甜。 曾有心理学专家分析过,男人在婚后,会慢慢把对妻子的爱转移,转移给儿女,转移给事业,转移给整个家庭,可是,唐旭对她的爱从来没变,一如既往的爱她如珍宝。她何其有幸,能够遇见这么一个情深的丈夫。 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既然是两人的遗憾,那么就一起填补满吧。 唐旭做事自然是雷厉风行,第二天去了公司后就立即召开了一个干部会议,通告了自己休假的事实,把大部分的工作都逐一安排好。然后下午就带着静颜一起赶赴机场,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飞离了川市。 当真真放学回到家里时,从外婆口中得知爸爸带着妈咪去国外旅行了,微微有些失落,她还以为他们会来哄她呢,昨晚她虽然如期把检讨书给交了上去,但是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凭什么他们大人就要如此专制呢? 一个礼拜过去了,真真有些不淡定了。以往回家看,她总会缠着妈咪东拉西扯,妈咪还会烧好吃的菜给她吃,可是现在回到家里了,只有外公外婆还有就是恒恒,他们也把大多数心思放在恒恒身上,一下就觉既冷落又孤单,整个人浑身就没劲。 在学校里,虽然调了位置,但顾小西并没有与她断交,两人关系依旧如前。反而没在同桌了,平时上课不好说悄悄话,于是下课的十分钟分外珍惜。至于顾小南,她坐在前排,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不好一直回头去看他,久而久之就没了瞧他的心思。 脑子里反反复复翻着一个问题:爸爸和妈咪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她长到十二岁,一直如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从未经历过什么大的风波。小时候有妈咪爱着,落叔叔护着,陶陶阿姨疼着,可现在妈咪跟着爸爸去了国外,落叔叔和陶陶阿姨因为有了小轩轩,把爱都给了她,最近更是很少过来。 回到家里,忍不住问外婆:“姥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还记得与妈咪吵架的事,一时间不好提起妈咪的名字。 这些日子,方妈妈把这外孙女的表情都一一看在了眼内,知道这丫头心里头是想妈妈了,可是因为上回的大吵,不好意思开口提,拐着弯在问呢。可是阿旭和静颜两人出去旅游时只说去散散心,补蜜月假期,并未说归期,所以倒是被外孙女给问住了。 真真一看外婆的神情,心就沉了下去。呐呐的没有说话,心情灰暗的回了自己房间。 又一个礼拜过去,眼见爸爸和妈咪还没有回来,但是辰辰却是回来了,他是知道父母去旅行的事,但不知前面还有那么一件大事,辗转从外婆口中得知时,他走到妹妹面前,冷冷抛了一句:“活该!” 不是他要奚落她,而是他这妹妹还真是拎不清。当初他因为打架差点连累到妈妈,都受了爸爸一顿狠罚。而现在真真这样说话伤妈妈的心,父亲哪里会不处罚她?不过这个惩罚比之他当初的那个还要狠,真有些同情她了。 等辰辰再次回校后,真真再也忍不下去了,拉了外婆的手要她帮忙说情。方妈妈和方爸爸对视一眼,最终方爸爸叹了口气心软了说:“打个电话给阿旭吧,问问他们到哪里了。” 本来这事只要与静颜一联系,以她那疼女儿的心,听了定会心疼的立即就回来。可是哪知唐旭早有预谋,在走之前就把她的手机放在了家里,跟方家二老说了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打他电话就可。 所以只得一个电话拨到了唐旭的手机上,听完方母的话后,他温和地说:“妈,你让真真去书房开电脑与我视频对话。” 真真本就在旁边听着,一听立即拔腿就往楼上跑,等连上视频后,终于看到了电脑画面上出现了爸爸严肃的脸,但是不见妈咪身影,知道要先过了爸爸这一关。 唐旭搜寻了下女儿神情,淡淡问:“知道错了吗?” 真真慎重点头。 “错在哪呢?” 真真只略微思索了下,就把早就想好的腹稿讲了出来:“不该早恋,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找妈咪吵架,不该说那些话伤妈咪的心。”三个不该,充分表达了她认错的决心。 第316章 故地重游 第316章 故地重游 讲到最后,她又加了一句:“爸爸,我把检讨书重新写了一份,把自己认识到的错误和对以后的保证都写在了上面,一共有一万字,放在了你的书桌上,你可以验收。” 唐旭点点头,对女儿认错态度还算满意。 “爸爸?”女儿在电脑那边轻唤,他挑起眉询问:“嗯?” 真真神情里带了些忐忑地说:“我给妈咪写了一封道歉信,妈咪在哪呢?我可以读给她听吗?”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尤其在见到父亲后,她更渴望看到妈咪。 唐旭看了她一会,敛了神色,严肃又认真地说:“唐真真,爸爸再郑重告诉你一次,你妈咪是爸爸最爱的人,没有人可以伤她的心,无论是你,还是你哥和恒恒,明白吗?”从来,老婆在他心里都是永远的第一位,即便是疼进心坎的女儿,他也不容许她如此伤害静颜。 真真认真的点头,知道爸爸对妈咪的爱,这在唐家是个不成文的条例,所以她并不会因为爸爸爱妈咪多过她而觉得委屈难受。当年岁大些后,反而觉得这样的爸爸非常俊酷,有着一股成熟男性的迷人气息。 见女儿认错态度良好,眼中有了后悔与思念,也就不再为难她,淡淡说了句:“我去叫你妈咪过来。”很快静颜就落座在原位,目光复杂地看着屏幕那边的女儿。 一见到妈咪出现在视频里,真真立即就红了眼,压着的眼泪掉了下来,“妈咪,真真错了,对不起!”迟来的道歉,终于说出了口,然后是思念源源而来。 对不起三个字,真的不难开口,只要真心的觉得错了,那么也就说了出来。 看着女儿这般红着眼委屈的哭,静颜的心早就软了下来,半个月的旅行,当初对女儿的气哪里还会在,已经烟消云散了。“傻瓜,跟妈咪说什么对不起呢,那天妈咪也有不对,在处理问题前该与你先沟通,讲道理给你听,而不该擅自做主就让老师调了位置,且最不该是打你那一巴掌。” 这个事在事后,她就后悔万分,当时怎么就冲动着手挥了上去呢?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话真的一点都没说错,现在看女儿在电脑那边哭,心里又开始揪着疼了。“宝贝,别哭呢。” 真真一听,眼泪掉的更凶了,到了后面都开始抽噎来开,静颜无奈,只能在一头干着急,等着女儿情绪平静下来。好一会儿,小姑娘终于伤心完了,才扒着电脑问:“妈咪,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这个问题决定权在唐旭身上,转过头去看就坐在旁边的男人,他倒是挺镇静的,看着丫头在那边哭,脸上神色变都没变。轻捶了下他胸口问:“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了吧?”几乎游遍了整个欧洲,见闻是长了不少,每天的行程都被他安排的满满的,一天下来累的连想孩子的时间都没有,沾床就睡着了。 唐旭笑了笑,拉过椅子坐到她身边,出现在镜头前,对女儿说:“真真,爸爸和妈咪会在三天后到家。”终于还是松了口,告诉了归期。 却不想因为女儿一哭求,就满足了她的要求,这样造成的影响现在看不出,以后会渐渐浮起,每次只要她哀求哭泣装可怜,大人就不再坚持。所以,他要把这个苗子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当做错一件事后,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才能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静颜没来得及阻止,这男人就狠了心掐断了视频连接,气得她走到床边躺下来。他们是在一家酒店里面,这里电脑设施与网络都配备齐全,就像家一样。 唐旭随后跟着躺在了她身旁,柔声问:“怎么?生气了?” 她摇摇头,回过身来看他,“为什么不明天就回国呢?真真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也跟我们都道歉认错了。而且咱们在外玩的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吧。” 等听完唐旭的那套理论和理由时,不由唏嘘,承认他的方式是对的,但是,“你也太腹黑了吧,对女儿都使这么多心眼!”这男人当真是不能得罪,否则被他怎么算计都还不知道。 唐旭笑着抱住她道:“你怎么不问我这三天要去哪?” “去哪?” “巴黎,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我们住上三天,让我也感受巴黎的浪漫气氛。” 心中索然,知道那个地方是他心底的遗憾,本以为他们的第一站就会是巴黎,但是却避开了那座城市,后来想可能他不喜欢那里,因为巴黎把她锁离他了四年之久,原来他是要最后一站去那里呀。 法国巴黎,唐旭与静颜走在当年她留学的校园里,林荫小道,美丽的花园,两旁郁郁葱葱、傲然挺拔的棕树,隔了这么多年,竟像是没有任何变化。学校里,永远都是白皮肤的要比黄皮肤和黑皮肤的人多,大都是蓝眼金发。 他们一抵达这座城市,首先唐旭就带着她去租了一辆车,然后让她来开,一路依着记忆找到了这所学校。算算时间,带真真回国时她才四岁,现在都十二岁了,阔别了八年,重回故地,感慨万千。 当年,她的灵魂在这块土地上一点点得到洗涤,有阿落与陶陶的陪伴,生下了真真。唐旭真的很懂她,知道她偶尔会想念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想念这里的一草一木,所以还是带着她来到了这里。 同样的,她也懂他,知道他想看看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感受那没有她在的四年孤独岁月中,她的环境,她过的生活。只是三天,或许感受不了她的生活历程吧。 其实这座城市是有变化的,就这所学校也有变化,那处教学楼似乎是改建过了,住宿区又新建了房子。她像是个导游,牵着唐旭的手,给他介绍自己坐过的教室,遇见秦落的长廊,还有图书馆与操场。虽然这些地方,后来因为怀孕,她的足迹变少了,但是也是一种记忆。 从学校出来,他们就一起驾车去曾经租住的房屋,到了门口,房东太太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她,喜出望外,拉着他们进屋,拿了好多果盘招待,非常之热情。因为这条街算是华人街,所以看到故土的人,都觉分外亲切。 房东太太拉着静颜,聊了好多国内的事,当年她怀孕,房东太太是帮了很多忙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才会在她这里一住就是四年,走时更把一些家具都留了下来,只带了些便利用品回国。 她租的房子就在隔壁,房东太太说一直都没有再租出去,一来是因为手头并不紧,生活也改善了,所以不用靠房租来贴补生活,二来是在秦落离开回国之前,他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帮忙有时间就过去打扫下房子,等到后来没再见他们回来,却又接到秦落的电话,说请她把房子保留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汇钱到她这里。 没有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一层缘由,从未听秦落提起过,他也很怀念这个地方吗?所以不舍得把这个有回忆的家给丢掉?心中感激他的体贴,同时也感谢房东太太,她是个好人。是她在巴黎遇到的好人,那时候亏了她和秦落陶陶两人,否则若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恐怕带真真会很难。 现在想想,老天不算亏待她,总在她失去什么的时候,会给予她新的希望,在她身旁安放好人,让她得以重生。 两人一起走进那间小屋,巴黎的房子与a国不太一样,盖的不会太高,一般都是两层,而且大都是尖顶,倒是与现在的小洋房差不多。周围是用白色栏杆围城的小院,原本她还在一处空地上开垦了块地,撒了种子种些蔬菜吃吃。在国外,新鲜的蔬菜很稀有,超级市场里的菜因为运输的关系,通常都是从地里出来了两三天的。 