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 1.你呀你 家庭聚会例行流程进行至半,一如往常那般无聊。 ——至少对迎念来说是如此。 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迎念抬眸,十岁的小堂弟找来角落,微昂的下巴,弧度带着被惯出的莫名傲气。 “你跆拳道是不是很厉害?跟我比一比!” 迎念眉头微蹙,未接话。 小堂弟见她神色,顿了顿,抿着唇,加上称谓:“……念念姐。” “我不跟你比。”迎念拒绝,“你打不赢我。” “谁说的!”堂弟不服气,嚷嚷,“老师说我很厉害!是整个训练教室最厉害的!” 满屋子都是和迎念同辈的孩子,几个叔伯不是聚在别的房间叙旧玩牌,就是被迎老爷子叫去书房说话,其余几个姑姑婶婶,要么在厨房里帮忙,要么也在别的屋聚成一圈闲话家常。 作为这间小客厅里最大的,迎念耐着性子应付这个平日里和她并不亲近的小堂弟。 “我不跟你比,你去找他们玩。” 奈何被宠惯了,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否则就不依不饶,小堂弟揪着迎念的衣角痴缠:“我不!我就要比,你跟我比!跟我比……” 迎念被闹得没办法,不想和他纠缠,只好起身。 这一辈小孩不少,为防磕碰,地毯特意铺了几层,绵绵软软,头顶着地翻身打滚都没问题,正好也适合做场地。 迎念没动真格,堂弟十岁,再者水平相差,她就算让他一只手,他也打不赢。迎念便一直防守,堂弟较了真,一下比一下蛮横使劲,却怎么都打不到她。 他脸都憋红了,一脚踢上去,被迎念挡开,一个没站稳接着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他顿了一秒,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迎念皱眉,刚走上前正要看看他是不是摔到了哪,小堂弟突然蹦起来,抬腿就朝她踢来。 偷袭。 迎念动作更快,下意识防卫,躲开后用了个过肩摔,一下把他掀翻在地。 堂弟这下是真的哭出了眼泪。嚎啕声把家里大人都吸引了来。 “吵什么?” “谁在哭?干嘛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迎念看着坐在地上的堂弟,一脸无奈:“是你自己要跟我打的,我说了你打不赢我。” 他不管不顾哭道:“你赖皮!我们老师没教过肩摔,你赖皮……!” 那你特么还偷袭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迎念正要张口,婶婶跑进来,见自己儿子坐在地毯上,连忙询问:“怎么了?怎么了谦谦?” “妈!迎念堂姐打我——” 堂弟告状的瞬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在吵什么?” 所有人朝厅门看去,气氛稍滞,安静下来。 迎老爷子缓步入内,双肩巍巍如山,多年威严气场不改,镇着迎家上上下下。 堂弟一下子见到靠山,扑过去抱着他的腿,“爷爷,迎念堂姐打我!她把我摔在地上!谦谦好疼啊!” 迎老爷子抬手要揽他的肩,动作稍顿,在一大家子人的注视下稍作矜持,只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别哭了,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话里却一点都觉察不出斥责意味。 “大过节的,你又在闹什么?”迎老爷子不虞地看向迎念。 每年总有几回一大家子人要聚在一块,叔伯们携家带口,还有两个姑姑,也都会带着丈夫孩子聚在这边。 迎念的父亲在家排行不是最长,此时不在,和她母亲一块去接她奶奶了。奶奶前阵子随老友们一同外出旅游,今日才归。 “他要和我过招,我说了不,他赖着非要,我只能陪他玩了一会。”迎念有事说事,“谁知道他打不过我坐在地上哭,我凑近的时候突然偷袭,我下意识……” 她平静的声音被打断,迎老爷子训斥:“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敦亲友爱?!他还这么小,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脚下厚厚的地毯绵软无比,衬得迎老爷子的声音很有几分好笑。 刚才堂弟偷袭,抬脚直接就冲着迎念的肚子去,要不是她捉住他的脚腕,可够受的。怎么没人考虑她一个女孩家,万一弄伤了该如何呢? 迎念面沉如水,大伯忙站出来缓和气氛,“爸,不过是小孩间的打闹,您别生气!念念不是不懂事的人!” “她要是懂事能把弟弟往地上摔?” “爸,您……” “我就是故意的。”迎念抬头对上迎老爷子诧异的视线,在他露出生气神色时,一笑,“我就是故意找谦谦过招,故意不让他,就是故意把他踹到地上,故意让他偷袭我,我好把他摔在地上。”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吧。”她咬重最后两个字,“……爷爷。” “迎念,你——”婶婶一听急了,却被迎念一个眼刀子劈来,蓦地顿了顿。下一秒诧异于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辈的眼神惊到,越发难以容忍,语气加重,“谦谦他还小!你怎么能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迎老爷子的视线只在迎念一个人身上。那道历经沧桑的目光带着恒久不变的不喜,别说对孙女的亲近之意,里头隔阂重重,隐约还带着点审视。 “你刚刚是在跟我顶嘴?” 迎念还没说话,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入内。 “爸,妈,外公……” 客厅内紧张的气氛被打断,循着声音一看,一个身量比迎念稍高的男生走进来,见情况不对,脸上闪过诧异,余下的音节全部淹没在喉咙里。 “怎么了这是?”男孩朝里走了两步,不解问。 “嘉树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快过来!”迎念的小姑嗔了他一句,使着眼色,招手示意他赶紧到自己身边去。 江嘉树愣愣看了一圈,视线和正中间的迎念对上。只一刹,两人各自移开。 他们俩同岁,江嘉树比迎念大一个月,两人如今就读同一个高中,但平时交集颇少。 对于这个表妹,江嘉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原本作为这一辈唯一的女孩,怎么说都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然而打从他记事起,迎念就和他们这些堂表兄弟都不亲近。 平时不走动也不联系就罢了,再大些,每到逢年过节在迎老爷子这聚会,迎念总要和老人家闹矛盾。哪年气氛能融洽一些,那可算是烧了高香。 这当下看明局势,一猜又是迎念和迎老爷子起了冲突。江嘉树正要朝他妈走去,抱着迎老爷子大腿的谦谦忽然喊他:“嘉树哥!” 江嘉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只好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吗?” 小男孩都喜欢和大男孩一起玩,江嘉树平时总被这些表弟们黏着,谦谦一看他招手,告状的事一大半都飞到了脑后,马上撒腿就往他身边跑。 ——却被迎念揪着后脖领拽住。 谦谦被勒得后退一步,看清是迎念,“啊”地一声哭出来,垮着脸要往地上坐。 “迎念!” 不顾婶婶的斥喊,迎念用另一手捉住谦谦的胳膊,他被扯着,怎么都挨不着地,哭得更凶了。 迎念看着迎老爷子,“爷爷,我们还没说完呢!” 江嘉树见谦谦哭得凶,看不下去,皱眉,“迎念你先松手!” 迎念置若罔闻。 他沉下脸,伸手去拉谦谦,不妨被迎念重重撇开胳膊,踉跄半步。 “没你的事!” “嘉树!”小姑着紧喊了一声。江嘉树头也没回,对着迎念发脾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谦谦还小!” “他还小你不小了吧?听得懂人话吗?”迎念冷眼道,“让开。” 小姑和婶婶齐齐变了脸色,大伯、伯母和其他长辈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劝迎老爷子的、劝小姑和婶婶的,客厅里一时闹哄哄。 “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迎老爷子沉沉开口,伸出手指着迎念,指尖发颤,“你现在,马上给你弟弟和哥哥道歉!” 迎念手一松任谦谦坐在地上,不接话,沉默数秒后,嗤地笑了。 “您不累我都累了。” 她直视迎老爷子。 “每年过节来您这,总要听一顿训,挨上几句骂。您一直都看不上我妈,也不喜欢我是个女孩子,您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偏心的事做的还少吗?我体谅我爸爸,他作为您的儿子我的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我回回都在最后忍了下来。” 迎念说:“可今天这个歉我是绝对不会道的。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我不孝顺也好,说什么都好,随您的便。” “你——” 迎念对着气到面色急剧变红的迎老爷子一笑,眼若寒冰,“以后过节,我不来了。” 大伯忙道:“念念!别说这种话,快跟爷爷服个软……” 迎念知道大伯是好意,可那口气梗在喉咙里,梗得她连呼吸都疼。 “我真的挺同情您的。” 迎念忽地一笑,对迎老爷子说。 “即使你再讨厌我、嫌弃我,十万分的看不上我是个女孩,可我迎念,就是迎家这一辈最出色的那个。” “无论是你最喜欢的孙子。”她斜一眼坐在地上哭的谦谦,手一伸突然将微愣的江嘉树拽过来,“还是你疼爱的外孙。”不等江嘉树反应过来,她又推开他,只看着面前这个古板的老人。 “他们和我比……” 她眼里有执拗和顽固,也有不肯低头的绝不服输。 “——和我迎念比,统统都是废物!” …… “念念你在哪?乖,接爸爸的电话!” “念念,妈妈和爸爸来找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吃饭,嗯?” “念念,看到消息理一理爸爸妈妈好不好?” 迎念看着爸妈发来的消息,长抒一气,点开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爸,妈,我没事,你们不用来找我。真的,我在回家路上……你们留在那吃饭吧,奶奶才刚回来……你们要是走了爸爸又要被说了……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我回家自己弄吃的……” 迎念温声宽慰父母,听他们在电话那端不放心地再三追问,她说了又说,总算让他们放下心。 能怎么办呢?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作为天平的一端,有的时候迎念真的不想让爸爸为难。 可问题出在天平的另一端上,这件事情,根本无解。 她不想因为自己再让原本就不被喜爱的妈妈受到更多指责,而爸爸夹在中间本就不易,她从家宴跑出来还可以说是年少轻狂脾气大,他们却不行。 反正家里上上下下都说她本事大,心气高,难相处,这么多年了,不再乎被多说几句。不见面就不会吵架,她不想再和迎老爷子针尖对麦芒。 收起手机,迎念不再去想,踩上滑板重重着地一蹬,一路踏板滑行,驰过一柱柱路灯,束起的长发在夜色下飘飘扬扬。 乘风的少年人容姿飒爽,精致的面庞上比别人多了几分女孩家少见的英气。 迎念踩着滑板一路滑到家,帮佣阿姨今天休假,两层半的别墅静静悄悄。将滑板在大门玄关处立着放好,她趿着拖鞋从客厅路过,小跑着上楼。 回卧室,仰面躺倒在柔软大床上。她出神许久,直至被口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唤回思绪。 迎念嫌吵,拿出来往后一扔,随手抛在床上。 手机还是震动不停。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不耐烦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原来是班级群里的聊天消息。粗略一扫,一帮男生在聊和游戏有关的东西,她随便看了两眼,刚想放下,被群里两个男生的争执吸引。 “骂就骂了怎么的?” “你这样说就不讲道理了。” “不讲什么道理?low队就该有low队的觉悟,装什么牛逼。好好站着挨打少废话才是!” “那照你这么说,另一个不也没强到哪去?你这样偏帮一边讲话很赖皮……” 迎念百无聊赖,便顺着他们的聊天看了一遍。 他们聊的是平时常玩的那个游戏。今天有两支职业队伍比赛,其中一支是一直实力不济的下游队伍,另一支稍微能称得上中等。 胜负本是常事,然而赢的是下游队伍,输的是中等队。 比赛一结束,中等队里的一名选手,年纪太小沉不住气,立刻就发了一条微博称: “不服。” 只两个字,却引得评论里开始争论。 原本那条微博下都是中等队的粉丝在声援和安慰,奈何两支队伍粉丝体量都小,这条微博被搬运到专门讨论这个游戏的贴吧之后,引起大量其他玩家和看客的参与。 两支队伍都不粉,说话便“中立”许多,措辞也不需要顾忌。很快,那条微博下就吵成了一片。 有些人对两支“low”队之间的较量没有兴趣,没看比赛就来冷嘲热讽: “水平都不怎么样,不想着提高实力,争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比世界赛总决赛呢!” “菜比和菜比之间还要分个谁更菜,真不嫌丢人啊!” …… 然而也有看了比赛的人站出来说公道话:“比赛是你们自己打的,就看赛场上的表现,你们确实没有sf好。人家今年能吊着打你们是人家的本事,你们自己被打爆,有什么好不服的?” 同样看过比赛的其他人在其下附和。 “在理!说起来,sf今年是不是买了一个新的辅助?他们队里那个辅助是新选手吧?今天这几场比赛,他们队看起来有点东西!” …… 迎念不玩这个游戏,云里雾里看了一通八卦,只弄懂皮毛。 唯一清楚的就是,“sf”就是那个赢了比赛的下游队伍的名字。 半懂不懂的八卦没什么好看,迎念正想放下手机,班级群里又有男生甩出一个链接:“赛后采访视频出来了!sf的发言人是今天那个很秀的新辅助!” 本来想退出登录,免得手机一直震动惹人烦,迎念的指尖却不觉停住,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犹豫两秒,转而点进群里,鬼使神差点开了那个链接。 视频加载出来,画面里,被采访的男生很是清俊,唇边一直微微挂笑。 迎念盯着他看了三秒。 他那份看似温和的笑意,实则并没有落进眼底。 尤其是在采访的主持人接收到最新消息,把微博上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直接又犀利地提问以后,男生眼里那点不多的情绪,又更薄了几分。 下一秒,就听主持人问:“请问你对对方选手说不服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 男生很高,目测个头至少有186cm,他挺拔站在那儿,“没什么想说的。”唇边弧度上扬少许,眼底仍旧淡淡,无比平静—— “赢了,就是赢了。” 2.我啊我 周一早上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课,老师拿着厚厚一沓试卷现身,进门的瞬间班上响起一阵轻微哀嚎声。 班主任一个眼神扫下来,一帮人霎时闭嘴不敢做声。 “上周的随堂小考卷现在发下去,各自好好看看自己错在哪……” “有好几个题型我们之前已经讲过,我不懂为什么有的同学会一错再错!这说明你们要么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听讲,要么做试卷的时候都没睁眼!” “倒数第三和第二道题我们今天会重点讲一下,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点……” 试卷从前排往后传,迎念拿到属于自己的那张,老师正好点到她的名字。 “关于这两道题,迎念同学解得不错,等会我讲完课以后,你们可以借她的试卷再看一看。” 她被点到名,脸上没有丝毫了不起的表情。当然,不仅是她,班上这些同学以及包括班主任在内的所有任课老师,都已经习以为常。 迎念,笑傲百名榜的佼佼者,常年居于所在年级榜首的位置,从初中入学直至如今高一,她一直是同年段学生中的第一名。 “这次随堂小考,迎念同学依然是我们班上的最高分获得者。”老师顿了一顿,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同样,也是年级里得分最高的。马上就要月考了,我希望各位同学可以紧张起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目光多多看向那些优秀的学生,向他们学习……” 开堂前三分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表扬迎念,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好了。” 前言结束,班主任拍拍手让众人打起精神,“现在我们开始讲一讲这张试卷。” 这一讲就是两节连堂课。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又拖了半分多钟,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试卷,嘱咐大家赶紧动身去操场集合。他的身影一消失,后排的男生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放松的喟叹。 外头似乎下起了雨,广播里正在播放的集合音乐戛然而止,变成女声:“临时通知,今天不做操,请各班解散,请各班解散。” 班上男生们一听,立刻拍着桌欢呼:“woo——” “去厕所吗迎念?” 几个女生过来询问,迎念笑着婉拒邀请:“不了,你们去吧。”而后低头继续看书。 第二节课后休息时间长,走廊上三三两两都是聚在一起说话的,卫生间此刻估计也挤满了人。迎念在座位上没动,检查完练习册上的题目,翻开书预习下节课要上的内容。 背后男生们聊天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迎念原本对他们的闲谈不感兴趣,忽听他们提起昨天在群里引得几人争论的那桩和游戏有关的事。 “sf那个辅助是真的挺狂的,不就赢了一回,至于吗?” “不对吧,他们连赢好几场了。” “切,那是没遇到厉害的……” “我看采访感觉挺好的,哪狂了,人又没说什么。” “啧,你看他那表情拽得跟二五八万似得,笑什么也不知道。就这种靠脸吃饭的,实力没多说,也就进圈吸点女粉,等着看吧,日后肯定又是一个睡粉丝的混子!” “这话就有点难听了……” “不是么?昨天微博上就好多女的在那说他长得好看,我看游戏好几年,我还不知道!” …… 迎念听着,不觉停住了手中的笔。她缓缓回头,插话:“你们在聊的是那个sf队的事么?” 几个男生不妨她开口,顿了一下,诧异:“副班长,你也看比赛啊?” “啊……”迎念含糊应过,又问,“你们说的是sf的辅助选手吗?” 领头的男生道:“对!就他,你知道?” 迎念点了点头,微微抿了一下唇,说:“我感觉,他不是那种人吧,看起来不坏。” 话出口,迎念自己都诧异。她不玩这个游戏,也没看过比赛,根本不懂什么。竟然会为一个陌生的人讲话?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看的比赛可能不多,这个圈子我跟你讲,有的时候没有那么简单,那个辅助一看就……” 先前的男生接上话又继续攻击sf,旁边男生见他不会看眼色,用胳膊肘撞他,挤眉弄眼示意,他才堪堪闭嘴。 “他这人说话就这样,副班长你别往心里去!”另一个男生以为迎念是那位辅助的粉丝,忙打圆场。 见这个话题聊不下去,迎念笑笑,转回身继续自己的事。 身后男生们压低了声音,奈何她听力出奇的好,仍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撞我干嘛?” “你傻啊,副班长一看就是喜欢那人,都帮着讲好话了,你还在那叭叭说人家坏话!” “我去。副班长这么牛气轰轰的人,也这么看脸?我还以为她不一样呢……” “少说点屁话!” …… 迎念只当做没听到。 男生们聊了会儿,从后门出去透风。迎念在书上圈出几个重点,过会儿放下了笔。她闭眼稍作休憩,拿出手机,点进相册。 昨天看采访视频的时候不小心按到快捷键,截了一张图。 迎念盯着截图中的人,仔细看了又看。 “哇,好帅!” 身旁多了个女同学,不经意瞥见她手机上的图片,下意识发出感慨,“副班长,这是谁啊?” 迎念抬头,短暂的怔愣过去,露出一抹随和的笑,“是网上的一个人。”她收起手机,见女生拿着试卷,“找我有事?” “哦对。”女生想起正事,“我想借你的试卷看一下,这道题,老师讲完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迎念大方地把试卷递给她。女生就站在她座位旁,对着她的试卷订正错题。 忽地,迎念突然问:“你觉得刚刚图片里的那个人长得好看吗?” “对啊!”女生瞥她一眼,“很帅啊!你不觉得?” 迎念只笑不接话。 这位辅助选手长得好。 看来不止是电竞圈的人这么觉得,正常女生也认为他好看。 …… 直到晚上回家,迎念还在想着这件事。 中邪了! 她长叹一声,抓着被角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晃个不停!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迎念摊开双臂躺平,目光凝在天花板上。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明明是个陌生人,却好像已经见过很多次。她一直盯着看,盯着看,最后在他眼神中发现,是因为那股劲儿。 那股自信睥睨的劲头,他们一模一样。 然而又有些不同。采访视频看到后面,她又觉得,自己比他差远了。他身上的那种从容,她掌握得还不够,尤其是在面对迎家上下一众人的时候。 时间嘀嗒、嘀嗒,悄然而过。 纯白的天花板被盯得出现闪烁图案,迎念赶紧闭上眼休息。 她静静躺着,随着一呼一吸,舌尖无言咀嚼那三个字。 喻、凛、然。 sf队伍今年新加入的辅助选手,他的名字,和他的外表全然不符,一点都不温和地来势汹汹。 …… 清晨餐桌上,穿戴整齐的迎念拉开凳子坐下,面前已经盛好一碗粥,几碟瓷盘里全是她喜欢吃的小菜。 关岚秋给她夹了个小汤包,迎念刚醒,嗓子微微有些沙哑:“谢谢妈妈。” 迎耀行立刻就上心了:“念念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不舒服?” 被父母齐齐盯着,迎念摇头,咽下一口汤包,忙清嗓,“没有,可能昨天吃太咸了。” 迎耀行和关岚秋夫妻俩听她这么说,面色才稍霁。 迎念进入高中以后课程越发紧张,为了陪她吃早餐,迎家夫妇每天都会按照她上学的时间起床,就为了享受这么一点温馨的相聚时刻。 他们一向很顾虑迎念的心情,像是前天迎家大聚会上发生的不愉快,回来后他们一个字都没有提。 其实迎念没有那么脆弱,但父母的关爱还是让人很受用的。当下吃着早餐,见迎耀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不禁问:“爸,你怎么了?” “念念。”迎耀行斟酌着开口,“你在学校,有没有看见嘉树?” 迎念筷子一顿,“江嘉树?没啊,我跟他又不同班。干嘛问这个?”她和江嘉树走得不近,他们都是知道的。 “嘉树跟他妈吵架了,已经两天没回家。” “……离家出走?” “算是吧。半大孩子嘛,难免有脾气,听他妈念了两句人就不见了。”迎耀行说,“本来你姑姑没有问我们,只是嘉树前天晚上加上昨晚,已经两宿没回去了,你姑姑着急,刚刚才打电话问到我们这来。” 前天晚上?那不是家宴那天,她跟迎老爷子吵架当晚? 她都没离家出走,江嘉树耍什么脾气呢?高一的人了,还跟爸妈玩这套。迎念一脸难以言喻,“没去学校找啊?” “去了,没找着人,也和他们班主任说了。就想问问你嘛,怕找漏了,有些地方你们学生才知道。” “不清楚。”迎念耸肩,“我跟他不熟。” 迎耀行一听,叹了声气不再问。 …… 又是在学习中度过的一天,迎念将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某位持靓行凶的喻姓电竞选手总算停止了在她脑海中乱窜的行为。 晚自习前的吃饭时间,迎念从后门走,打算先去新街上刚开的书店买点东西,从巷子里绕了个弯,左拐右拐,临到最后一截,刚从弯儿处转出去,脚下步子一顿。 前面有人在打架。 迎念脑海里闪过两个念头—— 沿路返回,太远了,浪费时间又麻烦。 往前走,怎么开口喊他们让一让呢? 还没做出决定,一群人朝她看来。都不是他们学校的人,为首的男生眼神在她身上稍作流连,有几分惊艳,但还是板着张脸,“妹妹,看什么呢?要不要给你弄个vip座位?” “我……”迎念刚想就坡下驴从他们中间穿过去,视线一瞥,在看清以一敌众的那位仁兄以后,脸色当即变了。 江嘉树背抵着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之正被这群人围着。 两人视线对上,大概是觉得有点丢人,江嘉树立刻转开头不看她,面色死沉死沉。 迎念撇了撇嘴角。 “我路过。”她冲为首的男生一笑,拎着帆布包迈开脚。 就那么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路过江嘉树面前,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仿佛就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迎念朝前走了几米,身后男生们似乎要重新“办正事儿”,预备算账。她停下,缓缓转身,朝着其中一边方向:“这种感觉好受么?” 一群人不妨她又停下,为首的男生皱眉正要开口,迎念看也不看他,只对江嘉树说:“当初我被高年级的女生找麻烦,她们把我堵在楼梯角说话,你路过,连看都没过来看一眼。” “骂过我的那个圆寸头男生,你后来还和他一块打过篮球,对不?” 她笑得有点嘲讽,“现在心情好不咯?” 江嘉树脸色微变,“你……” 为首的男生打断,“这位妹妹,你干什么呢?我……” 话音未落,迎念从帆布包里抽出练习册一卷,狠狠朝着他脸上投掷,“啪”地一声打中正脸。 “牛哥!” 他身后的男生齐齐惊呼,挤做一堆去搀扶捂着脸踉跄绊倒摔坐在地的领头羊。 “……草!”男生捂着脸骂娘,痛得脸色都变了。 这女的怎么力气这么大!特么吃了几头牛啊?! 江嘉树一愣。 迎念把布袋往地上一丢,转着脖子活动筋骨,左手捏着握拳的右手,捏得指节“吧嘎吧嘎”作响。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 “江嘉树,你瞧你这点出息!” 话音落下的瞬间,迎念箭步冲向前,一个跃起踢腿,捂着脸刚刚站起的人,又被她一脚重新踹倒在地。 “我是妹妹。”头发有稍许凌乱,迎念稳稳落地,冷眼站着俯视地上的人,“——但不是你妹!” 3.你呀你 迎念上来就直接动脚,那个“牛哥”的马仔们哪能放过她,好在江嘉树很快反应过来,没有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两个人一起,倒是很快就把人收拾了。 “你给我等着!” 带着人从巷子内部撤退前,牛哥指着江嘉树放了句狠话。 迎念捡起书和包,一边拍着灰一边道:“你那帮兄弟去哪了?平时不是见你身边人挺多么,这时候一个都不见踪影?” 江嘉树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硬邦邦道:“在学校,我没找他们,我妈知道我和他们关系好。” 江嘉树有一群玩得不错的朋友,迎念自然是跟他们不熟,只耳闻过其中几个。像是印象最深的那个,叫陈什么许泽的,经常出现在百名榜上,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 她见过几回,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是性格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眼里总有点戾气。她很不喜欢这种不开朗的类型,见过后就忘了,偏偏学校里好像很多女生都吃这一套,不仅他们这个年级,一些学姐也被迷得五迷三道。 迎念听江嘉树话里话外那股不想被他妈找到的意思,禁不住轻笑:“哦对,差点忘了你正离家出走呢?多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我看你是闲得慌。”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欲走,随口道:“早点回家吧你!” “我不回去。” 她脚步一顿,扭头,“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江嘉树瞪她,“还不是你!你和外公吵架,揪我的领子干什么?要不是你揪我,还说那样的话,我妈回去就不会一个劲地数落我,翻来覆去都在念说我样样不如你,这么大了还被你一个姑娘拽得东摇西晃,没半点出息!” 迎念好笑:“我优秀还碍着你了?你妈说你不如我,怪我啊?” “你……”江嘉树欲言又止。 迎念懒得和他纠缠,“废话不多说,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刚一转身,就听江嘉树在背后叫她:“迎念!” “干嘛?”她不耐烦转身,江嘉树盯着她看了半天,到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迎念在心里翻白眼。这人,磨磨唧唧。她懒得等他的下文,只当他是矫情病犯了,利落地走人了事。 巷子里只剩江嘉树一个人,迎念的脚步声消失以后,四周静得吓人。他心气不顺,蓦地抬腿踹了踹墙角。 那天家宴,迎念走了以后,迎老爷子生了好一通气。后来迎念的爸妈——也就是江嘉树的舅舅舅妈,接了他外婆到家,没瞧见自己女儿本就有些担心,还愣是被迎老爷子叫去骂了一顿。 而他被迎念拽了那么一下,一开始是生气的,后来大舅舅家的弟弟趁人少到他身边和他说话。 小孩悄声告诉他:“迎念姐没撒谎!是谦谦自己缠着迎念姐要和她过招的,后来打不过就在地上哭,迎念姐走过去,谦谦突然就踢她……不能怪姐姐……” 谦谦是什么脾气江嘉树不是不清楚,被宠坏了,确实能干出这种不讲道理的事。然而江嘉树没想掺和他们的争执,喝止迎念那一声只是怕她下手太重把谦谦弄伤了。 结果在大家看来,却都觉得他偏帮一边,站到迎念对立面去了么? 大舅家的弟弟同他解释时那双认真的眼睛,像是在怪他不明事理,看得他心里十分不得劲。 就像当下。 江嘉树站在巷子里,想起迎念一贯看他的模样,心里那口气越发堵得慌。 …… 在巷子里帮江嘉树解围对迎念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没打算管他们家的事,碰见他,也劝过他回家,他听不听就与她无关了。 吃过晚饭回学校,迎念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晚上回家,快到自家别墅前,迎念正要掏钥匙,忽地被侧前方一道黑影吓了一跳。 “……我去!” 她往旁边蹦跶一小步,看清坐在花坛边的人是谁以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江嘉树?!你干什么啊你,大晚上的窝在搞什么鬼?” 江嘉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下,那张脸看着平添许多沧桑,迎念总觉得他胡茬都快长出来了。 一晚上不见,邋遢得真快。 “你待在我家门口干嘛?”迎念拾掇好心情,又问。 江嘉树动了动唇。 “……” “你说什么?” “……” “你大声点!”迎念忍不住吼他,“没吃饭啊!” 江嘉树瞥她一眼,脸上羞赧,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没吃。” 迎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没吃饭你就去吃啊,在这干什么?” “舅舅舅妈在家吗。”他小声问。 “不在,他们出去有事,没这么快回来。” “我……” “你?” “我能……” “你能?”迎念一头雾水,见江嘉树吞吞吐吐,恨不得冲过去摇晃他的肩膀让他快点把嘴里剩下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全吐出来,好好吐干净了! “——我能不能进去吃点东西?”江嘉树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迎念:“……你没钱?” “用完了。” “那回家啊!” “今天不想回去。”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再说。” 夜下短暂安静了一会儿。 不想,迎念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好意思,你上别处去吧,你要是待在我家,你妈指不定以为你离家出走和我有什么关系,最后别又怪到我头上!” 江嘉树略有些不敢置信,“那你不怕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妈怪你没收留我?!” “嘿,你还真敢说?”迎念瞪他,“合着横竖都要怪我咯?那我更不能收留你了,反正到头来受气的都是我,我还不如选一个舒坦点的受气过程!” 她大手一挥,“你走吧。” 江嘉树腾地站起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好歹我们也是兄妹——” “这个时候知道跟我说兄妹了?我下午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你好意思说么你?”迎念反诘。 “……”江嘉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迎念见他没话说,提步要上台阶。身后江嘉树又开口了:“你现在讨厌我是因为我以前的那些疏忽,那更早之前呢?!小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试着亲近过你,但不管我和家里其他兄弟怎么和你说话,找你玩,你总是一副冷脸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激动起来:“你觉得家里人不喜欢你,所以你也不喜欢家里人,你受了气,你委屈,你觉得我们都对不起你,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身上有多少问题?你那臭脾气哪怕能改一点,只要改一改……”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迎念回身,沉下脸打断他,“也是,你是男孩,你们都是男孩,你们没受过气,你们不委屈,你们当然不懂我是什么感受。” 她冷笑,“我就说一件事,就一件——” “我们六岁那年,爷爷从超市拎着一袋进口甜橘回来,他给家里所有小孩一人一个,因为有多,还分给当时邻居家的两个男孩。” “最后剩了一个。” 江嘉树听得愣了,脸上闪过迷茫。 “那天我们俩一块在楼上看电视,你和我并排坐在一起。爷爷拿着最后一个甜橘上来,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我估计他是压根就没把我算在家里这些小孩之中吧,所以最后才会只留下一个橘子。” 迎念说着笑了,“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把那个甜橘给了你。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就走了。” 迎念问江嘉树:“这件事你记得吗?你不记得吧,你当时傻不愣登只知道吃,吃过了知道橘子是甜的,又怎么会懂在旁边的我心里有多酸?我才六岁啊,就记得一清二楚,你觉得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江嘉树唇瓣嗫嚅,哑然说不出话。 “一个橘子可以分成多少瓣,哪怕不对半分也好,可爷爷就是没想过要分一瓣两瓣给我尝尝。”迎念说,“我不愿意跟你们亲近怎么了?别人家小孩之间玩闹推一下撞一下是常事,可是到我这,只要谁哭了我就该死,一天到晚挨骂挨个不停。” “你们是男孩,在爷爷面前备受宠爱,那我在我爸妈心里也是宝贝,凭什么我要受那些不该受的气?你说我改一改脾气就好,真会说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外公我爷爷他就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女孩,我从一出生就不被他喜欢,我能怎么改?改我的性别吗?这么多年你长眼睛也看到了,你见他改了吗?!” 迎念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有些事情是改不了的。他重男轻女,而我身为女孩,我为我自己以及我的性别骄傲。”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阵风,树叶飒飒摇动,莫名教人心里发凉。 言罢,迎念小跑着上了台阶,开门进屋。 大门开了又合,毫不留情地在江嘉树面前关上。 江嘉树僵硬地动了动左脚,沙砾和鞋底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迎念说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他知道迎念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这个谎。 只能说,她讲的确实很对。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像受伤的人一样清楚又用力去记住。 他忽然很想和迎念说些什么,可她人已经进屋了,他舌尖钝钝的,即使有话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要说什么。 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呢?问她原来真的有那么难受吗?还是问她,你还好吗? 不必开口,这些都能预见答案。 江嘉树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以前很不理解为什么迎念这么要强,凡事只要是她做的,只要她去做了,必定就是最好的。不管多难,她都一定会做到最好。 原来那么久以前,这一切就开始被催化。 在很早很早的那一天,他接过外公递给他的最后一个甜橘。他剥开皮,看见的是甜嫩多汁的橘子瓣。 而迎念,看见的却是爷爷被剥开的那颗,腐朽又陈旧的偏颇之心。 …… 江嘉树在迎念家门口蹲坐了很久,不是为了等舅舅舅妈回来,虽然他知道按照舅舅舅妈的脾气,看见了他,他们一定会让他进屋。 他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反正没哪处可去,离家的时候钱没带够,口袋里就剩最后几个子,他不想给朋友们添麻烦,索性就蹲在这。 不知待了多久,面前突然响起脚步声。 江嘉树蓦地抬头,迎念趿着拖鞋站在半开的大门边,皱眉俯视他。 他脸上一热,马上起身,“我这就走……” “不用了。你可以进来。”还没说话,就见迎念双手交叉环抱在身前,“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原来她不是因为想收留他才改变主意,江嘉树莫名有些失落。 “我今天收留你,不管你是明天跟你妈和好,还是后天妥协回家去,反正在这周末之前,必须得把离家出走的事解决了……”迎念眉头一挑,“然后跟我一起去一趟申城。” “申城?” “对。” “你去申城干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先别问那么多。”迎念皱眉,“我一个人去我爸妈不会同意。” 每次她跟学校队伍出去比赛的时候,她爸妈就总不放心,不找个幌子,她一个去申城怕是有点费劲。 “同意你就进来,不同意就算了。”迎念不给江嘉树太多考虑时间,率先转身。 …… “冰箱里有水饺和汤圆,都是手工包的,汤包是外面买的速食,如果不嫌麻烦你也可以把手工面煮了,面的分量和配料都是均分放好的。” “矿泉水在柜子里,要喝热水自己煮。” “哦,冰箱里还有冻好的水果汁,不过是冰的。厕所在走廊尽头,按那边墙上第二个按钮大屏幕会放下来,要看节目自己找……” 说完,迎念就朝楼梯走去。 江嘉树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紧盯着她,“你去哪?” “我回房啊我去哪。”迎念对他的诧异表示不解,“干嘛?你一个人会怕啊?” “等会舅舅和舅妈回来……” “你就说我收留了你就是了。”她脚步一顿,指着他,“别提申城的事,我自己会跟他们说!” 而后,她步履轻快地上楼,留江嘉树一个人在楼下。 稍站了站,江嘉树提步去厨房煮水饺。算了自己的分量,犹豫半天,再加上了迎念的那一份。水开、下饺子、盛好。 他把水饺吃完,迎念还是没有要下楼的迹象。 江嘉树在餐厅枯坐,洗干净碗、擦好桌面,找不到别的事可做。他略作思忖,用大碗将锅里余下水饺全部盛起,端上楼送去给迎念。 迎念的卧室门没关,她坐在桌前用电脑,江嘉树提步入内,咳了声道:“我煮了水饺,你……” 她闻声回头,江嘉树抬眼瞥见她的电脑界面,话音一顿。 s……什么战队……还有申城什么什么的…… “你要去申城就是因为这个?”江嘉树脸上写满了惊讶。 没看错的话,她的电脑上显示的是某个职业战队的官网界面,赛程那一块写着最近一场比赛的时间,正好在这周末。 迎念不妨他出现,见他端着水饺,也没说不好听的,随意应了声:“啊。” “你也玩这个游戏?” “不玩。” “那你是要……” “去看比赛。” “你又不玩……” “因为喜欢他们队——”迎念平静地转头看向屏幕,声音隐约有片刻停顿,“一个选手。” 江嘉树端着碗愣住。游戏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跟迎念这种十项全能的好学生似乎扯不上关系,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游戏比赛的? 这厢他正想着,那边迎念见他既然看到了,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继续浏览界面。 江嘉树好不容易回神,发现迎念的界面下拉之后,一直停在同一个选手的个人简介部分没有再变过,这才了然。 “——你这是要为爱走面条啊?!” “什么东西?” 迎念猛然回头。 江嘉树撇了撇嘴角,“别人是为爱走钢丝,你这,大老远为了一个人跑去陌生的城市,跟追星似得,比钢丝悬的多,一踩就断,可不是面条吗!” 迎念:“……” ——神特么为爱走面条。 江嘉树这狗东西,可真是个比喻鬼才! 4.我啊我 申城的四月总是笼罩在绵绵的阴云之下,这几天难得迎来好天气,晴日当头,微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浅浅拂过面颊,舒适宜人。 从机场出来坐上出租车,江嘉树有点恍然。春节时他和迎念还是见面互不搭理仿佛陌生人一样的存在,谁知道转眼不过一两个月,现在竟然会一起来申城……看比赛。 不可思议。 他有多惊讶,迎念爸妈和他的爸妈就有多惊讶。两边父母初闻消息都十二万分不可置信,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确认。 七七八八一通掰扯,事情才成功定下。 作为一个男孩子,江嘉树曾经也很想要一个妹妹,可惜迎念太过彪悍,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硬生生用一身冷气把他对妹妹的所有美好期待冻得粉碎。 兄妹头一次一起出行,别说,他还真有几分紧张。 “咳。”出租车开了半天没人说话,江嘉树主动开场,“我们住哪?” 迎念说了,申城是她要来的,一应事宜她都会负责好,连机票都没让他买——当然,差点也没买他的比赛入场券,还是他得知被迎念安排“自由出行”以后,强烈要求一起去赛场观战,她才勉勉强强补买了他的票。 迎念看着手机头都没抬,“酒店地址微信发给你了。” 江嘉树拿出手机,微信里果真有未读消息。他一看,道:“那边啊。我上次和我爸妈来散心的时候就住那边。在商圈里,挺热闹的,下午要是想逛的话可去出去转转,很多卖礼品的店,你……” “没空。 “……” 迎念不像他,真就是秉着一颗来看比赛的心出门,没有半点要借此行和他打好关系的意思。 江嘉树尴尬一瞬,很快敛好神色,小小声地“哦”了一句。 应完又愣了愣。 换做以前他早就发脾气了,当下却一点都不觉得不爽。难不成是在巷子里被她踹牛哥的那一脚吓成了抖m? ……别吧?他一个大好少年就这么m了多可惜! 一路上,迎念都在忙着捣鼓手机,对江嘉树欲言又止的表情视而不见。 到了酒店,一人背一个包各自回房间放东西,江嘉树稍作休憩,起身去找迎念。还没敲门,收拾整齐的迎念换了身衣服开门,正好要外出。 他一愣。 “去哪?” “……你管我。” “……” “……” 管是管不了的,但烦还是可以接着烦。 江嘉树跟在迎念身后,说什么都不肯一个人行动。迎念也没坚持撇下他,带着他打车七转八转,抵达申城出名的一处标志性景点,不多时,和几个人碰面会和。 一群人有男有女,江嘉树从他们彼此的问候里听出,包括迎念在内,应该都是第一次见。 “他也是我们群里的吗?昵称是什么啊?”问话的女生叫潇潇,二十多岁,指着江嘉树问迎念。 “他不是。”迎念解释,“他是我哥,陪我来的。” “我哥”几个字听在江嘉树耳里十分受用,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刹那烟消云散。他忙笑着跟人打招呼:“你们好。” “……”知道是谁么就这么积极?迎念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是你哥啊?!哇,你们看起来都好小!”那个叫潇潇的姑娘不好意思道,“在群里聊天的时候听你讲话挺有条理的,我以为你在上大学呢。” 迎念还没开口,江嘉树反应过来:“什么群?” “应援群。” “……”日哦,连这玩意儿都搞上了。 这几个都是sf粉丝应援群里的成员,迎念加群以后,聊到今天的比赛,得知群里有十多个成员都会去现场,于是和他们商量起了应援的事情。 另外几个男生打完招呼后都没怎么说话,在群里聊天时也是潇潇带动气氛,他们便不插嘴听两个姑娘家聊。 正说着,潇潇像是想起什么,微微睁眼,“你还在读高中吧?那你买应援物品的钱……” “哦,这个别担心,我用的是我的奖学金。”迎念忙道,“我的奖学金归我自己支配,我爸妈从来不过问我用在哪。” “奖学金…够吗?” 迎念淡定一笑:“我从初中开始就每个学期拿奖学金,并且每年至少参加两场全国性的比赛,第一名也都是有奖金的。放心,绝对够!” 潇潇和几个男生一听,略感吃惊,连连夸赞她厉害。 江嘉树更是眼角抽搐:“你每个学期都有奖学金啊?” 迎念挑眉:“那不然,你以为学校费那么大劲评十佳优秀学生干嘛?” 他无言以对。 他们俩不止高中,从初中开始就念同校,迎念的优秀,江嘉树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 妈的,原来会读书真的可以当钱花! …… 让迎念注意到sf的那一场引起网络舆论争议的比赛,是春季常规赛中的一场,大大小小的战队都有参赛,一般玩家和观众大多挑自己喜欢的战队的比赛场次看,所以sf早先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然而谁都没想到,sf竟然能成功从春季常规赛里脱颖而出,跻身八强,打进春季季后赛。对于这么一支以往从未有过亮眼成绩的队伍,可以称得上是极大的进步。 如果sf年年都能在春季季后赛或夏季季后赛之类的比赛中占一个八强位置,至少从此能在游戏玩家和观众心里拥有自己的姓名。 就像这一回,不少人因他们挺进八强,开始对这支队伍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sf的发言人及队长是队里的辅助选手,姓喻名凛然,注册id“103”。他刚从国外归来,此前没有比赛记录,似乎是外服玩家,被sf注意到后引进。 也就是说,他是个新人选手。 其实除了喻凛然,sf队里的其他选手在游戏玩家和观众们看来也都是新面孔。 adc和打野是从sf自家青训队升上来的新人;上单去年刚从sf出道,正式注册成为选手只有一年,上个赛季的一半时间还都是在替补位置坐冷板凳; 中单打职业的时间稍微长些,也是从sf注册出道的本家纯血,但这个“长”只是相对其他几个人来说,中单选手拢共也只打了不到两年时间的职业比赛。 老选手全都退役了,这支新组成的五人队伍,全员不到二十岁,不管是从比赛经验还是本身年龄看,都可以说是十分年轻。 今晚春季季后赛八强对决第一场,sf对上的队伍,是常进季后赛的常客。比不上国内最顶尖的几个队,但也有些粉丝。 开赛前,对方粉丝就在论坛里针对近期sf的“亮眼表现”发表了针对性评论,认为他们只是没有遇到实力强的对手,并不值得被大众期待。 而sf粉丝量不足这一点也被某些嘴脸难看的极端粉嘲笑—— “我要是sf的人,每次开场前听着那稀稀拉拉根本响不起来的加油声,我心里肯定酸死了!” 迎念原本没想来看比赛,被这种言论气到,一怒之下不仅决定要亲自到场,还加了粉丝应援群,一个人组织应援事宜,并且承包了应援的所有费用。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花样不多,贵在用心,采购了大大小小灯牌共几十个,以及一个长达几米的巨型灯牌。 经过最开始几天短暂的心里挣扎,迎念如今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是喻凛然的粉丝这件事。作为粉丝,她订购灯牌的同时也没忍住在心里吐槽战队的名字。 真不知道是谁起的,这么图方便呢?sf,sofast战队,别人家名字那叫一个有气势,他们这什么?“超快”战队? 吐槽归吐槽,迎念还是将应援一事办得极妥帖。灯牌一早预定,没有出半点纰漏,一群人碰面后到店取货,在比赛开始前分发给持有sf粉丝区坐席的观众,群里的人更是人手一个,谁都没落下。 尽管潇潇年纪比她大,也不住地称赞她做事靠谱,桩桩件件有条有理。 最大的灯牌铺展开,占了一排座位。不过原本场内就没坐满,对方粉丝也就一两百个,他们这边人数更少,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人。 看起来确实挺磕碜,好在巨型灯牌往那一摆,再加上在队员入场时齐齐举起的手持灯牌,多少挽回了点面子。 江嘉树很捧场,在其他人举起灯牌时,也跟着把手里的应援物高高举起。余光瞥见身旁的迎念呆愣没反应,抬起胳膊肘碰了碰她。 “傻了?” 他一胳膊下去,迎念蓦地回神,这才跟着举起手里的东西。 她的确呆住了。 在宣布sf成员上台之后,眼见着那五个人稳步从通道里走出来,看着其中她最熟悉也是唯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是图像,而是真真实实活生生的人,她突然紧张得有点呆滞。 心怦怦跳。 迎念知道,他们虽然坐得很前,却根本不足以碰到舞台,那个人只是从台上走过,和她之间还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但血液就是一刹之间突然汇聚于头顶,她傻了,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只在喻凛然一个人身上,从他的头顶一寸一寸下移到鞋跟,看他高挺身板,看他清俊面容上一如往常般平和温润的表情,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有两秒眼睛都不会转了,看得甚至犯了痴。 如果不是江嘉树的提醒,她可能还会继续怔愣下去。 “迎念!”潇潇坐在她另一侧,单手举着灯牌,忽然激动地拍了拍她,“易慎刚刚上台的时候看过来了!” 易慎是sf的打野选手。 迎念还未张口,镜头扫到sf那边,大屏幕上出现在电脑前坐下的几人。易慎还没戴上耳机,侧身正和喻凛然说着什么。 下一秒,喻凛然微微抬眼,正好和镜头对上,那眼神仿佛穿透过了大屏幕,朝屏幕外的他们看来。 迎念愣了一下。很快,镜头移开。她抿了抿唇,只犹豫两秒,从包里掏出一个发箍戴在头顶。发箍上有三个发光的大字: ——喻凛然。 先前没有戴,是因为潇潇他们说,网上现在很多把支持sf的都当成是喻凛然的颜粉。她原本想低调一点,可现在不想了。 在看到喻凛然的那一瞬间,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被骂被称作无脑颜粉又如何?她到这里,她坐在这里,就是为了支持他而来。 迎念喜欢喻凛然。 她不吝,亦无惧向全世界宣告。 …… 很久以后,几乎所有看比赛的观众都知道,sf的应援口号有两句: “一往无前!sofast!” “walk the line!sf!” 这两句响彻在每一个sf支持者心里,也响彻在世界所有玩家与观众耳边的口号,就在这次由迎念和其余三十几个人一起完成的,属于这支新生队伍的第一场正式应援上诞生。 由迎念构思,从这一天开始喊响—— sf,一往无前! 5.你呀你 这是江嘉树第一次在现场看比赛,被场馆内的气氛感染,多少也有点跟着上头。特别是支持的队伍最后获胜了,那股激昂和振奋,走出场馆还在心里涤荡难平。 直至人群散去,晚风拂面而来吹散心头热意,他才慢慢冷静。 应援灯牌交托给申城本地居住的一个群友带回去代为保管,散场后聊了聊比赛,群友们各回各家。 和江嘉树一起走在街上,迎念一直没有说话。江嘉树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几秒,难得安静。他第一次见识这样的迎念,或者说是他第一次,对迎念这个人有所了解。 她对以迎老爷子为首的迎家人,总是漠然中带着一丝抵触,他一直以为她执拗、古怪、脾气大,如果不是并排坐在同一个场馆里,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她那双看着他除了抗拒基本没有别的情绪的眼睛,也会有熠熠生辉,像是亮着霓虹和星辰一样耀眼。 她也会嘶声呐喊,会因为紧张而露出揪心的表情,会有激动到甚至眼眶泛红的时候。 真好。 迎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样样全优,但也有血有肉。 江嘉树装模作样看向街景,提议:“进场前就吃了两个面包,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迎念瞥他一眼,有点不乐意,“都这么晚了,去哪吃?” “火锅店嚒,开到天亮的都有,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我不饿……” 他斩钉截铁:“不,你饿。” “……” 有一种饿叫你的傻|逼表哥认为你饿。 看在江嘉树今晚举灯牌还算卖力的份上,迎念默然同意了他吃火锅的提议。江嘉树来过申城,心里似乎早就选好了火锅店,言毕往路边一站,拦了的士招手喊她上车。 “欸。”在后座并排坐好,江嘉树兴致勃勃和迎念聊天,“刚才比赛,中途暂停的时候,现场导播给了你镜头,你看到没?” “啊。”迎念轻轻点头。怎么看不到,她盯着大屏幕正紧张得屏息,游戏突然卡住,暂停了长达两分钟。 比赛的现场导播们一向最喜欢在暂停的时候给好看的观众妹子镜头,迎念来之前听说过这个“惯例”,没想到等待游戏继续加载的空档,自己的脸竟然会出现在大屏幕上。 几场比赛总共暂停三次,导播给了迎念两个长达数秒的镜头。 江嘉树笑:“还算不错哈,没太砢碜。” 迎念瞪他:“你才砢碜。” “看在你没丢人的份上,这顿火锅我请了。你只管放开肚皮吃,吃多少我都包了!” “呵。”她冷笑,“本来就是你请,我根本没打算买单。” 江嘉树:“……”这妹妹,怎么这么不可爱呢! …… 江嘉树带迎念吃火锅的地方,评价似乎不错,人也不算太多。他们俩要了一个小包厢,迎念在服务员递来的平板电脑上选了几样食材,点完递给江嘉树。 男生胃口大,他选的东西不少,在这方面倒也不磨叽,很快便完事儿,只等开吃。 先上锅底,后上其他,东西陆续摆满桌面。江嘉树吃相挺斯文,但看着莫名香,教人很有食欲。迎念被他感染,难得多动了几下筷子。 “吃差不多了吧?那我先买单吧。”江嘉树抽纸擦嘴,见迎念不吃了,摁铃叫服务员。 铃摁了三四下,不知外头是不是太忙,半天没人进来。 “嘚。”江嘉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结账的事搁置,起身,“我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迎念点点头,一边玩手机一边消食。 江嘉树刚出去不到半分钟,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您好,请问摁铃是需要什么服务吗?” 迎念道:“买单。” “好的。”服务员朝外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边柜台请。” “那……”迎念想着人来都来了,低声嘀咕了句“算了”,起身跟她出去。 反正不差这一顿饭钱。迎念到柜台前,服务员报出包厢号,工作人员在柜台内捣鼓一番,忽地抬头道:“抱歉,您稍等一下,系统卡住了,我们重启一下,很快就好!” 迎念抿唇淡笑,“没事。” 等待系统重启的时间,迎念低头刷手机。身后似乎有人排队,她没回头看,隐约能感觉到对方非常礼貌地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同样耐心地在等。 过了几秒,身后的男生似乎在打电话,清朗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焦急: “喂?哥!你出来一下,我支付账号好像用不了,提示要我重新进行身份验证……” 不多时,后面又响起动静。 “这边——” 迎念下意识想回头,被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叫住:“您好,已经可以支付,请问您用现金还是电子支付?” 她忙低头,点开支付页面:“微信。” “好的。” “这是您的小票。” 迎念接过小票,正欲转身,一扭头,被撞入眼帘的熟悉颜色弄得一怔。 sf的队服……! 几乎是在看清身后两个穿sf队服的人的脸那一刻,迎念反应比思维更快,脚下灵活一转,当即站到了旁边。 她低头拉开包,把小票放进去,又掏了两下找出一把钱,作势站在原地整理纸币。 多亏包里放了零钱!天知道,迎念这时候有多么庆幸自己出门前往包里放了零钱。 在她背后排队的,是sf的打野选手易慎!他打电话叫来的“哥”,不是别人,正是喻凛然! ——喻凛然!活的!! 迎念屏住了呼吸,假装整理纸币和包内物品,实际微垂的眼一直暗暗偷瞄近在咫尺的两人。 “哥你先垫一下钱,等会回去我转给你……别说不用,我猜拳输了,愿赌服输……” 易慎本想搭着喻凛然的肩,奈何喻凛然身高全队最高,姿势有点别扭,遂只好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完谢老实收回手。 柜台内的工作人员道:“您好,我们店里现在在办活动,你们的消费达到折扣数额,再加五元可以换一张6.8折的折扣券,可以在下回使用。” 就听易慎道:“五元?我刚好有硬币……”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摊开一看,只有四个,“欸?”他转头看喻凛然,“哥……” 一直默默听他们说话的迎念蓦地抬头:“——我有。” 话音落下,易慎和喻凛然的视线齐齐朝这边看来。 迎念心里砰砰直跳,手心微微沁汗。她佯装镇定,当即从包里拿出一个一元硬币,放在易慎面前的柜台上。 易慎只是稍稍看了她两眼,之后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啊?不好吧?” 喻凛然的眼神就没那么好熬了,迎念察觉他在打量自己,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稳住!这个时候不能太热情把人吓到! 迎念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道了声“没事”,离开前顿了一下,明知故问:“你们是sf的选手吗?”不等他们回答,她又道:“晚上的比赛我看了,你们打得非常好!特别厉害!” 后一句话说得十分真诚。 或许是感受到这份情绪,易慎微愣之后,回以一笑,“谢谢。” 就到这里!到这里就好!迎念抑制住自己想留下的冲动,“艰难”地转身离开。 不能一来就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那样会使对方心里产生天然的隔阂,但是存在感必须要刷!不管深不深刻,一定要给喜欢的人留下一点印象!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 只有迎念自己才知道,她的步子迈得有多僵硬。明明喻凛然就在面前,却要按捺住热情,不在他面前流连,这件事着实考验她的定力。 走过拐角,确定不会被他们看到,迎念这才猛地蹲下,埋首在膝盖之内,长抒一口气。 …… 江嘉树打完电话,怕迎念久等,火急火燎往回赶。 一推开包厢门,坐着的迎念抬头看来,眼神亮得吓人。他一顿,“拿什么……” 迎念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 江嘉树被她反常的模样吓到,往后退了半步。 她在面前站定,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他发毛。 “对,对不起,我出去久了点……” 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江嘉树一颤,还没说话,她道:“没事,单我已经买过了。” “啊?那……那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她郑重其事道,“就冲这顿饭,今年一年,我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我保证。” 迎念轻轻抱了他一下。 江嘉树全身僵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苍天大老爷!他是不是开门的方式错了?怎么接了个电话,回来世界都变了?!!! …… 聚餐结束后,sf全队人回了住的酒店。年轻人精神足,除喻凛然外,全都在套间的客厅里聊天玩闹。 聊着聊着,久不见喻凛然的身影,一群人去找他。果不其然,他正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前看比赛的回放录像。 “哥,刚打完,你怎么又看起来了?”易慎挤在最前面,靠住喻凛然的椅子边缘,微微皱眉。 “刚才的比赛,第二场有点问题,明天我们一起看一遍,讨论一下。” 喻凛然盯着屏幕,面色严肃。 几个人齐齐应声: “——知道了。” 其实大家年龄相仿,差也差不过一岁或者几个月,但喻凛然身上有种教人信服的气质,尤其是遇上事情的时候,可靠且稳重。 比赛中,一旦开始团战,所有人都听他指挥。虽然战术方面主要由教练们负责,但真正开赛,教练们却不能上场,在场上并肩作战的是他们几个,这时候,喻凛然的大局观十分有用。 几个人站在喻凛然身后一同看起了比赛录像。 看着看着,游戏暂停。几人禁不住露出和当时在场上一般无二的神情。 可惜!如果不是游戏卡住,当时那一波包夹,根本不会让对面两个人逃走。 趁着这个空,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起这波团战。电脑上,解说和现场画面在切换。怎么讨论都遗憾,易慎摇了摇头,目光再次看向屏幕,导播正好给了现场观众一个镜头。 “哎——” 易慎一愣,眯起眼,忽地指向屏幕,“她是不是晚上那个,就那个……”他拍了拍喻凛然的胳膊,“哥,那个,一元硬币!” 易慎“啪”地按下暂停,盯着看。 其他几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喻凛然早就看到了屏幕里的脸。导播喜欢用镜头捕捉好看的现场观众,比如画面里的人。 这个在今晚聚餐结账时替易慎给了一元钱,并赞扬他们的女生,就坐在sf的观众区,身前是引得易慎在上台时侧目看了好几眼的巨型长灯牌。 而她的头上,戴着一个发光的头箍,其上几个大字闪耀无比。 是他的名字—— 喻凛然。 6.我啊我 迎念蜷缩在薄被里,许久不曾动弹。酒店房间安静无比,没了江嘉树那个闹腾的家伙在旁边唠叨,耳根清净得不像话。 拽着被角在床上来回打滚,迎念总觉得浑身上下都憋着一股劲儿无处可使。 明明累了一天,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已经到深夜的点,不仅不觉得累,甚至没有半点困意。 刚刚在火锅店里和喻凛然碰面的场景在脑海里不停浮现,像电影片段一样,一遍一遍来回重播。 见到喜欢的人就是这种感觉么? 迎念从来没有追过星,也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异性,这种体验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迎念停止回味,拿起一看,潇潇给她发来信息。 潇潇问:“回酒店了么?” 迎念道:“嗯,准备休息了。” 那边发来:“今天你辛苦了,下回有机会我们再见!” 一行字还没打完,列表又新增一条消息:“对了,你玩微博吗?我们互关一下?” 迎念回:“好啊。” 潇潇立刻把自己的微博账号发来。 迎念登上微博一搜,本是随意划拉翻了翻潇潇的主页内容,却发现里面只有和电竞相关的东西,别无其他。 她好奇问潇潇:“你的微博里怎么全都是游戏的内容?” 潇潇说:“那当然啊,这个本来就是我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怕迎念多想,潇潇解释了一句:“我平时的生活内容比较无聊,没多大意思,所以日常博基本没东西。