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被骗走后》 1.久别初见 昏黄的夕阳洒在高耸的老树上,翠绿的叶子被映照得几近透明,脉络清晰地扭曲蜿蜒,隐约有细碎鸟鸣和沙沙树叶声传来,在耳中震荡徘徊,像长长走廊尽头,挂在窗框上清脆作响的和风风铃,声响柔和。 黄昏日垂,夕阳将两个单薄的影子拉得格外修长。 树下的少年双手插在校服口袋,俄而回首望她。 眼底似有细碎的星光。 她慌忙停下步伐。 少年生得极好,皮肤白皙,发色纯金,像神祇,俊美干净,不染凡俗尘埃。 可那双眼里浓烈的侵略意味,宛若深海中嗅到丝丝鲜血味的鲨鱼。 来自生物的本能迫使萱阳后退,心跳如鼓。 手腕被捉住,她形式性挣扎,被轻而易举地捉进怀里,离得近,他金碎的发丝贴着天鹅般的脖颈,擦出一阵阵酥痒。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双颊晕粉,乖乖像投降的猎物那般,被大树上的巨蟒勒紧,任其刀俎。 “等下次见面。” 她脸颊泛红,拼命将脸往校服上贴,埋起来。 他附在她被晚霞染得一片通红的耳朵上,“做好觉悟。”说着,还吹口滚烫的热气。 娇小的少女被他箍在怀里,滚烫地埋首在他胸前。 那双修长的手在细软馨香的发丝中穿插、游移,慢慢摸了一下脑袋,像怀抱布偶那般揉揉。 “要乖。” …… 三年后 深蓝夜空如华美的丝绒绢缎,点缀细的亮钻,萱阳抬头仰望浩瀚星空,毕业时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今天是奥德兰皇家学院的开学典礼,不止有各界精英出席,连现任最高领袖皇帝乔德都莅临现场,都是只有在电视里见过的人物,媒体密不透风地围了三、四层。 随着夜幕降临,这些都在热闹喧嚣中徐徐落下帷幕。 只不过……她作为政经学院的新生入学代表,上台发言时余光悄悄往下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预想中那个坏到骨子里,桀骜不驯,但表面却品学兼优的少年。 他或许……并没通过选拔? 那头金发在人群中该是很显眼的存在,可她悄悄在人群中来回搜寻几遍,始终没找着。 作为全帝国首屈一指的著名学府,奥德兰皇家学院分为政经、军|事、科技三大学院,其影响力、知名度都处于其他院校无可比拟的高度。 三大学院招生有不成文的潜|规则,侧重点各有不同,其中军|事学院的竞争最为残酷。 萱阳撑着头。 他们所生活的涡旋星系若尔,与地球相千百亿光年,彼此从未有过接触,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宇宙文明。 若尔星系由5000亿颗恒星、大量星团、星云,各种类型的星际气体和尘埃组成,共划分出五大帝国——奥德兰、阿斯曼、阿尔吉亚、贝都、波琪米,还有上百个附属小国,星罗棋布地点缀在辽阔的星际版图上。 他们的祖先,奥德兰人的基因,通过与其它物种融合的方式进化,随着时间漫长的衍变,演变出本体是植物、兽类的人,精神力、体能远超过去,能对抗强烈的宇宙辐射。 临近的贝都帝国则诞生了a、b、o三种性别,与同一祖先的奥德兰人存在生殖隔离,彼此间无法诞育后代。 而为了更多的资源,更辽阔的帝国版图,亘古不变的利益纠纷,几个帝国爆发过多次星际战役,伤亡惨重,最后在虫潮的汹涌入侵,大规模来袭时被迫放下内部恩怨,抵御外敌。 早期人类对于这可怕的族群束手无策,连连败退,死伤惨重,不得不寻求暂时的团结。 奥德兰通过强大的军事、科技的支撑,遏制住虫潮的大肆蔓延,将其击退出星系,因此成为联盟的头把手交椅,稳坐霸主的位置,拥有诸多事务的一票否决权。 而这项成功的背后,凭借的正是强大的科技支撑——皇家科学院成功改良了第三代机甲,新诞生的第四代机甲能,只需一架,就能轻易毁灭他们恐怖的巢穴,哪怕成千上万的虫族涌上来依旧坚不可摧。 恰恰印证那句古话,狼根本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绵羊,或是整群。 不过,四代机甲对驾驶者的精神力等级要求极高,必须达到s,这是最基础的要求。 而最简单的第一代机甲,被军|部淘汰多年,现在只在星际农场用来收割农产品,对精神力没有要求。二代需要c级,三代为b。 在今年军|部公布的精神力评级统计报告中,精神力能达到c评级约占20%,b不满10%,a在1%以下,s级更是罕见,一个星球或许只出现几个,甚至没有。 在皇族统领的奥德兰,人民富足,衣食无忧,但社会流动性低,尖端科技、资源以及绝大部分的财富被垄断,上升空间小。 但根据社会学家的统计,奥德兰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生,将近75%来自普通家庭,远超过政经学院的5%,科学院的32%。 毕竟精神力早在冥冥中注定,而成为合格的帝国战士,不仅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还依赖于大量重复艰难的训练,贵族的孩子鲜少能经受得住。 在冲突不断的星际时代,尤其是面对虫族的进攻,尖端、精锐的军|队是必不可少,每个奥德兰军|人的待遇远比普通工种优越,所以军|校每年的报考生最多。 所有立志加入军|校的学生,一般是按照户籍所在地划分,根据其家庭住址划分的地段进入各星球分校区,一轮选拔后,进入当地星球总校区,接着再参加二选,也就是几大星区内选拔,星区选拔后还有洲选拔……总共七轮,最后才是皇家学院的统一考核。 金字塔愈往上,愈发的稀少。 他或许,没有被选上?直到三选前,她都有信心,可四选之后……就未必了。 萱阳回到寝室,为了站在台上发言,她今日仔细打扮过,皇室御用设计师手工剪裁定制的水蓝色长裙,端庄优雅,又有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春气息,六瓣雪花银流苏耳环,尾部稍稍拉长,垂在半裸的雪白香肩上。 她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想想他过去的斑斑劣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件好事。 否则,又得被白白欺负三年,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踩在柔软的丝绒地毯上摩挲。 手腕上的终端发出柔和的暖光,是政|经学院的苏指导群发的消息:明日早晨8:00,发布军训安排细则。 ** 除了军|事学院,开学后长达一周的军|事化训练是奥德兰皇家学院惯有的习俗,但作为政经学院的新生,萱阳在安排表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往年惯定的一个礼拜被延长至一个月,且按科目进行个人考评,75分为及格线。 除了射击、近身格斗、基础防身术、防空常识、机甲理论知识入门、机甲格斗练习、医疗急救、夜间演习……还要与军|事学院一同进行拉练,并观摩校园机甲赛,撰写相关战术分析报告。 年轻的苏指导站在讲台上,“你们有十分钟提问。” 有同学举手,被允许后起身问,“指导员,请问今年的训练内容为何如此繁重?您应该知道……我们是政|经学院,并不是作为帝国的储备军入学的。” 政经学院下分多个领域,金融、法律、国政,培养了超过60%的国会议员,并包揽财富百强榜的一半,还有诸多扬名星际的律师,但肯定的是,没有一个会从|军。 教室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置身这个充满未知的宇宙,和平永远是短暂的喘息。帝国间会有冲突,星系间暗涌潜藏,虫族、外来文明,随时会撕破宁静的假象。学院之所以这么安排,原因有二。其一,你们未来会成为对帝国发展至关重要的人物,倘若对战|争一无所知,又如何参与决策?”苏指导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微微挑眉,“其二,当你们离开这个象牙塔,走上发言台阐述自己的观点立场,寻求拥护者时,底下已经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你的脑门。在这个混乱与机遇并存的时代,你们要学的第一课,是生存。” “可是指导员,我们并未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恐怕无法军|事学院顺利进行拉练。” “军|事学院的孩子们经历了远比你们残酷数百倍的选拔才能进来,这是他们给你们的近身指导,怎么可能是同样的强度。”苏指导收起笑容,“还有谁要提问?” 教室内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默默接受这个晴天噩耗。 “既然没有,请各位在八号楼领好军训服装,认真阅读我发给你们的细则,下午1:00正式开始理论课的学习。”苏指导说完,转身离开了教室,脚步带风般。 萱阳刚走出教室,便被赵珑夏叫住了。 她财政大臣赵钟的嫡亲孙女,母亲赵小八是母亲辖区内的首席财政官,父亲……似乎来自某个神秘组织,两家相交甚密。 “我刚刚还以为一晃神,认错了人。”赵珑夏笑时有两个小酒窝,“萱阳,我住在602,有空来找我玩啊。” 萱阳同她一起走去八号楼,“我在801。” 政|经学院的宿舍三至九层为单人间,十层是专门给皇室成员准备,厨房、浴室配备齐全,最底下两层则实行合住制。 因父母的关系,萱阳跟赵珑夏出摇篮不久就认识了,算是闺中密友。 她们的军|装都是专门定制的,将确切尺寸报给机器人,自动挑出对应的,赵珑夏亚麻色的卷发落在身后,趁着空隙悄悄对她神神秘秘道,“萱阳,你听说今年军|事学院有个新生像开挂一样吗?” “你说索尔吗?”萱阳提起亲弟弟时,目光略带宠溺,“他的精神力评估确实超出我们的预料。”原本父亲估计是s,或者a+的水平,结果竟然是双s。 “不是哦。”赵珑夏微微挑起眉。 萱阳疑惑。 赵珑夏凑近她耳边,话音带着调侃意味,“姬恩……你该不会忘了?” 萱阳隐约有片刻目光闪动,但多年的宫廷生活以及应对媒体的经验让她镇静自若地接过自己的衣服,“我记得,他三年前去贝坦星准备入学考了。” 赵珑夏接过自己的那件,状似无意道,“他的评级是3s。” 3s??萱阳内心很震惊,但依旧用纤细的手指将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他还没到种族成年的年龄吧……有可能测量不准吧?” 对奥德兰人而言,有两个成年,一是法律意义的统一成年年龄:18岁,二是种族成年年龄,像德攀王蛇是22岁,唐斯尔狮则为21岁。 精神力评级一般是在8岁后就能进行,但真正稳定是在成年后。由于各种族的具体年龄略有区别,倘若精神力尚未发展稳定,会产生一定误差,但误差不会超过两个量级。 她记得姬恩过去的精神力评级只有s。 “这衣服做工比想象中好看。”赵珑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仔细检查一番自己的服装,作为对“好看”有着极为严苛追求的人,哪怕啃根黄瓜,赵珑夏都要挑颜值最高的一根。 萱阳看不出区别。 她心里好奇另一个问题,如果姬恩是3s入学,3s别说在如今的奥德兰,放在整个帝国发展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存在,今年军|事学院的新生代表应该是他,而非弟弟索尔。 何况开学典礼时她仔细看过,根本没有姬恩的身影。 “你在想他为什么没来入学典礼?”赵珑夏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微微一笑,“那你就去问他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萱阳垂首看地,由于种系问题,她的黑发中带着几缕粉,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是心虚了。 “是嘛?”赵珑夏笑着用肩膀撞她,“萱阳,怎么说也是闺蜜,以前在上学,体谅你地下恋情的需求,现在都到结婚年龄了,连我都藏着掖着,咱们还是朋友吗?” “谁瞒你了?才没有。”萱阳继续咬着唇不赞同,继续带着小倔强,“他也是我弟弟,跟索尔一样。” “骗谁呢?高中三年,初中三年,还有小学,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赵珑夏刚想戳穿她,大门被推开了。 二人齐齐望过去。 萱阳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连退两步。 眼底清晰映出记忆中那头时而嚣张时而柔美的金发。 许久未见,姬恩的五官更加成熟。 特别……好看。 她还记得,他以前上学时微微牵动嘴角后雅痞的模样,总能让女生尖叫。 他一步步走进门,靠近她。 狭长的眼睛凝着她,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一秒,两秒,三秒。 萱阳下意识抱紧手里的军|装,舔舔微微干燥的嘴唇,三年前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贴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做好觉悟。” 悄然让人烫红脸颊。 2.初吻纪事 姬恩慢悠悠走到她们面前,淡淡从萱阳身上掠过。 他眸光淡漠,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走机器人跟前,刷终端领校服。 “姬恩!”赵珑夏在他准备直接走前叫住他,脸上还带着些八卦的神情。 萱阳的双脚酥软,她从小对姬恩身上的信息素格外敏感,何况他即将种族成年,愈发感染着自己。 赵珑夏用隐隐对萱阳挤眉弄眼,随后像是寻常问候,“你怎么都不跟老同学打招呼?直直走过去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哦。”姬恩不看萱阳。 他转过身,不带一丝温度地答道,“恩,下午好,有事吗?” 语音比机器人还冷硬。 赵珑夏的表情悄然凝固。 姬恩别过头,“既然没事,我要去集合了,还剩八分钟。” 他离开时,一缕金发在空中擦出漂亮的弧度。 跟萱阳,连半句话都没说。 赵珑夏原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调侃闺蜜,没想到弄巧成拙。 她可是看着这两个好学生是怎么在高中时背着老师、父母偷偷摸摸“暗度陈仓”的,尤其是姬恩,那骨子里的占有欲几乎快漫出来了。 有段时间,萱阳坐在姬恩前桌,他不经意间盯着萱阳的眼神,就像草丛里蛰伏的猛兽,眼里暗藏着油油绿光。 每次萱阳专心致志地刷题分析案例时心无旁骛,姬恩就像不满被忽视,非要拿着学生会的策划书将她拉出去。 赵珑夏特意偷偷跟过去看过,没人的时候,姬恩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撩到耳后,非要将对方逼得耳根通红才肯停下。 三年没见……他怎么突然这么冷淡? 像看陌生人那般。 赵珑夏顿时像做错事那样,“萱阳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 “没事。”萱阳收回视线,慌忙打断她,“我们先回宿舍收拾下东西吧,一会儿还有很多事。” ** 纪念战胜虫族的60周年纪念日,是奥德兰皇家学院新生的入学典礼。 开学第一天下午,政|经学院、科学院便迎来了惨无人道的军训,期间终端的通讯工具全被屏蔽,只能登陆校内网、校园论坛,全然与外界隔绝,没有娱乐生活可言。 理论课不要求穿军装,科、政两大学院同时进行,三节机甲基础理论,两节医疗急救。 作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拿过a+以外成绩的人,萱阳鲜少在听课做笔记时走神,但思想始终集中不了。 赵珑夏看出她心不在焉,不在状态。 她也觉得姬恩很不对劲。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课程结束后,有一个小时自由时间,一年级的新生吃好晚饭,就自行更换防护服进行机甲实战练习的第一课,安排紧锣密鼓,毫无衔接缝隙。 萱阳和赵珑夏提前在规定的时间到达集合地点,在更衣室换好衣服,随后去列队集合。 教官布莱克是帝国上尉,出于义务不得不来给新生们还上课,内心极其不情愿。 简直是一群野地里的小菜|鸡。 闲着没事他为什么要像老母鸡带着小笨鸡出去绕马路。 但由于站在自己对面的孩子,绝大多数出身显赫,不像在军|院,他可以随便骂几句爆粗口,听说今年还有皇室,真是踏马的烦。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没有接受过机甲训练,也对机甲不感兴趣,而学校之所以安排这部分课程,是希望你们明白,我们所生活的联盟看似和谐、友爱、互帮互助,实则波澜暗藏,勾心斗角。”布莱克教官摆出温和的嘴脸,“以科学院为例,一项发明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全部走向,譬如六十年前应对虫族作战的机甲改造,是奥德兰历史上至关重要的技术革新,改变了整个若尔星系的格局,奠定了奥德兰的霸|主地位。” 一众学生沉默地低着头。 布莱克教官继续道,“但暗中觊觎者实在太多,进行机甲改造的皇家科学院首席科学家里英也因为间谍的暗害身亡。然而,根据检|察院的调查,那场意外并非无法规避。只可惜,尽管身为开发者,他并不会驾驶机甲,所以无法在爆炸发生前及时跳跃逃亡。” 机甲革新者不会驾驶机甲,这并不奇怪,毕竟理论和实践之间隔了冗长的训练,以及极高的天赋要求。 “还有,在虫族大规模入侵时,以约翰为代表的诸多议员于撤退时失踪走散,意外身亡,这对帝国的经济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所以保护好你们自己,就是为帝国尽忠。” 见同学们个个内心沉重,似有所反思,布莱克觉得自己铺垫得够了,能这些温室里的花朵们认识到学习机甲的重要性。 他出手中的名单,飞快地从头到尾扫了一眼,轻咳道,“考虑到大家的精神力情况,我们决定将所有同学分为三组,精神力等级在c以下的为一组,这部分同学统一使用皇家科学院最新研究的防御型机甲sri,严格来说,sri这并不算机甲,它是科学院专门为你们研制的,机身坚固,适合紧急情况下进行逃跑撤退。” 傻瓜式逃生工具,专为弱鸡打造。布莱克教官在内心中补充道。 由于c以下的精神力将近占帝国总人口的70%,两个学院总一百十八人,共七十二人使用sri。 “第二组,精神力等级达到c,但在b以下,使用二代机甲进行学习,你们跟着德比教官走。”布莱克默默数了一下,大概是三十七人。 “剩下的九位同学跟斯维尔教官到军|事学院,他们今天也在进行三代机甲的入门实战。”布莱克放下手里的名册,进入严肃模式,连嗓音都粗哑几分,“现在,立刻进行列队分组,正式进行第一节机甲实战课。” “是!” 尽管有妈妈在那儿拖后腿,但由于父辈的基因比较强大,萱阳的精神力评级是a,她跟赵珑夏分开,迅速走到斯维尔教官跟前。 入学时,她听二年级的学姐说过,往年军训虽然也有机甲实战,但只分为c以下和c以上两组 ,一组用sri,另一组学习二代机甲,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做这样的安排。 二代机甲由于各方面的性能因素,虽然不是第一线作战机甲,但考虑到三代的成本费用高,无法像二代一样大批量低廉生产,军|部仍予以保留,至于教学方面,帝国内只有三所大学被允许使用三代进行教学。 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需要掌握三代机甲啊。 打个不恰当的彼方,这就像要求小学生迅速掌握高中内容一样。 尤其是想到会碰见姬恩,萱阳内心其实有些莫名的拒绝,跟其余八人站好队列,略微忐忑地跟着斯维尔教授来到军|事学院的场地。 途径过一片长长的树荫,金光闪烁,萱阳难以避免地回忆起三年前分别时的场景。 姬恩从小就是衣冠禽兽,尽管在老师、父母跟前刻苦努力,一派正经,妈妈喜欢,弟弟信赖,老师倚仗,同学友爱,但在她跟前,全然是另一幅模样。 过去,萱阳是班长,姬恩是副班长。 萱阳要做学生会主席,姬恩义不容辞揽下副主席的职位。 萱阳考第一,姬恩就考第二。 萱阳当校园剧总策划,姬恩就挤走执行的位置,亲力亲为地协助她。 总有机会碰在一块儿……然后不正经。 由于家庭背景的缘故,萱阳自小就是校园中的焦点人物,母亲过去皇室第五皇女,现在的女公爵,父亲在帝国财富榜上由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皇帝舅舅没有孩子,却格外宠她,周岁生日的那天,将整个帝星变成粉红色,被各路八卦小报称为“标准的晚间八点档玛丽苏故事的女主人设”。 大概是小时候的小萱阳萌得让人心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瞳仁周围带一些淡粉色,柔软的黑色卷发中也掺杂淡粉,像盛夏的冰淇淋,甜蜜清爽。 因为她的出生,奥德兰萎靡不振的新生儿出生率瞬间有了起色,并呈直线迅速上升,皇帝为此对公爵夫妇多次催生,好促进生育。 在学校念书时,萱阳可以说是“男女通|吃”,男生出于心里的小心思,对萱阳多有示好。 女生……都希望成为她的“弟妹”,想尽办法去讨未来姐姐的欢心。 先不提亲弟弟索尔、伊恒,姬恩……由于父母在星际旅行中意外过世,从小在萱阳家长大,跟姐弟三人一同上下学。 起先有人以为他们是情侣,悄悄来打探他们的关系,萱阳生怕关系暴露,总对外宣称,姬恩是她的表弟。 学校里喜欢姬恩的女生不在少数,他像极了少女漫画里的男主角,成绩名列前茅,运动会包揽所有金牌,而且为人“文质彬彬”、“谦虚有礼”、“温润如玉”,本该是好学生人设,偏生勾起嘴角,还有一点撩人的“痞气”。 尽管出身差点,但似乎并没有妨碍。 所以每周值日搭班让谁跟他单独相处都不行,那些想当姬恩女朋友的人,都只能接受“姐姐”萱阳来。 每次值日,萱阳都会被他堵在小角落里悔得肠子发青。 在奥德兰,从小学到高中是传统的连贯课堂教育,而高三毕业后,会迎来2-3年的预学院,根据自己的理想专业进行挑选,接着再正式进入大学。 萱阳攻读的事法律、金融双向,仅需留在帝都。 但姬恩由于军|事学院的特殊性,必须返回出生地贝坦星,参加层层往上的选拔考。 知道要分开的那天,由于某个问题,萱阳单方面冷战,半天不肯同他说话,连个表情都不肯给。 自习课没有老师,不少学生都出去自由活动,姬恩便走到萱阳桌子前。 跟前投下片阴影,学霸萱阳装作并没看见,继续低头刷案例题。 副班长姬恩拿着份表格,公事公办地在桌角轻巧,“萱阳,毕业旅行的行程、住宿还没敲定,七点前要交上去,我们去隔壁教室商量一下。” 萱阳不理他。 斜对角的女生暗恋姬恩,见“姐姐”冷着脸,不给“未来的老公”面子,立刻体贴代入“弟妹”的身份,主动做家庭矛盾的缓和剂,“萱阳,你别生姬恩的气了,他肯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是啊是啊。”隔壁隔壁隔壁桌的女同学也附和,“毕业旅行的事儿这么着急,得早点敲定下来才行,否则旅游旺季就没有住宿了。” 萱阳不肯,偏生好多同学看着,想做萱阳弟妹的劝,想做姬恩姐夫的拉,她不能戳穿他的谎言,只好走到教室外。 “我昨天就把行程发给你了。”走开一段距离后,她抿抿嘴唇,显然还在生气。 “嗯,我故意的。”姬恩毫不在意撒了谎,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唇角缓缓勾起,他将手上的纸揉成团,轻巧一投,落入垃圾桶。 眨眼的功夫,萱阳心跳停顿,尚不能反应,手腕便被猛地扣住,力道很大,快要捏断了。 天旋地转间,姬恩拖住她的腰,拽进空着的教室,落锁。 窗帘早就被拉上,像早有图谋的陷阱。 阴暗不透光的屋内,他一把将萱阳抵在讲台上,捏住下颌,逼她与自己对视。 萱阳难以置信地通红着脸,气都不敢喘。 “这是在学校。” “我要回贝坦星了。”他揉揉她带着巴伐尔玫瑰气息的卷发, “还闹脾气?” 萱阳的耳尖红透了,但依旧不愿让步,“是你不对。” 姬恩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素来清冷自持的目光有几分紊乱,说话的声音愈渐低沉,“是我错了,但临走前……”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认错,不过怔愣几秒,萱阳便被人握住双肩,唇上俄而传来滚烫火热的温度。 像花火瞬间炸开,窜上漆黑的夜空。 姬恩的本体是蛇中的王者,骨子里贪婪掠夺的野性顺着缝隙冒出。 不在临走前做些什么,总有那么点不甘心。 萱阳羞窘得浑身酥软。 抵着胸膛的手,被他紧紧揽着,这才发现,他抓着自己的力道有多大。 根本挣不开。 姬恩的神经牢牢紧绷,像在丛林中狙击猎物那般紧张,小心翼翼,陪着软成一滩水的萱阳滑落 地上脏,姬恩拽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萱阳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仿佛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像绚烂的极光在天际闪过,壮丽华美。 无人的教室,厚重门板和窗帘遮住跳动的光影,掩住两个偷偷做坏事的人,似乎只有湿漉的“啧啧”声隐约响起,细不可闻。 萱阳拽他领口衣物,姬恩仰头,呼吸交缠,静静听她急促轻细的喘|息。 汗水顺着下巴,在雪白脖颈上徐徐缓缓地滑落。 水汪汪的杏仁眼半合半闭。 清纯又夹带着丝丝妩媚。 不算小时候,这还是第一次接吻。 她酥软地靠在他怀里,姬恩的温度顺着接触的地方传来。 烫得浑身不自在。 他们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外头传来赵珑夏跟班里同学的声音,“萱阳和姬恩到哪儿去了?都快放学了还没回来,司机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 “珑夏,姬恩和萱阳肯定有重要的事在谈。”女同学非常体贴,“事情关乎到我们的毕业旅行,他们为了给我们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肯定有很多事都要仔细商量。” 姬恩能忽悠别人,赵珑夏却将他的老底知道得清清楚楚,“能有什么事谈这么久?你们就不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姬恩那人一看就有问题。” “怎么会,萱阳是姬恩的姐姐。”也是她们未来的姐姐,怎么能有这些不正确的猜想。 萱阳垂下的睫毛一颤,缓缓掀开。 趁其不备,她迅速把跟前的人推开。 姬恩睁开眼,不悦地眯起,尚有一丝未饱食的不满。 他舔了下嘴角,蛇眸淡淡地看向她。 萱阳脑子发昏,但仅存的理智还是告诉她必须逃离这里,于是迈开腿迅速朝外跑。 没能走几步,便被姬恩猛地拽住她,重新扯按在讲台上。 “司机找不到我们会给妈妈打电话的。”萱阳仰躺在桌上,支吾着拽他的衣袖,眸中是浓重的水雾。 姬恩咬着她的下巴,“天塌了都跟我没关系。”声音有种性|感的沙哑。 他重新找到她的唇,将自己的印上去。 时隔许久,萱阳收回神,望向军|院的场地,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他回贝坦星三年,该不会有了喜欢的别人。 3.深藏不露 特殊金属材质搭建的军事学院专属场地上,六百多名学生穿着笔挺的深黑色军装,正襟危坐,环绕在旁观席,共有六块放大的光屏,实况转播留个场地中机甲的战斗情况,以及机甲仓内人飞快转变的操作技术。 屏幕发出冷光,投映在冰冷的机甲上,热血,又森冷得渗人。 军事学院一届的人数近乎是政、经两个学院总和的六倍,尽管数量多,但几乎都是从几十亿人中挑选出来的最优选。 “现在是分班摸底考试的第一轮。”他们站在最后一排的观战席上,斯维尔教官的目光凝在紧锣密鼓,互不相让的对战中。 恕他直言,如果不是抽签意外中标,他根本不愿意训练科学院和政|经学院的新生。 虽然有些直白,但在他眼里,这就是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辣鸡菜鸟。 场上的两架机甲剑拔弩张,skw-3敏捷地躲过另一架5472的进攻,动作干脆利索,连续十几发诱敌子弹从侧面出擦过,逼得5742的操纵者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从侧面抽出一把大刀猛地砍过。 斯维尔教官再次难以抑制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倒霉,放着军|院那些满身是劲,耐操耐练的臭小子不管,去教这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辣鸡。 且机甲是帝国科技最精华精粹的存在,既能团战,又能近攻,如此伟大的发明,本该用来挥洒战士热血的工具,他们竟然用来练习防御逃生…… 这就类似于接近满级的大号陪着0级菜鸡在新手村一下下用小匕首砍四处乱跳的小怪。 对于这样的配置,这样高精尖的科技,简直是种侮辱。 大抵这就是军|事学院和政经科两院骨子里的歧视,前者嫌弃对方不过是倚仗先天家世的弱鸡,后者看不惯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 “报告教官。” “说。”斯维尔教官淡淡道。 “教官,请问分班考是什么?”提问的人萱阳并未见过,好像是叫迪娜,来自一个偏远星球,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编号代码,应该是奥德兰拓宽版图时的某个殖民星球,所以取得十分随意。 “军|事学院每年的入学考试分为机甲入学考和近身格斗考两大类,其中机甲考又分为团战和个人赛两次,比赛结束后,学院会参考赛程中的表现进行a-f班的划分,并实行相应的分级教学。”斯维尔并不明白教务处让他们学习三代机甲的意义,在他看来,科、政两院的学生能够学习用普通的isr逃跑已经是非常值得表扬的事情,何必浪费三代这么好的资源。 可惜,他并没办法左右教务处的想法。 “二代、三代机甲的操作说明书我已经统一发送到你们的终端,回去仔细阅读,扎实基础,课堂我们先以观摩,通过实战经验学习,等军|事学院的二代机甲入学考结束了,你们跟他们一起学三代。”斯维尔示意他们仔细看skw-3驾驶者的操作。 他每进行一步,斯维尔就紧跟着讲解。 家里有个对机甲格外痴迷的弟弟,所以萱阳从小就跟着看帝国机甲联赛,观摩倒不费力。 人群中似乎有人注意到了斯维尔教官,回头看过来,登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如果说政经学院,科学院的学生,萱阳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基本都打过照面,十个里七个是老面孔,彼此见面都不觉得惊诧。 那军|事学院中的新生就不同了,除了开学典礼,这是他们第一次离皇室如此近。 “你看,那是萱阳啊。”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人尽管还是端端正正地做坐着,却偷偷踹了脚旁边人,“我以前只在光脑上的新闻五分钟的皇室活动看过她。” 紧跟着有第二个人半信半疑地望向最上面的方向,可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红了耳根子,迅速转过头,压低的声音中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雀跃,“真的,真的是她,她来看我们的入学考?” “真人比视频、照片上还要好看。” “你没看入学典礼时殿下的发言吗?” 人群中逐渐炸开了锅。 有人兴奋地瞪大眼睛,但多年训练的素质下,坐姿没有半分改变,“该不会是来挑选未来夫婿的?” 从古至今,男人都会想娶美貌的公主,既有容色享乐,又能带来地位身份的飞跃,少奋斗几十年。 话音刚落,肚子上便被狠狠招呼了一拳,说这话的人被索尔瞪了一眼,小凶狮恶狠狠地瞪着他,“想太多,我姐怎么会看上你们这群弱鸡。” 他极其护短道。 被揍者心有不甘,却屈于对方的武力威胁,硬生生别开头。 由于腹黑弟弟伊恒不愿意,他父亲从小就教育唆使二愣子索尔,并反复洗脑,在学校里,要时刻保护好亲姐姐,别让乱七八糟的雄性靠近她,带走她,妄图成为他的姐夫。 索尔既是精神力双s,又是他们心目中的未来的“小舅子”,迫于武力、地位的双重威胁,议论声渐渐停了下来。 索尔强行压制住骚|乱的人群,极其敏感地捕捉着和萱阳有关的话语同时,在一群坐得极其严肃的同学中,翘腿回到姬恩身边,“这群人……真是,都暗怀鬼胎,图谋不轨。” “专心看比赛。”姬恩的目光始终落在场内决斗的机甲,似乎对顶上人的到来毫不在意,手握着笔,像在记录什么,“晚点还要写分析报告,今天12点前要上交。” 索尔还是不耐烦地用手撑着下巴,他也是金发,不过比姬恩颜色深,“一群渣渣,他们的分析报告随便糊弄过去就行,傻子才认真写。” 几年没见,还是老样子。 姬恩修长的手指轻推金丝框架,冰冷的透明镜片折返出意味不明的光。 “姬恩,我们什么时候抽空再来一场!”索尔一掌拍在他肩上,想到这自己被他打败的战绩,浑身热血莫名开始在沸腾。 他从小就只服姬恩,一度认为这世上只有他才配得上亲姐,内心期盼有朝一日他能成了姐夫,天天跟他在家后面的训练场打得昏天黑地,日月变色。 只可惜姬恩对他受人欢迎的姐姐兴致缺缺,多少次,他想撮合他们的想法屡屡受挫,“打到决赛就能对上了。” “决赛还有两天。”索尔收回视线,根本不想看场上小孩子打闹般的对战,“毫无营养,简直太无聊了。” “马上就轮到你了。”姬恩提醒他,“可以去备战室选机甲。” “你等着,我十分钟就可以把对面的人揍趴。”索尔捏着拳头起身,十分中二地看向他,“兄弟,咱们决赛见。” 姬恩会意地点头,待索尔的身影消失在实现所能及的范围后,黑眸悠悠挪向最高层的萱阳,素来波澜不惊的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 她坐在斯维尔教官左侧的位置,认真听对方说话,和三年前相仿的乖学生模样,奶白的肌肤在阳光照射下柔焦般温暖。 勾人犯|罪的漂亮。 但想到她和赵珑夏那句“和索尔一样的弟弟”,姬恩灰蓝色的眼底便掠过讳莫的神色。 萱阳感到自己被一道目光盯住,微微皱眉,趁教官专注看比赛的空荡,沿顺那道视线望去。 像彗星撞上行星,猝然爆炸的瞬间。 隔着十几排,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萱阳心跳不自觉得加快,悄然咽了下口水。 相隔几年不见,他身上的雄性信息素更加强烈了,哪怕离得那么远,都能隐隐有所感受。 但没等她再看几眼,姬恩就已经移开视线,自然落在身后的同学身上,并且开始交谈,仿佛方才不过无心瞥到。 萱阳说不清是有点小失落,还是别的情感,便也默默移开自己的视线。 现在的这场比赛结束后轮到索尔的主场了,她将目光聚焦在格斗场上驾驶着机甲,大杀四方的弟弟。 父亲时常很无奈地说,他和妈妈都是极其谨慎,心思缜密的人,但索尔不知道遗传了家族中的谁,大概是他们缺心眼的爷爷,生自摇篮起,就是横冲直撞的中二热血头脑,不像她,也跟伊恒差很多。 小时候,萱阳、伊恒、姬恩很安静地坐在家里的后花园喝茶,只有索尔兴冲冲拿着棍子去捅鸟巢。 他爹说,以后萱阳和伊恒可以出去单独住,索尔一定要提溜在跟前看着才放心,或许转头就被卖了,还反过来帮着数钱。 他驾驶着二代重型机甲th-2,根本不打算保留实力,比赛刚开始便直接呈现进攻架势,举起机枪迎向对面的kd3940疯狂扫射进攻,且飞快前冲。 “你们看索尔的操作……虽然看上去类似有勇无谋的蛮打方式,但无论是操作的娴熟度、反应能力、动态视觉,都能得足够强大才能支撑他这样野蛮的对战方式。”斯维尔教官在旁边解说,“换成一般人这么打,早就玩脱下场了,简直是乱来。” 但乱来也得有资本支撑,屏幕里,索尔的机甲飞快在对方同样加强的火力弹药扫射中,飞快灵敏地躲闪。 他游刃有余地观察对方的反应,一旦找出空隙破绽,便敏锐地两步向前冲,机甲前臂瞄准对方的机甲头一拳猛地朝下狠揍。 萱阳用手扶额头,身边的人一阵惊呼,随后在kd3940操纵者惊愕的表情中,机甲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这么嚣张跋扈,一定要彻底击垮对方的行为,跟她弟弟一贯的风格如出一辙。 机械的电子音在上空回荡,“比赛结束。” 索尔从小到大基本上一路惨虐对手,可一旦跟姬恩对上,就只有开场那两分钟活跃,随后就陷入被迫防卫无法进攻,最后只能被打下场的结局。 萱阳一直认为姬恩深不可测,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自己藏着的底牌。 单论从初中到高中一路准确,甚至恐怖的控分能力。 姬恩总以一、两分的差距,精确排在自己后面一位,不越过,也不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时限长达三年。 萱阳笃定,他肯定是故意的。 军|事学院六百二十八人,个人赛初赛共三百十四场,平均每场5-20分钟,现在已经进行了二百十七场,大概今天会结束初赛,明天开始复赛,后天决赛。 “要说震撼,还是姬恩上午的那场可以细细琢磨。”又连着七八场结束,斯维尔教官有些遗憾道,“毕竟是3s。” 有别的同学好奇问,“教官,姬恩是谁?” “今年的新生,入学考第一名。”斯维尔答道。 迪娜有些兴奋地补充,“他跟我远房表姐是同一星区,听说他参加考试时,有一个女生经常陪着去,长得特别可爱,说话声音也软萌软萌的。” “已经有女朋友了啊。”梵椿是科学院的新生,入学当天她就听说过姬恩的事儿,原本还考虑着可以深入了解一下,但如果已经有主了,恐怕就没希望了。 “未必是女朋友,但看着很亲密。”迪娜道,“概率挺大。” 萱阳闻言,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与生俱来一股清贵之气。 4.背后偷袭 大概是第一节课,且奥德兰所谓的“军|事化”训练是为了让学生了解更多的理论知识,倒没有多少冗长无聊的练习,斯维尔教官到点就让他们回去,将理论多巩固,明天正式开始实践。 很小的时候,萱阳曾经在跳跃离开帝都时被卷入扭曲的时空,和姬恩一起流落到其它星球。 被父母找回后,他们刻意为她安排了许多体能、防身的训练,萱阳照惯例跑了10km后,穿着运动装走去自动售货机买水。 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会儿有些晚,天空黑漆漆,乌压压一片,她按下按钮,心不在焉地投入星际币,听着“叮当”脆响,机器手将她的水递到跟前。 萱阳迟迟未接过,脑海中还回荡着迪娜的那句话,很可爱的女孩子陪着去比赛…… 可爱的女孩子。 依照萱阳对姬恩的了解,他会让对方陪着去,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 果然隔了长长三年,很多东西都会悄然变化。 萱阳悄然垂下头,运动鞋踢起地上的小石子,轻巧落入旁边的草坪。 他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爱搭不理,甚至招呼不打,转头就走。 那个藏在心底的答案愈发清晰明显。 他肯定喜欢上别人了。 果然,赵珑夏说得没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三年前,自己在小教室里阴测测地威胁她不许谈恋爱,可转头就寻了可爱小姑娘陪着考试。 萱阳的眼角有些涩涩的。 背后忽有一片阴影猝不及防地袭来。 她的瞳孔一阵收缩,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湿润,侧身躲过对方的动作,刚要伸手拿枪,就被捏住,动作凌厉地按在身后。 快到让她来不及反抗。 她心跳漏了一拍,以为是哪方势力派来的特工,神经高度紧张,立刻顺着对方的东西侧过身,朝他腹部猛地顶膝,尚未被制住的左手对准脖颈大力劈下。 他很高,在黑夜的掩盖下没能让萱阳看见脸,动作极其敏捷地躲开,略微粗糙的大掌迅速捉住两只手按在身后,逼迫她弯起上半身,拉开一个漂亮的弧度,锁控关节。 她被迫落入结实有力的双臂中。 萱阳仰起头,动作僵住,“姬、姬恩?” 姬恩松开手,冷淡地在自动售卖机上投入硬币,“这么晚还到处闲逛,如果碰到的不是我,会发生什么?” “我就跑个步,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别的地方。”萱阳站到一旁,努力试图缓和下紧张的情绪。 他将戴着的金丝框眼镜摘下,月光下,仿佛禽|兽脱去衣冠。 朝她走来。 萱阳更紧张了。 逆着淡淡月光,姬恩缓慢凑近她,露出潜藏在深处的本性,“身为皇室竟然松懈下来,还一个人走在校园里。” 他将眼镜脱下,插|进裤子口袋。 “知道了。”萱阳不敢抬头,忙朝前走,“我先回宿舍了。” 他也不来陪着走啊。 姬恩却朝她离开地方向一挡,拦住去路。 萱抬脚就要跑,“你还有什么事吗?” “既然要训练。”姬恩上前熟练地擒拿,并往后拽,嘴角勾起一抹笑,“找别人做什么,我来帮你。” “不用了。”萱阳连退两步,想到那个可爱的女生就没有理睬他的意愿,“我要回宿舍了。” 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贩卖机前,售卖屏幕发出亮得晃人的荧光。 萱阳的后背贴着姬恩的胸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索尔尚且打不过姬恩,更别说她了。 “你松开我。”大概是心里憋着气,萱阳试图反抗,可不管如何攻击他,姬恩都像是玩着那样消解。 “回去看斯维尔教官给你们的机甲说明书?”姬恩是跟萱阳一同学的格斗、柔术、搏击,他仗着自己的天赋强过萱阳,既不伤着她,也给她进攻的机会,在时机恰当时,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交叉握在身前,十指交叉。 他侧过头,藏在心底的丝丝丝欲念在此时被勾起,松动着土壤,不断挣扎要破土而出。 姬恩轻吻她柔软的发丝,双手直接将她抱起,慢慢走到更黑的暗夜中去,附耳道,“还记得我临走告诉你的话吗? 做梦耳边都在回荡。 分开的几年里,萱阳一直在窗框撑着头想,姬恩是不是在跟她告白呀? 但今非昔比,此时的萱阳心一横,转过头,“压根不记得了。” 姬恩微微眯起眼,“是吗?” 他将她放下,在一个没人的杂物间。 脚尖刚碰到地面,一个漂亮的左勾拳迅速朝姬恩的侧脸袭过,他躲闪后,捏住冰凉的拳头按在身侧,膝盖敏捷地抵住双腿,以身体为枷锁,将她牢牢固定在墙壁上。 “还打吗?”几丝微弱的灯光下,姬恩的脸放大,近看皮肤跟她一样好。 温热地呼吸喷洒在萱阳白皙的脸上。 萱阳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格外厉害,连呼吸都要小口小口,生怕吹到他脸上,但问题该问的还是要问,“你参加星区考试的时候,是谁陪着去的?” “桐桐啊。”姬恩的鼻尖点着她的, “这算不算是在查岗?” 醇厚的声音像让人饮了美酒,沉醉微醺,耳朵都能怀孕。 桐桐是姬恩的亲姐姐。 这个答案让萱阳绷紧的神经稍微松了些,他凑近自己的唇,薄唇就快要触碰上,她又伸手挡住。 姬恩捏住她的手指,略微不悦。 萱阳追问,“在八号楼领军|装的时候,为什么不理我?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想起那一幕,姬恩有所好转的表情忽然开始阴沉,捏着她的下巴轻巧抬起,与自己四目相对,“你跟赵珑夏说,我是你的谁?” 说着像有些嘲讽地念出两个字,“弟弟?” 萱阳不敢开口了。 他低下头,将萱阳的手指拨开,顺势贴上她的唇,将嘴堵得严严实实,窗户外星光一片,熠熠生辉,她母亲是巴伐尔玫瑰,生来就带着好闻的玫瑰花香。 姬恩五指在长发中穿梭,萱阳渐渐酥软了双腿,目光楚楚,分开时月光下隐约拉出银丝。 “奥德兰最近的形势有些危险。”隔了这么久没见,姬恩原以为自己可以耐着性子再温水煮青蛙一会,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度,和对方与日俱增,撩拨人心的诱|惑力。 萱阳窝在他怀里,闻言抬起头,看向他。 “你的舅舅刚经过了皇家医学院的会诊,结果很糟糕。” 皇帝乔德自继位后没有娶妻、生子,继承人自然悬而未决。从今年年初开始,他的身体状况就一直很糟糕,这次开学典礼也是不顾医生的阻挠,强撑着来的。 皇位易主之际,紧伴而来的,还有飘摇欲变的帝国格局。 新旧交替,掌管帝国的庞大权势让内部的几大家族虎视眈眈,任谁都想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分得一杯羹汤。 一旦站对位置便能扶摇直上。 但倘若依附错了,兴许就落得个满门皆输。 而外部表面上和谐的“联盟共友”同样要借此机会打破现有的星系格局。 虫族被击退诺尔星系六十余年,波其米亚、阿尔吉亚、贝都、阿斯曼原本被打得四处流窜,落荒而逃,如今国力稳步恢复。 都说,和平得太久了,总会念想点血|腥味儿。 当小弟久了,总想把大哥拉下王座,换自己试试。 从这几次联盟议会上就能隐约看出这个苗头,他们渐渐开始不服奥德兰的统辖地位,尤其是流亡之民聚集的贝都星球,在骨子里盗贼天性的驱使下,纷纷想离开荒芜领地,登陆在更有价值的肥沃星球,抢夺掠劫稀缺的资源和钱币财富。 姬恩在她的衣领处别了什么。 萱阳低头看,是一朵六角星冰粉色花朵。 “这是什么?” “实时定位系统。” 萱阳目光略微凝重,暂时忽视了他亲昵的动作,“是妈妈给你的?她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你爸爸让我带来的。”姬恩将她的衣领整好,把定位器很好地隐藏在里面,“会诊结果是在入学典礼那天出的,刚好还有阿尔吉亚的间|谍试图混进国会被抓,当时我还没来学校,在从贝坦星返程的路上碰见了叔叔,他们处于多方面考量,让我带进来。” “还有。”姬恩握着她的右手举到面前,在终端侧面插入一个小巧的芯片,屏幕表面立刻泛出淡淡的荧光,并弹出“屏蔽解除”四个字。 “这是什么?” “破解学校对外界信息的屏蔽系统,你可以自由上外网,和父母联系,报平安。如果有什么问题,能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姬恩道,“我就在第一个联系位置。” “这样被学校知道了,会不会不好?”萱阳有些担心地望向他。 学院规定,全封闭式教育,不能私自和外界联系。 “你是皇室公爵的长女。”姬恩攥着她的手,又低头在唇上亲了一下,“小公主生来就有特权,不用管他们。” 萱阳站在那儿,有些紧张,背后沁出细细腻腻的汗珠,空气中属于玫瑰花的香味愈发浓厚。 她往后退了小半步,隔开没多少的间隙,抬眸问道,“那在你这儿、也有特权吗?” “你想要什么特权?”他幽幽望向她,“如果害怕的话,我可以去你宿舍陪着。” “不可、不可以吧。”萱阳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得到这样的答复,吓得慌忙松开他,说话都结巴了,“不行,宿管会把你赶出去的,你怎么能过来?那是女生宿舍啊。” “根据科学院的统计,奥德兰的生育率逐年下降,去年甚至跌破了新低,所以学校对学生成年后同|居非常支持,连住宿费都比别人少一半,还会经常让学生会组织联谊活动。”姬恩将被她甩开的手自然地插进裤子口袋,“早晚都要去的,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也没什么。” 确实,他们都大学毕业进行深造了,学院还有专门的情侣套房。 萱阳不说话了,她和姬恩……很奇怪,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从高中的时候,就隐约像情|侣那样亲密。 尽管这中间是他欺负自己比较多,各种方式的。 军|校的大学规矩格外严苛,三年内魔鬼训练,不许与外界联系,她连亲弟弟索尔都没见过一面。 “送你回去。”姬恩忽然拽过她,揉揉脑袋,“走了。” 萱阳被他搂着肩膀往外走,又有点怕被人发现,又有点小羞怯。 5.童年番外 1 姬恩从小便是条伪善且精于做表面功夫的黑心蛇,毒性极大。 三岁时,他咬死了一个妄图拐走萱阳并索要高额赎金的星盗,慕安便把他当作女儿摇篮起的好朋友,另眼相待,做什么事都要把他们安排在一起。 因此,萱阳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姬恩上同一个幼儿园,同班级,做同桌,放学后更是小手拉小手地出门等保镖来接。 妈妈格外喜欢这条黑心蛇,但小萱阳每次提起,一双杏仁眼便泪水汪汪,委屈又难过,让她爹气不打一处来。 贝坦星是蛇星,幼儿园午睡有专门的蛇蛋床,年幼的小蛇会变回原形,窝在里面休息。 而身为德攀王蛇,姬恩精力旺盛,通常是不会在自己的蛋壳里乖乖睡觉。 只要午休时间一到,萱阳便窝在自己的蛋壳里不安地扭动着粉嫩的小身子,默默祈祷他今天不要来,不要来不要来。 他为什么都不好好睡午觉的。 可小粉蛇的祈祷从没能实现,只要老师稍不留神,姬恩便顶开自己的蛋壳,暗搓搓地爬出来,再将她的挪开。 小萱阳听见蛋壳被挪开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瞧见一条小黑蛇要顺着蛋壳床的顶端钻进来,不由得拉紧自己的小被子,漂亮的大眼睛警惕地望向他。 姬恩素来霸道,在她妈妈面前装得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一副忠犬弟弟的模样。 小皮球给她,玩具娃娃也给她,姐姐说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 妈妈一走,就露出自己的森森獠牙,尖锐泛光。 他用长尾巴勾她的被子,小萱阳迅速将自己卷大饼般裹起来,自己像京葱般躲在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偷偷朝外看,傻傻地以为这样就能安全。 