所以反而是她种的菜环抱又绿色,那块空地还在,只是光秃秃的没有种菜了。 抬头可见二楼的阳台上有个白色的用塑花点缀的秋千,那是秦落给真真做的,一开始说去买,后来被她凉凉说了句“买哪有亲手做来的有心意”,那小子就还真的跟她杠上了,自个去市场采买了材料回来,又从网上调出秋千的图片,有模有样的拿着铁锤敲敲打打做起来。 可是即便他天赋异禀,也不是样样都能无师自通,硬是做坏了几个秋千,浪费了许多材料,也没有弄出个名堂来。惹得陶陶老是嘲笑他,于是他狠狠心咬着牙真的就去找木工师傅拜师学艺了。几天后,一个漂亮的秋千就被他给安置在了阳台上,风吹不到。 回想起这些,都是生活里的点点滴滴的细节,却是那么的耐人寻味。 推开木门,走进里面,阳光立即打进来。房东太太真没说谎,屋子里很干净,很显然是常打扫的缘故。一眼就看到白色墙壁上的彩色图画,是真真小时候画的小花、小草,还有蝴蝶。那时她突然就对彩笔感了兴趣,给她买了画板,她还硬是不肯在那上面画,一转个身,就见她在墙上开始画起来。 本想给她讲道理说墙上不能乱画,万一哪天房东太太看到了,或许会不高兴。但是秦落特别宠丫头,立即就在旁边笑着说没事,画的多了,他去买桶白漆回来,刷上几刷就好了。 真真听到有人帮她,笑得嘴咧开来。哪知过了这许久,这画都还在墙上呢! 第317章 故意走一遭 第317章 故意走一遭 走进卧室,粉色的小床靠放在墙边,而那面墙上贴满了hellokitty的图纸,几乎是一整套的,各种各样的都有。静颜笑着道:“阿旭,你看,那都是我和真真一起贴的,她小时候特别喜欢粉红色的东西,这只猫咪是她心头最爱。包括后来,我给她买了许多的猫咪的毛绒玩具,阿落也从别处买了限量版的给她。” 这个屋子就像是没有离开过一样,到处都是女儿与她一起生活的痕迹,那时小丫头是那么讨喜,又对她粘,如今她长了那么高,也学会了与她这个妈咪吵架,还会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唉,真是人生无常。 有些感怀,靠在唐旭的手臂上,轻声道:“阿旭,其实我不该打真真的。”看到女儿低头认错的样子,她心变得很软也很酸,当初那一巴掌真是打在儿身,痛在她心,那件事情她最后悔的就是动了那一巴掌。 唐旭揽过她的肩膀宠溺地说:“傻瓜,是真真不对,做错事,还说错话,当然该打了,当时若是我在,肯定比你还打的凶。孩子总有那么个叛逆的时候,不能由着他们去。” 莞尔一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想想当时的情绪,怎么就会那么冲动呢?她一向都是个沉稳的人,尤其是重新修过心理学后,会更多的去揣测别人心理,而不是用愤怒来掌控情绪。想到此处,有个想法浮上了心头。 有些忧虑地抬头问他:“阿旭,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见他挑起眉,又再加了一句:“会不会到了更年期?”最后那三个字讲出来有些难堪,从未考虑过这三个字与自己联系起来,可是现在她有四十出头了,很多经典例子都表明女人到了这年纪就会步入更年期,然后脾气会变得易怒、暴躁。 这可把唐旭给逗笑了,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了她后,似笑非笑地说:“嗯,我觉得也是的,的确是进入更年期了。那可不,平时对我也凶巴巴的,我跟你说话有时候还会对我不耐烦。原本我还以为是大伙常说的婚姻里的七年之痒在作祟,现在想想,原来是更年期的原因。” 静颜被他说的是一愣一愣的,女人特忌讳这类的事,本就心里在暗暗琢磨担心,被唐旭这么一说,更像是确有其事,迟疑地问:“我真有这样?” 仔细看他眉眼,里面全是笑意,分明是在取笑她,拿她开刷呢!气的她握拳锤他,佯怒道:“我凶巴巴的?那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凶!”双手毫不含糊地上去,一只手推,一只手锤他胸口,连推带打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唐旭的反应是一把抱起她,在空中转了一大圈,得到的是她的尖叫声!他跟着大笑起来,真是开心,他就知道来这里不会有错,不仅可以重游故地,还可以愉悦心情。 现在的静颜都变得有些喜怒不形于色,很多事都压抑在心底,跟孩子们有了气也是自个往心里头憋,嘴上却不肯说,能够听她这样放肆开来尖叫和大笑,他感觉到满满的喜悦。 等把人给放下来时,看她脸上因为大笑过后变得嫣红,像是擦了胭脂似得,很美丽。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傻瓜,如果你说老了,我都比你大四岁呢,岂不是更老?” “那哪里会一样,我是女人,你是男人。男人四十后才到了巅峰期,有了成熟的气息,变得更加迷人。但女人到了四十之后,都说是豆腐渣了”抬眼细看自己男人的眉眼,人入中年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有魅力。 有人说这个年龄的男人,就像是浓郁的酒,越沉越好喝。 反观自己,可能是真的心态上老了,所以才会不能接受女儿的早恋,她一直秉持着与儿女之间需要沟通,平等对待,而不是棍棒式教育,这一次她却破了自己的原则。为什么她那么武断地认为孩子早恋就是不对的呢,真真也是小女儿的心思,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呀。 她几乎算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否定了这场男女生之间的爱恋,也否决了真真的判断能力。不由苦笑,说永远要比做容易,她自己也无法做到言行一致,如何来约束女儿? 脸颊上传来痛意,是唐旭捏了捏她的脸,打断了她的思绪,“别想了,总之我的女人不可能是豆腐渣,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带你老公我去吃吃美食吧,据说巴黎的美食世界闻名,你算主,我算客。”故意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既然女儿的事都解决了,就不想她再一个人心里纠结。 提到吃,静颜眼睛一亮,立即被吸引了过去,这么多年在唐旭的影响下,对吃也越来越讲究了,当年住这里时,每日都是与真真度过,倒是真没去注意周边的饮食,最多就在附近的华人美食街吃过几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里做。于是更年期这个话题算是揭过。 虽然当初在外面吃的机会少,但是毕竟在巴黎呆了四年,一些巴黎的饮食文化还是略有所知的。一些名菜也报的上名来,比如洋葱汤、酿蜗牛、生蚝、鹅肝酱、黑菌等,当然这些菜的价格会让人吃惊。不过,红酒煮鸡、牛排猪排、各种沙拉,却是比较经济的菜肴。 而在巴黎,要找一家餐厅,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在这美食之国的首都,漫步街头,餐厅随处可见。有桌子搬到街上的露天餐厅、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内中情景的餐厅,店门口出售牡蛎的餐厅等等,形形色色,抬首可见。 旅客不仅可以吃到正宗又地道的法国菜,而且可以体验街店氛围的一种享受。 他们去的是一家在静颜之前租屋附近的餐馆,是她提议中午来这里吃,晚上再去都市里吃大餐。走进店里,唐旭才发现这里的老板是a国人,而且是一家川菜馆,生意稀稀落落,不会太忙。 忍不住调侃:“到了巴黎,你就带我吃川菜啊。” 被他这么一说觉得很囧,脸微红着道:“是想来这里看看,因为那几年,这家餐馆吃的最多,与老板也熟悉了,算是拜访下老朋友。” 这一说唐旭领会地笑笑,其实她在这里生活的点滴,早就通过陶陶了解的一清二楚。故而同样的也知道这家餐厅,现在听她说起老板,也想认识一下。 两人刚坐定,旁边就传来惊喜的男声:“fang?” 静颜扭过头去,笑了起来,“hi,david。”是餐馆老板,几年时间,他依旧没变。 唐旭挑眉,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英俊成熟的东方男人。 “你回巴黎了?太好了。”说话间david已经走到了跟前,“这次不会再回国了吧,是不是打算在这边发展?”眼中隐隐含着期待。 唐旭站起了身,吸引了老板的注意,静颜含笑介绍:“david,我和我先生过来旅游的,这是我先生唐旭。” “你先生?你结婚了?” 唐旭已经伸出右手,礼貌地说:“你好,我是唐旭,是颜的先生。”最后那两字加重了音,隐隐带着宣告,引的身旁老婆投来注目礼,他只当没看到。 david看了他几秒后,出于礼貌伸出了手握住:“你好,我是david,这家川菜馆的老板。”唇角的笑没了之前的明朗。 静颜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动,见着老朋友很是开心,拍着桌子笑道:“快,老板,把你这里以前我常吃的菜都上来,让我先生尝尝什么叫美味。”david这家餐馆有好几道菜非常有特色,回了川市后,她是找遍了川菜馆,也没找到同样的菜,现在想起来那味道,都不觉咽了几次口水了。 菜上的很快,静颜想招呼david一起坐下来聚聚,聊聊这几年发生的事,可他却摇摇头道:“不了,那边还要忙,这顿我请,你和你先生慢吃。”说完已经转身离去。 她笑了笑,没有太过介意,就拉着唐旭开始介绍那些菜,张罗了一个小碗,夹了几筷,催促他尝尝看。为了迁就他的胃,同样的一份菜做了两种,一种是辣的,一种是不辣的,却也别有风味。 唐旭很是配合,她给夹的菜都给予了一定程度的赞美。等到吃完,两人可算是尽兴,静颜想去跟david告别,却被唐旭拉着走出了餐馆。有些好笑他的幼稚:“怎么,又吃醋了?我和david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他已经入了法国籍,在法国呆了很久,法国人骨子里的一些优雅与绅士都渗透进他身体里,所以不用担心。” 这个男人总是急着捍卫自己的主权,到了这年岁了,害怕她被人抢走似得。方圆三公尺内,男人勿近,除了他自己。 “我有担心吗?” “好吧,没担心。我们走,去大都市里转转。” 唐旭深看了眼自己的女人,她果然通透明白,哪里需要他去担心那什么假老外。原本不让她告别,是不想那个男人觉得伤心,从第一眼看到david看她的眼神时,就明白,那是爱慕的光。 可是他的女人似乎早有所知,这故意走一遭,为的就是让他死心吧。 而正如她所说,法国男人天生的浪漫细胞,自然不会因为一次错过而就丧气,他们会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所以,他真的不需要担心,他的女人就已经可以解决好一切。 第318章 他乡遇友 第318章 他乡遇友 法国——是欧洲浪漫的中心,它悠久历史、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名胜古迹及乡野风光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旅游者。说到花都巴黎的景点,那真是数不胜数,巴黎圣母院,协和广场,香榭丽舍大街,艾菲尔铁塔,凯旋门,爱丽舍宫,凡尔赛宫,卢浮宫等等。 他们因为行程问题,答应女儿三天后回的,故而只选择了几处经典的游玩。人生四大幸事中,他乡遇故知排了一项,所以当在巴黎街头与于枫不期而遇时,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已经有些时候没见这个浪子了,他和于墨两兄弟还真是有意思,一个人四处漂泊,一个人则死守在唐旭身边,却始终都没有成家。 不太明白是一种怎样的兄弟情,可以让他们在危难时刻永远守望相助,又是怎么的义气让于墨这个沉默的男子可以对兄弟不离不弃,这不,他们出来蜜月,唐氏就交给他在管理。时日久了,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在唐氏也升到了总经理一职,并不再是唐旭的助理。 三人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乘着静颜去洗手间的时间,唐旭一脚就朝于枫小腿骨踢去,嘴上笑骂:“臭小子,过来特意做电灯泡是不?” 于枫早知他有这举动,反应迅速地侧开身子,避过他那无影脚,假意很惊讶地说:“我们不是在巴黎街头有缘遇上的吗?”