我身边很多人都不关注游戏,理解不了,怕刷屏惹人烦,就另外开了一个专门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迎念听她这么一说,略作思忖。她的微博和不少同学互相关注,是不是也应该稍微注意一点? 不到两秒,迎念考虑完毕,给潇潇发了句“等我几分钟”,当场开始注册新微博。 她有两个系统不同的手机,这时候派上大用场。 新微博叫什么名字好呢? 喻凛然…… 迎念下意识打出他的名字,后边接上几个字,连在一块总觉得不好,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遍,始终不满意。 烦躁地抓抓头发,迎念一掌捂上胸口,沉思。 扪心自问,最想叫什么?嗯?! 迎念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短暂的灵魂拷问,突然心念一动,回过神来“啪啪”打出两个字。 总共五个字的id映入眼帘: “喻凛然娶我”。 喻凛然后面接上的两个字是,“娶我”。经系统检验,这个名字还没有被人注册。 正好! 迎念一边觉得心里发虚,脸上有那么一丝丝火烧感,指尖却很诚实地点下了确定键。 看着新账号“喻凛然娶我”注册成功,迎念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对着空空如也的主页欣赏半晌,关注潇潇以后,点开聊天界面对她道:“我弄好了,你看看新增粉丝,带喻凛然名字的那个就是我!” 潇潇发了个笑的表情:“带了喻凛然的名字?这么直接!” 迎念给自己分辨:“不不不,我很低调的。”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有半分多钟没有回复。潇潇大概是上微博去看新增粉丝列表了。迎念从床上起来,喝了两口热水。 再回到手机边,就见潇潇发来好几条: “???” “??????” “你是不是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迎念回:“嗯………” 潇潇的语调很无奈:“行吧,叫什么都行,你自己喜欢就好。我已经关注你了。” 没两秒又说:“对了,明天咱们应援群的微博会发现场图,要不艾特一下你吧?你为应援的事情出了这么多力。” 迎念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是低调的人,低调一点低调一点!” 潇潇发来两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稍稍聊了一会儿,潇潇隔天还要工作,两人互相道了别。迎念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回被窝,临睡前掏出手机习惯性看最后一眼,刷到潇潇新发的一条关于今天看比赛的动态,迎念点了个赞。 刚想关手机,迎念想了想,点开编辑,发出了这个账号的第一条动态。 一刷新,屏幕上便出现: 【喻凛然娶我: 今天的比赛非常精彩[爱心]sf,一往无前!】 配图是几张现场照,迎念没有放露脸自拍,唯一一张出镜的照片,她只露出了额头以上部位,主要拍摄的是她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发箍。 全场几百观众,支持sf的只有那么几十个,且大家第一次应援,举的都是队伍的牌子。只有她,在订做的时候给额外自己订了个喻凛然的牌子,算是满足自己的小愿望。 ——她是为支持喻凛然而来,不管他会不会看到,她都想传达这份心意。 潇潇也给她点了个赞。迎念看完新消息提示,没再继续和潇潇互动,将手机熄屏放到一旁。 一晚好梦。 …… 迎念和江嘉树定了比赛隔天回去的飞机票,下午三点多飞,还能来得及吃个午饭。不用早起奔忙,迎念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刚过十点半。 伸个懒腰抻抻精神,迎念利落掀被下床,洗漱整理,拢共十多分钟便收拾好。 东西前一天晚上早已收拾完毕,迎念拿起手机,正要背起包去找江嘉树,就见屏幕最上方有消息提示。 她随手点开,界面跳转进入微博。 一开始没看清,迎念以为是潇潇艾特了她,边看边朝门走。手刚伸出还没碰到门,错眼瞥见刷出的内容,一刹忘了动作,身体不听指挥,脚下一绊,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sf粉丝应援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表达感谢: “感谢这位‘神秘粉丝’的支持,昨晚的现场应援全都出自这位大佬之手,到场的各位都辛苦了!愿所有粉丝和sf一起,彼此并肩,一往无前!” 昨天潇潇已经跟迎念说过,粉丝群官博会艾特她,她婉拒了,没想到官博竟然直接转了她的微博。 这倒罢,毕竟这个微博是由粉丝管理,使用者是群里的几位资深群友。但,就在粉丝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之后,又再度被另一个官方微博转发。 比粉丝博权威得多的、真正的官博,全称为: ——sf电子竞技俱乐部。 sf战队的官方微博!带认证的那种! 官博转发了粉丝博的内容,即迎念昨晚更新的那一条内容,配文道: “感谢粉丝们的支持,谢谢到场观看比赛的每一位。sf,一往无前!” 距离官博转发刚过去没多久,群里正在讨论这件事,群友们纷纷艾特迎念。 迎念从惊讶中回神,于群内现身:“!!!!!!” 这一串省略号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情。别的,她也说不出来其他。 sf战队毕竟重新起航,作为一个支持者少的队伍,对这份心意很是重视,所以特此转发微博以表感谢。 也因为sf粉丝体量小,否则换做其他热门队伍,仅仅只是三十几人的应援,根本无法被注意到。 迎念怀抱着难以形容的心情点开潇潇的头像,和她私聊:“潇潇姐!” 潇潇回的很快:“怎么?” 又说:“你被官博转发了!开心不!” 迎念手速极快,连发好几条: “……” “开心什么……” “这也太招摇了,一点都不符合我低调的人设!” 潇潇仅以一串符号表达她的看法: “………………………………” 你开心就好。 7.你呀你 职业选手们每年都有固定的假期,除放假外,其他时间大多待在基地里训练,尤其是赛程期间,管理更加严格。 八强赛第一场比完的第二天,sf全队返回基地,继续训练,也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sf战队官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打理,队员们和官博虽然互相关注,但训练期间,大家几乎不怎么上微博。 加上每个人习惯不同。比如上单和中单两位选手,不太在意粉丝这种东西,一心游戏,每天忙着打训练赛,刷微博只是意思意思。 又比如ad选手薄灿,他自我约束能力极强,每周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专门用来查阅微博消息。 而喻凛然,微博在他这丝毫没有存在感。除非工作人员通知,需要队员转发官博或者勒令每个人必须发博营业,否则他根本连登录都懒得。 迄今为止,他的微博主页只有寥寥几条动态,其中和个人生活相关的内容,数量为零。发微博一事完全被他当成了工作内容之一,每一条微博语气都官方得很。 全队上下,只有易慎一个人喜欢刷微博,作为队里年龄最小的成员,他私下话多又爱闹,性子活泼且随和,一向是人缘最好的那个,和比赛中又刚又猛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选手账号是不能拿来随便玩的,因此,易慎特别注册了一个小号,闲暇时用来解闷。 易慎的小号关注了许多东西,杂七杂八,各种类别的博主都有,当然,自家的官博肯定也是要关注的。 上午的飞机落地,一回基地,五个人便开始练习,午饭拖到两点过半才吃。好不容易坐下吃顿饭,易慎一边玩手机一边动筷。首页内容丰富,等他刷到官博那条动态,距离十点多已经过去许久。 相较队里其他人,这口瓜易慎吃得还算新鲜。他正喝着水,余光瞥见屏幕,重重“嗯”了声忙放下杯子。 “……哥!” 刚叫了喻凛然一句,不小心呛到,急促咳嗽起来。 “傻|逼吧你,吃饭的时候还玩手机,呛不死你?”林山却是打中单位置的,见他毛毛躁躁,语带不赞成地训了句。 林山却年纪和喻凛然差不多,论起详细月份天数,比喻凛然还稍大一些。打上单位置的成润比喻凛然小两个月。他们三个是哥哥辈的,全都十九岁。 易慎和薄灿两人年纪比较小,不过他们一般叫“哥”叫的都是喻凛然,喊另两个,都是喊“却哥”和“润哥”,习惯了之后一听就知道在叫谁,很少弄错。 成润接话:“易慎你多大了,天天粘着喻,吃饭也念叨个没完,你哥脑袋都快被你吵炸了。”他手肘轻轻碰了碰一脸沉和的喻凛然,“喻啊,我看实在不行,把他嘴黏上算了!” 林山却和成润在易慎不满的眼神中双双笑起来。薄灿安静吃着饭,斯文、规矩,一声未吭。 喻凛然面色如常,淡淡瞥一眼说笑的几人,言简意赅:“吃饭。” 易慎一抹嘴,把没说的话说完:“你们看到官博没?” 林山却问:“什么东西?” “咱们队的官博!”易慎把手机转过来给他们看,“喏,这个。” 林山却和成润凑过去看了看。就听易慎说:“昨天比赛现场的那些灯牌……” “灯牌怎么了?” “都是这个女生一个人弄的!” “是么?挺厉害的……但是你这么激动干嘛?” 易慎知道他们俩不懂重点,把手机塞到喻凛然面前,“哥,你看!” 林山却幽幽道:“是不是那个名字啊?”他冲易慎单眨右眼,“不就是阿喻的粉丝,至于一惊一乍么?” 就在他说到“粉丝”两字时,喻凛然抬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第九张照片里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哥!昨晚在酒店看比赛回放的时候,导播给到镜头的那个女生头上戴的就是这个,一模一样,对吧!”易慎记性特别好,还生怕喻凛然忘记,“给我们一元硬币的女生,就是镜头拍到的那个,也是这个微博里的这位!” 这一个简单的逻辑顺推把易慎激动坏了,“她的微博叫这个名字……”说着扭头又看了眼屏幕,“她是你的粉丝,对吧哥?肯定是了!” 又是戴喻凛然的灯牌头箍,微博id又叫“喻凛然娶我”,怎么看都是个极其喜欢喻凛然的人! 安静的吃饭群众薄灿投来注目,不过仍旧没有插话。 喻凛然的视线在易慎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数秒,扫过“喻凛然娶我”几个字以及原微博配的图,不急不缓移开,挪到易慎脸上,“下午还有训练。你要是吃饱了,现在就可以先去练着。” “……”易慎默了默,“哥,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 喻凛然这几个问倒了他,易慎有点语塞,“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哪里有意思?”喻凛然平静反问。 “呃……”易慎挠挠脖子,自己都带上了不确定的语气,“她,她叫你……叫你娶她?” “不艹粉,没兴趣。”喻凛然夹菜,眼都没抬。 联盟里确实有些职业选手见到漂亮女粉丝把持不住,于是便和粉丝之间闹出七七八八的绯色事件来。甚至有人专门挑漂亮的粉丝勾搭对方,和对方约|炮。 但那只是少数。 大多选手心思都在游戏上,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 易慎聊无可聊。主要是喻凛然态度太冷淡,显得他很大惊小怪。 也是,说白了其实就是在火锅店遇上一个去现场给他们加油过的粉丝,意外说上了两句话,这有什么? “……好吧。” 易慎老实地端起碗继续吃饭。 林山却嗤笑:“还是阿喻能收拾你。一天天,闲得慌!” 易慎撇嘴,吞下一口饭,嘀咕:“嘁!那个女生长得漂亮,我多看两眼不行啊?!” 8.我啊我 迎念是个有想法就会立刻去做的人,绝不拖拉,绝不耽误。只要是她在意的人和事,上心程度百分百,不钻研透坚决不罢休。 喜欢上喻凛然以后,她一只脚迈上了电竞这条路,当即又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将第二只脚踏上来。 从申城看完比赛回去,迎念第一时间投入到了对游戏的钻研中。 江嘉树晚自习后打电话给她,她一到家,就坐到电脑前忙活,接电话的速度快得让江嘉树疑惑:“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既然知道晚还打电话吵我干什么?”迎念嫌他碍事,“江嘉树,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去了一趟申城,人不像人,一天到晚黏黏糊糊,你有毛病啊?” 他现在没事也会找她了,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江嘉树不承认:“我哪黏糊了?你别胡说。” 迎念嗤道:“没有?下午在学校谁跟我打招呼?” “……你才有病吧,打招呼也黏糊?” “滚!谁打招呼跟你一样,咧着嘴笑得像朵皱巴巴的食人花似得!” “你能不能别这么损?!” 迎念不跟他废话,“你有事儿说事儿,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没什么。”江嘉树咳嗽一声,“就是我朋友在群里炫,晚上他去接他妹下晚自习了。我就寻思着,咳,给你打个电话。” “……”迎念沉默两秒,电脑屏幕都不看了,“你知道嘛,我现在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你绕了我吧!” 江嘉树:“……” 迎念边搓手臂边道:“行了,你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哎哎——”江嘉树还想唠,“那不然你教我做作业吧?” “我哪有空!” “你干嘛?” “研究游戏!” 江嘉树一听,骂道:“你有没有必要啊?不就一个男的么,还为他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警告你,不许用‘一个男的’这种形容词说他!” 江嘉树不甘示弱:“我也警告你!沉迷游戏是不对的,你爸妈知道么!” 迎念“切”了声,说:“谁沉迷游戏?你沉迷大便我都不会沉迷游戏,你以为我脑容量跟你一样小啊,我全科所有作业都在白天做完了,而且每一科我都提前预习了两个章节!就算我晚上玩游戏,也绝不会耽误我白天读书。这点东西都兼顾不了,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江嘉树不爽:“知道你聪明,你不攻击我你就说不了话是吧!谁脑容量小?” 迎念说:“谁脑容量小谁知道!” “就你能!”江嘉树气哼哼,转而又气道,“你这么能,我带你打游戏行了吧?” “不用,我自己会!”迎念毫不犹豫拒绝,“就这样。”挂电话前,补充一句,“哦对,明天在学校不准和我打招呼!” “那后天……” 江嘉树话没说完,迎念已经挂断。 烦人的声音总算没了。迎念聚精会神地开始研究游戏,像她这种智商,没有什么规则是理解不了的。迎念做好万全准备,信心十足地玩了一把。 结果…… 输得一塌糊涂。 “这不对啊!”迎念疯狂挠脑瓜,“这不应该呀!” 她怎么会玩得这么差劲?人机——也就是玩家和电脑对战模式,她们这边五个玩家,对面五个电脑系统,她们输了不说,她还贡献了全队最多的人头。 咋回事儿?? 迎念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连带着喻凛然的脸也丢光了。没办法,谁让她叫“喻凛然娶我”。 队伍里有一个人应该不是新玩家,只是在练新号。对迎念一人拖累全队的壮举十分气恼,游戏途中没忍住,针对她这个和微博id一样的游戏名开喷: “那个叫喻凛然什么什么的,打的什么狗屎?” “你是sf的粉丝不?sf都打进春决了,你怎么比他们还菜呢?!” “就你这游戏技术,还娶你,喻凛然看了不打死你都算不错了!” …… 第一次,这是迎念第一次面对别人的谩骂和挑衅全无还嘴之力。 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真是丢人人,这把游戏玩的,那个队友说的没错,要是给喻凛然看到,那真的糟糕。迎念怕他看了眼睛疼! 悻悻回了一句:“对不起。” 迎念在游戏结束之后,飞快退出去,根本不敢回到游戏房间。 一晚上,迎念一共尝试玩了三把游戏,后面两把分配到的位置恰好都是辅助位。作为一个辅助选手的粉丝,迎念的表现简直可歌可泣—— 对面的电脑赢得都想唱歌,而迎念这方的队友,除了痛哭流涕真的无能为力。 玩到后面,队友甚至发出了哀求:“那个喻凛然娶我,姐!大姐!求你了!别送了行不行?这是人机啊!被你送得连人机都打不动!你闭着眼在玩啊??” 迎念脸上火烧火燎,要不是隔着屏幕,真的没脸见人。 这几把游戏她没干别的了,不是死,就是在去送死的路上。一晚上,“对不起”三个字都要说烦了。 她操作的英雄不知怎么回事,仿佛化身成了一个莽汉,全程就见莽汉“嗷”地一下冲上去,然后“哐哐”几下被对面的电脑系统击杀。 再“嗷”地一下冲上去,又“哐哐”几下被杀。 如此往复循环。 迎念真的觉得自己尽力了,她将鼠标甩得飞起,嘴里不停念叨着:“走位!走位!走位!” 可电脑屏幕里的英雄就是不听她使唤。 心好累。 三把游戏过后,迎念很是泄气。截图游戏界面,从电脑发送到手机上,点开微博发了条动态。 大半夜的,就见那个名为“喻凛然娶我”的微博id感慨道: “游戏好难玩啊qaq人机怎么也这么难打?我还能不能从人机对战模式出来了……” 照片配的就是游戏结束后的战果截图。 潇潇刷到她这条微博,在评论里连发三个感叹号: “!!!” 又评论一条: “天!这么惨?” 迎念回复了一个流眼泪的表情。 …… “喻凛然娶我”新微博的评论只有一条,然而刷到这条微博的,其实不止一个人。 sf战队基地里,结束了晚上训练的易慎洗漱过后正准备上|床睡觉,睡前习惯性玩手机,登录小号,一刷新,恰好就刷到“喻凛然娶我”刚发的动态。 他的小号跟普通的僵尸账号看起来很像,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上次官博转发了这个女生的微博以后,他就顺便用小号偷偷关注了这个账号。 易慎随手点开一看,愣了两秒,“噗”地一声发出爆笑,只是乐极生悲,他才“哈哈哈”没几下,一个翻身不留神从床上滚下地,“咚”的一声极响。 林山却推门:“干什么你?大晚上不……卧槽,你在地上干嘛!” 易慎连忙爬起来,说话间成润也走进来,易慎的手机刚好在他脚边,他帮忙捡起,易慎着急:“还我……!” 他一激动,本来正想还他的成润猛地闪身避开:“哎——” “别拿我手机!润哥!”易慎扑上去抢,成润故意逗他,往林山却背后躲。 两个人你追我打,林山却无奈:“好了别闹了,等下……” “在干什么?” 喻凛然出现在门口,屋里三人霎时一静。 被打断的林山却瞪他们俩一眼,“闹吧!” 成润先反应过来,往喻凛然身边一蹦,“易慎刚刚掉掉上去了!他……”边说边瞥了一眼被他拿在手里才没黑屏的手机,看到游戏截图,愣了愣,“嗯?” “这什么……战绩……”成润将图片放大又缩小,再三确认,“太菜了吧?!” 指尖一点,从阅图界面出来,成润瞥见发图的微博id—— “喻凛然娶我”……有点眼熟? 成润忽地一下想起来,“哦,想起来了!”他指着易慎虚点指头,“大晚上不睡,又在这看漂亮女粉丝!” 刷到这条微博是意外,但易慎懒得解释,抬下巴,“凭什么不能看!” “再看又能怎么的,看了也不会变成你粉丝,这是喻的粉丝!”每个人口癖不同,成润习惯叫喻凛然的姓。 成润说着扭头凑到喻凛然身旁,给他看手机,“不过喻啊,你这个粉丝游戏技术真的不怎么样,太菜了!人机打到这个程度,这不是游戏玩家,这简直就是游戏杀|手啊!” 只是来关心队友们为什么还不睡觉的喻凛然莫名被cue,他扫了一眼那个并不陌生的微博名字,再一瞥小图里隐约可见的惨烈战绩: “……” 9.你呀你 花了一个礼拜左右的功夫,迎念的游戏中终于玩到匹配模式。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毕竟她每天只有晚上放学后才有空闲登录,白天除上课外,要用来做作业、预习以及复习,真正花在游戏里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但时间长短和游戏水平并不相关。原本迎念早就可以在匹配模式里对战,为保险起见,她还是在人机模式中多练习了两天——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 只要有她在的一方,不是输,就是输。哪怕就是赢了,也赢得非常吃力。可以说,匹配模式的每一场,都在锻炼迎念面对脏话的忍耐能力。她在新手这个阶段,就已经被动式的“神农尝百草”,见识了很多游戏里的喷人方法。 迎念很郁闷。消除这种郁闷的方法,只有一种: 看、比、赛。 这一回,迎念没有带上江嘉树。上一次是用他当借口,两个人一块出行好过她爸妈那一关。这次,迎念坦白和父母交代,在比赛前好几天就和他们沟通。经过不懈努力,总算说服了他们。 迎耀行夫妇担心她的安全,在所难免。他们一向把迎念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但除去疼爱女儿这一项,另一方面,他们同样也很尊重她,大事小事都给予了她极大的信任与鼓励。 女儿迟早是要长大的,她从小就懂事,比起别人也更优秀。她想做的事,他们做父母的当然要支持。再不舍再担忧,也不能忘记,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思想和独立人格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迎念征得父母同意后提前购票,包括比赛入场门票、酒店住宿还有来回机票一应,全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迎耀行夫妇为表支持,本来打算包了迎念这一趟的费用,迎念不同意,坚定地拒绝:“我又不是没钱,没钱我会跟你们讲的!我去看比赛我自己出就行啦,不然我存那么多年钱都没地方花,多无聊!” 于是,周六上午,请了一天半假期的迎念背着包,由迎耀行夫妇开车送到机场,登上了去往平城的飞机。 潇潇同样也来了,上一次应援保留的灯牌,被申城那位群友装箱邮寄到平城,提前一天由居住在平城的另一位群友签收。 第二次到场观看比赛,sf这一边的观众区人较上次有所增加,将近三分之二的座位都快坐满。迎念没时间再订做灯牌,只能把从申城邮来的灯牌发给到场观众,领了灯牌的不全是粉丝群里的群友,有很多都是自己买票来看的人。 也有不少赛事老观众看了他们的表现,变成半个粉以后,特地来支持。 上一场比赛是春季季后赛八强第一场,sf赢了对手,跻身四强之列。四强的第一场对决发生在两个老牌强队之间,于前一天比完,已经决出了决赛队伍。 sf今天的对手是fvh战队,谁赢了,谁和第一场的胜者一同进入决赛,冠军会在其中诞生。谁输了就要和第一场的败者进行季军赛,角逐第三名。 除sf以外,四强的另三支队伍,便是国内排行top3的战队。这个排名或许不够精准,但综合选手实力、队伍名气、往年成绩等方面来看,说他们是top3并不为过。 fvh的观众区全部坐满,粉丝们和队伍一同走过了数年,应援十分熟练。尽管迎念等人扯开嗓子,用尽力气为sf呐喊,在开赛前为双方加油的环节,声势还是差对面一大截。 “没办法,我们人少。”大屏幕上已经进入游戏界面,潇潇眼盯着看,微微侧头安慰迎念,“我们这边新来的观众很多都只是对sf有点兴趣,还没开始真的喜欢,不可能要他们和我们一样扯开嗓子加油,人家会觉得不好意思。” “……嗯。”迎念表示了解,抿唇点了点头。 比赛是五局三胜制,即俗称的“bo5”,全称为英文“best of 5 games”。 fvh拿下第一局胜利,sf在第二局险胜,且赢得有些艰难。第三局开始,现场气氛十分火热,两方观众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呐喊。 sf这边一些开始不好意思太大声加油的观众,到这时候也都被感染,情绪高昂。 可是战况不太乐观。第三局,尽管sf全力抵抗,中路被破,紧接着下路,很快三路都被fvh一点一点攻破、推进。 不到一个小时,fvh拿下胜利。 ——2:1。 迎念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第四局很快开始,不知是不是心态不稳,下路早早就出了问题。喻凛然是下路adc的辅助,打adc的薄灿出现了好几次不该有的失误,导致下路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很快第一座塔就被推掉。 打野的易慎中途赶来支援,仍旧没能挽回局势,对方下路两人组越塔杀人,喻凛然关键时刻用技能推开薄灿,使薄灿得以在残血状态下逃过一劫,但喻凛然吃了对方的大招,走不了,当场被击杀。 易慎也没能跑掉,两个人头,让对方adc成功拿下一波双杀。 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野区也被对方入侵,差距在前期拉开,中间越拉越大,第一波团战失败,除中路的林山却,四人被击杀,差一点就团灭。 开局四十分钟,fvh攻进sf的高地,直接一波,凶猛又迅速地将比赛结束。 3:1。 fvh拿下四进二的名额,成功获得决赛资格。 可以说,sf这一场比赛打得着实难看。唯一赢的第二局,也打的十分痛苦,教人看的很不得劲。 输的几场就更不用说了,特别是最后一局,简直就是被fvh吊着锤,毫无还手之力。 fvh的选手在比赛结束后去和sf的队员握手,镜头扫到面色平静的喻凛然,不知怎么,迎念心里一阵难受。 直至比赛散场,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迎念还坐着出神。 “念念?”潇潇连叫了她几声,她才挤出一个笑,“没事,走吧。” 走到门口,迎念想去洗手间,干脆让潇潇先走。她们不顺路,出去了也要分开坐车。 潇潇安慰她几句,说:“胜负是常事,看开点。”让她别多想。 迎念和她告别,独自去卫生间小解完,出来后就近择路,从侧门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阵雨来得急,一转眼就变成暴雨。 迎念没带伞,被困在屋檐下。 …… 成员们收拾好离开比赛场地,车就停在侧门对面。刚输了比赛,所有人都沉浸在低落的气氛中,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窗户很快被大雨打湿,还差两位工作人员,到齐就可以发车。 喻凛然坐在车门旁边第一排,闭目养神休憩了一会儿,睁开眼,转头盯着窗外的雨出神。视线触及距离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牌子被人丢弃在地。他视力极佳,只一眼就看清牌子上写的东西。 ——“sf加油”。 那是一块属于他们的应援灯牌,就那么如同垃圾一般,被人随手扔在地上。暴雨敲打在灯牌上,像是在冲洗尘埃,又像是在践踏。 喻凛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电竞这个圈子,大多喜爱和支持,都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赢了有人捧,输了被人踩,什么都不奇怪。 喻凛然正要收回目光,突然,一个人影冲进雨幕之中,捡起那块被雨水浸透又沾了泥的灯牌,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它回到屋檐下。 那个人一头漂亮的长发和一身精心搭配的衣服被淋湿了大半,强风将雨吹进屋檐,波及她身上,她恍若未察,只一心用纸巾擦着灯牌上的水,到后来更是直接用上了衣袖。 喻凛然眼睫轻颤了一下。隔着重重雨幕,但他还是认出了她,那个被官博转发过微博的粉丝。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之后。 第二排的薄灿正沉浸在自责之中,前面坐着的喻凛然突然回头问他:“薄灿,你是不是带了伞?” 薄灿抬头,微愣,脸色十分难看。他点了点头,“嗯。” “给我。” 薄灿没多问,从背包里拿出伞递给喻凛然。 随后,就见喻凛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同样正在反省的易慎不解:“哥,你去哪?” 车上的人齐齐看来,喻凛然撑伞下车,平静道:“我去对面小卖部买瓶水。” “啊?可是……” 话没说完,喻凛然已经钻进雨中。易慎挠挠脖子,低头看向手边,车座侧旁的网袋里塞着矿泉水,每个座位都有。 10.我啊我 迎念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她知道sf输了,输得难看,输得没有半点尊严,可看着sf的灯牌被扔在雨中,一颗心就像被好几只大手抓住,撕扯不停。 她冲进雨中把灯牌抱回来完全是下意识反应,顾不上哗哗下着的雨有多大,站在屋檐下只一心要将灯牌上的水擦干。 雨幕中好像有一道身影走来,她眼角余光瞥见,但没多看。 那道高大身影走到屋檐下,经过她身边,迎念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看错,扭头看去,视线直追在对方身后。 那人经过她身边,两步以后停了下来,将伞随手放在地上。 迎念看着他身上那一套sf队服,愣了眨了眨眼。 这个身高…… 全队上下,也就只有喻凛然了吧?! 再细细一打量,迎念从背影和侧脸认出他来。果真是喻凛然! 喻凛然将伞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径直朝小卖部而去。雨下这么大,迎念不好走,现下碰见喻凛然,脚下更是生根了一样,挪动不了半分。 她傻不愣登地看着小卖部那扇门,抱着sf的灯牌,站在原地忘了动。 很快,喻凛然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到柜台前结账,重新进入她的视线。他拿着那瓶水走出来,迎念慌张地移开眼,一下子想逃又不舍得逃。 她紧张得乱了分寸,眨眼间,喻凛然走到伞边,俯身将伞拿起。 迎念脸颊发热,正想着要不要转身面对里侧,等他走开再回头,那道身影忽然近前。 喻凛然没有错身而过,而是两步行至她面前,停住。 迎念一怔,微愕抬头看去。 淡淡的视线如炬一般,直教她整个头皮都麻了。迎念觉得脸上热得厉害,就见他将手里的水递了过来。 她滞顿半晌,“给……给我?” 他淡淡点了点头。 迎念伸手接过,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喻凛然面色如水,寂然无波,又将手里的伞递过去,启唇:“拿着。” 迎念先听他的话接过伞,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你……” 喻凛然转身就要走。她下意识提脚跟了半步,他又停下,顿了顿。 她拿着矿泉水的手,费力地抱着灯牌。喻凛然的视线在她怀里掠过,声音仿若带上一丝被风和雨浸透的湿润。 “下次,不会再输得这么难看了。” 他转身进入雨中。 迎念想叫他,嗓音却卡在喉咙里。等他上了对面的大巴车,她才发觉,原来sf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随后上去几个戴着证件的工作人员,大巴车在雨中缓缓启动,驶离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喻凛然为什么出现,但她听清楚了他的话。 他没有狂妄自大地承诺一定会赢,可是却保证,“不会再输得这么难看”。 雨还在下。 迎念听到自己胸口如鼓擂般的心跳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像是要就这么,一直跳下去。 …… 当晚,迎念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喻凛然娶我: “我喜欢上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然后她又在评论里回复自己,说: “这一句话,值得我认真。在感觉消退之前,我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你。” …… 迎念返回学校上课。周二,语文老师在一堂课结束前通知:“全国中学生演讲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市区预选赛会在我们学校办,高中部代表会在除高三外的另两个年级里选出,和以前一样,每个学校有两个名额,一男一女。” 说到这个,班上同学一边应声,一边看向迎念。迎念有演讲比赛的经验,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都知道,以前在初中部时,一向都是迎念代表女生参赛,另一个参赛的男生是高一级的一位学长。 通知完毕,下课准时响起,老师招手:“迎念,你跟我来一下。” 迎念随老师到走廊拐角,就听她问:“马上就要月考了,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迎念点头,以为老师担心她分神,保证道,“我会好好平衡时间,不会耽误任何一方面。” 老师垂眸凝视她几秒,咳了声,说:“我叫你出来呢是想跟你说一下……” “嗯?”迎念静候下文。 “这次演讲比赛,你不用做什么准备,只要把稿子写出来就行。别的我会安排好。” 迎念不懂她的意思,“老师,我没明白。” 老师说:“你也参加过很多次比赛了,初中的时候连续代表初中部参加了三年。这次,我想还是给别的同学一点机会,不然有点不公平。” 迎念皱眉,“那为什么还要我准备演讲稿?” “你的稿子还是写的不错的,这样,你写一写,就当帮助一下参赛的同学嘛!” 迎念的脸上一点点沉下来,“就是说,让我写演讲稿交给别人去参加比赛?凭什么?” 老师听她语气不敬,不悦道:“什么凭什么,你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迎念板起脸,“老师,我就问一句,我连续三年代表初中部参加全国比赛,哪一次掉出过前三?最次也是铜牌。” “你确实表现的很好……” “那凭什么要求我让出名额?首先,我不知道你要我把名额让给谁,其次,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根本无法确定她是不是比我厉害?再次,她比不比得过我还未知,那么我为什么要替她写稿子?” 迎念有条有理地提出疑问:“如果她比我厉害,那稿子更应该让她自己写才对。演讲比赛虽然比的是演讲能力,但参加了这么多次,老师你清楚,我也清楚,全国中学生演讲比赛,一向也会考察学生的写作能力,稿件优秀与否在评审分里占两分。我不认为老师你对我说的这番话有任何一点是占理的。” “你……!”语文老师被她说得动了气,脸色难看,偏偏反驳不了。走廊上人不少,他们在拐角,虽然僻静,但也不是个能说话的好地方。 “算了!”语文老师脸色铁青地摆手,“就当我没跟你说!演讲比赛的事情不用你准备了,你回去吧!” 迎念抿了抿唇,她不认为老师有理,根本没打算服软,提步就走。 …… 傍晚放学,迎念在校门口和江嘉树不期而遇。换做往常可能还会斗一斗嘴,当下,迎念没心情和他插科打诨,随手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江嘉树追上她,问:“哎!今年的演讲比赛你是不是不参加了?” 迎念脚步一停,怪道:“你怎么知道?” 按理说应该还没那么快公布参赛名单。 江嘉树道:“我前面刚路过办公室,看见你们班语文老师在和另一个女生说演讲比赛的事情。” 迎念狐疑地看着他,“这个点,老师们都去开会了,你路过办公室……哦?你该不会又有什么作业没做,想去办公室把练习册拿回来?” 江嘉树脸上闪过一丝被拆穿的尴尬,啧了声,“在说演讲比赛的事,你能不能不扯别的!”他道,“说正事儿,你们语文老师是不是也教十一班?对吧?她办公室里那个女的就是十一班的,叫……叫什么来着……” 每个老师都这样,教一门课,带两个班。迎念班上的语文老师也是十一班的语文老师,同时还是十一班的班主任。 江嘉树想起那人的名字,拍掌,“哦对!十一班那个女的叫薛菲菲!” “薛菲菲?”迎念没印象,“谁啊?” “你不记得?”江嘉树一脸诧异,“她初三转来我们学校……” “不记得。” “她初三跟你一起参加过作文比赛。” “有吗?”迎念回忆一番,“初三那次一起去参加作文比赛的,除了我另外两个都是男生啊……” “我说的不是后来的全国赛!”江嘉树道,“是校内评选的时候。” 迎念一顿,“校内评选?我第一,后面两个男生,分别第二第三……” “对!她优秀奖。” “……” 因为是挑选参加全国赛的学生,所以前三名金、银、铜,每项只有一个获奖名额。而优秀奖,十个。 迎念脑海里闪过语文老师让她写演讲稿那句话。就听江嘉树又道:“这么说吧,咱们年级里说话声音最嗲的那个女的!” 这么一提,迎念隐约想起来了。 虽然记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对她的声音,迎念记忆深刻。 嗲不代表好。有些女生属于小可爱类型,声音很甜,就像冬天里的水果,水汪汪,又脆又灵。 但是这一位呢…… 她的声音就像是干喝三杯纯蜂蜜还不掺一滴水以后再吃十个甜甜圈那样,齁甜齁甜。 11.你呀你 江嘉树的小道消息让迎念心情很不愉快。然而更令人不愉快的事,随之发生在第二天。 隔天课间上厕所,迎念因为不是很急便礼让其他人,到人都快走光才进最靠里的隔间。小便完正要出去,好巧不巧,薛菲菲和同伴走了进来。 迎念是靠薛菲菲的声音认出她的。 先是一道女声轻问:“你刚刚说,你要参加演讲比赛啊?” 伴随着龙头的哗哗水流,那股第一无二的声线应道:“对啊。” 或许是认为洗手间没人,她们说话完全不忌讳。 其中一人怪道:“那不是一直都是迎念去的吗?” 薛菲菲呵笑:“这个比赛又没写她的名字,凭什么一定要让她去啊。” “也是哦!”马上有人接茬,“菲菲你声音这么好听,去比赛肯定能拿奖!再说迎念去了这么多次,也该让别人去了!” 还是有人觉得不妥:“但是她拿过全国赛的冠军,而且我们年级的语文教师组组长好像很喜欢她……” “那又怎么样。”薛菲菲切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我跟你们讲,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啊——本来我也不想现在就说的。” “什么?” “我爸,要给学校捐钱修操场跑道!”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家又不差这点钱” 只听得其他人齐齐感叹:“哇,好厉害哦……!” 最先捧场的那道声音又说:“那今年肯定是你去了!我听别人说啊,最开始迎念第一次参加比赛,她爸也给学校捐了钱,当时好像买了一大批新电脑!” 这话一出,如同石头砸进水里,惊起一阵破涛: “真的啊?!” “当然啦!以前初中部的人都知道!” “我说她怎么天天那么趾高气昂,看上去可了不起了!” “家里有钱呗。” “切,又不是只有她家里有钱!咱们菲菲家也有,论演讲能力菲菲不比她差,她拿那么多奖,还不是因为她参加的比赛多?要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别人也能有那个成绩!我看这次菲菲肯定能拿第一!” 薛菲菲轻笑两声,很是谦虚:“没有啦。还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肯定能……” 一群人说着话,慢慢走出洗手间,声音渐远。 等洗手间彻底安静以后,迎念从最里面的隔间出来。 镜子里照出一张表情沉沉的脸。 薛菲菲凭的什么,如此笃定自己一定能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迎念可以不管。但她们话里话外,将她说成是靠给学校赞助费才有如此多参赛机会的关系户,她心里这股火气可真压不下去。 她初一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也是先通过了校内筛选拿了第一,才获得参赛资格。拿回全国冠军的时候,她爸非常高兴,一时没按捺住,大手一挥给学校捐了一笔物资。 时间先后,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这次老师一提比赛的事,她以为自己会是最佳人选,确实有些自大了。但这也是因为过去几年,她作为连续参赛的代表选手,两次金牌,一次铜牌,放眼全校她是最有经验的人。 不仅是她这么认为,就算去问校内其他师生,八成的人也都会觉得她最合适。 迎念可以接受校方不考虑获奖经历,重新进行校内比赛来选出代表学生,她有信心凭借实力再次拿下名额,但她不接受黑|幕。 全国大赛有一条“通过所在学校自由报名”的规则,在章程里写的明明白白。参不参加比赛看个人意愿,凭什么任课老师不想学生参加,就能不让学生参加? 迎念到水池前掬起一捧水泼了泼脸,盯着镜子看了几秒,抬手重重抹掉滑落的水珠,沉着脸走出卫生间。 ……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语文老师又在讲台上宣布: “今年的演讲比赛,经过我们年级语文教学组的所有老师讨论决定,不再像往年一样在校内举办选拔比赛挑选参赛人员,改用老师考察的方式来决定人选。班上又同学在课间来问过我什么时候可以报名,我在这里统一回答一下,不用再准备了,大家把心思都放到月考上吧。” 铃声响起,老师宣布收拾教材离开:“就这样,下课!” “老师——” 立刻有人站起,追了出去。 虽然知道名额多半都是迎念的,但仍然不乏有力争上游的学生想要挑战一下。比如迎念班上的语文课代表。 课代表是个叫郭力的女生,因名字特别像男生被调侃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她一点都不受影响,对取笑她的人直接无视,时间长了,那些人觉得无趣,也就没人再开她的玩笑。 郭力在楼梯口追上语文老师。 “老师!我想问一下,演讲比赛……” “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再上心了吗?谁去比赛由我们教学组决定!”年近四十的语文老师被叫住,推了推眼镜,一身ol装被她穿出刻板的感觉。 郭力不甘心追问:“今年还是迎念去吗?” 语文老师微微抬眼,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具体是谁,公告板通知贴出来了就知道了。” 郭力还想说什么,语文老师不耐烦,“我还要忙,你先回去吧!” 不等郭力张口,她快步下楼,渐渐走远。 …… 下午放学,校务栏贴出新通告,其中有一项就是关于全国演讲比赛参赛人选。 郭力吃完晚饭回来才看见,一看名单,当即拧眉。把背包一拽,她转身飞奔回教室。迎念已经来了,坐在座位上正看着书。 “迎念!”郭力冲过去,见迎念抬头看来,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上午,追上语文老师询问演讲比赛的事情之后,郭力心中有些不痛快。回到班上,发语文练习册的时候,没忍住呛了迎念两句。 也不能说呛,就是语气不大友好,但迎念没和她置气,笑笑就罢了。 迎念怪道:“干嘛?” 郭力问:“你不参加演讲比赛吗?” “老师没今天课上说的话你没听到么。”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迎念耸肩,“老师不是说了么,谁代表学校去比赛,由教师组考察决定。” 郭力不服:“可是那个薛菲菲做代表根本没有说服力!” 迎念笑道:“我哪知道。” 郭力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莫名来气。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 “她哪点比你强,为什么让她去不是你去?” 迎念奇怪地看她:“你上午不是还来呛我,怎么这会儿突然变了?” 郭力微赧,嘴硬道:“如果老师直接定下你,我当然不服。虽然你参加过很多次,也都拿了奖,但不表示别人不可以。到底谁行,要比过才知道。” 迎念欠揍地还嘴:“你都输给我两次了,还不服啊?” 郭力瞪她,“以前输,不代表这次也会输,不代表以后会一直输,有机会当然要试一下。” 迎念倒是很赞赏她这种想法:“不错,是这个理。” “不管老师内定谁都不行。就算是你,我也不服。”郭力话头一转,“连你我都不服,更何况是薛菲菲!” “……”迎念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怎么还搞起相爱相杀这套来了? 郭力义愤填膺道:“要不然,我们跟教导主任或者校长反应一下?” 迎念忙让她打住:“别!你可别作妖,一个搞不好有可能被劝退的!” “可是……” “本市的比赛不是在我们学校办么,那天你来现场看吧。”迎念冲她一笑,“艺术组的老师找我做主持,我已经答应了。” “你——”郭力还想说话,迎念已经戴上耳机,拿出手机看起视频。她憋着一股气,几次动唇,见迎念没有要和她继续说的意思,只得愤愤离开。 迎念在看的不是别的,而是喻凛然代表sf队伍接受采访的最新视频。在败组赛里,sf成功打败另一只top3队伍,拿下了春季赛季军。 被fvh吊锤的阴霾散去不少。 毕竟争夺季军的队伍和fvh一样,同为国内三巨头之一,sf三胜拿下比赛,强势的表现让许多对他们失望的新粉丝,又再度聚集起来,大家都很期待他们在夏季赛中的表现。 败组赛结束后,喻凛然作为队长接受了采访。 主持人问他:“最近的成绩总体来说其实是不错的,但是上一回和这一回,粉丝们感觉上却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落特别大。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喻凛然平静答道:“输赢都是常事。” “然后呢?” 他说:“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输,只有不怕输,才有可能赢。” 主持人问:“还有吗?” “没了。” …… 这段视频,迎念看了很多遍。包括这一遍在内,她自己都数不清次数。 “哟!” 欣赏够了喻凛然的俊脸,迎念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从课桌里拿出一沓稿纸。 她提笔,在第一行写下: “致各位演讲比赛评审委员及市教育局的诸位领导……” 一笔笔,字迹有力,清峻超逸。 很久以后,江嘉树想起这件事,问过她,为什么要闹得那么大。 迎念告诉他: “因为有一个超级优秀的人教我,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输。” “——只要我不怕输,我就有可能会赢!” 12.我啊我 艺术组的老师选迎念做主持人是有原因的。她不仅学习好,长得还好看,关键是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精神气足,作为学校学生的代表再适合不过。 迎念一早就到了会场,演讲比赛两点开始,她一点差五分就已经抵达。 演讲比赛的评委们以及市教育局的大小领导陆续到来,由七中的校长等人陪同入座。两点准时开场,迎念和另一位担任男主持人的高年级学长按照彩排的顺序,引导流程。 比赛规则三人一组,一组结束后公开全组分数,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最后得分只取平均分。 观众席中隐约有小部分穿其他学校校服的学生,都是来参赛的选手,大部分还是被七中的校服颜色占领。 江嘉树一向不爱参加这种活动,这次却也来了,开场前和迎念打了声招呼。他自己来倒也罢,还拉了几个朋友一块捧场,迎念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郭力也在观众席中。没有和迎念打招呼,但她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两人互相照面瞧见了对方。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期间薛菲菲上场时,和迎念擦肩而过,迎念平静得很,专注看着手里的流程表,连半分眼角余光也未分给她。 直至最后一组公布分数时。 这是迎念的部分,另一位男主持人并没上台。迎念将分数报完,却不下场。台下的老师冲她打手势,她视若无睹。 “本来报完分数我应该退场,但是因为有一些事情要说,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迎念环视台下,微微扬起笑,“我先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意料之外的事情让台下一众七中教师俱都愣了愣。评审们和教育局领导们不知是怎么回事,有的推眼镜,有的眼露疑惑,全都抬起了头。 迎念看着台下,掷地有声:“全国中学生演讲比赛一直以来秉持着自己的理念举办了许多届,写在参赛须知手册第一行的话就是——‘公正公平的原则永远不变’,我想各位评委以及参加过这项比赛的选手都知道。” “我想说的是,今天这场比赛违背了这个原则,它有失公平!” “作为连续三次参加过比赛并且连续三届获得过名次的选手,我在此,向各位评审以及教育局的各位领导,提出我的质询!” 这番脱离主持稿的话,犹如巨石,激起一片浪花。 迎念看到台下坐着的她的语文老师一刹那慌了神,薛菲菲在其中的选手席也愣住了。其他老师似乎是想遏制事态发展,但迎念眼神如炬,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动作。 “那边的老师,请不要拔话筒线,我——” 话没说完,话筒线就已经被拔掉。 有些人露出了松气的表情。却见迎念一笑,不急不缓拉开讲台的抽屉,从里拿出一支中型扩音喇叭。 “哔——” 刺耳的开机声音回响在会场里。 迎念是主持人,来的又早,开始前会场来来回回都是走动的人,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什么放进抽屉,还真没人注意! 早有准备的迎念对大家说了声“抱歉”,声音透过扩音喇叭响起:“既然老师不让我用话筒说话,那我只能用这个了。” 不少七中的老师傻眼,尤其是拔话筒先的那位。迎念看到她的语文老师在拼命招呼其他老师,嚷着“快拉她下来”之类的话。 迎念面色一凛,展开自己亲手写的诉求稿,一字一句地读出来: “致各位演讲比赛评审委员及市教育局的诸位领导,我是七中高一年级学生迎念,对于本次演讲比赛,我校老师剥夺学生自主报名的权利,私自用考察的方式决定参赛名额。” “我认为不合理的地方为以下几点:一,考察的具体标准没有明示。” “二,剥夺学生自主报名权利,侵犯了我校广大学生的利益。” “三……” “……” “综上,我校部分负责老师的行为,严重违背了全国中学生演讲大赛‘公平公正’的原则。作为被剥夺权利的学生之一,我出于对演讲的热爱以及对自身权利的捍卫,在此希望评审委员会进行严正调查。” 迎念口条清楚,在老师们没反应过来前就将稿纸上写的内容念完。几个老师冲上台时,她还不慌不忙地进行最后补充: “作为质询的发起人,我愿意首先接受评审委员会的调查,本人曾在这项比赛中获得数次成绩,这些成绩如有半点弄虚作假,我接受包括撤销奖项和退学在内的一切处罚。” 会场里安静了两秒。 江嘉树被迎念这一出弄懵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用力鼓掌,朗声道:“说得好——!”立刻又低声招呼被抓来凑数的一群朋友,“都别愣啊你们!” 朋友们回神,也跟着鼓掌叫好: “……没错!” “说得好!” “……” 由这一帮人开始,会场里响起一阵掌声。还有学生吹起了口哨,长长一道哨声,在会场天花板下划过。 郭力也是鼓掌者之一。 以往和迎念同台竞争,即使迎念以压倒性优势赢了她,她也从没给迎念鼓过掌。 今天不一样,她没想到迎念这么敢。 设身处地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在台上,这番话她应该也是说不出来的。私下找校长反应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极限的反抗方式,像这样面对如此之多重要人物,毫不畏惧地挑战“权威”,别说她,整个七中怕是只有迎念一个人敢做这样不韪的事情。 她服了。 这一次,心服口服。 …… 评审老师、教育局的领导和学校领导们去了会议室,迎念在台上被“逮”后,也被拎去。会议室的门关着,迎念在拐角处等候,一边面对来自语文老师的疾风暴雨。 “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比赛都被你毁了,这对我们学校有多大影响你知道吗?!” 迎念没吭声。 语文老师斥道:“别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无法无天!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你……” “但是您这样的老师我真的没怎么见过。”迎念蓦地插话。 语文老师被她气得恼火,“你再说一遍?!” 迎念无惧迎上她的目光,“我说,您作为一名教师,所作所为有损师德。” “我有损师德?不让你参加比赛我就有损师德了?!” “首先,您违背了演讲比赛的规章,这是事实。再者,我不管薛菲菲家里要给学校捐跑道还是什么道,把我爸爸曾经给学校捐计算机的事情拿出来加以诽谤,我忍不了,所以我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语文老师脸上闪过异样神色,默了默,故作镇定,“你拿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出来说什么说!学生之间的争执吵闹,你们私下解决就是了,为了一点点小事惹出这种麻烦,你说你……” 迎念听她数落,已经懒得回嘴。 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话跟不对的人说,说了也是白说。 “你听好了,等会进去,你跟那些评委还有领导们说清楚,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气之下乱说的,没有证据!听到没?”语文老师压低声音道。 迎念挑眉,“老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您要我昧着良心说话,不可能。” “你——!”语文老师怒急,指着她的手猛然抬起。 “您要是打我的话,我家长一定会追究您的责任,我劝您还是想清楚。”迎念声音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语文老师面色变了几变,声音压得都变了调,仍然不放弃威吓:“你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了,你就一直在这罚站,哪都不许去!” “好的。我哪都不去,就在这罚站,今晚不回去也没关系,我可以站到明天,站到后天,站到站不了为止。”迎念背脊挺拔,眼神清明,就义般从容无畏。 语文老师已经没辙了,五官拧得都快扭曲,她似乎还要说什么,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一名老师,见她们站在拐角,叫她们过来。 ——主要还是叫迎念: “迎念,你进来,评委和教育局的领导有话要问你。” 语文老师有点慌,“问她?她懂什么,还是我去吧,我……” “教育局的领导发话了。”传话的老师摇头,招呼迎念,“快点进来。” 迎念淡淡笑了笑,镇定自若地提步。 …… 作为目睹了这出“大戏”的观众之一,江嘉树再一次被迎念震惊。 服了服了,真的服的透透的。这个表妹何止是胆子大啊,简直就是不怕死的勇士!短短十几分钟,她的一番作为就在校园里传遍。 不在学校的学生,也通过各个群组得知了这桩惊天大事件。 “迎念牛比!” 硕大的四个字标题,出现在学校贴吧里。下面一水跟帖群众,感慨连连。就连初中部的学弟学妹们听闻消息,也赶来凑热闹,纷纷回帖: “学姐牛比!” “学姐牛比+1” “学姐牛比+2” “……” 回复数量一下突破几百楼,帖子瞬间成为热帖。 江嘉树不比他们,可以悠哉看热闹。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和迎念好歹有了一些战友情谊。久久不见迎念从会议楼出来,他连忙找了个僻静地方搬救兵。 电话一拨通,他高昂的一声差点把那边耳膜戳破—— “舅舅!迎念出事了!快来!!!!!!” …… 这桩被之后的学弟学妹们称为“演讲之战”的事件,前后一共持续了七天。全国中学生演讲比赛评审委员联合本地教育局,在全市范围内展开了一次清查活动,旨在整肃风气,还比赛一个清静。 核查后证实,七中学生薛菲菲的家长及薛菲菲的班主任——即迎念的语文老师,两者之间存在不当来往。薛菲菲的参赛名额取消,择日重新进行校内评选,待选出代表人员后,再进行市内中学间的比赛。 语文老师被辞退,最终学校也没有接受薛菲菲家长的“捐赠”。 而被语文老师说动的高一语文教学组,同样接受了来自七中校领导的批评与责罚。 从此七中开始流传一句七字真言: ——“千、万、不、要、惹、迎、念!” 13.你呀你 薛菲菲最后还是转学离开了七中。这个结局在意料之中,薛菲菲自视甚高又爱面子,有了这个污点在,她在其中再也抬不起头,以她的大小姐脾气,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 这件事在校内引起了小小的议论,不过人走都走了,很快便没人谈论。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迎念对此不感兴趣,听过后只当一阵风,任由它从耳旁刮过。 演讲比赛校内赛正式开始报名,迎念却没有参加。参赛名单一贴出来,郭力就跑来找她。 “公告栏怎么没有你的名字?”郭力别别扭扭地停在迎念课桌旁,想问又不好意思和她说话,极力做出并不是因为关心才来询问的姿态,只是一开口却暴露了内心所想,“你是不是忘了?咳……通告下最后一行写了,要是有忘记报名的同学,今天傍晚前把名字报上去就行。” 迎念损得很,就喜欢逗弄别人,一点也不留情面,笑着揭穿她:“你是特地来提醒我的吧?” “没!没有的事!谁要提醒你……” “哎呀,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没报名,你好好参加,这次我就不去了。” 郭力:“为什么不参加?” “其实我本来参不参加都可以,毕竟去了这么多次,也该给别人一些机会。”迎念说,“如果老师最开始是本着这个出发点好好跟我说,我会理解的。但是……”她耸了耸肩,“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我还是低调点好。” 郭力面露失望,“你不去?” 迎念睨她,“怎么,你不会希望我去吧?别呀,我要是参加了那学校的代表名额肯定是我的,然后再一比,又拿个全国冠军回来,多不好意思!” “你——你厚脸皮!”郭力瞪她,“谁说你一定会赢!” 迎念笑嘻嘻听她骂,郭力受不了她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呼呼扭头走人。 刚走到教室门口,又折返,大步流星冲回迎念课桌前。 “干嘛?”迎念做了个防卫的姿势,“你要打我啊?” 郭力更气了,但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脸上飘过一抹诡异的绯红,“你……你比赛的时候会去会场看吗?” 迎念眯起眼看她,窃窃笑起来,“哎哟,你希望我去看啊?” “我……我没希望你去看!” “那你是不希望我去看咯?哎,好吧,既然你不希望我去给你加油,那我就不去了。”迎念做作地垂头“伤心”,“我这么招人烦,还是待在教室里看书……” 郭力已经觉出迎念逗自己的意味,然而人都到坑前,不跳也得往下跳! 她生生涨红了脸,憋出一句:“我没说不希望你去!” 迎念抬头灿烂一笑,“那就是希望我去咯?” “……” 郭力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迎念乐得哈哈直笑,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我会去!你可得表现好一点,千万别丢人啊!” 郭力用力“哼”了一声,“我才不会丢人!” 说罢不再理她,一转身,这回真的走了。 …… 迎念答应郭力去看她比赛,当天下午,果真没有食言,早早就坐进观众席中。 郭力这个人虽然嘴硬但心不坏,再者迎念一向都更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无论是有才的、长相出众又或者是性格可爱的,只要这个人的闪光点足以掩盖身上的小缺点,迎念都能和对方很好地相处。 对于郭力,她从一开始就不讨厌。更别说现在发现郭力还挺有趣,迎念当然愿意友好相待。 而郭力似乎也很在意她有没有来,落座前环视全场,发现她的身影后才抿唇将头一扭,老老实实坐下。 迎念失笑摇头,对这人口是心非的程度再次有所了解。 但不得不说,郭力确实很优秀。以往总是被迎念压一头,可也足够出色。这次没了迎念,她完全成了一枝独秀的那个。 全程几个小时,迎念听得很认真。结果不出所料,郭力成功进入决赛。 还要再比一场就能决出最后的名额。 一结束迎念当即迎上去,抬手勾上郭力的肩膀。 “表现不错嘛。” 郭力被她的不见外弄得有些不自在,“别压在我肩上,很重……” 迎念笑嘻嘻道:“下一场我就不来了,你好好加油。” 郭力眼里似乎闪过一瞬遗憾,但还是嘴硬道:“来不来随便你。” 迎念摇头,勾着她往校门外走。郭力惊讶,“去哪?!” “你不饿啊?去吃饭啊。”迎念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 “啧……” 郭力嘴上抱怨,却没真的撇开迎念。 说话声渐小,勾肩搭背的两个人从校门往外慢慢远去,你一句我一句,热聊畅快。 …… 最后一次月考结束,暑假来临。 职业联赛早已开始夏季常规赛,sf在第二周有三场比赛,迎念终于在第三场时得以到场。 和以往没太大不同,迎念尽心尽力,尽自己所能地和在场粉丝一起为sf应援。第一周比了两场,第二周三场,如此,这是sf在夏季常规赛里的第五回比赛。而sf也一路保持良好势头,拿下了第五次胜利。 看完比赛第二天,迎念如往常一般回家。刚到家没几个小时,当晚,接到潇潇的电话。 潇潇在电话里激动非常:“迎念迎念迎念!!” “怎么了?”迎念偏头离听筒远了一点,“你别这么激动……” “我不行!不激动不行!我跟你说,sf那边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应援群的微博发了私信!” 迎念一凛,“说什么?” “每个队不是都有自己的网络节目吗?sf以前也有,然后人员变动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要重启!所以这次要组织粉丝参观基地的活动!现在微博上已经在抽奖了!” 迎念觉得心口砰砰直跳,“然后呢?” 那边潇潇继续说:“然后我们群的群友投票决定让我们两个人去!”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sf那边给了两个名额,群里的人说,我平时负责组织,有什么活动都响应,每次比赛也都会赶去现场,然后你为应援的事一直很上心,还自掏腰包做了那么多灯牌,这次去参观基地嘛,他们知道你很喜欢喻凛然,就希望能圆你的心愿,让你近距离接触一下……反正他们就决定让我们两个去!” 迎念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大家也太好了吧……!” “是的。”潇潇马上打起精神,“时间很紧,就在这个礼拜五,你能不能去?能去的话我们群管理现在就回复给工作人员。你也好准备一下,和家里人说一声什么的。” 迎念当即回答:“能去!” “行!” 潇潇挂了电话,迎念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要去sf的训练基地参观,意味着可以见到喻凛然本人——虽然她已经见过不少次,但都是隔着远远距离,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喻凛然给了她一瓶矿泉水,但她太过紧张,完全忘记思考,白白错过了认识的好机会! 这次要是有什么粉丝福利,或许还能和他同桌吃饭! 迎念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蹦跶不停,整个人激动地停不下来。 十几分钟后,潇潇再度打来电话,和她交代进展:“已经和sf的工作人员沟通好了,等下会发表格过来,我们把个人信息登记一下就行了。”潇潇解释,“我跟他们说了,来回机票和住宿的费用我们可以自己出,但是工作人员说规定了要由公费出,拒绝不了。” 迎念说明白,挂了电话,点进应援群里,立刻就发了两个五百元的红包,还激动道: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各位哥哥姐姐!谢谢你们,有这么好的事还提前想着我,我哭了!!!” “等下次去看比赛在现场碰面,我请大家吃饭!!!” 众人出来抢红包,几个年纪更长的“哥哥”调侃她: “你可千万矜持点,别把喻凛然吓着了。” “对,不能扑倒人家怀里,不然被sf官方拉进黑名单,以后这种好事只能我们这些男生上了。” “好好地去好好回来啊!” 迎念:“……” 哭笑不得。 …… 包括迎念和潇潇在内,参观sf训练基地的粉丝一共十名,另外八名通过微博抽奖选出。所有人提前一天到达sf基地所在地,申城。女粉丝六名,男粉丝四名,正好都是双数,房间按照两人一间分配。 迎念和潇潇住一间。入住酒店离基地不远。 周五上午十点,工作人员准时来酒店接人。乘坐的大巴平时只给sf队员坐,是他们在申城比赛专门用来往返的交通工具。 从上车开始一行十人就按捺不住激动,然而越是接近基地,都不说话了,车上越来越安静。 “我好紧张啊。”潇潇深吸一口气,“念念……”转头却见迎念整个人都像木头一样看着前方发呆,她一愣,在迎念面前挥手,“你没事吧?” 迎念回神,连忙摇头,“没事……!” 潇潇:“……” 该怎么形容她这幅摇头像发抖,抖得快赶上筛糠的样子? 