小黑蛇眸光一冷,尾巴不容置疑地用力一掀,立刻像摊面皮一样地将她摊开,轻巧滑进带着玫瑰香的小被子,从头到脚紧紧缠住她,还用自己的脑袋蹭她的。 “你去睡自己的床。”小萱阳扭动着身子,被他卷麻花似的缠起来,登时泪眼汪汪。 比起姬恩,她更喜欢他的亲姐姐桐桐,身上有一种香蕉牛奶的味道。 “阿姨让我保护你。”从摇篮起,姬恩就常跟萱阳一块儿睡,这会儿名正言顺地霸在这一方角落。 萱阳的母亲是皇室公主,父亲则是贝坦星原定的继承人,德攀王蛇,生下来一条粉嫩嫩的小蛇,天生带着迷人的玫瑰花味,乖巧可爱,刚进幼儿园便成了蛇花,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 “这里很安全。”小粉蛇很难受,自己明明比姬恩大,但身子没他长,还没他孔武有力,只能活生生被欺负,连被他从头到脚缠起来,都挣不开。 “一点都不安全。”全是虎视眈眈想要跟她交朋友的蛇,姬恩阴鸷地缠住她,伸出红色的信子在粉嫩的脸上舔了一下,宣誓自己的领土权。 小粉蛇缩了一下脑袋,姬恩蛇眸一冷,又重新贴上去。 两颗小脑袋蹭在一起、 她委屈巴巴地靠在他身上,到底比不过德攀王蛇的好体力,没多久便昏沉沉地睡着了。 待萱阳闭上了蓝眼睛,姬恩心里都仿佛融化了,用自己的黑脑袋蹭她的,心里盘算着,当年伊恩为了娶慕安,从三岁开始攒钱筹谋娶公主,如今已成为贝坦星家喻户晓的励志故事,简直是屌丝逆袭的经典范本。 他赢在了起跑线上,从摇篮里便认识了萱阳。 姬恩用牙齿咬着被子拉上来,将她盖好,眼底的温情尚未停留几秒,便听见蛋壳被打开的声音,一条不知道哪来的杂种蛇探入一只脑袋左右打量。 极其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蛇。 他立即凶狠地回望,露出尖锐的獠牙,将对方吓得一个哆嗦,从蛋壳床上摔了下去。 姬恩缠紧他的小可爱,充满占有欲地脑袋贴脑袋。 2 萱阳自幼便是美人胚子,白如芙蓉的瓜子小脸,宝石般的眼里仿佛有一汪水儿,微微笑起时,嘴角荡开两个小梨涡,甜得发腻。 在摇篮时,姬恩每天最喜爱的的娱乐活动便是趁菲亚不在,一圈圈,麻花般缠住萱阳,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霸道地绕住不许她扭动。 武力制服。 随后从摇篮最东边,滚到最西边。 从最南边,滚到最北边。 从早晨滚到傍晚。 黑脑袋蹭她眼泪汪汪的粉脑袋,乐此不疲。 四岁时,姬恩的父母在星际旅行中遇难,下落不明,他暂时住在慕安、伊恩家里。 他从骨子里写着坏,却非常得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的喜欢,都对这条黑蛇信任有加。 唯有伊恩对看穿了这条恶毒同类的心思。 每次放学,伊恩就护犊子般地抱起自己家的小公主,还幼稚地拿手挡着,不让他跟萱阳讲一句话。 姬恩则是阴沉沉地目送被爸爸抱在怀里撒娇的萱阳,目光落在白嫩嫩的小手上。 像幼狼盯着肥肉。 垂涎三尺。 萱阳有两个弟弟,一个腹黑,一个傻缺。 因为腹黑弟弟不愿意,所以傻缺弟弟索尔被自己的老父亲委以重任,不许幼儿园的雄性靠近姐姐,并将写给她的幼稚情书全部扔掉。 老父亲生怕自家的乖女儿小小年纪就会被骗走。 某日下午,萱阳的小抽屉板里放了一封信,画着红色大爱心。 小粉蛇嗜睡,还窝在蛋壳床里没出来。 索尔指着落款处的隆德,心中警铃大作,小雄狮恨恨对姬恩道,“就是这个混蛋,每天给我姐写情书,还是用他刚抹过鼻涕的手。” 姬恩余光淡扫,像是漫不经心道,“听说他是条齿环金蛇。” 齿环金蛇在星际的名声极差,曾经拐卖小蛇做童养媳,可以称得上是臭名昭著。 “姐姐醒了的话,帮我把水壶给她。”虽然爸爸极其防备姬恩,但好兄弟索尔坚信他是条被世人误解的正蛇君子,妥妥的好蛇,如果姐姐能嫁给他就好了,“我要去警告他一番。” 姬恩表现出愿意帮忙,却有所顾忌的模样,“恐怕叔叔会不高兴,他不喜欢我经常和萱阳一起。” 他也是从漫画小正太长大的,金色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睛,根本让人难以防备。 索尔这种神经大条,且盲目相信兄弟义气的妥妥上当,“爸爸是担心姐姐被人骗走,防范过头了。咱们是兄弟,我还不了解你吗?好兄弟,你怎么会跟那些图谋不轨的贼蛇一样。” 正巧隆德从窗外经过,索尔委托几句,抄起信封就翻窗跳了出去。 气势十足地干架。 姬恩顺利拿到萱阳的粉色小水壶,静静等在蛋壳床边。 不一会儿,蛋壳床被顶开碎片,小粉蛇睁着惺忪睡眼,东张张,西望望。 索尔不在。 她慢腾腾地游出来,恢复小姑娘模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用小梳子梳头发。 姬恩把水壶拧开,倒了小半杯,吹吹凉递给她,“索尔交了新朋友,今天不来看你了。” 萱阳是玫瑰跟蛇的杂交品种,身子格外娇弱,很容易生病,小时候每天中午都要按时喝医生特别配置的药。 待她喝完,姬恩见她眉眼间似乎不信,便问,“我带你去找索尔?” 萱阳莫名有些怕他,没敢拒绝,“谢谢、谢谢弟弟。” 姬恩走到她跟前。 头上的粉色小蝴蝶结有点睡乱了,伸手扶正。 …… 找到索尔时,他正在和隆德干架。 隆德被揍得鼻青脸肿,“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一根筋的索尔冷笑一声,“不是你那是谁?落款上这么大的字你当我是瞎的吗?上次你往她抽屉塞棒棒糖的事儿还没过去,这次还来。” “真不是我写的。”隆德嘶吼道,“你要怎么才肯相信?!” 姬恩走到门口,转身对萱阳说,“他好像有些忙。” 萱阳没听见里面的对话,只见和人滚作一团的索尔,以为是男孩子间表达友好的方式。 结果当天幼儿园放学,索尔因园内斗殴事态严重被老师留校,伊恩、慕安作为家长,也跟着去幼儿园园长那里谈话。 慕安摸摸女儿的头,“乖,先去车里等妈妈,跟姬恩一起。”说着还叹了口气,怎么别人家的儿子这么听话懂事,成熟稳重,懂得照顾姐姐,友爱弟弟,自己生的横冲直撞,爬树捉鸟,打架斗殴,到底遗传了家里的谁。 “嗯。”萱阳奶乖奶乖的点点头。 待他们进了大门,姬恩便转过头看她。 萱阳心头一紧。 他黑眼微微眯起,“过马路很危险。”精致的娃娃脸毫无表情,说着把手递给她。 萱阳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愿。 不想让他拉。 不过,这也由不得她。 没有大人在,姬恩便能肆意为所欲为了。 他直接把她软嫩地小手攥紧在掌心中握牢,随后心满意足地朝前走。 多日来的不爽总算消退些。 实不相瞒,那封信,其实是他花一周时间模仿隆德的字迹写出的。 远处,桀骜不驯的索尔正坐在办公室里忏悔认错。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只想泡我姐:) 6.分组 军训第二天开始,理论、实践课程的安排愈发密集,作为奥德兰最暖温室里的花朵,一周下来,科、政两院不少人已经开始受不了紧锣密鼓,强度极高的集训,纷纷被送去医务室。 萱阳原本还有点小开心,她和姬恩一起学三代机甲,但没想到最后,由于军|院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底子差太多,虽然在一个场地里,但也没能分在一个学习小组。 一个月训练后,学校统一进行了教学成果的考核。 萱阳握着手|枪,朝对面的靶子连续射了十枪。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她和索尔、姬恩一起跟老师学习射击、近身格斗、基础防身术、机甲也有基础的了解,倒不觉得困难。 斯维尔教官终于露出接管他们后的第一个笑容,“很漂亮的操作。” 萱阳弯腰鞠了一躬,随即退到边上,换后一个学生进行考核。 军|事学院的机甲赛早已经决出了名次,尽管每次到场都没碰见姬恩出战,但结果和她预料的一样,姬恩第一,第二是提利尔那家族的长子,安德·提利尔那,第三才是她的弟弟索尔。 提利尔那家族的封地邻近波西米亚帝国,由于历任家主懂得明哲保身,鲜少参与奥德兰的皇室争斗,能称得上是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 但这跟她没关系,讨厌的是姬恩的军|院入学考视频被传到校园论坛上,凭空多了许多爱慕者,有时候训练结束,她都能看见自己没见过的女孩子来给他送水,送蛋糕,送饮料,送毛巾,还有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有两个还是自己班级里的,好像姓乔,叫乔什么月。 招蜂引蝶的男人。 当然那段视频萱阳也没看几遍,大概也就每天睡觉前刷上三四次,然后抱着被子连翻滚几下,开启睡不着模式。 不过,只要她在旁边若有似无地掠过目光,姬恩就会礼貌地婉拒对方,没让她抓住什么不对。 考虑到他们的“弱鸡”属性,斯维尔教官让他们旁观了五六天才开始基本的教学工作。 尽管是精神力评级最高的班级,可除了萱阳,还有那个叫迪娜的女生,基本上都处于手忙脚乱的阶段,更别说评级低的。 譬如赵珑夏,主攻经济学、管理学,拿过数不清商赛的帝国冠军,精神力只有d-,从小就对这种冰冷的科技产物毫无兴趣,第一次坐上sri的驾驶舱手忙脚乱,勉强认真学习三四天后,终于能离开地面,然而不超过十米又迅速“咣”地摔了下来,当场被送进医务室。 萱阳不禁多看了几眼迪娜,她出生于一个小星球的普通家庭,按照这个精神力评级,一般普通人都会选择加入军|事学院,而非壁垒重重的政|经。 何况……她的操作还这么熟练,没有几年的训练,是无法达到这个水准。 斯维尔教官其实有一丝欣慰,今年手下的学生总算有两个能拿出手的,他不用对牛弹琴几个月,白白浪费时间。 萱阳的家教,他过去就略有耳闻,原本以为是皇室出于宣传,收拢民心的目的夸大其词,如今看见了委实有几分超出预料。 而更加超出他预料的,还是这个叫迪娜的学生。 她枪枪打在正中心的靶上,分毫不差。 除了机甲课分开进行,其余实践课都要等第一次考核结束后分组,赵珑夏和萱阳同组考核,十枪下来,枪枪脱开,成为第一个连子弹都没打在靶子上的学生。 斯维尔教官叹了口气,如果是军|事学院的学生,他早骂上去了,这会儿却只能耐着性子,重新讲解了动作要领,纠正错误的地方,当然最后还给她打了一个饱满的零鸭蛋。 赵珑夏生来不喜欢这些暴|力运动,只青睐优雅,有助于锻炼形体的瑜伽、舞蹈、健美操,为此学得十分头疼,不仅她痛苦,教官更痛苦,双方都在互相折磨彼此中度日。 七门实践课,萱阳的实践课均绩是95,两个学院第一,小姐妹赵珑夏却毫无疑问地以微弱的差距战胜了倒数第一、第二,以均绩39的好成绩夺得了倒数第三。 …… 晚饭 赵珑夏怀疑人生般地剥开一只龙虾的壳,目光中带有几分迷茫,“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身量纤纤,一心钻在钱眼里的商科学生,来这儿念书只为镀个学历,回家好顺利继承老爸的百亿家产,接过他沉重的负担扛在肩上,继续发扬光大成为一个臭奸商,上天却要我学习自家保安的课程内容。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恩……好像确实是安保人员的课程。” “就是保安的课程!”赵珑夏愤愤咬着虾肉,“我都学会这些了,还花钱雇佣他们做什么?当花瓶摆设?这个社会分工极其不合理,效率和利益才能得到最大化,综上所述,我认为校长一定是脑子浸水了才做出这种安排。” 萱阳虽然想安慰她,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句不太悦耳的,“军|训也是一门课,毕业时要参与学分清算。” 赵珑夏闻言,如丧考妣般地垂下头。 萱阳主动帮她剥了两只龙虾,“不过现在还有时间,俗话说熟能生巧,多练不一定能拿高分,但及格肯定是行的。最后的总分是按照两次实践课考核,一次拉练,两次机甲赛观战报告,理论成绩按比算得,必须得到75分。” 本次英勇拿了39分的赵珑夏顿时生无可恋。 “姐!你们也来食堂吃饭啊!”索尔忽然端着托盘兴冲冲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信步悠闲的姬恩,在望向愁眉苦脸,一筹莫展,觉得自己在这儿蹉跎时光,浪费生命的赵珑夏时,金发下的耳根子隐约有些泛红。 小雄狮忐忑地坐了下来。 “恩。”萱阳和姬恩的视线在空气中擦过。 他微微挑起眉,萱阳顿时像被什么烫着一般,着急挪开目光,专心看着自己盘子里的小龙虾,剥得好不认真。 “珑夏……姐,你怎么了?”索尔虽然是坐在姬恩对面,但目光始终在萱阳对面的赵珑夏身上徘徊,他天生神经粗,加上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自然没发现亲姐姐和好哥们之间的眉目交流。 “考试没及格。”赵珑夏毫不客气地吃下萱阳放进自己盘子里的龙虾,叹了口气.。 索尔努力严肃着脸,可耳根子红通通的,明明不是自己挂科却紧张得心惊肉跳,“还差多少。” 赵珑夏叹气,“差一大半。” 索尔挠了一下头,换成别人他肯定会骂白痴,这会儿开口,竟然是破天荒的蹩脚安慰,“珑夏姐,你别难过,这肯定不是因为你笨,能力不够。” 金发灿灿的小雄狮心里还偷偷琢磨着,该怎么说自己的实战成绩非常不错,在学院里是数一数二出类拔萃的位置,可以抽空辅导她一下。 姬恩安静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的手修长白皙,除了因为常年训练而有的薄茧,骨架、肤色都漂亮得不像男人,握着刀叉,一点点地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再用叉子慢条斯理叉起。 虽然在一个学校,但不同学院的日常安排不同,加之门禁在那儿,除了晚上偶尔等她一起悄悄回宿舍,他们私下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姬恩用余光瞥了眼不敢抬头的萱阳,像将脑袋藏在洞穴里不敢探出的小动物,动作优雅地将牛肉送进嘴里,吃掉。 “按照安排,后天会开始拉练。”姬恩道。 赵珑夏痛苦地咽下了龙虾,随手抽了张纸巾掩面,语带哽咽。 萱阳见她似有以前装病不去上体育课的样子,忙补充,“占20%的成绩。” “只求能分一个给力的小组。”这次拉练是和军事学院部分进行,四人一组,由系统随机组队摇号,总共有两场,使用机甲进行生存赛和不使用机甲进行生存赛。 按照学校的意思是,安排他们和军|事学院的同学组队,近距离观察、学习,更有实战模拟的效果,否则像往年一样,政经、科学两个学院的同学就像刚上军|校,极其手忙脚乱的新兵,如同一群无头苍蝇四处乱窜,教官们看着也心累,最后为了让他们顺利节课,还得想尽方法帮他们放水、打假分。 但对于以赵珑夏为首,想划水的大部分人而言,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而对军|事学院的学生,学校则是以安抚为主,告诉他们,他们未来的工作基本上是保护帝国,保护皇室,保护各界精英,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和弱鸡相处的机会。 但军院的学生经过层层选拔才站在这儿,大多可以用天之骄子来形容,胜负心很重,想到会有个拖后腿的在旁边跟着,内心深处就极不乐意。 女生还勉强可以,男生……压根不想带。 譬如昨天晚上,小雄狮索尔在双手揣在裤子口袋,无聊地路过隔壁寝室时,刚好听见里面的人在对自己星球的神祈祷,希望能和萱阳分在一组并趁这个机会培养感情,争取趁此机会撞出爱情璀璨爆炸的火花,并生下和妈妈一样漂亮的孩子后,瞬间进入暴走模式,二话不说地踹开门进去将对方海揍一顿。 索尔听赵珑夏这么说,耳根子更红了一些。 给力的队友,这不正是在说他吗。 原来珑夏姐也是想和他组队的。 姬恩不动声色地看向萱阳。 她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抿了下唇,没说话,只是脸颊隐约泛出粉色。 真是,谁要和他组队啊。 ** 晚餐结束后,姬恩和索尔继续参加训练,萱阳跟赵珑夏没别的事,便准备回寝室休息。 她坐电梯到八楼,尽头就是801,刚走了几步,便敏锐地捕捉到身后传来极其轻细的脚步声。 八楼的宿舍是豪华间,总共五间,是专门给皇室备下的,除了她那间,另外四间现在都是空的。 寂静的宿舍楼,萱阳的瞳孔一阵收缩,一颗子|弹轻轻落在地上,在消|音|器的帮助下,枪|响被遮盖,一切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似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 军|事学院每天都有定额训练,姬恩完成今日份额的练习量后就回了宿舍,准备洗个澡,剧烈运动后,汗珠顺着他脸颊、下颌滑落,再沿着脖子喉结徐徐流下,上衣基本上湿透了。 他的通讯器也屏蔽了学校的干扰,回到宿舍后按下一个号码。 “伊恒,帮我一个忙。” 通讯器那边,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说。” 姬恩拧开水杯,仰头灌了一口,他生得好看,哪怕是这样的动作做着,都格外优雅。 “学校要拉练分组了。” “好好表现。”伊恒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假期再见。” 7.遇袭 萱阳侧身,躲过从身后擦着手臂边缘射|过的子|弹,肾上腺素骤然快速分泌。 她回头望去。 站在走廊尽头处的人,整张脸包裹在黑色面罩下面,根本无法辨认长相,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她。 他是故意打偏,给自己仓皇躲掉的机会。 像戏耍猎物的前|戏。 萱阳的呼吸隐隐开始加快。 “没有恶意,只想请殿下去做个客。”他的嗓音十分粗哑,经过变|声器处理,“麻烦您将双手举起,否则我只能小小警告一下……您看是手臂,还是腿?” 萱阳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收缩,在供氧迅速提高的情况下,大脑飞速转动,他是谁派来的?温丝,或是温筠? 从他没有直接动手这点来看,应该是想活着带走,好能后续留作谈判桌上的筹码,是皇室的概率较大。 她缓缓伸起手,举过头,标准投降示弱的姿势。 他握着枪,慢慢往前紧逼,鞋子踩在地上,发出冷硬的声响,“抱歉,殿下,我也是受人雇佣,希望您配合,对方只需要活着的人,但不介意缺胳膊断腿或者瞎眼毁容。” 他快要走近萱阳时,左手拿出注射器样的东西。 她心脏跳得格外剧烈,似要跃出喉咙般。 果然,临近多事之秋,学院里也不安全,各方势力都在往里渗透。 人处在应激状态,心脏、大脑、骨骼肌的血液供应量急速上升,供骨骼与肌肉的能量成倍增长—— 在即将碰上的瞬间,萱阳左手处的终端迅速堵住他的枪口,猛地抬腿,将注射器踹落在一边。 对方目光一狠,握着扳机扣下,和普通人不一样,为了防止失联,她的终端是父母让科学院用特殊材质做的,寻常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打在质地极硬的终端上,就像一颗瓜子扔进棉花堆里。 趁着空隙! 萱阳戴在右手食指的戒指蹿出一道强红光,刺得人眼流泪,正中央的宝石裂开,一颗微型子|弹擦过他的脖颈打入墙壁。 在他暴怒躲闪时,萱阳掏出口袋里藏着的枪,瞬间打穿他右手骨头,血滴落在瓷白砖上,染开点点红梅。 特|工下意识松开手,萱阳一脚将它踢开数米远,在恐怖的惨叫声中对着膝盖骨连续开了数枪,逼得对方“咣当”跪在地上。 宿舍的隔音太好,其它房间的人根本听不见这里地动静,萱阳俯视着地上的人,刚准备联系姬恩、索尔过来将他绑走。走廊那端又有轻却格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她刚要放松一点的神经立刻紧紧绷住,余光瞥向楼梯口。 另一个像是望风的特|工听见动静跟着赶过来,他带着的,是科学院新设计的冲|锋|枪,威力极大的杀|伤|性|武器。 这里一目了然,毫无遮蔽,如果从对面扫射,她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萱阳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公然带着这样的东西进宿舍。 她屏住呼吸,准备跑回宿舍躲起来。 但他不过走了两步,自己还没能动作,那特工就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东西管掉在地,被身后的人捡起。 那头金发出现时,萱阳显然有些吃惊。 姬恩灰蓝色的眼眸几乎变成了竖瞳,他眨眼间便站到自己跟前,将萱阳挡在身后,和面前的特|工隔开。 萱阳方才的强硬隐约消散些,不自觉朝他那儿靠去,简单寻求依赖的动作。 姬恩走上前。 但那特工早已在被打倒在地时咬开藏在后槽牙里的□□,眼下药性发作,双手掐着脖颈,呼吸急促,当场死|亡。 “先把他带进宿舍,以免被人看见。”没能捉活的审问,萱阳略有遗憾。 她打开门,姬恩将尸|体拽起扔进去,开启清洁机器人,将外面的血迹打扫干净。 他站在宽敞的宿舍里,玫瑰花香混杂着血|腥气。 人都死了。 姬恩转而看她,目光柔和几分,“过来。” 萱阳乖乖走上前,隔着短短距离停下,漂亮的大眼睛凝向他。 姬恩牵过她的手,“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终端坏了。” 子弹虽没能打穿萱阳的终端,但杀|手用的也不是劣质货,又是近距离攻击,难免给外壳造成损害,暂时处于无法使用的挂机卡壳状态。 他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摸着她垂下的头,给慕安、伊恩分别发送讯息。 “是皇室的人?” “应该是。”萱阳又被他撸脑袋,刚遇险发白的小脸重新染上红晕,“你不是在训练,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姬恩把她按在怀里,心有余悸,“之前在你的衣领上别的定位器,你的终端也安了智能系统,当它认为你处于危机状态时,会立刻向我报警。”在心跳消失的一瞬,姬恩仿佛连自己的都感受不到了。 现在才隐隐有了真实感。 萱阳先捏着他衣摆,随后悄悄将手环上去,反正是他主动凑上来的。 她抱一下……应该没关系。 便堂而皇地将脸埋在他胸前。 论搏斗,她先天体质较差,很难占优势,所以父亲过去请专门的老师训练她时,更侧重教她如何使用皇家科学院发明的小型杀伤性武器。 她方才用的枪,精巧,个头小,藏在口袋里不明显,但杀伤力极大,再厚的皮、坚硬的骨头都能瞬间打穿。特质的终端。 还有些没拿出来的。 “这太不安全。”姬恩摸着她的头发,似乎不是商量的口吻,“我搬过来。”见她似乎有些着急,补充道,“不会让宿管发现。” “不行。”萱阳被抱坐在桌上,倚仗桌子的高度,勉强能和他平视。 虽然萱阳并不算矮,但站在姬恩跟前,还是只能到他胸膛。 “睡沙发。”皇室的宿舍都比寻常人豪华,姬恩所在的军|事学院人多,最贵的宿舍也是二人间,反观萱阳,有卧室、客厅、厨房、浴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家政机器人都有两个,装修设施都不是其它同学能比的。 “那也不行。”萱阳咬着红润的唇,“这里人多眼杂的,肯定会被看见。到时候传出去,影响不好。” “情侣宿舍也行。”他捧着萱阳的脸,力度适中,不令她难受,又没有乱动的空间。 萱阳用手推他的肩膀,悄悄用脚踢他,“等妈妈来了再说,我们还不可以住去那儿。” 明明还不算情侣。 姬恩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像是不甚在意,“早晚的事。” 他掩盖住紧张的情绪,轻轻摸着她的额头。 还好没事。 十根修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衣摆,指尖微微发麻,萱阳又轻轻踢了几下,落在小腿上不痛不痒。 ** “校长,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慕安原本在开会,听说女儿被特工暗杀的消息,很快赶到学校,眼下正坐在校长专门的会客室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安保设施,会让皇室成员在学校的宿舍里遇到特|工?对方还带着最新研制的冲|锋枪进来。” 校长其实也刚知道消息,“殿下,请您冷静些。” 慕安冷冷放下侍者端上来的红茶,连象征性抿一口的动作都懒得做,“还是说,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放进来?” “请您相信,事情并不是这样。” “公爵,校长。”慕安带来的部下乔曼和校长身边的秘书陆静一同走进来。 “监控视频呢?” “信息部说,今天在更新系统设备,所有监控设备都未启用。”慕安怕学校里有人做手脚,特地带了自己人跟去。 “这么巧啊。”她冷冷地勾起唇角。 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局,若不是他们从萱阳第一次出事就严格训练她,姬恩又及时赶过去,恐怕早着了对方的道。 “我想,您今天恐怕无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了。”慕安站起身,将一张盖好印章的纸方放在他面前,“乔曼的调令,从明天起,他将全权负责今日之事的调查。” “我会给他安排一个让您满意的职位。”校长也是贵族出身,倒也不卑不亢。 慕安在离开前,略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希望您能加强日后学校的安全保障系统。” “我会注意。” 在她推门离开后,陆静担忧,“校长,恐怕那个特|工是温丝公爵派来的。” “不管是谁,都会对学校造成不小的影响。”校长叹了口气,“自从陛下身体状况不妙开始,各方都虎视眈眈,这是两位公爵的博弈。” 皇帝乔德没有孩子,最有可能继位的,就是他还活着的姐妹,温丝、温筠、凝芙、慕安。 但仔细分析后能够发现,温筠依附温丝,且皇夫早年有过不可饶恕的黑历史,凝芙的母亲不过是前任皇帝的情|妇,本身也毫无家族势力,过去依靠父亲的庇护,如今则是凭借新皇的仁慈,两者都不具备合理的继承权。 慕安曾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尽管在帮助乔德继位后辞去职位,放弃封地,与皇夫在星际四处旅行。 但萱阳殿下年幼时遇刺,她又重返帝都,是如今唯一能和温筠势均力敌,且加以抗衡的人,胜算极大。 校长秘书:“希望不会影响到学校。” “当风暴和海啸汹涌袭来时,没有一艘船只能幸免于难。”校长叹口气,无奈道,“同样,在时代的洪流中,没有绝对中立的家族。” “您说得是……” *** 离开校长办公室后,慕安便去看自己的女儿,做一番交代,“学校也很危险,从明天起,要更加小心,千万不能大意。” 她原本打算在这个节骨眼将萱阳接回家,可乔德的病会持续多久,倘若要一年半载,也不是长久之计。 萱阳乖巧地点头。 “妈妈,我会保护姐的。”好弟弟索尔站在萱阳身边,“不如我明天就搬过去,早晚保护她。” 什么奇怪的想法?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是亲姐弟也不行。 何况索尔勇猛有余,智力不足,做事易冲动,不懂得顾全大局,远不如…… 她余光扫过一旁的姬恩。 老父亲始终认为姬恩居心叵测,觊觎自己的宝贝闺女,全宇宙第二的小甜心,恨不能将他扫地出门。 但她倒觉得,姬恩话不多,却比两个儿子都成熟稳重,心思缜密。 萱阳幼时遭到暗|杀时,护卫都没察觉。 他第一个发现不对,可到底小,哪里打得过成人,最后在特|工疏于防范时,一口毒牙咬住手指。 如果他真对女儿有点小心思,慕安也挺愿意,萱阳快到发|情期了,但目前接触过的男性中,没有比姬恩更优秀的。 而且自己女儿,当妈的自然了解些,对姬恩不可能没意思。 平日在家,她只要听见姬恩的消息,都会偷偷挪近几步,被发现后,还要装作毫不在乎地别开头,似乎是在看风景的模样。 可姬恩……大概是被伊恩警告过,一直恪守礼仪,谨慎守在姐弟的位置上,丝毫不逾矩。 慕安叹了口气,如果两个孩子始终不来电,也不能让萱阳一直耗在他身上,何况提利尔那家族的长辈还特意上门拜访,表达过联姻的愿望。 按照当下的时局看,两家联姻,是最稳妥的做法。 那个叫安德的孩子也非常优秀,虽然有点儿刻板,相处看看,未必比姬恩差。 “索尔,你在学校要听你姐的话。” 分明是他保护姐,怎么还要听话。 但迫于母亲的目光,刚要发作的二愣子索尔不情愿地应道,“我知道了。” “萱阳,你碰到事儿了,多和姬恩商量。”在儿子抗议的目光中,慕安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头发,一脸宠溺,“我们在外面,可能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 “我知道的,妈妈。”那她又多了一条光明正大找姬恩的理由。 而且是妈妈让她去的,不是她没事找事。 慕安最后对心中女婿的理想人选道,“姬恩,他们两个就麻烦你多照顾了。我已经从军|部调人来学校,安插教职位,暗中保护你们。” “是我应该做的。”姬恩道,“会照顾好他们。” 萱阳听他说照顾,脸颊悄悄,悄悄的,又红了一下,水眸偷偷望向他的侧脸。 他公事公办,清冷的脸上不带半点多余的情感,倒让慕安有些失望。 她的女儿长得也挺好看,乖巧听话,从小就讨人喜欢,两个孩子青梅竹马,虽然伊恩强烈反对,但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怎么就一直是是亲闺女单恋姬恩,他却没有感觉。 怎么就不……用点别的照顾方法。 令人扼腕叹息。 8.缴械 姬恩带着一脸愤慨,要为姐姐报仇的傻缺弟弟索尔去参加训练,慕安教育女儿许久注意安全,还给了她最新研发的防身设备,随后悄悄拽住萱阳的手,压低声音,“追得怎么样了?” “追什么?”萱阳懵住了,不明所以。 人不在了,慕安忙用眼神示意,还在她膝盖上拍了拍,非常关心道,“姬恩啊。” “我追他?”萱阳脸颊迅速一红,像被戳穿心事般迅速摇头,“没有啊,妈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的。” “什么弟弟?”慕安觉得自己的女儿平日里虽有点小矫情,明明偷偷摸摸喜欢这么久,非得装作什么事都没。 作为家长,她看破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当做是女孩子多少有些的矜持,没想到如今愈发矫情了,她看着自己都有些急,“哪个男生会喜欢被当作弟弟的,女儿你清醒一点。” “妈妈,我很清醒。”萱阳还是不肯承认。 “清醒什么?”慕安不知道说她什么,当事人不急,旁观者瞎着急,于是在脑袋上拍了一下,苦口婆心地教育,“哪有你这样追人的,都什么年代了,喜欢还藏着掖着,暗戳戳的,这早就过时了。” 萱阳没说话。 慕安忙传授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如果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说,也可以选择婉转间接些的方式,譬如假期找他出去玩,看看电影,逛逛游乐场。他就在帝都,近水楼台,还不抓紧机会。” 萱阳不认可,“我……” 话道嘴边,就被着急的妈妈打断了,“我听索尔说,姬恩现在还没有中意的对象,你们一块儿长大,还是比别人有优势。他过去在预备学院接受全封闭式训练,没机会没时间谈恋爱,如今在学院里,女生这么多,万一哪个女孩子……” 她原本想得很美好,萱阳明年就到发|情期了,如果两个人相处得好,可以直接住情侣宿舍,免得她总担心女儿的安全。 萱阳觉得,分明是姬恩死缠烂打,从摇篮起就趁家长不在时像缠麻花那样一圈圈地缠着她,等人来了,又道貌岸然地呆在一边,天真懵懂,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我没追。” 慕安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姬恩的条件这么好,喜欢他的女孩子绝对不会,你现在不着急,以后可能就要哭着跑回来了。” 萱阳拗不过,姬恩深得母亲的信任,眼下根本没办法扭转自己的劣势,只能低头道,“妈妈我知道了。” “人这一辈子,碰见喜欢了,千万别胆怯,勇敢地尝试过,也比缩在壳子里不肯探出一步的好。”慕安鼓励她,“我女儿这么好,姬恩肯定会喜欢的。” 他分明是喜欢的,萱阳很别扭地想,可告白这种事,不应该男生来吗? 他不说,她也不讲。 就当自己不知道。 慕安又给闺女煲了一会心灵鸡汤,顺便带着一丝小浪漫地回想了一遍亲爹当初追她的故事。 萱阳小时候在贝坦星读幼稚园,关于贝坦星公爵伊恩追奥德兰帝国小公主慕安的传奇几乎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 一个来自奥德兰帝国偏远星球的落寞贵族之子,虽然相貌不错,还是王位继承人,可自不量力,5岁立下迎娶奥德兰皇室公主的不切实际梦想,初中念到一半,辍学创业,最后成为知名企业家,制霸富豪榜,迎娶公主,一路开挂走上人生巅峰,并且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事业顺遂,爱情美满,家庭温馨,简直是屌|丝逆袭的典范。 尽管宣传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一番事业,但萱阳知道,亲爹辍学后上了星盗的贼船,通过并不是特别美好的方式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并且在面试妈妈的护卫时因为只有小学学历和长得太好看而被嫌弃落选。 “不要给自己留遗憾,萱阳,时间不能蹉跎。” 慕安是不会相信她说不喜欢姬恩这种话的。 真是,她又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连这么明显的都看不出。 白内障、青光眼都能看出来。 慕安安插了几个军|部的心腹,留在学校保护萱阳和索尔,便离开学校,进宫探望自己的哥哥乔德。 ** 在图书馆完成作业、论文后,萱阳返回寝室,发现宿舍楼下的阿姨都被换成年轻漂亮的军|部上尉。 上尉看见她,微微点头示意。 其实慕安还想在萱阳的寝室外,安插皇家护卫队,但考虑到这样做过于张扬,带来的影响不好,便让人将在女生宿舍楼周围严密巡逻,并将她屋内、外的安全设备更新一遍,系统程序都由萱阳的弟弟伊恒亲自重设过。 萱阳同样对上尉颔首,随后走上楼梯。 之前那件事,如燕过水无痕,除了他们,旁人都毫无察觉。 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半滴血迹、气味都没留下。 萱阳将课本东西放下,走进浴室,打开智能按钮,按摩浴缸里水面缓缓上升,再滴上玫瑰精油,香味柔柔软软地晕染。 她脱|掉脏衣服,缓缓泡入温度适宜的热水中。 这种暗杀,她碰到的次数虽不多,但每天都在老师的教习下演练如何应对,这次的处理起来,倒不算棘手。 虽然有点慌,可姬恩过来的时候,她确实很安心。 萱阳撩了点水,洒在肩膀上。 但妈妈也太小题大做了,姬恩肯定……还是喜欢她的。 应该是吧? 萱阳合上眼,第二次问自己,随着水流轻柔冲刷在身上,仪器温柔地按摩着身体,渐渐开始放松下来。 …… 皇室的宿舍有专门的智能灯光、温度调节,萱阳扯过一旁挂着的柔白浴衣,赤脚踩在丝绒地摊上,左手里端着新热好的牛奶。 喝完后,她将空了的玻璃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 这个点也有些晚,萱阳晕晕沉沉,刚准备换睡衣休息,背后忽地有一股危险的压力袭来。 睡意猝然全无,方反应过来,侧身要躲,却被那人猛地按住压在沙发上,她瞳孔骤一收缩,要抬起的手被握,反扣身后。 对方没有说话。 她心脏都提了起来。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下午刚碰见特工,现在就放松警惕了?” 萱阳半跪在沙发上,双手缚于身后,她微湿的头发淌着细细水珠,维持着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你故意吓我。”第二次了,她挣脱。 但无果。 “警惕性这么差。”姬恩用膝盖顶住她的小腿。 萱阳腿一软,险些向前倒下,要不是被他拽住,当真要姿势极不文雅地趴在沙发上了。 光线昏黄,姬恩拽着她,凑近耳边哑然问道,“恩?” 声线迷人得几乎能让人怀孕。 “我刚刚在洗澡。”萱阳又开始晕沉沉了,睫毛轻轻地抖动着,方出浴的脸颊泛出淡淡的桃粉色,暗香浮动,勾动着已然成年的人。 她哪想过,这会儿会有人进来。 姬恩将她背后的手按在身前,虚扣着,“戒指也摘下来了。”他像是轻叹了一声,“真是差劲的防备。” 萱阳被他力道适中,又不容置疑地固定住,“我不是故意的,你先让我坐下……” 姬恩箍着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附耳轻声道,“倘若现在进来的不是我,这会儿,你就是别人刀下待宰的小羊羔了。” 话音沙哑,带着丝丝入扣的威胁。 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萱阳刚泡过热水的身子好像烫得更厉害,脸颊快要烧起来,水眸湿漉漉的。 “我知道、知道了,以后会随身带着枪,洗澡也带,你先松开我。” “现在不行。”姬恩在她的侧脸上缓慢摩挲,真像是要仔细找个地方,开始慢条斯理地动刀子。 萱阳悄悄咽了下口水,“那要、要什么时候才松开?” 姬恩的尾音稍稍拖长,“谁让你没有带武|器?” 萱阳的背脊已经开始发酥了。 姬恩的胸膛贴着她纤细的后背,比方才泡着的热水还灼热。 他的小虎牙轻轻咬着萱阳的耳朵,上下摩挲,“所以现在是我手底下,待宰的小羊羔。” 9.入驻寝室 萱阳分外后悔自己一时大意了。 但从理论来说,他应该识没办法通过寝室的智能识别。 她撑着沙发,小腿刚准备抬起,被他迅速顶在沙发上,“还想跑?” “明天早晨还要训练。”萱阳其实不排斥和他离得近,但也不能……这么近,“我困了。” 整个人快要烧成熟透的西红柿。 姬恩也能感到自己捉住的人越来越烫,他目光忽地一暗,猛地将萱阳翻了个身,握住肩膀按在沙发上。 萱阳仰躺着,白皙的脖颈在柔软的灯光下,泛起微微光泽,卷发散在身侧,将少女的清纯和妩媚杂糅在一起,像初生小鹿那样看他。 她直觉到一种危险,想躲。 姬恩眯起眼,看向她,“你跟赵珑夏、索尔说,我是你的谁?” 萱阳心跳已经快失速。 姬恩是要秋后算账。 但她还是小声嗫嚅道,“弟弟。” 很好。 姬恩微微勾起笑。 索尔在他面前很少耍心机,每次见面都要拍着肩膀叫“兄弟”,追问什么时候去练机甲打拳击喝啤酒。 萱阳今天遇到特|工暗|杀,索尔以为是姬恩帮助,便在训练空隙同他聊人生,十分坦率道,“今天的事多亏你了,其实我姐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 姬恩悠悠推了下眼镜,问他,“弟弟?” “是啊。”二愣子不假思索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跟我和伊恒一样。” “弟弟?”他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弯下腰,两指掐着她的下巴,神色淡淡地捏着。 萱阳就像他手里的提线木偶,睁大眼睛看他。 他慢刀杀猪子般看了她一会儿,鼻腔里哼出轻笑声。 萱阳彻底慌了。 “我其实是想说……” 他毫无预料封住她要说的话。 呼吸相闻间,萱阳红着脸,细细地喘气。 水珠从额头滑落,顺着雪白的肌肤,停在柔软的唇边。 最后隐没。 姬恩感受她的喘息从轻细变得急促,只碰着,小小地纠缠一番后便退开,最后在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你在牛奶里加了糖?” 灰蓝色的眸中痞气流转。 “没加糖。” 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像浸泡在糖浆里,粘稠,甜腻。 “是嘛?”姬恩仿佛在压抑什么,意犹未尽地将她额头沁出的汗珠子拭去。 “恩。” 萱阳撑着身子,但根本退不开。 她抿着唇,那人就凑在跟前,靠近得,像贴在一起。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会胖的。” 萱阳还是过分单纯,但姬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了。 他眯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怎么……这么甜?” 萱阳仿佛喝醉了,醉得听不懂他的话,双眼朦朦胧胧。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开始悄悄朝后退,“我不知道。” 姬恩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嗓音轻柔,“你见过哪个弟弟和姐姐是这样的关系?” 萱阳老老实实地摇头。 姬恩见她可怜兮兮的,倒也没再为难,“往后不准再说我是弟弟。” 萱阳眨着眼,波光潋滟,挠人心肺得紧。 姬恩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暗藏很久的念头又开始松动破土,疯狂蹿涌。 “可你本来就比我小,十几天也算小。” 他眸光一冷,登时比星际风暴还恐怖。 细致小巧的下巴被钳住。 “下次再让我听见这句话。”姬恩变得极具侵略性,“信不信我用别的方式证明一下。” …… 萱阳终于被放过后,去浴室换好睡衣,红着脸对沙发上坐着的人下逐客令,“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训练。” 姬恩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连洗漱用品都搬过来了,“这段时间不安全,阿姨拜托我多照看你。” 萱阳震惊地看着他将被子铺好,等等,他、他他,他是要睡在自己寝室吗? 感谢学校对皇室的优待,沙发又大又舒服,姬恩整理好临时床,便回头望向她,“你站在这儿,是想看我换衣服?” 臭不要脸!谁要看。萱阳立刻扭过头走了。 她走开几步,又退回去,好像,是有那么点想看。 外头悉悉索索,姬恩将军|装脱下,换上睡衣后,萱阳才重新走到沙发边,“你睡在这儿,恐怕不好。” “没什么不好。”终端上显示的时间是深夜,姬恩牵着她到床边,萱阳象征性挣了一下,才被他拉着躺进被子里,“你该睡觉了。” 历史无数次证明,萱阳拗不过姬恩。 更何况她的拗,不过是象征性做做样子。 可她刚闭上眼,滚烫的鼻息又喷洒在耳边,引得萱阳哆嗦,被迫睁开眼。 姬恩身子压得低,双手撑在枕头两面,浓郁的气息将她裹罩。 太可怕了,萱阳被他要亲,又不亲的样子折磨得浑身难受,白嫩的小脸飘满朵朵红云。 三年不见,姬恩怎么……愈发懂得撩人了。 “你……” “你忘记放枪了。”姬恩在她空空如也的枕下摸了一遍,略带不满地陈述这件事。 往常她都是放的。 可今天他突然来,节奏全然被打乱,萱阳起身要取。 姬恩从口袋里抹出一把袖珍枪塞在里侧边缘,话音汇总略带警告,“最后一次。” “知道了。”为了掩盖复杂的心绪,萱阳慌忙翻过身,“你快出去,我要睡了。” 他站在床边,灯“啪”地被关上时,萱阳的心跳变快半拍。 “晚安。” 声音在透着丝丝月光的深深夜中流淌而过。 10.他很好看 大概由于客厅里躺着姬恩,萱阳翻过身,抱着等身玩偶枕试图入睡。 可脑海里粉色的画面不断浮现, 滚烫的感觉从脸颊烧到双耳,再蔓延至全身,萱阳连忙用被子从头捂到脚,用手捂住发热的双颊。 都是姬恩的错,他肯定在外面跟别人学坏了,害得她整晚睡不好。 …… 次日,萱阳很早就醒了。 姬恩还在睡觉,萱阳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洗漱,换上衣服,再轻轻推开浴室门,防止吵到他。 几丝晨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照入,沐浴其中,莫名让人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姬恩大概只有睡着时招人喜欢。 区别于大部分军人黝黑,或者小麦色的皮肤,姬恩肤色白皙,纯净的金发散在脸颊鬓角,清冷高贵,完全契合了古奥德兰贵族的审美。 狭长的凤眸闭着,少了平日的慵懒散漫,显得十分温文儒雅。 不像醒着那会儿。 萱阳悄悄走上前,怕吵醒他,特意将鞋子脱了,光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屏着呼吸悄悄蹲在沙发前,慢慢凑近了,然后屈膝蹲在沙发跟前。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碰见星际空间扭曲,从帝都附近误入了另一个遥远光年外的星系。 起初睡在荒郊野岭,姬恩每晚变回德攀王蛇的模样,将委屈巴巴的小粉蛇从头到尾紧紧缠着,还用毒牙威胁她不许乱动,否则就咬断细细的小脖子。 萱阳每天晚上都扭过头,眼泪在眶中打转,但寒冷的郊外,不蹭着他,自己偏弱的体质根本无法抵御凛冬。 后来,他们被星球上的人送去当地孤儿院,因为相貌出众,被某个变态富商看上,通过程序收养他们。 然而那富商有可耻的嗜好,将萱阳骗去书房试图猥|亵,被姬恩当场咬死。 萱阳小时候很讨厌他,姬恩总会在人前伪装成乖小孩,被妈妈表扬,奶奶夸奖,皇帝舅舅都说他是不错的乖孩子。 有时候,明明是他欺负人,最后被责备的却是自己。 可相依为命,在外流落两年,她好像特别依赖姬恩,经常抱着粉粉的小枕头在他的门外踌躇半天不敢进去。 每次最后,都是姬恩听不下去,将她拽进去,跟自己并排躺在一块儿。 他弄死过许多心怀不轨接近他们的陌生人,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倚仗蛇族剧毒的牙齿。 姬恩虽然是毒蛇,但尼朵奶奶说过,蛇中的贵族,毒牙是极其高贵的存在,根本不屑用它来咬人,恐怕还会嫌对方的血脏了自己的牙。 德攀王蛇,不算贵族,应该是王位般的存在。 萱阳偷偷看他一会儿,想伸手摸摸他光洁的额头,中途却又缩回去,只虚虚凌空划过高挺鼻梁,落在薄唇,尔后忍不住低下头,小心翼翼将手地藏在身后。 真……好看。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她像怕被发现,赶快站起来,偷偷跑开。 待萱阳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急急走进厨房,姬恩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眼,灰蓝色的眸子落在那抹背影上。 暖暖融融的晨光中,她像带着朝露徐徐绽放的玫瑰,白嫩的侧脸仿佛带着温柔的光泽。 姬恩随后双手叠在脑后,萱阳踩在地上走一步时,先天性的警觉便促使他醒来,不过没让她察觉,装作熟睡的模样。 姬恩盯着淡粉色的天花板,萱阳住进来前,是皇帝亲自打招呼,让后勤部门重新装修,好能让殿下度过愉快的学院生活。 有时候,他在想,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但却隔着长长的距离,要从帝国的最底端走到皇室的位置。 他在心里掐点算好,十分钟后才起来。 保姆机器人将热土司抹上果酱,还有热牛奶、煎鸡蛋,烤培根。 萱阳有点儿小矜持,“你醒了?” “恩。”姬恩已经洗漱,换好军装坐在她身边。 他余光轻轻落在旁边的萱阳身上,能清晰感受到几分小忐忑。 “你昨天是怎么进宿舍的?”萱阳昨晚色|令|智昏,现在理智回归后开始着急,“已经是早晨了,你从大门出去,肯定会被其他同学,还有上尉发现。上尉知道了,妈妈很快也会知道。” 姬恩喝口热牛奶,倒不怕,“阿姨说,科学院把终端维修好之前,让我看着你。” “是妈妈的意思?”萱阳最近只有一个暂时替代的简易终端,比起过去科学院专门研制的,不方便很多。 “恩。” 听他这么说,心底反而有点小失望,萱阳低头,用小刀一下下划鸡蛋白,再吃掉。 早餐食不知味,姬恩跟他们不同,学院安排了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晨训,于是五分钟解决手里的烤土司、培根,用纸巾拭去油渍,临走前瞥一眼身旁的萱阳。 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好好吃饭,别学那些人减肥。”姬恩走到她跟前,手指在她口袋边缘划过。带着枪。 他这次显然满意不少。 他靠近时,萱阳都下意识紧张了一下,脚指头都酥了。 “我先走了。”姬恩还有点不放心,“枪要随身带着。” “我知道了。”萱阳道,“一会儿就去上课了。” 姬恩捏一把她鼓鼓的脸,用力揉几下,还对着脸颊的弧度戳了两下,随后在她不满的目光中走到窗户边,将帘子利索地拉开,从里面解除安全设备。 萱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径直翻身……跳了下去。 她立刻跑上前,向下俯视,姬恩已经站在原地回望她,并将深黑色的军|帽戴上,口型无声地让她关上窗户。 她可是,住在八楼啊。 萱阳在看见少年嚣张的金发,慢慢往前走,又开始像她过去读过的那些浪漫诗文里的那样,不自觉地随着春天里的和风变暖。 其实也只有姬恩自己才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着那般淡定。 只要靠近萱阳,身体肌肉不不受控制地绷紧,想把她勒在自己怀里。 ** 赵珑夏照例翘了上午的星际生存课,萱阳坐在最后一排看资料,准备待会议题的内容,其实奥德兰的大学一部分是学习,但更主要的是去实习。 她今年的实习应该是安排在皇家法院。 “萱阳,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是迪娜,身后跟了另一个女孩子,她好像曾经给姬恩送过东西。 萱阳略微奇怪,但出于一贯的礼貌,仍是点头,“请坐吧。”还稍稍将自己的东西朝里挪一些。 “我叫迪娜,她是我的室友,叫乔安月,来自科贝尔星。”迪娜坐在三人中间,乔安月似乎有些紧张。 萱阳微笑着看她们坐下。 乔安月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萱阳……我能这么叫你吗?” 她紧张得有些无措。 “当然可以。”因为两人的到来,萱阳不得不暂时放下手里的书跟她们聊天。 迪娜是自来熟的性格,主动聊起自己家乡星球的风土人情,最近在学校的见闻。 乔安月相对安静些,但相比安静,似乎局促更多些。 她有一头酒红色的卷发,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一个涡旋,能将人的目光温柔吸卷入内,声音软软糯糯,像浸了蜂蜜,甜津津。 当迪娜提及军|事学院的几个排位赛时,乔安月忽然略微腼腆地开口,“萱阳,我听军院的同学说,姬恩其实是你的表弟?” 11.情敌 萱阳心底有几分警惕,可还是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其实也不算是。”明着没变化,暗地里已经开始扎姬恩的小人…… 他怎么总是在外面沾花惹草。 “那你们是……”乔安月羞红了脸,小声小声地问道,小鹿般的眼睛却似乎藏有几分锐利的探索,绵里藏针。 迪娜同样好奇地望过来,似乎对答案挺感兴趣。 以前为了用□□遮掩两人的关系,萱阳总对外称姬恩为“弟弟”,可现在,她也不情愿让别人再这么以为,尤其是对姬恩有好感的对象。 幸亏到了上课时间,教授走进教室,将这令人窒息的对话半途终结。 中午,赵珑夏还没起来,乔安月邀请她一块儿去食堂吃午餐,萱阳心底有几分拒绝。 “抱歉,我和萱阳约过了。”坐在她前面的若伊转过头,插入他们的对话中。 萱阳虽然没和若伊约,但比起跟过于自来熟的两人,还是更愿意和她去,“恩,是的。” “没事,可以四个人一起啊。”教学楼离食堂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乔安月想多跟她待一会儿,她从小就懂得,在学校里,要靠近有权势的孩子,这样能抬高自己的身价。 有个词语叫做狐假虎威,跟在老虎身旁,哪怕只是个平凡人,也能备受尊敬。 倘若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就有机会认识更多显贵的人。 “抱歉,我们还有点事要谈。”若伊对萱阳道,“去四楼吧。” 迪娜倒还好,乔安月却是一脸沮丧,萱阳安慰她,“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吧。” “那说好了,下次一起吃午饭。”她期盼地望着萱阳,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准确答复。 萱阳都难以拒绝,还是若伊拽住她,“电梯到了,我们上去。” 萱阳仓促地道了别,同若伊一块儿坐上电梯。 “公主可真是高傲啊。”乔安月收起方才温和的笑意,侧头对同行的迪娜不屑道,“连吃个午饭都不肯赏脸,真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太阳。” “你也说了,她是公主,是皇室。”迪娜倒没有她这般耿耿于怀,“一出生就高高在上,我还记得她以前过生日,皇帝乔德特意将整个星球装点成粉红色,放整晚的烟花,跟晚间八点档偶像剧的女主人公一样。” “我原本是想问问姬恩的事。”乔安月不满地走进一楼大厅,自从围观了姬恩的入学机甲考后,她便克制不住自己追逐对方的身影,“他今天又拒绝了我,我第一次这般放低身段,可他连东西都没收下,还反过来问我是谁。” “找萱阳,你就更打听不出来。”迪娜俄而一笑,“这两个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表兄妹纯粹是忽悠人的说法,私底下早在一起了。” 乔安月的表情凝住了,像冰一样冻结,又“咔擦”碎了满地。 这好比,她原本只是想套近乎,却因为热情的应和没被接受,而不爽“未来男友”的“姐姐”摆架子,结果发现那根本不是姐姐,而是情敌。 “你从哪儿听说的?”乔安月黑着脸追问。 “我认识他们的高中同学,他们以前是同班,当时萱阳是班长,姬恩是副班长,学生会也一块儿,连毕业大戏都分别演了男女主角。”迪娜耸耸肩,宽慰室友,“安月,其实你还是有希望的,毕竟姬恩再有能力,出身摆在那儿,就是他迈入皇室的一个大坎。” 平民想娶公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 “她们接近你的目的性这么强烈,闭上眼都能看出来。”若伊同她是初中兼高中同学,除了赵珑夏,两人也算从小玩到大,“你还不直接拒绝,留着被利用吗?” 若伊现就读于科学院,父母双亲都是皇家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员,她流着一头利落干脆的银色短发,推了推银框眼镜。 “但她们……其实也没做什么,现在刚开学,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而闹得不愉快。”萱阳也不是傻白甜,怎么会相信,她们只是单纯想和自己做朋友? 与她接触的人总怀有形形色色目的,想为父母谋取仕途差事,通过结交地位显赫地人物获取利益,得到老师的青眼,同学的艳羡,甚至还有得了绑|架犯好处,暗中谋害。 时间久了,萱阳的防备心理愈发严重,渐渐不再交新朋友,甚至产生了明显的排斥情绪,因为当狼露出爪牙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温和的伪装,时间有限,实在没空打迂回战术。 “是吗?”若伊双手插在口袋里,“你知道乔安月在追求追姬恩。” 萱阳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生她在军|事学院见过好几次,不管是训练,还是课休,“你从哪儿知道的?” “前天跟杰森博士去军|事学院做机甲性能调试时,她就守在旁边,给姬恩递饮料和食物,很是殷勤。”电梯门开了,若伊和她前后离开。 萱阳明显是有点介意的,“姬恩收了吗?” 若伊“恩”了声,“都收了。” “不可能。”萱阳不相信,“他不会收的。”他怎么敢背着自己收别人的东西。 “你对他真有信心。”若伊笑道,“他没看乔安月,径直走了。” 还好,萱阳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你不担心吗?乔安月长得也不算差,军|事学院里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想追求她。”若伊走到点餐机前,选了碗牛肉拉面,“听说她天天在训练场外站着,几乎快成为一座望夫石。老话怎么说,男人最受不住女人磨。” 萱阳挑了一份生菜沙拉,“那就让他站着吧。” “其实论身份,姬恩确实还配不上你……差很大一截,可以说是从诺尔星系的最北端至最南端。”若伊熟练地用筷子夹起拉面,“不过也说不准,你们俩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 又一个来问的。 萱阳将叉子的尖端嵌进红色的圣女果,不自觉地挪开目光,“我、我再看看。” 她和姬恩的相处方式很奇怪,尤其是在外流落的两年里,亲密得习惯了,类似于惯性模式,但好像也没有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不过我找你,不是来做感情顾问。”若伊忽然变得格外严肃,“是另一件事。” 萱阳则随着她的话,表情逐渐僵硬。 12.微醋 “虫潮或许会再度出现,或许在不久之后。” “今年,帝国几个产粮星球出现了严重的欠收,庄稼死得莫名其妙。但由于奥德兰在很多年前的生产力就超过所有人类的需求,并没引起很高的重视。妈妈前去考察时,农场星球主人忽然倒地身亡,她在尸体解剖时,发现了黑乎乎的东西,尚未孵化,很像是虫卵。” “为什么不上报呢?” “被院长驳斥回,说她看错了,那根本不是虫卵,农场主只是因为脑淤血过世,还不准她胡乱说。” 六十多年前虫族入侵,虽然拉开了奥德兰称霸诺尔星系的历史帷幕。 但在最早期,人类被这强悍的星际生物打得束手无策,节节败退,不得已将原本生活的家园拱手让出,四处迁徙躲藏。 整个星系都因此蒙受重创,生产水平直线下降,加工厂被偷袭,种植星球一夕间洗劫一空,衣不蔽体,食不饱腹。 可这样重要的一件事,科学院为何会选择隐而不报? 萱阳百思不得其解,却似乎察觉到暴风雨前短暂宁静的水面。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学院会在晚上抽签决定这次拉练的分组情况。 大教室中,斯维尔教官在台上念出组号,再由系统随机生成四个名字。 俗话说,战壕坑里没有无神论者。 眼下赵珑夏正生无可恋地坐在位置上,开始临时抱佛脚,向不知道哪个小星球的神灵祈祷,希望能将自己分到一个队友极其给力的组中。 萱阳装作在看书,余光悄悄看向她放在跟前的布娃娃 娃娃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子,扎两个羊角辫,脸颊上两团大大的红晕……外表软萌可欺,据说能实现人的心愿,她倒不太信。 如果这个神明真的管用,他们也不会被奥德兰武力征|服这么多年,毫无反抗的能力。 但话说回来…… 如果简单拜拜,就能把她和姬恩分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啊。 萱阳趁着没人注意,对那小孩子双手合十偷偷祈祷。 “第十三组,赵珑夏。” 赵珑夏抬头,呼吸都停住,焦急地望向面前的“布娃娃”神明,嘴里不停叨念,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给力队友,给力队友,拜托您了,求赐给我一个力队友吧。” 前五排的索尔也握紧拳,目光灼灼地盯向前方。 伊恒一定会帮他的,他可是自己的亲弟弟,没道理不帮哥哥暗箱操作。 当名单显示后,斯维尔教官道,“刘·路易斯。” 军院的第四名,赵珑夏顿时心花怒放,双眼放光。 她连剩下两个名字都不想听了,直接对小神明还愿,“感谢您赐予我这么给力的队友,我一定会给你的庙宇捐香油钱,再雕十个神像给人朝拜。” 斯维尔教官念完后,索尔一拳锤在桌上,愤愤对旁边的姬恩道,“混蛋伊恒,明明答应帮我暗箱操作的!这是什么鬼分组????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哥!” 姬恩撑着头,没说话。 萱阳见赵珑夏心想事成了,倒有些诧异,这应该是巧合吧。 到第二十一组。 “姬恩。”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萱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小神明,漂亮的眼里满是恳求,“萱阳,萱阳,拜托你,把萱阳跟他分在一组吧。” “乔安月。” 教官的话音刚落,萱阳便像被一道雷劈在脑门上,怔怔盯着大屏幕上紧挨的名字。 就是那个在追姬恩的乔安月。 什么鬼神|明! 分明是不知道从哪来的江湖骗子。 “安德·提利尔那。” 萱阳从小就是亲和的小公主形象,鲜少露出这样愤怒的表情。 此刻,她恨不能把这个没用的娃娃扔进垃圾桶废物回收搅碎,不把她和姬恩分在一起就算了,还将他跟爱慕者划在同组。 “萱阳·奥德兰。” 萱阳伸向布娃娃的手立刻停住,确认是她后,看“小神明”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她按捺住心中的小雀跃。 赵珑夏见他们分在一块儿,八卦兴致昂扬,“啧啧啧,你们做什么都能分在一块儿,真是命中注定的。” 不能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要淡定,不可以飘。 萱阳佯装做日常聊天,将话题扯开,“珑夏,这个娃娃……你是在哪买的呀?看着还挺可爱的。” “这不是娃娃,用麦糠人的话说,是神明在人间的附体,你通过它祈祷,就可以让天上的神听见你的心愿。”赵珑夏说,“我哥哥的前女友很信这些,他就让人去麦糠星批发了一箱,结果星际快递还没送到他们就分手了,哥觉得扔了也浪费,就全送给我了,专门请那里的大师做过一种神奇的仪式,你要不要来一个,还蛮灵的。” “好啊好啊。”萱阳生怕她反悔,连忙答应下来。 …… 全部分组结束后,科、政两个以划水为目的的学院对后续就没太大兴趣,得到大神队友的,就迅速抱紧大腿,得不到大腿的,就相互拥抱取暖。 军|事学院的同学则将所有的分组贴在桌上,开始进行敌|情分析。 “第二十八组全部都是军|院的学生,除了带队的索尔,剩下的三个人全是排名前100内的……冠军队候选。” “第二十一组,姬恩、安德,第一、第三都在那儿了,虽然有两个外院的,但应该不会影响他们的发挥。” “还有第六组,第九组,都有希望冲击第一名。” 教室里议论声不断,还是斯维尔教官制止了他们的讨论,“大家安静,我们在教室的不同位置贴了组别,各组队友间先相互认识一下,从明天起,你们就是并肩作战,携手共进的战|友了。” “是的,教官。” 萱阳站起身,刚在教室里找到姬恩的背影,便往他的方向去。 这个麦糠神好像真的有点用处,等珑夏送她新的后,她一定会把它放在床头,日夜供奉。 萱阳刚要叫住姬恩,就看见那酒红色的头发划过,乔安月站在她前面,向他伸出了手,“姬恩,好巧,我们是一组诶。” 她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徘徊,略有些许不高兴。 “哦,请问你是。”姬恩的右手还是插在裤子口袋里,仿佛与她初次见面那般陌生。 乔安月嘴角的微笑猛地滞住,但仍继续维持着甜津津的笑容,“我是政经学院的乔安月,和萱阳也是好朋友。” 姬恩淡淡应了句,侧头看向一节台阶高处的萱阳,将手伸给她,“傻站着做什么?” 人这么多,尽管有点不好意思,但萱阳依旧略微腼腆地将手放进他掌心。 乔安月僵在原地,深蓝色的眼底闪过浓烈的嫌厌,隐藏在温柔如水的笑容后。 “你好,我是安德·提利尔那。”作为奥德兰古老家族的继承人,安德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匆匆一握,便化解了乔安月被晾在一旁的尴尬。 乔安月被姬恩拂落在地上的面子勉强捡回了一些。 可当他转向萱阳时,却更加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许久不见,萱阳殿下。” 出于会见宾客的礼仪,萱阳将手从黑了脸的姬恩那儿抽出,安德万下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我是提利尔那家族的长子安德。”跟姬恩的略微雅痞不同,他的一举一动,都经过了贵族世家严格的培训,甚至连弯腰的弧度都经过了练习。 乔安月看着,不禁眼红。 “你好。”萱阳对奥德兰八大家族几乎烂熟于胸,微笑着同他寒暄了几句,“我成年礼的那天,公爵还特意来了帝都,非常感谢她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能被您喜欢是它的荣幸。” 乔安月偷偷打量姬恩。 他冷漠得像星系最冷星球的高山冰雪,终年不化,极不友善地看着安德。 这一瞬间,乔安月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个发现,令她愈发不悦,像被重重扇了耳光。 力道之大,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不甘心。 只想把罪魁祸首狠狠踩在脚底下。 13.小欺负 晚上回寝室后,萱阳迷信地将麦糠神和自己出生时的玫瑰金蛋壳并排摆在床前,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拜拜,并且每天起床许个愿。 太神奇了,她竟然真和姬恩分在了一组。 萱阳眨巴着眼,刚要开口感谢它,就听见门被打开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迅速握着枪,黑洞洞的口子瞄准他的胸膛。 “姬恩?”看清来人后,萱阳的表情立刻变软了,连忙将枪放回口袋,当作无事发生。 女孩纸,还是应该温柔些。 他刚刚在参加学院的统一训练,眼下才结束,发丝间还滴着汗,随手将黑色的帽子放在旁边的桌上,朝她走来。 姬恩身形优雅,却又像草原上迅捷勇猛的猎豹,哪怕只是这样走动,好像都能感受到藏在薄薄衣物下的肌肉力量。 “结束了?”萱阳给她倒了一杯水,桌边上还有提早悄悄准备好的毛巾,她打开浴室的智能开关放水,努力学着体贴人,“最近练习量很大吗?难不难?” 姬恩接过毛巾擦汗,“还好,就是比较机械的训练,费时间罢了。” 萱阳很早前就是姬恩的颜粉,看汗水顺着瘦削下巴往下落时,忍不住默默咽了下口水。 如果他不从|军,进军演艺圈,肯定能火遍奥德兰。 姬恩陪萱阳聊了几句最近的校园生活,在她的小心机下,答应放假、周末陪她去看展,说到一半,视线忽然落在房里多出的麦糠娃娃神上。 他对萱阳房间里的变化极其敏感,第一时间站在床头,指向玫瑰小蛋旁边的破烂,“这是什么东西?” 周身环绕的强大气场渐渐弥散开来。 萱阳道,“这儿是珑夏送给我的,就是……娃娃。” “娃娃?”她几年前就不玩洋娃娃了,姬恩问,“做过毒物检测、防窃听检查吗?” “珑夏又不是别人,她和我们一块儿长大的,没必要这样防着吧?” 姬恩喝了口水,转身前,又回头多看了两眼,还是想把那个娃娃送去做检验。 随着他成年,身上的信息素愈发浓郁,萱阳站在跟他跟前,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也时而会不自觉地脸红,为了掩饰心虚,她开始找别的话题,“对了,我们拉练一组,你想好要怎么安排了吗?” 说完这句话,姬恩想起来学校前,萱阳的父亲似乎刻意透露与提利尔那家族的往来,甚至有联姻的意愿,那个安德·提利尔那,恐怕就是伊恒蓄意塞过来的。 “到时候再说。”他用毛巾将脸上的汗擦干净,便去浴室洗澡。 萱阳听着里面的流水声,隐约能感受出,姬恩好像有些不高兴,但他为什么不高兴? 不像有萱阳有泡|澡的习惯,姬恩平日只需十分钟便出来了,今日呆的时间格外长,约莫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今天中午若伊提醒后,萱阳心底也留了一丝警惕,坐在她的书桌前查阅虫族的相关资料。 虫族退出奥德兰历史长达六十年后重新出现,这件事倘若是真的,肯定会震惊整个星系。 皇家科学院的院长却选择将其压下,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萱阳侧头望向浴室,姬恩还没出来。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虫族已经消失了这么久,若伊的父母并未见过真正的虫卵形态,只是通过书籍记载,论文文献,以及相关标本存留窥得一二。 而院长今年一百十三岁,更是虫族之乱的见证者,也因为参与研发四代机甲一路升迁,想必不会看错才对。 但奥德兰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见过庄稼欠收的问题。在高科技的支持下,二十个人就能够管理一整个星球的所有农场,生产力过剩,极其富足。 除了虫族入侵那会,从未出现过这样大面积的死亡。不过庆幸的是,有专门存储每年过剩食物的仓库,一年出现欠收倒不是太大的问题。 好不容易姬恩洗完澡出来,下半身裹着浴巾,能看见腹部结实的六块腹肌,头发还湿淋淋地往下淌水。萱阳慌忙将脸缩到光脑屏幕后,偷偷偷偷用一点点小余光望去。 等他擦干头发,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萱阳又壮着胆子过去,坐在沙发边缘问他,“姬恩,你跟我们组另外两个人熟吗?” “叫安德的?”姬恩只记得情敌,另一个女生压根忘了,“不熟。” 那代表和乔安月熟吗? 萱阳咬了下嘴唇。 “早点睡了。”姬恩催促她,“明天还得早起跑圈。” 萱阳只能带着小沮丧地作罢,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再帮他把客厅的灯关上。 “啪嗒”一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姬恩灰蓝色的双眼悠悠睁开。他身上还残留着玫瑰花精油的香气,双目盯着不知哪个方向。 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安德·提利尔那这个名字,挥之不去。 他们家族虽然离帝都遥远,却绝非凡俗之流,作为准继承人的安德,更不是好应付的对象。 从身份上看,哪怕是身为贝坦星公爵之子的伊恩,在娶萱阳母亲后,依旧被不少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太低,配不上奥德兰的公主。 更不要提父母双亡的姬恩。 他需要一个机会,能跟她站在相同高度的位置。 姬恩翻过身,定定朝萱阳的方向望去。 ****** 早餐时,萱阳有些闷闷不乐。 “不舒服?”在军|校预备学院三年,姬恩习惯了三餐靠营养剂解决,但陪萱阳时,还是会正常进食,用她母亲的话说,这是一家人在一起的仪式感。 他戴好帽子,准备晨训结束后参加拉练,但能清晰感受到她正处于和过去一样的闹别扭模式,如果不哄一下,之后可能会更麻烦。 滚烫的手掌搭在她额头上时,萱阳想将脑袋后移,可还是坐在那儿,让他略微粗糙的大掌摩挲,就是烫着脸低下头。 “谁惹你不高兴了?”姬恩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与其平视。 萱阳不说话,继续低头吃她那份早餐。 姬恩揉她的头,“不想说?” 萱阳憋了一会儿闷气,许久才鼓起勇气道,“你不想和我一组,是不是?” 从昨天起,他就对自己格外冷淡,似乎对这个分组结果不大乐意,连带着,她也提不起精神。 她自幼被教导着喜怒不形于色,可对着姬恩就做不到。 姬恩眸色灰蓝,薄唇轻抿,竟然点了下头,“确实是这样。” 萱阳的眼睛都红了,枉费她还日常迷信地求神。 他竟然都不想跟自己分在一组。 “我有什么办法,总被安排着和你分在一起。”姬恩似乎很嫌弃得站起身,将袖口的纽扣系上,目光淡淡地掠过,“从小就是这样。” 萱阳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仿佛被刺横卡住那般。 “笨死了。”姬恩怕她哭了,连忙将萱阳的头按在肩窝处,故意揉乱已经梳好的长发,可语气依旧温柔,“以前跟你独处,就不想看书、复习,这么多年被你害得不能专心学业,你心里不清楚吗。” 萱阳抓住他背后的衣服,用力拧他硬邦邦的肌肉,“明明是你自己,心思不在学习上。” “现在也是,和你一起,谁还想拉练?”姬恩勾唇时,总有些痞气。 他拨开挡在萱阳面前的长发,托着她被那句话烫得红扑扑的脸颊,于嘴角处轻吻,“这么容易分心,哪有心思干正事?” “那你想干什么?”萱阳觉得自己又被他欺负戏弄了,可还是禁不住甜滋滋的,也不拧他了,细嫩的手指搭到肩上。 姬恩答得漫不经心,“你不知道?” 萱阳下意识要躲开,紧张得要命,却被姬恩拽着掉进他怀里。 二人同时滚落在地毯上,他制住妄图反抗的人,这个动作从摇篮起就做过多次,所以格外娴熟,简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姬恩单膝压住她的关节,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他的人,哪怕暂时,他或许还配不上,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变得能与之匹配。 萱阳娇小的身影被全然笼罩覆盖,水灵灵的眼眸中倒映出他金丝般的头发,一缕缕地垂在脸颊上,引得阵阵轻颤。 “睁开眼。”他捏住萱阳白如牛奶的手腕,用力按在自己脖颈处。 萱阳下意识闭得更紧,但双手依旧是环绕他的脖子。 随着视觉的削弱,面前黑暗一片,只剩清晰的感觉,姬恩的五指在脸颊、下颌处反复摩挲,烫出阵阵涟漪,空着那只手手肘撑在地上,莫名老道的手段,反而令人无所适从。 他轻声诱哄,“乖,睁开眼。” 萱阳后背贴在地板上,被那两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钉住,丝毫不敢动弹,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一下,随后掀开,跟灰蓝色的眼睛目光交融。 他用鼻尖顶住她的,像是势在必得。 屋里复古老钟慢腾腾地计数时间,时针、分针、秒针腾挪。 最恐怖的狩猎者就是这种。 在她的不知所措中,姬恩缓慢贴上她的唇,捏着下巴扭掰过来细细舔舐,时而紧密相贴,时而分离。 属于他的气息一点点,一丝丝地沁入,如清水中落入一滴墨,徐徐晕染扩散。 萱阳敏感地弓起身子,又被摁下去,“别乱动。”他含糊不清道,手掌在下巴处抚过,捏着撑开,让稍稍离开领地的自己长驱直入,勾缠逡巡。 14.矫情 对军|院来说,拉练的程度算不上什么,至于科、政,用教官的话说,过去就是太善待他们,得趁这机会搓搓他们身上的娇气,磨练意志,强化素质,将来才能更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帝国效忠。 不过是一点点肉体上的痛苦折磨算得了什么?年轻人,就是要对自己下狠心,否则未来肯定难以成功。 由于上午无故旷掉了晨训,姬恩被教官罚跑20公里,还有一份万字检讨反思书,深刻反省自己置纪律于不顾,懈怠偷懒的行为。 对于一个体能丧心病狂的人而言,这个惩罚就像水面上的毛毛雨,连点波澜都激不起。 所以下午,姬恩照常登上星舰,前往ll-03星——一个专门用作军|事化训练的仿真星球。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机甲辅助的生存赛,所有人只被允许携带仅供一天的水和营养液,必须靠抢夺其它小组的物资进行补给,所有武器都没有杀伤能力,仅供计分使用,但子弹数、装备都严格限制。 为了保证参与学生的安全,真枪实弹被严格勒令禁止,所有学生在登陆前都经过了严格的检查。 另外,生存赛的计分略微复杂,以小组为单位,规定每获取一个人头,加十分,损失一个队友,减一百分,为了防止军院抛弃科|政两院的菜鸡,教官还定下最后倘若能保留下一个两院学生,加三百分的丧病规矩,让一众军|事学院的学生怨声载道,这丢了不行,不丢也不行。 往年,各组相差悬殊,优胜组积分高达两千,垫底组则光荣地负四百分。 三百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尤其是有可能面临负分的队伍,无异于是雪中送炭的存在。 教官还做比赛开始前的讲话,“尽管有了科技的辅助,但最原始的求生技能也不能丢掉。在历史上,奥德兰出现过多次将领、高|管、皇室在星际混战中流落原始星球、无名星球,在重重追杀中荒野逃生,这个时候想要活下去,可依靠不了科技的帮助,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千万不要忽视最基本的技能。” “是!” “接下来,你们将以小组为单位,降落ll-03星的丛林,把自己当成逃亡者,剩下的全是围追堵截的敌人。”教官高声喝道,“从现在开始,全力以赴地作战!” “是!” “另外,必须要提醒你们的是,丛林内有大量电子监控,ai 24小时实时监视,教官也会在屏幕前看着,一旦有人出现违规行为,立刻取消比赛资格,并将本次拉练记负分处理。”教官看一眼怀表,掷地有声道,“现在已经到达目的地,第一组准备,开始着陆!” 萱阳坐在姬恩身边,对面坐着同一小组的成员,安德和乔安月。 “姬恩,你身体吃得消吗?”寂静的等待中,乔安月忽而打破了沉默。 萱阳其实也有些担心,早晨在客厅里时,她提醒姬恩该去训练了,却只换来对方不满的挑眉,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压根不放在心上。 姬恩被教官惩罚,她是知道的,但这句话从乔安月嘴里说出来,却又有另一番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在。 姬恩倒没有搭理乔安月,自顾自地坐在那儿,翻看手里的地图。 气氛瞬间陷入极其诡异的尴尬,令人窒息。 出于绅士的礼仪,安德认为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缓和团队的气氛,可教官有力的嗓音震得空气发颤,“第二十一组,准备降落。” “是!” 星舰的小舱门被打开,灰蒙蒙的云朵从脚下迅速飘过,隐约能窥见小片绿色树荫。 他们预定的着陆点正在旁边的平原上。 外头风声猎猎,拳头一样重重打在身上,萱阳屏住呼吸,小心跟在姬恩身边,脑海中将操作要领仔细地回想一遍。 “准备。”教官掐着表喊道,“三、二——” 萱阳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跟姬恩相隔一长段距离,在教官数到“一”时跨出舱门,瞬间落入苍天白云的环绕中。 身体刹那失重后,开始迅速往下坠落,除去呼啦啦的风声,只余砰砰心跳响。 她用手指忐忑地摩挲着按钮,仿佛汹涌波涛中翻滚的一艘白船,被狂风骤雨裹挟着急速坠落。 后方传来乔安月惊恐的尖叫声,萱阳紧张地调整呼吸频率,努力将叫声堵在喉咙里,不给它溢出来的机会。 周围的大气压飞快且迅速地变化,尽管先前在气压舱中进行过全真模拟训练,但与真正降落时的感受区别不小。 萱阳蹙起弯弯细眉,耳膜处传来阵阵刺痛,连呼吸都有点小困难。 她难受地咽下口水,仿佛有块石头牢牢压住胸口。 一股溺水时才会出现的窒息感劈头盖脸地将她笼罩住。 底下碧绿的平原若丝绒长毯。 当手腕处的提示器亮红灯,表示到达可以打开降落伞的位置时,萱阳立刻按下按钮,背后轰然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般的保护伞。 骤然下降的痛苦稍稍减轻些,萱阳平缓呼吸后俯瞰大地,苍翠的树林枝叶繁茂,淙淙河流蜿蜒而下,绷紧的神经如略微松开的皮筋,但耳朵里的针扎感仍有残留。 由于先前,宿舍有特|工的出现,校方唯恐出现第二次意外,特地对她的降落伞进行了严格的检查。 萱阳跟姬恩先后降落在预定的地方。 萱阳两腿还隐隐有些颤抖,胃里泛起酸胀的恶心感。 姬恩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背带、护具、定位仪,双手从萱阳的肩下穿过,将险些站不稳的她扯进怀里,取下萱阳沉甸甸的防护头盔,身后的容器、背带。 “难受?” “有点。”她晕乎乎地抱住姬恩精瘦有力的腰,暗暗用脑袋在胸口蹭,“落下来的速度太快,有点儿懵住了。” 他拧松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她,“喝点热水。” 萱阳就着姬恩的动作抿了两口,握着他的手臂轻声道,“我听说你早晨没按时参加训练,教官因此罚了你,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唔……跑了二十公里,可能不太好。”姬恩皱着眉,像有点体力不支的模样。 萱阳喝完水,又窝回自己的专属位置,有点心疼他,“都说了让你早点出去,你偏不听。还不许我提意见。” “对不起。”姬恩难得这么配合。 他像是在认错,并且非常诚恳地道歉。 萱阳有些意外地看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姬恩非常坦诚地答道,“没能控制住自己,色令智昏,差点酿成巨大的错误。” 想到在地毯上差点发生的事,萱阳耳根子开始泛红,鞋尖踩住他的脚,用力旋转拧了几下,顺利制止住他后面没说户口的话,“你别胡说,我们现在在拉练,严肃点。” “没有胡说。”他表情严肃地看着她,“我向来实事求是。” 若非乔安月跟安德已经在几十米外降落,萱阳才不会只靠一会儿,才有些舍不得地跟他分开。 姬恩隐约有点感受到,好像分别三年回来,她比之前黏人了不少,虽然和过去一样,黏得有些矫情,就是那种,明明想缠着你,但就不说是她自己想缠着你,想尽办法找其他理由。 安德去除自己身上的负重后,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还好吗?” “只是脑袋有点晕。”姬恩不想搭理他,萱阳勉强微笑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先找个隐蔽处暂做休息。”安德看了眼旁边已经快晕倒的乔安月,提议道。 于军|事学院的同学而言,高空跳伞称得上家常便饭,再附加一整晚的高强度体能锻炼都不成问题,但科、政两院就不行了。 尽管他想要从一开始就直入丛林,但另外两位队友……似乎不太给力。为了队伍长远发展,他只能暂时做出这样的阿奶。 姬恩不爽安德,很不愿意附和他的看法,却也舍不得小萱阳累到,“进去吧。” “好。” 乔安月咬着牙,眼里有湿润的泪水打转,她也很难受,可根本没人搭理她,问问她情况,帮她把身上的东西卸下。 她只能自己将沉重的装备扔在地上,跟在后头,强行将呕|吐的欲|望压进肚子里。 乔安月是奥德兰附属国的公主,尽管父亲十分贫穷,跟帝都的高级白领收入差不多,但她从幼儿园起就是全校的宠儿,老师喜欢,同学拥护,一路开挂般地成长,从没遇见不将她当成一回事的存在。 她想要什么,永远有人准备好,主动送到跟前,哪怕是离开了原本生活的星球在外求学,遇见许多远比自己显贵的人物,同样能够恃靓行凶。 萱阳不过运气好,能姓奥德兰,其他地方毫无过人之处。 凭什么让整个世界都围着她一个人转? 乔安月跟着往前走,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15.拉练 乔安月的不满在晚餐期间到达了高峰。 每个学生只有少量营养液、水,味道极其糟糕。姬恩当然不会让萱阳吃这些,于是让安德守着,自己去树林里打了野鸡,架上火堆,不一会就烤得香气四散,娇嫩喷香,还隐隐闪着油光。 肥美的鸡油从鸡翅上滴落下去,火星子烧得“滋滋”作响。 在星舰上呆了大半天,又体验完急速蹦极后,乔安月尚未缓过来,闻着味道,下意识咽了口水。 当然不仅仅是她,这片树林里的每个地方都设满监控,屏幕后的教官原本想实时了解种子队的一举一动,以作为日后教学的重要样本示范,不料他们压根没有侦查敌情,制定计划的动作打,而是优哉游哉地在树林里烤野鸡。 隔着摄像头,仿佛都能感受到汁多柔嫩的烤鸡味儿。 姬恩似乎并未意识到小组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子需要多加照顾,在乔安月跃跃欲试想要鸡翅膀时,面无表情地将两个翅膀,连带着腿都剔下来给萱阳,“将就一下。” “谢谢。”萱阳有点腼腆。 姬恩的烤鸡技术还是他们流落外星时培养学习的。 那会儿,他们呆在比这里还要荒凉的野外,姬恩每天抓各种飞禽回来给她变着花样地烤着吃。 萱阳一开始还很排斥他,但屈服于肚子饿,还是乖乖地吃了。 以前爸爸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必须抓住她的胃。 他就是这么追到妈妈的。 萱阳之所以会被骗走,很大程度上,也是萱阳深得她父亲的真传,掌控了她的味蕾。 乔安月见她看着姬恩,露出一抹甜甜的笑,随后低头啃鸡翅,而姬恩素来清冷的目光中也多了几丝宠溺,俄而眼珠子一转,问道,“萱阳,你们是姐弟吗?” 姬恩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成紧绷的弓弦。 他对于这个称呼厌恶到了极点,险些用呵呵一笑来表达自己的嘲讽。 在他的目光示意下,萱阳主动出来澄清,“我先前在教室里就说过,我们不是姐弟。” 姬恩稍微满意了。 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都随着渐渐收敛。 乔安月眨眨眼,仿佛当真不知道那般,“可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一直管姬恩叫‘弟弟’,当时年级里好多男生都想做姬恩的姐夫。” 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气,萱阳背后却忽地开始凉飕飕,冷意顺着脊椎骨向上蔓延,并且隐隐开始心虚。 大概是从摇篮起就在一块儿了,她对姬恩的气场、信息素的先天敏感性就比别人高出不少。 他高中时因为出身,在学生会被人刻意为难,就这么站在走廊尽头——左手插在裤子口袋,校服领带垂至胸前,嘴角象征性地勾起。 成功把许多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但也只有萱阳看出来,他不高兴,如果不立刻顺毛的话可能就要露出毒牙咬人。 眼下,她已经能感受到空气里浓烈的不爽,求生欲很强地挽回局面,“那会儿还在读高中,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就先说了弟弟,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乔安月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啊,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这……萱阳开始犯难,侧头向姬恩寻求帮助。 他连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都嫌麻烦,将袖口卷起,服帖地折向里,语气冷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安月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登时变得更白,尴尬地杵在那儿。 “生存赛总共十天,各组会在这片树林的不同入口进行着陆。”考虑到关系并不熟稔,安德认为乔安月的问法欠缺礼貌,但出于绅士的教养和小组的团结,还是主动岔开话题,“稍微讨论下之后的计划吧。” 他其实也不满意姬恩烤鸡的做法。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参加比赛,不是休闲野营,累了停下来,休息喝点水就好,弄什么烧烤派对,丝毫不符合军|院艰苦朴素的作风。 胜利,才是此行的终极目标。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结果。 “水源。”姬恩将手中的地图摊开,偌大的树林郁郁葱葱,却只有一个淡水湖能够提供稳定的饮水,想要在持久战中撑下去,这显然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而且,按照游戏规则,占领湖泊者能到额外的一百五十分。 “向东走,按照我们的速度,大概需要十五个小时。” 如果不将两个拖后腿的计算入内。 安德认为他们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便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不到明早。”姬恩看萱阳面色逐渐变得红润,似乎恢复过来了,“饭后消消食?” 萱阳点头,“好。”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想抢占水源,但只有对己方实力足够自信者,才敢在第一天单刀直入,剩下的大部分,都处于隐藏观望状态。 天黑如墨,繁星点点。 丛林的夜晚略冷,萱阳跟在姬恩身边,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连夜鸟掠过枝丫的声音都会微微侧目。 生存赛伊始,每个人仅被允许携带一样武器,萱阳挑了自己惯用的手|枪。 这把n72新式手|枪适合近距离攻击,火力小,但精确度高,杀伤力位于中等。 姬恩背着狙|击|枪,安德是冲|锋|枪,乔安月懵懂地跟着安德选了同样的。 对毫无作|战经验的人而言,在月光下夜行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尤其是姬恩跟萱阳走在最前方,步伐稳健迅速,安德殿后,乔安月要小步快跑才能跟上。 她努力不让自己落后于队伍,可没过多久,体力的短板就暴露得一览无余。 “对不起,能不能……稍微停一会儿?”这条路并不宽敞,乔安月忽然停在原地,安德也无法前行, “我走不动了。” 她喘着气,额头上布满星星点点的汗水,因为岔气,腹部一抽抽的疼。 安德微微蹙眉,绅士的教养让他告诫自己不该对女士无礼,但对胜利天生的渴望依旧促使他友善地提醒道,“乔同学,我们只走了十三分钟。” “其实,明早再去问题也不大吧。”乔安月试图说服他们放慢行程,“如果得走整整一夜,就算明早能够到达水源地,大家也会精疲力竭,没办法有效地防守,倒不如先走一半,等第二天养精蓄锐后再占据稳妥。” 安德微微一笑,“防守比进攻容易,在一场战役中,抢占先机是十分重要的举措。这片森林八百人,保守估计,至少有五十人已经在朝水源地进军。” “枪打出头鸟,暴露位置后,我们肯定会成为其他人联合围|剿的对象。”乔安月用手捂着肚子,困难地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众矢之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和安德负责防守。”姬恩停下脚步,“到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睡觉。” 他的手腕忽然被拉住。 姬恩侧首,顺着萱阳的目光,凌乱的枯木树叶间,有两枚银色子|弹,月光下泛着森森冷意。 这片丛林,或许刚经历过小规模冲突。 “附近会不会有埋伏?”萱阳问。 姬恩将子|弹踢到落叶下,道,“这儿距离核心地带还有十几公里,我们的对手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埋伏。” 换而言之,会在这里埋伏的,肯定都是菜鸟,至少军|院不会有人选在这里进行毫无价值的守株待兔,收效甚微。 最佳伏击点,肯定是以湖泊占据地为圆心,围绕一圈,范围不大,却也不小,适合不敢草率进攻,却想趁机收割一票人头的队伍。 姬恩说,“等到核心地带后,再放慢速度。” 萱阳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但如果有人埋伏在这儿怎么办?”乔安月慌忙追上前。 “姬恩的意思是,埋伏在这里的人,不足为惧。”安德忽然开始明白,为什么本院同学多半不愿跟外院组队,带着一块短板,远不如自己孤身一人省力。 太耗费精力了。 虽然大部分教官都是军|院出身,十分不满学校这次联合拉练的安排,但对学生,仍是要以抚慰为主,劝他们把科、政两院的累赘当成未来要保护的对象。 譬如有朝一日,他跟皇帝一同流落在外,需要在不断涌来的特|工面前保护君主的安全,这也是军|部的日常任务之一。 但真正的皇室,安德若有所思地望向萱阳,反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麻烦。起先,他对于家族的安排还有非常浓烈的抵触情绪,如今看来,问题倒不是那么大。 “我把水和营养液留给你。”安德忽然开口,前面的两个人听见他的声音,也愣了下回头,“这是一场小组赛,我们目前处于安全区,你可以留在这儿,找一个丛林,或者树洞藏起来,在没有任何运动消耗的情况下,身体的能量只供给基础代谢,两人份的物资可以支撑六天以上。” “但我们、是一组啊,一组需要呆在一起。”乔安月愣住了,鼻头发酸,眼底涌出泪光,“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拜托……别把我丢在这里。” “其实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全撑到结束,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安德将储物袋里的营养液和水递给她,“同组成绩是一样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分数会不好。只要能得到理想的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乔安月贝齿咬着嘴唇,几乎快沁出血。 姬恩从最开始便没将乔安月归为队友的阵营,早做好了必要时舍弃的打算,但他没想到,安德会主动解决这个麻烦。 提利尔那家族的继承人,常年过着斯巴达式禁|欲生活,不近女色,远离享乐,唯独对胜利有非常恐怖的执着。 姬恩也将自己那份营养液也给乔安月,“我的也给你。” 乔安月红着眼,她也明白自己跟不上其余三人的进程,强行跟在队伍里,恐怕没多久便坚持不下去了。 可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好不容易能和姬恩一组,却中途被抛下了。 她凝视着三人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的背影,用力咬着牙,慢慢跟在后面。 16.奶乖奶乖 少了负责拖后腿的乔安月,剩下三人的速度飞跃般地提高。 走了整整一夜,从漆黑一片的深夜逐渐过渡到黎明,天空隐约透出些许光亮,清脆的鸟鸣声在丛林中回荡。 半途中,他们遭遇了四组队伍的埋伏突击,但还算顺利地获取三十二颗人头数,并收缴了对方的弹药、营养剂。 但随着时间战线的拖长,萱阳的体能也逐渐亮起红灯,身体的本能催促她闭上眼,上下眼皮几乎快黏住,眼前的视野模糊一片,几乎快倒下了,但还是强撑着往前走。 “先停一下。”姬恩叫住临近攻略点,宛若打了鸡血极度亢奋的安德。 萱阳半依偎在他怀里,眼前克制不住地发花,周围的树林丛林开始天旋地转,她闭了下眼,又努力睁开,眼底布满红血丝,有点儿懵地往他那里靠。 “困了?”姬恩轻轻揉着她的额头,原本垂在身后的长发被他揉得蓬蓬乱。 萱阳犯困时,就像以前刚接回家的小仓鼠,怀抱着瓜子迷茫四顾,最后眸泛水光,委屈巴巴地咬了一口,然后缩在小角落里一动不动。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但到底不像姬恩他们,接受过许多年夜行,还有突破体能极限,挑战自我的训练,哪怕三天不合眼都行,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低喃道,“对不起。” “没什么要紧的。”姬恩抱着她,两手环在腰上轻声细语,“睡吧。” “我会不会拖累你?”萱阳的嗓音略带沙哑,但在趴到姬恩背上,地处舒适位置后,在中枢大脑的指挥下,肌肉逐渐开始放松。 “睡。”过去负重行|军的练习也没少做,姬恩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安德看向他们时,表情略微复杂。 得到肯定的答复,萱阳环抱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 姬恩的表情和缓了一会儿,手上的枪猛地一转,对准草丛迅速扣下扳机。 在□□的作用下,枪|声被掩盖掉,原本想悄悄躲在那儿的人被迫现身,还被迫出局了。 “我没准备攻击你啊。”已经“死了”的同学非常愤慨,虽然有三个人过来,但考虑到对方实力,他还是选择隐藏自我,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拉练生存赛和几年前很流行的全息游戏相仿,每个人都有血槽,大数据人工智能会根据“假”子弹射击的位置,进行相应的掉血处理,当血槽空了后,就自动出局,默默按照指示退场。 每个人的腰带上绑着的积分器会实时显示你还有多少“血量”。 姬恩的子弹正中他的脑门中心,血槽瞬间从80的余量落到0。 而姬恩腰带上的个人积分计算器上的数字,从一百四十变成一百五十,团队总积分则由三百二十升为三百三十,实时排名第一。 “死了的人”仿佛被万箭穿心,同组挂了两人,唯一剩下的同伴去附近侦查。 他原本是想在这儿暗中隐藏,伏击旁人,好给队伍加人头数,不至于负分收场。现在连自己都死了。 “抱歉了。”姬恩握着手|枪,余光淡定地环扫周围,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暂时处于安全位置。 萱阳趴在他背上,已经睡着了,两手还是紧紧环绕他的脖子,将头搭在肩窝处,双腿下意识靠在他身侧。 姬恩跟背着一片羽毛差不多,毫不费力地跟安德闯入整场赛事中最为危险的要塞。 专门用于生存赛的场地,布局和纯粹的森林有所不同。 正中心有一大片湖泊,周围几公里是开阔到毫无遮掩的草原,湖泊附近有几百千年前的类似“要塞”的侦查处,简直是反科学的存在。 坦白来说,姬恩对出身贵族的单身男性有些先天性的不爽,尤其是开学前在她家拜访,无意间听伊恩、慕安在书房说起联姻的问题,言辞中,便有提及提利尔四个字。 尽管很轻,却依旧被姬恩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 更何况之后,一向看他不爽的萱阳父亲还含沙射影地提到这件事。 通过婚姻来巩固家族之间的纽带,古往今来,各大帝国中屡见不鲜,他在听见这个名单时隐隐感到不愉,伊恒恐怕暗中将他和萱阳放在一组时,还添加了外来的安德。 在世人、媒体眼中,奥德兰八大家族,提利尔那其实位于最末流,常年不参与帝都的腥风血雨的争斗,从洗牌中幸免,不过靠世袭的爵位和识抬举不添乱,苟延残喘至今,其实家产薄弱,早就被掏空,帝都的名流贵族都不屑与其来往。 如果是这样,这四个字根本会从伊恩嘴里吐出,甚至有准备考量的想法。 姬恩背着萱阳,但应对周围火力的动作却没被拖累。 在抵达要塞前,他们停了下来,因为腰带上的实时排名忽然发生了变化,他们组暂时掉至第二。 