正好美丽的法国服务员姑娘送上咖啡,他朝着美女勾出了一个魅人的笑,法国姑娘立即笑开了花。 等人走开后,唐旭轻嗤他:“去你的有缘相遇,我与你有什么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打听到我跟颜来了巴黎,用手机定位找过来的,这话也就能骗骗我老婆。”他才不会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就算于枫真巧合也在巴黎,这城市那么大,断然不可能当真在街头遇见。 这次于枫没有说话,笑着抿了一口咖啡。 唐旭道:“说吧,过来找我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事找他,才会赶来巴黎。 于枫抬眼刚想说,就见那头静颜走了过来,到嘴的话也就缩了回去。 等静颜入座后,三人的话题就围绕在最近的一些事情上,讲着讲着就绕到于枫身上,唐旭调侃道:“我说阿枫啊,你跟我同龄,这都也四十多岁了,还打算就这么飘着。”这话说的随意,却是别有用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不清楚,他是清楚的,就像于墨一样。之前担忧的那些因素,都可以不用再作考虑,而以他们现在的能力,保护心爱的人还是可以的。 所以在自己得到幸福后,就想这两个兄弟也能幸福成家。于墨性情虽木讷,要比于枫好弄一些。因为于枫的性情当真是飘,他以游戏人间的一面示人,看不明他心里所想。 但让唐旭觉得奇怪的是,刚才那话出来后,于枫脸上的表情有些怔忡,随后又变得茫然,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旁边的静颜忍不住笑道:“于枫,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孩了?” 这一问,于枫的眉头打结在一起,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一般,对面两人看他这状态,直觉有戏,也不催他,让他想好了再说。这次他来巴黎找他们,想必就是要说那件事,所以并不去催促。 过了好一会,于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地问:“如果说一个女的开口对你高喊:我爱你,这话我能信几分?” “洋妞?”唐旭试探地问。 于枫摇摇头:“a国的。” 唐旭再问:“欢场里的?”见他又摇头,直接一个响指道:“那可以信十分。”他就怕弄了半天,这小子喜欢上一个洋妞或者说酒吧里面的小姐,既然两者都不是,定是良家妇女了,那能开口告白的话,肯定百分之百的喜欢上了他,而看这小子现在这幅茫然之态,没准还真喜欢上了,否则女人哪里会是他担忧的事。 却见于枫眉宇皱的更深了:“可是,你也说了我跟你同龄,都四十五岁了,她却比我小了二十岁,我这样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噗”的一声,两条长箭朝他射去,尽管他躲的快,也被溅到了一些,怒瞪着眼吼:“唐旭,方静颜!你们夫妻喝咖啡喝我身上来了?” 唐旭反应是直接笑趴在桌上了,“哈哈,老牛吃嫩草!阿枫,你说你自己是老牛!我怎么看着像是大尾巴狼呢?居然骗二十几岁小女孩的感情!” “我没有骗她!”于枫咬牙切齿。 “没骗她,人家会喜欢你这大叔,你当是韩剧啊。”兄弟是用来踩的,虽然必要的关心会有,但是关键时候,是要连本带利要回来,此时不埋汰他,还等何时。 原本以为于枫会暴跳如雷,哪知他却眯眼一笑:“刚认识的时候,她还真叫我叔叔呢。” 这回就连静颜也“噗哧”一声笑起来。其实于枫虽说与唐旭一般有四十五岁了,但光从外形来看,还真看不出来,尤其他打扮不与唐旭那般沉稳,风格也不同,一身的休闲奢华品牌,衬托了他迷人魅力。这样成熟又邪魅的男人,吸引到某些年轻女子一点都不足为奇。 最后于枫也道出了大概情形,原来他与这个女孩认识有那么好几年了,最早可能就要追溯到他们婚礼那天,也就是七年前了,他猛灌他们两夫妻酒,自己也喝的差不多,后来闹的h,自己其实也喝高了。 从洗手间里出来,脚步不稳,扎人身上去了,等稳住身形后,才发现扶着他的是个十几岁的女孩,怪就怪他当时朝着人家勾了一个魅惑的笑,把人心思给勾走了。要说如果那个女孩比于枫小了二十岁,那么今年则是二十五岁,而七年前可就只有十八岁,正是少女萌动期。 可能缘分就是天注定的吧,在于枫指着天发誓要当一辈子光棍的时候,其实冥冥之中已经自有安排,月老悄悄的为其接上了红线,只可惜本人并不知道。后来他飞去了美国,忽然就接到了女孩的电话,也不知女孩从哪处辗转得来了他的联系方式,他们的通话从聊那场婚礼开始,就慢慢的越聊越深。 不知不觉,两人的联系就越来越频繁了。起初于枫并不放心上,就当陪一个小妹妹讲讲知心话,后来她考上大学,他还乘着一次回川市的机会去看过她。直到某一天,这个他以为是妹妹的小丫头突然乘着一次他喝醉酒的机会,与他发生了最狗血的酒后乱性。 等醒来知道发生什么事时,他的第一直觉就是想逃,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可是女孩却抱着他的后背,大声对他说:我爱你。不得不说,他当时是震动了,不敢去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去问她知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比她大了二十岁啊。 女孩的回答是继续笑着大声喊“我爱你”,这下是把他给弄的六神无主了。于是就有了这趟巴黎行,他跑了,想要找唐旭问问,或者说取取经,到底该怎么办。 听完整个故事后,唐旭给出的答案是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给了个“兄弟保重”的眼神,就拉着老婆离开了那家咖啡店,留于枫一人坐在椅子里干瞪眼。 出了咖啡馆后,静颜问他:“为什么不给他分析分析其中的内情,他与那女孩能成吗?” 唐旭眺望着远处的风景,笑着道:“阿枫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来找我是想给他肯定和支持,如果这个女孩真入不了他的眼,那么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心乱了。” “可是,万一他再脑子发昏想不通呢,不要又出当年的事。”这是她担心的,固然希望于枫可以守住幸福,可是却不想再有悲剧事情发生了。 唐旭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颜,我知道当年的事是你的一个心病和遗憾,但那也是阿枫的遗憾,他有多懊悔你我皆看到了,所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那样混蛋,这也是我如此肯定的原因,因为他懂得了失去的代价。” 当一个人明白了失去后,才会加倍的去珍惜手里所拥有的。于枫那个浪子,要么不爱,如果爱就定然会是加倍的珍惜心爱的女人。 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心里也放了下来。果然到了晚上的时候,唐旭就接到了于枫的电话,说是订了机票回国了,那终点站不用说,也肯定是川市。 他们的蜜月也到了尾声,唐旭订好了回程的机票,走进机场时,回首看身后的城市,感慨之极。这一趟,他们半个多月的旅程,连静颜都觉得自己奇怪,居然可以抛开一切心思,甚至连最疼爱的三个宝贝都没有太过想念,只全心投入进这个假期里。 他们两人彼此的眼里,都只有对方,像是恋爱,又像是约会,把他们曾经没有经历的一些甜蜜,给补回来。 偶尔到了晚上想到家中的孩子,就被唐旭牵扯着转移了思绪。 他说:我不要你想其他,不要你有烦恼,我要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 他说:我爱你。 他说:不管什么事,都有我在。 甜蜜入心田,其实唐旭也是一个很会讲情话的男人。 第319章 两兄弟(番外) 第319章 两兄弟(番外) 不得不说,老天爷其实很公平,也正应了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唐旭的仇,终于可以得报了,因为于枫发下了请帖,他要结婚了。 为什么会这么快呢?原因还在那个女孩,于枫碰上的这个女孩还当真不是善茬,她走每一步居然都是算计好的,也就是说从她第一眼看上于枫起,她就开始步步为营地先以晚辈或者妹妹之姿走进他生活,然后慢慢侵蚀他的思维。 到最后那次设计,全都是有计划的进行,因为她觉得时机到了。而且她不怕于枫的逃跑,早就算准了他可能会落荒而逃,等到他回过头来再找她时,抛出了一个炸弹:她怀孕了。直接震的于枫当场傻掉。 所以,后面的婚礼也就顺理成章了,女孩一出手,直接就把于枫给秒杀了。 这个女孩的名字叫:方涵。 静颜眯眼看了看酒店门口液晶屏上显示的新郎新娘的名字,回头她有问过爸妈,原来这新娘子是远方亲戚家的独生女,她和唐旭结婚那天跟着父母一起出席了。 看了眼身旁穿着休闲服饰的唐旭,今天一早上起来就笑的很腹黑,眼里闪过的光都是某种不怀好意。她自然明白这是针对谁的,可还没忘记当年于枫是怎么整他们夫妻的,昨晚入睡前,唐旭就摩拳擦掌的要明天过来大展拳脚。 兄弟结婚,一生一次,定要搞的热热闹闹! 办的是晚宴,两人到时才六点刚过,走进大厅,于墨和另外一名女子迎面走来,唤:“boss。”不用说,他今天做了伴郎,而那女子则是伴娘,说来还真巧,方涵的姐妹淘居然就在唐氏工作,不巧现在担任于墨的秘书,故而两人搭在一起,还是配合挺默契的。 伴娘是橘色小礼服,而作为伴郎的于墨依旧是那副沉稳之态,黑色西装,在胸前别了一朵红色鲜花。安排唐旭和静颜入座了后,他们又再次去迎接下一位客人。 推了推唐旭的手臂,有些好奇地问:“阿旭,看那于墨与那伴娘好像挺配合默契的呀。” “早看出来了,公司里就见过几次擦出火花,他比于枫晚不了多久。” “那伴娘是公司里的?”静颜这下是更惊讶了,今年是桃花年吗?处处都有桃花呀。 唐旭随着她的视线也投注在那对人身上,笑着点头。这情况他早就发现了,所以虽然于墨木讷,但却并不太担心,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人,至于两人发展到哪步,相信也快了。他很有理由相信于墨是在等于枫,毕竟长兄为大,他不想抢在自己兄弟之前。 这下于枫有了主,那么他估计也就是下一个办喜事的人了。今年喜事连连,而且这两兄弟还是轮着来,魅力都不小,两个年轻女孩都喜欢上了中年的他们。 于枫久居国外,思想上自然也新潮,他提议是花园开放式自助婚宴,可是方涵却不同意,她父母都是川市人,老一辈的观念与年轻人不同,喜欢热热闹闹聚集在一起。所以当方涵眼一瞪,拍板决定后,于枫只能无条件服从。 谁叫老婆肚子里怀了他的种呢! 她是算准了他现在拿她没办法了,才得意洋洋的告诉了他实情。怎么觉得她跟以前的方静颜有那么一拼呢,居然都想到了未婚先孕这一招来箍住男人。其实就算她没怀孕,他那趟巴黎行后就也想通了,否则不会回国。 唐旭虽然几番调侃他,但有句话却说中了他心坎里,人随着年龄增长,一直在外漂泊做浪子,别人看到的是他游戏人间,其实内底里到底还是寂寞的。尤其在当年那件事后,他对女人也没了以前的那种热情,可能这么多年里唯一在身边的女人就是方涵了吧。 她不知何时已经慢慢走进了他的生活中,他会在某个地方看到小物件,想要去买下来送给她。以前他觉得这种情绪是恋妹情节,对她也就是兄妹之情,可是当关系突破那层后,听着她大声的告白,他会觉得怦然心动。 尽管那一刻的心动,都被震惊和惊慌给掩盖了。等与唐旭夫妇谈过后,那些底子里的情绪才慢慢浮现出来,想到唐旭拍他肩膀时的眼神,那里面的含义就是:于枫,你中枪了! 是的,他中枪了!中了方涵的枪,她已经侵入了他的生活,占领了他的思维。 “枫哥,在那发什么呆呢?要去给宾客敬酒了。”方涵走到自己老公身旁,手中拿了小酒盅,拉回了于枫飞离的心思,等反应过来她话的意思,直接哀嚎一声,这回死定了! 当真是前事不能做绝,人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满,走到唐旭那一桌时,看到他那小眼神,于枫就觉心里发怵,不晓得要怎么折腾他。等到半小时后,终于领教到了当年唐旭的苦处,喝了一肚子的汽水,肚皮都差点要撑破,而外形上,他与方涵两人满脸的都是白面,美其名曰叫——白头偕老。 