在紧张和期待中,车到达sf训练基地。 迎念一行人被带领入内,首先第一站,是去宿舍和队员们见面。 为了这次粉丝活动,sf的五名成员一早就起来准备,穿着队服,各自收拾齐整,等候已久。 迎念强作镇定,其实藏在发丝下的耳根早就红透了,尤其是握手环节,心脏突突跳,像是要从胸腔冲出来。 “来,这边……” 工作人员引导着大家有序握手。 迎念只看了喻凛然一眼就不敢再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眼神过于凌厉,仿佛对视久了,心里什么想法都会被剖析得一清二楚,明明其他人都觉得他的目光和笑容最是温润。 在握上喻凛然手掌的那一刻,迎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拽住他不放。 他的肌肤,手掌的纹路,还有体温,每一样都是真实存在的。 迎念觉得他身上有种异常迷人的香气,差一点就让她晕眩着一头栽进他怀里。 手松开后迎念又陷入无尽悔恨中。怎么这么怂!被喻凛然看了一眼就紧张得低头用后脑勺对着他!手还这么烫,也不知道他有没察觉到她手心沁出的薄汗…… 迎念整个人神游天外,脑子里被纷乱情绪塞满。 “迎念……” “迎念?” “迎念?!” “啊?”迎念猛地回神,抬头一看,屋里视线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包括几个sf队员,一下子头顶发毛,下意识将背脊挺得板正。 “教练问你呢。”潇潇扯她衣袖,“要不要上去试玩一把?” 迎念顺着潇潇的视线看去,不知道是谁的座位,电脑开着,大家都在等她答复。 潇潇用胳膊肘碰她,悄声道:“试一下?可以选一个队员,一对一solo,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没等她说话,教练已经笑呵呵招呼道:“就你来吧。小姑娘,没事,别不好意思!” 迎念傻眼了。 让她这个菜鸡当着五个职业选手的面……玩、游、戏??? ——这是丢脸丢到喻凛然面前来了啊!!! 14.我啊我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和催促中,迎念硬着头皮上场。 教练招手叫来易慎:“易慎,来,和她solo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易慎走出来,却说:“不了吧,还是让队长来,我打的乱七八糟的,多不好。” 其他粉丝忙三言两语接话:“哪里会!” “不会啦,你打的很好!” “一点都不乱七八糟……” 教练被他这么一说,怕他胜负心重,赢得太快,念头一转同意了他的提议,“凛然,你来。” 一霎间,所有人全都看向喻凛然。连迎念也愣愣看去,视线不经意对上,她又慌忙躲开。 喻凛然的脾气说来也有些古怪,除了训练和比赛,很多事情在他看来都没有意义,而无意义的事,是他最不愿意花费时间去做的。 几个队友都以为喻凛然会拒绝,没想到他却未吭声,轻轻点头,缓步上前。 solo用的账号是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的,为此迎念松了口气。还好不要她用自己的账号登录,不然那个名字被这么多人看到…… 她胡思乱想间,游戏加载完毕。 两人一对一单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比的就是水平。 然而场面是前所未有的凄惨。 喻凛然放的技能迎念一个都躲不开,好不容易喻凛然将技能放歪了一次,结果迎念自己往技能上撞,接着就开始了“自动撞技能”之路,一撞一个准。 如果说她躲开技能的概率是百分之十,那么她撞上技能的概率,则是百分之两百。 围观群众都看呆了,教练“呃”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点评。 同行的粉丝里有人悄声感慨:“她好像是喻队长的粉丝?我天,就算是粉丝,也不用这样放水吧,太拼了……” “……”潇潇听得捂住了脸。 她怎么忘了!迎念之前发的那次战绩截图,惨不忍睹。迎念这个状况……估计不是在放水,而是她真实的水平,菜得没有一点水分。 易慎看得头疼起来。他记性虽然不如喻凛然好,但是迎念一进来,他就认出了她。既然她是喻凛然的粉丝,那么和喻凛然solo一定比和他solo开心,他想给她一个和喻凛然接触的机会,出发点是想做好事,谁知道…… 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技术竟然没有一点长进,也真是够厉害的。 成润和林山却凑到易慎旁边,前者小声嘀咕:“这个水平……” 林山却接上:“可怕。” “记不记得之前你们抢我手机那回。”易慎捏了捏眉心,悄悄跟他们说话。 “哪次……?哦,你从床上摔下来那次?” 易慎瞪他们一眼,又道:“图里那个战绩是队长的粉丝打出来的,你们记得不。” “你是说……”林山却看向电脑前对战的两人,挑眉,“就是她?” 易慎点了点头。 成润和林山却对视,双双无言。 不知道喻凛然现在是什么心情,晚上有空得好好采访他一下。反正,要是换成他们两个,他们可真得头大。 对方是粉丝吧,又不好下手太重打得太凶,但是这样长时间拖着,对任何一个职业选手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们第一次对处变不惊的喻凛然产生了同情。看得出来他已经放水了,可有什么用?技能放歪,她都能自己撞到技能上来,这是何等神奇的一个女生! 薄灿不知道其中这番曲折内情,但是对一个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每天都在辛苦钻研技术的职业选手来说,看这位女粉丝操作犹如“精神折磨”,他和其他的队友无形中达成同一个共识。 易慎赛上赛下反差大,薄灿也同样,作为队里唯一一个婴儿肥没有完全消退的人,他顶着一张娃娃脸,光是看外表,谁都没办法把他和赛场上凶悍的模样联想起来。 此刻,薄灿那张娃娃脸上满是愁思。 喻哥也太难了,身为队长,总是在第一时间被推出去,接受各种折磨。 尊敬之意不由得又增长几分。 众人都“大开眼界”了一回。而电脑前,迎念和喻凛然还在solo。 迎念头都大了,面红耳赤,根本不敢扭头去看喻凛然的表情。 ——公开处刑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不知喻凛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还是实在受不了了,用了一番迎念根本学不会的走位,再加上几个技能连放,三两下把迎念操作的英雄击杀。 “……” “……” “……” 全场安静。 教练出来活跃气氛,笑呵呵道:“小姑娘太紧张了,操作失误,没事没事。” 迎念心虚地站起来。她多想告诉教练,这不是失误,这就是她的正常水平…… 教练和工作人员忙引开话题,闲话几句,招呼大家一同去参观别的地方。除了游戏训练室,基地还有为了队员身体健康而设的健身室以及一些其他日常设施。 迎念因为自己的游戏水平太过伤神,站起来后一直没动,听别人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待到抬头要跟着众人转移阵地,才发现喻凛然就在她身边。 潇潇被人拉着说话走在前头,她缀在粉丝队伍的后边,似乎入侵到sf成员的队伍范围内。 迎念思虑再三,咬牙硬着头皮和喻凛然并排走。 她都已经这么丢人了!拜托就允许她在喻凛然身边多待一会闻闻他身上的香味吧! 迎念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心思,不料身边的人忽然开口。 喻凛然声音轻轻:“你的游戏水平,很差。” ……中间还认真地停顿了一下。 迎念有点羞赧,又微微有一丁点气,低声回:“……我知道。” 杀都杀了,还拖出来鞭尸?这人!! 本以为他只是吐槽一下,没想到竟然和她说起了话。在参观基地其他设施的这一路上,他目视前方,身板挺拔,然而只有他们俩知道,彼此正在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交谈。 “你应该不怎么玩游戏。” “是不怎么玩……不对,以前也有玩过,玩的挺好的……”后半句莫名底气不足。 “比如?” “比如连……连连看?” “……” “还有俄罗斯方块、火拼泡泡堂、零用钱大作战……” 迎念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对劲,顿了一下忙打补丁:“但是玩的比较多的还是数独、九连环、魔方之类的东西!” 喻凛然微微挑眉。这么说智商不低,应该还挺机灵才对。那游戏水平怎么会达到如此令人震惊的地步? 话题停在这里,无言的尴尬弥漫开,迎念始终不敢看喻凛然的脸,不敢转头和他对视。身边的人近在咫尺,手臂相碰,衣袖和衣袖摩擦,属于他的独特香气萦绕在鼻尖,甚至周身空气全都被他的香味填满。 她好像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了。 除了砰乱的心跳,微烫的脸颊,这个空间好像就只剩下自己和他。 这短暂的相处,仿佛偷来的甘露,美妙得宛如身在梦中。 可惜,梦持续不久。 几分钟后,潇潇回头找她,恰好喻凛然身后的队友也叫他的名字,他从她身旁离开,回到队友中。 迎念掩盖心头闪过的那一瞬失落,握住潇潇穿过人群伸来的手。 …… 参观了基地的各项设施,粉丝们对队员们平时的生活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一众人在休息室坐下小憩,看了这么久属实有点累,而距离晚上吃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大家便琢磨先点下午茶。 迎念坐下没多久,肚子略觉不适,算算时间,离生理期没几天,她一向都会提前腹痛。平时忍忍就过去了,但因为身在sf的基地,迎念开始担心起来,万一生理期要是突然提前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弄脏裙子,不如让她一头撞墙算了。 左思右想,迎念决定去便利店买一小包护垫备着,以防万一。她拿手机查询电子地图,见地图上显示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便利店,转头她悄悄问身边的女工作人员:“您好,我想出去买点东西,我可以出去吗?” 工作人员道:“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去吧?” “不不,不用了!”迎念摆手,“不麻烦你,我自己去就可以。”她把手机给对方看,“地图上显示的这个位置是正确的吗?” “是的,出去以后左拐,往前走一些就是了。” 她道谢,和潇潇说了一声,起身随工作人员出去。 迎念没让对方给自己带路,到门口便连声致谢,不耽误对方时间。 找到便利店,她没费多少工夫挑选好护垫,这东西薄,一包小小的,口袋里能塞得下,结账后直接塞进口袋里。 提步欲走,迎念一顿,顺手指向旁边的糖果罐,“给我一支棒棒糖,要蜜桃味的。” 再次电子付账,她接过收银员递来的糖,正要出去,就见易慎大步进来。 “哎,你也在这?”易慎仿佛和她很熟络一般,毫不见外的语气,让一向自来熟的迎念有些招架不住。 “啊……你好!”迎念回神,和他打招呼。 易慎冲她一笑,走到立式冰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一瓶能量饮料,转身回收银台付账。 迎念怪道:“他们不是在订下午茶吗?” “嗯,已经点了外卖,但是我不爱喝奶茶,我让教练别点我的份。”易慎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纸币。 收银员动作稍滞地接过去,收银箱弹开,柜台里的人用指尖翻了翻,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这个找不开……我们这没零钱了,还没送来……您能用手机支付吗?” 收银箱里除了几张五十的和几张二十的纸币,别无其他。 “啊?”易慎摸口袋,“可是我没带手机,只有这一张……” 迎念暗想还好她没走那么快。她道:“我付吧。”说着,点开付款界面,给收银员扫码。 易慎摸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等下回去我把钱给你。” “没事……” “要的要的!”易慎斩钉截铁,不容她拒绝。 迎念没话说,两人一道走回去。彼此之间隔着礼貌的距离,差不多可以站下两个人。 两人前后脚踏进基地休息室,迎念坐回先前的位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易慎却不想占女生的小便宜,对方还是他们队的粉丝,一坐下,想起手机在卧室充电,啧了声。 想起身去拿,又怕走来走去被教练骂,他只好用胳膊肘碰碰身旁的喻凛然,“哥,你身上有钱没?或者手机借我一下?” 喻凛然问:“你要干嘛?” “我刚刚去便利店没带钱,别人替我付的,我得把钱还给人家!”易慎说,“我不能占粉丝的便宜啊!” 喻凛然睨他两秒,道:“没带钱,只有手机。” 易慎点头如捣蒜,“手机也行!” “多少钱?” “七块。” 喻凛然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递给他,“让她扫二维码。扫完还给我。” 易慎说好,往那边一瞥,见坐着的迎念起身似乎要去洗手间,他赶紧猫着腰跟出去。 “哎,等一下——” 在拐角叫住迎念,易慎追上去,“我还钱给你,扫一下这个二维码!” 迎念见他亲自过来,不好再拒绝,依言拿出手机扫码,听见“滴”的一声,也没细看,冲易慎点点头,继续往卫生间去。 易慎随便瞥了一眼,见界面在转换,也没耽误时间,握着手机回去,交还给喻凛然。 …… 迎念到厕所小便,摁亮手机,指纹解锁后一看,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收款成功,而是添加好友的界面。 易慎干嘛不直接拿收款码给她扫? 她虽然暗觉奇怪,还是发送了添加好友的申请。 没多久那边通过申请,接着给她转来七块钱。迎念收下,没和对方多说。毕竟是sf的成员,她想着,如果他不删她,那她就一直留着他的好友! 走出卫生间前,迎念给新添加的微信好友打上备注:“y慎”。 15.你呀你 这一趟粉丝福利之旅的最后一站是火锅店,作为一天的收尾,sf官方请粉丝和sf成员同桌吃饭,可谓诚意满满。 七八张桌子拼成一个长桌,面对面坐成两排,刚好坐满。 为了避免冷场,没有规定非要粉丝一排,sf的人一排。而是打乱顺序随便坐,有工作人员穿插其中,也就没那么尴尬。 迎念很想坐得离喻凛然近一点,可惜没有机会。易慎黏在喻凛然身边,入席的时候,直接就往喻凛然身边一坐,动作无比自然。而另一侧的位置,则被薄灿占据,这俩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挨着喻凛然一口一个“哥”说个不停,眼里好像根本没有其他人。 迎念:“……”她能怎么办呢,她只是一个弱小又无助的粉丝! 喻凛然对面的几个位子也被另外的男粉丝眼疾手快占据,迎念又不好挤到陌生人身边去,只能老老实实和潇潇坐在一块。 吃饭过程中,他们一群男生聊得还挺融洽,迎念支起耳朵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只恨自己不是兔子,没有足够长的耳朵。 正吃着,收银台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嘈杂声。 迎念他们这一桌好些人回头看去,迎念也不禁抬头看了两眼。 一对老夫妇似乎是外国人,进来和服务员说了一番话,奈何服务员外语技能不足,牛头不对马嘴,两边都急得抹汗。 “是要吃饭吗?吃饭?” “两个人?” “吃火锅……” “我们店里只有火锅……” 急到最后,几个服务员只能叫来经理。 老人家耳背,听力不是特别好,沟通起来本就费劲,再加上语言不通,一下子难倒了店内员工。 迎念隐约听到几句,听着听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潇潇问:“怎么不吃了?” 迎念摆了摆手,继续侧耳细听。 在他们再次牛头不对马嘴地对谈起来之后,迎念皱了皱眉,稍作思忖。 “我过去一下。”她小声对潇潇说,猫着身子离坐。 迎念不想引人注意,然而店内视野开阔,柜台离他们坐的位置又不远,很快,在她的声音响起后,包括潇潇在内的一桌人,几乎都朝她看去—— 迎念走到柜台前,用日语跟那对老夫妇道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后问:“请问你们是日本人吗?” 老夫妇好不容易听懂一句话,连连点头,问她:“你也是吗?” 迎念说:“不,我是中国人,但是会一点日语。” 两位老人虽然有点遗憾,面上还是浮起一丝希冀。 在柜台前几个店员听天方夜谭般的目光下,迎念用算得上流利的日语问清了事情经过。 “你们是想吃饭吗?” “不,不是。我们是想问路。” “问路?好的,那你们想去哪里?” 老人家说:“我们看酒店的推荐手册上写,这附近有一条观光街,我们本来打算去那里,但是出来了一个小时,一直没找到正确的路。” 迎念简单询问几句,得知他们就住在离这家火锅店不远的一家酒店里,从傍晚找到天黑,始终没找到那条街,不得已进来问路。 或许是年纪大了,对新生的很多事物都不熟悉,此次中国之行,除了兑换钱币和预定酒店之外,诸如翻译软件这些东西,老人家完全不懂。 迎念用电子地图查询好路线,管服务员借来纸和笔,画了个简易地图,然后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走出店门以后该往哪里走,在哪个路口往哪拐,事无巨细说得清清楚楚。 怕他们记不得,不仅重复了三遍,还在纸上用日文将整个步行过程写了一遍。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迎念用中文和日文两种字体写在纸上,地名下方写上了“xx路xx号”这种具体坐标。 “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把纸给路人看。”迎念说着,提笔又在地名下画了个小箭头,加上五个汉字:“这里怎么去?” 迎念把纸递到老奶奶手中,“实在找不到的话,把这个给别人看,他们能看懂。” 老夫妇再三道谢,迎念提醒道:“那边十点钟就关门了,两位要注意时间。如果沟通不方便的话,可以试着下一个翻译的软件在手机上,不知道怎么下载,回酒店以后可以请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那家酒店的服务态度很好的,他们应该会教你们使用。” 将她的话记下,老夫妇连声道谢,迎念不敢受老人家的鞠躬,赶忙侧身闪到一边。送他们到门口,等他们走远后,迎念返回座位。 全桌人都看着她。 迎念在桌边顿了顿,潇潇扯她的衣袖,拉她坐下。 “你会日语啊?”潇潇问。 迎念说:“会一点。我哥在日本留学,他出国前我跟他一起学过。” “哇,学了多久?” “半年多。” “半年?!”潇潇瞠目,“半年就可以说的这么流利?” 看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估计又能说又能写,才半年就可以有这个水平吗? 其他人还在看着这边,尤其感受到喻凛然并不热切但不时瞥过来的视线,迎念越发紧张。 她谦虚道:“可能是我爸请的老师比较严格。” 潇潇看迎念的眼神,带上了一股浓浓的敬佩。外语流利,还拿奖学金,迎念在学校肯定很优秀! 这边话刚停,坐在对面正中位置的sf教练笑呵呵开口:“迎念日语说得不错啊。” 托她稀烂的游戏水平的福,十个粉丝里,教练似乎就记住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迎念刚想摆手谦虚几句,潇潇与有荣焉地点头接话:“迎念不止日语好,她读书也很棒!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比赛的时候,她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的应援费用,是用她的奖学金付的钱!特别厉害!” 教练一听也微微诧异,“是嘛?那确实挺厉害的!” 潇潇点头如捣蒜。 教练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潇潇说,“是今年春季赛才认识的,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比赛就是sf从八强打进四强的那一场。” “那一场?喔,那场的应援我看到了。辛苦你们了。”教练赞许又感谢地笑了笑,起身端着酒杯和潇潇碰了碰杯,又和迎念装满可乐的玻璃杯碰了碰,到后者时额外加了句,“继续努力啊,学业也很重要。” 迎念嗯了声,表示了解。 而后,饭桌上说说笑笑热闹非常。迎念始终没能和喻凛然说上话,但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进食,心里渐渐也生出一丝满足感。 从因缘巧合看到他的采访视频知道这个人,到现在,作为喜欢他的一个粉丝,和他同桌吃饭,虽然中间隔着好多人,视线只能远远地投去,却也足够幸福了。 迎念端起可乐,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满满的幸福感就像气泡,沸腾地充盈了整个心房。 …… 当晚,迎念在对好友开放的朋友圈里,发了一张新的睡前自拍。 在这个他长居的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并且还近距离接触过。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照片上,她配文: “幸福,满足。” …… 参观活动结束,迎念回到家,用七天把所有暑假作业统统做完,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两点”指的不是地方,而是两件事。 练习游戏技术和看sf的现场比赛。 现在是常规赛期间,每周至少有两场比赛,也就意味着迎念每周至少要出两趟门,来回坐四次飞机。 虽然忙碌,却很充实。 “y慎”一直静静待在迎念的好友列表里,从基地回来后她没有打扰对方,毕竟他们每周都要比赛,比完赛就在训练,迎念不想妨碍到他。 事与愿违。优秀如迎念,在面对某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时,同样免不了要寻求帮助。 比如,玩游戏这件事。 江嘉树和朋友去古镇旅游了,不管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得到他的回复。迎念懒得找他,思来想去,主意打到了“y慎”身上。 群里的群友们确实可以给她解答。但迎念这个人,从小就要强,做什么事,除非不要开始,一旦开始,她就一定要力争上游,做到最好。 群里的群友们游戏玩得再好,对游戏的认知肯定也比不上职业选手。 参观过基地,知道sf的选手什么时候训练,迎念特地挑在他们休息的时间,给“y慎”发去消息: “不好意思。” “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个问题。” “和游戏有关的。” 三句话发出去,迎念忐忑地等待对面回复。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十分钟转眼过去。 就在迎念灰心丧气,以为收不到回复的时候,那边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 “说。” 迎念大喜,连忙把自己在操作上的问题道出。 “y慎”倒也大方,仔细地回答了她。 迎念将那番答复看了好几遍,长长“哦”了一声。 她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谢谢!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加油。” 总感觉易慎在微信上比在现实生活中要高冷许多,说话语气也没有那么活泼。 迎念一边照他说的操作,一边暗暗感慨。 其实迎念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无可奈何,她的游戏技术实在太菜了。暑假刚开始不到半个月,期间,她看了两场sf的比赛,总共请教了“y慎”三次。 除去第一次,后两次迎念问的很小心翼翼,不过对方语气冷淡归冷淡,只要她问了,却都会回答,并且指点得很详细、很到位。 到底还是沾了职业选手的光,迎念在“y慎”第三次指点之下,终于在匹配对战中拿下了人生中的首个mvp! 迎念立刻点开“y慎”的微信道谢: “哇!你说的真的很有用!” “我第一次感觉这个英雄这么厉害!” “半个小时都没到我们就赢了,我还拿了mvp!” “谢谢谢谢!多亏了你!谢谢!” 五分钟后,“y慎”回: “嗯。” 迎念没想占用他的时间,传达了谢意便放下手机,继续去游戏里奋战。 又打完一场,潇潇突然找她私聊:“念念,在不在?” 迎念转转发酸的脖颈,回:“在。怎么了?” 潇潇说:“想跟你聊一下下一场比赛应援的事。” 迎念打起精神,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来去。 “你说。” “这次群里很多人都会去,然后我和管理们商量了一下,去的人都会出钱应援,但是在灯牌的制作上,希望设计得精细一点,大家集思广益。” “怎么弄?” “就,每个选手都有一个大的个人灯牌,这个从凑的钱里支出。其他小灯牌,谁想要就个人出钱,再统一订做,价格会更低一些。队伍的灯牌每个人出一点,先统计有多少人会去,再平摊。其他的像手幅之类的,和小灯牌一样,谁想要谁单出钱。” 迎念马上道:“喻凛然的个人大灯牌我出!我想拿着,我这里单独要一个!” 潇潇说好,“现在就是在头疼设计的问题,尤其是每个人的个人灯牌,其他群友希望能照队员的喜好来做。” “喜好?” “对。就是比如说,这个人属马,或者喜欢老虎,我们就给他做成马或者老虎的形状。” 迎念理解了潇潇的意思,灵光一闪,道:“这样,潇潇你们先去讨论,我等下再找你!” 潇潇应过,“那我过会儿敲你。” 关闭聊天窗口,迎念点开微信,给“y慎”发消息: “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发出去后她忐忑地等,直到那边有动静才松了口气。 “y慎”回:“?” 她忙道:“是和应援有关的事情!下一场比赛,我们很多粉丝会一起去,想把应援做好一些。但是在灯牌的设计上,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做比较好。我们就想,能不能按照你们每个人的喜好来做。” 紧接着下一句:“但是官网你们的资料太少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问一下?” 每一次等待都像是要她的命。 不过好在有回复,再难熬也值得了。 “y慎”不知是去问队友了,还是考虑要不要答复她。 过了好几分钟才答: “成润喜欢大白菜。” “林山却喜欢独角兽。” “薄灿喜欢斑马。” “易慎喜欢可乐。” 迎念看着,莫名觉得易慎这人说话真有点奇怪。自己叫自己的名字?然而注意力更多还是在最后一个人身上。 喻凛然呢? 等了十几秒,始终不见对方发来喻凛然喜欢什么。 她不由得追问:“队长呢?队长喜欢什么?” 那边回:“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迎念:“啊,那怎么办?我还想举队长的大灯牌来着,别的都按照他们喜欢的东西做的话,就我这一个灯牌最普通,那多不好!” “y慎”:你举? 迎念:“对啊。” 迎念给他解释了一下这次的应援方案,还叮嘱道:“保密哈,现在还没定,大家还在讨论要怎么设计比较好。” 她又关心起上一个问题:“队长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那……队长属什么?” 等了很久,那边回:“龙。” 迎念雀跃:“哇!那我就照这个做好了,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谢谢你!” 说完她就跑了。 那边似乎也没有再回复。 迎念去找潇潇,和她聊了二十分钟,最后,两人一起在群里和其他人沟通。迎念只说是联系sf的工作人员,对方告诉她的消息。 于是,按照队员的喜好来订做个人灯牌这个提议,一致通过。 其他人有的喜欢的是吃的,有的喜欢是动物,迎念出资做的这个属于她的喻凛然灯牌,则是按照他的属相,有两种方法,一是在边框画龙,二是把灯牌做成一个卡通龙头。 迎念决定等设计图样出来再做决定。 到这个程度,几乎已经解决了这个难题。 迎念没忘再次向“y慎”表达谢意: “谢谢你!” “你真是个好人!” 一分钟后,“y慎”回复:“…” 三个点。比正常的省略号还短了一半。 迎念皱眉。 嗯…… 他怎么收到好人卡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看来下回得换个方式夸才行! 16.我啊我 得了“y慎”的指点,迎念苦练技术,另一边灯牌的事处理完毕,订单上填写的收货时间在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等制作完毕由群友代收即可。 迎念满心期待下一场比赛,甚至和潇潇考虑两人要不要住同一家酒店、到时候去吃什么、场馆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之类的问题。 然而比赛还没等来,先等来大伯宴请全家的消息。 迎念听父母一说,奇怪:“现在非年非节,过暑假的时候,为什么突然要请全家一起吃饭?” 迎耀行告诉她:“你大伯刚谈成一桩生意,然后刚好你大伯母今年过半整生日,生日当天他们一家人在家过,请全家人聚到一起吃饭当是提前庆祝。” 迎念不想去,“要不你和妈妈去吧?” 迎耀行面露为难,倒没多说别的,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温和:“念念还在生爷爷的气?” “嗯。”她直接了当地承认。 “我知道你爷爷确实做得挺过分的,你和你妈妈都受了不少委屈。除了过年过节,我也不愿意你们和他见面。只是,你大伯从小到大对你一直都挺好的,小时候我和你妈有一阵不方便,你大伯母替我们照看了好几个月。”迎耀行叹气,“你大伯打电话给我,还让我特意带上你一起去。” 迎念父母为人处事样样都没得说,但凡别人对他们家有一点好,他们必定会数倍以报。大伯母照看她的这段往事,迎念听他们说过不下十遍。 当然大伯一家向来也的确对她和颜悦色,整个迎家上下,迎念只和他们一家人亲近些,其他的,几乎可以算是半个陌生人。 “可是……”迎念摸摸后颈,心虚,“上次我跟爷爷吵架,咳,把家里和我同辈的都骂进去了,大伯家的弟弟……” 关岚秋伸指戳她的额头,在她身边另一侧坐下,嗔道:“你还知道?哪个叔叔伯伯姑姑家的孩子没骂到?自家哥哥都被你骂进去了!跟你哥通视频电话的时候,我跟他一说,他委屈的呀,说你发起脾气来,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要了!” 迎念抱着她手臂开始耍赖,“哎呀你怎么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嘛,难怪哥不接我视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每次都过好久才回我……” 迎耀行笑道:“你还有怕的时候?” 关岚秋趁机教育:“下次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骂人嘛,要逮住正主骂,不要波及无辜的人,这样容易误伤。” “对,你妈说的……啧?”迎耀行刚想附和,咂摸两下品出不对味,“怎么这样教孩子?” 逮住正主骂,这不是教迎念和她爷爷吵架嚒? 关岚秋冲他翻白眼,“哼,咱爸,碰见一回就给我们母女俩甩一回脸色,我是儿媳妇,孝道压着,不能说什么。但我女儿可不随便受气!” 迎念笑嘻嘻扑进她怀里,“妈你真好!” 迎耀行哭笑不得:“……爸爸就不好了是吧?” 迎念窝在关岚秋怀里,冲他笑,不说话。 迎耀行搡了搡她的发顶,说回正事:“这次大伯请客,他电话里说了一定要你去,你就给大伯一个面子好不好?” 迎念想了想,轻叹:“好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 为了庆祝生意顺利谈成以及妻子即将到来的生日,大伯在市内高档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 迎念和父母到的时候,其他叔叔伯伯们几乎都到齐。虽然和他们不亲近,迎念还是遵循该有的礼数,在和大伯及大伯母问候之后,也同别的长辈道好。 只除了谦谦一家。 婶婶蹲在沙发旁陪表弟谦谦玩变形金刚,迎念没走到那边去,也没打算过去,直接省略了和她打招呼这一步。 见迎念一一叫了其他长辈,却不叫自己,婶婶站起来,到正在和兄弟夫妻说话的迎耀行夫妇面前。 “哥,嫂嫂,来的这么晚?”她插话,笑道,“哟,你们家念念脾气可真大,还在记恨上次我们谦谦和她闹的小矛盾?满屋子这么多人,挨个都叫了一遍,只当做没看到我和她叔叔,气性还真是不一般哈!” 迎耀行道:“女孩家,脾气当然要大一点,不然走出去被别人欺负,我们做父母怎么能放心?” 他虽然面上带笑,可语气却分毫不让。 面对父亲迎照国,迎耀行那是没办法。老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培育成才,即使很多时候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和作为,也没办法真的和他们计较。 可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不一样了。谁要是动他家两个宝贝孩子,有理便罢,没理,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过去的。 迎念和谦谦的事他们早就问清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就是自己女儿吃了亏,被人欺负,她气性大又怎么样? 迎耀行可不觉得迎念这会儿不和她婶婶打招呼做得有多不对。 她大伯家的弟弟第一个上来叫迎念姐姐,迎念其他的堂表兄弟看到他们进屋,也都知道过来和迎念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唯独谦谦,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把姐姐放在眼里。 先是有过节在前没有说开,现下谦谦一家本身也算不得多有礼貌,既然这样,迎念当做没看到他们,迎耀行觉得完全没问题。 说白了,其实还是气他们欺负自己女儿。 婶婶在迎耀行这碰了个软钉子,一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父母和其他亲戚寒暄,迎念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往常一般独自坐着玩手机。 没多久,小姑一家到了。江嘉树随父母和长辈们问好,迎念见他看见自己两眼放光,寒暄完提步就要过来,正准备好耳根爆炸,门正好被推开。 迎照国夫妇来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迎上去,大家长受到最高程度的重视。 只有一个人,无视“权威”。 迎念。 她老神在在安坐于沙发之上,趁他们一大群人说话的功夫,从包里掏出耳塞耳罩戴上,又拿出一副墨镜,两个黑黝黝的镜片上,还敷衍地贴着两块布。 迎照国和一大家子说了会儿话,注意到她。 见她一副不逊的模样,坐得比谁都安稳,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迎照国脸色登地就变了。 “——你在那干什么?满屋子就你一个人坐着!” 迎念没有偏头,坐着道:“最近听力不太好,医生叫我戴上耳罩以免进一步损伤。” 迎照国眉头深皱,“听力不好?眼睛呢?瞎了吗,看不到我来?!” 她说:“眼睛使用过度,医生叫我没事别睁开,闭着多休息。听和看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婶婶插话:“真是巧了,你爷爷一来你就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迎耀行夫妇不知道她带了这些东西,当下也愣了神,反应过来,连忙给她打圆场:“哦对。医生确实是这么说的——”迎耀行冲迎念道,“念念,你爷爷来了,站起来叫爷爷。” 迎念没动静。 “……念念?” “爸,你在跟我说话?”迎念稳如泰山,“我听不太清,你说什么?哎……算了,别管我了,你们聊吧,我坐着就行。” 迎家一众:“……”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迎念铁了心不给面子,迎照国当场要发作,江嘉树忽然冲了出来。 “噢,噢那个!迎念——”他过去强行搀扶起迎念,“我找你有点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听不清没事,我嗓门大。” 他边架着迎念快步往卫生间走,一边回头,一脸假笑:“外公,我有事找迎念,我们去那边说……!” 看得迎家人诧异不已,江嘉树和迎念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那边迎念被江嘉树架着一只胳膊走,咬牙小声道:“我没瞎!” 江嘉树同样咬牙回应:“知道!这不是做戏么?走快点!” 三步并两步,两个人冲进了卫生间。 迎念毫不畏惧和迎照国杠上,但其他人,诸如迎耀行夫妇还有江嘉树,他们不想让迎念和迎照国吵起来,于是这么糊弄着糊弄着,撑到菜上桌,江嘉树拉着迎念低调入座,问候的事情算是含糊过去。 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 迎照国憋着气,迎念又不肯低头,吃完饭后,没安生多久,就被迎照国逮到机会发作。 两个小表弟在包厢正中玩闹,迎念早早离桌,到沙发上坐下。表弟们玩着玩着推搡起来,一个被另一个推倒,哇哇大哭。 迎照国拄着拐杖走过来,目光如炬:“怎么回事?” 两个小孩抢着告状,迎照国扶起一个,再扶另一个,待他们站定,气朝迎念撒:“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两个弟弟在面前你都看不好?要是磕碰撞到茶几角怎么办?!” 迎念定定凝视他两秒,抓着包起身就走,远远朝席上道:“爸,妈!我有事先走了,我打车回去!” 说罢扭头。 “——你站住!” 迎照国拄着拐杖用力敲地。 迎念停下,回头,一笑:“怎么,又要骂我?您是一次不骂我就不舒服是吗?” 迎照国深深吸气,前后几下相加,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你!无法无天!,没大没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扬起拐杖朝迎念挥去。 迎耀行腾地站起朝这边冲,“爸!” 拐杖挥下去,没等迎念抬手去握,面前闪过来一道身影。她顿了一下,微愣。 江嘉树挡在她身前,背上被重重打了一棍。 “嘶——” 迎念眼见着他在面前颤了颤,五官紧紧皱在一起,肩膀都缩成一团。 “……嘉树!” 那边响起小姑的惊呼。 迎照国也愣了,还没说话,江嘉树忍着背部的痛楚转身,面容发白,看向他。 “外公,别骂迎念了。” “你说什么?”迎照国横眉倒竖。 江嘉树抿了抿唇,“您……骂了迎念这么多年,她有脾气是正常的话,换做谁都会难受……” 被心爱的外孙这么说,迎照国脸色难堪,更气:“你也要跟我唱反调气我是不是!” “我……” “站到这边来!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家有家法!” 江嘉树见他执拗不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沉默良久,开口:“外公,您真的过分了。” 迎照国像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拄着拐杖的手直发颤。 17.你呀你 迎念和迎照国几乎是碰面就要吵, 迎家人早已习惯, 然而江嘉树站出来却是头一次。加之迎照国一向格外疼爱这个外孙,不怪他如此动怒。 迎照国气得话都不会说:“你……你……!” 江嘉树铁了心要和迎念站一边, 头一次忤逆老爷子, 他垂下眼,“外公,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拽着迎念的袖子,两人一起退场。 出门打的, 开到七中附近的美食街,江嘉树和迎念在饭桌上都没怎么进食, 稍有饿感, 便一路从街头吃到街尾。 找了个景色还行的地方吹风, 倚着栏杆,迎念问:“你不怕被爷爷骂啊?” 江嘉树吃着串回答:“年少不叛逆,老来空余叹!” 他第一次站在客观角度看迎念和迎照国的纷争,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外公的蛮横。 妈呀!那一拐杖, 他的背到现在还疼, 要是落在迎念一个女孩身上, 真不敢想。他外公下手也太狠了! 两个人吃着聊着,江嘉树问:“你后天有没空?一起去玩。” 她答得毫不犹豫:“没空。” “你要干嘛?” “去看比赛。” 江嘉树差点跳起来, “你又去看了啊?我以为你看一两场就算了, 你该不会每场都去了吧?” 迎念说:“是啊。” “……”江嘉树满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看来她是真的对那个姓喻的选手很在意?江嘉树心里当即不舒服起来。有这么一个阳关开朗帅气的哥哥在眼前, 她怎么看男生的眼光一点都没有受到熏陶? 因为和喻凛然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江嘉树忽生有一种身为哥哥却不被认可的憋屈感。 不过再一想,姓喻的和迎念亲哥也不是一个类型,心里又平衡许多。 江嘉树知道迎念这人有时候倔的像驴,只能顺毛捋,不能反着来,和她聊她感兴趣的。 “你游戏玩的怎么样,什么段位了?黄金?” “还没。” “嗤。”江嘉树取笑,“这么菜,我说要教你你还不肯。” 受过职业选手指点的迎念不甘示弱:“我只是玩的少好吧,精益求精懂不懂?你还不一定有我厉害!” “比比?” “比就比!” 江嘉树递纸巾给迎念擦手,招呼她,“那走去我家,我先拿一下充电宝,手机没电了快。我家附近有一个特漂亮的网咖,等玩完游戏我再送你回去。“ 迎念没意见。 打车到江嘉树家门口,付完钱,两人下车朝他家走。走到半道,江嘉树接了个电话,神色略微紧张起来。 迎念奇怪:“干嘛?” “没什么。就是……我妈打电话给我,她和我爸已经回家了,在给我煮夜宵。” 迎念想了想:“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还是不去了。” 江嘉树稍作犹豫,拍板:“哎呀!都到门口了,走!”边走他忍不住叮嘱她,“我妈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跟她吵架啊,给我点面子,我绝对会第一个捂住她的嘴!” 迎念笑了下,还算给面子:“行吧。” 两人一同进门。 “妈——” 江嘉树一边换鞋,一边给迎念拿了双拖鞋,粉色的,十分可爱。 迎念的小姑闻声从厨房迎出来,“回来了?你……”看玄关站着两个人,小姑愣了愣。她穿着围裙,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气,“……是迎念啊。” 迎念颔首:“小姑。” “我回来拿下东西,等等我们还出去!”江嘉树说。 “出去,去哪?” “不去哪,就出去玩会儿,会早点回来。” “我给你煮宵夜了。” “回来吃!” “回来吃?回来都凉了。” “那……” 见江嘉树为难,迎念道:“你吃完我们再出去吧,我等一会。” 江嘉树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妈妈,只好点头。 迎念端坐在客厅沙发上,江嘉树上楼去拿东西,小姑夫应该在书房,不在一楼,没露面,迎念也不想打扰他。小姑和他们说完话,便又钻进了厨房里。 不多时,江嘉树下来,到餐桌边坐下。 桌上放着一碗阳春面,热腾腾的。他正要动筷把面消灭,小姑端着一个白瓷碗从厨房出来。 将碗放到桌上,小姑扬声:“迎念,来吃!” 迎念不妨被叫到,愣住,依言过去,就见桌上那个白瓷碗里盛着满满的小馄饨,翠绿的葱花漂浮在汤面上,格外好看。 她半愣着坐下,调羹摆在碗旁,小姑又端了一碟酱油放到她面前,说:“我记得你不爱吃面,你妈说你喜欢虾仁,正好上次包的虾仁小馄饨还有一袋……你不吃醋爱吃酱油对吧?自己看着加……” 江嘉树见她半晌未动,小声问:“怎么不吃?” 迎念抿了抿唇。 她确实不爱吃面,爱吃虾仁,爱吃饺子,爱吃馄饨,不喜欢醋的味道,吃有汤的东西喜欢加酱油佐味,她也喜欢葱花。 小姑做的这些,全都是她喜欢的。 小姑应该是听她妈妈说过,但没想到小姑竟然会记得。 默然稍许,迎念抬头,出声:“小姑——” 被叫到的人闻声回头。 她温声说:“上次过节我和爷爷吵架,那回,我不是故意要骂嘉树哥的,我只是在气头上,然后嘉树哥又离得近……对不起,您和姑父别生我的气。” 小姑站在厨房门口,明显一愣。 江嘉树更是差点呛到,不仅是被迎念那句“嘉树哥”惊到,更是被她服软的态度吓了一跳。 迎念和迎老爷子吵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服过软低过头?迎家上下,又有多少人听她说过“对不起”? 这还真是破天荒了。 “……没事。”小姑长叹一声,笑了笑,“小姑骂嘉树不是因为怪你,我是希望他能像你一样,学学你身上的优点,我就是怕他不争气。小姑知道,你和你妈都不容易……” 不等迎念说话,小姑又说:“好了,趁热吃吧。你俩还要出去玩,早点去早点回,太晚了不安全。” 说着,她进厨房去洗锅。 迎念拿起调羹吃馄饨。 江嘉树滋溜一大口面条,“怎么样,我妈做的好吃吧?” 迎念斜他一眼,“好吃又不是你煮的,得意什么!” 江嘉树仍旧死皮赖脸地笑,迎念不理他,安静地吃东西。 面皮劲道,虾肉鲜美。 一口一口,心里许多褶皱,仿佛也被温热抚平。 …… 迎念和潇潇没有订到同一家酒店的房间,原因是潇潇临时增加工作,不确定能不能到场,直到比赛开始前一天才火急火燎把所有东西都弄好,差一点门票都要作废。 暑假出游的旅客多,等潇潇订房间的时候,迎念住的那家酒店已经客满。 没能住同一家酒店并不妨碍她们看比赛的热情,如以往一般,迎念和潇潇各自安顿好碰面,再去和群友们汇合,确认过灯牌全部收货完毕,迎念兑现之前的承诺,请大家吃了一顿美餐。 比赛当晚,一群人拿出了十万分的斗志,在观众席为sf加油。他们做的灯牌精巧别致,sf的队员们上场前纷纷朝观众席看来,易慎还很是开心地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以sf胜利告终。迎念心满意足,如果不是时间已经不早,怕是还要和群友们再去尽兴庆祝一番。 倒有几个人提议去吃夜宵,潇潇响应,迎念却婉拒。 “念念你不去?” “不了,你们吃吧,我回去睡个好觉!” 潇潇虽然想拉上她一起,但见她确实兴致不高,没有强求。 迎念打车回到居住的酒店,在床上躺了两分钟,刚准备起来洗漱,屋子里“啪”地一下,所有灯都灭了,一片漆黑。 “……哎?” 迎念用手机电筒照光,到开关前研究好一番,可无论怎么按按钮,灯就是不亮。无奈之下,只好叫来酒店工作人员。 经理叫人来查看,检查完发现是房间电路系统出了问题。 迎念问:“今天晚上能修好吗?” “恐怕不行……” 迎念头疼,“那给我换房间吧。”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已经客满了。”经理连连弯腰,歉意满满。 “那怎么办?麻烦给一个处理方法。” 经理思忖后道:“您先稍等一下!”他拿着对讲机和总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让迎念再等一会儿。 几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昏暗的房间和灯光明亮的走廊,分界明显。 三分钟后等到总台答复,经理总算露出笑颜,过来和迎念商量:“我们这里已经客满了,但是另一家分店还有房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派车送你过去,给您换一个更高档的房间,您看行吗?” 迎念不爱占便宜,道:“一样的房间就行,如果没有的话,差多少钱我补给你们。” 经理一听连声感谢,忙说:“不用不用,这是我们酒店的责任,影响您住宿,理应由我们承担。” 闲说几句,迎念把不多的东西收拾进包里,随他们动身。 酒店司机开车送迎念去另一家酒店,车程三十分钟,到达目的地。两边工作人员已经沟通过,迎念一进去就有人接待,给她办理入住手续、领她上楼。 房间在七层,706,迎念用房卡刷开门,插上电,见设施齐全,便让工作人员自去忙。 背着包进去,迎念放下东西,转眼一瞧包的拉链上挂着的毛绒玩偶不见了,她咦了声,返身去找,门一开,见玩偶就在走廊上,她松口气。 捡起毛绒玩偶,迎念一站起,忽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迎念……?” 迎念抬眼,来人两位,好巧不巧,一个是易慎,一个是sf的教练。 她诧异,“你们……” 易慎问:“你也住在这?” 她点点头,“原先在另一家酒店,我房间灯坏了,那边没有别的客房可以换,酒店经理就给我换到了这家分店。” “好巧啊!”易慎笑嘻嘻道。 迎念也觉得,“是啊。” 面带温和笑意的教练插话问:“你来看比赛?” “嗯。”她顿了顿,忙说,“今天你们打的特别好!” 教练和易慎连声谦虚。 寒暄一通,迎念问:“你们是要出去吗?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她侧身让路。 易慎似是想说什么,到最后还是没说,和她挥挥手,同教练一起离开。 迎念拿着玩偶回房,往床上一躺,又觉得幸运,又觉得遗憾。 幸运的是喻凛然也在这个酒店,遗憾的是,没能看到他。 在床上玩了会手机,迎念心怀那一丝细微的满足,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仔仔细细洗了十分钟,把一口白牙和细嫩的脸护理好,门铃声突然响起。 她擦干净脸上水珠,快步到门前,透过猫眼一看,易慎站在门外。 迎念连忙把门打开:“有什么事吗?” 易慎一笑,说:“我们队在楼下餐厅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来?” 18.我啊我 易慎其实在走廊上遇到迎念的时候就想邀请她一起聚餐, 只是话到嘴边, 想到还有其他队员和工作人员,自己不好擅自决定,于是又把话憋了回去。 和教练一起到酒店一楼的餐厅同其他人汇合, 落座时易慎顺嘴提了一句:“我刚刚在楼上遇到队长的粉丝了!” 喻凛然面上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成润吐槽:“你怎么知道是喻的粉丝?脸上写了?” 易慎说:“不是!是那个和队长solo过的女生!” 喻凛然眼睫颤了颤, 却没抬头,专心致志地给自己倒水。这么一提,在座其他几人都想起来了, 除了薄灿, 朝易慎看来。 “这么巧?” “是啊, 我也觉得!” 成润笑道:“你一天天就知道盯着漂亮女生, 怎么, 这么有缘碰上了, 没邀请人家跟你一块下来?” “我是想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吃东西。”易慎说,“可我怕你们介意……” “我们有什么好介意的。” 林山却也说:“你自己怂就怂, 别把锅扣给我们!” 易慎蠢蠢欲动:“你们都没意见?” 成润和林山却摇头, 薄灿后知后觉抬眼,也跟着摇了摇头。 易慎问教练:“……我可以邀她一起来吗?” 教练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 “你们自己决定,我不管。”正好隔壁桌有人叫他,他起身过去喝酒。 易慎并不是因为觉得迎念好看才想邀她来, 而是觉得她一个女生, 特地跑来看比赛, sf的应援、还有活动,她都踊跃参与,这么热情的支持他们,易慎心里很感谢。 ——虽然人家并不是他的粉丝。 想起还有“正主”在,易慎问一向最有决定权的喻凛然,“哥,我可以把你那个粉丝叫下来一块聚餐吗?人家特地跑来挺不容易的,刚才看到我教练,眼神一直在找你,没见到你好像还很遗憾……” 喻凛然要是不乐意和粉丝近距离接触,易慎也不能擅自做主。 成润和林山却旁观,以喻凛然的性子八|成是不会同意。 都等着喻凛然回答。 他淡淡道:“我没意见。” 简单的四个字,教成润和林山却微微惊讶,侧目而来。 怎么回事,突然转性了? 易慎喜笑颜开,“腾”地一下起身。 “我去叫她!” 如此,便有迎念房门这一出。 听到易慎的邀请,迎念不敢置信,愣了半晌。 易慎见她一直不吭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蓦地反应过来,点头:“当然!”生怕他反悔似得,马上道,“你等我半分钟,我马上出来!” 门虚掩着,迎念冲进屋里,飞快拾掇自己。 两人一块下楼。迎念又有点不好意思:“你们聚餐,我去会不会有点打扰?” 易慎说不会,“我都跟他们说了,大家都同意!” “喻……队长也是?”她小心翼翼问。 “对啊!” 迎念抿了抿唇,唇角微微有一丝笑意。虽然喻凛然很可能是无所谓地应允,但这对她来说,仍然值得高兴。 至少,他应该不讨厌看到她? 酒店一楼餐厅里桌椅偏西式,都矮,一张桌旁最多坐五六个人。sf全队包括工作人员,占据了大半空桌,因是自助取餐的方式,只让厨房给每桌另加了一道大菜。 迎念跟随易慎到达餐厅,从踏进这个范围开始,整个人莫名紧张起来。不怪她不自在,上次参观基地,旁边还有其他同行的粉丝,这次,全都是sf的人,只有她一个编外人员。 不得不说,虽然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易慎还是很靠得住的。易慎帮迎念把凳子拉开,让她加入他们,和他们坐同一桌。 先前教练的位置,正好给迎念。 迎念表面看似镇定,实则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桌边六个人,五个都是sf的队员,喻凛然……就在她对面! 没人知道,她此刻已经在心里给易慎颁发了一个“世上最善良好人奖”! “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呸!就当是和朋友出来玩!”易慎十分体贴,还怕她拘谨放不开,坐下时连连招呼。 “是啊。”成润补充,“见了这么多次,大家也算是熟人。” 迎念脸上挂着笑,忙摇头示意不会。 喻凛然怡然靠着背垫,没有招呼她,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看不清情绪。 迎念和他对视一眼,移开视线,偶尔朝他的下巴或脖颈撇去,就是不敢直视他。 易慎帮迎念取了几个餐盘,净拣女孩子爱吃的东西端来,林山却调侃:“哟,易慎,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端点吃的?你哥我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易慎是真的心不怀杂念,所以也没觉得尴尬,顶回去:“少来。你自己拿!” 成润和林山却和他说笑逗他,易慎不为所动。 喻凛然一直没怎么说话,他平时似乎也这么话少,队友们没人见怪。迎念想和他聊,又不知从哪开始。 易慎倒是对她的事挺有兴趣,问:“你们暑假不用补课的吗?你是高中生吧?” 迎念说是,“我们学校不提倡补课。” “真好!”易慎艳羡感叹,“我以前的学校事可多了。”又说,“上次你们来参观基地的时候,听你朋友说,你成绩很好?” 迎念谦虚道:“嗯,还行。” 林山却笑言:“能拿奖学金那可不是还行。”尤其她外语熟练,如果不是在国外长大,或者家族里有外籍亲戚,照她说的仅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就掌握得炉火纯青,她的学习能力肯定很强。 易慎好奇心起:“还行是什么程度?你考多少名?我有个堂弟很会读书,每次都能考年级前十!” 迎念还没想好怎么说,易慎直接问:“你期末的时候考多少名?” 迎念只好回答:“第一。” 易慎切牛排的叉子停住,“你们高一几个人?” “一千多。” “……”他咽了咽喉,飞速鼓了个掌,“厉害!” 十八岁和十九岁只差一岁,却像是有不可逾越之壁,易慎比其他三个哥哥要小孩子气多了。本应再加上一个薄灿,然而后者不爱说话,性子和喻凛然有几分别样的相似,显得比易慎成熟多了。 “我跟你说——”易慎放下叉子,忽然来劲,“我们队长也很厉害!他以前在国外读书,成绩也超级好的,他讲英语特别6!” 易慎拍喻凛然胳膊,“队长队长!你给她说个英语听……” 喻凛然抬眼,平静一扫,易慎笑意僵在脸上。 耍猴呢这是? “呃,下次有空再说吧……”易慎给自己打圆场,最后怕迎念不信,又强调一遍,“真的很厉害!” 迎念抿唇浅笑,“嗯。” 她对他了解不多,可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内心强大的人,对自己要求也高,总归是比一般人要优秀。 只是这些事,在官网或是别的地方,都无迹可寻,作为粉丝的她和其他人一样没办法得知。如今能够从他每日相处的队友口中得知他的这些事,迎念觉得自己简直走了狗屎运。 端起杯子,或许是迎念心情好,橙汁入口格外甜。 谁知,她正喝着还没来得及咽下,易慎忽然好死不死问:“对了,你的微博id是自己想的吗?就那个,喻凛然娶我……” “噗嗤——” 迎念眼疾手快捂住嘴,呛得连连咳嗽,橙汁淌了一手掌,从指缝流下。 该死! 她咳得脸都红了。 易慎手忙脚乱:“喂你没事吧?!”桌上没有纸巾,他着急得半站起身。 成润几人也左右看,寻找纸巾。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一直未曾出声的喻凛然幽幽开口,斜了易慎一眼,将随手从旁边桌上拿来的一盒纸巾放到迎念面前,指尖一推,推得离她更近。 迎念飞快瞥他,垂下眼,连忙抽出纸巾擦果汁。好不容易擦完,她脸色通红,仿佛烤熟的地瓜,闷红闷红。 成润和林山却想笑但忍着,给她留下最后颜面。 易慎先是认错:“对不起啊……”又嘀咕,“我就问一下,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喻凛然娶我不是你的id吗?” 他又来一句,如同又一刀捅在迎念心上。 喻凛然就在面前!当着他的面,被问及这样的问题,迎念真的有种想钻到地底下去的冲动。 她没办法,顶着红透的脸,咬牙憋出一句:“我就顺手起的!” 易慎还有话想说,但先前得了喻凛然的警告,不敢再惹乱子,“噢”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林山却拍拍掌,“来来,我们玩点游戏吧?” “玩什么?” “打牌?” 成润扭头看迎念,“打牌,你会吗?” 迎念点头。 “正好。”林山却道,“薄灿不会,你代替他!” 易慎自告奋勇去酒店前台问服务员要来牌,几人各自把吃的拉到自己面前,中间空出位置。 迎念的牌技其实不精,她没玩过多少次,玩法和规则还是在和朋友出去聚餐的时候了解的。不过也不是什么打牌比赛,她挺直腰板就上了。 第一局,迎念赢。 第二局,迎念赢。 第三局,迎念赢。 第四局…… 打了四十分钟,没把都是迎念赢,还是以极其快的速度打完。不是他们几个不想赢她,实在是迎念的牌太好了,几个人抓了一手烂牌,根本打不动。 即使有赛场上运筹帷幄指挥全员的战术高手喻凛然在,也抵挡不过迎念的好运气。 迎念一赢四,开局前定了规矩,赢的人可以给输的人惩罚,或者提出要求。几位输家认怂,迎念还算温和,想了想,“嗯,成润的惩罚……就一口气喝两杯橙汁好了!林山却喝两杯椰奶,易慎喝两杯西瓜汁吧。” 成润笑道:“果然女孩子就是温柔哈。这个惩罚我喜欢,来!” 林山却也欣然接受。 对于他们男生来说,一口气喝两杯饮料根本不算事,尤其是迎念说的饮料不是碳酸汽水,没有半点气泡,不会胀腹。 只有易慎一个人,嚷嚷道:“这有什么意思?一点都没有挑战性!” 林山却在桌下踹他一脚,“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觉得这个很好,你要干别的你自己干!” 迫于哥哥们的威严,易慎只好不情不愿地闭嘴。 “哎,不对。”成润忽然想起来,“还有喻呢!我们都喝,他干嘛呀?” 迎念纠结半晌,小声说:“队长就算了吧……” “为什么我们要受惩罚,他就算了?” 林山却和成润一听,立刻起哄,“不行不行,队长也要罚!” “就是,来来来我们每人给他倒一杯喝!” 迎念急着叫停:“别——” “不行!” 薄灿蓦地开口:“迎念都说不用队长受惩罚,队长就不应该受惩罚。” “嘿?”林山却瞪他,“干嘛呢?” 薄灿说:“队长不爱喝饮料。” 迎念闻言看向喻凛然,原本只是私心不想惩罚他,这下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成润笑着戳了戳薄灿的脑袋,“你就心疼喻是吧?我和你却哥两个大活人你就不带心疼的?” 薄灿一本正经道:“不是,是要遵守游戏规则。迎念是有权惩罚的胜利者,她要惩罚谁就是谁,她说不惩罚就不惩罚。” 林山却和成润一听,立刻咋呼起来,易慎凑趣,几个男生闹起来。 别桌的工作人员见他们玩的热闹,过来几个说话。 “你们打牌呢?谁赢了?” 成润忙着挠薄灿的胳肢窝,抽空回了句:“迎念!” 几个工作人员看向笑得不好意思的迎念,“就你一个人赢了?” 易慎替她答:“是啊,我们四个,除了薄灿没参加,全输给她。玩了四把,她一个人赢了四把!” “那你真是运气蛮好的!打牌这种事,特别看运气!”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道。 迎念笑着说是,“我不太会其实,是运气好。” 另一个工作人员接话:“哎对了,你运气这么好,这次官博办的抽奖,你有没抽到什么?” 迎念一愣,而后想起来。sf的官方微博发了一个抽奖,总共十一个名额,其中十位可获得sf的签名周边公仔和键盘、鼠标及音响套装。 第十一个是“欣喜特奖”。 “没抽到。”迎念照实说,“我转了微博,没抽到我。” 她记得是前两天开的奖。 问话的工作人员道:“那很可惜。第十一个奖品是特制的t恤,前后都有他们五个人签名,正面签游戏id,后面签本名。我们的周边还没有衣服什么的,这件奖品是特别做的,暂时就做了这一件,上面的签名都不是电脑录入字体然后印上去的,是他们五个手写签名!” 迎念原本不知道第十一件奖品是什么,当下一听,眼里浮现艳羡神色。 她想要喻凛然的签名! 官方没怎么出周边,原因是粉丝基础小,卖不掉,只有几个比较火的队伍才会定期出周边。签名公仔也是这次随着活动做的,买不到。 “不过你运气这么好,下次肯定抽的到!”工作人员说了句安慰的话。 迎念笑笑,敛好神色。 闲话几句,工作人员回自己位置继续吃吃喝喝,几个打闹的男生也消停,薄灿被闹得脸颊泛红,成润几人也守信把饮料喝了。 迎念还是没有松口,坚持让喻凛然的惩罚“算了”。 得来成润一句调侃:“哎,粉丝就是不一样!要是我的粉丝在这就好了,我也想被心疼心疼!” 闹得迎念又微微红了耳根。 还没散场,迎念手机响,和几人说了声不好意思,她起身到餐厅外接电话。 是关岚秋打来的睡前电话,迎念告诉她自己在酒店一楼的餐厅吃东西,关岚秋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休息,很快挂断。 迎念还没转身,走出一个人来,她扭头一看,见是喻凛然,愣了。 脚下生根不动,眼直勾勾盯着他看,一时忘了该去哪。 喻凛然不知是出来吹风还是做什么,站定,侧头看向她。 迎念回神,转回头来,躲躲藏藏,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紧张。 不想喻凛然却道:“你想要签名?” 他怎么知道?? 难不成她的渴望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 迎念不好意思挠了挠脖颈,“嗯。”停顿两秒,她小声说,“想要……你的。” “带笔没?”喻凛然问。 “啊?”她微愣,摇头,“没。” 喻凛然瞥她一眼,叫住过路的服务员,向对方借了只笔,对迎念道:“刚刚你打牌赢了,就当奖品。” 他打开笔帽,微微皱眉,“签在哪?” 迎念喜不自禁,手忙脚乱,最后抬起手臂,“衣袖上!” 喻凛然提笔,正要在她衣袖上落下,笔尖快触及她的衣物时忽然停住。 稍作犹豫,几秒后,他盖上笔帽。 迎念一脸错愕。 “先欠着。”喻凛然微垂眼,俯视她,嘴角撇了撇,“下回补给你。” 19.你呀你 迎念不明白喻凛然为什么突然不给她签名, 唇瓣微张, 写满错愕的眼睛眨巴眨巴。 喻凛然已经收起了笔。 她才想起开口:“为、为什么要下次?”她低头看自己的服装,不知哪里不对, “我衣服有问题吗……?” “没问题。” “那……” 刚才在桌上分明沉稳老成得不行,连句玩笑话都不和他们说, 这会儿却有点“无赖”, 像是故意逗她玩儿似得, 喻凛然眉一挑,“说了下次就下次。” 言毕, 他去前台还笔, 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 迎念站在原地, 气鼓鼓看他走开。这人!横竖就是仗着她喜欢他呗, 一点都不怕掉粉! 她很想有骨气地给他表演一个当场脱粉,可惜, 没这个决心。 前后脚回到餐厅, 迎念和易慎等人又聊了会儿。喻凛然回到座位,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一般,眼神都不怎么往迎念身上去。 直到聚餐结束迎念和众人道谢, 尤其感谢易慎邀请自己吃这一顿难得的夜宵, 临了刚要上电梯,一个工作人员跑来, 叫住迎念。 对方自我介绍迎念才知道, 来人是sf的领队。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凛然叫我把这个给你。” 迎念一听, 诧异全写在眼里,不过只一瞬她就藏好。 “喻队长要给我什么?” “喏。”领队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号码,打这个号码可以随时联系到我。” 