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最大》 1.老婆你最大 《老婆你最大》by绿妞妞 先婚后爱,十年暗恋,愿所有深情,终不被辜负。 2018年4月10日存稿 * 红毯之上,群星闪耀。 女人们各自争相斗艳,胸前的衣料一个比一个少。 男人们各个衣冠楚楚,身着质量考究的西装,衬得更为英挺俊逸。 一辆加长款房车缓缓而来,从上面下来的男人着一身黑色西服,体型健硕,耳上佩戴着一款微型的无线蓝牙耳机,小麦色的皮肤,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 他似司机又似保安。 下车后,步伐稳健地绕至车后座,右手拉开车门,左手手掌打横,护在了正欲下车的女人头顶,动作绅士而标准。 蓦地,只见一双白的发光的美腿搭配着满钻香槟色高跟,款款落入地面。 女人的纤纤素手随意搭在车门一侧,美艳的容颜带着令人屏息的惊叹。 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大长波浪卷,被她用着时下最为流行的编发艺术高高挽起,发髻两边特意留下了几缕长度恰到好处的波浪碎发。 她的肤色雪白,一双明眸尤为动人,高挺的鼻梁,配合着艳红的唇色,妩媚而女人味十足。 无疑—— 她的美已然让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是舒悦,两个月前迅速蹿红,风头直逼各大影帝视后的女星。 今日,她接到了主办方“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前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 她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如其他女星,为了宣传自己近期的作品,故意拉着剧中男主走红毯,炒热度,玩什么荧幕cp。 在她踏上红毯的两分钟后,又一辆程亮名贵的轿车驶入会场。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缓缓落入众人眼帘,他的下颚棱角分明,星眸朗目,一身正装,器宇轩昂,单单只是轻暼他一眼,便会被他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折服。 在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女伴名叫cindy,是裴氏集团公关部经理。 裴氏集团——国内最大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多少女星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嫁给裴氏集团太子爷——裴译。 而cindy挽着的便是那无数女星梦寐以求的男人——裴译本人。 男人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着你时,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 此刻,他的双眸随意扫遍全场,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红毯上的某一处,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舒悦跟着一众司仪进了会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红毯颁奖典礼,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她根据座位后贴着的名字落座,位置被编在第三排中央。 在她身旁的三名女星,都是与她差不多时间出名,共同与她角逐“最佳新人奖”的几名候选人。 女人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不外乎是衣服、包包、化妆品与男人。 而她们也不例外,坐在舒悦身边的女孩,名叫邓玲玲,24岁左右,长相清秀,不算顶级漂亮,但胜在耐看。 邓玲玲正在和她身侧的薛怡低声交谈。 说是低声,却好巧不巧,全部落入了舒悦的耳里。 “你看到了吗?裴译也来了!”邓玲玲声音略显激动。 “当然看到了,真他妈的帅啊!甩了那些男星几条街。” “是啊是啊,你说他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来颁奖的。” “也不知道是颁什么奖,会不会是我们的最佳新人奖?” “或许吧……” 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主持人恰逢此刻,轻咳了几声,润了润嗓子,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她们这才没了声音。 舒悦抬眸,视线落在了男人英挺的背影上,眉心微微皱起,联想着刚刚两女讨论的话题,不由失笑。 很帅吗?还好吧。 男人似是有所察觉,倏地回头,舒悦忙是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 等待颁奖的过程中,舒悦去了趟洗手间。 刚巧有两位女明星正对着洗手台墙上的镜子补着妆。 舒悦随意瞥了眼——是目前很红的两位流量小花。 “培培,你觉得裴译怎么样?” 被唤作“培培”的女孩明显右手一抖,口红直接蹭到了脸上。 “瞧你这出息,我就说了个名字而已,你就魂都被勾没了。你不是说自己从小和他生活在一个大院里,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吗?” 孙培培并未回话,不置可否地抿嘴一笑,脸颊上的红晕却是迟迟不见散去。 舒悦撇了撇嘴,无奈摇头。 还真是见鬼了!今天怎么上哪儿都能听到别人提起“裴译”这两个字。 他有这些人传闻的那么夸张吗? 要是被这群女人知晓了,她们心中的男神,因为被父母催婚,而不得已随便找了个女人假扮妻子的角色,也不知道她们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如调色盘那般丰富多彩。 * 这次的“最佳新人奖”候选人共有12人,男女各6名,可以说是竞争非常激烈的一个奖项了。 当主持人宣布颁奖者是裴译时,舒悦身边的邓玲玲不由惊呼了声。 “真的是他!”薛怡简直不敢置信。 舒悦微不可闻地叹息了声。 裴译上台,先是浅笑,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众人,而他手里捏着的金黄色信封,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辉。 他的个子很高,颁奖时为了凑近话筒,他躬着身子,微微向前倾。 清了清嗓子,男人那性感而迷人的声线幽幽传来,“首先,感谢星光盛典给我这次机会,为本届的最佳新人奖颁奖。所以,话不多说,下面,请各位先看大屏幕。”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了过去,只见屏幕不断切换,12名被提名者及其代表作齐齐亮相。 直到最后一人介绍完毕,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这才不疾不徐地拆开了信封。 视线定格间,他的唇角禁不住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那么,这12位提名者,又是谁有幸获得这份荣誉呢?” 他停顿了一下,故作高深,“本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者是……” 沉默之间,众人皆是提起了一口气,静待结果。 他的薄唇轻启,说话间,仿若低醇的大提琴音,划过每个人的心头,“舒悦。”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郑重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对于舒悦而言,这感觉陌生且奇特。 她先是一怔,随即职业性地对准镜头,嫣然一笑。 她今天身着一身浅紫色落地长裙,裙体共6层,穿起来相当费力,走起路来也十分不便,但这是她的职业,与之有关的所有着装问题,都是她必须克服的难题。 好在,这一身紫色长裙,将她衬得更为灵动而富有魅力。 双手提起裙摆,她宛如林间的仙子般,款款登台。 从裴译手中接过“最佳新人奖”的奖杯后,她免不了俗套地道了几句谢。 无外乎是感谢公司,感谢领导,感谢星光盛典,感谢粉丝,感谢家人这类的套路发言稿。 下台时,裴译很绅士地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寓意女士优先。 她的长裙拖地,走起路来实在算不上方便。 下到第二层台阶时,她的高跟鞋一个不稳踩到了长裙的尾部,重心后倾,整个人因为惯性而向后倒去,她吓得花容失色,本能惊呼,千钧一发之际,男人宽大的手掌,却是适时地揽在了她的腰间,避免了一场笑料的发生。 所有的动作只是一瞬之间,从她快要跌倒,到他出手相救,再到她站直身子,惨白着小脸转身向裴译道谢。 明明只是几分钟的事,却被台下的粉丝们脑洞大开的脑补成了无数充满粉红气泡的恋爱酸臭味脚本。 记者们抓准时机,飞快地按动快门。 舒悦扶了扶额头,无奈叹息:明天的新闻又不知要把她写成什么样了。 两人各自落座,身旁人一通虚伪祝贺,舒悦一一颔首道谢。 随即,她垂眸,怔忡地望着自己的裙摆,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就没站稳呢! 裴译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手拍脑门,一脸懊恼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牵起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 他身旁的cindy顺着裴译今晚频繁转身的视线望了过去,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一双眼眸略带深意地盯了舒悦许久。 那表情似怒,似妒,似悲,似叹……复杂难辨,却让刚巧在这一刻抬眸的舒悦心头一紧,徒生出一丝不适感。 裴译似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小动作,皱眉不悦,沉声警告,“cindy,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cindy闻言,面上一僵,青白的脸上,满是不甘。 裴译没再多看她一眼,接而,垂眸,自顾自地编辑信息。 这边,舒悦的手机突然“叮”了声,没有任何准备的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抿了抿嘴,点开那条新微信:【晚上一起吃饭。】 她一怔,尔后蹙眉,疑惑地朝着某处瞥了一眼。 低头,沉思片刻,一条信息被她改了删,删了改,最终,在她的一声轻叹后,徒留下一个:【好】字。 2.老婆你最大 四个月前,舒悦第一次遇到了这个传说中跺跺脚便能让整个娱乐圈为之颤动的男人——裴译。 他有着一双上挑的凤眼,本该狭长而多情,偏偏配合着他浑身上下那禁欲的气质,将那份多情给硬生生地剔除掉了。 男人气息冷冽,狭长的眸子状似不经意地落到了她的脸上,莫名得令人浑身一凛,打了个哆嗦。 第一次见面,裴译便开门见山地告诉她,希望她能与他假结婚,堵住他父母的催婚之口。 两人约法三章:一、人前秀恩爱,人后互不干涉;二、无需履行夫妻义务;三、一年后,二人自动解除婚姻关系,男方将无条件支付女方五亿散伙费。 并附加条款:以上任何一项规定,若双方有一方违反,也将无条件赔偿对方五亿违约金。 舒悦以前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就算真的掉了,也不可能会砸到自己头上。 可这一份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稳赚不赔的合约,却是真真实实地落到了她的手里。 当时她也问过裴译,为什么会找上她? 在她看来,这样优秀的男人,随便挥挥手,便有许多女人趋之若鹜。 可裴译呢?他是如何回答的? “我看过你拍的戏,演技很不错。” 言外之意,是她能够将所谓的“妻子”这层身份演绎得淋漓尽致。 “演技好的人那么多,又为何偏偏是我?”舒悦仍旧不解。 裴译玩味似的笑,“因为你不红,也不爱我。” “……” 最终,裴译以她不红,不会给他和裴家带来过多舆论麻烦;她不爱他,合约结束时,也能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以及她演技不错,能够将这一出假结婚的戏码演绎的游刃有余为由,与她签订了这份合约。 即使到了最后,合约一式两份,她将这份合约环抱在胸前时,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无疑,她是需要钱的,不然,她也不会进入娱乐圈。 她的弟弟患了血癌,父母去世的早,从她十六岁踏入演艺圈的那一刻起,弟弟舒逸所有的医疗费用,基本上全落在了她一人的肩上。 但奈何她一直不温不火,高昂的治疗费让她一度陷入绝境。 而今,这突如其来的五亿,于她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她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合约签订好的第二天,两人便一同去领了证。 在此过程中,他们并排而坐,神色淡然,脸上不见半丝的欣喜与雀跃,以至于工作人员误以为他们俩是来办离婚手续的,劝说了好一阵儿,才见裴译眉宇轻蹙,不耐催促,“抱歉,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是来结婚的。” 舒悦无数次回想起来,都觉荒谬。 他们两个毫无感情基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陌生的人,就这样因为一纸合约,成了名义上的夫妻。 领完证后,裴译按照原定的工作计划飞往了美国,而她则留在了本市,继续着她的娱乐圈生涯。 互不干涉,互不过问,与陌生人无异。 如果不是今日的颁奖典礼,她甚至都快忘了裴译的长相了。 * 裴译所指的晚上一起吃饭,当然不仅仅是两人单纯的吃一顿晚饭,而是去裴家,发挥她演技,做好她所谓的“妻子”本分的时候了。 去裴家的路上,裴译的眼神仍旧很淡,与舒悦初见他时无异。 “待会儿你就当是家庭便饭,我妈问什么便答什么即可。” 舒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并不算熟识,好像除了这一纸合约外,便没了能够攀谈的话题,死寂般的沉默,围绕在二人之间。 跑车内的空间并不算大,舒悦莫名有些窒闷。 身旁的男人即使不说一句话,气场也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舒悦如坐针毡。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裴译抿了抿唇,再次开口,“我妈喜静,和我一样,话不会太多,我爸平时工作太忙,像这种家庭聚餐,他一般都不会参加,所以你无需担心,待会儿定不会有人为难你。” 舒悦眼神一滞,随后,咧开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以为她如今的表现,是因为紧张他的家人会为难自己? 呵……那他未免也太过小看她了点。 * 即使来之前舒悦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裴家的奢华富丽,仍旧是让她叹为观止。 自从两人下了车后,裴译便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两人手指相触的那一刻,舒悦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裴译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对于手控的舒悦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吸引,他的手实在是生得太过好看了。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在她即将挣开的那一刻,骤然收紧,一根根手指顺势穿入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 她一惊,眼神微滞,他侧身,声音放得很低,“演戏演全套。” 她这才放弃了挣扎,顺应了他的动作。 毕竟,他们两人的合约第一条,便是要在人前秀恩爱,牵个手也合情合理。 她再不配合,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 裴译的母亲薛祁薇给舒悦的第一印象便是高雅,她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如薛祁薇这般,哪怕是眉宇寡淡,不苟言笑,也能优雅高洁如斯。 裴译并没有骗她,薛祁薇就如他所说的那般,喜静,且话少。 她根本无需担忧与薛祁薇之间的交流会有任何的障碍。只因——从她进门到如今三人端坐在餐桌旁,准备共进晚餐为止,薛祁薇的嘴里也只冒出了两个字——“哦,嗯。” 第一个“哦”字,是在裴译向她介绍舒悦时,她淡淡点头,“哦”了一声表示知晓。 第二个“嗯”字,是家里的保姆表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餐了,她仍旧表情淡然,“嗯”了一声,随即带着舒悦去了餐厅。 说实在的,此刻的舒悦有些尴尬。 她每次张口准备与薛祁薇聊些什么,好做足她这个名义上老婆的本分,却屡屡在触碰到薛祁薇那双冷淡的眉眼时,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裴家的餐厅很大,裴译与薛祁薇吃饭时都不喜说话,和普通家庭那种饭桌上闲话家常的温馨氛围相比,他们这一对母子,显然是少了太多的交流与沟通。 此刻的餐厅静的可怕。 就在舒悦怀疑,她就要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吃完这顿晚饭,完成这所谓的“第一次见家长”的重要任务时,薛祁薇终于缓缓开了口,“舒悦?”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令突然被点了名的舒悦眼神一滞,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搬来住吧。” “哈?”舒悦猛地抬头,不明就里地看着思维如此跳跃性的薛祁薇,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薛祁薇这才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你既然都嫁到了裴家,自然是要和裴译住在一起的。哪儿有新婚燕尔分开住的道理。” 舒悦这才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深吸了一口气,眉宇微微上挑,求助似的眼神瞥向了裴译。 只见那人依旧云淡风轻地夹起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了她的碗里。 而此刻,他的眼中犹如揉碎了漫天的星光般,温柔得有些不像话,哪里还有半丝演戏的痕迹,“妈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搬过来住吧。” “我……”舒悦一时语塞。 “怎么?小悦难道不方便住过来?”薛祁薇眼眸微微上抬,似有不解。 舒悦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微不可见地吸了口气,梗着脖子无奈道,“当然没有。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办法,这出戏已经开了头,她既然与裴译签下了合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更何况薛祁薇提出的要求,对于真正的夫妻来说,也是合情合理,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就在她说服自己将这一切都当做一场戏,拍完就散场的同时,自己早已成了那只被猎人盯上的小白兔,步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入局。 晚饭中途,薛祁薇去房间接了个电话,舒悦趁机挪了挪餐椅,凑到了裴译的身边,低声耳语道,“裴总,我不会真的要住到你家来吧?” 裴译狭长的凤眼落在了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有些许的恍神,愣了半晌,他才一本正经地道,“你别忘了,你如今在扮演的角色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他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舒悦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 裴译的言外之意便是——妻子和丈夫理应住在一起。 闻言,舒悦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极度懊恼起来。 为什么她就不能想清楚再签订这份合约呢?现在好了,骑虎难下,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懊恼而低垂的脑袋,裴译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薛祁薇的这通电话时间并不长,她很快便回了餐厅。 舒悦一想到马上就要搬来裴家住,心里便堵得慌。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只顾着埋头吃饭,连半句客套的寒暄都不想演了。 三分钟后,薛祁薇放下了碗筷,将视线再一次落到了裴译与舒悦的身上,淡淡道,“你们俩既然已经结了,就尽快要个孩子吧。” 舒悦闻言,一口饭陡然堵在了嗓子眼,猛咳了好几声,呛得眼眶都红了,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3.老婆你最大 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一下下轻拍在舒悦的背部,以此来缓解她的不适。 “妈,孩子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小悦如今事业刚起步,的确不适合要孩子。” 裴译总算是替她解了一次围。 薛祁薇瞥了眼因惊吓过度而呛得眼眶发红的舒悦,最终还是妥协了,“罢了,我也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便由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舒悦总算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 吃过晚饭,薛祁薇提议让裴译带着舒悦去裴家的这栋祖宅四处参观下,若是舒悦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大不了让裴译按照她的要求把这座祖宅重新装修一遍。 毕竟是新房,不能太马虎怠慢了自己的儿媳妇。 舒悦这才发觉,薛祁薇只是性子冷,对她这个所谓的“儿媳妇”却是极为体贴周到的。 二人走在祖宅的花园里,两排种满了各色各样珍贵的兰花品种,与薛祁薇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高洁典雅可谓是相得益彰。 “我……什么时候搬过来?”舒悦咬唇,迟疑了许久,终究是问出了口。 裴译仍旧是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对着她云淡风轻地吐出了几个字,“最好是今晚。” 舒悦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但是很可惜,面前的男人并没有与她开玩笑,甚至还说得一本正经。 她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从下至上地窥视着他,开始做着最后的一丝挣扎,“裴总,你确定你要和我住在一间房里?” 裴译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忡,但很快便恢复了过往的那副平淡无波,“舒小姐大可放心,我平日里工作忙,经常加班加点,晚归与不归家那也是常态。如果你实在觉得相处尴尬,可以和我说,我会错开你在家的时间,尽量让你住得舒心自在。” 对方都这么说了,她再扭扭捏捏,也显得过于矫情了。 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沉默状,裴译在心底里长长舒了口气。看样子,她是答应了。 晚间,薛祁薇让家中的宁嫂将准备好的换洗衣物交给了舒悦,便命人不再打扰这对小两口,各自回房歇息。 舒悦捧着那性感的纯白蕾丝吊带睡裙,颇有些无奈。 捏在手中仿若烫手的山芋般,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 恰逢此时,裴译走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那套睡裙,眼神微微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总,你们家人的品味都如此独特?” 舒悦索性两手一捻,抖开了那件睡裙,只见零星的几片蕾丝布料,简直是少的可怜。 前面低垂深v,后背直接镂空处理,又岂是“性感”二字足以诠释的? 裴译见状,轻咳了几声,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可能是宁嫂自己的主意吧。” 宁嫂是他们家的老人了,从裴译有记忆以来,她便一直负责照顾他们一家的饮食起居,说是保姆,其实裴家的每个人早就将她视为了亲人。 她对裴译更是如同亲儿子般疼爱有加。 如今听到他们家从前那个一心只知道工作,完全不近女色的少爷,不声不响地娶了媳妇,还不得把她给高兴死。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幕——性感睡衣的出现。 舒悦嘴角抽了抽,简直头都大了,“那裴总这里可还有正常点的睡衣?” 裴译微微蹙眉,想了想,径自走向了自己的衣柜,取出了一件新的白色衬衣,递到了舒悦的手中,“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这件衬衣是新的,今天太晚了,你先将就将就,明天我让司机带你去趟商城。”说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接着道,“这里是一百万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到时候你想买什么衣服就买什么,不必客气。” 舒悦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显然是没有消化掉裴译的这句话。 一百万?买衣服? 呵呵……她是疯了才会拿这一百万去买衣服! “这张卡你还是收回去吧,既然你我已签订了合同,多余的一分钱我都不会要。再说了,我家里又不是没有衣服穿,明天让司机陪我一起去搬过来不就好了,用得着全部重买吗?”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疯狂且嚣张!浪费又铺张! 罪过啊!简直就是罪过! 裴译也不勉强,收回了那张卡,放到了原处,“也好。舒小姐开心就行。这张卡我还是放在抽屉里,舒小姐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舒悦怀抱着裴译的那件纯白衬衣,依旧是做工考究,高级定制,就如同他的人一般,严谨自律,与她之间更是隔了一条银河般的距离,她甚至敢肯定,一百万于面前的男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罢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他们两人对于金钱的概念简直是天差地别,说也说不通,讲也没有用。 于是,她默默转身,拿着那件白色衬衣,淡淡道了句谢,便去了浴室。 裴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黝黑的瞳仁似浩瀚无边的大海,溢满了无人能懂的深情。 也只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将心底的深情展现出来。 好在,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舒悦,不急,我们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爱上我。 * 舒悦有个习惯,那便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特别害怕暴露。 这源于她刚刚接触演艺圈的第五年,有家广告公司以高额的广告费为幌子,在她弟弟急需一笔治疗费的同时,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但不幸的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那些所谓的广告商和摄影师,竟在她换衣服的试衣间内安装了微型摄像头,好在她比一般女星警惕性更高,对于这些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始终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因而发现了一丝端倪,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着摄像头比了个中指,随后疯了般拔腿就跑。 虽说这一次她侥幸逃脱了,但自那以后她也落下了一个毛病——陌生场所,她一定会仔仔细细检查无数遍,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才开始脱衣服。 而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双眸在裴家浴室四周,乃至是墙角细缝都扫视了一遍,这才将裴译的白色衬衣搭上了换衣架,对着洗手台的镜子缓缓卸妆,然后脱衣洗澡,认命般地开始了她在裴家的第一夜。 她洗澡的动作很快,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仍旧让她有丝莫名的警觉。 即使门外没有任何声响,她也敢肯定,此刻的裴译并没有走出他的房间。 他一直都在。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天之内,她成为了他的妻,又在另一天之内,她搬进了这个陌生男人的家,并即将与他开启一段同居生涯。 洗完澡,她换上了那件白色衬衣,即使裴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件衣服他并未穿过,但仔细嗅过,她仍旧能从这件衣服上闻到那陌生男子的气息——牢牢地,丝丝缕缕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静立了几秒,她深吸了口气,这才转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此刻的裴译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书,正低头看着。 听到舒悦这边的声响,他放下了手中的书,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她。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因为刚沐浴过,肌肤如水般清透无暇,一双眸子亮而有神,睫毛微微颤动间,只见几滴水珠顺着她的发丝,再到她那诱人的锁骨处,直至滑落在她的衣襟里,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喉头微微滚动,赶忙调转视线,不敢再看。 舒悦当然没有注意到裴译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此刻的她正偏着头,一门心思地擦拭着她那半干不湿的头发。 这也是她的习惯之一,除非有特殊活动,必须用到吹风机做造型,不然她是绝对不会用吹风机吹发,因而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柔顺而富有光泽。 “你今晚就睡这张床吧,我睡沙发。” 舒悦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睇着他。 这男人的意思是今晚要和她睡在一间房里? 他不是才说过会错开她在家的时间,让她住得更加舒心自在吗? 怎么转瞬间就忘了自己之前承诺过的话了? 似是读出了舒悦心底的想法,裴译皱眉无奈道,“舒小姐,总不能你来我家的第一晚,我便借口工作,将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吧?” 舒悦嘴角抽了抽,在心里不断组织语言,却发觉他的这个理由实在是令她无力反驳。 是啊,要是他今晚走了,裴家的人私底下还不知道会如何揣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感情不和,结个婚两人都是不情不愿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她与裴译的合约内容,是得让她一年后再与他协议离婚,这才第一天她就把事情给搞砸了,他弟弟的那五亿的治疗费,又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只得无奈妥协,点头表示同意。 这之后,两人不再言语,各自忙着各自明日的工作安排,倒也出奇的合拍。 过了半晌,房门吱呀一声,有了些许的动静,裴译微微蹙眉,顺着声音的起源处望了过去,待看清来人之后,倏地起身,一步步走向了舒悦。 本在埋头与经纪人微信联系相关工作的舒悦,陡然间被一阵黑压压的阴影遮住了床头的灯光,诧异的同时,缓缓抬头,却见裴译一个箭步来到了床边,宽大的手掌微微使力,在她震惊的眼里,扣住了她的背部,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了怀中。 陌生的气息席卷而来,他的唇瓣不经意间滑过她的耳垂,在她刚欲开口质问的同时,用着他那低醇入耳的声线,压低声音道,“别动,宁嫂在门外。” 舒悦一愣,微微怔忡的眼向门边看了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人影弓着身子,如同做贼般观察着房内的动静。 她背脊僵硬,即将说出口的问句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一双手微微握拳,似是要给自己加油鼓劲般迟疑了一瞬儿。 随后,她缓缓地回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4.老婆你最大 男人的背脊从舒悦回抱住他的指尖开始发麻,直至扩散到全身,他僵硬地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里有股陌生的情绪在翻涌。 舒悦并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故作乖顺地靠在裴译的肩头,低声道,“宁嫂还要在门外看多久的戏?”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切的举动都只是怀中的女人在做戏,唇角边渐渐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我也不知道。” 舒悦恰逢此时偏头看向了他,将他嘴角的那丝涩然尽收眼底。 她虽有疑问,却并未问出口,实在是当下的时机不对。 等了许久,门口的人影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舒悦有些挫败地道,“她怎么还不走?” 裴译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略微痞气的笑容隐藏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或许是她觉得我们表现得还不够亲密,想再观察观察。” 裴译是了解宁嫂的,为他的终身大事可谓是操碎了心,比薛祁薇那个做妈的还要担心他找不到老婆,这好不容易看到他带了个人回来,还不得多看看,多听听,多关心关心。 舒悦一听这话,从头顶到脚尖都是麻的,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面前的男人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修长的指尖开始缓慢地磨挲着她的唇角,这感觉仿若最为亲密的恋人般,眼底里溢满了柔情。 舒悦被这眼神给怔住了,眼看着男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放大,直至他那冰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她仍旧是久久无法回神,呆愣在当场。 一切的一切,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之间的情不自禁,但只有舒悦自己明白,他们俩只是做戏般的唇瓣贴着唇瓣,不含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可言。 但不知道为何,从十六岁开始拍戏,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一些吻戏的她,可以在拍戏时心无旁骛地一条就过,却怎么也无法在这一刻静下心来。 她知道,和裴译之间的这个吻其实是不一样的,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茫然且迷惘了。 宁嫂最终是满脸堆笑着离开的,那模样就仿佛是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 她走后,舒悦几乎是瞬间就推开了裴译。 此刻的气氛太过尴尬,舒悦觉得她必须得说点什么缓解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早了,裴总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吧,早点休息,晚安。” 说着,她身子一溜,迅速钻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译,闭眼装睡。 床边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舒悦背对着他,自是看不清他眼神里的宠溺与满足。 看着她的睡颜良久,男人的声音这才如同天边飘过的一片羽毛般,轻柔地划过她的心间,“晚安。” 她闻言,微微咬着下唇,默默在心里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这声“晚安”说得还真他妈的性感! * 第二日,裴译正在公司低头处理文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只见一人迈着长腿,在他面前站定,兀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裴译的对面。 男人的头发被染成了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夸张,裴译抬头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蹙了蹙眉。 “段旭,麻烦你进我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裴译声线仍旧冷淡,却不见半分怒意。 被唤作“段旭”的男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裴译的冷漠,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咱两什么关系啊?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那搁在旧社会里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啊!” 裴译简直是被他给气笑了,“段旭,你要是不会用成语便少说话。” 段旭看出了他的揶揄,仍不在意地笑了,“喂,我听宁嫂说昨天舒悦搬进你们家了,还和你睡在一个房里,真的假的啊?” “你这么有空八卦怎么不去国外拓展拓展段氏的业务?” “……” 沉默了一瞬后,段旭顺着之前的话聊了下去,“我说你都喜欢舒悦多少年了啊?要我说你就是一傻子,等了一女人十年,还不敢让她知道。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就直接向她表白好了啊,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又是签合约,又是假结婚的。” 裴译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他也反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我喜欢你”四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为何还要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去编织这么一场戏,只为引君入瓮?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吧,喜欢了十年,喜欢成了习惯,多了一份胆怯,少了一份勇敢,害怕他贸然的告白,会被她拒绝。 只得一点点的等待,一点点地引导她走进自己的世界,让他完完全全住进她的心里。 这份爱,容不得一点闪失,他要的便是百分之百的确定——确定她也爱上了他。 此刻的裴译没有言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段旭也不催促,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最终,裴译唇角边却只剩一片苦笑,“十年我都等了,还急于这一时吗?” 段旭看出了裴译的无奈与挫败,向来话多的他,也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 舒悦最近都在剧组忙着拍摄古装剧《妖妃》。 这部电视剧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拥有大批忠实的读者。 小说《妖妃》被改编成电视剧的消息在微博上传播开来的同时,不少原著粉拼命抵制,力求不要毁了他们心目中的楚妖妖和秦风。 但自从官宣舒悦为女主,饰演妖妃楚妖妖之后,网上的评论便出现了全民打脸的惨状。 所有人一致表示,若是舒悦来演女主,他们便举双手赞成。 舒悦不仅长相出众,极度符合书中对楚妖妖的外貌描写,更是新晋花旦里为数不多的演技一流女星。 曾有著名导演点评舒悦的演技时说到,这世上只有她不想演的角色,没有她演不了的角色。 此刻的她,一袭红衣,艳若桃李,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的双脚似是受了伤,满脸的哀痛与绝望,此时,正是她得知楚家上上下下76口惨遭灭门之后。 漫天的大雨,顺着她那绝美而凄楚的脸颊滑落,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镜头切近,给了她最为完美的一个脸部特写。 “卡……” 导演叫停,舒悦的助理乐乐忙是小跑至她的身边,将预先准备好的白毛巾搭在了她早已湿透的身上。 “冷吗?舒悦姐,你这戏服都湿透了,要不我找导演再换一套吧,这初秋的天气透着凉意,很容易感冒的。” 舒悦扬唇,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还要补一个镜头,要是换了戏服就穿帮了。” 乐乐自知劝不动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眉,默默替她担忧。 又补了一个镜头,舒悦冻得浑身打着哆嗦,乐乐赶忙迎了上来,为她披上毛巾,去了换衣间。 换下了戏服,卸了妆后,舒悦这才感觉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 其实这么些年里,拍戏冻到浑身没有知觉,或是热到中暑晕倒都是常有的事,她早已习惯了,奈何乐乐这小助理一直特别地心疼自己,苦了她一个20初的女孩跟个年过半百的老妈子般为她操碎了心。 “刚刚可有人找我?” 这是她的习惯之一,拍戏时全心全意投入,对手机不闻不问,很少自拍发微博,但只要一收工,便会询问乐乐有没有人在此期间找过她。 而这多多少少都与她的弟弟舒逸有关,她很害怕医院那边会给她打电话通知舒逸病情加重,或是住院部那边又欠费的消息。 这两种情况她都遇到过,第一次舒逸病情加重,差一点就没抢救过来,待到她拍完戏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已是吓了一身冷汗。 第二次住院部欠费,也是她最难的那几年,护士长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都没见她接通,恰巧又有新的病人入住,她的弟弟便被直接赶出了病房,睡在了医院走廊,所有人都不管不顾,仿若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感觉。 那时,她刚拍完一场打戏,慌得浑身的血浆都忘了清洗,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便赶到了住院部,吓得护士长以为她受了重伤,要挂急诊,忙叫人把她扶了出去。 而这两次的经历,都令她万般后怕,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悔恨。 因此,她不仅会让乐乐随时注意她的手机来电与各种信息,还会在拍完戏后再次向乐乐确认一遍。 乐乐抿了抿唇,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回答,“的确有个人给你发过微信。” “谁?”舒悦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赔……赔钱货。”乐乐仿佛难以启齿般,嗫喏了半天才回答她的话。 “赔钱货”是舒悦私底下给裴译取的外号,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晓。 在舒悦看来,裴译的存在就是奢侈浪费的典型,不然他也不会花五亿结一次假婚,给一百万让她去买衣服。 她甚至敢断定,以后若是谁做了这人真正意义上的老婆,那才叫倒霉,嫁了个这么烧钱的祖宗,总有一天家产会被他给败光。 所以他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却只对她一人慷慨大方,哪怕散尽所有身家,也仍旧甘之如饴。 乐乐没有问舒悦这个“赔钱货”是谁,舒悦也没有刻意去解释,只是淡淡地问,“他说什么了?” “他……他说他的车就停在剧组对面的马路上,让你拍完戏后直接上车。” 舒悦惊得整个人都从梳妆椅上站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发来的微信?” “一……一个小时前。” “我知道了,今天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乐乐依言离开,舒悦狠狠地抓了把头发。 完了完了!她居然让自己的五亿人民币在剧组门口足足等了她一个小时! 光是想想就让她后怕,她只得加快了脚步,朝着马路对面的那辆车飞奔而去。 但奈何她行动太过匆忙,并未注意到身后迎面而来的小轿车,眼看着车子离她越来越近,只差一步的距离,便会向她直直撞去…… 5.老婆你最大 裴译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时,吓得心跳都几乎快要停了,他当即就飞速拉开车门,狂奔过去。 舒悦显然还属于呆愣的状态,眼睁睁地望着那个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男人,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她飞奔而来,在一阵高频响动的喇叭声中,将她带入了他的怀中,也远离了一切的危险。 直到那辆轿车绝尘而去,裴译仍是后怕不已,放在舒悦腰间的大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舒悦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游离状,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舒悦。”男人声线低沉,自头顶传来。 这是他自那次颁奖典礼之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客套且疏离地叫她“舒小姐”。 舒悦睫毛颤了颤,微微抬头,看向了他。 “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重要,所以,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的话严肃认真,就好似校园里的老师训/诫学生那般,带了丝责备与拘谨。 但只有裴译自己知晓,除了责备以外,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与恐惧。 原来,在亲眼目睹可能会失去她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会如此惧怕。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他晚到一步,又会怎样? 舒悦自知理亏,也没辩驳。 毕竟方才是他救了她一命。 裴译无奈摇头,将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放下,顺着她的手腕,滑至她的手心,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跟着我,我带你过去。”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思绪突然间就飘到了很远很远…… 那时她还很小,父亲并未去世,每次过马路时都会这么牵着她,与裴译说着类似的话——悦悦,跟着爸爸,爸爸牵你过马路。 父母去世得早,这些年里,她早已被现实打磨得刀枪不入,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 而今,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如同父亲般,带着她走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男人的步伐较大,舒悦被他牵着手,跟在他身后。 初秋的气候虽然透着股凉意,但还是照射出一丝一缕的阳光,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在阳光的照耀下,就仿佛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圈。 马路对面是等着他们俩的司机。 一见二人走了过来,忙恭敬道,“裴总,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裴译握着舒悦的手并未松开,视线征询似的落到了舒悦的脸上,“你待会儿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舒悦顿了顿,这才恍惚回神,“没有了,我今天已经收工了。” “那行,先去老地方吃个饭,然后回裴家。” 这话裴译是对着司机小杨说的。 * 上车时,裴译绅士地替舒悦打开了车门,并护着她的头上了车,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这才分开。 这是一辆7座的商务轿车,大而宽敞,看着舒悦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定后,裴译也弯下身子,连半丝的迟疑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周身的气息还如初见时那般冷冽,但在她心中的印象却有些不同了。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如今再看,其实他却是个绅士体贴,细心周到的男人。 就好比他会在车上征询她的意见,问她冷不冷,需不需要开暖气。 又好比他极会察言观色,每当她表露出对某个话题兴趣缺缺时,他便会适时地转移话题,避免尴尬与沉默。 …… 这是司机小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裴总夫人,他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舒悦,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冒失无礼,因此,他只得通过后视镜,一边用余光来观察着车内二人的动静,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手握方向盘,心不在焉地开着车。 车子行驶到半路,后方的车辆突然变道超车,小杨本就因为好奇心太重而分了神,一个躲闪不及,猛踩煞车,差点就撞上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电光火石之间,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的舒悦,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扑去。 好在裴译眼疾手快,再一次将她拉入了怀中。 就是这一拉,让舒悦好巧不巧地坐在了裴译的大腿上。 惊魂未定的她,因为本能而圈住了他的脖子,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看得本欲向两人表示歉意的小杨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忙是别过脑袋,对着后视镜,想看又不敢看地内心斗争了许久。 裴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双手揽着舒悦的腰,感受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馨香,突然就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舒悦反应过来时,立马从他腿上弹开,理了理皱了的大衣,双颊微红地别开了脸,“谢……谢谢。” 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表现——说话结巴。 裴译望着自己的双手,暗自握成了拳,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过后,两人不再言语,舒悦更是偏着脑袋,靠在车窗的一角,以手托腮,眺望着车外的风景。 但她的思绪却有些乱了…… 而此刻的裴译却是一双眸子幽深似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她所看不懂的深情。 这一幕刚巧被通过后视镜观察两人的小杨给尽收眼底了。 * 裴译所说的“老地方”是他平时经常去的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氛围很好。 “想吃什么自己点。” 裴译一上桌便将菜单递给了舒悦。 “我都可以。” 舒悦这句话倒是实话,她对食物从来都是不挑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裴译见状,按照往日的习惯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餐品。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舒悦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确氛围温馨,很适合小情侣约会。 一想到这儿,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什么叫约会?他们俩之间的这餐饭,顶多算得上是合约甲乙双方的简单会餐罢了。 摇了摇头,她甩开了心中那丝荒唐的想法,浅笑道,“看样子裴总经常来这里吃饭?” 不然也称不上是老地方了。 “嗯,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家开的,吃了一次后觉得味道挺不错,环境也好,就懒得换地方了。而且这里只有vip客户才能进来用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隐私问题,也不会有娱记跟拍。” 舒悦低头浅笑,道了声谢,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对了,回裴家之前你能先陪我回趟以前住的地方,把行李搬过来吗?” “嗯。”淡淡的鼻音从男人的胸腔内发出。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当然可以”,但还是怕太过热情会吓到了她,从而满盘皆输。 很快,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走了过来。 舒悦忙了一天,实在是有些饿了。 闻着香味,她便食指大动,也不客气,埋着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裴译看着她这副食欲大好的模样,不禁抿了抿唇,无声地笑了。 “慢点吃,待会儿还有甜点。” 舒悦满足地轻叹了声,“说真的,我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坐在餐厅里和人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吃的剧组的盒饭,所以也无所谓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今天吃了这些,我真的有点怕我从此就变得挑嘴了,要是真的这样了,到时候你可得负责啊。” 她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尤其是吃到美味的食物后,心情更是大好,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裴译闻言,眼眸一滞,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负责?怎么负?” 舒悦闻声,牛排切到一半,手突然一抖,刀叉在盘子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她完全没想到她只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被他拿出来,还问得如此暧昧。 所以,她这算是被反撩了? 她的双颊泛红,耳垂更是淡淡粉色,轻咳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裴译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 回舒悦从前住的地方,裴译让小杨下了班,自己亲自开车。 路途有些远,两人自裴译的那句暧昧问句后,便莫名地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化解尴尬,舒悦便从背包里拿出了《妖妃》的剧本,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的侧脸柔和地沐浴在阳光之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十分迷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浓黑的眉毛因为剧情的转换,时而蹙起,时而舒展,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是极为丰富。 裴译边开车边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怕她发现,便调转了视线,刚巧落到了舒悦的剧本上,只见“秦风抱住楚妖妖,两人吻得如痴如醉,仿若要将这三个月以来,所有因为分离而产生的思念幻化在这一个吻里”这么一行字,清晰且刺眼地印入了他的眼帘。 “你演的是楚妖妖?”只听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嗯。”她答。 舒悦并未抬头,一心沉浸在剧本的世界里,这便是她工作时的一贯态度。 “秦风是谁?”裴译又问,声音略微清冷。 舒悦伸手将挡住视线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随之也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了裴译,“难道裴总也对《妖妃》这部戏感兴趣?” 除了他对这部戏感兴趣,想投资这部戏,她实在是想不出像裴译这种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男人,为何会知晓这部戏男女主角的名字。 裴译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着实愣了几秒,蹙眉回应,“没兴趣。” “那你为什么……” 她的话还未问完,便被他抢白道,“刚刚无意间看到了你的剧本,觉得好奇就问问。” “哦。”舒悦不疑有他。 见裴译没有再说话,舒悦继续低头看剧本,看到她认为重要的地方,她还会很仔细地用荧光笔标记起来。 一分钟过后,裴译终究是有些绷不住了,忸怩了许久,试探性地问道,“你……明天有吻戏?” 6.老婆你最大 舒悦闻声,握着荧光笔的手倏地一抖,一条刺目的橘黄色线条霎时间歪歪扭扭地出现在了她的剧本上,她皱了皱眉,懊恼抬头,又不解地看向裴译,“对,我明天是有场吻戏,怎么了?” 男人面色如常,让人辨不出喜怒,但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令舒悦觉得,他就是在生气。 至于他为什么会生气,她便不得而知了。 裴译淡淡扫了她一眼,冷峻的声音透着几分薄怒,“舒悦,我们毕竟结了婚,人前的戏还是得做足的。我不反对你拍戏,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所擅长的领域,但……我妈这人比较保守,所以……我希望你能……” 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一大段话,连裴译自己都忍不住自我嘲讽,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能把他逼成如此地步,居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他从前所不屑的谎话。 明明就是嫉妒,明明就是吃醋,还被他搬出了薛祁薇作为幌子,说得如此冠冕弹簧。 裴译的话点到即止,并未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以免双方尴尬,但舒悦又岂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这人是担心她与别人拍戏太过亲密,影响了裴家的声誉。 “裴总,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既然与你签订了合同,我便会按照合约的内容办事,但也请你不要过分干涉我的工作与生活。明天我的确是有一场吻戏,但你大可放心,这世上还有一种职业叫做吻替,只要我自己不愿,没人能逼我拍亲密戏。” 她的话语生硬尖锐,尤生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之感。 裴译深知,这几天他努力与舒悦拉近的距离,又因他错误的表述而打回了原状。 他沉默了半晌,只郑重地道出了一句,“舒悦,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从未轻贱过演员这个职业。” 舒悦因为气愤而满身竖起的刺,却因他的一句话,全数收起。 这感觉就仿佛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却又莫名诧异。 见她不回话,他以为她还在生气,又补充了一句,“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心便好。” 舒悦眼神震颤,久久凝视着他,似是不敢置信——这般暖心的话,竟是出自裴译之口。 他唇角边勾起了一丝浅笑,坦然自在地任由她看,最后倒是舒悦不好意思了,别过脸,轻咳了几声,继续低头看剧本。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从前一目十行的她,如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 每个星期四的下午,不论舒悦有多忙,必定会空出日程安排,来医院陪她的弟弟舒逸。 舒逸的白血病是在他三岁那年发现的,一家人为了他的病,几乎是散尽了所有的家财,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能借的钱都借遍了。 最终,舒悦的父母都因四处打工,操劳过度,弄垮了身子,没过几年,便相继去世了。 因此,舒悦懂事得很早,从小她便明白,没了父母的庇护,她就是弟弟舒逸唯一的依靠。 她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治好舒逸的病。 只可惜成功的骨髓配型,她和舒逸至今都没等到。 * 舒悦提着一篮水果走进了病房。 舒逸的皮肤很白,接近透明的白,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到他隐藏在皮肤下那微小的毛细血管。 看到舒悦,舒逸苍白的脸上,瞬间就有了光彩。 “姐,你来了?” 舒悦点头询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姐,你看我画的画。” 舒逸献宝似的拿出了一个画板,展示在舒悦的眼前。 “这个是我?”她抚摸着画上的人物,欣喜不已。 “对,就是姐姐。” 舒悦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幅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画板,长长叹息了声,“我们小逸若是不生病,现在也该念高三了。” “姐,你别这样。我上不上学都无所谓,只要你别再那么辛苦,我就知足了。” 舒悦红了眼眶,别过脸,怕舒逸看到了难过。 “对了,姐,今天莫医生查房时跟我说了,我的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就能去全国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了。又是你替我安排的吧?这得多花不少钱吧?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根本就不需要转院。” 舒悦蹙眉思索,显然是有些不解。 若是舒逸不提,她真不知道还有这事。 即使她百般不解,在舒逸面前却没露出半分异样。 “没事,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拿了最佳新人奖,片酬涨了不少,足够支付你的医药费了。” 她这话倒是真的,娱乐圈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你红了,才会有人关注,有商业的价值。 舒逸眼睛都亮了,开心得如同一个孩子般,“真的假的?我就知道我姐最棒,早晚有一天会火的。” 舒悦无奈摇头,又与他闲聊了几句,看着他睡熟后,便去了住院医的办公室。 舒逸的主治医生名叫莫轩,是整个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医术自然不容小觑。 男人气质卓然,舒悦向他了解过几次舒逸的病情,但要论很熟,那也谈不上,毕竟舒逸是今年年初才转进这家医院。 此刻,莫轩正拿着钢笔低头写着什么。 听到敲门声,莫轩眼眸微抬,道了声,“请进。” 舒悦依言开门,走了进来。 莫轩淡淡扫了眼面前的女人,沉声道,“请坐。” 这个女人,莫轩见过,不仅见过,他还亲眼目睹过,她蜷缩在手术室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全世界崩塌般痛苦绝望。 那是她弟弟舒逸刚转进医院不久,病情突然恶化,她着一身浅粉色晚礼长裙,在手术室外几乎哭晕了过去。 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她拍的戏,他这才明白,她是个演员,而那天便是她从某品牌发布会上直接赶来医院的。 他与她的交流并不算多,但说来也巧,她每次狼狈至极的模样,他都有幸见过。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 莫轩放下了手中的笔,“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听舒逸说,今天早上你给他查房的时候告诉他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莫轩有些诧异,“昨晚是你丈夫亲自来给舒逸办的转院手续。” “我……丈夫?”舒悦指向自己,满脸的不敢置信。 “对,裴译裴先生,你的丈夫,这是他亲口说的。他还说转院后舒逸的骨髓配型成功率会更大。毕竟第一医院的血液科是全国有名的,医疗水平与各方面条件都有利于舒逸的病情,所以,他建议舒逸转院。” 舒悦心头莫名一跳,在心中,默默消化了莫轩的这句话。 “好,我明白了。多谢莫医生。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舒悦起身,拉门离去。 * 带着深黑色的墨镜与口罩,舒悦独自站立在医院的走廊里,不时有行人看向她,想要辨清她的面容,但奈何她的脸太小,被口罩完全覆盖住,因此,除非是她的铁杆粉丝,不然的话,一般路人是很难辨认出她就是当红新星舒悦。 她靠在白色的病墙上,宛如一座雕像般伫立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这个打扮奇怪,将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的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哪怕他们好奇,也只是来回路过时多看上几眼。 舒悦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她的小腿微微有些酸麻,她这才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向着医院的安全通道走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男人的声音仍旧出奇的好听,“舒悦。” 这是他第几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唤她了?明明说得这般一本正经,但为何就是让她听出了一丝缱绻的味道? 她一定是最近拍多了傻白甜的爱情戏,搞得脑袋都有些短路了! 舒悦无奈摇头,甩开了脑海里那丝不该有的杂念,“我来了医院,都听说了。谢谢你替我弟弟安排的这一切,我……很感激。” 其实,舒悦打这通电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和裴译说些什么。 任何感谢的话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于她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舒逸的健康更重要。 她多想看着舒逸康复后,如同正常人般上学读书,看他最想看的风景,去所有他因为病痛而无法去的地方。 可以的话,他的未来里还会出现一个女孩,与他相遇,相知,相恋,相守。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做,他就该快乐幸福,就该平安康健。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在舒悦差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同时,他开了口,“舒悦,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感激。” 舒悦没有多想,几乎下意识地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她真的很好奇,如他这般无欲无求的男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裴译闻言,右手颤动,显些一个没拿稳,将手机落到地上。 他闭眼,稳了稳被她扰乱的心神,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我想要的……是心。” 那个“心”字被他说得很轻很轻,如同一阵风般吹散在空气中。 安全通道里空荡荡的,她将他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心?她的心吗? 7.老婆你最大 舒悦最终还是没敢继续问下去,挂断电话后,她蹙眉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亲自下厨,为裴译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一来是为了感谢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二来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在家做戏还是得做足的。 这么想着,她打开微信,找到了裴译的头像,那是一副风景画,漆黑的夜空里没有半丝星光,唯独那高悬在空中的明月尤为突出。 明月,月亮,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悦”字,还真是巧呢。 舒悦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陷入了傻白甜的剧情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接无脑言情剧接多了,从而患上了幻想症? 长叹了口气,她点开了与裴译的微信对话框,开始删删减减地编辑微信内容:【今晚我亲自下厨,你若不忙的话,就早点回来吧。】 裴译收到微信后,嘴角边的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他这才惊觉,这是第一次,他们之间的对话,看上去有了那么一点真正意义上夫妻的感觉。 老婆做好了饭菜,等待老公的归来。 虽然明知道是场戏,但他的心间却还是止不住地泛起了一丝甜蜜。 没有多余的赘述,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但这一个“好”字,却是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舒悦:【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裴译:【没。】 发完微信后,舒悦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又去了趟舒逸的病房,与他商议了明天送他转院的事,便没再打扰弟弟休息,悄悄把门带上,离开医院,去了趟超市。 若说别的,舒悦不敢自夸,但是做菜这方面,她却是百分百自信的。 她从小就得照顾弟弟,为此也练就出了一身的好厨艺。 挑挑选选了两大袋子食材,她心满意足地结了账。 途中,她遇上了几个真爱粉,在她包裹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是认出了她。 几人捂着嘴,兴奋得无法言语。 舒悦拎着两大袋子食材,在被几人要求签名合影时,却没有半点的不耐,全都好心情地一一答应了。 好在这里位置偏,本就只有几人,不然又得引发一起不必要的骚动了。 临走时,粉丝好奇,“月亮仙,你准备这么多食材,是要回家自己做饭吗?” “月亮仙”是舒悦的粉丝为她起的爱称。 她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便是仙侠剧,在里面饰演仙女一角,即便那时的她并不是主演,但她的出场,也惊艳了无数人的眼球。 而她也因此而得名——月亮仙。 舒悦低头浅笑,回答的干脆,“是啊。” 粉丝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是做给心上人吃吗?” “那他可真有福气。”另外一名粉丝顺着粉丝a的话接了下去。 舒悦有一瞬间的怔忡,顿了顿,她幽默回应,“好好读书吧,别看太多言情剧了,不过……我演的电视剧还是可以适当地支持一下的。” 她的回答既否认了他们的想法,又恰当好处地化解了此刻的尴尬,可谓是高情商的体现了。 粉丝们皆是笑得合不拢嘴,舒悦看了看,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与众人挥手道别,便回了裴家。 宁嫂一见舒悦大包小包地回了家,笑得脸上的褶皱越见明显,“舒小姐这是打算亲自下厨吗?” 舒悦笑着点头,“对,我答应了裴……裴译,今晚要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他的胃。” 她差点就露馅了,总是“裴总,裴总”地叫习惯了,一时间连名带姓地称呼他还真有些别扭。 宁嫂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舒小姐可真是贤惠,我们少爷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气啊。” “宁嫂,你就叫我小悦吧,不必太客套。” “欸,小悦。”宁嫂忍不住多打量了舒悦几眼,心中更是欢喜。 暗叹:我们家少爷是上哪儿找的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宁嫂本打算在厨房帮舒悦打打下手,但奈何舒悦百般客套,也只得作罢。 * 今晚的裴译回得出奇的早。 他一进门,宁嫂便打趣道,“少爷,你这是知道小悦要替你做饭,特意回这么早的?哎呦喂,你们这新婚燕尔的,可真够甜蜜的。” 裴译唇角微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迈着长腿去了厨房。 宁嫂望着他的背影,欣慰感慨,“哎……年轻真是好啊。” 裴译的步子很静,一心沉浸在厨艺中的舒悦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黑发如瀑,长而垂顺,看得出是保养得极好。 她的背影纤细,腰身不盈一握,穿着一身粉色hellokitty的围裙,是方才去超市时顺手拿的,并未太在意款式。 此刻,她正低着头,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她拿着筷子细心摆盘,不一会儿,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便已完美呈现。 她直起了身子,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停顿了数秒,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想起经纪人今早提醒她更博,也好喂饱她那些嗷嗷待哺的粉丝们,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拍摄功能,随即又低头倾身,寻找着采光最好的角度,对着这道糖醋排骨,连拍了三张。 过程中,几缕碎发调皮地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几次别到耳后根,却全都无济于事。 她本是因为今日古装头套太重,压得她头发一阵阵的疼,想披着缓缓她紧绷的头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脱发。可如今看来,不扎是不行了。 于是,她取下手腕上的发绳,右手刚碰到自己的头发,便听身后男人那致命性感的声音,自嘴中缓缓溢出,“我来吧。” 舒悦浑身一滞,刚欲转头,男人宽厚的手掌便握住了她全部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带着无尽的温柔,指尖划过她头皮的同时,引起阵阵战栗。 不可避免的,她从头皮一直酥麻到了脚后跟。 舒悦总觉得,他替她扎头发的动作,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总会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耳垂,每每此时,她总会条件反射般瑟缩着脖子,耳垂红如滴血。 “扎好了。” 直到他再次出声,她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如蒙大赦般道了声谢。 “我这里还有两道菜,你先去忙你的吧,好了我叫你。” 裴译扫了眼她已摆好盘的菜:糖醋排骨、鲜花虾仁、清蒸多宝鱼、红烧狮子头、啤酒鸭,还有一大碗鸡汤。 “已经够了,别忙了,出来一起吃吧。” 舒悦摇了摇头,仍旧坚持,“没事,就剩下两道绿叶菜了,荤素搭配才更营养均衡嘛!” 见她扬唇微笑,说得理由充分,裴译也没再浇灭她的积极性,“嗯,也行,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衬衣的袖扣,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舒悦眼眸微怔,忙摆手,“不用了,就是炒两个小菜,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裴译扫了眼厨房四周,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也不气馁,勾唇笑道,“既然没什么需要我帮忙,那我就站在这里陪你吧。” 舒悦嘴角抽了抽,心道:你站在这里我更紧张好不好!谁要你陪了?尽添倒忙。 裴译显然是没有察觉出舒悦的心理变化,就这么安静地站立在一角,斜靠在厨房门上,微挑着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厨房里这个忙碌的身影。 舒悦很快便完成了剩下的两道菜,主要是这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索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飞速地完成了由她主厨的第一顿晚餐。 吃饭时,舒悦去楼上叫下了薛祁薇,而宁嫂也破例与他们同坐一桌,四人围坐在偌大的餐桌旁,总算是让这个本就清冷的家,增添了几分人气。 “夫人,今天的菜可都是小悦一个人做的,你看看这色泽,这模样,和餐厅里的那些五星级主厨相比,居然是一点也不逊色啊!”宁嫂拼命地夸奖。 薛祁薇的脸上也露出了赞赏之意,“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舒悦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这年头像你这样会做饭,而且还做得这么好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 这是薛祁薇第一次夸她,舒悦的心间,竟平生出一股暖意。 若是她妈妈还在,也会如薛祁薇这般夸她吧。 一顿饭吃得尤为温馨,这是完全不同于舒悦第一次来裴家吃饭时的感觉,仿佛就因为她今日的亲自下厨,她与宁嫂、薛祁薇,甚至是裴译之间的距离,又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一些。 * 晚上9点,他们各自回房,舒悦与裴译又同处于一间房内。 “忙了这么久,你今晚早点睡吧,我先去书房看会儿文件。”裴译率先开了口。 舒悦也没了刚开始的那份拘谨,倒是放松了几分,“嗯。” 洗完澡后,她擦干头发,躺在床上,兀自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便关了灯,准备入睡。 一片漆黑之中,舒悦听到了门边轻微的声响,猜测定是裴译回房了。 他的动作尤为轻,像是怕吵到了熟睡中的人,尽量压低了身子,蹑手蹑脚地朝她走了过来。 舒悦闭眼屏息,感受着身边的大床突然凹陷,男人坐在了她的身侧。 她的双手捏紧了被角,心绪莫名慌乱,可等了许久,却不见男人下一步的动作,直到一声轻叹后,男人俯身,缓缓靠近,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到了她的额上。 随后,一句“晚安,祝好梦”如同一根轻柔的羽毛般散落在她的心间,痒痒的,麻麻的。这感觉竟是久久无法消散…… 8.老婆你最大 虽然最终裴译还是规规矩矩地去睡他的沙发了,但一想到那个鹅毛般轻柔的吻,她第二天早上再碰到裴译,多多少少便有些不自在了。 吃早饭时,舒悦尽量与裴译拉开了一段距离,谁知被心细的宁嫂给发现了,又不着痕迹地将舒悦逼到了裴译的身侧,甚至距离近到两人只要微微动作,便会手臂挨到手臂。 裴译对此显然很是满意,就差将“宁嫂你做得非常好,这个月我一定给你涨三倍工资”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 舒悦并未去看裴译脸上的表情,她现在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昨晚偷亲自己时的尴尬。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心底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刚开始时,她觉得这个男人严肃得有点过头了,以至于连玩笑都不敢和他开。 渐渐地,她却发现,这个男人总会在无意间用那些可能会令人误会且暧昧丛生的话语来撩拨她的心弦。又或者是做着一些他们之间本不该有的亲密举动——比如说替她扎头发,又比如说昨晚的那个吻。 难道他的本质就是个撩妹高手?只是她一开始被他给骗了? “果酱要吗?”裴译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舒悦愣了愣,看着身旁的男人已熟练地拿起了一片土司,往上面均匀地涂抹着果酱。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宁嫂心思通透着,忙追问道,“小悦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 “我……我很好。”舒悦勉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裴译眉心微蹙,仔细打量了舒悦一眼,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 舒悦朝天无力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这份“殷切关怀”,起身,丢了句,“妈,宁嫂,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欸,小悦,你这还没吃呢,怎么就吃饱了?”宁嫂对着她的背影担忧地高喊着。 薛祁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宁嫂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好了,宁嫂,你也别太操心了,小悦这孩子聪明懂事,会照顾好自己的。” 裴译望着舒悦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良久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倏地扯唇一笑。 * 《妖妃》今天上午的拍摄并不算顺利。 与舒悦演对手戏的男明星名叫柯宇,凭借出色的外表吸粉无数,成了当之无愧的流量新星。 但若要说到这演技,那就真的是无法恭维了,光是简简单单的一场哭戏,他便ng了不下十次,硬是没挤出半滴泪来。 照理说演技差本人谦逊低调,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关键是他演技差,脾气还臭的要命,要求也多,整一个皇帝出行的架势,可害惨了与他搭戏的一众演员。 他之所以会接这部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与舒悦有关。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起,便被她给迷得无法自拔。 发誓要将舒悦追到手不说,还时不时借着拍戏的理由来占她的便宜。 摸摸手,搂搂腰的这等龌龊事他就没少干过。 因此,舒悦特意自带吻替,以免这人得寸进尺。 * 此时的柯宇显然是耐心耗尽,索性端了把椅子,径自坐下,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边向导演建议,“张导,要不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实在是情绪出不来,这哭戏就先搁这儿,我明天再给你补回来。等一会儿不是还有场吻戏么?就先拍那个得了。” 导演皱眉沉思了会儿,只得无奈点头,“也行,那就先拍下一场吧。” 柯宇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舒悦的身边,“小悦,待会儿要拍吻戏了,别紧张,你要是实在不会我可以教你。” 舒悦简直被他给气笑了,朝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紧张。”说着,她侧头,朝着身后叫了一声,“小雪你过来。” 被唤作是小雪的女孩闻声,连忙小跑了过来,“舒悦姐,你叫我。” “嗯,待会儿有场吻戏,你替我。” 小雪本就是做这一行的,早已见怪不怪了,立即点头,乖巧应声,“好的。” “你……你不亲自拍么?” 那一刻,柯宇的脸都要绿了,虽说眼前的吻替不丑,但仍旧是与他心目中天仙似的舒悦相差甚远。 “哦,难道导演没向你提过?我答应出演这部戏的唯一条件便是亲密戏全程只用替身。” 碰上柯宇这种爱揩女星油的男演员,她要是没有半点防范,还不得被他给恶心死。 “你……” 舒悦见柯宇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顿时觉得痛快极了。 这种人就该治治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占人便宜,她没找个男人来做她的吻替,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柯宇总算是消停了点,拍摄的进度和之前相比也快了不少。 几场戏拍下来,舒悦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头上的凤冠给压断了。 这感觉就像是顶着一个十几斤的累赘,在负重前行。 她一早就向导演告了假,表示下午要接亲弟弟转院,张导是个作品为先的导演,见舒悦每场戏都能保持一条过,也并未多说些什么。 她刚拍完今早的最后一场戏,助理乐乐便拢了上来,“舒悦姐,待会儿你是直接去医院还是怎么?” “我们的车停在哪儿?” 舒悦来回活动的车都是公司指派的,为的就是方便艺人出行,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种娱乐圈的明星,也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出现在大众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剧组对面的马路上。” 舒悦一听这话,突然就联想起她前几天生怕裴译等急了,跟个傻子一样在马路上飞奔,差点连命都折在了那里,不禁摇头失笑。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 毕竟舒悦下午是要去接弟弟转院,属于私事,她也不好麻烦乐乐,因此爽快地给乐乐放了半天的大假。 乐乐年轻,一听到放假,当即脸上便乐开了花,忙点头道谢,“我知道啦舒悦姐,你就坐公司的车去医院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舒悦也没推辞,“好。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微信。” 她一直都将乐乐当做她的妹妹,少不了关心和照顾。 两人分别后,舒悦上了车。 恰好此时,裴译的微信发了过来:【在哪儿?】 舒悦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这才低头打字回复:【《妖妃》剧组。】 裴译:【嗯,我五分钟后到。】 舒悦看到突然间弹出的这条信息,手抖得差点将手机甩出窗外去。 定了定心神,她忙回道:【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接舒逸转院。】 那边又回:【不麻烦,我顺路。】 舒悦还能说什么,只得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对着前面的司机说,“李师傅,我待会儿还有别的安排,今天就不坐你的车了。” “好,那我现在把车开回公司。” “好。” 自从舒悦搬了家后,她便没让李师傅去裴家接过她。 主要还是裴家那片地段,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麻烦,她只得让李师傅在离裴家半站路的地方等着她。 好在她走的那条路,基本都是各种豪车飞驰而过,根本就没有像她这样步行的人,连起来晨练的路人都看不到几个。 因此,也没人有空去八卦像她这样浑身上下包裹严密的行人究竟是谁了。 她下车等了一小会儿,裴译那辆骚包的布加迪威龙便到了。 舒悦撇了撇嘴,鼻腔哼哼,心道:这赔钱货又开始烧钱了,换车跟换袜子一样勤快。 “上来。” 舒悦蹙眉看了看这仅有的一个副驾驶空位,认命地拉开门,坐了进去。 “直接去医院?”裴译侧脸询问。 男人的侧脸线条犹如刀削,一笔一划尽显完美。 舒悦视线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停留,随后不着痕迹地避开,“嗯,去医院。” 裴译没有打开跑车的天窗,在这逼仄密闭的空间里内,舒悦突然就想起了好友温暖的那句“悦悦,我跟你说,这年头的有钱人买跑车,一是为了装逼显示自己很有钱;二是为了泡妞睡美女。” 她越想越觉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裴译看了她一眼,遂又专心开车。 “没什么,有点无聊,你的车有下载歌曲么?要不我们听首歌试试?” 其实是车里太过安静,让她莫名有种窒息的感觉。 裴译闻言,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有是有,但……” 他的话还未完,舒悦便笑着抢白道,“没关系,我不会吐槽你的品味。” 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让她发现,他下的歌曲类似于60岁老头的审美观。 但结果却是点开歌曲,听着那熟悉而凄美的音乐声响起时,她的心尖都跟着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首歌是……《唯你不可》——她拍的第一部仙侠剧的主题曲。 难道……只是巧合吗? 她眼眸震颤,随即打开曲目清单,从第一首看到最后一首,眼神从吃惊变为震惊。 这里的每一首歌曲,全是和她拍过的电影,演过的戏,甚至是参加过的综艺节目有关的。 “你……怎么会……”舒悦胸口的心脏极速地跳跃着。 裴译抿了抿唇,舌尖抵着下颚,似是在心中快速地组织着语言,沉吟良久,他终是一声叹息,“没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每天多一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 9.老婆你最大 舒悦的眼神微颤,深吸了口气,组织了半天的语言,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上,舒悦虽是沉默不语,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她努力稳了稳被他扰乱的心神,沉默良久后,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舒悦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冲出车门,可是她却忘了自己此刻还系着安全带,一时间用力过猛,又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 裴译见状,无奈摇头,缓缓倾身,一点点向她靠近。 舒悦屏息,眼看着那张离她越来越近的俊脸,终究是没有绷住,问了声,“你要干嘛?” 语气里似惊慌,似无措,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 裴译见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瞪大了双眼,警惕性十足地睇着他,仿佛只要他再靠近半分,她就会立即跳起,拔腿狂奔。 他扯开唇角,笑得似是自嘲,似是无奈。 看来,他还是过于心急了啊。 他定了定身子,不再靠近,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安全距离,他试图安抚眼前这只受了惊的兔子,“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解开安全带。” 舒悦终是松了口气。 男人这才俯身,右手拇指轻扣按钮,“卡”的一声安全带解开,也将舒悦身上最后的那丝束缚给带走了。 在此过程中,他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弹开了。 下车时,舒悦还有些步伐不稳。 在这之前,她的人生中唯一有过的慌乱就是舒逸的病情恶化,而今又多了一个人,总在若有似无地撩拨她,似真似假,让她看不清也摸不透。 一路狂奔,舒悦不敢回头。 舒逸看着仿若下一秒便要断气的舒悦跑了进来,不禁蹙眉询问,“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变态粉丝在追你?” 舒悦被他问得一愣,方才慌乱的心情倒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缓解了不少,她转而轻笑,“没事,就是来的时候急了点,怕你等久了。” 舒逸不疑有他,从小到大,但凡是舒悦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你有什么行李需要整理的,姐帮你打包。” “不用了,我就几件衣服,再说了,我平时都呆在医院,穿病服,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舒悦点了点头,将舒逸的日常用品,按照分类,整整齐齐地放进了行李箱里。 “好了,我们走吧。”舒悦拉上拉链,提起行李杆,向舒逸伸出了手。 “姐,走之前我想跟莫医生道个别。” “也对,你这段时间多亏他的照顾,是该跟人家好好道个别。” 舒逸身体不好,只能坐在轮椅上,舒悦扶他坐了上去,推着他去了莫轩的办公室。 “莫医生,我要转院了,今天是特意来向你道别的。” 莫轩朝他点头,表情不悲不喜,又或许是见惯了离别,只是常规性地嘱咐了舒逸几句,“嗯,去了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平时我跟你说的那些禁忌都得多注意些,你姐姐工作忙,没太多时间陪你,你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在网上报一门课程,这样既不会荒废学业,又能充实自己。只要不是太过操劳就行了。” “谢谢莫医生,我知道了。” 舒悦与莫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忙是报以感激一笑。 告别了莫轩,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 舒悦本以为裴译早已离去,毕竟他那辆骚包的跑车也只能载两人。 但意外的是,他不知道啥时候突然间变了个魔术般的又将自己的车,换成了商务7座。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道,“我让司机和我换了辆车,之前的那辆车他已经替我开回去了,现在这辆会更方便一些。” 这是舒逸第一次遇见裴译,他望着男人俊逸的五官,竟是比他见过的最帅的莫医生还要强上几分,不由得怔忡了数秒,才想起来问,“姐……这位是……?” 舒悦定了定神,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介绍裴译。 刚欲开口,男人低沉的声线缓缓传来,“你好,我是裴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夫。” “……” 舒逸当场石化,显然完全没有准备,被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姐夫”,给吓蒙了。 舒悦无力扶额,狠狠地瞪了裴译一眼,那模样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她本想一年合约期满,大家好聚好散,本就是一场戏,何必告诉舒逸,徒添他的内疚与烦恼,可如今裴译倒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很想解释些什么,但如果真的要和盘托出,那她与裴译的那份合约,也将无法隐瞒,为了不让舒逸难过,她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默半晌,舒逸才缓缓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舒悦,“姐,他……他是你男朋友?” 舒悦烦躁得恨不得望天骂一句脏话,但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倒是裴译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我是你姐的合法丈夫。” 他的话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炸的舒逸大脑都无法运转了。 他的亲姐姐居然结婚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居然一无所知?他是谁?他在哪儿?谁能告诉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 缓了许久,舒逸才勉强地接受了裴译是他姐夫的这个“事实”。 他眼神颇为委屈与不解,“姐,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是不是怕……怕我耽误了你的……前程,怕姐夫家不能接受我这个病,所以才瞒着我闭口不提的?” 舒悦心疼极了,忙摆手解释,“怎么会呢?只是姐姐……姐姐和……和你……姐夫的感情有些特殊,在一起也相当……曲折,怕你担心,就没有跟你说。这不,我们感情稳定了以后,今天就带着你……姐夫来看你了。” 她一句话的这两个“姐夫”二字,全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说得艰难异常。 裴译见自己若再不解释些什么,舒悦便真的要恼了,这才帮腔道,“舒逸,你也别想太多,你姐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懂事又聪明,她很爱你,又怎么会担心你会拖累她呢?” 舒逸愧疚万分,“对不起姐,我不该这样误会你的。” 自从他失去了父母以后,舒悦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全心全意地依赖她,相信她,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治好病,不再让她为了自己而辛苦奔波。 但他却是胆小的,懦弱的,比起病情恶化,他更害怕的是失去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 舒悦并未在意,也不觉委屈,她所做的一切,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弟弟健康便好。 因此,舒逸方才的误会,她并未放在心里,“行了,我们上车吧,这里风挺大的。” 裴译大步迈了过来,径自从舒悦那里接过轮椅,将舒逸推至了车门。 随后,他俯身,一贯挺拔的背影,渐渐弯下,绕过舒逸的腋下,将他平稳地放上了车。 那一刻,舒悦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个看上去冷漠且高傲的男人,却是拥有着一颗世间最柔软的心。 不光是舒悦,就连舒逸都差点红了眼眶。 他一直都害怕自己的存在会拖累了舒悦,而今,有个男人不仅愿意接受他这个病重的小舅子,最主要的是,他所有的动作下来,全都自然而然,仿佛他本就该这么对他,不存在任何做戏的成分。 车内。 舒逸出于好奇心的驱使,开始对舒悦和裴译的交往过程进行了各种提问。 “姐,你是怎么认识姐夫的?” 舒悦如今一个头两个大,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你撒了一个谎就必须用无数个谎来圆的道理。 裴译淡淡瞥了舒悦一眼,见她眉头紧锁,苦恼至极,兀自回答道,“我是你姐姐的粉丝,一直很喜欢你姐姐。” 舒逸突然脑洞大开,“然后你就拿本子去找我姐签名,然后就认识了,然后就猛追我姐姐,我姐姐感动了以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裴译闻声,轻咳了几声,但笑不语。 他的沉默换来了舒逸越加兴奋的八卦,“这么说我猜对了?天哪,我以为这些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上,没想到是真的。” 舒悦无奈摇头,“少看那些没营养的电视剧,把你都给教坏了。” 舒逸委屈,“可那些都是姐姐主演的电视剧啊。” 舒悦,“……” 她之前的确是为了赚够舒逸的治疗费,接了不少无脑烂片。 在生活面前,谈理想太遥远,也太不现实了。 * 替舒逸办好了转院,舒悦又被他拉着八卦了不少她与裴译之间的事,她都一一敷衍应付。 最终是他实在撑不住眼皮,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熟睡之前,嘴里还念叨着,“姐夫,你有空记得多来陪我说会儿话,姐姐平时太忙,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舒悦不禁有些愧疚。 舒逸的人生大部分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有吃不完的药,挂不完的点滴和各种折磨人的化疗……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能时常陪在他身边,他……一定很孤单吧。 就在舒悦别过脸,偷偷抹泪的同时,她听见一声轻柔的男音飘过,仿佛含带着某种郑重的承诺,让她不禁心头微颤。 他说,“好,我有时间便会来看你。我也会替你照顾好舒悦——你最爱的姐姐。” 那一瞬间,她心底的某处,刹那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 两人离开医院时已是日落黄昏。 “想吃什么?”裴译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下轻敲,极富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舒悦咬着下唇,心头早已一团乱麻。 沉吟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直直地望向了裴译,“你刚才为什么要和舒逸说我是你老婆?” 裴译的姿势未动,连眼皮都不曾抬起,一句话被他说得理所应当,“难道不是吗?” “裴译,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只是在做戏!”舒悦显然是被他气得有些气息不稳,顾不得其他,索性直接连名带姓地冲着他发火,“舒逸他是无辜的!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按照合约,一年后我们会协议离婚,到时候你让我如何告诉他真相?他只是一个常年不出医院,连一次大海都没亲眼见过的男生!他比任何人都要单纯善良!他要是知道了这一切后该有多自责,多内疚,多难过?这些你都想过吗?” 舒逸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底线,这一刻,她没办法保持冷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冲着裴译最后一个字几乎是用吼的。 她想,这一刻的自己一定是极其丑陋且狰狞的吧。 裴译突然就笑了,那笑声似是无奈,似是自嘲。 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暗淡,长而卷的睫毛掩饰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沉默了许久,在舒悦几乎耐心耗尽,准备让他停车,自己夺门而去时,他锐利的眼神这才如同鹰般,一瞬不瞬地攫住了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个表情变化,“呵……舒悦,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们一年后一定会离婚?” 10.老婆你最大 从那天后,舒悦便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裴译,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过于危险,一次又一次地扰乱她的心。 好在自那以后,裴译便早出晚归,两人各忙各的,舒悦倒是轻松了不少。 这天,舒悦接到了闺蜜温暖的电话,那女人刚从马尔代夫蜜月回来,就迫不及待地邀她去咖啡馆里坐坐。 舒悦与温暖是小学外加初中同学,刚认识那会儿,舒悦一度认为温暖是那种家里有矿,任性又娇气的千金大小姐,后来,她渐渐地发现,这个女孩单纯善良,没有半点的架子。 她很漂亮,从小就是那种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 舒悦虽说长相也不差,但人靠衣装,奈何她家里太穷,没办法像温暖那般,每天都有不同的漂亮裙子穿,所以与温暖相比,还是一个灰姑娘,一个白雪公主的差距。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两人成为朋友。 从小学到初中,不论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温暖都会第一时间与她分享。 她们互相陪伴对方度过了最最单纯快乐的童年。 如今时光荏苒,她们的感情却仍旧如初。 或许是太过于心有灵犀,舒悦知晓温暖今日回国,便早早地将自己下午的工作安排给空了出来,只为给她接风洗尘。 两人还是约在了老地方——温暖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是温暖的老公贺渊见她无聊,特意按照她的喜好风格装修,送给她打发时间的。 有时候,舒悦很羡慕温暖与贺渊之间的感情,他们一个是光彩熠熠的富家千金,一个是当初穷到一个馒头都恨不得分三餐吃的穷学生。 当时,所有的人都劝温暖放弃,所有人都替她不值,认为以她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温暖呢?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只是微挑眉眼,冷嗤一声,霸气开口,“我男人穷又怎么了?老娘自己有的是钱!” 这便是温暖,永远都跟着自己的心走,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当初的那个穷小子,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跃成为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名人,再也没人会觉得他两不配了。 舒悦想,如若有一天,她也爱上了一个人,又会不会如温暖这般不管不顾,甚至不惜堵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地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丝滑稽的假设,她这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居然也会脑袋秀逗了般地考虑起这些来。 舒悦赶到“暖暖”咖啡馆时,已是下午两点。 此刻的温暖正百无聊奈地闲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托腮眺望着窗外的行人,见到舒悦推门而入,本是呆滞无神的双眼,瞬间便雀跃了起来,“啧啧啧,越变越漂亮了。” 温暖边说边围着舒悦转了一圈,期间还不忘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你少取笑我了!我怎么比得上你这个蜜月滋润后回来的小女人呢?”舒悦故作揶揄。 温暖倏地伸出了双手,“来吧,亲爱的,一个月没见,怪想你的,抱一个。” 舒悦无奈摇头,但仍是伸出了双手,抱住了眼前的闺蜜。 温暖与她不同,时刻都热情洋溢,过得比谁都恣意洒脱,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一心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温暖轻笑,“怎么样?为了见你,我特意在门外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让你这个大明星完全不用担心突然被人认出。” “算了吧,我算什么大明星。”舒悦径自坐了下来。 “谁说不是,我听乐乐说你刚得了最佳新人奖。前途不可限量哦。” 舒悦的眼神很淡,显然是兴致不高,这段日子有太多的事,扰得她心绪烦乱,也只有在温暖的面前,她才敢卸下所有的伪装,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吐出,“暖暖,你这里有酒吗?