通过电子望远镜观察后发现,要塞已经被占领,上面还被索尔那个中二病放了面大旗帜,迎风招摇,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顺利占点,并且拿下一百五十多分。 索尔组里全是军|院学生,少了拖后腿的,糙汉子们用极快的速度准时到达据点,冲|锋枪、机|枪一应俱全,刚有人靠近,立刻火力大开将其压制。 跟小舅子对上了。 这有些麻烦。 姬恩阻止了准备谋划的安德,“先找个隐蔽处呆着。” 安德停下步伐,冰块脸毫无表情,“理由。” “别被游戏规则误导了。”姬恩淡然地环扫四周,他脚下这一片地方的人已经被清理干净,安全,并且远在要塞□□的射程范围外。 他背着萱阳往后撤了许多路程,最后在一个隐蔽且适合埋伏的地方坐下,“规则是积分高者胜,而不是占据要塞者胜。” 安德:“你不准备攻垒?” “没有必要。”萱阳有点醒了,姬恩将她的头按在肩膀上,手心轻轻在后脑勺按着,她又重新蹭着他的胸膛睡着了,“按照索尔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占据了要塞的趋势,后继者不敢轻易闯入,只会在这附近的丛林徘徊。根据地图,这是林中最有利位置之一,有的是机会收人头。” “所以,你的计划是放弃据点。” “不过是让给他们一百五十分,十五个人头罢了。”姬恩倒不是很在乎,“很快就能赢回来。” 安德沉默。 “执迷战术是很无聊的心态。”姬恩空着的手轻转枪,“赢就够了,何况我们不缺水和物资。” “你说得也对。”安德不是古板的人,很快就认同姬恩的想法,拘泥于老旧战术是件没意思的蠢事,也没必要被游戏规则牵着鼻子走,但仍对他现在的行为不解,“你这样抱着殿下,恐怕不太妥当吧。如果被人看见,或许会有不好的传闻。” “不然呢。”姬恩淡淡地挑起眉,眉眼间略微挑衅,甚至将人搂紧了一点,“把她扔在地上?” 安德不动声色地打量萱阳环在姬恩腰上的手,别开头,“我去附近侦查一圈。” “去吧。”姬恩灰蓝色的眼眸眯起,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可惜是把假枪,不然真想爆了他的头以绝后患。 萱阳两只小手下意识抱紧他的腰,脑袋在胸口轻蹭了一下,迷迷糊糊,毫无攻击性,并且奶乖奶乖的。 怎么这么招人疼? 姬恩的食指轻轻刮擦过她柔软娇嫩的脸颊,滑至下颌,轻轻捏住,像清晨的玫瑰花瓣,散发淡雅馥郁的清香。 难怪小时候总喜欢欺负她。 不过他也在努力改正过去的坏习惯,但短期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姬恩……”萱阳拽着他的衣服仰起头,累得筋疲力尽,但想到还在比赛,又努力抬起头,双眼朦胧地望向他。 他清冷的脸上露出签浅淡的笑容,弯下腰,附耳哑声道,“我在。” 17.公然谈恋爱 “这两个同学间究竟在干什么?”唐纳德教官原本想近距离观看年级第一、第二与第三的正面较量,怎想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狗粮。 别的教官也跟着看过来。 唐纳德难以置信地看着监控的盲区,丛林很好地遮盖住他们,屁|都看不见,随即义愤填膺且正气凛然道,“不专注比赛,他们在干什么?” “大概是在为拉高帝国低迷的结婚率与新生儿出生率做贡献。” 唐纳德随即不满道,“斯维尔教官,给他们扣二十分。” “评分细则里并没有这条扣分点。”斯维尔坐在他旁边。 大概以前都是看本院同学打生存、拉练赛习惯了,原本热血的画面,在碍事的政、科两院加入后,变成他几乎要睡着的家家酒。 现在被公然虐醒了,仔细看看就更是不爽,要知道,他至今还是单身未婚,连异性的手都没拉过。 同为单身的唐纳德教官同样愤慨地瞪着屏幕,“以前没有,那就新加一条,规矩本身就是在不断变化的。” 斯维尔教官虽然发自内心地想这么做,“但中途改规则,恐怕有点难度,过去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真是可恶,教官的权力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唐纳德教官的手掌拍了下桌子,扼腕叹息,“就是给这群学生太多的自由,他们才敢公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他回忆及出发前,索尔坐在军|院的天台楼梯上,一脸真诚信任地拍着姬恩的肩膀,像极了英雄故事里即将远走他乡拯救宇宙,做好一去不复返准备的超级战士,“兄弟,我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姬恩点点头,“应该的。” 索尔弟弟对着易拉罐里的可乐猛灌一口,“她平日里娇生惯养,深闺简出,可能受不了丛林奔波劳苦的生活,如果成为你前行拖累的辎重,麻烦多担待点。” “不会。” “要是有谁欺负她,你回头告诉我,等比赛的战鼓停止,我就去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五体投地。”索尔前段时间被赵珑夏吐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实在太乏内涵文化,尤其是用语说话,没有深度。 为了增进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他最近开始学习成语。 姬恩有些嫌弃他搭在肩上的爪子,“恩。” “思来想去,这个结果还是最好,安排得妥当。”索尔丝毫没察觉任何不对,甚至欣慰姐姐有自己的好哥们照顾,“萱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始终不放心,这年头的男人,个个心怀叵测,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口蜜腹剑。” 姬恩点头。 索尔很欣慰地用自己的可乐杯和他的碰了一下,“好兄弟,这世间像你这样出烂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不多了,咱俩情比金坚,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我姐就是你姐。”他说着还觉得很开心,“把姐托付于你后,我顿时心旷神怡。以后咱俩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姐姐,我们的兄弟情就更牢固了十分。” 智障,你姐就是你姐。 谁和你共享。 姬恩灰蓝色的眼底写满了不耐烦,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恨不能将索尔从楼梯上踹下去。 唐纳德教官则有些匪夷所思的摸摸下巴,“姬恩这小子,不是只替索尔照顾姐姐吗,竟然还有这种照顾法。” 单纯的斯维尔教官应和道,“我也第一次听说这么照顾别人家的姐姐。” 唐纳德教官立刻开始发散性思维,现学现用,并且开拓思维,“下次我也试试,等杰斐逊中|尉去驻边,我就用这种方法来照顾他留在帝都的女朋友。” 闻言,斯维尔教官更加匪夷所思地看向他。 而在丛林中,姬恩把萱阳原本就乱了的头发揉得更乱,“继续睡。” 萱阳顶着蓬蓬炸开的鸡窝头,朝他身上靠。 他两指搭在下巴腮帮子处,跟小时候一样,作恶地捏她脸颊上的肉,只可惜她长大了,不像过去那样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软嘟嘟的手感格外好。 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他每次捏得小公主眼泪开始打转才停下。 她眼睛周围一圈红红的,像是被欺负得难过,转头就不理他了。 “你又跟别人学着减肥?”姬恩有些遗憾,且略带不满。 “没跟别人学。”萱阳很乖地让他捏了好几下,仰头凝视着姬恩,“太胖了不好看,到时候你都抱不动我。” “不可能。”质感太好,姬恩没忍住又搓了几下,“再睡一会。” “你不睡吗?”萱阳有点心疼,她休息了一会儿,已经不像最初那般疲乏。 跟波其米帝国abo性别中的omega类似,极少数奥德兰女性脖子后方也藏着对雄性信息素极其敏感的腺体,简称信腺,总量大概不到0.01%。 这个腺体其实没什么其他功能,随着人体的进化而退化。 也不知道为什么,姬恩一靠近,她脖子后方以小腺体为圆心,周围一圈开始酥酥麻麻,连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姬恩摇头,右手继续转着她的手|枪,间或捏捏她的脸颊,“还不困。” “可你都一天没闭眼睛了。”萱阳特别怕他滚烫的呼吸落在脖颈后,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个强度适中。”姬恩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在军|校拉练的时候,经常连着三、四天不睡觉,还得负重也行,没什么感觉。” 萱阳更心疼了,“你们的教官怎么可以这么虐|待人,这会影响学生正常的生长发育。” “基本的练习罢了,其实也不影响。”姬恩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她,“你看我哪里发育不对吗?” 萱阳连忙摇头。 她其实也是看过姬恩脱上衣的。 发育得……特别好。 是她喜欢的那种八块腹肌。 怎么办,好像有点小害羞了。 “再睡一会儿,等到时间了,我会叫你。”姬恩一点儿也不跟她商量,就把萱阳拽进怀里。 ** 腰带上嵌入的智能系统实时提醒他们场上还剩多少生存者,安德回来时,目前仍有582人。 “有收获?”比起并肩作战,姬恩不要这份,也想让他早点出局。 但古语说得好,离你的朋友近,离你的敌人,则要更近。 这样才能找出击溃他们的机会。 姬恩瞄准进入视线的同学,迅速扣下扳机,拿到了十分。 前往要塞总共两条通道,占据主要通道后,尽管目前来者不多,姬恩也把五个人送出局。 萱阳睡够时间就醒了,一定要姬恩睡觉。 姬恩摸摸她的头发,将自己的狙|击|枪给了她,转而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闭目养神了一个小时,直到安德过来,才警醒地睁开眼。 “这条道上聚集的人开始渐渐变多。”安德的侦查水平在同年级中数一数二,“以湖泊为核心,十公里为半径,至少有三十组已经抵达,我们应该考虑更换战术,否则在群战中容易暴露目标,如果威胁过大,恐怕会引来其他组的联手围剿,或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姬恩将她口袋里的□□抽出来,顺便来拎了把冲|锋|枪,“一会儿有人来的话,我负责掩护,你狙|击收人头。” “好。”萱阳很听他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姬恩撸撸她的脑袋,小公主很受用,特别喜欢姬恩这样看似略微宠溺的动作。 姬恩揉完她,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旁边略微石化的安德,“走吧,我们去把猎物引进包围圈。” *** 埋伏在要塞中的索尔操作极骚,几乎让所有人都知道据点被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凶狮占领。 所有到达的小组都不敢轻易靠近,而是在周围树林中伺机而动。 于是第一天路途跋涉,大量队伍集结在林中。 姬恩、萱阳、安德三人的组合堪称完美,萱阳埋伏在丛林偏高的地带,用落叶枯木将身体遮盖,几乎看不出伪装的完美。 他们变换了几次埋伏点,姬恩和安德负责诱敌暴露,待她找准机会,凡射程所允许内,全都被挨个爆|头,一枪正中大脑要|害。 随着他们组腰带上的计数不断上升,将索尔占据要塞的比分拉平,从实时排名第二变成实时排名第一。 而索尔呆在短期内无人挑衅的要塞中,无所事事。 他原本是想趁这个机会大开杀|戒,将那些胆敢送上门的杂碎一锅端,让远在别组的珑夏姐知道,他才是这学院王者般的存在。 没料到被队友的鬼策略坑得只能望天看云,当晚就被人顶替了宝座,他瞬间抓狂地跟队友道,“这里太闷了,你们驻守老巢,我的枪支饥渴难耐,要出去尽情厮杀。” “厮杀什么?”队友其实也很容易满足,“我们这个成绩支撑到结束,肯定是十名以内。” “愚蠢至极!”索尔指向前方,“看这比分如白驹过隙的变化,我都能想象那儿的战况有多么空前绝后的激烈,林子里有几千分的人头嗷嗷待哺,我若再偏守一隅,坐以待毙,注定与冠军失之交臂,此处固若金汤,你等留一人守着空城便行。” 他说着,捞起自己的□□,径直跳下要塞,不听同伴的劝阻,迫不及待地加入战局。 …… 第二天的战况堪称血|雨|腥|风。 萱阳姬恩一路都很顺利,直到某个血槽已空的队员在发现他们的行迹后,不顾比赛规则,强行向己方队友报告了姬恩组的情况。 为了防止舞弊,拉练的规则里有一条,血槽已空准备退场的队员不得向其他组透露任何场地上的信息。因为他们就像游戏里的npc ,暂时打不死,又可以看清场地内的很多变化,如果刻意透露,会导致不公平的结果。 尽管违规者被倒扣两百分,但丛林内的几组为了免于被灭亡下场的命运,迅速组成了联盟对姬恩等人展开了大规模围|剿。 与其挨个被种子队送走,不如先合作,共同将他们打下场,然后再内部竞争分数。 萱阳由于多次狙|击,被对方计算出狙|击点,又来不及变换位置,被对方的狙|击手反狙|击,幸亏姬恩及时发现,只打中手臂,血槽从100落到80。 安德也中了一弹,但也不在要害位置,血槽85,只剩姬恩,还□□地留在100。 因为夜间作战极其耗费心神、精力,尤其是在不借助任何合集设备的情况下,所以当夜幕四合后,战火稍微减弱。 现在地处危险区,不能烤兔子给萱阳吃,姬恩只能让她将就着喝味道极差的营养液,心里很不爽,当然这种不爽,他往往都是憋在心底,不会表达出来。如今,组里有一个他更不爽的安德在,这种不爽就被转接到他身上。 “我守后半夜。”安德说。 “后半夜我来。”姬恩坐在他们三个人中间,将萱阳和安德隔开。 他的行为大概是故意的。 夜里的风凉飕飕,姬恩问她,“冷不冷?” 萱阳其实还好,可临走前,慕安偷偷塞了本《恋爱十二天快速入门教程》给她。 里面的第二条说的就是:女生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要多表现出柔弱的一面。 她将到嘴边的“不冷”连忙收回去,看着姬恩的眼睛,慢慢点了一下头。 姬恩忽然很后悔,没有趁乱解把安德送出局,哪怕他不动手,借刀杀人的方法也不错。 此刻的他,像枚数千瓦的电灯泡插在地上,几乎能亮瞎人眼。 大概安德也感受到姬恩的嫌弃,自觉地站起身,去一边巡逻。 萱阳仰着头,眼里似有星辰倒影。 她看见姬恩开始解扣子,将外套领口扯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线条流畅。 小公主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然后,跟预想的一样,她被姬恩抱在怀里,脸蛋红扑扑的,整张埋在他胸口处,不抬头,免得被发现害羞。 “还冷吗?”姬恩问她。 萱阳连忙用力摇头,书上说得对,果然得偶尔示弱一下。 “睡了。” 她闭上眼。 脸烫得能蒸鸡蛋了,根本睡不着。 很快就被姬恩发现了,灰蓝色的眼睛悠悠打量她,“为什么不睡?” 萱阳连忙想借口,“可能今天在丛林里神经紧绷,还有点没缓过来。” “你心跳得,有点快。”姬恩的手掌搭在她后背。 “就是、就是有点点不习惯。” 尽管流落在外时,两条小蛇常常紧紧纠缠在一起睡觉,连蜕皮都是挤在一起一块儿互相蹭来蹭去,可那都是很多年前了。 萱阳连忙闭上眼。 ** 安德站在树下,黑眸远望紧紧挨在一块儿的两个人,与黑夜几近融为一体。 临行前,他的父亲,提利尔那家族的现任家主与他在书房中谈话,“跟慕安殿下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安德,事关家族的荣辱衰亡,你要把它当做军|校里的任务,不允许任何失败的空间。” “这是军|令。” 他慢慢陷入了沉思。 -------------------------------- 索尔天真懵懂:好兄弟,谢谢你照顾我姐,以后我姐就是你姐,咱们都是一家人(转过头看萱阳)是不是姐? 姬恩:呵呵呵呵呵呵呵。 18.虫族 整整一天极为糟糕的大混战结束后,光树林里被打下场的人数就多达四百七十三人,全场仅剩一百余人。 残留在场上的队伍都从激|进的进攻方式转为保守式打法,将树林划分成几个势力范围,守好自己的领域不被入侵,也不贸然攻击他人。 姬恩看得很紧,安德从头至尾都没有和萱阳单独接触的机会。 直到晚上,姬恩去夜间巡查,剩萱阳和安德坐在星空下。 安德依旧保持他的绅士礼仪,静静坐在那儿,片刻后问,“殿下,您应该听说过六十年前的虫族入侵故事吧。” 这是入学后,第二个跟她提及虫族的人。 萱阳提起精神,“我知道,但它们早已被击溃,从诺尔星系消失了。” “如果说,他们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从星系中短暂撤离,并且随时有再次卷土重来的迹象呢?”安德问,“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四代机甲。” 六十年前,他们正是借此将那个强盛的种族驱逐出这片星域。 “您应该知道,四代机甲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安德说,“爱丽丝能量源石太过稀少,无法大批量生产,截止至今,整个帝国不超过二十架。” 爱丽丝能量源石的名字是以第一个发现,并投入实验运用的皇家科学院院士的名字进行命名,它是四代机甲必不可缺的原料,数量稀少,价格昂贵。 除了四代机甲,三代机甲同样因为能量源石的稀缺,难以像二代机甲那样大量生产。 萱阳看向他。 安德默默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而且,当年的保卫战之所以能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虫族对诺尔星系的作战集中在西线,倘若它们卷土重来,再次出现在星系中,并开始包围式作战,我们又要如何应对。” 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森林里的智能监控并不能准确监听他们的对话,星空下,就像在闲话家常。 萱阳心底略虚,“你们……发现了什么?” “虫族。”安德道,“我们发现了虫族,殿下。” 姬恩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双手插在口袋里,耳朵里藏着极小的无线耳麦。 他想知道安德的目的,所以离开前,在萱阳的衣领上别了微型监听器。 姬恩背靠粗木枝干,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头顶星光璀璨,就像公主皇冠上的钻石般耀眼,铺陈在深蓝色丝绒绢缎上。 他大致猜出了故事的前因后果。 皇位更迭。 虫族回归。 而这一次,常年不参与帝都政权更迭的提利尔那家族,拥有分量足够的交易筹码,以此作为交换,想跟奥德兰皇室联姻,借此靠近皇权的中心。 *** 萱阳常年接受“喜怒不形于色”的教育,依旧跟往常那般。 安德观察这位任务对象,忽然有些相信父母所说的。 慕安公爵的女儿,绝非池中物。 大概是自幼培养的默契,姬恩发现她心神不宁。 商量完明日的作战计划后,萱阳便准备洗漱休息。 他们的水源非常充足,可以给小公主擦脸清洗,学校并不算毫无人性,在树林中搭建了充当“厕所”的小木屋,虽然略微简陋,但也比露天的强。 总归不能让一堆家世优渥,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在充满监控的地方上厕所。 出于避嫌,姬恩在间隔几十米的树下等待。 萱阳刚关上木门,便被一把冰凉的刀抵住后背。 刀锋挪移,靠近她的脖子。 “别动。”经过电子设备处理过的声线,如原始的机器人那般冰冷。 萱阳很配合地站在原地,“是温丝公爵派你来的?” 对方不答。 萱阳侧首,“想杀了我?” “不是。”她否认。 “俘虏?” 没声音。 萱阳左脚轻移,像在地上随意一划,“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想掩人耳目,把我悄悄带走……恐怕有些困难呢。” “闭嘴!”她喝道,握刀的手猛地下划。 萱阳侧身,躲闪过尖锐的刀锋。 那人猛地跪在了地上。 膝盖上赫然出现两个血窟窿。 萱阳右手上的戒指原先是一朵银玫瑰,眼下豁然盛开,里面藏着极其小的枪口,袖珍子弹的杀伤力极大,嵌入骨头的瞬间,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径直哀嚎出声。 她俯首,用枪口指着对方。 “不愧是皇室,旁人连通讯设备都不敢带进来,您却贴身藏了把真枪。”旁边的隔间忽地被推开,另一个特|工握着枪,整张脸都包裹在软胶面具之下。 声东击西。 萱阳的余光瞥向她。 她的声音极其娇媚,“可别乱动,万一不留神打偏,就算小命勉强保住了,恐怕也得去医院躺上半个月。” “你想如何?” 她用枪口对准萱阳心脏的位置,“现在,把戒指扔掉。” 萱阳将戴着的玫瑰银枪取下,丢到反向远离她们的位置。 “殿下要命,还是要脸?”见萱阳照办,特工一步步从阴影处走来,“二选一。” 小小的木屋中,只有盏灯,灯光微弱。 空气像被冷气冻住了。 萱阳抬眸,冷静地与她对视,“什么意思?” “把你的脸刮花,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她露在外头的眼睛透着弯弯笑意,“否则身为皇室,最后却只能死在充斥满屎尿臭味的厕所里,说出去多令人唏嘘啊,肯定会成为全奥德兰茶余饭后的笑柄趣谈。” “你想要我毁容?”萱阳清瘦的侧脸镀着淡光,柳眉微蹙。 她略微不理解温丝想做什么。 如果是因为舅舅身体欠佳且无后代,去世后,会跟母亲存在皇位上的竞争关系,那么把自己抓走,或者杀死在这儿,都比在她的脸上划几道口子管用。 大费周章地派特工潜入监控重重的森林,仅仅出于这个目的? “是的。”她危险地眯起眼,并催促道,“殿下快选吧。” 只能先拖延时间,姬恩发现她不出来,肯定会起疑心。 萱阳蹲下,从地上捡起刀。 整个过程中,那把枪始终对准她,不偏移。 “别磨蹭。”女特|工咄咄逼人地催促道,“否则就只能帮你划了。” “咚、咚。”木门被敲响。 姬恩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萱阳,你还好吗?” 女特|工握紧枪,警惕地盯着大门,快步走到她身边,“告诉他,你肚子不舒服。” 萱阳的目光从她手中的枪掠过,没开口。 “说不说?”女特|工着急了,径直用枪口顶住她的脖子,“还真是不怕死?” 19.黏人 “这应该是把假枪。”萱阳任由她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门,忽地,她勾起唇,冲对方微微一笑。 女特工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微微闪身。 萱阳手中的刀捅|进她肚子里。 她退开两步,冲屋外叫姬恩的名字。 除了另一个膝盖骨尽被打穿,想要挟持她的女特|工仅被捅了一刀,慌忙跑到窗户口,迅速攀附窗框,纵身一跳,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落下去。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动作滴在地,开出朵朵渗人的红梅,步步生花。 萱阳立刻捡起方才被她扔掉的微型戒指枪,推开门跑出去。 姬恩已经按着她跪在地上,强行将对方脸上的遮掩撕掉,露出底下的真容。 他先用终端对外发了信息,脚踩在她背上质问,“谁派你们来的?” 萱阳从门口跑过来,见到姬恩擒住的女特|工时还有点陌生,但看清屋里那人的外貌时,有点意外道,“德比。” “你认识?”姬恩知道安德的意图后,就将萱阳身上的微型监听器取走。 方才察觉出不对,他便悄悄来到木屋门口,恰好听见那人的声音。 原本想踢开门直接进去,又怕对方手里握着的枪。 “他是亨廷家第七个女儿,德比。”萱阳解释道。 亨廷,奥德兰八大家族的姓氏之一,温丝、温筠的母亲便出来自于此,乔德继位前,曾为温丝争夺帝位服务,乔德继位后,虽然名义上服从皇帝,但私下跟温丝的往来仍旧密切。 附近的树林里布满监控,人工智能报告不对后,立刻传送给监视端的教官。 立刻有人降落赶来现场。 医疗队先将被萱阳重伤的德比带走,还有另一个女同学,她的父亲供职于军|部,隶属于亨廷派系。 由于阵仗太大,很难不惊动其他小组,前来侦查的小组成员悄悄躲在不远处的树后观察,面面相觑。 斯维尔教官、唐纳德教官同时出现,还有医疗队,甚至连悬浮机都来了,似乎有人带了真|枪,甚至出了人命…… “看什么?”唐纳德教官冲树后躲着的人呵道,“散开,继续你们的拉练。” “是!”一个前来侦查的同学趁看傻眼的敌军不注意,一枪送她出局看得更仔细些。 他们目送着担架将人带走,同在现场并且离开的,还有……萱阳。 匪夷所思。 *** 萱阳和姬恩在教官的带领下离开。 乔曼少校是目前安排在学校的心腹之一,也跟着参与了拉练,现在正跟唐纳德教官一同前去调查。 姬恩问,“什么时候发现枪是假的?” 姬恩拽着萱阳去医生那儿做了身体检查,确认没问题后,跟她坐到旁边的休息室,舰队上的工作人员替她倒了杯热茶。 萱阳说,“刚开始有点怀疑,但不确定。” “嗯?” 萱阳道,“我想,这个场地里除了同学,根本不可能有人避开智能监控进来。” 她的枪是校长特批,才通过检查携带入内,母亲的心腹乔曼少校、塔奇中尉、司格曼上尉全程参与拉练的安保环节,不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原本略微有些不确信,但当姬恩出声,德比接近时,摸惯各式枪支的萱阳立刻察觉出,那是把假枪。 “害怕吗?” 其实……还好。 按照慕安过去对她的训练,都是如何面对军|部一流的特工,应付两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倒没太大困难。 但话说回来,父亲过去教育她,打蛇要打七寸,若是打着蛇尾巴,那蛇兴许被激怒,扭过头,反将你咬一口。 在奥德兰,温丝要害一个皇室,不派最尖端的特|工,而让两个尚未毕业的学生动手,难道不担心事情败露,让局面雪上加霜,更加糟糕。 是她疏忽轻敌?认为这样的配置对付她绰绰有余吗? 不对,这不像温丝素来的行事作风,尤其是……为什么大费周章,却只是要将她毁容? 萱阳想不通其中的前因后果,但这些暂且不重要。 虽然这个时代,彪悍的女性数不胜数,但妈妈临走前给她的《恋爱法宝》里的制胜法则之一,便是示弱。 在喜欢的雄性面前,雌性不宜表现得过于强势,该柔弱,就得像出水芙蓉般娇柔。 尤其回回被姬恩撞见时,她要么用枪指特工,要么拿刀捅了对方的肚子。 他应该不会觉得自己过于暴力吧。 萱阳轻轻点头,隐约带着点撒娇的口气,“恩。” 姬恩的右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摸了两下。 萱阳的耳根开始慢慢泛红。 他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略微抬起,好配合他低头吻。 姬恩身上所释放的信息素充满引|诱力,萱阳被仔细亲了一会儿,脖子后便麻得厉害,呼吸也有点不畅,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袖口,拧巴拧巴,拧得皱兮兮,然后又挪到他背上,将军|装也揉皱,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姬恩浅尝辄止,便放开她了。 “对不起。” 雄性在成年后,进入发|情期时,身上的信息素还不稳定,但仍能用来诱|惑自己理想中的伴侣。 “这不怪你。”萱阳对他的信息素完全没有抵抗力,从开始便放弃抵抗,乖乖投降,依赖地抱着他,整个人都处于心底冒着粉红小爱心,好喜欢好喜欢的状态,其实倒没有很害怕,现在都处于趁这个机会被安慰的小窃喜,“整个拉练场里,就只有厕所没设监控,他们在那儿动手,也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你也不可能跟着我进去嘛。” 姬恩被萱阳环着腰,心里却极不舒服,仿佛被人蓄意挑衅后,目光阴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大概没有几个雄|性会乐意经历这些,尽管是在厕所里,但他却没第一时间发现。 以后,是不是应该贴身陪着才能防止万一。 “而且,我想你在外面,如果发现不对的话,肯定会进来找我的。” 其实很多年前,六七岁的萱阳经常用纸巾擦着汪汪泪眼,觉得就算宇宙化为灰烬,世界变成废墟,偌大的天地洪荒中只剩她和姬恩两个人,她也不会喜欢上对方。 可已经成年后的萱阳,尽管在少女的矜持下不能这么做,心底却有点遗憾不能天天缠着她,尤其是分开三年后,每天都特别想粘着他。 但他为什么还不跟自己表白。 想想又有点不高兴。 姬恩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萱阳抓着他的衣摆两侧,妈妈也隐约提过,如果姬恩一直不喜欢她,就要考虑在她发|情期到来前,跟奥德兰其他大家族联姻。 萱阳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当时想,姬恩肯定是喜欢她的,只不过别人都没发现罢了。 以前还在念书,都是瞒着父母偷偷摸摸,可他到现在连个表白都没有,萱阳不由得有些焦急。 作为皇室成员,她自小就懂得,有时候婚姻并不能自我主观地支配,必须服从家族间利益的安排,在享受身份所带来的便捷和福利的同时,也需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所幸自己的父母不像其他家,不会草率给她做这样的安排,但若是妈妈以为她暗恋姬恩这么久,却迟迟没有得手,兴许就会用家长的方式帮她回头是岸。 加之安德那天对她说的话,萱阳有些不安。 如果虫族再次入侵,提利尔那家族以此为条件,希望能与皇室联姻,她兴许就逃不掉了。 “我还有点怕。”虽然这个刺杀就像吃蛋糕时,忘记带勺子的小插曲,可萱阳还是窝在他怀里,像受惊的小兔子,“你今天陪我,好不好?” “好。”姬恩很好说话,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同意了。 ***** 萱阳很心机地发现,多读书还是有道理的。 以前看社会新闻时,经常看见彪悍的雌性将伴侣一拳揍得连一二三四五都不认识,强悍也是一种美。但偶尔示弱一下,还是非常很管用的。 因为拉练中途的变故,萱阳和姬恩中途退出。乔曼少校担心索尔会因此牵连,派塔奇中尉强行将他也带出来,放在跟前看着才安心。 尽管亲弟弟义愤填膺,觉得自己正杀红了眼,属于一展雄风的关键时刻,却被迫戛然而止,溜之大吉,实在有失战士的风范,属于奇耻大辱。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姬恩亲自陪她睡。 萱阳特意洗得香喷喷,穿着毛绒绒的白色睡衣,楼着他的脖子,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胸膛上。 “最近怎么特别爱黏人?”姬恩勾起她的脸,亲亲她泛红的鼻尖。 被他吻的地方酥酥的,萱阳不禁朝他怀里靠,想借此遮掩,“没有这回事。” 姬恩微微勾起唇角,没说话。 舰队停在半空中,窗外繁星闪闪烁烁,被窗帘阻隔在外,小小的休息室内,暖黄的灯盏将其熏染得格外温暖。 姬恩左手环着腻在怀里的人,右手摸摸她的发顶。 他其实,也很不安啊。 他没有安德、索尔这样强大的家世作为支撑,只能依靠自己更快地成长。 站到可以与她相匹配的位置去。 可他很怕,自己变强的速度,没有时局变化的速度快。 **** 先前出现在女生宿舍的特工经过专门的个人身份、基因信息的全面抹除,根本无法在帝都资料库中找到与之对应的身份。 监控摄像也都被进行了干扰,一无所获。 伊恒通过寻觅对方黑客入侵时留下的蛛丝马迹进行了反黑,一层层地找过去,先定位在供职于皇家科学院信息安全部的科学家约翰,再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和对方来往的奥德兰官|员,最后基本能判定,就是温丝派来的人。 拉练场中俘获德比,以及她的同学在检察官几番审问下,为了争取从轻处理,对其指使和盘托出。 萱阳的父母得知此事后,便要求皇家检察院全程介入,他们与温丝、温筠的关系本就极差,如今更是脆如薄冰,一根手指轻轻按压便碎成冰渣子。 “妈妈,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返回帝星后,萱阳跟慕安坐在自家后花园中藤条编制的椅子上,面前摆着精致地下午茶。 柔软的桌布扑在桌上,银丝镶花架子分为三层,摆着雪一样的的白瓷盘,旁边是新采摘的巴伐尔玫瑰,优雅美丽地绽放。 银架子的最底层摆着三明治,柔软的面包夹着切成薄薄的翠绿黄瓜片、奶油质地的蛋黄酱、鲜红的番茄还有鸡胸肉。中间放了司康饼、甜泡芙,最上面的甜品小巧精致,女佣还是和她小时候一样,在蛋糕上用粉色奶油画了一条吐着红信子的小萌蛇,缠绕在玫瑰花上,让人看着心软。 慕安捏着金边勾勒的白瓷杯,沉默地望向前面晃动的藤椅。 萱阳低下头,玫瑰花茶倒映出自己的脸,斟酌着问出了心底的困惑,“如果乔德舅舅不行了,您打算继承皇位吗?” 慕安微微叹了口气,在她还是奥德兰第六皇女时,也曾在内心深处属意帝位,可后来还是选择放弃辖区,远离权势,和丈夫儿女在一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十几年前,萱阳被绑架,幕后指使似乎就是自己的好皇姐温丝,让慕安无奈地明白发现,只要身在皇室,就永远不可能远离那个恐怖的漩涡中心,这是与生俱来的夙命,与其被动逃避,不如主动出击。 倘若乔德过世,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就只剩慕安和温丝,并无选择余地。 “这是最好的情况。”慕安放下茶杯。 慕安的父亲,奥德兰前任皇帝乔治共有封立过三任皇后,第一任皇后生下皇长子爱德华、温丝、温筠,第二任皇后以荷,是如今在位的皇帝乔德的亲生母亲,第三任皇后则是以荷的妹妹以芙,生下了慕安和她的哥哥,也就是已经过世的乔默尔。 温丝、温筠过去,一直认为他们的母亲死于以荷、以芙两姐妹的暗害,但其实背后的元凶是父皇。 慕安原以为,如果她们母亲被害的真相水落石出后,几人就算无法冰释前嫌,至少也能相安无事,但现实证明,理想总是过于骨感,现实太过残酷。 萱阳问:“糟糕的,是温丝公爵继承皇位?” 慕安肯定了她的想法,“恩。” “那医生说,舅舅的病情如何了?”乔德没有孩子,对萱阳很好,属于极其亲厚的长辈,“已经很严重了?” “是很严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哪怕明天出事都有可能。”慕安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我们这次不走审判程序,也不用谋害皇室的名义提起诉讼。” 萱阳有些惊讶,“那怎么办?” “直接收押。”慕安道,“目前看来,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没必要浪费许多时间走流程。万一温丝心虚逃出帝都,反而会更难处理。” 确实,按照奥德兰的正规流程,从提起诉讼,受理,收集证据,开庭,各方介入,详细调查,需要耗费大半个月,尤其是审判皇室的案件,更是手续冗杂,不允许出丝毫差错。 而在此期间,温丝的人身自由,并不受到任何一方的□□。倘若她觉得事情迟早败露,索性率军兵|变,血|洗王座,恐怕会出现最不乐观的局面,远不如先发制人的号。 “伊恩联系了雅瑟,准备暗中将温丝抓回帝都,我随后会进宫见乔德,并召开媒体发布会,你跟我一同出席。”慕安表情严肃,“根据特|工的消息,由于乔德病重,温丝已于昨日出发,按照飞船的速度,大概后天一早就会从辖区到达帝都。” “我明白了。” 萱阳听慕安说后续的安排,黛珊忽而进来,“大人,凝芙殿下来了,正在会客厅等您,您看是否要见她?” “你先去姬恩那儿。”慕安站起身,对萱阳道,“我们能确保帝都暂时安全,所以事情结束前,你先呆在家里,学校那儿我会让人请假。” 萱阳点头,“恩,我明白。” “那我先去见凝芙了。”慕安走向黛珊,有些疑惑,凝芙缘何会子啊啊这会儿过来,“带我去见她吧。” 20.争斗 萱阳走上纯白色楼梯,熟练地找到姬恩的房间。 因为母亲菲亚和父亲柯莱过世得早,年幼的姬恩在高中毕业前一直住在这儿,所以佣人给他准备了专门的房间。 以前也不是没有,她半夜偷偷跑去姬恩那儿,或者姬恩跑来找她的,不过都背着父母悄悄做的。 姬恩正坐在光脑前查资料,他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手边的杯子是萱阳送的生日礼物,上头画了q版德攀王蛇,明明是凶悍的物种,却异常的反差萌。 姬恩听见开门声,向她伸手,“结束了?” “妈妈先去见凝芙姨妈了。”萱阳走到他身边坐下。 从这儿透过玻璃窗朝下望去,能看见跟慕安、凝芙并排走在缠满紫色细碎花朵的长廊。 姬恩推了下镜框,“是她吗?” “恩。”萱阳知道些关于凝芙的事。 她是奥德兰前任皇帝,也就是外公乔治的私生女。 在历史上,皇帝在外有私生子的事儿并不不稀奇,可被承认身份,并接入皇宫的,从帝国创立到现在,只有她一人。 据黛珊阿姨说,因为凝芙是外公最爱的女人夏芷生下的。 妈妈过去提及她,内心一度很复杂,如今随着年深月久,也渐渐释怀能够坦然处之。 由于在皇室,慕安和凝芙的出生时间极为接近,幼时,外公为了保护凝芙不被宫中的尔虞我诈伤害,便让年幼的慕安替她挡刀,不过当时的慕安不知道,仍和凝芙相交甚密。 成年后,由于奥德兰的规矩就是私生女没有继承权,哪怕得到皇室的身份认可,凝芙依旧无法成为像温丝、慕安那样拥有辖区、军|队、势力的皇女,即便如此外公依旧煞费苦心的保她安宁,不被权谋斗争所波及,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送至跟前,名不正言不顺,终归低人一等。 而外公有多爱那位夏芷小姐? 听说,外公是偶然间遇见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为了让她跟自己回帝星,将其安置在帝都的别院,并隐瞒自己已经婚配的事实。 慕安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乔默尔在年幼时,无意间得知此事,他怕夏芷威胁到自己母亲的地位,进而威胁到自己日后的处境,便找机会告诉了夏芷真相。 夏芷来自一个对伴侣忠贞度要求很高的星球,为此在生下凝芙后毅然决然地离开奥德兰,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乔默尔的阻挠,乔治痛失所爱,便设计乔默尔,让他将慕安视为皇位最大的威胁,甚至挑唆兄妹互斗,乔默尔最终也没能善终,死于非命。 凝芙自幼体质较差,性格柔弱,倚仗着现任皇帝的宽厚,才能在皇室继续生活。 在外公还没过世时,凝芙的前夫就曾因为卷入皇位之争,被剥夺爵位、财产,与凝芙签署了离婚协议。 黛珊还说过,慕安竞争皇位时,凝芙为了在皇室寻求依靠,曾经主动示好帮助,过去在帝国一战成名的布鲁诺将军也因此匡扶慕安。 外公也因为凝芙的喜爱,欲让她继位。 只是最后,慕安放弃了皇位继承,转而跟现在的皇帝舅舅联手。 姬恩端详着那和白玫瑰一样柔软的皇女,像风吹吹就能倒在地上,“这会儿过来?” “黛珊说,她平时经常来家里做客。”萱阳说,“姬恩,你在想什么?” 姬恩沉思片刻,摸了一下她的头,“只是觉得最近局势很动荡。” 萱阳习惯性地蹭蹭他的掌心,“或许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别想太多。”姬恩犹豫了一刹,手臂半环绕着她,“呆在家里,叔叔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知道。”萱阳仰着头看他,“妈妈说,我们最近都呆在家里,暂时先不去学校。” “嗯。”姬恩眸光微动,似乎藏着其他情绪。 萱阳朝他那儿靠了靠,“你在写论文吗?” “课后作业。” “我打扰到你了吗?”就是想找机会,趁别人不在的时候来找他一下。 姬恩的语气很平静,“每次你一来,我就没办法好好学习。” 萱阳瘪着嘴,有点点不开心,“你是在怪我吗?” “是的。”他抱紧不高兴的小姑娘,垂眸看着她,将垂在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顺便捏捏脸颊,“怪你总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 深夜,温丝的飞船舰队正在赶回帝都的路上。 她坐在星船的卧室里,两指轻轻按揉着疼得似要裂开的太阳穴,按照现在的速度,最晚明天中午就抵达。 乔德的身体不好,随时可能支撑不住…… 这么看,她和慕安之间,又要进入水火不相容的状态。 “皇姐。”温筠忽然急匆匆地闯进来,连门都没敲。 “怎么了?”温丝有些心烦地闭一下眼,随后睁开,“多大了,还冒冒失失,毛手毛脚的,让部下看见了,嘴上不说,心底依旧会嘲笑你这个做殿下的。” “皇姐,帝都传来消息,萱阳在学校被人暗害,慕安怀疑是我们做的。”温筠将智能锁落下,对面容凝重的皇姐道,“因为事情实在太着急,我才急着进来,你就别怪我莽撞了。” 温丝长得格外妖娆,闻此消息,艳丽的脸上写满烦躁,“准确吗?” “应该准确,我让安插在学校里的人去查,萱阳拉练到一半就中途离开。”温筠担忧道,“如果慕安认定是我们做的,她和伊恩肯定不会让这件事轻易翻篇。在没确定她下一步的计划前,不如……不如先在就近星球降落,联系辖区内的军|部总司令见机行事?当然了,最好的方式肯定是直接返回我们的辖区,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这件事并不是我们做的。”温丝纤长的五指敲击桌面,开始权衡利弊。 温筠焦急道,“是不是我们做的不重要,关键得让慕安相信,我们没有害她的女儿。乔德过世,你和慕安是唯一拥有继承权的皇室成员。所以,他第一怀疑的对象肯定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温丝已经懂了,“不过我们前往帝都的消息早就传达回帝都,如果中途折返,反而有心虚之嫌,将这个猜测坐实了。” “皇姐!”温筠提高音量,“就算要回去,也……” “当然不能直接回去,如果有人暗害萱阳嫁祸给我们,这点兵是不够的。”温丝示意她别担心,“全|军放慢速度,再通知沃克将军,加派兵力赶上来。” 温筠还是认为不能去帝都,“皇姐,我们这样是去给她送人头的。” 可温丝坚持,“先这么办。” 理论上,温丝才是主帅,温筠只能服从,“是。”心底仍是有几分不甘愿,“我们当年和她这般剑拔弩张,她肯定还不会放过我们。慕安的母亲害了母后,我们这么多年也没能报仇。” “当年……也是父亲的错。”温丝回忆起那些黑暗的时光,至今仍有些不忍。 “父亲只是推波助澜,如果不是慕安的母亲,还有乔德的母亲联手,母后也不会死,还是用那样痛苦的方式。”温筠恨恨地咬牙,“他们也该死。” “好了。”温丝打断她,“我有点累了,你先出去。” “皇姐!”温筠拔高了音量,“我们应该夺回皇位,帮母后报仇。” “出去!”温丝不欲再与她争论。 温筠离开房间,重重甩上门。 哪怕过去了四十年,她至今还能回忆起母亲惨死的画面。 那会儿年幼的她,瑟瑟发抖,被温丝捂住嘴巴躲在柜子里,含着泪听见外面的母后被人残忍杀害后倒在血泊里,因为疼痛不断呜咽着。 不是一刀毙命,是漫长的折磨。 她们泪眼模糊,想救母后,却不知道那几个特|工是不是走了,只能躲在里面不敢出去,这么无力地目睹至亲离开。 还有小时候,她们在皇宫,是如何被各种暗害。 虽然父亲是主导这出悲剧的元凶,但慕安的母亲,以芙,仍是主导这出悲剧的凶手之一,温筠不甘地望向天空,凭什么?凭什么她们不需要受到惩罚? 她无法宽恕。 21.入V福利礼包! 清早 萱阳洗漱后离开自己的房间,只有伊恒坐在餐桌上,嘴里叼着刚烤完的吐司片。 “早安,伊恒。”萱阳坐在他的对面,看向旁边空空的座位,“爸爸妈妈还有索尔呢?” “妈妈和凝芙姨妈有约,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伊恒喝了口牛奶,“爸爸去处理公司上的事。索尔……大概是去军|部玩最新改良的机甲吧。” 萱阳装作在切培根的模样,余光却悄悄瞥向某个专属座位,思忖半晌,才缓缓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人,“那姬恩呢?也跟索尔一起去军|部了吗?” 刚刚路过他房间,她纠结了很久才推开门,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他?”伊恒敲下一串代码,“好像和雅瑟叔叔一道儿去抓温丝了,凌晨就从家离开出发。” “抓温丝?”萱阳怔了,握着的叉子猛地停下,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为什么要让他去抓温丝?是谁的安排?” 伊恒叼着面包片,毫无表情地边看早间新闻,边敲键盘,“爸爸说,年轻人要多锻炼,他以后也是要进军|部的,能有这样一个近距离观察学习的机会,增加实战经验,应该好好珍惜。别人求都求不来。” 萱阳白嫩的脸几乎皱成了包子,“可是……这很危险,他还是个孩子,今年都没有毕业,不应该去执行这种难度的任务。” “有雅瑟叔叔看着。”伊恒撑着头,很是悠闲,他如今正处于高中毕业的预备学院阶段,不同专业的预备学院时长不同,像索尔2年,姬恩3年,萱阳3年,伊恒最省时间,大概只需要1年。 他伸个懒腰,黑起亲哥哥毫无心理负担,“姬恩又不是索尔那个笨蛋,热血头脑,智商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 萱阳微微蹙起眉,继续切那块培根,只是力道明显比刚才轻,动作也变慢,显然过分纠结所致,“是爸爸要求的吗?” 伊恒摇摇头,“爸爸提了一句,他自愿去的。” 萱阳沉默。 伊恒和姬恩也是一块儿长大的,不同于索尔的粗如水管的神经,几乎清晰洞察了他的想法。 姬恩的综合素质非常优秀,这点他承认。 但在较为注重出身,某种意义上门当户对的奥德兰,他与萱阳并不相配。 这之间,大概就是贵族和平民的区别,虽然现在和奥德兰极度注重血统的古时期略有区别,但这种偏见始终存在。 他跟父亲一样来自贝坦星,但情况还是略有区别。 父亲娶母亲之前,勉强算是个土著星的公爵儿子,皇位的法定继承人,通过多年的“创业”,跻身帝国财富排行榜前几名。 姬恩……似乎对比之下,并不具备娶公主的能力。 所以他应该,很需要机会吧。 相当迫切。 伊恒看着屏幕上的女主播,字正腔圆地说着奥德兰通用语,“昨日,负责产粮的星球clx-2034的所有农作物在一夜间枯萎、荒芜,农场主汤姆离奇死亡在家中,根据初步调查,警|方已排除自杀的可能性,截止到今天,这是本月第二起,今年第五起事故,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初步怀疑,存在团伙作案的可能,又或是其他星球特|工恶意为之。” 萱阳脑海中浮现出若伊的话。 她笃定道,“虫潮可能会再次出现。” “今年帝国几个产粮星球出现了严重的欠收,庄稼死得莫名其妙,妈妈前去考察时,农场星球的主人忽然倒地身亡,她在尸体解剖时,发现了黑乎乎的东西,尚未孵化,很像是虫卵。” 萱阳若有所思道,“伊恒,你认为这背后会是谁?” 伊恒停下敲击的动作,“阿斯曼?” 阿斯曼帝国和当年入侵诺尔星系的虫族存在一定区别,他们由一群整合了虫类基因的人类而组成的,为了和真正的虫族进行区分,诺尔星系的居民普遍将他们称为“阿斯曼人”。 在宇宙诞生后,诺尔星系出现第一批人类,文明开始诞生,传承,大约4000年后,原本适宜生存的环境转变得极其恶劣,而基因改造,是许多科学家在面临生存问题时所选择的一条适应方式。 大部分奥德兰人整合了兽族基因改造。 波其米亚帝国,诞生其特有的abo性别,跟奥德兰人存在生殖隔离。 阿斯曼人和虫族存在一定相似之处,譬如强大的繁殖能力,能够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生存,生来服从命令、指挥,群体意识极其强烈,但在科学技术水平上远落后于其他国家,早期凭借着人海战术,一度称霸诺尔星系,但随着几次科技改良的浪潮,逐渐居于劣势,在星际战争中备受打压。 前段时间,阿斯曼的产粮星被病毒入侵,庄稼大面积死亡,于是向奥德兰请求支援被拒。 阿斯曼人骨子里就不服条约管束,私下里偷偷做点手脚,倒是有这种可能。 但萱阳觉得,单凭阿斯曼帝国,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伊恒你说,会不会是虫族做的?” “入侵诺尔的?”伊恒问。 “恩。”萱阳说,“若伊说,她妈妈认为是虫族寄生,但院长否认了,还不许她上报。” “原因?” “我想,这种大消息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上报,极有可能造成秩序混乱,如果帝国内人心惶惶控制不住,院长就得引咎辞职。”萱阳捧着她那杯牛奶,“尽管暂时不会有食物短缺的问题,但这个现象……太离奇了。安德也告诉我,种种迹象表明,虫族在谋划重回诺尔。” 伊恒看着光脑屏幕,若有所思道,“恐怕不是天灾,是‘人祸’。” 女主播又播报了几则新闻后,“昨夜,大约在奥德兰时间六点二十分,位于帝星东南侧的m73星域出现了数年罕见的星系风暴,危险程度高达七级,六艘民用飞船不知所踪,据了解,同样在这次宇宙灾害中失踪的,还有从辖区赶来帝星温丝公爵,以及她的妹妹温筠殿下,交通部已发布最新指令,要求所有途径m73星域的线路必须立刻暂停,而关于两位殿下的具体情况,皇室发言人尚未给出明确的答复,本台记者将继续与其联系,并为您带来一手消息。” 萱阳咬着杯子边缘,下意识开始恐慌。 