她不解:“这?” “下回你如果来现场看sf的比赛,结束的时候可以打这个号码找我。凛然说,到时候给你签名。” 迎念这才明白,喻凛然说下回再给她签,原来不是搪塞她的话。连能带她去后台的人,他都已经安排好。 “您收好,下次来了尽可以找我。”领队说完,冲迎念微微颔首,返身跑回餐厅。 sf的人还没走,迎念毕竟不是他们自己人,见他们差不多要散了,于是提前道别出来。 当下,迎念捏着那张写有领队电话号码的纸片,心绪难平。 好像有风拂过心湖,轻轻撩动波面,泛起涟漪一阵一阵,无法停歇。 …… 自从拿到领队的电话号码,迎念就处于一种时常恍惚的状态。回了家,没事的时候就爱拿出手机对着那串数字发呆——为防弄丢纸条不记得号码,迎念第一时间就把它存进手机。 喻凛然这个人,越是接触越是觉得难以捉摸。迎念还是喜欢,但在这种新鲜的、冲动的、初层次的感觉之外,又多了几分想要深入了解他的欲|望。 想了两天想不明白,迎念不得已,只好找易慎求助。 手机里那个备注为“y慎”的号码,就像是她的幸运卡牌,从上次聚餐感受到易慎对她抱有善意以后,迎念感觉和他之间的距离感减轻许多。 毕竟易慎才十八岁,性子跳脱,更让她觉得像同龄人。 看了会儿外国小说译本,迎念趴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给“y慎”发消息: “你忙吗?” “有没有在训练?” “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稍等一会,那边回得挺快: “不忙。” “说。” 迎念一边打字一边在心里再度吐槽易慎在网上不如现实活泼这个问题,看来不是开朗就能完全掌握网络冲浪的要点和乐趣。 她摇摇头,发送消息: “是和队长有关的事。” “就……我想问一下,队长平时性格是什么样的?” “y慎”说:“你看到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这不是看到了看不明白才来问他嘛! 迎念在床上滚了两下,叹声气,只好换了个方向继续话题。 先给他打预防针: “我问点比较私人的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不回也行。” 然后直切重点: “队长以前谈过恋爱吗?” “y慎”比她还干脆,且言简意赅:“没有。” ——“队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没有限制条件,不一定。” ——“队长除了打游戏还有别的爱好吗?” “没有。” ——“队长不比赛不训练的时候一般干什么?” “看书,运动,休息。” 迎念见易慎这么配合地透露消息给她,心里翻来覆去将他夸了一万遍,几乎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看着易慎的回答,她连连点头。这种机会不多,下次万一易慎不想聊呢?争取趁机会能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于是问答继续。 ——“如果女生打游戏打的很差劲,在队长那会减分吗?” “看情况。” ——“呃,什么意思?” “意思是,分人。” 迎念:…… 她又问:“那队长平时看微博私信吗?” 对面答:“不看。” 好可惜,她还想给喻凛然发私信呢。 问到这里,迎念稍作停顿,胆气上来,问出一个有点令人脸红的问题。 ——“队长对我的感觉怎么样?是偏向好,还是坏?” 她握着手机忐忑地等,时间一秒一秒嘀嗒走过,合着她的心跳声,她紧张得盯着屏幕不敢错眼。 等了半天,等来一句: “你猜。” 卧槽槽槽——!! 迎念一个起身,“咚”地一下把手机砸在薄被上。 关键时刻,易慎竟然给她来这一套! 迎念气得直拍胸脯。她算是明白了,感情不到位就是这样,下回有机会,她一定抓紧好好跟易慎套近乎! 迎念霎时没了问问题的兴致,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在薄被上,憋着嘴,手指在屏幕上戳个不停。 也顾不上对面是个男生,还是喻凛然的队友,她竹筒倒豆腐一般倒出一堆心里话,反正易慎知道她的微博id,她对喻凛然的喜爱也没什么掩藏的必要。 同样,也是真的把易慎当同龄的朋友、同学来对待。 满屏幕都是她的心声: “啊……怎么办,脑子里都是队长。” “为什么喜欢我自己也不知道,看了一个采访视频莫名就想关注他。” “结果现在一有空就跑去看比赛,和朋友吃喝玩乐都没心情了。” “你不知道,少去一场比赛,少看一眼队长,我都觉得自己血亏!” “队长怎么这么厉害呢。” “优秀得过分了。” “生气!” 迎念锤床哀嚎,不忘将这份情绪传达给“y慎”: “我真的好喜欢队长啊……” 20.我啊我 迎念的心声吐露以后, 那边却没动静了。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久久不见“y慎”回复。她试探性地发去两条消息: “?” “你去忙了吗?” 没有回答。 易慎可能是被叫去训练或者忙别的事了。人家跟她非亲非故,陪她聊了这么久, 算是挺不错的。再者,仔细看看她刚才发的那些东西, 好像真的没法接…… 迎念适可而止,最后打下一句: “我不打扰你了!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 发送完毕, 收起手机。 …… 之后的一周,易慎几乎没怎么回迎念消息。迎念找了他三次, 只有最后一次,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如果有无意冒犯的地方, 我向你道歉。” “y慎”回了,说:“没有。在忙。” 简短的四个字,稍稍将迎念的心安抚住。这都还没怎么开始接触, 要是先将男神身边的队友兼朋友得罪了, 那可真是出师未捷。 得了人家“在忙”的回复, 迎念便不打扰。接下去赛事越来越紧张, 他们的训练量想必也会增加。 又一场比赛如期而至, 迎念早已买好票, 收拾收拾东西,背上个小包, 人直奔比赛举办城市而去。这个假期, 迎耀行和关岚秋夫妇习惯了她隔三差五出门看比赛, 上飞机前,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点心,以防她饿着。 这次潇潇没来,她有工作要忙,抽不开身。没了这个最常同行的伴儿,迎念干脆也不和群里其他人相邀,自己独自行动。 领队给的电话号码在她手机里存着,飞机一落地她就开始紧张,默念着希望sf今天比赛顺利。 一是作为支持他们的粉丝,自然想他们赢,二是,如果比赛结果不如预期,她实在不想去要签名。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在喻凛然心情低落的时候,去找他满足自己的私心。 她希望能见到喻凛然得偿所愿,她也能高高兴兴地站在他面前,和他道一声恭喜。 比赛开场前,迎念偷偷订了一个蛋糕,送达地址填的是比赛会场。sf要是赢了,她就拎着这个蛋糕去见喻凛然。 她的祈愿足够真诚,但她的想法左右不了比赛,唯一能决定结果的,只有场上五个人自己的努力。 怀抱着难言的紧张和期待,比赛在一阵阵精彩中结束。 观众散场,迎念按捺住雀跃,先给领队打电话。 领队和她确认位置:“迎小姐你在哪?” “我在会场正门口!” “好的,您稍等几分钟,我过来接您。” 迎念应好,挂了电话,联系上已经到达大门附近的外送员,取到蛋糕。蛋糕尺寸大,她拎在手里极其显眼,又怕磕碰挤坏花纹,还不如抱在怀里来的方便。 几分钟后,迎念成功和领队碰面。一见她手里那么大个家伙,领队微诧,“这是?” “我订的蛋糕。”迎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应该能拿进去吧?” 领队宽她的心,“可以可以!” 两人说着话往后台去。领队脖子上挂着工作证,一路畅通无阻,迎念见过的世面不少,但这是第一次参观比赛后台,看什么都新鲜。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sf的休息室。领队在门边,手一横作势让她进。迎念微微点头,小心翼翼的入内。 休息室里全是sf的人。队员们和教练看到迎念,略感诧异,领队道:“凛然让我带她来的。” 这话一出,几个的表情更显惊讶。 迎念冲他们颔首,微赧地笑着,将手里的蛋糕送出去。 教练忙起身来接:“哦哟,这么大?破费了破费了!” 她道:“今天大家打的特别好。恭喜。” 易慎凑过来调侃:“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啊?”迎念一顿,笑道,“确实是打的很好呀……” “我发现了,你就没有哪次说我们打的不好的!” 成润插话,挤兑易慎:“怎么的,非得人家骂你你才舒服?” 易慎一听,扭头朝成润扑去,一边叫“润哥”,一边和他扭打在一起。 迎念站在小圆桌旁,看了看四周,没见喻凛然的身影,只好问教练:“那个,请问喻队长呢?” 教练说:“他被叫去采访了,你等一下!”说着招呼迎念坐下。 易慎和他们闹了一会儿,又晃悠到迎念这边,“蛋糕你买的?” 她说是。 “什么味道?” “巧克力。” “我能吃点吗?”易慎摸摸肚子,面露难色,“我有点饿了。” 迎念忍着笑意,“当然。” 易慎兴冲冲要动手,林山却走过来抬手在他脑袋上就是一敲,“老喻还没回来,你特么猴急什么?给我老实坐着!” 易慎挨了打,委屈地撇嘴,倒没有自顾自吃独食,而是顺从地忍饿坐下。 迎念含笑不语,静静看他们互动。没有镜头,没有距离,他们每个人都真实的像是身边能接触到的普通朋友。 正默默感受sf队里和谐融洽的气氛,迎念等待的正主终于回来。 喻凛然穿着队服从门外走进来,见她坐在那,抬了抬眼,却没有惊讶。 “哥!”易慎第一个扑上去,“今天怎么这么慢?等你半天了……” 成润吐槽:“我看你是等着吃吧。” “屁咧!我明明在等队长!” “真该把你刚刚差点流口水的样子拍下来……” 说说闹闹,一群队员加上其他工作人员,在教练的招呼下聚集到小圆桌边,“来来,迎念的一片心意,都来切蛋糕!” 迎念和他们一同站着,此时此刻,像是和他们成为共同体。 教练拆开外壳,巨大的蛋糕面上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是:“恭喜sf取得胜利!” 第二行则是:“再接再厉,一往无前!” “一往无前……真好,真好!” 教练一时情绪上来,似乎有点感动。 下一秒,他让迎念切蛋糕,迎念连忙推辞:“不了,我切不好,还是教练您来吧!” 在一片说笑声中,蛋糕被分成许多份,众人忙了一天也饿了,正好当做餐前点心垫垫肚子。 迎念端着蛋糕,视线却不觉瞟向喻凛然。他站在她旁边,刚从赛场上下来不久,却没有疲倦。她的眼神被他逮个正着。 “看什么?”他睨来。 迎念脸一热,摇头,连忙吃起蛋糕,借此缓解尴尬。 喻凛然只端起一小块蛋糕,尝了三分之二左右便拿在手里不动了。 迎念跟仓鼠似得闷头吃,一口接一口,可也不见吃多少。 喻凛然看了几秒,道:“你带衣服了么?” “咳……!”迎念猛然呛到,拍了好几下胸口才缓过来。她的脸都憋红了:“你说什么?” 喻凛然微微挑眉,“签名。”他说,“没带衣服,签在身上穿回去?” 原来是这个…… 迎念暗怪自己思维发散得太远,一秒钟就坐火箭不知跑偏到哪去,还想得特歪! “没,没带。”她抿了抿唇,佯装正色,“就签在这件衣服上,我穿着就行。” 喻凛然没意见,瞥她一眼,淡声:“哦。” 迎念:“……” 脸热得慌,迎念端着一小碟蛋糕在心内谴责自己。就听身旁的喻凛然幽幽道:“就那么一丁点东西,你还有吃多久。” 她一顿,加快速度一口吃完,放下纸碟和塑料叉子。 “……好了。” 眼都不敢瞧他。 在他面前,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面对老师。 “到这边来。”喻凛然转身,让她跟上。 迎念像条尾巴似得,听话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喻凛然没走多远,带她到门边,暂时离了屋里其他人。他早有准备,从口袋拿出一支特粗签字笔。眼神落在她身上,略略一扫,“签在哪?” 迎念心虚地问:“可不可以……多签几个?” 喻凛然默然两秒,“你想签多少?” “左边袖子一个,右边袖子一个,然后正面一个!” “脸上要不要?” 她一愣,“啊?” 喻凛然一边唇角轻轻勾起些许,很快又放下。没理会她的怔愣,调侃完,拔开签字笔的盖帽,当即准备动手。 “抬手。” 迎念后知后觉被他取笑了,愣愣地听从他的指示抬起手,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在跟她开玩笑? 喻凛然在她左边衣袖和右边衣袖各签了一个“103”,迎念一看急了:“不是啊,是签你的名字!” 103是他的游戏id,即名字的谐音。 喻凛然一脸“我还没签完你急什么”的表情,伸手在她衣服下摆附近,签下三个因无法着力显得有些飘渺的大字: ——“喻凛然”。 “穿长袖你也不嫌热。”盖上笔帽,喻凛然附赠她一句吐槽。 迎念看着他已经傻眼:“……” 今天的喻凛然是不是哪里不对??竟然和她说了这么多话?! 她唇瓣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喻凛然的视线朝下一扫,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跳。 “长袖配短裙,想法很别致。” 他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迎念知道一点,他这绝不是在夸她。 她忍不住嘀咕:“穿长袖是因为晚上起风有点凉……” 好吧其实就是她比较耐热! 也多亏穿了长袖不是?不然她没带别的衣服,哪能让他左一个签名右一个签名的签这么多! 喻凛然收起笔,易慎跑出来,瞧见他们在说话,脚尖一转就来凑热闹。他挂到喻凛然身上,压着喻凛然半边肩膀:“你们在聊什么呢?”瞧见她衣服上多出来的签名,笑道,“哇,队长给你签名了?”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我也给你签一个好了!” 迎念还没说话,喻凛然温声打断:“签不下。” “是吗?”易慎一顿,左看右看开始琢磨她衣服上还有哪里能容得下他的签名。 喻凛然提醒他:“你出来干什么?” “哦对,差点忘了!”易慎拍脑瓜,“我去那边有事……”提步欲走,蓦地又停下,看向迎念,“等会我们去聚餐,你一起去不?” “我……”迎念的话被她的手机铃声打断。 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江嘉树。 21.你呀你 江嘉树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给她打电话? 迎念一头雾水。电话还是要接的, 让喻凛然和易慎干等着听她接电话也不事,迎念捂住手机屏幕, 忙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你们忙吧!” 言毕朝着指示牌上标注的厕所方向去。 她飞快跑走, 易慎看看她跑走的方向, 再看看喻凛然, 脑袋左晃一会儿右晃一会儿。 “奇了!什么电话这么重要,连你都不理了?” 喻凛然略略垂眸, “你不是有事?还在这干什么。” “我去!差点忘了, 我走了,哥!” 易慎狠拍自己一下,也迅速离开。 …… “喂?” 迎念在厕所门外接江嘉树的电话,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焦急,“找我干嘛?” “你在哪啊?”江嘉树的大嗓门透过那边传来, “我在这个比赛场馆正门口, 你走了吗?” “你怎么在这?” “我和朋友来这玩,听舅妈说你在这看比赛, 我就过来找你请你吃夜宵呗!”他很嘚瑟, “怎么样,我这哥当的不错吧?” ……不错你个鬼哦。 迎念捏紧手机,要是他在面前,真想给他两拳! 她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为了接这个电话, 她连喻凛然都撇下了!!! “我有事, 你自己吃。” “有没搞错?我特意跑到这来找你, 人生地不熟的,连我朋友都撇开了!你让我自己吃?” 江嘉树不依不挠,烦人得很。迎念没办法,说不过他,只好答应:“好好好,你在门口等着,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原路返回,在sf的休息室门口碰上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见过不少次,不是生面孔了,刚刚还一起吃了蛋糕,对方朝她热情一笑,“等会一起去吃夜宵吗?教练刚刚还在找你!” 迎念心里苦哇。然而面上还得含笑,“不了,我有点事。” 边说边朝休息室里走,和教练说了声,迎念和众人告别,目光看向和队友坐在一块的喻凛然,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单独说话。 她只站在他们五个人面前,统一道别:“我有别的事,先走了,下次再见!” 不过多少还是多和喻凛然说了句话:“……谢谢队长给我签名。” 她走出休息室的门,没多久身影彻底不见。 易慎隔着椅子扶手往喻凛然身上靠,“哥,你说她火急火燎去哪?” 喻凛然:“你问我?” “她不是你粉丝嘛……” 成润嗤道:“照这么说,是你粉丝的话,吃喝拉撒出门去哪你全都知道咯?” 易慎哑然,半晌郁闷道:“润哥你就知道挤兑我!” 成润眯了眯眼,笑言:“我说,慎啊,你怎么有点不太对劲?我发现只要是和迎念有关的事情,你就特别上心是怎么回事?之前看人家微博,上回把人叫来聚餐,说,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女生有意思?” 齐刷刷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易慎堂皇地往后靠,一看竟然连薄灿也看过来了,气不打一处来:“薄灿你看什么看!平时屁都不放一个,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艹你啊!” “你也就只有凶他的本事。” “那不是你们我凶不过嚒……” “哟?” “好了好了!”易慎自己叫停,“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碰上了所以叫她呗。” “那你怎么不叫别的粉丝?” “谁让刚好都是她啊!应援是她搞的,那个微博名是她起的,来参观基地的又是她,还碰巧给我垫付了两次零钱!我能不眼熟吗!” “真的?” “废话!假的我吃|屎!” 易慎一脸坦荡,成润和林山却盯他半晌,他也未曾变色,两人这才放过他。 “没劲,还以为咱们慎弟开窍了!” “你才弟,你全家都是弟弟!”易慎顽强顶嘴,在被他两人毒打之前,赶紧祸水东引,“反正要开窍肯定也是队长先开窍。” “为什么是队长?”果然成功转移注意力。他俩年纪不比喻凛然小。 “因为——队长成熟!长得帅!比你们两个更有机会!”易慎冲他们做了个鬼脸,撒腿夺路而逃。 “嘿……” 眼见逮不住他,成润和林山却把目光移向喻凛然身上。 成润挤眉弄眼问:“喻啊,你觉得迎念怎么样?” 喻凛然似乎考虑了两秒。他唇瓣微动,成润和林山却注意力高度集中,等着他回答,就连薄灿都好奇起来。 下一秒,就见他们亲爱的队长唇角勾了一勾,薄唇吐出一个字: ——“猜。” 成润:…… 林山却:…… 薄灿:… …… 迎念在会场正门附近和江嘉树会和,两个人一见面就照常用言语互相攻击,吵闹完,去路边拦出租车。 江嘉树边走边看她的打扮:“你怎么穿成这样?” “哪样?” “平时都没见你穿过这么短的裙子。” 她道:“出门的时候急,随便扯了一条。” 他哦了声,不再问,聊起别的。 这顿夜宵没吃多长时间,两人住的酒店不同,吃饱喝足,江嘉树把她送回去,亲眼见着她进了房间才走。 迎念忙了一天,这时候疲倦泛上来,便直接进浴室洗漱。 拾掇完躺进被窝,一看群聊,才知道比赛后,有个直播平台派了主播去采访sf。代表队伍接受采访的发言人仍旧是喻凛然。 迎念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看自己错过了哪些讯息。先看完赛后采访,再接着看直播平台的访问,原本瞌睡着,结果越看越精神。 直播平台为了吸引眼球,问题没那么多条框,也不局限于比赛相关。问着问着,问起了喻凛然的择偶标准。 以前也有过两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喻凛然都是搪塞过去,本以为这回也一样,没想到,他看了眼镜头,竟然饶有兴趣地答复。 主持人问:“喻队长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喻凛然回答:“没有特别设限,看感觉。” 这倒是和“y慎”说的一样。 迎念边看边点头。 主持人又问:“也就是说没有理想型?” 喻凛然说是。 “那么哪一种异性是比较不会去考虑的?” “不能说不会去考虑。”他道,“但是有些东西,不太喜欢。” “比如?是打扮还是性格?能不能麻烦喻队长说具体一点?” 他意外的配合,“有些打扮不太喜欢。” 女主持人一听来了兴趣,“哦?是哪种打扮?” 迎念第一次听他说这些,眼盯着屏幕,一瞬都不想错过。 人高腿长就是更显挺拔轩昂,往那一站都像幅画,喻凛然看着镜头,忽地淡淡一笑,说了两个字—— “短裙。” 晴!天!霹!雳! 迎念手一松差点让手机砸在脸上。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扭头看向自己脱下放在一旁的短裙。 短!裙! 她穿了一天!还穿到喻凛然面前去了!他竟然不喜欢!!! 迎念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采访视频看不下去了,拿着手机想了半天,赶紧点开易慎的微信。 她给“y慎”发消息: “易慎!!” “你们队长他不喜欢女生穿短裙吗?” “穿短裙的女生会被他讨厌吗?!!” 她焦急地等待答复,若不是担心不礼貌,她甚至想给易慎弹个语音。 好在没等很久,那边就有动静。 “y慎”说: “讨厌倒不会。” 迎念看见这几个字心头一喜。 还没回什么,就见那边又发来一句—— “不过重点是,我不是易慎。” 22.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其他粉丝忙三言两语接话:“哪里会!” “不会啦,你打的很好!” “一点都不乱七八糟……” 教练被他这么一说, 怕他胜负心重, 赢得太快, 念头一转同意了他的提议,“凛然,你来。” 一霎间, 所有人全都看向喻凛然。连迎念也愣愣看去, 视线不经意对上,她又慌忙躲开。 喻凛然的脾气说来也有些古怪, 除了训练和比赛,很多事情在他看来都没有意义, 而无意义的事, 是他最不愿意花费时间去做的。 几个队友都以为喻凛然会拒绝, 没想到他却未吭声,轻轻点头, 缓步上前。 solo用的账号是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的, 为此迎念松了口气。还好不要她用自己的账号登录, 不然那个名字被这么多人看到…… 她胡思乱想间, 游戏加载完毕。 两人一对一单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比的就是水平。 然而场面是前所未有的凄惨。 喻凛然放的技能迎念一个都躲不开,好不容易喻凛然将技能放歪了一次, 结果迎念自己往技能上撞, 接着就开始了“自动撞技能”之路, 一撞一个准。 如果说她躲开技能的概率是百分之十,那么她撞上技能的概率,则是百分之两百。 围观群众都看呆了,教练“呃”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点评。 同行的粉丝里有人悄声感慨:“她好像是喻队长的粉丝?我天,就算是粉丝,也不用这样放水吧,太拼了……” “……”潇潇听得捂住了脸。 她怎么忘了!迎念之前发的那次战绩截图,惨不忍睹。迎念这个状况……估计不是在放水,而是她真实的水平,菜得没有一点水分。 易慎看得头疼起来。他记性虽然不如喻凛然好,但是迎念一进来,他就认出了她。既然她是喻凛然的粉丝,那么和喻凛然solo一定比和他solo开心,他想给她一个和喻凛然接触的机会,出发点是想做好事,谁知道…… 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技术竟然没有一点长进,也真是够厉害的。 成润和林山却凑到易慎旁边,前者小声嘀咕:“这个水平……” 林山却接上:“可怕。” “记不记得之前你们抢我手机那回。”易慎捏了捏眉心,悄悄跟他们说话。 “哪次……?哦,你从床上摔下来那次?” 易慎瞪他们一眼,又道:“图里那个战绩是队长的粉丝打出来的,你们记得不。” “你是说……”林山却看向电脑前对战的两人,挑眉,“就是她?” 易慎点了点头。 成润和林山却对视,双双无言。 不知道喻凛然现在是什么心情,晚上有空得好好采访他一下。反正,要是换成他们两个,他们可真得头大。 对方是粉丝吧,又不好下手太重打得太凶,但是这样长时间拖着,对任何一个职业选手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们第一次对处变不惊的喻凛然产生了同情。看得出来他已经放水了,可有什么用?技能放歪,她都能自己撞到技能上来,这是何等神奇的一个女生! 薄灿不知道其中这番曲折内情,但是对一个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每天都在辛苦钻研技术的职业选手来说,看这位女粉丝操作犹如“精神折磨”,他和其他的队友无形中达成同一个共识。 易慎赛上赛下反差大,薄灿也同样,作为队里唯一一个婴儿肥没有完全消退的人,他顶着一张娃娃脸,光是看外表,谁都没办法把他和赛场上凶悍的模样联想起来。 此刻,薄灿那张娃娃脸上满是愁思。 喻哥也太难了,身为队长,总是在第一时间被推出去,接受各种折磨。 尊敬之意不由得又增长几分。 众人都“大开眼界”了一回。而电脑前,迎念和喻凛然还在solo。 迎念头都大了,面红耳赤,根本不敢扭头去看喻凛然的表情。 ——公开处刑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不知喻凛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还是实在受不了了,用了一番迎念根本学不会的走位,再加上几个技能连放,三两下把迎念操作的英雄击杀。 “……” “……” “……” 全场安静。 教练出来活跃气氛,笑呵呵道:“小姑娘太紧张了,操作失误,没事没事。” 迎念心虚地站起来。她多想告诉教练,这不是失误,这就是她的正常水平…… 教练和工作人员忙引开话题,闲话几句,招呼大家一同去参观别的地方。除了游戏训练室,基地还有为了队员身体健康而设的健身室以及一些其他日常设施。 迎念因为自己的游戏水平太过伤神,站起来后一直没动,听别人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待到抬头要跟着众人转移阵地,才发现喻凛然就在她身边。 潇潇被人拉着说话走在前头,她缀在粉丝队伍的后边,似乎入侵到sf成员的队伍范围内。 迎念思虑再三,咬牙硬着头皮和喻凛然并排走。 她都已经这么丢人了!拜托就允许她在喻凛然身边多待一会闻闻他身上的香味吧! 迎念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心思,不料身边的人忽然开口。 喻凛然声音轻轻:“你的游戏水平,很差。” ……中间还认真地停顿了一下。 迎念有点羞赧,又微微有一丁点气,低声回:“……我知道。” 杀都杀了,还拖出来鞭尸?这人!! 本以为他只是吐槽一下,没想到竟然和她说起了话。在参观基地其他设施的这一路上,他目视前方,身板挺拔,然而只有他们俩知道,彼此正在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交谈。 “你应该不怎么玩游戏。” “是不怎么玩……不对,以前也有玩过,玩的挺好的……”后半句莫名底气不足。 23.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喻凛然对面的几个位子也被另外的男粉丝眼疾手快占据,迎念又不好挤到陌生人身边去, 只能老老实实和潇潇坐在一块。 吃饭过程中, 他们一群男生聊得还挺融洽, 迎念支起耳朵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只恨自己不是兔子, 没有足够长的耳朵。 正吃着, 收银台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嘈杂声。 迎念他们这一桌好些人回头看去,迎念也不禁抬头看了两眼。 一对老夫妇似乎是外国人, 进来和服务员说了一番话, 奈何服务员外语技能不足,牛头不对马嘴, 两边都急得抹汗。 “是要吃饭吗?吃饭?” “两个人?” “吃火锅……” “我们店里只有火锅……” 急到最后,几个服务员只能叫来经理。 老人家耳背,听力不是特别好,沟通起来本就费劲, 再加上语言不通, 一下子难倒了店内员工。 迎念隐约听到几句, 听着听着, 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潇潇问:“怎么不吃了?” 迎念摆了摆手, 继续侧耳细听。 在他们再次牛头不对马嘴地对谈起来之后,迎念皱了皱眉,稍作思忖。 “我过去一下。”她小声对潇潇说, 猫着身子离坐。 迎念不想引人注意, 然而店内视野开阔, 柜台离他们坐的位置又不远,很快,在她的声音响起后,包括潇潇在内的一桌人,几乎都朝她看去—— 迎念走到柜台前,用日语跟那对老夫妇道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后问:“请问你们是日本人吗?” 老夫妇好不容易听懂一句话,连连点头,问她:“你也是吗?” 迎念说:“不,我是中国人,但是会一点日语。” 两位老人虽然有点遗憾,面上还是浮起一丝希冀。 在柜台前几个店员听天方夜谭般的目光下,迎念用算得上流利的日语问清了事情经过。 “你们是想吃饭吗?” “不,不是。我们是想问路。” “问路?好的,那你们想去哪里?” 老人家说:“我们看酒店的推荐手册上写,这附近有一条观光街,我们本来打算去那里,但是出来了一个小时,一直没找到正确的路。” 迎念简单询问几句,得知他们就住在离这家火锅店不远的一家酒店里,从傍晚找到天黑,始终没找到那条街,不得已进来问路。 或许是年纪大了,对新生的很多事物都不熟悉,此次中国之行,除了兑换钱币和预定酒店之外,诸如翻译软件这些东西,老人家完全不懂。 迎念用电子地图查询好路线,管服务员借来纸和笔,画了个简易地图,然后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走出店门以后该往哪里走,在哪个路口往哪拐,事无巨细说得清清楚楚。 怕他们记不得,不仅重复了三遍,还在纸上用日文将整个步行过程写了一遍。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迎念用中文和日文两种字体写在纸上,地名下方写上了“xx路xx号”这种具体坐标。 “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把纸给路人看。”迎念说着,提笔又在地名下画了个小箭头,加上五个汉字:“这里怎么去?” 迎念把纸递到老奶奶手中,“实在找不到的话,把这个给别人看,他们能看懂。” 老夫妇再三道谢,迎念提醒道:“那边十点钟就关门了,两位要注意时间。如果沟通不方便的话,可以试着下一个翻译的软件在手机上,不知道怎么下载,回酒店以后可以请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那家酒店的服务态度很好的,他们应该会教你们使用。” 将她的话记下,老夫妇连声道谢,迎念不敢受老人家的鞠躬,赶忙侧身闪到一边。送他们到门口,等他们走远后,迎念返回座位。 全桌人都看着她。 迎念在桌边顿了顿,潇潇扯她的衣袖,拉她坐下。 “你会日语啊?”潇潇问。 迎念说:“会一点。我哥在日本留学,他出国前我跟他一起学过。” “哇,学了多久?” “半年多。” “半年?!”潇潇瞠目,“半年就可以说的这么流利?” 看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估计又能说又能写,才半年就可以有这个水平吗? 其他人还在看着这边,尤其感受到喻凛然并不热切但不时瞥过来的视线,迎念越发紧张。 她谦虚道:“可能是我爸请的老师比较严格。” 潇潇看迎念的眼神,带上了一股浓浓的敬佩。外语流利,还拿奖学金,迎念在学校肯定很优秀! 这边话刚停,坐在对面正中位置的sf教练笑呵呵开口:“迎念日语说得不错啊。” 托她稀烂的游戏水平的福,十个粉丝里,教练似乎就记住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迎念刚想摆手谦虚几句,潇潇与有荣焉地点头接话:“迎念不止日语好,她读书也很棒!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比赛的时候,她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的应援费用,是用她的奖学金付的钱!特别厉害!” 教练一听也微微诧异,“是嘛?那确实挺厉害的!” 潇潇点头如捣蒜。 教练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潇潇说,“是今年春季赛才认识的,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比赛就是sf从八强打进四强的那一场。” “那一场?喔,那场的应援我看到了。辛苦你们了。”教练赞许又感谢地笑了笑,起身端着酒杯和潇潇碰了碰杯,又和迎念装满可乐的玻璃杯碰了碰,到后者时额外加了句,“继续努力啊,学业也很重要。” 迎念嗯了声,表示了解。 而后,饭桌上说说笑笑热闹非常。迎念始终没能和喻凛然说上话,但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进食,心里渐渐也生出一丝满足感。 从因缘巧合看到他的采访视频知道这个人,到现在,作为喜欢他的一个粉丝,和他同桌吃饭,虽然中间隔着好多人,视线只能远远地投去,却也足够幸福了。 迎念端起可乐,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满满的幸福感就像气泡,沸腾地充盈了整个心房。 …… 当晚,迎念在对好友开放的朋友圈里,发了一张新的睡前自拍。 在这个他长居的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并且还近距离接触过。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照片上,她配文: “幸福,满足。” …… 参观活动结束,迎念回到家,用七天把所有暑假作业统统做完,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两点”指的不是地方,而是两件事。 练习游戏技术和看sf的现场比赛。 现在是常规赛期间,每周至少有两场比赛,也就意味着迎念每周至少要出两趟门,来回坐四次飞机。 虽然忙碌,却很充实。 “y慎”一直静静待在迎念的好友列表里,从基地回来后她没有打扰对方,毕竟他们每周都要比赛,比完赛就在训练,迎念不想妨碍到他。 事与愿违。优秀如迎念,在面对某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时,同样免不了要寻求帮助。 比如,玩游戏这件事。 江嘉树和朋友去古镇旅游了,不管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得到他的回复。迎念懒得找他,思来想去,主意打到了“y慎”身上。 群里的群友们确实可以给她解答。但迎念这个人,从小就要强,做什么事,除非不要开始,一旦开始,她就一定要力争上游,做到最好。 群里的群友们游戏玩得再好,对游戏的认知肯定也比不上职业选手。 参观过基地,知道sf的选手什么时候训练,迎念特地挑在他们休息的时间,给“y慎”发去消息: “不好意思。” “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个问题。” “和游戏有关的。” 三句话发出去,迎念忐忑地等待对面回复。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十分钟转眼过去。 就在迎念灰心丧气,以为收不到回复的时候,那边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 “说。” 迎念大喜,连忙把自己在操作上的问题道出。 “y慎”倒也大方,仔细地回答了她。 迎念将那番答复看了好几遍,长长“哦”了一声。 她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谢谢!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加油。” 总感觉易慎在微信上比在现实生活中要高冷许多,说话语气也没有那么活泼。 迎念一边照他说的操作,一边暗暗感慨。 其实迎念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无可奈何,她的游戏技术实在太菜了。暑假刚开始不到半个月,期间,她看了两场sf的比赛,总共请教了“y慎”三次。 除去第一次,后两次迎念问的很小心翼翼,不过对方语气冷淡归冷淡,只要她问了,却都会回答,并且指点得很详细、很到位。 24.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为了避免冷场, 没有规定非要粉丝一排,sf的人一排。而是打乱顺序随便坐,有工作人员穿插其中, 也就没那么尴尬。 迎念很想坐得离喻凛然近一点, 可惜没有机会。易慎黏在喻凛然身边,入席的时候, 直接就往喻凛然身边一坐,动作无比自然。而另一侧的位置,则被薄灿占据,这俩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挨着喻凛然一口一个“哥”说个不停, 眼里好像根本没有其他人。 迎念:“……”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是一个弱小又无助的粉丝! 喻凛然对面的几个位子也被另外的男粉丝眼疾手快占据, 迎念又不好挤到陌生人身边去, 只能老老实实和潇潇坐在一块。 吃饭过程中, 他们一群男生聊得还挺融洽,迎念支起耳朵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只恨自己不是兔子,没有足够长的耳朵。 正吃着,收银台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嘈杂声。 迎念他们这一桌好些人回头看去, 迎念也不禁抬头看了两眼。 一对老夫妇似乎是外国人,进来和服务员说了一番话, 奈何服务员外语技能不足, 牛头不对马嘴, 两边都急得抹汗。 “是要吃饭吗?吃饭?” “两个人?” “吃火锅……” “我们店里只有火锅……” 急到最后,几个服务员只能叫来经理。 老人家耳背,听力不是特别好,沟通起来本就费劲,再加上语言不通,一下子难倒了店内员工。 迎念隐约听到几句,听着听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潇潇问:“怎么不吃了?” 迎念摆了摆手,继续侧耳细听。 在他们再次牛头不对马嘴地对谈起来之后,迎念皱了皱眉,稍作思忖。 “我过去一下。”她小声对潇潇说,猫着身子离坐。 迎念不想引人注意,然而店内视野开阔,柜台离他们坐的位置又不远,很快,在她的声音响起后,包括潇潇在内的一桌人,几乎都朝她看去—— 迎念走到柜台前,用日语跟那对老夫妇道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后问:“请问你们是日本人吗?” 老夫妇好不容易听懂一句话,连连点头,问她:“你也是吗?” 迎念说:“不,我是中国人,但是会一点日语。” 两位老人虽然有点遗憾,面上还是浮起一丝希冀。 在柜台前几个店员听天方夜谭般的目光下,迎念用算得上流利的日语问清了事情经过。 “你们是想吃饭吗?” “不,不是。我们是想问路。” “问路?好的,那你们想去哪里?” 老人家说:“我们看酒店的推荐手册上写,这附近有一条观光街,我们本来打算去那里,但是出来了一个小时,一直没找到正确的路。” 迎念简单询问几句,得知他们就住在离这家火锅店不远的一家酒店里,从傍晚找到天黑,始终没找到那条街,不得已进来问路。 或许是年纪大了,对新生的很多事物都不熟悉,此次中国之行,除了兑换钱币和预定酒店之外,诸如翻译软件这些东西,老人家完全不懂。 迎念用电子地图查询好路线,管服务员借来纸和笔,画了个简易地图,然后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走出店门以后该往哪里走,在哪个路口往哪拐,事无巨细说得清清楚楚。 怕他们记不得,不仅重复了三遍,还在纸上用日文将整个步行过程写了一遍。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迎念用中文和日文两种字体写在纸上,地名下方写上了“xx路xx号”这种具体坐标。 “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把纸给路人看。”迎念说着,提笔又在地名下画了个小箭头,加上五个汉字:“这里怎么去?” 迎念把纸递到老奶奶手中,“实在找不到的话,把这个给别人看,他们能看懂。” 老夫妇再三道谢,迎念提醒道:“那边十点钟就关门了,两位要注意时间。如果沟通不方便的话,可以试着下一个翻译的软件在手机上,不知道怎么下载,回酒店以后可以请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那家酒店的服务态度很好的,他们应该会教你们使用。” 将她的话记下,老夫妇连声道谢,迎念不敢受老人家的鞠躬,赶忙侧身闪到一边。送他们到门口,等他们走远后,迎念返回座位。 全桌人都看着她。 迎念在桌边顿了顿,潇潇扯她的衣袖,拉她坐下。 “你会日语啊?”潇潇问。 迎念说:“会一点。我哥在日本留学,他出国前我跟他一起学过。” “哇,学了多久?” “半年多。” “半年?!”潇潇瞠目,“半年就可以说的这么流利?” 看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估计又能说又能写,才半年就可以有这个水平吗? 其他人还在看着这边,尤其感受到喻凛然并不热切但不时瞥过来的视线,迎念越发紧张。 她谦虚道:“可能是我爸请的老师比较严格。” 潇潇看迎念的眼神,带上了一股浓浓的敬佩。外语流利,还拿奖学金,迎念在学校肯定很优秀! 这边话刚停,坐在对面正中位置的sf教练笑呵呵开口:“迎念日语说得不错啊。” 托她稀烂的游戏水平的福,十个粉丝里,教练似乎就记住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迎念刚想摆手谦虚几句,潇潇与有荣焉地点头接话:“迎念不止日语好,她读书也很棒!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比赛的时候,她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的应援费用,是用她的奖学金付的钱!特别厉害!” 教练一听也微微诧异,“是嘛?那确实挺厉害的!” 潇潇点头如捣蒜。 教练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潇潇说,“是今年春季赛才认识的,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比赛就是sf从八强打进四强的那一场。” “那一场?喔,那场的应援我看到了。辛苦你们了。”教练赞许又感谢地笑了笑,起身端着酒杯和潇潇碰了碰杯,又和迎念装满可乐的玻璃杯碰了碰,到后者时额外加了句,“继续努力啊,学业也很重要。” 迎念嗯了声,表示了解。 而后,饭桌上说说笑笑热闹非常。迎念始终没能和喻凛然说上话,但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进食,心里渐渐也生出一丝满足感。 从因缘巧合看到他的采访视频知道这个人,到现在,作为喜欢他的一个粉丝,和他同桌吃饭,虽然中间隔着好多人,视线只能远远地投去,却也足够幸福了。 迎念端起可乐,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满满的幸福感就像气泡,沸腾地充盈了整个心房。 …… 当晚,迎念在对好友开放的朋友圈里,发了一张新的睡前自拍。 在这个他长居的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并且还近距离接触过。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照片上,她配文: “幸福,满足。” …… 参观活动结束,迎念回到家,用七天把所有暑假作业统统做完,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两点”指的不是地方,而是两件事。 练习游戏技术和看sf的现场比赛。 现在是常规赛期间,每周至少有两场比赛,也就意味着迎念每周至少要出两趟门,来回坐四次飞机。 虽然忙碌,却很充实。 “y慎”一直静静待在迎念的好友列表里,从基地回来后她没有打扰对方,毕竟他们每周都要比赛,比完赛就在训练,迎念不想妨碍到他。 事与愿违。优秀如迎念,在面对某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时,同样免不了要寻求帮助。 比如,玩游戏这件事。 江嘉树和朋友去古镇旅游了,不管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得到他的回复。迎念懒得找他,思来想去,主意打到了“y慎”身上。 群里的群友们确实可以给她解答。但迎念这个人,从小就要强,做什么事,除非不要开始,一旦开始,她就一定要力争上游,做到最好。 群里的群友们游戏玩得再好,对游戏的认知肯定也比不上职业选手。 参观过基地,知道sf的选手什么时候训练,迎念特地挑在他们休息的时间,给“y慎”发去消息: “不好意思。” “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个问题。” “和游戏有关的。” 三句话发出去,迎念忐忑地等待对面回复。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十分钟转眼过去。 就在迎念灰心丧气,以为收不到回复的时候,那边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 “说。” 迎念大喜,连忙把自己在操作上的问题道出。 “y慎”倒也大方,仔细地回答了她。 迎念将那番答复看了好几遍,长长“哦”了一声。 她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谢谢!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加油。” 总感觉易慎在微信上比在现实生活中要高冷许多,说话语气也没有那么活泼。 迎念一边照他说的操作,一边暗暗感慨。 其实迎念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无可奈何,她的游戏技术实在太菜了。暑假刚开始不到半个月,期间,她看了两场sf的比赛,总共请教了“y慎”三次。 除去第一次,后两次迎念问的很小心翼翼,不过对方语气冷淡归冷淡,只要她问了,却都会回答,并且指点得很详细、很到位。 到底还是沾了职业选手的光,迎念在“y慎”第三次指点之下,终于在匹配对战中拿下了人生中的首个mvp! 迎念立刻点开“y慎”的微信道谢: “哇!你说的真的很有用!” “我第一次感觉这个英雄这么厉害!” “半个小时都没到我们就赢了,我还拿了mvp!” “谢谢谢谢!多亏了你!谢谢!” 五分钟后,“y慎”回: “嗯。” 迎念没想占用他的时间,传达了谢意便放下手机,继续去游戏里奋战。 又打完一场,潇潇突然找她私聊:“念念,在不在?” 迎念转转发酸的脖颈,回:“在。怎么了?” 潇潇说:“想跟你聊一下下一场比赛应援的事。” 迎念打起精神,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来去。 “你说。” “这次群里很多人都会去,然后我和管理们商量了一下,去的人都会出钱应援,但是在灯牌的制作上,希望设计得精细一点,大家集思广益。” “怎么弄?” “就,每个选手都有一个大的个人灯牌,这个从凑的钱里支出。其他小灯牌,谁想要就个人出钱,再统一订做,价格会更低一些。队伍的灯牌每个人出一点,先统计有多少人会去,再平摊。其他的像手幅之类的,和小灯牌一样,谁想要谁单出钱。” 迎念马上道:“喻凛然的个人大灯牌我出!我想拿着,我这里单独要一个!” 潇潇说好,“现在就是在头疼设计的问题,尤其是每个人的个人灯牌,其他群友希望能照队员的喜好来做。” “喜好?” “对。就是比如说,这个人属马,或者喜欢老虎,我们就给他做成马或者老虎的形状。” 25.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是靠薛菲菲的声音认出她的。 先是一道女声轻问:“你刚刚说, 你要参加演讲比赛啊?” 伴随着龙头的哗哗水流, 那股独一无二的声线应道:“对啊。” 或许是认为洗手间没人,她们说话完全不忌讳。 其中一人怪道:“那不是一直都是迎念去的吗?” 薛菲菲呵笑:“这个比赛又没写她的名字,凭什么一定要让她去啊。” “也是哦!”马上有人接茬, “菲菲你声音这么好听, 去比赛肯定能拿奖!再说迎念去了这么多次, 也该让别人去了!” 还是有人觉得不妥:“但是她拿过全国赛的冠军,而且我们年级的语文教师组组长好像很喜欢她……” “那又怎么样。”薛菲菲切了一声,压低声音说, “我跟你们讲,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啊——本来我也不想现在就说的。” “什么?” “我爸,要给学校捐钱修操场跑道!”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家又不差这点钱” 只听得其他人齐齐感叹:“哇, 好厉害哦……!” 最先捧场的那道声音又说:“那今年肯定是你去了!我听别人说啊, 最开始迎念第一次参加比赛, 她爸也给学校捐了钱, 当时好像买了一大批新电脑!” 这话一出, 如同石头砸进水里,惊起一阵破涛: “真的啊?!” “当然啦!以前初中部的人都知道!” “我说她怎么天天那么趾高气昂,看上去可了不起了!” “家里有钱呗。” “切,又不是只有她家里有钱!咱们菲菲家也有, 论演讲能力菲菲不比她差, 她拿那么多奖, 还不是因为她参加的比赛多?要是把机会让给别人, 别人也能有那个成绩!我看这次菲菲肯定能拿第一!” 薛菲菲轻笑两声, 很是谦虚:“没有啦。还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肯定能……” 一群人说着话,慢慢走出洗手间,声音渐远。 等洗手间彻底安静以后,迎念从最里面的隔间出来。 镜子里照出一张表情沉沉的脸。 薛菲菲凭的什么,如此笃定自己一定能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迎念可以不管。但她们话里话外,将她说成是靠给学校赞助费才有如此多参赛机会的关系户,她心里这股火气可真压不下去。 她初一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也是先通过了校内筛选拿了第一,才获得参赛资格。拿回全国冠军的时候,她爸非常高兴,一时没按捺住,大手一挥给学校捐了一笔物资。 时间先后,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这次老师一提比赛的事,她以为自己会是最佳人选,确实有些自大了。但这也是因为过去几年,她作为连续参赛的代表选手,两次金牌,一次铜牌,放眼全校她是最有经验的人。 不仅是她这么认为,就算去问校内其他师生,八成的人也都会觉得她最合适。 迎念可以接受校方不考虑获奖经历,重新进行校内比赛来选出代表学生,她有信心凭借实力再次拿下名额,但她不接受黑|幕。 全国大赛有一条“通过所在学校自由报名”的规则,在章程里写的明明白白。参不参加比赛看个人意愿,凭什么任课老师不想学生参加,就能不让学生参加? 迎念到水池前掬起一捧水泼了泼脸,盯着镜子看了几秒,抬手重重抹掉滑落的水珠,沉着脸走出卫生间。 ……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语文老师又在讲台上宣布: “今年的演讲比赛,经过我们年级语文教学组的所有老师讨论决定,不再像往年一样在校内举办选拔比赛挑选参赛人员,改用老师考察的方式来决定人选。班上又同学在课间来问过我什么时候可以报名,我在这里统一回答一下,不用再准备了,大家把心思都放到月考上吧。” 铃声响起,老师宣布收拾教材离开:“就这样,下课!” “老师——” 立刻有人站起,追了出去。 虽然知道名额多半都是迎念的,但仍然不乏有力争上游的学生想要挑战一下。比如迎念班上的语文课代表。 课代表是个叫郭力的女生,因名字特别像男生被调侃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她一点都不受影响,对取笑她的人直接无视,时间长了,那些人觉得无趣,也就没人再开她的玩笑。 郭力在楼梯口追上语文老师。 “老师!我想问一下,演讲比赛……” “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再上心了吗?谁去比赛由我们教学组决定!”年近四十的语文老师被叫住,推了推眼镜,一身ol装被她穿出刻板的感觉。 郭力不甘心追问:“今年还是迎念去吗?” 语文老师微微抬眼,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具体是谁,公告板通知贴出来了就知道了。” 郭力还想说什么,语文老师不耐烦,“我还要忙,你先回去吧!” 不等郭力张口,她快步下楼,渐渐走远。 …… 下午放学,校务栏贴出新通告,其中有一项就是关于全国演讲比赛参赛人选。 郭力吃完晚饭回来才看见,一看名单,当即拧眉。把背包一拽,她转身飞奔回教室。迎念已经来了,坐在座位上正看着书。 “迎念!”郭力冲过去,见迎念抬头看来,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上午,追上语文老师询问演讲比赛的事情之后,郭力心中有些不痛快。回到班上,发语文练习册的时候,没忍住呛了迎念两句。 也不能说呛,就是语气不大友好,但迎念没和她置气,笑笑就罢了。 迎念怪道:“干嘛?” 郭力问:“你不参加演讲比赛吗?” “老师没今天课上说的话你没听到么。”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迎念耸肩,“老师不是说了么,谁代表学校去比赛,由教师组考察决定。” 郭力不服:“可是那个薛菲菲做代表根本没有说服力!” 迎念笑道:“我哪知道。” 郭力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莫名来气。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 “她哪点比你强,为什么让她去不是你去?” 迎念奇怪地看她:“你上午不是还来呛我,怎么这会儿突然变了?” 郭力微赧,嘴硬道:“如果老师直接定下你,我当然不服。虽然你参加过很多次,也都拿了奖,但不表示别人不可以。到底谁行,要比过才知道。” 迎念欠揍地还嘴:“你都输给我两次了,还不服啊?” 郭力瞪她,“以前输,不代表这次也会输,不代表以后会一直输,有机会当然要试一下。” 迎念倒是很赞赏她这种想法:“不错,是这个理。” “不管老师内定谁都不行。就算是你,我也不服。”郭力话头一转,“连你我都不服,更何况是薛菲菲!” “……”迎念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怎么还搞起相爱相杀这套来了? 郭力义愤填膺道:“要不然,我们跟教导主任或者校长反应一下?” 迎念忙让她打住:“别!你可别作妖,一个搞不好有可能被劝退的!” “可是……” “本市的比赛不是在我们学校办么,那天你来现场看吧。”迎念冲她一笑,“艺术组的老师找我做主持,我已经答应了。” “你——”郭力还想说话,迎念已经戴上耳机,拿出手机看起视频。她憋着一股气,几次动唇,见迎念没有要和她继续说的意思,只得愤愤离开。 迎念在看的不是别的,而是喻凛然代表sf队伍接受采访的最新视频。在败组赛里,sf成功打败另一只top3队伍,拿下了春季赛季军。 被fvh吊锤的阴霾散去不少。 毕竟争夺季军的队伍和fvh一样,同为国内三巨头之一,sf三胜拿下比赛,强势的表现让许多对他们失望的新粉丝,又再度聚集起来,大家都很期待他们在夏季赛中的表现。 败组赛结束后,喻凛然作为队长接受了采访。 主持人问他:“最近的成绩总体来说其实是不错的,但是上一回和这一回,粉丝们感觉上却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落特别大。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喻凛然平静答道:“输赢都是常事。” “然后呢?” 他说:“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输,只有不怕输,才有可能赢。” 主持人问:“还有吗?” “没了。” …… 这段视频,迎念看了很多遍。包括这一遍在内,她自己都数不清次数。 “哟!” 欣赏够了喻凛然的俊脸,迎念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从课桌里拿出一沓稿纸。 她提笔,在第一行写下: “致各位演讲比赛评审委员及市教育局的诸位领导……” 一笔笔,字迹有力,清峻超逸。 很久以后,江嘉树想起这件事,问过她,为什么要闹得那么大。 迎念告诉他: “因为有一个超级优秀的人教我,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输。” “——只要我不怕输,我就有可能会赢!” 江嘉树有一群玩得不错的朋友,迎念自然是跟他们不熟,只耳闻过其中几个。像是印象最深的那个,叫陈什么许泽的,经常出现在百名榜上,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 她见过几回,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是性格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眼里总有点戾气。她很不喜欢这种不开朗的类型,见过后就忘了,偏偏学校里好像很多女生都吃这一套,不仅他们这个年级,一些学姐也被迷得五迷三道。 迎念听江嘉树话里话外那股不想被他妈找到的意思,禁不住轻笑:“哦对,差点忘了你正离家出走呢?多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我看你是闲得慌。”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欲走,随口道:“早点回家吧你!” “我不回去。” 她脚步一顿,扭头,“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26.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嗤道:“没有?下午在学校谁跟我打招呼?” “……你才有病吧, 打招呼也黏糊?” “滚!谁打招呼跟你一样,咧着嘴笑得像朵皱巴巴的食人花似得!” “你能不能别这么损?!” 迎念不跟他废话, “你有事儿说事儿,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没什么。”江嘉树咳嗽一声,“就是我朋友在群里炫, 晚上他去接他妹下晚自习了。我就寻思着,咳, 给你打个电话。” “……”迎念沉默两秒,电脑屏幕都不看了,“你知道嘛, 我现在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你饶了我吧!” 江嘉树:“……” 迎念边搓手臂边道:“行了,你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哎哎——”江嘉树还想唠,“那不然你教我做作业吧?” “我哪有空!” “你干嘛?” “研究游戏!” 江嘉树一听,骂道:“你有没有必要啊?不就一个男的么,还为他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警告你,不许用‘一个男的’这种形容词说他!” 江嘉树不甘示弱:“我也警告你!沉迷游戏是不对的,你爸妈知道么!” 迎念“切”了声,说:“谁沉迷游戏?你沉迷大便我都不会沉迷游戏, 你以为我脑容量跟你一样小啊, 我全科所有作业都在白天做完了,而且每一科我都提前预习了两个章节!就算我晚上玩游戏,也绝不会耽误我白天读书。这点东西都兼顾不了, 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江嘉树不爽:“知道你聪明, 你不攻击我你就说不了话是吧!谁脑容量小?” 迎念说:“谁脑容量小谁知道!” “就你能!”江嘉树气哼哼, 转而又气道,“你这么能,我带你打游戏行了吧?” “不用,我自己会!”迎念毫不犹豫拒绝,“就这样。”挂电话前,补充一句,“哦对,明天在学校不准和我打招呼!” “那后天……” 江嘉树话没说完,迎念已经挂断。 烦人的声音总算没了。迎念聚精会神地开始研究游戏,像她这种智商,没有什么规则是理解不了的。迎念做好万全准备,信心十足地玩了一把。 结果…… 输得一塌糊涂。 “这不对啊!”迎念疯狂挠脑瓜,“这不应该呀!” 她怎么会玩得这么差劲?人机——也就是玩家和电脑对战模式,她们这边五个玩家,对面五个电脑系统,她们输了不说,她还贡献了全队最多的人头。 咋回事儿?? 迎念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连带着喻凛然的脸也丢光了。没办法,谁让她叫“喻凛然娶我”。 队伍里有一个人应该不是新玩家,只是在练新号。对迎念一人拖累全队的壮举十分气恼,游戏途中没忍住,针对她这个和微博id一样的游戏名开喷: “那个叫喻凛然什么什么的,打的什么狗屎?” “你是sf的粉丝不?sf都打进春决了,你怎么比他们还菜呢?!” “就你这游戏技术,还娶你,喻凛然看了不打死你都算不错了!” …… 第一次,这是迎念第一次面对别人的谩骂和挑衅全无还嘴之力。 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真是丢人人,这把游戏玩的,那个队友说的没错,要是给喻凛然看到,那真的糟糕。迎念怕他看了眼睛疼! 悻悻回了一句:“对不起。” 迎念在游戏结束之后,飞快退出去,根本不敢回到游戏房间。 一晚上,迎念一共尝试玩了三把游戏,后面两把分配到的位置恰好都是辅助位。作为一个辅助选手的粉丝,迎念的表现简直可歌可泣—— 对面的电脑赢得都想唱歌,而迎念这方的队友,除了痛哭流涕真的无能为力。 玩到后面,队友甚至发出了哀求:“那个喻凛然娶我,姐!大姐!求你了!别送了行不行?这是人机啊!被你送得连人机都打不动!你闭着眼在玩啊??” 迎念脸上火烧火燎,要不是隔着屏幕,真的没脸见人。 这几把游戏她没干别的了,不是死,就是在去送死的路上。一晚上,“对不起”三个字都要说烦了。 她操作的英雄不知怎么回事,仿佛化身成了一个莽汉,全程就见莽汉“嗷”地一下冲上去,然后“哐哐”几下被对面的电脑系统击杀。 再“嗷”地一下冲上去,又“哐哐”几下被杀。 如此往复循环。 迎念真的觉得自己尽力了,她将鼠标甩得飞起,嘴里不停念叨着:“走位!走位!走位!” 可电脑屏幕里的英雄就是不听她使唤。 心好累。 三把游戏过后,迎念很是泄气。截图游戏界面,从电脑发送到手机上,点开微博发了条动态。 大半夜的,就见那个名为“喻凛然娶我”的微博id感慨道: “游戏好难玩啊qaq人机怎么也这么难打?我还能不能从人机对战模式出来了……” 照片配的就是游戏结束后的战果截图。 潇潇刷到她这条微博,在评论里连发三个感叹号: “!!!” 又评论一条: “天!这么惨?” 迎念回复了一个流眼泪的表情。 …… “喻凛然娶我”新微博的评论只有一条,然而刷到这条微博的,其实不止一个人。 sf战队基地里,结束了晚上训练的易慎洗漱过后正准备上|床睡觉,睡前习惯性玩手机,登录小号,一刷新,恰好就刷到“喻凛然娶我”刚发的动态。 他的小号跟普通的僵尸账号看起来很像,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上次官博转发了这个女生的微博以后,他就顺便用小号偷偷关注了这个账号。 易慎随手点开一看,愣了两秒,“噗”地一声发出爆笑,只是乐极生悲,他才“哈哈哈”没几下,一个翻身不留神从床上滚下地,“咚”的一声极响。 林山却推门:“干什么你?大晚上不……卧槽,你在地上干嘛!” 易慎连忙爬起来,说话间成润也走进来,易慎的手机刚好在他脚边,他帮忙捡起,易慎着急:“还我……!” 他一激动,本来正想还他的成润猛地闪身避开:“哎——” “别拿我手机!润哥!”易慎扑上去抢,成润故意逗他,往林山却背后躲。 两个人你追我打,林山却无奈:“好了别闹了,等下……” “在干什么?” 喻凛然出现在门口,屋里三人霎时一静。 被打断的林山却瞪他们俩一眼,“闹吧!” 成润先反应过来,往喻凛然身边一蹦,“易慎刚刚掉到地上去了!他……”边说边瞥了一眼被他拿在手里才没黑屏的手机,看到游戏截图,愣了愣,“嗯?” “这什么……战绩……”成润将图片放大又缩小,再三确认,“太菜了吧?!” 指尖一点,从阅图界面出来,成润瞥见发图的微博id—— “喻凛然娶我”……有点眼熟? 成润忽地一下想起来,“哦,想起来了!”他指着易慎虚点指头,“大晚上不睡,又在这看漂亮女粉丝!” 