能陪我喝一杯么?” 温暖一愣,立即收敛了笑容,忙问,“是小逸又出了什么事吗?” 舒悦摇头,“没有,他很好。我前些日子刚替他办理了转院。” “哦,那就好。”温暖顿了顿,又问,“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干嘛丧着一张脸,还让我陪你喝酒?” 舒悦微微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荒唐的。” “荒唐?” 温暖还想继续再问下去,便被舒悦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喂,我说你这里到底有没有酒?你是不是不舍得给我喝啊?” 舒悦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温暖心头一酸。 这些年,她是看着舒悦是如何一步步艰难走过来的。 16岁,本该最为开心无忧的年纪,她却孤身闯入了娱乐圈,把自己活成了钢铁人。 多少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要一个人支撑不下去了,想要出钱帮她,她却咬紧牙关,拒绝了她。 当时舒悦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暖暖,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可能一辈子花你的钱,让你替我养着舒逸。他的病是个无底洞,你帮得了我一次,帮得了我一辈子吗?” 温暖反驳,“我怎么就不能帮你一辈子了?我替你养着你弟又怎么了?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他妈的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说你,这一个星期里,你加起来睡了几个小时?除了拍戏就是拍戏,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啊!” 舒悦咬着下唇,始终不曾回话,仍旧固执的没有收下温暖的钱。 她已经因为舒逸的病,前前后后向温暖借了二十万了,再好的闺蜜情,也不可能这么一味地索取下去。 她有她自己的自尊与骄傲,从前是因为她的父母去世,而她又年纪太小,找不到工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实在是没法才找温暖借了钱,如今,她进了娱乐圈,虽然不红,但总算是有了努力赚钱的方向。 * 温暖开了瓶红酒,给两人一一斟上,“我跟你说我这酒很贵的,你少喝点。” 舒悦右手轻轻捏住杯身,微微晃动,她眼眸上挑,看着那鲜红色的液体,一圈圈晃荡,就仿佛她并不平静的内心般,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摇晃了一瞬,她抿了一口,送入了嘴里,“嗯,不错,果然好酒。” 温暖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刚要说话,又见她仰着头,一饮而尽。 “你少喝点,红酒又不是啤酒,得慢慢品。” 舒悦眼眸低垂,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用着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方法,再一次干掉了一杯。 “舒悦!”温暖的声线陡然提高了几度,“你究竟怎么了?” 舒悦也不说话,接着又是一杯,但这一次就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了,她喝的急,辛辣的液体汇入咽喉,她一个没注意,呛得眼眶都红了。 温暖实在是看不惯她这么作践自己,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厉声斥责,“你要不开心上别处儿喝去,别在这里看得我膈应!” 舒悦知道温暖这是心疼她,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沉默良久,舒悦吸了吸鼻子,如同被人抽去灵魂的木偶,呆愣地望着前方,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暖暖,我好像做错事了。” “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 温暖吓得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舒悦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但这次她却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接着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般,开始娓娓道来,“我……为了五亿,和人签订了一个契约。” “什么?”温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会是……卖……卖身契吧。” 舒悦原本低落的心情,竟是被她给逗笑了,“当然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 “哦,那就好,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这个契约是让我做一个男人名义上一年的妻子。” “我去!”温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然……然后呢?” “然后我如今住进了他们家,每天都在陪着那个男人演戏,欺骗着所有的人。” “等等!那男人是干什么的啊?让你假装嫁给他,是为了分家产么?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舒悦简直被她这脑洞大开的思维模式给气笑了,“他只是被家里人催婚催的急了,想要堵住他爸妈的嘴,随便拉我演的一场戏,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温暖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可能?” “你想想啊,一个男人花五亿请你陪他演一场戏,结果任何好处都捞不到,就是为了欺骗他爸妈?这人不是傻子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再说了,这种事,随便找个相熟的人帮帮忙不就够了?何必大费周章绕那么大一个圈,花这么一笔巨款,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舒悦怔了怔,随即补充,“他说是因为我演技好,又不会爱上他,最重要的是我不出名,不会给他们家带来名誉上的损害。” “你可拉倒吧!”温暖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种狗屁借口你都相信?那我问你,他为什么开价五亿?你和他签合约的时候应该还没火吧?顶多是个三线的小艺人。五亿啊!那可是五亿!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认为以你当时的名气值得了五亿这个价吗?” 就算是温暖这个家里有矿的千金大小姐,也不可能会花五亿去请人陪她演一场戏。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舒悦听了温暖的一席话,自嘲地叹了口气,“确实不值,以我当时的名气,一年就算不停歇的拍戏,年收入最多也只能累积到十几万,前提是我还得不吃不喝。” 娱乐圈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你火了,人人追捧;你不火,根本无人问津。 “那就对了!你觉得那人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舒悦当即摇头。 怎么可能?要是连裴译那种智商的人都能是傻子,那这世上就真没聪明人了。 “是啊,对方又不是傻子。所以你觉得他为什么独独找你签订了这份合同?”温暖偏头,故意卖着关子。 舒悦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温暖几乎是一锤定音,“很简单,因为……他……喜欢你呀。” 11.老婆你最大 舒悦闻言,一个怔愣,随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狂笑不止,差点挤出了泪来。 “哈哈哈哈……暖暖,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中毒太深了?你说他喜欢我?怎么可能!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越想越觉荒谬。 在她心里,早已固定了思维模式——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都不愿相信裴译会爱上她。 毕竟,如裴译那样优秀的男人,可以选择的女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温暖见她笑得跟个智障一样,不由得白了她一眼,“舒悦,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怎么就不愿相信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呢?还是说你在害怕?” 舒悦眼眸上挑,冷嗤一声,“我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怕在他那里丢了心。”温暖修长的指尖抵在了舒悦的心口,“问问你这里吧,究竟是不是,你比谁都清楚。”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缺的只是一个点醒之人,哪怕过程中舒悦会有些痛,但温暖仍旧愿意做这个点醒她的人。 她不愿也不想看到她最好的闺蜜为情所困。 舒悦闻言,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人给抽干了,她陡然向后靠去,整个人跌在了椅背上,惶然又无措。 她的人还在咖啡馆,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温暖摇头轻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红酒我就放在这儿,你若是心里实在不痛快,想喝酒,我陪你。” 舒悦愣了一瞬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勉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欸,你说我这是在干嘛呢。今天不该是替你接风洗尘吗?来来来,喝酒!喝酒!” 温暖眉头紧蹙,眼睁睁地看着舒悦一杯杯红酒下肚,却不再多加劝阻。 直到舒悦整个人都醉趴在桌上,她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醉了也好,相信我,悦悦,睡一觉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叹了口气,温暖站起身子,寻了张毯子搭在了舒悦的身上。 她想着,就这么让舒悦趴会儿,她再给家里的司机打个电话,送舒悦去她家住一晚,也让她睡得安稳些。 司机很快便来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与司机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贺渊。 “你怎么来了?”温暖显然惊诧不已。 贺渊扫了眼趴在桌上的舒悦,与两个空荡荡的红酒瓶,瞬间了然,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你们俩这又是怎么了?两个女人,大晚上喝什么酒?” 温暖无奈摊手,满脸无辜,“这次可不是我,是小悦心情不好,我只是陪她,那两瓶红酒都是她一个人喝的。” 贺渊是认识舒悦的,她老婆最好的闺蜜,他又岂会不知道。 说来也可笑,两人高中在一起那会儿,他还因为温暖几次为了舒悦而放他鸽子,没少吃过醋。 当时年少,总觉得爱上了一个人就该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容不得半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闺蜜也不行。 她就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温暖。 但如今成熟了,反倒是希望温暖在他因为工作忙碌而不能时刻陪伴她的同时,有个知心的闺蜜能代替他的陪伴,让她不那么孤单。 “走吧,送你们回家。” 温暖点头如捣蒜,忙跑至舒悦的身边,双手绕过她的腋下,将她温柔地架起。 过程中,她忍不住又低咒了声,“该死的!居然又瘦了!连我架着你都一点也不觉吃力,你说你每天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想成仙吗?” 温暖鼻头一酸,显些掉下泪来。 她犹记得第一次遇见舒悦的场景,女孩穿着一身灰色麻布短袖,明明那般破旧的衣衫,却丝毫不影响女孩的美。 她的双眼亮的出奇,皮肤白的发光,或许是因为贫穷的缘故,她始终微微低头,尤其是看到光鲜亮丽的自己时,自卑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也是在那一天,温暖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叫舒悦的女孩。 后来的日子,她变着法子对她好,想要把自己拥有的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与她一同分享。 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如今回想起来,她都不禁感叹:悦悦,有你真好啊。 * 三人上了车,贺渊坐在副驾驶,司机老王负责开车,而温暖则是为了方便照顾舒悦,与她共同坐在后座。 两人又是喝酒,又是聊天,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家后,已是凌晨。 温暖替舒悦脱了鞋子,卸好妆,湿毛巾擦了擦脸后,再一次给她掖了掖被子,刚欲关灯离开,便听一串铃声在这寂静的午夜里显得尤为的清晰。 温暖怕打扰到舒悦休息,第一次果断地掐断了。 可对方很显然是耐心极好的,一遍遍,不间断地打来。 温暖烦了,蹙眉拿起舒悦的手机,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那个不断跳跃着的名字,令温暖忍俊不禁,“呵……赔钱货?什么鬼啊。” 她不耐地接通了电话,以为这人的电话不间隙地打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她怕误了舒悦的要事,这才替她接了起来。 “喂。” 裴译蹙眉,一听对方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舒悦的声音,下意识反问,“你是……?” 男人的声音略微低沉冰冷,即使是隔着电话,温暖也被他冷淡的语气给冻得打了个哆嗦。 “我是悦悦的闺蜜温暖,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她现在喝醉了,已经睡熟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明天再打来吧。” 本以为对方会告诉她有什么急事,或是直接说声不好意思,然后挂断电话,但裴译却是沉默了几秒后,声音里有了些许的波动,“……她喝酒了?” 温暖微怔,联想着舒悦今日醉酒的原因,猜了个大概。 他应该就是舒悦口中的那个与她签订合约的男人吧。 温暖眼珠子转了一圈,决定替舒悦试探试探他,“对啊,她喝了很多酒,又吐又闹,又笑又哭的,别提有多惨了!” 温暖故意夸大,把舒悦形容得要多惨有多惨。 男人几乎是秒回,“她现在在哪儿?我来接她。” 温暖唇角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现在在哪儿?我又不认识你,万一你是坏人,想打我闺蜜的主意怎么办?” 裴译蹙了蹙眉,沉声补充,“我是裴译,舒悦的丈夫。” 温暖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怔忡了数秒,这才继续道,“我和舒悦从小就认识,闺蜜二十年,可从没听她说过她有什么丈夫。裴先生,你这骗人的借口未免也太low了吧。” 裴译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了声,“温小姐,作为舒悦的闺蜜,你如此谨慎也是好事,但今天我必须见到她,并且接她回家。”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温暖突然就卸了口气,觉得再装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十分钟后,裴译来了。 贺渊与裴译二人见到对方皆是一愣,他们这两个同在商场里叱咤风云的男人,要说完全不认识对方,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次合作。 “裴总?” 裴译淡淡点头,此刻的他一颗心全扑在舒悦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心情闲聊,“舒悦呢?” 贺渊这才明白他是来找舒悦的,顺手指了指客房,“楼上左手边的第二间房,我妻子温暖已经照顾她睡下了。” 裴译颔首,“多谢。” 没有更多的语言,他直接迈开长腿,走了上去。 此刻的温暖正斜靠在舒悦的房门外,仿佛是早有准备地等着裴译的到来。 “她还好吗?”裴译问。 温暖没好气地轻嗤了一声,“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竟是这个男人惹舒悦难过的,温暖对他自然没有几分好脸色。 裴译打开房门,尽量将步伐放低,朝着舒悦走了过去。 “舒悦?”他唤了她一声。 舒悦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眉心微蹙,鼻腔里哼了哼,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去。 裴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双手穿过她的背部与双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舒悦不太习惯这个姿势,当即将脑袋埋进了裴译的胸膛,又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熟了。 两人临走前,温暖只对着裴译说了最后一句话,“悦悦是个单纯的女孩,你若不是百分之百真心,就请你尽早离开她。” 裴译没有回话,在他看来,说得再好,都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有多么爱她。 上车后,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风太大,舒悦被灌了几口冷风后,本就不太舒服的胃,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条件反射似的吐了出来。 此刻,她的双眼半眯半睁,意识仍旧不太清晰,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男人正拿着一块手帕,细心且轻柔地替她清理着嘴角的呕吐物。 她晃了晃沉得犹如千斤重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看清楚点,谁知亦是徒劳。 酒气上涌,她赌气似的陡然凑近身边的男人,用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犹如一只勾人的妖精般眯着眼,舌头打着结般说着,“你……你别动……让……让我看看你是谁!” 裴译浑身一滞,僵硬着身子不敢再动,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若有似无的暧昧情愫渲染在二人之间。 裴译的声音突然间就变得有些沙哑了,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是放低了声音,唇角擦过她的耳畔,柔声诱哄,“悦悦,说说看我是谁?” 舒悦眨巴着双眼,真的就很努力地盯着裴译看了半晌,许久后,她犹如一个找到答案的孩子般,开心地笑出了声,“哦,我想起来了,你……你就是赔……赔……赔钱货。” 裴译,“……”瞬间脸黑得堪比包公。 12.老婆你最大 裴译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没想过舒悦竟会暗戳戳地给他取了这么个难听的外号。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嘴贱,方才若不问她那句话,如今也就不会自取其辱了。 舒悦仍旧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如同八爪鱼般勾着裴译的脖子。 面前的男人,脸色黑得太过明显,她即使是喝醉了,也在恍惚间看的明白。 “喂,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醉酒后的女人,总是要比往常的胆子要大上许多。 若是搁在从前,她哪敢当着裴译的面,将“赔钱货”这三个字说出口啊。 裴译的鼻尖传来阵阵红酒的香气,配合着女人身上独有的味道,竟是令他有几分痴迷。 他闭眼,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这股好闻的味道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间。 见他一直不说话,还闭着眼,看似一副不愿理睬她的样子,舒悦顿时就不开心了,右手举起,一个巴掌,拍到了裴译的脸上。 这个力道并不算重,犹如小猫抓痒般,更是挠得他心间一片燥热。 “你怎么这么小气?”她嘟着嘴,那模样好似撒娇。 裴译原本故作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莫名就觉得有些渴了,喉头不断滚动,咽了好几口口水,依旧于事无补,心在这一刻再也静不下来了。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只得极其不舍地将女人缠在他脖间的手给强制性地扯了下来。 好在舒悦并未再乱动,蜷缩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去了。 折腾完这一切后,裴译长长地吐了口气。 看着女人那安静的睡颜不由得自嘲一笑。 随即发动车子,回了裴宅。 宁嫂一开门便见裴译抱着满身酒气的舒悦走了进来,不禁蹙眉,担忧询问,“小悦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不会是少爷和她吵架了吧?我见少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别不是你故意冷落小悦,伤了她的心吧?” 宁嫂的想象力也是极为丰富的,她这个做保姆的,也是操碎了他们少爷的终身大事。 见裴译沉默不语,宁嫂更觉自己猜对了,气得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小悦多好啊!又会做饭,长得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经走红了,却仍不忘初心,你自己想想,就裴氏旗下的那些女艺人,各个挤破了脑袋想嫁进裴家,为的是什么?她们不是真心爱你啊!他们是看中了裴家的钱!” 宁嫂说了这么多,裴译却只是无奈叹息,“悦悦这么睡着了容易着凉,宁嫂若是想批评教育我,也等我将她安顿好了再说行吗?” 宁嫂眼神一愣,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你瞧瞧我这脾气!走走走,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裴译的回答干脆利落,宁嫂倒是被他的话给唬住了,呆愣在原地,待两人已经回房,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冲着裴译的背影高喊,“少爷,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让他一个习惯了被人服侍的大少爷,去照顾别人,真的能行么? 裴译抱着舒悦上了二楼,女人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脸色酡红。 或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她有些鼻塞,从而导致她的的嘴巴微张,呼吸并不是十分顺畅,睡得也很不安稳。 裴译略微担忧,打了盆温水,替她擦了擦脸。 许是睡梦中被人突然打扰,她不舒服地嘟囔了几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下楼,他冲了杯蜂蜜水,刚准备上楼,便听到大门处一阵声响,他的父亲裴志远半醉半醒间,被司机搀扶着走了进来。 裴译眼眸微抬,无声嘲讽。 从他懂事以来,父亲这个词于他而言,便是陌生与可悲的存在。 裴志远很少管他,不论他做什么决定,他都处于一种放任状态,哪怕是这次他与舒悦结婚,在这之前,从未与裴志远提前多说过一个字,待他知晓后,也只是淡淡点头,仿佛他这个儿子是生是死,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从前,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经常不归家,母亲也从不过问,就仿佛家里没有这个人般,冷漠得不似真人。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他的父亲只是家族联姻下的牺牲品,从未爱过自己的母亲,在裴志远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永远也无法遗忘的白月光,但就是无法在一起。 久而久之,母亲的心便冷了,也不再过问与裴志远有关的一切了。 从那以后,裴译便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步父母的后尘,他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且对方也喜欢他的人共度一生。 若有人问他,可曾因为自己的父亲而流过泪?答案是肯定的。 年少时,他也会期望那所谓的父爱,也会因父亲的冷漠而难过,可渐渐地,他却发现自己连那一丁点的伤心也不再有了,他的心早已麻木——对于这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父子。 * 满身酒气的裴志远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看见裴译那淡薄的眼神,心头一滞,莫名就升起了一丝愧疚。 这些年,他将自己求而不得的所有痛苦与无奈,都加之在了裴译的身上,这个当时还只有几岁的孩子身上。 他对他冷漠疏离,一次次幻灭他对父爱的最后一丝奢望。 哪怕他深知这样是不对的,但仍旧没办法直视裴译的那双眼,他的眼睛像极了薛祁薇,就仿佛一次次提醒着他,那是他背叛爱情的可悲证据。 裴译并未指望裴志远能和他说些什么,转身便准备离去。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裴志远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他的背脊微微僵硬,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忡,却仍未回头,依旧背对着裴志远。 “是叫舒悦吧?”裴志远开了口。 裴译点头,不知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听宁嫂说,她几天前已经搬了过来。” 裴译冷嗤,倏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逼视着裴志远,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丝表情变化,“所以呢?”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她也来这么久了,我……这个做公公的也没对她表示些什么。”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是一百万,算是见面礼,密码……640813。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裴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止不住地狂笑,连密码都是那个女人的生日,薛祁薇在他的眼里又算什么? 裴译笑得极为夸张,笑到最后,眼神里却只剩下一片凄凉,“你这算什么?又拿对我的那一套来对待我最爱的人?这些年里,你除了给我和妈钱,你还会什么?你真以为我们稀罕的是这?” 他气息极端不稳,来来回回吸气吐气了许久,才总算是压下了心底里汹涌而至的怒火,顿了顿,他继续道,“若是你有真正相爱之人,当初就不该放弃!既然放弃了,就该好好地珍惜眼前人,可是你呢?既辜负了心爱之人,又伤害了我妈的心!” 裴志远捂着眼,颓然后退了几步,在他即将跌倒在地时,司机老王适时地扶了他一把,劝说着,“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董事长的身子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实在是经不起你的刺激了。” 裴译冷哼一声,不再停留,连再多看裴志远一眼都觉恶心。 他怔怔地望着那本该温热的蜂蜜水,早已凉透,就好像是他此刻的心般,麻木到连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蜂蜜水,又重新泡了一杯,这才上楼,再次坐到了舒悦的身边,柔声唤着她的名字,“舒悦。”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女孩并未动作,仍旧处于睡梦中。 裴译见状,提高了音量,“舒悦,醒醒,先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再睡,不然你明天起来头会痛的。” 宿醉后的不适,裴译比谁都了解。 这些年里,为了工作,他没少应酬,喝多了宿醉,头痛欲裂,胃里火烧似的难受,那已是常事了。 但他并不希望舒悦与他遭受同样的痛苦,一丁点也不愿。 她就该在自己的悉心呵护下,过着她想要的且恣意的生活。 只要她开心,他便什么也不求了。 * 这一切的一切,醉酒后的舒悦自是不会知晓。 她的动作并不配合,双手下意识地抗拒,一心只想睡觉,连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 裴译没法,只得俯身,左手端着杯子,右手绕过她的后背,将她托了起来。 舒悦嘟囔了几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干嘛?” 她的嗓音略微沙哑,带着几分被人吵醒后的起床气。 “喝了它,你明天就不会头痛了。” 舒悦看了眼裴译,又看了看那杯蜂蜜水,脑袋胀痛地捏了捏太阳穴。 尔后,她从裴译手中接过杯子,一股脑地喝了个干净。 裴译满意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舒悦喝完后,又会躺下继续睡去,谁知她却突然起身。 “去哪儿?”他问。 “厕所。”她答。 许是起得猛了,舒悦头疼得更厉害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下意识地双手抓向裴译,将毫无准备的男人,扯得与她双双跌回了那张大床。 此刻,两人鼻尖抵着鼻尖,脸颊贴着脸颊,唇瓣更是覆在了对方的唇瓣上。 舒悦显然还有些意识不清,根本就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倏地就感觉双唇被人轻柔地触碰,仿佛带着一丝试探般吻着,温柔得有些不像话。 她有些蒙了,脑子里一片浆糊,所有的意识与理智,这一刻里全数坍塌…… 她闭上眼,感受着男人沙哑的声线缓缓传来,“悦悦,告诉我,我是谁?” 舒悦微微睁开眼,略显迷茫,眨巴着双眼,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是裴……” 那个“译”字还未出口,她的唇便被人牢牢地封住了…… 一个吻,缱绻,温柔,含带着无限的怜惜。 13.老婆你最大 翌日清晨,舒悦是沐浴在一片柔光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意识还处于刚睡醒的迷离状。 她习惯性地准备伸一个懒腰,开始她美好而又充实的一天,可触手所及间竟是一个坚硬滚烫如烙铁般的胸膛。 她眨巴着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看清眼前的一切后,一声惊叫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此刻,男人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之间。 他裸着上身,肌肉线条完美性感。 八块腹肌、人鱼线,所有好身材的代名词在他这里全数尽显。 舒悦恍了恍神,随后狠狠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对着他的身材犯花痴。 她下意识地扯开被子,仔仔细细检视了自己的衣服一遍,发现衣物齐整,身体也没什么异样,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她开始努力回忆昨晚的一切,却发现,她的脑海里连半点关于裴译的零星片段也没有。 她昨天不是去找温暖喝酒了吗?裴译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她昨晚喝醉酒后究竟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就在她坐在床上,揪着头发,满心疑惑与懊恼的同时,她身边的男人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他,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似梦似幻地睇着她。 察觉到裴译的目光,舒悦一个激灵,猛地弹开,差点跌下床去。 她几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如同傻子般向着床上的人打了个招呼,“hi~” 裴译回以浅笑,“昨晚睡得好吗?” 舒悦的双颊瞬间犹如充了血般红透了。 “呵……呵……”她嘴角微微抽了抽,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裴译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起身,旁若无人地套上了一件浅灰色衬衣。 她本以为他穿好衣服便要离去,谁知男人突然转身,一步又一步,仿佛像是踏在她心尖般,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瞪大了双眼,条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不知他是何用意。 男人渐渐靠近,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禁锢在那方寸之间,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以后不许再喝酒。” 她有些呆愣,完全没回过神来,一大早仿佛灵魂出窍般,做什么事都有种反应慢半拍的迟钝感。 “哦。”她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裴译满意地轻笑,极为自然且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一揉令舒悦更加蒙了。 所以说他们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裴译看她的眼神仿佛不一样了? 那感觉就好似是吃人的妖精在盯着他的猎物,只要逮准时机,便会将她生吞入腹,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被这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我昨晚……” 裴译当然知晓她的意思,挑起眉眼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带着几分玩味,“昨晚你喝多了,对我做了许多不耻的事,所以,我们现在就来算算总账吧。” 舒悦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你……你要算……算什么账?” 裴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唇角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这么逗着她,令他极为愉悦,“三条。” “哈?”她吃了一惊。 还不止一条? “第一,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 舒悦闻声,轻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弄脏了他的衣服,也难怪他今早会裸着上身了。 谁知,就在舒悦刚觉松了口气的瞬间,裴译又道,“第二,你勾着我脖子,死也不撒手,占尽了我的便宜。” 舒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男人薄唇轻启,拿出了昨日顺手拍下的视频,点开播放键,亲眼目睹着舒悦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由黑变红,整一个五彩调色盘。 舒悦嘴角不断抽搐,恨不得把自己给拍死。 最终,她认命地垂下了头,深深提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那第三呢?” “第三……”裴译故意停顿,看着身边的女人明明懊恼得想死,却还要故作镇定,不由得笑出了声,“第三,你主动亲了我。还让我……陪/睡。” “……” 舒悦整个人石化了。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心想,若是这时候有个地洞就好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裴译见她半天没回话,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消化掉他的话,也不急着催促,双手抱臂,极富耐心地等着她回神。 此时的舒悦哪儿还敢去看他,就差把头埋进地底下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裴译憋着笑,说得一本正经。 那模样仿佛是受了极大委屈后,非要同对方理论,拉着对方索要赔偿。 舒悦仍旧不曾抬头,一点主意也没有,整个人早就被他的话给炸得无法思考了,只得瓮声瓮气地道,“你想怎么办?” 裴译以拳掩唇,轻咳了几声,差点就没忍住,给笑出了声,“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晚上收工后,都回家给我做饭。” 舒悦猛地抬头,仿佛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了自己,“就……就这样?” “不然呢?你想怎么办?” 为避免裴译突然改变主意,舒悦忙摆手,脸上堆出了不少狗腿的笑意,“没没没,我没想怎么办,就这样,挺好的。” 裴译牵起嘴角,显然心情大好,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嗯,那就这么定了。” 舒悦点头如捣蒜,就这么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 —— 舒悦今日接受了《星路》栏目组的邀约,做一期由她为主题的访谈节目。 但其实直到现在,她仍不认为自己是彻底的红了,她的生活还似从前那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并没有因为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后而有过多的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走在路上,或许会被更多的人认出,希望与她签名合影。 当然,她的片酬与各项影视综艺资源也多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个体,不红的时候没得选,逼迫着自己只要不是触碰了她底线的片子,能接就接,而现在她红了,资源也多了,却不知从何选起,又该如何去抉择了。 好在她一直秉持着那份初心,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底线,这才没有被这世俗的气息所沾染改变。 舒悦边化妆边捏着一张通稿,细细地默读着今日节目里的访谈内容。 大部分都与她的作品有关,只有极少数的几条是与她的私人生活有关。 舒悦默默看了会儿,将稿件交给了乐乐,“嗯,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按这个稿子做访谈吧。” “好,我去跟制作人和主持人打个招呼。”乐乐忙接过舒悦手中的通稿,跑了出去。 舒悦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被造型师扎成了时下最为俏皮可爱的半丸子头,留下鬓边几缕碎发,用卷发棒夹至恰到好处的长度,垂在额边两侧,更显活力无限。 她今日的整个妆容都偏向于少女风,浅蓝色的v领宽松毛衣,粉色系的纽扣包裙,笔直的长腿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白的发亮。 “完美!”造型师joyce不禁一声赞叹,显然是很满意自己今日的作品。 joyce与舒悦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圈内都说joyce有一双“神来之手”,任何明星在他的打造与雕琢下,必将大放异彩。 更何况舒悦本就底子极好,妆容塑造性也强,可御姐,可萝莉,可妖娆,可清纯……随意变换,全无违和之感。 “谢了joyce 。”舒悦对着他笑。 “是你自己长得美,说实在的,你这样的长相不当明星,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舒悦谦虚一笑,“joyce,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哪有。”joyce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快去录节目吧,我听说这款节目是直播的,不能剪辑,你回答问题时,可得多注意注意。” “没事,我应付的来。” 两人道别后,舒悦便去了录制现场。 这趟节目的主持人名叫杜雪,很知性干练的当代女性。 主持风格知性中透着几分幽默。 两人互相轻点额头,作为初次认识的打招呼方式。 导演拍了拍手,各部门工作人员准备就绪,节目正式开始。 前期的提问颇有些程序化,无外乎是询问一些舒悦早年间拍戏的经验体会,还有每部作品带给她的启发与影响。 这对于舒悦来说,并无多大难度,她都巧笑嫣然地一一做答。 她幽默风趣且情商极高的回答,引来了电视剧前,电脑前的各类观众一致好评,瞬间圈粉无数。 一时间#美貌与情商智慧共存的小姐姐,了解一下#、#月亮仙下凡#、#想把她娶回家#、#向全世界安利舒悦小姐姐#等微博热门话题层出不穷。 还在接受访问的舒悦当然不会知晓,各大网络媒体早已炸开了锅。 她也因此而更火了。 另一头,裴译的办公室内,段旭翘着二郎腿,笑得满脸揶揄,“我说裴译,要是被你的员工发现了你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打开电脑一心收看老婆的访谈直播他们会怎么想?” 裴译一心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那满屏的弹幕,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一排排【安排下,我要娶这个女人!】【真他妈的漂亮!好喜欢。】【怎么办爱上了!】【糟糕,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自他眼前飞速飘过。 裴译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就不该手贱点开电脑弹幕! “你怎么了?脸黑成这样?”段旭疑惑地凑近裴译身边,随着一排排弹幕闪过,他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哈哈哈哈,裴译恭喜你,从今日起,你的情敌将遍布全世界。” 裴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低咒了声,裴译决定将这早晚要把他气成心肌梗塞的弹幕给关掉了。 屏幕上只剩下舒悦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裴译的心情瞬间便由阴转晴了。 只听主持人杜雪轻笑开口,“好了,问了这么多,我相信大多数观众还是最为好奇舒小姐的感情生活,所以,在这里我能问舒小姐一个隐私问题,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吗?” 即使早已看过访谈稿,但在真正听到这个问题时,舒悦仍旧是不可避免地愣了半晌。 她低眸思索片刻,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已有了答案,“我喜欢就好,没有特别的标准。” 主持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当即怔忡了数秒,随后才笑道,“哈哈哈,照舒小姐这么说范围就大了,我倒是很好奇,以舒小姐的条件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舒悦仍旧是那不变的笑容,脑海里却莫名地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时而冷漠,时而温柔,时而深沉,时而霸道……那个令她摸不透也猜不透的男人——裴译。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14.老婆你最大 舒悦录完了节目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妖妃》剧组。 明星便是这样,每天有赶不完的通告,可能上午人在北京,下午就飞去了美国。 当然,前提是你得出名,不然,你想拍戏都不会有人找你。 舒悦一回到剧组,众人就围了上来。 “舒悦姐,你刚才的访谈直播我看了,说得可真好。”场务a。 “舒悦,不错!这次的访谈节目播出了以后,你的人气必定再上一层楼,这对于我们的戏来说,也算是一个免费的宣传了。”导演笑得合不拢嘴。 这部戏的男主角柯宇忙接话道,“是啊是啊,我们这部戏铁定要大火啊。” 舒悦的笑意很浅,实在是有些疲惫,她勉力地对众人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大家,只要努力,我相信我们的《妖妃》定能创造收视奇迹。” 一听这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展现出对《妖妃》的美好憧憬,一个下午,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就连一向作天作地的柯宇也是出奇的配合。 因此,下午的拍摄顺利得不行,原定的晚上10点收工,足足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出剧组的时候,舒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闭眼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对于这一天的日程安排,感到十分的疲惫。 乐乐站在她身旁,心疼地叹息了声,“舒悦姐,要不要我替你把明天早上的通告给推迟一点?你也好多休息休息?” “不用了。”舒悦揉了揉乐乐的发顶,浅笑着,“你也知道现在的喷子有多无聊,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给无限放大,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推迟通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红了以后耍大牌,到时候又要被黑得体无完肤了。算了,能坚持就坚持吧,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累的时候,我们不都拼命熬过来了吗?” 乐乐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舒悦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悦刚准备再说点什么,裴译的电话就好似掐准了时机般打了过来。 舒悦先是一愣,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直到乐乐在一旁好心的提醒,“舒悦姐,你的电话响了,不接么?”她才恍惚回神,滑动接通。 “喂。”舒悦的嗓音略微干涩。 今天的访谈节目说了太多的话,回到《妖妃》剧组,又几乎是她一个人hold住全场的戏,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略微发痒,嗓音也跟着有些嘶哑了。 裴译闻声,眉心微蹙,“很累么?” 舒悦心头一滞,故作轻松,“还好。” “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裴译的嗓音轻柔细腻,犹如一阵风般吹过,在她的心尖,刮起了一阵阵涟漪。 舒悦抬眸,望向了对面,果然还是那辆熟悉的商务7座车。 她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 “乐乐,你先坐公司的车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就不用陪我了。” 乐乐深知,有些话,若是舒悦想告诉她,她便会知晓,如若她不想,她即使再好奇,也不可能在舒悦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只要舒悦不提,她从不会过问舒悦的私人感情。 两人分别,舒悦独自上了裴译的车。 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车子在路上行驶了还没几分钟,她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裴译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头,让她依靠着自己,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睡梦中,舒悦下意识地蹭了蹭裴译的脖颈,寻求着温暖。 他的身子微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握拳,又缓缓放开。 司机小杨依旧是从后视镜里好奇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舒悦睡得很沉,不论车子如何晃动,她都丝毫不受影响,裴译的怀抱就仿若是她最为心安的避风港,为她化解了一切的路途颠簸。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面色红润,睡颜甜美,挨得他极近,每一次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脖颈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依赖与信任。 裴译突然便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或许也挺好。 —— 舒悦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她设定的闹钟响起。 醒来时,裴译已经不在,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书写间,犹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像极了裴译本人。 舒悦拿起了那张字条—— 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用貌美如花就好——裴译。 一时间,她的心头猛颤,双手抖了抖,显些没拿稳那张薄如蝉翼般的纸。 什么叫赚钱养家的事交给他?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般丈夫负责挣钱养家,妻子只要貌美如花即可。 可事实是,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纸合约,假的又岂能当真? 舒悦嘴角边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心沉浸在裴译带给她的错觉中了。 她挫败地放下了那张纸条,换衣梳洗完毕便准备出门。 下楼时,宁嫂叫住了她,“小悦啊,你先别急着走。” 舒悦闻声站立,“宁嫂你有事找我?” “今天一大早少爷就吩咐我炖锅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说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听着我这心里啊也不是滋味。这不,鸡汤我已经炖好了,你等着啊,我给你盛到保温桶里,待会儿你提着走就行。” 自从父母去世后,舒悦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家的温暖了,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里,竟会如此感动,甚至禁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竟会这般美好。 宁嫂抬头时,便看见舒悦偏着头,偷偷抹泪,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小悦啊,你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就说嘛!昨晚你被少爷抱着回房,那样大的动静,你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肯定是累坏了啊!” 舒悦一怔,顾不得再抹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忙问,“昨晚是裴译抱我回房的?” “对啊。”宁嫂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手帕,一边替舒悦擦拭着泪水,一边细心解释,“昨晚你睡得可沉了,是少爷一个人照顾你洗漱的。他那样的性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的命,哪儿有他照顾别人的道理啊!”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心间里那丝因为裴译而升腾起的陌生情感愈发强烈。 她抬眸,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快速结束话题,“宁嫂,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谢谢你的鸡汤,我很感动。” 宁嫂见她有些心急,也不多加挽留,“你有什么就忙去吧,千万别误了事。” 舒悦抬脚,步伐仓惶,心虚而慌乱。 “哦,对了,小悦,你今晚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吧。”宁嫂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舒悦不解回眸,“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 舒悦垂眸,沉思片刻,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舒悦把自己活成了陀螺,不停地转着。 乐乐陪着她从上海飞到了北京,又从北京飞回了a市。 忙完这一切后已是半夜十一点。 舒悦感觉整个人都快累得散架了。 乐乐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什么,一边询问舒悦,“舒悦姐,明天下午的时间还是要替你空出来么?” “对。” 每个星期四下午,她与舒逸的相处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变化而产生影响。 “好的,那舒悦姐也早点休息吧。马上就要凌晨了,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了,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舒悦闻声,突然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啊?”乐乐显然没料到舒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着实愣了半晌,“我……我说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 她说错什么了吗? 舒悦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声惊呼,猛拍脑门,“糟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晨了。”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裴译的生日就过完了,她今早还答应了宁嫂会早点回去,可是她居然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了。 “行了,就放我在这里下车吧。” “这里?”乐乐吓了一跳,“舒悦姐,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是碰上变态粉丝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天色又黑,谁会盯着我瞧啊!” 说着,舒悦不顾乐乐的劝阻,让司机停车,她开门走了下去。 从这里到裴家如果她跑得快的话,大概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无意外的话,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陪裴译过生日。 深吸了一口气,她拔腿,开始在这寂静的街头狂奔。 当她气喘如牛地飞跑回家,打开裴家的那扇大门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裴家却依旧灯火通明,因此,她突然的出现,就略显尴尬了。 “小悦,你总算是回来了!”宁嫂忙跑了过来,拉着舒悦的手,走至了裴译的身边,“少爷,我就跟你说了吧,小悦一定会赶回来陪你过生日的,这不,人就回来了。” 宁嫂说罢,神神秘秘地凑近舒悦,在她耳边低语道,“自从我跟少爷说了,你今天要回来陪他过生日,他就一直在客厅里等着你回来,你是不知道他那个眼巴巴的可怜样儿,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舒悦闻言震惊,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裴译,“……你……你不会在等着我回来给你过生日吧?” 裴译干咳几声,别过眼,耳边却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宁嫂乱说的,你也信。” 舒悦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也不点破,取下脸上的墨镜与口罩,冲着他展颜一笑,“生日快乐,裴译。距离你生日结束还有八分钟,许个愿吧。” 裴译看着这明明是初秋夜里,却因为一路狂奔,只为赶回来替他庆生,因而鬓角边沁满了汗水的女人。 那一刻,他觉得,他的生日愿望仿佛已经实现了…… 15.老婆你最大 裴译生日过后的第二天,舒悦就病倒了。 她的情况彻底诠释了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 昨个儿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下午还发起了高烧。 “舒悦姐,你这都39.8了,再这么下去人都得烧糊涂了啊。”乐乐又为她额头上换了张退热贴。 舒悦闭着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被人给抽空了。 她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快要搭在这里了,但还是一心想把接下来的戏拍完,于是,又朝着乐乐无力地摇了摇头。。 乐乐哪儿敢继续依她,“要不我去和导演请个假,你这病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要是晕倒在片场了怎么办?” 她这句话虽是对着舒悦说的,但并未征询她的同意,而是边说边向导演那边走去。 导演听乐乐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吓得可不轻,当即二话没说就批了舒悦的假,还一再嘱咐她要养好了身子再回来拍戏。 告别了剧组,乐乐便扶着舒悦上了保姆车,让司机直接选择就近的医院,送她们过去。 此刻的舒悦意识已有些模糊了,乐乐怎么叫都叫不醒,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根本就没时间担心什么会不会有狗仔跟拍,去了医院后又会不会被粉丝认出来。 于乐乐而言,舒悦的当务之急就是治病,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去了医院,司机下车直奔急诊挂号,乐乐则留在车内照顾高烧的舒悦。 挂好号后,司机又去就医区等叫号,见差不多要轮到舒悦了,这才跑出医院,与乐乐一同搀扶着舒悦进了医院。 说来也巧,莫轩刚好下楼办事,一出医院便见两人扶着昏睡的舒悦与他擦身而过。 毕竟他曾是舒悦弟弟的主治医院,如今总不能当做完全没看到般对此不闻不问吧。 他眉心微皱,上前询问,“舒小姐这是怎么了?” 乐乐一见来人身着白大褂,瞬间就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动不已,“医生,医生,你快救救她吧,她最后一次测量体温,高烧39度8,刚刚不知怎么就昏迷过去了。” 莫轩并不是内科医生,舒悦这样的感冒发烧按照常规程序是得挂内科,于是他想了想,建议道,“她现在的情况得挂急诊,内科是挂不了了,病情等不了人。” “挂了挂了!我已经挂了!”司机略显激动。 “好,那我先陪你们一起去看看情况。” “谢谢,谢谢。”乐乐不停道谢。 舒悦最终的诊断结果是细菌感染性肺炎,并不是太严重,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身体太虚,高烧脱水导致。 —— 晚上八点。 鉴于舒悦高烧昏迷,医生建议她今晚最好留院观察,就是怕还有什么别的并发症目前尚未诊断出来。 舒悦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原本红润的脸颊上只剩下一片苍白,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了无生气的木偶,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心疼。 这么一折腾,她整个人仿佛又瘦了一圈。 莫轩直到乐乐办完一切手续,舒悦成功入住病房后,这才离去。 毕竟他今晚还得值班,方才他也只是下来办事,出来久了怕有病人找,也不好在她这里待太久。 莫轩刚走,舒悦便醒了过来,乐乐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舒悦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舒悦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一切,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她右手上挂着的点滴。 “我……怎么在这儿?” “你高烧40度,昏迷不醒,是我和司机带你来的医院。” “谢谢。”舒悦的嗓音略显沙哑,咽喉疼得厉害。 “来,喝口水。”乐乐取了吸管,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医生说你是细菌感染性肺炎,本来最多就是个上呼吸道感染的,就是被你活生生拖成了这样。” 舒悦一听乐乐这么说,便开始回忆起这几天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本来以为自己咽喉肿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谁曾想会病得这么严重。 “乐乐,现在几点了?”舒悦问。 乐乐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一时气愤,说话自是没什么好脸色,“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管现在几点?难不成还要爬着去剧组拍戏?” “我不是这个意思。乐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现在我真的好多了。” 乐乐鼻腔哼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撇了撇嘴,告诉了她,“晚上八点。” 舒悦愣了愣神,问,“我今晚都得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医生说了,你今晚最好留院观察,我告诉你舒悦姐,你现在可哪儿都别想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我今晚就在医院里守着你。” 舒悦眼睫颤了颤,随即无奈叹息,“你啊,都快赶上我妈了。” “知道就好。少让我担心。”乐乐差点又哭了出来,方才她是真的被舒悦给吓到了,她真怕舒悦出什么事,一睡不醒了。 轻笑片刻,舒悦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裴译打个电话,毕竟如今住在他家里,一晚上不回去,也该提前和他说说。 电话接通后,裴译特有的声线缓缓传来,“舒悦。” “哦,是这样的,我今晚不回去了。” 裴译闻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不回来你住哪儿?” 舒悦一怔,略微吞吐,“我……我住朋友家。” “又是上次那个温小姐家?” 舒悦捂唇,难受得一阵轻咳,“咳咳咳……嗯……咳咳咳……” “你病了?” 舒悦忙是回应,“没没没……咳咳咳……” “还说没有,都咳成这样了!”裴译的音调陡然提高,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责备。 舒悦摇头叹息:她怎么早不咳晚不咳,偏偏要在给裴译打电话的时候,咳得跟个肺痨患者一样声嘶力竭呢? 舒悦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裴译的声线又沉了沉,“你现在究竟在哪儿?” 舒悦自知瞒不过去了,咬咬牙,清了清嗓子,如实回答,“……医院。” 裴译心头一跳,惊得手机都没拿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哪家医院?” “城西医院。” 接着,电话便被挂断了,舒悦呆呆地听着手机内传来的忙音,狠狠地抓了把头发。 —— 一路上,裴译的车开得出奇的快,每每遇到堵车时,他都会低咒几声,或是用力地捶向方向盘上的喇叭。 他的烦躁与焦灼显而易见。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心中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舒悦,而失去了最最基本的判断,毕竟,他这是在马路上,稍微不慎,便会闹出人命。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而当你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后,便有了软肋。 很显然,舒悦之于裴译,便是这样的存在。 好在他一路风驰电掣,并未出什么大的问题,不然,也就见不到舒悦本人了。 裴译赶来前,舒悦好说歹说劝走了乐乐。 他来的时候,她正埋头看着新剧本。 这是她下部要接的民国大戏《丰收》,也是她的首部民国戏,她自是很重视。 这部戏不论是从拍摄团队,还是制作班底,又或者是演员阵容,都极其令人期待。 因此,舒悦也非常庆幸自己能有幸担任《丰收》的女一号。 裴译走进病房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女人扎着马尾,脸色苍白,略显病容,明明眼睛都快困得要睁不开了,却还是逼迫着自己专心工作。 他一时火气上涌,二话没说,便抢走了舒悦手中的剧本,“你要是想死的话就继续看下去。” 舒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朝裴译看了过去,“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能不快吗?一听到她在医院的消息,他就跟疯了一样,连闯三个红灯,一路飙车赶来的医院。 可这女人呢?都病的住院了,还是不忘作践自己的身体,让他担心。 她究竟懂不懂,这样的她,会让他有多心疼! 裴译顿觉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只得重重踹了椅子一脚。 舒悦被他的举动给吓蒙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裴译发这么大的火,从前的他总是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而今,他却是…… “……你……你发什么神经啊?”她有些怕。 此刻的裴译,眼底里酝酿着清晰可见的怒意,他咬着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暂时将这股怒意给压了回去,“你生病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舒悦低垂着眼眸,撇了撇嘴,略显委屈,“又没什么大碍,就是喉咙发炎,我以为多喝点热水就能好,谁曾想……会高烧40度昏迷入院。” “高烧40度?还昏迷?”裴译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脸色铁青,语气凶狠,“舒悦,你怎么不病死了再通知我来给你收尸?” 她梗着脖子,不甘示弱,“你少乌鸦嘴!我现在可活得好好的!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裴译简直被她给气笑了。 良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呵……是啊……你是活得好好的,可我差点就死了……” 舒悦又被他给吓得不轻,担忧的语句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了?也生病了么?” 裴译苦苦一笑,双眼呆滞地盯着眼前的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悦见他不回话,抿了抿唇,刚准备继续询问,却听他一声冷嗤,“是啊,病了,还病的不轻。” 舒悦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她甚至在心底里默默猜测: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病了,难道是被自己给传染了? 想了许久,她都找不到答案,默默低垂着脑袋,略感挫败。 下一秒,男人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她,在她感到莫名心慌的同时,他略显嘶哑的声音,含带着令人震惊的低叹,几分自嘲,几分无奈,轻而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我若不是病了,又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不要命的女人。” 16.老婆你最大 舒悦眼眸震颤, 在裴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捂住胸口, 感受着那一下又一下, 咚咚咚,犹如擂鼓般震荡的心跳声。 她闭眼,深吸口气, 试图缓解心间的这份悸动。 但很显然,裴译并不想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他长腿迈开,向着她直直走来。 舒悦僵硬着身子,眼睁睁地望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一刻,她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扯开被子, 从床的左侧直接坐下, 一双大长腿刹那间钻进了被子里。 “你……你要干嘛?”舒悦内心极度不安。 裴译唇角勾起, 一抹笑意自他嘴边渲染开来, “睡觉。” 舒悦双眼瞪大,那模样宛如被雷给劈了,整个人都懵了, 许久没有半点反应,待她恍惚回神之际,身边的男人已经盖好了被子,抢占了她的半张病床。 舒悦张了张嘴, 颤抖着手指指向了他, 在脑海里不断组织着语言, 最终却只是徒然。 她本想指责质问他,可看到他那双黑如深潭般的眼,她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懊恼地捶了捶脑袋,心里憋闷,一口气结结实实地堵在了胸口,却无处可发。 或许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右手上的针管,一时间血珠溅出,整条针管被她活生生地给扯断了。 “别乱动。”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他一手摁住了她乱动的右手,一手按动了医院的呼叫铃。 很快护士便闻声赶来。 小护士看上去20来岁,一眼就认出了舒悦,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月……月亮……月亮仙,我是你的……你的粉丝……可……可以……跟我签个名吗?” 舒悦唇角含笑,刚欲回答,裴译语气里便带着几分戾气,“你没看见她的针管断了,血还在流吗?” 此刻,男人的侧脸线条绷得极紧,显然是耐心早已耗尽。 小护士这才拍了拍脑袋,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马上处理。” 舒悦轻笑安抚,“没事。” 小护士笑容很甜,取出棉签压在了舒悦打点滴的手背上,“月亮仙,你先摁一会儿,三分钟后血就不会再流了。” 舒悦点头,本想自己按住棉签,谁知裴译竟是单手揽住了她的双肩,不让她再动。 接着,她的手背上只剩下男人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按压。 小护士一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了裴译的身上,待看清裴译的长相后,她深吸了口气,惊叹不已。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引来了裴译的不悦,他微微蹙眉间,舒悦一声轻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还沉浸在欣赏美男的思绪里,呆愣愣的“啊”了一声,显然是还没回神。 “我……我吗?” 舒悦不由失笑,觉得眼前的小护士傻傻的,呆呆的,甚是可爱,倒是和她那天生乐天派的小助理乐乐有几分相似。 “对,就是你。刚刚不是向我要签名么?我写一段话鼓励你。” 小护士捂着胸口,受宠若惊,“我……我叫苏……苏欣。” “好的。待会儿我挂完点滴就替你签名。” “谢……谢谢你月亮仙。你的针管断了,不能再用了,我去护士站替你换套新的,等你这只手的血止住了,我再重新替你挂点滴。” 舒悦点头,在心中轻叹:唉……又要倒霉催的被多扎一针了。 舒悦右手上的血很快就不流了,小护士按照方才所说,推着车,又替她换了一套针管。 小护士消毒后将新的针管插入配好的药袋里,埋头,准备给舒悦重新打一针。 舒悦一直有个无人知晓的秘密,那便是她从小到大打针都不敢看那针头,哪怕不怎么疼,她还是觉得那针头瞅着有些瘆得慌。 这就好似有的人害怕昆虫,有的人无法在黑暗密闭的空间内久呆,每个人内心中都会有一份特有的对某种事物莫名的恐惧感。 此刻,舒悦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偷偷握紧了拳,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随之而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她别过脸,眯着眼,只留下一条缝,双肩微微有些发抖。 裴译似是感受到了这一切,揽着女人双肩的右手力道更紧了紧,好似一种无声的安抚。 舒悦背脊怔了怔,下意识地瞥了裴译一眼—— 此刻,男人的双眸中仿佛揉碎了无数星光,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只听他说,“闭眼。” 还处于呆愣状的舒悦,刹那间便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眼帘,隔绝了她所害怕的一切。 针扎好的那一刻,男人的手掌缓缓撤离,可她眼皮上的热度却是久久无法消散,被他覆盖住的地方仿佛还残存着他手掌的余温。 小护士的双眼不由得又多看了两人几眼,咬着下唇,斟酌了许久,还是憋不住话,“月亮仙,这……这是你男朋友么?” 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裴译,但具体是在电视上还是杂志封面上,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舒悦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刚欲否认,裴译已早她一步回应道,“不是。” 就在舒悦暗自松了口气,准备用眼神示意他回答满分时,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我是她老公。” 小护士,“!!!” 舒悦,“……” 最终,小护士走了,走的时候整个人却是魂游天外,被这个消息炸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她的爱豆居然偷偷结婚了? 太、不、可、思、议、了!!! 好在她并不是大嘴之人,始终认为自己的爱豆选择隐婚肯定有她自己的苦衷,所以,她告诉自己,这个秘密除非舒悦自己公布,不然,她一定会替她守口如瓶,烂在肚子里。 —— 小护士走后,舒悦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裴译,你……你……” “你”了半晌她硬是没再挤出第二个字来。 裴译当然知道她在生气些什么,却选择全程装傻。无视她那吃人的目光,将吊瓶换了个边,自己又绕到了舒悦的另一侧,让她重新挂着点滴的手更加舒适些。 “睡吧。” 他扶着她慢慢躺了下来,“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其他事都别多想了。” 裴译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这感觉就好像是你有一肚子的火想发,人家直接拿个灭火器就帮你给浇灭了。 她一口气不上也不下,憋闷不已,无处排解,只得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译,不再理睬他。 裴译摇头轻笑,随着她的动作也躺了下来。 城西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大,即使是vip病房,也只是单人间,以免舒悦曝光在众人面前,影响休息。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几乎是他的手臂紧紧地贴着她的背部。 舒悦不太适应地往外挪了挪,却发现再多一寸,她就要彻底掉下床去,只得认命地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堪比死尸。 裴译扯了扯唇角,又向她靠近了一点,他手臂的热度源源不断地熨烫着她的背部,舒悦没有回头,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你不回去么?” “我今晚留下来照顾你。” 他说的如此理所应当,就仿佛他本就该履行丈夫的职责,留下来陪她整晚,但舒悦却是感性与理性在心中不断拉扯,扰得她心烦意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裴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嘴里溢出的笑声自胸腔里震荡开来,随即,他一声冷嗤,“舒悦,你别告诉我,你所谓的可以照顾好自己就是让自己高烧40度昏迷住院?” “……” 裴译最终还是留下来了,并且固执地躺在了她的身侧。 舒悦先开始时还绷紧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不敢再多挪动一分,更不敢回头去直视他那双幽深如墨的眼。 渐渐地,她却是眼皮下沉,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竟缓缓地睡了过去。 —— 翌日。 阳光铺洒在医院的窗台上,金灿灿的光芒带着初秋清晨的微凉,美好得犹如画卷。 裴译睁开眼,感受着清晨的这份静谧时光,望着那熟睡后早已翻身钻进他怀中的女人,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好似这一天都将因为这一刻而变得无限美好。 良久后,舒悦在他的怀里嘟囔了几声,习惯性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寻找着温暖舒适的位置,右手搭在他腰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裴译不禁失笑,眸子里碎满了无数星光,温柔如水,沉静似海,幽深如谭。 舒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一觉自然醒的日子了,身体自是恢复了不少,舒服极了,跟着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此时的裴译已出了病房不知去向,只留下舒悦一人。 看了看空出的双手,舒悦深知,昨晚在她熟睡时,裴译已经叫小护士替她拔了针,内心里涌上一股股暖意,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几分钟后,裴译回来了,身边跟着的还有他的私人助理洛凡,“裴总,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未来几天的工作资料都整理好发送到你的邮箱里了。” “嗯。”裴译点头。 洛凡舒悦是见过的,她与裴译第一次签订婚姻契约时,便是此人来找的她,她自是知晓这人是谁。 但她就是好奇,裴译为何一大早不去上班,还带着洛凡来了医院? 许是察觉出舒悦的不解,洛凡朝着她轻点额头,以示恭敬,“舒小姐,是这样的,裴总为了方便照顾你,昨晚便吩咐我将近期所有的工作资料整理好发送给他,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医院里一边办公,一边照顾你了。” 舒悦扯了扯嘴角,内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表面上却仍是一片波澜不惊,“裴译,我说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无需为了我耽误自己的工作。再说了,若是今早医生查房我没其他问题,便可以出院了。你呆在这里,也只是陪着我浪费时间。” 裴译似是没听见她的劝阻,话锋急转直下,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的眼,尔后一字一顿道,“舒悦,难道你看不出我在担心你?” 17.老婆你最大 在洛凡的印象里, 他们的boss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甚至与异性敬而远之的。 他从前还一度担忧, 老板莫不是喜欢男人吧? 直到半年前, 裴译突然交给他一个任务,无论如何都得带舒悦来他的办公室,与他签署一份婚姻契约。 当时的他是什么反应? 他以为裴译疯了, 花五亿去请人陪他演一场戏,关键是他从未听说过老板的父母对他催过婚啊? 裴志远向来对裴译的私生活不闻不问,薛祁薇就更不用提了,那简直就是佛系老妈,成天在家栽花养鱼,不理红尘, 不问世事的, 就差剃了头发, 直接出家做尼姑了。 因此, 即使舒悦信以为真,但常年待在裴译身边,熟知一切的洛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老板父母会催婚的这个荒唐借口。 但他只是个助理, 裴译既然这么吩咐他了,他也只能照做。 从前他并不明白老板费这么大的劲儿,整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 仿佛一切都已明了。 若不是因为爱, 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就好比这一刻, 裴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被洛凡看得一清二楚。 舒悦仍旧处于呆愣状,心间久久回荡着他的那句——“难道你看不出我在担心你吗?” 此刻,男人的右手还捏着她的下巴,力道并不算重,甚至带来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酥麻感。 舒悦沉默许久,这才定了定心神,轻抬下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只是,接下来,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轻咳了几声,故意转开话题,“待会儿若是查房我没事的话,我就让助理乐乐来接我出院。” “所以呢?”裴译的声音又沉了沉。 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显然是心情不好,修长的手指轻叩着笔记本电脑,一下下,犹如撞击在她心间般,扰乱了她的心神。 舒悦莫名心虚,明明她并未做错什么事,只是不想太过于麻烦他,为何就是在他低气压的问话里失了几分底气。 “裴译,我……不想给你带来过多的麻烦。”她说得郑重其事。 他扯唇轻笑了声,笑声中布满了无尽的失落。 良久后,他深吸了口气,唇角边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攫住她的眼,一字一顿道,“舒悦,在我这里,你从来都不是麻烦。” 你可以依赖我,信任我,将一切都交给我,不论你开心与否,遇到多大的难关,我都会陪着你,只要有我,这世上便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 只可惜,他内心的独白终究还是不曾说出口。 那样卑微的奢求与期盼,他怕她会不屑。 但他怎会明白,舒悦的内心早已因为他而卷起了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并未拒绝他的好心,任由他一人待在病房里,一边办公,一边照顾着她。 但说是照顾,其实更像是看管—— 不让她读剧本,不让她联系工作,不让她过度劳累,总之,就是恨不得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吃完睡,睡完吃。 这么煎熬了四个小时后,舒悦终于忍无可忍了,“裴译,你这是把我当猪养呢。除了吃就是睡!” 裴译的双眸自笔记本电脑处抬起,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舒悦,随即一声轻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舒悦一听,那还不炸毛,拽起一个枕头便向他扔了过去,“裴译,你竟敢说我是猪!” 他并不闪躲,任由她撒气,居然还心情极好,“怎么?心里痛快了?” 他知道她憋坏了,以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坐得住? 索性任由她发脾气,将心中的不快发泄出来。 男人啊,宠一个人时,就是这么毫无原则。 这么一闹,舒悦的确是心情好了不少,也没再抱怨发脾气。 好在查房的医生不久便来了,鉴于舒悦的各项检测报告正常,医生批准了她的出院请求。 一切手续办完后,舒悦回了裴家。 宁嫂看到这一晚上没见,就瘦了一圈的舒悦,顿时心疼极了,“小悦啊,我听少爷说你生病入院了,差点被吓死,本来昨晚就要去医院照顾你的,可少爷偏不让我去,说什么怕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你说说看,他这醋性怎么这么大,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放过。” 宁嫂看上去是在埋怨,实则不知道内心里有多高兴他们能如胶似漆。 舒悦闻言,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耳垂边泛起了一阵阵的粉。 裴译站在她的身后,倒是半丝尴尬也没有,自然而然地揽过舒悦的肩膀,朝着宁嫂笑了笑,“悦悦刚出院,还是得回房好好休息,我这就带她上楼去了。” 宁嫂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伸长脖子故意拉长了调子,揶揄道,“少爷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疼人了,还真是开了窍啊。” 舒悦的脸颊早已红如滴血,烫得她不由地用手扇了扇,以此降温。 裴译见了她的小动作,只觉可爱,一时没忍住,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柔软细腻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舒悦一愣,被他捏过的脸颊瞬间变得更红了。 “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了,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或是请宁嫂帮忙。” 舒悦鼓了鼓腮帮子,一脸的不服气,“医生也说我已经痊愈了,我可以继续开工了,《妖妃》全剧组都在等着我一个人,我不能呆在家里对此不闻不问啊。” 裴译的凤眼向上挑了挑,语气认真且严肃,“舒悦,这个世上没有哪项工作少了一个人就运转不起来了,你今天不去剧组,导演自是能够先跳过你的内容先拍其他人,一天而已,他还不至于赔钱赔到破产的地步。” 舒悦张了张嘴,挫败地叹息了声,这才发觉,她每次想要反驳眼前的这个男人时,总会词穷,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又岂会不明白他是为了她好,只是他的这份“好”已经越来越超越他们原本的关系,变得复杂而又令她慌乱无措了。 “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晚上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舒悦脸颊微烫,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敢直视裴译的眼了。 —— 舒悦以前太忙,有时候连续工作五十个小时,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就感觉身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她不断前进,告诉她不要停,不要停,总有一天,她会成功的。 可如今等到她真真正正有时间休息了,却是有些不习惯,甚至是感觉无聊了。 她坐在床上,百无聊奈地打开了电视机。 也是巧,换了三个台,有两个都重播着她之前做女主的那部无脑言情剧。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看看,至少分析一下自己在演技上还有何不足。 可结果却是,她演的时候不觉得,一心只想赚够片酬给舒逸治病,而今却是结结实实地被电视剧里的剧情给雷到了。 女主各种小白花,受尽欺凌,剧中男女主各种壁咚,床咚,地咚轮番上演,她捂着脸,不禁感叹:还真他妈的辣眼睛啊。 她关了电视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起身打算去找宁嫂聊天。 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宁嫂还在厨房里忙碌。 “宁嫂,你这是干嘛呢?” 宁嫂回头,笑容里透露着几分神秘,“哦,我在给少爷熬汤。” “熬汤?他病了么?” 宁嫂忙摆手,“不不不,我就是看他最近身子……身子有些虚……给他补补。” “哦。”舒悦并未多想,“需要我帮忙吗?” 宁嫂本打算客套几句,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计上心头,“小悦啊,你今天一整个下午是不是都在家休息?” 舒悦眼皮跳了跳,莫名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对……对啊。” “是这样的啊,小悦,司机小杨今天也不知是拉肚子还是怎么了,就是不舒服,我正愁没人把这汤送去给少爷呢,你在正好,帮我把这汤送去裴氏集团吧。” “……” 见舒悦没回话,宁嫂连忙趁热打铁,“去吧去吧,反正你下午也没事,我跟你说,宁嫂是过来人,这夫妻之间啊,是相互的,少爷那么疼你,你怎么说也得多关心关心他啊。” 说罢,宁嫂迅速将盛好的汤连带着保温桶一起塞到了舒悦的怀里,生怕她反悔似的,推着她往门外走,就差将她直接打包送去给裴译了。 站在门外,舒悦抽了抽嘴角,颇有种风中凌乱之感。 迟疑了许久,她终是一声叹息,认命地拦了辆车去了裴氏集团。 好在的士司机不怎么追星,只觉她长得漂亮,也并未往她是明星那方面想,她这才躲过了一劫。 —— 这是舒悦第二次来到裴氏集团,第一次是与裴译签订那份婚姻契约,明明只是半年前的事,她却感觉恍如隔世。 抬腿,她迈进了裴氏集团的大门。 今天在大门口轮班的两个保安,平均年龄并不算大,又是舒悦的头号粉丝,一眼便认出了她。 两个大男人犹如疯了般捂着嘴,就差惊声尖叫了,“月……月亮……月亮仙……真……真的是你……我……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另一名保安补充道,“月亮仙,我……我可以和你拍张照吗?我……我他妈的太喜欢你了!” 舒悦不是没见过比他们还要疯狂的粉丝,因此早已习惯,见怪不怪了。 “可以。”她点头 对于粉丝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一般都会答应。 两个大男人开心得差点就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谢谢月亮仙。” 门口不少人围观,都在等着舒悦与两名保安拍完照后伺机向她索要签名。 保安将手机拿给了前台,兴奋不已地说,“麻烦帮我们拍个照。” 前台深知两人有多激动,自是没有拒绝他们的请求。 舒悦站在两名小保安的中间,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浅笑。 两名保安想要凑近一点,又害怕惊扰了舒悦,三人的站姿略显尴尬。 前台挥了挥手,示意两名保安再向中间聚拢点,“你们往中间走点啊,别站那么远,人都出框了。” 两人闻言,这才敢慢慢靠近,眼见着心中的女神离自己越来越近,两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这张合影照。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只听一声冰冷而凉薄的声线自两人身后幽幽响起,吓得他们整个人都抖了三抖。 “我请你们来裴氏上班,就是为了和明星拍照的吗?” 前台接待手一抖,一张糊作一团的照片瞬间成形。 舒悦也吃了一惊,抱着怀里的保温桶,讷讷地站立在原地。 眼看着裴译长腿迈开,满脸阴霾,一步步朝着她走来,她竟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半分。 男人大手一伸,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得整个人一个踉跄,“跟我走。” 他的步子很大,显然是在气头上,并未考虑过舒悦是否跟得上,她的胳膊被他拽得生疼,终究是忍无可忍,“裴译,你发什么疯啊?” 顷刻之间,所有人静若寒蝉,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本以为就老板这盛怒的架势,会恐怖到反手给舒悦一巴掌。 可谁知,情况来了个360度大转变—— 所有人亲眼目睹着他们那个从来都说一不二,不苟言笑,甚至冷脸如扑克般的老板,此刻正微蹙着眉头,扫过舒悦发红的胳膊,眼神顿了顿,随后温柔握住,语气里满是后悔与自责,“抱歉,是我失态了。疼么?” 他的声音极低,带着几分讨好和诱哄的意味,惊呆了众人的眼。 18.老婆你最大 舒悦眼眸颤了颤, 悄悄避开了裴译那灼热的目光,轻咳了几声, 润了润嗓子, 这才想起了她来这里的正事,一股脑将手里的保温桶塞进了裴译的怀里,“喏, 这个给你,宁嫂让我送过来的。” 裴译愣了愣,问,“这是……?” “她说是看你最近身子虚,想要让你补补,所以就熬了汤, 让我替她送过来。” 说完, 舒悦有些赌气似的朝他撇了撇嘴, “好了, 答应宁嫂的事我也已经办完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免得我站在这里还影响你们裴氏的员工上班。” 他不就是觉得她在这里让前台接待和两个小保安都无心工作了吗? 那她走还不行吗? 真不知道他刚才那么生气是为了什么! 舒悦当然不会懂, 裴译所有的失态都是因为她。 因为他在意她,所以容不得别的男人觊觎她,连一丝半点的爱慕之心都不可以有! 更何况是这么亲密的合照! 他哪怕是想想,都觉得胸口里好似结结实实地堵了一口气, 不上也不下, 恨不得当场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保安给辞退了, 眼不见为净。 可他这所有的心绪变化,舒悦都不明白,只当他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 裴译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行为,只得想办法补救,情急之下,忙是扯住了她的胳膊,但这一次却与之前不同,他的动作里含带了太多的小心翼翼,“既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吧。” 前台接待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所以说,他们老板这是在……撒娇? 天哪!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舒悦看着裴译那满是期盼的脸,就差嘟着嘴向她卖萌撒娇了,她突然就有些想笑,一时也没憋住,还当真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自己偷偷去看无脑言情剧了?” 她总感觉,裴译现在的这个眼神,像极了她刚刚在电视里看到的自己主演的那个无脑言情剧里——男演员的台词与眼神了。 裴译以拳捂嘴,轻咳了几声,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耳朵却是全红了。 舒悦捂着嘴,故作惊讶,甚至将她平时拍戏的全部演技都融汇贯通在了这一刻,那模样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天哪!你一个大名鼎鼎的裴氏集团太子爷,居然也看这种无脑言情剧!看了也就算了,还有样学样?裴译,你……” 裴译哪儿还敢让她继续往下说下去,顷刻之间,也不知在哪儿看到过相同的片段,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女主角滔滔不绝地说着男主角不想也不愿听的话,男主角直接吻住了她的嘴。 于是,就在此刻,某人充分运用,并且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想要谈好恋爱,必须先看无脑言情剧增长见识”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 就这样,舒悦的话还未说完,嘴巴便被人牢牢地封住了。 她瞪大着双眸,整个人傻了般望着男人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完美得连毛孔都察觉不到。 他的双唇出奇的软,温柔辗转,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试探。 记忆里,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吻她,第一次是两人为了做戏给宁嫂看,假装亲密,但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仅仅只是唇瓣贴着唇瓣;第二次便是现在,他的吻太过温柔,令人沉溺。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次她醉酒后,男人也曾如这般温柔地吻过她。 此刻,裴译黑而密的睫毛扫在她的脸上,唇角边的触感极为清晰。 一时之间,她竟是忘了反抗。 所有人都犹如被点了穴般呆愣在原地,两个小保安感觉心已经不仅仅是滴血这么简单了,而是在淌血。 他们的爱豆啊!为什么会和那个看上去就冷冰冰,不好相处的霸道总裁吻在一起啊! 天哪!他们才刚和爱豆更进一步,怎么没过几秒就失恋了呢? 为什么会这样? 虐狗也不带这么虐的啊!!! ——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秒,无限升华着这一个吻。 裴译感受着唇瓣上那丝柔软的触感,越加欲罢不能。 他不禁在心中满足的喟叹:原来,无脑言情剧有时候也挺管用的啊。 比如说现在——话不多说,先吻上! 舒悦的双手还抵在裴译滚烫的胸膛之上,绵绵的,软软的,毫无抵抗之力。 一吻结束,她心跳如擂,双眸里氤氲起一层薄雾,泛红的脸颊,扑闪扑闪的大眼,勾得他心痒难耐。 他清了清干渴的喉咙,喉结滚动间,满是性感。 舒悦抿了抿唇,不敢再看。 她低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搅动在一起,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眼神四处闪躲。 裴译倒是一丝尴尬也没有,重新牵起了她的手,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眼神里,带着她回了自己的的办公室。 一路上,舒悦都处于呆愣状,那模样仿佛是被人当头一棒给打傻了。 她修长的食指,轻划过自己的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男人吻她时的热度。 闭眼,她满脑子全是方才的那一幕,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边有一排书架,你想看什么自己取。我让秘书拿些茶水点心进来,你就在我这里坐着玩会儿,等我忙完了以后一起回去。” 舒悦忙摆手,“不……不用了。我就……就回去刷会儿微博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才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她来了裴氏集团,还和他们的大老板呆在一个办公室里。 裴译仿佛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抬眸,眉宇上挑,冲着她轻笑一声,勾了勾手指,“过来。” 舒悦一惊,头摇得犹如拨浪鼓般充满了抗拒,“你……你有什么话就……就这样的距离和我说……就行了。” 一想到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她的心跳就抑制不住的加速,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且陌生,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害怕再次与他接近。 裴译抿了抿唇,噙着笑意,故意激她,“怎么?怕我又亲你?可我怎么觉得你刚刚其实也挺享受的?” 舒悦倏地炸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快速走至裴译的身边,极力证明着自己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呵……笑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挺……挺享受的。裴译,你就是……就是个……臭不要脸。”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更有力度的词语来形容裴译的厚脸皮与自恋,只得吞吐了好久才冒出了“臭不要脸”四个大字。 裴译一听,眼眸微挑,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妖冶的邪魅,宛若勾人的妖精般,要将人的灵魂直直吸走,“臭不要脸?”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不辨喜怒。 下一秒,他右手一伸,趁她不备,扯住她的胳膊,使她整个人直直地跌入了他的怀中,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先是一怔,尔后奋力挣扎,但奈何腰间的那双大手桎梏太牢,她如何也无法逃脱。 “裴译,你究竟想干嘛?”她的气息不稳,又羞又怒。 裴译仰着脖子,眼眸含笑,唇角勾动间满是无赖,“就想抱抱你。” “你……” 她双手颤抖,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活生生地给憋死。 眼前的男人一次比一次更大胆,做出的事,说出的话,都和她初次见面时南辕北辙。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只觉心底里有一座名为“心不动,则不痛”的城墙在渐渐坍塌…… 男人的眉宇仍旧好看得令人艳羡,但无赖的行为,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裴译!”她的声调提高了几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眼前的男人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裴译舔了舔唇,手指摁在自己的唇瓣间,仿佛在兀自回味着方才的那个吻。 他的动作彻底烧红了舒悦的脸。 女人垂眸,心间满是羞赧。 裴译故意凑近她的脖颈间,轻吐一口气,嗓音沙哑,暧昧撩人,“怎么?害羞了?” 舒悦咬着下唇,脸如火烧,赶忙转移话题,“宁嫂一大早就起来给你煲汤了,你……还是趁热喝点吧,别枉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裴译自是不舍如今怀抱美人的满足,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好似撒娇般沙哑着声音道,“不如……你喂我?” 舒悦趁他一心沉浸在占她便宜的恶趣味里,猛地推开他,后退了好几步,与他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这才松了口气,冷哼道,“爱喝不喝!” 裴译知道再撩身边的这个女人就要爆了,随即适可而止,拿起办公桌上的保温杯,缓缓打开—— 良久后,他一声轻笑,眼神里痞气尽显,舒悦不明就里,只觉准没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男人大手使力,她再次跌入了他的怀里。 她惊慌失措,刚欲质问,只觉男人的唇瓣细细地摩挲着她的耳垂,轻而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悦悦,你这是在担心我不行么?” 她“啊”了一声,满脸不解。 男人凤眼微挑,随即指了指保温桶里煲好的汤。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鹿肉、枸杞、牡蛎、猪腰子…… 全他妈壮阳的食材! 19.老婆你最大 舒悦因为送汤的这次乌龙事件, 足足躲了裴译三天。 每当宁嫂再找她说话时,她总是表情愤懑, 一副“你可把我给害惨了”的模样, 不怎么爱搭理宁嫂了。 宁嫂自知有愧,拉着舒悦赔了不少不是,“小悦啊, 你想想看,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夫人虽然嘴上没说,任由你们年轻人自己做主,但心底里还是盼着抱孙子的。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每天栽花养鱼,看起来诗情画意的, 实则比谁都孤独。你想想看啊, 要是这个家里有了孩子, 她该有多高兴, 起码又多了一个人可以陪着她。她……也会好受些吧。” 说到最后,宁嫂似有不忍,险些掉下泪来。 裴家的人物关系太过复杂, 不论在外界看来,他们多么有钱,多么风光,但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这个家, 太过冷清, 早已没了家的样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畸形的家庭关系。 宁嫂私底下也曾恨过裴志远,觉得他没有尽到半点父亲的责任,他不配得到这个家里任何一个人的怜悯与同情,一切都只是他自作自受,只是苦了裴译,还那么小,便要承受这个畸形家庭给他所带来的一切。 她也曾问过老天爷,夫人那般善良,为何要让裴志远这样的男人毁了她的一生? 但最终,这么多年过来了,就连当事人也看淡了,看破了,她这个旁观者又何苦耿耿于怀呢? 一切都不过是命中注定而已,改变不了,挣脱不掉,他们只能选择接受。 但宁嫂并不愿将这一切告知舒悦,她只想让她快乐无忧的做自己,不要被这些俗事所影响了。 舒悦没有回话,只是蹙着眉,心里的愧疚越加浓烈。 若是他们知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又会有多么的失望啊。 她……是不是做错了?不该为了钱伤害了这一家子真心待她的人? —— 说来也巧,舒悦自从住进了裴家,便一次也没遇到过裴志远,总是与他擦肩而过,时间永远对不到一块去,可今天倒是碰了个正着。 若不是宁嫂向她介绍,她都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竟是裴译的父亲。 只因,男人实在是苍老得厉害,与薛祁薇相比,简直是一个三十,一个六十的差距。 在舒悦看来,很多人都是相由心生,照理说,以裴译的年纪,他的父亲最多不会超过六十岁。 可眼前的男人却是满布沧桑,仿佛将一辈子的苦都吃尽了,没有半丝的人生乐趣。 宁嫂向两人介绍完后,裴志远朝舒悦点了点头。 “爸……爸……您好。”舒悦说得十分艰难,但还是出于礼貌叫出了口。 裴志远本欲离去的身形狠狠一滞。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他猛然惊觉,爸爸这个词,于他而言,竟是这般陌生。 裴译好像是从16岁那年的生日过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吧。 他在原地伫立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觉得他已然变成了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舒悦有些疑惑,想走,却见裴志远仍旧站立在原地,出于礼貌,还是静待着他的回话。 良久后,男人似是回了神,转身,轻声叹息,道了声,“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舒悦不曾想男人会主动关心询问,着实吃了一惊,“我……我……很好。谢谢爸的关心。”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和宁嫂说。” “谢谢爸。” 宁嫂想,以裴志远这常年间对这个家不闻不问的冷漠性子,如今,他与舒悦的这些对话,或许已经是他能主动客套的极限了。 谁知,不仅如此,裴志远还朝着舒悦慈爱的笑了笑,“不必太拘束,我是裴译的父亲,也是你的。” 舒悦心头一暖,莫名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若是自己的父亲还在,又会不会如这般对着她慈爱的笑? “有时间吗?”裴志远又问。 舒悦如实点头,“嗯。” “陪我走走?” 舒悦讷讷地点了点头,宁嫂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刹那间老泪纵横。 此刻,她突然就觉得,这个家终于也有点家的味道了。 —— 裴志远的话并不多,舒悦与他并不算熟识,两人基本上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是叫舒悦对吗?” “对。” 接着便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舒悦尴尬地用脚踢了踢路面的石子。 