到了最后,于枫几乎是带了哭音的拉住唐旭胳膊哀求:“兄弟,放过我吧,我错了。” 唐旭给了一个很大的讥笑:“呵,知道错了?来,叫一声哥听听。” “哥。”喊的既快又大声,毫不迟疑的。 唐旭摸了摸他头:“嗯,乖!既然喊声哥的,兄弟我也不能失礼啊,来来来,请我们新郎官吸烟喝酒。”于枫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果不其然,当年他的那招被唐旭征用,用的还就是他刚刚灌完的一大瓶可乐的瓶子。 这真的是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几次去踢于墨的脚,让他这个弟弟上前说情挡酒,哪知他就当没感觉似得,面带微笑看他一个人遭殃受罪。死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是你兄弟!于枫气的那叫一个够呛。 哪里知道于墨心里在苦笑:哥,不是我不帮你,我这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可是在boss底下办事呢,而且现在我若帮了你,今天的你可就是明天的我。 想到这忍不住去看了看身旁的女人,见她面带嫣红,眼中带笑,平时总是盘成发髻的头发今天也垂了下来,弯弯曲曲的,勾挠着他的心。他情绪一向不外露,即便心里翻腾,脸上也不会表露,此时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嘴角的弧度却难免加大了。 所以等到一场敬酒下来,于枫是彻底趴下了,不醒人事。大伙见新郎被灌倒了,也就不好意思再闹了,这场婚宴就在这样轰轰闹闹下结束了。 静颜坐进唐旭的车上时,忍不住笑骂:“你们可真是的,把人新郎给灌醉了,今晚他还怎么洞房?新娘子可要哭了。” 男人勾唇一笑,直接挂挡把车开进车道后才道:“别担心,那小子装醉呢,他有什么酒量,我再清楚不过,若真要整他,今晚他就真的别想进洞房了。不过他老婆怀孕,恐怕也只能抱着纯睡觉吧。” 听言,静颜总结出一个道理: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有时候唐旭还是挺小人的。 这边酒店,于墨搀扶着于枫往车里走,沉的很,实在走的累,索性甩了手。于枫往前踉跄了两步,在方涵惊奇的眼中站直了起来,刚才还烂醉如泥的人,此刻脸上带着懊恼:“墨,我是你哥!就不能悠着点吗?” 于墨冷笑:“人都走光了,当着嫂子的面,你还装什么呢,我先送秦月回去。”说完就领着伴娘往另一辆车走,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方涵担忧地扶住自己老公问道:“枫哥,阿月与墨哥有可能吗?”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一切都看老天安排了。走吧,老婆,咱回家入洞房了!”一把搂住女人细软的腰,摸着那块软肉,舒心又高兴。 方涵用手肘轻撞了下他肚子:“洞房你个头!怀孕前三月是危险阶段,不能行房的。” “啊!老婆,你是要了老公的命吗?” 夫妻俩的私房话随着进了车子后,也被隔断,当车子划进车道,自然会向着某个目的地而去。各人自成一个圆,以前是缺了一半,现在另一半把圆给填满了。 第320章 习方番外,迟恋 第320章 习方番外,迟恋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叫习方。 从小到大最好的哥们叫唐旭,不能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我们的感情也是过命的兄弟情。拿北方人说法,这叫发小。 小的时候,两个人凑在一处,总能寻出一些歪曲的想法,然后黑锅一起背。为了唐旭,我被我家老头子挨了不少打,每次虽然是他带的头,但我总是响应附和。 若要说青梅竹马,那当属比我们小上两岁的萧影儿了。不太记得那时她是怎么跟在我们身后的,可是等到反应过来时,却是甩不脱这个跟屁虫。一开始阿旭很烦她,觉得大老爷们一起玩,身后跟个小女生算是什么事,可是我却心里挺高兴的。 因为我觉得萧影儿漂亮的跟公主似的,眼睛大大,说话的时候乌溜乌溜的转,扎着个马尾辫,很可爱。那时的我其实还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只知道挺喜欢这个妹妹的,一喜欢就犯了男生的通病,老是喜欢去拉她的小马尾,几次下来她就特烦我了,然后再来就是大哭了。 阿旭回头就给了我胸口一拳,指着我的鼻子骂怎么还欺负女生的,我张着嘴不晓得杂解释,我其实没有欺负她啊。但从那以后,影儿看阿旭的目光里就多了层崇拜的光,觉得他这叫英雄救美,而我则成了她鄙视的对象,就是所谓的坏人了。 那时的阿旭家里还没遭到巨变,除了唐叔和唐婶不太管他外,他就个调皮的孩子王,我们这一大圈子里全都听他的,等于说我和影儿是仰望着他成长的。他不仅家境富有,且一边与我们疯闹,一边还能年年学习成绩排第一。 父亲拿棍子抽我时,常常就拿阿旭做教材,吆喝我有本事也像他那样既能玩也能成绩前茅。但毕竟只有一个唐旭,而我也做不了他。那时特么觉得奇怪的是,阿旭脑子里怎么有那么多新奇的思想,总能让我们自然服从。 当然,闯祸做坏事,也都是他带头。记得有一次,我和影儿去唐家玩,不晓得怎么就把唐老太爷书房里的花瓶给打碎了,影儿吓的哭起来,而我也是六神无主,因为之前唐老太爷就慎重警告过我们,什么都可以碰,就是不能碰他的花瓶,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阿旭临危不乱的禁止我们发出声音,偷偷找来一个布袋子,把花瓶的碎片一一捡起来,乘着佣人不注意扔到了外面,然后无事人一般带着我们镇定的打游戏机。等老太爷回来时问起他的花瓶,他无辜地说:“爷爷,我带着习方和影儿在这玩游戏,没看到那花瓶是否长了脚飞走了。”把老太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有真的责怪他们。 等到大了后我才懂,其实老太爷哪里舍得去骂阿旭,再多的花瓶也抵不过孙子。 可是这些生活趣事却止步于唐叔和唐婶出事,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不清楚,只知道一向开朗好动的阿旭变了,他变得阴郁且自闭。他不再找我们玩,时常一个人关在家里,就是我找上门了,也不愿再出来。为此影儿跑来求我,可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能也是那会时间,我与影儿走得开始近了,学校里有人欺负她,我仗着比她高了两级,对付那些低级男生还是可以的,终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崇拜,那叫一个自得。上学的时候去她家楼下等,下课的时候又去她教室外等,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她班上女同学问我是他谁,她傲娇的说是她哥,听的我心里那个舒服。终于咱也做了回哥了。一直到十五岁时,父亲听到唐家要把阿旭送去美国进修,竟然也动了那个念头,认为我还是跟在阿旭身边有出息,我那是百般不愿意,虽然也想跟阿旭在一起,但是影儿怎么办? 也是三家关系一直有往来,一合计,影儿家里原本就有去海外发展的意愿,竟然也在此时决定移民去美国。这可把我给乐坏了,终于可以不用与影儿分开,又能跟在阿旭身边。 到了国外后,我觉得阿旭又像变了个人,不再自闭,变得沉稳像个大人一样。可是与我们处在一起时,却又觉得他其实还是个孩子,那时的年龄都是懵懂时候,我虽然觉得喜欢影儿,可是也喜欢三个人一起玩闹无禁忌的感觉,觉得这样玩一辈子其实也不错。 直到那次事情发生,我的心里开始有了不平静。不知从何时开始,爬山成了我们周末的定向运动之一,那年我和阿旭十八岁,影儿十六岁。又逢周末,三人就准备了行囊,再次寻某个景点去爬山比赛。 哪知在去的路上,迎面而来一辆失控的卡车,直朝我们撞来。阿旭是司机,即便他反应迅速,极力打方向盘,却也来不及那疯了的卡车,而眼见我们的车头撞上了山体,那头卡车的刹车声也在传来,却是势头仍然很猛。 千钧一发之际,坐在副驾驶位的影儿突然解开了安全带,飞扑在了阿旭身上,以血肉之躯为他挡最猛的撞击。“砰”的巨响,一切就发生在一两秒的时间内,快的我们都无法反应,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只见卡车的车头顶在了我们车身处,而影儿满头满脸的血卡在阿旭和方向盘之间,背上还有一些碎玻璃。 我在后座吓呆了,甚至连呼吸都不敢,阿旭嘶吼出声:“影儿——”眼里满是恐慌和剧痛,被他一吼,我的眼泪就滑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要爬到前座去查看情形。可是那状况,有头脑的人都知道,不能去动伤者。 因为满身的血,我只知道她伤的很重,可是究竟有多重,却无法预测。只见她半睁着眼,气息微弱地说:“阿旭,你没事就好。”那一刻,我脑中忽然轰塌,她为了阿旭连命都不顾,那么我呢?我对她的喜欢和爱呢? 早就动心,直到这一刻才深刻明白,可是却晚了一步。我在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一段迷蒙的还来不及知道的爱恋。 幸亏阿旭在发现危险时及时的躲避,也幸亏那大卡车使命的刹车阻去了横冲的力度,所以并没有把我们的车子直接给压扁,而也最终没有酿成悲剧。影儿在医院整整躺了两个月,至此阿旭对她变得小心呵护,更是动用了关系把她带进了他就读的那所学校,贴身照顾。 我不太知道他是因为出于感激这样照顾她呢,还是因为心里与我一样有她,可是我去看到了她眼中越来越浓烈的光,只对阿旭一人,以前不懂,现在我懂了,那叫爱。她的心已经遗落在阿旭身上,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阿旭,我都觉得很无力。 父亲的一通电话召回,如同天赦,我迫不及待的回国了。美国,我再也呆不下去,看影儿幸福的小脸,和眼里荡漾的情意,如同蚂蚁在钻我的心。 后来的事可以说是权衡形势,唐家与我习家达成了某种利益,要把我父亲和叔叔搬上台去,而阿旭在此时被唐老太爷给召回了。 因这个事,我算是介怀了,阿旭值得影儿去迷恋和追逐,就像我一样也想追逐他。但是或许是美国的事改变了我的心境,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从医,而且还是妇产科医生。父亲不止一次指着我鼻子骂我没出息,居然做这样的工作,可是我却觉得挺自得其乐的,可是看到许多生命的诞生。 慢慢的,我心里的那些波动也随着平和淡下去,只笑看着影儿跟在阿旭身旁,静等他们在哪天传来喜讯。哪知唐家是一潭搅浑水的深渊,老太爷私下里与懂事苏老订下了婚约,把阿旭与苏淼给牵在了一起。 私下里我以朋友的身份找上了影儿,挺担心她的,她心里定是很难过吧。可是看到她时,她却一贯的面无表情,并没有忧虑之色。最近几年她因为学习了法律的缘故,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也藏的深了。但与我,她倒是没有瞒着,而是笑着告诉我阿旭与那苏淼不会有结果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能够这般笃定的,但愿意相信她女人的直觉。 其实我看那苏淼也与阿旭不配,成日病怏怏的,肤色白的不正常。可是当有一天阿旭领着一个女人跑来找我时,我惊的连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去,那女人居然怀了阿旭的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见方静颜,因为影儿的关系,我第一直觉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她没有影儿漂亮,她太过普通,除了那双大眼睛外,并不会有多迷人。可是,她怀了阿旭的孩子,光这一点,我就开始为影儿担心了。 阿旭的性格中有很多面,其中有一面就是对家庭的负责,可能是受自身家庭的影响吧。当那条小生命在我手上诞生时,忽然间有些触动,这是阿旭的儿子。但下一刻就被方静颜那突发的情况给转移了心神,投入到手术中去。 直到手术结束,我幡然醒神,为何我不在手术中失误,那样影儿不就没有威胁了吗?