刷到这条微博是意外,但易慎懒得解释,抬下巴,“凭什么不能看!” “再看又能怎么的,看了也不会变成你粉丝,这是喻的粉丝!”每个人口癖不同,成润习惯叫喻凛然的姓。 成润说着扭头凑到喻凛然身旁,给他看手机,“不过喻啊,你这个粉丝游戏技术真的不怎么样,太菜了!人机打到这个程度,这不是游戏玩家,这简直就是游戏杀|手啊!” 只是来关心队友们为什么还不睡觉的喻凛然莫名被cue,他扫了一眼那个并不陌生的微博名字,再一瞥小图里隐约可见的惨烈战绩: “……” 两个人一起,倒是很快就把人收拾了。 “你给我等着!” 带着人从巷子内部撤退前,牛哥指着江嘉树放了句狠话。 迎念捡起书和包,一边拍着灰一边道:“你那帮兄弟去哪了?平时不是见你身边人挺多么,这时候一个都不见踪影?” 江嘉树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硬邦邦道:“在学校,我没找他们,我妈知道我和他们关系好。” 江嘉树有一群玩得不错的朋友,迎念自然是跟他们不熟,只耳闻过其中几个。像是印象最深的那个,叫陈什么许泽的,经常出现在百名榜上,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 她见过几回,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是性格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眼里总有点戾气。她很不喜欢这种不开朗的类型,见过后就忘了,偏偏学校里好像很多女生都吃这一套,不仅他们这个年级,一些学姐也被迷得五迷三道。 迎念听江嘉树话里话外那股不想被他妈找到的意思,禁不住轻笑:“哦对,差点忘了你正离家出走呢?多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我看你是闲得慌。”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欲走,随口道:“早点回家吧你!” “我不回去。” 她脚步一顿,扭头,“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江嘉树瞪她,“还不是你!你和外公吵架,揪我的领子干什么?要不是你揪我,还说那样的话,我妈回去就不会一个劲地数落我,翻来覆去都在念说我样样不如你,这么大了还被你一个姑娘拽得东摇西晃,没半点出息!” 27.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而喻凛然, 微博在他这丝毫没有存在感。除非工作人员通知, 需要队员转发官博或者勒令每个人必须发博营业, 否则他根本连登录都懒得。 迄今为止, 他的微博主页只有寥寥几条动态,其中和个人生活相关的内容,数量为零。发微博一事完全被他当成了工作内容之一,每一条微博语气都官方得很。 全队上下,只有易慎一个人喜欢刷微博, 作为队里年龄最小的成员, 他私下话多又爱闹, 性子活泼且随和,一向是人缘最好的那个,和比赛中又刚又猛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选手账号是不能拿来随便玩的,因此,易慎特别注册了一个小号,闲暇时用来解闷。 易慎的小号关注了许多东西, 杂七杂八, 各种类别的博主都有,当然,自家的官博肯定也是要关注的。 上午的飞机落地,一回基地, 五个人便开始练习, 午饭拖到两点过半才吃。好不容易坐下吃顿饭, 易慎一边玩手机一边动筷。首页内容丰富, 等他刷到官博那条动态,距离十点多已经过去许久。 相较队里其他人,这口瓜易慎吃得还算新鲜。他正喝着水,余光瞥见屏幕,重重“嗯”了声忙放下杯子。 “……哥!” 刚叫了喻凛然一句,不小心呛到,急促咳嗽起来。 “傻|逼吧你,吃饭的时候还玩手机,呛不死你?”林山却是打中单位置的,见他毛毛躁躁,语带不赞成地训了句。 林山却年纪和喻凛然差不多,论起详细月份天数,比喻凛然还稍大一些。打上单位置的成润比喻凛然小两个月。他们三个是哥哥辈的,全都十九岁。 易慎和薄灿两人年纪比较小,不过他们一般叫“哥”叫的都是喻凛然,喊另两个,都是喊“却哥”和“润哥”,习惯了之后一听就知道在叫谁,很少弄错。 成润接话:“易慎你多大了,天天粘着喻,吃饭也念叨个没完,你哥脑袋都快被你吵炸了。”他手肘轻轻碰了碰一脸沉和的喻凛然,“喻啊,我看实在不行,把他嘴黏上算了!” 林山却和成润在易慎不满的眼神中双双笑起来。薄灿安静吃着饭,斯文、规矩,一声未吭。 喻凛然面色如常,淡淡瞥一眼说笑的几人,言简意赅:“吃饭。” 易慎一抹嘴,把没说的话说完:“你们看到官博没?” 林山却问:“什么东西?” “咱们队的官博!”易慎把手机转过来给他们看,“喏,这个。” 林山却和成润凑过去看了看。就听易慎说:“昨天比赛现场的那些灯牌……” “灯牌怎么了?” “都是这个女生一个人弄的!” “是么?挺厉害的……但是你这么激动干嘛?” 易慎知道他们俩不懂重点,把手机塞到喻凛然面前,“哥,你看!” 林山却幽幽道:“是不是那个名字啊?”他冲易慎单眨右眼,“不就是阿喻的粉丝,至于一惊一乍么?” 就在他说到“粉丝”两字时,喻凛然抬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第九张照片里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哥!昨晚在酒店看比赛回放的时候,导播给到镜头的那个女生头上戴的就是这个,一模一样,对吧!”易慎记性特别好,还生怕喻凛然忘记,“给我们一元硬币的女生,就是镜头拍到的那个,也是这个微博里的这位!” 这一个简单的逻辑顺推把易慎激动坏了,“她的微博叫这个名字……”说着扭头又看了眼屏幕,“她是你的粉丝,对吧哥?肯定是了!” 又是戴喻凛然的灯牌头箍,微博id又叫“喻凛然娶我”,怎么看都是个极其喜欢喻凛然的人! 安静的吃饭群众薄灿投来注目,不过仍旧没有插话。 喻凛然的视线在易慎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数秒,扫过“喻凛然娶我”几个字以及原微博配的图,不急不缓移开,挪到易慎脸上,“下午还有训练。你要是吃饱了,现在就可以先去练着。” “……”易慎默了默,“哥,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 喻凛然这几个问倒了他,易慎有点语塞,“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哪里有意思?”喻凛然平静反问。 “呃……”易慎挠挠脖子,自己都带上了不确定的语气,“她,她叫你……叫你娶她?” “不艹粉,没兴趣。”喻凛然夹菜,眼都没抬。 联盟里确实有些职业选手见到漂亮女粉丝把持不住,于是便和粉丝之间闹出七七八八的绯色事件来。甚至有人专门挑漂亮的粉丝勾搭对方,和对方约|炮。 但那只是少数。 大多选手心思都在游戏上,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 易慎聊无可聊。主要是喻凛然态度太冷淡,显得他很大惊小怪。 也是,说白了其实就是在火锅店遇上一个去现场给他们加油过的粉丝,意外说上了两句话,这有什么? “……好吧。” 易慎老实地端起碗继续吃饭。 林山却嗤笑:“还是阿喻能收拾你。一天天,闲得慌!” 易慎撇嘴,吞下一口饭,嘀咕:“嘁!那个女生长得漂亮,我多看两眼不行啊?!”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迎念停止回味,拿起一看,潇潇给她发来信息。 潇潇问:“回酒店了么?” 迎念道:“嗯,准备休息了。” 那边发来:“今天你辛苦了,下回有机会我们再见!” 一行字还没打完,列表又新增一条消息:“对了,你玩微博吗?我们互关一下?” 迎念回:“好啊。” 潇潇立刻把自己的微博账号发来。 迎念登上微博一搜,本是随意划拉翻了翻潇潇的主页内容,却发现里面只有和电竞相关的东西,别无其他。 她好奇问潇潇:“你的微博里怎么全都是游戏的内容?” 潇潇说:“那当然啊,这个本来就是我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怕迎念多想,潇潇解释了一句:“我平时的生活内容比较无聊,没多大意思,所以日常博基本没东西。我身边很多人都不关注游戏,理解不了,怕刷屏惹人烦,就另外开了一个专门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迎念听她这么一说,略作思忖。她的微博和不少同学互相关注,是不是也应该稍微注意一点? 不到两秒,迎念考虑完毕,给潇潇发了句“等我几分钟”,当场开始注册新微博。 她有两个系统不同的手机,这时候派上大用场。 新微博叫什么名字好呢? 喻凛然…… 迎念下意识打出他的名字,后边接上几个字,连在一块总觉得不好,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遍,始终不满意。 烦躁地抓抓头发,迎念一掌捂上胸口,沉思。 扪心自问,最想叫什么?嗯?! 迎念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短暂的灵魂拷问,突然心念一动,回过神来“啪啪”打出两个字。 总共五个字的id映入眼帘: “喻凛然娶我”。 喻凛然后面接上的两个字是,“娶我”。经系统检验,这个名字还没有被人注册。 正好! 迎念一边觉得心里发虚,脸上有那么一丝丝火烧感,指尖却很诚实地点下了确定键。 看着新账号“喻凛然娶我”注册成功,迎念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对着空空如也的主页欣赏半晌,关注潇潇以后,点开聊天界面对她道:“我弄好了,你看看新增粉丝,带喻凛然名字的那个就是我!” 潇潇发了个笑的表情:“带了喻凛然的名字?这么直接!” 迎念给自己分辨:“不不不,我很低调的。”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有半分多钟没有回复。潇潇大概是上微博去看新增粉丝列表了。迎念从床上起来,喝了两口热水。 再回到手机边,就见潇潇发来好几条: “???” “??????” “你是不是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迎念回:“嗯………” 潇潇的语调很无奈:“行吧,叫什么都行,你自己喜欢就好。我已经关注你了。” 没两秒又说:“对了,明天咱们应援群的微博会发现场图,要不艾特一下你吧?你为应援的事情出了这么多力。” 迎念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是低调的人,低调一点低调一点!” 潇潇发来两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稍稍聊了一会儿,潇潇隔天还要工作,两人互相道了别。迎念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回被窝,临睡前掏出手机习惯性看最后一眼,刷到潇潇新发的一条关于今天看比赛的动态,迎念点了个赞。 刚想关手机,迎念想了想,点开编辑,发出了这个账号的第一条动态。 一刷新,屏幕上便出现: 【喻凛然娶我: 今天的比赛非常精彩[爱心]sf,一往无前!】 配图是几张现场照,迎念没有放露脸自拍,唯一一张出镜的照片,她只露出了额头以上部位,主要拍摄的是她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发箍。 全场几百观众,支持sf的只有那么几十个,且大家第一次应援,举的都是队伍的牌子。只有她,在订做的时候给额外自己订了个喻凛然的牌子,算是满足自己的小愿望。 ——她是为支持喻凛然而来,不管他会不会看到,她都想传达这份心意。 潇潇也给她点了个赞。迎念看完新消息提示,没再继续和潇潇互动,将手机熄屏放到一旁。 一晚好梦。 …… 迎念和江嘉树定了比赛隔天回去的飞机票,下午三点多飞,还能来得及吃个午饭。不用早起奔忙,迎念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刚过十点半。 伸个懒腰抻抻精神,迎念利落掀被下床,洗漱整理,拢共十多分钟便收拾好。 东西前一天晚上早已收拾完毕,迎念拿起手机,正要背起包去找江嘉树,就见屏幕最上方有消息提示。 她随手点开,界面跳转进入微博。 一开始没看清,迎念以为是潇潇艾特了她,边看边朝门走。手刚伸出还没碰到门,错眼瞥见刷出的内容,一刹忘了动作,身体不听指挥,脚下一绊,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sf粉丝应援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表达感谢: “感谢这位‘神秘粉丝’的支持,昨晚的现场应援全都出自这位大佬之手,到场的各位都辛苦了!愿所有粉丝和sf一起,彼此并肩,一往无前!” 昨天潇潇已经跟迎念说过,粉丝群官博会艾特她,她婉拒了,没想到官博竟然直接转了她的微博。 这倒罢,毕竟这个微博是由粉丝管理,使用者是群里的几位资深群友。但,就在粉丝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之后,又再度被另一个官方微博转发。 比粉丝博权威得多的、真正的官博,全称为: ——sf电子竞技俱乐部。 sf战队的官方微博!带认证的那种! 官博转发了粉丝博的内容,即迎念昨晚更新的那一条内容,配文道: “感谢粉丝们的支持,谢谢到场观看比赛的每一位。sf,一往无前!” 距离官博转发刚过去没多久,群里正在讨论这件事,群友们纷纷艾特迎念。 迎念从惊讶中回神,于群内现身:“!!!!!!” 这一串省略号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情。别的,她也说不出来其他。 sf战队毕竟重新起航,作为一个支持者少的队伍,对这份心意很是重视,所以特此转发微博以表感谢。 也因为sf粉丝体量小,否则换做其他热门队伍,仅仅只是三十几人的应援,根本无法被注意到。 迎念怀抱着难以形容的心情点开潇潇的头像,和她私聊:“潇潇姐!” 潇潇回的很快:“怎么?” 又说:“你被官博转发了!开心不!” 迎念手速极快,连发好几条: “……” “开心什么……” “这也太招摇了,一点都不符合我低调的人设!” 潇潇仅以一串符号表达她的看法: “………………………………” 你开心就好。 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迎念抬眸,十岁的小堂弟找来角落,微昂的下巴,弧度带着被惯出的莫名傲气。 “你跆拳道是不是很厉害?跟我比一比!” 迎念眉头微蹙,未接话。 小堂弟见她神色,顿了顿,抿着唇,加上称谓:“……念念姐。” “我不跟你比。”迎念拒绝,“你打不赢我。” “谁说的!”堂弟不服气,嚷嚷,“老师说我很厉害!是整个训练教室最厉害的!” 满屋子都是和迎念同辈的孩子,几个叔伯不是聚在别的房间叙旧玩牌,就是被迎老爷子叫去书房说话,其余几个姑姑婶婶,要么在厨房里帮忙,要么也在别的屋聚成一圈闲话家常。 作为这间小客厅里最大的,迎念耐着性子应付这个平日里和她并不亲近的小堂弟。 “我不跟你比,你去找他们玩。” 奈何被宠惯了,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否则就不依不饶,小堂弟揪着迎念的衣角痴缠:“我不!我就要比,你跟我比!跟我比……” 迎念被闹得没办法,不想和他纠缠,只好起身。 这一辈小孩不少,为防磕碰,地毯特意铺了几层,绵绵软软,头顶着地翻身打滚都没问题,正好也适合做场地。 迎念没动真格,堂弟十岁,再者水平相差,她就算让他一只手,他也打不赢。迎念便一直防守,堂弟较了真,一下比一下蛮横使劲,却怎么都打不到她。 他脸都憋红了,一脚踢上去,被迎念挡开,一个没站稳接着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他顿了一秒,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迎念皱眉,刚走上前正要看看他是不是摔到了哪,小堂弟突然蹦起来,抬腿就朝她踢来。 偷袭。 迎念动作更快,下意识防卫,躲开后用了个过肩摔,一下把他掀翻在地。 堂弟这下是真的哭出了眼泪。嚎啕声把家里大人都吸引了来。 “吵什么?” “谁在哭?干嘛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迎念看着坐在地上的堂弟,一脸无奈:“是你自己要跟我打的,我说了你打不赢我。” 他不管不顾哭道:“你赖皮!我们老师没教过肩摔,你赖皮……!” 那你特么还偷袭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迎念正要张口,婶婶跑进来,见自己儿子坐在地毯上,连忙询问:“怎么了?怎么了谦谦?” “妈!迎念堂姐打我——” 堂弟告状的瞬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在吵什么?” 所有人朝厅门看去,气氛稍滞,安静下来。 迎老爷子缓步入内,双肩巍巍如山,多年威严气场不改,镇着迎家上上下下。 堂弟一下子见到靠山,扑过去抱着他的腿,“爷爷,迎念堂姐打我!她把我摔在地上!谦谦好疼啊!” 迎老爷子抬手要揽他的肩,动作稍顿,在一大家子人的注视下稍作矜持,只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别哭了,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话里却一点都觉察不出斥责意味。 “大过节的,你又在闹什么?”迎老爷子不虞地看向迎念。 每年总有几回一大家子人要聚在一块,叔伯们携家带口,还有两个姑姑,也都会带着丈夫孩子聚在这边。 迎念的父亲在家排行不是最长,此时不在,和她母亲一块去接她奶奶了。奶奶前阵子随老友们一同外出旅游,今日才归。 “他要和我过招,我说了不,他赖着非要,我只能陪他玩了一会。”迎念有事说事,“谁知道他打不过我坐在地上哭,我凑近的时候突然偷袭,我下意识……” 她平静的声音被打断,迎老爷子训斥:“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敦亲友爱?!他还这么小,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脚下厚厚的地毯绵软无比,衬得迎老爷子的声音很有几分好笑。 刚才堂弟偷袭,抬脚直接就冲着迎念的肚子去,要不是她捉住他的脚腕,可够受的。怎么没人考虑她一个女孩家,万一弄伤了该如何呢? 迎念面沉如水,大伯忙站出来缓和气氛,“爸,不过是小孩间的打闹,您别生气!念念不是不懂事的人!” “她要是懂事能把弟弟往地上摔?” 28.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很郁闷。消除这种郁闷的方法, 只有一种: 看、比、赛。 这一回, 迎念没有带上江嘉树。上一次是用他当借口,两个人一块出行好过她爸妈那一关。这次, 迎念坦白和父母交代,在比赛前好几天就和他们沟通。经过不懈努力,总算说服了他们。 迎耀行夫妇担心她的安全, 在所难免。他们一向把迎念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但除去疼爱女儿这一项,另一方面,他们同样也很尊重她, 大事小事都给予了她极大的信任与鼓励。 女儿迟早是要长大的, 她从小就懂事, 比起别人也更优秀。她想做的事,他们做父母的当然要支持。再不舍再担忧, 也不能忘记,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拥有独立思想和独立人格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迎念征得父母同意后提前购票,包括比赛入场门票、酒店住宿还有来回机票一应,全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迎耀行夫妇为表支持,本来打算包了迎念这一趟的费用, 迎念不同意,坚定地拒绝:“我又不是没钱, 没钱我会跟你们讲的!我去看比赛我自己出就行啦, 不然我存那么多年钱都没地方花, 多无聊!” 于是,周六上午,请了一天半假期的迎念背着包,由迎耀行夫妇开车送到机场,登上了去往平城的飞机。 潇潇同样也来了,上一次应援保留的灯牌,被申城那位群友装箱邮寄到平城,提前一天由居住在平城的另一位群友签收。 第二次到场观看比赛,sf这一边的观众区人较上次有所增加,将近三分之二的座位都快坐满。迎念没时间再订做灯牌,只能把从申城邮来的灯牌发给到场观众,领了灯牌的不全是粉丝群里的群友,有很多都是自己买票来看的人。 也有不少赛事老观众看了他们的表现,变成半个粉以后,特地来支持。 上一场比赛是春季季后赛八强第一场,sf赢了对手,跻身四强之列。四强的第一场对决发生在两个老牌强队之间,于前一天比完,已经决出了决赛队伍。 sf今天的对手是fvh战队,谁赢了,谁和第一场的胜者一同进入决赛,冠军会在其中诞生。谁输了就要和第一场的败者进行季军赛,角逐第三名。 除sf以外,四强的另三支队伍,便是国内排行top3的战队。这个排名或许不够精准,但综合选手实力、队伍名气、往年成绩等方面来看,说他们是top3并不为过。 fvh的观众区全部坐满,粉丝们和队伍一同走过了数年,应援十分熟练。尽管迎念等人扯开嗓子,用尽力气为sf呐喊,在开赛前为双方加油的环节,声势还是差对面一大截。 “没办法,我们人少。”大屏幕上已经进入游戏界面,潇潇眼盯着看,微微侧头安慰迎念,“我们这边新来的观众很多都只是对sf有点兴趣,还没开始真的喜欢,不可能要他们和我们一样扯开嗓子加油,人家会觉得不好意思。” “……嗯。”迎念表示了解,抿唇点了点头。 比赛是五局三胜制,即俗称的“bo5”,全称为英文“best of 5 games”。 fvh拿下第一局胜利,sf在第二局险胜,且赢得有些艰难。第三局开始,现场气氛十分火热,两方观众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呐喊。 sf这边一些开始不好意思太大声加油的观众,到这时候也都被感染,情绪高昂。 可是战况不太乐观。第三局,尽管sf全力抵抗,中路被破,紧接着下路,很快三路都被fvh一点一点攻破、推进。 不到一个小时,fvh拿下胜利。 ——2:1。 迎念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第四局很快开始,不知是不是心态不稳,下路早早就出了问题。喻凛然是下路adc的辅助,打adc的薄灿出现了好几次不该有的失误,导致下路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很快第一座塔就被推掉。 打野的易慎中途赶来支援,仍旧没能挽回局势,对方下路两人组越塔杀人,喻凛然关键时刻用技能推开薄灿,使薄灿得以在残血状态下逃过一劫,但喻凛然吃了对方的大招,走不了,当场被击杀。 易慎也没能跑掉,两个人头,让对方adc成功拿下一波双杀。 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野区也被对方入侵,差距在前期拉开,中间越拉越大,第一波团战失败,除中路的林山却,四人被击杀,差一点就团灭。 开局四十分钟,fvh攻进sf的高地,直接一波,凶猛又迅速地将比赛结束。 3:1。 fvh拿下四进二的名额,成功获得决赛资格。 可以说,sf这一场比赛打得着实难看。唯一赢的第二局,也打的十分痛苦,教人看的很不得劲。 输的几场就更不用说了,特别是最后一局,简直就是被fvh吊着锤,毫无还手之力。 fvh的选手在比赛结束后去和sf的队员握手,镜头扫到面色平静的喻凛然,不知怎么,迎念心里一阵难受。 直至比赛散场,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迎念还坐着出神。 “念念?”潇潇连叫了她几声,她才挤出一个笑,“没事,走吧。” 走到门口,迎念想去洗手间,干脆让潇潇先走。她们不顺路,出去了也要分开坐车。 潇潇安慰她几句,说:“胜负是常事,看开点。”让她别多想。 迎念和她告别,独自去卫生间小解完,出来后就近择路,从侧门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阵雨来得急,一转眼就变成暴雨。 迎念没带伞,被困在屋檐下。 …… 成员们收拾好离开比赛场地,车就停在侧门对面。刚输了比赛,所有人都沉浸在低落的气氛中,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窗户很快被大雨打湿,还差两位工作人员,到齐就可以发车。 喻凛然坐在车门旁边第一排,闭目养神休憩了一会儿,睁开眼,转头盯着窗外的雨出神。视线触及距离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牌子被人丢弃在地。他视力极佳,只一眼就看清牌子上写的东西。 ——“sf加油”。 那是一块属于他们的应援灯牌,就那么如同垃圾一般,被人随手扔在地上。暴雨敲打在灯牌上,像是在冲洗尘埃,又像是在践踏。 喻凛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电竞这个圈子,大多喜爱和支持,都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赢了有人捧,输了被人踩,什么都不奇怪。 29.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听父母一说, 奇怪:“现在非年非节, 过暑假的时候,为什么突然要请全家一起吃饭?” 迎耀行告诉她:“你大伯刚谈成一桩生意,然后刚好你大伯母今年过半整生日,生日当天他们一家人在家过, 请全家人聚到一起吃饭当是提前庆祝。” 迎念不想去, “要不你和妈妈去吧?” 迎耀行面露为难,倒没多说别的, 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温和:“念念还在生爷爷的气?” “嗯。”她直接了当地承认。 “我知道你爷爷确实做得挺过分的, 你和你妈妈都受了不少委屈。除了过年过节, 我也不愿意你们和他见面。只是,你大伯从小到大对你一直都挺好的, 小时候我和你妈有一阵不方便, 你大伯母替我们照看了好几个月。”迎耀行叹气, “你大伯打电话给我,还让我特意带上你一起去。” 迎念父母为人处事样样都没得说, 但凡别人对他们家有一点好, 他们必定会数倍以报。大伯母照看她的这段往事,迎念听他们说过不下十遍。 当然大伯一家向来也的确对她和颜悦色, 整个迎家上下,迎念只和他们一家人亲近些, 其他的, 几乎可以算是半个陌生人。 “可是……”迎念摸摸后颈, 心虚,“上次我跟爷爷吵架,咳,把家里和我同辈的都骂进去了,大伯家的弟弟……” 关岚秋伸指戳她的额头,在她身边另一侧坐下,嗔道:“你还知道?哪个叔叔伯伯姑姑家的孩子没骂到?自家哥哥都被你骂进去了!跟你哥通视频电话的时候,我跟他一说,他委屈的呀,说你发起脾气来,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要了!” 迎念抱着她手臂开始耍赖,“哎呀你怎么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嘛,难怪哥不接我视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每次都过好久才回我……” 迎耀行笑道:“你还有怕的时候?” 关岚秋趁机教育:“下次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骂人嘛,要逮住正主骂,不要波及无辜的人,这样容易误伤。” “对,你妈说的……啧?”迎耀行刚想附和,咂摸两下品出不对味,“怎么这样教孩子?” 逮住正主骂,这不是教迎念和她爷爷吵架嚒? 关岚秋冲他翻白眼,“哼,咱爸,碰见一回就给我们母女俩甩一回脸色,我是儿媳妇,孝道压着,不能说什么。但我女儿可不随便受气!” 迎念笑嘻嘻扑进她怀里,“妈你真好!” 迎耀行哭笑不得:“……爸爸就不好了是吧?” 迎念窝在关岚秋怀里,冲他笑,不说话。 迎耀行搡了搡她的发顶,说回正事:“这次大伯请客,他电话里说了一定要你去,你就给大伯一个面子好不好?” 迎念想了想,轻叹:“好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 为了庆祝生意顺利谈成以及妻子即将到来的生日,大伯在市内高档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 迎念和父母到的时候,其他叔叔伯伯们几乎都到齐。虽然和他们不亲近,迎念还是遵循该有的礼数,在和大伯及大伯母问候之后,也同别的长辈道好。 只除了谦谦一家。 婶婶蹲在沙发旁陪表弟谦谦玩变形金刚,迎念没走到那边去,也没打算过去,直接省略了和她打招呼这一步。 见迎念一一叫了其他长辈,却不叫自己,婶婶站起来,到正在和兄弟夫妻说话的迎耀行夫妇面前。 “哥,嫂嫂,来的这么晚?”她插话,笑道,“哟,你们家念念脾气可真大,还在记恨上次我们谦谦和她闹的小矛盾?满屋子这么多人,挨个都叫了一遍,只当做没看到我和她叔叔,气性还真是不一般哈!” 迎耀行道:“女孩家,脾气当然要大一点,不然走出去被别人欺负,我们做父母怎么能放心?” 他虽然面上带笑,可语气却分毫不让。 面对父亲迎照国,迎耀行那是没办法。老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培育成才,即使很多时候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和作为,也没办法真的和他们计较。 可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不一样了。谁要是动他家两个宝贝孩子,有理便罢,没理,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过去的。 迎念和谦谦的事他们早就问清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就是自己女儿吃了亏,被人欺负,她气性大又怎么样? 迎耀行可不觉得迎念这会儿不和她婶婶打招呼做得有多不对。 她大伯家的弟弟第一个上来叫迎念姐姐,迎念其他的堂表兄弟看到他们进屋,也都知道过来和迎念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唯独谦谦,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把姐姐放在眼里。 先是有过节在前没有说开,现下谦谦一家本身也算不得多有礼貌,既然这样,迎念当做没看到他们,迎耀行觉得完全没问题。 说白了,其实还是气他们欺负自己女儿。 婶婶在迎耀行这碰了个软钉子,一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父母和其他亲戚寒暄,迎念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往常一般独自坐着玩手机。 没多久,小姑一家到了。江嘉树随父母和长辈们问好,迎念见他看见自己两眼放光,寒暄完提步就要过来,正准备好耳根爆炸,门正好被推开。 迎照国夫妇来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迎上去,大家长受到最高程度的重视。 只有一个人,无视“权威”。 迎念。 她老神在在安坐于沙发之上,趁他们一大群人说话的功夫,从包里掏出耳塞耳罩戴上,又拿出一副墨镜,两个黑黝黝的镜片上,还敷衍地贴着两块布。 迎照国和一大家子说了会儿话,注意到她。 见她一副不逊的模样,坐得比谁都安稳,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迎照国脸色登地就变了。 “——你在那干什么?满屋子就你一个人坐着!” 迎念没有偏头,坐着道:“最近听力不太好,医生叫我戴上耳罩以免进一步损伤。” 迎照国眉头深皱,“听力不好?眼睛呢?瞎了吗,看不到我来?!” 她说:“眼睛使用过度,医生叫我没事别睁开,闭着多休息。听和看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婶婶插话:“真是巧了,你爷爷一来你就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迎耀行夫妇不知道她带了这些东西,当下也愣了神,反应过来,连忙给她打圆场:“哦对。医生确实是这么说的——”迎耀行冲迎念道,“念念,你爷爷来了,站起来叫爷爷。” 迎念没动静。 “……念念?” “爸,你在跟我说话?”迎念稳如泰山,“我听不太清,你说什么?哎……算了,别管我了,你们聊吧,我坐着就行。” 迎家一众:“……”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迎念铁了心不给面子,迎照国当场要发作,江嘉树忽然冲了出来。 “噢,噢那个!迎念——”他过去强行搀扶起迎念,“我找你有点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听不清没事,我嗓门大。” 他边架着迎念快步往卫生间走,一边回头,一脸假笑:“外公,我有事找迎念,我们去那边说……!” 看得迎家人诧异不已,江嘉树和迎念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那边迎念被江嘉树架着一只胳膊走,咬牙小声道:“我没瞎!” 江嘉树同样咬牙回应:“知道!这不是做戏么?走快点!” 三步并两步,两个人冲进了卫生间。 迎念毫不畏惧和迎照国杠上,但其他人,诸如迎耀行夫妇还有江嘉树,他们不想让迎念和迎照国吵起来,于是这么糊弄着糊弄着,撑到菜上桌,江嘉树拉着迎念低调入座,问候的事情算是含糊过去。 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 迎照国憋着气,迎念又不肯低头,吃完饭后,没安生多久,就被迎照国逮到机会发作。 30.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sf战队官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打理, 队员们和官博虽然互相关注, 但训练期间, 大家几乎不怎么上微博。 加上每个人习惯不同。比如上单和中单两位选手,不太在意粉丝这种东西,一心游戏, 每天忙着打训练赛, 刷微博只是意思意思。 又比如ad选手薄灿,他自我约束能力极强,每周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专门用来查阅微博消息。 而喻凛然, 微博在他这丝毫没有存在感。除非工作人员通知,需要队员转发官博或者勒令每个人必须发博营业,否则他根本连登录都懒得。 迄今为止, 他的微博主页只有寥寥几条动态, 其中和个人生活相关的内容,数量为零。发微博一事完全被他当成了工作内容之一, 每一条微博语气都官方得很。 全队上下,只有易慎一个人喜欢刷微博, 作为队里年龄最小的成员,他私下话多又爱闹, 性子活泼且随和, 一向是人缘最好的那个,和比赛中又刚又猛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选手账号是不能拿来随便玩的, 因此, 易慎特别注册了一个小号, 闲暇时用来解闷。 易慎的小号关注了许多东西,杂七杂八,各种类别的博主都有,当然,自家的官博肯定也是要关注的。 上午的飞机落地,一回基地,五个人便开始练习,午饭拖到两点过半才吃。好不容易坐下吃顿饭,易慎一边玩手机一边动筷。首页内容丰富,等他刷到官博那条动态,距离十点多已经过去许久。 相较队里其他人,这口瓜易慎吃得还算新鲜。他正喝着水,余光瞥见屏幕,重重“嗯”了声忙放下杯子。 “……哥!” 刚叫了喻凛然一句,不小心呛到,急促咳嗽起来。 “傻|逼吧你,吃饭的时候还玩手机,呛不死你?”林山却是打中单位置的,见他毛毛躁躁,语带不赞成地训了句。 林山却年纪和喻凛然差不多,论起详细月份天数,比喻凛然还稍大一些。打上单位置的成润比喻凛然小两个月。他们三个是哥哥辈的,全都十九岁。 易慎和薄灿两人年纪比较小,不过他们一般叫“哥”叫的都是喻凛然,喊另两个,都是喊“却哥”和“润哥”,习惯了之后一听就知道在叫谁,很少弄错。 成润接话:“易慎你多大了,天天粘着喻,吃饭也念叨个没完,你哥脑袋都快被你吵炸了。”他手肘轻轻碰了碰一脸沉和的喻凛然,“喻啊,我看实在不行,把他嘴黏上算了!” 林山却和成润在易慎不满的眼神中双双笑起来。薄灿安静吃着饭,斯文、规矩,一声未吭。 喻凛然面色如常,淡淡瞥一眼说笑的几人,言简意赅:“吃饭。” 易慎一抹嘴,把没说的话说完:“你们看到官博没?” 林山却问:“什么东西?” “咱们队的官博!”易慎把手机转过来给他们看,“喏,这个。” 林山却和成润凑过去看了看。就听易慎说:“昨天比赛现场的那些灯牌……” “灯牌怎么了?” “都是这个女生一个人弄的!” “是么?挺厉害的……但是你这么激动干嘛?” 易慎知道他们俩不懂重点,把手机塞到喻凛然面前,“哥,你看!” 林山却幽幽道:“是不是那个名字啊?”他冲易慎单眨右眼,“不就是阿喻的粉丝,至于一惊一乍么?” 就在他说到“粉丝”两字时,喻凛然抬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第九张照片里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哥!昨晚在酒店看比赛回放的时候,导播给到镜头的那个女生头上戴的就是这个,一模一样,对吧!”易慎记性特别好,还生怕喻凛然忘记,“给我们一元硬币的女生,就是镜头拍到的那个,也是这个微博里的这位!” 这一个简单的逻辑顺推把易慎激动坏了,“她的微博叫这个名字……”说着扭头又看了眼屏幕,“她是你的粉丝,对吧哥?肯定是了!” 又是戴喻凛然的灯牌头箍,微博id又叫“喻凛然娶我”,怎么看都是个极其喜欢喻凛然的人! 安静的吃饭群众薄灿投来注目,不过仍旧没有插话。 喻凛然的视线在易慎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数秒,扫过“喻凛然娶我”几个字以及原微博配的图,不急不缓移开,挪到易慎脸上,“下午还有训练。你要是吃饱了,现在就可以先去练着。” “……”易慎默了默,“哥,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 喻凛然这几个问倒了他,易慎有点语塞,“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哪里有意思?”喻凛然平静反问。 “呃……”易慎挠挠脖子,自己都带上了不确定的语气,“她,她叫你……叫你娶她?” “不艹粉,没兴趣。”喻凛然夹菜,眼都没抬。 联盟里确实有些职业选手见到漂亮女粉丝把持不住,于是便和粉丝之间闹出七七八八的绯色事件来。甚至有人专门挑漂亮的粉丝勾搭对方,和对方约|炮。 但那只是少数。 大多选手心思都在游戏上,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 易慎聊无可聊。主要是喻凛然态度太冷淡,显得他很大惊小怪。 也是,说白了其实就是在火锅店遇上一个去现场给他们加油过的粉丝,意外说上了两句话,这有什么? “……好吧。” 易慎老实地端起碗继续吃饭。 林山却嗤笑:“还是阿喻能收拾你。一天天,闲得慌!” 易慎撇嘴,吞下一口饭,嘀咕:“嘁!那个女生长得漂亮,我多看两眼不行啊?!” 迎念看着他身上那一套sf队服,愣了眨了眨眼。 这个身高…… 全队上下,也就只有喻凛然了吧?! 再细细一打量,迎念从背影和侧脸认出他来。果真是喻凛然! 喻凛然将伞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径直朝小卖部而去。雨下这么大,迎念不好走,现下碰见喻凛然,脚下更是生根了一样,挪动不了半分。 她傻不愣登地看着小卖部那扇门,抱着sf的灯牌,站在原地忘了动。 很快,喻凛然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到柜台前结账,重新进入她的视线。他拿着那瓶水走出来,迎念慌张地移开眼,一下子想逃又不舍得逃。 她紧张得乱了分寸,眨眼间,喻凛然走到伞边,俯身将伞拿起。 迎念脸颊发热,正想着要不要转身面对里侧,等他走开再回头,那道身影忽然近前。 喻凛然没有错身而过,而是两步行至她面前,停住。 迎念一怔,微愕抬头看去。 淡淡的视线如炬一般,直教她整个头皮都麻了。迎念觉得脸上热得厉害,就见他将手里的水递了过来。 她滞顿半晌,“给……给我?” 他淡淡点了点头。 迎念伸手接过,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喻凛然面色如水,寂然无波,又将手里的伞递过去,启唇:“拿着。” 迎念先听他的话接过伞,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你……” 喻凛然转身就要走。她下意识提脚跟了半步,他又停下,顿了顿。 她拿着矿泉水的手,费力地抱着灯牌。喻凛然的视线在她怀里掠过,声音仿若带上一丝被风和雨浸透的湿润。 “下次,不会再输得这么难看了。” 他转身进入雨中。 迎念想叫他,嗓音却卡在喉咙里。等他上了对面的大巴车,她才发觉,原来sf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随后上去几个戴着证件的工作人员,大巴车在雨中缓缓启动,驶离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喻凛然为什么出现,但她听清楚了他的话。 他没有狂妄自大地承诺一定会赢,可是却保证,“不会再输得这么难看”。 雨还在下。 迎念听到自己胸口如鼓擂般的心跳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像是要就这么,一直跳下去。 …… 当晚,迎念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喻凛然娶我: “我喜欢上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然后她又在评论里回复自己,说: “这一句话,值得我认真。在感觉消退之前,我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你。” …… 迎念返回学校上课。周二,语文老师在一堂课结束前通知:“全国中学生演讲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市区预选赛会在我们学校办,高中部代表会在除高三外的另两个年级里选出,和以前一样,每个学校有两个名额,一男一女。” 说到这个,班上同学一边应声,一边看向迎念。迎念有演讲比赛的经验,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都知道,以前在初中部时,一向都是迎念代表女生参赛,另一个参赛的男生是高一级的一位学长。 31.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带着人从巷子内部撤退前, 牛哥指着江嘉树放了句狠话。 迎念捡起书和包, 一边拍着灰一边道:“你那帮兄弟去哪了?平时不是见你身边人挺多么, 这时候一个都不见踪影?” 江嘉树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 硬邦邦道:“在学校, 我没找他们,我妈知道我和他们关系好。” 江嘉树有一群玩得不错的朋友,迎念自然是跟他们不熟, 只耳闻过其中几个。像是印象最深的那个, 叫陈什么许泽的, 经常出现在百名榜上, 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 她见过几回,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 但是性格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眼里总有点戾气。她很不喜欢这种不开朗的类型, 见过后就忘了, 偏偏学校里好像很多女生都吃这一套,不仅他们这个年级, 一些学姐也被迷得五迷三道。 迎念听江嘉树话里话外那股不想被他妈找到的意思,禁不住轻笑:“哦对, 差点忘了你正离家出走呢?多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我看你是闲得慌。” 她收拾好东西, 转身欲走, 随口道:“早点回家吧你!” “我不回去。” 她脚步一顿, 扭头,“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江嘉树瞪她,“还不是你!你和外公吵架,揪我的领子干什么?要不是你揪我,还说那样的话,我妈回去就不会一个劲地数落我,翻来覆去都在念说我样样不如你,这么大了还被你一个姑娘拽得东摇西晃,没半点出息!” 迎念好笑:“我优秀还碍着你了?你妈说你不如我,怪我啊?” “你……”江嘉树欲言又止。 迎念懒得和他纠缠,“废话不多说,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刚一转身,就听江嘉树在背后叫她:“迎念!” “干嘛?”她不耐烦转身,江嘉树盯着她看了半天,到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迎念在心里翻白眼。这人,磨磨唧唧。她懒得等他的下文,只当他是矫情病犯了,利落地走人了事。 巷子里只剩江嘉树一个人,迎念的脚步声消失以后,四周静得吓人。他心气不顺,蓦地抬腿踹了踹墙角。 那天家宴,迎念走了以后,迎老爷子生了好一通气。后来迎念的爸妈——也就是江嘉树的舅舅舅妈,接了他外婆到家,没瞧见自己女儿本就有些担心,还愣是被迎老爷子叫去骂了一顿。 而他被迎念拽了那么一下,一开始是生气的,后来大舅舅家的弟弟趁人少到他身边和他说话。 小孩悄声告诉他:“迎念姐没撒谎!是谦谦自己缠着迎念姐要和她过招的,后来打不过就在地上哭,迎念姐走过去,谦谦突然就踢她……不能怪姐姐……” 谦谦是什么脾气江嘉树不是不清楚,被宠坏了,确实能干出这种不讲道理的事。然而江嘉树没想掺和他们的争执,喝止迎念那一声只是怕她下手太重把谦谦弄伤了。 结果在大家看来,却都觉得他偏帮一边,站到迎念对立面去了么? 大舅家的弟弟同他解释时那双认真的眼睛,像是在怪他不明事理,看得他心里十分不得劲。 就像当下。 江嘉树站在巷子里,想起迎念一贯看他的模样,心里那口气越发堵得慌。 …… 在巷子里帮江嘉树解围对迎念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没打算管他们家的事,碰见他,也劝过他回家,他听不听就与她无关了。 吃过晚饭回学校,迎念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晚上回家,快到自家别墅前,迎念正要掏钥匙,忽地被侧前方一道黑影吓了一跳。 “……我去!” 她往旁边蹦跶一小步,看清坐在花坛边的人是谁以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江嘉树?!你干什么啊你,大晚上的窝在这搞什么鬼?” 江嘉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下,那张脸看着平添许多沧桑,迎念总觉得他胡茬都快长出来了。 一晚上不见,邋遢得真快。 “你待在我家门口干嘛?”迎念拾掇好心情,又问。 江嘉树动了动唇。 “……” “你说什么?” “……” “你大声点!”迎念忍不住吼他,“没吃饭啊!” 江嘉树瞥她一眼,脸上羞赧,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没吃。” 迎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没吃饭你就去吃啊,在这干什么?” “舅舅舅妈在家吗。”他小声问。 “不在,他们出去有事,没这么快回来。” “我……” “你?” “我能……” “你能?”迎念一头雾水,见江嘉树吞吞吐吐,恨不得冲过去摇晃他的肩膀让他快点把嘴里剩下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全吐出来,好好吐干净了! “——我能不能进去吃点东西?”江嘉树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迎念:“……你没钱?” “用完了。” “那回家啊!” “今天不想回去。”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再说。” 夜下短暂安静了一会儿。 不想,迎念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好意思,你上别处去吧,你要是待在我家,你妈指不定以为你离家出走和我有什么关系,最后别又怪到我头上!” 江嘉树略有些不敢置信,“那你不怕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妈怪你没收留我?!” “嘿,你还真敢说?”迎念瞪他,“合着横竖都要怪我咯?那我更不能收留你了,反正到头来受气的都是我,我还不如选一个舒坦点的受气过程!” 她大手一挥,“你走吧。” 江嘉树腾地站起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好歹我们也是兄妹——” “这个时候知道跟我说兄妹了?我下午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你好意思说么你?”迎念反诘。 “……”江嘉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迎念见他没话说,提步要上台阶。身后江嘉树又开口了:“你现在讨厌我是因为我以前的那些疏忽,那更早之前呢?!小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试着亲近过你,但不管我和家里其他兄弟怎么和你说话,找你玩,你总是一副冷脸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激动起来:“你觉得家里人不喜欢你,所以你也不喜欢家里人,你受了气,你委屈,你觉得我们都对不起你,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身上有多少问题?你那臭脾气哪怕能改一点,只要改一改……”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迎念回身,沉下脸打断他,“也是,你是男孩,你们都是男孩,你们没受过气,你们不委屈,你们当然不懂我是什么感受。” 她冷笑,“我就说一件事,就一件——” “我们六岁那年,爷爷从超市拎着一袋进口甜橘回来,他给家里所有小孩一人一个,因为有多,还分给当时邻居家的两个男孩。” “最后剩了一个。” 江嘉树听得愣了,脸上闪过迷茫。 “那天我们俩一块在楼上看电视,你和我并排坐在一起。爷爷拿着最后一个甜橘上来,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我估计他是压根就没把我算在家里这些小孩之中吧,所以最后才会只留下一个橘子。” 迎念说着笑了,“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把那个甜橘给了你。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就走了。” 迎念问江嘉树:“这件事你记得吗?你不记得吧,你当时傻不愣登只知道吃,吃过了知道橘子是甜的,又怎么会懂在旁边的我心里有多酸?我才六岁啊,就记得一清二楚,你觉得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江嘉树唇瓣嗫嚅,哑然说不出话。 “一个橘子可以分成多少瓣,哪怕不对半分也好,可爷爷就是没想过要分一瓣两瓣给我尝尝。”迎念说,“我不愿意跟你们亲近怎么了?别人家小孩之间玩闹推一下撞一下是常事,可是到我这,只要谁哭了我就该死,一天到晚挨骂挨个不停。” “你们是男孩,在爷爷面前备受宠爱,那我在我爸妈心里也是宝贝,凭什么我要受那些不该受的气?你说我改一改脾气就好,真会说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外公我爷爷他就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女孩,我从一出生就不被他喜欢,我能怎么改?改我的性别吗?这么多年你长眼睛也看到了,你见他改了吗?!” 迎念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有些事情是改不了的。他重男轻女,而我身为女孩,我为我自己以及我的性别骄傲。”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阵风,树叶飒飒摇动,莫名教人心里发凉。 言罢,迎念小跑着上了台阶,开门进屋。 大门开了又合,毫不留情地在江嘉树面前关上。 江嘉树僵硬地动了动左脚,沙砾和鞋底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迎念说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他知道迎念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这个谎。 只能说,她讲的确实很对。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像受伤的人一样清楚又用力去记住。 他忽然很想和迎念说些什么,可她人已经进屋了,他舌尖钝钝的,即使有话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要说什么。 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呢?问她原来真的有那么难受吗?还是问她,你还好吗? 不必开口,这些都能预见答案。 江嘉树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以前很不理解为什么迎念这么要强,凡事只要是她做的,只要她去做了,必定就是最好的。不管多难,她都一定会做到最好。 原来那么久以前,这一切就开始被催化。 在很早很早的那一天,他接过外公递给他的最后一个甜橘。他剥开皮,看见的是甜嫩多汁的橘子瓣。 32.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看着他身上那一套sf队服, 愣了眨了眨眼。 这个身高…… 全队上下,也就只有喻凛然了吧?! 再细细一打量, 迎念从背影和侧脸认出他来。果真是喻凛然! 喻凛然将伞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径直朝小卖部而去。雨下这么大,迎念不好走, 现下碰见喻凛然, 脚下更是生根了一样,挪动不了半分。 她傻不愣登地看着小卖部那扇门,抱着sf的灯牌,站在原地忘了动。 很快, 喻凛然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到柜台前结账, 重新进入她的视线。他拿着那瓶水走出来,迎念慌张地移开眼,一下子想逃又不舍得逃。 她紧张得乱了分寸, 眨眼间, 喻凛然走到伞边,俯身将伞拿起。 迎念脸颊发热, 正想着要不要转身面对里侧,等他走开再回头,那道身影忽然近前。 喻凛然没有错身而过, 而是两步行至她面前,停住。 迎念一怔, 微愕抬头看去。 淡淡的视线如炬一般, 直教她整个头皮都麻了。迎念觉得脸上热得厉害, 就见他将手里的水递了过来。 她滞顿半晌,“给……给我?” 他淡淡点了点头。 迎念伸手接过,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喻凛然面色如水,寂然无波,又将手里的伞递过去,启唇:“拿着。” 迎念先听他的话接过伞,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你……” 喻凛然转身就要走。她下意识提脚跟了半步,他又停下,顿了顿。 她拿着矿泉水的手,费力地抱着灯牌。喻凛然的视线在她怀里掠过,声音仿若带上一丝被风和雨浸透的湿润。 “下次,不会再输得这么难看了。” 他转身进入雨中。 迎念想叫他,嗓音却卡在喉咙里。等他上了对面的大巴车,她才发觉,原来sf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随后上去几个戴着证件的工作人员,大巴车在雨中缓缓启动,驶离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喻凛然为什么出现,但她听清楚了他的话。 他没有狂妄自大地承诺一定会赢,可是却保证,“不会再输得这么难看”。 雨还在下。 迎念听到自己胸口如鼓擂般的心跳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像是要就这么,一直跳下去。 …… 当晚,迎念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喻凛然娶我: “我喜欢上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然后她又在评论里回复自己,说: “这一句话,值得我认真。在感觉消退之前,我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你。” …… 迎念返回学校上课。周二,语文老师在一堂课结束前通知:“全国中学生演讲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市区预选赛会在我们学校办,高中部代表会在除高三外的另两个年级里选出,和以前一样,每个学校有两个名额,一男一女。” 说到这个,班上同学一边应声,一边看向迎念。迎念有演讲比赛的经验,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都知道,以前在初中部时,一向都是迎念代表女生参赛,另一个参赛的男生是高一级的一位学长。 通知完毕,下课准时响起,老师招手:“迎念,你跟我来一下。” 迎念随老师到走廊拐角,就听她问:“马上就要月考了,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迎念点头,以为老师担心她分神,保证道,“我会好好平衡时间,不会耽误任何一方面。” 老师垂眸凝视她几秒,咳了声,说:“我叫你出来呢是想跟你说一下……” “嗯?”迎念静候下文。 “这次演讲比赛,你不用做什么准备,只要把稿子写出来就行。别的我会安排好。” 迎念不懂她的意思,“老师,我没明白。” 老师说:“你也参加过很多次比赛了,初中的时候连续代表初中部参加了三年。这次,我想还是给别的同学一点机会,不然有点不公平。” 迎念皱眉,“那为什么还要我准备演讲稿?” “你的稿子还是写的不错的,这样,你写一写,就当帮助一下参赛的同学嘛!” 迎念的脸上一点点沉下来,“就是说,让我写演讲稿交给别人去参加比赛?凭什么?” 老师听她语气不敬,不悦道:“什么凭什么,你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迎念板起脸,“老师,我就问一句,我连续三年代表初中部参加全国比赛,哪一次掉出过前三?最次也是铜牌。” “你确实表现的很好……” “那凭什么要求我让出名额?首先,我不知道你要我把名额让给谁,其次,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根本无法确定她是不是比我厉害?再次,她比不比得过我还未知,那么我为什么要替她写稿子?” 迎念有条有理地提出疑问:“如果她比我厉害,那稿子更应该让她自己写才对。演讲比赛虽然比的是演讲能力,但参加了这么多次,老师你清楚,我也清楚,全国中学生演讲比赛,一向也会考察学生的写作能力,稿件优秀与否在评审分里占两分。我不认为老师你对我说的这番话有任何一点是占理的。” “你……!”语文老师被她说得动了气,脸色难看,偏偏反驳不了。走廊上人不少,他们在拐角,虽然僻静,但也不是个能说话的好地方。 “算了!”语文老师脸色铁青地摆手,“就当我没跟你说!演讲比赛的事情不用你准备了,你回去吧!” 迎念抿了抿唇,她不认为老师有理,根本没打算服软,提步就走。 …… 傍晚放学,迎念在校门口和江嘉树不期而遇。换做往常可能还会斗一斗嘴,当下,迎念没心情和他插科打诨,随手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江嘉树追上她,问:“哎!今年的演讲比赛你是不是不参加了?” 迎念脚步一停,怪道:“你怎么知道?” 按理说应该还没那么快公布参赛名单。 江嘉树道:“我前面刚路过办公室,看见你们班语文老师在和另一个女生说演讲比赛的事情。” 迎念狐疑地看着他,“这个点,老师们都去开会了,你路过办公室……哦?你该不会又有什么作业没做,想去办公室把练习册拿回来?” 江嘉树脸上闪过一丝被拆穿的尴尬,啧了声,“在说演讲比赛的事,你能不能不扯别的!”他道,“说正事儿,你们语文老师是不是也教十一班?对吧?她办公室里那个女的就是十一班的,叫……叫什么来着……” 每个老师都这样,教一门课,带两个班。迎念班上的语文老师也是十一班的语文老师,同时还是十一班的班主任。 江嘉树想起那人的名字,拍掌,“哦对!十一班那个女的叫薛菲菲!” “薛菲菲?”迎念没印象,“谁啊?” “你不记得?”江嘉树一脸诧异,“她初三转来我们学校……” “不记得。” “她初三跟你一起参加过作文比赛。” “有吗?”迎念回忆一番,“初三那次一起去参加作文比赛的,除了我另外两个都是男生啊……” “我说的不是后来的全国赛!”江嘉树道,“是校内评选的时候。” 迎念一顿,“校内评选?我第一,后面两个男生,分别第二第三……” “对!她优秀奖。” “……” 因为是挑选参加全国赛的学生,所以前三名金、银、铜,每项只有一个获奖名额。而优秀奖,十个。 迎念脑海里闪过语文老师让她写演讲稿那句话。就听江嘉树又道:“这么说吧,咱们年级里说话声音最嗲的那个女的!” 这么一提,迎念隐约想起来了。 虽然记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对她的声音,迎念记忆深刻。 嗲不代表好。有些女生属于小可爱类型,声音很甜,就像冬天里的水果,水汪汪,又脆又灵。 但是这一位呢…… 她的声音就像是干喝三杯纯蜂蜜还不掺一滴水以后再吃十个甜甜圈那样,齁甜齁甜。 迎念损得很,就喜欢逗弄别人,一点也不留情面,笑着揭穿她:“你是特地来提醒我的吧?” “没!没有的事!谁要提醒你……” “哎呀,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没报名,你好好参加,这次我就不去了。” 郭力:“为什么不参加?” “其实我本来参不参加都可以,毕竟去了这么多次,也该给别人一些机会。”迎念说,“如果老师最开始是本着这个出发点好好跟我说,我会理解的。但是……”她耸了耸肩,“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我还是低调点好。” 郭力面露失望,“你不去?” 迎念睨她,“怎么,你不会希望我去吧?别呀,我要是参加了那学校的代表名额肯定是我的,然后再一比,又拿个全国冠军回来,多不好意思!” “你——你厚脸皮!”郭力瞪她,“谁说你一定会赢!” 迎念笑嘻嘻听她骂,郭力受不了她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呼呼扭头走人。 刚走到教室门口,又折返,大步流星冲回迎念课桌前。 “干嘛?”迎念做了个防卫的姿势,“你要打我啊?” 郭力更气了,但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脸上飘过一抹诡异的绯红,“你……你比赛的时候会去会场看吗?” 迎念眯起眼看她,窃窃笑起来,“哎哟,你希望我去看啊?” “我……我没希望你去看!” “那你是不希望我去看咯?哎,好吧,既然你不希望我去给你加油,那我就不去了。”迎念做作地垂头“伤心”,“我这么招人烦,还是待在教室里看书……” 郭力已经觉出迎念逗自己的意味,然而人都到坑前,不跳也得往下跳! 她生生涨红了脸,憋出一句:“我没说不希望你去!” 迎念抬头灿烂一笑,“那就是希望我去咯?” “……” 郭力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迎念乐得哈哈直笑,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我会去!你可得表现好一点,千万别丢人啊!” 郭力用力“哼”了一声,“我才不会丢人!” 说罢不再理她,一转身,这回真的走了。 …… 迎念答应郭力去看她比赛,当天下午,果真没有食言,早早就坐进观众席中。 郭力这个人虽然嘴硬但心不坏,再者迎念一向都更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无论是有才的、长相出众又或者是性格可爱的,只要这个人的闪光点足以掩盖身上的小缺点,迎念都能和对方很好地相处。 对于郭力,她从一开始就不讨厌。更别说现在发现郭力还挺有趣,迎念当然愿意友好相待。 而郭力似乎也很在意她有没有来,落座前环视全场,发现她的身影后才抿唇将头一扭,老老实实坐下。 迎念失笑摇头,对这人口是心非的程度再次有所了解。 但不得不说,郭力确实很优秀。以往总是被迎念压一头,可也足够出色。