如果m73星域出现了星系风暴,那姬恩他们…… “伊恒,现在能联系爸爸吗?或者雅瑟叔叔?” “你先别着急。”伊恒将视线挪回光脑上,“我帮你黑进雅瑟飞船的系统看看他们的实时定位。” 萱阳连忙坐到他身边,着急地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一串串她看不懂的复杂代码。 她想跟妈妈通讯,怕她和凝芙姨妈在一块儿,或跟其他大臣会面,说这些并不恰当,而且光脑里的通讯内容,虽说概率小,但确实存在被监听、甚至录音留下证据的风险。 萱阳十指紧紧抓着裙子下摆。 伊恒紧盯那一串串字母符号,在终于停止跳动时,抿了下嘴唇,“信号被外界阻力干扰,暂时无法连接。” 萱阳倒抽口冷气,脑海中漆黑一片,“他们该不会、也被星际风暴波及了?” 哪怕奥德兰的科技如何日新月异,但始终无法征服这个浩瀚未知且危机四伏的宇宙。 人在恐怖的自然现象面前,宛若蝼蚁面对海啸。 伊恒也不敢假设这种可能,“或许飞船只是在网络未覆盖的无信号区域,暂时无法联系。” 22.胳膊朝外拐 中午, 母亲便和凝芙姨妈一同到家里用午餐。 萱阳面色如常地跟凝芙问候打招呼, 佣人在慕安通知黛珊时, 就已经准备好了午饭等他们回来。 凝芙跟慕安交好许多年,并不陌生,她切着自己盘子中的牛排,心底很不情愿在这会儿接待小时候也经常带她出去玩的姨妈。 “萱阳不是开学了?”凝芙长得十分柔弱, 风一吹仿佛就能倒下,“是和索尔在一个学校, 一个年级吧?” “恩,他们姐弟俩是在一块儿。”慕安回答道, “最近在入学军训,她拉练期间受了点儿伤, 加上近日局势动乱, 我和伊恩就把她先接回来休息几天,等好了再去学校。” “怎么会受伤,学校没有给学生提供基本的安全保护吗?”凝芙微微蹙起眉,关切地看向萱阳, “医生说伤势严重吗?” “就是稍微扭到了脚, 医生来看过了, 只需要好好休息几天,问题不大。”萱阳道,“谢谢姨妈的关心。” 她的内心深处, 全是姬恩的安全问题。 像是在冥冥中感应到萱阳内心的想法, 凝芙道, “刚刚来的路上,看见星网上都在说,温丝、温筠在返程的路上遭遇了星际风暴,现在下落不明,消息属实吗?” “眼下还是谣传阶段,尚未得到确认。”慕安余光瞥了眼毫无变化的女儿,有些许欣慰。 她现比过去进步许多,基本能做到外人在时,不流露出真实情感,仿佛她们再说的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皇兄身体不好,最近一直待在医院不出来,又不许人去探望,唐斯顿将军说,他好像在生前立了遗嘱,但确切的没人知道。假若……我说如果,温丝没了?”凝芙小心试探问,“你准备继承皇位吗?” 奥德兰虽然是君主制,但继承人并不只是皇帝说了算,议会和臣民的选票、支持同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慕安微顿,将手中的刀叉放下,转而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抿了一口,“现在都是许多没有根据的猜测,一切都等军|部的调查结果,或许她只是计划经过那里,实际上改变了航道,影响因素太多。” “也对,现在都只是猜测,没有盖棺钉板。”凝芙见慕安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主动说起别的,“我前阵子去波其米帝国旅游时,还给萱阳、索尔还有伊恒带了礼物,一会儿拿给你们。” 萱阳听见自己被点名,抬头露出标准化的微笑,“谢谢姨妈。” 伊恒同样礼貌地道谢。 ** 凝芙离开后,萱阳立刻顾不得方才的伪装,立刻抓住慕安的手,急切地问道,“妈妈,姬恩他们被星际风暴波及了吗?” “按照原先地计划,他们确实会经过那片区域。”慕安见女儿慌成这样,期盼地想听见对方安全的消息。 “所以、所以是波及了?”萱阳的肺仿佛被人掐住了,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慕安将手搭在萱阳冰凉的手背上摩挲,“萱阳,妈妈一直和你说,人这一辈子,总是充斥着未知不定的变数,所以一定要抓住眼前,千万别等到错过失去后,再去后悔。” 心脏都仿佛停止跳动了,萱阳眸中的星光仿佛瞬间熄灭了大半,像漆黑深夜中亮起的灯盏,很快熄灭,声线轻轻地颤抖,“真的、真的出事了吗?” 从未体验过的恐惧猛地攫住她,翻江倒海地袭来,一如汹涌波涛中,狠狠被打入海底的白色帆船,毫无抵抗力,只能软软地被制服。 她几乎不敢设想这种可能。 “也有可能是星际风□□预了信号磁场。”慕安拍拍她的背,“但凶多吉少。” 萱阳木木地承受这些话,每一寸皮肤都开始发冷发颤。 她回过头,“那军|部什么时候会通知调查结果?” “受星际风暴的波及,那附近的磁场严重受到干扰,或许会影响实地调查,而且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最快也要明天、后天,甚至更久。”慕安道。 “还有这么久吗?”萱阳喃喃道。 “别想太多,我马上要跟布鲁诺将军通话,先去屋里休息一会儿。”慕安安抚道,“安静等候吧,相信姬恩会安全返回。” “恩,我知道了。”萱阳失魂落魄地走上楼,险些连房间门进错了。 她刚将门关上,立刻软了双腿。 饶是平时再镇静,这会儿也没办法控制好自己。 萱阳蜷缩着坐在地上,双手环绕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像雨夜被抛弃的弱小动物,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明明昨天还抱着她,陪她说话,凌晨却一声不吭地走了,连告知都没有。 姬恩那个混蛋。 这次一定不原谅他。 …… 伊恒目送姐姐离开的背影,靠在雪白的墙上,银丝边的镜框被推上,“妈妈,你在说谎。” 慕安望向始终站在一旁围观的儿子,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哦?说什么谎?” “当局者迷。”伊恒在人心理的把控,以及察言观色的能力跟萱阳不相上下,不过旁观者清,她碰上和姬恩有关的事,攸关生死,失了方寸,“你为什么要骗萱阳?” “妈妈也不是故意的。”慕安一把勾住聪明儿子的脖子,“乖儿子,你说,让姬恩给你当姐夫怎么样?” “他们没出事?”面对母亲偶尔在他们面前用表现出的童心,伊恒很配合地略微屈膝,配合她的高度。 “是啊。”慕安怕萱阳突然出来,强行拽着儿子去书房,“姬恩提前察觉到不对,让雅瑟暂时撤退,这才避开了这场天灾……真是个好孩子。”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要是能娶他们家萱阳,不知道该有多好。 伊恒淡淡道,“还凑合吧。” “哪是凑合?你姐不知道多喜欢他。”慕安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反而有点怪女儿不勇敢,“我看她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都受不了,不如借这个机会稍微刺激一下,没准之后能有点儿进展。这样拖拖拉拉的,别姬恩有了喜欢的对象,她连表白都不敢。也不知道像谁,她爸爸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呢。” 伊恒说,“妈妈知道萱阳喜欢他?” “这是当然。”慕安肯定道,“毕竟是过来人,这点儿还是能看得出。她从高中起就偷偷摸摸地暗恋姬恩,我和她爸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戳破罢了。” 伊恒那双丹凤眼探寻地打量母亲,“那姬恩的想法呢?妈妈猜得出吗?” “姬恩也是我看大的,菲亚他们过世得太早,他自幼没了父母,比同年龄的孩子都成熟内向、敏感,其实心底不愿意跟人交流,但老师都说,他在学校团结友爱,乐于助人,我觉得,是为了适应环境。”慕安叹了口气,充满了怜爱,“也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但对我们家萱阳,似乎没这方面的意思,只是当做一起长大的姐姐。” 果然,那家伙的演技实在太出色了,又自小长着人畜无害,漂亮过分的脸,柔软的金发,白皙的面庞,哪怕沉默地坐在那儿吃饼干,都能激起妈妈泛滥到汹涌的母爱,觉得他像故事里忧郁的小天使。 除了爸爸,姬恩简直是这个家里,最善于搞定妈妈的存在。准确地说,很多时候,连爸爸都不是他的对手。 伊恒在内心深处吐槽那条虚伪的蛇,但还是没有戳穿,“妈妈不会觉得,他家世或许跟姐姐并不相配?” “只要萱阳喜欢,这些都不是问题。”慕安倒不担心这点,“他这么优秀的孩子,先天sss的精神力,入学考试中不管是理论、实操还是战术都拿了第一,只要有机会,早晚会成大器。我们又不是那种死板守旧的家庭。” “可您要知道,如果温丝并没有死在星际风暴中,并且安全返回帝星,提利尔那家族的支持对您登上皇位至关重要。”伊恒适时提醒道,“尽管官方没有发布任何文件公告,但种种迹象表明,虫族很可能回来了,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提利尔那家族,掌握了制服虫族的稀缺资源。” “如果我们拒绝了提利尔那,他们会转向温丝。” 对于奥德兰来说,皇室间如何倾轧是饭后谈资闲言,但最后继承皇位的,必然是对国家最有利的成员。 大敌当前,谁能守护奥德兰,对抗虫族入侵,谁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慕安的表情也因此变得凝重。 “我会跟你爸爸商量。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姬恩、实在不喜欢萱阳,让她试着和安德相处看看。”她希望女儿能过得幸福,可生在皇室,很多时候,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慕安有些心情不佳,“这的计划原本能够按部就班,完全被这场星际风暴打乱了。” 但问题是,姬恩觊觎着她姐,简直和野狼盯着到嘴的绵羊一般。 伊恒觉得这一切,格外糟糕。 凝芙没有继承权,温丝继位后,他们必然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整个家都会碎裂成玻璃渣,所以不管出于什么角度,他都希望自己的母亲能继承皇位。 这次缉拿温丝,天时地利人和,他们输在了天时。 倘若没有星际风暴的突然出现,在雅瑟他们顺利抓住温丝的情况下,奥德兰只剩母亲这唯一的继承人,提利尔那家族就算不愿意,也得支持这唯一的皇帝,否则就形同谋逆,类似犯下叛国罪。 伊恒道:“所以温丝出事,是你们放出来的消息?” 慕安点头:“嗯嗯,你们的爸爸控股了几家媒体,他们率先走漏的风声。” 不管局面如何,只要能暗中控制住温丝,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让她消失。 **** 萱阳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佣人叫她去吃晚饭也不肯。 窝在墙角一阵消沉后,转而开始研究星际风暴。 星际风暴是宇宙中古老的自然现象之一,持续时间短暂,发生时猝不及防,征兆极少,其中强烈的电磁辐射、高能带电粒子、光射线、炙热滚烫的能量,能在一瞬间穿透机甲、星舰的外壳,导致电子器件逻辑混乱、程序错误、主板烧毁、能源消耗量大幅下降,与外界沟通的信号瞬间中断,像玩具一样被裹挟入内,最后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一旦碰到星际风暴,就剩下必死无疑这条路,诺尔星系的所有国家都只能通过科学家的监测,及时报告,从而躲避,但星际风暴出现的次数不多,很难准确预测,跟中彩票的几率一样低。 可这样中彩票的几率,为什么偏偏被他撞上了。 萱阳将自己的头发烦躁地揉乱,并颓丧地坐在桌上,对着赵珑夏送给她的麦糠娃娃神祈愿,要让姬恩活着回来。 伊恩回家时,刚好到晚饭点。 他放下手中的光脑,坐到主位上,余光看向女儿空空的位子,问妻子,“萱阳呢?” 他的小可爱好不容易回家,怎么连晚饭都不来吃。 慕安没能开口,偶尔熊一下的伊恒就率先开口,“妈妈骗姐姐,姬恩很可能在执行任务时碰见了星际风暴。” 慕安被戳穿,连忙制止道,“伊恒!” 儿子低头喝汤,恢复平时寡言少语的模样。 “她因为姬恩吃不下饭?”老父亲忽略了问题的关键,不是因为慕安骗了萱阳,直接跳过中间的一系列过程,开始怪罪于那条远在他方的毒蛇,“快叫她下来,饿坏身体怎么办。” “我也是希望她借这个希望想想清楚,既然喜欢,就赶紧表白,像姬恩这样优秀的孩子,不赶快下手,拖拖拉拉早晚会被别的女人骗走。”慕安道,“好白菜要趁早下手。” 伊恩替她盛了一碗汤,显然对妻子的说法很不赞同,极其护短,“是男人就该主动,怎么能让萱阳放下身段,给别人表白?应该让对方主动。” “可姬恩不如萱阳喜欢他那样,喜欢萱阳。”慕安也难过,毕竟恋爱这件事里,谁先心动,谁就居于下风。 “谁说的?”伊恩很早就看穿这条黑心蛇对亲闺女的心思,并千方百计地阻挠,不能让他太早把女儿骗走。不同于慕安的纠结难过,他十分淡定,甚至还有点要把女儿嫁出去的不情愿,“怎么可能不喜欢?” 见妻子似乎不信,伊恩连头都没抬,“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们家小萱阳?瞎子都喜欢。” “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 伊恩帮慕安将她那份牛排切开。 他握在掌心里的刀狠狠插进去,像是想象成姬恩,来回割他的鳞片和肉,“我早就说过,你被那小子骗了,他心黑成那样,从小就觊觎我们家可爱的小萱阳,如果不是我看得紧,小心谨慎地保护起来,怕是早就被骗回蛇窝藏起来了。” “你不要带着恶意揣测他。两个孩子一块儿长大,两小无猜的,刚上幼儿园的年纪哪有什么奇怪心思?”慕安皱起眉,“就是因为你总是对姬恩这么不友善,他才会在家里格外拘束。” 伊恩不禁吐槽:“那是他自己话少。” 慕安不同意,“他小小年纪失去了父母双亲,你还欺负他,他得多难受,所以这么多年,他跟萱阳毫无进展,里面肯定有你的因素。都是你的问题。” 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老婆、女儿都被骗得团团转吗? 伊恩同坐在对面的儿子相视一眼。 伊恒送给同情的目光。 这个家里,除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索尔,就只剩妈妈被蒙在鼓里,夸起来,一口一个好孩子,好榜样,赶超的对象,上小学起,就让伊恒和索尔都向他看齐学习。 “放心,他肯定喜欢我们家萱阳。”伊恩拍拍妻子的肩膀,“不要担心。如果萱阳发|情期到来前,他还不表白,我就支持她和提利尔那家的长子……好像是叫安德吧?让他们联姻。看那个道貌岸然的混账坐得住吗。” “一天到晚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种事能说着玩吗?”慕安在桌下狠狠踢了她一脚,“你跟雅瑟联系上了吗?” “傍晚联系上了,但信号太不稳定,中途又断了。” “情况如何?” “温丝很可能并没有遭遇星际风暴。”伊恩的表情变得严肃,“他们在进入那片星域前,有几架机甲中途跳跃离开,就在那会儿,温丝辖区内有几艘大型‘民用星舰’离港,里面藏着的,很可能是她的军|队。” 慕安陷入了沉思,“难道她也提前感到不对,所以率先离开?” “据雅瑟安插在温丝那儿的特|工事先汇报说,温丝、温筠私下不知私下洽谈了什么,半夜忽然决定让几架机甲离开,剩下的仍旧照原路航行。他们应该并不知道那里会发生星际风暴,而是恰巧因为别的事返航,这才幸免于难。如果消息属实,那究竟是什么消息让他们中途停下就很耐人寻味了。”伊恩有些遗憾,如果真能覆没在风暴的侵蚀中,反而省了许多力,“姬恩带人暗中去追那几架机甲,不过因为磁场被干扰,暂时跟雅瑟失去了联系,雅瑟派人在那附近追查,想必等风暴场消失后,应该就能知道结果。” 慕安又条件性心疼“女婿”,“不是说,让雅瑟带着他见见世面就好了吗?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又让他做这个,又做那个。” “什么孩子,过了18岁,要不了多久,就都要种族成年了。”伊恩非常嫌弃。 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凭什么能娶他女儿。 慕安懒得同他争论,黛珊从楼上下来,“殿下,萱阳说她没胃口,暂时不吃。” 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到了这会儿,慕安忽然怕女儿想不开,连忙站起身,“我上去看看。” 伊恩和伊恒留在座位上。 伊恒问,“爸爸,你同意把姐姐嫁给他?” 伊恩叉起牛肉,面无表情,“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拒绝的。” “难道你更喜欢安德?” “不,都十分的令人厌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但岳父截然相反,简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恨不能扫地出门。伊恩极其嫌厌地皱眉,像是迫于局势不得已而为之,“没办法,萱阳中意,等他跟雅瑟回来,我会亲自好好调|教一番,让他明白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慕安上楼十几分钟后,萱阳才红着眼眶下来了。 她听说雅瑟和爸爸联系了,姬恩应该没事,但由于信号不好,没有继续通讯,提着的心才微微落地。 伊恩的本质是女儿奴,但在教育萱阳时一点也不马虎,“还是心智不够成熟。” 萱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黛珊让人将她那份晚餐端上来。 “处事缺乏周到。这不过是个尚未确定的消息,就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连饭都不吃?”伊恩道,“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 萱阳低下头,“对不起,爸爸,让你们担心了。” “以前就教过你们,身在皇室,不能太感情用事,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理性判断,临危不惧,才能最大限度地化逆境为顺境。”伊恩愈发觉得姬恩是个混账,竟然能让他的宝贝女儿难过成这样,日后肯定是个祸患。 “是。” 伊恩的扣起依旧严肃,“你们还年轻,未来还会碰到许许多多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的事,对方很可能会利用你的弱点,如果这么容易就溃不成军,反而中了他们的计谋。” “我明白了。”萱阳也知道自己或许反应过度,可她确实、想到姬恩会出事,就抑制不住地悲伤,仿佛宇宙都塌陷下来。 “赶紧把饭吃了,要是弄得胃不舒服进医院,我就把他吊起来揍一顿。”伊恩边嫌弃,边一个劲地给家里的小小公主夹菜,“都吃了,不能挑食。” 他听着那带着哭腔的鼻音,仿佛被人揪着心狠狠撕扯那般的难受。 女儿这么招人疼,怎么能让她难过。 萱阳边吃饭,边在心里腹诽加偏袒。 姬恩那么厉害。 爸爸年纪大了,也不一定能打过他啊。 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已经朝外拐了。 23.偷摸(改) 大约三天后, 星际风暴对电磁场的干扰基本消失, 伊恩重新和雅瑟取得了联系。 温丝在星际风暴发生不远处, 一颗荒芜星球上被姬恩生擒。 这应该是几天来最好的消息,只可惜温筠在混乱中消失,不知所踪。 伊恩得到这个消息时,微微点了下头, “还凑合吧,勉强能进我们家的大门, 至于能不能长期待下去,还得看他的表现。” 姬恩返回帝星的那天, 萱阳怕自己因为担心睡不着觉而长出的黑眼圈被看到,特意用了赵珑夏推荐的遮瑕粉底, 在梳妆镜前仔仔细细遮了几遍。 整整一个下午, 她一直处于边看最近的新闻、时评,便心不在焉地朝窗外远眺,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约莫夜里,外面隐约声响时, 小殿下穿着柔软的鹅黄裙子, 雪足赤脚跑到了阳台上, 隔着纱做的薄薄蕾丝白窗帘向下俯瞰。 漆黑的车门被推开,先出来的是西装笔挺的雅瑟,姬恩跟在他身后, 踏着夜色归来。 萱阳在看见他时, 悬着的心终于稳妥妥地落地了, 悄悄透过缝隙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视线。 他们跟父亲走进屋里,说了会话,大概有一个小时这么久,萱阳趴在自己的桌上心不在焉,直到察觉外头有动静,雅瑟重新坐上车离开。 她刷着光脑上的新闻,温筠的皇夫曾经犯下过“叛|国罪”,因此她的继承权一直被默认取消。 眼下,温丝被活着“囚|禁”在父母手中,媒体已经开始大肆渲染其在星际风暴中惨遭不测,证据确凿,军|部也做好了“调查报告”给皇帝,只等舅舅点头,就由皇室发言人召开发布会正式宣布。 等夜深人静,父母都睡了,萱阳悄悄从自己的房间溜出去,蹑手蹑脚地走到姬恩门前,还在犹豫是否进去。 要说点什么? 明明打了整整一下午的腹稿,这会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她纠结的间隙,门已经打开了,黑暗中一只手拽住纤细的手腕,用力地扯进去。 萱阳落进一个略带温度的怀抱。 房里没开灯,门被迅速地关上,落锁。 “咔哒”声响听得她心里微惊。 姬恩显然是刚洗完澡,身上仍有腾腾热气,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萱阳下意识用手推拒时,径直摸到坚硬的胸肌。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没有把手缩回。 “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柔软的白色浴袍摩挲着她的皮肤,危险地凑近她。 滚烫的水汽弥漫,萱阳刚从险些失去他的惶恐中恢复,还没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且被断了退路。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房间的隔音效果明明很好。 黑暗里,他宛若一条缓缓凑近的毒蛇,靠在耳边轻声道,“闻到你了。” 萱阳出生起就带着玫瑰香。 她这会儿开始紧张、局促了,努力转移话题,“我听说你们去找温丝时遭遇了星际风暴。” “恩。”姬恩右手环住纤细的腰肢,最后搭在她泛凉的手臂上。 像冰与火的碰撞,萱阳朝外缩手,又被他用力按住。 他不疾不徐道,“碰上了。” 她只能勉强仰起头问,“那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受了点小伤。” “严重吗?”萱阳想挣脱他,“让我看看。” 姬恩任由她动作,忽然猛地抱着她坐到床榻边缘,捉住她试图拉开看的手,“夜里跑进男人的房间看伤势,恩?” “刚刚爸爸在和你说话,我不方便过来。”萱阳红了脸,房里没开灯,又无月光,他应该看不到,“新闻里说温丝遭遇了星际风暴,我怕你也碰上了,结果妈妈说你提前察觉了,并没有卷入,可又带着两个小分队去追击她们,我很……”担心两个字没能说出来。 得失之间,她很想告诉姬恩自己的小心思,可内心深处依旧希望他来说。 某种说不清的情愫开始滋生。 “只是手臂上中了两枪,军医处理过,现在已经愈合了。”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德攀王蛇不仅恢复愈合的能力丧心病狂,夜视能力同样非常优秀。 他能清楚看见那双湿润眼眸中泛起的水光,氤氲着春日湖光雾气。 “你发现温丝和温筠提前离开,为什么要亲自去?”萱阳粉莹莹的手指在他肩膀上擦过,又不能亲自扒开看看,不是很乐意,“你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吗?” 因为抓不住温丝,她和安德·提利尔那家族的联姻就多了一重可能性。 姬恩的声音依旧如冷玉般冰凉温润,却不掺杂太多感情,“我未来会是帝国的军|人,职责所在。” 借着夜晚的保护,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白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觊觎的人。 姬恩微微抬起萱阳下颌,与那双眼眸对上。 环着她的手微微向上挪动。 静谧的夜晚,天空漆黑一片。外头轰然一声雷鸣,骤然划破寂静的深夜,萱阳微微瑟缩着朝他怀里躲。 却趁着窗帘缝隙的白光,清晰看见姬恩写满欲|望的脸庞,一闪而过。 那样强烈的侵略感,丝丝入扣,却又像在努力克制什么,从呼吸,到动作。 萱阳很努力地在自己身处的狭小空间内呼吸,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身处蛇窝的卷毛兔,发现危险,并试图逃跑。“很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姬恩拦在她跟前,甚至往前一步。 她被按在墙上,张唇轻轻地呼吸。 细细的眉毛拧起,手足开始无措。 当姬恩愈发靠近,几近四唇相贴时,萱阳紧张地闭上眼睛。 却只被姬恩抱在怀里,他揉着自己特意披在身后的头发。 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姬恩撩开她汗湿的长发,濡湿的吻烙在她光洁的颈子上,她脚一软就往前跌,那吻顺着脖子滑落到锁骨。 萱阳都快做好今晚就留在这儿不走的准备。 但罪魁祸首只温温柔柔地说了句,“晚安。” 头顶是他规律的呼吸声,胸膛起伏。 她抱住姬恩的肩膀,小声小声地嗫嚅道,“晚、晚安。” 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唇很烫。 烫得她悸动得很厉害。 …… 萱阳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只要稍稍想到姬恩抱着她,撸脑袋的画面就涨得满脸通红。 走出他的房门时,整个人目光涣散,发懵地朝外走,宛若梦游。 姬恩长得好看,又有才华。 好像找不出缺点。 萱阳抱着怀里的等身娃娃,几乎到后半夜才成功入睡。 因为悸动失眠,第二天早晨难免睡过了。 索尔、伊恒今天不在家,大清早,慕安走到餐桌时,只看见已经坐好的姬恩,其他人都还不在。 丈母娘看女婿,真是越看越喜欢。 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好孩子。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儿,偶尔看一眼时间,金色利落的短发,灰蓝色的眼睛,就像童话小说里的主人公,模样俊俏。 成绩、能力都是拔尖的,连雅瑟这样见惯风浪且极其挑剔的长官,都夸奖过他几次。 第一时间察觉到星域的变化,建议暂行撤退;率领小分队顺利生擒温丝。 难怪女儿会喜欢,慕安拉开自己的位置,姬恩礼貌地道了早安。 丈母娘更加满意了。 彬彬有礼,完全挑不出缺点。 慕安坐下,试探性地问道,“姬恩,你已经过18岁,再隔段时间就到种族成年,平时在学校里,可有喜欢的女生?想试着相处看看?” 起晚的萱阳刚准备从楼梯上下来,听见这话,连忙藏到雪白墙壁后,偷偷听墙角。 姬恩点头,“有。” 慕安的心瞬间碎成玻璃渣。 “能被姬恩喜欢,应该是很优秀的女孩吧。”她笑得很勉强。 闺女就这么输了。 好不甘心啊。 萱阳……其实也是不错的。 “恩,很可爱。”墙后的萱阳悄悄地翘起嘴角,羞赧地低下头。 肯定在说她。 慕安继续问,“那她也在皇家学院吗?在读哪个专业?” “恩。”姬恩放下手里的茶杯,“政|经学院。” 有道雷“咣当”劈在脑门上。 萱阳单恋姬恩这么久,却花开无果。 以后,她如果看见姬恩跟自己的同学在学校约会,得多难过啊。 当妈的揪心得说不出话,不停用勺子搅拌子里的咖啡。 老父亲伊恩从房里出来时,恰巧看见这一幕。 微凉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巴伐尔玫瑰清淡甜腻的香味。 他的宝贝女儿半趴在墙上,悄咪咪地朝下看,眼里都是坐在老婆对面的臭小子,远远都能感受到,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少女心。 很不爽,极其不爽。 明明还小,怎么就要嫁人了??? 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多留几年。 这么急着嫁人做什么。 伊恩烦躁地用仇视的目光注视姬恩,萱阳明明还是个孩子。 他怎么能这样把自己的乖孩子拐走。 “在看什么?”伊恩拉着女儿往后退几步,以免被楼下的人察觉。 “爸爸早安。”萱阳被发现后,脸上仍是红扑扑的,“妈妈和姬恩在说话,我不想打扰他们。” 伊恩不满地皱眉,“你喜欢他?” “没有。”萱阳被看穿小心思,慌忙否认,咽了好几下口水。 “这么说,是不喜欢?” 萱阳没接。 伊恩玩味地盯着楼下的人,目光能将她烧穿,“那样正好。” 他没说完,便在萱阳不解的目光中走下楼。 以为女儿悲惨失恋的慕安食难下咽,在看见闺女坐在餐桌边时,内心极为苦涩,思忖着要如何劝她回头是岸的好。 虽然她很中意姬恩,可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也不能强行拆散人家小情侣。 简短的早餐,大家吃得各怀心思。 随后,慕安带萱阳去看被囚禁的温丝。 路上,她揉着女儿的手,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半天才道,“萱阳,如果、我说如果啊,姬恩有喜欢的人了,你还要执着于他吗?” 萱阳不明白,“妈妈,您为什么提这个问题?” “这世上啊,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真喜欢上别人了,你也要学会释怀。”慕安同她走入幽深的,防御极其森严的地道,“优秀的少年那么多,放眼整个帝都,一抓一大把,也不是非姬恩不可,很容易就能找到取代他的。” 可他、明明是喜欢我的。 萱阳想告诉他们,又不好意思开口。 24.联姻 温丝被秘密软禁在帝都的某处, 慕安带萱阳一块儿去。 隔着特殊材料制成的透明隔离墙, 慕安看向她。 温丝是极艳丽的长相, 哪怕身着素服坐在简单的椅子上,仍旧是娇艳得动人心魄。 她注意到有人进来,走近她们,将墙上的通讯器拿下来, “那两个特|工不是我派去的。” 慕安也点开通讯键上的按钮,轻轻挑起眉, “那会是谁?” 温丝咬着牙,她不知道, 或者说,心里有个答案, 但没办法说出来。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皇姐。”慕安道, “皇姐想要皇位,不来找我,却总是向我的孩子动手。”都是做母亲的,如果有人这么对你的女儿妮曼, 我想皇姐也没办法淡然处之。” “父皇还在时, 我们的关系就水深火热, 剑拔弩张,如今乔德病重,合法的继承人只剩你我二人。”温丝怕她伤害自己的女儿, 收敛了一贯的进攻性, “你会怀疑我, 倒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 慕安松开萱阳,徐徐向前,“是吗?” “我早就对帝位早就没有过去那般执着,跟温筠一同返回帝星,不过因为乔德病重,按照规矩应当过来探望,并不是跟你争夺。”温丝毫不畏惧地迎向她的视线,“进到这儿来时,我就做好出不去的准备。” “皇姐倒是好心态。”慕安哂笑道。 “但我没做过的事,绝不会替旁人背锅。”温丝不理会她的嘲讽,“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要针对妮曼?” “我针不针对妮曼,完全取决于皇姐的配合程度。”慕安道,“皇姐如果配合地和盘托出,妮曼还能安心地在皇家学院继续读书,毕业。如果不配合的话,我也不确定,她明天会遭遇些什么……” 她拉长了声音,让温筠心里发毛,“你应该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她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没成功,下次肯定会卷土重来。只要真凶没被抓到,你的宝贝女儿就随时会有危险。她坐山观虎斗,想让我们鹬蚌相争,好能从中得利。” “皇姐一直在说别人,却想不出那个人是谁。”慕安隐隐觉得蹊跷,“莫非是温筠?” 温丝摇头否定,“不会是她。” “不是你,也不是温筠。我是在想不出第三个人了。如果皇姐不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可以换一个。” 慕安直直望进她的双眼,“你为何会在返回帝星的路上半途折返?” …… “妈妈,你准备留着温丝姑姑吗?”问完话后,萱阳同慕安离开。 “暂时不能杀她。留着,或许日后还有些用处。”慕安对温丝恨极,过去他们兄弟姐妹争夺皇位时,温丝就对她百般陷害,哪怕短暂“冰释前嫌”后,她仍没放过自己和儿女,“温筠虽没继承权,但好歹也是皇室,在追查到她的下落前,暂且不行动。” “姬恩说当时情况特殊,没办法将两个同时抓住,只能舍弃没太大作用的温筠。可温筠当时半点犹豫都没有,而且行为略微怪异,似乎不太对劲。”萱阳有些疑惑,“您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温筠和温丝的母亲被特|工害死。 年幼的温丝、温筠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并以为是慕安的母亲以芙和母亲的姐姐以荷主使。葬礼的那天晚上,她们抱在一起哭了一整晚。 温丝曾经也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喜欢漂亮的衣服、裙子和首饰,却在一夕间性格大变。 父皇在外面南征北战,很少回来,外公虽然偶尔能来看看她们,但手到底伸不了那么长。新皇后多次暗害她们,从中活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姐妹几乎形影不离,要不是温丝护着,温筠早就被以荷害死。 后来去了辖区, 因为处理不来这些琐碎复杂的事务,加上以芙背后势力的刻意压制,温筠惹下过不少烂摊子, 也是温丝在身后帮她扛下来, 才没有被国|会弹劾。 哪怕在温筠的皇夫埃迪弄丢骑士勋章,并主动投降贝阿星系,名声一落千丈,军|部撤销其职位,皇室发言人更是直接将其以叛|国罪论处后,温丝都没放弃过她。 所以在面对这样的事时,温筠怎么会丢下温丝,独自离开? 她过去曾经说过,只要能替温丝铲清通往王座上的所有障碍,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尤其是行为怪异这点,耐人寻味。 萱阳道,“要害我的人,会不会是温筠派来的?温丝其实在袒护她的妹妹?” 不排除这种可能。 慕安深思半晌,“我会再仔细调查。” ** 温丝被囚,萱阳、索尔和姬恩重新回学校。 跟往常不一样,这次,慕安她倒没再拜托姬恩照顾女儿。 人家都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再把萱阳托付给他照顾,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虽然失去了姬恩这个好女婿让她很遗憾,但慕安很快就自我安慰着恢复过来,毕竟安德也不错。 感情嘛,都是能培养出来的……吧? 回校时,拉练已经结束,尽管萱阳、姬恩半途退场,但由于初始分数高,加上留在场内的安德够给力,乔安月也没被夺掉人头,他们组仍旧拿了第一,而安德还是本次拉练比赛的个人积分第一。 安德在事后,大致了解到当时发生的情况。 没有训练、课程安排时,安德请萱阳去学校的咖啡厅喝下午茶。 他没有换便服,仍旧穿着军装坐在那里,“我听说,你和姬恩在拉练场上碰见了特|工?” “也不算特|工,是亨廷家的德比,还有另一个同学。”萱阳坐在他对面,“校长已经给了退学处分,因为事情涉及面比较广,还有几个疑点没查清楚,所以皇家律师团还没决定是否要提起诉讼,在进一步的结果出来前,暂时不要将事情闹大。” 安德沉默半晌,放下瓷白杯子,深棕色的咖啡液面随他的动作摇晃,“殿下,我依旧希望您能再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萱阳慢慢低下头,“可是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我并不是很想联姻。” 安德正襟危坐,像极了皇家议会中古板的老学究,“是姬恩吗?” 他又不是傻子,看不懂对方的主动示威。 萱阳双手交叠在膝上,轻轻点头,“恩,是他。” 尽管他还没有表白。 “皇室不可能接受像姬恩那样的出身。”安德陈述这个事实给她。 “我明白。”萱阳当然知道他们所面临的问题。过去,皇室跟平民结合的先例不少,但这中间产生了太多的问题,所以从五年前开始,皇室的婚姻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可是,姬恩不会永远是这样,他早晚有一天会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我可以等他。” 一口吃不成胖子,他还年轻,有很多成长的机会和空间。 “可惜,没有那么多时间。”安德抿了口咖啡,“准确地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萱阳语塞。 一时间,空气寂静得可怕,谁也没说话。 “我们的婚姻是基于两个大家族利益的完美结合。”安德直视她的双眼,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要拥有合法的继承人,完成家族传承的任务,我并不介意您跟他维持情人的关系。” 提利尔那家族的当家也给他下达了几次要求,必须尽快促成与皇室的联姻。 萱阳震惊地望向他,“你说什么?” “坦白说,奥德兰历史上,这样基于政|治目的的结合并不少,婚后互不干涉,只在需要出席的场合完成相应的义务。”安德虽然认可姬恩地能力,但在讲究血统、出身的奥德兰,他仍是很难入流的存在,“我们在台前是夫妻,但舞台后,你能享有足够的自由,譬如跟他在一起,但不能有孩子。” 慕安知道类似这样的婚姻,贵族与贵族之间,互相利用的联姻不少,可亲耳听见时,仍有几分震惊,“但你、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我是提利尔那家族的长子,从小就非常清楚地明白,我应该为家族承担什么。”不同于姬恩阴柔俊美的相貌,安德的五官棱角分明,阳刚,硬气,更符合帝国军|人的形象,“家族带给我财富身份地位、一流的教育、最好的资源,而作为回报,这是我该做的,并无怨言。” 萱阳没说话。 安德继续道,“我相信,每个人应该为自己的得到付出。殿下认为呢?何况,现在虫族就要回来了。” 萱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内心深处,还是藏了私心,尤其在父母没有要求的情况下。 “我还要再想想。” “你可以再思考一下。”安德点到为止,没有再进一步,给她留下了足够思考的空间。 **** 从咖啡厅离开后,萱阳去图书馆写作业。 大约十点时,她打开校园论坛,想了解一下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却发现一条飘红的热门帖。 上面赫然写道:“拉练独家揭秘,萱阳拉练带真|枪,并将两同学打残住院。” 25.蓄谋 萱阳点开这个标题。 正文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年级新生拉练期间, 萱阳和德比·亨廷在树林里相遇, 因为差点被对方送出局而心怀不满, 直接用真|枪打伤对方及同伴,伤势非常严重,德比刚脱离抢救。 事后,她还通过母亲慕安施压, 强制要求校方将二人强制退学。 他们离开拉练场时,确实有不少人看见德比和另一人受了枪伤, 斯维尔教官、医疗救护队都来了,阵仗不小。 萱阳也在半途中离开, 昨天才返回校园,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由于校内论坛采取匿名制, 没人知道id背后藏着谁, 而有趣的是,义正辞严的永远是网友。 平日里,德比没什么朋友,这会儿倒是有许多“知情人士”力挺她是个温柔善良, 格外坚强的好姑娘, 连为她祈愿的帖子都盖了高高的楼层, 里面写满了类似的留言。 “希望德比早日康复。” “早日康复【保佑】【保佑】” “德比没做错什么,却要承受这些,听说她虽然抢救成功, 但双腿残废。太可怜了, 希望她能坚强地挺过去。” “善良的人总归能得到保佑, 早日康复【爱心】【爱心】【爱心】” 里面难免还会提到萱阳,言辞间透露出她身为皇室嚣张跋扈,利用出身打压旁人,甚至公然违反学校规定,携带真|枪进入拉练场。 在匿名功能的保护下,不少人行着自以为正义之举,像一场狂欢的盛宴,纷纷要求她出面道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各种不堪入目的脏话谩骂也随之而来,言辞恶劣,甚至还有各种荡|妇羞辱。 因为实名帮她说话的也不少,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但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她确实带枪参加了拉练。 萱阳的脑壳隐隐胀痛,她没料到这件事会被人扒出来大做文章,从目前看,最像是亨廷家做的。 赵珑夏特意发短信安慰她,劝萱阳别跟那些小题大做的人斤斤计较,失了冷静,先集中精力调查。索尔更是直接用真名在论坛里开怼。 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萱阳碰见些不太熟的同学。 他们看她的眼神略微有些奇怪和探寻,仿佛在打量一个杀人犯,带着排斥、审视。 萱阳神色如常,心底却充满了不适和想要逃离的冲动,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当她走过后,他们似乎还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她杀了德比?”、“真是嚣张啊。”、“皇室就能为所欲为了吗?”、“竟然在学校杀人,她妈妈不过是个公爵,她也不是正统的公主。” 萱阳逃一样地走回寝室时,姬恩正坐在沙发上。 看见他,萱阳原本心底的不安顿时消减许多,反而多了几分委屈,需要人来安慰。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书,听见那里有动静,灰蓝色的眼睛慢慢挪过来,落在她身上,“回来了?” 他哪怕穿着最简单的睡衣,依旧有种高贵清冷的气息。 萱阳将东西放到旁边的书桌上,“恩,刚刚去图书馆查文献资料了。” 书本被随手放在一旁,姬恩冲她伸手,“过来。” 像蜗牛般,萱阳慢腾腾地挪到他跟前。 姬恩拽着她的手,拉坐到他身边,“以后回来晚,要给我发消息。” “我担心你会忙。”萱阳有点不自然,“或许在训练,或者别的。” 姬恩张开五指,将她的扣住,手指热烫烫的,“你找我,总是不忙的。” 萱阳的心脏扑通一跳,脸慢慢涨红,克制不住地想往他怀里靠。 “有事要来找我。”姬恩和她挨得近,眼神明明暗暗,分不清暗藏的是波涌,或者浪潮。 他把萱阳散在脸颊的头发拨到耳后。 姬恩的动作很慢,很优雅,缓缓撩起,又轻轻落下,轻柔得尾椎骨酥麻。 “我知道的。”挨得太近,一掌之隔,萱阳想缩,又告诉自己要勇敢点不能后退,“会来找你的。”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抵是最近压力太大,不管是安德给她的,还是外界环境,萱阳壮着胆子凑近他,樱花般的嘴唇挨着他的,徐徐勾|引。 姬恩的喉结微微滚动。 萱阳的手指恶意地在上头擦过,冰冰凉凉,最后落在肩上搭着。 那瞬间,他仿佛听见心底藏着野兽开始叫嚣。 萱阳见他还是坐着,眸光幽深。 她壮着胆子,将他的金丝框眼镜摘下,丢到旁边,随后在唇上轻轻碰了下,只贴了一会会儿,又迅速退开,轻咬着嘴唇,水润的眼眸落在他身上。 姬恩眸中的神色陡然变化。 在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中,萱阳跨坐到他身上,膝盖摩挲他的腿,笨拙地低头,同姬恩对视。 像草丛里阴狠的毒蛇,阴恻恻地窥探猎物。 姬恩微微抬头,又被萱阳吻住。 他过去没发现,粉红色……会这么好看。 尤其是,当一滴汗水顺着她的脖子徐徐滑落,带出长长水痕的瞬间,柔软灯光下泛起光亮。 他凝着萱阳仿佛贴了桃花般的脸颊,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她捧着姬恩的脸颊,故技重施,温吞地摩挲,粉嫩的小舌甚至轻轻在他唇瓣边缘描绘一下。 空气中的温度在上升,呼吸声也在不着痕迹中愈发急促。 就在她想要抽身而退时,姬恩猛地握住纤腰,像豁然跃出囚笼的猛兽,猝不及防地翻身将她压下,浑身肌肉紧绷。 萱阳登时从跪坐变成躺在沙发上,姬恩捏着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划开贝齿,顶入其中。 唇瓣被用力吸吮,空气被抢夺时,萱阳开始意识到玩火自焚的现状。 但已经来不及了,姬恩的大掌插进她的发丝中,吻得很深,带着蛇骨子里的贪婪、凶残,却有种原始荷尔蒙的性感。 舌根都开始发麻,萱阳被吻得晕乎乎,拖鞋“啪嗒”掉在地上,白嫩的小脚在他身后轻轻晃荡。 26.血气贲张 姬恩的衣领被扯开,露出线条流畅优美的锁骨。 他单手撑在沙发上, 俯视彻底懵了的萱阳, 有点隐隐的口干舌燥。 房间里的声音过于静谧,连他压低身子, 像猛|兽低头准备享用自己的猎物。 空气里的玫瑰花香格外馥郁。 姬恩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萱阳缩着脖子往后旁边躲,“你做什么?” 他身上的信息素让快要种族成年的萱阳浑身发麻,软成一滩水。 她这会儿开始慌不择言了, “男女授受不亲。” 姬恩就单手撑在她身边,又用力吻了下,悠悠注视着脸颊绯红的萱阳, “以后继续撩我。” “我没有。”她立刻反驳, 但声音还是飘的, “没有撩你。”随后又弱弱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微微的心虚。 “我就是碰了你一下。”萱阳狡辩, “碰一下不犯法的。” “嗯,不犯法。” 萱阳松了口气。 姬恩又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她的, “欢迎来碰。” “看情况吧。”萱阳平日里还是挺会说话的,尤其是学习、工作需要, 可一到姬恩这儿就开始结巴。 他把软巴巴的小姑娘裹挟在自己怀里, “以后不能在外面呆太晚。” 她还想躲呢, 像鸵鸟将脸埋在沙子里那样, 可又被姬恩拽出来, 不得不跟自己对视。 “也没有很晚。”萱阳嗫嚅,清亮的眼眸仔细凝着他的,“是你今天训练结束得比平时早,所以才会显得我比较晚。” “其实还没结束,但我提前溜出来了。”姬恩单膝撑在沙发上,以免压到她。 萱阳问,“为什么?” 姬恩在军|院听说那些些不堪入目的谩骂和谣言后,怕她会出事,立刻赶了回来,“别把论坛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这背后是哪方的势力还没有定论,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 “恩,我知道的。”萱阳很自然地朝他怀里一蹭,顺便提一点小要求,“那你明天晚上没事不训练的话,跟我去图书馆自习吧。” 姬恩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点头,“好。” *** 不过一天的时间,奥德兰皇家学院内的流言如野火般汹涌猛蹿,所到之处皆有波及。 虽然大家当着萱阳的面不说,可校内论坛里高楼筑起,私下议论纷纷,根本压不住。 “安月,你说萱阳在拉练时开枪将一个同学双腿打残废的事儿,是真的吗?”乔安月平日经常说她和萱阳关系不错,所以在和昔日的老同学吃饭时,毫无意外地被问到了。 “她不一样。”乔安月面无表情地喝口粥,心底里恨不能翻个白眼,“奥德兰皇室的公主,虽然不是最正统的,但和我们这样的庶|民到底不同,当然有携带枪|支的许可。打伤个同学算什么,就是打死了也没关系。她父母肯定会出面摆平。” “但其实,我一直听说她在学校里的风评还可以,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军|院的同学喝了口浓汤,“在学生会时就看她没什么架子,也亲和,一年级生大多要做些杂事,她倒也没推托。听前辈说,比起妮曼来,平易近人不少。” “妮曼?”乔安月疑惑道,“那是谁?” “是学生会副会长,军|事学院三年级,明年就准备毕业了。”那同学说,“温丝公爵的女儿。” 相比于萱阳在奥德兰境内的知名度,表姐妮|曼逊色不少。 除了经常关注皇室新闻的人,鲜少知道她的存在。 “我听说温丝公爵在星际风暴里出了事,很可能意外身亡。”那同学有些惋惜,“妮曼虽然仗着出身嚣张跋扈,但最近也消沉了不少,连骂人都有气无力的。” “那也是挺惨的。”乔安月道。 “安月,我能坐在这儿吗?”乔安月的室友迪娜端着餐盘从她们身边经过,侧首问道,“我的课友今天减肥,所以没来,能不能麻烦收留一下啦~” “没事。”乔安月帮她把位子拉开,“坐吧。” “谢谢。”迪娜在她旁边坐下,还和乔安月的同学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迪娜,政|经学院一年级。” 