等了良久,裴志远都不曾再说一句话,舒悦有些无聊地眺望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倏地,裴志远一声叹息,语气里的苍凉,冻得人心凉,“看得出,裴译很喜欢你。” 他双眼无神,眺望着远方,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很远,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悦没有回话,因为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裴译对她的态度,早已不是刚签订合约时的那般一本正经。 不仅如此,他还会时不时地撩拨她一下,做一些会引人误会,遐想连篇的暧昧举动。 甚至,那次在医院里,他因为担忧她,脱口而出的话,就仿若昨天般,不断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我若不是病了,又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不要命的女人。 她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一句,刻骨入心。 她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她太害怕,害怕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最终会不得善终。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未开始。 她始终坚信“心不动,则不痛”,但如今,她已经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动了…… 就这样,裴志远与舒悦两人,各自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不曾再多说一个字。 良久后,一阵微风拂过,祖宅花园里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落,舒悦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片树叶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裴志远摇头轻叹,“一晃眼又是一年了……” 舒悦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裴译阴沉着脸,大踏步朝着她走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就欲将她带离。 “裴译。”她轻声唤了唤他,“你怎么了?” 她头一次感觉到男人握住她的手都在颤抖。 他……是在害怕吗? 可是他又是在害怕些什么呢? 她望了望裴志远,又看了看裴译,这才惊觉,裴译对待父亲的态度,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就仿佛他们两不是父子,而是仇人。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裴志远一声苦笑,“你放心,我什么也没说,就是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裴译扯唇,无声讽刺,连一句多余的回复都不屑给予,便直接拉着舒悦离去了。 一路上,舒悦并未多加追问,她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走路的步伐会有多大,还有他全身那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瞬间,她的心间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了,生疼生疼,而这股疼,却是源自于她对他的心疼。 直到两人回房,裴译身上的戾气仍不见消减。 舒悦不言不语,静默在一旁,等待着他的情绪缓解。 良久后,他才幽幽吐出了一句话,带着丝恳求的意味,“舒悦,以后离他远点,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舒悦心尖微颤,抿了抿唇,组织了许久的语言终究作罢,只是一步步靠近面前还在微微发抖的男人,踮起脚尖,双手穿过他的腰间,牢牢地抱住了他。 她的手掌在他的背部一下下轻拍着,语气里沁满了温柔的安抚,“没事了,有我在。” 他的背脊微滞,心底里的感动与震颤早已无法言喻。 下一秒,男人回抱住她,牢牢地,紧紧地,仿佛要将自己与她融为一体。 —— 病好后的舒悦很快就投入了工作,各项影视综艺节目邀约不断。 从前她并不觉得忙起来会如何,投入工作后的她往往都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心无杂念的。 可如今,裴译自那天两人拥抱过后,因裴氏集团的某个项目出现了纰漏,必须他亲自去处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差了。 今天已是第四天。 舒悦犹记得男人走时,唇角边挂着的那丝笑意,“近期我得出趟差,最迟一个星期,我就会回来。” 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愣了愣,“出差?” 或许是因为两人最近每天都朝夕相处,舒悦从未想过会有分开的时刻,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她也仍觉有些不适应。 男人自背后抱住了她,脑袋埋在她的肩头,汲取着她身上的香气,“嗯,会想我么?” 他的问话低沉沙哑,致命性感,舒悦只差一点便要深陷其中,最终却还是梗着脖子,一把推开他,固执且强硬地回道,“当然不会。” 裴译轻笑,看出了她脸上的那份羞涩,也不点破,伸开手,又去捞她。 她躲,他追,两人你来我往,闹腾了许久,才各自睡熟。 那时两人的笑声,直至今日,依旧回荡在舒悦的心间。 不可否认,她有点想他了。 不然,也不会在拍戏时频频走神,或是盯着手机发呆了。 舒悦的异样,引起了乐乐的担忧,“舒悦姐,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总见你心不在焉的。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舒悦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走神,并未及时回复乐乐的话。 陡然间,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舒悦被惊得一跳。 拿起手机,她定睛一看,是从裴家打来的电话。 舒悦眼珠子转了一圈,暗自欣喜,说不定这个电话就是裴译已经回了家,主动打给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淡定,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点,随后接通了电话,“喂。” 只听电话里宁嫂的声音含带着几分哽咽,语气间满是痛苦不堪,“不……不好了小悦……少……少爷出事了!” 舒悦本是满脸期待,却在听到宁嫂电话里的对话时,脸色顿时煞白如纸,右手狠狠一抖,手机直直掉落在地…… 20.老婆你最大 舒悦身子抖得如筛糠般, 心底里的恐惧与担忧早已胜过了一切,她蹲下身子, 眼眶瞬间就红了, 试了几次才捡起地上的手机,重新接通。 “喂,喂, 小悦,你还在听吗?”宁嫂的声音自手机彼端传来,带着丝急切与担忧。 “在,我在。”她手抖得厉害,却仍旧故作镇定,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舒悦, 别担心, 没事的, 裴译会没事的! 她捏了捏眉心, 急忙回复宁嫂,“宁嫂,你慢慢说, 别急,裴译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嫂缓了口气,止不住地抽噎,“是……是这样的。我一大早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说是少爷的车在过高速时出了事故, 他可能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所以提早回来了没有告诉你,可是……呜呜……谁能想到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他……他在哪家医院?”舒悦立即反问。 宁嫂哽咽,“第……第一医院……住……住院部……二……二十三楼……vip病房。” “我知道了。宁嫂你别担心,我这就赶去医院看看情况,无论裴译伤的如何,我都会回你一个电话,让你心安的。”舒悦说罢立即挂断电话。 她努力的深呼吸,试图缓解此刻的惶恐与不安。 转身,她向着乐乐的方向直接丢出了一句话,“乐乐,我现在有点急事,帮我向导演请个假,公司的车先借我,我要去趟第一医院。” 乐乐以为是舒逸出了什么事,病情有变,看着舒悦那煞白如纸的脸,一刻也不敢耽搁,拔腿就冲了出去,边跑边说,“舒悦姐,你别急,我先去叫司机。” 舒悦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背脊绷得异常的紧,整个人恐慌得厉害。 车很快就到了,她狂奔上车,一路催促,“李师傅,麻烦快点。” 司机不断安抚,“舒小姐,你别着急。” 车刚停稳,舒悦便拉开了车门,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般冲进了医院。 不顾众人的目光,她直奔电梯口,不断踱着步,修长的手指不住地按在向上箭头上,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按键上的数字显示。 她的身边围满了人,有看到爱豆后激动尖叫的;有看到明星好奇八卦的;也有不认识她但被她的美貌吸引住,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一切的一切,她都恍若未觉。 她的心脏正在极速地跳跃着,这种害怕失去的恐慌,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经历。 第一次是舒逸病情突发恶化。 而第二次就是现在。 她紧紧地拽着胸前的衣襟,咬着下唇,不断在内心里祈祷着:裴译,你千万不要有事!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与裴译的健康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就算再如何逃避,不愿承认,但此刻的心,却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她在意裴译,在意到一听到他出事了,整个人就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才惊觉,离他们签订契约合同的那一天算起,已过了八个月。 这八个月里,两人有太多太多的回忆。 如今的她,脑海里全被那一个人给填得满满的,除了裴译,再也无法容得下第三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仿佛在嘲笑着她从前的怯懦与矫情。 是的,她早该明白,有个人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在她心间撒下了一颗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如今开了花,一片绚烂…… 站在她身边的路人,本想找她签名合影,但见她表情凝重,脸颊的泪痕明显,竟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联想到这里是医院,一名粉丝担忧询问,“月亮仙,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舒悦怔怔地盯着电梯口,就好似她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电梯口下一秒便会开启。 可她此刻的心情太过急迫,根本就容不得她多想。 她最终只是朝着询问之人淡淡点头,表示歉意,这已经是她此刻能保持的最后一丝的修养与礼貌。 最后她狠狠跺了跺脚,一拍大腿,实在是等不及了,跌跌撞撞地跑至楼梯间,望着那一层层的台阶,她猛地深吸了口气,闭眼给自己打气,随后快速地吐了出来。 迈开腿,她飞速上楼,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只留下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快节奏声响。 一声声,仿佛砸在了人们的心尖上。 就这么爬了十层楼,舒悦感觉越来越吃力,高跟鞋更是磨脚得厉害,她索性脱掉了脚下的鞋子,拎在了自己的手中,光着脚在医院的楼梯间,不顾形象,不顾疼痛,没了方寸般地飞跑。 从小到大,她的体育成绩都不算特别好,每次学校400米考试,她总会有种天都快塌下来了的痛苦感,但如今,她才惊觉,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 就比如现在,她居然一口气,毫不停歇地爬了二十三层楼。 她并不知裴译在二十三楼的哪间病房内,一口气爬了二十三层楼的她,双腿都在打颤,整个人汗如雨下,完全不顾形象地飞奔至护士站,弯着腰,不断喘息,“护……护士……请……请问……裴……裴译在哪间病房?” 她的气息极度不稳,攥着胸前衣襟的手不断颤抖,仿佛下一秒便要窒息而亡。 护士一个怔愣,待看清来人后,整个人都变得雀跃起来,“你……你是月亮仙?” 舒悦抹了把脸,将那些顺着额头流下,挡住她视线的汗水全都擦了个遍。 “对,你……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舒悦顾不得其他,实在是太过心急,语气里也多了份催促。 小护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哦,对不起,看到你我太开心了,我特别喜欢你,所以……就……激动了。你等等,我先帮你查查。” 舒悦垂眸,胸膛不断起伏,心跳依旧快得要命,仿佛要将那个名为心脏的物体,从嗓子眼里直直地跳出来。 “查到了,2305号vip病房。” 舒悦点头道谢,迅速消失在小护士的视野里。 —— 伫立在2305号病房外,舒悦不断吸气吐气,循环反复,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 她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门把手,眼眶红得厉害,心里害怕得要命。 最终,她还是猛吸了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顺势望了过来。 门口处的女人逆着光,脸颊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妆全花了,一双眼睛红如兔子。 因为高强度的运动过后,她的双腿打颤,发软得厉害。 她倚着墙,仿佛下一秒便会身子虚脱,直直倒下。 她右手拎着高跟鞋,左手扶着门框,浑身颤抖得厉害。 下一秒,她将拿着的高跟鞋随手一扔,赤着脚,全然不顾病房内剩余二人,跌跌撞撞地直奔裴译一人。 裴译、洛凡,以及闻讯赶来的cindy都愣住了。 最终,舒悦快步跑到了裴译的身边,因为太心急,她一个腿软,正巧跌跪在了他的病床前。 他下意识用空出的手去捞,想要扶稳她,却是反应慢了半拍,没有抓住。 看到他左手上打着的石膏,她心疼不已,眼泪一瞬之间就掉了下来。 裴译吓蒙了,伸手就去擦拭她的眼泪。 只可惜,女人此刻的眼泪就犹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如何也擦不尽,流不完。 他突然就慌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湿润着一双眼,隔着一层朦胧的泪水,一瞬不瞬地睇着他,眼神里碎满了各种复杂难辨的情感。 猛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尔后,抱在他腰间的手越收越紧,直至她整个人都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裴译先是一愣,随即单手回抱住了她。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秒,她有多害怕失去他,这一刻她就抱得有多紧。 良久后,她推开了裴译,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仰头望向他,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与柔情。 只听她说,“裴译,我们在一起吧,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她不想再逃避了。 哪怕明知道他们并不般配,自己日后很有可能会受伤,她也不要等到失去他以后,才后悔自己曾经的懦弱与自私。 闻言,裴译整个人都定住了,瞳孔急剧微缩,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烟火齐放。 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剧烈地跳跃着。 他捂住胸口,感受着那即将冲破嗓子眼,直接跃出的心脏,猛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cindy并未想过,她在听说裴译出了车祸,便什么也不管不顾,如同傻子般飞奔而来,等待她的却是如此虐心的一幕。 她也从未想过,冷漠疏离如裴译,也会有如此柔情宠溺的模样。 或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裴译于她而言,始终不过是种妄想。 她自嘲一笑,抹了抹眼角的泪,跟着洛凡一起出了病房,将这一室的甜蜜留给了病房内的两人独处。 见裴译始终没有回复,舒悦咬着下唇,突然就有些心急与不安了,“你……你不愿意?” 难道这么些日子里,他对她所有的暧昧举动,都只是她会错了意? 裴译突然被她追问,这才意识回笼,用没受伤的那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发顶,眼眸黑如泼墨,深似幽潭,溢满了清晰可辨的情意。 他的嗓音暗哑,性感撩人。 片刻后,大手一捞,又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满足地喟叹道,“傻瓜,我又岂会不愿?你可知,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十年……” 21.老婆你最大 十年…… 舒悦不敢置信地抬眸望向裴译, “你……你这是……什……什么意思?” 裴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在嘲笑着自己默默暗恋的那十年会有多么的愚蠢。 或许, 他早该大胆地靠近她。 如果是那样的话, 说不定他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也不会白白蹉跎了十年的时光。 舒悦仍处于震惊之中,呆愣地看着他。 裴译一声叹息, 思绪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开始了他的娓娓道来,“16岁那年,我得知了一个彻底颠覆我三观的真相。” 16岁那年,裴译无意间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那时的薛祁薇并不像如今这般模样,好似对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 冷漠淡泊得令人心疼。 她在意裴译, 在意裴志远, 更在意这个家。 裴译清楚的记得, 那是他16岁生日的晚上,他和薛祁薇等了裴志远整整一天,只为等来这个他最爱的父亲, 陪他过一次生日。 只可惜,裴志远直到凌晨三点才喝得烂醉如泥的回来了。 裴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薛祁薇那晚铁青的脸色,和她那双因为极力克制而青筋尽显的手。 她不断起伏的胸膛,还有那紧咬的牙关, 都昭示着她此刻的忍无可忍。 果不其然, 裴译第一次看见往常那般优雅的母亲, 对着自己的父亲怒目相向,甚至破口大骂,“裴志远,今天是你儿子的16岁生日!平时你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他每年只有一次的生日,你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回来,好好陪陪他?他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啊!” 裴志远意识有些模糊,显然是醉的不轻,根本就不知此刻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又是如何的伤人至深。 他步伐踉跄,整个人犹如悬浮在空中般跌跌撞撞。 直至他来到了薛祁薇的面前,指着那气急败坏,已全然不顾高雅形象的女人,发出了一声冷笑,“呵……薛祁薇,你这算是在指责我?呵……如果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家族利益,我逼不得已娶了你,我和琴琴如今孩子都有了!” 薛祁薇双手颤抖,全身抖得如同筛糠般,却仍不忘捂住裴译的耳朵,温柔地安抚着他,“乖,小译,你爸爸喝醉了,他说的都是胡话,你别信他。” 可喝醉的裴志远早已失去了基本的判断,仍旧不依不饶,拽住了裴译的胳膊,就扯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字一顿,充满嘲讽,“裴译,你听清楚了!爸爸从来就没有爱过你的妈妈,爸爸……”他捶了捶心口,痛苦不堪,缓了缓,又继续说道,“在认识你妈妈之前……我……我就……已经喜欢上了别人。爸爸娶你妈妈是……是被逼无奈的。” 16岁的裴译完全震惊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事实证明,这些年来裴志远对他那冷漠疏离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顷刻间,他的眼泪便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他捂住耳朵,不愿去听,痛苦万分地高喊着,“你骗人!骗人!我不听不听!” 薛祁薇望着得知真相后早已崩溃的儿子,再也无法容忍,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裴志远的脸上,“你给我滚!从今日起,我对你不会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你怎样对我都可以,嫁给你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弄清你的真心,就傻傻地以为这便是所谓的一辈子!但这些又关裴译什么事?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将你所谓的痛苦加诸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他是无辜的!裴志远,从今往后,我们山高水长,再见面亦是陌路!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便是爱上了你!” 或许是这一巴掌的力道太重,从而打醒了醉酒的裴志远,让他找回了几分理智。 他满目苍凉地后退了几步,眼神里全是痛苦与挣扎。 他不断摇摆着脑袋,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报应啊!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报应啊!” 从那一天起,裴译便不再叫裴志远为爸爸了。 也是从那天起,薛祁薇宛如变了个人似的死了心,没了爱,从此不理红尘,不问世事,一心沉醉于栽花养鱼这所谓的乐趣里。 后来,裴译在宁嫂的口中得知了裴志远心中的那个女人身在何处。 他本就恨透了这个女人,这样一来,更是发誓一定要找到她,替他,还有他妈妈,讨回一个公道。 于是乎,16岁的男孩,带着一腔孤勇,与满身的傲骨,独自买了车票,踏上了寻找那个让他父亲念念不忘的女人之旅。 他永远也忘不了,16岁时,他走过的那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 裴译从小就生活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物质所给予他的一切,却从不知人世间竟会有如此贫穷、闭塞且落后的地方。 为了找到那个女人,他白色的球鞋上,已沾满了泥泞。 他顺着纸条上的地址,挨家挨户的询问,终于找到了那间屋子——那个破败不堪,甚至连雨水也无法遮挡的地方,那个在他眼里根本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女人穿着十分朴素,与裴译想象中的那个狐狸精,相差了太远太远…… 由于常年劳作的关系,她的脸色黝黑,皮肤粗糙,五官顶多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这样的一个女人,与薛祁薇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裴译怎么也无法想明白,裴志远为何会爱上她,甚至为了她不惜伤了母亲的心。 他怔怔地站立在原地,女人回身看到了他,眼底里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惊诧,“小朋友,你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饿了?” 裴译怔忡着眼,没有回话。 女人温柔凑近,一点点俯身,蹲在了他的身侧,将家中唯一的白面馒头递给了他,“吃吧,可香了。” 一瞬之间,他的眼眶突然就红了,那一刻,他身体里的每一丝力气都仿佛被人给抽干了。 他可笑地发觉,支撑着他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的唯一理由好似在这一个瞬间,已然消失殆尽…… 他猛然间惊觉——他对这个女人居然恨不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他手里始终握着女人给他的那个白面馒头。 走至荷塘时,他因为精神恍惚,一个不留神,整个人直直地跌了进去。 水没(mo)过了他的头顶,慌乱间,他的右脚不知被什么植物给紧紧地缠绕住了,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就这样,水渐渐钻入了他的口鼻,堵住了他的呼吸,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意识也在逐渐涣散。 下一秒,他可能就要死了。 那一刻,他甚至在内心深处悲哀地想着,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裴志远可会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与不舍。 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插着翅膀的天使,正飞速地跑至他的身边,冲着他急切地喊着,“哥哥,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他突然就有了希望,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裴译,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不能!你死了,宁嫂和你妈该会有多伤心啊! 想到这,他刹那间便又有了力量。 他开始死命地咬着唇,十指陷入了肉里,试图用疼痛来换回自己的意识。 终于,他看清了眼前的女孩——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即使穿着最为廉价且破旧的衣衫,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他奋力向上一挣,趁着喘息的空间,扯着嗓子朝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光凭你……你一个人的力气……是……是救不了我的……我……我的脚……被……被东西缠住了……你……你……快去……叫几个大人来帮忙。” 女孩并未听他的话,而是一股脑扎进了荷塘里,在他惊慌失措的眼神里,憋足了一口气,潜至了他的脚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做农活的工具,将他脚下的束缚彻底解除。 这之后,两人双双游至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谢你。”裴译望着身边的小女孩真诚道谢。 女孩腼腆地抿了抿唇,忙摆手示意,“不用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女孩一声轻笑,一双大眼仿佛会说话般,溢满了细碎的光,“舒悦。舒服的舒,喜悦的悦。” 彼时,他16岁,她14岁。 那次过后,裴译回了家,再也没去找过那个女人。 但那个笑起来好似春光般明媚的女孩却是从那一天起,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间。 可裴译却并未多想,他只觉舒悦之于他所有的复杂情感,都仅仅只是源自于感激——感激她在那样的一个午后,犹如天使般降临,将他带离了黑暗与恐惧,捡回了一条差点就失去的性命。 直到两年过后,舒悦16岁,正式踏足娱乐圈,参演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影片,虽然基本都是跑龙套,但裴译却不止一次在电视里看到她的身影。 从那以后,他开始不自觉地关注起了有关她的一切。 他渐渐知晓,她叫舒悦,16岁,不论从颜值还是演技上来说,她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她的天赋,或许是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上天馈赠。 从18岁到28岁,这个女人从不认识他,而她却占据了他整整十年的思念与爱慕。 他说不清是从何时开始爱上的她。 这感觉太过荒唐,就好似一名普通的观众,爱上了电视机里的明星,而这个明星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妄想。 他本想克制住这份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爱恋,但不知不觉中,竟是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无法抑制。 最终,他还是迈出了第一步,用五亿的身家,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向她抛出了诱饵,等着她一点一滴的上钩,直至完全被他俘获。 这便是他埋藏在心底里将近十年的秘密,舒悦听完后,已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她闭眼,捂住胸口,感受着那一下快过一下的高频率心跳,禁不住红了眼眶。 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竟因为她随意的一个善心举动,想了她十年,念了她十年,也爱了她十年…… 她的眼泪犹如一颗颗珍珠般滑落,挡住了她的视线,令她心生烦躁,又觉自己没用,除了哭还是哭。 因此,她负起般地抬手,动作全然没有半分的温柔,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双眼。 “故事听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译仿佛是卸下了多年的感情重担般轻松了不少,可舒悦的内心却是久久无法平静,沉默了半晌,她猛地一跃而起,在裴译满脸的不解中,叉腰冷哼,“十年啊!你居然害我白白做了十年的单身狗!说说看吧,我要怎么罚你?” 裴译偏头,眼底里满是纵容,轻笑出声,“嗯,你想怎么罚?” 舒悦嘟着嘴,眼珠子转了一圈,某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 片刻后,她定定地望向他,眼神诚恳而认真,“就罚你下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下下下辈子的十年,都只属于我一人吧。你害我白白单身了十年,就用你自己的生生世世来弥补吧。” 闻言,男人眼神震颤,心底里的感动早已无法言语,只能用行动来表达一切。 倏地,他单手捏起她的下巴,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唇。 她仰着头,闭眼,忘情回应,沉醉,迷离,直至无法自拔…… 一时之间,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痴缠狂热…… 22.第22章 裴译左手的石膏拆了以后, 舒悦便接了一档新的综艺节目,类似于野外求生这种类型的探险类节目。 她之所以会接这档综艺节目, 主要是她的经纪人祁美文用她十年的职业生涯打赌, 这档别具一格的综艺节目一定会火爆全国。 舒悦其实对接什么类型的综艺节目并没有抱太大的排斥心理。 她没红的时候,祁美文几乎是每天跑断了腿,替她各种拉资源。 如今, 她好不容易事业更上了一层楼,说什么也不能辜负祁美文的栽培。 她向来是感恩的,这个世上凡是在她困难时帮过她的人,她都会铭记于心,并且找机会报答。 而现在便是如此,哪怕她从小体育一般, 身体承受能力也极其有限, 但她想, 既然接了这档综艺节目, 就该克服自身所有的心理和生理的障碍。 这档真人秀节目,全程真实录制,因此要求所有嘉宾必须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同吃同住, 称得上是全封闭式录制。 舒悦这一走,可苦了裴译,两人好不容易正式在一起,就面临着两个星期的分离。 临走前, 裴译没少闹别扭, 但最终还是与她拥吻道别, 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惹得舒悦忍俊不禁。 乐乐这段时间也刚巧家里有事,舒悦便没有带她来,只是安慰她,让她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乖乖在a市等着她回来便好。 因此,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只身一人跟着摄制组来了这个南美洲的无人岛。 这档节目名为《我爱大自然》,名字取得通俗易懂,主要讲的是一群明星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进行为期两个星期的野外生存。 他们两两分组,男女搭配,共4组,8名嘉宾。 每一期都有一个相应的任务,完成任务多者取胜。 舒悦与陆珉野分在一组。 陆珉野,25岁,最近火遍半边天的流量小生,长相妖冶性感,但奈何性子极冷,很少与外人交流,来参加这档综艺节目,纯属个人爱好。 他从小就喜欢冒险,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免费体验一把,也未尝不可。 舒悦只懂一些基本常识,要说真正地让她一个人在野外生存两个星期,她想,她估计三天不到,就要死在这片孤岛上了。 为了拍摄效果更为逼真,明星基本全程纯素颜,这对女嘉宾的要求也是极高的。 没有人会在野地求生时,还化着精致的妆,连命都无法保住的同时,谁还会管自己美不美? 但就是有这种作女,一听到上镜要求纯素颜就炸了,“怎么可能?我是个明星啊!我又不是普通人,上镜就得好看,你们随便拍拍就得了,还真的上纲上线了?” 说话的女人是同舒悦一同参加录制《我爱大自然》综艺真人秀的女嘉宾刘雪琪。 她出道一年,凭借出演各类清纯校园女,因而被粉丝们亲昵的称作为“初恋脸”,可谓是圈粉不少。 只可惜,私底下的人品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吃不了苦不说,还各种意见,脾气大,爱发怒,一丁点不顺心的事就会立即罢演,直接甩下一句,“什么鬼玩意儿?我不拍了!” 对此,导演与制作人都是伤透了脑筋。 舒悦其实挺看不惯她的,但奈何大家都是新人,她也没资格去评价些什么。 但她从未想过,自己没去找她,她倒是主动找上门来挑衅她了。 “喂,我说你就是那个最佳新人奖的得主舒悦吧?” 舒悦点头,表情淡淡,并不想与她深交。 “怎么?得了奖以后就可以不理人了?瞧你这高傲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圈里多有名望的一姐呢。” 刘雪琪双手抱臂,鼻孔就差翘到了天上。 舒悦冷笑不语,眼不见心不烦,迈开步子,就欲离去。 女人不依不饶,拽住她的袖子,恶狠狠地道,“我要和你换组,我要和陆珉野一组,你……你得把他让给我。” 舒悦简直被她给气笑了,不知是在笑她的蛮横无理,还是笑她的愚蠢幼稚,“刘小姐,你若是真的想换组,那也应该找导演或是制片人说,跑到我这里大喊大叫算什么?我就算不是圈里的一姐,至少也出道了10年,就凭这一点来看,你都得尊称我一声前辈。” 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 刘雪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扯着嗓子大笑,“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裴氏集团今年力捧的新人!裴氏集团你听过么?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坐拥上亿影视综艺资源,随便砸给你一个,都能够你偷着乐一年了!” 舒悦扯动嘴角,一声冷笑,“呵……裴氏集团?” 刘雪琪满脸的高傲,“对,怎么?怕了?” 舒悦禁不住笑出了声。 刘雪琪瞪视着她,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笑什么?” 舒悦摇了摇头,懒得理她,转身就走,刘雪琪气急,站在原地直跺脚,“舒悦,你到底跟不跟我换组?” 舒悦背对着她,头都不曾回,“我无所谓,只要导演同意了你的请求,我和谁一组都行。但是刘雪琪,作为前辈,我还是劝你一句,人呐,别太忘本,作得太过了,凉得也会更快。” “呵……别说的好像你有多么高尚!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你敢说你谁都不靠,就这么意外走红了?呵……说出来谁信啊!长得就一副狐媚相,估计没少被人潜吧?” 刘雪琪眼眸上挑,充满了蔑视。 她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才会不断找舒悦的麻烦,说白了她就是嫉妒。 舒悦转身,斜睨了她一眼。 她本不想再与她趁口舌之快,但如今对方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污蔑她人格的地步了。她觉得她有必要教教对方做人的道理了。 她一步步靠近,刘雪琪莫名就被她身上那强大的气场所震慑住了,接二连三的后腿,梗着脖子,明显底气不足,“你……你想干嘛?” 舒悦眉宇轻挑,嘴角边勾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嘴巴放干净点!别总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硬说成别人也跟你一样!” 刘雪琪双拳攥得紧紧的,全身颤抖,显然是气的不轻,“舒悦,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给我等着!” 她扔下这句话,便跺脚离开了。 舒悦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远处的树林深处窸窸窣窣声音一片。 她眼角向上抬了抬,锐利的目光落向了声音的起源,冷嗤道,“还躲什么?出来吧。” 片刻后,男人自树林深处走来,不自在地暼向别处,十足的心虚。 “陆珉野,你难道不打算为自己所引发的这次事件,跟我道个歉吗?” 她早在一开始就看清了刘雪琪对陆珉野的心思,只是与她无关的事,她也只是抱着吃瓜的态度,并不想掺和进来。 可如今呢? 事实却是她不找事,事情主动来找她。 而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居然一直躲着看戏,没有半丝想要帮她解围的意思。 这多多少少让她有些气闷,因而将自己在刘雪琪那里所受的气,也撒在了陆珉野的身上。 陆珉野自知有愧,也不解释,表情仍旧极淡,但说话的力度却是极有分量的,“这件事我会处理。很抱歉,连累了你。” 舒悦没好气地哼了哼,转身,只扔下了一句,“我来这里是录节目的,除此之外,我不想给自己找任何的麻烦。所以,请你处理好你自己的感情问题,不要殃及池鱼。她若是真的想与你一组,而你们又郎有情妾有意,你就该主动向导演提出换组一事,而不是躲在一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般,对此不闻不问。” 说罢,舒悦便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陆珉野狠狠地揉了把头发,对着空气低咒了一声。 —— 其实对于舒悦来说,这里的环境艰苦,高负荷的体力透支拍摄,甚至是刘雪琪时不时的挑衅,她都能忍受。 可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里与世隔绝,手机连一格信号也没有,她根本就没办法与裴译取得联系。 这才第三天,她还得再熬整整十一天。 哎,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另一头,裴氏集团的众人明显感觉到了太子爷近来的低气压。 虽然他向来面无表情,但他们就是觉得,这几天的裴译,比往常更加冷酷了。 就连一直待在裴译身边的洛凡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摸到了老虎须,吃不了兜着走。 裴译已经三天没有舒悦的消息了,他感觉自己就好似一个新媳妇,婚后没几天,就开始了他的守寡之路。 此时,裴译正埋头批阅文件,洛凡双手覆在肚子前,微微欠身,头上的几滴冷汗顺势而下。 他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至少半个小时了,裴译却一句话也不说。 大老板都没发话,他自是不敢走的。 倏地,裴译焦躁的一声长叹,大手一挥,正在批阅的文件被他拨开了一个弧度,办公桌上的所有资料就犹如塔罗牌般挨个摔落在地。 洛凡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头埋得更低了。 “你下去查查,《我爱大自然》这档综艺节目究竟是去了什么荒山野岭进行拍摄,怎么我一个电话也打不通?” 洛凡飞快点头,“好,裴总,我现在就去查。” 临走时,他还不忘将裴译摔在地面的文件,都分类摞好,以便他查阅。 洛凡的效率很高,三分钟后再次进入裴译办公室时,已找到了答案,“裴总,已经查到了,舒小姐参与的那档综艺节目为了画质逼真有效,特别飞往了南美洲的一个无人岛进行取景拍摄。” 裴译修长的十指轻叩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每一声都仿佛是敲在了洛凡的心间上,令他无比煎熬。 他微微躬身,静待着裴译的回答,时不时地抹把冷汗。 下一秒,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性感,却莫名令人生畏,“安排下我的私人飞机,十分钟后飞往录制现场。” 23.第23章 裴译乘坐私人飞机到达录制现场时, 已是一个小时后。 岛上的一群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拍摄。 这一期的最终任务:哪一组嘉宾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利用有限的资源, 给自己和队员搭建好一个栖身之所, 便算胜利。 当然,这所谓的栖身之所仅限于节目录制时的临时避风港。 男女嘉宾是绝对不会同睡在一个帐篷内进行晚间拍摄的。 那样不仅尺度太大,还容易让整个节目想要宣扬自然界的神秘与伟大这个主题全然变了味, 更甚者,还会遭到不少观众的吐槽与抵制。 综艺节目也分很多类型,他们可以拿着既定的剧本,在节目中炒cp,增加节目看点,但每档节目的最终指向必须明显, 就好比一个野外探险求生的节目, 过多渲染cp感, 怎么也让人感觉有丝哗众取宠或是喧宾夺主的意味。 这也是裴译为何会放心让舒悦录制这档综艺节目的最直接原因——不用担心她和其他异性会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他来的时候, 这一期的节目才刚开始录制,所有人都准备就绪,但还是因为头顶上直升机螺旋桨造成的巨大声响而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声音的起源处望了过去—— 只见蓝白相间的直升机寻准了一块空旷的地界稳稳降落。 不久后, 私人飞机的门开了……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男人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堪比名模走秀。 除却舒悦在外的3名女嘉宾都屏息观望,只有她一人仍有些心不在焉。 但当她在看见来人走下直升机,扯了扯西服外套的两边, 整理好衣物上的褶皱, 随即站直了身子, 向她这边看过来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眸震颤间,仿若不敢置信,甚至觉得定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所幻想出来的美梦。 直到男人踏着步子,围观的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替他让出了一条道,他就这么众星捧月般朝着她走来…… “咚咚咚”……他的步子明明很轻,但她就是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周围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色彩,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在无限播放着他向她走来的这个慢动作回放。 她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双眸,傻傻地望着他,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一个眨眼间,男人就犹如空中楼阁般消散不见了…… 好半晌,这档综艺节目的总导演才回过神,震惊之余,忙是点头哈腰地朝着裴译小跑了过去,“裴……裴总您……您怎么来了?” 裴氏集团的太子爷,圈子里但凡混得有些名气的导演,谁会不知他对整个娱乐圈的影响力? 男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眉心微微蹙起,显然不是很想与之攀谈,但还是出于自身良好的修养,回了他一句,“我随便看看而已,你无需紧张。” 裴译虽是这么说了,但导演仍旧是不敢怠慢,始终提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这祖宗怎么就没事要来他们这儿,搞一趟突然袭击。 舒悦并不知,她所录制的这档节目,有一大部分都是眼前的男人追加的投资,为的就是让她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录好她的第一次真人秀节目。 面对最大的投资商突如其来的“随便看看”,导演只能在心中默默低咒:日他娘的狗!我要信你的我就是傻子! 裴译并没有多少耐心,挥了挥手,示意导演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该干嘛就干嘛,别围着他一人打转。 实在是扰得他心烦。 他不过是想来见见自家思念已久的媳妇,怎么就有这么多碍眼的人挡在他身前,故意刷新存在感。 导演见他眉头紧锁,显然是耐心耗尽,忙拍了拍手,争取表现,让所有人重新准备,录制再次步入了正轨。 舒悦闭眼,深吸了口气,心道:好好工作,摒除杂念。 她握了握拳,开始重拾自己的注意力,录制正式开始。 裴译双手抱臂,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视察工作的同时,他的眼神只是不断追随着一人,心底里仅剩下一个念头:真想把那个害他生了这么多天相思病的女人,揉在怀里,好好地欺负一番,方才解相思之苦啊。 投入工作的舒悦仿佛变了个人般,认真、严谨。 她与陆珉野分在一组,主要任务便是配合陆珉野集齐各种搭建栖身之所的材料。 陆珉野对于野外求生,显然要比她懂得多得多。 男人的话并不多,总是简明扼要,却又一针见血。 舒悦觉得,和这样的嘉宾一组,其实也挺省事的,既不用浪费表情客套寒暄,又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有他在,基本上每一期的任务,舒悦都能毫无悬念地取得胜利。 这也是刘雪琪想要与她换组的原因之一。 当然,更多的还是源自于陆珉野是所有男嘉宾里最火的一个,也是长相最为出色的那一个。 刘雪琪善妒,恨不得所有的好资源都放在自己一人的身上,对舒悦百般刁难,也就不难解释了。 拍到一半,她不可避免的又开始作妖了,“导演,不拍了不拍了!我的搭档什么都不懂,我们这样注定每期只能认输,这不公平,我要求与舒悦换组!” 导演一个头两个大,刘雪琪平时再怎么作,看在她是裴氏集团旗下艺人的份上,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今,这都拍了三期了,她才突然提出要更换搭档,不是把他们耍着玩是什么? 更何况裴氏集团的太子爷还在,她这作天作地的性子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下吗?非要闹到让所有人都难堪的地步吗? 陆珉野有些看不过去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刘雪琪的脸面,“抱歉,刘小姐,我并不想和你一组。” 刘雪琪气得脸色铁青,舒悦别过脸,有些憋笑。 这陆珉野也是够狠的,简直是一丝情面也不留啊! 刘雪琪被当众下了面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嘲笑她的人多不胜数,可她偏偏就是将心底里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舒悦一个人的身上。 倏地,她大踏步走向舒悦身边,颤抖着双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姓舒的,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陆珉野不愿意和我分在一组,说不定就是你俩睡过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神色各异。 有站在那儿吃瓜看好戏的;有捂着嘴不敢置信的;也有用异样眼神睇着舒悦,仿佛在说“看不出来啊,长得挺漂亮的,原来为了红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啊”…… 当然,还有一人,早已脸色大变,一双手因努力克制而青筋尽显。 而这个人便是裴译。 他刚欲上前说些什么,舒悦那特有的柔和嗓音却已响起,“刘雪琪,我只说一遍,道歉。” 她的话,明明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陈述句,但就是带着不容反驳的威慑力。 刘雪琪吃了一惊,心头莫名升腾起一股畏惧。 裴译迈出的脚步止住了,唇角边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是他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舒悦——争锋相对,飞扬跋扈,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逼得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她光芒太盛,耀眼得令他再也无法移开眼球。 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不在的时候,亦没人能伤她半分。 ——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导演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他刚要上前劝阻,便被裴译用眼神给无声地制止住了,他只得叹了口气,静待着下文。 刘雪琪没回话,舒悦却步步紧逼,不愿放过,“跟、我、道、歉!” 这一次,她的每个字都拖得极长,眼神锐利如刀,逼视着刘雪琪。 刘雪琪反应过来,故作镇定,觉得丢什么也不能丢了场子,遂梗着脖子道,“呵……笑话。要我向你道歉?” 谁知,陆珉野竟突然帮腔道,“刘雪琪。”他的声音含带着无限恼怒,毕竟她刚刚的话,是把他也给带进去了,事关他的声誉问题,他没办法忍受,“道歉。” 刘雪琪没想到这二人会如此整齐划一,合着伙来欺负她,顿时更加恼火,“怎么?你们这是不打自招了?承认我说对了?睡过了?所以现在连说话的口气都这么统一了?” 舒悦终究是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力道大得让刘雪琪不禁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莫名觉得舒悦的这一巴掌真的是太解气了,刘雪琪这个作精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刘雪琪捂着脸,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你他妈的竟然敢打我?” 她再也不顾形象,直接爆了粗口,冲过来就要与舒悦死命撕扯。 奈何舒悦高她一个头,刘雪琪怎么垫脚都够不着她的脸,更是气愤地伸手去掐她的胳膊。 盛怒之下的女人,就如同一个疯子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道,舒悦白皙的胳膊上瞬间一片青紫。 众人见状,没办法再任由事态发展而不管不顾了,连忙上前,隔开了二人。 此刻的刘雪琪早已丧失了理智,一心想要打死对面的女人。 舒悦揉了揉被她掐过的胳膊,疼得只想骂人。 一堆人顿时乱做了一团,劝架的劝架,调和的调和。 导演叹息了声,做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都消消气,休息会儿再继续拍摄。” 刘雪琪当然不乐意,指着舒悦双手颤抖,“导演,你没看到是她先动的手吗?她凭什么打我?你们就这样放过她了?我好歹也是裴氏集团今年力捧的新人吧?这档综艺我们公司投资了多少导演不会不知道吧?三千万!!!就冲这三千万,外加我们大老板今天也亲自来这里视察了,就证明公司将我看得很重要,你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导演闻言,更加为难了,额上的冷汗直冒,还真就被刘雪琪的话给唬住了。 他叹息了声,只得朝着舒悦无奈摇头,扯了扯她的袖口,舔着脸,打着圆场,“舒悦,要不……你就……向她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舒悦不敢置信地瞥了导演一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笑得极为讽刺,“导演,你想让我向她道歉?” 导演低垂着脑袋,自知有愧,这场闹剧的前因后果,他看得清清楚楚,谁是谁非,他也一目了然。 但那又如何?在金钱的面前,所有的黑白对错都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 他不是慈善家,做不了这档综艺节目的主,也没办法不畏惧裴氏集团对整个娱乐圈的影响力。 片刻后,导演再次对上舒悦的眼,连内心中仅有的那丝愧疚也消失殆尽了,表情里只剩下一片麻木,颠倒黑白道,“对,是你先动的手,难道不该向雪琪道个歉吗?” 舒悦气得浑身颤抖,眼眶都红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 她挨个扫过工作人员,望着每个人脸上那心虚闪躲的目光,扯唇冷笑,心中只剩一片凄凉。 就在导演不耐催促,再次提出让舒悦快点道歉的同时,男人犹如天神般迈着修长笔直的腿一步步走来,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揽住了舒悦发抖的双肩,柔声安抚,“悦悦,没事了,有我在。” 尔后,他的眼仿佛淬了冰般一一扫过众人,启唇,一字一顿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裴译的女人居然还需忍气吞声!在我这里,她就算把天给捅破了,也有我给担着!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24.第24章 男人的脸色阴沉可怕, 侧脸线条绷成了一条直线,他眼底的戾气尽显, 令人不自觉地望而生畏。 他冷淡的眸子扫过众人, 薄唇轻启,扯唇讥讽,“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 谁敢让舒悦给她道歉,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裴译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刘雪琪,她浑身一颤,心头犹如被冬日里的冰雪席卷,彻底的凉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舒悦竟是裴译的女人。 她……可能真的要完了。 众人呆愣在原地,嘴巴大张, 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导演率先意识回笼, 点头哈腰, 不断道歉, “对……对不起裴总……都……都……是我的疏忽。谁能料到舒悦会是您的女朋友啊,这……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吗?” “谁跟你自家人了?”裴译不屑冷哼, “刘导,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是是!裴总说的是,我怎么能与裴家相提并论呢。我……我这不是一时嘴……嘴快么?” 舒悦冷嗤了声,简直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从不知世上居然有变脸如此快之人, 前一秒还趾高气扬地让她给刘雪琪道歉, 下一秒就狗腿成这样。 她挥了挥手, 无奈叹息,“刘导,我累了,这档综艺节目,你还是找别人拍吧,合同上所说的违约金我会找律师处理,其他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突然就觉得心累了,凉透了,甚至对这档子综艺节目彻底没有了兴趣,这里的工作人员真的是令她恶心反胃。 刘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大男人急得都快哭了,“舒悦啊,算导演求你了,你这突然罢拍,让我上哪儿再去找个人来顶替你啊?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就当行行好,帮导演这一次好不好?” 裴译依旧神色很淡,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忘了说,不仅悦悦不拍了,我在你那儿投资的三千万也将撤资,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还有——” 他的手指继续指向刘雪琪,明明好看到令人惊叹的眉眼,却含带着冻结人心的冰冷,“裴氏集团不需要你这种艺人,从今天起,裴氏将与你解约,不仅如此,未来的日子里,你将没有任何资源,遭到全面封杀,别想着侥幸会有人帮你,谁帮你就是与整个裴氏集团为敌!” 刘雪琪红着眼,身子犹如筛糠般瑟瑟发抖,试图进行最后一丝挣扎,“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与裴氏签了五年合约的,现在合约还未到期,你们没权利单方面与我解约!你……你们要赔……赔至少三倍的违约金给我!” 说到最后,她的气息极其不稳,不断摇头,整个人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眼泪刷刷地掉。 裴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蔑视的冷哼,那般王者姿态,让人感觉,于他而言,这里所有的人都宛如蝼蚁般,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全部捏死。 他目光锐利如刀,剜在刘雪琪的脸上,冰冷凉薄的口吻再次响起,“违约金?呵……你怕是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为……为什么?” 裴译扯唇,笑得极为讥讽,“合约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公司对艺人的品行要求极为严格,你觉得就你刚刚的那些行为,能过得了这一条吗?” “我……” 刘雪琪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如同崩溃了般不顾形象地向着裴译爬了过去。 她跪在裴译的脚边,扯着他的裤腿,将所有的尊严与傲气都抛到了一边,“裴……裴总……我……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裴译嫌恶地蹙起了眉,直接挥开了扯在他裤腿上的手,冰冷决绝地道,“向悦悦道歉。向我老婆道歉。” 此话一出,全场人震惊了…… 老婆?他们居然还结婚了?不仅仅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完了完了!这回他们全要凉了! 刘雪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即使一双眼里满是不甘,却不得不在此刻低头,她撑着地面爬起,一步步走向了舒悦。 舒悦站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神里没有半丝的怜悯与同情。 是啊,为什么要同情她?只因为她这一刻比谁都会流泪,比谁都下场更惨吗? 但她可曾想过,她污蔑她,掐她胳膊,甚至是指使导演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向她道歉时,她的心底里又会有多么的凄凉与绝望?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啊,她为什么要道歉? 她步步退让,换来了什么?仅仅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与挑衅。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同情弱者,人性本就凉薄,仅仅只是三千万的投资,就能让你彻彻底底看透一个人的恶心嘴脸。 刘雪琪没有再跪下,道歉的语气满是敷衍,甚至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舒悦,对不起。” 舒悦摇头叹息,冷笑一声,“刘小姐的这声对不起,我可担不起。” 她话语里的讥讽意味太过明星,意思不言而喻——不原谅,也不会替她求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反正,这种人留在演艺圈里也只会继续祸害别人。 裴译本以为舒悦会心软,但女人只是朝着他浅浅一笑,没有半点求情的意思,勾着他的胳膊,撇了撇嘴,那模样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仿佛之前所有的不快都不复存在了,“我们走吧。” 裴译点头,纵容一笑。 两人与导演擦身而过时,舒悦突然站定,幽幽叹息了声,“刘导,这档综艺节目我还是会坚持拍完,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和您有任何的合作关系了。”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即使她明白,再留下来,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会虚伪奉承,但只要一想到经纪人祁美文对这档节目抱着那么大的期望,她就没办法全凭个人喜恶扔下不管。 更何况除了导演与这些见风使舵的工作人员外,剩余的那些嘉宾也是无辜的。 她不能也不忍心害了他们,搞砸了这档综艺。 刘导当即感激涕零,不断点头,生怕她反悔似的,尽力讨好,“谢谢谢谢!舒悦,你和裴总也许久未见了吧?这样吧,下午我做主,放你大假,你想去哪儿都行,只要明天早上赶回录制现场就可以了。” 舒悦正是不顺心,需要调整调整心态的时候,听到导演这么说了,也不推辞,当即点头,挽着裴译的胳膊便上了直升机。 飞机很快便驶离了地面。 舒悦望着在她眼前逐渐变小,缩成了一个点,直至再也看不见的人群,终究是长长吐了口气。 裴译自她身后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满足地笑了。 这么多天的思念与焦灼,全在此刻化为了乌有。 舒悦依着他的动作,放松了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闭眼,揉了揉眉心。 “很累?”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伸出手,替她捏着肩,试图驱散她的疲劳。 舒悦舒服地叹息了声,脑袋依恋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不是人累,是觉得心累。” 她16岁进入演艺圈,看惯了人情冷暖,也知道这世上最看不透的便是人心。 可有时候仍旧会抱有一丝可笑的奢望,或许,不是每个身在娱乐圈的人都是这般冷漠无情呢? 是,她的确也遇到过像她所想的这种人,但这样的人却犹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时间久了,她看淡了,却也心凉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累了。 裴译亲了亲她的发顶,双手圈住她的腰,语气里满是心疼,“能和我说说你进入演艺圈的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如今,他只后悔自己来晚了,让她独自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悲伤与痛苦。 舒悦深知他是心疼她,转过身,勾着他的脖子,故作轻松道,“其实也还好,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不红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接不到一部戏,心里挺急的。” 那时候,她又要拍戏,又要照顾舒逸,恨不得把一个人分成几个人去用。甚至除了拼命挣钱,别无他法。 那样的日子,舒悦现在回想起来,都觉难熬。 裴译看得出她的伪装,也不点破,捧着她的脸,细细摩挲,“悦悦,不论从前如何,你未来的日子都有我在。” 舒悦眼眶霎时湿润,咬着下唇,使劲儿点头,“嗯,我知道。谢谢你裴译。” 谢谢你这般爱了我十年;谢谢你将这满腔的柔情都给予了我;谢谢你来到了我的身边,成全了我对爱情所有的美丽幻想。 “傻瓜。”他轻点她的额头,她破涕为笑。 片刻后,裴译倏地凑近,唇瓣贴着她的耳垂,暧昧撩人,轻吐口气,“悦悦,谢谢可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行了。” 她勾动唇角,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故作不解地偏头问道,“那你想怎样?” 他又挨近了一分,俊逸的五官在舒悦的眼前瞬间放大—— 只见他闭眼,抿唇,再微微翘起,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嗓音沙哑而性感,仿佛被妖精施了法般,勾人心魄,“悦悦,吻我。” 25.第25章 舒悦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这张脸, 斜飞入鬓的眉,黑如泼墨。长而卷翘的睫毛, 犹如蒲扇, 又似展翅欲飞的蝴蝶,每一次颤动间,都宛如扫在她的心尖尖上, 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 她莫名就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了,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身体仿若不受控制般凑近了他, 勾住了他的脖子, 覆住了他的唇。 男人怔了怔, 随即反客为主, 捧住她的脸,忘情回应。 舒悦清晰地感受到唇角处那柔软的触感,一丝一缕, 汇集成巨大的一股吸力,使她整个人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或许是五分钟,又或许是更长, 两人将连日来的思念都化在了这个吻里, 如痴如醉, 沦陷至深…… 一吻罢,裴译双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急促喷洒在她的脸上,那姿势依恋而缱绻,带着不少的意犹未尽。 他的嗓音变得暗哑,比之从前更为低沉了,“悦悦,想我了么?” 舒悦闭着眼,仿佛还沉醉在方才的那个吻里。 听见裴译的问句,她哪里还有半点的思考能力,醉心而沉溺,意识恍惚地点了点头。 不似之前的羞赧,她大着胆子回抱住他,鼻尖又蹭了蹭他的,声音软绵绵的,温柔得好似能掐出水来,“嗯,想你了。” 那声音就好似一条小溪缓缓地流淌过裴译的心尖,又像是自然界最为悦耳的曲谱,听的他整颗心都醉了,身体更是一片燥热。 这一刻,他想要的太多,但偏偏不是时候,也只得竭力克制。 须臾过后,他缓缓地推开了她,双手握在她的肩头,呼吸仍有些不稳,气息粗重,眼底里的情绪翻涌。 舒悦面上一红,看得出他的隐忍,咬着下唇,低眸羞赧,不敢再看。 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裴译调整好呼吸的节奏,摒弃了心中的那丝杂念,双手拢住她的腰际,自她身后,牢牢地抱住了她,耳鬓厮磨般蹭了蹭她的脸颊,惬意地眯着眼,这才满足地吐出了一口气。 “待会儿想去哪儿?”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柔软嫩滑,满满的胶原蛋白,手感亦是极好。 “你想带我去约会?” 舒悦眨巴着大眼,那双眼干净澄澈,不染一丝尘埃,裴译突然就看得有些痴了,被她催促了许久,才意识回笼,点头应答,“对,今天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舒悦抿着唇,笑得极为开心。 她很少在裴译面前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在裴译的印象里,她坚强,不服输,也从不依靠任何人。 虽然她会时常将笑容挂在嘴边,但笑意却始终不达眼角。 她所有的伪装与坚忍,都令他心疼。 他多想,就这样,一辈子守护住她此刻的笑容,那样肆无忌惮,开心雀跃,唇角飞扬,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舒悦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好奇地偏头询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裴译摇了摇头,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圈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老婆怎么看都美。” 舒悦脸一红,羞赧极了,本能地去捶他的胸口,那力道软绵绵的,犹如小猫抓痒,挠得他更是心痒难耐。 “谁是你老婆了?别胡说!” 他啧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朝着她揶揄道,“不是?要不要我将床头柜的结婚证拿出来再给你看看?” 舒悦鼻腔哼哼,满脸不屑,“那些都是你套路我的,不能作数。我可没真正同意!求婚、戒指、婚礼,普通女孩有的我可一样也不能落。” 她本是随口胡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却没想,裴译却是牢牢地刻在了心间,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依次在舒悦的身上,圆满了每个女人对于婚姻的所有美好幻想。 舒悦说完这些后,裴译便不再回话,只是单手顺势将她的左拳握住,一点一滴地包裹住,然后自她的掌心窜入,分开了她的五指,与之十指相扣。 裴译不知为何,好像突然就来了兴致,把玩起她的手指来,又捏又捻,倒腾了好一会儿,才在心中暗暗记下了一个尺寸,唇角处不由地勾起了一丝笑容。 她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是不知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只当他是无聊,也任由他去了。 片刻后,男人放下了她的左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里满是宠溺,又将话题绕回了原点,“说吧,待会儿你到底想去哪儿?” 舒悦这才想起了这一茬,刚刚被裴译一打岔,就给忘了。 她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倏地,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雀跃与期待,“我想去神庙拜拜。” “神庙?” “嗯,你不知道吗?在a市有一座寺庙十分灵验,听说只要诚心祈祷,便能愿望成真。你也是a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裴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没有告诉舒悦,他不仅知道神庙,还去过,求过。 他这个从不信神佛的人,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为了心中的那份执念,诚心祷告。 好在,如今,他所求之人,便在身边。 —— 两人乘坐私人飞机回到了a市,一同去了神庙。 神庙因它依山傍水,自然景色尤为出色,又名玉泉寺。 玉泉寺常年香火旺盛,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为了避免人流量高峰,舒悦选择在普通人晚餐的时间点去神庙祈福。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求些什么,但就是不止一次听到身边的人吹嘘神庙的灵验,她出于好奇与期盼,很早就想来这里看看了。 她以前太忙,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这里。 如今好不容易导演放了她半天的假,她就想起了从前同公司的付心梓曾跟她说过:相传有一个传说,只要是来神庙共同祈福的情侣,并且将他们的同心锁挂在了姻缘树的最顶端,两人便能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舒悦对于求神拜佛的事,从来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总觉得真假参半,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这一次,她想试试,这个所谓的传说是不是真的灵验。 避开了下午的人流高峰,舒悦倒是轻松了不少,虽说她仍旧将自己“全副武装”,生怕有人会认出她,引起路人的骚动,但她与裴译牵在一起的手却是从未放开过。 两人走在人群的最后,步伐缓慢,没有半点的心急,好似极其地享受这难得的相处时光。 这里的大部分行人都在诚心祈求,也就没有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他两身上,只是偶尔惊鸿一瞥时,会忍不住多看裴译与舒悦一眼。 神庙里一群小孩奔跑嬉戏,他们的父母正静立在一名老和尚的身边,求解签文里的意思。 玉泉寺有个习俗,来此祈愿的世人不论求什么,这辈子都只能在此求一只签,据说是因为建立玉泉寺的第一任方丈曾预言:人之一生,只得一签,多而无用,亦也不准。 言外之意便是签求多了,也就不再灵验了。 小孩子们玩疯了,撒开脚四处飞跑,其中一名男孩边跑边回头看着后面的小伙伴们,吐着舌头做鬼脸,模样甚是可爱,但他却因一时不备,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裴译。 舒悦本以为依着裴译那对外人冷漠疏远的态度来看,就算他不发火,也定不会好说话到哪儿去。 可谁知,他竟是缓缓地蹲下了身子,探手揉了揉身前小男孩那早已因为大量运动而濡湿的头发,毫不介意他一身的汗水,柔声说道,“以后跑步要记得看路,不然很容易发生危险,知道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着看向舒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尔后偏头说道,“叔叔,这个姐姐真漂亮。” “……” 为什么他是叔叔?她是姐姐? 舒悦看着那满脸黑线,一口气堵得不上也不下的男人,不禁笑出了声。 小男孩跑走了,裴译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起身,大手一捞,揽住了身旁看戏女人的芊芊细腰。 “笑我?嗯?” 舒悦捂着嘴憋笑,抿了抿唇,实在没忍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对……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 裴译脸一黑,就试图挽尊,“光凭你今天把自己包裹成这样的情况来讲,他是从哪儿看出你年轻漂亮了?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喜欢撒谎吗?” 他那鼻尖的轻哼,带着明显的不屑,又似孩童般的稚气,可爱至极,令舒悦忍不住捏了捏男人的脸,轻笑道,“我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你羡慕嫉妒恨了?” 裴译也不直接回应她的话,话锋一转,“怎么?嫌我老,嗯?” 实际上他只比舒悦大两岁,不过是他浑身冷冽的气场太盛,小男孩有些惧怕,才会口误说成了舒悦是姐姐,他是叔叔。 女人耸了耸肩,一脸憋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眨了眨眼,故意逗他,“你怎么会老呢?和我在一起嘛,你顶多看上去也就是有点像老牛吃嫩草而已。” “吃嫩草?”裴译简直被她给气笑了。 下一秒,他唇角边挂起了一丝痞气的笑意,将她箍得更紧了,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呵气如兰,嗓音低沉暗哑,暧昧撩人,“可我还没吃过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要不,我们今晚试试?” “……” 26.第26章 舒悦一听, 整张脸都红了,她狠狠地瞪了裴译一眼, 表情嗔怪, 又带着几分不自在,“胡说什么呢你?臭流氓!” 她本能地去推他,奈何男人早有准备, 将她箍得牢牢地,不容她挣脱。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女人的脸颊红如滴血,下唇微咬,十足的含羞带怯,扰得他心痒难耐。 方才不过是想逗逗她, 信口胡诌的一句话, 如今倒是成了真。 他突然间还真的就他妈的……石更了。 舒悦并没有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 只是一心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毕竟, 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她是真的不习惯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纷纷侧头,望向这气质、长相出众的一对,相拥低语, 男人满脸柔情,女人含羞带怯,一股恋爱的清甜味飘散在空中,可谓是虐狗无数。 看着众人那探究的目光, 舒悦将头埋得更低了。 半晌, 裴译总算是放开了她, 她一个箭步,跑的飞快,瞬间以后,就与裴译拉开了一段距离。 裴译不解蹙眉,“你站那么远干嘛?” 舒悦鼓了鼓腮帮子,说得忿忿不平,“当然是防止你又兽性大发啊。” “……” —— 玉泉寺一共供奉了108座佛像,每座佛像都因为寓意不同,而所求也不同。 舒悦虽说并不是什么都需,不求财,也不求功名利禄,但既然来了,她还是决定诚心点好。 太偏私,光求姻缘,她怕其他的菩萨知晓了,会认为她心不够诚,因而影响了自己的所求之事。 她与裴译两人,从晚间饭点,挨个拜过寺庙中的所有佛像,从不忘低头跪拜三下,累得也够呛。 最终,他们来到了观世音菩萨的面前。 相传,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既可助人求得姻缘,亦可让无后之人求得灵儿。 因此,她与月老齐名,共助世人求得欢喜姻缘。 舒悦决定在菩萨面前求一只签。 她闭眼,深吸了口气,心中默念道:菩萨啊菩萨,求您保佑,我与裴译之间的爱情能圆满长久。 裴译亦是闭眼,诚心祈祷。 两人拜完观音后,便去解签。 初始的时候,舒悦整个身子都绷得有些紧,她看不懂签文里的内容,不知福祸,心里全然没底,虚得狠。 裴译看出了她的担忧,揽着她的肩,柔声安慰道,“没事,放宽心。再说了,这签文上的内容也不能全信。世人图的不过是个心安。” 舒悦一听,倒是急了,“呸呸呸,你少这样说,别让菩萨听见了,影响我们的姻缘。” 裴译看着她这般在意的样子,心底里突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可知,他其实比她更在意这个签文里的内容? 早在这之前,裴译就已经来过一次玉泉寺,求得了一只签,签文上说:十年一开花,徐徐图之,必能得之。 而今,全部应验。 他比谁都清楚,这签文上的内容会有多准,方才那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宽慰舒悦说出来的假话罢了。 两人走到解签的老和尚那儿,将签文递给了他。 老和尚蹙眉望了裴译许久,思索片刻才道,“施主可是来此求过一次签?” 实在是裴译的样貌出色,他想忘都难。 裴译先是一怔,随即轻咳了几声,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舒悦瞪大了双眼,吃惊极了,但没有立即追问裴译,而是双眼虔诚地望着老和尚,缓缓问道,“大师,这签文是何意?” 老和尚蹙眉思索了许久,此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被无限放缓,慢的出奇。 良久后,老和尚终于开了口,“玉泉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人此生只可求得一只签,多了就无意了。” 舒悦心急,连忙抢着答道,“这个我知道。可这只签是我所求,与他无关。大师,您可否帮我解解签文上的意思?” 老和尚牵唇一笑,阳光透过缝隙射进寺庙,在他的身后镀上了一圈又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舒悦的脑海中鬼使神差地,就冒出了四个大字:佛光普照。 “你所求,亦是他之所求,你二人既是夫妻,便已同心,同心之人,即是所求一签。” 舒悦心中一愣,思索片刻,顿时豁然开朗,心中犹如拨开了层层迷雾,茅塞顿开。 “谢谢大师,我明白了。” 老和尚朝她点了点头,总结性地开了口,“好好珍惜你们俩这得来不易的缘分吧,他等了你十年,并不是所有世人都能受得住这份冷清与孤寂的。” 舒悦点头,裴译嘴角噙着笑意,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舒悦感受到自他手心传来的那源源不断的温暖,与之相视一笑。 “我知道了,谢谢大师。”舒悦回握住裴译的手。 转身,两人离去。 老和尚的嗓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仿佛一朵漂浮的云,幽幽说道,“去试试姻缘树吧,将你们的同心锁挂在那棵树的最高处,你们的爱情便能幸福长久……” 舒悦闻言轻笑,扯了扯裴译的袖口,“要不,我们也去试试?” 裴译自然是愿意的,满脸的宠溺与纵容,“好。” —— 玉泉寺的姻缘树是棵参天古树。 与其他的姻缘树不同,多是采用雌雄同株银杏树,而玉泉寺的姻缘树,却是一棵世界上公认的最高树——杏仁桉。 说来也巧,澳大利亚的杏仁桉若是移植到了别处,都是极不容易存活的,但不知是玉泉寺供奉着神佛还是因着它依山傍水的气候,竟是养活了这珠参天古树。 此时的姻缘树高耸入云,树上挂满了彩色的同心锁,一阵风佛过,锁身撞在一起,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煞是悦耳动听。 同心锁并不贵,五元钱一个,设计简单,容易操作。 每把锁都配有两把专门的钥匙,当情侣们将锁打开,悬挂上姻缘树,钥匙便留给男女双方各自保管,寓意我已锁住了对方的心,而解开他(她)心门的钥匙便在我手。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过后分手闹僵的情侣前来此处解锁,开展他们全新的感情生活。 玉泉寺的特色之一便是这棵姻缘树,来此之人,但凡不是单身,不出意外,都会悬挂同心锁,想要以此来巩固自己的爱情与婚姻,图个心安。 因此,即使舒悦特意避开了人流量高峰,两人来时,前面也早已经排满了人。 他们并不心急,选了一把红色的同心锁,便等着前面的路人一个个挂好,这才不疾不徐地走进了那棵参天古树。 舒悦看了眼,突然就有些泄气,“这棵树看上去就好高啊,要把同心锁挂去最顶端,这怎么可能嘛。” 裴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嗓音低沉悦耳,“悦悦,你就当真这么想与我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他本以为舒悦又会口是心非,因为害羞不敢承认,谁知,女人的双眼却是在这一刻里,亮的出奇,仿佛比阳光更盛,又似浩瀚无边的大海,静默幽深,看得他再也无法移开眼球。 只听她一字一顿,刻骨入心地道,“是,我就要我们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裴译闻言,瞳仁微缩,整颗心无法抑制地猛颤了一下。 下一秒,他搂住她,吻了下去。 姻缘树下,姹紫嫣红,一双璧人,相拥相吻,美如画卷,醉人醉心…… —— 拥吻过后,两人开始思索着如何才能将同心锁挂到姻缘树的最高处。 仅凭两人的身高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如今唯一有机会成功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爬树。 这可难倒了舒悦,她向来对于这种体力活不甚擅长,更别提要她凭借一己之力,爬上这么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了。 她蹙眉,沮丧极了,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别提有多挫败了。 静默良久,她终究是一声长叹,“还是算了吧,我肯定是爬不上去了。” 裴译捧着她的脸,满眼都是笑意,“傻瓜,谁让你爬了?要爬也是我爬啊!” 舒悦惊得一跳,“你?”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浑身上下全是名牌,平时衣服上有个褶皱,都会蹙眉许久的男人,会去爬树。 那感觉实在太过违和,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怎么?小看我?” 他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能爬上树的顶端,但实则是她无法想象,他会为了这所谓的姻缘迷信去爬这棵树。 舒悦摇了摇头,劝说道,“这棵树太高了,爬起来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就是因为太过危险,所以前来求签的情侣并没有人会选择爬树,一来有损形象,二来怕一个不小心,同心锁没挂上,还把命给搭在了这里。 裴译还是那样清浅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力道十足,“悦悦,我只问你一遍,你是真的想与我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吗?” 舒悦想也没想,立即回道,“当然。” “那便好。”裴译边说边挽起了袖子。 说罢,他俯身,卷起了自己的裤腿,双手交握在一起,脖子左右扭了扭,活动着筋骨,做起了热身运动。 随后,他耀眼如星光般的眸子,直直地落到了舒悦的脸上,唇角边的笑意似比春光更胜。 还是那般性感磁性的嗓音,却比从前更为铿锵有力,震慑人心,只听他道,“这辈子只要是你的所求所想,哪怕是拼上性命,我都会替你圆满。” 每一字每一句,她听得真真切切,刻骨铭心。 27.第27章 舒悦不知道怎么了, 瞬间就红了眼眶,低着头, 不断吸着鼻子。 裴译摇头失笑, “你这是干嘛?好像我现在爬上去,下一秒便会没命一样。” 舒悦鼻头红通通的,仍不忘斥责裴译, “呸呸呸!你少胡说!” 他望着她,没有再出声,脱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随手一扔,故意将舒悦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趁她一双眼因被衣物遮挡而完全处于黑暗之中,裴译动作迅捷, 快她反应一步, 修长的手攀上了树干, 手脚配合协调, 待她反应过来,扯下他的西服外套时,男人早已一溜烟爬上了姻缘树。 舒悦呆愣愣地捏着男人的西服外套, 因为担忧而双手微微颤抖,差点就一个不稳,将外套从手里给甩了出去。 她在树下吓得连呼吸都忘了,生怕一个眨眼间, 男人不小心便摔了下来。 她想, 就算是爬树, 她帮不了他什么忙,至少在他摔下来时,可以奋力接一接,哪怕这么做,很有可能让两个人都受伤,她也在所不惜。 姻缘树实在是太高,越到后面,裴译越发小心。 几名稀稀疏疏的行人惊讶地发现了这一幕,也都仰着脖子,观察着裴译的一举一动,除了好奇,也替他捏了把冷汗。 男人身着上万高定衬衣,脚下的皮鞋更是程亮反光。 那是他一贯的穿衣风格,颜色偏暗,沉稳大气,成熟中又透着几分妖冶的性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禁欲气息。 不一会儿,男人因为鞋子不适合攀爬的缘故,几次不稳,显些真的摔了下来,不少树干的分支都因此而剧烈晃动着,更有甚者,引得几片树叶打着旋儿坠落。 舒悦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给狠狠地揪住了,心底里疼得厉害。 她终究是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冲着他的背影哽咽地大喊,“裴译,呜呜呜……我不挂了!不挂了!我们回去吧……” 她实在是吓坏了,每每想到他极有可能从那百米高的参天古树上摔下来时,她就没办法冷静,眼泪随之刷刷而下。 庙里的风声很大,越到高处,裴译的听力越是受到影响,因此,他并未听清舒悦的话,而是手不停歇地继续向上爬。 很多人都认为,如他这般严谨自律的男人,小时候定是没做过像爬树这么张扬肆意的事,但他们却大错特错了—— 其实,16岁之前的裴译并不如现在这般冷漠寡情,他和所有的孩子一般,爱跑爱跳,闲的时候也会与段旭一起满院子疯玩。 像是上树摘果子,下水捞鱼虾,这种事段旭没少带他做过。 只是,16岁生日过后,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因裴志远而颠覆了,也就没有了从前的那份孩子气与快乐,变得少年老成,也远离了这些身为孩童的乐趣。 越到后面,风越大,呼呼呼地灌入裴译的领口、袖口,几乎是无孔不入。 裴译爬着爬着就感觉有些吃力了,仰着头,他瞥了眼高处,在心中大概估算着还有多远的距离才能登顶。 他长长地叹息了声,继续向上。 或许是半个小时,又或许是更久,虽说裴译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但她仍旧保持着不变的姿势,仰头,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地盯着树上的一举一动。 行人们因为等的久了,渐渐地便失去了耐心,一个两个地散去,姻缘树下只剩下舒悦一人,久久伫立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 脖子仰得久了,正常人都会酸会疼,可舒悦竟是浑然未觉,只是在心里不断默念着:玉泉寺的各位神仙们,求您保佑裴译安然无恙,只要他没事,让我怎样都行。 她咬着下唇,双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十个手指早已泛白,脸色更是毫无血色,惨白得厉害。 不知是这么等了多久,久到舒悦都快要崩溃,准备打电话请求救援的时候,她突闻树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整个人猛地一惊,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所及的最高点。 终于,男人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印入眼帘,那过程慢得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等待…… 舒悦捂着嘴,又哭又笑,眼泪滴滴滑落,仿佛是喜极而泣,又好似是破涕为笑。 下一秒,她犹如疯了般地冲上前去,望着男人一步步安全回到了地面,她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跟着一块落了地。 男人站定后,双手展开,一副等着她来拥抱的模样,眼底里的柔情更是溢满了细碎的光,她仰着头,试图将眼泪逼回眼眶。 他不会知晓,在此等待的过程中,她会有多么的害怕,他会一去不回。 他更不会明白,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她只要他好好的,只要! 从舒悦的这个角度望过去,男人白色的衬衣早已脏乱不堪,衣服上划痕明显,好几处都破了个大口子,脸上沾满了灰尘,从额头延伸至左太阳穴处,一条红色的血痕清晰可辨。 他……受伤了。 舒悦颤抖着身子,眼泪流的更凶了,心里疼得厉害,无处释放的恐惧与痛楚,一下子就砸了过来,她整个人霎时间就崩溃了。 裴译被她的眼泪给吓到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至了她的身边,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傻瓜,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深知她的担忧,柔声安抚着。 下一秒,女人铆足了劲,扑进了他的怀里,力气大到仿佛要硬生生地撞进他的身体里,与之融为一体。 裴译一个不备,被她冲撞得踉跄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舒悦不管不顾地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将头埋得极低,鼻尖处全是男人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她用力嗅了嗅,心在这一刻,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我们就分手!”舒悦实在是又急又气。 裴译紧了紧搂住她腰间的双手,“分手恐怕是不可能了。” 舒悦抬头,瞪了他一眼,负气地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裴译指了指那棵参天古树,眼里的笑意再明显不过,“因为我已经将我们的同心锁锁在了这棵树的最高点。” 是的,我哪怕是拼尽了性命,也会将我们的未来牢牢锁住,容不得半点的误会与分离。 舒悦仰头,吸了吸鼻子,心底里早已柔软得一塌糊涂,抱住了他的脖子,又埋进了他的颈窝里,贪婪地蹭了蹭,“裴译,谢谢你。” 她的鼻子不通,显然是哭多了,堵塞住了,声音也变得瓮瓮的。 裴译巴不得她一辈子都这么主动,极为享受着这一刻,揉着她的发顶,突然就来了兴致,又想去逗她,“你忘了吗?我上次才说过,谢谢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要得有点实际行动才行。” 女人自他怀中抬眸,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她隔着一层朦胧的泪水望着他,让人看不真切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裴译仍旧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连脸上的笑意都不曾改变,舒悦的右手微颤,抚了抚他脸上受伤的部位,声音软得好似一根羽毛,轻柔地滑过他的心尖,“疼么?”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扑闪的眼帘,哪还有半点的痛感,心中除了甜蜜亦是甜蜜,再也不剩其他。 见他摇着头,并未说话,舒悦竟骤然凑近,踮起脚尖,覆上了他的唇。 她闭眼,细细描绘,一个吻里溢满了心疼与感激,温柔得令人心醉。 裴译闭眼感叹:这感觉真他妈的要人命啊! —— 两人这么一折腾,已是晚上十点。 为了求签,他们都空着肚子,现在闲下来了,倒是饿得慌。 两人牵着手,随意找了家餐厅填饱了肚子,便回了裴家。 宁嫂早就听裴译说,舒悦得两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如今见到她,自是吃惊不已,“小悦,你不是去录节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舒悦轻笑解释,“哦,是这样的。导演给我放了半天假,明天一早我还得赶回去。” 宁嫂望着二人从进屋起就不曾放开的手,心中顿时了然,揶揄道,“知道啦,知道啦,定是你们新婚燕尔舍不得分开,少爷便去探了你的班,而你那导演又是个势利眼,一看到少爷都亲自去接你了,还不得成全他的相思之苦,放你半天的大假啊?” 舒悦一惊,宁嫂竟是猜得分毫不差。 “好了好了,你们俩赶紧上去洗洗睡吧。少爷,你可别忘了我今早和你提过的事!”说到这里,宁嫂冲着两人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补充道,“晚上……可得好好加油哦。” 裴译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随后拉着不明就里的舒悦上了楼。 这一天里,舒悦又是与刘雪琪争吵,又是去庙里祈福的,早已累得够呛。 她拿着换洗的衣物,泡了个澡,瞬间就舒服了不少。 再出来时,她的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依旧是裴译头次遇见的那般顺着锁骨,滑入了衣襟,直至再也看不见。 男人眼色沉了沉,暗而黑,某种浓烈的情绪不断翻涌。 舒悦抬眸的那一瞬间,看了个正着,不禁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裴译敛了敛心神,随即恢复了正常,就仿佛他刚刚眼神中的情绪翻涌都只是她一瞬之间的错觉而已。 他大踏步走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床头,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浴巾,替她温柔细致地擦着头发。 舒悦嗅着男人身上那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心知,男人在她泡澡的时候,已经去了另一间浴室洗好了澡。 他的十指修长,捻着她的发丝,明明是一本正经地擦头发,但就是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暧昧勾人,引得她头皮一阵酥麻。 舒悦受不了这种煎熬,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浴巾,眼神里似有羞赧,“我自己来吧。” 裴译也不说话,一双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似是要将她的整颗心都熨烫一遍。 舒悦下意识闪躲,男人自是不依,扯过她的胳膊,便将她牢牢地锁在了怀中,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一寸寸滑至下巴处厮磨着。 他的声音暗沉沙哑,含带着显而易见的某种情绪,“悦悦,你知道今早宁嫂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她摇头,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不祥的预感随之升腾而起。 果不其然,只听男人一字一顿道,“她说,一定是我不够努力,所以你才这么久没有怀上。悦悦,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听宁嫂的,今晚就努把力,把这事给办了呢?”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唇已被封住…… 这一晚,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裴译口中所指的“努把力”寓意为何。 一室春光,折腾到天明…… 28.第28章 最终, 舒悦还是坚持录完了《我爱大自然》这档综艺。 事实证明,她的经纪人祁美文的眼光并没有错, 这档综艺节目在播放时, 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火遍了全国,而舒悦与陆珉野两人更是在这档综艺节目中脱颖而出。 当然, 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爱大自然》播出一个月后,舒悦的片酬直奔从前的三倍之多,她倒是没多大感觉,就是乐坏了祁美文,一拍大腿,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就说吧, 这节目肯定能火!” 舒悦并没有告诉她拍摄时的那些闹心事儿, 只是冲着祁美文但笑不语。 祁美文敛了敛自己的笑容, 话锋突转,“对了,《丰收》下个星期开拍, 你剧本都看熟了么?” 舒悦点头浅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那剧本我倒着都能背出来了。” “也对,你每次拍戏比谁都认真。你不火也真是没天理了。” 舒悦托着腮帮子, 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今天星期四, 她下午还要去看舒逸, 裴译和她约好了十二点来公司楼下接她一起吃午饭,过后再一同去看舒逸。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裴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幼稚又粘人,巴不得她天天陪在他左右,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傻傻地待在他身边。 谁能想到堂堂的裴氏集团太子爷,每天就和个小孩一样,得让舒悦各种哄着才肯放她走。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裴译心底里其实是不想让她当演员的,毕竟,这个圈子太乱,一不小心,就容易行差踏错,而他又不可能无时无刻地陪在她的身边,担忧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裴译也曾提出过,等她与经纪公司的合约期满,就签到裴氏集团去,有他罩着,自是没人敢动她分毫。 但舒悦却婉转地拒绝了。 一来是因为祁美文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经纪人,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能有今日的成绩,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做人不能太忘本,一火就过河拆桥的事,她实在是做不来,也不屑去做。 二来,是她自己去了裴氏,多多少少还是对裴译有些影响的。她的资源若是太好了,其他人明面上不说,但私底下还是会觉得他偏私;但若是让她回到从前那十天半个月都接不到一部戏的日子,她又不甘心。 这么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拒绝了裴译的提议。 裴译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舒服,但看在她坚持,也没过多的勉强她,便随着她去了。 祁美文见舒悦半晌没回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揶揄打趣道,“怎么?想你家裴大总裁了?” 裴译去荒岛探班的事情,不知被谁给传了出来,尔后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公司里大部分的人都知晓了她与裴氏集团太子爷的关系,对她的态度奉承巴结了不少。 舒悦起初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这人一个个的都热情得有点过头了,时间长了,也任由他们去了,想多了,费脑不说,还容易庸人自扰。 舒悦这才回了神,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怎么?你说什么了吗?” 祁美文摇头失笑,无奈叹道,“舒悦,你和谁在一起我不管。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哪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得及时抽身,不要泥足深陷,害了自己,知道吗?” 对舒悦而言,祁美文一直就像她的姐姐一般照顾她,关心她,为她好。 她当然知道祁美文这是在关心她,遂点头笑看着她,“放心吧,我知道。” 她的尾音俏皮上扬,显然是心情极好,并不被祁美文的担忧所影响。 祁美文犹记得她第一次遇见舒悦的情景—— 女孩眼神怯怯的,双手死死地攥着裙摆的两侧,展现出的害怕与胆怯显而易见。 但就是那般怯弱的眸子,却亮得出奇,干净纯粹,不染一丝杂质。 那时她问,“小姑娘,你有什么才艺,可以展示一下吗?” 女孩扑闪着一双大眼,笑得极为腼腆,“我……我会唱歌算不算?” 祁美文眼眸含笑,点头,让她开始。 女孩唱的歌曲很普通,几乎是大街小巷都耳熟能详的《虫儿飞》,技巧一般,试听效果也一般,算不上有多么的出色,一切都太过普通。 一曲毕,祁美文蹙眉,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当演员?” 女孩眼神真诚,带着丝恳求的意味,“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给我的弟弟治病。” 那时的她对于金钱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因为穷惯了,她只知道舒逸的这个病是个无底洞,父母为了给他治病,已相继劳累过度而去世了。 现在,舒逸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了,她必须替父母担起这份担子,不然,舒逸真的有可能会死。 祁美文从未想过舒悦的理由,竟是这般的直白,却又令人为之动容。 若是这话搁在别人的身上,她有可能还会思忖下话语的真实性,但看着女孩那纤尘不染的眸子,她竟是半分的怀疑也没有,鬼使神差地,就这么点头答应了,“好,我给你这次机会,但你要记住,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不努力,谁也帮不了你。” 舒悦高兴坏了,捂着嘴,又哭又笑,不断道谢,“谢谢……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一年年过去,女孩已长大,事实也证明了她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舒悦就是个天生的演员,不做这一行,真的是可惜了。 女孩长大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归宿,祁美文自是替她感到高兴的,她也看得出,舒悦很是相信裴译,并不担心两人的未来会有何过不去的难关。 这样便好,她也能安心了。 —— 中午十二点,裴译的车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 两人去了他们第一次吃饭的西餐厅,舒悦突然就感慨颇多,“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吃饭就在这里。” 裴译点头,静待着她的下文。 “一晃眼就是大半年了,算算时间我们的一年之期还有三天就要满了。” 裴译右手一顿,睫毛颤了颤,大手覆上了她的芊芊素手,尔后,缓缓地道,“这有什么?合约作废便是。我们本就是真实夫妻,有没有那份合约都不会改变些什么。” 舒悦长长地叹了口气,托着腮,思绪万千,“你说,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神奇,一年前,我认都不认识你,一年后,我却成了你的老婆。” 裴译轻笑不语,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放。 —— 去医院的时候,裴译一路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准备带给舒逸解闷。 每每此时,舒悦总要无奈摇头,“裴译,你如今倒是比我更会哄他开心了,每次你没去,他都要向我询问半天,这下好了,我弟弟算是被你完全收买了,每次见了你,连我这个姐姐都可以不要了。” “怎么?吃醋?”裴译揉了揉她的发顶,故意逗她,“放心吧,我最爱的还是你。” 舒悦简直被他给气笑了,“少自作多情了,我要吃也是吃你的醋,谁让你把我弟弟给抢走了?” 裴译笑而不语,两人买好了东西,相携去了医院。 舒逸最近的身体状况倒是不错,气色也好了许多。 一见到两人来了,兴奋得眼角弯弯,别提有多开心了。 “姐,姐夫,你们终于来了,我都等了你们好久了。” 舒悦将裴译买来的东西拎在手中,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舒逸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双手搓了搓,兴奋不已,“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看看吧。” 舒悦闻言,也不再逗他,将手里的东西尽数给了他。 舒逸开心坏了,一会儿拿拿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嘴里还时不时地冒出“十万个为什么”,裴译全都耐心地给他一一讲解,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因此而过得飞快。 这个午后,阳光洒进病房,明明一室的白,但舒悦就是感受到了满室的绚烂缤纷。 两人回去的时候,舒逸仍旧念念不舍,“姐夫,姐姐工作忙那是没办法,你可不能像她一样,一个星期就只来看我一次。” 舒悦朝天翻了个白眼,不禁叹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胳膊肘往外拐了,亏她含辛茹苦十年把他养大,怎么一着不慎,就成了别人的弟弟了? 最终,裴译点头说好,答应了他会常去看他,舒逸这才肯放两人走。 那模样真是像极了裴译每天早上缠着舒悦亲密,不让她走时的那股子无赖劲儿。 —— 两人回到裴家,刚好饭点。 舒悦本打算亲自下厨,犒劳犒劳裴译的胃。 可谁知,门一打开,只见薛祁薇与宁嫂二人,面色凝重地望着他们,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妈,宁嫂,你们这是怎么了?”舒悦出于担忧还是问出了口。 宁嫂不断摇头叹气,嘴里还莫名地念叨着,“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舒悦不解,侧头与裴译对视了一眼,男人摇头,表示不知。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译见薛祁薇脸色微沉,右手紧紧地拽着沙发的扶手,眼底的怒气显而易见,不禁眉头紧锁,心底里升起了一丝不安。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薛祁薇了,这些年来,她总是对什么都不甚上心,早就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更何谈生气动怒。 事出反常必有因,裴译倒是有些担忧了。 薛祁薇半天没说话,胸口却因为怒气而剧烈地起伏着,缓了许久,她才满脸可怖地站了起来,指着两人厉声质问,“怎么?你们还想瞒我到何时?” 舒悦更是不解,心底里升腾起一丝恐慌,“妈,您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薛祁薇眼眸轻抬,一声冷笑,“舒小姐,别,你这一声妈,我可承受不起。不过,你这演技可真是炉火纯青,令人叹服啊。” 说罢,她从茶几下抽出了一摞文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盛怒地指向了裴译,“裴译啊裴译,是不是这些年我这个当妈的没有管好你,一再纵容你,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竟然连这种荒谬的事都做得出来了?” 舒悦颤抖着手,一点点捡起了那散落满地的纸张,余光瞥了眼,将其全数抱在了怀里,眼泪顷刻之间便掉了下来。 那泪水似是自责,似是悔恨,不断侵蚀着她的灵魂,让她遭受着一次又一次的良心拷问。 裴译侧目,定睛一看,瞳孔急剧微缩—— 舒悦手里抱着的正是他们仅差三天便要过期的婚前契约。 29.第29章 薛祁薇站立在原地, 指尖微微颤抖,整张脸都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 宁嫂怕她情绪太过激动, 给气坏了身子,右手不断抚着她的背,试图缓解她此刻紧绷的情绪。 “夫人, 您快别这样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宁嫂边替她顺气,边劝说着。 事情要倒叙回今天上午,宁嫂照例去给裴译打扫书房。 