这次没了迎念,她完全成了一枝独秀的那个。 33.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她也会嘶声呐喊, 会因为紧张而露出揪心的表情, 会有激动到甚至眼眶泛红的时候。 真好。 迎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样样全优, 但也有血有肉。 江嘉树装模作样看向街景, 提议:“进场前就吃了两个面包,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迎念瞥他一眼, 有点不乐意, “都这么晚了, 去哪吃?” “火锅店嚒, 开到天亮的都有, 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我不饿……” 他斩钉截铁:“不, 你饿。” “……” 有一种饿叫你的傻|逼表哥认为你饿。 看在江嘉树今晚举灯牌还算卖力的份上, 迎念默然同意了他吃火锅的提议。江嘉树来过申城, 心里似乎早就选好了火锅店,言毕往路边一站,拦了的士招手喊她上车。 “欸。”在后座并排坐好,江嘉树兴致勃勃和迎念聊天, “刚才比赛, 中途暂停的时候, 现场导播给了你镜头, 你看到没?” “啊。”迎念轻轻点头。怎么看不到,她盯着大屏幕正紧张得屏息, 游戏突然卡住, 暂停了长达两分钟。 比赛的现场导播们一向最喜欢在暂停的时候给好看的观众妹子镜头, 迎念来之前听说过这个“惯例”,没想到等待游戏继续加载的空档,自己的脸竟然会出现在大屏幕上。 几场比赛总共暂停三次,导播给了迎念两个长达数秒的镜头。 江嘉树笑:“还算不错哈,没太砢碜。” 迎念瞪他:“你才砢碜。” “看在你没丢人的份上,这顿火锅我请了。你只管放开肚皮吃,吃多少我都包了!” “呵。”她冷笑,“本来就是你请,我根本没打算买单。” 江嘉树:“……”这妹妹,怎么这么不可爱呢! …… 江嘉树带迎念吃火锅的地方,评价似乎不错,人也不算太多。他们俩要了一个小包厢,迎念在服务员递来的平板电脑上选了几样食材,点完递给江嘉树。 男生胃口大,他选的东西不少,在这方面倒也不磨叽,很快便完事儿,只等开吃。 先上锅底,后上其他,东西陆续摆满桌面。江嘉树吃相挺斯文,但看着莫名香,教人很有食欲。迎念被他感染,难得多动了几下筷子。 “吃差不多了吧?那我先买单吧。”江嘉树抽纸擦嘴,见迎念不吃了,摁铃叫服务员。 铃摁了三四下,不知外头是不是太忙,半天没人进来。 “嘚。”江嘉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结账的事搁置,起身,“我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迎念点点头,一边玩手机一边消食。 江嘉树刚出去不到半分钟,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您好,请问摁铃是需要什么服务吗?” 迎念道:“买单。” “好的。”服务员朝外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边柜台请。” “那……”迎念想着人来都来了,低声嘀咕了句“算了”,起身跟她出去。 反正不差这一顿饭钱。迎念到柜台前,服务员报出包厢号,工作人员在柜台内捣鼓一番,忽地抬头道:“抱歉,您稍等一下,系统卡住了,我们重启一下,很快就好!” 迎念抿唇淡笑,“没事。” 等待系统重启的时间,迎念低头刷手机。身后似乎有人排队,她没回头看,隐约能感觉到对方非常礼貌地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同样耐心地在等。 过了几秒,身后的男生似乎在打电话,清朗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焦急: “喂?哥!你出来一下,我支付账号好像用不了,提示要我重新进行身份验证……” 不多时,后面又响起动静。 “这边——” 迎念下意识想回头,被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叫住:“您好,已经可以支付,请问您用现金还是电子支付?” 她忙低头,点开支付页面:“微信。” “好的。” “这是您的小票。” 迎念接过小票,正欲转身,一扭头,被撞入眼帘的熟悉颜色弄得一怔。 sf的队服……! 几乎是在看清身后两个穿sf队服的人的脸那一刻,迎念反应比思维更快,脚下灵活一转,当即站到了旁边。 她低头拉开包,把小票放进去,又掏了两下找出一把钱,作势站在原地整理纸币。 多亏包里放了零钱!天知道,迎念这时候有多么庆幸自己出门前往包里放了零钱。 在她背后排队的,是sf的打野选手易慎!他打电话叫来的“哥”,不是别人,正是喻凛然! ——喻凛然!活的!! 迎念屏住了呼吸,假装整理纸币和包内物品,实际微垂的眼一直暗暗偷瞄近在咫尺的两人。 “哥你先垫一下钱,等会回去我转给你……别说不用,我猜拳输了,愿赌服输……” 易慎本想搭着喻凛然的肩,奈何喻凛然身高全队最高,姿势有点别扭,遂只好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完谢老实收回手。 柜台内的工作人员道:“您好,我们店里现在在办活动,你们的消费达到折扣数额,再加五元可以换一张6.8折的折扣券,可以在下回使用。” 就听易慎道:“五元?我刚好有硬币……”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摊开一看,只有四个,“欸?”他转头看喻凛然,“哥……” 一直默默听他们说话的迎念蓦地抬头:“——我有。” 话音落下,易慎和喻凛然的视线齐齐朝这边看来。 迎念心里砰砰直跳,手心微微沁汗。她佯装镇定,当即从包里拿出一个一元硬币,放在易慎面前的柜台上。 易慎只是稍稍看了她两眼,之后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啊?不好吧?” 喻凛然的眼神就没那么好熬了,迎念察觉他在打量自己,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稳住!这个时候不能太热情把人吓到! 迎念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道了声“没事”,离开前顿了一下,明知故问:“你们是sf的选手吗?”不等他们回答,她又道:“晚上的比赛我看了,你们打得非常好!特别厉害!” 后一句话说得十分真诚。 或许是感受到这份情绪,易慎微愣之后,回以一笑,“谢谢。” 就到这里!到这里就好!迎念抑制住自己想留下的冲动,“艰难”地转身离开。 不能一来就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那样会使对方心里产生天然的隔阂,但是存在感必须要刷!不管深不深刻,一定要给喜欢的人留下一点印象!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 只有迎念自己才知道,她的步子迈得有多僵硬。明明喻凛然就在面前,却要按捺住热情,不在他面前流连,这件事着实考验她的定力。 走过拐角,确定不会被他们看到,迎念这才猛地蹲下,埋首在膝盖之内,长抒一口气。 …… 江嘉树打完电话,怕迎念久等,火急火燎往回赶。 一推开包厢门,坐着的迎念抬头看来,眼神亮得吓人。他一顿,“拿什么……” 迎念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 江嘉树被她反常的模样吓到,往后退了半步。 她在面前站定,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他发毛。 “对,对不起,我出去久了点……” 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江嘉树一颤,还没说话,她道:“没事,单我已经买过了。” “啊?那……那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她郑重其事道,“就冲这顿饭,今年一年,我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我保证。” 迎念轻轻抱了他一下。 江嘉树全身僵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苍天大老爷!他是不是开门的方式错了?怎么接了个电话,回来世界都变了?!!! …… 聚餐结束后,sf全队人回了住的酒店。年轻人精神足,除喻凛然外,全都在套间的客厅里聊天玩闹。 聊着聊着,久不见喻凛然的身影,一群人去找他。果不其然,他正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前看比赛的回放录像。 “哥,刚打完,你怎么又看起来了?”易慎挤在最前面,靠住喻凛然的椅子边缘,微微皱眉。 “刚才的比赛,第二场有点问题,明天我们一起看一遍,讨论一下。” 喻凛然盯着屏幕,面色严肃。 几个人齐齐应声: “——知道了。” 其实大家年龄相仿,差也差不过一岁或者几个月,但喻凛然身上有种教人信服的气质,尤其是遇上事情的时候,可靠且稳重。 比赛中,一旦开始团战,所有人都听他指挥。虽然战术方面主要由教练们负责,但真正开赛,教练们却不能上场,在场上并肩作战的是他们几个,这时候,喻凛然的大局观十分有用。 几个人站在喻凛然身后一同看起了比赛录像。 看着看着,游戏暂停。几人禁不住露出和当时在场上一般无二的神情。 可惜!如果不是游戏卡住,当时那一波包夹,根本不会让对面两个人逃走。 34.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眉头微蹙, 未接话。 小堂弟见她神色, 顿了顿,抿着唇,加上称谓:“……念念姐。” “我不跟你比。”迎念拒绝,“你打不赢我。” “谁说的!”堂弟不服气, 嚷嚷,“老师说我很厉害!是整个训练教室最厉害的!” 满屋子都是和迎念同辈的孩子, 几个叔伯不是聚在别的房间叙旧玩牌, 就是被迎老爷子叫去书房说话, 其余几个姑姑婶婶, 要么在厨房里帮忙,要么也在别的屋聚成一圈闲话家常。 作为这间小客厅里最大的, 迎念耐着性子应付这个平日里和她并不亲近的小堂弟。 “我不跟你比,你去找他们玩。” 奈何被宠惯了, 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 否则就不依不饶, 小堂弟揪着迎念的衣角痴缠:“我不!我就要比,你跟我比!跟我比……” 迎念被闹得没办法,不想和他纠缠,只好起身。 这一辈小孩不少,为防磕碰,地毯特意铺了几层, 绵绵软软, 头顶着地翻身打滚都没问题, 正好也适合做场地。 迎念没动真格,堂弟十岁,再者水平相差,她就算让他一只手,他也打不赢。迎念便一直防守,堂弟较了真,一下比一下蛮横使劲,却怎么都打不到她。 他脸都憋红了,一脚踢上去,被迎念挡开,一个没站稳接着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他顿了一秒,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迎念皱眉,刚走上前正要看看他是不是摔到了哪,小堂弟突然蹦起来,抬腿就朝她踢来。 偷袭。 迎念动作更快,下意识防卫,躲开后用了个过肩摔,一下把他掀翻在地。 堂弟这下是真的哭出了眼泪。嚎啕声把家里大人都吸引了来。 “吵什么?” “谁在哭?干嘛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迎念看着坐在地上的堂弟,一脸无奈:“是你自己要跟我打的,我说了你打不赢我。” 他不管不顾哭道:“你赖皮!我们老师没教过肩摔,你赖皮……!” 那你特么还偷袭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迎念正要张口,婶婶跑进来,见自己儿子坐在地毯上,连忙询问:“怎么了?怎么了谦谦?” “妈!迎念堂姐打我——” 堂弟告状的瞬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在吵什么?” 所有人朝厅门看去,气氛稍滞,安静下来。 迎老爷子缓步入内,双肩巍巍如山,多年威严气场不改,镇着迎家上上下下。 堂弟一下子见到靠山,扑过去抱着他的腿,“爷爷,迎念堂姐打我!她把我摔在地上!谦谦好疼啊!” 迎老爷子抬手要揽他的肩,动作稍顿,在一大家子人的注视下稍作矜持,只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别哭了,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话里却一点都觉察不出斥责意味。 “大过节的,你又在闹什么?”迎老爷子不虞地看向迎念。 每年总有几回一大家子人要聚在一块,叔伯们携家带口,还有两个姑姑,也都会带着丈夫孩子聚在这边。 迎念的父亲在家排行不是最长,此时不在,和她母亲一块去接她奶奶了。奶奶前阵子随老友们一同外出旅游,今日才归。 “他要和我过招,我说了不,他赖着非要,我只能陪他玩了一会。”迎念有事说事,“谁知道他打不过我坐在地上哭,我凑近的时候突然偷袭,我下意识……” 她平静的声音被打断,迎老爷子训斥:“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敦亲友爱?!他还这么小,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脚下厚厚的地毯绵软无比,衬得迎老爷子的声音很有几分好笑。 刚才堂弟偷袭,抬脚直接就冲着迎念的肚子去,要不是她捉住他的脚腕,可够受的。怎么没人考虑她一个女孩家,万一弄伤了该如何呢? 迎念面沉如水,大伯忙站出来缓和气氛,“爸,不过是小孩间的打闹,您别生气!念念不是不懂事的人!” “她要是懂事能把弟弟往地上摔?” “爸,您……” “我就是故意的。”迎念抬头对上迎老爷子诧异的视线,在他露出生气神色时,一笑,“我就是故意找谦谦过招,故意不让他,就是故意把他踹到地上,故意让他偷袭我,我好把他摔在地上。”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吧。”她咬重最后两个字,“……爷爷。” “迎念,你——”婶婶一听急了,却被迎念一个眼刀子劈来,蓦地顿了顿。下一秒诧异于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辈的眼神惊到,越发难以容忍,语气加重,“谦谦他还小!你怎么能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迎老爷子的视线只在迎念一个人身上。那道历经沧桑的目光带着恒久不变的不喜,别说对孙女的亲近之意,里头隔阂重重,隐约还带着点审视。 “你刚刚是在跟我顶嘴?” 迎念还没说话,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入内。 “爸,妈,外公……” 客厅内紧张的气氛被打断,循着声音一看,一个身量比迎念稍高的男生走进来,见情况不对,脸上闪过诧异,余下的音节全部淹没在喉咙里。 “怎么了这是?”男孩朝里走了两步,不解问。 “嘉树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快过来!”迎念的小姑嗔了他一句,使着眼色,招手示意他赶紧到自己身边去。 江嘉树愣愣看了一圈,视线和正中间的迎念对上。只一刹,两人各自移开。 他们俩同岁,江嘉树比迎念大一个月,两人如今就读同一个高中,但平时交集颇少。 对于这个表妹,江嘉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原本作为这一辈唯一的女孩,怎么说都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然而打从他记事起,迎念就和他们这些堂表兄弟都不亲近。 平时不走动也不联系就罢了,再大些,每到逢年过节在迎老爷子这聚会,迎念总要和老人家闹矛盾。哪年气氛能融洽一些,那可算是烧了高香。 这当下看明局势,一猜又是迎念和迎老爷子起了冲突。江嘉树正要朝他妈走去,抱着迎老爷子大腿的谦谦忽然喊他:“嘉树哥!” 江嘉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只好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吗?” 小男孩都喜欢和大男孩一起玩,江嘉树平时总被这些表弟们黏着,谦谦一看他招手,告状的事一大半都飞到了脑后,马上撒腿就往他身边跑。 ——却被迎念揪着后脖领拽住。 谦谦被勒得后退一步,看清是迎念,“啊”地一声哭出来,垮着脸要往地上坐。 “迎念!” 不顾婶婶的斥喊,迎念用另一手捉住谦谦的胳膊,他被扯着,怎么都挨不着地,哭得更凶了。 迎念看着迎老爷子,“爷爷,我们还没说完呢!” 江嘉树见谦谦哭得凶,看不下去,皱眉,“迎念你先松手!” 迎念置若罔闻。 他沉下脸,伸手去拉谦谦,不妨被迎念重重撇开胳膊,踉跄半步。 “没你的事!” “嘉树!”小姑着紧喊了一声。江嘉树头也没回,对着迎念发脾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谦谦还小!” “他还小你不小了吧?听得懂人话吗?”迎念冷眼道,“让开。” 小姑和婶婶齐齐变了脸色,大伯、伯母和其他长辈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劝迎老爷子的、劝小姑和婶婶的,客厅里一时闹哄哄。 “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迎老爷子沉沉开口,伸出手指着迎念,指尖发颤,“你现在,马上给你弟弟和哥哥道歉!” 迎念手一松任谦谦坐在地上,不接话,沉默数秒后,嗤地笑了。 “您不累我都累了。” 她直视迎老爷子。 “每年过节来您这,总要听一顿训,挨上几句骂。您一直都看不上我妈,也不喜欢我是个女孩子,您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偏心的事做的还少吗?我体谅我爸爸,他作为您的儿子我的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我回回都在最后忍了下来。” 迎念说:“可今天这个歉我是绝对不会道的。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我不孝顺也好,说什么都好,随您的便。” “你——” 迎念对着气到面色急剧变红的迎老爷子一笑,眼若寒冰,“以后过节,我不来了。” 大伯忙道:“念念!别说这种话,快跟爷爷服个软……” 迎念知道大伯是好意,可那口气梗在喉咙里,梗得她连呼吸都疼。 “我真的挺同情您的。” 迎念忽地一笑,对迎老爷子说。 “即使你再讨厌我、嫌弃我,十万分的看不上我是个女孩,可我迎念,就是迎家这一辈最出色的那个。” “无论是你最喜欢的孙子。”她斜一眼坐在地上哭的谦谦,手一伸突然将微愣的江嘉树拽过来,“还是你疼爱的外孙。”不等江嘉树反应过来,她又推开他,只看着面前这个古板的老人。 “他们和我比……” 她眼里有执拗和顽固,也有不肯低头的绝不服输。 “——和我迎念比,统统都是废物!” …… “念念你在哪?乖,接爸爸的电话!” “念念,妈妈和爸爸来找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吃饭,嗯?” “念念,看到消息理一理爸爸妈妈好不好?” 迎念看着爸妈发来的消息,长抒一气,点开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爸,妈,我没事,你们不用来找我。真的,我在回家路上……你们留在那吃饭吧,奶奶才刚回来……你们要是走了爸爸又要被说了……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我回家自己弄吃的……” 迎念温声宽慰父母,听他们在电话那端不放心地再三追问,她说了又说,总算让他们放下心。 35.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看、比、赛。 这一回,迎念没有带上江嘉树。上一次是用他当借口, 两个人一块出行好过她爸妈那一关。这次, 迎念坦白和父母交代, 在比赛前好几天就和他们沟通。经过不懈努力, 总算说服了他们。 迎耀行夫妇担心她的安全,在所难免。他们一向把迎念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但除去疼爱女儿这一项, 另一方面, 他们同样也很尊重她,大事小事都给予了她极大的信任与鼓励。 女儿迟早是要长大的,她从小就懂事,比起别人也更优秀。她想做的事, 他们做父母的当然要支持。再不舍再担忧, 也不能忘记, 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思想和独立人格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迎念征得父母同意后提前购票,包括比赛入场门票、酒店住宿还有来回机票一应,全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迎耀行夫妇为表支持,本来打算包了迎念这一趟的费用,迎念不同意,坚定地拒绝:“我又不是没钱,没钱我会跟你们讲的!我去看比赛我自己出就行啦, 不然我存那么多年钱都没地方花, 多无聊!” 于是, 周六上午,请了一天半假期的迎念背着包,由迎耀行夫妇开车送到机场,登上了去往平城的飞机。 潇潇同样也来了,上一次应援保留的灯牌,被申城那位群友装箱邮寄到平城,提前一天由居住在平城的另一位群友签收。 第二次到场观看比赛,sf这一边的观众区人较上次有所增加,将近三分之二的座位都快坐满。迎念没时间再订做灯牌,只能把从申城邮来的灯牌发给到场观众,领了灯牌的不全是粉丝群里的群友,有很多都是自己买票来看的人。 也有不少赛事老观众看了他们的表现,变成半个粉以后,特地来支持。 上一场比赛是春季季后赛八强第一场,sf赢了对手,跻身四强之列。四强的第一场对决发生在两个老牌强队之间,于前一天比完,已经决出了决赛队伍。 sf今天的对手是fvh战队,谁赢了,谁和第一场的胜者一同进入决赛,冠军会在其中诞生。谁输了就要和第一场的败者进行季军赛,角逐第三名。 除sf以外,四强的另三支队伍,便是国内排行top3的战队。这个排名或许不够精准,但综合选手实力、队伍名气、往年成绩等方面来看,说他们是top3并不为过。 fvh的观众区全部坐满,粉丝们和队伍一同走过了数年,应援十分熟练。尽管迎念等人扯开嗓子,用尽力气为sf呐喊,在开赛前为双方加油的环节,声势还是差对面一大截。 “没办法,我们人少。”大屏幕上已经进入游戏界面,潇潇眼盯着看,微微侧头安慰迎念,“我们这边新来的观众很多都只是对sf有点兴趣,还没开始真的喜欢,不可能要他们和我们一样扯开嗓子加油,人家会觉得不好意思。” “……嗯。”迎念表示了解,抿唇点了点头。 比赛是五局三胜制,即俗称的“bo5”,全称为英文“best of 5 games”。 fvh拿下第一局胜利,sf在第二局险胜,且赢得有些艰难。第三局开始,现场气氛十分火热,两方观众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呐喊。 sf这边一些开始不好意思太大声加油的观众,到这时候也都被感染,情绪高昂。 可是战况不太乐观。第三局,尽管sf全力抵抗,中路被破,紧接着下路,很快三路都被fvh一点一点攻破、推进。 不到一个小时,fvh拿下胜利。 ——2:1。 迎念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第四局很快开始,不知是不是心态不稳,下路早早就出了问题。喻凛然是下路adc的辅助,打adc的薄灿出现了好几次不该有的失误,导致下路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很快第一座塔就被推掉。 打野的易慎中途赶来支援,仍旧没能挽回局势,对方下路两人组越塔杀人,喻凛然关键时刻用技能推开薄灿,使薄灿得以在残血状态下逃过一劫,但喻凛然吃了对方的大招,走不了,当场被击杀。 易慎也没能跑掉,两个人头,让对方adc成功拿下一波双杀。 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野区也被对方入侵,差距在前期拉开,中间越拉越大,第一波团战失败,除中路的林山却,四人被击杀,差一点就团灭。 开局四十分钟,fvh攻进sf的高地,直接一波,凶猛又迅速地将比赛结束。 3:1。 fvh拿下四进二的名额,成功获得决赛资格。 可以说,sf这一场比赛打得着实难看。唯一赢的第二局,也打的十分痛苦,教人看的很不得劲。 输的几场就更不用说了,特别是最后一局,简直就是被fvh吊着锤,毫无还手之力。 fvh的选手在比赛结束后去和sf的队员握手,镜头扫到面色平静的喻凛然,不知怎么,迎念心里一阵难受。 直至比赛散场,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迎念还坐着出神。 “念念?”潇潇连叫了她几声,她才挤出一个笑,“没事,走吧。” 走到门口,迎念想去洗手间,干脆让潇潇先走。她们不顺路,出去了也要分开坐车。 潇潇安慰她几句,说:“胜负是常事,看开点。”让她别多想。 迎念和她告别,独自去卫生间小解完,出来后就近择路,从侧门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阵雨来得急,一转眼就变成暴雨。 迎念没带伞,被困在屋檐下。 …… 成员们收拾好离开比赛场地,车就停在侧门对面。刚输了比赛,所有人都沉浸在低落的气氛中,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窗户很快被大雨打湿,还差两位工作人员,到齐就可以发车。 喻凛然坐在车门旁边第一排,闭目养神休憩了一会儿,睁开眼,转头盯着窗外的雨出神。视线触及距离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牌子被人丢弃在地。他视力极佳,只一眼就看清牌子上写的东西。 ——“sf加油”。 那是一块属于他们的应援灯牌,就那么如同垃圾一般,被人随手扔在地上。暴雨敲打在灯牌上,像是在冲洗尘埃,又像是在践踏。 喻凛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电竞这个圈子,大多喜爱和支持,都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赢了有人捧,输了被人踩,什么都不奇怪。 喻凛然正要收回目光,突然,一个人影冲进雨幕之中,捡起那块被雨水浸透又沾了泥的灯牌,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它回到屋檐下。 那个人一头漂亮的长发和一身精心搭配的衣服被淋湿了大半,强风将雨吹进屋檐,波及她身上,她恍若未察,只一心用纸巾擦着灯牌上的水,到后来更是直接用上了衣袖。 喻凛然眼睫轻颤了一下。隔着重重雨幕,但他还是认出了她,那个被官博转发过微博的粉丝。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之后。 第二排的薄灿正沉浸在自责之中,前面坐着的喻凛然突然回头问他:“薄灿,你是不是带了伞?” 薄灿抬头,微愣,脸色十分难看。他点了点头,“嗯。” “给我。” 薄灿没多问,从背包里拿出伞递给喻凛然。 随后,就见喻凛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同样正在反省的易慎不解:“哥,你去哪?” 车上的人齐齐看来,喻凛然撑伞下车,平静道:“我去对面小卖部买瓶水。” “啊?可是……” 话没说完,喻凛然已经钻进雨中。易慎挠挠脖子,低头看向手边,车座侧旁的网袋里塞着矿泉水,每个座位都有。 迄今为止,他的微博主页只有寥寥几条动态,其中和个人生活相关的内容,数量为零。发微博一事完全被他当成了工作内容之一,每一条微博语气都官方得很。 全队上下,只有易慎一个人喜欢刷微博,作为队里年龄最小的成员,他私下话多又爱闹,性子活泼且随和,一向是人缘最好的那个,和比赛中又刚又猛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选手账号是不能拿来随便玩的,因此,易慎特别注册了一个小号,闲暇时用来解闷。 易慎的小号关注了许多东西,杂七杂八,各种类别的博主都有,当然,自家的官博肯定也是要关注的。 上午的飞机落地,一回基地,五个人便开始练习,午饭拖到两点过半才吃。好不容易坐下吃顿饭,易慎一边玩手机一边动筷。首页内容丰富,等他刷到官博那条动态,距离十点多已经过去许久。 相较队里其他人,这口瓜易慎吃得还算新鲜。他正喝着水,余光瞥见屏幕,重重“嗯”了声忙放下杯子。 36.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从机场出来坐上出租车, 江嘉树有点恍然。春节时他和迎念还是见面互不搭理仿佛陌生人一样的存在,谁知道转眼不过一两个月, 现在竟然会一起来申城……看比赛。 不可思议。 他有多惊讶, 迎念爸妈和他的爸妈就有多惊讶。两边父母初闻消息都十二万分不可置信,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确认。 七七八八一通掰扯, 事情才成功定下。 作为一个男孩子, 江嘉树曾经也很想要一个妹妹, 可惜迎念太过彪悍,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硬生生用一身冷气把他对妹妹的所有美好期待冻得粉碎。 兄妹头一次一起出行,别说,他还真有几分紧张。 “咳。”出租车开了半天没人说话, 江嘉树主动开场,“我们住哪?” 迎念说了, 申城是她要来的,一应事宜她都会负责好, 连机票都没让他买——当然,差点也没买他的比赛入场券,还是他得知被迎念安排“自由出行”以后,强烈要求一起去赛场观战,她才勉勉强强补买了他的票。 迎念看着手机头都没抬, “酒店地址微信发给你了。” 江嘉树拿出手机, 微信里果真有未读消息。他一看, 道:“那边啊。我上次和我爸妈来散心的时候就住那边。在商圈里, 挺热闹的,下午要是想逛的话可去出去转转,很多卖礼品的店,你……” “没空。 “……” 迎念不像他,真就是秉着一颗来看比赛的心出门,没有半点要借此行和他打好关系的意思。 江嘉树尴尬一瞬,很快敛好神色,小小声地“哦”了一句。 应完又愣了愣。 换做以前他早就发脾气了,当下却一点都不觉得不爽。难不成是在巷子里被她踹牛哥的那一脚吓成了抖m? ……别吧?他一个大好少年就这么m了多可惜! 一路上,迎念都在忙着捣鼓手机,对江嘉树欲言又止的表情视而不见。 到了酒店,一人背一个包各自回房间放东西,江嘉树稍作休憩,起身去找迎念。还没敲门,收拾整齐的迎念换了身衣服开门,正好要外出。 他一愣。 “去哪?” “……你管我。” “……” “……” 管是管不了的,但烦还是可以接着烦。 江嘉树跟在迎念身后,说什么都不肯一个人行动。迎念也没坚持撇下他,带着他打车七转八转,抵达申城出名的一处标志性景点,不多时,和几个人碰面会和。 一群人有男有女,江嘉树从他们彼此的问候里听出,包括迎念在内,应该都是第一次见。 “他也是我们群里的吗?昵称是什么啊?”问话的女生叫潇潇,二十多岁,指着江嘉树问迎念。 “他不是。”迎念解释,“他是我哥,陪我来的。” “我哥”几个字听在江嘉树耳里十分受用,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刹那烟消云散。他忙笑着跟人打招呼:“你们好。” “……”知道是谁么就这么积极?迎念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是你哥啊?!哇,你们看起来都好小!”那个叫潇潇的姑娘不好意思道,“在群里聊天的时候听你讲话挺有条理的,我以为你在上大学呢。” 迎念还没开口,江嘉树反应过来:“什么群?” “应援群。” “……”日哦,连这玩意儿都搞上了。 这几个都是sf粉丝应援群里的成员,迎念加群以后,聊到今天的比赛,得知群里有十多个成员都会去现场,于是和他们商量起了应援的事情。 另外几个男生打完招呼后都没怎么说话,在群里聊天时也是潇潇带动气氛,他们便不插嘴听两个姑娘家聊。 正说着,潇潇像是想起什么,微微睁眼,“你还在读高中吧?那你买应援物品的钱……” “哦,这个别担心,我用的是我的奖学金。”迎念忙道,“我的奖学金归我自己支配,我爸妈从来不过问我用在哪。” “奖学金…够吗?” 迎念淡定一笑:“我从初中开始就每个学期拿奖学金,并且每年至少参加两场全国性的比赛,第一名也都是有奖金的。放心,绝对够!” 潇潇和几个男生一听,略感吃惊,连连夸赞她厉害。 江嘉树更是眼角抽搐:“你每个学期都有奖学金啊?” 迎念挑眉:“那不然,你以为学校费那么大劲评十佳优秀学生干嘛?” 他无言以对。 他们俩不止高中,从初中开始就念同校,迎念的优秀,江嘉树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 妈的,原来会读书真的可以当钱花! …… 让迎念注意到sf的那一场引起网络舆论争议的比赛,是春季常规赛中的一场,大大小小的战队都有参赛,一般玩家和观众大多挑自己喜欢的战队的比赛场次看,所以sf早先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然而谁都没想到,sf竟然能成功从春季常规赛里脱颖而出,跻身八强,打进春季季后赛。对于这么一支以往从未有过亮眼成绩的队伍,可以称得上是极大的进步。 如果sf年年都能在春季季后赛或夏季季后赛之类的比赛中占一个八强位置,至少从此能在游戏玩家和观众心里拥有自己的姓名。 就像这一回,不少人因他们挺进八强,开始对这支队伍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sf的发言人及队长是队里的辅助选手,姓喻名凛然,注册id“103”。他刚从国外归来,此前没有比赛记录,似乎是外服玩家,被sf注意到后引进。 也就是说,他是个新人选手。 其实除了喻凛然,sf队里的其他选手在游戏玩家和观众们看来也都是新面孔。 adc和打野是从sf自家青训队升上来的新人;上单去年刚从sf出道,正式注册成为选手只有一年,上个赛季的一半时间还都是在替补位置坐冷板凳; 中单打职业的时间稍微长些,也是从sf注册出道的本家纯血,但这个“长”只是相对其他几个人来说,中单选手拢共也只打了不到两年时间的职业比赛。 老选手全都退役了,这支新组成的五人队伍,全员不到二十岁,不管是从比赛经验还是本身年龄看,都可以说是十分年轻。 今晚春季季后赛八强对决第一场,sf对上的队伍,是常进季后赛的常客。比不上国内最顶尖的几个队,但也有些粉丝。 开赛前,对方粉丝就在论坛里针对近期sf的“亮眼表现”发表了针对性评论,认为他们只是没有遇到实力强的对手,并不值得被大众期待。 而sf粉丝量不足这一点也被某些嘴脸难看的极端粉嘲笑—— “我要是sf的人,每次开场前听着那稀稀拉拉根本响不起来的加油声,我心里肯定酸死了!” 迎念原本没想来看比赛,被这种言论气到,一怒之下不仅决定要亲自到场,还加了粉丝应援群,一个人组织应援事宜,并且承包了应援的所有费用。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花样不多,贵在用心,采购了大大小小灯牌共几十个,以及一个长达几米的巨型灯牌。 经过最开始几天短暂的心里挣扎,迎念如今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是喻凛然的粉丝这件事。作为粉丝,她订购灯牌的同时也没忍住在心里吐槽战队的名字。 真不知道是谁起的,这么图方便呢?sf,sofast战队,别人家名字那叫一个有气势,他们这什么?“超快”战队? 吐槽归吐槽,迎念还是将应援一事办得极妥帖。灯牌一早预定,没有出半点纰漏,一群人碰面后到店取货,在比赛开始前分发给持有sf粉丝区坐席的观众,群里的人更是人手一个,谁都没落下。 尽管潇潇年纪比她大,也不住地称赞她做事靠谱,桩桩件件有条有理。 最大的灯牌铺展开,占了一排座位。不过原本场内就没坐满,对方粉丝也就一两百个,他们这边人数更少,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人。 看起来确实挺磕碜,好在巨型灯牌往那一摆,再加上在队员入场时齐齐举起的手持灯牌,多少挽回了点面子。 江嘉树很捧场,在其他人举起灯牌时,也跟着把手里的应援物高高举起。余光瞥见身旁的迎念呆愣没反应,抬起胳膊肘碰了碰她。 “傻了?” 他一胳膊下去,迎念蓦地回神,这才跟着举起手里的东西。 她的确呆住了。 在宣布sf成员上台之后,眼见着那五个人稳步从通道里走出来,看着其中她最熟悉也是唯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是图像,而是真真实实活生生的人,她突然紧张得有点呆滞。 心怦怦跳。 迎念知道,他们虽然坐得很前,却根本不足以碰到舞台,那个人只是从台上走过,和她之间还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但血液就是一刹之间突然汇聚于头顶,她傻了,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只在喻凛然一个人身上,从他的头顶一寸一寸下移到鞋跟,看他高挺身板,看他清俊面容上一如往常般平和温润的表情,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有两秒眼睛都不会转了,看得甚至犯了痴。 如果不是江嘉树的提醒,她可能还会继续怔愣下去。 “迎念!”潇潇坐在她另一侧,单手举着灯牌,忽然激动地拍了拍她,“易慎刚刚上台的时候看过来了!” 易慎是sf的打野选手。 迎念还未张口,镜头扫到sf那边,大屏幕上出现在电脑前坐下的几人。易慎还没戴上耳机,侧身正和喻凛然说着什么。 下一秒,喻凛然微微抬眼,正好和镜头对上,那眼神仿佛穿透过了大屏幕,朝屏幕外的他们看来。 迎念愣了一下。很快,镜头移开。她抿了抿唇,只犹豫两秒,从包里掏出一个发箍戴在头顶。发箍上有三个发光的大字: ——喻凛然。 先前没有戴,是因为潇潇他们说,网上现在很多把支持sf的都当成是喻凛然的颜粉。她原本想低调一点,可现在不想了。 在看到喻凛然的那一瞬间,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被骂被称作无脑颜粉又如何?她到这里,她坐在这里,就是为了支持他而来。 迎念喜欢喻凛然。 她不吝,亦无惧向全世界宣告。 …… 很久以后,几乎所有看比赛的观众都知道,sf的应援口号有两句: “一往无前!sofast!” “walk the line!sf!” 这两句响彻在每一个sf支持者心里,也响彻在世界所有玩家与观众耳边的口号,就在这次由迎念和其余三十几个人一起完成的,属于这支新生队伍的第一场正式应援上诞生。 由迎念构思,从这一天开始喊响—— sf,一往无前! 迎念很想坐得离喻凛然近一点,可惜没有机会。易慎黏在喻凛然身边,入席的时候,直接就往喻凛然身边一坐,动作无比自然。而另一侧的位置,则被薄灿占据,这俩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挨着喻凛然一口一个“哥”说个不停,眼里好像根本没有其他人。 37.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演讲比赛的评委们以及市教育局的大小领导陆续到来, 由七中的校长等人陪同入座。两点准时开场, 迎念和另一位担任男主持人的高年级学长按照彩排的顺序,引导流程。 比赛规则三人一组,一组结束后公开全组分数, 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 最后得分只取平均分。 观众席中隐约有小部分穿其他学校校服的学生, 都是来参赛的选手, 大部分还是被七中的校服颜色占领。 江嘉树一向不爱参加这种活动, 这次却也来了, 开场前和迎念打了声招呼。他自己来倒也罢, 还拉了几个朋友一块捧场,迎念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郭力也在观众席中。没有和迎念打招呼,但她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两人互相照面瞧见了对方。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期间薛菲菲上场时, 和迎念擦肩而过,迎念平静得很,专注看着手里的流程表,连半分眼角余光也未分给她。 直至最后一组公布分数时。 这是迎念的部分, 另一位男主持人并没上台。迎念将分数报完,却不下场。台下的老师冲她打手势,她视若无睹。 “本来报完分数我应该退场, 但是因为有一些事情要说, 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迎念环视台下, 微微扬起笑,“我先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意料之外的事情让台下一众七中教师俱都愣了愣。评审们和教育局领导们不知是怎么回事,有的推眼镜,有的眼露疑惑,全都抬起了头。 迎念看着台下,掷地有声:“全国中学生演讲比赛一直以来秉持着自己的理念举办了许多届,写在参赛须知手册第一行的话就是——‘公正公平的原则永远不变’,我想各位评委以及参加过这项比赛的选手都知道。” “我想说的是,今天这场比赛违背了这个原则,它有失公平!” “作为连续三次参加过比赛并且连续三届获得过名次的选手,我在此,向各位评审以及教育局的各位领导,提出我的质询!” 这番脱离主持稿的话,犹如巨石,激起一片浪花。 迎念看到台下坐着的她的语文老师一刹那慌了神,薛菲菲在其中的选手席也愣住了。其他老师似乎是想遏制事态发展,但迎念眼神如炬,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动作。 “那边的老师,请不要拔话筒线,我——” 话没说完,话筒线就已经被拔掉。 有些人露出了松气的表情。却见迎念一笑,不急不缓拉开讲台的抽屉,从里拿出一支中型扩音喇叭。 “哔——” 刺耳的开机声音回响在会场里。 迎念是主持人,来的又早,开始前会场来来回回都是走动的人,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什么放进抽屉,还真没人注意! 早有准备的迎念对大家说了声“抱歉”,声音透过扩音喇叭响起:“既然老师不让我用话筒说话,那我只能用这个了。” 不少七中的老师傻眼,尤其是拔话筒先的那位。迎念看到她的语文老师在拼命招呼其他老师,嚷着“快拉她下来”之类的话。 迎念面色一凛,展开自己亲手写的诉求稿,一字一句地读出来: “致各位演讲比赛评审委员及市教育局的诸位领导,我是七中高一年级学生迎念。本次演讲比赛,我校老师剥夺学生自主报名的权利,私自用考察的方式决定参赛名额,对此,我有异议。” “我认为不合理的地方为以下几点:一,考察的具体标准没有明示。” “二,剥夺学生自主报名权利,侵犯了我校广大学生的利益。” “三……” “……” “综上,我校部分负责老师的行为,严重违背了全国中学生演讲大赛‘公平公正’的原则。作为被剥夺权利的学生之一,我出于对演讲的热爱以及对自身权利的捍卫,在此希望评审委员会进行严正调查。” 迎念口条清楚,在老师们没反应过来前就将稿纸上写的内容念完。几个老师冲上台时,她还不慌不忙地进行最后补充: “作为质询的发起人,我愿意首先接受评审委员会的调查,本人曾在这项比赛中获得数次成绩,这些成绩如有半点弄虚作假,我接受包括撤销奖项和退学在内的一切处罚。” 会场里安静了两秒。 江嘉树被迎念这一出弄懵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用力鼓掌,朗声道:“说得好——!”立刻又低声招呼被抓来凑数的一群朋友,“都别愣啊你们!” 朋友们回神,也跟着鼓掌叫好: “……没错!” “说得好!” “……” 由这一帮人开始,会场里响起一阵掌声。还有学生吹起了口哨,长长一道哨声,在会场天花板下划过。 郭力也是鼓掌者之一。 以往和迎念同台竞争,即使迎念以压倒性优势赢了她,她也从没给迎念鼓过掌。 今天不一样,她没想到迎念这么敢。 设身处地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在台上,这番话她应该也是说不出来的。私下找校长反应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极限的反抗方式,像这样面对如此之多重要人物,毫不畏惧地挑战“权威”,别说她,整个七中怕是只有迎念一个人敢做这样不韪的事情。 她服了。 这一次,心服口服。 …… 评审老师、教育局的领导和学校领导们去了会议室,迎念在台上被“逮”后,也被拎去。会议室的门关着,迎念在拐角处等候,一边面对来自语文老师的疾风暴雨。 “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比赛都被你毁了,这对我们学校有多大影响你知道吗?!” 迎念没吭声。 语文老师斥道:“别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无法无天!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你……” “但是您这样的老师我真的没怎么见过。”迎念蓦地插话。 语文老师被她气得恼火,“你再说一遍?!” 迎念无惧迎上她的目光,“我说,您作为一名教师,所作所为有损师德。” “我有损师德?不让你参加比赛我就有损师德了?!” “首先,您违背了演讲比赛的规章,这是事实。再者,我不管薛菲菲家里要给学校捐跑道还是什么道,把我爸爸曾经给学校捐计算机的事情拿出来加以诽谤,我忍不了,所以我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语文老师脸上闪过异样神色,默了默,故作镇定,“你拿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出来说什么说!学生之间的争执吵闹,你们私下解决就是了,为了一点点小事惹出这种麻烦,你说你……” 迎念听她数落,已经懒得回嘴。 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话跟不对的人说,说了也是白说。 “你听好了,等会进去,你跟那些评委还有领导们说清楚,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气之下乱说的,没有证据!听到没?”语文老师压低声音道。 迎念挑眉,“老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您要我昧着良心说话,不可能。” “你——!”语文老师怒急,指着她的手猛然抬起。 “您要是打我的话,我家长一定会追究您的责任,我劝您还是想清楚。”迎念声音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语文老师面色变了几变,声音压得都变了调,仍然不放弃威吓:“你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了,你就一直在这罚站,哪都不许去!” “好的。我哪都不去,就在这罚站,今晚不回去也没关系,我可以站到明天,站到后天,站到站不了为止。”迎念背脊挺拔,眼神清明,就义般从容无畏。 语文老师已经没辙了,五官拧得都快扭曲,她似乎还要说什么,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一名老师,见她们站在拐角,叫她们过来。 ——主要还是叫迎念: “迎念,你进来,评委和教育局的领导有话要问你。” 语文老师有点慌,“问她?她懂什么,还是我去吧,我……” “教育局的领导发话了。”传话的老师摇头,招呼迎念,“快点进来。” 迎念淡淡笑了笑,镇定自若地提步。 …… 作为目睹了这出“大戏”的观众之一,江嘉树再一次被迎念震惊。 38.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她见过几回, 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 但是性格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眼里总有点戾气。她很不喜欢这种不开朗的类型, 见过后就忘了,偏偏学校里好像很多女生都吃这一套,不仅他们这个年级, 一些学姐也被迷得五迷三道。 迎念听江嘉树话里话外那股不想被他妈找到的意思,禁不住轻笑:“哦对, 差点忘了你正离家出走呢?多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 我看你是闲得慌。”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欲走, 随口道:“早点回家吧你!” “我不回去。” 她脚步一顿,扭头,“嘚,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江嘉树瞪她,“还不是你!你和外公吵架, 揪我的领子干什么?要不是你揪我,还说那样的话,我妈回去就不会一个劲地数落我,翻来覆去都在念说我样样不如你,这么大了还被你一个姑娘拽得东摇西晃, 没半点出息!” 迎念好笑:“我优秀还碍着你了?你妈说你不如我, 怪我啊?” “你……”江嘉树欲言又止。 迎念懒得和他纠缠, “废话不多说,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刚一转身,就听江嘉树在背后叫她:“迎念!” “干嘛?”她不耐烦转身,江嘉树盯着她看了半天,到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迎念在心里翻白眼。这人,磨磨唧唧。她懒得等他的下文,只当他是矫情病犯了,利落地走人了事。 巷子里只剩江嘉树一个人,迎念的脚步声消失以后,四周静得吓人。他心气不顺,蓦地抬腿踹了踹墙角。 那天家宴,迎念走了以后,迎老爷子生了好一通气。后来迎念的爸妈——也就是江嘉树的舅舅舅妈,接了他外婆到家,没瞧见自己女儿本就有些担心,还愣是被迎老爷子叫去骂了一顿。 而他被迎念拽了那么一下,一开始是生气的,后来大舅舅家的弟弟趁人少到他身边和他说话。 小孩悄声告诉他:“迎念姐没撒谎!是谦谦自己缠着迎念姐要和她过招的,后来打不过就在地上哭,迎念姐走过去,谦谦突然就踢她……不能怪姐姐……” 谦谦是什么脾气江嘉树不是不清楚,被宠坏了,确实能干出这种不讲道理的事。然而江嘉树没想掺和他们的争执,喝止迎念那一声只是怕她下手太重把谦谦弄伤了。 结果在大家看来,却都觉得他偏帮一边,站到迎念对立面去了么? 大舅家的弟弟同他解释时那双认真的眼睛,像是在怪他不明事理,看得他心里十分不得劲。 就像当下。 江嘉树站在巷子里,想起迎念一贯看他的模样,心里那口气越发堵得慌。 …… 在巷子里帮江嘉树解围对迎念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没打算管他们家的事,碰见他,也劝过他回家,他听不听就与她无关了。 吃过晚饭回学校,迎念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晚上回家,快到自家别墅前,迎念正要掏钥匙,忽地被侧前方一道黑影吓了一跳。 “……我去!” 她往旁边蹦跶一小步,看清坐在花坛边的人是谁以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江嘉树?!你干什么啊你,大晚上的窝在这搞什么鬼?” 江嘉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下,那张脸看着平添许多沧桑,迎念总觉得他胡茬都快长出来了。 一晚上不见,邋遢得真快。 “你待在我家门口干嘛?”迎念拾掇好心情,又问。 江嘉树动了动唇。 “……” “你说什么?” “……” “你大声点!”迎念忍不住吼他,“没吃饭啊!” 江嘉树瞥她一眼,脸上羞赧,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没吃。” 迎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没吃饭你就去吃啊,在这干什么?” “舅舅舅妈在家吗。”他小声问。 “不在,他们出去有事,没这么快回来。” “我……” “你?” “我能……” “你能?”迎念一头雾水,见江嘉树吞吞吐吐,恨不得冲过去摇晃他的肩膀让他快点把嘴里剩下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全吐出来,好好吐干净了! “——我能不能进去吃点东西?”江嘉树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迎念:“……你没钱?” “用完了。” “那回家啊!” “今天不想回去。”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再说。” 夜下短暂安静了一会儿。 不想,迎念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好意思,你上别处去吧,你要是待在我家,你妈指不定以为你离家出走和我有什么关系,最后别又怪到我头上!” 江嘉树略有些不敢置信,“那你不怕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妈怪你没收留我?!” “嘿,你还真敢说?”迎念瞪他,“合着横竖都要怪我咯?那我更不能收留你了,反正到头来受气的都是我,我还不如选一个舒坦点的受气过程!” 她大手一挥,“你走吧。” 江嘉树腾地站起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好歹我们也是兄妹——” “这个时候知道跟我说兄妹了?我下午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你好意思说么你?”迎念反诘。 “……”江嘉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迎念见他没话说,提步要上台阶。身后江嘉树又开口了:“你现在讨厌我是因为我以前的那些疏忽,那更早之前呢?!小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试着亲近过你,但不管我和家里其他兄弟怎么和你说话,找你玩,你总是一副冷脸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激动起来:“你觉得家里人不喜欢你,所以你也不喜欢家里人,你受了气,你委屈,你觉得我们都对不起你,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身上有多少问题?你那臭脾气哪怕能改一点,只要改一改……”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迎念回身,沉下脸打断他,“也是,你是男孩,你们都是男孩,你们没受过气,你们不委屈,你们当然不懂我是什么感受。” 她冷笑,“我就说一件事,就一件——” “我们六岁那年,爷爷从超市拎着一袋进口甜橘回来,他给家里所有小孩一人一个,因为有多,还分给当时邻居家的两个男孩。” “最后剩了一个。” 江嘉树听得愣了,脸上闪过迷茫。 “那天我们俩一块在楼上看电视,你和我并排坐在一起。爷爷拿着最后一个甜橘上来,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我估计他是压根就没把我算在家里这些小孩之中吧,所以最后才会只留下一个橘子。” 迎念说着笑了,“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把那个甜橘给了你。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就走了。” 迎念问江嘉树:“这件事你记得吗?你不记得吧,你当时傻不愣登只知道吃,吃过了知道橘子是甜的,又怎么会懂在旁边的我心里有多酸?我才六岁啊,就记得一清二楚,你觉得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江嘉树唇瓣嗫嚅,哑然说不出话。 “一个橘子可以分成多少瓣,哪怕不对半分也好,可爷爷就是没想过要分一瓣两瓣给我尝尝。”迎念说,“我不愿意跟你们亲近怎么了?别人家小孩之间玩闹推一下撞一下是常事,可是到我这,只要谁哭了我就该死,一天到晚挨骂挨个不停。” “你们是男孩,在爷爷面前备受宠爱,那我在我爸妈心里也是宝贝,凭什么我要受那些不该受的气?你说我改一改脾气就好,真会说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外公我爷爷他就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女孩,我从一出生就不被他喜欢,我能怎么改?改我的性别吗?这么多年你长眼睛也看到了,你见他改了吗?!” 迎念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有些事情是改不了的。他重男轻女,而我身为女孩,我为我自己以及我的性别骄傲。”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阵风,树叶飒飒摇动,莫名教人心里发凉。 言罢,迎念小跑着上了台阶,开门进屋。 大门开了又合,毫不留情地在江嘉树面前关上。 江嘉树僵硬地动了动左脚,沙砾和鞋底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迎念说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他知道迎念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这个谎。 只能说,她讲的确实很对。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像受伤的人一样清楚又用力去记住。 他忽然很想和迎念说些什么,可她人已经进屋了,他舌尖钝钝的,即使有话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要说什么。 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呢?问她原来真的有那么难受吗?还是问她,你还好吗? 不必开口,这些都能预见答案。 江嘉树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以前很不理解为什么迎念这么要强,凡事只要是她做的,只要她去做了,必定就是最好的。不管多难,她都一定会做到最好。 39.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耀行面露为难, 倒没多说别的,在她身旁坐下, 语气温和:“念念还在生爷爷的气?” “嗯。”她直接了当地承认。 “我知道你爷爷确实做得挺过分的,你和你妈妈都受了不少委屈。除了过年过节,我也不愿意你们和他见面。只是, 你大伯从小到大对你一直都挺好的,小时候我和你妈有一阵不方便,你大伯母替我们照看了好几个月。”迎耀行叹气, “你大伯打电话给我,还让我特意带上你一起去。” 迎念父母为人处事样样都没得说,但凡别人对他们家有一点好, 他们必定会数倍以报。大伯母照看她的这段往事,迎念听他们说过不下十遍。 当然大伯一家向来也的确对她和颜悦色, 整个迎家上下,迎念只和他们一家人亲近些, 其他的, 几乎可以算是半个陌生人。 “可是……”迎念摸摸后颈, 心虚, “上次我跟爷爷吵架,咳, 把家里和我同辈的都骂进去了,大伯家的弟弟……” 关岚秋伸指戳她的额头, 在她身边另一侧坐下, 嗔道:“你还知道?哪个叔叔伯伯姑姑家的孩子没骂到?自家哥哥都被你骂进去了!跟你哥通视频电话的时候, 我跟他一说,他委屈的呀,说你发起脾气来,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要了!” 迎念抱着她手臂开始耍赖,“哎呀你怎么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嘛,难怪哥不接我视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每次都过好久才回我……” 迎耀行笑道:“你还有怕的时候?” 关岚秋趁机教育:“下次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骂人嘛,要逮住正主骂,不要波及无辜的人,这样容易误伤。” “对,你妈说的……啧?”迎耀行刚想附和,咂摸两下品出不对味,“怎么这样教孩子?” 逮住正主骂,这不是教迎念和她爷爷吵架嚒? 关岚秋冲他翻白眼,“哼,咱爸,碰见一回就给我们母女俩甩一回脸色,我是儿媳妇,孝道压着,不能说什么。但我女儿可不随便受气!” 迎念笑嘻嘻扑进她怀里,“妈你真好!” 迎耀行哭笑不得:“……爸爸就不好了是吧?” 迎念窝在关岚秋怀里,冲他笑,不说话。 迎耀行搡了搡她的发顶,说回正事:“这次大伯请客,他电话里说了一定要你去,你就给大伯一个面子好不好?” 迎念想了想,轻叹:“好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 为了庆祝生意顺利谈成以及妻子即将到来的生日,大伯在市内高档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 迎念和父母到的时候,其他叔叔伯伯们几乎都到齐。虽然和他们不亲近,迎念还是遵循该有的礼数,在和大伯及大伯母问候之后,也同别的长辈道好。 只除了谦谦一家。 婶婶蹲在沙发旁陪表弟谦谦玩变形金刚,迎念没走到那边去,也没打算过去,直接省略了和她打招呼这一步。 见迎念一一叫了其他长辈,却不叫自己,婶婶站起来,到正在和兄弟夫妻说话的迎耀行夫妇面前。 “哥,嫂嫂,来的这么晚?”她插话,笑道,“哟,你们家念念脾气可真大,还在记恨上次我们谦谦和她闹的小矛盾?满屋子这么多人,挨个都叫了一遍,只当做没看到我和她叔叔,气性还真是不一般哈!” 迎耀行道:“女孩家,脾气当然要大一点,不然走出去被别人欺负,我们做父母怎么能放心?” 他虽然面上带笑,可语气却分毫不让。 面对父亲迎照国,迎耀行那是没办法。老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培育成才,即使很多时候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和作为,也没办法真的和他们计较。 可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不一样了。谁要是动他家两个宝贝孩子,有理便罢,没理,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过去的。 迎念和谦谦的事他们早就问清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就是自己女儿吃了亏,被人欺负,她气性大又怎么样? 迎耀行可不觉得迎念这会儿不和她婶婶打招呼做得有多不对。 她大伯家的弟弟第一个上来叫迎念姐姐,迎念其他的堂表兄弟看到他们进屋,也都知道过来和迎念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唯独谦谦,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把姐姐放在眼里。 先是有过节在前没有说开,现下谦谦一家本身也算不得多有礼貌,既然这样,迎念当做没看到他们,迎耀行觉得完全没问题。 说白了,其实还是气他们欺负自己女儿。 婶婶在迎耀行这碰了个软钉子,一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父母和其他亲戚寒暄,迎念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往常一般独自坐着玩手机。 没多久,小姑一家到了。江嘉树随父母和长辈们问好,迎念见他看见自己两眼放光,寒暄完提步就要过来,正准备好耳根爆炸,门正好被推开。 迎照国夫妇来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迎上去,大家长受到最高程度的重视。 只有一个人,无视“权威”。 迎念。 她老神在在安坐于沙发之上,趁他们一大群人说话的功夫,从包里掏出耳塞耳罩戴上,又拿出一副墨镜,两个黑黝黝的镜片上,还敷衍地贴着两块布。 迎照国和一大家子说了会儿话,注意到她。 见她一副不逊的模样,坐得比谁都安稳,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迎照国脸色登地就变了。 “——你在那干什么?满屋子就你一个人坐着!” 迎念没有偏头,坐着道:“最近听力不太好,医生叫我戴上耳罩以免进一步损伤。” 迎照国眉头深皱,“听力不好?眼睛呢?瞎了吗,看不到我来?!” 她说:“眼睛使用过度,医生叫我没事别睁开,闭着多休息。听和看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婶婶插话:“真是巧了,你爷爷一来你就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迎耀行夫妇不知道她带了这些东西,当下也愣了神,反应过来,连忙给她打圆场:“哦对。医生确实是这么说的——”迎耀行冲迎念道,“念念,你爷爷来了,站起来叫爷爷。” 