她点了下头,“你好。我在军|事学院。” “我刚刚听见你们在说萱阳?”迪娜将午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随意闲聊,“今早看新闻说,目前已经确定奥温丝公爵在星际风暴中遭遇了意外,还有传闻说皇帝病重,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萱阳的母亲慕安,那可就是真的皇室公主了。” 通常皇室公爵的女儿虽然也叫做公主,但和正牌皇帝的公主还是有所区别,且随着辈分往下稀释,身份会大打折扣。 乔安月用力咬着嘴里的东西,不屑地侧头,内心里暗骂他们一家真都是小人得志。 “应该是。”她的同学也附和道,“皇室也只剩温丝公爵和慕安公爵能继承皇位了。” “不是还有温筠吗?”乔安月插话道,“她也是皇室成员啊。” “但温筠的皇夫犯下过叛|国罪。”同学解释道,“相当于变相剥夺继承权了。” 迪娜不由得感慨,“真羡慕这样的人生赢家,一出生就拥有了我们奋斗半辈子都未必能得到的东西。”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情。 乔安月想到拉练时,姬恩、安德毅然决然将自己抛弃在丛林中的画面,便用刀将盘中的松饼割开,再抹上鲜红的草莓果酱,脑海中想象着别的画面。 “就不知道她以后会嫁给谁了。”同学好奇道,“应该会从八大贵族中挑吧” 迪娜认可她的看法,“我想也是,毕竟要门当户对。” 乔安月咬着松饼,忽地转念一想。 如果萱阳的母亲继承了皇位,这未必不是件坏事。 地位越高,越显赫,在婚姻上的自主权就更少,皇室怎么能接受姬恩那样一个出身普通的平民,大贵族不行,至少也得是小贵族。 想到这儿,乔安月顿时觉得无比舒心,但这种舒心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吃晚饭,下午参加社团活动,晚上,当她在图书馆里查经济学课程的资料时,却看见萱阳和姬恩肩并肩地走进来,还去了单间自习室。 萱阳很小得时候就因为一组广告走红奥德兰,因为长得水嫩可爱,给萎靡许久的新生儿出生率带去一阵清风,做小童星时家喻户晓,几乎所有怀孕的妈妈都希望以后生下的女儿能像她。 长大后,她虽然无期限退出娱乐圈,但粉丝后援会心底知晓复出无望,仍旧眼巴巴地盼着她有朝一日的回归,每天守着她的星际账号刷新,就盼着什么时候能挖出点“复出”的蛛丝马迹。 乔安月抬头望向那对走进来的男女。 萱阳身材比例很好,一米六八的个子,双腿纤长雪白,站在一米八八啊姬恩身边,仍旧显得娇小玲珑,说话时还得仰头看向姬恩。 乔安月脑海中不禁浮出四个字,郎才女貌。 她紧盯二人走进单间自习室,在关上门时,似乎瞧见姬恩伸出手,带着一点点儿宠溺地摸着萱阳的脑袋,她好像还靠近,窝到对方怀里去了…… 乔安月将目光转回屏幕,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经意间用力摁在键盘上,文档里赫然出现长长一串的乱码字符。 她皱着眉,将乱七八糟的字符挨个删掉。 光脑屏幕上出现学院论坛已经被禁言删除的“扒皮帖”,乔安月登录自己的账号,找到一个对话框开始打字。 …… 安静的自习室内,萱阳“专心致志”地写经济学论文。 姬恩撑着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嘴里还咬着萱阳塞给她的棒棒糖,眉目好看得像画一般。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怕被父母、同学发现自己对姬恩的小心思,萱阳总对外宣称姬恩是弟弟,私底下悄悄和他独处,藏着掖着怕被发现。 可年纪长大,尤其是面对可能会存在的政|治联姻,她又想将这层关系戳破,但姬恩好像习惯这种模式了。 古话怎么说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像说的就是她。 萱阳思绪飘忽时,耳边传来姬恩的声音,“不是说要写论文?” 恋爱中的女人,在喜欢的对象面前,智商都会略微降低。 萱阳以为姬恩始终低头在光脑上浏览,应当没注意到自己才是。 她连忙重新看光脑屏幕上毫无进展的文章,集中注意力,不能想别的,“是在写课程论文啊。” 姬恩终于悠悠抬眸,“十分钟三十秒。” 猜到他是在说自己偷偷看他的时间,萱阳的脸陡然涨得通红,“什么十分钟三十秒?” 姬恩双手插着裤子口袋,不良少年的动作放到他身上,竟莫名有几分雅痞味道。 他俯下身,撑在桌边,校服黑色的领带随之垂下。 “你找我过来,不是想认真学习?” “没有,就是学习。”萱阳从小到大参加过那么多皇室发布会,还没哪回跟现在这般紧张,不管周遭的温度灼热,就指着光脑屏幕,“你看,我在学习,这是经济学教授布置的课后作业,两万八千字的论文。” “哦……只写了七十九个字个字。”姬恩很悠闲地浏览着她的论文,上下翻阅并且戏谑道,“还包括标题、姓名、学号、系别、课程代码。” 萱阳恍然察觉,她好像,确实只写了开头几句话,目光就落在姬恩身上挪不开。 姬恩握着她放在旁边的白嫩小手,五指都蜷缩起,握成小拳头。 他意味深长道,“心跳得有点快。”随后凑近她。 萱阳紧张得更厉害了。 “心里是不是在想,应该怎么编借口吗?”姬恩的声音格外柔和,跟妈妈小时候发现自己背着家长偷偷多吃了五颗糖时循循善诱,劝她承认时的口气很像,“好像跳得更快了。” “没有。”萱阳当然不能承认,“没有这回事,我只是在脑海中构思论文架构,如何措辞,思考得太认真,大脑神经紧绷,也会心跳加快的。” “哦。”姬恩显然不是相信的口吻,兀自得出一个结论,“你找我来,不是想好好学习。” “当然是为了好好学习。”萱阳正色,且严肃道,“我心里只想着学习。” 姬恩盯紧她问,“没别的了?” 萱阳连忙打开刚刚下载还没读的文献,“肯定没有,你快回去,我还得学习。” 姬恩轻轻一拽,温柔地迫使她看向自己,“那我呢?” 萱阳心跳仿佛停顿半拍。 “也没有吗?”姬恩浅浅地弯起唇角,令人毫无抵御的能力,“真令人伤心。” 他说得三分真,七分假,依旧让萱阳输得一塌糊涂,仰起头定定地凝视他,目光柔软得像春日里的溪水,飘着细细碎碎的粉色花瓣。 血气贲张。 “可我,我是你的谁?”他都没跟自己表过白,萱阳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每天起床都要问问麦糠神,姬恩什么时候才能在月亮下对她表露心迹。 姬恩面不改色地注视进她的眼底,每次靠近她,就不由自主地被勾出兽|性,“你想做我的谁?”萱阳心弦一动,只听他接着道,“都听你的。” 那肯定,肯定是要当…… “开门啊,开门啊。”萱阳没能说出口的话全被打断了。 自习室有人使用时,会自动从里面锁上,外面打不开。 门板此时被用力地拍打着,伴随着一声声催促,“开门,快开门。” 得不到回应,索尔心急如焚地在自习室外旁若无人地拼命敲门,“姐,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自习室。” 她忽然明白伊恒骂索尔是二傻子的原因了。 萱阳皱起眉,方才满屋子的粉色泡泡瞬间被戳得七零八落,破碎一地。 连姬恩都想将他掐|死送回娘胎重造。 被亲姐和好哥们同时嫌弃的索尔连敲几遍,始终没得到答复,顿时慌了,“姐你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霸凌你?我这就去找管理员打开电子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当众在学校里行凶!!岂有此理,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大门猛地被打开了。 刚准备转身的索尔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猛地向前冲两步。 “姐?” 萱阳黑着脸,一把将索尔拉进来,再将门牢牢关上,落锁,毫不客气道,“你来这做什么?” 索尔站定,在看见姬恩时怔了怔,“兄弟,怎么是你?” 萱阳从没有这么想灭了自己的亲弟弟。 但是不可以,她不可以这么做,萱阳控制好表情,“我和姬恩在策划学生会的活动。你都成年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直接在图书馆里敲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万一被人拍下照片发到论坛里,又要 惹事。” “我也是着急啊。”索尔从小就担任着保护姐姐的职责,所以格外心慌,“我听说你被军|院的男生强行拉进了图书馆自习室,对方似乎还要强|吻你,连续二十分钟没出来。我连忙发消息给你,也没有回应,所以担心你出事了。” 萱阳看了眼终端,20个未接通讯,30条未读讯息。 能让他弟弟耐心发这么多讯息,倒也不容易。 “是谁告诉你的?”姬恩冷冷问道。 “我也不知道,在校园论坛上收到的匿名私信。”索尔挠着头,像犯错后的自省,“那人说姐被人占便宜,苦于身量纤纤,打不过对方,我也知道大家虽然通常在网络上看着正义凛然,但内里都是衣冠禽兽,在生活中面对旁人的灾难大多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连忙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又是校园论坛。 姬恩在看见那条诋毁萱阳的爆料贴后,立刻让伊恒去查信息源。 但对方的隐藏技术显然十分过硬,他来之前发讯息给伊恒,询问他进度。 但就连伊恒这样在整个诺尔星系数一数二的黑客都一时半会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27.依赖(二更) 被索尔这个混球搅和后, 萱阳也没能再和姬恩呆得久一点, 就被学生会会长喊去参加这个月月中关于运动会的临时会议。 散会后,萱阳将会议记录整理好发给所有人, 便抱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回宿舍。 但刚走到会议室楼下,她便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妮曼?”萱阳转过头, 虽然她们母亲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糟糕, 以至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位,但她们在学校里也算是上下级, 学姐学妹的关系, 并不方便撕破脸, “什么事?” “我有点事找你,我们去旁边的会客室说吧。”妮曼推了下她的黑框眼镜, 站在几节台阶上俯视她, 声线冷冰冰, 毫无感情。 “现在时间也挺晚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边走边说。”萱阳仍旧礼貌地伸手指向前,“这里回宿舍也顺路, 没必要专门去会客室吧, 学姐。” “这么害怕和我单独相处,莫非你和你的母亲做了什么亏心事?”妮曼讽刺地看向她。 萱阳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我们走回宿舍, 不也是独处吗?学姐有什么话不能说?” 妮曼笑了下, 往下走一节台阶, “我要说的话恐怕不能在公众场合讲,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我在学生会的办公室找我。” “好的,学姐。”萱阳点头道。 “如果你自己想不通。”妮曼靠近她,“我也有办法让你想通。” 现在这个点儿,学生会的大楼下人不多,有结伴的同学三三两两地经过,看见站在一起的萱阳、妮曼时,都会恭敬地打招呼,眼神里似乎有点儿吃瓜看好戏的韵味。 妮曼慢慢走到萱阳跟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萱阳,没到最后一步,鹿死谁手都尚未可知,成王败寇,还不知道谁会变成阶下囚。” 她比萱阳高许多,又天生盛气凌人,极有气场。 “是吗?”萱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我就忠心地祝愿学姐能得偿所愿,希望这只鹿能由你们带走,就是不知道姨妈是否仍有狩猎的能力。” 妮曼瞬间像被踩到尾巴的炸毛猫,跳了起来,“萱阳,你连枪都能带去拉练,想必光脑里也没有网络屏蔽吧。” 萱阳没明白她想说什么。 妮曼露出了类似得逞的表情,“现在奥德兰所有的媒体都快要炸开锅了,你回宿舍后,可以去仔细留一下啊消息。” “谢谢学姐关心。”萱阳淡淡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妮曼目送她离开的背影,恨恨地咬着牙。 “你如果后悔了,还可以来找我。” 留下这句话后,她也愤然转身离开。 妮曼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钮,心里思量着,温筠姑姑说母亲是被慕安给抓了,恐怕现在已经遭遇不测,她们想要报仇,就必须暂且忍耐着。但外公说,最理想的情况下是被暂时拘押,不管怎么样,都得尽快想办法突破。 **** 萱阳和妮曼分开后回到寝室,打开自己的光脑并联上外网。 奥德兰的实时热搜上,第一条已经爆了的新闻就是萱阳在参加奥德兰皇家学院的拉|练比赛张红,违规携带真枪,并将两名同学打残废的事。 这年头,新闻为了搏噱头,赚点击量,加上估计是温丝、温筠那方的蓄意抹黑,直接从打残废变成了“萱阳枪|杀同学”,还衍生出“杀人偿命,皇室的特权是否应该得到遏制?”、“如何正实皇室特权”等话题。 大概就是她参加学生会会议时发在网上的。 慕安的新闻发言人和公关部看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发了公告澄清事实,并向造谣媒体发送律师函,要求相关平台删除不实言论的帖子。 尽管这样,但言论仍旧没有被完全控制,反而呈现出野火燎原的趋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毕竟这次受伤的人来自奥德兰八大家族之一,亨廷家——奥德兰最古老的家族,温丝、温筠的母亲就来自于此,其势力不容小觑。 现任家主艾力蒙·亨廷在慕安发出公告后,迅速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说明受害者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德比·亨廷。 在发布会中,他出示了皇家医学院的诊断书,并表示自己已经在走相关程序,准备对萱阳、慕安的非法行为进行控诉,并要求其接受奥德兰法律的制裁。 就目前而言,情况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糟糕。 德比·亨廷则是被两个人一起抬着出来,在发布会中,她声泪俱下地接受记者采访。 德比说,她不过在拉练中偷袭萱阳,这是拉练,本身就要求他们互相攻击,找出对方的缺点,所有行为都是游戏规则的许可范围内,没料到对方竟然违反学校的相关规定,拿了把真|枪出来,对自己发动了攻击,尽管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膝盖被打残,下半身恐怕要瘫痪在床,恐怕很难治好。 同样出席的,还有参与拉练的目击同学作为人证,证明自己确实看到了这一幕。 当时德比受伤,学校的医疗队将她带走,满地鲜血的画面,在场有许多同年级学生,这也是没办法否认的事实。 萱阳头疼地抓着头发,将头发揉得乱糟糟地坐在那儿,烦心地看着面前一团糟的局面。 这件事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她们当初放德比·亨廷回去,不过是想着温丝被俘,大势已去,她不过是一个为人效力的棋子,何况双腿都残废了,艾力蒙·亨廷亲自来家里委婉地要人,做个顺水人情让她回去到也没什么事。 原本料定,没了温丝,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最多就是无痛无痒。 但没想到,现在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作为时任家主,艾力蒙·亨廷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极短的时间内利用舆论发酵,将讯息传达到所有角落去,大有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的架势。 而最糟糕的不是别的,是他们根本找不到最初的发声者。 比起亨廷家证据确凿,准备充分而的指控,萱阳几乎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她当时在没有监控木屋里遭遇了攻击,并且有生命威胁。 她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觉中踏入了对方的陷阱,且越陷越深。 第一次在宿舍遇见的特|工,是为了麻痹她,让她下意识认为自己被蓄意盯上。 所以第二次有人来时,萱阳也在第一时间联想到是特|工,对方蓄意引导她将德比和另一个同学打伤,并引发这场闹剧。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想借她为突破口,毁坏母亲的名声,来扶持亨廷家成功逃走的温筠?但温筠的皇夫早在很多年前就犯下叛|国罪,怎么可能继承皇位? 还是温筠告诉艾力蒙,温丝在慕安手中,想用这种方式间接逼迫她们放了温丝? 但不管怎么样,局势于她不利。 萱阳烦恼地关掉页面,慕安发消息来,让她安心在学校上课,外面的事情他们会处理,暂时不会波及学校。 她也立刻回复,让妈妈安心,随后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后,把下午在图书馆自习室里未完成的课程论文翻出来。 凌晨两点半,萱阳写完论文,已经有些困倦地趴在桌上眯了一小会儿,随后去浴室洗漱后,忽然发现姬恩好像还没回来。 她狐疑地看了眼他平日睡的沙发,按理说,训练应该早已经结束了。 萱阳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讯息,思考再三,最后还是作罢。 她也没有理由要求他到自己寝室来睡觉啊,这样发过去,似乎有点奇怪。 尽管在外面,她努力装出成熟稳重的模样,但萱阳的内心深处仍旧极度依赖姬恩。 童年期,他们碰见星际扭曲,有两年时间流落在外。 在极度陌生的环境,他们遭遇了各种那个年龄孩子难以承受的问题,萱阳已经快形成下意识往他身后躲的习惯。 哪怕现在努力改正了,后遗症仍在,戒不掉。 萱阳关掉灯,慢慢窝进带着姬恩信息素的被子里,牢牢将自己裹紧。 温丝不能放走,哪怕将自己当做弃子接受弹劾,也不能让母亲的皇位受到影响。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对方赢了这场皇位之争,不仅仅是她,还有父母、两个弟弟,整个家都无法保全。 萱阳躺在沙发上,想着现在的情况,敌我双方的估量,他们下一步准备怎么走,自己又要如何应对,随后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后半夜,姬恩回到寝室,想将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萱阳抱回床。 萱阳像裹在蚕蛹里的那样,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包起来,随后蜷缩在小角落里,这是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找到一角扯开,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望向他, “怎么睡在沙发上?”姬恩单手环绕到她腰后,刚要轻轻地抱起来,就被萱阳蹭进怀里,拽住他。 姬恩重心不稳,便跌了上去。 “你去哪了?”萱阳双眼惺忪,半睁着眼蜷缩起来,两只手紧紧抱着他,声音里带着点娇滴滴的小尾音。 姬恩单膝撑在沙发上,被他越抱越紧,整个人都蹭了上来。 他抬起身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小公主恬静奶白的脸,杏眼水汽蒙蒙,带着若有似无的茫然。杂着粉色的卷发垂在身边,衬得她弱小又可怜,像雨打梨花。 这种时候,兽性就开始涌现了。 姬恩揽着她,凑在萱阳耳边温柔道,“去你梦里。” 萱阳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大脑迟钝后,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来,将脸埋在姬恩胸口,小声嘟囔道,“那你像以前在外星流浪时那样。” “好。”姬恩说着,就要起身。 可萱阳连忙抓着他,不让走,像要被抛弃那样可怜巴巴地望向他,“你要去哪里?” “至少得等我洗个澡。”他轻轻吻了下额头,“这么迫不及待吗?” 28.局势 刺猬放到章  萱阳眨巴着眼, 刚要开口感谢它,就听见门被打开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右手迅速握着枪, 黑洞洞的口子瞄准他的胸膛。 “姬恩?”看清来人后,萱阳的表情立刻变软了, 连忙将枪放回口袋, 当作无事发生。 女孩纸, 还是应该温柔些。 他刚刚在参加学院的统一训练, 眼下才结束,发丝间还滴着汗, 随手将黑色的帽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朝她走来。 姬恩身形优雅,却又像草原上迅捷勇猛的猎豹, 哪怕只是这样走动,好像都能感受到藏在薄薄衣物下的肌肉力量。 “结束了?”萱阳给她倒了一杯水, 桌边上还有提早悄悄准备好的毛巾, 她打开浴室的智能开关放水,努力学着体贴人,“最近练习量很大吗?难不难?” 姬恩接过毛巾擦汗, “还好, 就是比较机械的训练, 费时间罢了。” 萱阳很早前就是姬恩的颜粉, 看汗水顺着瘦削下巴往下落时, 忍不住默默咽了下口水。 如果他不从|军, 进军演艺圈,肯定能火遍奥德兰。 姬恩陪萱阳聊了几句最近的校园生活,在她的小心机下,答应放假、周末陪她去看展,说到一半,视线忽然落在房里多出的麦糠娃娃神上。 他对萱阳房间里的变化极其敏感,第一时间站在床头,指向玫瑰小蛋旁边的破烂,“这是什么东西?” 周身环绕的强大气场渐渐弥散开来。 萱阳道,“这儿是珑夏送给我的,就是……娃娃。” “娃娃?”她几年前就不玩洋娃娃了,姬恩问,“做过毒物检测、防窃听检查吗?” “珑夏又不是别人,她和我们一块儿长大的,没必要这样防着吧?” 姬恩喝了口水,转身前,又回头多看了两眼,还是想把那个娃娃送去做检验。 随着他成年,身上的信息素愈发浓郁,萱阳站在跟他跟前,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也时而会不自觉地脸红,为了掩饰心虚,她开始找别的话题,“对了,我们拉练一组,你想好要怎么安排了吗?” 说完这句话,姬恩想起来学校前,萱阳的父亲似乎刻意透露与提利尔那家族的往来,甚至有联姻的意愿,那个安德·提利尔那,恐怕就是伊恒蓄意塞过来的。 “到时候再说。”他用毛巾将脸上的汗擦干净,便去浴室洗澡。 萱阳听着里面的流水声,隐约能感受出,姬恩好像有些不高兴,但他为什么不高兴? 不像有萱阳有泡|澡的习惯,姬恩平日只需十分钟便出来了,今日呆的时间格外长,约莫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今天中午若伊提醒后,萱阳心底也留了一丝警惕,坐在她的书桌前查阅虫族的相关资料。 虫族退出奥德兰历史长达六十年后重新出现,这件事倘若是真的,肯定会震惊整个星系。 皇家科学院的院长却选择将其压下,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萱阳侧头望向浴室,姬恩还没出来。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虫族已经消失了这么久,若伊的父母并未见过真正的虫卵形态,只是通过书籍记载,论文文献,以及相关标本存留窥得一二。 而院长今年一百十三岁,更是虫族之乱的见证者,也因为参与研发四代机甲一路升迁,想必不会看错才对。 但奥德兰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见过庄稼欠收的问题。在高科技的支持下,二十个人就能够管理一整个星球的所有农场,生产力过剩,极其富足。 除了虫族入侵那会,从未出现过这样大面积的死亡。不过庆幸的是,有专门存储每年过剩食物的仓库,一年出现欠收倒不是太大的问题。 好不容易姬恩洗完澡出来,下半身裹着浴巾,能看见腹部结实的六块腹肌,头发还湿淋淋地往下淌水。萱阳慌忙将脸缩到光脑屏幕后,偷偷偷偷用一点点小余光望去。 等他擦干头发,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萱阳又壮着胆子过去,坐在沙发边缘问他,“姬恩,你跟我们组另外两个人熟吗?” “叫安德的?”姬恩只记得情敌,另一个女生压根忘了,“不熟。” 那代表和乔安月熟吗? 萱阳咬了下嘴唇。 “早点睡了。”姬恩催促她,“明天还得早起跑圈。” 萱阳只能带着小沮丧地作罢,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再帮他把客厅的灯关上。 “啪嗒”一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姬恩灰蓝色的双眼悠悠睁开。他身上还残留着玫瑰花精油的香气,双目盯着不知哪个方向。 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安德·提利尔那这个名字,挥之不去。 他们家族虽然离帝都遥远,却绝非凡俗之流,作为准继承人的安德,更不是好应付的对象。 从身份上看,哪怕是身为贝坦星公爵之子的伊恩,在娶萱阳母亲后,依旧被不少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太低,配不上奥德兰的公主。 更不要提父母双亡的姬恩。 他需要一个机会,能跟她站在相同高度的位置。 姬恩翻过身,定定朝萱阳的方向望去。 ****** 早餐时,萱阳有些闷闷不乐。 “不舒服?”在军|校预备学院三年,姬恩习惯了三餐靠营养剂解决,但陪萱阳时,还是会正常进食,用她母亲的话说,这是一家人在一起的仪式感。 他戴好帽子,准备晨训结束后参加拉练,但能清晰感受到她正处于和过去一样的闹别扭模式,如果不哄一下,之后可能会更麻烦。 滚烫的手掌搭在她额头上时,萱阳想将脑袋后移,可还是坐在那儿,让他略微粗糙的大掌摩挲,就是烫着脸低下头。 “谁惹你不高兴了?”姬恩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与其平视。 萱阳不说话,继续低头吃她那份早餐。 姬恩揉她的头,“不想说?” 萱阳憋了一会儿闷气,许久才鼓起勇气道,“你不想和我一组,是不是?” 从昨天起,他就对自己格外冷淡,似乎对这个分组结果不大乐意,连带着,她也提不起精神。 她自幼被教导着喜怒不形于色,可对着姬恩就做不到。 姬恩眸色灰蓝,薄唇轻抿,竟然点了下头,“确实是这样。” 萱阳的眼睛都红了,枉费她还日常迷信地求神。 他竟然都不想跟自己分在一组。 “我有什么办法,总被安排着和你分在一起。”姬恩似乎很嫌弃得站起身,将袖口的纽扣系上,目光淡淡地掠过,“从小就是这样。” 萱阳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仿佛被刺横卡住那般。 “笨死了。”姬恩怕她哭了,连忙将萱阳的头按在肩窝处,故意揉乱已经梳好的长发,可语气依旧温柔,“以前跟你独处,就不想看书、复习,这么多年被你害得不能专心学业,你心里不清楚吗。” 萱阳抓住他背后的衣服,用力拧他硬邦邦的肌肉,“明明是你自己,心思不在学习上。” “现在也是,和你一起,谁还想拉练?”姬恩勾唇时,总有些痞气。 他拨开挡在萱阳面前的长发,托着她被那句话烫得红扑扑的脸颊,于嘴角处轻吻,“这么容易分心,哪有心思干正事?” “那你想干什么?”萱阳觉得自己又被他欺负戏弄了,可还是禁不住甜滋滋的,也不拧他了,细嫩的手指搭到肩上。 姬恩答得漫不经心,“你不知道?” 萱阳下意识要躲开,紧张得要命,却被姬恩拽着掉进他怀里。 二人同时滚落在地毯上,他制住妄图反抗的人,这个动作从摇篮起就做过多次,所以格外娴熟,简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姬恩单膝压住她的关节,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他的人,哪怕暂时,他或许还配不上,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变得能与之匹配。 萱阳娇小的身影被全然笼罩覆盖,水灵灵的眼眸中倒映出他金丝般的头发,一缕缕地垂在脸颊上,引得阵阵轻颤。 “睁开眼。”他捏住萱阳白如牛奶的手腕,用力按在自己脖颈处。 萱阳下意识闭得更紧,但双手依旧是环绕他的脖子。 随着视觉的削弱,面前黑暗一片,只剩清晰的感觉,姬恩的五指在脸颊、下颌处反复摩挲,烫出阵阵涟漪,空着那只手手肘撑在地上,莫名老道的手段,反而令人无所适从。 他轻声诱哄,“乖,睁开眼。” 萱阳后背贴在地板上,被那两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钉住,丝毫不敢动弹,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一下,随后掀开,跟灰蓝色的眼睛目光交融。 他用鼻尖顶住她的,像是势在必得。 屋里复古老钟慢腾腾地计数时间,时针、分针、秒针腾挪。 最恐怖的狩猎者就是这种。 在她的不知所措中,姬恩缓慢贴上她的唇,捏着下巴扭掰过来细细舔舐,时而紧密相贴,时而分离。 属于他的气息一点点,一丝丝地沁入,如清水中落入一滴墨,徐徐晕染扩散。 萱阳敏感地弓起身子,又被摁下去,“别乱动。”他含糊不清道,手掌在下巴处抚过,捏着撑开,让稍稍离开领地的自己长驱直入,勾缠逡巡。 姬恩带着一脸愤慨,要为姐姐报仇的傻缺弟弟索尔去参加训练,慕安教育女儿许久注意安全,还给了她最新研发的防身设备,随后悄悄拽住萱阳的手,压低声音,“追得怎么样了?” “追什么?”萱阳懵住了,不明所以。 人不在了,慕安忙用眼神示意,还在她膝盖上拍了拍,非常关心道,“姬恩啊。” “我追他?”萱阳脸颊迅速一红,像被戳穿心事般迅速摇头,“没有啊,妈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的。” “什么弟弟?”慕安觉得自己的女儿平日里虽有点小矫情,明明偷偷摸摸喜欢这么久,非得装作什么事都没。 作为家长,她看破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当做是女孩子多少有些的矜持,没想到如今愈发矫情了,她看着自己都有些急,“哪个男生会喜欢被当作弟弟的,女儿你清醒一点。” “妈妈,我很清醒。”萱阳还是不肯承认。 “清醒什么?”慕安不知道说她什么,当事人不急,旁观者瞎着急,于是在脑袋上拍了一下,苦口婆心地教育,“哪有你这样追人的,都什么年代了,喜欢还藏着掖着,暗戳戳的,这早就过时了。” 萱阳没说话。 慕安忙传授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如果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说,也可以选择婉转间接些的方式,譬如假期找他出去玩,看看电影,逛逛游乐场。他就在帝都,近水楼台,还不抓紧机会。” 萱阳不认可,“我……” 话道嘴边,就被着急的妈妈打断了,“我听索尔说,姬恩现在还没有中意的对象,你们一块儿长大,还是比别人有优势。他过去在预备学院接受全封闭式训练,没机会没时间谈恋爱,如今在学院里,女生这么多,万一哪个女孩子……” 她原本想得很美好,萱阳明年就到发|情期了,如果两个人相处得好,可以直接住情侣宿舍,免得她总担心女儿的安全。 萱阳觉得,分明是姬恩死缠烂打,从摇篮起就趁家长不在时像缠麻花那样一圈圈地缠着她,等人来了,又道貌岸然地呆在一边,天真懵懂,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我没追。” 慕安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姬恩的条件这么好,喜欢他的女孩子绝对不会,你现在不着急,以后可能就要哭着跑回来了。” 萱阳拗不过,姬恩深得母亲的信任,眼下根本没办法扭转自己的劣势,只能低头道,“妈妈我知道了。” “人这一辈子,碰见喜欢了,千万别胆怯,勇敢地尝试过,也比缩在壳子里不肯探出一步的好。”慕安鼓励她,“我女儿这么好,姬恩肯定会喜欢的。” 他分明是喜欢的,萱阳很别扭地想,可告白这种事,不应该男生来吗? 他不说,她也不讲。 就当自己不知道。 慕安又给闺女煲了一会心灵鸡汤,顺便带着一丝小浪漫地回想了一遍亲爹当初追她的故事。 萱阳小时候在贝坦星读幼稚园,关于贝坦星公爵伊恩追奥德兰帝国小公主慕安的传奇几乎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 一个来自奥德兰帝国偏远星球的落寞贵族之子,虽然相貌不错,还是王位继承人,可自不量力,5岁立下迎娶奥德兰皇室公主的不切实际梦想,初中念到一半,辍学创业,最后成为知名企业家,制霸富豪榜,迎娶公主,一路开挂走上人生巅峰,并且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事业顺遂,爱情美满,家庭温馨,简直是屌|丝逆袭的典范。 尽管宣传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一番事业,但萱阳知道,亲爹辍学后上了星盗的贼船,通过并不是特别美好的方式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并且在面试妈妈的护卫时因为只有小学学历和长得太好看而被嫌弃落选。 “不要给自己留遗憾,萱阳,时间不能蹉跎。” 慕安是不会相信她说不喜欢姬恩这种话的。 真是,她又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连这么明显的都看不出。 白内障、青光眼都能看出来。 慕安安插了几个军|部的心腹,留在学校保护萱阳和索尔,便离开学校,进宫探望自己的哥哥乔德。 ** 在图书馆完成作业、论文后,萱阳返回寝室,发现宿舍楼下的阿姨都被换成年轻漂亮的军|部上尉。 上尉看见她,微微点头示意。 其实慕安还想在萱阳的寝室外,安插皇家护卫队,但考虑到这样做过于张扬,带来的影响不好,便让人将在女生宿舍楼周围严密巡逻,并将她屋内、外的安全设备更新一遍,系统程序都由萱阳的弟弟伊恒亲自重设过。 萱阳同样对上尉颔首,随后走上楼梯。 之前那件事,如燕过水无痕,除了他们,旁人都毫无察觉。 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半滴血迹、气味都没留下。 萱阳将课本东西放下,走进浴室,打开智能按钮,按摩浴缸里水面缓缓上升,再滴上玫瑰精油,香味柔柔软软地晕染。 她脱|掉脏衣服,缓缓泡入温度适宜的热水中。 这种暗杀,她碰到的次数虽不多,但每天都在老师的教习下演练如何应对,这次的处理起来,倒不算棘手。 虽然有点慌,可姬恩过来的时候,她确实很安心。 萱阳撩了点水,洒在肩膀上。 但妈妈也太小题大做了,姬恩肯定……还是喜欢她的。 应该是吧? 萱阳合上眼,第二次问自己,随着水流轻柔冲刷在身上,仪器温柔地按摩着身体,渐渐开始放松下来。 …… 皇室的宿舍有专门的智能灯光、温度调节,萱阳扯过一旁挂着的柔白浴衣,赤脚踩在丝绒地摊上,左手里端着新热好的牛奶。 喝完后,她将空了的玻璃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 这个点也有些晚,萱阳晕晕沉沉,刚准备换睡衣休息,背后忽地有一股危险的压力袭来。 睡意猝然全无,方反应过来,侧身要躲,却被那人猛地按住压在沙发上,她瞳孔骤一收缩,要抬起的手被握,反扣身后。 对方没有说话。 她心脏都提了起来。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下午刚碰见特工,现在就放松警惕了?” 萱阳半跪在沙发上,双手缚于身后,她微湿的头发淌着细细水珠,维持着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29.帅惨了 刺猬放到章  六十多年前虫族入侵, 虽然拉开了奥德兰称霸诺尔星系的历史帷幕。 但在最早期, 人类被这强悍的星际生物打得束手无策,节节败退, 不得已将原本生活的家园拱手让出, 四处迁徙躲藏。 整个星系都因此蒙受重创,生产水平直线下降, 加工厂被偷袭,种植星球一夕间洗劫一空, 衣不蔽体, 食不饱腹。 可这样重要的一件事, 科学院为何会选择隐而不报? 萱阳百思不得其解,却似乎察觉到暴风雨前短暂宁静的水面。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学院会在晚上抽签决定这次拉练的分组情况。 大教室中, 斯维尔教官在台上念出组号,再由系统随机生成四个名字。 俗话说,战壕坑里没有无神论者。 眼下赵珑夏正生无可恋地坐在位置上, 开始临时抱佛脚,向不知道哪个小星球的神灵祈祷, 希望能将自己分到一个队友极其给力的组中。 萱阳装作在看书,余光悄悄看向她放在跟前的布娃娃 娃娃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子,扎两个羊角辫, 脸颊上两团大大的红晕……外表软萌可欺, 据说能实现人的心愿, 她倒不太信。 如果这个神明真的管用, 他们也不会被奥德兰武力征|服这么多年,毫无反抗的能力。 但话说回来…… 如果简单拜拜,就能把她和姬恩分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啊。 萱阳趁着没人注意,对那小孩子双手合十偷偷祈祷。 “第十三组,赵珑夏。” 赵珑夏抬头,呼吸都停住,焦急地望向面前的“布娃娃”神明,嘴里不停叨念,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给力队友,给力队友,拜托您了,求赐给我一个力队友吧。” 前五排的索尔也握紧拳,目光灼灼地盯向前方。 伊恒一定会帮他的,他可是自己的亲弟弟,没道理不帮哥哥暗箱操作。 当名单显示后,斯维尔教官道,“刘·路易斯。” 军院的第四名,赵珑夏顿时心花怒放,双眼放光。 她连剩下两个名字都不想听了,直接对小神明还愿,“感谢您赐予我这么给力的队友,我一定会给你的庙宇捐香油钱,再雕十个神像给人朝拜。” 斯维尔教官念完后,索尔一拳锤在桌上,愤愤对旁边的姬恩道,“混蛋伊恒,明明答应帮我暗箱操作的!这是什么鬼分组????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哥!” 姬恩撑着头,没说话。 萱阳见赵珑夏心想事成了,倒有些诧异,这应该是巧合吧。 到第二十一组。 “姬恩。”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萱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小神明,漂亮的眼里满是恳求,“萱阳,萱阳,拜托你,把萱阳跟他分在一组吧。” “乔安月。” 教官的话音刚落,萱阳便像被一道雷劈在脑门上,怔怔盯着大屏幕上紧挨的名字。 就是那个在追姬恩的乔安月。 什么鬼神|明! 分明是不知道从哪来的江湖骗子。 “安德·提利尔那。” 萱阳从小就是亲和的小公主形象,鲜少露出这样愤怒的表情。 此刻,她恨不能把这个没用的娃娃扔进垃圾桶废物回收搅碎,不把她和姬恩分在一起就算了,还将他跟爱慕者划在同组。 “萱阳·奥德兰。” 萱阳伸向布娃娃的手立刻停住,确认是她后,看“小神明”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她按捺住心中的小雀跃。 赵珑夏见他们分在一块儿,八卦兴致昂扬,“啧啧啧,你们做什么都能分在一块儿,真是命中注定的。” 不能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要淡定,不可以飘。 萱阳佯装做日常聊天,将话题扯开,“珑夏,这个娃娃……你是在哪买的呀?看着还挺可爱的。” “这不是娃娃,用麦糠人的话说,是神明在人间的附体,你通过它祈祷,就可以让天上的神听见你的心愿。”赵珑夏说,“我哥哥的前女友很信这些,他就让人去麦糠星批发了一箱,结果星际快递还没送到他们就分手了,哥觉得扔了也浪费,就全送给我了,专门请那里的大师做过一种神奇的仪式,你要不要来一个,还蛮灵的。” “好啊好啊。”萱阳生怕她反悔,连忙答应下来。 …… 全部分组结束后,科、政两个以划水为目的的学院对后续就没太大兴趣,得到大神队友的,就迅速抱紧大腿,得不到大腿的,就相互拥抱取暖。 军|事学院的同学则将所有的分组贴在桌上,开始进行敌|情分析。 “第二十八组全部都是军|院的学生,除了带队的索尔,剩下的三个人全是排名前100内的……冠军队候选。” “第二十一组,姬恩、安德,第一、第三都在那儿了,虽然有两个外院的,但应该不会影响他们的发挥。” “还有第六组,第九组,都有希望冲击第一名。” 教室里议论声不断,还是斯维尔教官制止了他们的讨论,“大家安静,我们在教室的不同位置贴了组别,各组队友间先相互认识一下,从明天起,你们就是并肩作战,携手共进的战|友了。” “是的,教官。” 萱阳站起身,刚在教室里找到姬恩的背影,便往他的方向去。 这个麦糠神好像真的有点用处,等珑夏送她新的后,她一定会把它放在床头,日夜供奉。 萱阳刚要叫住姬恩,就看见那酒红色的头发划过,乔安月站在她前面,向他伸出了手,“姬恩,好巧,我们是一组诶。” 她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徘徊,略有些许不高兴。 “哦,请问你是。”姬恩的右手还是插在裤子口袋里,仿佛与她初次见面那般陌生。 乔安月嘴角的微笑猛地滞住,但仍继续维持着甜津津的笑容,“我是政经学院的乔安月,和萱阳也是好朋友。” 姬恩淡淡应了句,侧头看向一节台阶高处的萱阳,将手伸给她,“傻站着做什么?” 人这么多,尽管有点不好意思,但萱阳依旧略微腼腆地将手放进他掌心。 乔安月僵在原地,深蓝色的眼底闪过浓烈的嫌厌,隐藏在温柔如水的笑容后。 “你好,我是安德·提利尔那。”作为奥德兰古老家族的继承人,安德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匆匆一握,便化解了乔安月被晾在一旁的尴尬。 乔安月被姬恩拂落在地上的面子勉强捡回了一些。 可当他转向萱阳时,却更加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许久不见,萱阳殿下。” 出于会见宾客的礼仪,萱阳将手从黑了脸的姬恩那儿抽出,安德万下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我是提利尔那家族的长子安德。”跟姬恩的略微雅痞不同,他的一举一动,都经过了贵族世家严格的培训,甚至连弯腰的弧度都经过了练习。 乔安月看着,不禁眼红。 “你好。”萱阳对奥德兰八大家族几乎烂熟于胸,微笑着同他寒暄了几句,“我成年礼的那天,公爵还特意来了帝都,非常感谢她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能被您喜欢是它的荣幸。” 乔安月偷偷打量姬恩。 他冷漠得像星系最冷星球的高山冰雪,终年不化,极不友善地看着安德。 这一瞬间,乔安月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个发现,令她愈发不悦,像被重重扇了耳光。 力道之大,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不甘心。 只想把罪魁祸首狠狠踩在脚底下。 一个月训练后,学校统一进行了教学成果的考核。 萱阳握着手|枪,朝对面的靶子连续射了十枪。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她和索尔、姬恩一起跟老师学习射击、近身格斗、基础防身术、机甲也有基础的了解,倒不觉得困难。 斯维尔教官终于露出接管他们后的第一个笑容,“很漂亮的操作。” 萱阳弯腰鞠了一躬,随即退到边上,换后一个学生进行考核。 军|事学院的机甲赛早已经决出了名次,尽管每次到场都没碰见姬恩出战,但结果和她预料的一样,姬恩第一,第二是提利尔那家族的长子,安德·提利尔那,第三才是她的弟弟索尔。 提利尔那家族的封地邻近波西米亚帝国,由于历任家主懂得明哲保身,鲜少参与奥德兰的皇室争斗,能称得上是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 但这跟她没关系,讨厌的是姬恩的军|院入学考视频被传到校园论坛上,凭空多了许多爱慕者,有时候训练结束,她都能看见自己没见过的女孩子来给他送水,送蛋糕,送饮料,送毛巾,还有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有两个还是自己班级里的,好像姓乔,叫乔什么月。 招蜂引蝶的男人。 当然那段视频萱阳也没看几遍,大概也就每天睡觉前刷上三四次,然后抱着被子连翻滚几下,开启睡不着模式。 不过,只要她在旁边若有似无地掠过目光,姬恩就会礼貌地婉拒对方,没让她抓住什么不对。 考虑到他们的“弱鸡”属性,斯维尔教官让他们旁观了五六天才开始基本的教学工作。 尽管是精神力评级最高的班级,可除了萱阳,还有那个叫迪娜的女生,基本上都处于手忙脚乱的阶段,更别说评级低的。 譬如赵珑夏,主攻经济学、管理学,拿过数不清商赛的帝国冠军,精神力只有d-,从小就对这种冰冷的科技产物毫无兴趣,第一次坐上sri的驾驶舱手忙脚乱,勉强认真学习三四天后,终于能离开地面,然而不超过十米又迅速“咣”地摔了下来,当场被送进医务室。 萱阳不禁多看了几眼迪娜,她出生于一个小星球的普通家庭,按照这个精神力评级,一般普通人都会选择加入军|事学院,而非壁垒重重的政|经。 何况……她的操作还这么熟练,没有几年的训练,是无法达到这个水准。 斯维尔教官其实有一丝欣慰,今年手下的学生总算有两个能拿出手的,他不用对牛弹琴几个月,白白浪费时间。 萱阳的家教,他过去就略有耳闻,原本以为是皇室出于宣传,收拢民心的目的夸大其词,如今看见了委实有几分超出预料。 而更加超出他预料的,还是这个叫迪娜的学生。 她枪枪打在正中心的靶上,分毫不差。 除了机甲课分开进行,其余实践课都要等第一次考核结束后分组,赵珑夏和萱阳同组考核,十枪下来,枪枪脱开,成为第一个连子弹都没打在靶子上的学生。 斯维尔教官叹了口气,如果是军|事学院的学生,他早骂上去了,这会儿却只能耐着性子,重新讲解了动作要领,纠正错误的地方,当然最后还给她打了一个饱满的零鸭蛋。 赵珑夏生来不喜欢这些暴|力运动,只青睐优雅,有助于锻炼形体的瑜伽、舞蹈、健美操,为此学得十分头疼,不仅她痛苦,教官更痛苦,双方都在互相折磨彼此中度日。 七门实践课,萱阳的实践课均绩是95,两个学院第一,小姐妹赵珑夏却毫无疑问地以微弱的差距战胜了倒数第一、第二,以均绩39的好成绩夺得了倒数第三。 …… 晚饭 赵珑夏怀疑人生般地剥开一只龙虾的壳,目光中带有几分迷茫,“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身量纤纤,一心钻在钱眼里的商科学生,来这儿念书只为镀个学历,回家好顺利继承老爸的百亿家产,接过他沉重的负担扛在肩上,继续发扬光大成为一个臭奸商,上天却要我学习自家保安的课程内容。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30.黏人 刺猬放到章  当然不仅仅是她, 这片树林里的每个地方都设满监控, 屏幕后的教官原本想实时了解种子队的一举一动, 以作为日后教学的重要样本示范, 不料他们压根没有侦查敌情, 制定计划的动作打,而是优哉游哉地在树林里烤野鸡。 隔着摄像头, 仿佛都能感受到汁多柔嫩的烤鸡味儿。 姬恩似乎并未意识到小组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子需要多加照顾, 在乔安月跃跃欲试想要鸡翅膀时,面无表情地将两个翅膀, 连带着腿都剔下来给萱阳, “将就一下。” “谢谢。”萱阳有点腼腆。 姬恩的烤鸡技术还是他们流落外星时培养学习的。 那会儿,他们呆在比这里还要荒凉的野外, 姬恩每天抓各种飞禽回来给她变着花样地烤着吃。 萱阳一开始还很排斥他, 但屈服于肚子饿,还是乖乖地吃了。 以前爸爸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必须抓住她的胃。 他就是这么追到妈妈的。 萱阳之所以会被骗走, 很大程度上, 也是萱阳深得她父亲的真传,掌控了她的味蕾。 乔安月见她看着姬恩,露出一抹甜甜的笑,随后低头啃鸡翅, 而姬恩素来清冷的目光中也多了几丝宠溺, 俄而眼珠子一转, 问道,“萱阳,你们是姐弟吗?” 姬恩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成紧绷的弓弦。 他对于这个称呼厌恶到了极点,险些用呵呵一笑来表达自己的嘲讽。 在他的目光示意下,萱阳主动出来澄清,“我先前在教室里就说过,我们不是姐弟。” 