最近a市风沙、雾霾都大,两天不打扫,书柜上就会落下一层薄薄的灰。 宁嫂摇头叹息, “哎, 这鬼天气啊, 真的是要让人做清洁给做死。” 裴家太大, 夫人喜静,别看着她好似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很难接受一个人, 更别提请新的帮佣了。 偌大的裴家祖宅,从客厅到各大书房,乃至花园,只有宁嫂一人打扫, 说不累那是假的。 薛祁薇却从不要求她什么, 不仅如此, 每次看到她一个人忙里忙外时,都会停下脚步,劝她多休息会儿,或是今天不用做了,让她也回房歇息歇息。 但宁嫂一辈子劳碌惯了,她这个年纪,早已跟不上时代的潮流,那些手机啊,电脑啊,ipad啊……这些年轻人用来打发时间,甚至是玩得天昏地暗的东西,她既不会用,也不感兴趣。 所以,一旦闲下来,她还真的只剩“无聊”二字了。 今天来裴译的书房整理,也是她每个星期四的老规矩了。 看着那一本本摆放整齐的书籍,她突然就叹了口气,“哎,也是苦了少爷了,一个人管理着裴氏,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不说,还得查阅这么多相关资料。外人只知他是裴氏集团太子爷,可谁会真正明白他这些年的努力与付出呢?” 宁嫂年纪大了,自言自语也是常有的事。 裴家太过冷清,薛祁薇话不多,舒悦和裴译两人又忙得经常不着家,她一个老婆子想找个人说会儿话都没有机会,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神神叨叨,不然,准把她给憋死。 裴译的书柜很高,光凭宁嫂的身高,顶多也只能够到一半,剩下的一半她只能搬了梯子,爬上去擦了。 她擦的很仔细,一本本,像是心爱的宝贝一般,舍不得把它们弄坏了,这些可都是少爷的珍藏,好些书现在都已经绝版了。 书柜的最高处放着一本黑色硬壳的英文书,宁嫂知道,裴译曾和她说过,那是他最爱的书。 宁嫂那个年代的教育水平差,没学到多少书本知识。 好在她进了裴家后勤能补拙,薛祁薇闲着也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总会教她读书识字,宁嫂也从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变成了如今的汉字通了。 但若提到英文,她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这也是为何她之前从未想过要打开这本书看看的原因之一了。 可今天她不知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想打开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不懂就看不懂,也不妨碍她翻上一翻。 她从前并未仔细看过这本书,如今定睛一看,封面倒是精致得很。 出于好奇,她打开了那本书。 谁知,书没怎么翻看,一摞被整齐折叠好的文件却是顺势滑出,宁嫂本能地接住,一看,竟是中文。 她本不打算窥探少爷的东西,但文件上那“婚前契约”四个大字太过清晰,让她想要忽略都难。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份文件,一字一句,甚至是一个标点一个符号的看了下去。 顷刻之间,她的脸色煞白如纸,整个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差点就一个不稳,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这件事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般恩爱的二人居然全是装出来的? 现在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恋爱不谈,孩子不生,还搞什么假结婚,就算再胡闹也不能拿婚姻当儿戏吧。 这件事情牵涉太广,她没办法隐瞒不报,便第一时间告知了薛祁薇,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出。 时间好似凝固在了这一刻,所有人都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纹丝未动。 裴译沉默了良久,伸手扶起了还跪坐在地上,哭得眼睛都红成了兔子的舒悦。 “妈,这件事是我的主意,和悦悦无关。你要生气,要发火就冲着我来吧,别再责怪她了。” 薛祁薇上下牙关紧咬,侧脸线条绷成了一条直线,实在是被气的不轻,“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谁该为此事负责的时候!裴译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糊涂?我问你,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舒悦仰着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得不那么哽咽,“妈……对……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欺骗你们,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伤了你们的真心。我……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哦,不,就算不原谅我也行,只要您消消气,别把身子给气坏了就行。” 舒悦从小到大,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骗,可如今她却为了钱,做了她最不屑也最为厌恶的事,她几乎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与自责里,如今被发现了,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知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既然同样的事情搁在自己的身上,她都不一定会原谅对方,她又怎么能不切实际地奢求薛祁薇的谅解呢? 薛祁薇闻言,叹息了声,又重新坐回了沙发,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说吧,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来就没有给裴译施加过任何关于婚姻方面的压力,即使她很想抱孙子,觉得一个人太过冷清孤寂,她都从不开口。 裴志远就更不可能会对裴译提出什么要求了,他根本就对这个家不闻不问,能不回来便不回来。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裴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是根本不可能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啊! 之前是她太过生气,一时糊涂,没想清楚,现在静下心来,倒是觉得这事处处都透着蹊跷。 裴译嘴角轻扯,自嘲的意味显而易见,“妈,我爱了这个女人十年。” “您曾经问过我,会不会被父母的婚姻所影响,从而对爱,对婚姻,失去了信心。我曾经也以为我会,甚至还固执地认为,这辈子一个人过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心不动,便不会痛。我有多心疼您,就会有多排斥婚姻。可是16那年,我遇到了身旁的这个女孩,她在我命悬一线时救了我,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她之于我而言会有什么不同,除了感激便不剩其他。” 顿了顿,他在宁嫂与薛祁薇震惊的眼神里,继续娓娓道来,“可我错了,我太过自负。两年后,当我再次在电视上看到舒悦时,我才知晓,自己不曾有一刻遗忘过她。那种深深的爱慕,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甚至是不可思议。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想去戒掉这份感情,却悲哀的发现,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忘不掉,也戒不了,所以,我选择了接受。” “我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接受这份可以称得上是奢望的情感。白白蹉跎了那么多的时光才走进她的身边。因为太爱,所以不允许有半点的差池,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连接近她,都带着一颗卑劣的心,明知道她弟弟患了血癌,还利用她急需用钱这一点去逼迫她就范。” “可是,妈,我从出生起,就没有人教会我怎么去爱,如何去爱,就连我的亲生父亲对待我的态度也是那般的冷漠疏离,我能想到的所有接近她的办法,除了这份合约,已不剩任何。” “这份合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赌局,我想用它去赌,赌一份爱情,赌一份我渴望已久,甚至愿意付诸一切的天长地久。” 他的话说完了,屋内剩下的所有人却是生生地定住了…… 裴译的性子与薛祁薇尤为相似,他的话并不多,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向人一点一滴地剖析自己的内心。 薛祁薇总以为,他的儿子因为裴志远的关系,而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深深地记得,16岁前的裴译是爱笑的,是开朗的,是和所有大男孩一般,充满了无限的活力与朝气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般活泼快乐的儿子不见了。 她以为他只是太过伤心,与她一般,封了心绝了爱,也就不会再痛了。 可谁知,他竟会用十年的执念去换来一份感情。 他……真的是太傻了,傻得让她心疼啊。 薛祁薇哭了,哭得哽咽抽泣,不能自已。 这是自裴译16岁以后,她第一次放声大哭,仿佛要哭尽她这些年所有的孤寂与落寞。 舒悦不禁动容,与裴译相视一眼,好似心有灵犀般一左一右地走至了薛祁薇的身边,用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轻拍着她的背部,然后异口同声地道,“妈,一切都会过去的。” 宁嫂站在一旁,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偷偷抹着泪。 她想,经过今日这次事件后,这个家总会增添更多的温暖与爱吧。 —— 安顿好薛祁薇睡去后,舒悦与裴译回了房。 此刻的舒悦还有些恹恹的,情绪并不高,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 裴译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好了,别不开心了。事情解释清楚了,不就行了?” 舒悦仰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眼里雾气缭绕,“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宁嫂和妈,毕竟是我欺骗她们在先,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骗人都是不对的。” 裴译摇头失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在她兀自沉浸在那份自责与愧疚中时,骤然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花容失色道,“裴译,你干嘛啊?” 下一秒,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跌入了大床内,男人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嗓音性感而磁性,修长的手指捻起了她的一根发丝,放在鼻尖闭眼轻嗅着,那模样勾人射魄,舒悦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男人再睁眼时,眸色暗沉,情绪翻涌,他一边用唇描绘着她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一边沙哑着声音轻柔地说道,“你若是真觉得对不起她们,就生个孩子陪陪她们吧。” 舒悦有些怔愣,实在是裴译的话语跳跃性太快,她的思维完全跟不上这个节奏,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女人没有半点动作,仍旧神游天外,裴译蹙眉,带着丝柔声的诱哄,“悦悦,回应我……” 30.第30章 舒悦颤抖着狭长的睫毛, 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此刻,裴译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那双眼黑而亮, 仿若浩瀚的大海,无边无际;又似幽深的潭水,勾人心魄, 看着舒悦时宛若漫不经心,但又无声撩拨,直至她的整颗心都沉醉在了这双眼里,才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微微咬了咬他的唇角, 好玩似的娇笑。 裴译一怔, 被她撩得心醉神迷, 随即捏住她的下巴, 玩味似的笑,“悦悦,你这是在玩火知道吗?” 舒悦愣了愣, 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裴译岂会这般轻易放过,倾身,牢牢地笼住了女人娇小的身子, 双手在她两侧的脸颊上细细抚过, 引起她的阵阵战栗。 舒悦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 声音犹如蚊蝇,“裴译,你……你……别乱来。” 裴译似笑非笑,惩罚似地狠狠攫住了她的唇…… 事实证明,裴大佬总会有一百种方法让她记住,什么叫“男人在床上时是不能随便撩拨的”。 又是一夜的折腾,舒悦基本就没睡多久便得赶去剧组。 裴译倒是仍旧神采奕奕,甚至是满面春风地看着女人用那嗔怪的眼,瞪向了他。 为了挽尊,舒悦故意搬出了婚前契约的内容,还差两天过期,如今还用得着,“裴译,你……你……你违反了婚前协议的第……第二条,得赔偿我五亿违约金。” 裴译轻笑,气定神闲地起身,捏住舒悦的下巴,印上了一个吻,轻而缓地道,“给你十亿,再来一次。” 舒悦,“……” 见舒悦半天不说话,她深知再撩女人又要炸了,为了安抚她,揉了揉她的发顶,凑过去亲她的脸,她早有防备,向后闪躲,他干脆大手一捞,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怀里,捧着脸,非要亲个够本。 舒悦无奈,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每天早上都会以各种方式向她索吻,她起初都能坚定立场,抵住他的胸膛,不让男人再进一步,但每次到了中途都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舒悦猛然发现,她居然对裴译的美色毫无招架之力,还真他妈的日了狗了! —— 《丰收》正式开拍的那一天,舒悦终是见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最为欣赏的新锐导演——白若轩。 男人29岁,凭借一部《岳华》火遍了全国。 该片真实记录了身在偏僻落后小村庄的女孩岳华,进入大城市后,如何一步步取得成功,走向人生的巅峰。 故事情节饱满,真实,令人动容,舒悦就仿佛在这部影片里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与可见的未来。 也是因为这部影片,舒悦成了白若轩的铁杆粉丝。 自那以后,不论白若轩导演了什么片子,她都会百分之百支持,甚至一度以能与他合作完成一部作品为最高梦想。 为了能和白若轩合作一次,《丰收》这部戏,她至少试镜了二十次,才成为了女主。 很多人都会说,只要有钱,想拍什么角色不行啊?但这一套用在白若轩的身上却是无用之功。 他向来挑剔,对于作品,可谓是吹毛求疵,苛刻得狠。因此在选角上也极为慎重,考虑再三才拍定了舒悦这个女主角。 这是舒悦第一次接拍民国大戏,她也没少做准备功夫,恶补了相当多的年代历史,不断将自己带入到剧本的情景之中,体会人物的心境变化,力求演绎完美。 舒悦剧本里的角色名叫苏红,是民国时期的一名歌女,长相艳丽,一双眼更是勾人射魄。 整个影片围绕着她一人展开,故事紧凑,情节新颖,引人入胜。 舒悦一直觉得,以她对角色的领悟,定能百分之百hold住苏红这个女主,但这一切在白若轩的眼里,都变成了“不行”、“再来一次”、“错错错,不该是这个表情”…… 更有甚者,当他实在是因为拍不出满意的作品而发飙时,会口不择言的伤人,“舒悦,你到底会不会演戏啊?怎么就演得跟个死尸一样,毫无感情呢?” 这是头一次有人这般劈头盖脸地贬低她的演技,她又羞又恼。 羞的是自己居然拍了一个早上,光女主出场这个片段,她就拍了不下二十次,谁知,竟还是无法达到白若轩的要求。 恼的是无论她如何揣摩,如何入戏,都抓不住白若轩想要的那个点。 舒悦头一次感觉如此挫败,乐乐也跟着急坏了,忍不住吐槽道,“舒悦姐,白导是不是也要求太高了点啊?反正,我就是觉得你每一条都拍得挺好的啊。” 舒悦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不,是我的错,他说得其实是对的,我始终没get到女主出场时的那个点。” 乐乐不懂,只觉舒悦已经表现得够好了,是白导没事找事罢了。 今天的拍摄可以称得上是舒悦从影以来进度最差的一次,以前的她基本上都是一条过,而今,每个片段至少要拍十遍以上才能达到预期效果,她在挫败的同时,却更加欣赏白若轩的导戏才能了。 不得不说,如今像他这么敬业的导演已经所剩无几了。 晚上十点,舒悦仍待在剧组,一遍遍重复着《丰收》的第八场戏。 她拍得太过投入,以至于裴译来探班都没发觉。 见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裴译双手插兜,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出声打扰,倒是白若轩余光一瞥,无意间发现了裴译。 “裴译?”白若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嘴巴微张,吃惊不已。 裴译闻声,看向男人,瞬间之内,笑容放大,朝着好友走了过去,“若轩,好久不见。” 白若轩激动不已,伸出双手,虚抱了裴译一下,想了想,又似有不甘,转为一拳捶在了他的胸口处,“你这小子,这些年聚会总也见不到人,今天好不容易被我给逮着了!要是敢走试试!” 顿了顿,他偏头提议,“晚上喝一杯去?” 裴译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笑意,虐狗味十足,“那你就得问问我老婆行不行了,没办法,家里管得严。” 白若轩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老婆?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一年前。” “……” —— 直到裴译、白若轩、舒悦三人来到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白若轩仍是无法消化裴译已经结婚的这个事实。 “我说你小子声都不吭就把婚给结了,把我们这些朋友都当摆设呢?难怪你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敢情是醉在了温柔乡里,重色轻友,早把我们这群兄弟给忘了。” 裴译闻言,下意识地握了握舒悦的手,眉宇含笑,“这不是遇到了跑不掉了么?” 白若轩一听这话,禁不住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是受不了裴译这屠狗似的炫耀,“差不多就得了啊,知道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不用处处提醒。请注意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 舒悦本以为依着白若轩对电影那般严谨认真的态度,私底下的个性也应该偏向于沉默寡言才对,可如今见识到了他的另外一面,舒悦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消化不了。 这完全就和她粉上的那个爱豆不是一个人嘛! 但无论如何,她对他电影的喜爱却是真的。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白若轩与裴译是好朋友,那她怎么着也不能浪费掉这层关系,努力争取下偶像的签名,挂在墙头激励自己啊。 想了想,舒悦还是决定回家的路上与裴译顺便提上一嘴,把白若轩的签名给要了。 —— 两人回去的路上,裴译的唇角边始终都挂着笑意,看得出,他心情极好。 “你和白导是怎么认识的?”舒悦有些好奇。 “我们一个初中。” 舒悦撇了撇嘴,心中了然,果然,出色的人连选择学校都只和同样出色的人在一起啊。 “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我头一次见到你在外人面前这么放松。”说着,她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当然,我除外。谁让你这么爱我呢。” 裴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里溢满了无尽的宠爱,纠正道,“悦悦,对我来说,你从不是外人。” 从舒悦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侧脸线条犹如刀削,一笔一划尽显造物者的偏心,他的话语柔情似水,犹如一个芳心纵火犯般偷走了她整整的一颗心。 她突然就看得有些痴了,鬼使神差般倾身,仰着头,在他的右脸上狠狠地啄上了一口。 “吧唧”一声,在裴译的耳中不断回荡,激得他一个不稳,急踩刹车,高档跑车霎时间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舒悦吓得一个激灵,轻抚着胸口,惊疑未定,刚要质问,一张嘴便被他堵得死死的…… 两人在车里吻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一吻毕,男人邪魅地挑起女人的下巴,沙哑性感的声音仿若被妖精给施了法般,摄人心魄,“悦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好女孩是不会随便挑拨一个男人的。你……这是不想下床了么?嗯?” 31.第31章 舒悦又羞又气, 直接一拳头捶到了他的胸口上,牙齿更是磨得咯咯作响。 裴译玩味似的笑, 大手拢住她的粉拳, 一点点收紧,放在唇边亲了亲,随即再次发动了车子。 回家泡了个澡, 舒悦便向裴译借了书房,准备恶补剧本,实在是被今天的ng次数给搞怕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揣摩揣摩了。 但奈何每次她在卧室看剧本时,裴译都会突然抢过她的剧本,怨念十足地盯着她瞧, 那模样好像在说:你老公这么好看你不看, 居然抱着个破本子还看得那么带劲? 每每这时, 舒悦都会瞪着眼睛去抢, 但奈何男人太高,几次三番下来,她累的够呛, 也懒得跟他争了。 男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着她一副恹恹的样子,大手一揽,搂着她要么各种占便宜, 要么温香软玉在怀, 睡得比谁都香。 因此, 舒悦今天早有准备,直接带着剧本去了裴译的书房,反锁了门,一心沉浸在苏红的世界里。 她看得极其入神,需要重点刻画的地方还特意用荧光笔标记了出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是凌晨了。 裴译本以为舒悦随便看一两个小时就回卧室休息了,可谁知这么一等就是四个小时,他把这几天堆积的所有公文都处理好了,也不见女人回房。 等着等着,他就没了耐心,起身,去了书房。 他右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发现没开,又试了一次,这才明白,门从里面给反锁了。 他不禁蹙眉,冷哼了一声,又返回了卧室,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本是快节奏的步子,在走进书房的那一刻,骤然放缓。 一室的漆黑,只有舒悦脸庞的那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女人软软地趴在书桌上,闭眼,呼吸均匀地睡熟了。 她的侧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影影绰绰,不甚清晰,却又衬托了这一室的和谐。 那般温馨,让他生平头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他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灯光下的那个女人——那个他爱了十年的女人。 他站了许久,心里感慨万千,以至于薛祁薇走到了他的身边都不曾发现。 “是很美。”薛祁薇似是叹息,似是揶揄。 裴译太过入神,她陡然出声,着实吓了他一跳,“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薛祁薇摇头失笑,“呵……我已经在这里站了至少两分钟了,可你眼里只有你媳妇,哪儿有我这个妈啊。” 裴译唇角勾起,迈开了步子,朝着舒悦走了过去,俯身,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妈,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薛祁薇实在是拿他没法,“你呀你,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悦悦一个人趴在这里睡久了容易着凉,我先带她回房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舒悦的关心。 望着裴译离去的背影,薛祁薇偷偷抹了把泪,幽幽吐了口气,“阿译。” 裴译身子一滞,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她已经好多年没这么唤过他的小名了。 “要幸福。”薛祁薇声音里含带着些许的哽咽。 这些年是她没有尽到做妈妈的责任,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婚姻的不幸而对人生失去了信心,栽花养鱼,不理世事,却不想,当时的裴译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比谁都需要温暖与爱。可是……她却忽略了他。 裴译抿了抿唇,眼眶一片酸涩,但还是忍住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回身,他朝着薛祁薇重重点头,“我会的。妈,您也要幸福。” 不要再执迷过去,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傻傻地等着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回头的男人了…… —— 舒悦一夜好梦,醒来时,裴译早已不再身边。 她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余光无意中瞥到了床头柜上的那张字条。 我出差三天,在家好好照顾自己。——裴译。 舒悦捏着那张字条,发了许久的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她惊得一颤,稳了稳心神,这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温暖特有的爽朗笑声,“大明星,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舒悦笑,“很好啊。你呢?” “啧啧啧,听起来就是春风满面,怎么?跟你那赔钱货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赔钱货的?” 这个外号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啊,难道是乐乐一时嘴快说漏了? “你那天来我这里喝得烂醉,裴译打电话来是我接的,屏幕上显示的那三个字我可是至今都难忘啊,我说你也够损人的啊,就不怕他知道了跟你急啊?” 舒悦当晚喝醉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哪里知道自己早已说漏了嘴,裴译听到后整张脸都黑了。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就算知道了那不也是现实吗?一天到晚浪费钱!” “啧啧啧,你这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啊,都已经替你家老公心疼起钱来了,管家婆。” 舒悦脸皮薄,红透了,“少胡说。” 说罢,她话锋一转,“说吧,你今天打电话给我干嘛?不会就是为了跟我闲话家常吧?” 温暖停顿了许久,抿了抿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悦悦,我……我……好像怀孕了。” 舒悦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得差点就从床上给跳下去了,那模样仿佛比自己怀孕了还要开心。 “那是好事啊!贺渊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开心死吧?” “可是悦悦,我……我还没准备好要这个孩子。” 舒悦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凝固了,“为……为什么呀?” “我……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和贺渊那一晚喝了酒,不知道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舒悦没生过孩子,自是不懂,“那你去医院检查检查不就得了,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不是么?” “可我……” 舒悦思忖了片刻,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试探地问,“暖暖,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温暖浑身一滞,突然就词穷了。 见她不回话,舒悦心知自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又道,“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这次倒是怂了。” 温暖长长地叹息了声,“毕竟是一条生命嘛,我和贺渊的骨血,我又怎么可能不害怕不在意?” “这样吧,我下午请假,陪你去一趟医院,你不敢告诉贺渊是怕他担心,没关系,你还有我,我陪你去。放心吧,宝宝肯定会没事的。” 温暖总算是重重舒了口气,“谢谢你悦悦。” “傻子,咱两什么关系啊,你再这么客气下去我可就生气了啊。” 两人轻笑着挂断了电话。 —— 下午两点,城西医院妇产科。 舒悦依旧穿得很多,把自己上上下下裹了个严实,她身边的温暖表情有些恹恹的,显然是午觉刚睡醒,没什么精神。 “暖暖,我帮你挂了专家号,待会儿叫到你的名字就进去。” “嗯。”温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仍旧有些犯困。 舒悦见她一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拍了拍自己的肩,柔声道,“你先靠着我睡会儿吧,待会儿到你了我叫你。” “嗯。” 舒悦鼻子哼了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她的胃口变得很差,时不时反胃作呕,睡眠时间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动不动就没精神,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什么事也不想做,对啥事也提不起兴趣。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分钟后,终于轮到了温暖的名字,舒悦赶忙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进去。 温暖刚睡醒,脸色潮红,意识还有些模糊,“嗯?” “该你了,进去吧,别怕,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好的。”温暖总算是清醒了些,扶着长椅站了起来。 等待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尤其是知晓好友怀孕有可能会因为喝酒的缘故而影响到孩子,她的整颗心便提了起来。 她的情绪太过紧绷,自是没有见到一名医护人员来来去去,在她身边至少往返了十次以上。 最终,那人仿佛确定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按下了快门,几张舒悦独自一人坐在妇产科门诊部长椅上的照片瞬间成形。 舒悦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名女医护人员私下有个微博大v号,粉丝上十万。 女人站在医院的一角,兴奋不已,她有预感,这条微博发出去后,定会炸翻整个网络,而她的微博,也会因此而更加出名。 她太过兴奋,手指有些颤抖,眼珠子一转,当场发博,编辑文案:猜猜看,我在城西医院妇产科门诊部遇见了谁?【调皮.jpg】 随着这条微博的发送,舒悦独自一人坐在妇产科长椅上,带着加大号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眉头紧锁,无限担忧的照片也随之发了出去。 五分钟之内,此条微博转发过万。 一小时之后,转发已上百万…… 一时之间,各种#oh no我的月亮仙居然怀孕了#、#我不相信我会失恋#、#不不不,一定是我看错了,这不是我的月亮仙#、#五分钟后我要这孩子爸爸的所有资料!先阉了他!!!再砍死他!!!#、#呜呜呜呜已哭晕在厕所#等微博热门话题层出不穷。 而事件的当事人却是浑然不知,关于【舒悦怀孕】的这个热门话题,正以每分钟上十万的浏览量,疯狂发酵…… 32.第32章 温暖按照医嘱, 抽血化验后,最终诊断结果为孕6周。 因为孕期太短, 无法做b超检查, 就算她的孕期达到了第一次做b超的时间,也只能勉强检查出:宫内还是宫外孕。 怀孕时间太短,就连专家也无法决断些什么, 遂给出了两套方案,让温暖自行选择: 1.如果她实在担心孩子会因为醉酒的缘故而受到影响,趁着孕期不长,今日便打掉孩子。 2.如果她愿意再等等,目前就得先保胎,因为她孕酮偏低, 会有先兆流产或是宫外孕的风险。孕中期和孕后期分别会有大小排畸检测各一次, 做过后基本可排除幼儿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先天不足, 或是外观上的缺陷。但这个方案风险太大, 孕中后期若检查出孩子有问题,再打胎,对孕妇本身伤害极大, 甚至会造成生命危险。 专家姓何,看上去年龄已过半百,经验自是相当丰富。 看着温暖眉头紧锁,难以决断的模样, 微微叹了口气, “小姑娘, 我不能说孩子一定有问题,但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是的,没有人能百分之百确定,醉酒后生下来的孩子就一定有问题,但同样的案例,又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医生不敢片面而断,亦担不起这次选择错误后的沉重责任,只得将一切的选择权交给了温暖本人。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秒,温暖睫毛微微颤动,双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对于之前的冲动行为后悔不已,她为什么要拉着贺渊陪她喝酒?醉酒后又为什么会与贺渊冲动放纵? 她思忖了许久,一瞬之间,她与贺渊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最终共结连理的过去,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她莫名就有了勇气,有了力量,就算是拼尽性命又如何?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证明孩子是健康的,她都要去试试。 再抬眸时,她的眼神里只剩下一片坚定,“谢谢你医生,我选择后者。” 也就是先保住孩子。 “你想好了?” 温暖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刚走出诊室,舒悦便迎了上来,满是担忧地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温暖微微牵起唇角,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没事,医生说只要按时来产检就行了,别的无需担心。孩子没问题。” 她不想让舒悦为她担心,因此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舒悦没生过孩子,也不懂这些产科知识,再加上温暖的确与进去时的那份凝重相比,轻松了不少,仅迟疑了片刻,就选择了相信她所说的话。 此时离微博事件已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舒悦万万没想到,她一出医院,各大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突如其来的媒体记者,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保护好温暖,不让她被这群人给磕着碰着,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此,她不仅伸开手,为温暖挡开了一段安全距离,嘴里还不断客套疏离地说着,“请让一让,让一让。” 记者们哪儿肯放过她,一窝蜂地追问,“月亮仙,有人拍到你独自一人坐在妇产科长椅上的照片,请问你此次来医院做检查是因为怀孕了吗?” “月亮仙,请问你怀孕几个月了?” “舒小姐,方便透露一下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舒小姐,你这算是未婚先孕吗?” “舒小姐,孩子的父亲为何不陪你来?是不是你惨遭抛弃?” “舒小姐,你这次来是准备打胎,还是想坚持把孩子给生下来?” “舒小姐,你是否豪门梦碎,想用孩子来要挟孩子的父亲?” “舒小姐,孩子的父亲是否看不起你的职业,才迟迟不肯露面?” …… 越到最后,那些人问出来的话语越加污秽不堪,舒悦深知,再多的解释到了这群人眼里也只是狡辩,索性由他们去问,反正清者自清,她也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她始终不忘护着温暖,嘴里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无可奉告,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温暖看不过去了,抬眸就欲解释,舒悦见状,摁着她肩膀的手稍微紧了紧,朝着她摇了摇头,无声制止。 如今的情况只会越解释越乱,她不想把温暖也牵扯进来。 更何况,临出医院前,温暖曾拜托她先不要告诉贺渊,想等时机成熟了,自己给他一个惊喜,既然她已经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如今温暖若是替她解释了,贺渊看到电视上的内容也就一目了然了。 温暖抿了抿唇,眼里满是愧疚,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是她害了舒悦,没事干嘛让她一个女明星陪她来妇产科做检查啊? 这种事向来是演艺圈最忌讳的。 可舒悦却为了她…… 温暖将本欲说出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她不傻,知道如今怎么解释也只是徒劳,说错了话还极有可能会连累了舒悦,不如先回去,静下心来,再好好想想应对之法。 更何况,舒悦的身后有裴译,有整个裴氏集团做担保,这些事她不懂,帮不了她什么忙,但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替她添倒忙。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她便闭了嘴,埋着头,与舒悦一同向着人群外围奋力走去。 另一边的裴译远在美国,正在与a市的几位高层召开视频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正是裴氏集团今年最为重要的一项工程项目,这也是裴译出差三天的主要原因,他得先来这边,亲自对合作商进行实地考察。 两小时的视频会议,洛凡却是在门外等得焦急如焚。 从他刚刚无意间点开微博,满屏幕那爆炸性的热门话题开始,他就完全坐不住了。 他深知舒悦对于裴译的重要性,那是他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的女人,如今却在城西医院门口被一群人围攻,用着各种污秽不堪的言语恶意伤害诋毁,直至孤立无援…… 洛凡一心等在裴译的办公室门外,直到那扇门终于打开,裴译疲惫不堪地捏了捏眉心,习惯性地想叫洛凡替他冲杯咖啡提提神。 为了早点处理完公司的事,好回家多陪陪老婆,他们的老板就跟不要命了似的不停歇的工作,硬是把一个星期的工作量缩短成了三天。 “洛凡,去帮我冲杯咖啡。” 洛凡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急得直跺脚,“老板,不好了,舒……舒小姐出事了!” “什么?”裴译一听,整个人一个激灵,再多的疲惫都抛到了脑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一小时前拍到了舒小姐在城西医院妇产科门诊部的照片并发到了网上,现在……现在她……她正被一群记者堵在医院门口,死活不让她离开。甚……甚至口中各种污言秽语诋毁她……说……说她不懂自爱,未婚先孕……还……还惨遭孩子父亲……抛……抛弃。” 他也是服了这些人,都他妈的生活在远古时代吗?姑且不论舒悦究竟怀孕了没有,就算是有,关他们屁事?这样毁人声誉的污秽言语,亏他们还是做媒体的,一个个竟是连基本的良知都没有,满嘴喷粪,颠倒黑白! 裴译下颚线条绷得极紧,吸气吐气了好久才压抑住心中的怒气,“给我查,是谁把照片泄露出去的!在场又有几家媒体!先派cindy去城西医院,亲自出面解决此事。还有,准备好我的私人飞机,我要立即回国。” 如今裴译身在美国,即使乘坐私人飞机赶回医院,也已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只得派cindy亲自出面解决。 不可否认,cindy是裴氏集团最为出色的公关部经理,处理起这种事来也是得心应手。 接到洛凡指示后,cindy不出五分钟便赶赴了城西医院。 现在的她早已放下了对裴译的那份执念,既然留不住,那就换作守护吧,守护他所在乎的一切,只要他幸福便好。 毕竟,她已爱了他整整五年。 “请让一让。”cindy来时,那群记者仍旧不依不饶,将舒悦围在中央,怎么也不让其离开。 若是搁在往常,明星身边就算没有保镖也会有司机和助理,想要冲出人群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如今,舒悦身边的温暖却是深陷其中,自顾不暇,舒悦还得腾出手去保护怀了孕的她,根本就挣脱不了这群如苍蝇般烦人的媒体。 cindy带来的一众保镖迅速疏散了人群。 不论是疯狂拍摄进行他们所谓的采访的记者们;还是在一旁抱着吃瓜态度围观的路人;亦或者是想上前帮忙,又怕给自己找麻烦的胆小怕事之人,全都一一散开。 舒悦抬眸,总算是松了口气,带着温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上了cindy事先准备好的保姆车。 cindy目送着二人上车,这才转过头,冷艳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残忍而又决绝,“从今日起,裴氏集团将全面封杀在场的每一家媒体,一、个、不、留! “而至于你们这些当事人,刚刚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医院门口的监控录像,都会一一作为呈堂证物,当然,也不乏有好事之人,早已将你们方才的所作所为发上了网,你们对舒小姐的所有诋毁与伤害,呵……就等着接下来收律师函收到手软吧。放心好了,以后将不会有任何一家媒体报社会聘用你们这群人。” cindy一口气说完所有话后,再看向那一个个煞白如纸的脸,唇角的笑容更甚了,可她哪怕明明是笑着的,也让人心生出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 片刻后,只见她缓缓启唇,“哦,忘了告诉你们,你们嘴里口口声声所说的孩子父亲,便是——裴氏集团太子爷裴译。而舒悦——则是他爱了十年的女人,也是他如今的老婆——裴氏集团堂堂正正的总裁夫人。” 她一字一顿,字字锥心。 33.第33章 cindy是最后上的保姆车, 看着舒悦满脸担忧地望着好友温暖,倒是完全没有半分为自己如今的处境担忧、难过的样子, 她突然间就好像明白了, 为何裴译会选择这般默默地爱了她十年。 这个女人,比谁都坚毅、勇敢、善良。 “舒小姐,裴总目前正在飞回a市的途中, 他让您先去他办公室里等他,他大概一个小时后就会到。”cindy将洛凡的话转告给了舒悦。 舒悦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其实,cindy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奇怪,这种时候不该是裴译亲自打电话安抚舒悦吗? 为何还要她这个中间人传话? 难道是因为他赶着乘坐私人飞机没有信号? 但是几个小时后, cindy彻底明白了, 那个看似冷酷决绝的男人, 是如何将整整的一颗心, 捧在了舒悦的面前。 他没有主动打电话安抚舒悦,不过是因为他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准备。 —— 一小时后,保姆车先停在了温暖家, 舒悦一直将她送上了楼,才折返回了裴氏。 如今温暖也安全到家了,她人一静下来,不免就想起了方才在城西医院被一群记者围堵, 恶意污蔑、诋毁的全过程。 想着想着, 便有些心烦意乱了。 坐在裴译的办公室里, 秘书小陈十分热情周到,不断给她续茶,送糕点,甚至过度关心她的情绪变化,以至于她看出舒悦此刻心情烦乱后,也跟着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恰巧此时,经纪人祁美文的电话打了过来,“不好意思舒悦,我人在国外,有时差,现在才看到网上的新闻。” “没事,都过去了。你好好忙你自己的吧,这点小事我能处理好。” “这还是小事?”祁美文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声音随之也拔高了几度,“不论如何,你怀孕了都不该一个人去妇产科做检查,裴译他这个老公究竟是怎么当的?” “祁姐,你错怪他了。这次不是我怀孕,是温暖。我今天下午就是陪她去做的产检。” 祁美文一愣,倒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 温暖她是认识的,舒悦刚出道那会儿,温暖没少去公司找过她,每次都穿得张扬,美得逼人,让人想忘记都难。 “那这事就有点难办了。” 祁美文深知舒悦的个性,定不会将朋友推出去,放在风口浪尖。 哪怕这就是事实,但她如果想解释,早在医院门口一群记者围堵她的时候,就已经解释清楚了。 舒悦毫不在意地笑笑,“这能有什么难办的?他们说他们的,我继续拍我的戏,过我自己潇洒恣意的人生不就得了?”顿了顿,她迅速转移了话题,“好了,祁姐,你就别为我瞎操心了,好好照顾你自己,回国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份礼物就行了。” 祁美文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才谎称自己想要一份礼物。 她叹息了声,只得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好好好,我一定给你准备份最大的礼。”说着,她话锋一转,“对了,你要不要我给乐乐打个电话,让她陪陪你?” “千万别,她妈妈今天动手术,你这一个电话过去,她的心肯定得更乱了。” 祁美文想了想,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挂断电话后,舒悦还是没忍住,打开了裴译的电脑,开始浏览各种与她有关的热门话题。 看着看着,竟是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两小时。 这些与她有关的消息实在是太有趣了,也难怪她会一看就忘了时间。 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评论应有尽有。 她本来紧绷的心情,倒是被这些奇葩网友们给逗笑了。 居然还有一条#五分钟后我要这孩子爸爸的所有资料,先阉了他!后砍了他!!!#这条热门话题,被顶置且占据热搜排行榜第一。 舒悦看完后,一个人在裴译办公室里笑得前仰后翻,眼泪都快出来了,吓得进门的小秘书以为她受的打击太大,得了失心疯。 “舒小姐,您没事吧?” 她可是正宗的总裁夫人,怎么也得好好供着啊。 舒悦轻咳了几声,憋着笑,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用不着隔三差五地跑进来招待我。” 想了想,她又问,“cindy不是说裴译一个小时后就能回来,让我在这儿等他的吗?这都过了三个小时了,你们裴总怎么还没回来?” “抱……抱歉舒小姐。我……我也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小秘书的眼神有些闪躲,好在舒悦并未细看,只“哦”了一声,表示知晓,话语中不无失落。 秘书小陈闻声,立即如蒙大赦,快步走了出去。 她也不知为何洛总监会特意打电话来让她看好舒悦,别让她出办公室,更奇怪的是,裴总明明已经回公司了,洛总监又为何不让自己告知舒悦。 半小时后,她终于知晓了答案—— 那是一个男人,全心全意,耗费所有心思,只为给心爱之人的一份惊喜。 舒悦怎么也想不到,此刻,在走廊的尽头,另一间办公室内,男人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百叶窗的帘子,正透过缝隙,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那感觉好似一眼万年…… 听见敲门声,裴译回头,洛凡快速地走了过来,带着满脸的激动与笑意,“裴总,按照您的吩咐,所有事情已安排妥当,只等您和舒小姐进场了。” 裴译长长地叹息了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又骤然松开,如此循环往复了三次,好似要以此来给予自己无限的力量与勇气。 “108家全球顶尖媒体记者都到了吗?” “嗯,都到了,国外的那些记者即使没有亲自到,也请了驻华代表前来。待会儿,您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将会在同一个时间内,进行全球直播。” “很好,办的不错。会场布置得如何了?” “裴总放心,全是按舒小姐的喜好置办的。” “嗯。”裴译点了点头,终是满意地拍了拍洛凡的肩。 深吸了口气,他定了定心神,再抬眸时,眼底里只剩下一片坚定与柔情。 他拉开门,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缓缓地,只听洛凡那特有的男声自他身后传来,“裴总,加油。” 裴译背脊一滞,随即脚步更为轻快地离去了。 另一边,秘书小陈接到洛凡的指示后,忙走进了裴译的办公室。 “舒小姐,裴总已经回了公司,现在正在三楼大会议厅等着你。” 舒悦先是一愣,尔后挑了挑眉,不疑有他,自是没有多加询问,只是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小陈。” 裴译所在的办公室是八楼,舒悦需乘坐电梯下至三楼。 电梯门开,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放眼望去,过道两旁,在她目光所及之处,铺满了她最爱的蓝色妖姬。 两侧的墙面上挂满了她从16岁出道至如今的所有生活照、艺术照、定妆照、代言照、影片剧照…… 所有的所有全是她一人。 整个布置色调,以她最爱的天蓝色为主。 蓝色妖姬的中央是一条天蓝色的绒毛地毯,一直延伸到三楼的大会议厅。 舒悦捂着嘴,惊讶得无法言语,一步步向前迈进,仿若置身于梦里。 终于,她来到了大会议厅的门外。 她咬着下唇,双手颤颤巍巍地抚在了门上,深吸口气,闭眼,用力一推,会议室的大门开了…… 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她睫毛微颤,久久凝望着会议室的彼端—— 只见男人一身天蓝色西装,气质卓然,长身玉立,唇角边依旧挂着那令她所心醉的温柔笑意。 男人手里握着话筒,在他身后,是那足足有三人多高的led大屏幕,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只有一句话—— 悦悦,marry me 。 舒悦屏住了呼吸,一双含雾似水的眼,被她睁得大大的。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一下一下,犹如擂鼓。 男人的身姿挺拔,鹤立鸡群,长腿迈开间,好似扬琴奏响,声声入耳,句句入心。 裴译抿了抿唇,又微微翘起,表面上仍是那般风姿卓卓,实际上早已手心濡湿,满是汗水。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般紧张。 他边走边清了清嗓子,声音好似一阵微风拂过般娓娓道来,“从前的我一直认为,只要不曝光,便能更好地保护我心爱的女人,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所以,我选择了低调处理私人感情,以至于现在才正式在这里告知各位,我裴译此生唯一的老婆,便是如今站在我对面的女人——舒悦。”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虽然他们早就看到了led大屏幕上滚动的字迹,也明白裴译此次邀请他们前来的目的并不简单,但他们从未想过,他竟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当着众人的面,剖析自己的内心,只为替她澄清此次的“怀孕”事件。 说到这里,仿佛他该解释的,该做的,已经圆满达成了。 可谁知,男人竟是在众人满是震惊的眼里,步伐快速地走至了女人的身边,随后单膝跪地,仰头,眼里的柔光点燃了这一室的温情。 舒悦早已呆愣在了原地,瞪大了双眼,就好似突然间便哑了,丧失了说话的功能,嘴巴微张,在心里不断组织着语言,可就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裴译又抿了抿唇。 舒悦和他在一起后便发觉,这是裴译特有的小动作——每次紧张时,他都会下意识地抿一抿唇角。 女人站立在原地,贝齿咬着红唇,定定地望着男人。 只听他缓缓启唇,嗓音仍旧性感磁性,悦耳动听,可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恳求,“悦悦,我曾欠你一份求婚,如今,我想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问你——舒悦,你愿意嫁给我裴译为妻,这辈子不论顺境还是逆境,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爱我,忠于我,直至死亡吗?” 同一时间内,这一幕全球直播,震惊世界…… 34.第34章 舒悦怔怔地站立在原地, 待她反应过来时,泪水早已爬满了她的脸颊。 她从未想过, 这一生, 竟会如此幸运。 能遇上裴译,好似花光了她这辈子的好运,能与他相识相知相恋, 更是老天爷对她最好的馈赠。 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有着一颗最为柔软的心,只为她一人敞开,不留一丝芥蒂,爱她如命,刻骨入心…… 此刻, 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眼神虔诚, 见她呆愣在那儿半天也没回话, 虽然嘴上并未催促, 但心底里的紧张却是更甚了。 他又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角,舒悦这才回了神,倏地就朝他勾起了唇角, 绽放了一个极为绚烂的笑容。 随后,她伸出了手,在他面前俏皮地晃了晃,“你的戒指呢?” 裴译一听, 终是在心底里暗自吐出了一口气, 赶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求婚戒指。 那是一枚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高级定制款钻石戒指, 戒身总共由13颗碎钻和1颗20分钻石组成,戒托上是璀璨夺目的4克拉钻石,寓意一生一世。 戒圈里清晰地刻着两人名字的英文首字母s&p。 男人捏着戒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舒悦的五指张开,手伸的很直,方便他为她戴上那枚戒指。 她没有心急催促,只是耐心极好地等待着,那一刻,就仿佛天荒地老…… “悦悦,这枚戒指戴上的那一刻,我便圈定了你的一生,再想反悔可就晚了。” 舒悦笑,笑里含着泪,“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以后我真的后悔了,大不了再休了你就得了。” 裴译被她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一颗紧张的心倒是轻松了不少。 当那枚戒指牢牢地套上了舒悦的无名指时,她感觉此生都已圆满…… 未来可以无限长,但她的左右必须有他。 单膝跪地、求婚、戴钻戒,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裴译总算是圆满了自己对舒悦所许下的承诺—— 她曾说过,她是被他套路来的老婆,求婚、钻戒、婚礼一个也不能少,如今,他便一一补足,让她的此生都不留一丝遗憾。 同一时间,掌声雷动。 裴译缓缓起身,在众人好似要掀翻天的掌声,与尖叫起哄声中,扣住了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舒悦闭上眼,仿佛周围一切的喧嚣都已不见,只剩下这个男人那轻浅的呼吸与冷冽的气息,那般醉人,那般引人沉溺…… —— 如果有人认为,裴译这突如其来的高调求婚,只是为了花式秀恩爱,那他们真的就大错特错了,他向来锱铢必报,更何况这次的事件主角是他最为心爱的女人,他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求婚完毕后,裴译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一众记者,他的眼神渐渐从方才的柔情中抽离出来,语气冰冷而凉薄,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从此以后,她舒悦便是我裴译的妻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在座的任何一家媒体,谁若是再敢出言诋毁,恶意中伤她,我想,应该和所有涉及此次微博热门事件的媒体与报社下场一致。” 男人的话语仿若淬了冰,含了霜,冷得令人心惊。 既然从前的低调恋爱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女人,那么,就索性疯狂一次吧——向全世界宣告:舒悦是他一生的挚爱,谁若敢伤害,就是与整个裴氏集团为敌。 也是自那以后,所有人都知晓了,她舒悦哪怕是在娱乐圈里横着走也照样得给她让道。 自此次事件过后,不论是那些趁一时口舌之快的记者们,还是怀着八卦心态吃瓜的网友们,无不羡慕两人的爱情。 微博热搜从单方面对舒悦不利,渐渐转变为#全世界最好的爱情#、#世界欠我一个裴译#、#有一种爱情叫裴译与舒悦#、#即使女神结婚了,但对象是裴译,我也认了#、#女神要幸福#…… —— 一众记者离去后,裴译牵着舒悦回了他的办公室。 男人握着她的手极紧,紧到好似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般用力。 他的步子很急,也很大,舒悦有些跟不上,但又被他拉着手,无法挣脱,只得加快了步子,追上了他的节奏。 片刻后,裴译似乎看出了她的吃力,渐渐放缓了步子,但内心的焦急与期盼却是分毫未退。 终于,两人进了办公室,裴译快速将门反锁,大手一捞,将女人牢牢地固定在了怀中。 此刻,他的眼眸犹如浩瀚的星空,包罗万象,那样小心翼翼,溢满了试探与渴求,“悦悦,告诉我,你……你是不是真的怀……怀孕了?” 这句话,他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一直憋到了现在。 一来是这次的求婚是临时决定,太过仓促,也有太多的事项,需要提前准备;二来是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她。 舒悦眼睫颤了颤,望着男人那一脸真诚的期盼,突然间就有些不忍了,但还是选择了据实以告,并未有所隐瞒,“我没怀孕。”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瞬间让裴译从一片美梦中醒了过来。 虽然失落,但裴译最关心的还是舒悦的身体,“那你去医院干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舒悦摆了摆手,望着他这般焦急的眸子,充满了担忧,心间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暖流,她一时没忍住,捧着他的脸,吻了吻,鼻尖又亲昵地蹭了蹭,声音甜腻如蜜,“我很好。是暖暖怀孕了,我今天只是陪她去产检罢了。” 裴译这才舒了口气,将所有的紧张、激动、雀跃、感动、失落等复杂情绪,都化在了一个吻里,加深力道,反客为主,深情回应。 两人回到裴家后,可把宁嫂给乐坏了,一度以为舒悦怀上了,又是煲汤,又是不断念叨着各种怀孕需注意的事项。 “少爷啊,小悦如今怀上了,你可得好好照顾。” 裴译先是一愣,在心中思索了良久,还是没忍告诉宁嫂,报道上说舒悦怀孕的新闻是假的。 舒悦本欲解释,裴译朝她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她。 直到两人吃完晚饭,宁嫂还拉着薛祁薇不停地说着家里该为孩子置办些什么,那模样好似下一秒舒悦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蹦出来一般,激动得有些过头了。 回房后,舒悦一开口就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宁嫂实话?我根本就没有怀孕啊,为什么要骗她和妈?” 裴译耸了耸肩,笑得云淡风轻,“反正早晚都会怀上的,现在告诉她真相,也只会让她失望、难过,何不让她提早开心开心?” 舒悦简直被他给气笑了,哪儿有人这样为自己的谎言找借口的? “裴译,你这样是偷换概念!” 男人不以为然,凑近她吻了吻,暗沉沙哑的声线更为低沉了,“我们今晚努力把它变为现实不就行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身心沉醉,一室旖旎…… —— 三个月后,《丰收》杀青,白若轩组织了一场庆功宴,提前预祝《丰收》收视率爆红。 白若轩并未兴师动众,此次庆功宴邀请的全是《丰收》的一众主创。 偌大的包间里,不超过20人,齐聚在一堂,既热闹又温馨。 三个月的相处,倒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收获了一份得之不易的友情。 那是为同一个梦想努力挥洒汗水,不畏艰辛的团结;那是同心同德同一个目标,不断迈进的拼搏精神;那更是为了好的作品不断完善自己,督促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励志过程…… 一群人玩得嗨了,喝了点小酒,气氛越加活跃了起来,不知是谁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另外一人起哄,也就开了局。 舒悦很是开心,这部《丰收》可以说是她从业生涯里最满意的一部作品了,没有之一。 她此刻的情绪自然也被众人给感染了,喝了点酒,有些微熏,但她并不想扫其他人的兴,也就加入了他们的游戏行列。 玩着玩着,气氛越来越高,每个人那除工作外所不为人知的一面渐渐显露。 舒悦捏着手里的高脚杯,微微晃动,看着这群笑着闹着的人,不禁深深感慨:原来,他们的心都如此年轻而鲜活,真好啊。 正在她感慨万千,思绪越飘越远时,轮到了她对面饰演《丰收》男二号的林寻选择“真心话大冒险”。 林寻喝了酒,情绪很高,二话没说,便选择了大冒险。 大家伙都喝高了,有的人甚至说起话来舌头都在打颤,“不……不如你站起来……向……向你认为全场最美的异性……表……表个白。” 此话一出,所有人一致看向了舒悦。 她的美是剧组公认的。 提议的人,本是开个玩笑,逗个趣,也没想过林寻会当真。毕竟,还有做不到便喝酒这一说,也没有谁会强迫他。 可林寻早已酒气上头,再加上他默默喜欢了舒悦许久,但是碍于她结了婚,也就将这份喜欢一直埋藏在心底,如今有了这半真半假的机会,也算是遂了他的愿。 “好。”他一声干脆的回答,惹得众人傻了眼。 白若轩眼睁睁地望着林寻起了身,一步步走至舒悦的身边,步履轻浮,醉的不轻,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就升腾起一丝恶作剧的趣味,拿起手机,对准了林寻,按下了录像键。 整个过程结束,白若轩点开了裴译的微信界面,看到他头像上的那一轮明月,不禁砸了咂嘴,心道:哼,让你嘚瑟!就你有老婆? 他唇角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勾选了方才录好的视频,毫不犹豫地点击发送。 与此同时,一幕男人深情告白自家老婆的录像传送到了裴译的手机上。 几秒后,一段配文带着浓烈的调侃意味:【裴译,你可曾看到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自己?(微笑.jpg)】 35.第35章 裴译收到微信后,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立即回复:【在哪儿?】 白若轩捂着嘴,差点笑出眼泪来。 见他半天没回复, 裴译直接一个电话打来, 吓得白若轩一个哆嗦,显些把手机给甩了出去。 他咬了咬腮帮子,整理好面部表情, 将所有幸灾乐祸的情绪都掩藏在心底,待一切准备好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接通了电话,“喂。” 他边说边走出了包厢。 “在哪儿?”裴译不耐催促。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就你那老婆的长相,平时这样的事还会少?我估计她早就听人表白听习惯了吧?”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令裴译心底里的怒气更甚。 “我再问你一遍, 你们在哪儿?” 白若轩听这口气, 不由得联想起裴译正提着百米长的大刀赶来的画面, 不禁就打了个哆嗦。 最终, 他还是不敢玩得太过,毕竟从小到大,他们这群人都是知道裴译脾气的, 玩笑不能太过,否则他随时都可能会翻脸。 想了想,他还是据实相告,“皇室私人会所, 502包厢。” 语毕, 他还想再调侃几句, 那边早已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在众人惊诧的眼里,包厢大门从外被人大力推开,男人逆着光,在昏黄的灯光下,脸部轮廓影影绰绰,不甚清晰。 舒悦眯着眼,抚了抚有些疼的太阳穴,今晚一开心,确实喝得有点多了。 她的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明明能感受到门口的那人朝着她一步步走来,但就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来人的长相,这可把她给急坏了,酒气上头,她负气地站起身子,使劲吼道,“你,对,就是你!先站着不动!晃得我头疼!” 白若轩刚灌了口酒入喉,一听这话,呛得连眼眶都红了,差点没一口酒把自己给背过气去。 他瞪大了眼,本以为依着裴译从前的性格,就算不当众给舒悦难堪,至少也会跟拎小鸡似的把她给带走。 可谁知,男人还真的就听话地停住了脚步,站在离她仅有一人距离的地方,满脸纵容地望着她。 在场凡是没喝醉的人又有谁不认识裴译,全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想到方才一众人的恶作剧,各个面如死灰,生无可恋,心道:完了!这回要凉了!他们居然敢怂恿男二林寻向裴大佬的老婆告白,这不是公然给这尊佛戴绿帽吗?完了完了! 舒悦意识恍惚,自是没有注意到众人那想死的表情。 她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至裴译的身边,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借力,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左手拍了拍裴译的脸,力道不轻不重,倒也惊呆了众人的眼。 裴译仿佛早已习惯了她醉酒后的模样,不羞不恼,满不在乎地任她折腾。 女人没有卸妆,直接从剧组杀青到的“皇室”私人会所,此时的她,唇色艳丽,一开一合间,极尽诱人,偏生她犹不自知,又转化为嘟嘴,明明就是负气自己看不清眼前的男人,却被她硬生生地做出了几分任君采撷的意味。 裴译喉头滚动,心痒难耐,端起舒悦酒杯里剩下的酒,全数灌了下去,那热辣的液体,充斥在他的整个鼻腔之中,莫名的,引得他更为燥热了。 舒悦仍旧意识昏昏沉沉,时不时拍拍裴译的脸颊,又或者是转身与众人表达感激之情,感激他们共同努力,才有了《丰收》的诞生。 但如今除了她之外,谁还敢吱声,还有人甚至被裴译一个冷眼扫过来给吓得酒意全无。 舒悦仍旧嘟着嘴,整个表情像极了解不开数学题的小学生,眉头皱在了一起,别提有多焦虑了。 裴译无奈摇头,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侧目,眼神落在了白若轩的身上,“走了。” 他这也算是给白若轩打了个招呼,至于其他众人,他选择直接无视。 实在是方才的视频,那些起哄的工作人员,让他看着心里就有气,也就连半分的客套也懒得敷衍了。 随后,裴译捧着舒悦的脸颊,亲昵地捏了捏,“走了,悦悦,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诱哄,似一根羽毛般划过众人的心间。 真他妈的苏啊!这声音好听得让人想犯罪啊! 舒悦当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所思所感,只觉眼前的男人她应该是认识的,哪怕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熟悉的声音,却是令她莫名心安的。 鉴于这份熟悉的安全感,舒悦极其配合地伸出了双手,那模样好似一个孩童求抱抱般的撒娇卖萌。 裴译唇角噙着笑意,他惊讶地发觉,舒悦好像每一次喝醉酒,都会变成小孩子般稚气可爱,对他充满了十足的依恋。 当然,除了她叫他赔钱货的那次,真的是一、点、也、不、可、爱!!! 可事实就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女人被他打横抱起时,仍旧眯着眼,懒懒的。 下一秒,她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揪住他的衣领,又摇又晃,宛若一个找到了答案的孩子般开心极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 裴译大惊,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袭来,生怕她又说出什么相同的话,赶忙将她放下,空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只可惜,为时已晚—— 女人仿佛早已察觉了他的动机,偏头,避开了他的大掌,扯着嗓子喊道,“你是赔钱货!哈哈哈哈,赔钱货!哈哈哈哈哈哈哈,赔钱货!!!” 这一次,她倒是没打一个梗,不仅如此,一句话还被她恶趣味地重复了三遍。 那模样仿佛在告诉众人: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面前的男人叫赔钱货! 裴译嘴角抽了抽,在众人如同被雷劈了的眼神里,扶了扶额,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众工作人员,“……” 白若轩憋笑憋到内伤。 —— 回到裴家后,宁嫂早已有了经验,完全不用裴译说,便主动给舒悦冲了杯蜂蜜水,为她解酒。 “宁嫂,很晚了,你先睡吧,我一个人照顾悦悦就行了。”裴译幽幽开口。 宁嫂眉头紧锁,叹息了声,“哎,也不知道小悦是因为高兴,还是难过才喝这么多酒。” “放心吧,她是因为开心。最近她的第一部民国大戏杀青了,她一直很喜欢若轩导的戏,这次也算是遂了她的愿吧。” 宁嫂听了,总算是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惊喜不已,快速问道,“若轩?你见着他了?” 裴译冲着她点了点头,大部分的注意力仍旧放在舒悦的身上,为她卸妆、擦脸,无不仔细。 宁嫂不由叹息,“想当初,你和段旭,若轩他们那一群孩子每天不知道有多皮,我一个老婆子天天跟你们呆在一块,也是热闹极了。只可惜……哎……” 裴译手中的动作一滞。 宁嫂没有说完后面的话,裴译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16岁以后,裴译就很少跟他们腻在一块了。 宁嫂这是想他们了。 裴译勾唇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宁嫂,您也别难过了,有空我会带段旭和若轩回来尝尝您的手艺,他们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们想念您做的饭了,那才是真的属于家的味道。” “真……真的吗?”宁嫂眼眶渐红,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连带着整张脸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这些年,她真的是孤单寂寞惯了,她没有儿女,孑然一身,对于她来说,裴译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薛祁薇就是她的家人,而如今,她又多了个女儿——舒悦。 现在,她感觉很幸福也很满足,只是偶尔回忆起过去时,还是会心生遗憾。 毕竟,若轩和段旭他们那群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说一点也不想念,那是假的。 看着宁嫂那满是激动的脸,裴译突然间就有些愧疚了,这些年,他一直忽略了身边的这个老人,忘却了,他除了自己与薛祁薇已不剩任何亲人。 他长长一声叹息,郑重承诺,“真的,宁嫂,他们都会回来看你的。” 宁嫂终究是安了心,既兴奋又激动,临走时还不断追问裴译他们都喜欢吃些什么,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 裴译对段旭还算有几分了解,但是白若轩……他已经有十年未见了,不过以他现在说话做事的习惯来看,他还是一点也没变,总喜欢捉弄人,今天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故意发视频给他,还一脸的幸灾乐祸,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他白若轩做得出来了吧? 想到这里,裴译摇头失笑。 望着宁嫂的背影,他突然间就觉得她苍老了许多,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心疼。 陪了他和他妈妈一辈子的亲人,如今也老了,或许有一天也会离他们而去,他能做的,便是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尽量满足她所有的心愿。 他微微恍神间,床上的女人嘟囔了几声,似是不满意现在的睡姿,又翻了个身,继续睡熟了。 裴译这才回神,唇角边勾起了一丝笑意,轻抚过她的脸颊,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里溢满了无尽的柔情,“晚安,我的宝贝。” 36.第36章 舒悦最近正在拍摄一部古装玄幻爱情新戏, 名叫《狸猫录》。 该片是一部斥资两亿人民币的双女主大戏,所有演员加起来, 光是服装道具就有上千套。 它主要讲述的是狸猫族的两姐妹, 修炼千年幻化成人形,与天帝二子之间的爱恨情仇。 要说古装玄幻爱情剧,如今不论是根据大ip、同名小说改编的新剧, 还是影视编辑自身操刀的多集电视连续剧,早已多不胜数。 有的无论是从制作,还是演员班底,都能将观众直接雷飞;有的剧情狗血奇葩,被人吐槽连连,当然, 也有深受大众喜爱的良心剧。 舒悦之所以会选择这部戏, 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被剧本里的角色所吸引了, 完全颠覆了她对于大型古装玄幻电视剧的认知。 不可否认, 这是一部良心好剧,既是如此,她接拍这部戏试试也未尝不可。 双女主的电视剧在如今市场算是少见, 所有主演全是现下最火的流量担当更是少之又少。 官方微博四名男女主角一经爆出,立即炸翻了整个网络,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声称不论要等多久, 这部戏他们支持定了! 这部戏开拍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与舒悦共同搭戏的女演员名叫林欣欣, 一举一动间尽显女人味,抚媚撩人,眉眼长相像极了剧中对狸猫的阐述。 一个多星期的相处下来,舒悦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林欣欣对她莫名有些敌意。 她其实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她了,明明两人合作起来很是愉快,拍戏时也是少有的两人全都表现出色,基本都是一条过,根本就不存在谁拖慢了谁的进度。可即便是如此,林欣欣依旧是看她不顺眼,明里暗里与她较劲了不下十次。 就好比说,舒悦只是随便建议,她觉得这个头饰更配她今天的这套衣服,被林欣欣听到了,铁定要和她抢那个头饰。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像只要是舒悦中意的东西,她都要抢,并且必须抢赢。 起初,她以为林欣欣就是这样争强好胜的性格,也没有多想,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让给她了。 可时间一长,她发现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对待除她以外的任何人,林欣欣都是谦和有礼的,根本就不会主动挑衅,更别提从其他人手里抢服装道具了。 林欣欣的公然针对,甚至让助理乐乐都看不过去了,“舒悦姐,林欣欣这样也太过分了吧?以为你好欺负呢?什么都要跟你抢?她是不是有病啊?” 舒悦摆了摆手,做了个让她噤声的手势,“乐乐,注意你说话的措辞,这里是公众场合,被人听到了,对你不好。” 乐乐当然知道舒悦是出于关心,嘟着嘴,就是觉得气,“反正我就是替你觉得委屈,凭什么要处处让着她?她以为她是谁呢?” 舒悦无奈叹息,揉了揉身旁已经炸了毛的女孩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的好乐乐,舒悦姐知道你这是在心疼我,消消气,晚上舒悦姐请你吃好吃的。” 乐乐毕竟年纪小,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好哄,尤其是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真的?” 舒悦点头。 回想起三个月前,乐乐的母亲生病住院,急需手术,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她,听到如此噩耗时,吓得小脸都白了,除了哭还是哭,每天就跟被水洗过一遍般无措、难过。 好在,乐乐的母亲最终手术成功,脱离了危险。 她这才显露出笑颜。 正在舒悦思绪万千,感慨良多时,林欣欣突然走了过来,没有半分的礼貌客套,直接道,“你今晚的那场戏我很喜欢,这样吧,我们换换。” 舒悦还没回神过来,乐乐已经气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我说你抢我们舒悦姐的服装道具也就算了,如今连戏都要抢,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林欣欣双手抱臂,下颚微抬,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冷嗤道,“舒悦自己都没发话,你这个做助理的在这儿瞎囔囔些什么?好歹也跟在舒悦身边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是一点家教也没有?” 如果林欣欣只是单独跟她过不去,舒悦或许还会看在这部戏的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的面子上能忍则忍了,但是如今,她连自己身边的乐乐都要欺负,她是真的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林欣欣,差不多得了,做人别太过分。” 这是舒悦头一次正面回应林欣欣的挑衅,倒是让她愣了几秒,越觉有趣,不屑冷哼道,“哟,我还以为你是圣人不会生气呢,原来你也有情绪失常的时候啊。” 舒悦不愿多说,一针见血,“直说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总是要和我过不去?” 林欣欣一怔,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白,顿时思绪万千,越想越气,直至牙关紧咬,竭力地紧握住双拳。 哪里得罪她了?呵…… 她刚准备回应,一声低沉的男音自两人身后响起,“怎么了?” 林欣欣整个背脊都僵住了,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她曾在电视里听过无数遍,在她的梦中甚至足足出现了十年之久。 她不敢回头,又怕这只是一场她自编自导的美梦。 倒是舒悦首先回神,自然而然地走至了她身后男人的一侧,挽着他的胳膊,微微摇晃,好似小猫般撒着娇,“你怎么来了?” 裴译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回应,“来接我老婆下班。” 舒悦被他逗乐了,随即轻笑出声,“你再等会儿,我还有最后一场戏就收工了。”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的林欣欣双拳紧握,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的发抖。 她好不容易收敛了情绪,转身,故作镇定,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然后展露出她固有的笑容,朝着面前的男人缓缓一笑,“裴译,好久不见。” 闻声,舒悦与裴译皆是一惊。 舒悦惊的是林欣欣居然早就认识裴译,而裴译惊的是十年未见,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和段旭闹脾气的小女孩,如今竟是回国做了演员。 裴译没有回话,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算起来,他与林欣欣并不是很熟,只是小时候段旭总带着她与他们这一群男孩玩在一起。 他从小性子就冷,不怎么愿意接近人,也从未主动和林欣欣说过什么,反倒是林欣欣时不时跑来缠着他陪她玩,但当时他都一一拒绝了。 舒悦有点奇怪,照理说,看林欣欣对裴译的态度,她和裴译应该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但裴译此刻这冷淡疏离的态度,倒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该有的表情。 林欣欣眼眸颤了颤,咬着下唇,勉力牵动着嘴角,笑道,“好……好久不见了,有空找段旭他们聚聚?” 裴译仍旧面无表情,想了想,回道,“你直接和他联系吧,到时候约好了再说。” 她到底是段旭的朋友,他也不好太扫她的脸面。 林欣欣一听这话,整双眼睛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就好像是黑暗中终于寻到了一丝光亮般欣喜不已,“好,好,我跟他约好了就通知你。” 裴译微微点头,表情很淡。 直到这一刻,舒悦要是再看不出来林欣欣心底里的那丝小九九,她就真的是白活了26年了。 难怪这女人一直莫名其妙地针对她,敢情是因为裴译这厮的缘故啊。 她在心里越想越气,连带着看裴译也有些不顺眼了。 回家的路上,不论裴译与她说什么,她都爱答不理,兀自生着闷气。 两人刚一回家,宁嫂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问,“对了,少爷,你和段旭约好了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吃饭啊?” 裴译一愣,他这几天倒是把这事给忙忘了,轻咳了几声,他略显歉意地说,“宁嫂,您别急,我让他明天就来。” “欸,好好好,还有若轩,对了,还有那个以前总跟在段旭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叫什么来着?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叫欣欣,林欣欣!把他们都叫来热闹热闹,我这个老婆子也好久没见他们了,怪想的。”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舒悦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都要请来家里吃饭了? 好啊,真的是好得狠! 她感觉肺都快气炸了,吸气吐气了许久,二话没说,独自回了房,徒留下裴译一人,满脸的莫名其妙。 这……又是怎么了? 与宁嫂又聊了会儿,宁嫂见裴译满脸的心不在焉,顿时了然,只得无奈摇头,“好了好了,去吧去吧,知道你的心都已经飞到了小悦的身上,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打扰了。对了,那个林欣欣还是算了,毕竟你都已经结了婚,再请她来做客也不适合,方才是我一时嘴快,给说岔了,我记得她好像从小就挺喜欢你的吧?” 宁嫂开始懊恼起来,她刚刚怎么就老糊涂,提起了林欣欣。 被宁嫂这么一说,裴译心底里的疑惑倒是全都解开了。 舒悦之所以会对他爱理不理,原来……是吃醋了。 啧啧啧,这还是头一回呢。 这么想想,裴译的心间竟生起了一丝甜蜜。 不过,该怎么哄好吃醋中的老婆,这倒是个难题啊! 37.第37章 夜很静, 黑漆漆的一片,林欣欣独自斜倚在窗前, 手里点燃了一根烟。 雾气缭绕间, 她的思绪好似飘到了很远很远…… 林家与段家算得上是世交,从小她与段旭的关系就不错,段旭比她足足大三岁, 却从不嫌她小,经常带着她一块玩。 13岁那年,通过段旭,她认识了裴译与白若轩。 一群人经常没日没夜的疯玩,她当时还小,只知道跟在这群大哥哥的身后。 段旭与白若轩的性子热情开朗, 也很照顾她这个小妹妹, 唯有裴译对她爱答不理, 很少主动找她说话。 刚开始时, 她以为是裴译不喜欢她,为此难过了许久。 毕竟,她从未见过像裴译那般好看的大哥哥。 可后来段旭却告诉她, 裴译就那性格,不熟悉的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她这才渐渐释怀,又大着胆子去找裴译玩, 只可惜, 每次都被他给无情拒绝了。 这个男孩好像生下来就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女孩子应该让着点,哪怕他不想跟她一起玩,至少也要看在段旭的面子上,哄哄人家女孩,但他从来不,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拒绝的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更想要。 时间一长,裴译便成了林欣欣心间的一种执念。 她出国的这些年,不是没有别的男生追求,可她却始终觉得差点什么,怎么也不来电,后来,她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拿这些追求者与裴译相比,最终,她得出的结论竟只有一个:全世界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不上裴译的千分之一。 因此,她决定回国,从影,离他更进一步。 她想,只要她坚持,说不定有一天就能盼到与裴氏集团合作的机会。 可结果呢? 结果竟是三个月前,他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向一个女人求婚了。 呵……真是讽刺,她林欣欣默默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娶了别人。 她不甘心! 于是,当《狸猫录》的导演找上她,并告知她,与她一同参演的另一名女主是舒悦的时候,她几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她就是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从前那个对她不屑一顾,冷漠疏离的男人,如此温柔对待。 剧组里,每一次见到舒悦,她就没办法不想到裴译,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气愤,变着法地欺负她,抢她所中意的一切。 但她万万没想到,舒悦根本就不屑跟她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她的满腔怒火,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处发泄,更为憋闷。 而就在今天,她终于见到了裴译,时隔十二年。 林欣欣闭眼,无声叹息,因为想事情想得太过入迷,显些被快要燃尽的香烟烫伤了手。 片刻后,她熄灭了烟,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段旭接到林欣欣电话时,还在私人会所里昏天黑地的嗨。 他这人潇洒惯了,怎么轻松怎么活,遇到合适的姑娘就在一起,不适合就分开,说好听点叫随缘,说难听点就是从不动真感情,每次恋爱即使中途绝不劈腿,但也只走肾,不走心。 他没想过林欣欣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毕竟这姑娘当初出国时,可是连半句话都没给他留,就走得干干脆脆,毫无留恋。 “段旭,帮我个忙吧。” 她说话不遮不掩,开门见山,这感觉就好像他们根本就不曾断开过联系,仍旧是那种只要我开口,你都会替我做到的死党关系。 段旭愣了愣,问,“什么忙?” “明天陪我一起和裴译吃顿饭吧。” 她说得如此直白,以段旭的情商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意思,他不禁低咒,“卧槽,这他妈的都多少年了,你还对裴译……我去!这都叫些什么事啊!” 早在很久以前,段旭就看出了林欣欣对裴译的心思,所以她每次缠着自己带她去找裴译时,他都没有拒绝,当时就想着如果自己的两个好友能走到一块去,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可谁知,裴译竟是对林欣欣半点意思也没有,时间长了,林欣欣估计也乏了,主动出了国,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这女人执念如此之深,十年后又卷土重来。 林欣欣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只说你帮不帮吧。” 段旭蹙眉深思了许久,仅剩一声叹息,“欣欣,放弃吧。” 女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声音陡然间提高了几个八度,“呵……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段旭,我不甘心!不甘心!你知道吗?” 段旭反驳,“林欣欣,你这根本就不是爱!你从小争强好胜惯了,想要的从来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所以,当你在裴译那里受了挫后,才会如此耿耿于怀,你以为这是爱,但这只不过是你心中的那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罢了。” 林欣欣不以为意,冷笑一声,“呵……段旭,就你那滥情的性子,和我说这些的时候,不觉得讽刺吗?” 段旭抿了抿唇,揉了揉自己的脸,实在是心里烦得慌,说话的语速都随之而变得更快了,“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没必要再和你念旧情了。林欣欣,有些话,我他妈的只说一遍!裴译现在过得很好,身为他最好的朋友,我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所以,你若是敢去毁掉他现在的幸福,别怪我翻脸无情!” 林欣欣闻言,胸口不断起伏,双拳紧握,青筋尽显,“段旭,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她的话回答的干脆利落,段旭迟疑了片刻,只是轻笑道,“林欣欣,你有把我当成你真正的朋友对待过吗?呵……别太抬举了自己,也别把我当傻子。” 说罢,段旭挂断了电话。 两人不欢而散。 —— 同样的夜晚,另一边,舒悦还处于满肚子怒气的愤慨之中。 裴译洗完澡,抿了抿唇,慢慢地靠近了床头的老婆。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抱,只可惜,女人好像早有准备,一个闪躲,让他扑了个空。 “生气了?”他的唇瓣蹭着她的耳垂,呼吸一丝一缕地喷洒在她的侧脸上。 舒悦猛地吸了口气,大幅度转身,将裴译用力一推,他一个不备,差点跌倒在地,那模样可谓是狼狈至极。 “裴译,我问你,你跟那个林欣欣究竟是什么关系?” 裴译一怔,随后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舒悦更气了。 裴译直接揽过女人的肩膀,将她带入了怀中,“真没什么关系,也就是小时候段旭跟她关系好,总是带着她和我们一起玩罢了。” 舒悦咬着下唇,试探地问,“那……她遇见你……是在你16岁之前发生的事吗?” 裴译并未多想,只是据实点头。 谁知,下一秒,舒悦整个人就好似被点燃的炸/弹般,一跃而起,眼神里满是嘲讽,“呵……照这么说,你们还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裴译,“……” 他实在是没法了,以前只听段旭说过,这女人要是生起气来,可千万别和她们讲道理,因为她们总有一千种方法让你觉得就是你的错,什么都是你的错,你吃饭也是错,喝水也是错,就连呼吸都是错的,而最终,你还是无法说赢她们。 而今,他不仅仅是说不赢,是完全被她一句话怼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啊。 此刻的舒悦越想越气,扯着被子,一个翻身,语气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我累了,要睡了。” 裴译立马随她躺了下来,舔着脸,赔笑道,“我陪你睡。” “想得美!睡你的沙发去吧!” 说着,舒悦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死活不让裴译上床。 她实在是心里憋闷,明知道这一切也不能全怪裴译,毕竟他的态度明显,对林欣欣也极尽冷淡疏离,可是怎么办,一想到有人早她好久认识了裴译,并且拥有着他16岁前的童年回忆,她就没办法不去嫉妒。 说白了,这不过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体现,她只是下意识地想用这种耍性子的方式来证明裴译对她有多在乎。 生气,是因为爱;嫉妒,是因为在乎,仅此而已。 —— 翌日。 为了让宁嫂开心,裴译提前约好了段旭与白若轩来他家做客。 两人来时,舒悦正在厨房帮宁嫂的忙。 看到这一幕后,不禁斜睨了裴译一眼,揶揄道,“你小子行啊,娶的老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裴译闻声,那鼻孔就快翘到天上去了,花式夸老婆,“我的老婆还用说吗?宇宙最好。” 另外两人听完,互相对视一眼,整齐划一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裴译,你差不多就得了啊!我都快吐了!” “哎,你们当然不懂,又没老婆。”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给对面的二人一万点暴击。 “若轩,你别拉我,我他妈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要打死他!” 白若轩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着朝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打伤打残随便你。” 段旭一时有些下不来台,轻咳了好几声,眼神瞥了又瞥,弱弱开口,“……你……真的……不打算拉我啊?” 裴译,“……” 白若轩,“……” 闻声回头的舒悦,“……” 38.第38章 此为防盗章 2018年4月10日存稿 * 红毯之上, 群星闪耀。 女人们各自争相斗艳, 胸前的衣料一个比一个少。 男人们各个衣冠楚楚, 身着质量考究的西装,衬得更为英挺俊逸。 一辆加长款房车缓缓而来,从上面下来的男人着一身黑色西服,体型健硕,耳上佩戴着一款微型的无线蓝牙耳机, 小麦色的皮肤, 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 他似司机又似保安。 下车后,步伐稳健地绕至车后座,右手拉开车门,左手手掌打横, 护在了正欲下车的女人头顶, 动作绅士而标准。 蓦地,只见一双白的发光的美腿搭配着满钻香槟色高跟,款款落入地面。 女人的纤纤素手随意搭在车门一侧, 美艳的容颜带着令人屏息的惊叹。 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大长波浪卷, 被她用着时下最为流行的编发艺术高高挽起, 发髻两边特意留下了几缕长度恰到好处的波浪碎发。 她的肤色雪白, 一双明眸尤为动人,高挺的鼻梁,配合着艳红的唇色, 妩媚而女人味十足。 无疑—— 她的美已然让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是舒悦, 两个月前迅速蹿红, 风头直逼各大影帝视后的女星。 今日,她接到了主办方“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前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 她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如其他女星,为了宣传自己近期的作品,故意拉着剧中男主走红毯,炒热度,玩什么荧幕cp。 在她踏上红毯的两分钟后,又一辆程亮名贵的轿车驶入会场。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缓缓落入众人眼帘,他的下颚棱角分明,星眸朗目,一身正装,器宇轩昂,单单只是轻暼他一眼,便会被他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折服。 在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女伴名叫cindy,是裴氏集团公关部经理。 裴氏集团——国内最大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多少女星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嫁给裴氏集团太子爷——裴译。 而cindy挽着的便是那无数女星梦寐以求的男人——裴译本人。 男人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着你时,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 此刻,他的双眸随意扫遍全场,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红毯上的某一处,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舒悦跟着一众司仪进了会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红毯颁奖典礼,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她根据座位后贴着的名字落座,位置被编在第三排中央。 在她身旁的三名女星,都是与她差不多时间出名,共同与她角逐“最佳新人奖”的几名候选人。 女人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不外乎是衣服、包包、化妆品与男人。 而她们也不例外,坐在舒悦身边的女孩,名叫邓玲玲,24岁左右,长相清秀,不算顶级漂亮,但胜在耐看。 邓玲玲正在和她身侧的薛怡低声交谈。 说是低声,却好巧不巧,全部落入了舒悦的耳里。 “你看到了吗?裴译也来了!”邓玲玲声音略显激动。 “当然看到了,真他妈的帅啊!甩了那些男星几条街。” “是啊是啊,你说他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来颁奖的。” “也不知道是颁什么奖,会不会是我们的最佳新人奖?” “或许吧……” 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主持人恰逢此刻,轻咳了几声,润了润嗓子,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她们这才没了声音。 舒悦抬眸,视线落在了男人英挺的背影上,眉心微微皱起,联想着刚刚两女讨论的话题,不由失笑。 很帅吗?还好吧。 男人似是有所察觉,倏地回头,舒悦忙是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 等待颁奖的过程中,舒悦去了趟洗手间。 刚巧有两位女明星正对着洗手台墙上的镜子补着妆。 舒悦随意瞥了眼——是目前很红的两位流量小花。 “培培,你觉得裴译怎么样?” 被唤作“培培”的女孩明显右手一抖,口红直接蹭到了脸上。 “瞧你这出息,我就说了个名字而已,你就魂都被勾没了。你不是说自己从小和他生活在一个大院里,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吗?” 孙培培并未回话,不置可否地抿嘴一笑,脸颊上的红晕却是迟迟不见散去。 舒悦撇了撇嘴,无奈摇头。 还真是见鬼了!今天怎么上哪儿都能听到别人提起“裴译”这两个字。 他有这些人传闻的那么夸张吗? 要是被这群女人知晓了,她们心中的男神,因为被父母催婚,而不得已随便找了个女人假扮妻子的角色,也不知道她们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如调色盘那般丰富多彩。 * 这次的“最佳新人奖”候选人共有12人,男女各6名,可以说是竞争非常激烈的一个奖项了。 当主持人宣布颁奖者是裴译时,舒悦身边的邓玲玲不由惊呼了声。 “真的是他!”薛怡简直不敢置信。 舒悦微不可闻地叹息了声。 裴译上台,先是浅笑,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众人,而他手里捏着的金黄色信封,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辉。 他的个子很高,颁奖时为了凑近话筒,他躬着身子,微微向前倾。 清了清嗓子,男人那性感而迷人的声线幽幽传来,“首先,感谢星光盛典给我这次机会,为本届的最佳新人奖颁奖。所以,话不多说,下面,请各位先看大屏幕。”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了过去,只见屏幕不断切换,12名被提名者及其代表作齐齐亮相。 直到最后一人介绍完毕,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这才不疾不徐地拆开了信封。 视线定格间,他的唇角禁不住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那么,这12位提名者,又是谁有幸获得这份荣誉呢?” 他停顿了一下,故作高深,“本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者是……” 沉默之间,众人皆是提起了一口气,静待结果。 他的薄唇轻启,说话间,仿若低醇的大提琴音,划过每个人的心头,“舒悦。”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郑重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对于舒悦而言,这感觉陌生且奇特。 她先是一怔,随即职业性地对准镜头,嫣然一笑。 她今天身着一身浅紫色落地长裙,裙体共6层,穿起来相当费力,走起路来也十分不便,但这是她的职业,与之有关的所有着装问题,都是她必须克服的难题。 好在,这一身紫色长裙,将她衬得更为灵动而富有魅力。 双手提起裙摆,她宛如林间的仙子般,款款登台。 从裴译手中接过“最佳新人奖”的奖杯后,她免不了俗套地道了几句谢。 无外乎是感谢公司,感谢领导,感谢星光盛典,感谢粉丝,感谢家人这类的套路发言稿。 下台时,裴译很绅士地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寓意女士优先。 她的长裙拖地,走起路来实在算不上方便。 下到第二层台阶时,她的高跟鞋一个不稳踩到了长裙的尾部,重心后倾,整个人因为惯性而向后倒去,她吓得花容失色,本能惊呼,千钧一发之际,男人宽大的手掌,却是适时地揽在了她的腰间,避免了一场笑料的发生。 所有的动作只是一瞬之间,从她快要跌倒,到他出手相救,再到她站直身子,惨白着小脸转身向裴译道谢。 明明只是几分钟的事,却被台下的粉丝们脑洞大开的脑补成了无数充满粉红气泡的恋爱酸臭味脚本。 记者们抓准时机,飞快地按动快门。 舒悦扶了扶额头,无奈叹息:明天的新闻又不知要把她写成什么样了。 两人各自落座,身旁人一通虚伪祝贺,舒悦一一颔首道谢。 随即,她垂眸,怔忡地望着自己的裙摆,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就没站稳呢! 裴译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手拍脑门,一脸懊恼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牵起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 他身旁的cindy顺着裴译今晚频繁转身的视线望了过去,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一双眼眸略带深意地盯了舒悦许久。 那表情似怒,似妒,似悲,似叹……复杂难辨,却让刚巧在这一刻抬眸的舒悦心头一紧,徒生出一丝不适感。 裴译似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小动作,皱眉不悦,沉声警告,“cindy,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cindy闻言,面上一僵,青白的脸上,满是不甘。 裴译没再多看她一眼,接而,垂眸,自顾自地编辑信息。 这边,舒悦的手机突然“叮”了声,没有任何准备的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抿了抿嘴,点开那条新微信:【晚上一起吃饭。】 她一怔,尔后蹙眉,疑惑地朝着某处瞥了一眼。 39.第39章 此为防盗章  她眨巴着眼, 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看清眼前的一切后,一声惊叫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她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此刻, 男人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之间。 他裸着上身,肌肉线条完美性感。 八块腹肌、人鱼线,所有好身材的代名词在他这里全数尽显。 舒悦恍了恍神,随后狠狠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对着他的身材犯花痴。 她下意识地扯开被子,仔仔细细检视了自己的衣服一遍,发现衣物齐整, 身体也没什么异样, 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她开始努力回忆昨晚的一切, 却发现, 她的脑海里连半点关于裴译的零星片段也没有。 她昨天不是去找温暖喝酒了吗?裴译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她昨晚喝醉酒后究竟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就在她坐在床上, 揪着头发,满心疑惑与懊恼的同时,她身边的男人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他,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似梦似幻地睇着她。 察觉到裴译的目光, 舒悦一个激灵, 猛地弹开, 差点跌下床去。 她几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如同傻子般向着床上的人打了个招呼, “hi~” 裴译回以浅笑,“昨晚睡得好吗?” 舒悦的双颊瞬间犹如充了血般红透了。 “呵……呵……”她嘴角微微抽了抽,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裴译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起身,旁若无人地套上了一件浅灰色衬衣。 她本以为他穿好衣服便要离去,谁知男人突然转身,一步又一步,仿佛像是踏在她心尖般,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瞪大了双眼,条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不知他是何用意。 男人渐渐靠近,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禁锢在那方寸之间,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以后不许再喝酒。” 她有些呆愣,完全没回过神来,一大早仿佛灵魂出窍般,做什么事都有种反应慢半拍的迟钝感。 “哦。”她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裴译满意地轻笑,极为自然且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一揉令舒悦更加蒙了。 所以说他们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裴译看她的眼神仿佛不一样了? 那感觉就好似是吃人的妖精在盯着他的猎物,只要逮准时机,便会将她生吞入腹,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被这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我昨晚……” 裴译当然知晓她的意思,挑起眉眼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带着几分玩味,“昨晚你喝多了,对我做了许多不耻的事,所以,我们现在就来算算总账吧。” 舒悦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你……你要算……算什么账?” 裴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唇角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这么逗着她,令他极为愉悦,“三条。” “哈?”她吃了一惊。 还不止一条? “第一,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 舒悦闻声,轻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弄脏了他的衣服,也难怪他今早会裸着上身了。 谁知,就在舒悦刚觉松了口气的瞬间,裴译又道,“第二,你勾着我脖子,死也不撒手,占尽了我的便宜。” 舒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男人薄唇轻启,拿出了昨日顺手拍下的视频,点开播放键,亲眼目睹着舒悦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由黑变红,整一个五彩调色盘。 舒悦嘴角不断抽搐,恨不得把自己给拍死。 最终,她认命地垂下了头,深深提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那第三呢?” “第三……”裴译故意停顿,看着身边的女人明明懊恼得想死,却还要故作镇定,不由得笑出了声,“第三,你主动亲了我。还让我……陪/睡。” “……” 舒悦整个人石化了。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心想,若是这时候有个地洞就好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裴译见她半天没回话,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消化掉他的话,也不急着催促,双手抱臂,极富耐心地等着她回神。 