迎念没动静。 “……念念?” “爸,你在跟我说话?”迎念稳如泰山,“我听不太清,你说什么?哎……算了,别管我了,你们聊吧,我坐着就行。” 迎家一众:“……”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迎念铁了心不给面子,迎照国当场要发作,江嘉树忽然冲了出来。 “噢,噢那个!迎念——”他过去强行搀扶起迎念,“我找你有点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听不清没事,我嗓门大。” 他边架着迎念快步往卫生间走,一边回头,一脸假笑:“外公,我有事找迎念,我们去那边说……!” 看得迎家人诧异不已,江嘉树和迎念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那边迎念被江嘉树架着一只胳膊走,咬牙小声道:“我没瞎!” 江嘉树同样咬牙回应:“知道!这不是做戏么?走快点!” 三步并两步,两个人冲进了卫生间。 迎念毫不畏惧和迎照国杠上,但其他人,诸如迎耀行夫妇还有江嘉树,他们不想让迎念和迎照国吵起来,于是这么糊弄着糊弄着,撑到菜上桌,江嘉树拉着迎念低调入座,问候的事情算是含糊过去。 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 迎照国憋着气,迎念又不肯低头,吃完饭后,没安生多久,就被迎照国逮到机会发作。 两个小表弟在包厢正中玩闹,迎念早早离桌,到沙发上坐下。表弟们玩着玩着推搡起来,一个被另一个推倒,哇哇大哭。 迎照国拄着拐杖走过来,目光如炬:“怎么回事?” 两个小孩抢着告状,迎照国扶起一个,再扶另一个,待他们站定,气朝迎念撒:“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两个弟弟在面前你都看不好?要是磕碰撞到茶几角怎么办?!” 迎念定定凝视他两秒,抓着包起身就走,远远朝席上道:“爸,妈!我有事先走了,我打车回去!” 说罢扭头。 “——你站住!” 迎照国拄着拐杖用力敲地。 迎念停下,回头,一笑:“怎么,又要骂我?您是一次不骂我就不舒服是吗?” 迎照国深深吸气,前后几下相加,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你!无法无天!没大没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扬起拐杖朝迎念挥去。 迎耀行腾地站起朝这边冲,“爸!” 40.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然而比赛还没等来, 先等来大伯宴请全家的消息。 迎念听父母一说,奇怪:“现在非年非节, 过暑假的时候, 为什么突然要请全家一起吃饭?” 迎耀行告诉她:“你大伯刚谈成一桩生意,然后刚好你大伯母今年过半整生日, 生日当天他们一家人在家过, 请全家人聚到一起吃饭当是提前庆祝。” 迎念不想去,“要不你和妈妈去吧?” 迎耀行面露为难, 倒没多说别的,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温和:“念念还在生爷爷的气?” “嗯。”她直接了当地承认。 “我知道你爷爷确实做得挺过分的,你和你妈妈都受了不少委屈。除了过年过节, 我也不愿意你们和他见面。只是,你大伯从小到大对你一直都挺好的, 小时候我和你妈有一阵不方便,你大伯母替我们照看了好几个月。”迎耀行叹气,“你大伯打电话给我,还让我特意带上你一起去。” 迎念父母为人处事样样都没得说,但凡别人对他们家有一点好,他们必定会数倍以报。大伯母照看她的这段往事,迎念听他们说过不下十遍。 当然大伯一家向来也的确对她和颜悦色,整个迎家上下, 迎念只和他们一家人亲近些, 其他的, 几乎可以算是半个陌生人。 “可是……”迎念摸摸后颈,心虚,“上次我跟爷爷吵架,咳,把家里和我同辈的都骂进去了,大伯家的弟弟……” 关岚秋伸指戳她的额头,在她身边另一侧坐下,嗔道:“你还知道?哪个叔叔伯伯姑姑家的孩子没骂到?自家哥哥都被你骂进去了!跟你哥通视频电话的时候,我跟他一说,他委屈的呀,说你发起脾气来,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要了!” 迎念抱着她手臂开始耍赖,“哎呀你怎么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嘛,难怪哥不接我视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每次都过好久才回我……” 迎耀行笑道:“你还有怕的时候?” 关岚秋趁机教育:“下次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骂人嘛,要逮住正主骂,不要波及无辜的人,这样容易误伤。” “对,你妈说的……啧?”迎耀行刚想附和,咂摸两下品出不对味,“怎么这样教孩子?” 逮住正主骂,这不是教迎念和她爷爷吵架嚒? 关岚秋冲他翻白眼,“哼,咱爸,碰见一回就给我们母女俩甩一回脸色,我是儿媳妇,孝道压着,不能说什么。但我女儿可不随便受气!” 迎念笑嘻嘻扑进她怀里,“妈你真好!” 迎耀行哭笑不得:“……爸爸就不好了是吧?” 迎念窝在关岚秋怀里,冲他笑,不说话。 迎耀行搡了搡她的发顶,说回正事:“这次大伯请客,他电话里说了一定要你去,你就给大伯一个面子好不好?” 迎念想了想,轻叹:“好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 为了庆祝生意顺利谈成以及妻子即将到来的生日,大伯在市内高档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 迎念和父母到的时候,其他叔叔伯伯们几乎都到齐。虽然和他们不亲近,迎念还是遵循该有的礼数,在和大伯及大伯母问候之后,也同别的长辈道好。 只除了谦谦一家。 婶婶蹲在沙发旁陪表弟谦谦玩变形金刚,迎念没走到那边去,也没打算过去,直接省略了和她打招呼这一步。 见迎念一一叫了其他长辈,却不叫自己,婶婶站起来,到正在和兄弟夫妻说话的迎耀行夫妇面前。 “哥,嫂嫂,来的这么晚?”她插话,笑道,“哟,你们家念念脾气可真大,还在记恨上次我们谦谦和她闹的小矛盾?满屋子这么多人,挨个都叫了一遍,只当做没看到我和她叔叔,气性还真是不一般哈!” 迎耀行道:“女孩家,脾气当然要大一点,不然走出去被别人欺负,我们做父母怎么能放心?” 他虽然面上带笑,可语气却分毫不让。 面对父亲迎照国,迎耀行那是没办法。老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培育成才,即使很多时候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和作为,也没办法真的和他们计较。 可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不一样了。谁要是动他家两个宝贝孩子,有理便罢,没理,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过去的。 迎念和谦谦的事他们早就问清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就是自己女儿吃了亏,被人欺负,她气性大又怎么样? 迎耀行可不觉得迎念这会儿不和她婶婶打招呼做得有多不对。 她大伯家的弟弟第一个上来叫迎念姐姐,迎念其他的堂表兄弟看到他们进屋,也都知道过来和迎念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唯独谦谦,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把姐姐放在眼里。 先是有过节在前没有说开,现下谦谦一家本身也算不得多有礼貌,既然这样,迎念当做没看到他们,迎耀行觉得完全没问题。 说白了,其实还是气他们欺负自己女儿。 婶婶在迎耀行这碰了个软钉子,一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父母和其他亲戚寒暄,迎念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往常一般独自坐着玩手机。 没多久,小姑一家到了。江嘉树随父母和长辈们问好,迎念见他看见自己两眼放光,寒暄完提步就要过来,正准备好耳根爆炸,门正好被推开。 迎照国夫妇来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迎上去,大家长受到最高程度的重视。 只有一个人,无视“权威”。 迎念。 她老神在在安坐于沙发之上,趁他们一大群人说话的功夫,从包里掏出耳塞耳罩戴上,又拿出一副墨镜,两个黑黝黝的镜片上,还敷衍地贴着两块布。 迎照国和一大家子说了会儿话,注意到她。 见她一副不逊的模样,坐得比谁都安稳,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迎照国脸色登地就变了。 “——你在那干什么?满屋子就你一个人坐着!” 迎念没有偏头,坐着道:“最近听力不太好,医生叫我戴上耳罩以免进一步损伤。” 迎照国眉头深皱,“听力不好?眼睛呢?瞎了吗,看不到我来?!” 她说:“眼睛使用过度,医生叫我没事别睁开,闭着多休息。听和看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婶婶插话:“真是巧了,你爷爷一来你就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迎耀行夫妇不知道她带了这些东西,当下也愣了神,反应过来,连忙给她打圆场:“哦对。医生确实是这么说的——”迎耀行冲迎念道,“念念,你爷爷来了,站起来叫爷爷。” 迎念没动静。 “……念念?” “爸,你在跟我说话?”迎念稳如泰山,“我听不太清,你说什么?哎……算了,别管我了,你们聊吧,我坐着就行。” 迎家一众:“……”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迎念铁了心不给面子,迎照国当场要发作,江嘉树忽然冲了出来。 “噢,噢那个!迎念——”他过去强行搀扶起迎念,“我找你有点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听不清没事,我嗓门大。” 他边架着迎念快步往卫生间走,一边回头,一脸假笑:“外公,我有事找迎念,我们去那边说……!” 看得迎家人诧异不已,江嘉树和迎念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那边迎念被江嘉树架着一只胳膊走,咬牙小声道:“我没瞎!” 江嘉树同样咬牙回应:“知道!这不是做戏么?走快点!” 三步并两步,两个人冲进了卫生间。 迎念毫不畏惧和迎照国杠上,但其他人,诸如迎耀行夫妇还有江嘉树,他们不想让迎念和迎照国吵起来,于是这么糊弄着糊弄着,撑到菜上桌,江嘉树拉着迎念低调入座,问候的事情算是含糊过去。 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 迎照国憋着气,迎念又不肯低头,吃完饭后,没安生多久,就被迎照国逮到机会发作。 两个小表弟在包厢正中玩闹,迎念早早离桌,到沙发上坐下。表弟们玩着玩着推搡起来,一个被另一个推倒,哇哇大哭。 迎照国拄着拐杖走过来,目光如炬:“怎么回事?” 两个小孩抢着告状,迎照国扶起一个,再扶另一个,待他们站定,气朝迎念撒:“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两个弟弟在面前你都看不好?要是磕碰撞到茶几角怎么办?!” 迎念定定凝视他两秒,抓着包起身就走,远远朝席上道:“爸,妈!我有事先走了,我打车回去!” 说罢扭头。 “——你站住!” 迎照国拄着拐杖用力敲地。 迎念停下,回头,一笑:“怎么,又要骂我?您是一次不骂我就不舒服是吗?” 迎照国深深吸气,前后几下相加,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你!无法无天!没大没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扬起拐杖朝迎念挥去。 迎耀行腾地站起朝这边冲,“爸!” 拐杖挥下去,没等迎念抬手去握,面前闪过来一道身影。她顿了一下,微愣。 江嘉树挡在她身前,背上被重重打了一棍。 “嘶——” 迎念眼见着他在面前颤了颤,五官紧紧皱在一起,肩膀都缩成一团。 “……嘉树!” 那边响起小姑的惊呼。 迎照国也愣了,还没说话,江嘉树忍着背部的痛楚转身,面容发白,看向他。 “外公,别骂迎念了。” “你说什么?”迎照国横眉倒竖。 江嘉树抿了抿唇,“您……骂了迎念这么多年,她有脾气是正常的,换做谁都会难受……” 被心爱的外孙这么说,迎照国脸色难堪,更气:“你也要唱反调气我是不是!” “我……” “站到这边来!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家有家法!” 江嘉树见他执拗不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沉默良久,开口:“外公,您真的过分了。” 迎照国像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拄着拐杖的手直发颤。 迎念上来就直接动脚,那个“牛哥”的马仔们哪能放过她,好在江嘉树很快反应过来,没有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两个人一起,倒是很快就把人收拾了。 “你给我等着!” 带着人从巷子内部撤退前,牛哥指着江嘉树放了句狠话。 迎念捡起书和包,一边拍着灰一边道:“你那帮兄弟去哪了?平时不是见你身边人挺多么,这时候一个都不见踪影?” 江嘉树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硬邦邦道:“在学校,我没找他们,我妈知道我和他们关系好。” 江嘉树有一群玩得不错的朋友,迎念自然是跟他们不熟,只耳闻过其中几个。像是印象最深的那个,叫陈什么许泽的,经常出现在百名榜上,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 她见过几回,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是性格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眼里总有点戾气。她很不喜欢这种不开朗的类型,见过后就忘了,偏偏学校里好像很多女生都吃这一套,不仅他们这个年级,一些学姐也被迷得五迷三道。 迎念听江嘉树话里话外那股不想被他妈找到的意思,禁不住轻笑:“哦对,差点忘了你正离家出走呢?多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我看你是闲得慌。” 41.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上周的随堂小考卷现在发下去,各自好好看看自己错在哪……” “有好几个题型我们之前已经讲过, 我不懂为什么有的同学会一错再错!这说明你们要么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听讲, 要么做试卷的时候都没睁眼!” “倒数第三和第二道题我们今天会重点讲一下,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点……” 试卷从前排往后传, 迎念拿到属于自己的那张, 老师正好点到她的名字。 “关于这两道题, 迎念同学解得不错, 等会我讲完课以后,你们可以借她的试卷再看一看。” 她被点到名,脸上没有丝毫了不起的表情。当然,不仅是她,班上这些同学以及包括班主任在内的所有任课老师,都已经习以为常。 迎念, 笑傲百名榜的佼佼者,常年居于所在年级榜首的位置, 从初中入学直至如今高一, 她一直是同年段学生中的第一名。 “这次随堂小考, 迎念同学依然是我们班上的最高分获得者。”老师顿了一顿,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同样, 也是年级里得分最高的。马上就要月考了, 我希望各位同学可以紧张起来, 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目光多多看向那些优秀的学生, 向他们学习……” 开堂前三分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表扬迎念,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好了。” 前言结束,班主任拍拍手让众人打起精神,“现在我们开始讲一讲这张试卷。” 这一讲就是两节连堂课。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又拖了半分多钟,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试卷,嘱咐大家赶紧动身去操场集合。他的身影一消失,后排的男生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放松的喟叹。 外头似乎下起了雨,广播里正在播放的集合音乐戛然而止,变成女声:“临时通知,今天不做操,请各班解散,请各班解散。” 班上男生们一听,立刻拍着桌欢呼:“woo——” “去厕所吗迎念?” 几个女生过来询问,迎念笑着婉拒邀请:“不了,你们去吧。”而后低头继续看书。 第二节课后休息时间长,走廊上三三两两都是聚在一起说话的,卫生间此刻估计也挤满了人。迎念在座位上没动,检查完练习册上的题目,翻开书预习下节课要上的内容。 背后男生们聊天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迎念原本对他们的闲谈不感兴趣,忽听他们提起昨天在群里引得几人争论的那桩和游戏有关的事。 “sf那个辅助是真的挺狂的,不就赢了一回,至于吗?” “不对吧,他们连赢好几场了。” “切,那是没遇到厉害的……” “我看采访感觉挺好的,哪狂了,人又没说什么。” “啧,你看他那表情拽得跟二五八万似得,笑什么也不知道。就这种靠脸吃饭的,实力没多说,也就进圈吸点女粉,等着看吧,日后肯定又是一个睡粉丝的混子!” “这话就有点难听了……” “不是么?昨天微博上就好多女的在那说他长得好看,我看游戏好几年,我还不知道!” …… 迎念听着,不觉停住了手中的笔。她缓缓回头,插话:“你们在聊的是那个sf队的事么?” 几个男生不妨她开口,顿了一下,诧异:“副班长,你也看比赛啊?” “啊……”迎念含糊应过,又问,“你们说的是sf的辅助选手吗?” 领头的男生道:“对!就他,你知道?” 迎念点了点头,微微抿了一下唇,说:“我感觉,他不是那种人吧,看起来不坏。” 话出口,迎念自己都诧异。她不玩这个游戏,也没看过比赛,根本不懂什么。竟然会为一个陌生的人讲话?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看的比赛可能不多,这个圈子我跟你讲,有的时候没有那么简单,那个辅助一看就……” 先前的男生接上话又继续攻击sf,旁边男生见他不会看眼色,用胳膊肘撞他,挤眉弄眼示意,他才堪堪闭嘴。 “他这人说话就这样,副班长你别往心里去!”另一个男生以为迎念是那位辅助的粉丝,忙打圆场。 见这个话题聊不下去,迎念笑笑,转回身继续自己的事。 身后男生们压低了声音,奈何她听力出奇的好,仍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撞我干嘛?” “你傻啊,副班长一看就是喜欢那人,都帮着讲好话了,你还在那叭叭说人家坏话!” “我去。副班长这么牛气轰轰的人,也这么看脸?我还以为她不一样呢……” “少说点屁话!” …… 迎念只当做没听到。 男生们聊了会儿,从后门出去透风。迎念在书上圈出几个重点,过会儿放下了笔。她闭眼稍作休憩,拿出手机,点进相册。 昨天看采访视频的时候不小心按到快捷键,截了一张图。 迎念盯着截图中的人,仔细看了又看。 “哇,好帅!” 身旁多了个女同学,不经意瞥见她手机上的图片,下意识发出感慨,“副班长,这是谁啊?” 迎念抬头,短暂的怔愣过去,露出一抹随和的笑,“是网上的一个人。”她收起手机,见女生拿着试卷,“找我有事?” “哦对。”女生想起正事,“我想借你的试卷看一下,这道题,老师讲完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迎念大方地把试卷递给她。女生就站在她座位旁,对着她的试卷订正错题。 忽地,迎念突然问:“你觉得刚刚图片里的那个人长得好看吗?” “对啊!”女生瞥她一眼,“很帅啊!你不觉得?” 迎念只笑不接话。 这位辅助选手长得好。 看来不止是电竞圈的人这么觉得,正常女生也认为他好看。 …… 直到晚上回家,迎念还在想着这件事。 中邪了! 她长叹一声,抓着被角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晃个不停!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迎念摊开双臂躺平,目光凝在天花板上。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明明是个陌生人,却好像已经见过很多次。她一直盯着看,盯着看,最后在他眼神中发现,是因为那股劲儿。 那股自信睥睨的劲头,他们一模一样。 然而又有些不同。采访视频看到后面,她又觉得,自己比他差远了。他身上的那种从容,她掌握得还不够,尤其是在面对迎家上下一众人的时候。 时间嘀嗒、嘀嗒,悄然而过。 纯白的天花板被盯得出现闪烁图案,迎念赶紧闭上眼休息。 她静静躺着,随着一呼一吸,舌尖无言咀嚼那三个字。 喻、凛、然。 sf队伍今年新加入的辅助选手,他的名字,和他的外表全然不符,一点都不温和地来势汹汹。 …… 清晨餐桌上,穿戴整齐的迎念拉开凳子坐下,面前已经盛好一碗粥,几碟瓷盘里全是她喜欢吃的小菜。 关岚秋给她夹了个小汤包,迎念刚醒,嗓子微微有些沙哑:“谢谢妈妈。” 迎耀行立刻就上心了:“念念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不舒服?” 被父母齐齐盯着,迎念摇头,咽下一口汤包,忙清嗓,“没有,可能昨天吃太咸了。” 迎耀行和关岚秋夫妻俩听她这么说,面色才稍霁。 迎念进入高中以后课程越发紧张,为了陪她吃早餐,迎家夫妇每天都会按照她上学的时间起床,就为了享受这么一点温馨的相聚时刻。 他们一向很顾虑迎念的心情,像是前天迎家大聚会上发生的不愉快,回来后他们一个字都没有提。 其实迎念没有那么脆弱,但父母的关爱还是让人很受用的。当下吃着早餐,见迎耀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不禁问:“爸,你怎么了?” “念念。”迎耀行斟酌着开口,“你在学校,有没有看见嘉树?” 迎念筷子一顿,“江嘉树?没啊,我跟他又不同班。干嘛问这个?”她和江嘉树走得不近,他们都是知道的。 “嘉树跟他妈吵架了,已经两天没回家。” “……离家出走?” “算是吧。半大孩子嘛,难免有脾气,听他妈念了两句人就不见了。”迎耀行说,“本来你姑姑没有问我们,只是嘉树前天晚上加上昨晚,已经两宿没回去了,你姑姑着急,刚刚才打电话问到我们这来。” 前天晚上?那不是家宴那天,她跟迎老爷子吵架当晚? 她都没离家出走,江嘉树耍什么脾气呢?高一的人了,还跟爸妈玩这套。迎念一脸难以言喻,“没去学校找啊?” “去了,没找着人,也和他们班主任说了。就想问问你嘛,怕找漏了,有些地方你们学生才知道。” “不清楚。”迎念耸肩,“我跟他不熟。” 迎耀行一听,叹了声气不再问。 …… 又是在学习中度过的一天,迎念将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某位持靓行凶的喻姓电竞选手总算停止了在她脑海中乱窜的行为。 晚自习前的吃饭时间,迎念从后门走,打算先去新街上刚开的书店买点东西,从巷子里绕了个弯,左拐右拐,临到最后一截,刚从弯儿处转出去,脚下步子一顿。 前面有人在打架。 迎念脑海里闪过两个念头—— 沿路返回,太远了,浪费时间又麻烦。 往前走,怎么开口喊他们让一让呢? 还没做出决定,一群人朝她看来。都不是他们学校的人,为首的男生眼神在她身上稍作流连,有几分惊艳,但还是板着张脸,“妹妹,看什么呢?要不要给你弄个vip座位?” “我……”迎念刚想就坡下驴从他们中间穿过去,视线一瞥,在看清以一敌众的那位仁兄以后,脸色当即变了。 江嘉树背抵着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之正被这群人围着。 两人视线对上,大概是觉得有点丢人,江嘉树立刻转开头不看她,面色死沉死沉。 42.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喻凛然的脾气说来也有些古怪, 除了训练和比赛,很多事情在他看来都没有意义, 而无意义的事,是他最不愿意花费时间去做的。 几个队友都以为喻凛然会拒绝,没想到他却未吭声,轻轻点头,缓步上前。 solo用的账号是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的,为此迎念松了口气。还好不要她用自己的账号登录,不然那个名字被这么多人看到…… 她胡思乱想间,游戏加载完毕。 两人一对一单挑,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比的就是水平。 然而场面是前所未有的凄惨。 喻凛然放的技能迎念一个都躲不开,好不容易喻凛然将技能放歪了一次,结果迎念自己往技能上撞,接着就开始了“自动撞技能”之路, 一撞一个准。 如果说她躲开技能的概率是百分之十,那么她撞上技能的概率, 则是百分之两百。 围观群众都看呆了,教练“呃”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点评。 同行的粉丝里有人悄声感慨:“她好像是喻队长的粉丝?我天, 就算是粉丝, 也不用这样放水吧, 太拼了……” “……”潇潇听得捂住了脸。 她怎么忘了!迎念之前发的那次战绩截图, 惨不忍睹。迎念这个状况……估计不是在放水, 而是她真实的水平,菜得没有一点水分。 易慎看得头疼起来。他记性虽然不如喻凛然好,但是迎念一进来,他就认出了她。既然她是喻凛然的粉丝,那么和喻凛然solo一定比和他solo开心,他想给她一个和喻凛然接触的机会,出发点是想做好事,谁知道…… 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技术竟然没有一点长进,也真是够厉害的。 成润和林山却凑到易慎旁边,前者小声嘀咕:“这个水平……” 林山却接上:“可怕。” “记不记得之前你们抢我手机那回。”易慎捏了捏眉心,悄悄跟他们说话。 “哪次……?哦,你从床上摔下来那次?” 易慎瞪他们一眼,又道:“图里那个战绩是队长的粉丝打出来的,你们记得不。” “你是说……”林山却看向电脑前对战的两人,挑眉,“就是她?” 易慎点了点头。 成润和林山却对视,双双无言。 不知道喻凛然现在是什么心情,晚上有空得好好采访他一下。反正,要是换成他们两个,他们可真得头大。 对方是粉丝吧,又不好下手太重打得太凶,但是这样长时间拖着,对任何一个职业选手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们第一次对处变不惊的喻凛然产生了同情。看得出来他已经放水了,可有什么用?技能放歪,她都能自己撞到技能上来,这是何等神奇的一个女生! 薄灿不知道其中这番曲折内情,但是对一个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每天都在辛苦钻研技术的职业选手来说,看这位女粉丝操作犹如“精神折磨”,他和其他的队友无形中达成同一个共识。 易慎赛上赛下反差大,薄灿也同样,作为队里唯一一个婴儿肥没有完全消退的人,他顶着一张娃娃脸,光是看外表,谁都没办法把他和赛场上凶悍的模样联想起来。 此刻,薄灿那张娃娃脸上满是愁思。 喻哥也太难了,身为队长,总是在第一时间被推出去,接受各种折磨。 尊敬之意不由得又增长几分。 众人都“大开眼界”了一回。而电脑前,迎念和喻凛然还在solo。 迎念头都大了,面红耳赤,根本不敢扭头去看喻凛然的表情。 ——公开处刑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不知喻凛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还是实在受不了了,用了一番迎念根本学不会的走位,再加上几个技能连放,三两下把迎念操作的英雄击杀。 “……” “……” “……” 全场安静。 教练出来活跃气氛,笑呵呵道:“小姑娘太紧张了,操作失误,没事没事。” 迎念心虚地站起来。她多想告诉教练,这不是失误,这就是她的正常水平…… 教练和工作人员忙引开话题,闲话几句,招呼大家一同去参观别的地方。除了游戏训练室,基地还有为了队员身体健康而设的健身室以及一些其他日常设施。 迎念因为自己的游戏水平太过伤神,站起来后一直没动,听别人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待到抬头要跟着众人转移阵地,才发现喻凛然就在她身边。 潇潇被人拉着说话走在前头,她缀在粉丝队伍的后边,似乎入侵到sf成员的队伍范围内。 迎念思虑再三,咬牙硬着头皮和喻凛然并排走。 她都已经这么丢人了!拜托就允许她在喻凛然身边多待一会闻闻他身上的香味吧! 迎念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心思,不料身边的人忽然开口。 喻凛然声音轻轻:“你的游戏水平,很差。” ……中间还认真地停顿了一下。 迎念有点羞赧,又微微有一丁点气,低声回:“……我知道。” 杀都杀了,还拖出来鞭尸?这人!! 本以为他只是吐槽一下,没想到竟然和她说起了话。在参观基地其他设施的这一路上,他目视前方,身板挺拔,然而只有他们俩知道,彼此正在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交谈。 “你应该不怎么玩游戏。” “是不怎么玩……不对,以前也有玩过,玩的挺好的……”后半句莫名底气不足。 “比如?” “比如连……连连看?” “……” “还有俄罗斯方块、火拼泡泡堂、零用钱大作战……” 迎念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对劲,顿了一下忙打补丁:“但是玩的比较多的还是数独、九连环、魔方之类的东西!” 喻凛然微微挑眉。这么说智商不低,应该还挺机灵才对。那游戏水平怎么会达到如此令人震惊的地步? 话题停在这里,无言的尴尬弥漫开,迎念始终不敢看喻凛然的脸,不敢转头和他对视。身边的人近在咫尺,手臂相碰,衣袖和衣袖摩擦,属于他的独特香气萦绕在鼻尖,甚至周身空气全都被他的香味填满。 她好像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了。 除了砰乱的心跳,微烫的脸颊,这个空间好像就只剩下自己和他。 这短暂的相处,仿佛偷来的甘露,美妙得宛如身在梦中。 可惜,梦持续不久。 几分钟后,潇潇回头找她,恰好喻凛然身后的队友也叫他的名字,他从她身旁离开,回到队友中。 迎念掩盖心头闪过的那一瞬失落,握住潇潇穿过人群伸来的手。 …… 参观了基地的各项设施,粉丝们对队员们平时的生活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一众人在休息室坐下小憩,看了这么久属实有点累,而距离晚上吃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大家便琢磨先点下午茶。 迎念坐下没多久,肚子略觉不适,算算时间,离生理期没几天,她一向都会提前腹痛。平时忍忍就过去了,但因为身在sf的基地,迎念开始担心起来,万一生理期要是突然提前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弄脏裙子,不如让她一头撞墙算了。 左思右想,迎念决定去便利店买一小包护垫备着,以防万一。她拿手机查询电子地图,见地图上显示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便利店,转头她悄悄问身边的女工作人员:“您好,我想出去买点东西,我可以出去吗?” 工作人员道:“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去吧?” “不不,不用了!”迎念摆手,“不麻烦你,我自己去就可以。”她把手机给对方看,“地图上显示的这个位置是正确的吗?” “是的,出去以后左拐,往前走一些就是了。” 她道谢,和潇潇说了一声,起身随工作人员出去。 迎念没让对方给自己带路,到门口便连声致谢,不耽误对方时间。 找到便利店,她没费多少工夫挑选好护垫,这东西薄,一包小小的,口袋里能塞得下,结账后直接塞进口袋里。 提步欲走,迎念一顿,顺手指向旁边的糖果罐,“给我一支棒棒糖,要蜜桃味的。” 再次电子付账,她接过收银员递来的糖,正要出去,就见易慎大步进来。 “哎,你也在这?”易慎仿佛和她很熟络一般,毫不见外的语气,让一向自来熟的迎念有些招架不住。 “啊……你好!”迎念回神,和他打招呼。 易慎冲她一笑,走到立式冰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一瓶能量饮料,转身回收银台付账。 迎念怪道:“他们不是在订下午茶吗?” “嗯,已经点了外卖,但是我不爱喝奶茶,我让教练别点我的份。”易慎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纸币。 收银员动作稍滞地接过去,收银箱弹开,柜台里的人用指尖翻了翻,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这个找不开……我们这没零钱了,还没送来……您能用手机支付吗?” 收银箱里除了几张五十的和几张二十的纸币,别无其他。 “啊?”易慎摸口袋,“可是我没带手机,只有这一张……” 迎念暗想还好她没走那么快。她道:“我付吧。”说着,点开付款界面,给收银员扫码。 易慎摸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等下回去我把钱给你。” “没事……” “要的要的!”易慎斩钉截铁,不容她拒绝。 迎念没话说,两人一道走回去。彼此之间隔着礼貌的距离,差不多可以站下两个人。 两人前后脚踏进基地休息室,迎念坐回先前的位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易慎却不想占女生的小便宜,对方还是他们队的粉丝,一坐下,想起手机在卧室充电,啧了声。 想起身去拿,又怕走来走去被教练骂,他只好用胳膊肘碰碰身旁的喻凛然,“哥,你身上有钱没?或者手机借我一下?” 喻凛然问:“你要干嘛?” “我刚刚去便利店没带钱,别人替我付的,我得把钱还给人家!”易慎说,“我不能占粉丝的便宜啊!” 喻凛然睨他两秒,道:“没带钱,只有手机。” 易慎点头如捣蒜,“手机也行!” “多少钱?” “七块。” 喻凛然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递给他,“让她扫二维码。扫完还给我。” 易慎说好,往那边一瞥,见坐着的迎念起身似乎要去洗手间,他赶紧猫着腰跟出去。 “哎,等一下——” 在拐角叫住迎念,易慎追上去,“我还钱给你,扫一下这个二维码!” 迎念见他亲自过来,不好再拒绝,依言拿出手机扫码,听见“滴”的一声,也没细看,冲易慎点点头,继续往卫生间去。 易慎随便瞥了一眼,见界面在转换,也没耽误时间,握着手机回去,交还给喻凛然。 43.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又比如ad选手薄灿, 他自我约束能力极强, 每周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专门用来查阅微博消息。 而喻凛然,微博在他这丝毫没有存在感。除非工作人员通知, 需要队员转发官博或者勒令每个人必须发博营业, 否则他根本连登录都懒得。 迄今为止, 他的微博主页只有寥寥几条动态,其中和个人生活相关的内容, 数量为零。发微博一事完全被他当成了工作内容之一,每一条微博语气都官方得很。 全队上下,只有易慎一个人喜欢刷微博, 作为队里年龄最小的成员, 他私下话多又爱闹, 性子活泼且随和, 一向是人缘最好的那个, 和比赛中又刚又猛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选手账号是不能拿来随便玩的,因此, 易慎特别注册了一个小号, 闲暇时用来解闷。 易慎的小号关注了许多东西, 杂七杂八, 各种类别的博主都有, 当然, 自家的官博肯定也是要关注的。 上午的飞机落地, 一回基地, 五个人便开始练习, 午饭拖到两点过半才吃。好不容易坐下吃顿饭,易慎一边玩手机一边动筷。首页内容丰富,等他刷到官博那条动态,距离十点多已经过去许久。 相较队里其他人,这口瓜易慎吃得还算新鲜。他正喝着水,余光瞥见屏幕,重重“嗯”了声忙放下杯子。 “……哥!” 刚叫了喻凛然一句,不小心呛到,急促咳嗽起来。 “傻|逼吧你,吃饭的时候还玩手机,呛不死你?”林山却是打中单位置的,见他毛毛躁躁,语带不赞成地训了句。 林山却年纪和喻凛然差不多,论起详细月份天数,比喻凛然还稍大一些。打上单位置的成润比喻凛然小两个月。他们三个是哥哥辈的,全都十九岁。 易慎和薄灿两人年纪比较小,不过他们一般叫“哥”叫的都是喻凛然,喊另两个,都是喊“却哥”和“润哥”,习惯了之后一听就知道在叫谁,很少弄错。 成润接话:“易慎你多大了,天天粘着喻,吃饭也念叨个没完,你哥脑袋都快被你吵炸了。”他手肘轻轻碰了碰一脸沉和的喻凛然,“喻啊,我看实在不行,把他嘴黏上算了!” 林山却和成润在易慎不满的眼神中双双笑起来。薄灿安静吃着饭,斯文、规矩,一声未吭。 喻凛然面色如常,淡淡瞥一眼说笑的几人,言简意赅:“吃饭。” 易慎一抹嘴,把没说的话说完:“你们看到官博没?” 林山却问:“什么东西?” “咱们队的官博!”易慎把手机转过来给他们看,“喏,这个。” 林山却和成润凑过去看了看。就听易慎说:“昨天比赛现场的那些灯牌……” “灯牌怎么了?” “都是这个女生一个人弄的!” “是么?挺厉害的……但是你这么激动干嘛?” 易慎知道他们俩不懂重点,把手机塞到喻凛然面前,“哥,你看!” 林山却幽幽道:“是不是那个名字啊?”他冲易慎单眨右眼,“不就是阿喻的粉丝,至于一惊一乍么?” 就在他说到“粉丝”两字时,喻凛然抬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第九张照片里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哥!昨晚在酒店看比赛回放的时候,导播给到镜头的那个女生头上戴的就是这个,一模一样,对吧!”易慎记性特别好,还生怕喻凛然忘记,“给我们一元硬币的女生,就是镜头拍到的那个,也是这个微博里的这位!” 这一个简单的逻辑顺推把易慎激动坏了,“她的微博叫这个名字……”说着扭头又看了眼屏幕,“她是你的粉丝,对吧哥?肯定是了!” 又是戴喻凛然的灯牌头箍,微博id又叫“喻凛然娶我”,怎么看都是个极其喜欢喻凛然的人! 安静的吃饭群众薄灿投来注目,不过仍旧没有插话。 喻凛然的视线在易慎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数秒,扫过“喻凛然娶我”几个字以及原微博配的图,不急不缓移开,挪到易慎脸上,“下午还有训练。你要是吃饱了,现在就可以先去练着。” “……”易慎默了默,“哥,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 喻凛然这几个问倒了他,易慎有点语塞,“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哪里有意思?”喻凛然平静反问。 “呃……”易慎挠挠脖子,自己都带上了不确定的语气,“她,她叫你……叫你娶她?” “不艹粉,没兴趣。”喻凛然夹菜,眼都没抬。 联盟里确实有些职业选手见到漂亮女粉丝把持不住,于是便和粉丝之间闹出七七八八的绯色事件来。甚至有人专门挑漂亮的粉丝勾搭对方,和对方约|炮。 但那只是少数。 大多选手心思都在游戏上,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 易慎聊无可聊。主要是喻凛然态度太冷淡,显得他很大惊小怪。 也是,说白了其实就是在火锅店遇上一个去现场给他们加油过的粉丝,意外说上了两句话,这有什么? “……好吧。” 易慎老实地端起碗继续吃饭。 林山却嗤笑:“还是阿喻能收拾你。一天天,闲得慌!” 易慎撇嘴,吞下一口饭,嘀咕:“嘁!那个女生长得漂亮,我多看两眼不行啊?!” 江嘉树晚自习后打电话给她,她一到家,就坐到电脑前忙活,接电话的速度快得让江嘉树疑惑:“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既然知道晚还打电话吵我干什么?”迎念嫌他碍事,“江嘉树,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去了一趟申城,人不像人,一天到晚黏黏糊糊,你有毛病啊?” 他现在没事也会找她了,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江嘉树不承认:“我哪黏糊了?你别胡说。” 迎念嗤道:“没有?下午在学校谁跟我打招呼?” “……你才有病吧,打招呼也黏糊?” “滚!谁打招呼跟你一样,咧着嘴笑得像朵皱巴巴的食人花似得!” “你能不能别这么损?!” 迎念不跟他废话,“你有事儿说事儿,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没什么。”江嘉树咳嗽一声,“就是我朋友在群里炫,晚上他去接他妹下晚自习了。我就寻思着,咳,给你打个电话。” “……”迎念沉默两秒,电脑屏幕都不看了,“你知道嘛,我现在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你饶了我吧!” 江嘉树:“……” 迎念边搓手臂边道:“行了,你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哎哎——”江嘉树还想唠,“那不然你教我做作业吧?” “我哪有空!” “你干嘛?” “研究游戏!” 江嘉树一听,骂道:“你有没有必要啊?不就一个男的么,还为他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警告你,不许用‘一个男的’这种形容词说他!” 江嘉树不甘示弱:“我也警告你!沉迷游戏是不对的,你爸妈知道么!” 迎念“切”了声,说:“谁沉迷游戏?你沉迷大便我都不会沉迷游戏,你以为我脑容量跟你一样小啊,我全科所有作业都在白天做完了,而且每一科我都提前预习了两个章节!就算我晚上玩游戏,也绝不会耽误我白天读书。这点东西都兼顾不了,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江嘉树不爽:“知道你聪明,你不攻击我你就说不了话是吧!谁脑容量小?” 迎念说:“谁脑容量小谁知道!” 44.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听父母一说, 奇怪:“现在非年非节,过暑假的时候,为什么突然要请全家一起吃饭?” 迎耀行告诉她:“你大伯刚谈成一桩生意, 然后刚好你大伯母今年过半整生日, 生日当天他们一家人在家过, 请全家人聚到一起吃饭当是提前庆祝。” 迎念不想去, “要不你和妈妈去吧?” 迎耀行面露为难,倒没多说别的, 在她身旁坐下, 语气温和:“念念还在生爷爷的气?” “嗯。”她直接了当地承认。 “我知道你爷爷确实做得挺过分的, 你和你妈妈都受了不少委屈。除了过年过节, 我也不愿意你们和他见面。只是, 你大伯从小到大对你一直都挺好的, 小时候我和你妈有一阵不方便,你大伯母替我们照看了好几个月。”迎耀行叹气, “你大伯打电话给我,还让我特意带上你一起去。” 迎念父母为人处事样样都没得说,但凡别人对他们家有一点好,他们必定会数倍以报。大伯母照看她的这段往事, 迎念听他们说过不下十遍。 当然大伯一家向来也的确对她和颜悦色, 整个迎家上下,迎念只和他们一家人亲近些, 其他的, 几乎可以算是半个陌生人。 “可是……”迎念摸摸后颈, 心虚,“上次我跟爷爷吵架,咳,把家里和我同辈的都骂进去了,大伯家的弟弟……” 关岚秋伸指戳她的额头,在她身边另一侧坐下,嗔道:“你还知道?哪个叔叔伯伯姑姑家的孩子没骂到?自家哥哥都被你骂进去了!跟你哥通视频电话的时候,我跟他一说,他委屈的呀,说你发起脾气来,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要了!” 迎念抱着她手臂开始耍赖,“哎呀你怎么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嘛,难怪哥不接我视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每次都过好久才回我……” 迎耀行笑道:“你还有怕的时候?” 关岚秋趁机教育:“下次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骂人嘛,要逮住正主骂,不要波及无辜的人,这样容易误伤。” “对,你妈说的……啧?”迎耀行刚想附和,咂摸两下品出不对味,“怎么这样教孩子?” 逮住正主骂,这不是教迎念和她爷爷吵架嚒? 关岚秋冲他翻白眼,“哼,咱爸,碰见一回就给我们母女俩甩一回脸色,我是儿媳妇,孝道压着,不能说什么。但我女儿可不随便受气!” 迎念笑嘻嘻扑进她怀里,“妈你真好!” 迎耀行哭笑不得:“……爸爸就不好了是吧?” 迎念窝在关岚秋怀里,冲他笑,不说话。 迎耀行搡了搡她的发顶,说回正事:“这次大伯请客,他电话里说了一定要你去,你就给大伯一个面子好不好?” 迎念想了想,轻叹:“好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 为了庆祝生意顺利谈成以及妻子即将到来的生日,大伯在市内高档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 迎念和父母到的时候,其他叔叔伯伯们几乎都到齐。虽然和他们不亲近,迎念还是遵循该有的礼数,在和大伯及大伯母问候之后,也同别的长辈道好。 只除了谦谦一家。 婶婶蹲在沙发旁陪表弟谦谦玩变形金刚,迎念没走到那边去,也没打算过去,直接省略了和她打招呼这一步。 见迎念一一叫了其他长辈,却不叫自己,婶婶站起来,到正在和兄弟夫妻说话的迎耀行夫妇面前。 “哥,嫂嫂,来的这么晚?”她插话,笑道,“哟,你们家念念脾气可真大,还在记恨上次我们谦谦和她闹的小矛盾?满屋子这么多人,挨个都叫了一遍,只当做没看到我和她叔叔,气性还真是不一般哈!” 迎耀行道:“女孩家,脾气当然要大一点,不然走出去被别人欺负,我们做父母怎么能放心?” 他虽然面上带笑,可语气却分毫不让。 面对父亲迎照国,迎耀行那是没办法。老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培育成才,即使很多时候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和作为,也没办法真的和他们计较。 可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不一样了。谁要是动他家两个宝贝孩子,有理便罢,没理,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过去的。 迎念和谦谦的事他们早就问清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就是自己女儿吃了亏,被人欺负,她气性大又怎么样? 迎耀行可不觉得迎念这会儿不和她婶婶打招呼做得有多不对。 她大伯家的弟弟第一个上来叫迎念姐姐,迎念其他的堂表兄弟看到他们进屋,也都知道过来和迎念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唯独谦谦,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把姐姐放在眼里。 先是有过节在前没有说开,现下谦谦一家本身也算不得多有礼貌,既然这样,迎念当做没看到他们,迎耀行觉得完全没问题。 说白了,其实还是气他们欺负自己女儿。 婶婶在迎耀行这碰了个软钉子,一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父母和其他亲戚寒暄,迎念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往常一般独自坐着玩手机。 没多久,小姑一家到了。江嘉树随父母和长辈们问好,迎念见他看见自己两眼放光,寒暄完提步就要过来,正准备好耳根爆炸,门正好被推开。 迎照国夫妇来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迎上去,大家长受到最高程度的重视。 只有一个人,无视“权威”。 迎念。 她老神在在安坐于沙发之上,趁他们一大群人说话的功夫,从包里掏出耳塞耳罩戴上,又拿出一副墨镜,两个黑黝黝的镜片上,还敷衍地贴着两块布。 迎照国和一大家子说了会儿话,注意到她。 见她一副不逊的模样,坐得比谁都安稳,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迎照国脸色登地就变了。 “——你在那干什么?满屋子就你一个人坐着!” 迎念没有偏头,坐着道:“最近听力不太好,医生叫我戴上耳罩以免进一步损伤。” 迎照国眉头深皱,“听力不好?眼睛呢?瞎了吗,看不到我来?!” 她说:“眼睛使用过度,医生叫我没事别睁开,闭着多休息。听和看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婶婶插话:“真是巧了,你爷爷一来你就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迎耀行夫妇不知道她带了这些东西,当下也愣了神,反应过来,连忙给她打圆场:“哦对。医生确实是这么说的——”迎耀行冲迎念道,“念念,你爷爷来了,站起来叫爷爷。” 迎念没动静。 “……念念?” “爸,你在跟我说话?”迎念稳如泰山,“我听不太清,你说什么?哎……算了,别管我了,你们聊吧,我坐着就行。” 迎家一众:“……”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迎念铁了心不给面子,迎照国当场要发作,江嘉树忽然冲了出来。 “噢,噢那个!迎念——”他过去强行搀扶起迎念,“我找你有点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听不清没事,我嗓门大。” 他边架着迎念快步往卫生间走,一边回头,一脸假笑:“外公,我有事找迎念,我们去那边说……!” 看得迎家人诧异不已,江嘉树和迎念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那边迎念被江嘉树架着一只胳膊走,咬牙小声道:“我没瞎!” 江嘉树同样咬牙回应:“知道!这不是做戏么?走快点!” 三步并两步,两个人冲进了卫生间。 迎念毫不畏惧和迎照国杠上,但其他人,诸如迎耀行夫妇还有江嘉树,他们不想让迎念和迎照国吵起来,于是这么糊弄着糊弄着,撑到菜上桌,江嘉树拉着迎念低调入座,问候的事情算是含糊过去。 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 迎照国憋着气,迎念又不肯低头,吃完饭后,没安生多久,就被迎照国逮到机会发作。 两个小表弟在包厢正中玩闹,迎念早早离桌,到沙发上坐下。表弟们玩着玩着推搡起来,一个被另一个推倒,哇哇大哭。 迎照国拄着拐杖走过来,目光如炬:“怎么回事?” 两个小孩抢着告状,迎照国扶起一个,再扶另一个,待他们站定,气朝迎念撒:“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两个弟弟在面前你都看不好?要是磕碰撞到茶几角怎么办?!” 迎念定定凝视他两秒,抓着包起身就走,远远朝席上道:“爸,妈!我有事先走了,我打车回去!” 说罢扭头。 “——你站住!” 迎照国拄着拐杖用力敲地。 迎念停下,回头,一笑:“怎么,又要骂我?您是一次不骂我就不舒服是吗?” 迎照国深深吸气,前后几下相加,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你!无法无天!没大没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扬起拐杖朝迎念挥去。 迎耀行腾地站起朝这边冲,“爸!” 拐杖挥下去,没等迎念抬手去握,面前闪过来一道身影。她顿了一下,微愣。 江嘉树挡在她身前,背上被重重打了一棍。 “嘶——” 迎念眼见着他在面前颤了颤,五官紧紧皱在一起,肩膀都缩成一团。 “……嘉树!” 那边响起小姑的惊呼。 迎照国也愣了,还没说话,江嘉树忍着背部的痛楚转身,面容发白,看向他。 “外公,别骂迎念了。” “你说什么?”迎照国横眉倒竖。 江嘉树抿了抿唇,“您……骂了迎念这么多年,她有脾气是正常的,换做谁都会难受……” 被心爱的外孙这么说,迎照国脸色难堪,更气:“你也要唱反调气我是不是!” “我……” “站到这边来!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家有家法!” 江嘉树见他执拗不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沉默良久,开口:“外公,您真的过分了。” 迎照国像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拄着拐杖的手直发颤。 sf战队官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打理,队员们和官博虽然互相关注,但训练期间,大家几乎不怎么上微博。 加上每个人习惯不同。比如上单和中单两位选手,不太在意粉丝这种东西,一心游戏,每天忙着打训练赛,刷微博只是意思意思。 又比如ad选手薄灿,他自我约束能力极强,每周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专门用来查阅微博消息。 而喻凛然,微博在他这丝毫没有存在感。除非工作人员通知,需要队员转发官博或者勒令每个人必须发博营业,否则他根本连登录都懒得。 45.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公告栏怎么没有你的名字?”郭力别别扭扭地停在迎念课桌旁, 想问又不好意思和她说话, 极力做出并不是因为关心才来询问的姿态, 只是一开口却暴露了内心所想,“你是不是忘了?咳……通告下最后一行写了, 要是有忘记报名的同学,今天傍晚前把名字报上去就行。” 迎念损得很,就喜欢逗弄别人,一点也不留情面, 笑着揭穿她:“你是特地来提醒我的吧?” “没!没有的事!谁要提醒你……” “哎呀,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没报名,你好好参加, 这次我就不去了。” 郭力:“为什么不参加?” “其实我本来参不参加都可以, 毕竟去了这么多次,也该给别人一些机会。”迎念说, “如果老师最开始是本着这个出发点好好跟我说,我会理解的。但是……”她耸了耸肩,“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 我还是低调点好。” 郭力面露失望, “你不去?” 迎念睨她,“怎么, 你不会希望我去吧?别呀,我要是参加了那学校的代表名额肯定是我的, 然后再一比, 又拿个全国冠军回来, 多不好意思!” “你——你厚脸皮!”郭力瞪她,“谁说你一定会赢!” 迎念笑嘻嘻听她骂,郭力受不了她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呼呼扭头走人。 刚走到教室门口,又折返,大步流星冲回迎念课桌前。 “干嘛?”迎念做了个防卫的姿势,“你要打我啊?” 郭力更气了,但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脸上飘过一抹诡异的绯红,“你……你比赛的时候会去会场看吗?” 迎念眯起眼看她,窃窃笑起来,“哎哟,你希望我去看啊?” “我……我没希望你去看!” “那你是不希望我去看咯?哎,好吧,既然你不希望我去给你加油,那我就不去了。”迎念做作地垂头“伤心”,“我这么招人烦,还是待在教室里看书……” 郭力已经觉出迎念逗自己的意味,然而人都到坑前,不跳也得往下跳! 她生生涨红了脸,憋出一句:“我没说不希望你去!” 迎念抬头灿烂一笑,“那就是希望我去咯?” “……” 郭力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迎念乐得哈哈直笑,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我会去!你可得表现好一点,千万别丢人啊!” 郭力用力“哼”了一声,“我才不会丢人!” 说罢不再理她,一转身,这回真的走了。 …… 迎念答应郭力去看她比赛,当天下午,果真没有食言,早早就坐进观众席中。 郭力这个人虽然嘴硬但心不坏,再者迎念一向都更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无论是有才的、长相出众又或者是性格可爱的,只要这个人的闪光点足以掩盖身上的小缺点,迎念都能和对方很好地相处。 对于郭力,她从一开始就不讨厌。更别说现在发现郭力还挺有趣,迎念当然愿意友好相待。 而郭力似乎也很在意她有没有来,落座前环视全场,发现她的身影后才抿唇将头一扭,老老实实坐下。 迎念失笑摇头,对这人口是心非的程度再次有所了解。 但不得不说,郭力确实很优秀。以往总是被迎念压一头,可也足够出色。这次没了迎念,她完全成了一枝独秀的那个。 全程几个小时,迎念听得很认真。结果不出所料,郭力成功进入决赛。 还要再比一场就能决出最后的名额。 一结束迎念当即迎上去,抬手勾上郭力的肩膀。 “表现不错嘛。” 郭力被她的不见外弄得有些不自在,“别压在我肩上,很重……” 迎念笑嘻嘻道:“下一场我就不来了,你好好加油。” 郭力眼里似乎闪过一瞬遗憾,但还是嘴硬道:“来不来随便你。” 迎念摇头,勾着她往校门外走。郭力惊讶,“去哪?!” “你不饿啊?去吃饭啊。”迎念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 “啧……” 郭力嘴上抱怨,却没真的撇开迎念。 说话声渐小,勾肩搭背的两个人从校门往外慢慢远去,你一句我一句,热聊畅快。 …… 最后一次月考结束,暑假来临。 职业联赛早已开始夏季常规赛,sf在第二周有三场比赛,迎念终于在第三场时得以到场。 和以往没太大不同,迎念尽心尽力,尽自己所能地和在场粉丝一起为sf应援。第一周比了两场,第二周三场,如此,这是sf在夏季常规赛里的第五回比赛。而sf也一路保持良好势头,拿下了第五次胜利。 看完比赛第二天,迎念如往常一般回家。刚到家没几个小时,当晚,接到潇潇的电话。 潇潇在电话里激动非常:“迎念迎念迎念!!” “怎么了?”迎念偏头离听筒远了一点,“你别这么激动……” “我不行!不激动不行!我跟你说,sf那边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应援群的微博发了私信!” 迎念一凛,“说什么?” “每个队不是都有自己的网络节目吗?sf以前也有,然后人员变动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要重启!所以这次要组织粉丝参观基地!现在微博上已经在抽奖了!” 迎念觉得心口砰砰直跳,“然后呢?” 那边潇潇继续说:“然后我们群的群友投票决定让我们两个人去!”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sf那边给了两个名额,群里的人说,我平时负责组织,有什么活动都响应,每次比赛也都会赶去现场,然后你为应援的事一直很上心,还自掏腰包做了那么多灯牌,这次去参观基地嘛,他们知道你很喜欢喻凛然,就希望能圆你的心愿,让你近距离接触一下……反正他们就决定让我们两个去!” 迎念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大家也太好了吧……!” “是的。”潇潇马上打起精神,“时间很紧,就在这个礼拜五,你能不能去?能去的话我们群管理现在就回复给工作人员。你也好准备一下,和家里人说一声什么的。” 迎念当即回答:“能去!” “行!” 潇潇挂了电话,迎念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要去sf的训练基地参观,意味着可以见到喻凛然本人——虽然她已经见过不少次,但都是隔着远远距离,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喻凛然给了她一瓶矿泉水,但她太过紧张,完全忘记思考,白白错过了认识的好机会! 这次要是有什么粉丝福利,或许还能和他同桌吃饭! 迎念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蹦跶不停,整个人激动地停不下来。 十几分钟后,潇潇再度打来电话,和她交代进展:“已经和sf的工作人员沟通好了,等下会发表格过来,我们把个人信息登记一下就行了。”潇潇解释,“我跟他们说了,来回机票和住宿的费用我们可以自己出,但是工作人员说规定了要由公费出,拒绝不了。” 迎念说明白,挂了电话,点进应援群里,立刻就发了两个五百元的红包,还激动道: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各位哥哥姐姐!谢谢你们,有这么好的事还提前想着我,我哭了!!!” “等下次去看比赛在现场碰面,我请大家吃饭!!!” 众人出来抢红包,几个年纪更长的“哥哥”调侃她: “你可千万矜持点,别把喻凛然吓着了。” “对,不能扑倒人家怀里,不然被sf官方拉进黑名单,以后这种好事只能我们这些男生上了。” “好好地去好好回来啊!” 迎念:“……” 哭笑不得。 …… 包括迎念和潇潇在内,参观sf训练基地的粉丝一共十名,另外八名通过微博抽奖选出。所有人提前一天到达sf基地所在地,申城。女粉丝六名,男粉丝四名,正好都是双数,房间按照两人一间分配。 迎念和潇潇住一间。入住酒店离基地不远。 周五上午十点,工作人员准时来酒店接人。乘坐的大巴平时只给sf队员坐,是他们在申城比赛专门用来往返的交通工具。 从上车开始一行十人就按捺不住激动,然而越是接近基地,都不说话了,车上越来越安静。 “我好紧张啊。”潇潇深吸一口气,“念念……”转头却见迎念整个人都像木头一样看着前方发呆,她一愣,在迎念面前挥手,“你没事吧?” 迎念回神,连忙摇头,“没事……!” 潇潇:“……” 该怎么形容她这幅摇头像发抖,抖得快赶上筛糠的样子? 在紧张和期待中,车到达sf训练基地。 迎念一行人被带领入内,首先第一站,是去宿舍和队员们见面。 为了这次粉丝活动,sf的五名成员一早就起来准备,穿着队服,各自收拾齐整,等候已久。 迎念强作镇定,其实藏在发丝下的耳根早就红透了,尤其是握手环节,心脏突突跳,像是要从胸腔冲出来。 “来,这边……” 工作人员引导着大家有序握手。 迎念只看了喻凛然一眼就不敢再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眼神过于凌厉,仿佛对视久了,心里什么想法都会被剖析得一清二楚,明明其他人都觉得他的目光和笑容最是温润。 在握上喻凛然手掌的那一刻,迎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拽住他不放。 46.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但时间长短和游戏水平并不相关。原本迎念早就可以在匹配模式里对战,为保险起见, 她还是在人机模式中多练习了两天——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 只要有她在的一方, 不是输,就是输。哪怕就是赢了, 也赢得非常吃力。可以说,匹配模式的每一场,都在锻炼迎念面对脏话的忍耐能力。她在新手这个阶段, 就已经被动式的“神农尝百草”, 见识了很多游戏里的喷人方法。 迎念很郁闷。消除这种郁闷的方法, 只有一种: 看、比、赛。 这一回,迎念没有带上江嘉树。上一次是用他当借口,两个人一块出行好过她爸妈那一关。这次, 迎念坦白和父母交代, 在比赛前好几天就和他们沟通。经过不懈努力, 总算说服了他们。 迎耀行夫妇担心她的安全, 在所难免。他们一向把迎念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但除去疼爱女儿这一项, 另一方面,他们同样也很尊重她, 大事小事都给予了她极大的信任与鼓励。 女儿迟早是要长大的,她从小就懂事,比起别人也更优秀。她想做的事, 他们做父母的当然要支持。再不舍再担忧, 也不能忘记, 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思想和独立人格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迎念征得父母同意后提前购票,包括比赛入场门票、酒店住宿还有来回机票一应,全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迎耀行夫妇为表支持,本来打算包了迎念这一趟的费用,迎念不同意,坚定地拒绝:“我又不是没钱,没钱我会跟你们讲的!