可立即就有一种罪恶感浮现,甚至听到有个声音在骂:习方,你太自私了。 在每段真心付出的感情中,总有一个人献祭了灵魂,收获了残忍。 第321章 习方番外,江山美人 第321章 习方番外,江山美人 如我所料,方静颜的出现以及宝宝的诞生,彻底改变了阿旭的生活。当接到他电话说要去民政局时,我都没有一点意外,只是心里却为影儿觉得难过。 苏淼的确不是障碍,可是现在多了方静颜和那个孩子这座大山,该如何办?阿旭是真的把影儿当成了妹妹,民政局那天根本就没有顾及她,把她喊去了做见证以及签署那份协议。我去接影儿时,看她的神情依旧镇定自若,她把协议拿给我看,看完后,只觉唏嘘。 或许谁都没有阿旭残忍,竟然在领证结婚的当天就要签署一年的协议,一年后就与对方协议离婚。看着方静颜咬牙签下名字时,我觉得有些不忍。原本对她不算好的印象中,倒是添了一分同情。 之后的事,就像是一条扭弯了的绳子再扭不直一样,阿旭与方静颜在以我察觉不到的速度越走越近,从最初的青峰山之行开始,他们之间的气场就已经变了,而我能看到的相信影儿也看得明白。 那一路,阿旭的注意力始终在方静颜身上,影儿的注意力在阿旭身上,而我的注意里在影儿身上,我们四个人就像是一支又一支的箭,只朝着一个方向和目标前进。后来阿旭陪方静颜停下来歇,我和影儿两人一起爬,忽然她冒出了一句话:“阿方,我害怕了,阿旭他” 话没有说完整,但我却了解那意思,除了为她感到难过外,更多的是心酸,为何影儿的眼里从小到大都只有阿旭,而看不到我? 到底是阿旭不爱影儿,所以才会有他对方静颜付诸一片深情的结果。即便是拆穿了她的计谋,逼着签下离婚协议书,可是他的心却从未放下。若不是亲眼见证,我真的从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深爱是念念不忘到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的地步。 更没有想到有一种深爱是会把执念变成了仇恨与怨毒,一直都是我心目中天使的女孩,居然有一天会无视道德触犯法律,以身犯险做下那令人发指的事,她甚至想要方静颜的命。 到那一刻,我算是死心了,哪怕穷尽我一生,也都得不到她的爱了。因为她对阿旭的执念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甚至为此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另外一个狠毒残忍的人。当我得知方静颜昏迷不醒时,凭着我与阿旭这么多年的兄弟的了解,知道这一次阿旭绝对不会饶恕影儿。我是拼着与他翻脸的可能,带了人强带走了人,接到他电话时,忽然觉得好无力,一生就那么一次,开口向他说“求”字。 送影儿去了国外后,我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她身边,因为我决定放下自己的迷恋,接受父亲安排的政治婚姻。她曾是我的一段梦,后来成了现实,如今却只是回忆。 可当我接到影儿电话时,听着她支离破碎痛哭的声音,渐渐死去的心又开始疼如刀割。连夜我就飞过去了,居然发现我的公主像破布一般完全没了生气。知道发生什么事后,怒气滔天泛滥,阿旭,就算你再怎么想为方静颜报仇,也不能如此之狠啊,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不止如此,海外萧家被阿旭迁怒通过于枫联手,让其消失。而萧家人也不再承认有这个女儿,无人再管她。影儿被世人给抛弃了,唯有我可以收留她。为此我找上门去寻阿旭讨说法,我打了他一拳,他没有回手。 从小到大我与他打架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没有一次我是打的过他的,是因为愧疚吗,所以不还手?后来静下心来,细想其中缘由,推翻了之前的猜测,打消萧家这事可能是阿旭做的,但是要毁了影儿,绝对不是他所为。 影儿因为那次巨变受了很大的刺激,事实上我看到她时,她的神经已经变得失常。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心情才会拨电话给我的,但在那一刻我知道,她把我当成了唯一的依赖。 因为父亲的退位,我正式步入政坛,所以无法抽身两边跑,只好把影儿接回了川市,可她的精神状况已经不能一个人,为此送进了疗养院,我找了许多心理医生来为她治疗,可是一到涉及旧事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极其不冷静,甚至歇斯底里。 无奈之下,只能放慢步伐,不再去刺激她。就这样一晃过去了五年,中间起起伏伏,我与阿旭的关系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却没了之前那般的深厚,彼此之间竖起了一道心墙。可是我心里其实还是挺在意他的,做兄弟能做上三十多年也不容易。 他的情路也算坎坷,我算是亲眼见证过来的,但最终还是与方静颜走到了一起,也不枉他的一片情深。我的婚姻很平静,五年里我们从无争吵,但突然有天,妻子突然提出想要一个孩子。我不晓得自己脑中怎么想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拒绝,感觉有了孩子后就没有一点挽回余地了。 可是,我要挽回什么?有些茫然。看着妻子那张失望的脸,我落荒而逃,心里愧疚万分。对她,我没有付诸感情,徒给了一个空壳子的家,如果没有爱,那还能叫家吗? 在此时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我怎么都想不到影儿的执念会如此之强,她居然在神经失常下一个人摸去了方静颜所在的那家医院,她是要找死而复生的凌逸凡复仇!事后我开始怀疑,影儿究竟有没有疯,她居然知道那事不是阿旭所为,而是凌逸凡害她。 等我急忙赶到时,已经出事了,方静颜再次被影儿所伤,看到阿旭愤怒的眼,我艰涩地开不了口,可是又不能对影儿置之不理。明知理亏,也必须求情。出乎我意料之外,受害人方静颜居然原谅影儿,不想追究。我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何值得阿旭那么深爱,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依然还是她,刻骨铭心地爱着。 当我走进关着影儿的那间病房时,听她痴傻地说着要杀凌逸凡,心头就觉沉痛。许是这几年来我一直照顾她的缘故,现在唯一能够平乱她情绪的人就是我,见到我出现时,她的眼中含了泪,甚至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那一刻,我明白,影儿她没有疯!她是明白的,只是心里太恨,无处找到缺口,只能借由神经失常来发泄,或者说逃避吧。从她的眼中,我终于看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依恋,我在她心里有了地位,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离开他们的视线,也离开这些恩怨情仇。 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叹息,终于有一天,影儿的眼里只有我。我等来了我的初恋以及终恋,可是我却身不由己,因为我已不自由。想起家中温柔的妻子,五年里没有给我找过一次麻烦,把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心中满满愧疚。 我把影儿安顿下来后回到家,可能是我的表现太过明显,也可能是妻子对我提出要一个孩子的要求被我拒绝,她平静的向我提出离婚。 我问她为什么?在问出之前,其实我从未想过要与她离婚,但她的答案却让我无地自容,她说:习方,我等了你五年,可是你依然不爱我,所以,我不想与一个没有心的男人继续生活下去了。 当时我怔愣在了原地,恍然领悟出她话中含义时,不敢置信。她的意思是她爱过我?可是她却看的比我通透,早看透我的心空了。 我们没有告知父母,直接就走进了民政局,签下字的那刻,心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我的肩上一直背负着一座大山,至此山卸下来了,那么我还惧怕什么? 项羽为了虞姬,只要美人不要江山,那么我做一回项羽又如何?为了我的初恋与终恋,抛开功名利禄吧! 执意辞职,遭到父亲和叔父严厉斥责,甚至父亲指着我的鼻子痛骂没有我这样不孝的儿子。但我仍然牵着影儿的手走进了机场,在此之前我把我的那家医院转给了医界好友,至此我算两袖清风,毫无牵挂。 从头至尾,影儿都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只是任由我安排。我们去了许多国家,每一处都有我们留下的痕迹,因为我想完成她儿时的梦,周游世界。 等打算稳定下来时,我给阿旭挂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们所在的地点,免去朋友的牵挂。 再联系时,就是阿旭与方静颜的婚礼了,那时我和影儿在佛罗伦萨过的很宁和,甚至我们已经开了一家咖啡店,我做老板,她做老板娘。 我笑着对阿旭说:祝你幸福。 他得到了上帝的祝福,那么我其实也一样。 幸福,伸手而握,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第322章 强龙压境(容爵番外) 第322章 强龙压境(容爵番外) “容少,查到了,她可能去了川市。” 容爵眉上挑:“可能?我要的是确切答案。”目光寒凉地盯着眼前的手下,他递过来一份资料,一目十行看完后,深思了一会,沉声道:“替我接通川市唐旭的电话。” 呵,之前的一场利益合作,收了个人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要回来了。等拨通后,才发觉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听着对面闷闷的声音,不由笑了,看来是打扰了别人夫妻恩爱。言简意赅的表达了目的后,得到了唐旭肯定的答复,就收了线。 目光看向沉的如墨的夜色,冷笑:简单,看你让哪里逃! 第二日中午,容爵已经抵达川市,带了一群人。接起电话后,他笑了,唐旭真是好客,约他去喝茶,也好,先去他那边一趟,正想与他把事情安排一下。来接的男人是唐旭身旁的那个于墨,对这个人他虽没有详细调查过,却也知是唐旭的得力助手。 说是喝茶,其实就是谈正事。在来之前他就调查过秦震海了,从唐旭这里又得到了具体的消息,他的承诺是会控制住秦震海白道的生意,扼住他的经济命脉,其余他不管。容爵笑了笑,目的已经达到。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倒是要看看怎么把这条地头蛇给连根挖起。敢给他藏人,那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秦震海与简单之间的关系,倒是令他觉得好奇,一个叱咤风云多年不倒的人,居然会出面保一个小丫头。 把事情敲定后,两人的话题就不再这么严肃了。容爵看对面男人眉宇里春风尽藏,不由调侃了起来:“怎么,最近很顺?看唐总似乎很自得,又做成了大单子了?” 唐旭笑着摇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红卡推了过来,容爵扫过一眼,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要结婚了,日子也定下了啊,真是恭喜。”那唯一的一次见面,印象颇深,最终看到他老婆倒下来,后来听说是没事了。 现在看唐旭的神情,虽然并未外露喜悦,眉色中的笑却掩不住。只听他道:“嗯,昨晚定下来的,就在你打电话过来之前。” “哦?那还真是巧。”心中却想这唐旭速度可真快,昨晚定了日子,今天就做好请帖了,这是有多着急呢?但回想那次的事到现在,都差不多一年了,也有些理解了他的心态,恐怕是在那个叫方静颜的女人身上吃了不少苦吧。 手指摩挲着喜帖上滚金的字,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怎么还是有人一个劲的往里头钻呢?心头忽然冒出那女人的身影,如果是她,会不会也有一天与她走到这个地步?