姬恩稍微满意了。 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都随着渐渐收敛。 乔安月眨眨眼,仿佛当真不知道那般,“可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一直管姬恩叫‘弟弟’,当时年级里好多男生都想做姬恩的姐夫。” 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气,萱阳背后却忽地开始凉飕飕,冷意顺着脊椎骨向上蔓延,并且隐隐开始心虚。 大概是从摇篮起就在一块儿了,她对姬恩的气场、信息素的先天敏感性就比别人高出不少。 他高中时因为出身,在学生会被人刻意为难,就这么站在走廊尽头——左手插在裤子口袋,校服领带垂至胸前,嘴角象征性地勾起。 成功把许多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但也只有萱阳看出来,他不高兴,如果不立刻顺毛的话可能就要露出毒牙咬人。 眼下,她已经能感受到空气里浓烈的不爽,求生欲很强地挽回局面,“那会儿还在读高中,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就先说了弟弟,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乔安月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啊,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这……萱阳开始犯难,侧头向姬恩寻求帮助。 他连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都嫌麻烦,将袖口卷起,服帖地折向里,语气冷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安月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登时变得更白,尴尬地杵在那儿。 “生存赛总共十天,各组会在这片树林的不同入口进行着陆。”考虑到关系并不熟稔,安德认为乔安月的问法欠缺礼貌,但出于绅士的教养和小组的团结,还是主动岔开话题,“稍微讨论下之后的计划吧。” 他其实也不满意姬恩烤鸡的做法。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参加比赛,不是休闲野营,累了停下来,休息喝点水就好,弄什么烧烤派对,丝毫不符合军|院艰苦朴素的作风。 胜利,才是此行的终极目标。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结果。 “水源。”姬恩将手中的地图摊开,偌大的树林郁郁葱葱,却只有一个淡水湖能够提供稳定的饮水,想要在持久战中撑下去,这显然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而且,按照游戏规则,占领湖泊者能到额外的一百五十分。 “向东走,按照我们的速度,大概需要十五个小时。” 如果不将两个拖后腿的计算入内。 安德认为他们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便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不到明早。”姬恩看萱阳面色逐渐变得红润,似乎恢复过来了,“饭后消消食?” 萱阳点头,“好。”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想抢占水源,但只有对己方实力足够自信者,才敢在第一天单刀直入,剩下的大部分,都处于隐藏观望状态。 天黑如墨,繁星点点。 丛林的夜晚略冷,萱阳跟在姬恩身边,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连夜鸟掠过枝丫的声音都会微微侧目。 生存赛伊始,每个人仅被允许携带一样武器,萱阳挑了自己惯用的手|枪。 这把n72新式手|枪适合近距离攻击,火力小,但精确度高,杀伤力位于中等。 姬恩背着狙|击|枪,安德是冲|锋|枪,乔安月懵懂地跟着安德选了同样的。 对毫无作|战经验的人而言,在月光下夜行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尤其是姬恩跟萱阳走在最前方,步伐稳健迅速,安德殿后,乔安月要小步快跑才能跟上。 她努力不让自己落后于队伍,可没过多久,体力的短板就暴露得一览无余。 “对不起,能不能……稍微停一会儿?”这条路并不宽敞,乔安月忽然停在原地,安德也无法前行, “我走不动了。” 她喘着气,额头上布满星星点点的汗水,因为岔气,腹部一抽抽的疼。 安德微微蹙眉,绅士的教养让他告诫自己不该对女士无礼,但对胜利天生的渴望依旧促使他友善地提醒道,“乔同学,我们只走了十三分钟。” “其实,明早再去问题也不大吧。”乔安月试图说服他们放慢行程,“如果得走整整一夜,就算明早能够到达水源地,大家也会精疲力竭,没办法有效地防守,倒不如先走一半,等第二天养精蓄锐后再占据稳妥。” 安德微微一笑,“防守比进攻容易,在一场战役中,抢占先机是十分重要的举措。这片森林八百人,保守估计,至少有五十人已经在朝水源地进军。” “枪打出头鸟,暴露位置后,我们肯定会成为其他人联合围|剿的对象。”乔安月用手捂着肚子,困难地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众矢之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和安德负责防守。”姬恩停下脚步,“到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睡觉。” 他的手腕忽然被拉住。 姬恩侧首,顺着萱阳的目光,凌乱的枯木树叶间,有两枚银色子|弹,月光下泛着森森冷意。 这片丛林,或许刚经历过小规模冲突。 “附近会不会有埋伏?”萱阳问。 姬恩将子|弹踢到落叶下,道,“这儿距离核心地带还有十几公里,我们的对手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埋伏。” 换而言之,会在这里埋伏的,肯定都是菜鸟,至少军|院不会有人选在这里进行毫无价值的守株待兔,收效甚微。 最佳伏击点,肯定是以湖泊占据地为圆心,围绕一圈,范围不大,却也不小,适合不敢草率进攻,却想趁机收割一票人头的队伍。 姬恩说,“等到核心地带后,再放慢速度。” 萱阳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但如果有人埋伏在这儿怎么办?”乔安月慌忙追上前。 “姬恩的意思是,埋伏在这里的人,不足为惧。”安德忽然开始明白,为什么本院同学多半不愿跟外院组队,带着一块短板,远不如自己孤身一人省力。 太耗费精力了。 虽然大部分教官都是军|院出身,十分不满学校这次联合拉练的安排,但对学生,仍是要以抚慰为主,劝他们把科、政两院的累赘当成未来要保护的对象。 譬如有朝一日,他跟皇帝一同流落在外,需要在不断涌来的特|工面前保护君主的安全,这也是军|部的日常任务之一。 但真正的皇室,安德若有所思地望向萱阳,反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麻烦。起先,他对于家族的安排还有非常浓烈的抵触情绪,如今看来,问题倒不是那么大。 “我把水和营养液留给你。”安德忽然开口,前面的两个人听见他的声音,也愣了下回头,“这是一场小组赛,我们目前处于安全区,你可以留在这儿,找一个丛林,或者树洞藏起来,在没有任何运动消耗的情况下,身体的能量只供给基础代谢,两人份的物资可以支撑六天以上。” “但我们、是一组啊,一组需要呆在一起。”乔安月愣住了,鼻头发酸,眼底涌出泪光,“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拜托……别把我丢在这里。” “其实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全撑到结束,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安德将储物袋里的营养液和水递给她,“同组成绩是一样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分数会不好。只要能得到理想的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31.欺负 刺猬放到章  大概由于客厅里躺着姬恩, 萱阳翻过身, 抱着等身玩偶枕试图入睡。 可脑海里粉色的画面不断浮现, 滚烫的感觉从脸颊烧到双耳, 再蔓延至全身, 萱阳连忙用被子从头捂到脚,用手捂住发热的双颊。 都是姬恩的错, 他肯定在外面跟别人学坏了, 害得她整晚睡不好。 …… 次日, 萱阳很早就醒了。 姬恩还在睡觉,萱阳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洗漱,换上衣服,再轻轻推开浴室门, 防止吵到他。 几丝晨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照入,沐浴其中, 莫名让人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姬恩大概只有睡着时招人喜欢。 区别于大部分军人黝黑,或者小麦色的皮肤, 姬恩肤色白皙, 纯净的金发散在脸颊鬓角,清冷高贵, 完全契合了古奥德兰贵族的审美。 狭长的凤眸闭着, 少了平日的慵懒散漫,显得十分温文儒雅。 不像醒着那会儿。 萱阳悄悄走上前, 怕吵醒他, 特意将鞋子脱了, 光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屏着呼吸悄悄蹲在沙发前,慢慢凑近了,然后屈膝蹲在沙发跟前。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碰见星际空间扭曲,从帝都附近误入了另一个遥远光年外的星系。 起初睡在荒郊野岭,姬恩每晚变回德攀王蛇的模样,将委屈巴巴的小粉蛇从头到尾紧紧缠着,还用毒牙威胁她不许乱动,否则就咬断细细的小脖子。 萱阳每天晚上都扭过头,眼泪在眶中打转,但寒冷的郊外,不蹭着他,自己偏弱的体质根本无法抵御凛冬。 后来,他们被星球上的人送去当地孤儿院,因为相貌出众,被某个变态富商看上,通过程序收养他们。 然而那富商有可耻的嗜好,将萱阳骗去书房试图猥|亵,被姬恩当场咬死。 萱阳小时候很讨厌他,姬恩总会在人前伪装成乖小孩,被妈妈表扬,奶奶夸奖,皇帝舅舅都说他是不错的乖孩子。 有时候,明明是他欺负人,最后被责备的却是自己。 可相依为命,在外流落两年,她好像特别依赖姬恩,经常抱着粉粉的小枕头在他的门外踌躇半天不敢进去。 每次最后,都是姬恩听不下去,将她拽进去,跟自己并排躺在一块儿。 他弄死过许多心怀不轨接近他们的陌生人,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倚仗蛇族剧毒的牙齿。 姬恩虽然是毒蛇,但尼朵奶奶说过,蛇中的贵族,毒牙是极其高贵的存在,根本不屑用它来咬人,恐怕还会嫌对方的血脏了自己的牙。 德攀王蛇,不算贵族,应该是王位般的存在。 萱阳偷偷看他一会儿,想伸手摸摸他光洁的额头,中途却又缩回去,只虚虚凌空划过高挺鼻梁,落在薄唇,尔后忍不住低下头,小心翼翼将手地藏在身后。 真……好看。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她像怕被发现,赶快站起来,偷偷跑开。 待萱阳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急急走进厨房,姬恩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眼,灰蓝色的眸子落在那抹背影上。 暖暖融融的晨光中,她像带着朝露徐徐绽放的玫瑰,白嫩的侧脸仿佛带着温柔的光泽。 姬恩随后双手叠在脑后,萱阳踩在地上走一步时,先天性的警觉便促使他醒来,不过没让她察觉,装作熟睡的模样。 姬恩盯着淡粉色的天花板,萱阳住进来前,是皇帝亲自打招呼,让后勤部门重新装修,好能让殿下度过愉快的学院生活。 有时候,他在想,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但却隔着长长的距离,要从帝国的最底端走到皇室的位置。 他在心里掐点算好,十分钟后才起来。 保姆机器人将热土司抹上果酱,还有热牛奶、煎鸡蛋,烤培根。 萱阳有点儿小矜持,“你醒了?” “恩。”姬恩已经洗漱,换好军装坐在她身边。 他余光轻轻落在旁边的萱阳身上,能清晰感受到几分小忐忑。 “你昨天是怎么进宿舍的?”萱阳昨晚色|令|智昏,现在理智回归后开始着急,“已经是早晨了,你从大门出去,肯定会被其他同学,还有上尉发现。上尉知道了,妈妈很快也会知道。” 姬恩喝口热牛奶,倒不怕,“阿姨说,科学院把终端维修好之前,让我看着你。” “是妈妈的意思?”萱阳最近只有一个暂时替代的简易终端,比起过去科学院专门研制的,不方便很多。 “恩。” 听他这么说,心底反而有点小失望,萱阳低头,用小刀一下下划鸡蛋白,再吃掉。 早餐食不知味,姬恩跟他们不同,学院安排了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晨训,于是五分钟解决手里的烤土司、培根,用纸巾拭去油渍,临走前瞥一眼身旁的萱阳。 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好好吃饭,别学那些人减肥。”姬恩走到她跟前,手指在她口袋边缘划过。带着枪。 他这次显然满意不少。 他靠近时,萱阳都下意识紧张了一下,脚指头都酥了。 “我先走了。”姬恩还有点不放心,“枪要随身带着。” “我知道了。”萱阳道,“一会儿就去上课了。” 姬恩捏一把她鼓鼓的脸,用力揉几下,还对着脸颊的弧度戳了两下,随后在她不满的目光中走到窗户边,将帘子利索地拉开,从里面解除安全设备。 萱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径直翻身……跳了下去。 她立刻跑上前,向下俯视,姬恩已经站在原地回望她,并将深黑色的军|帽戴上,口型无声地让她关上窗户。 她可是,住在八楼啊。 萱阳在看见少年嚣张的金发,慢慢往前走,又开始像她过去读过的那些浪漫诗文里的那样,不自觉地随着春天里的和风变暖。 其实也只有姬恩自己才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着那般淡定。 只要靠近萱阳,身体肌肉不不受控制地绷紧,想把她勒在自己怀里。 ** 赵珑夏照例翘了上午的星际生存课,萱阳坐在最后一排看资料,准备待会议题的内容,其实奥德兰的大学一部分是学习,但更主要的是去实习。 她今年的实习应该是安排在皇家法院。 “萱阳,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是迪娜,身后跟了另一个女孩子,她好像曾经给姬恩送过东西。 萱阳略微奇怪,但出于一贯的礼貌,仍是点头,“请坐吧。”还稍稍将自己的东西朝里挪一些。 “我叫迪娜,她是我的室友,叫乔安月,来自科贝尔星。”迪娜坐在三人中间,乔安月似乎有些紧张。 萱阳微笑着看她们坐下。 乔安月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萱阳……我能这么叫你吗?” 她紧张得有些无措。 “当然可以。”因为两人的到来,萱阳不得不暂时放下手里的书跟她们聊天。 迪娜是自来熟的性格,主动聊起自己家乡星球的风土人情,最近在学校的见闻。 乔安月相对安静些,但相比安静,似乎局促更多些。 她有一头酒红色的卷发,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一个涡旋,能将人的目光温柔吸卷入内,声音软软糯糯,像浸了蜂蜜,甜津津。 当迪娜提及军|事学院的几个排位赛时,乔安月忽然略微腼腆地开口,“萱阳,我听军院的同学说,姬恩其实是你的表弟?” 清早 萱阳洗漱后离开自己的房间,只有伊恒坐在餐桌上,嘴里叼着刚烤完的吐司片。 “早安,伊恒。”萱阳坐在他的对面,看向旁边空空的座位,“爸爸妈妈还有索尔呢?” “妈妈和凝芙姨妈有约,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伊恒喝了口牛奶,“爸爸去处理公司上的事。索尔……大概是去军|部玩最新改良的机甲吧。” 萱阳装作在切培根的模样,余光却悄悄瞥向某个专属座位,思忖半晌,才缓缓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人,“那姬恩呢?也跟索尔一起去军|部了吗?” 刚刚路过他房间,她纠结了很久才推开门,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他?”伊恒敲下一串代码,“好像和雅瑟叔叔一道儿去抓温丝了,凌晨就从家离开出发。” “抓温丝?”萱阳怔了,握着的叉子猛地停下,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为什么要让他去抓温丝?是谁的安排?” 伊恒叼着面包片,毫无表情地边看早间新闻,边敲键盘,“爸爸说,年轻人要多锻炼,他以后也是要进军|部的,能有这样一个近距离观察学习的机会,增加实战经验,应该好好珍惜。别人求都求不来。” 萱阳白嫩的脸几乎皱成了包子,“可是……这很危险,他还是个孩子,今年都没有毕业,不应该去执行这种难度的任务。” 32.调虎离山 刺猬放到章 黄昏日垂, 夕阳将两个单薄的影子拉得格外修长。 树下的少年双手插在校服口袋, 俄而回首望她。 眼底似有细碎的星光。 她慌忙停下步伐。 少年生得极好, 皮肤白皙,发色纯金,像神祇, 俊美干净,不染凡俗尘埃。 可那双眼里浓烈的侵略意味,宛若深海中嗅到丝丝鲜血味的鲨鱼。 来自生物的本能迫使萱阳后退,心跳如鼓。 手腕被捉住,她形式性挣扎, 被轻而易举地捉进怀里,离得近, 他金碎的发丝贴着天鹅般的脖颈, 擦出一阵阵酥痒。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双颊晕粉, 乖乖像投降的猎物那般,被大树上的巨蟒勒紧,任其刀俎。 “等下次见面。” 她脸颊泛红, 拼命将脸往校服上贴, 埋起来。 他附在她被晚霞染得一片通红的耳朵上,“做好觉悟。”说着, 还吹口滚烫的热气。 娇小的少女被他箍在怀里, 滚烫地埋首在他胸前。 那双修长的手在细软馨香的发丝中穿插、游移, 慢慢摸了一下脑袋,像怀抱布偶那般揉揉。 “要乖。” …… 三年后 深蓝夜空如华美的丝绒绢缎,点缀细的亮钻,萱阳抬头仰望浩瀚星空,毕业时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今天是奥德兰皇家学院的开学典礼,不止有各界精英出席,连现任最高领袖皇帝乔德都莅临现场,都是只有在电视里见过的人物,媒体密不透风地围了三、四层。 随着夜幕降临,这些都在热闹喧嚣中徐徐落下帷幕。 只不过……她作为政经学院的新生入学代表,上台发言时余光悄悄往下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预想中那个坏到骨子里,桀骜不驯,但表面却品学兼优的少年。 他或许……并没通过选拔? 那头金发在人群中该是很显眼的存在,可她悄悄在人群中来回搜寻几遍,始终没找着。 作为全帝国首屈一指的著名学府,奥德兰皇家学院分为政经、军|事、科技三大学院,其影响力、知名度都处于其他院校无可比拟的高度。 三大学院招生有不成文的潜|规则,侧重点各有不同,其中军|事学院的竞争最为残酷。 萱阳撑着头。 他们所生活的涡旋星系若尔,与地球相千百亿光年,彼此从未有过接触,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宇宙文明。 若尔星系由5000亿颗恒星、大量星团、星云,各种类型的星际气体和尘埃组成,共划分出五大帝国——奥德兰、阿斯曼、阿尔吉亚、贝都、波琪米,还有上百个附属小国,星罗棋布地点缀在辽阔的星际版图上。 他们的祖先,奥德兰人的基因,通过与其它物种融合的方式进化,随着时间漫长的衍变,演变出本体是植物、兽类的人,精神力、体能远超过去,能对抗强烈的宇宙辐射。 临近的贝都帝国则诞生了a、b、o三种性别,与同一祖先的奥德兰人存在生殖隔离,彼此间无法诞育后代。 而为了更多的资源,更辽阔的帝国版图,亘古不变的利益纠纷,几个帝国爆发过多次星际战役,伤亡惨重,最后在虫潮的汹涌入侵,大规模来袭时被迫放下内部恩怨,抵御外敌。 早期人类对于这可怕的族群束手无策,连连败退,死伤惨重,不得不寻求暂时的团结。 奥德兰通过强大的军事、科技的支撑,遏制住虫潮的大肆蔓延,将其击退出星系,因此成为联盟的头把手交椅,稳坐霸主的位置,拥有诸多事务的一票否决权。 而这项成功的背后,凭借的正是强大的科技支撑——皇家科学院成功改良了第三代机甲,新诞生的第四代机甲能,只需一架,就能轻易毁灭他们恐怖的巢穴,哪怕成千上万的虫族涌上来依旧坚不可摧。 恰恰印证那句古话,狼根本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绵羊,或是整群。 不过,四代机甲对驾驶者的精神力等级要求极高,必须达到s,这是最基础的要求。 而最简单的第一代机甲,被军|部淘汰多年,现在只在星际农场用来收割农产品,对精神力没有要求。二代需要c级,三代为b。 在今年军|部公布的精神力评级统计报告中,精神力能达到c评级约占20%,b不满10%,a在1%以下,s级更是罕见,一个星球或许只出现几个,甚至没有。 在皇族统领的奥德兰,人民富足,衣食无忧,但社会流动性低,尖端科技、资源以及绝大部分的财富被垄断,上升空间小。 但根据社会学家的统计,奥德兰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生,将近75%来自普通家庭,远超过政经学院的5%,科学院的32%。 毕竟精神力早在冥冥中注定,而成为合格的帝国战士,不仅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还依赖于大量重复艰难的训练,贵族的孩子鲜少能经受得住。 在冲突不断的星际时代,尤其是面对虫族的进攻,尖端、精锐的军|队是必不可少,每个奥德兰军|人的待遇远比普通工种优越,所以军|校每年的报考生最多。 所有立志加入军|校的学生,一般是按照户籍所在地划分,根据其家庭住址划分的地段进入各星球分校区,一轮选拔后,进入当地星球总校区,接着再参加二选,也就是几大星区内选拔,星区选拔后还有洲选拔……总共七轮,最后才是皇家学院的统一考核。 金字塔愈往上,愈发的稀少。 他或许,没有被选上?直到三选前,她都有信心,可四选之后……就未必了。 萱阳回到寝室,为了站在台上发言,她今日仔细打扮过,皇室御用设计师手工剪裁定制的水蓝色长裙,端庄优雅,又有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春气息,六瓣雪花银流苏耳环,尾部稍稍拉长,垂在半裸的雪白香肩上。 她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想想他过去的斑斑劣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件好事。 否则,又得被白白欺负三年,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踩在柔软的丝绒地毯上摩挲。 手腕上的终端发出柔和的暖光,是政|经学院的苏指导群发的消息:明日早晨8:00,发布军训安排细则。 ** 除了军|事学院,开学后长达一周的军|事化训练是奥德兰皇家学院惯有的习俗,但作为政经学院的新生,萱阳在安排表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往年惯定的一个礼拜被延长至一个月,且按科目进行个人考评,75分为及格线。 除了射击、近身格斗、基础防身术、防空常识、机甲理论知识入门、机甲格斗练习、医疗急救、夜间演习……还要与军|事学院一同进行拉练,并观摩校园机甲赛,撰写相关战术分析报告。 年轻的苏指导站在讲台上,“你们有十分钟提问。” 有同学举手,被允许后起身问,“指导员,请问今年的训练内容为何如此繁重?您应该知道……我们是政|经学院,并不是作为帝国的储备军入学的。” 政经学院下分多个领域,金融、法律、国政,培养了超过60%的国会议员,并包揽财富百强榜的一半,还有诸多扬名星际的律师,但肯定的是,没有一个会从|军。 教室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置身这个充满未知的宇宙,和平永远是短暂的喘息。帝国间会有冲突,星系间暗涌潜藏,虫族、外来文明,随时会撕破宁静的假象。学院之所以这么安排,原因有二。其一,你们未来会成为对帝国发展至关重要的人物,倘若对战|争一无所知,又如何参与决策?”苏指导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微微挑眉,“其二,当你们离开这个象牙塔,走上发言台阐述自己的观点立场,寻求拥护者时,底下已经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你的脑门。在这个混乱与机遇并存的时代,你们要学的第一课,是生存。” “可是指导员,我们并未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恐怕无法军|事学院顺利进行拉练。” “军|事学院的孩子们经历了远比你们残酷数百倍的选拔才能进来,这是他们给你们的近身指导,怎么可能是同样的强度。”苏指导收起笑容,“还有谁要提问?” 教室内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默默接受这个晴天噩耗。 “既然没有,请各位在八号楼领好军训服装,认真阅读我发给你们的细则,下午1:00正式开始理论课的学习。”苏指导说完,转身离开了教室,脚步带风般。 萱阳刚走出教室,便被赵珑夏叫住了。 她财政大臣赵钟的嫡亲孙女,母亲赵小八是母亲辖区内的首席财政官,父亲……似乎来自某个神秘组织,两家相交甚密。 “我刚刚还以为一晃神,认错了人。”赵珑夏笑时有两个小酒窝,“萱阳,我住在602,有空来找我玩啊。” 萱阳同她一起走去八号楼,“我在801。” 政|经学院的宿舍三至九层为单人间,十层是专门给皇室成员准备,厨房、浴室配备齐全,最底下两层则实行合住制。 因父母的关系,萱阳跟赵珑夏出摇篮不久就认识了,算是闺中密友。 她们的军|装都是专门定制的,将确切尺寸报给机器人,自动挑出对应的,赵珑夏亚麻色的卷发落在身后,趁着空隙悄悄对她神神秘秘道,“萱阳,你听说今年军|事学院有个新生像开挂一样吗?” “你说索尔吗?”萱阳提起亲弟弟时,目光略带宠溺,“他的精神力评估确实超出我们的预料。”原本父亲估计是s,或者a+的水平,结果竟然是双s。 “不是哦。”赵珑夏微微挑起眉。 萱阳疑惑。 赵珑夏凑近她耳边,话音带着调侃意味,“姬恩……你该不会忘了?” 萱阳隐约有片刻目光闪动,但多年的宫廷生活以及应对媒体的经验让她镇静自若地接过自己的衣服,“我记得,他三年前去贝坦星准备入学考了。” 赵珑夏接过自己的那件,状似无意道,“他的评级是3s。” 3s??萱阳内心很震惊,但依旧用纤细的手指将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他还没到种族成年的年龄吧……有可能测量不准吧?” 33.不见 刺猬放到章  “这两个同学间究竟在干什么?”唐纳德教官原本想近距离观看年级第一、第二与第三的正面较量, 怎想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狗粮。 别的教官也跟着看过来。 唐纳德难以置信地看着监控的盲区, 丛林很好地遮盖住他们,屁|都看不见,随即义愤填膺且正气凛然道,“不专注比赛,他们在干什么?” “大概是在为拉高帝国低迷的结婚率与新生儿出生率做贡献。” 唐纳德随即不满道, “斯维尔教官,给他们扣二十分。” “评分细则里并没有这条扣分点。”斯维尔坐在他旁边。 大概以前都是看本院同学打生存、拉练赛习惯了, 原本热血的画面,在碍事的政、科两院加入后, 变成他几乎要睡着的家家酒。 现在被公然虐醒了,仔细看看就更是不爽,要知道,他至今还是单身未婚, 连异性的手都没拉过。 同为单身的唐纳德教官同样愤慨地瞪着屏幕,“以前没有, 那就新加一条, 规矩本身就是在不断变化的。” 斯维尔教官虽然发自内心地想这么做, “但中途改规则,恐怕有点难度,过去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真是可恶,教官的权力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唐纳德教官的手掌拍了下桌子, 扼腕叹息, “就是给这群学生太多的自由, 他们才敢公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他回忆及出发前,索尔坐在军|院的天台楼梯上,一脸真诚信任地拍着姬恩的肩膀,像极了英雄故事里即将远走他乡拯救宇宙,做好一去不复返准备的超级战士,“兄弟,我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姬恩点点头,“应该的。” 索尔弟弟对着易拉罐里的可乐猛灌一口,“她平日里娇生惯养,深闺简出,可能受不了丛林奔波劳苦的生活,如果成为你前行拖累的辎重,麻烦多担待点。” “不会。” “要是有谁欺负她,你回头告诉我,等比赛的战鼓停止,我就去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五体投地。”索尔前段时间被赵珑夏吐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实在太乏内涵文化,尤其是用语说话,没有深度。 为了增进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他最近开始学习成语。 姬恩有些嫌弃他搭在肩上的爪子,“恩。” “思来想去,这个结果还是最好,安排得妥当。”索尔丝毫没察觉任何不对,甚至欣慰姐姐有自己的好哥们照顾,“萱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始终不放心,这年头的男人,个个心怀叵测,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口蜜腹剑。” 姬恩点头。 索尔很欣慰地用自己的可乐杯和他的碰了一下,“好兄弟,这世间像你这样出烂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不多了,咱俩情比金坚,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我姐就是你姐。”他说着还觉得很开心,“把姐托付于你后,我顿时心旷神怡。以后咱俩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姐姐,我们的兄弟情就更牢固了十分。” 智障,你姐就是你姐。 谁和你共享。 姬恩灰蓝色的眼底写满了不耐烦,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恨不能将索尔从楼梯上踹下去。 唐纳德教官则有些匪夷所思的摸摸下巴,“姬恩这小子,不是只替索尔照顾姐姐吗,竟然还有这种照顾法。” 单纯的斯维尔教官应和道,“我也第一次听说这么照顾别人家的姐姐。” 唐纳德教官立刻开始发散性思维,现学现用,并且开拓思维,“下次我也试试,等杰斐逊中|尉去驻边,我就用这种方法来照顾他留在帝都的女朋友。” 闻言,斯维尔教官更加匪夷所思地看向他。 而在丛林中,姬恩把萱阳原本就乱了的头发揉得更乱,“继续睡。” 萱阳顶着蓬蓬炸开的鸡窝头,朝他身上靠。 他两指搭在下巴腮帮子处,跟小时候一样,作恶地捏她脸颊上的肉,只可惜她长大了,不像过去那样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软嘟嘟的手感格外好。 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他每次捏得小公主眼泪开始打转才停下。 她眼睛周围一圈红红的,像是被欺负得难过,转头就不理他了。 “你又跟别人学着减肥?”姬恩有些遗憾,且略带不满。 “没跟别人学。”萱阳很乖地让他捏了好几下,仰头凝视着姬恩,“太胖了不好看,到时候你都抱不动我。” “不可能。”质感太好,姬恩没忍住又搓了几下,“再睡一会。” “你不睡吗?”萱阳有点心疼,她休息了一会儿,已经不像最初那般疲乏。 跟波其米帝国abo性别中的omega类似,极少数奥德兰女性脖子后方也藏着对雄性信息素极其敏感的腺体,简称信腺,总量大概不到0.01%。 这个腺体其实没什么其他功能,随着人体的进化而退化。 也不知道为什么,姬恩一靠近,她脖子后方以小腺体为圆心,周围一圈开始酥酥麻麻,连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姬恩摇头,右手继续转着她的手|枪,间或捏捏她的脸颊,“还不困。” “可你都一天没闭眼睛了。”萱阳特别怕他滚烫的呼吸落在脖颈后,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个强度适中。”姬恩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在军|校拉练的时候,经常连着三、四天不睡觉,还得负重也行,没什么感觉。” 萱阳更心疼了,“你们的教官怎么可以这么虐|待人,这会影响学生正常的生长发育。” “基本的练习罢了,其实也不影响。”姬恩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她,“你看我哪里发育不对吗?” 萱阳连忙摇头。 她其实也是看过姬恩脱上衣的。 发育得……特别好。 是她喜欢的那种八块腹肌。 怎么办,好像有点小害羞了。 “再睡一会儿,等到时间了,我会叫你。”姬恩一点儿也不跟她商量,就把萱阳拽进怀里。 ** 腰带上嵌入的智能系统实时提醒他们场上还剩多少生存者,安德回来时,目前仍有582人。 “有收获?”比起并肩作战,姬恩不要这份,也想让他早点出局。 但古语说得好,离你的朋友近,离你的敌人,则要更近。 这样才能找出击溃他们的机会。 姬恩瞄准进入视线的同学,迅速扣下扳机,拿到了十分。 前往要塞总共两条通道,占据主要通道后,尽管目前来者不多,姬恩也把五个人送出局。 萱阳睡够时间就醒了,一定要姬恩睡觉。 姬恩摸摸她的头发,将自己的狙|击|枪给了她,转而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闭目养神了一个小时,直到安德过来,才警醒地睁开眼。 “这条道上聚集的人开始渐渐变多。”安德的侦查水平在同年级中数一数二,“以湖泊为核心,十公里为半径,至少有三十组已经抵达,我们应该考虑更换战术,否则在群战中容易暴露目标,如果威胁过大,恐怕会引来其他组的联手围剿,或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姬恩将她口袋里的□□抽出来,顺便来拎了把冲|锋|枪,“一会儿有人来的话,我负责掩护,你狙|击收人头。” “好。”萱阳很听他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姬恩撸撸她的脑袋,小公主很受用,特别喜欢姬恩这样看似略微宠溺的动作。 姬恩揉完她,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旁边略微石化的安德,“走吧,我们去把猎物引进包围圈。” *** 埋伏在要塞中的索尔操作极骚,几乎让所有人都知道据点被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凶狮占领。 所有到达的小组都不敢轻易靠近,而是在周围树林中伺机而动。 于是第一天路途跋涉,大量队伍集结在林中。 姬恩、萱阳、安德三人的组合堪称完美,萱阳埋伏在丛林偏高的地带,用落叶枯木将身体遮盖,几乎看不出伪装的完美。 他们变换了几次埋伏点,姬恩和安德负责诱敌暴露,待她找准机会,凡射程所允许内,全都被挨个爆|头,一枪正中大脑要|害。 随着他们组腰带上的计数不断上升,将索尔占据要塞的比分拉平,从实时排名第二变成实时排名第一。 而索尔呆在短期内无人挑衅的要塞中,无所事事。 他原本是想趁这个机会大开杀|戒,将那些胆敢送上门的杂碎一锅端,让远在别组的珑夏姐知道,他才是这学院王者般的存在。 没料到被队友的鬼策略坑得只能望天看云,当晚就被人顶替了宝座,他瞬间抓狂地跟队友道,“这里太闷了,你们驻守老巢,我的枪支饥渴难耐,要出去尽情厮杀。” “厮杀什么?”队友其实也很容易满足,“我们这个成绩支撑到结束,肯定是十名以内。” “愚蠢至极!”索尔指向前方,“看这比分如白驹过隙的变化,我都能想象那儿的战况有多么空前绝后的激烈,林子里有几千分的人头嗷嗷待哺,我若再偏守一隅,坐以待毙,注定与冠军失之交臂,此处固若金汤,你等留一人守着空城便行。” 他说着,捞起自己的□□,径直跳下要塞,不听同伴的劝阻,迫不及待地加入战局。 …… 第二天的战况堪称血|雨|腥|风。 萱阳姬恩一路都很顺利,直到某个血槽已空的队员在发现他们的行迹后,不顾比赛规则,强行向己方队友报告了姬恩组的情况。 为了防止舞弊,拉练的规则里有一条,血槽已空准备退场的队员不得向其他组透露任何场地上的信息。因为他们就像游戏里的npc ,暂时打不死,又可以看清场地内的很多变化,如果刻意透露,会导致不公平的结果。 尽管违规者被倒扣两百分,但丛林内的几组为了免于被灭亡下场的命运,迅速组成了联盟对姬恩等人展开了大规模围|剿。 与其挨个被种子队送走,不如先合作,共同将他们打下场,然后再内部竞争分数。 萱阳由于多次狙|击,被对方计算出狙|击点,又来不及变换位置,被对方的狙|击手反狙|击,幸亏姬恩及时发现,只打中手臂,血槽从100落到80。 安德也中了一弹,但也不在要害位置,血槽85,只剩姬恩,还□□地留在100。 因为夜间作战极其耗费心神、精力,尤其是在不借助任何合集设备的情况下,所以当夜幕四合后,战火稍微减弱。 现在地处危险区,不能烤兔子给萱阳吃,姬恩只能让她将就着喝味道极差的营养液,心里很不爽,当然这种不爽,他往往都是憋在心底,不会表达出来。如今,组里有一个他更不爽的安德在,这种不爽就被转接到他身上。 “我守后半夜。”安德说。 “后半夜我来。”姬恩坐在他们三个人中间,将萱阳和安德隔开。 他的行为大概是故意的。 夜里的风凉飕飕,姬恩问她,“冷不冷?” 萱阳其实还好,可临走前,慕安偷偷塞了本《恋爱十二天快速入门教程》给她。 里面的第二条说的就是:女生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要多表现出柔弱的一面。 她将到嘴边的“不冷”连忙收回去,看着姬恩的眼睛,慢慢点了一下头。 姬恩忽然很后悔,没有趁乱解把安德送出局,哪怕他不动手,借刀杀人的方法也不错。 此刻的他,像枚数千瓦的电灯泡插在地上,几乎能亮瞎人眼。 大概安德也感受到姬恩的嫌弃,自觉地站起身,去一边巡逻。 萱阳仰着头,眼里似有星辰倒影。 她看见姬恩开始解扣子,将外套领口扯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线条流畅。 34.34 刺猬放到章  她退开两步, 冲屋外叫姬恩的名字。 除了另一个膝盖骨尽被打穿, 想要挟持她的女特|工仅被捅了一刀,慌忙跑到窗户口,迅速攀附窗框,纵身一跳,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落下去。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动作滴在地, 开出朵朵渗人的红梅, 步步生花。 萱阳立刻捡起方才被她扔掉的微型戒指枪, 推开门跑出去。 姬恩已经按着她跪在地上, 强行将对方脸上的遮掩撕掉, 露出底下的真容。 他先用终端对外发了信息, 脚踩在她背上质问, “谁派你们来的?” 萱阳从门口跑过来, 见到姬恩擒住的女特|工时还有点陌生, 但看清屋里那人的外貌时,有点意外道, “德比。” “你认识?”姬恩知道安德的意图后, 就将萱阳身上的微型监听器取走。 方才察觉出不对, 他便悄悄来到木屋门口,恰好听见那人的声音。 原本想踢开门直接进去, 又怕对方手里握着的枪。 “他是亨廷家第七个女儿, 德比。”萱阳解释道。 亨廷, 奥德兰八大家族的姓氏之一, 温丝、温筠的母亲便出来自于此, 乔德继位前,曾为温丝争夺帝位服务,乔德继位后,虽然名义上服从皇帝,但私下跟温丝的往来仍旧密切。 附近的树林里布满监控,人工智能报告不对后,立刻传送给监视端的教官。 立刻有人降落赶来现场。 医疗队先将被萱阳重伤的德比带走,还有另一个女同学,她的父亲供职于军|部,隶属于亨廷派系。 由于阵仗太大,很难不惊动其他小组,前来侦查的小组成员悄悄躲在不远处的树后观察,面面相觑。 斯维尔教官、唐纳德教官同时出现,还有医疗队,甚至连悬浮机都来了,似乎有人带了真|枪,甚至出了人命…… “看什么?”唐纳德教官冲树后躲着的人呵道,“散开,继续你们的拉练。” “是!”一个前来侦查的同学趁看傻眼的敌军不注意,一枪送她出局看得更仔细些。 他们目送着担架将人带走,同在现场并且离开的,还有……萱阳。 匪夷所思。 *** 萱阳和姬恩在教官的带领下离开。 乔曼少校是目前安排在学校的心腹之一,也跟着参与了拉练,现在正跟唐纳德教官一同前去调查。 姬恩问,“什么时候发现枪是假的?” 姬恩拽着萱阳去医生那儿做了身体检查,确认没问题后,跟她坐到旁边的休息室,舰队上的工作人员替她倒了杯热茶。 萱阳说,“刚开始有点怀疑,但不确定。” “嗯?” 萱阳道,“我想,这个场地里除了同学,根本不可能有人避开智能监控进来。” 她的枪是校长特批,才通过检查携带入内,母亲的心腹乔曼少校、塔奇中尉、司格曼上尉全程参与拉练的安保环节,不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原本略微有些不确信,但当姬恩出声,德比接近时,摸惯各式枪支的萱阳立刻察觉出,那是把假枪。 “害怕吗?” 其实……还好。 按照慕安过去对她的训练,都是如何面对军|部一流的特工,应付两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倒没太大困难。 但话说回来,父亲过去教育她,打蛇要打七寸,若是打着蛇尾巴,那蛇兴许被激怒,扭过头,反将你咬一口。 在奥德兰,温丝要害一个皇室,不派最尖端的特|工,而让两个尚未毕业的学生动手,难道不担心事情败露,让局面雪上加霜,更加糟糕。 是她疏忽轻敌?认为这样的配置对付她绰绰有余吗? 不对,这不像温丝素来的行事作风,尤其是……为什么大费周章,却只是要将她毁容? 萱阳想不通其中的前因后果,但这些暂且不重要。 虽然这个时代,彪悍的女性数不胜数,但妈妈临走前给她的《恋爱法宝》里的制胜法则之一,便是示弱。 在喜欢的雄性面前,雌性不宜表现得过于强势,该柔弱,就得像出水芙蓉般娇柔。 尤其回回被姬恩撞见时,她要么用枪指特工,要么拿刀捅了对方的肚子。 他应该不会觉得自己过于暴力吧。 萱阳轻轻点头,隐约带着点撒娇的口气,“恩。” 姬恩的右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摸了两下。 萱阳的耳根开始慢慢泛红。 他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略微抬起,好配合他低头吻。 姬恩身上所释放的信息素充满引|诱力,萱阳被仔细亲了一会儿,脖子后便麻得厉害,呼吸也有点不畅,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袖口,拧巴拧巴,拧得皱兮兮,然后又挪到他背上,将军|装也揉皱,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姬恩浅尝辄止,便放开她了。 “对不起。” 雄性在成年后,进入发|情期时,身上的信息素还不稳定,但仍能用来诱|惑自己理想中的伴侣。 “这不怪你。”萱阳对他的信息素完全没有抵抗力,从开始便放弃抵抗,乖乖投降,依赖地抱着他,整个人都处于心底冒着粉红小爱心,好喜欢好喜欢的状态,其实倒没有很害怕,现在都处于趁这个机会被安慰的小窃喜,“整个拉练场里,就只有厕所没设监控,他们在那儿动手,也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你也不可能跟着我进去嘛。” 姬恩被萱阳环着腰,心里却极不舒服,仿佛被人蓄意挑衅后,目光阴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大概没有几个雄|性会乐意经历这些,尽管是在厕所里,但他却没第一时间发现。 以后,是不是应该贴身陪着才能防止万一。 “而且,我想你在外面,如果发现不对的话,肯定会进来找我的。” 其实很多年前,六七岁的萱阳经常用纸巾擦着汪汪泪眼,觉得就算宇宙化为灰烬,世界变成废墟,偌大的天地洪荒中只剩她和姬恩两个人,她也不会喜欢上对方。 可已经成年后的萱阳,尽管在少女的矜持下不能这么做,心底却有点遗憾不能天天缠着她,尤其是分开三年后,每天都特别想粘着他。 但他为什么还不跟自己表白。 想想又有点不高兴。 姬恩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萱阳抓着他的衣摆两侧,妈妈也隐约提过,如果姬恩一直不喜欢她,就要考虑在她发|情期到来前,跟奥德兰其他大家族联姻。 萱阳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当时想,姬恩肯定是喜欢她的,只不过别人都没发现罢了。 以前还在念书,都是瞒着父母偷偷摸摸,可他到现在连个表白都没有,萱阳不由得有些焦急。 作为皇室成员,她自小就懂得,有时候婚姻并不能自我主观地支配,必须服从家族间利益的安排,在享受身份所带来的便捷和福利的同时,也需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所幸自己的父母不像其他家,不会草率给她做这样的安排,但若是妈妈以为她暗恋姬恩这么久,却迟迟没有得手,兴许就会用家长的方式帮她回头是岸。 加之安德那天对她说的话,萱阳有些不安。 如果虫族再次入侵,提利尔那家族以此为条件,希望能与皇室联姻,她兴许就逃不掉了。 “我还有点怕。”虽然这个刺杀就像吃蛋糕时,忘记带勺子的小插曲,可萱阳还是窝在他怀里,像受惊的小兔子,“你今天陪我,好不好?” “好。”姬恩很好说话,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同意了。 ***** 萱阳很心机地发现,多读书还是有道理的。 以前看社会新闻时,经常看见彪悍的雌性将伴侣一拳揍得连一二三四五都不认识,强悍也是一种美。但偶尔示弱一下,还是非常很管用的。 因为拉练中途的变故,萱阳和姬恩中途退出。乔曼少校担心索尔会因此牵连,派塔奇中尉强行将他也带出来,放在跟前看着才安心。 尽管亲弟弟义愤填膺,觉得自己正杀红了眼,属于一展雄风的关键时刻,却被迫戛然而止,溜之大吉,实在有失战士的风范,属于奇耻大辱。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姬恩亲自陪她睡。 萱阳特意洗得香喷喷,穿着毛绒绒的白色睡衣,楼着他的脖子,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胸膛上。 “最近怎么特别爱黏人?”姬恩勾起她的脸,亲亲她泛红的鼻尖。 被他吻的地方酥酥的,萱阳不禁朝他怀里靠,想借此遮掩,“没有这回事。” 姬恩微微勾起唇角,没说话。 舰队停在半空中,窗外繁星闪闪烁烁,被窗帘阻隔在外,小小的休息室内,暖黄的灯盏将其熏染得格外温暖。 姬恩左手环着腻在怀里的人,右手摸摸她的发顶。 他其实,也很不安啊。 他没有安德、索尔这样强大的家世作为支撑,只能依靠自己更快地成长。 站到可以与她相匹配的位置去。 可他很怕,自己变强的速度,没有时局变化的速度快。 **** 先前出现在女生宿舍的特工经过专门的个人身份、基因信息的全面抹除,根本无法在帝都资料库中找到与之对应的身份。 监控摄像也都被进行了干扰,一无所获。 伊恒通过寻觅对方黑客入侵时留下的蛛丝马迹进行了反黑,一层层地找过去,先定位在供职于皇家科学院信息安全部的科学家约翰,再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和对方来往的奥德兰官|员,最后基本能判定,就是温丝派来的人。 拉练场中俘获德比,以及她的同学在检察官几番审问下,为了争取从轻处理,对其指使和盘托出。 萱阳的父母得知此事后,便要求皇家检察院全程介入,他们与温丝、温筠的关系本就极差,如今更是脆如薄冰,一根手指轻轻按压便碎成冰渣子。 “妈妈,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返回帝星后,萱阳跟慕安坐在自家后花园中藤条编制的椅子上,面前摆着精致地下午茶。 柔软的桌布扑在桌上,银丝镶花架子分为三层,摆着雪一样的的白瓷盘,旁边是新采摘的巴伐尔玫瑰,优雅美丽地绽放。 