此时的舒悦哪儿还敢去看他,就差把头埋进地底下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裴译憋着笑,说得一本正经。 那模样仿佛是受了极大委屈后,非要同对方理论,拉着对方索要赔偿。 舒悦仍旧不曾抬头,一点主意也没有,整个人早就被他的话给炸得无法思考了,只得瓮声瓮气地道,“你想怎么办?” 裴译以拳掩唇,轻咳了几声,差点就没忍住,给笑出了声,“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晚上收工后,都回家给我做饭。” 舒悦猛地抬头,仿佛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了自己,“就……就这样?” “不然呢?你想怎么办?” 为避免裴译突然改变主意,舒悦忙摆手,脸上堆出了不少狗腿的笑意,“没没没,我没想怎么办,就这样,挺好的。” 裴译牵起嘴角,显然心情大好,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嗯,那就这么定了。” 舒悦点头如捣蒜,就这么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 —— 舒悦今日接受了《星路》栏目组的邀约,做一期由她为主题的访谈节目。 但其实直到现在,她仍不认为自己是彻底的红了,她的生活还似从前那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并没有因为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后而有过多的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走在路上,或许会被更多的人认出,希望与她签名合影。 当然,她的片酬与各项影视综艺资源也多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个体,不红的时候没得选,逼迫着自己只要不是触碰了她底线的片子,能接就接,而现在她红了,资源也多了,却不知从何选起,又该如何去抉择了。 好在她一直秉持着那份初心,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底线,这才没有被这世俗的气息所沾染改变。 舒悦边化妆边捏着一张通稿,细细地默读着今日节目里的访谈内容。 大部分都与她的作品有关,只有极少数的几条是与她的私人生活有关。 舒悦默默看了会儿,将稿件交给了乐乐,“嗯,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按这个稿子做访谈吧。” “好,我去跟制作人和主持人打个招呼。”乐乐忙接过舒悦手中的通稿,跑了出去。 舒悦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被造型师扎成了时下最为俏皮可爱的半丸子头,留下鬓边几缕碎发,用卷发棒夹至恰到好处的长度,垂在额边两侧,更显活力无限。 她今日的整个妆容都偏向于少女风,浅蓝色的v领宽松毛衣,粉色系的纽扣包裙,笔直的长腿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白的发亮。 “完美!”造型师joyce不禁一声赞叹,显然是很满意自己今日的作品。 joyce与舒悦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圈内都说joyce有一双“神来之手”,任何明星在他的打造与雕琢下,必将大放异彩。 更何况舒悦本就底子极好,妆容塑造性也强,可御姐,可萝莉,可妖娆,可清纯……随意变换,全无违和之感。 “谢了joyce 。”舒悦对着他笑。 “是你自己长得美,说实在的,你这样的长相不当明星,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舒悦谦虚一笑,“joyce,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哪有。”joyce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快去录节目吧,我听说这款节目是直播的,不能剪辑,你回答问题时,可得多注意注意。” “没事,我应付的来。” 两人道别后,舒悦便去了录制现场。 这趟节目的主持人名叫杜雪,很知性干练的当代女性。 主持风格知性中透着几分幽默。 两人互相轻点额头,作为初次认识的打招呼方式。 导演拍了拍手,各部门工作人员准备就绪,节目正式开始。 前期的提问颇有些程序化,无外乎是询问一些舒悦早年间拍戏的经验体会,还有每部作品带给她的启发与影响。 40.第40章 此为防盗章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切的举动都只是怀中的女人在做戏, 唇角边渐渐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我也不知道。” 舒悦恰逢此时偏头看向了他, 将他嘴角的那丝涩然尽收眼底。 她虽有疑问,却并未问出口, 实在是当下的时机不对。 等了许久, 门口的人影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 舒悦有些挫败地道, “她怎么还不走?” 裴译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略微痞气的笑容隐藏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或许是她觉得我们表现得还不够亲密, 想再观察观察。” 裴译是了解宁嫂的, 为他的终身大事可谓是操碎了心, 比薛祁薇那个做妈的还要担心他找不到老婆, 这好不容易看到他带了个人回来,还不得多看看,多听听, 多关心关心。 舒悦一听这话, 从头顶到脚尖都是麻的,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面前的男人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修长的指尖开始缓慢地磨挲着她的唇角, 这感觉仿若最为亲密的恋人般, 眼底里溢满了柔情。 舒悦被这眼神给怔住了, 眼看着男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放大, 直至他那冰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她仍旧是久久无法回神,呆愣在当场。 一切的一切,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之间的情不自禁,但只有舒悦自己明白,他们俩只是做戏般的唇瓣贴着唇瓣,不含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可言。 但不知道为何,从十六岁开始拍戏,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一些吻戏的她,可以在拍戏时心无旁骛地一条就过,却怎么也无法在这一刻静下心来。 她知道,和裴译之间的这个吻其实是不一样的,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茫然且迷惘了。 宁嫂最终是满脸堆笑着离开的,那模样就仿佛是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 她走后,舒悦几乎是瞬间就推开了裴译。 此刻的气氛太过尴尬,舒悦觉得她必须得说点什么缓解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早了,裴总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吧,早点休息,晚安。” 说着,她身子一溜,迅速钻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译,闭眼装睡。 床边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舒悦背对着他,自是看不清他眼神里的宠溺与满足。 看着她的睡颜良久,男人的声音这才如同天边飘过的一片羽毛般,轻柔地划过她的心间,“晚安。” 她闻言,微微咬着下唇,默默在心里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这声“晚安”说得还真他妈的性感! * 第二日,裴译正在公司低头处理文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只见一人迈着长腿,在他面前站定,兀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裴译的对面。 男人的头发被染成了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夸张,裴译抬头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蹙了蹙眉。 “段旭,麻烦你进我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裴译声线仍旧冷淡,却不见半分怒意。 被唤作“段旭”的男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裴译的冷漠,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咱两什么关系啊?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那搁在旧社会里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啊!” 裴译简直是被他给气笑了,“段旭,你要是不会用成语便少说话。” 段旭看出了他的揶揄,仍不在意地笑了,“喂,我听宁嫂说昨天舒悦搬进你们家了,还和你睡在一个房里,真的假的啊?” “你这么有空八卦怎么不去国外拓展拓展段氏的业务?” “……” 沉默了一瞬后,段旭顺着之前的话聊了下去,“我说你都喜欢舒悦多少年了啊?要我说你就是一傻子,等了一女人十年,还不敢让她知道。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就直接向她表白好了啊,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又是签合约,又是假结婚的。” 裴译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他也反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我喜欢你”四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为何还要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去编织这么一场戏,只为引君入瓮?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吧,喜欢了十年,喜欢成了习惯,多了一份胆怯,少了一份勇敢,害怕他贸然的告白,会被她拒绝。 只得一点点的等待,一点点地引导她走进自己的世界,让他完完全全住进她的心里。 这份爱,容不得一点闪失,他要的便是百分之百的确定——确定她也爱上了他。 此刻的裴译没有言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段旭也不催促,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最终,裴译唇角边却只剩一片苦笑,“十年我都等了,还急于这一时吗?” 段旭看出了裴译的无奈与挫败,向来话多的他,也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 舒悦最近都在剧组忙着拍摄古装剧《妖妃》。 这部电视剧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拥有大批忠实的读者。 小说《妖妃》被改编成电视剧的消息在微博上传播开来的同时,不少原著粉拼命抵制,力求不要毁了他们心目中的楚妖妖和秦风。 但自从官宣舒悦为女主,饰演妖妃楚妖妖之后,网上的评论便出现了全民打脸的惨状。 所有人一致表示,若是舒悦来演女主,他们便举双手赞成。 舒悦不仅长相出众,极度符合书中对楚妖妖的外貌描写,更是新晋花旦里为数不多的演技一流女星。 曾有著名导演点评舒悦的演技时说到,这世上只有她不想演的角色,没有她演不了的角色。 此刻的她,一袭红衣,艳若桃李,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的双脚似是受了伤,满脸的哀痛与绝望,此时,正是她得知楚家上上下下76口惨遭灭门之后。 漫天的大雨,顺着她那绝美而凄楚的脸颊滑落,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镜头切近,给了她最为完美的一个脸部特写。 “卡……” 导演叫停,舒悦的助理乐乐忙是小跑至她的身边,将预先准备好的白毛巾搭在了她早已湿透的身上。 “冷吗?舒悦姐,你这戏服都湿透了,要不我找导演再换一套吧,这初秋的天气透着凉意,很容易感冒的。” 舒悦扬唇,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还要补一个镜头,要是换了戏服就穿帮了。” 乐乐自知劝不动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眉,默默替她担忧。 又补了一个镜头,舒悦冻得浑身打着哆嗦,乐乐赶忙迎了上来,为她披上毛巾,去了换衣间。 换下了戏服,卸了妆后,舒悦这才感觉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 其实这么些年里,拍戏冻到浑身没有知觉,或是热到中暑晕倒都是常有的事,她早已习惯了,奈何乐乐这小助理一直特别地心疼自己,苦了她一个20初的女孩跟个年过半百的老妈子般为她操碎了心。 “刚刚可有人找我?” 这是她的习惯之一,拍戏时全心全意投入,对手机不闻不问,很少自拍发微博,但只要一收工,便会询问乐乐有没有人在此期间找过她。 而这多多少少都与她的弟弟舒逸有关,她很害怕医院那边会给她打电话通知舒逸病情加重,或是住院部那边又欠费的消息。 这两种情况她都遇到过,第一次舒逸病情加重,差一点就没抢救过来,待到她拍完戏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已是吓了一身冷汗。 第二次住院部欠费,也是她最难的那几年,护士长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都没见她接通,恰巧又有新的病人入住,她的弟弟便被直接赶出了病房,睡在了医院走廊,所有人都不管不顾,仿若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感觉。 那时,她刚拍完一场打戏,慌得浑身的血浆都忘了清洗,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便赶到了住院部,吓得护士长以为她受了重伤,要挂急诊,忙叫人把她扶了出去。 而这两次的经历,都令她万般后怕,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悔恨。 因此,她不仅会让乐乐随时注意她的手机来电与各种信息,还会在拍完戏后再次向乐乐确认一遍。 乐乐抿了抿唇,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回答,“的确有个人给你发过微信。” “谁?”舒悦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赔……赔钱货。”乐乐仿佛难以启齿般,嗫喏了半天才回答她的话。 “赔钱货”是舒悦私底下给裴译取的外号,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晓。 在舒悦看来,裴译的存在就是奢侈浪费的典型,不然他也不会花五亿结一次假婚,给一百万让她去买衣服。 她甚至敢断定,以后若是谁做了这人真正意义上的老婆,那才叫倒霉,嫁了个这么烧钱的祖宗,总有一天家产会被他给败光。 所以他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41.第41章 此为防盗章 此刻, 男人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之间。 他裸着上身, 肌肉线条完美性感。 八块腹肌、人鱼线,所有好身材的代名词在他这里全数尽显。 舒悦恍了恍神,随后狠狠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对着他的身材犯花痴。 她下意识地扯开被子, 仔仔细细检视了自己的衣服一遍, 发现衣物齐整,身体也没什么异样,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 她开始努力回忆昨晚的一切,却发现,她的脑海里连半点关于裴译的零星片段也没有。 她昨天不是去找温暖喝酒了吗?裴译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她昨晚喝醉酒后究竟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就在她坐在床上, 揪着头发, 满心疑惑与懊恼的同时,她身边的男人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他,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似梦似幻地睇着她。 察觉到裴译的目光,舒悦一个激灵,猛地弹开,差点跌下床去。 她几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如同傻子般向着床上的人打了个招呼, “hi~” 裴译回以浅笑,“昨晚睡得好吗?” 舒悦的双颊瞬间犹如充了血般红透了。 “呵……呵……”她嘴角微微抽了抽, 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裴译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起身, 旁若无人地套上了一件浅灰色衬衣。 她本以为他穿好衣服便要离去,谁知男人突然转身,一步又一步,仿佛像是踏在她心尖般,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瞪大了双眼,条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不知他是何用意。 男人渐渐靠近,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禁锢在那方寸之间,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以后不许再喝酒。” 她有些呆愣,完全没回过神来,一大早仿佛灵魂出窍般,做什么事都有种反应慢半拍的迟钝感。 “哦。”她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裴译满意地轻笑,极为自然且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一揉令舒悦更加蒙了。 所以说他们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裴译看她的眼神仿佛不一样了? 那感觉就好似是吃人的妖精在盯着他的猎物,只要逮准时机,便会将她生吞入腹,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被这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我昨晚……” 裴译当然知晓她的意思,挑起眉眼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带着几分玩味,“昨晚你喝多了,对我做了许多不耻的事,所以,我们现在就来算算总账吧。” 舒悦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你……你要算……算什么账?” 裴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唇角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这么逗着她,令他极为愉悦,“三条。” “哈?”她吃了一惊。 还不止一条? “第一,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 舒悦闻声,轻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弄脏了他的衣服,也难怪他今早会裸着上身了。 谁知,就在舒悦刚觉松了口气的瞬间,裴译又道,“第二,你勾着我脖子,死也不撒手,占尽了我的便宜。” 舒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男人薄唇轻启,拿出了昨日顺手拍下的视频,点开播放键,亲眼目睹着舒悦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由黑变红,整一个五彩调色盘。 舒悦嘴角不断抽搐,恨不得把自己给拍死。 最终,她认命地垂下了头,深深提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那第三呢?” “第三……”裴译故意停顿,看着身边的女人明明懊恼得想死,却还要故作镇定,不由得笑出了声,“第三,你主动亲了我。还让我……陪/睡。” “……” 舒悦整个人石化了。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心想,若是这时候有个地洞就好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裴译见她半天没回话,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消化掉他的话,也不急着催促,双手抱臂,极富耐心地等着她回神。 此时的舒悦哪儿还敢去看他,就差把头埋进地底下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裴译憋着笑,说得一本正经。 那模样仿佛是受了极大委屈后,非要同对方理论,拉着对方索要赔偿。 舒悦仍旧不曾抬头,一点主意也没有,整个人早就被他的话给炸得无法思考了,只得瓮声瓮气地道,“你想怎么办?” 裴译以拳掩唇,轻咳了几声,差点就没忍住,给笑出了声,“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晚上收工后,都回家给我做饭。” 舒悦猛地抬头,仿佛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了自己,“就……就这样?” “不然呢?你想怎么办?” 为避免裴译突然改变主意,舒悦忙摆手,脸上堆出了不少狗腿的笑意,“没没没,我没想怎么办,就这样,挺好的。” 裴译牵起嘴角,显然心情大好,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嗯,那就这么定了。” 舒悦点头如捣蒜,就这么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 —— 舒悦今日接受了《星路》栏目组的邀约,做一期由她为主题的访谈节目。 但其实直到现在,她仍不认为自己是彻底的红了,她的生活还似从前那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并没有因为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后而有过多的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走在路上,或许会被更多的人认出,希望与她签名合影。 当然,她的片酬与各项影视综艺资源也多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个体,不红的时候没得选,逼迫着自己只要不是触碰了她底线的片子,能接就接,而现在她红了,资源也多了,却不知从何选起,又该如何去抉择了。 好在她一直秉持着那份初心,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底线,这才没有被这世俗的气息所沾染改变。 舒悦边化妆边捏着一张通稿,细细地默读着今日节目里的访谈内容。 大部分都与她的作品有关,只有极少数的几条是与她的私人生活有关。 舒悦默默看了会儿,将稿件交给了乐乐,“嗯,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按这个稿子做访谈吧。” “好,我去跟制作人和主持人打个招呼。”乐乐忙接过舒悦手中的通稿,跑了出去。 舒悦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被造型师扎成了时下最为俏皮可爱的半丸子头,留下鬓边几缕碎发,用卷发棒夹至恰到好处的长度,垂在额边两侧,更显活力无限。 她今日的整个妆容都偏向于少女风,浅蓝色的v领宽松毛衣,粉色系的纽扣包裙,笔直的长腿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白的发亮。 “完美!”造型师joyce不禁一声赞叹,显然是很满意自己今日的作品。 joyce与舒悦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圈内都说joyce有一双“神来之手”,任何明星在他的打造与雕琢下,必将大放异彩。 更何况舒悦本就底子极好,妆容塑造性也强,可御姐,可萝莉,可妖娆,可清纯……随意变换,全无违和之感。 “谢了joyce 。”舒悦对着他笑。 “是你自己长得美,说实在的,你这样的长相不当明星,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舒悦谦虚一笑,“joyce,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哪有。”joyce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快去录节目吧,我听说这款节目是直播的,不能剪辑,你回答问题时,可得多注意注意。” “没事,我应付的来。” 两人道别后,舒悦便去了录制现场。 这趟节目的主持人名叫杜雪,很知性干练的当代女性。 主持风格知性中透着几分幽默。 两人互相轻点额头,作为初次认识的打招呼方式。 导演拍了拍手,各部门工作人员准备就绪,节目正式开始。 前期的提问颇有些程序化,无外乎是询问一些舒悦早年间拍戏的经验体会,还有每部作品带给她的启发与影响。 这对于舒悦来说,并无多大难度,她都巧笑嫣然地一一做答。 她幽默风趣且情商极高的回答,引来了电视剧前,电脑前的各类观众一致好评,瞬间圈粉无数。 一时间#美貌与情商智慧共存的小姐姐,了解一下#、#月亮仙下凡#、#想把她娶回家#、#向全世界安利舒悦小姐姐#等微博热门话题层出不穷。 还在接受访问的舒悦当然不会知晓,各大网络媒体早已炸开了锅。 42.第42章 此为防盗章 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连裴译自己都忍不住自我嘲讽,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能把他逼成如此地步, 居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他从前所不屑的谎话。 明明就是嫉妒, 明明就是吃醋,还被他搬出了薛祁薇作为幌子, 说得如此冠冕弹簧。 裴译的话点到即止, 并未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以免双方尴尬, 但舒悦又岂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这人是担心她与别人拍戏太过亲密,影响了裴家的声誉。 “裴总,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既然与你签订了合同, 我便会按照合约的内容办事, 但也请你不要过分干涉我的工作与生活。明天我的确是有一场吻戏,但你大可放心, 这世上还有一种职业叫做吻替,只要我自己不愿, 没人能逼我拍亲密戏。” 她的话语生硬尖锐, 尤生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之感。 裴译深知,这几天他努力与舒悦拉近的距离, 又因他错误的表述而打回了原状。 他沉默了半晌, 只郑重地道出了一句, “舒悦,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从未轻贱过演员这个职业。” 舒悦因为气愤而满身竖起的刺,却因他的一句话,全数收起。 这感觉就仿佛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却又莫名诧异。 见她不回话,他以为她还在生气,又补充了一句,“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心便好。” 舒悦眼神震颤,久久凝视着他,似是不敢置信——这般暖心的话,竟是出自裴译之口。 他唇角边勾起了一丝浅笑,坦然自在地任由她看,最后倒是舒悦不好意思了,别过脸,轻咳了几声,继续低头看剧本。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从前一目十行的她,如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 每个星期四的下午,不论舒悦有多忙,必定会空出日程安排,来医院陪她的弟弟舒逸。 舒逸的白血病是在他三岁那年发现的,一家人为了他的病,几乎是散尽了所有的家财,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能借的钱都借遍了。 最终,舒悦的父母都因四处打工,操劳过度,弄垮了身子,没过几年,便相继去世了。 因此,舒悦懂事得很早,从小她便明白,没了父母的庇护,她就是弟弟舒逸唯一的依靠。 她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治好舒逸的病。 只可惜成功的骨髓配型,她和舒逸至今都没等到。 * 舒悦提着一篮水果走进了病房。 舒逸的皮肤很白,接近透明的白,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到他隐藏在皮肤下那微小的毛细血管。 看到舒悦,舒逸苍白的脸上,瞬间就有了光彩。 “姐,你来了?” 舒悦点头询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姐,你看我画的画。” 舒逸献宝似的拿出了一个画板,展示在舒悦的眼前。 “这个是我?”她抚摸着画上的人物,欣喜不已。 “对,就是姐姐。” 舒悦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幅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画板,长长叹息了声,“我们小逸若是不生病,现在也该念高三了。” “姐,你别这样。我上不上学都无所谓,只要你别再那么辛苦,我就知足了。” 舒悦红了眼眶,别过脸,怕舒逸看到了难过。 “对了,姐,今天莫医生查房时跟我说了,我的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就能去全国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了。又是你替我安排的吧?这得多花不少钱吧?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根本就不需要转院。” 舒悦蹙眉思索,显然是有些不解。 若是舒逸不提,她真不知道还有这事。 即使她百般不解,在舒逸面前却没露出半分异样。 “没事,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拿了最佳新人奖,片酬涨了不少,足够支付你的医药费了。” 她这话倒是真的,娱乐圈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你红了,才会有人关注,有商业的价值。 舒逸眼睛都亮了,开心得如同一个孩子般,“真的假的?我就知道我姐最棒,早晚有一天会火的。” 舒悦无奈摇头,又与他闲聊了几句,看着他睡熟后,便去了住院医的办公室。 舒逸的主治医生名叫莫轩,是整个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医术自然不容小觑。 男人气质卓然,舒悦向他了解过几次舒逸的病情,但要论很熟,那也谈不上,毕竟舒逸是今年年初才转进这家医院。 此刻,莫轩正拿着钢笔低头写着什么。 听到敲门声,莫轩眼眸微抬,道了声,“请进。” 舒悦依言开门,走了进来。 莫轩淡淡扫了眼面前的女人,沉声道,“请坐。” 这个女人,莫轩见过,不仅见过,他还亲眼目睹过,她蜷缩在手术室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全世界崩塌般痛苦绝望。 那是她弟弟舒逸刚转进医院不久,病情突然恶化,她着一身浅粉色晚礼长裙,在手术室外几乎哭晕了过去。 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她拍的戏,他这才明白,她是个演员,而那天便是她从某品牌发布会上直接赶来医院的。 他与她的交流并不算多,但说来也巧,她每次狼狈至极的模样,他都有幸见过。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 莫轩放下了手中的笔,“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听舒逸说,今天早上你给他查房的时候告诉他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莫轩有些诧异,“昨晚是你丈夫亲自来给舒逸办的转院手续。” “我……丈夫?”舒悦指向自己,满脸的不敢置信。 “对,裴译裴先生,你的丈夫,这是他亲口说的。他还说转院后舒逸的骨髓配型成功率会更大。毕竟第一医院的血液科是全国有名的,医疗水平与各方面条件都有利于舒逸的病情,所以,他建议舒逸转院。” 舒悦心头莫名一跳,在心中,默默消化了莫轩的这句话。 “好,我明白了。多谢莫医生。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舒悦起身,拉门离去。 * 带着深黑色的墨镜与口罩,舒悦独自站立在医院的走廊里,不时有行人看向她,想要辨清她的面容,但奈何她的脸太小,被口罩完全覆盖住,因此,除非是她的铁杆粉丝,不然的话,一般路人是很难辨认出她就是当红新星舒悦。 她靠在白色的病墙上,宛如一座雕像般伫立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这个打扮奇怪,将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的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哪怕他们好奇,也只是来回路过时多看上几眼。 舒悦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她的小腿微微有些酸麻,她这才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向着医院的安全通道走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男人的声音仍旧出奇的好听,“舒悦。” 这是他第几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唤她了?明明说得这般一本正经,但为何就是让她听出了一丝缱绻的味道? 她一定是最近拍多了傻白甜的爱情戏,搞得脑袋都有些短路了! 舒悦无奈摇头,甩开了脑海里那丝不该有的杂念,“我来了医院,都听说了。谢谢你替我弟弟安排的这一切,我……很感激。” 其实,舒悦打这通电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和裴译说些什么。 任何感谢的话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于她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舒逸的健康更重要。 她多想看着舒逸康复后,如同正常人般上学读书,看他最想看的风景,去所有他因为病痛而无法去的地方。 可以的话,他的未来里还会出现一个女孩,与他相遇,相知,相恋,相守。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做,他就该快乐幸福,就该平安康健。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在舒悦差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同时,他开了口,“舒悦,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感激。” 舒悦没有多想,几乎下意识地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她真的很好奇,如他这般无欲无求的男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裴译闻言,右手颤动,显些一个没拿稳,将手机落到地上。 他闭眼,稳了稳被她扰乱的心神,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我想要的……是心。” 那个“心”字被他说得很轻很轻,如同一阵风般吹散在空气中。 安全通道里空荡荡的,她将他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心?她的心吗? 裴译总算是替她解了一次围。 薛祁薇瞥了眼因惊吓过度而呛得眼眶发红的舒悦,最终还是妥协了,“罢了,我也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便由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舒悦总算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 吃过晚饭,薛祁薇提议让裴译带着舒悦去裴家的这栋祖宅四处参观下,若是舒悦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大不了让裴译按照她的要求把这座祖宅重新装修一遍。 43.第43章 此为防盗章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越想越觉荒谬。 在她心里, 早已固定了思维模式——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 都不愿相信裴译会爱上她。 毕竟, 如裴译那样优秀的男人,可以选择的女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温暖见她笑得跟个智障一样,不由得白了她一眼,“舒悦,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怎么就不愿相信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呢?还是说你在害怕?” 舒悦眼眸上挑, 冷嗤一声, “我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怕在他那里丢了心。”温暖修长的指尖抵在了舒悦的心口, “问问你这里吧,究竟是不是,你比谁都清楚。”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缺的只是一个点醒之人, 哪怕过程中舒悦会有些痛, 但温暖仍旧愿意做这个点醒她的人。 她不愿也不想看到她最好的闺蜜为情所困。 舒悦闻言,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人给抽干了,她陡然向后靠去,整个人跌在了椅背上, 惶然又无措。 她的人还在咖啡馆, 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温暖摇头轻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红酒我就放在这儿,你若是心里实在不痛快,想喝酒,我陪你。” 舒悦愣了一瞬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勉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欸,你说我这是在干嘛呢。今天不该是替你接风洗尘吗?来来来,喝酒!喝酒!” 温暖眉头紧蹙,眼睁睁地看着舒悦一杯杯红酒下肚,却不再多加劝阻。 直到舒悦整个人都醉趴在桌上,她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醉了也好,相信我,悦悦,睡一觉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叹了口气,温暖站起身子,寻了张毯子搭在了舒悦的身上。 她想着,就这么让舒悦趴会儿,她再给家里的司机打个电话,送舒悦去她家住一晚,也让她睡得安稳些。 司机很快便来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与司机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贺渊。 “你怎么来了?”温暖显然惊诧不已。 贺渊扫了眼趴在桌上的舒悦,与两个空荡荡的红酒瓶,瞬间了然,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你们俩这又是怎么了?两个女人,大晚上喝什么酒?” 温暖无奈摊手,满脸无辜,“这次可不是我,是小悦心情不好,我只是陪她,那两瓶红酒都是她一个人喝的。” 贺渊是认识舒悦的,她老婆最好的闺蜜,他又岂会不知道。 说来也可笑,两人高中在一起那会儿,他还因为温暖几次为了舒悦而放他鸽子,没少吃过醋。 当时年少,总觉得爱上了一个人就该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容不得半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闺蜜也不行。 她就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温暖。 但如今成熟了,反倒是希望温暖在他因为工作忙碌而不能时刻陪伴她的同时,有个知心的闺蜜能代替他的陪伴,让她不那么孤单。 “走吧,送你们回家。” 温暖点头如捣蒜,忙跑至舒悦的身边,双手绕过她的腋下,将她温柔地架起。 过程中,她忍不住又低咒了声,“该死的!居然又瘦了!连我架着你都一点也不觉吃力,你说你每天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想成仙吗?” 温暖鼻头一酸,显些掉下泪来。 她犹记得第一次遇见舒悦的场景,女孩穿着一身灰色麻布短袖,明明那般破旧的衣衫,却丝毫不影响女孩的美。 她的双眼亮的出奇,皮肤白的发光,或许是因为贫穷的缘故,她始终微微低头,尤其是看到光鲜亮丽的自己时,自卑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也是在那一天,温暖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叫舒悦的女孩。 后来的日子,她变着法子对她好,想要把自己拥有的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与她一同分享。 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如今回想起来,她都不禁感叹:悦悦,有你真好啊。 * 三人上了车,贺渊坐在副驾驶,司机老王负责开车,而温暖则是为了方便照顾舒悦,与她共同坐在后座。 两人又是喝酒,又是聊天,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家后,已是凌晨。 温暖替舒悦脱了鞋子,卸好妆,湿毛巾擦了擦脸后,再一次给她掖了掖被子,刚欲关灯离开,便听一串铃声在这寂静的午夜里显得尤为的清晰。 温暖怕打扰到舒悦休息,第一次果断地掐断了。 可对方很显然是耐心极好的,一遍遍,不间断地打来。 温暖烦了,蹙眉拿起舒悦的手机,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那个不断跳跃着的名字,令温暖忍俊不禁,“呵……赔钱货?什么鬼啊。” 她不耐地接通了电话,以为这人的电话不间隙地打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她怕误了舒悦的要事,这才替她接了起来。 “喂。” 裴译蹙眉,一听对方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舒悦的声音,下意识反问,“你是……?” 男人的声音略微低沉冰冷,即使是隔着电话,温暖也被他冷淡的语气给冻得打了个哆嗦。 “我是悦悦的闺蜜温暖,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她现在喝醉了,已经睡熟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明天再打来吧。” 本以为对方会告诉她有什么急事,或是直接说声不好意思,然后挂断电话,但裴译却是沉默了几秒后,声音里有了些许的波动,“……她喝酒了?” 温暖微怔,联想着舒悦今日醉酒的原因,猜了个大概。 他应该就是舒悦口中的那个与她签订合约的男人吧。 温暖眼珠子转了一圈,决定替舒悦试探试探他,“对啊,她喝了很多酒,又吐又闹,又笑又哭的,别提有多惨了!” 温暖故意夸大,把舒悦形容得要多惨有多惨。 男人几乎是秒回,“她现在在哪儿?我来接她。” 温暖唇角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现在在哪儿?我又不认识你,万一你是坏人,想打我闺蜜的主意怎么办?” 裴译蹙了蹙眉,沉声补充,“我是裴译,舒悦的丈夫。” 温暖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怔忡了数秒,这才继续道,“我和舒悦从小就认识,闺蜜二十年,可从没听她说过她有什么丈夫。裴先生,你这骗人的借口未免也太low了吧。” 裴译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了声,“温小姐,作为舒悦的闺蜜,你如此谨慎也是好事,但今天我必须见到她,并且接她回家。”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温暖突然就卸了口气,觉得再装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十分钟后,裴译来了。 贺渊与裴译二人见到对方皆是一愣,他们这两个同在商场里叱咤风云的男人,要说完全不认识对方,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次合作。 “裴总?” 裴译淡淡点头,此刻的他一颗心全扑在舒悦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心情闲聊,“舒悦呢?” 贺渊这才明白他是来找舒悦的,顺手指了指客房,“楼上左手边的第二间房,我妻子温暖已经照顾她睡下了。” 裴译颔首,“多谢。” 没有更多的语言,他直接迈开长腿,走了上去。 此刻的温暖正斜靠在舒悦的房门外,仿佛是早有准备地等着裴译的到来。 “她还好吗?”裴译问。 温暖没好气地轻嗤了一声,“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竟是这个男人惹舒悦难过的,温暖对他自然没有几分好脸色。 裴译打开房门,尽量将步伐放低,朝着舒悦走了过去。 “舒悦?”他唤了她一声。 舒悦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眉心微蹙,鼻腔里哼了哼,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去。 裴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双手穿过她的背部与双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舒悦不太习惯这个姿势,当即将脑袋埋进了裴译的胸膛,又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熟了。 两人临走前,温暖只对着裴译说了最后一句话,“悦悦是个单纯的女孩,你若不是百分之百真心,就请你尽早离开她。” 裴译没有回话,在他看来,说得再好,都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有多么爱她。 上车后,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风太大,舒悦被灌了几口冷风后,本就不太舒服的胃,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条件反射似的吐了出来。 此刻,她的双眼半眯半睁,意识仍旧不太清晰,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男人正拿着一块手帕,细心且轻柔地替她清理着嘴角的呕吐物。 她晃了晃沉得犹如千斤重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看清楚点,谁知亦是徒劳。 酒气上涌,她赌气似的陡然凑近身边的男人,用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犹如一只勾人的妖精般眯着眼,舌头打着结般说着,“你……你别动……让……让我看看你是谁!” 44.第44章 此为防盗章  她眨巴着眼, 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 看清眼前的一切后, 一声惊叫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她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此刻, 男人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之间。 他裸着上身,肌肉线条完美性感。 八块腹肌、人鱼线,所有好身材的代名词在他这里全数尽显。 舒悦恍了恍神, 随后狠狠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对着他的身材犯花痴。 她下意识地扯开被子, 仔仔细细检视了自己的衣服一遍, 发现衣物齐整, 身体也没什么异样,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 她开始努力回忆昨晚的一切, 却发现,她的脑海里连半点关于裴译的零星片段也没有。 她昨天不是去找温暖喝酒了吗?裴译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她昨晚喝醉酒后究竟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就在她坐在床上,揪着头发,满心疑惑与懊恼的同时, 她身边的男人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他, 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似梦似幻地睇着她。 察觉到裴译的目光,舒悦一个激灵, 猛地弹开, 差点跌下床去。 她几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如同傻子般向着床上的人打了个招呼, “hi~” 裴译回以浅笑,“昨晚睡得好吗?” 舒悦的双颊瞬间犹如充了血般红透了。 “呵……呵……”她嘴角微微抽了抽,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裴译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起身,旁若无人地套上了一件浅灰色衬衣。 她本以为他穿好衣服便要离去,谁知男人突然转身,一步又一步,仿佛像是踏在她心尖般,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瞪大了双眼,条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不知他是何用意。 男人渐渐靠近,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禁锢在那方寸之间,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以后不许再喝酒。” 她有些呆愣,完全没回过神来,一大早仿佛灵魂出窍般,做什么事都有种反应慢半拍的迟钝感。 “哦。”她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裴译满意地轻笑,极为自然且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一揉令舒悦更加蒙了。 所以说他们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裴译看她的眼神仿佛不一样了? 那感觉就好似是吃人的妖精在盯着他的猎物,只要逮准时机,便会将她生吞入腹,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被这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我昨晚……” 裴译当然知晓她的意思,挑起眉眼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带着几分玩味,“昨晚你喝多了,对我做了许多不耻的事,所以,我们现在就来算算总账吧。” 舒悦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你……你要算……算什么账?” 裴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唇角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这么逗着她,令他极为愉悦,“三条。” “哈?”她吃了一惊。 还不止一条? “第一,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 舒悦闻声,轻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弄脏了他的衣服,也难怪他今早会裸着上身了。 谁知,就在舒悦刚觉松了口气的瞬间,裴译又道,“第二,你勾着我脖子,死也不撒手,占尽了我的便宜。” 舒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男人薄唇轻启,拿出了昨日顺手拍下的视频,点开播放键,亲眼目睹着舒悦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由黑变红,整一个五彩调色盘。 舒悦嘴角不断抽搐,恨不得把自己给拍死。 最终,她认命地垂下了头,深深提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那第三呢?” “第三……”裴译故意停顿,看着身边的女人明明懊恼得想死,却还要故作镇定,不由得笑出了声,“第三,你主动亲了我。还让我……陪/睡。” “……” 舒悦整个人石化了。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心想,若是这时候有个地洞就好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裴译见她半天没回话,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消化掉他的话,也不急着催促,双手抱臂,极富耐心地等着她回神。 此时的舒悦哪儿还敢去看他,就差把头埋进地底下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裴译憋着笑,说得一本正经。 那模样仿佛是受了极大委屈后,非要同对方理论,拉着对方索要赔偿。 舒悦仍旧不曾抬头,一点主意也没有,整个人早就被他的话给炸得无法思考了,只得瓮声瓮气地道,“你想怎么办?” 裴译以拳掩唇,轻咳了几声,差点就没忍住,给笑出了声,“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晚上收工后,都回家给我做饭。” 舒悦猛地抬头,仿佛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了自己,“就……就这样?” “不然呢?你想怎么办?” 为避免裴译突然改变主意,舒悦忙摆手,脸上堆出了不少狗腿的笑意,“没没没,我没想怎么办,就这样,挺好的。” 裴译牵起嘴角,显然心情大好,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嗯,那就这么定了。” 舒悦点头如捣蒜,就这么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 —— 舒悦今日接受了《星路》栏目组的邀约,做一期由她为主题的访谈节目。 但其实直到现在,她仍不认为自己是彻底的红了,她的生活还似从前那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并没有因为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后而有过多的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走在路上,或许会被更多的人认出,希望与她签名合影。 当然,她的片酬与各项影视综艺资源也多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个体,不红的时候没得选,逼迫着自己只要不是触碰了她底线的片子,能接就接,而现在她红了,资源也多了,却不知从何选起,又该如何去抉择了。 好在她一直秉持着那份初心,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底线,这才没有被这世俗的气息所沾染改变。 舒悦边化妆边捏着一张通稿,细细地默读着今日节目里的访谈内容。 大部分都与她的作品有关,只有极少数的几条是与她的私人生活有关。 舒悦默默看了会儿,将稿件交给了乐乐,“嗯,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按这个稿子做访谈吧。” “好,我去跟制作人和主持人打个招呼。”乐乐忙接过舒悦手中的通稿,跑了出去。 舒悦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被造型师扎成了时下最为俏皮可爱的半丸子头,留下鬓边几缕碎发,用卷发棒夹至恰到好处的长度,垂在额边两侧,更显活力无限。 她今日的整个妆容都偏向于少女风,浅蓝色的v领宽松毛衣,粉色系的纽扣包裙,笔直的长腿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白的发亮。 “完美!”造型师joyce不禁一声赞叹,显然是很满意自己今日的作品。 joyce与舒悦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圈内都说joyce有一双“神来之手”,任何明星在他的打造与雕琢下,必将大放异彩。 更何况舒悦本就底子极好,妆容塑造性也强,可御姐,可萝莉,可妖娆,可清纯……随意变换,全无违和之感。 “谢了joyce 。”舒悦对着他笑。 “是你自己长得美,说实在的,你这样的长相不当明星,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舒悦谦虚一笑,“joyce,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哪有。”joyce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快去录节目吧,我听说这款节目是直播的,不能剪辑,你回答问题时,可得多注意注意。” “没事,我应付的来。” 两人道别后,舒悦便去了录制现场。 这趟节目的主持人名叫杜雪,很知性干练的当代女性。 主持风格知性中透着几分幽默。 两人互相轻点额头,作为初次认识的打招呼方式。 导演拍了拍手,各部门工作人员准备就绪,节目正式开始。 前期的提问颇有些程序化,无外乎是询问一些舒悦早年间拍戏的经验体会,还有每部作品带给她的启发与影响。 这对于舒悦来说,并无多大难度,她都巧笑嫣然地一一做答。 她幽默风趣且情商极高的回答,引来了电视剧前,电脑前的各类观众一致好评,瞬间圈粉无数。 一时间#美貌与情商智慧共存的小姐姐,了解一下#、#月亮仙下凡#、#想把她娶回家#、#向全世界安利舒悦小姐姐#等微博热门话题层出不穷。 还在接受访问的舒悦当然不会知晓,各大网络媒体早已炸开了锅。 45.第45章 此为防盗章  裴译淡淡扫了她一眼, 冷峻的声音透着几分薄怒,“舒悦,我们毕竟结了婚, 人前的戏还是得做足的。我不反对你拍戏,这是你的工作, 也是你所擅长的领域, 但……我妈这人比较保守,所以……我希望你能……” 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连裴译自己都忍不住自我嘲讽, 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能把他逼成如此地步, 居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他从前所不屑的谎话。 明明就是嫉妒,明明就是吃醋,还被他搬出了薛祁薇作为幌子, 说得如此冠冕弹簧。 裴译的话点到即止,并未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以免双方尴尬,但舒悦又岂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这人是担心她与别人拍戏太过亲密,影响了裴家的声誉。 “裴总,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既然与你签订了合同, 我便会按照合约的内容办事, 但也请你不要过分干涉我的工作与生活。明天我的确是有一场吻戏, 但你大可放心, 这世上还有一种职业叫做吻替,只要我自己不愿,没人能逼我拍亲密戏。” 她的话语生硬尖锐,尤生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之感。 裴译深知,这几天他努力与舒悦拉近的距离,又因他错误的表述而打回了原状。 他沉默了半晌,只郑重地道出了一句,“舒悦,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从未轻贱过演员这个职业。” 舒悦因为气愤而满身竖起的刺,却因他的一句话,全数收起。 这感觉就仿佛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却又莫名诧异。 见她不回话,他以为她还在生气,又补充了一句,“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心便好。” 舒悦眼神震颤,久久凝视着他,似是不敢置信——这般暖心的话,竟是出自裴译之口。 他唇角边勾起了一丝浅笑,坦然自在地任由她看,最后倒是舒悦不好意思了,别过脸,轻咳了几声,继续低头看剧本。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从前一目十行的她,如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 每个星期四的下午,不论舒悦有多忙,必定会空出日程安排,来医院陪她的弟弟舒逸。 舒逸的白血病是在他三岁那年发现的,一家人为了他的病,几乎是散尽了所有的家财,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能借的钱都借遍了。 最终,舒悦的父母都因四处打工,操劳过度,弄垮了身子,没过几年,便相继去世了。 因此,舒悦懂事得很早,从小她便明白,没了父母的庇护,她就是弟弟舒逸唯一的依靠。 她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治好舒逸的病。 只可惜成功的骨髓配型,她和舒逸至今都没等到。 * 舒悦提着一篮水果走进了病房。 舒逸的皮肤很白,接近透明的白,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到他隐藏在皮肤下那微小的毛细血管。 看到舒悦,舒逸苍白的脸上,瞬间就有了光彩。 “姐,你来了?” 舒悦点头询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姐,你看我画的画。” 舒逸献宝似的拿出了一个画板,展示在舒悦的眼前。 “这个是我?”她抚摸着画上的人物,欣喜不已。 “对,就是姐姐。” 舒悦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幅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画板,长长叹息了声,“我们小逸若是不生病,现在也该念高三了。” “姐,你别这样。我上不上学都无所谓,只要你别再那么辛苦,我就知足了。” 舒悦红了眼眶,别过脸,怕舒逸看到了难过。 “对了,姐,今天莫医生查房时跟我说了,我的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就能去全国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了。又是你替我安排的吧?这得多花不少钱吧?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根本就不需要转院。” 舒悦蹙眉思索,显然是有些不解。 若是舒逸不提,她真不知道还有这事。 即使她百般不解,在舒逸面前却没露出半分异样。 “没事,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拿了最佳新人奖,片酬涨了不少,足够支付你的医药费了。” 她这话倒是真的,娱乐圈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你红了,才会有人关注,有商业的价值。 舒逸眼睛都亮了,开心得如同一个孩子般,“真的假的?我就知道我姐最棒,早晚有一天会火的。” 舒悦无奈摇头,又与他闲聊了几句,看着他睡熟后,便去了住院医的办公室。 舒逸的主治医生名叫莫轩,是整个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医术自然不容小觑。 男人气质卓然,舒悦向他了解过几次舒逸的病情,但要论很熟,那也谈不上,毕竟舒逸是今年年初才转进这家医院。 此刻,莫轩正拿着钢笔低头写着什么。 听到敲门声,莫轩眼眸微抬,道了声,“请进。” 舒悦依言开门,走了进来。 莫轩淡淡扫了眼面前的女人,沉声道,“请坐。” 这个女人,莫轩见过,不仅见过,他还亲眼目睹过,她蜷缩在手术室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全世界崩塌般痛苦绝望。 那是她弟弟舒逸刚转进医院不久,病情突然恶化,她着一身浅粉色晚礼长裙,在手术室外几乎哭晕了过去。 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她拍的戏,他这才明白,她是个演员,而那天便是她从某品牌发布会上直接赶来医院的。 他与她的交流并不算多,但说来也巧,她每次狼狈至极的模样,他都有幸见过。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 莫轩放下了手中的笔,“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听舒逸说,今天早上你给他查房的时候告诉他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莫轩有些诧异,“昨晚是你丈夫亲自来给舒逸办的转院手续。” “我……丈夫?”舒悦指向自己,满脸的不敢置信。 “对,裴译裴先生,你的丈夫,这是他亲口说的。他还说转院后舒逸的骨髓配型成功率会更大。毕竟第一医院的血液科是全国有名的,医疗水平与各方面条件都有利于舒逸的病情,所以,他建议舒逸转院。” 舒悦心头莫名一跳,在心中,默默消化了莫轩的这句话。 “好,我明白了。多谢莫医生。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舒悦起身,拉门离去。 * 带着深黑色的墨镜与口罩,舒悦独自站立在医院的走廊里,不时有行人看向她,想要辨清她的面容,但奈何她的脸太小,被口罩完全覆盖住,因此,除非是她的铁杆粉丝,不然的话,一般路人是很难辨认出她就是当红新星舒悦。 她靠在白色的病墙上,宛如一座雕像般伫立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这个打扮奇怪,将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的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哪怕他们好奇,也只是来回路过时多看上几眼。 舒悦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她的小腿微微有些酸麻,她这才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向着医院的安全通道走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男人的声音仍旧出奇的好听,“舒悦。” 这是他第几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唤她了?明明说得这般一本正经,但为何就是让她听出了一丝缱绻的味道? 她一定是最近拍多了傻白甜的爱情戏,搞得脑袋都有些短路了! 舒悦无奈摇头,甩开了脑海里那丝不该有的杂念,“我来了医院,都听说了。谢谢你替我弟弟安排的这一切,我……很感激。” 其实,舒悦打这通电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和裴译说些什么。 任何感谢的话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于她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舒逸的健康更重要。 她多想看着舒逸康复后,如同正常人般上学读书,看他最想看的风景,去所有他因为病痛而无法去的地方。 可以的话,他的未来里还会出现一个女孩,与他相遇,相知,相恋,相守。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做,他就该快乐幸福,就该平安康健。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在舒悦差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同时,他开了口,“舒悦,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感激。” 舒悦没有多想,几乎下意识地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她真的很好奇,如他这般无欲无求的男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裴译闻言,右手颤动,显些一个没拿稳,将手机落到地上。 他闭眼,稳了稳被她扰乱的心神,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我想要的……是心。” 那个“心”字被他说得很轻很轻,如同一阵风般吹散在空气中。 安全通道里空荡荡的,她将他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心?她的心吗?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接无脑言情剧接多了,从而患上了幻想症? 长叹了口气,她点开了与裴译的微信对话框,开始删删减减地编辑微信内容:【今晚我亲自下厨,你若不忙的话,就早点回来吧。】 裴译收到微信后,嘴角边的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他这才惊觉,这是第一次,他们之间的对话,看上去有了那么一点真正意义上夫妻的感觉。 老婆做好了饭菜,等待老公的归来。 虽然明知道是场戏,但他的心间却还是止不住地泛起了一丝甜蜜。 没有多余的赘述,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但这一个“好”字,却是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舒悦:【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裴译:【没。】 发完微信后,舒悦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又去了趟舒逸的病房,与他商议了明天送他转院的事,便没再打扰弟弟休息,悄悄把门带上,离开医院,去了趟超市。 若说别的,舒悦不敢自夸,但是做菜这方面,她却是百分百自信的。 她从小就得照顾弟弟,为此也练就出了一身的好厨艺。 挑挑选选了两大袋子食材,她心满意足地结了账。 途中,她遇上了几个真爱粉,在她包裹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是认出了她。 几人捂着嘴,兴奋得无法言语。 46.第46章 此为防盗章 裴译见状,无奈摇头, 缓缓倾身, 一点点向她靠近。 舒悦屏息, 眼看着那张离她越来越近的俊脸, 终究是没有绷住,问了声, “你要干嘛?” 语气里似惊慌, 似无措, 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 裴译见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瞪大了双眼, 警惕性十足地睇着他, 仿佛只要他再靠近半分, 她就会立即跳起,拔腿狂奔。 他扯开唇角,笑得似是自嘲,似是无奈。 看来,他还是过于心急了啊。 他定了定身子,不再靠近,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安全距离, 他试图安抚眼前这只受了惊的兔子,“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解开安全带。” 舒悦终是松了口气。 男人这才俯身, 右手拇指轻扣按钮, “卡”的一声安全带解开, 也将舒悦身上最后的那丝束缚给带走了。 在此过程中,他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弹开了。 下车时,舒悦还有些步伐不稳。 在这之前,她的人生中唯一有过的慌乱就是舒逸的病情恶化,而今又多了一个人,总在若有似无地撩拨她,似真似假,让她看不清也摸不透。 一路狂奔,舒悦不敢回头。 舒逸看着仿若下一秒便要断气的舒悦跑了进来,不禁蹙眉询问,“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变态粉丝在追你?” 舒悦被他问得一愣,方才慌乱的心情倒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缓解了不少,她转而轻笑,“没事,就是来的时候急了点,怕你等久了。” 舒逸不疑有他,从小到大,但凡是舒悦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你有什么行李需要整理的,姐帮你打包。” “不用了,我就几件衣服,再说了,我平时都呆在医院,穿病服,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舒悦点了点头,将舒逸的日常用品,按照分类,整整齐齐地放进了行李箱里。 “好了,我们走吧。”舒悦拉上拉链,提起行李杆,向舒逸伸出了手。 “姐,走之前我想跟莫医生道个别。” “也对,你这段时间多亏他的照顾,是该跟人家好好道个别。” 舒逸身体不好,只能坐在轮椅上,舒悦扶他坐了上去,推着他去了莫轩的办公室。 “莫医生,我要转院了,今天是特意来向你道别的。” 莫轩朝他点头,表情不悲不喜,又或许是见惯了离别,只是常规性地嘱咐了舒逸几句,“嗯,去了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平时我跟你说的那些禁忌都得多注意些,你姐姐工作忙,没太多时间陪你,你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在网上报一门课程,这样既不会荒废学业,又能充实自己。只要不是太过操劳就行了。” “谢谢莫医生,我知道了。” 舒悦与莫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忙是报以感激一笑。 告别了莫轩,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 舒悦本以为裴译早已离去,毕竟他那辆骚包的跑车也只能载两人。 但意外的是,他不知道啥时候突然间变了个魔术般的又将自己的车,换成了商务7座。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道,“我让司机和我换了辆车,之前的那辆车他已经替我开回去了,现在这辆会更方便一些。” 这是舒逸第一次遇见裴译,他望着男人俊逸的五官,竟是比他见过的最帅的莫医生还要强上几分,不由得怔忡了数秒,才想起来问,“姐……这位是……?” 舒悦定了定神,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介绍裴译。 刚欲开口,男人低沉的声线缓缓传来,“你好,我是裴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夫。” “……” 舒逸当场石化,显然完全没有准备,被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姐夫”,给吓蒙了。 舒悦无力扶额,狠狠地瞪了裴译一眼,那模样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她本想一年合约期满,大家好聚好散,本就是一场戏,何必告诉舒逸,徒添他的内疚与烦恼,可如今裴译倒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很想解释些什么,但如果真的要和盘托出,那她与裴译的那份合约,也将无法隐瞒,为了不让舒逸难过,她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默半晌,舒逸才缓缓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舒悦,“姐,他……他是你男朋友?” 舒悦烦躁得恨不得望天骂一句脏话,但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倒是裴译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我是你姐的合法丈夫。” 他的话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炸的舒逸大脑都无法运转了。 他的亲姐姐居然结婚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居然一无所知?他是谁?他在哪儿?谁能告诉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 缓了许久,舒逸才勉强地接受了裴译是他姐夫的这个“事实”。 他眼神颇为委屈与不解,“姐,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是不是怕……怕我耽误了你的……前程,怕姐夫家不能接受我这个病,所以才瞒着我闭口不提的?” 舒悦心疼极了,忙摆手解释,“怎么会呢?只是姐姐……姐姐和……和你……姐夫的感情有些特殊,在一起也相当……曲折,怕你担心,就没有跟你说。这不,我们感情稳定了以后,今天就带着你……姐夫来看你了。” 她一句话的这两个“姐夫”二字,全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说得艰难异常。 裴译见自己若再不解释些什么,舒悦便真的要恼了,这才帮腔道,“舒逸,你也别想太多,你姐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懂事又聪明,她很爱你,又怎么会担心你会拖累她呢?” 舒逸愧疚万分,“对不起姐,我不该这样误会你的。” 自从他失去了父母以后,舒悦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全心全意地依赖她,相信她,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治好病,不再让她为了自己而辛苦奔波。 但他却是胆小的,懦弱的,比起病情恶化,他更害怕的是失去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 舒悦并未在意,也不觉委屈,她所做的一切,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弟弟健康便好。 因此,舒逸方才的误会,她并未放在心里,“行了,我们上车吧,这里风挺大的。” 裴译大步迈了过来,径自从舒悦那里接过轮椅,将舒逸推至了车门。 随后,他俯身,一贯挺拔的背影,渐渐弯下,绕过舒逸的腋下,将他平稳地放上了车。 那一刻,舒悦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个看上去冷漠且高傲的男人,却是拥有着一颗世间最柔软的心。 不光是舒悦,就连舒逸都差点红了眼眶。 他一直都害怕自己的存在会拖累了舒悦,而今,有个男人不仅愿意接受他这个病重的小舅子,最主要的是,他所有的动作下来,全都自然而然,仿佛他本就该这么对他,不存在任何做戏的成分。 车内。 舒逸出于好奇心的驱使,开始对舒悦和裴译的交往过程进行了各种提问。 “姐,你是怎么认识姐夫的?” 舒悦如今一个头两个大,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你撒了一个谎就必须用无数个谎来圆的道理。 裴译淡淡瞥了舒悦一眼,见她眉头紧锁,苦恼至极,兀自回答道,“我是你姐姐的粉丝,一直很喜欢你姐姐。” 舒逸突然脑洞大开,“然后你就拿本子去找我姐签名,然后就认识了,然后就猛追我姐姐,我姐姐感动了以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裴译闻声,轻咳了几声,但笑不语。 他的沉默换来了舒逸越加兴奋的八卦,“这么说我猜对了?天哪,我以为这些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上,没想到是真的。” 舒悦无奈摇头,“少看那些没营养的电视剧,把你都给教坏了。” 舒逸委屈,“可那些都是姐姐主演的电视剧啊。” 舒悦,“……” 她之前的确是为了赚够舒逸的治疗费,接了不少无脑烂片。 在生活面前,谈理想太遥远,也太不现实了。 * 替舒逸办好了转院,舒悦又被他拉着八卦了不少她与裴译之间的事,她都一一敷衍应付。 最终是他实在撑不住眼皮,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熟睡之前,嘴里还念叨着,“姐夫,你有空记得多来陪我说会儿话,姐姐平时太忙,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舒悦不禁有些愧疚。 舒逸的人生大部分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有吃不完的药,挂不完的点滴和各种折磨人的化疗……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能时常陪在他身边,他……一定很孤单吧。 就在舒悦别过脸,偷偷抹泪的同时,她听见一声轻柔的男音飘过,仿佛含带着某种郑重的承诺,让她不禁心头微颤。 他说,“好,我有时间便会来看你。我也会替你照顾好舒悦——你最爱的姐姐。” 那一瞬间,她心底的某处,刹那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 两人离开医院时已是日落黄昏。 “想吃什么?”裴译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下轻敲,极富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舒悦咬着下唇,心头早已一团乱麻。 沉吟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直直地望向了裴译,“你刚才为什么要和舒逸说我是你老婆?” 47.第47章 此为防盗章  直到那辆轿车绝尘而去,裴译仍是后怕不已, 放在舒悦腰间的大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舒悦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游离状, 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舒悦。”男人声线低沉,自头顶传来。 这是他自那次颁奖典礼之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客套且疏离地叫她“舒小姐”。 舒悦睫毛颤了颤,微微抬头,看向了他。 “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重要, 所以,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的话严肃认真, 就好似校园里的老师训/诫学生那般, 带了丝责备与拘谨。 但只有裴译自己知晓,除了责备以外,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与恐惧。 原来,在亲眼目睹可能会失去她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会如此惧怕。 他甚至不敢想象, 若是他晚到一步,又会怎样? 舒悦自知理亏, 也没辩驳。 毕竟方才是他救了她一命。 裴译无奈摇头,将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放下,顺着她的手腕,滑至她的手心, 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跟着我, 我带你过去。”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 思绪突然间就飘到了很远很远…… 那时她还很小, 父亲并未去世,每次过马路时都会这么牵着她,与裴译说着类似的话——悦悦,跟着爸爸,爸爸牵你过马路。 父母去世得早,这些年里,她早已被现实打磨得刀枪不入,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 而今,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如同父亲般,带着她走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男人的步伐较大,舒悦被他牵着手,跟在他身后。 初秋的气候虽然透着股凉意,但还是照射出一丝一缕的阳光,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在阳光的照耀下,就仿佛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圈。 马路对面是等着他们俩的司机。 一见二人走了过来,忙恭敬道,“裴总,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裴译握着舒悦的手并未松开,视线征询似的落到了舒悦的脸上,“你待会儿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舒悦顿了顿,这才恍惚回神,“没有了,我今天已经收工了。” “那行,先去老地方吃个饭,然后回裴家。” 这话裴译是对着司机小杨说的。 * 上车时,裴译绅士地替舒悦打开了车门,并护着她的头上了车,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这才分开。 这是一辆7座的商务轿车,大而宽敞,看着舒悦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定后,裴译也弯下身子,连半丝的迟疑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周身的气息还如初见时那般冷冽,但在她心中的印象却有些不同了。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如今再看,其实他却是个绅士体贴,细心周到的男人。 就好比他会在车上征询她的意见,问她冷不冷,需不需要开暖气。 又好比他极会察言观色,每当她表露出对某个话题兴趣缺缺时,他便会适时地转移话题,避免尴尬与沉默。 …… 这是司机小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裴总夫人,他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舒悦,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冒失无礼,因此,他只得通过后视镜,一边用余光来观察着车内二人的动静,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手握方向盘,心不在焉地开着车。 车子行驶到半路,后方的车辆突然变道超车,小杨本就因为好奇心太重而分了神,一个躲闪不及,猛踩煞车,差点就撞上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电光火石之间,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的舒悦,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扑去。 好在裴译眼疾手快,再一次将她拉入了怀中。 就是这一拉,让舒悦好巧不巧地坐在了裴译的大腿上。 惊魂未定的她,因为本能而圈住了他的脖子,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看得本欲向两人表示歉意的小杨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忙是别过脑袋,对着后视镜,想看又不敢看地内心斗争了许久。 裴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双手揽着舒悦的腰,感受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馨香,突然就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舒悦反应过来时,立马从他腿上弹开,理了理皱了的大衣,双颊微红地别开了脸,“谢……谢谢。” 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表现——说话结巴。 裴译望着自己的双手,暗自握成了拳,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过后,两人不再言语,舒悦更是偏着脑袋,靠在车窗的一角,以手托腮,眺望着车外的风景。 但她的思绪却有些乱了…… 而此刻的裴译却是一双眸子幽深似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她所看不懂的深情。 这一幕刚巧被通过后视镜观察两人的小杨给尽收眼底了。 * 裴译所说的“老地方”是他平时经常去的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氛围很好。 “想吃什么自己点。” 裴译一上桌便将菜单递给了舒悦。 “我都可以。” 舒悦这句话倒是实话,她对食物从来都是不挑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裴译见状,按照往日的习惯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餐品。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舒悦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确氛围温馨,很适合小情侣约会。 一想到这儿,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什么叫约会?他们俩之间的这餐饭,顶多算得上是合约甲乙双方的简单会餐罢了。 摇了摇头,她甩开了心中那丝荒唐的想法,浅笑道,“看样子裴总经常来这里吃饭?” 不然也称不上是老地方了。 “嗯,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家开的,吃了一次后觉得味道挺不错,环境也好,就懒得换地方了。而且这里只有vip客户才能进来用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隐私问题,也不会有娱记跟拍。” 舒悦低头浅笑,道了声谢,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对了,回裴家之前你能先陪我回趟以前住的地方,把行李搬过来吗?” “嗯。”淡淡的鼻音从男人的胸腔内发出。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当然可以”,但还是怕太过热情会吓到了她,从而满盘皆输。 很快,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走了过来。 舒悦忙了一天,实在是有些饿了。 闻着香味,她便食指大动,也不客气,埋着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裴译看着她这副食欲大好的模样,不禁抿了抿唇,无声地笑了。 “慢点吃,待会儿还有甜点。” 舒悦满足地轻叹了声,“说真的,我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坐在餐厅里和人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吃的剧组的盒饭,所以也无所谓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今天吃了这些,我真的有点怕我从此就变得挑嘴了,要是真的这样了,到时候你可得负责啊。” 她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尤其是吃到美味的食物后,心情更是大好,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裴译闻言,眼眸一滞,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负责?怎么负?” 舒悦闻声,牛排切到一半,手突然一抖,刀叉在盘子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她完全没想到她只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被他拿出来,还问得如此暧昧。 所以,她这算是被反撩了? 她的双颊泛红,耳垂更是淡淡粉色,轻咳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裴译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 回舒悦从前住的地方,裴译让小杨下了班,自己亲自开车。 路途有些远,两人自裴译的那句暧昧问句后,便莫名地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化解尴尬,舒悦便从背包里拿出了《妖妃》的剧本,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的侧脸柔和地沐浴在阳光之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十分迷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浓黑的眉毛因为剧情的转换,时而蹙起,时而舒展,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是极为丰富。 裴译边开车边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怕她发现,便调转了视线,刚巧落到了舒悦的剧本上,只见“秦风抱住楚妖妖,两人吻得如痴如醉,仿若要将这三个月以来,所有因为分离而产生的思念幻化在这一个吻里”这么一行字,清晰且刺眼地印入了他的眼帘。 48.第48章 此为防盗章  舒悦与温暖是小学外加初中同学, 刚认识那会儿,舒悦一度认为温暖是那种家里有矿, 任性又娇气的千金大小姐, 后来,她渐渐地发现, 这个女孩单纯善良,没有半点的架子。 她很漂亮, 从小就是那种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 舒悦虽说长相也不差,但人靠衣装,奈何她家里太穷, 没办法像温暖那般, 每天都有不同的漂亮裙子穿, 所以与温暖相比,还是一个灰姑娘,一个白雪公主的差距。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两人成为朋友。 从小学到初中,不论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温暖都会第一时间与她分享。 她们互相陪伴对方度过了最最单纯快乐的童年。 如今时光荏苒, 她们的感情却仍旧如初。 或许是太过于心有灵犀, 舒悦知晓温暖今日回国, 便早早地将自己下午的工作安排给空了出来, 只为给她接风洗尘。 两人还是约在了老地方——温暖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是温暖的老公贺渊见她无聊, 特意按照她的喜好风格装修, 送给她打发时间的。 有时候,舒悦很羡慕温暖与贺渊之间的感情,他们一个是光彩熠熠的富家千金,一个是当初穷到一个馒头都恨不得分三餐吃的穷学生。 当时,所有的人都劝温暖放弃,所有人都替她不值,认为以她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温暖呢?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只是微挑眉眼,冷嗤一声,霸气开口,“我男人穷又怎么了?老娘自己有的是钱!” 这便是温暖,永远都跟着自己的心走,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当初的那个穷小子,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跃成为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名人,再也没人会觉得他两不配了。 舒悦想,如若有一天,她也爱上了一个人,又会不会如温暖这般不管不顾,甚至不惜堵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地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丝滑稽的假设,她这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居然也会脑袋秀逗了般地考虑起这些来。 舒悦赶到“暖暖”咖啡馆时,已是下午两点。 此刻的温暖正百无聊奈地闲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托腮眺望着窗外的行人,见到舒悦推门而入,本是呆滞无神的双眼,瞬间便雀跃了起来,“啧啧啧,越变越漂亮了。” 温暖边说边围着舒悦转了一圈,期间还不忘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你少取笑我了!我怎么比得上你这个蜜月滋润后回来的小女人呢?”舒悦故作揶揄。 温暖倏地伸出了双手,“来吧,亲爱的,一个月没见,怪想你的,抱一个。” 舒悦无奈摇头,但仍是伸出了双手,抱住了眼前的闺蜜。 温暖与她不同,时刻都热情洋溢,过得比谁都恣意洒脱,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一心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温暖轻笑,“怎么样?为了见你,我特意在门外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让你这个大明星完全不用担心突然被人认出。” “算了吧,我算什么大明星。”舒悦径自坐了下来。 “谁说不是,我听乐乐说你刚得了最佳新人奖。前途不可限量哦。” 舒悦的眼神很淡,显然是兴致不高,这段日子有太多的事,扰得她心绪烦乱,也只有在温暖的面前,她才敢卸下所有的伪装,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吐出,“暖暖,你这里有酒吗?能陪我喝一杯么?” 温暖一愣,立即收敛了笑容,忙问,“是小逸又出了什么事吗?” 舒悦摇头,“没有,他很好。我前些日子刚替他办理了转院。” “哦,那就好。”温暖顿了顿,又问,“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干嘛丧着一张脸,还让我陪你喝酒?” 舒悦微微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荒唐的。” “荒唐?” 温暖还想继续再问下去,便被舒悦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喂,我说你这里到底有没有酒?你是不是不舍得给我喝啊?” 舒悦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温暖心头一酸。 这些年,她是看着舒悦是如何一步步艰难走过来的。 16岁,本该最为开心无忧的年纪,她却孤身闯入了娱乐圈,把自己活成了钢铁人。 多少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要一个人支撑不下去了,想要出钱帮她,她却咬紧牙关,拒绝了她。 当时舒悦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暖暖,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可能一辈子花你的钱,让你替我养着舒逸。他的病是个无底洞,你帮得了我一次,帮得了我一辈子吗?” 温暖反驳,“我怎么就不能帮你一辈子了?我替你养着你弟又怎么了?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他妈的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说你,这一个星期里,你加起来睡了几个小时?除了拍戏就是拍戏,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啊!” 舒悦咬着下唇,始终不曾回话,仍旧固执的没有收下温暖的钱。 她已经因为舒逸的病,前前后后向温暖借了二十万了,再好的闺蜜情,也不可能这么一味地索取下去。 她有她自己的自尊与骄傲,从前是因为她的父母去世,而她又年纪太小,找不到工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实在是没法才找温暖借了钱,如今,她进了娱乐圈,虽然不红,但总算是有了努力赚钱的方向。 * 温暖开了瓶红酒,给两人一一斟上,“我跟你说我这酒很贵的,你少喝点。” 舒悦右手轻轻捏住杯身,微微晃动,她眼眸上挑,看着那鲜红色的液体,一圈圈晃荡,就仿佛她并不平静的内心般,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摇晃了一瞬,她抿了一口,送入了嘴里,“嗯,不错,果然好酒。” 温暖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刚要说话,又见她仰着头,一饮而尽。 “你少喝点,红酒又不是啤酒,得慢慢品。” 舒悦眼眸低垂,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用着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方法,再一次干掉了一杯。 “舒悦!”温暖的声线陡然提高了几度,“你究竟怎么了?” 舒悦也不说话,接着又是一杯,但这一次就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了,她喝的急,辛辣的液体汇入咽喉,她一个没注意,呛得眼眶都红了。 温暖实在是看不惯她这么作践自己,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厉声斥责,“你要不开心上别处儿喝去,别在这里看得我膈应!” 舒悦知道温暖这是心疼她,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沉默良久,舒悦吸了吸鼻子,如同被人抽去灵魂的木偶,呆愣地望着前方,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暖暖,我好像做错事了。” “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 温暖吓得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舒悦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但这次她却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接着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般,开始娓娓道来,“我……为了五亿,和人签订了一个契约。” “什么?”温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会是……卖……卖身契吧。” 舒悦原本低落的心情,竟是被她给逗笑了,“当然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 “哦,那就好,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这个契约是让我做一个男人名义上一年的妻子。” “我去!”温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然……然后呢?” “然后我如今住进了他们家,每天都在陪着那个男人演戏,欺骗着所有的人。” “等等!那男人是干什么的啊?让你假装嫁给他,是为了分家产么?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舒悦简直被她这脑洞大开的思维模式给气笑了,“他只是被家里人催婚催的急了,想要堵住他爸妈的嘴,随便拉我演的一场戏,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温暖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可能?” “你想想啊,一个男人花五亿请你陪他演一场戏,结果任何好处都捞不到,就是为了欺骗他爸妈?这人不是傻子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再说了,这种事,随便找个相熟的人帮帮忙不就够了?何必大费周章绕那么大一个圈,花这么一笔巨款,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舒悦怔了怔,随即补充,“他说是因为我演技好,又不会爱上他,最重要的是我不出名,不会给他们家带来名誉上的损害。” 49.第49章 此为防盗章 在她心里,早已固定了思维模式——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 都不愿相信裴译会爱上她。 毕竟, 如裴译那样优秀的男人, 可以选择的女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温暖见她笑得跟个智障一样, 不由得白了她一眼,“舒悦,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怎么就不愿相信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呢?还是说你在害怕?” 舒悦眼眸上挑,冷嗤一声, “我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怕在他那里丢了心。”温暖修长的指尖抵在了舒悦的心口, “问问你这里吧,究竟是不是,你比谁都清楚。”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缺的只是一个点醒之人,哪怕过程中舒悦会有些痛,但温暖仍旧愿意做这个点醒她的人。 她不愿也不想看到她最好的闺蜜为情所困。 舒悦闻言,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人给抽干了,她陡然向后靠去, 整个人跌在了椅背上, 惶然又无措。 她的人还在咖啡馆,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温暖摇头轻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红酒我就放在这儿, 你若是心里实在不痛快,想喝酒,我陪你。” 舒悦愣了一瞬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勉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欸,你说我这是在干嘛呢。今天不该是替你接风洗尘吗?来来来,喝酒!喝酒!” 温暖眉头紧蹙,眼睁睁地看着舒悦一杯杯红酒下肚,却不再多加劝阻。 直到舒悦整个人都醉趴在桌上,她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醉了也好,相信我,悦悦,睡一觉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叹了口气,温暖站起身子,寻了张毯子搭在了舒悦的身上。 她想着,就这么让舒悦趴会儿,她再给家里的司机打个电话,送舒悦去她家住一晚,也让她睡得安稳些。 司机很快便来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与司机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贺渊。 “你怎么来了?”温暖显然惊诧不已。 贺渊扫了眼趴在桌上的舒悦,与两个空荡荡的红酒瓶,瞬间了然,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你们俩这又是怎么了?两个女人,大晚上喝什么酒?” 温暖无奈摊手,满脸无辜,“这次可不是我,是小悦心情不好,我只是陪她,那两瓶红酒都是她一个人喝的。” 贺渊是认识舒悦的,她老婆最好的闺蜜,他又岂会不知道。 说来也可笑,两人高中在一起那会儿,他还因为温暖几次为了舒悦而放他鸽子,没少吃过醋。 当时年少,总觉得爱上了一个人就该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容不得半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闺蜜也不行。 她就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温暖。 但如今成熟了,反倒是希望温暖在他因为工作忙碌而不能时刻陪伴她的同时,有个知心的闺蜜能代替他的陪伴,让她不那么孤单。 “走吧,送你们回家。” 温暖点头如捣蒜,忙跑至舒悦的身边,双手绕过她的腋下,将她温柔地架起。 过程中,她忍不住又低咒了声,“该死的!居然又瘦了!连我架着你都一点也不觉吃力,你说你每天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想成仙吗?” 温暖鼻头一酸,显些掉下泪来。 她犹记得第一次遇见舒悦的场景,女孩穿着一身灰色麻布短袖,明明那般破旧的衣衫,却丝毫不影响女孩的美。 她的双眼亮的出奇,皮肤白的发光,或许是因为贫穷的缘故,她始终微微低头,尤其是看到光鲜亮丽的自己时,自卑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也是在那一天,温暖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叫舒悦的女孩。 后来的日子,她变着法子对她好,想要把自己拥有的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与她一同分享。 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如今回想起来,她都不禁感叹:悦悦,有你真好啊。 * 三人上了车,贺渊坐在副驾驶,司机老王负责开车,而温暖则是为了方便照顾舒悦,与她共同坐在后座。 两人又是喝酒,又是聊天,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家后,已是凌晨。 温暖替舒悦脱了鞋子,卸好妆,湿毛巾擦了擦脸后,再一次给她掖了掖被子,刚欲关灯离开,便听一串铃声在这寂静的午夜里显得尤为的清晰。 温暖怕打扰到舒悦休息,第一次果断地掐断了。 可对方很显然是耐心极好的,一遍遍,不间断地打来。 温暖烦了,蹙眉拿起舒悦的手机,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那个不断跳跃着的名字,令温暖忍俊不禁,“呵……赔钱货?