立即挥去这个念头,不觉好笑,怎么就想到这上面去了,现下这女人毫无踪迹可循,已经有确切的消息得到她来了川市,但不在秦震海旗下任何一个地方。 她很聪明,哪怕来这里转了多少个弯,极其隐秘,都还能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有这心思呢?不过她也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来了川市,就不该与秦震海有接触,以前他找不到她的弱点,那么现在这个弱点如此明目张胆的暴露出来,他又怎么会不利用呢?哼,他还就不信那秦震海联系不到她了! “先生,请问要续杯吗?”温和的女声打断了容爵的思绪,抬眼就见一女服务员正弯腰在跟他询问,这一低下的身形,v字领里若影若现。勾唇笑了笑,这样的小把戏他见多了,就算这个服务员姿色还不错,也勾不起他丝毫兴趣。 “不用了。”淡淡的回绝,目光转回唐旭身上,见他沉稳的抿茶,刚才自己在想事情,他也并不催促,足见此人沉稳从容,不愧是商场上的高手。看了看时间还早,自己的人还在布防,于是笑着说:“唐总,这次若事成了,容氏有个单子可能要拜托给你们唐氏去做。” 唐旭眉上挑,他是商人,听提到有利可图,自然来了兴趣。既然容爵这么说,想必不会是小单子,看来自己这回并非是没有收获。也不急着去询问是何项目,只是浅笑着问:“能告诉我,容少这般大动干戈是为了谁吗?” 虽然对别人的私事不敢兴趣,但自己参与在其内,总得了解个大概吧。 容爵倒也不瞒他,直接了当地说:“为了一个女人,秦震海把我的女人藏起来了,今天我来找回她。”这个答案倒真是让唐旭惊讶万分,且出乎意料,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的起因居然是个女人,细看容爵神色,不由心中暗笑,看来有人也陷入情网了,只是看表面似乎他还不自知。 这不就像是当初的自己吗?那时冷对静颜,用尽手段要挟她先同居再结婚,并在当日就签下一年协议,那时的自己哪里会想到今后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没有人会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如果他有预知的话,在与静颜结识当初,就不会那般对她了。不过虽然晚了好多年,但总算还是能够握手幸福了。 看来容爵与那个他正在追逐的女人,又是一段情爱纠缠了。他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男人眼中的势在必得,当一个人想要对某个人势在必得的时候,其实那人在心里已经占了很重的地位。否则不用不惜一切,花尽手段,甚至动用他的关系,为的就是一个女人。 不由有些对这女人好奇,到底是有多天生丽质能让容少如此劳师动众呢。 当容爵接到电话后,就起身与唐旭告辞,是到了办正事的时候了。当走到门外时,立即有一群黑衣人拥了上来,容爵就是在簇拥下坐进了车里,且还回头朝这边挥了挥手,车子才扬长而去,跟着一起离开的起码有五辆车。 唐旭不由失笑,好大的排场,但心中却觉凛然,此人貌似是柔城容氏总裁,甚至要把赫赫有名的海叔连根拔起,足以证明他不简单,究竟他背后传说中的巨大财团是哪家,他又有什么样的真实背景呢? 在当初找上他时,也曾对他做过一番调查,可是查无可查。此人身份可以说是神秘,容氏也是在几年前突然异军突起,到现在发展到了纵横柔城的地步。 幸亏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算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否则必将是一场硬仗。 四海会所,刷的几辆车停了下来,一身浅色休闲西服的容爵慵懒地走下了车,微眯了眼仰头看眼前的招牌,一抹讽笑在唇角牵出,从今天起,这个地方得改名了。呵,秦震海的老巢是吗,那么就来个敲山震海吧! 一路畅通无阻地往里走,偶有几个人迎上来询问,却见他们一众人来势汹汹,立即就有人见机行事偷偷跑去里面汇报了。容爵根本无视挡在前面的人,自有身后的人为其解决。一路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不用寻找,只消一看就知哪一间里留了人,因为那门口正站了几个满脸防备的壮汉。 走到跟前,就听屋内传来老练的声音:“是谁敢擅闯四海?” 容爵走进里面,就看进了老人阴鹜的眼内,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挺有气势的嘛。 秦震海压住心惊,怒问:“你们是谁?为何来我四海捣乱?”虽是问的你们,但视线却是盯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因为他最夺目,除去精致的五官外,还给人一种极强的存在感,很明显,他是这群人的头领。暗自纳闷,是哪个仇家寻上门来了? 身在黑暗大半辈子,结下的仇怨不在少数,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时候与这么个年轻人结仇。此人气场如此凌厉,如果有过交手,绝对是不会忘记的。只听男人浅笑着问:“简单呢?” 只三个字,就把秦震海给震在了当场,目露惊惧,他是来找小单的?小单偷偷跑来找自己,躲的就是他?立即潋去神色,故作镇静地回:“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这里没你要找的人,请回吧。” 容爵嘴角的弧度加大:“我有说找的是人吗?”成功看到对面的老人面色大变,“秦震海,我既然来了,就是查清了你的底,你说我没有把握拿住你,会贸然上门吗?一句话,把她交出来,或许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听到此话,秦震海被惊的退了两步,直觉就去摸口袋里的电话,他心中极其惊惧,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吗?难道…… 那边容爵已经慢慢踱步到了办公桌前,一手敲着桌面,唇角勾出邪魅的笑,神情却极其倨傲,口中说着酷寒话语:“信不信我可以在倾刻间让你旗下所有经营的酒吧,都毁于一旦,包括,这个四海会所!” 空间静默,无人说话,好一会儿,秦震海才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第323章 真真番外,花季萌恋 第323章 真真番外,花季萌恋 我叫真真,今年十七岁。 小时候跟着妈咪时,我叫方真真,后来与爸爸重遇后,我就改叫唐真真了。在家里,我排行老二,这老二的位置当真令我觉得怪不是滋味的。 在唐恒没出生之前,我最小,所有人都最疼我,可是那小子出来后,就夺去了大家的注意,就连太爷爷都变得稀罕他比我多一些。所以与这个弟弟,从小就不对盘,小吵小闹是不断,大吵甚至大打出手都有过,还好这小子也不记仇,转个身又来惹我了。 对于男色这一说,妈咪说我的习性由来已久,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落叔叔的英俊,爸爸的伟岸,尤其那时在看到哥时,直接就迷上他了,甚至还动过当他小新娘的打算。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对帅哥开始免疫,我想可能是哥的功劳。 从八九岁开始,我唐真真横行无忌,却最怕一个人,就是唐辰。不晓得什么原因,每次我做了什么错事,他都能火眼金睛般的发现,而且他会拿住我的弱点,让我有苦说不出来,所以对他,我是尽量能避就避。对付唐恒我还有点功力,但对付唐辰,那是不可能。 十二岁那年,我有了我的初恋,对顾小南,我自己定义为是一见钟情。 他没有唐辰那么酷和帅,就是一个很憨厚老实的普通男孩,但是我觉得他亲切又可爱,而且他还是我同桌顾小西的堂弟。记得当时听到两人名字时,我还调侃来着,说两人名字倒更像是亲姐弟。甚至回头想过,若也跟他们那样排名,我的名字是不是该叫唐真?琢磨了几番,觉得叫唐真怪别扭的,还是唐真真顺耳一些。 但却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个早恋的事跟妈妈大起了冲突,被爸爸狠狠的冷教育了一番,当时是绝了那个念头。哪知缘分就是这么微妙,没有想到我和小西小南一路从初中同班,到了高中也同班了,那压抑着的微弱苗子也点燃了起来。 这天,当我赶到学校门口时,小西已经在焦急的来回走着,看到我立即跳脚,几乎要抓狂,冲到我跟前,颠覆了她一贯的淑女形象,拧住我耳朵怒吼:“唐真真,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迟到,也不能迟到!你看看,你迟到了多久了?整整半个小时!” 我连声呼痛,这不能怪我啊,是闹钟没响,居然也没一个人叫我起床的。 “小南没去接你?”见我一直打哈哈的赔礼道歉,认错态度良好,小西总算恢复了冷静,为我找迟到的原因,我一听有借口,点头如蒜。事实是我让他不要来接我的,因为小南学习成绩优异,会在新生大会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为学弟学妹们做发言演讲。 电话中我跟小南拍着胸脯说今天报道第一天,定能起得来,且一定要去观看他的演讲。这下牛皮给吹破了,还本小西这般数落。我们跑到礼堂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几乎看不到空位,小南正在主席台上发言。 他的演讲稿生动幽默,时常有些平时学习时候的小趣事拿出来分享,所以底下经常掌声雷动。前排的老师都连连点头,一眼就看到她们班主任那脸上是春风得意啊。心里自豪升起,就像这些肯定的笑容与掌声都是因为我一样。 我与小西猫着腰偷偷串到后排空位上坐下来。其实在初中时,我们隔开了位置后,我的心思暂时转移掉,没再往那上面去想,但与小西闹惯了,所以下课后还会小西座位上闲聊,与小南自然没有生分开。 可能就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吧,我们经常三人一起结伴了去看电影,会去街角吃麻辣烫,会一起上下学,当然是瞒着妈咪进行的,通过那次事情后,我可是不敢再透露一些小秘密了,还好学习成绩稳步在班级前茅。 有时自习课,我碰到不会的题目会去找身为班长的他,他会不厌其烦地微微低头跟我讲解题目,呼吸散落在我脖子上,那种感觉令我觉得很亲昵,也会心跳加快。这应该就是少女的萌动与喜欢吧,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妈咪对爸爸的那种喜欢。 小南发言完毕后走下台,在四周转了一圈,终于发现我们呆的位置,因为小西正神经兮兮的使劲朝他挥手呢。他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温和地问:“来这么晚?真真你又睡过头了吗?” “小南,你不知道啊,真真她唔” 我一把按住了小西的快嘴,脸上堆着笑容:“哪有睡过头,是小西来的晚,我在门口等了好久,所以来迟了。”小西闻言眼睛瞪的极圆,她没想到我会这样睁眼说瞎话的颠倒黑白,用力要挣开我的束缚,眼里的火是刷的要把我给点燃。 我干笑几声后,从椅子里站起来:“小南,你演讲了这么久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买饮料。”然后三步并成两步,“咚咚咚”跑没影了。这是我最擅长的一招,从小到大察言观色的本领我早已融会贯通,妈咪说过衡量形势不利于自己时,最妙的一招也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学校后门有个小卖部,我跑进去准确选上几瓶小南和小西平时爱喝的饮料,付了钱就走了出来。正好一辆银色车子停在了我身前,直觉去看了看牌子,因为这车身很炫很酷。但那车牌,我不认识,心想不知哪个杂牌车跑来这里显摆。 进了高中后,我就没在让家里司机送学校了,都是与小西小南约好了在站台碰头,自个搭公交车上学,时间上算的很准,我搭上两站路,他们两姐弟就会上车。在学校,几乎没人知道我是唐氏的小公主,妈咪教过我说,家世不是拿来炫耀的,既然选择的不是贵族学校,就要平凡一点,融入大家庭中去。 