我去看比赛我自己出就行啦,不然我存那么多年钱都没地方花,多无聊!” 于是,周六上午,请了一天半假期的迎念背着包,由迎耀行夫妇开车送到机场,登上了去往平城的飞机。 潇潇同样也来了,上一次应援保留的灯牌,被申城那位群友装箱邮寄到平城,提前一天由居住在平城的另一位群友签收。 第二次到场观看比赛,sf这一边的观众区人较上次有所增加,将近三分之二的座位都快坐满。迎念没时间再订做灯牌,只能把从申城邮来的灯牌发给到场观众,领了灯牌的不全是粉丝群里的群友,有很多都是自己买票来看的人。 也有不少赛事老观众看了他们的表现,变成半个粉以后,特地来支持。 上一场比赛是春季季后赛八强第一场,sf赢了对手,跻身四强之列。四强的第一场对决发生在两个老牌强队之间,于前一天比完,已经决出了决赛队伍。 sf今天的对手是fvh战队,谁赢了,谁和第一场的胜者一同进入决赛,冠军会在其中诞生。谁输了就要和第一场的败者进行季军赛,角逐第三名。 除sf以外,四强的另三支队伍,便是国内排行top3的战队。这个排名或许不够精准,但综合选手实力、队伍名气、往年成绩等方面来看,说他们是top3并不为过。 fvh的观众区全部坐满,粉丝们和队伍一同走过了数年,应援十分熟练。尽管迎念等人扯开嗓子,用尽力气为sf呐喊,在开赛前为双方加油的环节,声势还是差对面一大截。 “没办法,我们人少。”大屏幕上已经进入游戏界面,潇潇眼盯着看,微微侧头安慰迎念,“我们这边新来的观众很多都只是对sf有点兴趣,还没开始真的喜欢,不可能要他们和我们一样扯开嗓子加油,人家会觉得不好意思。” “……嗯。”迎念表示了解,抿唇点了点头。 比赛是五局三胜制,即俗称的“bo5”,全称为英文“best of 5 games”。 fvh拿下第一局胜利,sf在第二局险胜,且赢得有些艰难。第三局开始,现场气氛十分火热,两方观众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呐喊。 sf这边一些开始不好意思太大声加油的观众,到这时候也都被感染,情绪高昂。 可是战况不太乐观。第三局,尽管sf全力抵抗,中路被破,紧接着下路,很快三路都被fvh一点一点攻破、推进。 不到一个小时,fvh拿下胜利。 ——2:1。 迎念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第四局很快开始,不知是不是心态不稳,下路早早就出了问题。喻凛然是下路adc的辅助,打adc的薄灿出现了好几次不该有的失误,导致下路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很快第一座塔就被推掉。 打野的易慎中途赶来支援,仍旧没能挽回局势,对方下路两人组越塔杀人,喻凛然关键时刻用技能推开薄灿,使薄灿得以在残血状态下逃过一劫,但喻凛然吃了对方的大招,走不了,当场被击杀。 易慎也没能跑掉,两个人头,让对方adc成功拿下一波双杀。 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野区也被对方入侵,差距在前期拉开,中间越拉越大,第一波团战失败,除中路的林山却,四人被击杀,差一点就团灭。 开局四十分钟,fvh攻进sf的高地,直接一波,凶猛又迅速地将比赛结束。 3:1。 fvh拿下四进二的名额,成功获得决赛资格。 可以说,sf这一场比赛打得着实难看。唯一赢的第二局,也打的十分痛苦,教人看的很不得劲。 输的几场就更不用说了,特别是最后一局,简直就是被fvh吊着锤,毫无还手之力。 fvh的选手在比赛结束后去和sf的队员握手,镜头扫到面色平静的喻凛然,不知怎么,迎念心里一阵难受。 直至比赛散场,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迎念还坐着出神。 “念念?”潇潇连叫了她几声,她才挤出一个笑,“没事,走吧。” 走到门口,迎念想去洗手间,干脆让潇潇先走。她们不顺路,出去了也要分开坐车。 潇潇安慰她几句,说:“胜负是常事,看开点。”让她别多想。 迎念和她告别,独自去卫生间小解完,出来后就近择路,从侧门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阵雨来得急,一转眼就变成暴雨。 迎念没带伞,被困在屋檐下。 …… 成员们收拾好离开比赛场地,车就停在侧门对面。刚输了比赛,所有人都沉浸在低落的气氛中,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窗户很快被大雨打湿,还差两位工作人员,到齐就可以发车。 喻凛然坐在车门旁边第一排,闭目养神休憩了一会儿,睁开眼,转头盯着窗外的雨出神。视线触及距离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牌子被人丢弃在地。他视力极佳,只一眼就看清牌子上写的东西。 ——“sf加油”。 那是一块属于他们的应援灯牌,就那么如同垃圾一般,被人随手扔在地上。暴雨敲打在灯牌上,像是在冲洗尘埃,又像是在践踏。 喻凛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电竞这个圈子,大多喜爱和支持,都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赢了有人捧,输了被人踩,什么都不奇怪。 喻凛然正要收回目光,突然,一个人影冲进雨幕之中,捡起那块被雨水浸透又沾了泥的灯牌,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它回到屋檐下。 那个人一头漂亮的长发和一身精心搭配的衣服被淋湿了大半,强风将雨吹进屋檐,波及她身上,她恍若未察,只一心用纸巾擦着灯牌上的水,到后来更是直接用上了衣袖。 喻凛然眼睫轻颤了一下。隔着重重雨幕,但他还是认出了她,那个被官博转发过微博的粉丝。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之后。 第二排的薄灿正沉浸在自责之中,前面坐着的喻凛然突然回头问他:“薄灿,你是不是带了伞?” 薄灿抬头,微愣,脸色十分难看。他点了点头,“嗯。” “给我。” 薄灿没多问,从背包里拿出伞递给喻凛然。 随后,就见喻凛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同样正在反省的易慎不解:“哥,你去哪?” 车上的人齐齐看来,喻凛然撑伞下车,平静道:“我去对面小卖部买瓶水。” “啊?可是……” 话没说完,喻凛然已经钻进雨中。易慎挠挠脖子,低头看向手边,车座侧旁的网袋里塞着矿泉水,每个座位都有。 江嘉树晚自习后打电话给她,她一到家,就坐到电脑前忙活,接电话的速度快得让江嘉树疑惑:“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既然知道晚还打电话吵我干什么?”迎念嫌他碍事,“江嘉树,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去了一趟申城,人不像人,一天到晚黏黏糊糊,你有毛病啊?” 他现在没事也会找她了,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江嘉树不承认:“我哪黏糊了?你别胡说。” 迎念嗤道:“没有?下午在学校谁跟我打招呼?” “……你才有病吧,打招呼也黏糊?” “滚!谁打招呼跟你一样,咧着嘴笑得像朵皱巴巴的食人花似得!” “你能不能别这么损?!” 迎念不跟他废话,“你有事儿说事儿,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没什么。”江嘉树咳嗽一声,“就是我朋友在群里炫,晚上他去接他妹下晚自习了。我就寻思着,咳,给你打个电话。” “……”迎念沉默两秒,电脑屏幕都不看了,“你知道嘛,我现在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你饶了我吧!” 江嘉树:“……” 迎念边搓手臂边道:“行了,你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哎哎——”江嘉树还想唠,“那不然你教我做作业吧?” “我哪有空!” “你干嘛?” “研究游戏!” 江嘉树一听,骂道:“你有没有必要啊?不就一个男的么,还为他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警告你,不许用‘一个男的’这种形容词说他!” 江嘉树不甘示弱:“我也警告你!沉迷游戏是不对的,你爸妈知道么!” 迎念“切”了声,说:“谁沉迷游戏?你沉迷大便我都不会沉迷游戏,你以为我脑容量跟你一样小啊,我全科所有作业都在白天做完了,而且每一科我都提前预习了两个章节!就算我晚上玩游戏,也绝不会耽误我白天读书。这点东西都兼顾不了,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江嘉树不爽:“知道你聪明,你不攻击我你就说不了话是吧!谁脑容量小?” 迎念说:“谁脑容量小谁知道!” “就你能!”江嘉树气哼哼,转而又气道,“你这么能,我带你打游戏行了吧?” “不用,我自己会!”迎念毫不犹豫拒绝,“就这样。”挂电话前,补充一句,“哦对,明天在学校不准和我打招呼!” “那后天……” 江嘉树话没说完,迎念已经挂断。 烦人的声音总算没了。迎念聚精会神地开始研究游戏,像她这种智商,没有什么规则是理解不了的。迎念做好万全准备,信心十足地玩了一把。 47.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见到喜欢的人就是这种感觉么? 迎念从来没有追过星,也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异性, 这种体验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迎念停止回味, 拿起一看,潇潇给她发来信息。 潇潇问:“回酒店了么?” 迎念道:“嗯,准备休息了。” 那边发来:“今天你辛苦了,下回有机会我们再见!” 一行字还没打完,列表又新增一条消息:“对了, 你玩微博吗?我们互关一下?” 迎念回:“好啊。” 潇潇立刻把自己的微博账号发来。 迎念登上微博一搜, 本是随意划拉翻了翻潇潇的主页内容, 却发现里面只有和电竞相关的东西,别无其他。 她好奇问潇潇:“你的微博里怎么全都是游戏的内容?” 潇潇说:“那当然啊,这个本来就是我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怕迎念多想,潇潇解释了一句:“我平时的生活内容比较无聊, 没多大意思,所以日常博基本没东西。我身边很多人都不关注游戏,理解不了, 怕刷屏惹人烦,就另外开了一个专门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迎念听她这么一说, 略作思忖。她的微博和不少同学互相关注, 是不是也应该稍微注意一点? 不到两秒, 迎念考虑完毕, 给潇潇发了句“等我几分钟”, 当场开始注册新微博。 她有两个系统不同的手机, 这时候派上大用场。 新微博叫什么名字好呢? 喻凛然…… 迎念下意识打出他的名字,后边接上几个字,连在一块总觉得不好,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遍,始终不满意。 烦躁地抓抓头发,迎念一掌捂上胸口,沉思。 扪心自问,最想叫什么?嗯?! 迎念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短暂的灵魂拷问,突然心念一动,回过神来“啪啪”打出两个字。 总共五个字的id映入眼帘: “喻凛然娶我”。 喻凛然后面接上的两个字是,“娶我”。经系统检验,这个名字还没有被人注册。 正好! 迎念一边觉得心里发虚,脸上有那么一丝丝火烧感,指尖却很诚实地点下了确定键。 看着新账号“喻凛然娶我”注册成功,迎念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对着空空如也的主页欣赏半晌,关注潇潇以后,点开聊天界面对她道:“我弄好了,你看看新增粉丝,带喻凛然名字的那个就是我!” 潇潇发了个笑的表情:“带了喻凛然的名字?这么直接!” 迎念给自己分辨:“不不不,我很低调的。”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有半分多钟没有回复。潇潇大概是上微博去看新增粉丝列表了。迎念从床上起来,喝了两口热水。 再回到手机边,就见潇潇发来好几条: “???” “??????” “你是不是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迎念回:“嗯………” 潇潇的语调很无奈:“行吧,叫什么都行,你自己喜欢就好。我已经关注你了。” 没两秒又说:“对了,明天咱们应援群的微博会发现场图,要不艾特一下你吧?你为应援的事情出了这么多力。” 迎念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是低调的人,低调一点低调一点!” 潇潇发来两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稍稍聊了一会儿,潇潇隔天还要工作,两人互相道了别。迎念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回被窝,临睡前掏出手机习惯性看最后一眼,刷到潇潇新发的一条关于今天看比赛的动态,迎念点了个赞。 刚想关手机,迎念想了想,点开编辑,发出了这个账号的第一条动态。 一刷新,屏幕上便出现: 【喻凛然娶我: 今天的比赛非常精彩[爱心]sf,一往无前!】 配图是几张现场照,迎念没有放露脸自拍,唯一一张出镜的照片,她只露出了额头以上部位,主要拍摄的是她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发箍。 全场几百观众,支持sf的只有那么几十个,且大家第一次应援,举的都是队伍的牌子。只有她,在订做的时候给额外自己订了个喻凛然的牌子,算是满足自己的小愿望。 ——她是为支持喻凛然而来,不管他会不会看到,她都想传达这份心意。 潇潇也给她点了个赞。迎念看完新消息提示,没再继续和潇潇互动,将手机熄屏放到一旁。 一晚好梦。 …… 迎念和江嘉树定了比赛隔天回去的飞机票,下午三点多飞,还能来得及吃个午饭。不用早起奔忙,迎念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刚过十点半。 伸个懒腰抻抻精神,迎念利落掀被下床,洗漱整理,拢共十多分钟便收拾好。 东西前一天晚上早已收拾完毕,迎念拿起手机,正要背起包去找江嘉树,就见屏幕最上方有消息提示。 她随手点开,界面跳转进入微博。 一开始没看清,迎念以为是潇潇艾特了她,边看边朝门走。手刚伸出还没碰到门,错眼瞥见刷出的内容,一刹忘了动作,身体不听指挥,脚下一绊,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sf粉丝应援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表达感谢: “感谢这位‘神秘粉丝’的支持,昨晚的现场应援全都出自这位大佬之手,到场的各位都辛苦了!愿所有粉丝和sf一起,彼此并肩,一往无前!” 昨天潇潇已经跟迎念说过,粉丝群官博会艾特她,她婉拒了,没想到官博竟然直接转了她的微博。 这倒罢,毕竟这个微博是由粉丝管理,使用者是群里的几位资深群友。但,就在粉丝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之后,又再度被另一个官方微博转发。 比粉丝博权威得多的、真正的官博,全称为: ——sf电子竞技俱乐部。 sf战队的官方微博!带认证的那种! 官博转发了粉丝博的内容,即迎念昨晚更新的那一条内容,配文道: “感谢粉丝们的支持,谢谢到场观看比赛的每一位。sf,一往无前!” 距离官博转发刚过去没多久,群里正在讨论这件事,群友们纷纷艾特迎念。 迎念从惊讶中回神,于群内现身:“!!!!!!” 这一串省略号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情。别的,她也说不出来其他。 sf战队毕竟重新起航,作为一个支持者少的队伍,对这份心意很是重视,所以特此转发微博以表感谢。 也因为sf粉丝体量小,否则换做其他热门队伍,仅仅只是三十几人的应援,根本无法被注意到。 迎念怀抱着难以形容的心情点开潇潇的头像,和她私聊:“潇潇姐!” 潇潇回的很快:“怎么?” 又说:“你被官博转发了!开心不!” 迎念手速极快,连发好几条: “……” “开心什么……” “这也太招摇了,一点都不符合我低调的人设!” 潇潇仅以一串符号表达她的看法: “………………………………” 你开心就好。 她对以迎老爷子为首的迎家人,总是漠然中带着一丝抵触,他一直以为她执拗、古怪、脾气大,如果不是并排坐在同一个场馆里,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她那双看着他除了抗拒基本没有别的情绪的眼睛,也会有熠熠生辉,像是亮着霓虹和星辰一样耀眼。 她也会嘶声呐喊,会因为紧张而露出揪心的表情,会有激动到甚至眼眶泛红的时候。 真好。 迎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样样全优,但也有血有肉。 江嘉树装模作样看向街景,提议:“进场前就吃了两个面包,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迎念瞥他一眼,有点不乐意,“都这么晚了,去哪吃?” “火锅店嚒,开到天亮的都有,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我不饿……” 他斩钉截铁:“不,你饿。” “……” 有一种饿叫你的傻|逼表哥认为你饿。 看在江嘉树今晚举灯牌还算卖力的份上,迎念默然同意了他吃火锅的提议。江嘉树来过申城,心里似乎早就选好了火锅店,言毕往路边一站,拦了的士招手喊她上车。 “欸。”在后座并排坐好,江嘉树兴致勃勃和迎念聊天,“刚才比赛,中途暂停的时候,现场导播给了你镜头,你看到没?” “啊。”迎念轻轻点头。怎么看不到,她盯着大屏幕正紧张得屏息,游戏突然卡住,暂停了长达两分钟。 比赛的现场导播们一向最喜欢在暂停的时候给好看的观众妹子镜头,迎念来之前听说过这个“惯例”,没想到等待游戏继续加载的空档,自己的脸竟然会出现在大屏幕上。 几场比赛总共暂停三次,导播给了迎念两个长达数秒的镜头。 江嘉树笑:“还算不错哈,没太砢碜。” 迎念瞪他:“你才砢碜。” “看在你没丢人的份上,这顿火锅我请了。你只管放开肚皮吃,吃多少我都包了!” “呵。”她冷笑,“本来就是你请,我根本没打算买单。” 江嘉树:“……”这妹妹,怎么这么不可爱呢! …… 江嘉树带迎念吃火锅的地方,评价似乎不错,人也不算太多。他们俩要了一个小包厢,迎念在服务员递来的平板电脑上选了几样食材,点完递给江嘉树。 男生胃口大,他选的东西不少,在这方面倒也不磨叽,很快便完事儿,只等开吃。 先上锅底,后上其他,东西陆续摆满桌面。江嘉树吃相挺斯文,但看着莫名香,教人很有食欲。迎念被他感染,难得多动了几下筷子。 “吃差不多了吧?那我先买单吧。”江嘉树抽纸擦嘴,见迎念不吃了,摁铃叫服务员。 48.我啊我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兄妹头一次一起出行, 别说,他还真有几分紧张。 “咳。”出租车开了半天没人说话, 江嘉树主动开场,“我们住哪?” 迎念说了,申城是她要来的, 一应事宜她都会负责好, 连机票都没让他买——当然,差点也没买他的比赛入场券, 还是他得知被迎念安排“自由出行”以后,强烈要求一起去赛场观战,她才勉勉强强补买了他的票。 迎念看着手机头都没抬,“酒店地址微信发给你了。” 江嘉树拿出手机,微信里果真有未读消息。他一看,道:“那边啊。我上次和我爸妈来散心的时候就住那边。在商圈里,挺热闹的,下午要是想逛的话可去出去转转, 很多卖礼品的店,你……” “没空。 “……” 迎念不像他,真就是秉着一颗来看比赛的心出门,没有半点要借此行和他打好关系的意思。 江嘉树尴尬一瞬, 很快敛好神色,小小声地“哦”了一句。 应完又愣了愣。 换做以前他早就发脾气了, 当下却一点都不觉得不爽。难不成是在巷子里被她踹牛哥的那一脚吓成了抖m? ……别吧?他一个大好少年就这么m了多可惜! 一路上, 迎念都在忙着捣鼓手机, 对江嘉树欲言又止的表情视而不见。 到了酒店,一人背一个包各自回房间放东西,江嘉树稍作休憩,起身去找迎念。还没敲门,收拾整齐的迎念换了身衣服开门,正好要外出。 他一愣。 “去哪?” “……你管我。” “……” “……” 管是管不了的,但烦还是可以接着烦。 江嘉树跟在迎念身后,说什么都不肯一个人行动。迎念也没坚持撇下他,带着他打车七转八转,抵达申城出名的一处标志性景点,不多时,和几个人碰面会和。 一群人有男有女,江嘉树从他们彼此的问候里听出,包括迎念在内,应该都是第一次见。 “他也是我们群里的吗?昵称是什么啊?”问话的女生叫潇潇,二十多岁,指着江嘉树问迎念。 “他不是。”迎念解释,“他是我哥,陪我来的。” “我哥”几个字听在江嘉树耳里十分受用,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刹那烟消云散。他忙笑着跟人打招呼:“你们好。” “……”知道是谁么就这么积极?迎念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是你哥啊?!哇,你们看起来都好小!”那个叫潇潇的姑娘不好意思道,“在群里聊天的时候听你讲话挺有条理的,我以为你在上大学呢。” 迎念还没开口,江嘉树反应过来:“什么群?” “应援群。” “……”日哦,连这玩意儿都搞上了。 这几个都是sf粉丝应援群里的成员,迎念加群以后,聊到今天的比赛,得知群里有十多个成员都会去现场,于是和他们商量起了应援的事情。 另外几个男生打完招呼后都没怎么说话,在群里聊天时也是潇潇带动气氛,他们便不插嘴听两个姑娘家聊。 正说着,潇潇像是想起什么,微微睁眼,“你还在读高中吧?那你买应援物品的钱……” “哦,这个别担心,我用的是我的奖学金。”迎念忙道,“我的奖学金归我自己支配,我爸妈从来不过问我用在哪。” “奖学金…够吗?” 迎念淡定一笑:“我从初中开始就每个学期拿奖学金,并且每年至少参加两场全国性的比赛,第一名也都是有奖金的。放心,绝对够!” 潇潇和几个男生一听,略感吃惊,连连夸赞她厉害。 江嘉树更是眼角抽搐:“你每个学期都有奖学金啊?” 迎念挑眉:“那不然,你以为学校费那么大劲评十佳优秀学生干嘛?” 他无言以对。 他们俩不止高中,从初中开始就念同校,迎念的优秀,江嘉树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 妈的,原来会读书真的可以当钱花! …… 让迎念注意到sf的那一场引起网络舆论争议的比赛,是春季常规赛中的一场,大大小小的战队都有参赛,一般玩家和观众大多挑自己喜欢的战队的比赛场次看,所以sf早先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然而谁都没想到,sf竟然能成功从春季常规赛里脱颖而出,跻身八强,打进春季季后赛。对于这么一支以往从未有过亮眼成绩的队伍,可以称得上是极大的进步。 如果sf年年都能在春季季后赛或夏季季后赛之类的比赛中占一个八强位置,至少从此能在游戏玩家和观众心里拥有自己的姓名。 就像这一回,不少人因他们挺进八强,开始对这支队伍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sf的发言人及队长是队里的辅助选手,姓喻名凛然,注册id“103”。他刚从国外归来,此前没有比赛记录,似乎是外服玩家,被sf注意到后引进。 也就是说,他是个新人选手。 其实除了喻凛然,sf队里的其他选手在游戏玩家和观众们看来也都是新面孔。 adc和打野是从sf自家青训队升上来的新人;上单去年刚从sf出道,正式注册成为选手只有一年,上个赛季的一半时间还都是在替补位置坐冷板凳; 中单打职业的时间稍微长些,也是从sf注册出道的本家纯血,但这个“长”只是相对其他几个人来说,中单选手拢共也只打了不到两年时间的职业比赛。 老选手全都退役了,这支新组成的五人队伍,全员不到二十岁,不管是从比赛经验还是本身年龄看,都可以说是十分年轻。 今晚春季季后赛八强对决第一场,sf对上的队伍,是常进季后赛的常客。比不上国内最顶尖的几个队,但也有些粉丝。 开赛前,对方粉丝就在论坛里针对近期sf的“亮眼表现”发表了针对性评论,认为他们只是没有遇到实力强的对手,并不值得被大众期待。 而sf粉丝量不足这一点也被某些嘴脸难看的极端粉嘲笑—— “我要是sf的人,每次开场前听着那稀稀拉拉根本响不起来的加油声,我心里肯定酸死了!” 迎念原本没想来看比赛,被这种言论气到,一怒之下不仅决定要亲自到场,还加了粉丝应援群,一个人组织应援事宜,并且承包了应援的所有费用。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花样不多,贵在用心,采购了大大小小灯牌共几十个,以及一个长达几米的巨型灯牌。 经过最开始几天短暂的心里挣扎,迎念如今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是喻凛然的粉丝这件事。作为粉丝,她订购灯牌的同时也没忍住在心里吐槽战队的名字。 真不知道是谁起的,这么图方便呢?sf,sofast战队,别人家名字那叫一个有气势,他们这什么?“超快”战队? 吐槽归吐槽,迎念还是将应援一事办得极妥帖。灯牌一早预定,没有出半点纰漏,一群人碰面后到店取货,在比赛开始前分发给持有sf粉丝区坐席的观众,群里的人更是人手一个,谁都没落下。 尽管潇潇年纪比她大,也不住地称赞她做事靠谱,桩桩件件有条有理。 最大的灯牌铺展开,占了一排座位。不过原本场内就没坐满,对方粉丝也就一两百个,他们这边人数更少,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人。 看起来确实挺磕碜,好在巨型灯牌往那一摆,再加上在队员入场时齐齐举起的手持灯牌,多少挽回了点面子。 江嘉树很捧场,在其他人举起灯牌时,也跟着把手里的应援物高高举起。余光瞥见身旁的迎念呆愣没反应,抬起胳膊肘碰了碰她。 “傻了?” 他一胳膊下去,迎念蓦地回神,这才跟着举起手里的东西。 她的确呆住了。 在宣布sf成员上台之后,眼见着那五个人稳步从通道里走出来,看着其中她最熟悉也是唯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是图像,而是真真实实活生生的人,她突然紧张得有点呆滞。 心怦怦跳。 迎念知道,他们虽然坐得很前,却根本不足以碰到舞台,那个人只是从台上走过,和她之间还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但血液就是一刹之间突然汇聚于头顶,她傻了,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只在喻凛然一个人身上,从他的头顶一寸一寸下移到鞋跟,看他高挺身板,看他清俊面容上一如往常般平和温润的表情,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有两秒眼睛都不会转了,看得甚至犯了痴。 如果不是江嘉树的提醒,她可能还会继续怔愣下去。 “迎念!”潇潇坐在她另一侧,单手举着灯牌,忽然激动地拍了拍她,“易慎刚刚上台的时候看过来了!” 易慎是sf的打野选手。 迎念还未张口,镜头扫到sf那边,大屏幕上出现在电脑前坐下的几人。易慎还没戴上耳机,侧身正和喻凛然说着什么。 下一秒,喻凛然微微抬眼,正好和镜头对上,那眼神仿佛穿透过了大屏幕,朝屏幕外的他们看来。 迎念愣了一下。很快,镜头移开。她抿了抿唇,只犹豫两秒,从包里掏出一个发箍戴在头顶。发箍上有三个发光的大字: ——喻凛然。 先前没有戴,是因为潇潇他们说,网上现在很多把支持sf的都当成是喻凛然的颜粉。她原本想低调一点,可现在不想了。 在看到喻凛然的那一瞬间,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被骂被称作无脑颜粉又如何?她到这里,她坐在这里,就是为了支持他而来。 迎念喜欢喻凛然。 她不吝,亦无惧向全世界宣告。 …… 很久以后,几乎所有看比赛的观众都知道,sf的应援口号有两句: “一往无前!sofast!” “walk the line!sf!” 这两句响彻在每一个sf支持者心里,也响彻在世界所有玩家与观众耳边的口号,就在这次由迎念和其余三十几个人一起完成的,属于这支新生队伍的第一场正式应援上诞生。 由迎念构思,从这一天开始喊响—— sf,一往无前! 满屋子都是和迎念同辈的孩子,几个叔伯不是聚在别的房间叙旧玩牌,就是被迎老爷子叫去书房说话,其余几个姑姑婶婶,要么在厨房里帮忙,要么也在别的屋聚成一圈闲话家常。 49.你呀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小堂弟见她神色,顿了顿, 抿着唇, 加上称谓:“……念念姐。” “我不跟你比。”迎念拒绝,“你打不赢我。” “谁说的!”堂弟不服气, 嚷嚷, “老师说我很厉害!是整个训练教室最厉害的!” 满屋子都是和迎念同辈的孩子, 几个叔伯不是聚在别的房间叙旧玩牌, 就是被迎老爷子叫去书房说话, 其余几个姑姑婶婶, 要么在厨房里帮忙,要么也在别的屋聚成一圈闲话家常。 作为这间小客厅里最大的, 迎念耐着性子应付这个平日里和她并不亲近的小堂弟。 “我不跟你比, 你去找他们玩。” 奈何被宠惯了, 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 否则就不依不饶,小堂弟揪着迎念的衣角痴缠:“我不!我就要比,你跟我比!跟我比……” 迎念被闹得没办法,不想和他纠缠, 只好起身。 这一辈小孩不少, 为防磕碰,地毯特意铺了几层, 绵绵软软, 头顶着地翻身打滚都没问题, 正好也适合做场地。 迎念没动真格, 堂弟十岁,再者水平相差,她就算让他一只手,他也打不赢。迎念便一直防守,堂弟较了真,一下比一下蛮横使劲,却怎么都打不到她。 他脸都憋红了,一脚踢上去,被迎念挡开,一个没站稳接着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他顿了一秒,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迎念皱眉,刚走上前正要看看他是不是摔到了哪,小堂弟突然蹦起来,抬腿就朝她踢来。 偷袭。 迎念动作更快,下意识防卫,躲开后用了个过肩摔,一下把他掀翻在地。 堂弟这下是真的哭出了眼泪。嚎啕声把家里大人都吸引了来。 “吵什么?” “谁在哭?干嘛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迎念看着坐在地上的堂弟,一脸无奈:“是你自己要跟我打的,我说了你打不赢我。” 他不管不顾哭道:“你赖皮!我们老师没教过肩摔,你赖皮……!” 那你特么还偷袭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迎念正要张口,婶婶跑进来,见自己儿子坐在地毯上,连忙询问:“怎么了?怎么了谦谦?” “妈!迎念堂姐打我——” 堂弟告状的瞬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在吵什么?” 所有人朝厅门看去,气氛稍滞,安静下来。 迎老爷子缓步入内,双肩巍巍如山,多年威严气场不改,镇着迎家上上下下。 堂弟一下子见到靠山,扑过去抱着他的腿,“爷爷,迎念堂姐打我!她把我摔在地上!谦谦好疼啊!” 迎老爷子抬手要揽他的肩,动作稍顿,在一大家子人的注视下稍作矜持,只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别哭了,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话里却一点都觉察不出斥责意味。 “大过节的,你又在闹什么?”迎老爷子不虞地看向迎念。 每年总有几回一大家子人要聚在一块,叔伯们携家带口,还有两个姑姑,也都会带着丈夫孩子聚在这边。 迎念的父亲在家排行不是最长,此时不在,和她母亲一块去接她奶奶了。奶奶前阵子随老友们一同外出旅游,今日才归。 “他要和我过招,我说了不,他赖着非要,我只能陪他玩了一会。”迎念有事说事,“谁知道他打不过我坐在地上哭,我凑近的时候突然偷袭,我下意识……” 她平静的声音被打断,迎老爷子训斥:“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敦亲友爱?!他还这么小,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脚下厚厚的地毯绵软无比,衬得迎老爷子的声音很有几分好笑。 刚才堂弟偷袭,抬脚直接就冲着迎念的肚子去,要不是她捉住他的脚腕,可够受的。怎么没人考虑她一个女孩家,万一弄伤了该如何呢? 迎念面沉如水,大伯忙站出来缓和气氛,“爸,不过是小孩间的打闹,您别生气!念念不是不懂事的人!” “她要是懂事能把弟弟往地上摔?” “爸,您……” “我就是故意的。”迎念抬头对上迎老爷子诧异的视线,在他露出生气神色时,一笑,“我就是故意找谦谦过招,故意不让他,就是故意把他踹到地上,故意让他偷袭我,我好把他摔在地上。”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吧。”她咬重最后两个字,“……爷爷。” “迎念,你——”婶婶一听急了,却被迎念一个眼刀子劈来,蓦地顿了顿。下一秒诧异于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辈的眼神惊到,越发难以容忍,语气加重,“谦谦他还小!你怎么能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迎老爷子的视线只在迎念一个人身上。那道历经沧桑的目光带着恒久不变的不喜,别说对孙女的亲近之意,里头隔阂重重,隐约还带着点审视。 “你刚刚是在跟我顶嘴?” 迎念还没说话,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入内。 “爸,妈,外公……” 客厅内紧张的气氛被打断,循着声音一看,一个身量比迎念稍高的男生走进来,见情况不对,脸上闪过诧异,余下的音节全部淹没在喉咙里。 “怎么了这是?”男孩朝里走了两步,不解问。 “嘉树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快过来!”迎念的小姑嗔了他一句,使着眼色,招手示意他赶紧到自己身边去。 江嘉树愣愣看了一圈,视线和正中间的迎念对上。只一刹,两人各自移开。 他们俩同岁,江嘉树比迎念大一个月,两人如今就读同一个高中,但平时交集颇少。 对于这个表妹,江嘉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原本作为这一辈唯一的女孩,怎么说都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然而打从他记事起,迎念就和他们这些堂表兄弟都不亲近。 平时不走动也不联系就罢了,再大些,每到逢年过节在迎老爷子这聚会,迎念总要和老人家闹矛盾。哪年气氛能融洽一些,那可算是烧了高香。 这当下看明局势,一猜又是迎念和迎老爷子起了冲突。江嘉树正要朝他妈走去,抱着迎老爷子大腿的谦谦忽然喊他:“嘉树哥!” 江嘉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只好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吗?” 小男孩都喜欢和大男孩一起玩,江嘉树平时总被这些表弟们黏着,谦谦一看他招手,告状的事一大半都飞到了脑后,马上撒腿就往他身边跑。 ——却被迎念揪着后脖领拽住。 谦谦被勒得后退一步,看清是迎念,“啊”地一声哭出来,垮着脸要往地上坐。 “迎念!” 不顾婶婶的斥喊,迎念用另一手捉住谦谦的胳膊,他被扯着,怎么都挨不着地,哭得更凶了。 迎念看着迎老爷子,“爷爷,我们还没说完呢!” 江嘉树见谦谦哭得凶,看不下去,皱眉,“迎念你先松手!” 迎念置若罔闻。 他沉下脸,伸手去拉谦谦,不妨被迎念重重撇开胳膊,踉跄半步。 “没你的事!” “嘉树!”小姑着紧喊了一声。江嘉树头也没回,对着迎念发脾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谦谦还小!” “他还小你不小了吧?听得懂人话吗?”迎念冷眼道,“让开。” 小姑和婶婶齐齐变了脸色,大伯、伯母和其他长辈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劝迎老爷子的、劝小姑和婶婶的,客厅里一时闹哄哄。 “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迎老爷子沉沉开口,伸出手指着迎念,指尖发颤,“你现在,马上给你弟弟和哥哥道歉!” 迎念手一松任谦谦坐在地上,不接话,沉默数秒后,嗤地笑了。 “您不累我都累了。” 她直视迎老爷子。 “每年过节来您这,总要听一顿训,挨上几句骂。您一直都看不上我妈,也不喜欢我是个女孩子,您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偏心的事做的还少吗?我体谅我爸爸,他作为您的儿子我的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我回回都在最后忍了下来。” 迎念说:“可今天这个歉我是绝对不会道的。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我不孝顺也好,说什么都好,随您的便。” “你——” 迎念对着气到面色急剧变红的迎老爷子一笑,眼若寒冰,“以后过节,我不来了。” 大伯忙道:“念念!别说这种话,快跟爷爷服个软……” 迎念知道大伯是好意,可那口气梗在喉咙里,梗得她连呼吸都疼。 “我真的挺同情您的。” 迎念忽地一笑,对迎老爷子说。 “即使你再讨厌我、嫌弃我,十万分的看不上我是个女孩,可我迎念,就是迎家这一辈最出色的那个。” “无论是你最喜欢的孙子。”她斜一眼坐在地上哭的谦谦,手一伸突然将微愣的江嘉树拽过来,“还是你疼爱的外孙。”不等江嘉树反应过来,她又推开他,只看着面前这个古板的老人。 “他们和我比……” 她眼里有执拗和顽固,也有不肯低头的绝不服输。 “——和我迎念比,统统都是废物!” …… “念念你在哪?乖,接爸爸的电话!” “念念,妈妈和爸爸来找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吃饭,嗯?” “念念,看到消息理一理爸爸妈妈好不好?” 迎念看着爸妈发来的消息,长抒一气,点开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爸,妈,我没事,你们不用来找我。真的,我在回家路上……你们留在那吃饭吧,奶奶才刚回来……你们要是走了爸爸又要被说了……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我回家自己弄吃的……” 迎念温声宽慰父母,听他们在电话那端不放心地再三追问,她说了又说,总算让他们放下心。 能怎么办呢?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作为天平的一端,有的时候迎念真的不想让爸爸为难。 可问题出在天平的另一端上,这件事情,根本无解。 她不想因为自己再让原本就不被喜爱的妈妈受到更多指责,而爸爸夹在中间本就不易,她从家宴跑出来还可以说是年少轻狂脾气大,他们却不行。 反正家里上上下下都说她本事大,心气高,难相处,这么多年了,不再乎被多说几句。不见面就不会吵架,她不想再和迎老爷子针尖对麦芒。 收起手机,迎念不再去想,踩上滑板重重着地一蹬,一路踏板滑行,驰过一柱柱路灯,束起的长发在夜色下飘飘扬扬。 乘风的少年人容姿飒爽,精致的面庞上比别人多了几分女孩家少见的英气。 迎念踩着滑板一路滑到家,帮佣阿姨今天休假,两层半的别墅静静悄悄。将滑板在大门玄关处立着放好,她趿着拖鞋从客厅路过,小跑着上楼。 回卧室,仰面躺倒在柔软大床上。她出神许久,直至被口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唤回思绪。 迎念嫌吵,拿出来往后一扔,随手抛在床上。 手机还是震动不停。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不耐烦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原来是班级群里的聊天消息。粗略一扫,一帮男生在聊和游戏有关的东西,她随便看了两眼,刚想放下,被群里两个男生的争执吸引。 “骂就骂了怎么的?” “你这样说就不讲道理了。” “不讲什么道理?low队就该有low队的觉悟,装什么牛逼。好好站着挨打少废话才是!” “那照你这么说,另一个不也没强到哪去?你这样偏帮一边讲话很赖皮……” 迎念百无聊赖,便顺着他们的聊天看了一遍。 他们聊的是平时常玩的那个游戏。今天有两支职业队伍比赛,其中一支是一直实力不济的下游队伍,另一支稍微能称得上中等。 胜负本是常事,然而赢的是下游队伍,输的是中等队。 比赛一结束,中等队里的一名选手,年纪太小沉不住气,立刻就发了一条微博称: “不服。” 只两个字,却引得评论里开始争论。 原本那条微博下都是中等队的粉丝在声援和安慰,奈何两支队伍粉丝体量都小,这条微博被搬运到专门讨论这个游戏的贴吧之后,引起大量其他玩家和看客的参与。 两支队伍都不粉,说话便“中立”许多,措辞也不需要顾忌。很快,那条微博下就吵成了一片。 有些人对两支“low”队之间的较量没有兴趣,没看比赛就来冷嘲热讽: “水平都不怎么样,不想着提高实力,争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比世界赛总决赛呢!” “菜比和菜比之间还要分个谁更菜,真不嫌丢人啊!” …… 然而也有看了比赛的人站出来说公道话:“比赛是你们自己打的,就看赛场上的表现,你们确实没有sf好。人家今年能吊着打你们是人家的本事,你们自己被打爆,有什么好不服的?” 同样看过比赛的其他人在其下附和。 “在理!说起来,sf今年是不是买了一个新的辅助?他们队里那个辅助是新选手吧?今天这几场比赛,他们队看起来有点东西!” …… 迎念不玩这个游戏,云里雾里看了一通八卦,只弄懂皮毛。 唯一清楚的就是,“sf”就是那个赢了比赛的下游队伍的名字。 半懂不懂的八卦没什么好看,迎念正想放下手机,班级群里又有男生甩出一个链接:“赛后采访视频出来了!sf的发言人是今天那个很秀的新辅助!” 50.番外1-喻娶的沙雕日常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明明累了一天,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已经到深夜的点, 不仅不觉得累, 甚至没有半点困意。 刚刚在火锅店里和喻凛然碰面的场景在脑海里不停浮现,像电影片段一样,一遍一遍来回重播。 见到喜欢的人就是这种感觉么? 迎念从来没有追过星, 也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异性,这种体验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迎念停止回味, 拿起一看, 潇潇给她发来信息。 潇潇问:“回酒店了么?” 迎念道:“嗯,准备休息了。” 那边发来:“今天你辛苦了, 下回有机会我们再见!” 一行字还没打完,列表又新增一条消息:“对了,你玩微博吗?我们互关一下?” 迎念回:“好啊。” 潇潇立刻把自己的微博账号发来。 迎念登上微博一搜,本是随意划拉翻了翻潇潇的主页内容,却发现里面只有和电竞相关的东西,别无其他。 她好奇问潇潇:“你的微博里怎么全都是游戏的内容?” 潇潇说:“那当然啊, 这个本来就是我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怕迎念多想, 潇潇解释了一句:“我平时的生活内容比较无聊,没多大意思, 所以日常博基本没东西。我身边很多人都不关注游戏, 理解不了, 怕刷屏惹人烦, 就另外开了一个专门用来追电竞的微博。” 迎念听她这么一说,略作思忖。她的微博和不少同学互相关注,是不是也应该稍微注意一点? 不到两秒,迎念考虑完毕,给潇潇发了句“等我几分钟”,当场开始注册新微博。 她有两个系统不同的手机,这时候派上大用场。 新微博叫什么名字好呢? 喻凛然…… 迎念下意识打出他的名字,后边接上几个字,连在一块总觉得不好,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遍,始终不满意。 烦躁地抓抓头发,迎念一掌捂上胸口,沉思。 扪心自问,最想叫什么?嗯?! 迎念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短暂的灵魂拷问,突然心念一动,回过神来“啪啪”打出两个字。 总共五个字的id映入眼帘: “喻凛然娶我”。 喻凛然后面接上的两个字是,“娶我”。经系统检验,这个名字还没有被人注册。 正好! 迎念一边觉得心里发虚,脸上有那么一丝丝火烧感,指尖却很诚实地点下了确定键。 看着新账号“喻凛然娶我”注册成功,迎念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对着空空如也的主页欣赏半晌,关注潇潇以后,点开聊天界面对她道:“我弄好了,你看看新增粉丝,带喻凛然名字的那个就是我!” 潇潇发了个笑的表情:“带了喻凛然的名字?这么直接!” 迎念给自己分辨:“不不不,我很低调的。”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有半分多钟没有回复。潇潇大概是上微博去看新增粉丝列表了。迎念从床上起来,喝了两口热水。 再回到手机边,就见潇潇发来好几条: “???” “??????” “你是不是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迎念回:“嗯………” 潇潇的语调很无奈:“行吧,叫什么都行,你自己喜欢就好。我已经关注你了。” 没两秒又说:“对了,明天咱们应援群的微博会发现场图,要不艾特一下你吧?你为应援的事情出了这么多力。” 迎念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是低调的人,低调一点低调一点!” 潇潇发来两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稍稍聊了一会儿,潇潇隔天还要工作,两人互相道了别。迎念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回被窝,临睡前掏出手机习惯性看最后一眼,刷到潇潇新发的一条关于今天看比赛的动态,迎念点了个赞。 刚想关手机,迎念想了想,点开编辑,发出了这个账号的第一条动态。 一刷新,屏幕上便出现: 【喻凛然娶我: 今天的比赛非常精彩[爱心]sf,一往无前!】 配图是几张现场照,迎念没有放露脸自拍,唯一一张出镜的照片,她只露出了额头以上部位,主要拍摄的是她那个戴在头上的灯牌发箍。 全场几百观众,支持sf的只有那么几十个,且大家第一次应援,举的都是队伍的牌子。只有她,在订做的时候给额外自己订了个喻凛然的牌子,算是满足自己的小愿望。 ——她是为支持喻凛然而来,不管他会不会看到,她都想传达这份心意。 潇潇也给她点了个赞。迎念看完新消息提示,没再继续和潇潇互动,将手机熄屏放到一旁。 一晚好梦。 …… 迎念和江嘉树定了比赛隔天回去的飞机票,下午三点多飞,还能来得及吃个午饭。不用早起奔忙,迎念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刚过十点半。 伸个懒腰抻抻精神,迎念利落掀被下床,洗漱整理,拢共十多分钟便收拾好。 东西前一天晚上早已收拾完毕,迎念拿起手机,正要背起包去找江嘉树,就见屏幕最上方有消息提示。 她随手点开,界面跳转进入微博。 一开始没看清,迎念以为是潇潇艾特了她,边看边朝门走。手刚伸出还没碰到门,错眼瞥见刷出的内容,一刹忘了动作,身体不听指挥,脚下一绊,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sf粉丝应援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表达感谢: “感谢这位‘神秘粉丝’的支持,昨晚的现场应援全都出自这位大佬之手,到场的各位都辛苦了!愿所有粉丝和sf一起,彼此并肩,一往无前!” 昨天潇潇已经跟迎念说过,粉丝群官博会艾特她,她婉拒了,没想到官博竟然直接转了她的微博。 这倒罢,毕竟这个微博是由粉丝管理,使用者是群里的几位资深群友。但,就在粉丝群官博转发了她的微博之后,又再度被另一个官方微博转发。 比粉丝博权威得多的、真正的官博,全称为: ——sf电子竞技俱乐部。 sf战队的官方微博!带认证的那种! 官博转发了粉丝博的内容,即迎念昨晚更新的那一条内容,配文道: “感谢粉丝们的支持,谢谢到场观看比赛的每一位。sf,一往无前!” 距离官博转发刚过去没多久,群里正在讨论这件事,群友们纷纷艾特迎念。 迎念从惊讶中回神,于群内现身:“!!!!!!” 这一串省略号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情。别的,她也说不出来其他。 sf战队毕竟重新起航,作为一个支持者少的队伍,对这份心意很是重视,所以特此转发微博以表感谢。 也因为sf粉丝体量小,否则换做其他热门队伍,仅仅只是三十几人的应援,根本无法被注意到。 迎念怀抱着难以形容的心情点开潇潇的头像,和她私聊:“潇潇姐!” 潇潇回的很快:“怎么?” 又说:“你被官博转发了!开心不!” 迎念手速极快,连发好几条: “……” “开心什么……” “这也太招摇了,一点都不符合我低调的人设!” 潇潇仅以一串符号表达她的看法: “………………………………” 你开心就好。 职业选手们每年都有固定的假期,除放假外,其他时间大多待在基地里训练,尤其是赛程期间,管理更加严格。 八强赛第一场比完的第二天,sf全队返回基地,继续训练,也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sf战队官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打理,队员们和官博虽然互相关注,但训练期间,大家几乎不怎么上微博。 51.番外2-103的宠妻实录 迎念在国外的几天, 对国内网络上发生的一切不太了解, 一是距离太远兼之有时差, 二是着实也忙,腾不出空关心那些。 暂时停止为“喻娶的沙雕日常”增加新素材。 这天刚忙完,得空玩了会儿手机,看见潇潇给她发的消息。潇潇说:“sf的官方小节目这期你男朋友上了,你怎么没跟我们说!群里大家看到的时候都惊了!” 迎念一瞧自己也纳闷, 喻凛然上sf的自制节目了? 真不是她故意不和潇潇他们通气, 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sf一直有一档自制节目,更新频率为一周一期, 除队里几名正式队员外, 青训队的成员偶尔也会露脸,没办法,sf不比别人,三年多了,每个位置的正式成员还是这几位,不仅应粉丝的要求,队里管理也觉得有必要增加替补人员,奈何一直没有挑到满意的选手。 所以这几年一直都是他们老五位成员每日每夜地连轴转, 电竞铁人队实至名归。 听喻凛然的意思, 队里基本已经放弃了从外引进选手,大概率会从自家青训队伍挑选, 将有实力的后辈升格为正式成员。 话说回节目, 这么些年, 其他四位成员以及一些青训队员都有露过面,唯独喻凛然,次数少得可怜,算下不过五期。 迎念得知这个消息,二话不说上网搜索。 好家伙。sf的这期自制视频,播放数量高得吓人,弹幕数和评论数同样也高,定睛一看大标题——“103特别专访”。 难怪。 喻凛然这人还真是摸不透,不录节目就长久不录,一录就是一整期。 迎念好奇心也上来,靠在床头,点开视频开始观看。 …… 冠军辅助“103”录制队内节目的地点是sf基地训练室的沙发上。简单的开头让期待大制作的观众稍稍有些失望,但看见喻凛然那张除了赛场以外甚少得见的脸,期待值有所回升。 灰色的沙发擦拭得格外干净,但比不上喻凛然,他的队服外套和队友的并无差别,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就是要比别人的白两个色号。 两边衣袖都捋到手肘下,喻凛然手腕纤瘦,不过手背上的青筋和手指尖的厚茧让他的手看起来秀气却并不孱弱。 镜头正对喻凛然,黑色发丝刚好够到眉峰,五官冷隽凌厉,平平无奇一个眼神扫来,弹幕上已经飘过数不清的花痴言语。 工作人员在镜头后,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来,我们请队长先做个自我介绍。” 喻凛然面色不变,“大家好,我是sf的辅助选手103,我是喻凛然。” “大家都知道队长很少参与我们的录制,这次却破裂录制一整期,可以和我们说说原因吗?是为什么?”工作人员问。 喻凛然的两手轻握着,嶙峋细长的十根手指松松交叉,他道:“因为教练让我录。” “除了这个原因没有别的了吗?” “因为我要结婚了。”喻凛然说,“教练说有很多问题,一次性回答一遍比较好。” 喻凛然没有半点综艺感,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但这种耿直对粉丝和观众来说比刻意搞怪或是故意拗人设有趣的多。 工作人员接上话题:“说到结婚这件事,我们正好有很多问题要问队长,接下需要来请队长一一解答。但是特别要说一下,不单单是只回答问题,这些问题有的来自粉丝,有的来自队员,你回答完以后还要猜出是谁提的问,答错将会接受惩罚!准备好了吗?” 人家情绪满满地说了一大堆话,喻凛然只有淡淡一个字:“嗯。” 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工作人员直接往下问:“第一个问题,请问队长和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喻凛然没回答,定定看向镜头——其实是看向镜头后的工作人员。 “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 “啊?” “不是女朋友。”他一本正经指正,“是未婚妻。” 言毕才答:“机缘巧合认识的。” “呃,会不会太笼统了一点?” “不会。” “……” 队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工作人员屈从于他的威严,默默接受了这个答案。 “好的。那请队长猜一下,这个问题是来自粉丝还是来自成员?如果是成员,又是哪一位成员呢?” 喻凛然想也没想:“粉丝。” “为什么。” 他道:“易慎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其他人以为自己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所以,他们都不会问这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队长喜欢戴什么饰品吗?好像从来没见队长戴过饰品,如果要戴的话队长会选择戴什么类型的饰品?” 喻凛然仍旧那副模样,“以前不喜欢戴饰品,现在戴了。” 工作人员追问:“是吗?可以给大家看看吗?” 喻凛然未言,稍稍拉开一点拉链,从领口拎出一条项链,项链是绳编制的,吊着一个精巧的饰品。他拎出来一秒,没等人看清楚又塞回去,一言不发,拉起拉链。 工作人员问:“队长戴的是什么?” “项链。” “以前没见过哎,戴了很久吗?” “一年多。” “什么时候买的?” “未婚妻送的。” 工作人员感慨:“看来队长和女……未婚妻真的很甜蜜啊。” 停了停道:“这个问题队长觉得是谁问的?” “粉丝。”喻凛然说,“他们见过我的项链。” 他们自然指的是队友。 继续下一个问题。 “请问队长,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女……未婚妻的,最喜欢她哪一点?” 喻凛然露出了接受采访以来的第一个表情,他忽地一笑,唇角弧度虽然不深,但和先前已经是极大的反差。 “因为她游戏打的好。喜欢她的全部。” 这话说得连工作人员都无奈了,“据大家所知,队长未婚妻的游戏水平好像不是特别好?” 龙王在直播间打游戏“殴打”女朋友这项活动,可是sf每次重要胜利后的保留节目。 “也没有特别不好。”喻凛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游戏打得还行。” “……”行吧,既然队长都发话了,您说还行就还行。 工作人员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您觉得这是谁问的?” “粉丝。” “为什么?” “直觉。” 采访喻凛然真不是个轻松的活。 话题继续。 “请问,在队里最喜欢的人是谁?” “都一样。”这么个有点难回答的问题,喻凛然听完脸上毫无波动,“我最喜欢迎念。” “说的是队里,不包括您未婚妻。” “还是迎念。” “除了迎念小姐呢?” “只有迎念。” 工作人员拿他没办法,“……队长觉得这个问题是谁问的?” 他道:“易慎。” “为什么?” 喻凛然抬眸瞥了眼镜头,仿佛在看易慎,“因为他上个礼拜问过我这个问题,一字不差。” 工作人员:“……” 问喻凛然的问题,结果暴露了易慎的智商。 合着这一队都是奇葩。 工作人员又照着选出的问题继续问,好不容易结束这个环节,很快又迎来下一个。 “快问快答,答题时间不差过十秒,超过就要接受惩罚。”工作人员给了他几秒时间,而后很快道,“开始!” “最喜欢的选手?” “我自己。” “最崇拜的选手?” “我自己。” “最想打败的选手?” “昨天的我自己。” “打游戏的时候女朋友要你抱她,你会怎么办?选择打游戏还是选择抱她?” “抱着她打游戏。” “喜欢听什么歌?” “迎念唱的歌。” “喜欢吃什么?” “迎念煮的菜。” “最喜欢的人?” “迎念。” “最想做的事?” “和迎念过一辈子。” “……” 好好一个采访,愣是被喻凛然弄成了秀恩爱专场。 尤其最后一个问题。 工作人员问:“如果可以时光倒流,最想回到哪个时候?” 喻凛然是这样回答的—— “不想回到过去,哪个时候都不想。未来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能和迎念过下半辈子,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昨天更好。” …… 喻凛然的专访节目让粉丝们吃够狗粮。 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暂且不提,迎念看完这个视频,捂着脸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 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仔细想想仿佛又没什么想说的。 最后索性给喻凛然发了一句语音。 她说:“我好想你呀。” 国内是什么时间她忘了,没去想,没去算。 她只知道传达的想念很快就有了回音。 喻凛然说:“我也想你。” 来回播放了三遍,她听了又听。 简单一句话就够了。 我想你。 我也想你。 迎念埋首在枕间,弯着唇,满足地喟叹出声。 她知道的,她无比确信。 剩下的话,还有大半辈子时间,足够他们慢慢地、细细地说到地久天长。 52.番外-终章 订阅超过七成会有惊喜  迎念是个有想法就会立刻去做的人, 绝不拖拉, 绝不耽误。只要是她在意的人和事, 上心程度百分百,不钻研透坚决不罢休。 喜欢上喻凛然以后,她一只脚迈上了电竞这条路,当即又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将第二只脚踏上来。 从申城看完比赛回去, 迎念第一时间投入到了对游戏的钻研中。 江嘉树晚自习后打电话给她, 她一到家,就坐到电脑前忙活, 接电话的速度快得让江嘉树疑惑:“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既然知道晚还打电话吵我干什么?”迎念嫌他碍事, “江嘉树,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去了一趟申城,人不像人,一天到晚黏黏糊糊,你有毛病啊?” 他现在没事也会找她了,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江嘉树不承认:“我哪黏糊了?你别胡说。” 迎念嗤道:“没有?下午在学校谁跟我打招呼?” “……你才有病吧,打招呼也黏糊?” “滚!谁打招呼跟你一样, 咧着嘴笑得像朵皱巴巴的食人花似得!” “你能不能别这么损?!” 迎念不跟他废话, “你有事儿说事儿,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没什么。”江嘉树咳嗽一声, “就是我朋友在群里炫, 晚上他去接他妹下晚自习了。我就寻思着, 咳,给你打个电话。” “……”迎念沉默两秒,电脑屏幕都不看了,“你知道嘛,我现在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你饶了我吧!” 江嘉树:“……” 迎念边搓手臂边道:“行了,你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哎哎——”江嘉树还想唠,“那不然你教我做作业吧?” “我哪有空!” “你干嘛?” “研究游戏!” 江嘉树一听,骂道:“你有没有必要啊?不就一个男的么,还为他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警告你,不许用‘一个男的’这种形容词说他!” 江嘉树不甘示弱:“我也警告你!沉迷游戏是不对的,你爸妈知道么!” 迎念“切”了声,说:“谁沉迷游戏?你沉迷大便我都不会沉迷游戏,你以为我脑容量跟你一样小啊,我全科所有作业都在白天做完了,而且每一科我都提前预习了两个章节!就算我晚上玩游戏,也绝不会耽误我白天读书。这点东西都兼顾不了,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江嘉树不爽:“知道你聪明,你不攻击我你就说不了话是吧!谁脑容量小?” 迎念说:“谁脑容量小谁知道!” “就你能!”江嘉树气哼哼,转而又气道,“你这么能,我带你打游戏行了吧?” “不用,我自己会!”迎念毫不犹豫拒绝,“就这样。”挂电话前,补充一句,“哦对,明天在学校不准和我打招呼!” “那后天……” 江嘉树话没说完,迎念已经挂断。 烦人的声音总算没了。迎念聚精会神地开始研究游戏,像她这种智商,没有什么规则是理解不了的。迎念做好万全准备,信心十足地玩了一把。 结果…… 输得一塌糊涂。 “这不对啊!”迎念疯狂挠脑瓜,“这不应该呀!” 她怎么会玩得这么差劲?人机——也就是玩家和电脑对战模式,她们这边五个玩家,对面五个电脑系统,她们输了不说,她还贡献了全队最多的人头。 咋回事儿?? 迎念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连带着喻凛然的脸也丢光了。没办法,谁让她叫“喻凛然娶我”。 队伍里有一个人应该不是新玩家,只是在练新号。对迎念一人拖累全队的壮举十分气恼,游戏途中没忍住,针对她这个和微博id一样的游戏名开喷: “那个叫喻凛然什么什么的,打的什么狗屎?” “你是sf的粉丝不?sf都打进春决了,你怎么比他们还菜呢?!” “就你这游戏技术,还娶你,喻凛然看了不打死你都算不错了!” …… 第一次,这是迎念第一次面对别人的谩骂和挑衅全无还嘴之力。 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真是丢人人,这把游戏玩的,那个队友说的没错,要是给喻凛然看到,那真的糟糕。迎念怕他看了眼睛疼! 悻悻回了一句:“对不起。” 迎念在游戏结束之后,飞快退出去,根本不敢回到游戏房间。 一晚上,迎念一共尝试玩了三把游戏,后面两把分配到的位置恰好都是辅助位。作为一个辅助选手的粉丝,迎念的表现简直可歌可泣—— 对面的电脑赢得都想唱歌,而迎念这方的队友,除了痛哭流涕真的无能为力。 玩到后面,队友甚至发出了哀求:“那个喻凛然娶我,姐!大姐!求你了!别送了行不行?这是人机啊!被你送得连人机都打不动!你闭着眼在玩啊??” 迎念脸上火烧火燎,要不是隔着屏幕,真的没脸见人。 这几把游戏她没干别的了,不是死,就是在去送死的路上。一晚上,“对不起”三个字都要说烦了。 她操作的英雄不知怎么回事,仿佛化身成了一个莽汉,全程就见莽汉“嗷”地一下冲上去,然后“哐哐”几下被对面的电脑系统击杀。 再“嗷”地一下冲上去,又“哐哐”几下被杀。 如此往复循环。 迎念真的觉得自己尽力了,她将鼠标甩得飞起,嘴里不停念叨着:“走位!走位!走位!” 可电脑屏幕里的英雄就是不听她使唤。 心好累。 三把游戏过后,迎念很是泄气。截图游戏界面,从电脑发送到手机上,点开微博发了条动态。 大半夜的,就见那个名为“喻凛然娶我”的微博id感慨道: “游戏好难玩啊qaq人机怎么也这么难打?我还能不能从人机对战模式出来了……” 照片配的就是游戏结束后的战果截图。 潇潇刷到她这条微博,在评论里连发三个感叹号: “!!!” 又评论一条: “天!这么惨?” 迎念回复了一个流眼泪的表情。 …… “喻凛然娶我”新微博的评论只有一条,然而刷到这条微博的,其实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