什么鬼啊。” 她不耐地接通了电话,以为这人的电话不间隙地打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她怕误了舒悦的要事,这才替她接了起来。 “喂。” 裴译蹙眉,一听对方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舒悦的声音,下意识反问,“你是……?” 男人的声音略微低沉冰冷,即使是隔着电话,温暖也被他冷淡的语气给冻得打了个哆嗦。 “我是悦悦的闺蜜温暖,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她现在喝醉了,已经睡熟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明天再打来吧。” 本以为对方会告诉她有什么急事,或是直接说声不好意思,然后挂断电话,但裴译却是沉默了几秒后,声音里有了些许的波动,“……她喝酒了?” 温暖微怔,联想着舒悦今日醉酒的原因,猜了个大概。 他应该就是舒悦口中的那个与她签订合约的男人吧。 温暖眼珠子转了一圈,决定替舒悦试探试探他,“对啊,她喝了很多酒,又吐又闹,又笑又哭的,别提有多惨了!” 温暖故意夸大,把舒悦形容得要多惨有多惨。 男人几乎是秒回,“她现在在哪儿?我来接她。” 温暖唇角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现在在哪儿?我又不认识你,万一你是坏人,想打我闺蜜的主意怎么办?” 裴译蹙了蹙眉,沉声补充,“我是裴译,舒悦的丈夫。” 温暖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怔忡了数秒,这才继续道,“我和舒悦从小就认识,闺蜜二十年,可从没听她说过她有什么丈夫。裴先生,你这骗人的借口未免也太low了吧。” 裴译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了声,“温小姐,作为舒悦的闺蜜,你如此谨慎也是好事,但今天我必须见到她,并且接她回家。”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温暖突然就卸了口气,觉得再装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十分钟后,裴译来了。 贺渊与裴译二人见到对方皆是一愣,他们这两个同在商场里叱咤风云的男人,要说完全不认识对方,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次合作。 “裴总?” 裴译淡淡点头,此刻的他一颗心全扑在舒悦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心情闲聊,“舒悦呢?” 贺渊这才明白他是来找舒悦的,顺手指了指客房,“楼上左手边的第二间房,我妻子温暖已经照顾她睡下了。” 裴译颔首,“多谢。” 没有更多的语言,他直接迈开长腿,走了上去。 此刻的温暖正斜靠在舒悦的房门外,仿佛是早有准备地等着裴译的到来。 “她还好吗?”裴译问。 温暖没好气地轻嗤了一声,“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竟是这个男人惹舒悦难过的,温暖对他自然没有几分好脸色。 裴译打开房门,尽量将步伐放低,朝着舒悦走了过去。 “舒悦?”他唤了她一声。 舒悦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眉心微蹙,鼻腔里哼了哼,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去。 裴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双手穿过她的背部与双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舒悦不太习惯这个姿势,当即将脑袋埋进了裴译的胸膛,又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熟了。 两人临走前,温暖只对着裴译说了最后一句话,“悦悦是个单纯的女孩,你若不是百分之百真心,就请你尽早离开她。” 裴译没有回话,在他看来,说得再好,都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有多么爱她。 上车后,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风太大,舒悦被灌了几口冷风后,本就不太舒服的胃,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条件反射似的吐了出来。 50.第50章 此为防盗章 当然, 前提是你得出名, 不然, 你想拍戏都不会有人找你。 舒悦一回到剧组, 众人就围了上来。 “舒悦姐,你刚才的访谈直播我看了,说得可真好。”场务a。 “舒悦, 不错!这次的访谈节目播出了以后, 你的人气必定再上一层楼, 这对于我们的戏来说, 也算是一个免费的宣传了。”导演笑得合不拢嘴。 这部戏的男主角柯宇忙接话道, “是啊是啊, 我们这部戏铁定要大火啊。” 舒悦的笑意很浅, 实在是有些疲惫, 她勉力地对众人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大家,只要努力,我相信我们的《妖妃》定能创造收视奇迹。” 一听这话, 每个人的脸上都展现出对《妖妃》的美好憧憬, 一个下午, 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就连一向作天作地的柯宇也是出奇的配合。 因此,下午的拍摄顺利得不行, 原定的晚上10点收工, 足足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出剧组的时候, 舒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闭眼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对于这一天的日程安排,感到十分的疲惫。 乐乐站在她身旁,心疼地叹息了声,“舒悦姐,要不要我替你把明天早上的通告给推迟一点?你也好多休息休息?” “不用了。”舒悦揉了揉乐乐的发顶,浅笑着,“你也知道现在的喷子有多无聊,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给无限放大,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推迟通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红了以后耍大牌,到时候又要被黑得体无完肤了。算了,能坚持就坚持吧,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累的时候,我们不都拼命熬过来了吗?” 乐乐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舒悦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悦刚准备再说点什么,裴译的电话就好似掐准了时机般打了过来。 舒悦先是一愣,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直到乐乐在一旁好心的提醒,“舒悦姐,你的电话响了,不接么?”她才恍惚回神,滑动接通。 “喂。”舒悦的嗓音略微干涩。 今天的访谈节目说了太多的话,回到《妖妃》剧组,又几乎是她一个人hold住全场的戏,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略微发痒,嗓音也跟着有些嘶哑了。 裴译闻声,眉心微蹙,“很累么?” 舒悦心头一滞,故作轻松,“还好。” “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裴译的嗓音轻柔细腻,犹如一阵风般吹过,在她的心尖,刮起了一阵阵涟漪。 舒悦抬眸,望向了对面,果然还是那辆熟悉的商务7座车。 她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 “乐乐,你先坐公司的车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就不用陪我了。” 乐乐深知,有些话,若是舒悦想告诉她,她便会知晓,如若她不想,她即使再好奇,也不可能在舒悦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只要舒悦不提,她从不会过问舒悦的私人感情。 两人分别,舒悦独自上了裴译的车。 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车子在路上行驶了还没几分钟,她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裴译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头,让她依靠着自己,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睡梦中,舒悦下意识地蹭了蹭裴译的脖颈,寻求着温暖。 他的身子微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握拳,又缓缓放开。 司机小杨依旧是从后视镜里好奇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舒悦睡得很沉,不论车子如何晃动,她都丝毫不受影响,裴译的怀抱就仿若是她最为心安的避风港,为她化解了一切的路途颠簸。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面色红润,睡颜甜美,挨得他极近,每一次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脖颈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依赖与信任。 裴译突然便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或许也挺好。 —— 舒悦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她设定的闹钟响起。 醒来时,裴译已经不在,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书写间,犹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像极了裴译本人。 舒悦拿起了那张字条—— 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用貌美如花就好——裴译。 一时间,她的心头猛颤,双手抖了抖,显些没拿稳那张薄如蝉翼般的纸。 什么叫赚钱养家的事交给他?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般丈夫负责挣钱养家,妻子只要貌美如花即可。 可事实是,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纸合约,假的又岂能当真? 舒悦嘴角边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心沉浸在裴译带给她的错觉中了。 她挫败地放下了那张纸条,换衣梳洗完毕便准备出门。 下楼时,宁嫂叫住了她,“小悦啊,你先别急着走。” 舒悦闻声站立,“宁嫂你有事找我?” “今天一大早少爷就吩咐我炖锅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说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听着我这心里啊也不是滋味。这不,鸡汤我已经炖好了,你等着啊,我给你盛到保温桶里,待会儿你提着走就行。” 自从父母去世后,舒悦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家的温暖了,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里,竟会如此感动,甚至禁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竟会这般美好。 宁嫂抬头时,便看见舒悦偏着头,偷偷抹泪,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小悦啊,你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就说嘛!昨晚你被少爷抱着回房,那样大的动静,你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肯定是累坏了啊!” 舒悦一怔,顾不得再抹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忙问,“昨晚是裴译抱我回房的?” “对啊。”宁嫂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手帕,一边替舒悦擦拭着泪水,一边细心解释,“昨晚你睡得可沉了,是少爷一个人照顾你洗漱的。他那样的性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的命,哪儿有他照顾别人的道理啊!”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心间里那丝因为裴译而升腾起的陌生情感愈发强烈。 她抬眸,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快速结束话题,“宁嫂,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谢谢你的鸡汤,我很感动。” 宁嫂见她有些心急,也不多加挽留,“你有什么就忙去吧,千万别误了事。” 舒悦抬脚,步伐仓惶,心虚而慌乱。 “哦,对了,小悦,你今晚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吧。”宁嫂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舒悦不解回眸,“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 舒悦垂眸,沉思片刻,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舒悦把自己活成了陀螺,不停地转着。 乐乐陪着她从上海飞到了北京,又从北京飞回了a市。 忙完这一切后已是半夜十一点。 舒悦感觉整个人都快累得散架了。 乐乐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什么,一边询问舒悦,“舒悦姐,明天下午的时间还是要替你空出来么?” “对。” 每个星期四下午,她与舒逸的相处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变化而产生影响。 “好的,那舒悦姐也早点休息吧。马上就要凌晨了,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了,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舒悦闻声,突然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啊?”乐乐显然没料到舒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着实愣了半晌,“我……我说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 她说错什么了吗? 舒悦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声惊呼,猛拍脑门,“糟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晨了。”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裴译的生日就过完了,她今早还答应了宁嫂会早点回去,可是她居然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了。 “行了,就放我在这里下车吧。” “这里?”乐乐吓了一跳,“舒悦姐,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是碰上变态粉丝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天色又黑,谁会盯着我瞧啊!” 说着,舒悦不顾乐乐的劝阻,让司机停车,她开门走了下去。 从这里到裴家如果她跑得快的话,大概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无意外的话,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陪裴译过生日。 深吸了一口气,她拔腿,开始在这寂静的街头狂奔。 当她气喘如牛地飞跑回家,打开裴家的那扇大门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裴家却依旧灯火通明,因此,她突然的出现,就略显尴尬了。 “小悦,你总算是回来了!”宁嫂忙跑了过来,拉着舒悦的手,走至了裴译的身边,“少爷,我就跟你说了吧,小悦一定会赶回来陪你过生日的,这不,人就回来了。” 宁嫂说罢,神神秘秘地凑近舒悦,在她耳边低语道,“自从我跟少爷说了,你今天要回来陪他过生日,他就一直在客厅里等着你回来,你是不知道他那个眼巴巴的可怜样儿,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51.第51章 此为防盗章 “妈, 孩子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小悦如今事业刚起步,的确不适合要孩子。” 裴译总算是替她解了一次围。 薛祁薇瞥了眼因惊吓过度而呛得眼眶发红的舒悦, 最终还是妥协了, “罢了,我也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便由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舒悦总算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 吃过晚饭, 薛祁薇提议让裴译带着舒悦去裴家的这栋祖宅四处参观下, 若是舒悦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大不了让裴译按照她的要求把这座祖宅重新装修一遍。 毕竟是新房, 不能太马虎怠慢了自己的儿媳妇。 舒悦这才发觉, 薛祁薇只是性子冷, 对她这个所谓的“儿媳妇”却是极为体贴周到的。 二人走在祖宅的花园里, 两排种满了各色各样珍贵的兰花品种, 与薛祁薇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高洁典雅可谓是相得益彰。 “我……什么时候搬过来?”舒悦咬唇,迟疑了许久, 终究是问出了口。 裴译仍旧是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对着她云淡风轻地吐出了几个字,“最好是今晚。” 舒悦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但是很可惜,面前的男人并没有与她开玩笑,甚至还说得一本正经。 她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从下至上地窥视着他, 开始做着最后的一丝挣扎, “裴总,你确定你要和我住在一间房里?” 裴译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忡,但很快便恢复了过往的那副平淡无波,“舒小姐大可放心,我平日里工作忙,经常加班加点,晚归与不归家那也是常态。如果你实在觉得相处尴尬,可以和我说,我会错开你在家的时间,尽量让你住得舒心自在。” 对方都这么说了,她再扭扭捏捏,也显得过于矫情了。 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沉默状,裴译在心底里长长舒了口气。看样子,她是答应了。 晚间,薛祁薇让家中的宁嫂将准备好的换洗衣物交给了舒悦,便命人不再打扰这对小两口,各自回房歇息。 舒悦捧着那性感的纯白蕾丝吊带睡裙,颇有些无奈。 捏在手中仿若烫手的山芋般,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 恰逢此时,裴译走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那套睡裙,眼神微微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总,你们家人的品味都如此独特?” 舒悦索性两手一捻,抖开了那件睡裙,只见零星的几片蕾丝布料,简直是少的可怜。 前面低垂深v,后背直接镂空处理,又岂是“性感”二字足以诠释的? 裴译见状,轻咳了几声,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可能是宁嫂自己的主意吧。” 宁嫂是他们家的老人了,从裴译有记忆以来,她便一直负责照顾他们一家的饮食起居,说是保姆,其实裴家的每个人早就将她视为了亲人。 她对裴译更是如同亲儿子般疼爱有加。 如今听到他们家从前那个一心只知道工作,完全不近女色的少爷,不声不响地娶了媳妇,还不得把她给高兴死。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幕——性感睡衣的出现。 舒悦嘴角抽了抽,简直头都大了,“那裴总这里可还有正常点的睡衣?” 裴译微微蹙眉,想了想,径自走向了自己的衣柜,取出了一件新的白色衬衣,递到了舒悦的手中,“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这件衬衣是新的,今天太晚了,你先将就将就,明天我让司机带你去趟商城。”说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接着道,“这里是一百万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到时候你想买什么衣服就买什么,不必客气。” 舒悦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显然是没有消化掉裴译的这句话。 一百万?买衣服? 呵呵……她是疯了才会拿这一百万去买衣服! “这张卡你还是收回去吧,既然你我已签订了合同,多余的一分钱我都不会要。再说了,我家里又不是没有衣服穿,明天让司机陪我一起去搬过来不就好了,用得着全部重买吗?”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疯狂且嚣张!浪费又铺张! 罪过啊!简直就是罪过! 裴译也不勉强,收回了那张卡,放到了原处,“也好。舒小姐开心就行。这张卡我还是放在抽屉里,舒小姐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舒悦怀抱着裴译的那件纯白衬衣,依旧是做工考究,高级定制,就如同他的人一般,严谨自律,与她之间更是隔了一条银河般的距离,她甚至敢肯定,一百万于面前的男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罢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他们两人对于金钱的概念简直是天差地别,说也说不通,讲也没有用。 于是,她默默转身,拿着那件白色衬衣,淡淡道了句谢,便去了浴室。 裴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黝黑的瞳仁似浩瀚无边的大海,溢满了无人能懂的深情。 也只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将心底的深情展现出来。 好在,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舒悦,不急,我们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爱上我。 * 舒悦有个习惯,那便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特别害怕暴露。 这源于她刚刚接触演艺圈的第五年,有家广告公司以高额的广告费为幌子,在她弟弟急需一笔治疗费的同时,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但不幸的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那些所谓的广告商和摄影师,竟在她换衣服的试衣间内安装了微型摄像头,好在她比一般女星警惕性更高,对于这些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始终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因而发现了一丝端倪,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着摄像头比了个中指,随后疯了般拔腿就跑。 虽说这一次她侥幸逃脱了,但自那以后她也落下了一个毛病——陌生场所,她一定会仔仔细细检查无数遍,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才开始脱衣服。 而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双眸在裴家浴室四周,乃至是墙角细缝都扫视了一遍,这才将裴译的白色衬衣搭上了换衣架,对着洗手台的镜子缓缓卸妆,然后脱衣洗澡,认命般地开始了她在裴家的第一夜。 她洗澡的动作很快,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仍旧让她有丝莫名的警觉。 即使门外没有任何声响,她也敢肯定,此刻的裴译并没有走出他的房间。 他一直都在。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天之内,她成为了他的妻,又在另一天之内,她搬进了这个陌生男人的家,并即将与他开启一段同居生涯。 洗完澡,她换上了那件白色衬衣,即使裴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件衣服他并未穿过,但仔细嗅过,她仍旧能从这件衣服上闻到那陌生男子的气息——牢牢地,丝丝缕缕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静立了几秒,她深吸了口气,这才转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此刻的裴译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书,正低头看着。 听到舒悦这边的声响,他放下了手中的书,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她。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因为刚沐浴过,肌肤如水般清透无暇,一双眸子亮而有神,睫毛微微颤动间,只见几滴水珠顺着她的发丝,再到她那诱人的锁骨处,直至滑落在她的衣襟里,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喉头微微滚动,赶忙调转视线,不敢再看。 舒悦当然没有注意到裴译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此刻的她正偏着头,一门心思地擦拭着她那半干不湿的头发。 这也是她的习惯之一,除非有特殊活动,必须用到吹风机做造型,不然她是绝对不会用吹风机吹发,因而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柔顺而富有光泽。 “你今晚就睡这张床吧,我睡沙发。” 舒悦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睇着他。 这男人的意思是今晚要和她睡在一间房里? 他不是才说过会错开她在家的时间,让她住得更加舒心自在吗? 怎么转瞬间就忘了自己之前承诺过的话了? 似是读出了舒悦心底的想法,裴译皱眉无奈道,“舒小姐,总不能你来我家的第一晚,我便借口工作,将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吧?” 52.第52章 此为防盗章 等了许久, 门口的人影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舒悦有些挫败地道,“她怎么还不走?” 裴译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略微痞气的笑容隐藏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或许是她觉得我们表现得还不够亲密,想再观察观察。” 裴译是了解宁嫂的,为他的终身大事可谓是操碎了心,比薛祁薇那个做妈的还要担心他找不到老婆, 这好不容易看到他带了个人回来,还不得多看看,多听听, 多关心关心。 舒悦一听这话, 从头顶到脚尖都是麻的,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面前的男人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修长的指尖开始缓慢地磨挲着她的唇角,这感觉仿若最为亲密的恋人般, 眼底里溢满了柔情。 舒悦被这眼神给怔住了,眼看着男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放大, 直至他那冰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她仍旧是久久无法回神, 呆愣在当场。 一切的一切, 好似一瞬间, 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之间的情不自禁, 但只有舒悦自己明白,他们俩只是做戏般的唇瓣贴着唇瓣,不含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可言。 但不知道为何,从十六岁开始拍戏,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一些吻戏的她,可以在拍戏时心无旁骛地一条就过,却怎么也无法在这一刻静下心来。 她知道,和裴译之间的这个吻其实是不一样的,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茫然且迷惘了。 宁嫂最终是满脸堆笑着离开的,那模样就仿佛是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 她走后,舒悦几乎是瞬间就推开了裴译。 此刻的气氛太过尴尬,舒悦觉得她必须得说点什么缓解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早了,裴总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吧,早点休息,晚安。” 说着,她身子一溜,迅速钻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译,闭眼装睡。 床边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舒悦背对着他,自是看不清他眼神里的宠溺与满足。 看着她的睡颜良久,男人的声音这才如同天边飘过的一片羽毛般,轻柔地划过她的心间,“晚安。” 她闻言,微微咬着下唇,默默在心里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这声“晚安”说得还真他妈的性感! * 第二日,裴译正在公司低头处理文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只见一人迈着长腿,在他面前站定,兀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裴译的对面。 男人的头发被染成了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夸张,裴译抬头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蹙了蹙眉。 “段旭,麻烦你进我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裴译声线仍旧冷淡,却不见半分怒意。 被唤作“段旭”的男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裴译的冷漠,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咱两什么关系啊?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那搁在旧社会里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啊!” 裴译简直是被他给气笑了,“段旭,你要是不会用成语便少说话。” 段旭看出了他的揶揄,仍不在意地笑了,“喂,我听宁嫂说昨天舒悦搬进你们家了,还和你睡在一个房里,真的假的啊?” “你这么有空八卦怎么不去国外拓展拓展段氏的业务?” “……” 沉默了一瞬后,段旭顺着之前的话聊了下去,“我说你都喜欢舒悦多少年了啊?要我说你就是一傻子,等了一女人十年,还不敢让她知道。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就直接向她表白好了啊,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又是签合约,又是假结婚的。” 裴译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他也反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我喜欢你”四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为何还要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去编织这么一场戏,只为引君入瓮?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吧,喜欢了十年,喜欢成了习惯,多了一份胆怯,少了一份勇敢,害怕他贸然的告白,会被她拒绝。 只得一点点的等待,一点点地引导她走进自己的世界,让他完完全全住进她的心里。 这份爱,容不得一点闪失,他要的便是百分之百的确定——确定她也爱上了他。 此刻的裴译没有言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段旭也不催促,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最终,裴译唇角边却只剩一片苦笑,“十年我都等了,还急于这一时吗?” 段旭看出了裴译的无奈与挫败,向来话多的他,也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 舒悦最近都在剧组忙着拍摄古装剧《妖妃》。 这部电视剧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拥有大批忠实的读者。 小说《妖妃》被改编成电视剧的消息在微博上传播开来的同时,不少原著粉拼命抵制,力求不要毁了他们心目中的楚妖妖和秦风。 但自从官宣舒悦为女主,饰演妖妃楚妖妖之后,网上的评论便出现了全民打脸的惨状。 所有人一致表示,若是舒悦来演女主,他们便举双手赞成。 舒悦不仅长相出众,极度符合书中对楚妖妖的外貌描写,更是新晋花旦里为数不多的演技一流女星。 曾有著名导演点评舒悦的演技时说到,这世上只有她不想演的角色,没有她演不了的角色。 此刻的她,一袭红衣,艳若桃李,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的双脚似是受了伤,满脸的哀痛与绝望,此时,正是她得知楚家上上下下76口惨遭灭门之后。 漫天的大雨,顺着她那绝美而凄楚的脸颊滑落,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镜头切近,给了她最为完美的一个脸部特写。 “卡……” 导演叫停,舒悦的助理乐乐忙是小跑至她的身边,将预先准备好的白毛巾搭在了她早已湿透的身上。 “冷吗?舒悦姐,你这戏服都湿透了,要不我找导演再换一套吧,这初秋的天气透着凉意,很容易感冒的。” 舒悦扬唇,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还要补一个镜头,要是换了戏服就穿帮了。” 乐乐自知劝不动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眉,默默替她担忧。 又补了一个镜头,舒悦冻得浑身打着哆嗦,乐乐赶忙迎了上来,为她披上毛巾,去了换衣间。 换下了戏服,卸了妆后,舒悦这才感觉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 其实这么些年里,拍戏冻到浑身没有知觉,或是热到中暑晕倒都是常有的事,她早已习惯了,奈何乐乐这小助理一直特别地心疼自己,苦了她一个20初的女孩跟个年过半百的老妈子般为她操碎了心。 “刚刚可有人找我?” 这是她的习惯之一,拍戏时全心全意投入,对手机不闻不问,很少自拍发微博,但只要一收工,便会询问乐乐有没有人在此期间找过她。 而这多多少少都与她的弟弟舒逸有关,她很害怕医院那边会给她打电话通知舒逸病情加重,或是住院部那边又欠费的消息。 这两种情况她都遇到过,第一次舒逸病情加重,差一点就没抢救过来,待到她拍完戏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已是吓了一身冷汗。 第二次住院部欠费,也是她最难的那几年,护士长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都没见她接通,恰巧又有新的病人入住,她的弟弟便被直接赶出了病房,睡在了医院走廊,所有人都不管不顾,仿若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感觉。 那时,她刚拍完一场打戏,慌得浑身的血浆都忘了清洗,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便赶到了住院部,吓得护士长以为她受了重伤,要挂急诊,忙叫人把她扶了出去。 而这两次的经历,都令她万般后怕,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悔恨。 因此,她不仅会让乐乐随时注意她的手机来电与各种信息,还会在拍完戏后再次向乐乐确认一遍。 乐乐抿了抿唇,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回答,“的确有个人给你发过微信。” “谁?”舒悦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赔……赔钱货。”乐乐仿佛难以启齿般,嗫喏了半天才回答她的话。 “赔钱货”是舒悦私底下给裴译取的外号,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晓。 53.第53章 此为防盗章  这么想着,她打开微信, 找到了裴译的头像, 那是一副风景画, 漆黑的夜空里没有半丝星光, 唯独那高悬在空中的明月尤为突出。 明月, 月亮,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悦”字,还真是巧呢。 舒悦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陷入了傻白甜的剧情中,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接无脑言情剧接多了, 从而患上了幻想症? 长叹了口气,她点开了与裴译的微信对话框,开始删删减减地编辑微信内容:【今晚我亲自下厨,你若不忙的话, 就早点回来吧。】 裴译收到微信后, 嘴角边的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他这才惊觉,这是第一次, 他们之间的对话,看上去有了那么一点真正意义上夫妻的感觉。 老婆做好了饭菜,等待老公的归来。 虽然明知道是场戏,但他的心间却还是止不住地泛起了一丝甜蜜。 没有多余的赘述,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但这一个“好”字,却是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舒悦:【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裴译:【没。】 发完微信后, 舒悦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又去了趟舒逸的病房, 与他商议了明天送他转院的事,便没再打扰弟弟休息,悄悄把门带上,离开医院,去了趟超市。 若说别的,舒悦不敢自夸,但是做菜这方面,她却是百分百自信的。 她从小就得照顾弟弟,为此也练就出了一身的好厨艺。 挑挑选选了两大袋子食材,她心满意足地结了账。 途中,她遇上了几个真爱粉,在她包裹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是认出了她。 几人捂着嘴,兴奋得无法言语。 舒悦拎着两大袋子食材,在被几人要求签名合影时,却没有半点的不耐,全都好心情地一一答应了。 好在这里位置偏,本就只有几人,不然又得引发一起不必要的骚动了。 临走时,粉丝好奇,“月亮仙,你准备这么多食材,是要回家自己做饭吗?” “月亮仙”是舒悦的粉丝为她起的爱称。 她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便是仙侠剧,在里面饰演仙女一角,即便那时的她并不是主演,但她的出场,也惊艳了无数人的眼球。 而她也因此而得名——月亮仙。 舒悦低头浅笑,回答的干脆,“是啊。” 粉丝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是做给心上人吃吗?” “那他可真有福气。”另外一名粉丝顺着粉丝a的话接了下去。 舒悦有一瞬间的怔忡,顿了顿,她幽默回应,“好好读书吧,别看太多言情剧了,不过……我演的电视剧还是可以适当地支持一下的。” 她的回答既否认了他们的想法,又恰当好处地化解了此刻的尴尬,可谓是高情商的体现了。 粉丝们皆是笑得合不拢嘴,舒悦看了看,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与众人挥手道别,便回了裴家。 宁嫂一见舒悦大包小包地回了家,笑得脸上的褶皱越见明显,“舒小姐这是打算亲自下厨吗?” 舒悦笑着点头,“对,我答应了裴……裴译,今晚要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他的胃。” 她差点就露馅了,总是“裴总,裴总”地叫习惯了,一时间连名带姓地称呼他还真有些别扭。 宁嫂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舒小姐可真是贤惠,我们少爷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气啊。” “宁嫂,你就叫我小悦吧,不必太客套。” “欸,小悦。”宁嫂忍不住多打量了舒悦几眼,心中更是欢喜。 暗叹:我们家少爷是上哪儿找的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宁嫂本打算在厨房帮舒悦打打下手,但奈何舒悦百般客套,也只得作罢。 * 今晚的裴译回得出奇的早。 他一进门,宁嫂便打趣道,“少爷,你这是知道小悦要替你做饭,特意回这么早的?哎呦喂,你们这新婚燕尔的,可真够甜蜜的。” 裴译唇角微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迈着长腿去了厨房。 宁嫂望着他的背影,欣慰感慨,“哎……年轻真是好啊。” 裴译的步子很静,一心沉浸在厨艺中的舒悦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黑发如瀑,长而垂顺,看得出是保养得极好。 她的背影纤细,腰身不盈一握,穿着一身粉色hellokitty的围裙,是方才去超市时顺手拿的,并未太在意款式。 此刻,她正低着头,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她拿着筷子细心摆盘,不一会儿,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便已完美呈现。 她直起了身子,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停顿了数秒,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想起经纪人今早提醒她更博,也好喂饱她那些嗷嗷待哺的粉丝们,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拍摄功能,随即又低头倾身,寻找着采光最好的角度,对着这道糖醋排骨,连拍了三张。 过程中,几缕碎发调皮地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几次别到耳后根,却全都无济于事。 她本是因为今日古装头套太重,压得她头发一阵阵的疼,想披着缓缓她紧绷的头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脱发。可如今看来,不扎是不行了。 于是,她取下手腕上的发绳,右手刚碰到自己的头发,便听身后男人那致命性感的声音,自嘴中缓缓溢出,“我来吧。” 舒悦浑身一滞,刚欲转头,男人宽厚的手掌便握住了她全部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带着无尽的温柔,指尖划过她头皮的同时,引起阵阵战栗。 不可避免的,她从头皮一直酥麻到了脚后跟。 舒悦总觉得,他替她扎头发的动作,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总会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耳垂,每每此时,她总会条件反射般瑟缩着脖子,耳垂红如滴血。 “扎好了。” 直到他再次出声,她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如蒙大赦般道了声谢。 “我这里还有两道菜,你先去忙你的吧,好了我叫你。” 裴译扫了眼她已摆好盘的菜:糖醋排骨、鲜花虾仁、清蒸多宝鱼、红烧狮子头、啤酒鸭,还有一大碗鸡汤。 “已经够了,别忙了,出来一起吃吧。” 舒悦摇了摇头,仍旧坚持,“没事,就剩下两道绿叶菜了,荤素搭配才更营养均衡嘛!” 见她扬唇微笑,说得理由充分,裴译也没再浇灭她的积极性,“嗯,也行,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衬衣的袖扣,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舒悦眼眸微怔,忙摆手,“不用了,就是炒两个小菜,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裴译扫了眼厨房四周,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也不气馁,勾唇笑道,“既然没什么需要我帮忙,那我就站在这里陪你吧。” 舒悦嘴角抽了抽,心道:你站在这里我更紧张好不好!谁要你陪了?尽添倒忙。 裴译显然是没有察觉出舒悦的心理变化,就这么安静地站立在一角,斜靠在厨房门上,微挑着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厨房里这个忙碌的身影。 舒悦很快便完成了剩下的两道菜,主要是这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索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飞速地完成了由她主厨的第一顿晚餐。 吃饭时,舒悦去楼上叫下了薛祁薇,而宁嫂也破例与他们同坐一桌,四人围坐在偌大的餐桌旁,总算是让这个本就清冷的家,增添了几分人气。 “夫人,今天的菜可都是小悦一个人做的,你看看这色泽,这模样,和餐厅里的那些五星级主厨相比,居然是一点也不逊色啊!”宁嫂拼命地夸奖。 薛祁薇的脸上也露出了赞赏之意,“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舒悦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这年头像你这样会做饭,而且还做得这么好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 这是薛祁薇第一次夸她,舒悦的心间,竟平生出一股暖意。 若是她妈妈还在,也会如薛祁薇这般夸她吧。 一顿饭吃得尤为温馨,这是完全不同于舒悦第一次来裴家吃饭时的感觉,仿佛就因为她今日的亲自下厨,她与宁嫂、薛祁薇,甚至是裴译之间的距离,又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一些。 54.第54章 此为防盗章 舒悦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陷入了傻白甜的剧情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接无脑言情剧接多了, 从而患上了幻想症? 长叹了口气, 她点开了与裴译的微信对话框,开始删删减减地编辑微信内容:【今晚我亲自下厨, 你若不忙的话, 就早点回来吧。】 裴译收到微信后, 嘴角边的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他这才惊觉,这是第一次, 他们之间的对话,看上去有了那么一点真正意义上夫妻的感觉。 老婆做好了饭菜, 等待老公的归来。 虽然明知道是场戏, 但他的心间却还是止不住地泛起了一丝甜蜜。 没有多余的赘述, 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但这一个“好”字, 却是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舒悦:【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裴译:【没。】 发完微信后,舒悦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又去了趟舒逸的病房, 与他商议了明天送他转院的事, 便没再打扰弟弟休息, 悄悄把门带上,离开医院, 去了趟超市。 若说别的, 舒悦不敢自夸, 但是做菜这方面, 她却是百分百自信的。 她从小就得照顾弟弟, 为此也练就出了一身的好厨艺。 挑挑选选了两大袋子食材,她心满意足地结了账。 途中,她遇上了几个真爱粉,在她包裹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是认出了她。 几人捂着嘴,兴奋得无法言语。 舒悦拎着两大袋子食材,在被几人要求签名合影时,却没有半点的不耐,全都好心情地一一答应了。 好在这里位置偏,本就只有几人,不然又得引发一起不必要的骚动了。 临走时,粉丝好奇,“月亮仙,你准备这么多食材,是要回家自己做饭吗?” “月亮仙”是舒悦的粉丝为她起的爱称。 她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便是仙侠剧,在里面饰演仙女一角,即便那时的她并不是主演,但她的出场,也惊艳了无数人的眼球。 而她也因此而得名——月亮仙。 舒悦低头浅笑,回答的干脆,“是啊。” 粉丝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是做给心上人吃吗?” “那他可真有福气。”另外一名粉丝顺着粉丝a的话接了下去。 舒悦有一瞬间的怔忡,顿了顿,她幽默回应,“好好读书吧,别看太多言情剧了,不过……我演的电视剧还是可以适当地支持一下的。” 她的回答既否认了他们的想法,又恰当好处地化解了此刻的尴尬,可谓是高情商的体现了。 粉丝们皆是笑得合不拢嘴,舒悦看了看,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与众人挥手道别,便回了裴家。 宁嫂一见舒悦大包小包地回了家,笑得脸上的褶皱越见明显,“舒小姐这是打算亲自下厨吗?” 舒悦笑着点头,“对,我答应了裴……裴译,今晚要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他的胃。” 她差点就露馅了,总是“裴总,裴总”地叫习惯了,一时间连名带姓地称呼他还真有些别扭。 宁嫂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舒小姐可真是贤惠,我们少爷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气啊。” “宁嫂,你就叫我小悦吧,不必太客套。” “欸,小悦。”宁嫂忍不住多打量了舒悦几眼,心中更是欢喜。 暗叹:我们家少爷是上哪儿找的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宁嫂本打算在厨房帮舒悦打打下手,但奈何舒悦百般客套,也只得作罢。 * 今晚的裴译回得出奇的早。 他一进门,宁嫂便打趣道,“少爷,你这是知道小悦要替你做饭,特意回这么早的?哎呦喂,你们这新婚燕尔的,可真够甜蜜的。” 裴译唇角微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迈着长腿去了厨房。 宁嫂望着他的背影,欣慰感慨,“哎……年轻真是好啊。” 裴译的步子很静,一心沉浸在厨艺中的舒悦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黑发如瀑,长而垂顺,看得出是保养得极好。 她的背影纤细,腰身不盈一握,穿着一身粉色hellokitty的围裙,是方才去超市时顺手拿的,并未太在意款式。 此刻,她正低着头,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她拿着筷子细心摆盘,不一会儿,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便已完美呈现。 她直起了身子,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停顿了数秒,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想起经纪人今早提醒她更博,也好喂饱她那些嗷嗷待哺的粉丝们,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拍摄功能,随即又低头倾身,寻找着采光最好的角度,对着这道糖醋排骨,连拍了三张。 过程中,几缕碎发调皮地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几次别到耳后根,却全都无济于事。 她本是因为今日古装头套太重,压得她头发一阵阵的疼,想披着缓缓她紧绷的头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脱发。可如今看来,不扎是不行了。 于是,她取下手腕上的发绳,右手刚碰到自己的头发,便听身后男人那致命性感的声音,自嘴中缓缓溢出,“我来吧。” 舒悦浑身一滞,刚欲转头,男人宽厚的手掌便握住了她全部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带着无尽的温柔,指尖划过她头皮的同时,引起阵阵战栗。 不可避免的,她从头皮一直酥麻到了脚后跟。 舒悦总觉得,他替她扎头发的动作,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总会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耳垂,每每此时,她总会条件反射般瑟缩着脖子,耳垂红如滴血。 “扎好了。” 直到他再次出声,她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如蒙大赦般道了声谢。 “我这里还有两道菜,你先去忙你的吧,好了我叫你。” 裴译扫了眼她已摆好盘的菜:糖醋排骨、鲜花虾仁、清蒸多宝鱼、红烧狮子头、啤酒鸭,还有一大碗鸡汤。 “已经够了,别忙了,出来一起吃吧。” 舒悦摇了摇头,仍旧坚持,“没事,就剩下两道绿叶菜了,荤素搭配才更营养均衡嘛!” 见她扬唇微笑,说得理由充分,裴译也没再浇灭她的积极性,“嗯,也行,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衬衣的袖扣,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舒悦眼眸微怔,忙摆手,“不用了,就是炒两个小菜,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裴译扫了眼厨房四周,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也不气馁,勾唇笑道,“既然没什么需要我帮忙,那我就站在这里陪你吧。” 舒悦嘴角抽了抽,心道:你站在这里我更紧张好不好!谁要你陪了?尽添倒忙。 裴译显然是没有察觉出舒悦的心理变化,就这么安静地站立在一角,斜靠在厨房门上,微挑着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厨房里这个忙碌的身影。 舒悦很快便完成了剩下的两道菜,主要是这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索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飞速地完成了由她主厨的第一顿晚餐。 吃饭时,舒悦去楼上叫下了薛祁薇,而宁嫂也破例与他们同坐一桌,四人围坐在偌大的餐桌旁,总算是让这个本就清冷的家,增添了几分人气。 “夫人,今天的菜可都是小悦一个人做的,你看看这色泽,这模样,和餐厅里的那些五星级主厨相比,居然是一点也不逊色啊!”宁嫂拼命地夸奖。 薛祁薇的脸上也露出了赞赏之意,“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舒悦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这年头像你这样会做饭,而且还做得这么好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 这是薛祁薇第一次夸她,舒悦的心间,竟平生出一股暖意。 若是她妈妈还在,也会如薛祁薇这般夸她吧。 一顿饭吃得尤为温馨,这是完全不同于舒悦第一次来裴家吃饭时的感觉,仿佛就因为她今日的亲自下厨,她与宁嫂、薛祁薇,甚至是裴译之间的距离,又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一些。 * 晚上9点,他们各自回房,舒悦与裴译又同处于一间房内。 “忙了这么久,你今晚早点睡吧,我先去书房看会儿文件。”裴译率先开了口。 舒悦也没了刚开始的那份拘谨,倒是放松了几分,“嗯。” 55.第55章 此为防盗章 舒悦一回到剧组,众人就围了上来。 “舒悦姐, 你刚才的访谈直播我看了, 说得可真好。”场务a。 “舒悦,不错!这次的访谈节目播出了以后, 你的人气必定再上一层楼, 这对于我们的戏来说, 也算是一个免费的宣传了。”导演笑得合不拢嘴。 这部戏的男主角柯宇忙接话道,“是啊是啊,我们这部戏铁定要大火啊。” 舒悦的笑意很浅, 实在是有些疲惫, 她勉力地对众人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大家,只要努力,我相信我们的《妖妃》定能创造收视奇迹。” 一听这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展现出对《妖妃》的美好憧憬, 一个下午,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就连一向作天作地的柯宇也是出奇的配合。 因此,下午的拍摄顺利得不行, 原定的晚上10点收工, 足足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出剧组的时候,舒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闭眼捏了捏眉心, 显然是对于这一天的日程安排, 感到十分的疲惫。 乐乐站在她身旁,心疼地叹息了声,“舒悦姐,要不要我替你把明天早上的通告给推迟一点?你也好多休息休息?” “不用了。”舒悦揉了揉乐乐的发顶,浅笑着,“你也知道现在的喷子有多无聊,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给无限放大,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推迟通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红了以后耍大牌,到时候又要被黑得体无完肤了。算了,能坚持就坚持吧,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累的时候,我们不都拼命熬过来了吗?” 乐乐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舒悦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悦刚准备再说点什么,裴译的电话就好似掐准了时机般打了过来。 舒悦先是一愣,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直到乐乐在一旁好心的提醒,“舒悦姐,你的电话响了,不接么?”她才恍惚回神,滑动接通。 “喂。”舒悦的嗓音略微干涩。 今天的访谈节目说了太多的话,回到《妖妃》剧组,又几乎是她一个人hold住全场的戏,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略微发痒,嗓音也跟着有些嘶哑了。 裴译闻声,眉心微蹙,“很累么?” 舒悦心头一滞,故作轻松,“还好。” “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裴译的嗓音轻柔细腻,犹如一阵风般吹过,在她的心尖,刮起了一阵阵涟漪。 舒悦抬眸,望向了对面,果然还是那辆熟悉的商务7座车。 她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 “乐乐,你先坐公司的车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就不用陪我了。” 乐乐深知,有些话,若是舒悦想告诉她,她便会知晓,如若她不想,她即使再好奇,也不可能在舒悦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只要舒悦不提,她从不会过问舒悦的私人感情。 两人分别,舒悦独自上了裴译的车。 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车子在路上行驶了还没几分钟,她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裴译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头,让她依靠着自己,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睡梦中,舒悦下意识地蹭了蹭裴译的脖颈,寻求着温暖。 他的身子微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握拳,又缓缓放开。 司机小杨依旧是从后视镜里好奇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舒悦睡得很沉,不论车子如何晃动,她都丝毫不受影响,裴译的怀抱就仿若是她最为心安的避风港,为她化解了一切的路途颠簸。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面色红润,睡颜甜美,挨得他极近,每一次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脖颈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依赖与信任。 裴译突然便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或许也挺好。 —— 舒悦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她设定的闹钟响起。 醒来时,裴译已经不在,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书写间,犹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像极了裴译本人。 舒悦拿起了那张字条—— 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用貌美如花就好——裴译。 一时间,她的心头猛颤,双手抖了抖,显些没拿稳那张薄如蝉翼般的纸。 什么叫赚钱养家的事交给他?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般丈夫负责挣钱养家,妻子只要貌美如花即可。 可事实是,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纸合约,假的又岂能当真? 舒悦嘴角边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心沉浸在裴译带给她的错觉中了。 她挫败地放下了那张纸条,换衣梳洗完毕便准备出门。 下楼时,宁嫂叫住了她,“小悦啊,你先别急着走。” 舒悦闻声站立,“宁嫂你有事找我?” “今天一大早少爷就吩咐我炖锅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说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听着我这心里啊也不是滋味。这不,鸡汤我已经炖好了,你等着啊,我给你盛到保温桶里,待会儿你提着走就行。” 自从父母去世后,舒悦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家的温暖了,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里,竟会如此感动,甚至禁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竟会这般美好。 宁嫂抬头时,便看见舒悦偏着头,偷偷抹泪,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小悦啊,你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就说嘛!昨晚你被少爷抱着回房,那样大的动静,你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肯定是累坏了啊!” 舒悦一怔,顾不得再抹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忙问,“昨晚是裴译抱我回房的?” “对啊。”宁嫂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手帕,一边替舒悦擦拭着泪水,一边细心解释,“昨晚你睡得可沉了,是少爷一个人照顾你洗漱的。他那样的性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的命,哪儿有他照顾别人的道理啊!”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心间里那丝因为裴译而升腾起的陌生情感愈发强烈。 她抬眸,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快速结束话题,“宁嫂,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谢谢你的鸡汤,我很感动。” 宁嫂见她有些心急,也不多加挽留,“你有什么就忙去吧,千万别误了事。” 舒悦抬脚,步伐仓惶,心虚而慌乱。 “哦,对了,小悦,你今晚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吧。”宁嫂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舒悦不解回眸,“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 舒悦垂眸,沉思片刻,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舒悦把自己活成了陀螺,不停地转着。 乐乐陪着她从上海飞到了北京,又从北京飞回了a市。 忙完这一切后已是半夜十一点。 舒悦感觉整个人都快累得散架了。 乐乐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什么,一边询问舒悦,“舒悦姐,明天下午的时间还是要替你空出来么?” “对。” 每个星期四下午,她与舒逸的相处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变化而产生影响。 “好的,那舒悦姐也早点休息吧。马上就要凌晨了,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了,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舒悦闻声,突然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啊?”乐乐显然没料到舒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着实愣了半晌,“我……我说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 她说错什么了吗? 舒悦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声惊呼,猛拍脑门,“糟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晨了。”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裴译的生日就过完了,她今早还答应了宁嫂会早点回去,可是她居然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了。 “行了,就放我在这里下车吧。” “这里?”乐乐吓了一跳,“舒悦姐,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是碰上变态粉丝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天色又黑,谁会盯着我瞧啊!” 说着,舒悦不顾乐乐的劝阻,让司机停车,她开门走了下去。 从这里到裴家如果她跑得快的话,大概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无意外的话,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陪裴译过生日。 深吸了一口气,她拔腿,开始在这寂静的街头狂奔。 56.第56章 此为防盗章 “喂,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醉酒后的女人, 总是要比往常的胆子要大上许多。 若是搁在从前,她哪敢当着裴译的面,将“赔钱货”这三个字说出口啊。 裴译的鼻尖传来阵阵红酒的香气, 配合着女人身上独有的味道,竟是令他有几分痴迷。 他闭眼, 深吸了口气, 仿佛要将这股好闻的味道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间。 见他一直不说话,还闭着眼, 看似一副不愿理睬她的样子,舒悦顿时就不开心了,右手举起, 一个巴掌,拍到了裴译的脸上。 这个力道并不算重,犹如小猫抓痒般, 更是挠得他心间一片燥热。 “你怎么这么小气?”她嘟着嘴, 那模样好似撒娇。 裴译原本故作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莫名就觉得有些渴了, 喉头不断滚动, 咽了好几口口水, 依旧于事无补,心在这一刻再也静不下来了。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只得极其不舍地将女人缠在他脖间的手给强制性地扯了下来。 好在舒悦并未再乱动, 蜷缩着身子,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去了。 折腾完这一切后,裴译长长地吐了口气。 看着女人那安静的睡颜不由得自嘲一笑。 随即发动车子,回了裴宅。 宁嫂一开门便见裴译抱着满身酒气的舒悦走了进来,不禁蹙眉,担忧询问,“小悦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不会是少爷和她吵架了吧?我见少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别不是你故意冷落小悦,伤了她的心吧?” 宁嫂的想象力也是极为丰富的,她这个做保姆的,也是操碎了他们少爷的终身大事。 见裴译沉默不语,宁嫂更觉自己猜对了,气得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小悦多好啊!又会做饭,长得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经走红了,却仍不忘初心,你自己想想,就裴氏旗下的那些女艺人,各个挤破了脑袋想嫁进裴家,为的是什么?她们不是真心爱你啊!他们是看中了裴家的钱!” 宁嫂说了这么多,裴译却只是无奈叹息,“悦悦这么睡着了容易着凉,宁嫂若是想批评教育我,也等我将她安顿好了再说行吗?” 宁嫂眼神一愣,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你瞧瞧我这脾气!走走走,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裴译的回答干脆利落,宁嫂倒是被他的话给唬住了,呆愣在原地,待两人已经回房,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冲着裴译的背影高喊,“少爷,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让他一个习惯了被人服侍的大少爷,去照顾别人,真的能行么? 裴译抱着舒悦上了二楼,女人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脸色酡红。 或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她有些鼻塞,从而导致她的的嘴巴微张,呼吸并不是十分顺畅,睡得也很不安稳。 裴译略微担忧,打了盆温水,替她擦了擦脸。 许是睡梦中被人突然打扰,她不舒服地嘟囔了几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下楼,他冲了杯蜂蜜水,刚准备上楼,便听到大门处一阵声响,他的父亲裴志远半醉半醒间,被司机搀扶着走了进来。 裴译眼眸微抬,无声嘲讽。 从他懂事以来,父亲这个词于他而言,便是陌生与可悲的存在。 裴志远很少管他,不论他做什么决定,他都处于一种放任状态,哪怕是这次他与舒悦结婚,在这之前,从未与裴志远提前多说过一个字,待他知晓后,也只是淡淡点头,仿佛他这个儿子是生是死,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从前,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经常不归家,母亲也从不过问,就仿佛家里没有这个人般,冷漠得不似真人。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他的父亲只是家族联姻下的牺牲品,从未爱过自己的母亲,在裴志远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永远也无法遗忘的白月光,但就是无法在一起。 久而久之,母亲的心便冷了,也不再过问与裴志远有关的一切了。 从那以后,裴译便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步父母的后尘,他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且对方也喜欢他的人共度一生。 若有人问他,可曾因为自己的父亲而流过泪?答案是肯定的。 年少时,他也会期望那所谓的父爱,也会因父亲的冷漠而难过,可渐渐地,他却发现自己连那一丁点的伤心也不再有了,他的心早已麻木——对于这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父子。 * 满身酒气的裴志远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看见裴译那淡薄的眼神,心头一滞,莫名就升起了一丝愧疚。 这些年,他将自己求而不得的所有痛苦与无奈,都加之在了裴译的身上,这个当时还只有几岁的孩子身上。 他对他冷漠疏离,一次次幻灭他对父爱的最后一丝奢望。 哪怕他深知这样是不对的,但仍旧没办法直视裴译的那双眼,他的眼睛像极了薛祁薇,就仿佛一次次提醒着他,那是他背叛爱情的可悲证据。 裴译并未指望裴志远能和他说些什么,转身便准备离去。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裴志远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他的背脊微微僵硬,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忡,却仍未回头,依旧背对着裴志远。 “是叫舒悦吧?”裴志远开了口。 裴译点头,不知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听宁嫂说,她几天前已经搬了过来。” 裴译冷嗤,倏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逼视着裴志远,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丝表情变化,“所以呢?”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她也来这么久了,我……这个做公公的也没对她表示些什么。”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是一百万,算是见面礼,密码……640813。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裴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止不住地狂笑,连密码都是那个女人的生日,薛祁薇在他的眼里又算什么? 裴译笑得极为夸张,笑到最后,眼神里却只剩下一片凄凉,“你这算什么?又拿对我的那一套来对待我最爱的人?这些年里,你除了给我和妈钱,你还会什么?你真以为我们稀罕的是这?” 他气息极端不稳,来来回回吸气吐气了许久,才总算是压下了心底里汹涌而至的怒火,顿了顿,他继续道,“若是你有真正相爱之人,当初就不该放弃!既然放弃了,就该好好地珍惜眼前人,可是你呢?既辜负了心爱之人,又伤害了我妈的心!” 裴志远捂着眼,颓然后退了几步,在他即将跌倒在地时,司机老王适时地扶了他一把,劝说着,“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董事长的身子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实在是经不起你的刺激了。” 裴译冷哼一声,不再停留,连再多看裴志远一眼都觉恶心。 他怔怔地望着那本该温热的蜂蜜水,早已凉透,就好像是他此刻的心般,麻木到连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蜂蜜水,又重新泡了一杯,这才上楼,再次坐到了舒悦的身边,柔声唤着她的名字,“舒悦。”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女孩并未动作,仍旧处于睡梦中。 裴译见状,提高了音量,“舒悦,醒醒,先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再睡,不然你明天起来头会痛的。” 宿醉后的不适,裴译比谁都了解。 这些年里,为了工作,他没少应酬,喝多了宿醉,头痛欲裂,胃里火烧似的难受,那已是常事了。 但他并不希望舒悦与他遭受同样的痛苦,一丁点也不愿。 她就该在自己的悉心呵护下,过着她想要的且恣意的生活。 只要她开心,他便什么也不求了。 * 这一切的一切,醉酒后的舒悦自是不会知晓。 她的动作并不配合,双手下意识地抗拒,一心只想睡觉,连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 裴译没法,只得俯身,左手端着杯子,右手绕过她的后背,将她托了起来。 舒悦嘟囔了几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干嘛?” 她的嗓音略微沙哑,带着几分被人吵醒后的起床气。 “喝了它,你明天就不会头痛了。” 舒悦看了眼裴译,又看了看那杯蜂蜜水,脑袋胀痛地捏了捏太阳穴。 尔后,她从裴译手中接过杯子,一股脑地喝了个干净。 裴译满意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舒悦喝完后,又会躺下继续睡去,谁知她却突然起身。 “去哪儿?”他问。 57.第57章 此为防盗章  吃早饭时, 舒悦尽量与裴译拉开了一段距离,谁知被心细的宁嫂给发现了,又不着痕迹地将舒悦逼到了裴译的身侧, 甚至距离近到两人只要微微动作, 便会手臂挨到手臂。 裴译对此显然很是满意,就差将“宁嫂你做得非常好,这个月我一定给你涨三倍工资”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 舒悦并未去看裴译脸上的表情,她现在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昨晚偷亲自己时的尴尬。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心底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刚开始时,她觉得这个男人严肃得有点过头了,以至于连玩笑都不敢和他开。 渐渐地, 她却发现,这个男人总会在无意间用那些可能会令人误会且暧昧丛生的话语来撩拨她的心弦。又或者是做着一些他们之间本不该有的亲密举动——比如说替她扎头发,又比如说昨晚的那个吻。 难道他的本质就是个撩妹高手?只是她一开始被他给骗了? “果酱要吗?”裴译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舒悦愣了愣,看着身旁的男人已熟练地拿起了一片土司,往上面均匀地涂抹着果酱。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宁嫂心思通透着, 忙追问道, “小悦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 “我……我很好。”舒悦勉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裴译眉心微蹙, 仔细打量了舒悦一眼,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 没发烧。” 舒悦朝天无力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这份“殷切关怀”,起身,丢了句,“妈,宁嫂,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欸,小悦,你这还没吃呢,怎么就吃饱了?”宁嫂对着她的背影担忧地高喊着。 薛祁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宁嫂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好了,宁嫂,你也别太操心了,小悦这孩子聪明懂事,会照顾好自己的。” 裴译望着舒悦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良久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倏地扯唇一笑。 * 《妖妃》今天上午的拍摄并不算顺利。 与舒悦演对手戏的男明星名叫柯宇,凭借出色的外表吸粉无数,成了当之无愧的流量新星。 但若要说到这演技,那就真的是无法恭维了,光是简简单单的一场哭戏,他便ng了不下十次,硬是没挤出半滴泪来。 照理说演技差本人谦逊低调,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关键是他演技差,脾气还臭的要命,要求也多,整一个皇帝出行的架势,可害惨了与他搭戏的一众演员。 他之所以会接这部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与舒悦有关。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起,便被她给迷得无法自拔。 发誓要将舒悦追到手不说,还时不时借着拍戏的理由来占她的便宜。 摸摸手,搂搂腰的这等龌龊事他就没少干过。 因此,舒悦特意自带吻替,以免这人得寸进尺。 * 此时的柯宇显然是耐心耗尽,索性端了把椅子,径自坐下,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边向导演建议,“张导,要不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实在是情绪出不来,这哭戏就先搁这儿,我明天再给你补回来。等一会儿不是还有场吻戏么?就先拍那个得了。” 导演皱眉沉思了会儿,只得无奈点头,“也行,那就先拍下一场吧。” 柯宇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舒悦的身边,“小悦,待会儿要拍吻戏了,别紧张,你要是实在不会我可以教你。” 舒悦简直被他给气笑了,朝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紧张。”说着,她侧头,朝着身后叫了一声,“小雪你过来。” 被唤作是小雪的女孩闻声,连忙小跑了过来,“舒悦姐,你叫我。” “嗯,待会儿有场吻戏,你替我。” 小雪本就是做这一行的,早已见怪不怪了,立即点头,乖巧应声,“好的。” “你……你不亲自拍么?” 那一刻,柯宇的脸都要绿了,虽说眼前的吻替不丑,但仍旧是与他心目中天仙似的舒悦相差甚远。 “哦,难道导演没向你提过?我答应出演这部戏的唯一条件便是亲密戏全程只用替身。” 碰上柯宇这种爱揩女星油的男演员,她要是没有半点防范,还不得被他给恶心死。 “你……” 舒悦见柯宇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顿时觉得痛快极了。 这种人就该治治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占人便宜,她没找个男人来做她的吻替,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柯宇总算是消停了点,拍摄的进度和之前相比也快了不少。 几场戏拍下来,舒悦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头上的凤冠给压断了。 这感觉就像是顶着一个十几斤的累赘,在负重前行。 她一早就向导演告了假,表示下午要接亲弟弟转院,张导是个作品为先的导演,见舒悦每场戏都能保持一条过,也并未多说些什么。 她刚拍完今早的最后一场戏,助理乐乐便拢了上来,“舒悦姐,待会儿你是直接去医院还是怎么?” “我们的车停在哪儿?” 舒悦来回活动的车都是公司指派的,为的就是方便艺人出行,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种娱乐圈的明星,也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出现在大众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剧组对面的马路上。” 舒悦一听这话,突然就联想起她前几天生怕裴译等急了,跟个傻子一样在马路上飞奔,差点连命都折在了那里,不禁摇头失笑。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 毕竟舒悦下午是要去接弟弟转院,属于私事,她也不好麻烦乐乐,因此爽快地给乐乐放了半天的大假。 乐乐年轻,一听到放假,当即脸上便乐开了花,忙点头道谢,“我知道啦舒悦姐,你就坐公司的车去医院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舒悦也没推辞,“好。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微信。” 她一直都将乐乐当做她的妹妹,少不了关心和照顾。 两人分别后,舒悦上了车。 恰好此时,裴译的微信发了过来:【在哪儿?】 舒悦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这才低头打字回复:【《妖妃》剧组。】 裴译:【嗯,我五分钟后到。】 舒悦看到突然间弹出的这条信息,手抖得差点将手机甩出窗外去。 定了定心神,她忙回道:【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接舒逸转院。】 那边又回:【不麻烦,我顺路。】 舒悦还能说什么,只得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对着前面的司机说,“李师傅,我待会儿还有别的安排,今天就不坐你的车了。” “好,那我现在把车开回公司。” “好。” 自从舒悦搬了家后,她便没让李师傅去裴家接过她。 主要还是裴家那片地段,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麻烦,她只得让李师傅在离裴家半站路的地方等着她。 好在她走的那条路,基本都是各种豪车飞驰而过,根本就没有像她这样步行的人,连起来晨练的路人都看不到几个。 因此,也没人有空去八卦像她这样浑身上下包裹严密的行人究竟是谁了。 她下车等了一小会儿,裴译那辆骚包的布加迪威龙便到了。 舒悦撇了撇嘴,鼻腔哼哼,心道:这赔钱货又开始烧钱了,换车跟换袜子一样勤快。 “上来。” 舒悦蹙眉看了看这仅有的一个副驾驶空位,认命地拉开门,坐了进去。 “直接去医院?”裴译侧脸询问。 男人的侧脸线条犹如刀削,一笔一划尽显完美。 舒悦视线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停留,随后不着痕迹地避开,“嗯,去医院。” 裴译没有打开跑车的天窗,在这逼仄密闭的空间里内,舒悦突然就想起了好友温暖的那句“悦悦,我跟你说,这年头的有钱人买跑车,一是为了装逼显示自己很有钱;二是为了泡妞睡美女。” 她越想越觉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裴译看了她一眼,遂又专心开车。 “没什么,有点无聊,你的车有下载歌曲么?要不我们听首歌试试?” 58.第58章 此为防盗章  并附加条款:以上任何一项规定, 若双方有一方违反,也将无条件赔偿对方五亿违约金。 舒悦以前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就算真的掉了, 也不可能会砸到自己头上。 可这一份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稳赚不赔的合约,却是真真实实地落到了她的手里。 当时她也问过裴译, 为什么会找上她? 在她看来, 这样优秀的男人, 随便挥挥手, 便有许多女人趋之若鹜。 可裴译呢?他是如何回答的? “我看过你拍的戏,演技很不错。” 言外之意,是她能够将所谓的“妻子”这层身份演绎得淋漓尽致。 “演技好的人那么多,又为何偏偏是我?”舒悦仍旧不解。 裴译玩味似的笑, “因为你不红, 也不爱我。” “……” 最终,裴译以她不红,不会给他和裴家带来过多舆论麻烦;她不爱他,合约结束时,也能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以及她演技不错,能够将这一出假结婚的戏码演绎的游刃有余为由, 与她签订了这份合约。 即使到了最后, 合约一式两份, 她将这份合约环抱在胸前时, 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无疑,她是需要钱的,不然,她也不会进入娱乐圈。 她的弟弟患了血癌,父母去世的早,从她十六岁踏入演艺圈的那一刻起,弟弟舒逸所有的医疗费用,基本上全落在了她一人的肩上。 但奈何她一直不温不火,高昂的治疗费让她一度陷入绝境。 而今,这突如其来的五亿,于她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她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合约签订好的第二天,两人便一同去领了证。 在此过程中,他们并排而坐,神色淡然,脸上不见半丝的欣喜与雀跃,以至于工作人员误以为他们俩是来办离婚手续的,劝说了好一阵儿,才见裴译眉宇轻蹙,不耐催促,“抱歉,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是来结婚的。” 舒悦无数次回想起来,都觉荒谬。 他们两个毫无感情基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陌生的人,就这样因为一纸合约,成了名义上的夫妻。 领完证后,裴译按照原定的工作计划飞往了美国,而她则留在了本市,继续着她的娱乐圈生涯。 互不干涉,互不过问,与陌生人无异。 如果不是今日的颁奖典礼,她甚至都快忘了裴译的长相了。 * 裴译所指的晚上一起吃饭,当然不仅仅是两人单纯的吃一顿晚饭,而是去裴家,发挥她演技,做好她所谓的“妻子”本分的时候了。 去裴家的路上,裴译的眼神仍旧很淡,与舒悦初见他时无异。 “待会儿你就当是家庭便饭,我妈问什么便答什么即可。” 舒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并不算熟识,好像除了这一纸合约外,便没了能够攀谈的话题,死寂般的沉默,围绕在二人之间。 跑车内的空间并不算大,舒悦莫名有些窒闷。 身旁的男人即使不说一句话,气场也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舒悦如坐针毡。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裴译抿了抿唇,再次开口,“我妈喜静,和我一样,话不会太多,我爸平时工作太忙,像这种家庭聚餐,他一般都不会参加,所以你无需担心,待会儿定不会有人为难你。” 舒悦眼神一滞,随后,咧开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以为她如今的表现,是因为紧张他的家人会为难自己? 呵……那他未免也太过小看她了点。 * 即使来之前舒悦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裴家的奢华富丽,仍旧是让她叹为观止。 自从两人下了车后,裴译便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两人手指相触的那一刻,舒悦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裴译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对于手控的舒悦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吸引,他的手实在是生得太过好看了。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在她即将挣开的那一刻,骤然收紧,一根根手指顺势穿入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 她一惊,眼神微滞,他侧身,声音放得很低,“演戏演全套。” 她这才放弃了挣扎,顺应了他的动作。 毕竟,他们两人的合约第一条,便是要在人前秀恩爱,牵个手也合情合理。 她再不配合,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 裴译的母亲薛祁薇给舒悦的第一印象便是高雅,她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如薛祁薇这般,哪怕是眉宇寡淡,不苟言笑,也能优雅高洁如斯。 裴译并没有骗她,薛祁薇就如他所说的那般,喜静,且话少。 她根本无需担忧与薛祁薇之间的交流会有任何的障碍。只因——从她进门到如今三人端坐在餐桌旁,准备共进晚餐为止,薛祁薇的嘴里也只冒出了两个字——“哦,嗯。” 第一个“哦”字,是在裴译向她介绍舒悦时,她淡淡点头,“哦”了一声表示知晓。 第二个“嗯”字,是家里的保姆表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餐了,她仍旧表情淡然,“嗯”了一声,随即带着舒悦去了餐厅。 说实在的,此刻的舒悦有些尴尬。 她每次张口准备与薛祁薇聊些什么,好做足她这个名义上老婆的本分,却屡屡在触碰到薛祁薇那双冷淡的眉眼时,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裴家的餐厅很大,裴译与薛祁薇吃饭时都不喜说话,和普通家庭那种饭桌上闲话家常的温馨氛围相比,他们这一对母子,显然是少了太多的交流与沟通。 此刻的餐厅静的可怕。 就在舒悦怀疑,她就要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吃完这顿晚饭,完成这所谓的“第一次见家长”的重要任务时,薛祁薇终于缓缓开了口,“舒悦?”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令突然被点了名的舒悦眼神一滞,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搬来住吧。” “哈?”舒悦猛地抬头,不明就里地看着思维如此跳跃性的薛祁薇,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薛祁薇这才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你既然都嫁到了裴家,自然是要和裴译住在一起的。哪儿有新婚燕尔分开住的道理。” 舒悦这才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深吸了一口气,眉宇微微上挑,求助似的眼神瞥向了裴译。 只见那人依旧云淡风轻地夹起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了她的碗里。 而此刻,他的眼中犹如揉碎了漫天的星光般,温柔得有些不像话,哪里还有半丝演戏的痕迹,“妈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搬过来住吧。” “我……”舒悦一时语塞。 “怎么?小悦难道不方便住过来?”薛祁薇眼眸微微上抬,似有不解。 舒悦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微不可见地吸了口气,梗着脖子无奈道,“当然没有。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办法,这出戏已经开了头,她既然与裴译签下了合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更何况薛祁薇提出的要求,对于真正的夫妻来说,也是合情合理,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就在她说服自己将这一切都当做一场戏,拍完就散场的同时,自己早已成了那只被猎人盯上的小白兔,步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入局。 晚饭中途,薛祁薇去房间接了个电话,舒悦趁机挪了挪餐椅,凑到了裴译的身边,低声耳语道,“裴总,我不会真的要住到你家来吧?” 裴译狭长的凤眼落在了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有些许的恍神,愣了半晌,他才一本正经地道,“你别忘了,你如今在扮演的角色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他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舒悦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 裴译的言外之意便是——妻子和丈夫理应住在一起。 闻言,舒悦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极度懊恼起来。 为什么她就不能想清楚再签订这份合约呢?现在好了,骑虎难下,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懊恼而低垂的脑袋,裴译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薛祁薇的这通电话时间并不长,她很快便回了餐厅。 舒悦一想到马上就要搬来裴家住,心里便堵得慌。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只顾着埋头吃饭,连半句客套的寒暄都不想演了。 三分钟后,薛祁薇放下了碗筷,将视线再一次落到了裴译与舒悦的身上,淡淡道,“你们俩既然已经结了,就尽快要个孩子吧。” 59.第59章 此为防盗章 “舒悦。”男人声线低沉,自头顶传来。 这是他自那次颁奖典礼之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客套且疏离地叫她“舒小姐”。 舒悦睫毛颤了颤, 微微抬头, 看向了他。 “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重要,所以,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的话严肃认真,就好似校园里的老师训/诫学生那般, 带了丝责备与拘谨。 但只有裴译自己知晓, 除了责备以外, 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与恐惧。 原来, 在亲眼目睹可能会失去她的那一刻, 他的内心会如此惧怕。 他甚至不敢想象, 若是他晚到一步, 又会怎样? 舒悦自知理亏,也没辩驳。 毕竟方才是他救了她一命。 裴译无奈摇头, 将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放下, 顺着她的手腕,滑至她的手心,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跟着我, 我带你过去。”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思绪突然间就飘到了很远很远…… 那时她还很小,父亲并未去世, 每次过马路时都会这么牵着她, 与裴译说着类似的话——悦悦, 跟着爸爸,爸爸牵你过马路。 父母去世得早,这些年里,她早已被现实打磨得刀枪不入,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 而今,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如同父亲般,带着她走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男人的步伐较大,舒悦被他牵着手,跟在他身后。 初秋的气候虽然透着股凉意,但还是照射出一丝一缕的阳光,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在阳光的照耀下,就仿佛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圈。 马路对面是等着他们俩的司机。 一见二人走了过来,忙恭敬道,“裴总,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裴译握着舒悦的手并未松开,视线征询似的落到了舒悦的脸上,“你待会儿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舒悦顿了顿,这才恍惚回神,“没有了,我今天已经收工了。” “那行,先去老地方吃个饭,然后回裴家。” 这话裴译是对着司机小杨说的。 * 上车时,裴译绅士地替舒悦打开了车门,并护着她的头上了车,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这才分开。 这是一辆7座的商务轿车,大而宽敞,看着舒悦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定后,裴译也弯下身子,连半丝的迟疑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周身的气息还如初见时那般冷冽,但在她心中的印象却有些不同了。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如今再看,其实他却是个绅士体贴,细心周到的男人。 就好比他会在车上征询她的意见,问她冷不冷,需不需要开暖气。 又好比他极会察言观色,每当她表露出对某个话题兴趣缺缺时,他便会适时地转移话题,避免尴尬与沉默。 …… 这是司机小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裴总夫人,他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舒悦,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冒失无礼,因此,他只得通过后视镜,一边用余光来观察着车内二人的动静,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手握方向盘,心不在焉地开着车。 车子行驶到半路,后方的车辆突然变道超车,小杨本就因为好奇心太重而分了神,一个躲闪不及,猛踩煞车,差点就撞上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电光火石之间,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的舒悦,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扑去。 好在裴译眼疾手快,再一次将她拉入了怀中。 就是这一拉,让舒悦好巧不巧地坐在了裴译的大腿上。 惊魂未定的她,因为本能而圈住了他的脖子,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看得本欲向两人表示歉意的小杨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忙是别过脑袋,对着后视镜,想看又不敢看地内心斗争了许久。 裴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双手揽着舒悦的腰,感受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馨香,突然就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舒悦反应过来时,立马从他腿上弹开,理了理皱了的大衣,双颊微红地别开了脸,“谢……谢谢。” 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表现——说话结巴。 裴译望着自己的双手,暗自握成了拳,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过后,两人不再言语,舒悦更是偏着脑袋,靠在车窗的一角,以手托腮,眺望着车外的风景。 但她的思绪却有些乱了…… 而此刻的裴译却是一双眸子幽深似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她所看不懂的深情。 这一幕刚巧被通过后视镜观察两人的小杨给尽收眼底了。 * 裴译所说的“老地方”是他平时经常去的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氛围很好。 “想吃什么自己点。” 裴译一上桌便将菜单递给了舒悦。 “我都可以。” 舒悦这句话倒是实话,她对食物从来都是不挑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裴译见状,按照往日的习惯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餐品。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舒悦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确氛围温馨,很适合小情侣约会。 一想到这儿,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什么叫约会?他们俩之间的这餐饭,顶多算得上是合约甲乙双方的简单会餐罢了。 摇了摇头,她甩开了心中那丝荒唐的想法,浅笑道,“看样子裴总经常来这里吃饭?” 不然也称不上是老地方了。 “嗯,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家开的,吃了一次后觉得味道挺不错,环境也好,就懒得换地方了。而且这里只有vip客户才能进来用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隐私问题,也不会有娱记跟拍。” 舒悦低头浅笑,道了声谢,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对了,回裴家之前你能先陪我回趟以前住的地方,把行李搬过来吗?” “嗯。”淡淡的鼻音从男人的胸腔内发出。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当然可以”,但还是怕太过热情会吓到了她,从而满盘皆输。 很快,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走了过来。 舒悦忙了一天,实在是有些饿了。 闻着香味,她便食指大动,也不客气,埋着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裴译看着她这副食欲大好的模样,不禁抿了抿唇,无声地笑了。 “慢点吃,待会儿还有甜点。” 舒悦满足地轻叹了声,“说真的,我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坐在餐厅里和人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吃的剧组的盒饭,所以也无所谓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今天吃了这些,我真的有点怕我从此就变得挑嘴了,要是真的这样了,到时候你可得负责啊。” 她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尤其是吃到美味的食物后,心情更是大好,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裴译闻言,眼眸一滞,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负责?怎么负?” 舒悦闻声,牛排切到一半,手突然一抖,刀叉在盘子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她完全没想到她只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被他拿出来,还问得如此暧昧。 所以,她这算是被反撩了? 她的双颊泛红,耳垂更是淡淡粉色,轻咳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裴译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 回舒悦从前住的地方,裴译让小杨下了班,自己亲自开车。 路途有些远,两人自裴译的那句暧昧问句后,便莫名地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化解尴尬,舒悦便从背包里拿出了《妖妃》的剧本,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的侧脸柔和地沐浴在阳光之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十分迷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浓黑的眉毛因为剧情的转换,时而蹙起,时而舒展,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是极为丰富。 裴译边开车边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怕她发现,便调转了视线,刚巧落到了舒悦的剧本上,只见“秦风抱住楚妖妖,两人吻得如痴如醉,仿若要将这三个月以来,所有因为分离而产生的思念幻化在这一个吻里”这么一行字,清晰且刺眼地印入了他的眼帘。 “你演的是楚妖妖?”只听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嗯。”她答。 舒悦并未抬头,一心沉浸在剧本的世界里,这便是她工作时的一贯态度。 “秦风是谁?”裴译又问,声音略微清冷。 