回到眼前,只见那银色车门打开后,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走了下来,仔细去看,其实还只是个男生,确切来说,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目光与我相碰后,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就朝我走近。 如果说,小南的身上是温醇得像阳光的味道,那眼前这个男生虽然英俊帅气,但脸上的线条却太过坚毅冷漠,哪怕是在笑。他给我的感觉,和一个人有点相像——唐辰。其实更多形容的话,这个男生可以说是酷! 在我以为这人会走过来与我说话时,他的目光一转,直接擦身而过,忍不住回头去看他,却见他也转回头来,离我一米的距离,目测我要比他起码矮了一个头,需要微微仰看。 “唐真真,记住,我叫凌煜城,高二(1)班转校生。”眸光流动,似带了深意,却又转身潇洒离去。我微微愣住,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而且这像是一种宣告一样的话,是有什么目的? 我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往回走时,才想起自己读的班级不也是高二(1)班吗?那么刚才那人是同班同学了。开学典礼完后,我与小南和小西回了教室,例行公事的听班主任开学训导,果真在教室的最后座位看到了那个转学生。 中午,我有些发懒,借口是还没从假期倒过来,让小西和小南先去食堂买饭占位置,自己磨磨蹭蹭好一会才开始往食堂出发。因为我知道有条小道是直通食堂的,那里走的人少,只要走快一些,赶到食堂时差不多正好是排到位置了,那样就吃饭排队两不误了。 这条小道是树荫遮蔽的长廊,以前我不清楚,后来碰过一次两次后知道经常会有小情侣出没在这里,于是不知是谁给这小道起了个挺俗气的名:情人路。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也不会有哪对小情侣有此雅兴立即跑这来谈情说爱的。 我低着头看着脚尖走路,后脚踩在前脚的脚印上,步伐很一致,就是所谓的一字步。暗想若是小西在我身后看,会不会觉得我这般走路婀娜多姿呢。可是这走路方式虽然煽情却非常不明智,到了转角处,我一个转身就差点撞到两个靠在树上的人。 呃,是一对热吻着的男女。 吓的我猛收步子,连忙低着头说对不起,脸红耳赤地逃开了。真的是尴尬之极,居然直接正面碰上了,脑子里全是刚才惊鸿一瞥间的一幕。我在道歉的时候,眼光忍不住不经意擦过那两个人,可能是潜意识中的好奇驱使我想看清两人的长相。 之后我一路快步走着,心却在乱跳,好像还夹集了种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刚才那男女中间的男生是那凌煜城,因为与他初见的特殊,所以过稍纵即逝的一眼,就认出了他。 心中腹诽,这人刚转校过来第一天,就能搭上女同学了?当真是脸帅有饭吃啊,不过看当时班主任介绍他时的情景,的确班上女生都眼冒火花。 拍拍胸,幸好那个女生不认识,否则真是要尴尬死了。 第324章 真真番外,开始 第324章 真真番外,开始 “唐真真!” 耳边传来呼唤声,这声音是一种自然反应,听到别人喊自己名字时,会停下来去看究竟是谁。但我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眸,这眼若安在成熟一些的男人脸上,就像我爸爸,会不觉奇怪。可是居然长在一个高二男生脸上,显得与年龄不符,也就是所谓的早熟。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撇下了温柔乡,跑上来追我了。 脸颊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散去,定还是红通通的,咬了咬唇问:“有事吗?”直觉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哪怕刚才差点撞上他们,那她也道过歉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样子很呆还是什么缘故,他挑眉笑了起来,是那种感觉他很愉悦的笑,在眼里辗转着,细细长长。我有一种被取笑了的感觉,心底不由有了怒意,目光变冷,打算他若再不说话,就直接调头而走。 凌煜城走近我,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俯下身,轻道:“真真,我为你而来。”话音落在了我的耳廓上,微凉的气息令我心跳不可压抑的变快,像以往对小南心动时的感觉,却又似乎不像。 因为他的话,以及他的态度,我是愣在了原地,直到一双手按在了我肩上时,顿然想起刚才他和那女生还而他此刻唇角的笑看起来也像是玩世不恭,立即心生警惕,用力推开那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真是可笑!”给了一句这样的评价,几分钟前还与别的女生缠绵热吻的人,居然一转身就对我说是为我而来的。他把我也当成了捕猎的对象吗?只可惜我不吃他这套,我对帅哥免疫。 凌煜城见我如刺猬一样满脸防备之态,唇角的笑消失,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似乎与刚才看我的神色不一样了,但以我现在十七岁的年龄,看不懂。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一刻他眼中闪过的是意外。 可能是一直被他养父灌输了观念,把我作为他一生的责任,可是责任就是责任,并没有放进心里去,然后像执行命令一般走进我的世界。但当我不被他魅力所惑时,他真正对我产生了兴趣,也因此,注定了我们以后纠结的一生。 这是后话了,当时的我懵懂无知,哪里会想到这背后的涵义呀。 口袋里手机在呼噜呼噜的叫起来,我感觉额头有黑线冒出,真的是大囧。暗恼为嘛要把手机铃声设置成猪猪打呼噜的声音,全然忘了当初自己觉得这铃声太有爱了,跟小西睡觉时的呼声很像。这样的场景下,实在是滑稽,紧绷的神经也不知该如何安放,不敢看他的眼,慌忙接起了手机。 是小西和小南见她迟迟不到,打电话过来催了。那小西的嗓门可大,在电话里几乎是用吼的,我敢保证,那凌煜城绝对是听到了。实在是头顶的视线太过灼人,我直接拽着电话就跑,不去管身后那人是否还看我。 可是跑了很远的路,我都觉得后背有被灼穿的可能,忽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感觉很久没出现了,只有在唐辰那时我才会有害怕的感觉,可他被爸爸送去美国深造了,我就脱离了苦海。 但忽然间,我觉得这凌煜城再次给了我一种浑身毛皮发麻的感觉。有种感觉,他跟唐辰是同一种人,虽然他看上去笑脸要比哥多一些,但是微笑背后,定是一颗冷漠的心。 心里琢磨着,他之前就知道我的名字,现在又说是为了我来的,那么,他到底是谁? 刚在电话里我就跟小西说在这小道上,远远可见前方依稀看到了小南的身影在等我,而身后的人虽然没有再追上来,但是那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就像是我们三个人,以我为中点,连成了一条线。 没几步就跑到了小南身边,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我回头去看,那里已没有凌煜城踪影了。“小南。”闷闷地唤他,引开他的注意。 小南收回视线,看向我问:“怎么到现在才来?小西都要怒了。”事实是已经怒了,气的在食堂里跳脚,听电话里说从小道过来,就立即出来接人,正好避避他那堂姐的狮吼功。 听着他的语气温和,我却觉得有些忐忑,他有看到凌煜城吗?我不敢肯定,可是我在心虚什么?我又没和那人怎样。明明小南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也好说话,可是我却觉得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异样。 忽然他问了句:“刚才那男生是转到我们班级的那个凌煜城吗?” 他看到了,也认出了是谁!我在想要怎么回答,只是一个迟疑,小南就靠近了我一步,又问:“是吗?”因为这一步,我们俩几乎贴在了一起,刚刚回掉热度的脸一下就串红了开,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呼吸喷在了我脸上,清新好闻的味道钻进我鼻子里。 就是在这样的六神无主下,我机动的点点头。 而下一秒,他的唇落在了我的额头,然后下移,在我唇上轻轻一碰。 然后,我整个人僵住了!这是我的初吻?一秒不到的时间,唇与唇相贴,他的唇好软,且暖暖的。一声尖叫从旁边传来,我木木地转头去看,是小西久等我们不到也找了过来,恰巧碰上这一幕,她一个箭步冲上来高吼:“顾小南,你亲了真真!” 这一声高吼,引来不少路过同学侧目,一下子我觉得手脚都麻木了,感觉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热烫。下意识抬头去看身前的男孩,对上他热灼的视线,他抿唇一笑,手伸了过来,揽住了我的腰,笑眯眯地问:“真真,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轰”的一声,彻底把我给炸麻了,我与小南虽然一直关系好,却从未打破那道线,就是有心思也都是我自己的小念头罢了,没有说破过,现在小南忽然就提出这要求,我是连个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后来小西就一直笑我,说我当时的样子像个傻姑一样,只知道咧开嘴笑,却不会回答了。自然这件事就在我的默认下,顾小南开始成为我的正式男友。而小西的大嘴巴到了下午,立即就把这事给宣扬了开。 我心中正甜蜜,没心思顾及其他,当天放了学后,一脚踢开小西这个电灯泡,我和小南走了回浪漫,直接没有乘车,而是沿路走着回家的。一路上,我们手牵着手,等快到家时,手上都一片汗湿了。 看着小西再坐公车往回,我才兴高采烈的往家里跑。 连着一个星期,我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小西也识趣,在我们确立了关系后,就不再与我们一起上下学,会错开了时间走,就是每次到了学校会贼嘻嘻的审我路上跟小南有磨出什么火花没。 这日星期五,轮到我值日,因为与妈咪说好了要去太爷爷家,所以放学了会有司机来接我,我就让小西和小南先走了。等我关上打扫好卫生,关上教室门往楼下走时,在楼梯过道的平台上发现有个人倚在墙上。 定眼一看,心里一跳,这段时间他很沉默,也比较孤僻,很少与班上同学往来。就这样还是会有女生到他身边去转啊转的,此时他正由下向上地看着我,似乎等候多时了。脚步慢了下来,迟疑着继续往下走,心中毛毛的感觉又起来了。 咬了牙低头不看他,加快步子想从他身边走过。眼见已经迈过去了,心中顿喜,却忽然从后而来一道力把我手腕给握住,立即就有疼痛传开,握的可真是紧,说难听点是掐的。我回头怒瞪他:“你要干什么?好痛!” 凌煜城低眼看了下我的手腕,力道松了些,却仍然禁锢住,我拔不出来。他俯身过来,凑到我脸前,口吻很危险地说:“真真,我已宣誓了主权,你居然一转身就与那顾小南在一起?真真,你是我的,知道吗?” 我怒的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张了嘴没敢发声,承认自己很孬种,但就是怕他。 凌煜城的食指抚上了我的唇,轻轻摩挲,下一秒,他的吻落了下来。呆滞,是我唯一的反应,他的吻不想小南那种点到即止,而是带着一股狠劲,啃噬一般。我反应过来后,立即剧烈挣扎,手脚并用,可是就是挣不开他,无奈只好狠咬下去,他痛的往后退了一步,也松开了我的手臂。 他的唇上有丝血色,是被我咬破了。眯起的眼中,射过来的是冷寒的光。 我再也顾及不了其他,怒骂一声:“流氓!”然后拔腿就往底下跑,几次因为跑的过急,差点脚下踏空,摔到楼底下去,一直跑到校门口,看到了家里的车时,才心着落,回头去看才发现他并没有追来,只是站在教学楼下,远远看着我。 忽然有种预感,我的高中生活可能不会再平静了,或许不止,我今后的人生都可能会不平静。 第325章 如果爱下去 第325章 如果爱下去 某广场,聚集了一堆人,长长的队伍排列有序。周围还有一些围观的人群,远远可看到那队伍的尽头是一张长桌,上方挂了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秦轩签名会。 近前,一个背着挎包的女生激动地说:“轩大,请帮我在这里签名,谢谢!”刷刷几笔,两个小楷的名字写在了那本书的一角,然后下一位。 又是十来个人下来,秦轩抬起头看了看不见尾的长队伍,再看看头顶的日头,看来没两个小时还签售不玩啊。助理递过矿泉水道:“今天的签售情况似乎很不错。”秦轩抿唇笑了笑,暂停休息一会,等下再继续。 等待签售的队伍里,女生居多,少有几个是男生,毕竟自己写的是言情类的小说,读者群体还是偏向于女读者。但仔细看,并非全是学生,竟然有些而立之年的读者。秦轩不由心生一种满足,没想到自己写的第一本书出版后会这么火,是因为她的取材来自现实吗? 嘴角扬起笑意,目光转向桌上堆放了好几打的书,并不华丽的封面,以白色为主调,清新的添上一抹绿,书名刻在左侧的位置。 《如果爱下去》。 是一首歌名,也是书名。一开始秦轩觉得这书名不适合她写的故事,原名她命名为《童话》,她觉得找不到比这两个字更能诠释那段爱情了。在她看来,书里主人公的爱情,就是一段童话,像歌里唱的那样: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象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可是到出版时,忽然就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如果爱下去》。 是歌词中的某两句触动了她:如果我们爱下去,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如果我们爱下去,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 他们不就是坚持爱下去,才成就了爱情信仰,创造了地久天长吗? 想起动手执笔的初衷,不由陷入了回忆。很小的时候,就听妈妈谈起当年法国巴黎留学的事,那时她不太懂,等大一点后,就把这事给串联着深想。仍是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一种深情,会让唐伯伯不惜花重金请妈妈留学去陪伴并且照顾静姨,自己却宁可隔着两岸,默默等待。妈妈说起这事的时候,非常快乐,因为在那个国度,她遇见了爸爸。妈妈又说,她出生的那一年,就是唐伯伯与静姨拥抱幸福的一年。 想到爸爸,不由唇角露出了笑,那是把她宠上了天去了,甚至跟妈妈说再丕弟弟或妹妹,让她做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可是她却是很羡慕静姨家里的,因为他们家有辰哥哥,真真姐,还有小恒恒,那真的是好热闹,不像她在家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幸亏爸妈带着她常往唐家跑,就像是个大家庭一样,偶尔她就挤在真真姐床上与她一起睡,那时觉得真是好开心。到长大一些的时候,从父母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话外音,原来早年爸爸是爱过静姨的,可妈妈似乎早已介怀。知道这个曲折后,她不由对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感到好奇。 妈妈那里听到的只是故事中很小的一个片段,她敢肯定,可能只是他们这些人故事中的一角,必定有更加精彩的没有说出来。也是静姨宠她,被她缠着讲故事后,一点一点吐露了当年的往事。点点滴滴中,她感受到唐伯伯对静姨的那种细水流长实则浓郁情深的爱恋。 有时候静下心来,她会觉得很羡慕,希望能有一个像唐伯伯那样的男人呵护自己。许是少女之心萌动,把第一目标就锁放在了离的最近的人身上。辰哥哥那时出落的与唐伯伯差不多高了,五官又极其神似,那么英俊,性格也相似的沉稳从容,虽然他们之间差了九岁。 可是在还没真正开窍前,唐伯伯却把辰哥哥送去了国外深造,为唐氏接班人做准备。那时她是扑在静姨的怀里大哭,连妈妈来拉都拉不动,她想祈求静姨不要送辰哥哥走,可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静姨摸着她的头,柔声劝:“轩轩,别哭呢,辰辰只出去几年,很快就回来的。”她的声音里有着一种拂动人心的温暖,止了哭,泪眼朦胧中抬头去看,她的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两鬓也斑白了,可依旧无损她的美丽。她的美丽不是外在的虚有其表,是一种内在的沉静和安然,这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有的沧桑和娴雅。 其实唐伯伯也不再年轻,他的额头有了抬头纹,但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静姨一人,就算是真真姐和辰哥哥,还有恒恒,也不能那个夺走他多余的心思。 辰哥哥走的那天,她没有再哭,机场去送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 那年,她十二岁,辰哥哥二十一岁。 她没有想到,本以为是需要好几年的等待,等待自己长大,等待辰哥哥回来,可是只不过是两年半,她又再次看到了他。只是,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满满的悲伤。 离别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再见的时候,她却哭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两年后就看到辰哥哥。记得很清楚,那天阴雨蒙蒙,似乎连老天都在哭泣,连一向开朗乐观的真真姐,和没有心事的恒恒,眼中也全是晶莹的泪水。 “轩大,轩大?”耳边传来粉丝的声音,把秦轩从回忆中唤醒,竟觉眼眶再次湿润了,每次想起往事,总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回到了签售现场,后面排队的队伍似乎越来越长,自己这一发呆,又落下了很多进程。 眼前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眼底漾着笑意,莹莹的像四月的阳光。她问:“轩大,这本书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秦轩扬起微笑,“因为如果爱下去,爱情才会天长地久。”只有一如既往的爱着,才能成就一世姻缘。 女孩眼中闪过了悟,眼里的笑温恬不减:“我和我的朋友都非常喜欢这本书,也非常喜欢你,所以想要买两本,可以帮我都签名吗?” 秦轩笑着拿过两本书,写下自己的名字。当初在想笔名的时候,花了一番脑筋,最终觉得还是以自己的名字来谱写这个故事。虚构也好,真实也好,撰写人是真的就行。 “轩大,男女主人公的故事是真实的吗?那个把妻子爱如生命的江然有没有原型?” “他妻子颜希呢?是真人真事吗?写的感觉像现实生活里发生的事一样,他们婚后一定非常幸福吧,颜希的脑癌没有再复发了吧?” “我喜欢凌熠辰,他也好爱颜希,他离开了还会再回来吗?” 居然队伍里的读者几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书中的情节,一时,声音繁杂。 秦轩被问愣了,那些问题不好回答,也不能回答,在书里,主角是江然、颜希和凌熠辰三人,围绕他们的爱恨情仇展开,爸爸和妈妈只充当了配角,其实现实生活中,他们的确是唐伯伯和静姨爱情路上的配角。 粉丝们的问题,深刻又带着期许,希望江然与颜希可以永远的幸福下去。秦轩刚想给出肯定的答复,却挺拥挤的书迷群里,有道低沉俊朗的声音:“秦轩,我可以找你签名吗?” 惊喜的抬头,这声音太过熟悉,梦里不知想了念了多少遍的人。人群被拨开,那人慢慢走近,直到站在桌案前,俯视着她。阳光在他背后形成了光圈,把他刀刻般的五官衬的更加英俊,脸上的神情却淡漠沉稳,几年前那个悲伤到几乎失态的他,似乎从未出现过。 唐辰,他回来了! “辰哥哥!”秦轩激动地站了起来,喊出声才发觉自己声音里有着一种习惯了的娇软和哭意,只只面对他而已。 周围的书迷开始交头接耳,注意力也都从书的剧情转到了突然出现的英俊男人身上,他是谁?他与轩大认识吗?会不会也有故事?人的八卦心态,到此时达到了最高点。 唐辰注视了好一会眼前的女孩,他心中的女孩,视线转移,低目看到了桌上的一打小说,被那个书名吸引了目光。“如果爱下去?”低喃着名字,翻开了第一页,那里写着:原名《童话》,一目十行读过文案简介,眼中就浮现了悲意,他已经知道这本书的内容。 收敛情绪,只让那悲伤抵达眼内两秒,就立即恢复了常态,抬起眼嘴角微弯,清俊的脸上因为难得的笑容,更添了一分俊逸神采。 他说:“轩轩,我回来了。” 她道:“辰哥哥,欢迎你回来。” 这是此刻秦轩仅能想到的话,她的辰哥哥放逐悲伤几年,终于学成归国了。唐辰不去管身边人群的议论声,抬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缓缓道:“我也买一本,请秦轩小姐帮我签名,好吗?” 被他话意中的调侃一下弄的满脸通红,低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握了笔去写,这回却没有如之前那般飞火流星似得刷刷签名,而是像小时候练字一样,一笔一笔写上正楷:秦轩。 这字体是那时跟着辰哥哥学的,他说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一手好字拿出来,跟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同,而女孩子就必须写字大方秀气。为他这句话,她可是专门报了毛笔字的班去练字,每次去唐家,只要他在家里,就会露上一两手给他看。 虽然他从不会口出赞美,但得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就可以开心很久了。 唐辰拿过书,微眯了眼说:“我去外面。”抛下这句话,转身往人群外而走。她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会在外面等她。她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晴天的感觉,不用等到什么天荒地老,只在此时,她就等来了他。 坐进车里,再看了看广场那边的人群,应该还要一会的。忍不住再次翻开书页,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去,这个故事他听了很多遍,也可算从头至尾经历了的,只是最初的最初,他还在妈妈的肚子里。 缘分真就那么奇妙,他是科学结晶,却从他开始,开启了爸爸和妈妈的爱情旅程。 看了一小半时,就再也翻不下去,不是轩轩写的不好,而是她笔下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生动,真的很符合她书名的主题,如果爱下去,才有了爸爸与妈妈的重逢,如果爱下去,才有了真真的出生,如果爱下去,才有了他们的一家团聚,如果爱下去,才有了他们举世无双的婚礼。 闭上眼,眼角有泪划过,那些没说出口的想念,都变成了泪。 天长地久啊,为何不能再长久一些? 余光里见那端有纤柔的身影往这走来,轻拭去眼角的泪,侧过头看她,灿烂的笑在她脸上浮现,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几年里,除去悲伤,那么剩下的还有思念。 他会常常思念她,亲眼看着她从那么小的一个小不点长大成了大姑娘,不是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是一种自豪。 是哪首歌这样唱的: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不知何时,这个小丫头已经占据了他的思维,即便在美国留学,也会时常想她。九年的时间,真的不是一个短的距离,但不是老话说了吗,时间不是距离,年龄不是距离。 所以,轩轩,我回来了。 离开,原本就是爱情与人生的常态。那些痛苦增加了你生命的厚度,有一天,当你也可以微笑地等待,你就会知道,你已经不一样了!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