舒悦伸手将挡住视线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随之也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了裴译,“难道裴总也对《妖妃》这部戏感兴趣?” 60.第60章 此为防盗章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心底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刚开始时, 她觉得这个男人严肃得有点过头了, 以至于连玩笑都不敢和他开。 渐渐地, 她却发现, 这个男人总会在无意间用那些可能会令人误会且暧昧丛生的话语来撩拨她的心弦。又或者是做着一些他们之间本不该有的亲密举动——比如说替她扎头发, 又比如说昨晚的那个吻。 难道他的本质就是个撩妹高手?只是她一开始被他给骗了? “果酱要吗?”裴译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舒悦愣了愣, 看着身旁的男人已熟练地拿起了一片土司, 往上面均匀地涂抹着果酱。 她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宁嫂心思通透着, 忙追问道,“小悦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 “我……我很好。”舒悦勉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裴译眉心微蹙, 仔细打量了舒悦一眼,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松了口气,“还好, 没发烧。” 舒悦朝天无力翻了个白眼, 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这份“殷切关怀”,起身, 丢了句,“妈,宁嫂, 我吃饱了, 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欸, 小悦,你这还没吃呢,怎么就吃饱了?”宁嫂对着她的背影担忧地高喊着。 薛祁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宁嫂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好了,宁嫂,你也别太操心了,小悦这孩子聪明懂事,会照顾好自己的。” 裴译望着舒悦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良久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倏地扯唇一笑。 * 《妖妃》今天上午的拍摄并不算顺利。 与舒悦演对手戏的男明星名叫柯宇,凭借出色的外表吸粉无数,成了当之无愧的流量新星。 但若要说到这演技,那就真的是无法恭维了,光是简简单单的一场哭戏,他便ng了不下十次,硬是没挤出半滴泪来。 照理说演技差本人谦逊低调,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关键是他演技差,脾气还臭的要命,要求也多,整一个皇帝出行的架势,可害惨了与他搭戏的一众演员。 他之所以会接这部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与舒悦有关。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起,便被她给迷得无法自拔。 发誓要将舒悦追到手不说,还时不时借着拍戏的理由来占她的便宜。 摸摸手,搂搂腰的这等龌龊事他就没少干过。 因此,舒悦特意自带吻替,以免这人得寸进尺。 * 此时的柯宇显然是耐心耗尽,索性端了把椅子,径自坐下,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边向导演建议,“张导,要不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实在是情绪出不来,这哭戏就先搁这儿,我明天再给你补回来。等一会儿不是还有场吻戏么?就先拍那个得了。” 导演皱眉沉思了会儿,只得无奈点头,“也行,那就先拍下一场吧。” 柯宇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舒悦的身边,“小悦,待会儿要拍吻戏了,别紧张,你要是实在不会我可以教你。” 舒悦简直被他给气笑了,朝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紧张。”说着,她侧头,朝着身后叫了一声,“小雪你过来。” 被唤作是小雪的女孩闻声,连忙小跑了过来,“舒悦姐,你叫我。” “嗯,待会儿有场吻戏,你替我。” 小雪本就是做这一行的,早已见怪不怪了,立即点头,乖巧应声,“好的。” “你……你不亲自拍么?” 那一刻,柯宇的脸都要绿了,虽说眼前的吻替不丑,但仍旧是与他心目中天仙似的舒悦相差甚远。 “哦,难道导演没向你提过?我答应出演这部戏的唯一条件便是亲密戏全程只用替身。” 碰上柯宇这种爱揩女星油的男演员,她要是没有半点防范,还不得被他给恶心死。 “你……” 舒悦见柯宇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顿时觉得痛快极了。 这种人就该治治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占人便宜,她没找个男人来做她的吻替,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柯宇总算是消停了点,拍摄的进度和之前相比也快了不少。 几场戏拍下来,舒悦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头上的凤冠给压断了。 这感觉就像是顶着一个十几斤的累赘,在负重前行。 她一早就向导演告了假,表示下午要接亲弟弟转院,张导是个作品为先的导演,见舒悦每场戏都能保持一条过,也并未多说些什么。 她刚拍完今早的最后一场戏,助理乐乐便拢了上来,“舒悦姐,待会儿你是直接去医院还是怎么?” “我们的车停在哪儿?” 舒悦来回活动的车都是公司指派的,为的就是方便艺人出行,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种娱乐圈的明星,也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出现在大众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剧组对面的马路上。” 舒悦一听这话,突然就联想起她前几天生怕裴译等急了,跟个傻子一样在马路上飞奔,差点连命都折在了那里,不禁摇头失笑。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 毕竟舒悦下午是要去接弟弟转院,属于私事,她也不好麻烦乐乐,因此爽快地给乐乐放了半天的大假。 乐乐年轻,一听到放假,当即脸上便乐开了花,忙点头道谢,“我知道啦舒悦姐,你就坐公司的车去医院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舒悦也没推辞,“好。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微信。” 她一直都将乐乐当做她的妹妹,少不了关心和照顾。 两人分别后,舒悦上了车。 恰好此时,裴译的微信发了过来:【在哪儿?】 舒悦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这才低头打字回复:【《妖妃》剧组。】 裴译:【嗯,我五分钟后到。】 舒悦看到突然间弹出的这条信息,手抖得差点将手机甩出窗外去。 定了定心神,她忙回道:【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接舒逸转院。】 那边又回:【不麻烦,我顺路。】 舒悦还能说什么,只得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对着前面的司机说,“李师傅,我待会儿还有别的安排,今天就不坐你的车了。” “好,那我现在把车开回公司。” “好。” 自从舒悦搬了家后,她便没让李师傅去裴家接过她。 主要还是裴家那片地段,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麻烦,她只得让李师傅在离裴家半站路的地方等着她。 好在她走的那条路,基本都是各种豪车飞驰而过,根本就没有像她这样步行的人,连起来晨练的路人都看不到几个。 因此,也没人有空去八卦像她这样浑身上下包裹严密的行人究竟是谁了。 她下车等了一小会儿,裴译那辆骚包的布加迪威龙便到了。 舒悦撇了撇嘴,鼻腔哼哼,心道:这赔钱货又开始烧钱了,换车跟换袜子一样勤快。 “上来。” 舒悦蹙眉看了看这仅有的一个副驾驶空位,认命地拉开门,坐了进去。 “直接去医院?”裴译侧脸询问。 男人的侧脸线条犹如刀削,一笔一划尽显完美。 舒悦视线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停留,随后不着痕迹地避开,“嗯,去医院。” 裴译没有打开跑车的天窗,在这逼仄密闭的空间里内,舒悦突然就想起了好友温暖的那句“悦悦,我跟你说,这年头的有钱人买跑车,一是为了装逼显示自己很有钱;二是为了泡妞睡美女。” 她越想越觉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裴译看了她一眼,遂又专心开车。 “没什么,有点无聊,你的车有下载歌曲么?要不我们听首歌试试?” 其实是车里太过安静,让她莫名有种窒息的感觉。 裴译闻言,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有是有,但……” 他的话还未完,舒悦便笑着抢白道,“没关系,我不会吐槽你的品味。” 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让她发现,他下的歌曲类似于60岁老头的审美观。 但结果却是点开歌曲,听着那熟悉而凄美的音乐声响起时,她的心尖都跟着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首歌是……《唯你不可》——她拍的第一部仙侠剧的主题曲。 61.第61章 此为防盗章  好在自那以后, 裴译便早出晚归,两人各忙各的, 舒悦倒是轻松了不少。 这天,舒悦接到了闺蜜温暖的电话, 那女人刚从马尔代夫蜜月回来, 就迫不及待地邀她去咖啡馆里坐坐。 舒悦与温暖是小学外加初中同学,刚认识那会儿,舒悦一度认为温暖是那种家里有矿, 任性又娇气的千金大小姐, 后来, 她渐渐地发现, 这个女孩单纯善良,没有半点的架子。 她很漂亮, 从小就是那种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 舒悦虽说长相也不差, 但人靠衣装, 奈何她家里太穷,没办法像温暖那般,每天都有不同的漂亮裙子穿, 所以与温暖相比, 还是一个灰姑娘, 一个白雪公主的差距。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两人成为朋友。 从小学到初中,不论有什么好吃的, 好喝的, 好玩的, 温暖都会第一时间与她分享。 她们互相陪伴对方度过了最最单纯快乐的童年。 如今时光荏苒,她们的感情却仍旧如初。 或许是太过于心有灵犀,舒悦知晓温暖今日回国,便早早地将自己下午的工作安排给空了出来,只为给她接风洗尘。 两人还是约在了老地方——温暖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是温暖的老公贺渊见她无聊,特意按照她的喜好风格装修,送给她打发时间的。 有时候,舒悦很羡慕温暖与贺渊之间的感情,他们一个是光彩熠熠的富家千金,一个是当初穷到一个馒头都恨不得分三餐吃的穷学生。 当时,所有的人都劝温暖放弃,所有人都替她不值,认为以她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温暖呢?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只是微挑眉眼,冷嗤一声,霸气开口,“我男人穷又怎么了?老娘自己有的是钱!” 这便是温暖,永远都跟着自己的心走,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当初的那个穷小子,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跃成为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名人,再也没人会觉得他两不配了。 舒悦想,如若有一天,她也爱上了一个人,又会不会如温暖这般不管不顾,甚至不惜堵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地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丝滑稽的假设,她这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居然也会脑袋秀逗了般地考虑起这些来。 舒悦赶到“暖暖”咖啡馆时,已是下午两点。 此刻的温暖正百无聊奈地闲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托腮眺望着窗外的行人,见到舒悦推门而入,本是呆滞无神的双眼,瞬间便雀跃了起来,“啧啧啧,越变越漂亮了。” 温暖边说边围着舒悦转了一圈,期间还不忘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你少取笑我了!我怎么比得上你这个蜜月滋润后回来的小女人呢?”舒悦故作揶揄。 温暖倏地伸出了双手,“来吧,亲爱的,一个月没见,怪想你的,抱一个。” 舒悦无奈摇头,但仍是伸出了双手,抱住了眼前的闺蜜。 温暖与她不同,时刻都热情洋溢,过得比谁都恣意洒脱,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一心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温暖轻笑,“怎么样?为了见你,我特意在门外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让你这个大明星完全不用担心突然被人认出。” “算了吧,我算什么大明星。”舒悦径自坐了下来。 “谁说不是,我听乐乐说你刚得了最佳新人奖。前途不可限量哦。” 舒悦的眼神很淡,显然是兴致不高,这段日子有太多的事,扰得她心绪烦乱,也只有在温暖的面前,她才敢卸下所有的伪装,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吐出,“暖暖,你这里有酒吗?能陪我喝一杯么?” 温暖一愣,立即收敛了笑容,忙问,“是小逸又出了什么事吗?” 舒悦摇头,“没有,他很好。我前些日子刚替他办理了转院。” “哦,那就好。”温暖顿了顿,又问,“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干嘛丧着一张脸,还让我陪你喝酒?” 舒悦微微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荒唐的。” “荒唐?” 温暖还想继续再问下去,便被舒悦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喂,我说你这里到底有没有酒?你是不是不舍得给我喝啊?” 舒悦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温暖心头一酸。 这些年,她是看着舒悦是如何一步步艰难走过来的。 16岁,本该最为开心无忧的年纪,她却孤身闯入了娱乐圈,把自己活成了钢铁人。 多少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要一个人支撑不下去了,想要出钱帮她,她却咬紧牙关,拒绝了她。 当时舒悦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暖暖,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可能一辈子花你的钱,让你替我养着舒逸。他的病是个无底洞,你帮得了我一次,帮得了我一辈子吗?” 温暖反驳,“我怎么就不能帮你一辈子了?我替你养着你弟又怎么了?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他妈的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说你,这一个星期里,你加起来睡了几个小时?除了拍戏就是拍戏,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啊!” 舒悦咬着下唇,始终不曾回话,仍旧固执的没有收下温暖的钱。 她已经因为舒逸的病,前前后后向温暖借了二十万了,再好的闺蜜情,也不可能这么一味地索取下去。 她有她自己的自尊与骄傲,从前是因为她的父母去世,而她又年纪太小,找不到工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实在是没法才找温暖借了钱,如今,她进了娱乐圈,虽然不红,但总算是有了努力赚钱的方向。 * 温暖开了瓶红酒,给两人一一斟上,“我跟你说我这酒很贵的,你少喝点。” 舒悦右手轻轻捏住杯身,微微晃动,她眼眸上挑,看着那鲜红色的液体,一圈圈晃荡,就仿佛她并不平静的内心般,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摇晃了一瞬,她抿了一口,送入了嘴里,“嗯,不错,果然好酒。” 温暖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刚要说话,又见她仰着头,一饮而尽。 “你少喝点,红酒又不是啤酒,得慢慢品。” 舒悦眼眸低垂,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用着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方法,再一次干掉了一杯。 “舒悦!”温暖的声线陡然提高了几度,“你究竟怎么了?” 舒悦也不说话,接着又是一杯,但这一次就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了,她喝的急,辛辣的液体汇入咽喉,她一个没注意,呛得眼眶都红了。 温暖实在是看不惯她这么作践自己,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厉声斥责,“你要不开心上别处儿喝去,别在这里看得我膈应!” 舒悦知道温暖这是心疼她,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沉默良久,舒悦吸了吸鼻子,如同被人抽去灵魂的木偶,呆愣地望着前方,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暖暖,我好像做错事了。” “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 温暖吓得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舒悦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但这次她却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接着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般,开始娓娓道来,“我……为了五亿,和人签订了一个契约。” “什么?”温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会是……卖……卖身契吧。” 舒悦原本低落的心情,竟是被她给逗笑了,“当然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 “哦,那就好,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这个契约是让我做一个男人名义上一年的妻子。” “我去!”温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然……然后呢?” “然后我如今住进了他们家,每天都在陪着那个男人演戏,欺骗着所有的人。” “等等!那男人是干什么的啊?让你假装嫁给他,是为了分家产么?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舒悦简直被她这脑洞大开的思维模式给气笑了,“他只是被家里人催婚催的急了,想要堵住他爸妈的嘴,随便拉我演的一场戏,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温暖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可能?” “你想想啊,一个男人花五亿请你陪他演一场戏,结果任何好处都捞不到,就是为了欺骗他爸妈?这人不是傻子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再说了,这种事,随便找个相熟的人帮帮忙不就够了?何必大费周章绕那么大一个圈,花这么一笔巨款,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62.第62章 此为防盗章 * 吃过晚饭, 薛祁薇提议让裴译带着舒悦去裴家的这栋祖宅四处参观下,若是舒悦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 大不了让裴译按照她的要求把这座祖宅重新装修一遍。 毕竟是新房, 不能太马虎怠慢了自己的儿媳妇。 舒悦这才发觉, 薛祁薇只是性子冷, 对她这个所谓的“儿媳妇”却是极为体贴周到的。 二人走在祖宅的花园里, 两排种满了各色各样珍贵的兰花品种,与薛祁薇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高洁典雅可谓是相得益彰。 “我……什么时候搬过来?”舒悦咬唇, 迟疑了许久,终究是问出了口。 裴译仍旧是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对着她云淡风轻地吐出了几个字, “最好是今晚。” 舒悦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 但是很可惜,面前的男人并没有与她开玩笑,甚至还说得一本正经。 她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从下至上地窥视着他, 开始做着最后的一丝挣扎,“裴总,你确定你要和我住在一间房里?” 裴译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忡,但很快便恢复了过往的那副平淡无波, “舒小姐大可放心,我平日里工作忙, 经常加班加点, 晚归与不归家那也是常态。如果你实在觉得相处尴尬, 可以和我说,我会错开你在家的时间,尽量让你住得舒心自在。” 对方都这么说了,她再扭扭捏捏,也显得过于矫情了。 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沉默状,裴译在心底里长长舒了口气。看样子,她是答应了。 晚间,薛祁薇让家中的宁嫂将准备好的换洗衣物交给了舒悦,便命人不再打扰这对小两口,各自回房歇息。 舒悦捧着那性感的纯白蕾丝吊带睡裙,颇有些无奈。 捏在手中仿若烫手的山芋般,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 恰逢此时,裴译走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那套睡裙,眼神微微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总,你们家人的品味都如此独特?” 舒悦索性两手一捻,抖开了那件睡裙,只见零星的几片蕾丝布料,简直是少的可怜。 前面低垂深v,后背直接镂空处理,又岂是“性感”二字足以诠释的? 裴译见状,轻咳了几声,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可能是宁嫂自己的主意吧。” 宁嫂是他们家的老人了,从裴译有记忆以来,她便一直负责照顾他们一家的饮食起居,说是保姆,其实裴家的每个人早就将她视为了亲人。 她对裴译更是如同亲儿子般疼爱有加。 如今听到他们家从前那个一心只知道工作,完全不近女色的少爷,不声不响地娶了媳妇,还不得把她给高兴死。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幕——性感睡衣的出现。 舒悦嘴角抽了抽,简直头都大了,“那裴总这里可还有正常点的睡衣?” 裴译微微蹙眉,想了想,径自走向了自己的衣柜,取出了一件新的白色衬衣,递到了舒悦的手中,“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这件衬衣是新的,今天太晚了,你先将就将就,明天我让司机带你去趟商城。”说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接着道,“这里是一百万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到时候你想买什么衣服就买什么,不必客气。” 舒悦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显然是没有消化掉裴译的这句话。 一百万?买衣服? 呵呵……她是疯了才会拿这一百万去买衣服! “这张卡你还是收回去吧,既然你我已签订了合同,多余的一分钱我都不会要。再说了,我家里又不是没有衣服穿,明天让司机陪我一起去搬过来不就好了,用得着全部重买吗?”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疯狂且嚣张!浪费又铺张! 罪过啊!简直就是罪过! 裴译也不勉强,收回了那张卡,放到了原处,“也好。舒小姐开心就行。这张卡我还是放在抽屉里,舒小姐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舒悦怀抱着裴译的那件纯白衬衣,依旧是做工考究,高级定制,就如同他的人一般,严谨自律,与她之间更是隔了一条银河般的距离,她甚至敢肯定,一百万于面前的男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罢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他们两人对于金钱的概念简直是天差地别,说也说不通,讲也没有用。 于是,她默默转身,拿着那件白色衬衣,淡淡道了句谢,便去了浴室。 裴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黝黑的瞳仁似浩瀚无边的大海,溢满了无人能懂的深情。 也只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将心底的深情展现出来。 好在,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舒悦,不急,我们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爱上我。 * 舒悦有个习惯,那便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特别害怕暴露。 这源于她刚刚接触演艺圈的第五年,有家广告公司以高额的广告费为幌子,在她弟弟急需一笔治疗费的同时,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但不幸的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那些所谓的广告商和摄影师,竟在她换衣服的试衣间内安装了微型摄像头,好在她比一般女星警惕性更高,对于这些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始终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因而发现了一丝端倪,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着摄像头比了个中指,随后疯了般拔腿就跑。 虽说这一次她侥幸逃脱了,但自那以后她也落下了一个毛病——陌生场所,她一定会仔仔细细检查无数遍,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才开始脱衣服。 而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双眸在裴家浴室四周,乃至是墙角细缝都扫视了一遍,这才将裴译的白色衬衣搭上了换衣架,对着洗手台的镜子缓缓卸妆,然后脱衣洗澡,认命般地开始了她在裴家的第一夜。 她洗澡的动作很快,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仍旧让她有丝莫名的警觉。 即使门外没有任何声响,她也敢肯定,此刻的裴译并没有走出他的房间。 他一直都在。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天之内,她成为了他的妻,又在另一天之内,她搬进了这个陌生男人的家,并即将与他开启一段同居生涯。 洗完澡,她换上了那件白色衬衣,即使裴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件衣服他并未穿过,但仔细嗅过,她仍旧能从这件衣服上闻到那陌生男子的气息——牢牢地,丝丝缕缕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静立了几秒,她深吸了口气,这才转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此刻的裴译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书,正低头看着。 听到舒悦这边的声响,他放下了手中的书,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她。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因为刚沐浴过,肌肤如水般清透无暇,一双眸子亮而有神,睫毛微微颤动间,只见几滴水珠顺着她的发丝,再到她那诱人的锁骨处,直至滑落在她的衣襟里,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喉头微微滚动,赶忙调转视线,不敢再看。 舒悦当然没有注意到裴译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此刻的她正偏着头,一门心思地擦拭着她那半干不湿的头发。 这也是她的习惯之一,除非有特殊活动,必须用到吹风机做造型,不然她是绝对不会用吹风机吹发,因而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柔顺而富有光泽。 “你今晚就睡这张床吧,我睡沙发。” 舒悦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睇着他。 这男人的意思是今晚要和她睡在一间房里? 他不是才说过会错开她在家的时间,让她住得更加舒心自在吗? 怎么转瞬间就忘了自己之前承诺过的话了? 似是读出了舒悦心底的想法,裴译皱眉无奈道,“舒小姐,总不能你来我家的第一晚,我便借口工作,将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吧?” 舒悦嘴角抽了抽,在心里不断组织语言,却发觉他的这个理由实在是令她无力反驳。 是啊,要是他今晚走了,裴家的人私底下还不知道会如何揣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感情不和,结个婚两人都是不情不愿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她与裴译的合约内容,是得让她一年后再与他协议离婚,这才第一天她就把事情给搞砸了,他弟弟的那五亿的治疗费,又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只得无奈妥协,点头表示同意。 63.第63章 此为防盗章  舒悦闻言, 一个怔愣, 随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狂笑不止, 差点挤出了泪来。 “哈哈哈哈……暖暖,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中毒太深了?你说他喜欢我?怎么可能!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越想越觉荒谬。 在她心里, 早已固定了思维模式——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都不愿相信裴译会爱上她。 毕竟, 如裴译那样优秀的男人, 可以选择的女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温暖见她笑得跟个智障一样,不由得白了她一眼,“舒悦,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怎么就不愿相信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呢?还是说你在害怕?” 舒悦眼眸上挑, 冷嗤一声,“我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怕在他那里丢了心。”温暖修长的指尖抵在了舒悦的心口, “问问你这里吧,究竟是不是, 你比谁都清楚。” 很多时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缺的只是一个点醒之人, 哪怕过程中舒悦会有些痛, 但温暖仍旧愿意做这个点醒她的人。 她不愿也不想看到她最好的闺蜜为情所困。 舒悦闻言, 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人给抽干了, 她陡然向后靠去,整个人跌在了椅背上,惶然又无措。 她的人还在咖啡馆,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温暖摇头轻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红酒我就放在这儿,你若是心里实在不痛快,想喝酒,我陪你。” 舒悦愣了一瞬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勉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欸,你说我这是在干嘛呢。今天不该是替你接风洗尘吗?来来来,喝酒!喝酒!” 温暖眉头紧蹙,眼睁睁地看着舒悦一杯杯红酒下肚,却不再多加劝阻。 直到舒悦整个人都醉趴在桌上,她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醉了也好,相信我,悦悦,睡一觉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叹了口气,温暖站起身子,寻了张毯子搭在了舒悦的身上。 她想着,就这么让舒悦趴会儿,她再给家里的司机打个电话,送舒悦去她家住一晚,也让她睡得安稳些。 司机很快便来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与司机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贺渊。 “你怎么来了?”温暖显然惊诧不已。 贺渊扫了眼趴在桌上的舒悦,与两个空荡荡的红酒瓶,瞬间了然,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你们俩这又是怎么了?两个女人,大晚上喝什么酒?” 温暖无奈摊手,满脸无辜,“这次可不是我,是小悦心情不好,我只是陪她,那两瓶红酒都是她一个人喝的。” 贺渊是认识舒悦的,她老婆最好的闺蜜,他又岂会不知道。 说来也可笑,两人高中在一起那会儿,他还因为温暖几次为了舒悦而放他鸽子,没少吃过醋。 当时年少,总觉得爱上了一个人就该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容不得半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闺蜜也不行。 她就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温暖。 但如今成熟了,反倒是希望温暖在他因为工作忙碌而不能时刻陪伴她的同时,有个知心的闺蜜能代替他的陪伴,让她不那么孤单。 “走吧,送你们回家。” 温暖点头如捣蒜,忙跑至舒悦的身边,双手绕过她的腋下,将她温柔地架起。 过程中,她忍不住又低咒了声,“该死的!居然又瘦了!连我架着你都一点也不觉吃力,你说你每天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想成仙吗?” 温暖鼻头一酸,显些掉下泪来。 她犹记得第一次遇见舒悦的场景,女孩穿着一身灰色麻布短袖,明明那般破旧的衣衫,却丝毫不影响女孩的美。 她的双眼亮的出奇,皮肤白的发光,或许是因为贫穷的缘故,她始终微微低头,尤其是看到光鲜亮丽的自己时,自卑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也是在那一天,温暖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叫舒悦的女孩。 后来的日子,她变着法子对她好,想要把自己拥有的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与她一同分享。 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如今回想起来,她都不禁感叹:悦悦,有你真好啊。 * 三人上了车,贺渊坐在副驾驶,司机老王负责开车,而温暖则是为了方便照顾舒悦,与她共同坐在后座。 两人又是喝酒,又是聊天,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家后,已是凌晨。 温暖替舒悦脱了鞋子,卸好妆,湿毛巾擦了擦脸后,再一次给她掖了掖被子,刚欲关灯离开,便听一串铃声在这寂静的午夜里显得尤为的清晰。 温暖怕打扰到舒悦休息,第一次果断地掐断了。 可对方很显然是耐心极好的,一遍遍,不间断地打来。 温暖烦了,蹙眉拿起舒悦的手机,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那个不断跳跃着的名字,令温暖忍俊不禁,“呵……赔钱货?什么鬼啊。” 她不耐地接通了电话,以为这人的电话不间隙地打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她怕误了舒悦的要事,这才替她接了起来。 “喂。” 裴译蹙眉,一听对方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舒悦的声音,下意识反问,“你是……?” 男人的声音略微低沉冰冷,即使是隔着电话,温暖也被他冷淡的语气给冻得打了个哆嗦。 “我是悦悦的闺蜜温暖,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她现在喝醉了,已经睡熟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明天再打来吧。” 本以为对方会告诉她有什么急事,或是直接说声不好意思,然后挂断电话,但裴译却是沉默了几秒后,声音里有了些许的波动,“……她喝酒了?” 温暖微怔,联想着舒悦今日醉酒的原因,猜了个大概。 他应该就是舒悦口中的那个与她签订合约的男人吧。 温暖眼珠子转了一圈,决定替舒悦试探试探他,“对啊,她喝了很多酒,又吐又闹,又笑又哭的,别提有多惨了!” 温暖故意夸大,把舒悦形容得要多惨有多惨。 男人几乎是秒回,“她现在在哪儿?我来接她。” 温暖唇角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现在在哪儿?我又不认识你,万一你是坏人,想打我闺蜜的主意怎么办?” 裴译蹙了蹙眉,沉声补充,“我是裴译,舒悦的丈夫。” 温暖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怔忡了数秒,这才继续道,“我和舒悦从小就认识,闺蜜二十年,可从没听她说过她有什么丈夫。裴先生,你这骗人的借口未免也太low了吧。” 裴译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了声,“温小姐,作为舒悦的闺蜜,你如此谨慎也是好事,但今天我必须见到她,并且接她回家。”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温暖突然就卸了口气,觉得再装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十分钟后,裴译来了。 贺渊与裴译二人见到对方皆是一愣,他们这两个同在商场里叱咤风云的男人,要说完全不认识对方,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次合作。 “裴总?” 裴译淡淡点头,此刻的他一颗心全扑在舒悦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心情闲聊,“舒悦呢?” 贺渊这才明白他是来找舒悦的,顺手指了指客房,“楼上左手边的第二间房,我妻子温暖已经照顾她睡下了。” 裴译颔首,“多谢。” 没有更多的语言,他直接迈开长腿,走了上去。 此刻的温暖正斜靠在舒悦的房门外,仿佛是早有准备地等着裴译的到来。 “她还好吗?”裴译问。 温暖没好气地轻嗤了一声,“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竟是这个男人惹舒悦难过的,温暖对他自然没有几分好脸色。 裴译打开房门,尽量将步伐放低,朝着舒悦走了过去。 “舒悦?”他唤了她一声。 舒悦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眉心微蹙,鼻腔里哼了哼,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去。 裴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双手穿过她的背部与双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舒悦不太习惯这个姿势,当即将脑袋埋进了裴译的胸膛,又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熟了。 两人临走前,温暖只对着裴译说了最后一句话,“悦悦是个单纯的女孩,你若不是百分之百真心,就请你尽早离开她。” 裴译没有回话,在他看来,说得再好,都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有多么爱她。 上车后,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风太大,舒悦被灌了几口冷风后,本就不太舒服的胃,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条件反射似的吐了出来。 64.第64章 此为防盗章 女人们各自争相斗艳, 胸前的衣料一个比一个少。 男人们各个衣冠楚楚,身着质量考究的西装, 衬得更为英挺俊逸。 一辆加长款房车缓缓而来, 从上面下来的男人着一身黑色西服, 体型健硕, 耳上佩戴着一款微型的无线蓝牙耳机, 小麦色的皮肤, 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 他似司机又似保安。 下车后,步伐稳健地绕至车后座, 右手拉开车门, 左手手掌打横, 护在了正欲下车的女人头顶,动作绅士而标准。 蓦地,只见一双白的发光的美腿搭配着满钻香槟色高跟,款款落入地面。 女人的纤纤素手随意搭在车门一侧,美艳的容颜带着令人屏息的惊叹。 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大长波浪卷, 被她用着时下最为流行的编发艺术高高挽起,发髻两边特意留下了几缕长度恰到好处的波浪碎发。 她的肤色雪白,一双明眸尤为动人,高挺的鼻梁,配合着艳红的唇色, 妩媚而女人味十足。 无疑—— 她的美已然让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是舒悦, 两个月前迅速蹿红, 风头直逼各大影帝视后的女星。 今日, 她接到了主办方“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前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 她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如其他女星,为了宣传自己近期的作品,故意拉着剧中男主走红毯,炒热度,玩什么荧幕cp。 在她踏上红毯的两分钟后,又一辆程亮名贵的轿车驶入会场。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缓缓落入众人眼帘,他的下颚棱角分明,星眸朗目,一身正装,器宇轩昂,单单只是轻暼他一眼,便会被他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折服。 在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女伴名叫cindy,是裴氏集团公关部经理。 裴氏集团——国内最大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多少女星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嫁给裴氏集团太子爷——裴译。 而cindy挽着的便是那无数女星梦寐以求的男人——裴译本人。 男人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着你时,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 此刻,他的双眸随意扫遍全场,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红毯上的某一处,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舒悦跟着一众司仪进了会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红毯颁奖典礼,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她根据座位后贴着的名字落座,位置被编在第三排中央。 在她身旁的三名女星,都是与她差不多时间出名,共同与她角逐“最佳新人奖”的几名候选人。 女人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不外乎是衣服、包包、化妆品与男人。 而她们也不例外,坐在舒悦身边的女孩,名叫邓玲玲,24岁左右,长相清秀,不算顶级漂亮,但胜在耐看。 邓玲玲正在和她身侧的薛怡低声交谈。 说是低声,却好巧不巧,全部落入了舒悦的耳里。 “你看到了吗?裴译也来了!”邓玲玲声音略显激动。 “当然看到了,真他妈的帅啊!甩了那些男星几条街。” “是啊是啊,你说他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来颁奖的。” “也不知道是颁什么奖,会不会是我们的最佳新人奖?” “或许吧……” 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主持人恰逢此刻,轻咳了几声,润了润嗓子,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她们这才没了声音。 舒悦抬眸,视线落在了男人英挺的背影上,眉心微微皱起,联想着刚刚两女讨论的话题,不由失笑。 很帅吗?还好吧。 男人似是有所察觉,倏地回头,舒悦忙是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 等待颁奖的过程中,舒悦去了趟洗手间。 刚巧有两位女明星正对着洗手台墙上的镜子补着妆。 舒悦随意瞥了眼——是目前很红的两位流量小花。 “培培,你觉得裴译怎么样?” 被唤作“培培”的女孩明显右手一抖,口红直接蹭到了脸上。 “瞧你这出息,我就说了个名字而已,你就魂都被勾没了。你不是说自己从小和他生活在一个大院里,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吗?” 孙培培并未回话,不置可否地抿嘴一笑,脸颊上的红晕却是迟迟不见散去。 舒悦撇了撇嘴,无奈摇头。 还真是见鬼了!今天怎么上哪儿都能听到别人提起“裴译”这两个字。 他有这些人传闻的那么夸张吗? 要是被这群女人知晓了,她们心中的男神,因为被父母催婚,而不得已随便找了个女人假扮妻子的角色,也不知道她们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如调色盘那般丰富多彩。 * 这次的“最佳新人奖”候选人共有12人,男女各6名,可以说是竞争非常激烈的一个奖项了。 当主持人宣布颁奖者是裴译时,舒悦身边的邓玲玲不由惊呼了声。 “真的是他!”薛怡简直不敢置信。 舒悦微不可闻地叹息了声。 裴译上台,先是浅笑,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众人,而他手里捏着的金黄色信封,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辉。 他的个子很高,颁奖时为了凑近话筒,他躬着身子,微微向前倾。 清了清嗓子,男人那性感而迷人的声线幽幽传来,“首先,感谢星光盛典给我这次机会,为本届的最佳新人奖颁奖。所以,话不多说,下面,请各位先看大屏幕。”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了过去,只见屏幕不断切换,12名被提名者及其代表作齐齐亮相。 直到最后一人介绍完毕,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这才不疾不徐地拆开了信封。 视线定格间,他的唇角禁不住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那么,这12位提名者,又是谁有幸获得这份荣誉呢?” 他停顿了一下,故作高深,“本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者是……” 沉默之间,众人皆是提起了一口气,静待结果。 他的薄唇轻启,说话间,仿若低醇的大提琴音,划过每个人的心头,“舒悦。”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郑重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对于舒悦而言,这感觉陌生且奇特。 她先是一怔,随即职业性地对准镜头,嫣然一笑。 她今天身着一身浅紫色落地长裙,裙体共6层,穿起来相当费力,走起路来也十分不便,但这是她的职业,与之有关的所有着装问题,都是她必须克服的难题。 好在,这一身紫色长裙,将她衬得更为灵动而富有魅力。 双手提起裙摆,她宛如林间的仙子般,款款登台。 从裴译手中接过“最佳新人奖”的奖杯后,她免不了俗套地道了几句谢。 无外乎是感谢公司,感谢领导,感谢星光盛典,感谢粉丝,感谢家人这类的套路发言稿。 下台时,裴译很绅士地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寓意女士优先。 她的长裙拖地,走起路来实在算不上方便。 下到第二层台阶时,她的高跟鞋一个不稳踩到了长裙的尾部,重心后倾,整个人因为惯性而向后倒去,她吓得花容失色,本能惊呼,千钧一发之际,男人宽大的手掌,却是适时地揽在了她的腰间,避免了一场笑料的发生。 所有的动作只是一瞬之间,从她快要跌倒,到他出手相救,再到她站直身子,惨白着小脸转身向裴译道谢。 明明只是几分钟的事,却被台下的粉丝们脑洞大开的脑补成了无数充满粉红气泡的恋爱酸臭味脚本。 记者们抓准时机,飞快地按动快门。 舒悦扶了扶额头,无奈叹息:明天的新闻又不知要把她写成什么样了。 两人各自落座,身旁人一通虚伪祝贺,舒悦一一颔首道谢。 随即,她垂眸,怔忡地望着自己的裙摆,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就没站稳呢! 裴译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手拍脑门,一脸懊恼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牵起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 他身旁的cindy顺着裴译今晚频繁转身的视线望了过去,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一双眼眸略带深意地盯了舒悦许久。 那表情似怒,似妒,似悲,似叹……复杂难辨,却让刚巧在这一刻抬眸的舒悦心头一紧,徒生出一丝不适感。 65.肉包VS陆西子① 此为防盗章  舒悦屏息, 眼看着那张离她越来越近的俊脸, 终究是没有绷住, 问了声,“你要干嘛?” 语气里似惊慌, 似无措, 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 裴译见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 瞪大了双眼,警惕性十足地睇着他, 仿佛只要他再靠近半分,她就会立即跳起,拔腿狂奔。 他扯开唇角,笑得似是自嘲, 似是无奈。 看来, 他还是过于心急了啊。 他定了定身子,不再靠近,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安全距离,他试图安抚眼前这只受了惊的兔子,“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解开安全带。” 舒悦终是松了口气。 男人这才俯身, 右手拇指轻扣按钮,“卡”的一声安全带解开,也将舒悦身上最后的那丝束缚给带走了。 在此过程中, 他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弹开了。 下车时, 舒悦还有些步伐不稳。 在这之前,她的人生中唯一有过的慌乱就是舒逸的病情恶化,而今又多了一个人,总在若有似无地撩拨她,似真似假,让她看不清也摸不透。 一路狂奔,舒悦不敢回头。 舒逸看着仿若下一秒便要断气的舒悦跑了进来,不禁蹙眉询问,“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变态粉丝在追你?” 舒悦被他问得一愣,方才慌乱的心情倒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缓解了不少,她转而轻笑,“没事,就是来的时候急了点,怕你等久了。” 舒逸不疑有他,从小到大,但凡是舒悦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你有什么行李需要整理的,姐帮你打包。” “不用了,我就几件衣服,再说了,我平时都呆在医院,穿病服,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舒悦点了点头,将舒逸的日常用品,按照分类,整整齐齐地放进了行李箱里。 “好了,我们走吧。”舒悦拉上拉链,提起行李杆,向舒逸伸出了手。 “姐,走之前我想跟莫医生道个别。” “也对,你这段时间多亏他的照顾,是该跟人家好好道个别。” 舒逸身体不好,只能坐在轮椅上,舒悦扶他坐了上去,推着他去了莫轩的办公室。 “莫医生,我要转院了,今天是特意来向你道别的。” 莫轩朝他点头,表情不悲不喜,又或许是见惯了离别,只是常规性地嘱咐了舒逸几句,“嗯,去了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平时我跟你说的那些禁忌都得多注意些,你姐姐工作忙,没太多时间陪你,你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在网上报一门课程,这样既不会荒废学业,又能充实自己。只要不是太过操劳就行了。” “谢谢莫医生,我知道了。” 舒悦与莫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忙是报以感激一笑。 告别了莫轩,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 舒悦本以为裴译早已离去,毕竟他那辆骚包的跑车也只能载两人。 但意外的是,他不知道啥时候突然间变了个魔术般的又将自己的车,换成了商务7座。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道,“我让司机和我换了辆车,之前的那辆车他已经替我开回去了,现在这辆会更方便一些。” 这是舒逸第一次遇见裴译,他望着男人俊逸的五官,竟是比他见过的最帅的莫医生还要强上几分,不由得怔忡了数秒,才想起来问,“姐……这位是……?” 舒悦定了定神,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介绍裴译。 刚欲开口,男人低沉的声线缓缓传来,“你好,我是裴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夫。” “……” 舒逸当场石化,显然完全没有准备,被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姐夫”,给吓蒙了。 舒悦无力扶额,狠狠地瞪了裴译一眼,那模样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她本想一年合约期满,大家好聚好散,本就是一场戏,何必告诉舒逸,徒添他的内疚与烦恼,可如今裴译倒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很想解释些什么,但如果真的要和盘托出,那她与裴译的那份合约,也将无法隐瞒,为了不让舒逸难过,她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默半晌,舒逸才缓缓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舒悦,“姐,他……他是你男朋友?” 舒悦烦躁得恨不得望天骂一句脏话,但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倒是裴译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我是你姐的合法丈夫。” 他的话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炸的舒逸大脑都无法运转了。 他的亲姐姐居然结婚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居然一无所知?他是谁?他在哪儿?谁能告诉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 缓了许久,舒逸才勉强地接受了裴译是他姐夫的这个“事实”。 他眼神颇为委屈与不解,“姐,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是不是怕……怕我耽误了你的……前程,怕姐夫家不能接受我这个病,所以才瞒着我闭口不提的?” 舒悦心疼极了,忙摆手解释,“怎么会呢?只是姐姐……姐姐和……和你……姐夫的感情有些特殊,在一起也相当……曲折,怕你担心,就没有跟你说。这不,我们感情稳定了以后,今天就带着你……姐夫来看你了。” 她一句话的这两个“姐夫”二字,全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说得艰难异常。 裴译见自己若再不解释些什么,舒悦便真的要恼了,这才帮腔道,“舒逸,你也别想太多,你姐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懂事又聪明,她很爱你,又怎么会担心你会拖累她呢?” 舒逸愧疚万分,“对不起姐,我不该这样误会你的。” 自从他失去了父母以后,舒悦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全心全意地依赖她,相信她,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治好病,不再让她为了自己而辛苦奔波。 但他却是胆小的,懦弱的,比起病情恶化,他更害怕的是失去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 舒悦并未在意,也不觉委屈,她所做的一切,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弟弟健康便好。 因此,舒逸方才的误会,她并未放在心里,“行了,我们上车吧,这里风挺大的。” 裴译大步迈了过来,径自从舒悦那里接过轮椅,将舒逸推至了车门。 随后,他俯身,一贯挺拔的背影,渐渐弯下,绕过舒逸的腋下,将他平稳地放上了车。 那一刻,舒悦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个看上去冷漠且高傲的男人,却是拥有着一颗世间最柔软的心。 不光是舒悦,就连舒逸都差点红了眼眶。 他一直都害怕自己的存在会拖累了舒悦,而今,有个男人不仅愿意接受他这个病重的小舅子,最主要的是,他所有的动作下来,全都自然而然,仿佛他本就该这么对他,不存在任何做戏的成分。 车内。 舒逸出于好奇心的驱使,开始对舒悦和裴译的交往过程进行了各种提问。 “姐,你是怎么认识姐夫的?” 舒悦如今一个头两个大,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你撒了一个谎就必须用无数个谎来圆的道理。 裴译淡淡瞥了舒悦一眼,见她眉头紧锁,苦恼至极,兀自回答道,“我是你姐姐的粉丝,一直很喜欢你姐姐。” 舒逸突然脑洞大开,“然后你就拿本子去找我姐签名,然后就认识了,然后就猛追我姐姐,我姐姐感动了以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裴译闻声,轻咳了几声,但笑不语。 他的沉默换来了舒逸越加兴奋的八卦,“这么说我猜对了?天哪,我以为这些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上,没想到是真的。” 舒悦无奈摇头,“少看那些没营养的电视剧,把你都给教坏了。” 舒逸委屈,“可那些都是姐姐主演的电视剧啊。” 舒悦,“……” 她之前的确是为了赚够舒逸的治疗费,接了不少无脑烂片。 在生活面前,谈理想太遥远,也太不现实了。 * 替舒逸办好了转院,舒悦又被他拉着八卦了不少她与裴译之间的事,她都一一敷衍应付。 最终是他实在撑不住眼皮,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熟睡之前,嘴里还念叨着,“姐夫,你有空记得多来陪我说会儿话,姐姐平时太忙,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舒悦不禁有些愧疚。 舒逸的人生大部分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有吃不完的药,挂不完的点滴和各种折磨人的化疗…… 66.肉包vs陆西子② 此为防盗章  当然, 前提是你得出名, 不然, 你想拍戏都不会有人找你。 舒悦一回到剧组,众人就围了上来。 “舒悦姐, 你刚才的访谈直播我看了, 说得可真好。”场务a。 “舒悦, 不错!这次的访谈节目播出了以后,你的人气必定再上一层楼, 这对于我们的戏来说,也算是一个免费的宣传了。”导演笑得合不拢嘴。 这部戏的男主角柯宇忙接话道,“是啊是啊,我们这部戏铁定要大火啊。” 舒悦的笑意很浅, 实在是有些疲惫, 她勉力地对众人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大家, 只要努力,我相信我们的《妖妃》定能创造收视奇迹。” 一听这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展现出对《妖妃》的美好憧憬,一个下午, 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就连一向作天作地的柯宇也是出奇的配合。 因此,下午的拍摄顺利得不行, 原定的晚上10点收工, 足足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出剧组的时候, 舒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闭眼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对于这一天的日程安排,感到十分的疲惫。 乐乐站在她身旁,心疼地叹息了声,“舒悦姐,要不要我替你把明天早上的通告给推迟一点?你也好多休息休息?” “不用了。”舒悦揉了揉乐乐的发顶,浅笑着,“你也知道现在的喷子有多无聊,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给无限放大,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推迟通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红了以后耍大牌,到时候又要被黑得体无完肤了。算了,能坚持就坚持吧,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累的时候,我们不都拼命熬过来了吗?” 乐乐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舒悦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悦刚准备再说点什么,裴译的电话就好似掐准了时机般打了过来。 舒悦先是一愣,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直到乐乐在一旁好心的提醒,“舒悦姐,你的电话响了,不接么?”她才恍惚回神,滑动接通。 “喂。”舒悦的嗓音略微干涩。 今天的访谈节目说了太多的话,回到《妖妃》剧组,又几乎是她一个人hold住全场的戏,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略微发痒,嗓音也跟着有些嘶哑了。 裴译闻声,眉心微蹙,“很累么?” 舒悦心头一滞,故作轻松,“还好。” “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裴译的嗓音轻柔细腻,犹如一阵风般吹过,在她的心尖,刮起了一阵阵涟漪。 舒悦抬眸,望向了对面,果然还是那辆熟悉的商务7座车。 她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 “乐乐,你先坐公司的车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就不用陪我了。” 乐乐深知,有些话,若是舒悦想告诉她,她便会知晓,如若她不想,她即使再好奇,也不可能在舒悦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只要舒悦不提,她从不会过问舒悦的私人感情。 两人分别,舒悦独自上了裴译的车。 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车子在路上行驶了还没几分钟,她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裴译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头,让她依靠着自己,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睡梦中,舒悦下意识地蹭了蹭裴译的脖颈,寻求着温暖。 他的身子微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握拳,又缓缓放开。 司机小杨依旧是从后视镜里好奇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舒悦睡得很沉,不论车子如何晃动,她都丝毫不受影响,裴译的怀抱就仿若是她最为心安的避风港,为她化解了一切的路途颠簸。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面色红润,睡颜甜美,挨得他极近,每一次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脖颈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依赖与信任。 裴译突然便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或许也挺好。 —— 舒悦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她设定的闹钟响起。 醒来时,裴译已经不在,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书写间,犹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像极了裴译本人。 舒悦拿起了那张字条—— 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用貌美如花就好——裴译。 一时间,她的心头猛颤,双手抖了抖,显些没拿稳那张薄如蝉翼般的纸。 什么叫赚钱养家的事交给他?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般丈夫负责挣钱养家,妻子只要貌美如花即可。 可事实是,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纸合约,假的又岂能当真? 舒悦嘴角边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心沉浸在裴译带给她的错觉中了。 她挫败地放下了那张纸条,换衣梳洗完毕便准备出门。 下楼时,宁嫂叫住了她,“小悦啊,你先别急着走。” 舒悦闻声站立,“宁嫂你有事找我?” “今天一大早少爷就吩咐我炖锅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说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听着我这心里啊也不是滋味。这不,鸡汤我已经炖好了,你等着啊,我给你盛到保温桶里,待会儿你提着走就行。” 自从父母去世后,舒悦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家的温暖了,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里,竟会如此感动,甚至禁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竟会这般美好。 宁嫂抬头时,便看见舒悦偏着头,偷偷抹泪,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小悦啊,你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就说嘛!昨晚你被少爷抱着回房,那样大的动静,你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肯定是累坏了啊!” 舒悦一怔,顾不得再抹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忙问,“昨晚是裴译抱我回房的?” “对啊。”宁嫂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手帕,一边替舒悦擦拭着泪水,一边细心解释,“昨晚你睡得可沉了,是少爷一个人照顾你洗漱的。他那样的性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的命,哪儿有他照顾别人的道理啊!”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心间里那丝因为裴译而升腾起的陌生情感愈发强烈。 她抬眸,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快速结束话题,“宁嫂,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谢谢你的鸡汤,我很感动。” 宁嫂见她有些心急,也不多加挽留,“你有什么就忙去吧,千万别误了事。” 舒悦抬脚,步伐仓惶,心虚而慌乱。 “哦,对了,小悦,你今晚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吧。”宁嫂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舒悦不解回眸,“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 舒悦垂眸,沉思片刻,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舒悦把自己活成了陀螺,不停地转着。 乐乐陪着她从上海飞到了北京,又从北京飞回了a市。 忙完这一切后已是半夜十一点。 舒悦感觉整个人都快累得散架了。 乐乐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什么,一边询问舒悦,“舒悦姐,明天下午的时间还是要替你空出来么?” “对。” 每个星期四下午,她与舒逸的相处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变化而产生影响。 “好的,那舒悦姐也早点休息吧。马上就要凌晨了,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了,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舒悦闻声,突然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啊?”乐乐显然没料到舒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着实愣了半晌,“我……我说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 她说错什么了吗? 舒悦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声惊呼,猛拍脑门,“糟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晨了。”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裴译的生日就过完了,她今早还答应了宁嫂会早点回去,可是她居然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了。 “行了,就放我在这里下车吧。” “这里?”乐乐吓了一跳,“舒悦姐,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是碰上变态粉丝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天色又黑,谁会盯着我瞧啊!” 说着,舒悦不顾乐乐的劝阻,让司机停车,她开门走了下去。 从这里到裴家如果她跑得快的话,大概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无意外的话,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陪裴译过生日。 67.肉包vs陆西子③ 此为防盗章  明星便是这样,每天有赶不完的通告, 可能上午人在北京, 下午就飞去了美国。 当然, 前提是你得出名,不然,你想拍戏都不会有人找你。 舒悦一回到剧组, 众人就围了上来。 “舒悦姐,你刚才的访谈直播我看了,说得可真好。”场务a。 “舒悦, 不错!这次的访谈节目播出了以后, 你的人气必定再上一层楼,这对于我们的戏来说, 也算是一个免费的宣传了。”导演笑得合不拢嘴。 这部戏的男主角柯宇忙接话道,“是啊是啊,我们这部戏铁定要大火啊。” 舒悦的笑意很浅,实在是有些疲惫,她勉力地对众人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大家, 只要努力, 我相信我们的《妖妃》定能创造收视奇迹。” 一听这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展现出对《妖妃》的美好憧憬, 一个下午, 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就连一向作天作地的柯宇也是出奇的配合。 因此, 下午的拍摄顺利得不行,原定的晚上10点收工,足足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出剧组的时候,舒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闭眼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对于这一天的日程安排,感到十分的疲惫。 乐乐站在她身旁,心疼地叹息了声,“舒悦姐,要不要我替你把明天早上的通告给推迟一点?你也好多休息休息?” “不用了。”舒悦揉了揉乐乐的发顶,浅笑着,“你也知道现在的喷子有多无聊,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给无限放大,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推迟通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红了以后耍大牌,到时候又要被黑得体无完肤了。算了,能坚持就坚持吧,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累的时候,我们不都拼命熬过来了吗?” 乐乐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舒悦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悦刚准备再说点什么,裴译的电话就好似掐准了时机般打了过来。 舒悦先是一愣,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直到乐乐在一旁好心的提醒,“舒悦姐,你的电话响了,不接么?”她才恍惚回神,滑动接通。 “喂。”舒悦的嗓音略微干涩。 今天的访谈节目说了太多的话,回到《妖妃》剧组,又几乎是她一个人hold住全场的戏,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略微发痒,嗓音也跟着有些嘶哑了。 裴译闻声,眉心微蹙,“很累么?” 舒悦心头一滞,故作轻松,“还好。” “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裴译的嗓音轻柔细腻,犹如一阵风般吹过,在她的心尖,刮起了一阵阵涟漪。 舒悦抬眸,望向了对面,果然还是那辆熟悉的商务7座车。 她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 “乐乐,你先坐公司的车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就不用陪我了。” 乐乐深知,有些话,若是舒悦想告诉她,她便会知晓,如若她不想,她即使再好奇,也不可能在舒悦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只要舒悦不提,她从不会过问舒悦的私人感情。 两人分别,舒悦独自上了裴译的车。 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车子在路上行驶了还没几分钟,她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裴译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头,让她依靠着自己,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睡梦中,舒悦下意识地蹭了蹭裴译的脖颈,寻求着温暖。 他的身子微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握拳,又缓缓放开。 司机小杨依旧是从后视镜里好奇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舒悦睡得很沉,不论车子如何晃动,她都丝毫不受影响,裴译的怀抱就仿若是她最为心安的避风港,为她化解了一切的路途颠簸。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面色红润,睡颜甜美,挨得他极近,每一次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脖颈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依赖与信任。 裴译突然便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或许也挺好。 —— 舒悦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她设定的闹钟响起。 醒来时,裴译已经不在,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书写间,犹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像极了裴译本人。 舒悦拿起了那张字条—— 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用貌美如花就好——裴译。 一时间,她的心头猛颤,双手抖了抖,显些没拿稳那张薄如蝉翼般的纸。 什么叫赚钱养家的事交给他?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般丈夫负责挣钱养家,妻子只要貌美如花即可。 可事实是,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纸合约,假的又岂能当真? 舒悦嘴角边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心沉浸在裴译带给她的错觉中了。 她挫败地放下了那张纸条,换衣梳洗完毕便准备出门。 下楼时,宁嫂叫住了她,“小悦啊,你先别急着走。” 舒悦闻声站立,“宁嫂你有事找我?” “今天一大早少爷就吩咐我炖锅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说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听着我这心里啊也不是滋味。这不,鸡汤我已经炖好了,你等着啊,我给你盛到保温桶里,待会儿你提着走就行。” 自从父母去世后,舒悦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家的温暖了,她从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里,竟会如此感动,甚至禁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竟会这般美好。 宁嫂抬头时,便看见舒悦偏着头,偷偷抹泪,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小悦啊,你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就说嘛!昨晚你被少爷抱着回房,那样大的动静,你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肯定是累坏了啊!” 舒悦一怔,顾不得再抹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忙问,“昨晚是裴译抱我回房的?” “对啊。”宁嫂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手帕,一边替舒悦擦拭着泪水,一边细心解释,“昨晚你睡得可沉了,是少爷一个人照顾你洗漱的。他那样的性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的命,哪儿有他照顾别人的道理啊!”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心间里那丝因为裴译而升腾起的陌生情感愈发强烈。 她抬眸,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快速结束话题,“宁嫂,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谢谢你的鸡汤,我很感动。” 宁嫂见她有些心急,也不多加挽留,“你有什么就忙去吧,千万别误了事。” 舒悦抬脚,步伐仓惶,心虚而慌乱。 “哦,对了,小悦,你今晚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吧。”宁嫂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舒悦不解回眸,“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 舒悦垂眸,沉思片刻,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舒悦把自己活成了陀螺,不停地转着。 乐乐陪着她从上海飞到了北京,又从北京飞回了a市。 忙完这一切后已是半夜十一点。 舒悦感觉整个人都快累得散架了。 乐乐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什么,一边询问舒悦,“舒悦姐,明天下午的时间还是要替你空出来么?” “对。” 每个星期四下午,她与舒逸的相处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变化而产生影响。 “好的,那舒悦姐也早点休息吧。马上就要凌晨了,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了,明天你还有的忙呢。” 舒悦闻声,突然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啊?”乐乐显然没料到舒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着实愣了半晌,“我……我说凌晨一过就又是新的一天。” 她说错什么了吗? 舒悦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声惊呼,猛拍脑门,“糟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凌晨了。”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裴译的生日就过完了,她今早还答应了宁嫂会早点回去,可是她居然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了。 “行了,就放我在这里下车吧。” “这里?”乐乐吓了一跳,“舒悦姐,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是碰上变态粉丝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天色又黑,谁会盯着我瞧啊!” 说着,舒悦不顾乐乐的劝阻,让司机停车,她开门走了下去。 从这里到裴家如果她跑得快的话,大概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无意外的话,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陪裴译过生日。 深吸了一口气,她拔腿,开始在这寂静的街头狂奔。 当她气喘如牛地飞跑回家,打开裴家的那扇大门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68.肉包vs陆西子④ 此为防盗章  她很漂亮, 从小就是那种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 舒悦虽说长相也不差,但人靠衣装, 奈何她家里太穷, 没办法像温暖那般, 每天都有不同的漂亮裙子穿,所以与温暖相比, 还是一个灰姑娘,一个白雪公主的差距。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两人成为朋友。 从小学到初中, 不论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温暖都会第一时间与她分享。 她们互相陪伴对方度过了最最单纯快乐的童年。 如今时光荏苒,她们的感情却仍旧如初。 或许是太过于心有灵犀,舒悦知晓温暖今日回国,便早早地将自己下午的工作安排给空了出来,只为给她接风洗尘。 两人还是约在了老地方——温暖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是温暖的老公贺渊见她无聊,特意按照她的喜好风格装修, 送给她打发时间的。 有时候, 舒悦很羡慕温暖与贺渊之间的感情, 他们一个是光彩熠熠的富家千金,一个是当初穷到一个馒头都恨不得分三餐吃的穷学生。 当时, 所有的人都劝温暖放弃, 所有人都替她不值, 认为以她的条件, 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温暖呢?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只是微挑眉眼,冷嗤一声,霸气开口,“我男人穷又怎么了?老娘自己有的是钱!” 这便是温暖,永远都跟着自己的心走,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当初的那个穷小子,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跃成为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名人,再也没人会觉得他两不配了。 舒悦想,如若有一天,她也爱上了一个人,又会不会如温暖这般不管不顾,甚至不惜堵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地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丝滑稽的假设,她这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居然也会脑袋秀逗了般地考虑起这些来。 舒悦赶到“暖暖”咖啡馆时,已是下午两点。 此刻的温暖正百无聊奈地闲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托腮眺望着窗外的行人,见到舒悦推门而入,本是呆滞无神的双眼,瞬间便雀跃了起来,“啧啧啧,越变越漂亮了。” 温暖边说边围着舒悦转了一圈,期间还不忘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你少取笑我了!我怎么比得上你这个蜜月滋润后回来的小女人呢?”舒悦故作揶揄。 温暖倏地伸出了双手,“来吧,亲爱的,一个月没见,怪想你的,抱一个。” 舒悦无奈摇头,但仍是伸出了双手,抱住了眼前的闺蜜。 温暖与她不同,时刻都热情洋溢,过得比谁都恣意洒脱,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一心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温暖轻笑,“怎么样?为了见你,我特意在门外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让你这个大明星完全不用担心突然被人认出。” “算了吧,我算什么大明星。”舒悦径自坐了下来。 “谁说不是,我听乐乐说你刚得了最佳新人奖。前途不可限量哦。” 舒悦的眼神很淡,显然是兴致不高,这段日子有太多的事,扰得她心绪烦乱,也只有在温暖的面前,她才敢卸下所有的伪装,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吐出,“暖暖,你这里有酒吗?能陪我喝一杯么?” 温暖一愣,立即收敛了笑容,忙问,“是小逸又出了什么事吗?” 舒悦摇头,“没有,他很好。我前些日子刚替他办理了转院。” “哦,那就好。”温暖顿了顿,又问,“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干嘛丧着一张脸,还让我陪你喝酒?” 舒悦微微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荒唐的。” “荒唐?” 温暖还想继续再问下去,便被舒悦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喂,我说你这里到底有没有酒?你是不是不舍得给我喝啊?” 舒悦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温暖心头一酸。 这些年,她是看着舒悦是如何一步步艰难走过来的。 16岁,本该最为开心无忧的年纪,她却孤身闯入了娱乐圈,把自己活成了钢铁人。 多少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要一个人支撑不下去了,想要出钱帮她,她却咬紧牙关,拒绝了她。 当时舒悦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暖暖,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可能一辈子花你的钱,让你替我养着舒逸。他的病是个无底洞,你帮得了我一次,帮得了我一辈子吗?” 温暖反驳,“我怎么就不能帮你一辈子了?我替你养着你弟又怎么了?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他妈的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说你,这一个星期里,你加起来睡了几个小时?除了拍戏就是拍戏,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啊!” 舒悦咬着下唇,始终不曾回话,仍旧固执的没有收下温暖的钱。 她已经因为舒逸的病,前前后后向温暖借了二十万了,再好的闺蜜情,也不可能这么一味地索取下去。 她有她自己的自尊与骄傲,从前是因为她的父母去世,而她又年纪太小,找不到工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实在是没法才找温暖借了钱,如今,她进了娱乐圈,虽然不红,但总算是有了努力赚钱的方向。 * 温暖开了瓶红酒,给两人一一斟上,“我跟你说我这酒很贵的,你少喝点。” 舒悦右手轻轻捏住杯身,微微晃动,她眼眸上挑,看着那鲜红色的液体,一圈圈晃荡,就仿佛她并不平静的内心般,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摇晃了一瞬,她抿了一口,送入了嘴里,“嗯,不错,果然好酒。” 温暖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刚要说话,又见她仰着头,一饮而尽。 “你少喝点,红酒又不是啤酒,得慢慢品。” 舒悦眼眸低垂,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用着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方法,再一次干掉了一杯。 “舒悦!”温暖的声线陡然提高了几度,“你究竟怎么了?” 舒悦也不说话,接着又是一杯,但这一次就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了,她喝的急,辛辣的液体汇入咽喉,她一个没注意,呛得眼眶都红了。 温暖实在是看不惯她这么作践自己,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厉声斥责,“你要不开心上别处儿喝去,别在这里看得我膈应!” 舒悦知道温暖这是心疼她,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沉默良久,舒悦吸了吸鼻子,如同被人抽去灵魂的木偶,呆愣地望着前方,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暖暖,我好像做错事了。” “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 温暖吓得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舒悦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但这次她却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接着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般,开始娓娓道来,“我……为了五亿,和人签订了一个契约。” “什么?”温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会是……卖……卖身契吧。” 舒悦原本低落的心情,竟是被她给逗笑了,“当然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 “哦,那就好,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这个契约是让我做一个男人名义上一年的妻子。” “我去!”温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然……然后呢?” “然后我如今住进了他们家,每天都在陪着那个男人演戏,欺骗着所有的人。” “等等!那男人是干什么的啊?让你假装嫁给他,是为了分家产么?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舒悦简直被她这脑洞大开的思维模式给气笑了,“他只是被家里人催婚催的急了,想要堵住他爸妈的嘴,随便拉我演的一场戏,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温暖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可能?” “你想想啊,一个男人花五亿请你陪他演一场戏,结果任何好处都捞不到,就是为了欺骗他爸妈?这人不是傻子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再说了,这种事,随便找个相熟的人帮帮忙不就够了?何必大费周章绕那么大一个圈,花这么一笔巨款,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舒悦怔了怔,随即补充,“他说是因为我演技好,又不会爱上他,最重要的是我不出名,不会给他们家带来名誉上的损害。” “你可拉倒吧!”温暖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种狗屁借口你都相信?那我问你,他为什么开价五亿?你和他签合约的时候应该还没火吧?顶多是个三线的小艺人。五亿啊!那可是五亿!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认为以你当时的名气值得了五亿这个价吗?” 69.肉包vs陆西子⑤ 此为防盗章  吃早饭时, 舒悦尽量与裴译拉开了一段距离,谁知被心细的宁嫂给发现了, 又不着痕迹地将舒悦逼到了裴译的身侧, 甚至距离近到两人只要微微动作, 便会手臂挨到手臂。 裴译对此显然很是满意,就差将“宁嫂你做得非常好, 这个月我一定给你涨三倍工资”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 舒悦并未去看裴译脸上的表情,她现在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昨晚偷亲自己时的尴尬。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心底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刚开始时, 她觉得这个男人严肃得有点过头了,以至于连玩笑都不敢和他开。 渐渐地,她却发现,这个男人总会在无意间用那些可能会令人误会且暧昧丛生的话语来撩拨她的心弦。又或者是做着一些他们之间本不该有的亲密举动——比如说替她扎头发,又比如说昨晚的那个吻。 难道他的本质就是个撩妹高手?只是她一开始被他给骗了? “果酱要吗?”裴译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舒悦愣了愣,看着身旁的男人已熟练地拿起了一片土司,往上面均匀地涂抹着果酱。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宁嫂心思通透着, 忙追问道, “小悦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 “我……我很好。”舒悦勉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裴译眉心微蹙, 仔细打量了舒悦一眼,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 没发烧。” 舒悦朝天无力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这份“殷切关怀”,起身,丢了句,“妈,宁嫂,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欸,小悦,你这还没吃呢,怎么就吃饱了?”宁嫂对着她的背影担忧地高喊着。 薛祁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宁嫂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好了,宁嫂,你也别太操心了,小悦这孩子聪明懂事,会照顾好自己的。” 裴译望着舒悦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良久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倏地扯唇一笑。 * 《妖妃》今天上午的拍摄并不算顺利。 与舒悦演对手戏的男明星名叫柯宇,凭借出色的外表吸粉无数,成了当之无愧的流量新星。 但若要说到这演技,那就真的是无法恭维了,光是简简单单的一场哭戏,他便ng了不下十次,硬是没挤出半滴泪来。 照理说演技差本人谦逊低调,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关键是他演技差,脾气还臭的要命,要求也多,整一个皇帝出行的架势,可害惨了与他搭戏的一众演员。 他之所以会接这部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与舒悦有关。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起,便被她给迷得无法自拔。 发誓要将舒悦追到手不说,还时不时借着拍戏的理由来占她的便宜。 摸摸手,搂搂腰的这等龌龊事他就没少干过。 因此,舒悦特意自带吻替,以免这人得寸进尺。 * 此时的柯宇显然是耐心耗尽,索性端了把椅子,径自坐下,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边向导演建议,“张导,要不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实在是情绪出不来,这哭戏就先搁这儿,我明天再给你补回来。等一会儿不是还有场吻戏么?就先拍那个得了。” 导演皱眉沉思了会儿,只得无奈点头,“也行,那就先拍下一场吧。” 柯宇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舒悦的身边,“小悦,待会儿要拍吻戏了,别紧张,你要是实在不会我可以教你。” 舒悦简直被他给气笑了,朝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紧张。”说着,她侧头,朝着身后叫了一声,“小雪你过来。” 被唤作是小雪的女孩闻声,连忙小跑了过来,“舒悦姐,你叫我。” “嗯,待会儿有场吻戏,你替我。” 小雪本就是做这一行的,早已见怪不怪了,立即点头,乖巧应声,“好的。” “你……你不亲自拍么?” 那一刻,柯宇的脸都要绿了,虽说眼前的吻替不丑,但仍旧是与他心目中天仙似的舒悦相差甚远。 “哦,难道导演没向你提过?我答应出演这部戏的唯一条件便是亲密戏全程只用替身。” 碰上柯宇这种爱揩女星油的男演员,她要是没有半点防范,还不得被他给恶心死。 “你……” 舒悦见柯宇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顿时觉得痛快极了。 这种人就该治治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占人便宜,她没找个男人来做她的吻替,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柯宇总算是消停了点,拍摄的进度和之前相比也快了不少。 几场戏拍下来,舒悦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头上的凤冠给压断了。 这感觉就像是顶着一个十几斤的累赘,在负重前行。 她一早就向导演告了假,表示下午要接亲弟弟转院,张导是个作品为先的导演,见舒悦每场戏都能保持一条过,也并未多说些什么。 她刚拍完今早的最后一场戏,助理乐乐便拢了上来,“舒悦姐,待会儿你是直接去医院还是怎么?” “我们的车停在哪儿?” 舒悦来回活动的车都是公司指派的,为的就是方便艺人出行,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种娱乐圈的明星,也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出现在大众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剧组对面的马路上。” 舒悦一听这话,突然就联想起她前几天生怕裴译等急了,跟个傻子一样在马路上飞奔,差点连命都折在了那里,不禁摇头失笑。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 毕竟舒悦下午是要去接弟弟转院,属于私事,她也不好麻烦乐乐,因此爽快地给乐乐放了半天的大假。 乐乐年轻,一听到放假,当即脸上便乐开了花,忙点头道谢,“我知道啦舒悦姐,你就坐公司的车去医院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舒悦也没推辞,“好。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微信。” 她一直都将乐乐当做她的妹妹,少不了关心和照顾。 两人分别后,舒悦上了车。 恰好此时,裴译的微信发了过来:【在哪儿?】 舒悦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这才低头打字回复:【《妖妃》剧组。】 裴译:【嗯,我五分钟后到。】 舒悦看到突然间弹出的这条信息,手抖得差点将手机甩出窗外去。 定了定心神,她忙回道:【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接舒逸转院。】 那边又回:【不麻烦,我顺路。】 舒悦还能说什么,只得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对着前面的司机说,“李师傅,我待会儿还有别的安排,今天就不坐你的车了。” “好,那我现在把车开回公司。” “好。” 自从舒悦搬了家后,她便没让李师傅去裴家接过她。 主要还是裴家那片地段,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麻烦,她只得让李师傅在离裴家半站路的地方等着她。 好在她走的那条路,基本都是各种豪车飞驰而过,根本就没有像她这样步行的人,连起来晨练的路人都看不到几个。 因此,也没人有空去八卦像她这样浑身上下包裹严密的行人究竟是谁了。 她下车等了一小会儿,裴译那辆骚包的布加迪威龙便到了。 舒悦撇了撇嘴,鼻腔哼哼,心道:这赔钱货又开始烧钱了,换车跟换袜子一样勤快。 “上来。” 舒悦蹙眉看了看这仅有的一个副驾驶空位,认命地拉开门,坐了进去。 “直接去医院?”裴译侧脸询问。 男人的侧脸线条犹如刀削,一笔一划尽显完美。 舒悦视线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停留,随后不着痕迹地避开,“嗯,去医院。” 裴译没有打开跑车的天窗,在这逼仄密闭的空间里内,舒悦突然就想起了好友温暖的那句“悦悦,我跟你说,这年头的有钱人买跑车,一是为了装逼显示自己很有钱;二是为了泡妞睡美女。” 她越想越觉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裴译看了她一眼,遂又专心开车。 “没什么,有点无聊,你的车有下载歌曲么?要不我们听首歌试试?” 其实是车里太过安静,让她莫名有种窒息的感觉。 裴译闻言,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有是有,但……” 70.肉包vs陆西子⑥ 此为防盗章  裴译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时, 吓得心跳都几乎快要停了,他当即就飞速拉开车门, 狂奔过去。 舒悦显然还属于呆愣的状态,眼睁睁地望着那个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男人,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她飞奔而来, 在一阵高频响动的喇叭声中, 将她带入了他的怀中, 也远离了一切的危险。 直到那辆轿车绝尘而去, 裴译仍是后怕不已,放在舒悦腰间的大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舒悦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游离状,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舒悦。”男人声线低沉,自头顶传来。 这是他自那次颁奖典礼之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客套且疏离地叫她“舒小姐”。 舒悦睫毛颤了颤, 微微抬头, 看向了他。 “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重要, 所以, 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的话严肃认真, 就好似校园里的老师训/诫学生那般,带了丝责备与拘谨。 但只有裴译自己知晓, 除了责备以外,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与恐惧。 原来,在亲眼目睹可能会失去她的那一刻, 他的内心会如此惧怕。 他甚至不敢想象, 若是他晚到一步, 又会怎样? 舒悦自知理亏,也没辩驳。 毕竟方才是他救了她一命。 裴译无奈摇头,将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放下,顺着她的手腕,滑至她的手心,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跟着我,我带你过去。”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思绪突然间就飘到了很远很远…… 那时她还很小,父亲并未去世,每次过马路时都会这么牵着她,与裴译说着类似的话——悦悦,跟着爸爸,爸爸牵你过马路。 父母去世得早,这些年里,她早已被现实打磨得刀枪不入,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 而今,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如同父亲般,带着她走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男人的步伐较大,舒悦被他牵着手,跟在他身后。 初秋的气候虽然透着股凉意,但还是照射出一丝一缕的阳光,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在阳光的照耀下,就仿佛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圈。 马路对面是等着他们俩的司机。 一见二人走了过来,忙恭敬道,“裴总,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裴译握着舒悦的手并未松开,视线征询似的落到了舒悦的脸上,“你待会儿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舒悦顿了顿,这才恍惚回神,“没有了,我今天已经收工了。” “那行,先去老地方吃个饭,然后回裴家。” 这话裴译是对着司机小杨说的。 * 上车时,裴译绅士地替舒悦打开了车门,并护着她的头上了车,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这才分开。 这是一辆7座的商务轿车,大而宽敞,看着舒悦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定后,裴译也弯下身子,连半丝的迟疑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周身的气息还如初见时那般冷冽,但在她心中的印象却有些不同了。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如今再看,其实他却是个绅士体贴,细心周到的男人。 就好比他会在车上征询她的意见,问她冷不冷,需不需要开暖气。 又好比他极会察言观色,每当她表露出对某个话题兴趣缺缺时,他便会适时地转移话题,避免尴尬与沉默。 …… 这是司机小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裴总夫人,他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舒悦,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冒失无礼,因此,他只得通过后视镜,一边用余光来观察着车内二人的动静,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手握方向盘,心不在焉地开着车。 车子行驶到半路,后方的车辆突然变道超车,小杨本就因为好奇心太重而分了神,一个躲闪不及,猛踩煞车,差点就撞上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电光火石之间,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的舒悦,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扑去。 好在裴译眼疾手快,再一次将她拉入了怀中。 就是这一拉,让舒悦好巧不巧地坐在了裴译的大腿上。 惊魂未定的她,因为本能而圈住了他的脖子,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看得本欲向两人表示歉意的小杨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忙是别过脑袋,对着后视镜,想看又不敢看地内心斗争了许久。 裴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双手揽着舒悦的腰,感受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馨香,突然就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舒悦反应过来时,立马从他腿上弹开,理了理皱了的大衣,双颊微红地别开了脸,“谢……谢谢。” 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表现——说话结巴。 裴译望着自己的双手,暗自握成了拳,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过后,两人不再言语,舒悦更是偏着脑袋,靠在车窗的一角,以手托腮,眺望着车外的风景。 但她的思绪却有些乱了…… 而此刻的裴译却是一双眸子幽深似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她所看不懂的深情。 这一幕刚巧被通过后视镜观察两人的小杨给尽收眼底了。 * 裴译所说的“老地方”是他平时经常去的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氛围很好。 “想吃什么自己点。” 裴译一上桌便将菜单递给了舒悦。 “我都可以。” 舒悦这句话倒是实话,她对食物从来都是不挑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裴译见状,按照往日的习惯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餐品。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舒悦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确氛围温馨,很适合小情侣约会。 一想到这儿,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什么叫约会?他们俩之间的这餐饭,顶多算得上是合约甲乙双方的简单会餐罢了。 摇了摇头,她甩开了心中那丝荒唐的想法,浅笑道,“看样子裴总经常来这里吃饭?” 不然也称不上是老地方了。 “嗯,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家开的,吃了一次后觉得味道挺不错,环境也好,就懒得换地方了。而且这里只有vip客户才能进来用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隐私问题,也不会有娱记跟拍。” 舒悦低头浅笑,道了声谢,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对了,回裴家之前你能先陪我回趟以前住的地方,把行李搬过来吗?” “嗯。”淡淡的鼻音从男人的胸腔内发出。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当然可以”,但还是怕太过热情会吓到了她,从而满盘皆输。 很快,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走了过来。 舒悦忙了一天,实在是有些饿了。 闻着香味,她便食指大动,也不客气,埋着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裴译看着她这副食欲大好的模样,不禁抿了抿唇,无声地笑了。 “慢点吃,待会儿还有甜点。” 舒悦满足地轻叹了声,“说真的,我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坐在餐厅里和人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吃的剧组的盒饭,所以也无所谓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今天吃了这些,我真的有点怕我从此就变得挑嘴了,要是真的这样了,到时候你可得负责啊。” 她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尤其是吃到美味的食物后,心情更是大好,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裴译闻言,眼眸一滞,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负责?怎么负?” 舒悦闻声,牛排切到一半,手突然一抖,刀叉在盘子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她完全没想到她只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被他拿出来,还问得如此暧昧。 所以,她这算是被反撩了? 她的双颊泛红,耳垂更是淡淡粉色,轻咳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裴译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 回舒悦从前住的地方,裴译让小杨下了班,自己亲自开车。 路途有些远,两人自裴译的那句暧昧问句后,便莫名地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化解尴尬,舒悦便从背包里拿出了《妖妃》的剧本,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的侧脸柔和地沐浴在阳光之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71.肉包vs陆西子⑦ 此为防盗章  舒悦闭着眼,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被人给抽空了。 她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快要搭在这里了,但还是一心想把接下来的戏拍完,于是, 又朝着乐乐无力地摇了摇头。。 乐乐哪儿敢继续依她, “要不我去和导演请个假,你这病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要是晕倒在片场了怎么办?” 她这句话虽是对着舒悦说的, 但并未征询她的同意, 而是边说边向导演那边走去。 导演听乐乐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吓得可不轻,当即二话没说就批了舒悦的假,还一再嘱咐她要养好了身子再回来拍戏。 告别了剧组,乐乐便扶着舒悦上了保姆车, 让司机直接选择就近的医院,送她们过去。 此刻的舒悦意识已有些模糊了,乐乐怎么叫都叫不醒, 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 根本就没时间担心什么会不会有狗仔跟拍,去了医院后又会不会被粉丝认出来。 于乐乐而言, 舒悦的当务之急就是治病, 其他的, 都不值一提。 去了医院, 司机下车直奔急诊挂号,乐乐则留在车内照顾高烧的舒悦。 挂好号后,司机又去就医区等叫号,见差不多要轮到舒悦了,这才跑出医院,与乐乐一同搀扶着舒悦进了医院。 说来也巧,莫轩刚好下楼办事,一出医院便见两人扶着昏睡的舒悦与他擦身而过。 毕竟他曾是舒悦弟弟的主治医院,如今总不能当做完全没看到般对此不闻不问吧。 他眉心微皱,上前询问,“舒小姐这是怎么了?” 乐乐一见来人身着白大褂,瞬间就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动不已,“医生,医生,你快救救她吧,她最后一次测量体温,高烧39度8,刚刚不知怎么就昏迷过去了。” 莫轩并不是内科医生,舒悦这样的感冒发烧按照常规程序是得挂内科,于是他想了想,建议道,“她现在的情况得挂急诊,内科是挂不了了,病情等不了人。” “挂了挂了!我已经挂了!”司机略显激动。 “好,那我先陪你们一起去看看情况。” “谢谢,谢谢。”乐乐不停道谢。 舒悦最终的诊断结果是细菌感染性肺炎,并不是太严重,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身体太虚,高烧脱水导致。 —— 晚上八点。 鉴于舒悦高烧昏迷,医生建议她今晚最好留院观察,就是怕还有什么别的并发症目前尚未诊断出来。 舒悦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原本红润的脸颊上只剩下一片苍白,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了无生气的木偶,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心疼。 这么一折腾,她整个人仿佛又瘦了一圈。 莫轩直到乐乐办完一切手续,舒悦成功入住病房后,这才离去。 毕竟他今晚还得值班,方才他也只是下来办事,出来久了怕有病人找,也不好在她这里待太久。 莫轩刚走,舒悦便醒了过来,乐乐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舒悦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舒悦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一切,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她右手上挂着的点滴。 “我……怎么在这儿?” “你高烧40度,昏迷不醒,是我和司机带你来的医院。” “谢谢。”舒悦的嗓音略显沙哑,咽喉疼得厉害。 “来,喝口水。”乐乐取了吸管,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医生说你是细菌感染性肺炎,本来最多就是个上呼吸道感染的,就是被你活生生拖成了这样。” 舒悦一听乐乐这么说,便开始回忆起这几天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本来以为自己咽喉肿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谁曾想会病得这么严重。 “乐乐,现在几点了?”舒悦问。 乐乐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一时气愤,说话自是没什么好脸色,“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管现在几点?难不成还要爬着去剧组拍戏?” “我不是这个意思。乐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现在我真的好多了。” 乐乐鼻腔哼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撇了撇嘴,告诉了她,“晚上八点。” 舒悦愣了愣神,问,“我今晚都得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医生说了,你今晚最好留院观察,我告诉你舒悦姐,你现在可哪儿都别想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我今晚就在医院里守着你。” 舒悦眼睫颤了颤,随即无奈叹息,“你啊,都快赶上我妈了。” “知道就好。少让我担心。”乐乐差点又哭了出来,方才她是真的被舒悦给吓到了,她真怕舒悦出什么事,一睡不醒了。 轻笑片刻,舒悦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裴译打个电话,毕竟如今住在他家里,一晚上不回去,也该提前和他说说。 电话接通后,裴译特有的声线缓缓传来,“舒悦。” “哦,是这样的,我今晚不回去了。” 裴译闻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不回来你住哪儿?” 舒悦一怔,略微吞吐,“我……我住朋友家。” “又是上次那个温小姐家?” 舒悦捂唇,难受得一阵轻咳,“咳咳咳……嗯……咳咳咳……” “你病了?” 舒悦忙是回应,“没没没……咳咳咳……” “还说没有,都咳成这样了!”裴译的音调陡然提高,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责备。 舒悦摇头叹息:她怎么早不咳晚不咳,偏偏要在给裴译打电话的时候,咳得跟个肺痨患者一样声嘶力竭呢? 舒悦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裴译的声线又沉了沉,“你现在究竟在哪儿?” 舒悦自知瞒不过去了,咬咬牙,清了清嗓子,如实回答,“……医院。” 裴译心头一跳,惊得手机都没拿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哪家医院?” “城西医院。” 接着,电话便被挂断了,舒悦呆呆地听着手机内传来的忙音,狠狠地抓了把头发。 —— 一路上,裴译的车开得出奇的快,每每遇到堵车时,他都会低咒几声,或是用力地捶向方向盘上的喇叭。 他的烦躁与焦灼显而易见。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心中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舒悦,而失去了最最基本的判断,毕竟,他这是在马路上,稍微不慎,便会闹出人命。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而当你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后,便有了软肋。 很显然,舒悦之于裴译,便是这样的存在。 好在他一路风驰电掣,并未出什么大的问题,不然,也就见不到舒悦本人了。 裴译赶来前,舒悦好说歹说劝走了乐乐。 他来的时候,她正埋头看着新剧本。 这是她下部要接的民国大戏《丰收》,也是她的首部民国戏,她自是很重视。 这部戏不论是从拍摄团队,还是制作班底,又或者是演员阵容,都极其令人期待。 因此,舒悦也非常庆幸自己能有幸担任《丰收》的女一号。 裴译走进病房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女人扎着马尾,脸色苍白,略显病容,明明眼睛都快困得要睁不开了,却还是逼迫着自己专心工作。 他一时火气上涌,二话没说,便抢走了舒悦手中的剧本,“你要是想死的话就继续看下去。” 舒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朝裴译看了过去,“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能不快吗?一听到她在医院的消息,他就跟疯了一样,连闯三个红灯,一路飙车赶来的医院。 可这女人呢?都病的住院了,还是不忘作践自己的身体,让他担心。 她究竟懂不懂,这样的她,会让他有多心疼! 裴译顿觉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只得重重踹了椅子一脚。 舒悦被他的举动给吓蒙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裴译发这么大的火,从前的他总是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而今,他却是…… “……你……你发什么神经啊?”她有些怕。 此刻的裴译,眼底里酝酿着清晰可见的怒意,他咬着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暂时将这股怒意给压了回去,“你生病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舒悦低垂着眼眸,撇了撇嘴,略显委屈,“又没什么大碍,就是喉咙发炎,我以为多喝点热水就能好,谁曾想……会高烧40度昏迷入院。” “高烧40度?还昏迷?”裴译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脸色铁青,语气凶狠,“舒悦,你怎么不病死了再通知我来给你收尸?” 她梗着脖子,不甘示弱,“你少乌鸦嘴!我现在可活得好好的!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裴译简直被她给气笑了。 良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呵……是啊……你是活得好好的,可我差点就死了……” 舒悦又被他给吓得不轻,担忧的语句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了?也生病了么?” 裴译苦苦一笑,双眼呆滞地盯着眼前的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悦见他不回话,抿了抿唇,刚准备继续询问,却听他一声冷嗤,“是啊,病了,还病的不轻。” 72.肉包vs陆西子⑧ 此为防盗章 裴译见状, 无奈摇头, 缓缓倾身,一点点向她靠近。 舒悦屏息,眼看着那张离她越来越近的俊脸,终究是没有绷住,问了声,“你要干嘛?” 语气里似惊慌,似无措, 似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 裴译见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瞪大了双眼, 警惕性十足地睇着他,仿佛只要他再靠近半分,她就会立即跳起,拔腿狂奔。 他扯开唇角,笑得似是自嘲, 似是无奈。 看来, 他还是过于心急了啊。 他定了定身子, 不再靠近,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安全距离, 他试图安抚眼前这只受了惊的兔子, “别紧张, 我只是想帮你解开安全带。” 舒悦终是松了口气。 男人这才俯身, 右手拇指轻扣按钮, “卡”的一声安全带解开, 也将舒悦身上最后的那丝束缚给带走了。 在此过程中,他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弹开了。 下车时,舒悦还有些步伐不稳。 在这之前,她的人生中唯一有过的慌乱就是舒逸的病情恶化,而今又多了一个人,总在若有似无地撩拨她,似真似假,让她看不清也摸不透。 一路狂奔,舒悦不敢回头。 舒逸看着仿若下一秒便要断气的舒悦跑了进来,不禁蹙眉询问,“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变态粉丝在追你?” 舒悦被他问得一愣,方才慌乱的心情倒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缓解了不少,她转而轻笑,“没事,就是来的时候急了点,怕你等久了。” 舒逸不疑有他,从小到大,但凡是舒悦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你有什么行李需要整理的,姐帮你打包。” “不用了,我就几件衣服,再说了,我平时都呆在医院,穿病服,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舒悦点了点头,将舒逸的日常用品,按照分类,整整齐齐地放进了行李箱里。 “好了,我们走吧。”舒悦拉上拉链,提起行李杆,向舒逸伸出了手。 “姐,走之前我想跟莫医生道个别。” “也对,你这段时间多亏他的照顾,是该跟人家好好道个别。” 舒逸身体不好,只能坐在轮椅上,舒悦扶他坐了上去,推着他去了莫轩的办公室。 “莫医生,我要转院了,今天是特意来向你道别的。” 莫轩朝他点头,表情不悲不喜,又或许是见惯了离别,只是常规性地嘱咐了舒逸几句,“嗯,去了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平时我跟你说的那些禁忌都得多注意些,你姐姐工作忙,没太多时间陪你,你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在网上报一门课程,这样既不会荒废学业,又能充实自己。只要不是太过操劳就行了。” “谢谢莫医生,我知道了。” 舒悦与莫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忙是报以感激一笑。 告别了莫轩,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 舒悦本以为裴译早已离去,毕竟他那辆骚包的跑车也只能载两人。 但意外的是,他不知道啥时候突然间变了个魔术般的又将自己的车,换成了商务7座。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道,“我让司机和我换了辆车,之前的那辆车他已经替我开回去了,现在这辆会更方便一些。” 这是舒逸第一次遇见裴译,他望着男人俊逸的五官,竟是比他见过的最帅的莫医生还要强上几分,不由得怔忡了数秒,才想起来问,“姐……这位是……?” 舒悦定了定神,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介绍裴译。 刚欲开口,男人低沉的声线缓缓传来,“你好,我是裴译,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夫。” “……” 舒逸当场石化,显然完全没有准备,被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姐夫”,给吓蒙了。 舒悦无力扶额,狠狠地瞪了裴译一眼,那模样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她本想一年合约期满,大家好聚好散,本就是一场戏,何必告诉舒逸,徒添他的内疚与烦恼,可如今裴译倒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很想解释些什么,但如果真的要和盘托出,那她与裴译的那份合约,也将无法隐瞒,为了不让舒逸难过,她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默半晌,舒逸才缓缓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舒悦,“姐,他……他是你男朋友?” 舒悦烦躁得恨不得望天骂一句脏话,但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倒是裴译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我是你姐的合法丈夫。” 他的话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炸的舒逸大脑都无法运转了。 他的亲姐姐居然结婚了?他这个做弟弟的居然一无所知?他是谁?他在哪儿?谁能告诉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 缓了许久,舒逸才勉强地接受了裴译是他姐夫的这个“事实”。 他眼神颇为委屈与不解,“姐,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是不是怕……怕我耽误了你的……前程,怕姐夫家不能接受我这个病,所以才瞒着我闭口不提的?” 舒悦心疼极了,忙摆手解释,“怎么会呢?只是姐姐……姐姐和……和你……姐夫的感情有些特殊,在一起也相当……曲折,怕你担心,就没有跟你说。这不,我们感情稳定了以后,今天就带着你……姐夫来看你了。” 她一句话的这两个“姐夫”二字,全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说得艰难异常。 裴译见自己若再不解释些什么,舒悦便真的要恼了,这才帮腔道,“舒逸,你也别想太多,你姐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懂事又聪明,她很爱你,又怎么会担心你会拖累她呢?” 舒逸愧疚万分,“对不起姐,我不该这样误会你的。” 自从他失去了父母以后,舒悦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全心全意地依赖她,相信她,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治好病,不再让她为了自己而辛苦奔波。 但他却是胆小的,懦弱的,比起病情恶化,他更害怕的是失去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 舒悦并未在意,也不觉委屈,她所做的一切,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弟弟健康便好。 因此,舒逸方才的误会,她并未放在心里,“行了,我们上车吧,这里风挺大的。” 裴译大步迈了过来,径自从舒悦那里接过轮椅,将舒逸推至了车门。 随后,他俯身,一贯挺拔的背影,渐渐弯下,绕过舒逸的腋下,将他平稳地放上了车。 那一刻,舒悦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个看上去冷漠且高傲的男人,却是拥有着一颗世间最柔软的心。 不光是舒悦,就连舒逸都差点红了眼眶。 他一直都害怕自己的存在会拖累了舒悦,而今,有个男人不仅愿意接受他这个病重的小舅子,最主要的是,他所有的动作下来,全都自然而然,仿佛他本就该这么对他,不存在任何做戏的成分。 车内。 舒逸出于好奇心的驱使,开始对舒悦和裴译的交往过程进行了各种提问。 “姐,你是怎么认识姐夫的?” 舒悦如今一个头两个大,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你撒了一个谎就必须用无数个谎来圆的道理。 裴译淡淡瞥了舒悦一眼,见她眉头紧锁,苦恼至极,兀自回答道,“我是你姐姐的粉丝,一直很喜欢你姐姐。” 舒逸突然脑洞大开,“然后你就拿本子去找我姐签名,然后就认识了,然后就猛追我姐姐,我姐姐感动了以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裴译闻声,轻咳了几声,但笑不语。 他的沉默换来了舒逸越加兴奋的八卦,“这么说我猜对了?天哪,我以为这些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上,没想到是真的。” 舒悦无奈摇头,“少看那些没营养的电视剧,把你都给教坏了。” 舒逸委屈,“可那些都是姐姐主演的电视剧啊。” 舒悦,“……” 她之前的确是为了赚够舒逸的治疗费,接了不少无脑烂片。 在生活面前,谈理想太遥远,也太不现实了。 * 替舒逸办好了转院,舒悦又被他拉着八卦了不少她与裴译之间的事,她都一一敷衍应付。 最终是他实在撑不住眼皮,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熟睡之前,嘴里还念叨着,“姐夫,你有空记得多来陪我说会儿话,姐姐平时太忙,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舒悦不禁有些愧疚。 舒逸的人生大部分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有吃不完的药,挂不完的点滴和各种折磨人的化疗……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能时常陪在他身边,他……一定很孤单吧。 就在舒悦别过脸,偷偷抹泪的同时,她听见一声轻柔的男音飘过,仿佛含带着某种郑重的承诺,让她不禁心头微颤。 他说,“好,我有时间便会来看你。我也会替你照顾好舒悦——你最爱的姐姐。” 那一瞬间,她心底的某处,刹那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73.糖包vs纪尘风① 此为防盗章 舒悦仍旧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如同八爪鱼般勾着裴译的脖子。 面前的男人, 脸色黑得太过明显, 她即使是喝醉了,也在恍惚间看的明白。 “喂,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醉酒后的女人,总是要比往常的胆子要大上许多。 若是搁在从前,她哪敢当着裴译的面, 将“赔钱货”这三个字说出口啊。 裴译的鼻尖传来阵阵红酒的香气, 配合着女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竟是令他有几分痴迷。 他闭眼,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这股好闻的味道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间。 见他一直不说话, 还闭着眼, 看似一副不愿理睬她的样子, 舒悦顿时就不开心了, 右手举起, 一个巴掌, 拍到了裴译的脸上。 这个力道并不算重,犹如小猫抓痒般, 更是挠得他心间一片燥热。 “你怎么这么小气?”她嘟着嘴,那模样好似撒娇。 裴译原本故作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莫名就觉得有些渴了, 喉头不断滚动, 咽了好几口口水, 依旧于事无补,心在这一刻再也静不下来了。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只得极其不舍地将女人缠在他脖间的手给强制性地扯了下来。 好在舒悦并未再乱动,蜷缩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去了。 折腾完这一切后,裴译长长地吐了口气。 看着女人那安静的睡颜不由得自嘲一笑。 随即发动车子,回了裴宅。 宁嫂一开门便见裴译抱着满身酒气的舒悦走了进来,不禁蹙眉,担忧询问,“小悦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不会是少爷和她吵架了吧?我见少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别不是你故意冷落小悦,伤了她的心吧?” 宁嫂的想象力也是极为丰富的,她这个做保姆的,也是操碎了他们少爷的终身大事。 见裴译沉默不语,宁嫂更觉自己猜对了,气得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小悦多好啊!又会做饭,长得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经走红了,却仍不忘初心,你自己想想,就裴氏旗下的那些女艺人,各个挤破了脑袋想嫁进裴家,为的是什么?她们不是真心爱你啊!他们是看中了裴家的钱!” 宁嫂说了这么多,裴译却只是无奈叹息,“悦悦这么睡着了容易着凉,宁嫂若是想批评教育我,也等我将她安顿好了再说行吗?” 宁嫂眼神一愣,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你瞧瞧我这脾气!走走走,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裴译的回答干脆利落,宁嫂倒是被他的话给唬住了,呆愣在原地,待两人已经回房,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冲着裴译的背影高喊,“少爷,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让他一个习惯了被人服侍的大少爷,去照顾别人,真的能行么? 裴译抱着舒悦上了二楼,女人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脸色酡红。 或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她有些鼻塞,从而导致她的的嘴巴微张,呼吸并不是十分顺畅,睡得也很不安稳。 裴译略微担忧,打了盆温水,替她擦了擦脸。 许是睡梦中被人突然打扰,她不舒服地嘟囔了几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下楼,他冲了杯蜂蜜水,刚准备上楼,便听到大门处一阵声响,他的父亲裴志远半醉半醒间,被司机搀扶着走了进来。 裴译眼眸微抬,无声嘲讽。 从他懂事以来,父亲这个词于他而言,便是陌生与可悲的存在。 裴志远很少管他,不论他做什么决定,他都处于一种放任状态,哪怕是这次他与舒悦结婚,在这之前,从未与裴志远提前多说过一个字,待他知晓后,也只是淡淡点头,仿佛他这个儿子是生是死,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从前,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经常不归家,母亲也从不过问,就仿佛家里没有这个人般,冷漠得不似真人。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他的父亲只是家族联姻下的牺牲品,从未爱过自己的母亲,在裴志远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永远也无法遗忘的白月光,但就是无法在一起。 久而久之,母亲的心便冷了,也不再过问与裴志远有关的一切了。 从那以后,裴译便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步父母的后尘,他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且对方也喜欢他的人共度一生。 若有人问他,可曾因为自己的父亲而流过泪?答案是肯定的。 年少时,他也会期望那所谓的父爱,也会因父亲的冷漠而难过,可渐渐地,他却发现自己连那一丁点的伤心也不再有了,他的心早已麻木——对于这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父子。 * 满身酒气的裴志远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看见裴译那淡薄的眼神,心头一滞,莫名就升起了一丝愧疚。 这些年,他将自己求而不得的所有痛苦与无奈,都加之在了裴译的身上,这个当时还只有几岁的孩子身上。 他对他冷漠疏离,一次次幻灭他对父爱的最后一丝奢望。 哪怕他深知这样是不对的,但仍旧没办法直视裴译的那双眼,他的眼睛像极了薛祁薇,就仿佛一次次提醒着他,那是他背叛爱情的可悲证据。 裴译并未指望裴志远能和他说些什么,转身便准备离去。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裴志远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他的背脊微微僵硬,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忡,却仍未回头,依旧背对着裴志远。 “是叫舒悦吧?”裴志远开了口。 裴译点头,不知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听宁嫂说,她几天前已经搬了过来。” 裴译冷嗤,倏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逼视着裴志远,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丝表情变化,“所以呢?”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她也来这么久了,我……这个做公公的也没对她表示些什么。”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是一百万,算是见面礼,密码……640813。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裴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止不住地狂笑,连密码都是那个女人的生日,薛祁薇在他的眼里又算什么? 裴译笑得极为夸张,笑到最后,眼神里却只剩下一片凄凉,“你这算什么?又拿对我的那一套来对待我最爱的人?这些年里,你除了给我和妈钱,你还会什么?你真以为我们稀罕的是这?” 他气息极端不稳,来来回回吸气吐气了许久,才总算是压下了心底里汹涌而至的怒火,顿了顿,他继续道,“若是你有真正相爱之人,当初就不该放弃!既然放弃了,就该好好地珍惜眼前人,可是你呢?既辜负了心爱之人,又伤害了我妈的心!” 裴志远捂着眼,颓然后退了几步,在他即将跌倒在地时,司机老王适时地扶了他一把,劝说着,“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董事长的身子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实在是经不起你的刺激了。” 裴译冷哼一声,不再停留,连再多看裴志远一眼都觉恶心。 他怔怔地望着那本该温热的蜂蜜水,早已凉透,就好像是他此刻的心般,麻木到连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蜂蜜水,又重新泡了一杯,这才上楼,再次坐到了舒悦的身边,柔声唤着她的名字,“舒悦。”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女孩并未动作,仍旧处于睡梦中。 裴译见状,提高了音量,“舒悦,醒醒,先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再睡,不然你明天起来头会痛的。” 宿醉后的不适,裴译比谁都了解。 这些年里,为了工作,他没少应酬,喝多了宿醉,头痛欲裂,胃里火烧似的难受,那已是常事了。 但他并不希望舒悦与他遭受同样的痛苦,一丁点也不愿。 她就该在自己的悉心呵护下,过着她想要的且恣意的生活。 只要她开心,他便什么也不求了。 * 这一切的一切,醉酒后的舒悦自是不会知晓。 她的动作并不配合,双手下意识地抗拒,一心只想睡觉,连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 裴译没法,只得俯身,左手端着杯子,右手绕过她的后背,将她托了起来。 舒悦嘟囔了几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干嘛?” 她的嗓音略微沙哑,带着几分被人吵醒后的起床气。 “喝了它,你明天就不会头痛了。” 舒悦看了眼裴译,又看了看那杯蜂蜜水,脑袋胀痛地捏了捏太阳穴。 尔后,她从裴译手中接过杯子,一股脑地喝了个干净。 裴译满意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舒悦喝完后,又会躺下继续睡去,谁知她却突然起身。 74.糖包vs纪尘风② 此为防盗章 先婚后爱,十年暗恋, 愿所有深情, 终不被辜负。 2018年4月10日存稿 * 红毯之上,群星闪耀。 女人们各自争相斗艳, 胸前的衣料一个比一个少。 男人们各个衣冠楚楚,身着质量考究的西装,衬得更为英挺俊逸。 一辆加长款房车缓缓而来, 从上面下来的男人着一身黑色西服, 体型健硕, 耳上佩戴着一款微型的无线蓝牙耳机,小麦色的皮肤,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 他似司机又似保安。 下车后, 步伐稳健地绕至车后座, 右手拉开车门, 左手手掌打横, 护在了正欲下车的女人头顶, 动作绅士而标准。 蓦地, 只见一双白的发光的美腿搭配着满钻香槟色高跟,款款落入地面。 女人的纤纤素手随意搭在车门一侧, 美艳的容颜带着令人屏息的惊叹。 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大长波浪卷,被她用着时下最为流行的编发艺术高高挽起,发髻两边特意留下了几缕长度恰到好处的波浪碎发。 她的肤色雪白, 一双明眸尤为动人, 高挺的鼻梁, 配合着艳红的唇色,妩媚而女人味十足。 无疑—— 她的美已然让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是舒悦,两个月前迅速蹿红,风头直逼各大影帝视后的女星。 今日,她接到了主办方“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前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 她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如其他女星,为了宣传自己近期的作品,故意拉着剧中男主走红毯,炒热度,玩什么荧幕cp。 在她踏上红毯的两分钟后,又一辆程亮名贵的轿车驶入会场。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缓缓落入众人眼帘,他的下颚棱角分明,星眸朗目,一身正装,器宇轩昂,单单只是轻暼他一眼,便会被他那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折服。 在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女伴名叫cindy,是裴氏集团公关部经理。 裴氏集团——国内最大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多少女星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嫁给裴氏集团太子爷——裴译。 而cindy挽着的便是那无数女星梦寐以求的男人——裴译本人。 男人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着你时,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 此刻,他的双眸随意扫遍全场,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红毯上的某一处,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舒悦跟着一众司仪进了会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红毯颁奖典礼,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她根据座位后贴着的名字落座,位置被编在第三排中央。 在她身旁的三名女星,都是与她差不多时间出名,共同与她角逐“最佳新人奖”的几名候选人。 女人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不外乎是衣服、包包、化妆品与男人。 而她们也不例外,坐在舒悦身边的女孩,名叫邓玲玲,24岁左右,长相清秀,不算顶级漂亮,但胜在耐看。 邓玲玲正在和她身侧的薛怡低声交谈。 说是低声,却好巧不巧,全部落入了舒悦的耳里。 “你看到了吗?裴译也来了!”邓玲玲声音略显激动。 “当然看到了,真他妈的帅啊!甩了那些男星几条街。” “是啊是啊,你说他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来颁奖的。” “也不知道是颁什么奖,会不会是我们的最佳新人奖?” “或许吧……” 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主持人恰逢此刻,轻咳了几声,润了润嗓子,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她们这才没了声音。 舒悦抬眸,视线落在了男人英挺的背影上,眉心微微皱起,联想着刚刚两女讨论的话题,不由失笑。 很帅吗?还好吧。 男人似是有所察觉,倏地回头,舒悦忙是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 等待颁奖的过程中,舒悦去了趟洗手间。 刚巧有两位女明星正对着洗手台墙上的镜子补着妆。 舒悦随意瞥了眼——是目前很红的两位流量小花。 “培培,你觉得裴译怎么样?” 被唤作“培培”的女孩明显右手一抖,口红直接蹭到了脸上。 “瞧你这出息,我就说了个名字而已,你就魂都被勾没了。你不是说自己从小和他生活在一个大院里,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吗?” 孙培培并未回话,不置可否地抿嘴一笑,脸颊上的红晕却是迟迟不见散去。 舒悦撇了撇嘴,无奈摇头。 还真是见鬼了!今天怎么上哪儿都能听到别人提起“裴译”这两个字。 他有这些人传闻的那么夸张吗? 要是被这群女人知晓了,她们心中的男神,因为被父母催婚,而不得已随便找了个女人假扮妻子的角色,也不知道她们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如调色盘那般丰富多彩。 * 这次的“最佳新人奖”候选人共有12人,男女各6名,可以说是竞争非常激烈的一个奖项了。 当主持人宣布颁奖者是裴译时,舒悦身边的邓玲玲不由惊呼了声。 “真的是他!”薛怡简直不敢置信。 舒悦微不可闻地叹息了声。 裴译上台,先是浅笑,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众人,而他手里捏着的金黄色信封,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辉。 他的个子很高,颁奖时为了凑近话筒,他躬着身子,微微向前倾。 清了清嗓子,男人那性感而迷人的声线幽幽传来,“首先,感谢星光盛典给我这次机会,为本届的最佳新人奖颁奖。所以,话不多说,下面,请各位先看大屏幕。”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了过去,只见屏幕不断切换,12名被提名者及其代表作齐齐亮相。 直到最后一人介绍完毕,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这才不疾不徐地拆开了信封。 视线定格间,他的唇角禁不住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那么,这12位提名者,又是谁有幸获得这份荣誉呢?” 他停顿了一下,故作高深,“本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者是……” 沉默之间,众人皆是提起了一口气,静待结果。 他的薄唇轻启,说话间,仿若低醇的大提琴音,划过每个人的心头,“舒悦。”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郑重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对于舒悦而言,这感觉陌生且奇特。 她先是一怔,随即职业性地对准镜头,嫣然一笑。 她今天身着一身浅紫色落地长裙,裙体共6层,穿起来相当费力,走起路来也十分不便,但这是她的职业,与之有关的所有着装问题,都是她必须克服的难题。 好在,这一身紫色长裙,将她衬得更为灵动而富有魅力。 双手提起裙摆,她宛如林间的仙子般,款款登台。 从裴译手中接过“最佳新人奖”的奖杯后,她免不了俗套地道了几句谢。 无外乎是感谢公司,感谢领导,感谢星光盛典,感谢粉丝,感谢家人这类的套路发言稿。 下台时,裴译很绅士地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寓意女士优先。 她的长裙拖地,走起路来实在算不上方便。 下到第二层台阶时,她的高跟鞋一个不稳踩到了长裙的尾部,重心后倾,整个人因为惯性而向后倒去,她吓得花容失色,本能惊呼,千钧一发之际,男人宽大的手掌,却是适时地揽在了她的腰间,避免了一场笑料的发生。 所有的动作只是一瞬之间,从她快要跌倒,到他出手相救,再到她站直身子,惨白着小脸转身向裴译道谢。 明明只是几分钟的事,却被台下的粉丝们脑洞大开的脑补成了无数充满粉红气泡的恋爱酸臭味脚本。 记者们抓准时机,飞快地按动快门。 舒悦扶了扶额头,无奈叹息:明天的新闻又不知要把她写成什么样了。 两人各自落座,身旁人一通虚伪祝贺,舒悦一一颔首道谢。 随即,她垂眸,怔忡地望着自己的裙摆,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就没站稳呢! 裴译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手拍脑门,一脸懊恼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牵起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 他身旁的cindy顺着裴译今晚频繁转身的视线望了过去,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一双眼眸略带深意地盯了舒悦许久。 75.糖包vs纪尘风③ 此为防盗章 醉酒后的女人, 总是要比往常的胆子要大上许多。 若是搁在从前,她哪敢当着裴译的面, 将“赔钱货”这三个字说出口啊。 裴译的鼻尖传来阵阵红酒的香气,配合着女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竟是令他有几分痴迷。 他闭眼,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这股好闻的味道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间。 见他一直不说话,还闭着眼, 看似一副不愿理睬她的样子,舒悦顿时就不开心了, 右手举起,一个巴掌, 拍到了裴译的脸上。 这个力道并不算重,犹如小猫抓痒般,更是挠得他心间一片燥热。 “你怎么这么小气?”她嘟着嘴, 那模样好似撒娇。 裴译原本故作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莫名就觉得有些渴了, 喉头不断滚动,咽了好几口口水,依旧于事无补,心在这一刻再也静不下来了。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只得极其不舍地将女人缠在他脖间的手给强制性地扯了下来。 好在舒悦并未再乱动, 蜷缩着身子,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又沉沉地睡去了。 折腾完这一切后,裴译长长地吐了口气。 看着女人那安静的睡颜不由得自嘲一笑。 随即发动车子,回了裴宅。 宁嫂一开门便见裴译抱着满身酒气的舒悦走了进来,不禁蹙眉,担忧询问,“小悦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不会是少爷和她吵架了吧?我见少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别不是你故意冷落小悦,伤了她的心吧?” 宁嫂的想象力也是极为丰富的,她这个做保姆的,也是操碎了他们少爷的终身大事。 见裴译沉默不语,宁嫂更觉自己猜对了,气得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小悦多好啊!又会做饭,长得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经走红了,却仍不忘初心,你自己想想,就裴氏旗下的那些女艺人,各个挤破了脑袋想嫁进裴家,为的是什么?她们不是真心爱你啊!他们是看中了裴家的钱!” 宁嫂说了这么多,裴译却只是无奈叹息,“悦悦这么睡着了容易着凉,宁嫂若是想批评教育我,也等我将她安顿好了再说行吗?” 宁嫂眼神一愣,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你瞧瞧我这脾气!走走走,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裴译的回答干脆利落,宁嫂倒是被他的话给唬住了,呆愣在原地,待两人已经回房,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冲着裴译的背影高喊,“少爷,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让他一个习惯了被人服侍的大少爷,去照顾别人,真的能行么? 裴译抱着舒悦上了二楼,女人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脸色酡红。 或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她有些鼻塞,从而导致她的的嘴巴微张,呼吸并不是十分顺畅,睡得也很不安稳。 裴译略微担忧,打了盆温水,替她擦了擦脸。 许是睡梦中被人突然打扰,她不舒服地嘟囔了几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下楼,他冲了杯蜂蜜水,刚准备上楼,便听到大门处一阵声响,他的父亲裴志远半醉半醒间,被司机搀扶着走了进来。 裴译眼眸微抬,无声嘲讽。 从他懂事以来,父亲这个词于他而言,便是陌生与可悲的存在。 裴志远很少管他,不论他做什么决定,他都处于一种放任状态,哪怕是这次他与舒悦结婚,在这之前,从未与裴志远提前多说过一个字,待他知晓后,也只是淡淡点头,仿佛他这个儿子是生是死,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从前,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经常不归家,母亲也从不过问,就仿佛家里没有这个人般,冷漠得不似真人。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他的父亲只是家族联姻下的牺牲品,从未爱过自己的母亲,在裴志远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永远也无法遗忘的白月光,但就是无法在一起。 久而久之,母亲的心便冷了,也不再过问与裴志远有关的一切了。 从那以后,裴译便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步父母的后尘,他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且对方也喜欢他的人共度一生。 若有人问他,可曾因为自己的父亲而流过泪?答案是肯定的。 年少时,他也会期望那所谓的父爱,也会因父亲的冷漠而难过,可渐渐地,他却发现自己连那一丁点的伤心也不再有了,他的心早已麻木——对于这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父子。 * 满身酒气的裴志远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看见裴译那淡薄的眼神,心头一滞,莫名就升起了一丝愧疚。 这些年,他将自己求而不得的所有痛苦与无奈,都加之在了裴译的身上,这个当时还只有几岁的孩子身上。 他对他冷漠疏离,一次次幻灭他对父爱的最后一丝奢望。 哪怕他深知这样是不对的,但仍旧没办法直视裴译的那双眼,他的眼睛像极了薛祁薇,就仿佛一次次提醒着他,那是他背叛爱情的可悲证据。 裴译并未指望裴志远能和他说些什么,转身便准备离去。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裴志远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他的背脊微微僵硬,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忡,却仍未回头,依旧背对着裴志远。 “是叫舒悦吧?”裴志远开了口。 裴译点头,不知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听宁嫂说,她几天前已经搬了过来。” 裴译冷嗤,倏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逼视着裴志远,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丝表情变化,“所以呢?”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她也来这么久了,我……这个做公公的也没对她表示些什么。”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里是一百万,算是见面礼,密码……640813。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裴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止不住地狂笑,连密码都是那个女人的生日,薛祁薇在他的眼里又算什么? 裴译笑得极为夸张,笑到最后,眼神里却只剩下一片凄凉,“你这算什么?又拿对我的那一套来对待我最爱的人?这些年里,你除了给我和妈钱,你还会什么?你真以为我们稀罕的是这?” 他气息极端不稳,来来回回吸气吐气了许久,才总算是压下了心底里汹涌而至的怒火,顿了顿,他继续道,“若是你有真正相爱之人,当初就不该放弃!既然放弃了,就该好好地珍惜眼前人,可是你呢?既辜负了心爱之人,又伤害了我妈的心!” 裴志远捂着眼,颓然后退了几步,在他即将跌倒在地时,司机老王适时地扶了他一把,劝说着,“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董事长的身子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实在是经不起你的刺激了。” 裴译冷哼一声,不再停留,连再多看裴志远一眼都觉恶心。 他怔怔地望着那本该温热的蜂蜜水,早已凉透,就好像是他此刻的心般,麻木到连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蜂蜜水,又重新泡了一杯,这才上楼,再次坐到了舒悦的身边,柔声唤着她的名字,“舒悦。”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女孩并未动作,仍旧处于睡梦中。 裴译见状,提高了音量,“舒悦,醒醒,先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再睡,不然你明天起来头会痛的。” 宿醉后的不适,裴译比谁都了解。 这些年里,为了工作,他没少应酬,喝多了宿醉,头痛欲裂,胃里火烧似的难受,那已是常事了。 但他并不希望舒悦与他遭受同样的痛苦,一丁点也不愿。 她就该在自己的悉心呵护下,过着她想要的且恣意的生活。 只要她开心,他便什么也不求了。 * 这一切的一切,醉酒后的舒悦自是不会知晓。 她的动作并不配合,双手下意识地抗拒,一心只想睡觉,连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 裴译没法,只得俯身,左手端着杯子,右手绕过她的后背,将她托了起来。 舒悦嘟囔了几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干嘛?” 她的嗓音略微沙哑,带着几分被人吵醒后的起床气。 “喝了它,你明天就不会头痛了。” 舒悦看了眼裴译,又看了看那杯蜂蜜水,脑袋胀痛地捏了捏太阳穴。 尔后,她从裴译手中接过杯子,一股脑地喝了个干净。 裴译满意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舒悦喝完后,又会躺下继续睡去,谁知她却突然起身。 “去哪儿?”他问。 “厕所。”她答。 76.糖包vs纪尘风④ 此为防盗章  “舒悦姐, 你这都39.8了,再这么下去人都得烧糊涂了啊。”乐乐又为她额头上换了张退热贴。 舒悦闭着眼,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被人给抽空了。 她迷迷糊糊之间, 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快要搭在这里了,但还是一心想把接下来的戏拍完,于是,又朝着乐乐无力地摇了摇头。。 乐乐哪儿敢继续依她, “要不我去和导演请个假,你这病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要是晕倒在片场了怎么办?” 她这句话虽是对着舒悦说的,但并未征询她的同意, 而是边说边向导演那边走去。 导演听乐乐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吓得可不轻,当即二话没说就批了舒悦的假, 还一再嘱咐她要养好了身子再回来拍戏。 告别了剧组,乐乐便扶着舒悦上了保姆车, 让司机直接选择就近的医院,送她们过去。 此刻的舒悦意识已有些模糊了,乐乐怎么叫都叫不醒,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 根本就没时间担心什么会不会有狗仔跟拍, 去了医院后又会不会被粉丝认出来。 于乐乐而言, 舒悦的当务之急就是治病, 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去了医院,司机下车直奔急诊挂号,乐乐则留在车内照顾高烧的舒悦。 挂好号后,司机又去就医区等叫号,见差不多要轮到舒悦了,这才跑出医院,与乐乐一同搀扶着舒悦进了医院。 说来也巧,莫轩刚好下楼办事,一出医院便见两人扶着昏睡的舒悦与他擦身而过。 毕竟他曾是舒悦弟弟的主治医院,如今总不能当做完全没看到般对此不闻不问吧。 他眉心微皱,上前询问,“舒小姐这是怎么了?” 乐乐一见来人身着白大褂,瞬间就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动不已,“医生,医生,你快救救她吧,她最后一次测量体温,高烧39度8,刚刚不知怎么就昏迷过去了。” 莫轩并不是内科医生,舒悦这样的感冒发烧按照常规程序是得挂内科,于是他想了想,建议道,“她现在的情况得挂急诊,内科是挂不了了,病情等不了人。” “挂了挂了!我已经挂了!”司机略显激动。 “好,那我先陪你们一起去看看情况。” “谢谢,谢谢。”乐乐不停道谢。 舒悦最终的诊断结果是细菌感染性肺炎,并不是太严重,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身体太虚,高烧脱水导致。 —— 晚上八点。 鉴于舒悦高烧昏迷,医生建议她今晚最好留院观察,就是怕还有什么别的并发症目前尚未诊断出来。 舒悦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原本红润的脸颊上只剩下一片苍白,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了无生气的木偶,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心疼。 这么一折腾,她整个人仿佛又瘦了一圈。 莫轩直到乐乐办完一切手续,舒悦成功入住病房后,这才离去。 毕竟他今晚还得值班,方才他也只是下来办事,出来久了怕有病人找,也不好在她这里待太久。 莫轩刚走,舒悦便醒了过来,乐乐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舒悦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舒悦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一切,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她右手上挂着的点滴。 “我……怎么在这儿?” “你高烧40度,昏迷不醒,是我和司机带你来的医院。” “谢谢。”舒悦的嗓音略显沙哑,咽喉疼得厉害。 “来,喝口水。”乐乐取了吸管,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医生说你是细菌感染性肺炎,本来最多就是个上呼吸道感染的,就是被你活生生拖成了这样。” 舒悦一听乐乐这么说,便开始回忆起这几天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本来以为自己咽喉肿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谁曾想会病得这么严重。 “乐乐,现在几点了?”舒悦问。 乐乐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一时气愤,说话自是没什么好脸色,“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管现在几点?难不成还要爬着去剧组拍戏?” “我不是这个意思。乐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现在我真的好多了。” 乐乐鼻腔哼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撇了撇嘴,告诉了她,“晚上八点。” 舒悦愣了愣神,问,“我今晚都得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医生说了,你今晚最好留院观察,我告诉你舒悦姐,你现在可哪儿都别想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我今晚就在医院里守着你。” 舒悦眼睫颤了颤,随即无奈叹息,“你啊,都快赶上我妈了。” “知道就好。少让我担心。”乐乐差点又哭了出来,方才她是真的被舒悦给吓到了,她真怕舒悦出什么事,一睡不醒了。 轻笑片刻,舒悦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裴译打个电话,毕竟如今住在他家里,一晚上不回去,也该提前和他说说。 电话接通后,裴译特有的声线缓缓传来,“舒悦。” “哦,是这样的,我今晚不回去了。” 裴译闻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不回来你住哪儿?” 舒悦一怔,略微吞吐,“我……我住朋友家。” “又是上次那个温小姐家?” 舒悦捂唇,难受得一阵轻咳,“咳咳咳……嗯……咳咳咳……” “你病了?” 舒悦忙是回应,“没没没……咳咳咳……” “还说没有,都咳成这样了!”裴译的音调陡然提高,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责备。 舒悦摇头叹息:她怎么早不咳晚不咳,偏偏要在给裴译打电话的时候,咳得跟个肺痨患者一样声嘶力竭呢? 舒悦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裴译的声线又沉了沉,“你现在究竟在哪儿?” 舒悦自知瞒不过去了,咬咬牙,清了清嗓子,如实回答,“……医院。” 裴译心头一跳,惊得手机都没拿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哪家医院?” “城西医院。” 接着,电话便被挂断了,舒悦呆呆地听着手机内传来的忙音,狠狠地抓了把头发。 —— 一路上,裴译的车开得出奇的快,每每遇到堵车时,他都会低咒几声,或是用力地捶向方向盘上的喇叭。 他的烦躁与焦灼显而易见。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心中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舒悦,而失去了最最基本的判断,毕竟,他这是在马路上,稍微不慎,便会闹出人命。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而当你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后,便有了软肋。 很显然,舒悦之于裴译,便是这样的存在。 好在他一路风驰电掣,并未出什么大的问题,不然,也就见不到舒悦本人了。 裴译赶来前,舒悦好说歹说劝走了乐乐。 他来的时候,她正埋头看着新剧本。 这是她下部要接的民国大戏《丰收》,也是她的首部民国戏,她自是很重视。 这部戏不论是从拍摄团队,还是制作班底,又或者是演员阵容,都极其令人期待。 因此,舒悦也非常庆幸自己能有幸担任《丰收》的女一号。 裴译走进病房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女人扎着马尾,脸色苍白,略显病容,明明眼睛都快困得要睁不开了,却还是逼迫着自己专心工作。 他一时火气上涌,二话没说,便抢走了舒悦手中的剧本,“你要是想死的话就继续看下去。” 舒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朝裴译看了过去,“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能不快吗?一听到她在医院的消息,他就跟疯了一样,连闯三个红灯,一路飙车赶来的医院。 可这女人呢?都病的住院了,还是不忘作践自己的身体,让他担心。 她究竟懂不懂,这样的她,会让他有多心疼! 裴译顿觉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只得重重踹了椅子一脚。 舒悦被他的举动给吓蒙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裴译发这么大的火,从前的他总是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而今,他却是…… “……你……你发什么神经啊?”她有些怕。 此刻的裴译,眼底里酝酿着清晰可见的怒意,他咬着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暂时将这股怒意给压了回去,“你生病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77.糖包vs纪尘风⑤ 此为防盗章  舒悦恰逢此时偏头看向了他, 将他嘴角的那丝涩然尽收眼底。 她虽有疑问,却并未问出口, 实在是当下的时机不对。 等了许久,门口的人影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 舒悦有些挫败地道,“她怎么还不走?” 裴译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略微痞气的笑容隐藏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或许是她觉得我们表现得还不够亲密, 想再观察观察。” 裴译是了解宁嫂的,为他的终身大事可谓是操碎了心, 比薛祁薇那个做妈的还要担心他找不到老婆,这好不容易看到他带了个人回来, 还不得多看看,多听听,多关心关心。 舒悦一听这话, 从头顶到脚尖都是麻的,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面前的男人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修长的指尖开始缓慢地磨挲着她的唇角,这感觉仿若最为亲密的恋人般,眼底里溢满了柔情。 舒悦被这眼神给怔住了, 眼看着男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放大, 直至他那冰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 她仍旧是久久无法回神, 呆愣在当场。 一切的一切,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之间的情不自禁,但只有舒悦自己明白,他们俩只是做戏般的唇瓣贴着唇瓣,不含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可言。 但不知道为何,从十六岁开始拍戏,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一些吻戏的她,可以在拍戏时心无旁骛地一条就过,却怎么也无法在这一刻静下心来。 她知道,和裴译之间的这个吻其实是不一样的,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茫然且迷惘了。 宁嫂最终是满脸堆笑着离开的,那模样就仿佛是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 她走后,舒悦几乎是瞬间就推开了裴译。 此刻的气氛太过尴尬,舒悦觉得她必须得说点什么缓解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早了,裴总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吧,早点休息,晚安。” 说着,她身子一溜,迅速钻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译,闭眼装睡。 床边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舒悦背对着他,自是看不清他眼神里的宠溺与满足。 看着她的睡颜良久,男人的声音这才如同天边飘过的一片羽毛般,轻柔地划过她的心间,“晚安。” 她闻言,微微咬着下唇,默默在心里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这声“晚安”说得还真他妈的性感! * 第二日,裴译正在公司低头处理文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只见一人迈着长腿,在他面前站定,兀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裴译的对面。 男人的头发被染成了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夸张,裴译抬头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蹙了蹙眉。 “段旭,麻烦你进我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裴译声线仍旧冷淡,却不见半分怒意。 被唤作“段旭”的男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裴译的冷漠,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咱两什么关系啊?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那搁在旧社会里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啊!” 裴译简直是被他给气笑了,“段旭,你要是不会用成语便少说话。” 段旭看出了他的揶揄,仍不在意地笑了,“喂,我听宁嫂说昨天舒悦搬进你们家了,还和你睡在一个房里,真的假的啊?” “你这么有空八卦怎么不去国外拓展拓展段氏的业务?” “……” 沉默了一瞬后,段旭顺着之前的话聊了下去,“我说你都喜欢舒悦多少年了啊?要我说你就是一傻子,等了一女人十年,还不敢让她知道。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就直接向她表白好了啊,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又是签合约,又是假结婚的。” 裴译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他也反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我喜欢你”四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为何还要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去编织这么一场戏,只为引君入瓮?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吧,喜欢了十年,喜欢成了习惯,多了一份胆怯,少了一份勇敢,害怕他贸然的告白,会被她拒绝。 只得一点点的等待,一点点地引导她走进自己的世界,让他完完全全住进她的心里。 这份爱,容不得一点闪失,他要的便是百分之百的确定——确定她也爱上了他。 此刻的裴译没有言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段旭也不催促,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最终,裴译唇角边却只剩一片苦笑,“十年我都等了,还急于这一时吗?” 段旭看出了裴译的无奈与挫败,向来话多的他,也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 舒悦最近都在剧组忙着拍摄古装剧《妖妃》。 这部电视剧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拥有大批忠实的读者。 小说《妖妃》被改编成电视剧的消息在微博上传播开来的同时,不少原著粉拼命抵制,力求不要毁了他们心目中的楚妖妖和秦风。 但自从官宣舒悦为女主,饰演妖妃楚妖妖之后,网上的评论便出现了全民打脸的惨状。 所有人一致表示,若是舒悦来演女主,他们便举双手赞成。 舒悦不仅长相出众,极度符合书中对楚妖妖的外貌描写,更是新晋花旦里为数不多的演技一流女星。 曾有著名导演点评舒悦的演技时说到,这世上只有她不想演的角色,没有她演不了的角色。 此刻的她,一袭红衣,艳若桃李,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的双脚似是受了伤,满脸的哀痛与绝望,此时,正是她得知楚家上上下下76口惨遭灭门之后。 漫天的大雨,顺着她那绝美而凄楚的脸颊滑落,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镜头切近,给了她最为完美的一个脸部特写。 “卡……” 导演叫停,舒悦的助理乐乐忙是小跑至她的身边,将预先准备好的白毛巾搭在了她早已湿透的身上。 “冷吗?舒悦姐,你这戏服都湿透了,要不我找导演再换一套吧,这初秋的天气透着凉意,很容易感冒的。” 舒悦扬唇,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还要补一个镜头,要是换了戏服就穿帮了。” 乐乐自知劝不动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眉,默默替她担忧。 又补了一个镜头,舒悦冻得浑身打着哆嗦,乐乐赶忙迎了上来,为她披上毛巾,去了换衣间。 换下了戏服,卸了妆后,舒悦这才感觉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 其实这么些年里,拍戏冻到浑身没有知觉,或是热到中暑晕倒都是常有的事,她早已习惯了,奈何乐乐这小助理一直特别地心疼自己,苦了她一个20初的女孩跟个年过半百的老妈子般为她操碎了心。 “刚刚可有人找我?” 这是她的习惯之一,拍戏时全心全意投入,对手机不闻不问,很少自拍发微博,但只要一收工,便会询问乐乐有没有人在此期间找过她。 而这多多少少都与她的弟弟舒逸有关,她很害怕医院那边会给她打电话通知舒逸病情加重,或是住院部那边又欠费的消息。 这两种情况她都遇到过,第一次舒逸病情加重,差一点就没抢救过来,待到她拍完戏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已是吓了一身冷汗。 第二次住院部欠费,也是她最难的那几年,护士长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都没见她接通,恰巧又有新的病人入住,她的弟弟便被直接赶出了病房,睡在了医院走廊,所有人都不管不顾,仿若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感觉。 那时,她刚拍完一场打戏,慌得浑身的血浆都忘了清洗,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便赶到了住院部,吓得护士长以为她受了重伤,要挂急诊,忙叫人把她扶了出去。 而这两次的经历,都令她万般后怕,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悔恨。 因此,她不仅会让乐乐随时注意她的手机来电与各种信息,还会在拍完戏后再次向乐乐确认一遍。 乐乐抿了抿唇,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回答,“的确有个人给你发过微信。” “谁?”舒悦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赔……赔钱货。”乐乐仿佛难以启齿般,嗫喏了半天才回答她的话。 “赔钱货”是舒悦私底下给裴译取的外号,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晓。 在舒悦看来,裴译的存在就是奢侈浪费的典型,不然他也不会花五亿结一次假婚,给一百万让她去买衣服。 78.糖包vs纪尘风⑥ 此为防盗章  直到那辆轿车绝尘而去, 裴译仍是后怕不已,放在舒悦腰间的大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舒悦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游离状, 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舒悦。”男人声线低沉,自头顶传来。 这是他自那次颁奖典礼之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客套且疏离地叫她“舒小姐”。 舒悦睫毛颤了颤,微微抬头,看向了他。 “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重要,所以, 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的话严肃认真,就好似校园里的老师训/诫学生那般, 带了丝责备与拘谨。 但只有裴译自己知晓,除了责备以外, 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与恐惧。 原来,在亲眼目睹可能会失去她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会如此惧怕。 他甚至不敢想象, 若是他晚到一步,又会怎样? 舒悦自知理亏, 也没辩驳。 毕竟方才是他救了她一命。 裴译无奈摇头,将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放下,顺着她的手腕,滑至她的手心, 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跟着我, 我带你过去。” 舒悦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 思绪突然间就飘到了很远很远…… 那时她还很小, 父亲并未去世,每次过马路时都会这么牵着她,与裴译说着类似的话——悦悦,跟着爸爸,爸爸牵你过马路。 父母去世得早,这些年里,她早已被现实打磨得刀枪不入,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 而今,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如同父亲般,带着她走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男人的步伐较大,舒悦被他牵着手,跟在他身后。 初秋的气候虽然透着股凉意,但还是照射出一丝一缕的阳光,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在阳光的照耀下,就仿佛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圈。 马路对面是等着他们俩的司机。 一见二人走了过来,忙恭敬道,“裴总,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裴译握着舒悦的手并未松开,视线征询似的落到了舒悦的脸上,“你待会儿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舒悦顿了顿,这才恍惚回神,“没有了,我今天已经收工了。” “那行,先去老地方吃个饭,然后回裴家。” 这话裴译是对着司机小杨说的。 * 上车时,裴译绅士地替舒悦打开了车门,并护着她的头上了车,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这才分开。 这是一辆7座的商务轿车,大而宽敞,看着舒悦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定后,裴译也弯下身子,连半丝的迟疑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周身的气息还如初见时那般冷冽,但在她心中的印象却有些不同了。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如今再看,其实他却是个绅士体贴,细心周到的男人。 就好比他会在车上征询她的意见,问她冷不冷,需不需要开暖气。 又好比他极会察言观色,每当她表露出对某个话题兴趣缺缺时,他便会适时地转移话题,避免尴尬与沉默。 …… 这是司机小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裴总夫人,他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舒悦,那样会显得他太过冒失无礼,因此,他只得通过后视镜,一边用余光来观察着车内二人的动静,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手握方向盘,心不在焉地开着车。 车子行驶到半路,后方的车辆突然变道超车,小杨本就因为好奇心太重而分了神,一个躲闪不及,猛踩煞车,差点就撞上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电光火石之间,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的舒悦,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扑去。 好在裴译眼疾手快,再一次将她拉入了怀中。 就是这一拉,让舒悦好巧不巧地坐在了裴译的大腿上。 惊魂未定的她,因为本能而圈住了他的脖子,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看得本欲向两人表示歉意的小杨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忙是别过脑袋,对着后视镜,想看又不敢看地内心斗争了许久。 裴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双手揽着舒悦的腰,感受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馨香,突然就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舒悦反应过来时,立马从他腿上弹开,理了理皱了的大衣,双颊微红地别开了脸,“谢……谢谢。” 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表现——说话结巴。 裴译望着自己的双手,暗自握成了拳,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过后,两人不再言语,舒悦更是偏着脑袋,靠在车窗的一角,以手托腮,眺望着车外的风景。 但她的思绪却有些乱了…… 而此刻的裴译却是一双眸子幽深似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她所看不懂的深情。 这一幕刚巧被通过后视镜观察两人的小杨给尽收眼底了。 * 裴译所说的“老地方”是他平时经常去的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氛围很好。 “想吃什么自己点。” 裴译一上桌便将菜单递给了舒悦。 “我都可以。” 舒悦这句话倒是实话,她对食物从来都是不挑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裴译见状,按照往日的习惯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餐品。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舒悦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确氛围温馨,很适合小情侣约会。 一想到这儿,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什么叫约会?他们俩之间的这餐饭,顶多算得上是合约甲乙双方的简单会餐罢了。 摇了摇头,她甩开了心中那丝荒唐的想法,浅笑道,“看样子裴总经常来这里吃饭?” 不然也称不上是老地方了。 “嗯,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家开的,吃了一次后觉得味道挺不错,环境也好,就懒得换地方了。而且这里只有vip客户才能进来用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隐私问题,也不会有娱记跟拍。” 舒悦低头浅笑,道了声谢,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对了,回裴家之前你能先陪我回趟以前住的地方,把行李搬过来吗?” “嗯。”淡淡的鼻音从男人的胸腔内发出。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当然可以”,但还是怕太过热情会吓到了她,从而满盘皆输。 很快,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走了过来。 舒悦忙了一天,实在是有些饿了。 闻着香味,她便食指大动,也不客气,埋着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裴译看着她这副食欲大好的模样,不禁抿了抿唇,无声地笑了。 “慢点吃,待会儿还有甜点。” 舒悦满足地轻叹了声,“说真的,我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坐在餐厅里和人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吃的剧组的盒饭,所以也无所谓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今天吃了这些,我真的有点怕我从此就变得挑嘴了,要是真的这样了,到时候你可得负责啊。” 她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尤其是吃到美味的食物后,心情更是大好,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裴译闻言,眼眸一滞,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负责?怎么负?” 舒悦闻声,牛排切到一半,手突然一抖,刀叉在盘子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她完全没想到她只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竟被他拿出来,还问得如此暧昧。 所以,她这算是被反撩了? 她的双颊泛红,耳垂更是淡淡粉色,轻咳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裴译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 回舒悦从前住的地方,裴译让小杨下了班,自己亲自开车。 路途有些远,两人自裴译的那句暧昧问句后,便莫名地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化解尴尬,舒悦便从背包里拿出了《妖妃》的剧本,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从裴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的侧脸柔和地沐浴在阳光之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十分迷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浓黑的眉毛因为剧情的转换,时而蹙起,时而舒展,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是极为丰富。 裴译边开车边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怕她发现,便调转了视线,刚巧落到了舒悦的剧本上,只见“秦风抱住楚妖妖,两人吻得如痴如醉,仿若要将这三个月以来,所有因为分离而产生的思念幻化在这一个吻里”这么一行字,清晰且刺眼地印入了他的眼帘。 79.糖包vs纪尘风⑦ 此为防盗章 吃早饭时, 舒悦尽量与裴译拉开了一段距离,谁知被心细的宁嫂给发现了, 又不着痕迹地将舒悦逼到了裴译的身侧,甚至距离近到两人只要微微动作, 便会手臂挨到手臂。 裴译对此显然很是满意,就差将“宁嫂你做得非常好,这个月我一定给你涨三倍工资”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 舒悦并未去看裴译脸上的表情,她现在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昨晚偷亲自己时的尴尬。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心底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刚开始时, 她觉得这个男人严肃得有点过头了,以至于连玩笑都不敢和他开。 渐渐地, 她却发现,这个男人总会在无意间用那些可能会令人误会且暧昧丛生的话语来撩拨她的心弦。又或者是做着一些他们之间本不该有的亲密举动——比如说替她扎头发, 又比如说昨晚的那个吻。 难道他的本质就是个撩妹高手?只是她一开始被他给骗了? “果酱要吗?”裴译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舒悦愣了愣,看着身旁的男人已熟练地拿起了一片土司,往上面均匀地涂抹着果酱。 她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宁嫂心思通透着, 忙追问道,“小悦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 “我……我很好。”舒悦勉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裴译眉心微蹙,仔细打量了舒悦一眼,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 没发烧。” 舒悦朝天无力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这份“殷切关怀”,起身,丢了句,“妈,宁嫂,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欸,小悦,你这还没吃呢,怎么就吃饱了?”宁嫂对着她的背影担忧地高喊着。 薛祁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宁嫂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好了,宁嫂,你也别太操心了,小悦这孩子聪明懂事,会照顾好自己的。” 裴译望着舒悦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良久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倏地扯唇一笑。 * 《妖妃》今天上午的拍摄并不算顺利。 与舒悦演对手戏的男明星名叫柯宇,凭借出色的外表吸粉无数,成了当之无愧的流量新星。 但若要说到这演技,那就真的是无法恭维了,光是简简单单的一场哭戏,他便ng了不下十次,硬是没挤出半滴泪来。 照理说演技差本人谦逊低调,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关键是他演技差,脾气还臭的要命,要求也多,整一个皇帝出行的架势,可害惨了与他搭戏的一众演员。 他之所以会接这部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与舒悦有关。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起,便被她给迷得无法自拔。 发誓要将舒悦追到手不说,还时不时借着拍戏的理由来占她的便宜。 摸摸手,搂搂腰的这等龌龊事他就没少干过。 因此,舒悦特意自带吻替,以免这人得寸进尺。 * 此时的柯宇显然是耐心耗尽,索性端了把椅子,径自坐下,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边向导演建议,“张导,要不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实在是情绪出不来,这哭戏就先搁这儿,我明天再给你补回来。等一会儿不是还有场吻戏么?就先拍那个得了。” 导演皱眉沉思了会儿,只得无奈点头,“也行,那就先拍下一场吧。” 柯宇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舒悦的身边,“小悦,待会儿要拍吻戏了,别紧张,你要是实在不会我可以教你。” 舒悦简直被他给气笑了,朝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紧张。”说着,她侧头,朝着身后叫了一声,“小雪你过来。” 被唤作是小雪的女孩闻声,连忙小跑了过来,“舒悦姐,你叫我。” “嗯,待会儿有场吻戏,你替我。” 小雪本就是做这一行的,早已见怪不怪了,立即点头,乖巧应声,“好的。” “你……你不亲自拍么?” 那一刻,柯宇的脸都要绿了,虽说眼前的吻替不丑,但仍旧是与他心目中天仙似的舒悦相差甚远。 “哦,难道导演没向你提过?我答应出演这部戏的唯一条件便是亲密戏全程只用替身。” 碰上柯宇这种爱揩女星油的男演员,她要是没有半点防范,还不得被他给恶心死。 “你……” 舒悦见柯宇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顿时觉得痛快极了。 这种人就该治治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占人便宜,她没找个男人来做她的吻替,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柯宇总算是消停了点,拍摄的进度和之前相比也快了不少。 几场戏拍下来,舒悦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头上的凤冠给压断了。 这感觉就像是顶着一个十几斤的累赘,在负重前行。 她一早就向导演告了假,表示下午要接亲弟弟转院,张导是个作品为先的导演,见舒悦每场戏都能保持一条过,也并未多说些什么。 她刚拍完今早的最后一场戏,助理乐乐便拢了上来,“舒悦姐,待会儿你是直接去医院还是怎么?” “我们的车停在哪儿?” 舒悦来回活动的车都是公司指派的,为的就是方便艺人出行,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种娱乐圈的明星,也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出现在大众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剧组对面的马路上。” 舒悦一听这话,突然就联想起她前几天生怕裴译等急了,跟个傻子一样在马路上飞奔,差点连命都折在了那里,不禁摇头失笑。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啊。 * 毕竟舒悦下午是要去接弟弟转院,属于私事,她也不好麻烦乐乐,因此爽快地给乐乐放了半天的大假。 乐乐年轻,一听到放假,当即脸上便乐开了花,忙点头道谢,“我知道啦舒悦姐,你就坐公司的车去医院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舒悦也没推辞,“好。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微信。” 她一直都将乐乐当做她的妹妹,少不了关心和照顾。 两人分别后,舒悦上了车。 恰好此时,裴译的微信发了过来:【在哪儿?】 舒悦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这才低头打字回复:【《妖妃》剧组。】 裴译:【嗯,我五分钟后到。】 舒悦看到突然间弹出的这条信息,手抖得差点将手机甩出窗外去。 定了定心神,她忙回道:【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还要去接舒逸转院。】 那边又回:【不麻烦,我顺路。】 舒悦还能说什么,只得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对着前面的司机说,“李师傅,我待会儿还有别的安排,今天就不坐你的车了。” “好,那我现在把车开回公司。” “好。” 自从舒悦搬了家后,她便没让李师傅去裴家接过她。 主要还是裴家那片地段,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麻烦,她只得让李师傅在离裴家半站路的地方等着她。 好在她走的那条路,基本都是各种豪车飞驰而过,根本就没有像她这样步行的人,连起来晨练的路人都看不到几个。 因此,也没人有空去八卦像她这样浑身上下包裹严密的行人究竟是谁了。 她下车等了一小会儿,裴译那辆骚包的布加迪威龙便到了。 舒悦撇了撇嘴,鼻腔哼哼,心道:这赔钱货又开始烧钱了,换车跟换袜子一样勤快。 “上来。” 舒悦蹙眉看了看这仅有的一个副驾驶空位,认命地拉开门,坐了进去。 “直接去医院?”裴译侧脸询问。 男人的侧脸线条犹如刀削,一笔一划尽显完美。 舒悦视线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停留,随后不着痕迹地避开,“嗯,去医院。” 裴译没有打开跑车的天窗,在这逼仄密闭的空间里内,舒悦突然就想起了好友温暖的那句“悦悦,我跟你说,这年头的有钱人买跑车,一是为了装逼显示自己很有钱;二是为了泡妞睡美女。” 她越想越觉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裴译看了她一眼,遂又专心开车。 “没什么,有点无聊,你的车有下载歌曲么?要不我们听首歌试试?” 其实是车里太过安静,让她莫名有种窒息的感觉。 裴译闻言,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有是有,但……” 80.糖包vs纪尘风⑧ 此为防盗章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切的举动都只是怀中的女人在做戏, 唇角边渐渐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我也不知道。” 舒悦恰逢此时偏头看向了他, 将他嘴角的那丝涩然尽收眼底。 她虽有疑问,却并未问出口, 实在是当下的时机不对。 等了许久,门口的人影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舒悦有些挫败地道,“她怎么还不走?” 裴译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略微痞气的笑容隐藏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或许是她觉得我们表现得还不够亲密, 想再观察观察。” 裴译是了解宁嫂的,为他的终身大事可谓是操碎了心, 比薛祁薇那个做妈的还要担心他找不到老婆,这好不容易看到他带了个人回来,还不得多看看, 多听听,多关心关心。 舒悦一听这话, 从头顶到脚尖都是麻的,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面前的男人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修长的指尖开始缓慢地磨挲着她的唇角, 这感觉仿若最为亲密的恋人般, 眼底里溢满了柔情。 舒悦被这眼神给怔住了, 眼看着男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放大, 直至他那冰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她仍旧是久久无法回神,呆愣在当场。 一切的一切,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之间的情不自禁,但只有舒悦自己明白,他们俩只是做戏般的唇瓣贴着唇瓣,不含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可言。 但不知道为何,从十六岁开始拍戏,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一些吻戏的她,可以在拍戏时心无旁骛地一条就过,却怎么也无法在这一刻静下心来。 她知道,和裴译之间的这个吻其实是不一样的,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茫然且迷惘了。 宁嫂最终是满脸堆笑着离开的,那模样就仿佛是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 她走后,舒悦几乎是瞬间就推开了裴译。 此刻的气氛太过尴尬,舒悦觉得她必须得说点什么缓解下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早了,裴总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吧,早点休息,晚安。” 说着,她身子一溜,迅速钻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译,闭眼装睡。 床边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舒悦背对着他,自是看不清他眼神里的宠溺与满足。 看着她的睡颜良久,男人的声音这才如同天边飘过的一片羽毛般,轻柔地划过她的心间,“晚安。” 她闻言,微微咬着下唇,默默在心里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这声“晚安”说得还真他妈的性感! * 第二日,裴译正在公司低头处理文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只见一人迈着长腿,在他面前站定,兀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裴译的对面。 男人的头发被染成了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夸张,裴译抬头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蹙了蹙眉。 “段旭,麻烦你进我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裴译声线仍旧冷淡,却不见半分怒意。 被唤作“段旭”的男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裴译的冷漠,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咱两什么关系啊?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那搁在旧社会里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啊!” 裴译简直是被他给气笑了,“段旭,你要是不会用成语便少说话。” 段旭看出了他的揶揄,仍不在意地笑了,“喂,我听宁嫂说昨天舒悦搬进你们家了,还和你睡在一个房里,真的假的啊?” “你这么有空八卦怎么不去国外拓展拓展段氏的业务?” “……” 沉默了一瞬后,段旭顺着之前的话聊了下去,“我说你都喜欢舒悦多少年了啊?要我说你就是一傻子,等了一女人十年,还不敢让她知道。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就直接向她表白好了啊,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又是签合约,又是假结婚的。” 裴译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他也反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我喜欢你”四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为何还要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去编织这么一场戏,只为引君入瓮?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吧,喜欢了十年,喜欢成了习惯,多了一份胆怯,少了一份勇敢,害怕他贸然的告白,会被她拒绝。 只得一点点的等待,一点点地引导她走进自己的世界,让他完完全全住进她的心里。 这份爱,容不得一点闪失,他要的便是百分之百的确定——确定她也爱上了他。 此刻的裴译没有言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段旭也不催促,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最终,裴译唇角边却只剩一片苦笑,“十年我都等了,还急于这一时吗?” 段旭看出了裴译的无奈与挫败,向来话多的他,也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 舒悦最近都在剧组忙着拍摄古装剧《妖妃》。 这部电视剧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拥有大批忠实的读者。 小说《妖妃》被改编成电视剧的消息在微博上传播开来的同时,不少原著粉拼命抵制,力求不要毁了他们心目中的楚妖妖和秦风。 但自从官宣舒悦为女主,饰演妖妃楚妖妖之后,网上的评论便出现了全民打脸的惨状。 所有人一致表示,若是舒悦来演女主,他们便举双手赞成。 舒悦不仅长相出众,极度符合书中对楚妖妖的外貌描写,更是新晋花旦里为数不多的演技一流女星。 曾有著名导演点评舒悦的演技时说到,这世上只有她不想演的角色,没有她演不了的角色。 此刻的她,一袭红衣,艳若桃李,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的双脚似是受了伤,满脸的哀痛与绝望,此时,正是她得知楚家上上下下76口惨遭灭门之后。 漫天的大雨,顺着她那绝美而凄楚的脸颊滑落,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镜头切近,给了她最为完美的一个脸部特写。 “卡……” 导演叫停,舒悦的助理乐乐忙是小跑至她的身边,将预先准备好的白毛巾搭在了她早已湿透的身上。 “冷吗?舒悦姐,你这戏服都湿透了,要不我找导演再换一套吧,这初秋的天气透着凉意,很容易感冒的。” 舒悦扬唇,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还要补一个镜头,要是换了戏服就穿帮了。” 乐乐自知劝不动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眉,默默替她担忧。 又补了一个镜头,舒悦冻得浑身打着哆嗦,乐乐赶忙迎了上来,为她披上毛巾,去了换衣间。 换下了戏服,卸了妆后,舒悦这才感觉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 其实这么些年里,拍戏冻到浑身没有知觉,或是热到中暑晕倒都是常有的事,她早已习惯了,奈何乐乐这小助理一直特别地心疼自己,苦了她一个20初的女孩跟个年过半百的老妈子般为她操碎了心。 “刚刚可有人找我?” 这是她的习惯之一,拍戏时全心全意投入,对手机不闻不问,很少自拍发微博,但只要一收工,便会询问乐乐有没有人在此期间找过她。 而这多多少少都与她的弟弟舒逸有关,她很害怕医院那边会给她打电话通知舒逸病情加重,或是住院部那边又欠费的消息。 这两种情况她都遇到过,第一次舒逸病情加重,差一点就没抢救过来,待到她拍完戏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时,已是吓了一身冷汗。 第二次住院部欠费,也是她最难的那几年,护士长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都没见她接通,恰巧又有新的病人入住,她的弟弟便被直接赶出了病房,睡在了医院走廊,所有人都不管不顾,仿若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感觉。 那时,她刚拍完一场打戏,慌得浑身的血浆都忘了清洗,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便赶到了住院部,吓得护士长以为她受了重伤,要挂急诊,忙叫人把她扶了出去。 而这两次的经历,都令她万般后怕,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悔恨。 因此,她不仅会让乐乐随时注意她的手机来电与各种信息,还会在拍完戏后再次向乐乐确认一遍。 乐乐抿了抿唇,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回答,“的确有个人给你发过微信。” “谁?”舒悦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赔……赔钱货。”乐乐仿佛难以启齿般,嗫喏了半天才回答她的话。 “赔钱货”是舒悦私底下给裴译取的外号,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