银架子的最底层摆着三明治,柔软的面包夹着切成薄薄的翠绿黄瓜片、奶油质地的蛋黄酱、鲜红的番茄还有鸡胸肉。中间放了司康饼、甜泡芙,最上面的甜品小巧精致,女佣还是和她小时候一样,在蛋糕上用粉色奶油画了一条吐着红信子的小萌蛇,缠绕在玫瑰花上,让人看着心软。 慕安捏着金边勾勒的白瓷杯,沉默地望向前面晃动的藤椅。 萱阳低下头,玫瑰花茶倒映出自己的脸,斟酌着问出了心底的困惑,“如果乔德舅舅不行了,您打算继承皇位吗?” 慕安微微叹了口气,在她还是奥德兰第六皇女时,也曾在内心深处属意帝位,可后来还是选择放弃辖区,远离权势,和丈夫儿女在一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十几年前,萱阳被绑架,幕后指使似乎就是自己的好皇姐温丝,让慕安无奈地明白发现,只要身在皇室,就永远不可能远离那个恐怖的漩涡中心,这是与生俱来的夙命,与其被动逃避,不如主动出击。 倘若乔德过世,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就只剩慕安和温丝,并无选择余地。 “这是最好的情况。”慕安放下茶杯。 慕安的父亲,奥德兰前任皇帝乔治共有封立过三任皇后,第一任皇后生下皇长子爱德华、温丝、温筠,第二任皇后以荷,是如今在位的皇帝乔德的亲生母亲,第三任皇后则是以荷的妹妹以芙,生下了慕安和她的哥哥,也就是已经过世的乔默尔。 温丝、温筠过去,一直认为他们的母亲死于以荷、以芙两姐妹的暗害,但其实背后的元凶是父皇。 慕安原以为,如果她们母亲被害的真相水落石出后,几人就算无法冰释前嫌,至少也能相安无事,但现实证明,理想总是过于骨感,现实太过残酷。 萱阳问:“糟糕的,是温丝公爵继承皇位?” 慕安肯定了她的想法,“恩。” “那医生说,舅舅的病情如何了?”乔德没有孩子,对萱阳很好,属于极其亲厚的长辈,“已经很严重了?” “是很严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哪怕明天出事都有可能。”慕安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我们这次不走审判程序,也不用谋害皇室的名义提起诉讼。” 萱阳有些惊讶,“那怎么办?” “直接收押。”慕安道,“目前看来,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没必要浪费许多时间走流程。万一温丝心虚逃出帝都,反而会更难处理。” 确实,按照奥德兰的正规流程,从提起诉讼,受理,收集证据,开庭,各方介入,详细调查,需要耗费大半个月,尤其是审判皇室的案件,更是手续冗杂,不允许出丝毫差错。 而在此期间,温丝的人身自由,并不受到任何一方的□□。倘若她觉得事情迟早败露,索性率军兵|变,血|洗王座,恐怕会出现最不乐观的局面,远不如先发制人的号。 “伊恩联系了雅瑟,准备暗中将温丝抓回帝都,我随后会进宫见乔德,并召开媒体发布会,你跟我一同出席。”慕安表情严肃,“根据特|工的消息,由于乔德病重,温丝已于昨日出发,按照飞船的速度,大概后天一早就会从辖区到达帝都。” “我明白了。” 萱阳听慕安说后续的安排,黛珊忽而进来,“大人,凝芙殿下来了,正在会客厅等您,您看是否要见她?” “你先去姬恩那儿。”慕安站起身,对萱阳道,“我们能确保帝都暂时安全,所以事情结束前,你先呆在家里,学校那儿我会让人请假。” 萱阳点头,“恩,我明白。” “那我先去见凝芙了。”慕安走向黛珊,有些疑惑,凝芙缘何会子啊啊这会儿过来,“带我去见她吧。” 萱阳握着手|枪,朝对面的靶子连续射了十枪。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她和索尔、姬恩一起跟老师学习射击、近身格斗、基础防身术、机甲也有基础的了解,倒不觉得困难。 斯维尔教官终于露出接管他们后的第一个笑容,“很漂亮的操作。” 萱阳弯腰鞠了一躬,随即退到边上,换后一个学生进行考核。 军|事学院的机甲赛早已经决出了名次,尽管每次到场都没碰见姬恩出战,但结果和她预料的一样,姬恩第一,第二是提利尔那家族的长子,安德·提利尔那,第三才是她的弟弟索尔。 提利尔那家族的封地邻近波西米亚帝国,由于历任家主懂得明哲保身,鲜少参与奥德兰的皇室争斗,能称得上是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 但这跟她没关系,讨厌的是姬恩的军|院入学考视频被传到校园论坛上,凭空多了许多爱慕者,有时候训练结束,她都能看见自己没见过的女孩子来给他送水,送蛋糕,送饮料,送毛巾,还有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有两个还是自己班级里的,好像姓乔,叫乔什么月。 招蜂引蝶的男人。 当然那段视频萱阳也没看几遍,大概也就每天睡觉前刷上三四次,然后抱着被子连翻滚几下,开启睡不着模式。 不过,只要她在旁边若有似无地掠过目光,姬恩就会礼貌地婉拒对方,没让她抓住什么不对。 考虑到他们的“弱鸡”属性,斯维尔教官让他们旁观了五六天才开始基本的教学工作。 尽管是精神力评级最高的班级,可除了萱阳,还有那个叫迪娜的女生,基本上都处于手忙脚乱的阶段,更别说评级低的。 35.互撩 刺猬放到章  这是入学后, 第二个跟她提及虫族的人。 萱阳提起精神, “我知道, 但它们早已被击溃, 从诺尔星系消失了。” “如果说, 他们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从星系中短暂撤离,并且随时有再次卷土重来的迹象呢?”安德问, “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四代机甲。” 六十年前,他们正是借此将那个强盛的种族驱逐出这片星域。 “您应该知道, 四代机甲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安德说,“爱丽丝能量源石太过稀少,无法大批量生产, 截止至今, 整个帝国不超过二十架。” 爱丽丝能量源石的名字是以第一个发现, 并投入实验运用的皇家科学院院士的名字进行命名, 它是四代机甲必不可缺的原料, 数量稀少, 价格昂贵。 除了四代机甲,三代机甲同样因为能量源石的稀缺, 难以像二代机甲那样大量生产。 萱阳看向他。 安德默默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而且, 当年的保卫战之所以能成功, 很大程度上, 是因为虫族对诺尔星系的作战集中在西线,倘若它们卷土重来,再次出现在星系中,并开始包围式作战,我们又要如何应对。” 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森林里的智能监控并不能准确监听他们的对话,星空下,就像在闲话家常。 萱阳心底略虚,“你们……发现了什么?” “虫族。”安德道,“我们发现了虫族,殿下。” 姬恩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双手插在口袋里,耳朵里藏着极小的无线耳麦。 他想知道安德的目的,所以离开前,在萱阳的衣领上别了微型监听器。 姬恩背靠粗木枝干,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头顶星光璀璨,就像公主皇冠上的钻石般耀眼,铺陈在深蓝色丝绒绢缎上。 他大致猜出了故事的前因后果。 皇位更迭。 虫族回归。 而这一次,常年不参与帝都政权更迭的提利尔那家族,拥有分量足够的交易筹码,以此作为交换,想跟奥德兰皇室联姻,借此靠近皇权的中心。 *** 萱阳常年接受“喜怒不形于色”的教育,依旧跟往常那般。 安德观察这位任务对象,忽然有些相信父母所说的。 慕安公爵的女儿,绝非池中物。 大概是自幼培养的默契,姬恩发现她心神不宁。 商量完明日的作战计划后,萱阳便准备洗漱休息。 他们的水源非常充足,可以给小公主擦脸清洗,学校并不算毫无人性,在树林中搭建了充当“厕所”的小木屋,虽然略微简陋,但也比露天的强。 总归不能让一堆家世优渥,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在充满监控的地方上厕所。 出于避嫌,姬恩在间隔几十米的树下等待。 萱阳刚关上木门,便被一把冰凉的刀抵住后背。 刀锋挪移,靠近她的脖子。 “别动。”经过电子设备处理过的声线,如原始的机器人那般冰冷。 萱阳很配合地站在原地,“是温丝公爵派你来的?” 对方不答。 萱阳侧首,“想杀了我?” “不是。”她否认。 “俘虏?” 没声音。 萱阳左脚轻移,像在地上随意一划,“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想掩人耳目,把我悄悄带走……恐怕有些困难呢。” “闭嘴!”她喝道,握刀的手猛地下划。 萱阳侧身,躲闪过尖锐的刀锋。 那人猛地跪在了地上。 膝盖上赫然出现两个血窟窿。 萱阳右手上的戒指原先是一朵银玫瑰,眼下豁然盛开,里面藏着极其小的枪口,袖珍子弹的杀伤力极大,嵌入骨头的瞬间,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径直哀嚎出声。 她俯首,用枪口指着对方。 “不愧是皇室,旁人连通讯设备都不敢带进来,您却贴身藏了把真枪。”旁边的隔间忽地被推开,另一个特|工握着枪,整张脸都包裹在软胶面具之下。 声东击西。 萱阳的余光瞥向她。 她的声音极其娇媚,“可别乱动,万一不留神打偏,就算小命勉强保住了,恐怕也得去医院躺上半个月。” “你想如何?” 她用枪口对准萱阳心脏的位置,“现在,把戒指扔掉。” 萱阳将戴着的玫瑰银枪取下,丢到反向远离她们的位置。 “殿下要命,还是要脸?”见萱阳照办,特工一步步从阴影处走来,“二选一。” 小小的木屋中,只有盏灯,灯光微弱。 空气像被冷气冻住了。 萱阳抬眸,冷静地与她对视,“什么意思?” “把你的脸刮花,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她露在外头的眼睛透着弯弯笑意,“否则身为皇室,最后却只能死在充斥满屎尿臭味的厕所里,说出去多令人唏嘘啊,肯定会成为全奥德兰茶余饭后的笑柄趣谈。” “你想要我毁容?”萱阳清瘦的侧脸镀着淡光,柳眉微蹙。 她略微不理解温丝想做什么。 如果是因为舅舅身体欠佳且无后代,去世后,会跟母亲存在皇位上的竞争关系,那么把自己抓走,或者杀死在这儿,都比在她的脸上划几道口子管用。 大费周章地派特工潜入监控重重的森林,仅仅出于这个目的? “是的。”她危险地眯起眼,并催促道,“殿下快选吧。” 只能先拖延时间,姬恩发现她不出来,肯定会起疑心。 萱阳蹲下,从地上捡起刀。 整个过程中,那把枪始终对准她,不偏移。 “别磨蹭。”女特|工咄咄逼人地催促道,“否则就只能帮你划了。” “咚、咚。”木门被敲响。 姬恩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萱阳,你还好吗?” 女特|工握紧枪,警惕地盯着大门,快步走到她身边,“告诉他,你肚子不舒服。” 萱阳的目光从她手中的枪掠过,没开口。 “说不说?”女特|工着急了,径直用枪口顶住她的脖子,“还真是不怕死?” 萱阳装作在切培根的模样,余光却悄悄瞥向某个专属座位,思忖半晌,才缓缓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人,“那姬恩呢?也跟索尔一起去军|部了吗?” 刚刚路过他房间,她纠结了很久才推开门,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他?”伊恒敲下一串代码,“好像和雅瑟叔叔一道儿去抓温丝了,凌晨就从家离开出发。” “抓温丝?”萱阳怔了,握着的叉子猛地停下,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为什么要让他去抓温丝?是谁的安排?” 伊恒叼着面包片,毫无表情地边看早间新闻,边敲键盘,“爸爸说,年轻人要多锻炼,他以后也是要进军|部的,能有这样一个近距离观察学习的机会,增加实战经验,应该好好珍惜。别人求都求不来。” 萱阳白嫩的脸几乎皱成了包子,“可是……这很危险,他还是个孩子,今年都没有毕业,不应该去执行这种难度的任务。” “有雅瑟叔叔看着。”伊恒撑着头,很是悠闲,他如今正处于高中毕业的预备学院阶段,不同专业的预备学院时长不同,像索尔2年,姬恩3年,萱阳3年,伊恒最省时间,大概只需要1年。 他伸个懒腰,黑起亲哥哥毫无心理负担,“姬恩又不是索尔那个笨蛋,热血头脑,智商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 萱阳微微蹙起眉,继续切那块培根,只是力道明显比刚才轻,动作也变慢,显然过分纠结所致,“是爸爸要求的吗?” 伊恒摇摇头,“爸爸提了一句,他自愿去的。” 萱阳沉默。 伊恒和姬恩也是一块儿长大的,不同于索尔的粗如水管的神经,几乎清晰洞察了他的想法。 姬恩的综合素质非常优秀,这点他承认。 但在较为注重出身,某种意义上门当户对的奥德兰,他与萱阳并不相配。 这之间,大概就是贵族和平民的区别,虽然现在和奥德兰极度注重血统的古时期略有区别,但这种偏见始终存在。 他跟父亲一样来自贝坦星,但情况还是略有区别。 父亲娶母亲之前,勉强算是个土著星的公爵儿子,皇位的法定继承人,通过多年的“创业”,跻身帝国财富排行榜前几名。 姬恩……似乎对比之下,并不具备娶公主的能力。 所以他应该,很需要机会吧。 相当迫切。 伊恒看着屏幕上的女主播,字正腔圆地说着奥德兰通用语,“昨日,负责产粮的星球clx-2034的所有农作物在一夜间枯萎、荒芜,农场主汤姆离奇死亡在家中,根据初步调查,警|方已排除自杀的可能性,截止到今天,这是本月第二起,今年第五起事故,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初步怀疑,存在团伙作案的可能,又或是其他星球特|工恶意为之。” 36.好女婿 刺猬放到章 大概由于客厅里躺着姬恩, 萱阳翻过身, 抱着等身玩偶枕试图入睡。 可脑海里粉色的画面不断浮现, 滚烫的感觉从脸颊烧到双耳, 再蔓延至全身,萱阳连忙用被子从头捂到脚,用手捂住发热的双颊。 都是姬恩的错,他肯定在外面跟别人学坏了, 害得她整晚睡不好。 …… 次日, 萱阳很早就醒了。 姬恩还在睡觉, 萱阳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洗漱, 换上衣服, 再轻轻推开浴室门, 防止吵到他。 几丝晨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照入, 沐浴其中,莫名让人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姬恩大概只有睡着时招人喜欢。 区别于大部分军人黝黑, 或者小麦色的皮肤,姬恩肤色白皙,纯净的金发散在脸颊鬓角, 清冷高贵,完全契合了古奥德兰贵族的审美。 狭长的凤眸闭着,少了平日的慵懒散漫, 显得十分温文儒雅。 不像醒着那会儿。 萱阳悄悄走上前, 怕吵醒他, 特意将鞋子脱了, 光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屏着呼吸悄悄蹲在沙发前,慢慢凑近了,然后屈膝蹲在沙发跟前。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碰见星际空间扭曲,从帝都附近误入了另一个遥远光年外的星系。 起初睡在荒郊野岭,姬恩每晚变回德攀王蛇的模样,将委屈巴巴的小粉蛇从头到尾紧紧缠着,还用毒牙威胁她不许乱动,否则就咬断细细的小脖子。 萱阳每天晚上都扭过头,眼泪在眶中打转,但寒冷的郊外,不蹭着他,自己偏弱的体质根本无法抵御凛冬。 后来,他们被星球上的人送去当地孤儿院,因为相貌出众,被某个变态富商看上,通过程序收养他们。 然而那富商有可耻的嗜好,将萱阳骗去书房试图猥|亵,被姬恩当场咬死。 萱阳小时候很讨厌他,姬恩总会在人前伪装成乖小孩,被妈妈表扬,奶奶夸奖,皇帝舅舅都说他是不错的乖孩子。 有时候,明明是他欺负人,最后被责备的却是自己。 可相依为命,在外流落两年,她好像特别依赖姬恩,经常抱着粉粉的小枕头在他的门外踌躇半天不敢进去。 每次最后,都是姬恩听不下去,将她拽进去,跟自己并排躺在一块儿。 他弄死过许多心怀不轨接近他们的陌生人,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倚仗蛇族剧毒的牙齿。 姬恩虽然是毒蛇,但尼朵奶奶说过,蛇中的贵族,毒牙是极其高贵的存在,根本不屑用它来咬人,恐怕还会嫌对方的血脏了自己的牙。 德攀王蛇,不算贵族,应该是王位般的存在。 萱阳偷偷看他一会儿,想伸手摸摸他光洁的额头,中途却又缩回去,只虚虚凌空划过高挺鼻梁,落在薄唇,尔后忍不住低下头,小心翼翼将手地藏在身后。 真……好看。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她像怕被发现,赶快站起来,偷偷跑开。 待萱阳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急急走进厨房,姬恩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眼,灰蓝色的眸子落在那抹背影上。 暖暖融融的晨光中,她像带着朝露徐徐绽放的玫瑰,白嫩的侧脸仿佛带着温柔的光泽。 姬恩随后双手叠在脑后,萱阳踩在地上走一步时,先天性的警觉便促使他醒来,不过没让她察觉,装作熟睡的模样。 姬恩盯着淡粉色的天花板,萱阳住进来前,是皇帝亲自打招呼,让后勤部门重新装修,好能让殿下度过愉快的学院生活。 有时候,他在想,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但却隔着长长的距离,要从帝国的最底端走到皇室的位置。 他在心里掐点算好,十分钟后才起来。 保姆机器人将热土司抹上果酱,还有热牛奶、煎鸡蛋,烤培根。 萱阳有点儿小矜持,“你醒了?” “恩。”姬恩已经洗漱,换好军装坐在她身边。 他余光轻轻落在旁边的萱阳身上,能清晰感受到几分小忐忑。 “你昨天是怎么进宿舍的?”萱阳昨晚色|令|智昏,现在理智回归后开始着急,“已经是早晨了,你从大门出去,肯定会被其他同学,还有上尉发现。上尉知道了,妈妈很快也会知道。” 姬恩喝口热牛奶,倒不怕,“阿姨说,科学院把终端维修好之前,让我看着你。” “是妈妈的意思?”萱阳最近只有一个暂时替代的简易终端,比起过去科学院专门研制的,不方便很多。 “恩。” 听他这么说,心底反而有点小失望,萱阳低头,用小刀一下下划鸡蛋白,再吃掉。 早餐食不知味,姬恩跟他们不同,学院安排了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晨训,于是五分钟解决手里的烤土司、培根,用纸巾拭去油渍,临走前瞥一眼身旁的萱阳。 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好好吃饭,别学那些人减肥。”姬恩走到她跟前,手指在她口袋边缘划过。带着枪。 他这次显然满意不少。 他靠近时,萱阳都下意识紧张了一下,脚指头都酥了。 “我先走了。”姬恩还有点不放心,“枪要随身带着。” “我知道了。”萱阳道,“一会儿就去上课了。” 姬恩捏一把她鼓鼓的脸,用力揉几下,还对着脸颊的弧度戳了两下,随后在她不满的目光中走到窗户边,将帘子利索地拉开,从里面解除安全设备。 萱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径直翻身……跳了下去。 她立刻跑上前,向下俯视,姬恩已经站在原地回望她,并将深黑色的军|帽戴上,口型无声地让她关上窗户。 她可是,住在八楼啊。 萱阳在看见少年嚣张的金发,慢慢往前走,又开始像她过去读过的那些浪漫诗文里的那样,不自觉地随着春天里的和风变暖。 其实也只有姬恩自己才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着那般淡定。 只要靠近萱阳,身体肌肉不不受控制地绷紧,想把她勒在自己怀里。 ** 赵珑夏照例翘了上午的星际生存课,萱阳坐在最后一排看资料,准备待会议题的内容,其实奥德兰的大学一部分是学习,但更主要的是去实习。 她今年的实习应该是安排在皇家法院。 “萱阳,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是迪娜,身后跟了另一个女孩子,她好像曾经给姬恩送过东西。 萱阳略微奇怪,但出于一贯的礼貌,仍是点头,“请坐吧。”还稍稍将自己的东西朝里挪一些。 “我叫迪娜,她是我的室友,叫乔安月,来自科贝尔星。”迪娜坐在三人中间,乔安月似乎有些紧张。 萱阳微笑着看她们坐下。 乔安月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萱阳……我能这么叫你吗?” 她紧张得有些无措。 “当然可以。”因为两人的到来,萱阳不得不暂时放下手里的书跟她们聊天。 迪娜是自来熟的性格,主动聊起自己家乡星球的风土人情,最近在学校的见闻。 乔安月相对安静些,但相比安静,似乎局促更多些。 她有一头酒红色的卷发,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一个涡旋,能将人的目光温柔吸卷入内,声音软软糯糯,像浸了蜂蜜,甜津津。 当迪娜提及军|事学院的几个排位赛时,乔安月忽然略微腼腆地开口,“萱阳,我听军院的同学说,姬恩其实是你的表弟?” 以前也不是没有,她半夜偷偷跑去姬恩那儿,或者姬恩跑来找她的,不过都背着父母悄悄做的。 姬恩正坐在光脑前查资料,他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手边的杯子是萱阳送的生日礼物,上头画了q版德攀王蛇,明明是凶悍的物种,却异常的反差萌。 姬恩听见开门声,向她伸手,“结束了?” “妈妈先去见凝芙姨妈了。”萱阳走到他身边坐下。 从这儿透过玻璃窗朝下望去,能看见跟慕安、凝芙并排走在缠满紫色细碎花朵的长廊。 姬恩推了下镜框,“是她吗?” “恩。”萱阳知道些关于凝芙的事。 她是奥德兰前任皇帝,也就是外公乔治的私生女。 在历史上,皇帝在外有私生子的事儿并不不稀奇,可被承认身份,并接入皇宫的,从帝国创立到现在,只有她一人。 据黛珊阿姨说,因为凝芙是外公最爱的女人夏芷生下的。 妈妈过去提及她,内心一度很复杂,如今随着年深月久,也渐渐释怀能够坦然处之。 由于在皇室,慕安和凝芙的出生时间极为接近,幼时,外公为了保护凝芙不被宫中的尔虞我诈伤害,便让年幼的慕安替她挡刀,不过当时的慕安不知道,仍和凝芙相交甚密。 成年后,由于奥德兰的规矩就是私生女没有继承权,哪怕得到皇室的身份认可,凝芙依旧无法成为像温丝、慕安那样拥有辖区、军|队、势力的皇女,即便如此外公依旧煞费苦心的保她安宁,不被权谋斗争所波及,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送至跟前,名不正言不顺,终归低人一等。 37.晚点戳 刺猬放到章  但从理论来说, 他应该识没办法通过寝室的智能识别。 她撑着沙发,小腿刚准备抬起,被他迅速顶在沙发上, “还想跑?” “明天早晨还要训练。”萱阳其实不排斥和他离得近,但也不能……这么近, “我困了。” 整个人快要烧成熟透的西红柿。 姬恩也能感到自己捉住的人越来越烫,他目光忽地一暗, 猛地将萱阳翻了个身, 握住肩膀按在沙发上。 萱阳仰躺着,白皙的脖颈在柔软的灯光下,泛起微微光泽,卷发散在身侧,将少女的清纯和妩媚杂糅在一起, 像初生小鹿那样看他。 她直觉到一种危险, 想躲。 姬恩眯起眼,看向她,“你跟赵珑夏、索尔说, 我是你的谁?” 萱阳心跳已经快失速。 姬恩是要秋后算账。 但她还是小声嗫嚅道, “弟弟。” 很好。 姬恩微微勾起笑。 索尔在他面前很少耍心机, 每次见面都要拍着肩膀叫“兄弟”,追问什么时候去练机甲打拳击喝啤酒。 萱阳今天遇到特|工暗|杀,索尔以为是姬恩帮助, 便在训练空隙同他聊人生, 十分坦率道, “今天的事多亏你了,其实我姐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 姬恩悠悠推了下眼镜,问他,“弟弟?” “是啊。”二愣子不假思索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跟我和伊恒一样。” “弟弟?”他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弯下腰,两指掐着她的下巴,神色淡淡地捏着。 萱阳就像他手里的提线木偶,睁大眼睛看他。 他慢刀杀猪子般看了她一会儿,鼻腔里哼出轻笑声。 萱阳彻底慌了。 “我其实是想说……” 他毫无预料封住她要说的话。 呼吸相闻间,萱阳红着脸,细细地喘气。 水珠从额头滑落,顺着雪白的肌肤,停在柔软的唇边。 最后隐没。 姬恩感受她的喘息从轻细变得急促,只碰着,小小地纠缠一番后便退开,最后在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你在牛奶里加了糖?” 灰蓝色的眸中痞气流转。 “没加糖。” 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像浸泡在糖浆里,粘稠,甜腻。 “是嘛?”姬恩仿佛在压抑什么,意犹未尽地将她额头沁出的汗珠子拭去。 “恩。” 萱阳撑着身子,但根本退不开。 她抿着唇,那人就凑在跟前,靠近得,像贴在一起。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会胖的。” 萱阳还是过分单纯,但姬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了。 他眯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怎么……这么甜?” 萱阳仿佛喝醉了,醉得听不懂他的话,双眼朦朦胧胧。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开始悄悄朝后退,“我不知道。” 姬恩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嗓音轻柔,“你见过哪个弟弟和姐姐是这样的关系?” 萱阳老老实实地摇头。 姬恩见她可怜兮兮的,倒也没再为难,“往后不准再说我是弟弟。” 萱阳眨着眼,波光潋滟,挠人心肺得紧。 姬恩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暗藏很久的念头又开始松动破土,疯狂蹿涌。 “可你本来就比我小,十几天也算小。” 他眸光一冷,登时比星际风暴还恐怖。 细致小巧的下巴被钳住。 “下次再让我听见这句话。”姬恩变得极具侵略性,“信不信我用别的方式证明一下。” …… 萱阳终于被放过后,去浴室换好睡衣,红着脸对沙发上坐着的人下逐客令,“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训练。” 姬恩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连洗漱用品都搬过来了,“这段时间不安全,阿姨拜托我多照看你。” 萱阳震惊地看着他将被子铺好,等等,他、他他,他是要睡在自己寝室吗? 感谢学校对皇室的优待,沙发又大又舒服,姬恩整理好临时床,便回头望向她,“你站在这儿,是想看我换衣服?” 臭不要脸!谁要看。萱阳立刻扭过头走了。 她走开几步,又退回去,好像,是有那么点想看。 外头悉悉索索,姬恩将军|装脱下,换上睡衣后,萱阳才重新走到沙发边,“你睡在这儿,恐怕不好。” “没什么不好。”终端上显示的时间是深夜,姬恩牵着她到床边,萱阳象征性挣了一下,才被他拉着躺进被子里,“你该睡觉了。” 历史无数次证明,萱阳拗不过姬恩。 更何况她的拗,不过是象征性做做样子。 可她刚闭上眼,滚烫的鼻息又喷洒在耳边,引得萱阳哆嗦,被迫睁开眼。 姬恩身子压得低,双手撑在枕头两面,浓郁的气息将她裹罩。 太可怕了,萱阳被他要亲,又不亲的样子折磨得浑身难受,白嫩的小脸飘满朵朵红云。 三年不见,姬恩怎么……愈发懂得撩人了。 “你……” “你忘记放枪了。”姬恩在她空空如也的枕下摸了一遍,略带不满地陈述这件事。 往常她都是放的。 可今天他突然来,节奏全然被打乱,萱阳起身要取。 姬恩从口袋里抹出一把袖珍枪塞在里侧边缘,话音汇总略带警告,“最后一次。” “知道了。”为了掩盖复杂的心绪,萱阳慌忙翻过身,“你快出去,我要睡了。” 他站在床边,灯“啪”地被关上时,萱阳的心跳变快半拍。 “晚安。” 声音在透着丝丝月光的深深夜中流淌而过。 走了整整一夜,从漆黑一片的深夜逐渐过渡到黎明,天空隐约透出些许光亮,清脆的鸟鸣声在丛林中回荡。 半途中,他们遭遇了四组队伍的埋伏突击,但还算顺利地获取三十二颗人头数,并收缴了对方的弹药、营养剂。 但随着时间战线的拖长,萱阳的体能也逐渐亮起红灯,身体的本能催促她闭上眼,上下眼皮几乎快黏住,眼前的视野模糊一片,几乎快倒下了,但还是强撑着往前走。 “先停一下。”姬恩叫住临近攻略点,宛若打了鸡血极度亢奋的安德。 萱阳半依偎在他怀里,眼前克制不住地发花,周围的树林丛林开始天旋地转,她闭了下眼,又努力睁开,眼底布满红血丝,有点儿懵地往他那里靠。 “困了?”姬恩轻轻揉着她的额头,原本垂在身后的长发被他揉得蓬蓬乱。 萱阳犯困时,就像以前刚接回家的小仓鼠,怀抱着瓜子迷茫四顾,最后眸泛水光,委屈巴巴地咬了一口,然后缩在小角落里一动不动。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但到底不像姬恩他们,接受过许多年夜行,还有突破体能极限,挑战自我的训练,哪怕三天不合眼都行,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低喃道,“对不起。” “没什么要紧的。”姬恩抱着她,两手环在腰上轻声细语,“睡吧。” “我会不会拖累你?”萱阳的嗓音略带沙哑,但在趴到姬恩背上,地处舒适位置后,在中枢大脑的指挥下,肌肉逐渐开始放松。 “睡。”过去负重行|军的练习也没少做,姬恩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安德看向他们时,表情略微复杂。 得到肯定的答复,萱阳环抱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 姬恩的表情和缓了一会儿,手上的枪猛地一转,对准草丛迅速扣下扳机。 在□□的作用下,枪|声被掩盖掉,原本想悄悄躲在那儿的人被迫现身,还被迫出局了。 “我没准备攻击你啊。”已经“死了”的同学非常愤慨,虽然有三个人过来,但考虑到对方实力,他还是选择隐藏自我,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拉练生存赛和几年前很流行的全息游戏相仿,每个人都有血槽,大数据人工智能会根据“假”子弹射击的位置,进行相应的掉血处理,当血槽空了后,就自动出局,默默按照指示退场。 每个人的腰带上绑着的积分器会实时显示你还有多少“血量”。 姬恩的子弹正中他的脑门中心,血槽瞬间从80的余量落到0。 而姬恩腰带上的个人积分计算器上的数字,从一百四十变成一百五十,团队总积分则由三百二十升为三百三十,实时排名第一。 “死了的人”仿佛被万箭穿心,同组挂了两人,唯一剩下的同伴去附近侦查。 他原本是想在这儿暗中隐藏,伏击旁人,好给队伍加人头数,不至于负分收场。现在连自己都死了。 “抱歉了。”姬恩握着手|枪,余光淡定地环扫周围,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暂时处于安全位置。 38.惶恐 刺猬放到章  乔安月的不满在晚餐期间到达了高峰。 每个学生只有少量营养液、水, 味道极其糟糕。姬恩当然不会让萱阳吃这些,于是让安德守着,自己去树林里打了野鸡,架上火堆, 不一会就烤得香气四散, 娇嫩喷香, 还隐隐闪着油光。 肥美的鸡油从鸡翅上滴落下去, 火星子烧得“滋滋”作响。 在星舰上呆了大半天, 又体验完急速蹦极后,乔安月尚未缓过来, 闻着味道, 下意识咽了口水。 当然不仅仅是她,这片树林里的每个地方都设满监控,屏幕后的教官原本想实时了解种子队的一举一动, 以作为日后教学的重要样本示范,不料他们压根没有侦查敌情,制定计划的动作打, 而是优哉游哉地在树林里烤野鸡。 隔着摄像头,仿佛都能感受到汁多柔嫩的烤鸡味儿。 姬恩似乎并未意识到小组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子需要多加照顾,在乔安月跃跃欲试想要鸡翅膀时,面无表情地将两个翅膀,连带着腿都剔下来给萱阳, “将就一下。” “谢谢。”萱阳有点腼腆。 姬恩的烤鸡技术还是他们流落外星时培养学习的。 那会儿, 他们呆在比这里还要荒凉的野外, 姬恩每天抓各种飞禽回来给她变着花样地烤着吃。 萱阳一开始还很排斥他,但屈服于肚子饿,还是乖乖地吃了。 以前爸爸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必须抓住她的胃。 他就是这么追到妈妈的。 萱阳之所以会被骗走,很大程度上,也是萱阳深得她父亲的真传,掌控了她的味蕾。 乔安月见她看着姬恩,露出一抹甜甜的笑,随后低头啃鸡翅,而姬恩素来清冷的目光中也多了几丝宠溺,俄而眼珠子一转,问道,“萱阳,你们是姐弟吗?” 姬恩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成紧绷的弓弦。 他对于这个称呼厌恶到了极点,险些用呵呵一笑来表达自己的嘲讽。 在他的目光示意下,萱阳主动出来澄清,“我先前在教室里就说过,我们不是姐弟。” 姬恩稍微满意了。 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都随着渐渐收敛。 乔安月眨眨眼,仿佛当真不知道那般,“可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一直管姬恩叫‘弟弟’,当时年级里好多男生都想做姬恩的姐夫。” 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气,萱阳背后却忽地开始凉飕飕,冷意顺着脊椎骨向上蔓延,并且隐隐开始心虚。 大概是从摇篮起就在一块儿了,她对姬恩的气场、信息素的先天敏感性就比别人高出不少。 他高中时因为出身,在学生会被人刻意为难,就这么站在走廊尽头——左手插在裤子口袋,校服领带垂至胸前,嘴角象征性地勾起。 成功把许多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但也只有萱阳看出来,他不高兴,如果不立刻顺毛的话可能就要露出毒牙咬人。 眼下,她已经能感受到空气里浓烈的不爽,求生欲很强地挽回局面,“那会儿还在读高中,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就先说了弟弟,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乔安月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啊,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这……萱阳开始犯难,侧头向姬恩寻求帮助。 他连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都嫌麻烦,将袖口卷起,服帖地折向里,语气冷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安月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登时变得更白,尴尬地杵在那儿。 “生存赛总共十天,各组会在这片树林的不同入口进行着陆。”考虑到关系并不熟稔,安德认为乔安月的问法欠缺礼貌,但出于绅士的教养和小组的团结,还是主动岔开话题,“稍微讨论下之后的计划吧。” 他其实也不满意姬恩烤鸡的做法。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参加比赛,不是休闲野营,累了停下来,休息喝点水就好,弄什么烧烤派对,丝毫不符合军|院艰苦朴素的作风。 39.敏感 刺猬放到章 像戏耍猎物的前|戏。 萱阳的呼吸隐隐开始加快。 “没有恶意, 只想请殿下去做个客。”他的嗓音十分粗哑, 经过变|声器处理,“麻烦您将双手举起,否则我只能小小警告一下……您看是手臂, 还是腿?” 萱阳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收缩, 在供氧迅速提高的情况下, 大脑飞速转动,他是谁派来的?温丝,或是温筠? 从他没有直接动手这点来看, 应该是想活着带走,好能后续留作谈判桌上的筹码, 是皇室的概率较大。 她缓缓伸起手, 举过头, 标准投降示弱的姿势。 他握着枪, 慢慢往前紧逼,鞋子踩在地上,发出冷硬的声响, “抱歉, 殿下,我也是受人雇佣,希望您配合, 对方只需要活着的人, 但不介意缺胳膊断腿或者瞎眼毁容。” 他快要走近萱阳时, 左手拿出注射器样的东西。 她心脏跳得格外剧烈, 似要跃出喉咙般。 果然,临近多事之秋,学院里也不安全,各方势力都在往里渗透。 人处在应激状态,心脏、大脑、骨骼肌的血液供应量急速上升,供骨骼与肌肉的能量成倍增长—— 在即将碰上的瞬间,萱阳左手处的终端迅速堵住他的枪口,猛地抬腿,将注射器踹落在一边。 对方目光一狠,握着扳机扣下,和普通人不一样,为了防止失联,她的终端是父母让科学院用特殊材质做的,寻常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打在质地极硬的终端上,就像一颗瓜子扔进棉花堆里。 趁着空隙! 萱阳戴在右手食指的戒指蹿出一道强红光,刺得人眼流泪,正中央的宝石裂开,一颗微型子|弹擦过他的脖颈打入墙壁。 在他暴怒躲闪时,萱阳掏出口袋里藏着的枪,瞬间打穿他右手骨头,血滴落在瓷白砖上,染开点点红梅。 特|工下意识松开手,萱阳一脚将它踢开数米远,在恐怖的惨叫声中对着膝盖骨连续开了数枪,逼得对方“咣当”跪在地上。 宿舍的隔音太好,其它房间的人根本听不见这里地动静,萱阳俯视着地上的人,刚准备联系姬恩、索尔过来将他绑走。走廊那端又有轻却格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她刚要放松一点的神经立刻紧紧绷住,余光瞥向楼梯口。 另一个像是望风的特|工听见动静跟着赶过来,他带着的,是科学院新设计的冲|锋|枪,威力极大的杀|伤|性|武器。 这里一目了然,毫无遮蔽,如果从对面扫射,她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萱阳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公然带着这样的东西进宿舍。 她屏住呼吸,准备跑回宿舍躲起来。 但他不过走了两步,自己还没能动作,那特工就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东西管掉在地,被身后的人捡起。 那头金发出现时,萱阳显然有些吃惊。 姬恩灰蓝色的眼眸几乎变成了竖瞳,他眨眼间便站到自己跟前,将萱阳挡在身后,和面前的特|工隔开。 萱阳方才的强硬隐约消散些,不自觉朝他那儿靠去,简单寻求依赖的动作。 姬恩走上前。 但那特工早已在被打倒在地时咬开藏在后槽牙里的□□,眼下药性发作,双手掐着脖颈,呼吸急促,当场死|亡。 “先把他带进宿舍,以免被人看见。”没能捉活的审问,萱阳略有遗憾。 她打开门,姬恩将尸|体拽起扔进去,开启清洁机器人,将外面的血迹打扫干净。 他站在宽敞的宿舍里,玫瑰花香混杂着血|腥气。 人都死了。 姬恩转而看她,目光柔和几分,“过来。” 萱阳乖乖走上前,隔着短短距离停下,漂亮的大眼睛凝向他。 姬恩牵过她的手,“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终端坏了。” 子弹虽没能打穿萱阳的终端,但杀|手用的也不是劣质货,又是近距离攻击,难免给外壳造成损害,暂时处于无法使用的挂机卡壳状态。 他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摸着她垂下的头,给慕安、伊恩分别发送讯息。 “是皇室的人?” “应该是。”萱阳又被他撸脑袋,刚遇险发白的小脸重新染上红晕,“你不是在训练,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姬恩把她按在怀里,心有余悸,“之前在你的衣领上别的定位器,你的终端也安了智能系统,当它认为你处于危机状态时,会立刻向我报警。”在心跳消失的一瞬,姬恩仿佛连自己的都感受不到了。 现在才隐隐有了真实感。 萱阳先捏着他衣摆,随后悄悄将手环上去,反正是他主动凑上来的。 她抱一下……应该没关系。 便堂而皇地将脸埋在他胸前。 论搏斗,她先天体质较差,很难占优势,所以父亲过去请专门的老师训练她时,更侧重教她如何使用皇家科学院发明的小型杀伤性武器。 她方才用的枪,精巧,个头小,藏在口袋里不明显,但杀伤力极大,再厚的皮、坚硬的骨头都能瞬间打穿。特质的终端。 还有些没拿出来的。 “这太不安全。”姬恩摸着她的头发,似乎不是商量的口吻,“我搬过来。”见她似乎有些着急,补充道,“不会让宿管发现。” “不行。”萱阳被抱坐在桌上,倚仗桌子的高度,勉强能和他平视。 虽然萱阳并不算矮,但站在姬恩跟前,还是只能到他胸膛。 “睡沙发。”皇室的宿舍都比寻常人豪华,姬恩所在的军|事学院人多,最贵的宿舍也是二人间,反观萱阳,有卧室、客厅、厨房、浴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家政机器人都有两个,装修设施都不是其它同学能比的。 “那也不行。”萱阳咬着红润的唇,“这里人多眼杂的,肯定会被看见。到时候传出去,影响不好。” “情侣宿舍也行。”他捧着萱阳的脸,力度适中,不令她难受,又没有乱动的空间。 萱阳用手推他的肩膀,悄悄用脚踢他,“等妈妈来了再说,我们还不可以住去那儿。” 明明还不算情侣。 姬恩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像是不甚在意,“早晚的事。” 他掩盖住紧张的情绪,轻轻摸着她的额头。 还好没事。 十根修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衣摆,指尖微微发麻,萱阳又轻轻踢了几下,落在小腿上不痛不痒。 ** “校长,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慕安原本在开会,听说女儿被特工暗杀的消息,很快赶到学校,眼下正坐在校长专门的会客室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安保设施,会让皇室成员在学校的宿舍里遇到特|工?对方还带着最新研制的冲|锋枪进来。” 校长其实也刚知道消息,“殿下,请您冷静些。” 慕安冷冷放下侍者端上来的红茶,连象征性抿一口的动作都懒得做,“还是说,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放进来?” “请您相信,事情并不是这样。” “公爵,校长。”慕安带来的部下乔曼和校长身边的秘书陆静一同走进来。 “监控视频呢?” “信息部说,今天在更新系统设备,所有监控设备都未启用。”慕安怕学校里有人做手脚,特地带了自己人跟去。 “这么巧啊。”她冷冷地勾起唇角。 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局,若不是他们从萱阳第一次出事就严格训练她,姬恩又及时赶过去,恐怕早着了对方的道。 “我想,您今天恐怕无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了。”慕安站起身,将一张盖好印章的纸方放在他面前,“乔曼的调令,从明天起,他将全权负责今日之事的调查。” “我会给他安排一个让您满意的职位。”校长也是贵族出身,倒也不卑不亢。 慕安在离开前,略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希望您能加强日后学校的安全保障系统。” “我会注意。” 在她推门离开后,陆静担忧,“校长,恐怕那个特|工是温丝公爵派来的。” “不管是谁,都会对学校造成不小的影响。”校长叹了口气,“自从陛下身体状况不妙开始,各方都虎视眈眈,这是两位公爵的博弈。” 皇帝乔德没有孩子,最有可能继位的,就是他还活着的姐妹,温丝、温筠、凝芙、慕安。 但仔细分析后能够发现,温筠依附温丝,且皇夫早年有过不可饶恕的黑历史,凝芙的母亲不过是前任皇帝的情|妇,本身也毫无家族势力,过去依靠父亲的庇护,如今则是凭借新皇的仁慈,两者都不具备合理的继承权。 40.先别戳 刺猬放到章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迅速握着枪, 黑洞洞的口子瞄准他的胸膛。 “姬恩?”看清来人后, 萱阳的表情立刻变软了, 连忙将枪放回口袋, 当作无事发生。 女孩纸, 还是应该温柔些。 他刚刚在参加学院的统一训练, 眼下才结束,发丝间还滴着汗,随手将黑色的帽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朝她走来。 姬恩身形优雅,却又像草原上迅捷勇猛的猎豹,哪怕只是这样走动,好像都能感受到藏在薄薄衣物下的肌肉力量。 “结束了?”萱阳给她倒了一杯水, 桌边上还有提早悄悄准备好的毛巾,她打开浴室的智能开关放水,努力学着体贴人,“最近练习量很大吗?难不难?” 姬恩接过毛巾擦汗,“还好, 就是比较机械的训练,费时间罢了。” 萱阳很早前就是姬恩的颜粉,看汗水顺着瘦削下巴往下落时, 忍不住默默咽了下口水。 如果他不从|军, 进军演艺圈, 肯定能火遍奥德兰。 姬恩陪萱阳聊了几句最近的校园生活, 在她的小心机下,答应放假、周末陪她去看展,说到一半,视线忽然落在房里多出的麦糠娃娃神上。 他对萱阳房间里的变化极其敏感,第一时间站在床头,指向玫瑰小蛋旁边的破烂,“这是什么东西?” 周身环绕的强大气场渐渐弥散开来。 萱阳道,“这儿是珑夏送给我的,就是……娃娃。” “娃娃?”她几年前就不玩洋娃娃了,姬恩问,“做过毒物检测、防窃听检查吗?” “珑夏又不是别人,她和我们一块儿长大的,没必要这样防着吧?” 姬恩喝了口水,转身前,又回头多看了两眼,还是想把那个娃娃送去做检验。 随着他成年,身上的信息素愈发浓郁,萱阳站在跟他跟前,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也时而会不自觉地脸红,为了掩饰心虚,她开始找别的话题,“对了,我们拉练一组,你想好要怎么安排了吗?” 说完这句话,姬恩想起来学校前,萱阳的父亲似乎刻意透露与提利尔那家族的往来,甚至有联姻的意愿,那个安德·提利尔那,恐怕就是伊恒蓄意塞过来的。 “到时候再说。”他用毛巾将脸上的汗擦干净,便去浴室洗澡。 萱阳听着里面的流水声,隐约能感受出,姬恩好像有些不高兴,但他为什么不高兴? 不像有萱阳有泡|澡的习惯,姬恩平日只需十分钟便出来了,今日呆的时间格外长,约莫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今天中午若伊提醒后,萱阳心底也留了一丝警惕,坐在她的书桌前查阅虫族的相关资料。 虫族退出奥德兰历史长达六十年后重新出现,这件事倘若是真的,肯定会震惊整个星系。 皇家科学院的院长却选择将其压下,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萱阳侧头望向浴室,姬恩还没出来。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虫族已经消失了这么久,若伊的父母并未见过真正的虫卵形态,只是通过书籍记载,论文文献,以及相关标本存留窥得一二。 而院长今年一百十三岁,更是虫族之乱的见证者,也因为参与研发四代机甲一路升迁,想必不会看错才对。 但奥德兰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见过庄稼欠收的问题。在高科技的支持下,二十个人就能够管理一整个星球的所有农场,生产力过剩,极其富足。 除了虫族入侵那会,从未出现过这样大面积的死亡。不过庆幸的是,有专门存储每年过剩食物的仓库,一年出现欠收倒不是太大的问题。 好不容易姬恩洗完澡出来,下半身裹着浴巾,能看见腹部结实的六块腹肌,头发还湿淋淋地往下淌水。萱阳慌忙将脸缩到光脑屏幕后,偷偷偷偷用一点点小余光望去。 等他擦干头发,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萱阳又壮着胆子过去,坐在沙发边缘问他,“姬恩,你跟我们组另外两个人熟吗?” “叫安德的?”姬恩只记得情敌,另一个女生压根忘了,“不熟。” 那代表和乔安月熟吗? 萱阳咬了下嘴唇。 “早点睡了。”姬恩催促她,“明天还得早起跑圈。” 萱阳只能带着小沮丧地作罢,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再帮他把客厅的灯关上。 “啪嗒”一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姬恩灰蓝色的双眼悠悠睁开。他身上还残留着玫瑰花精油的香气,双目盯着不知哪个方向。 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安德·提利尔那这个名字,挥之不去。 他们家族虽然离帝都遥远,却绝非凡俗之流,作为准继承人的安德,更不是好应付的对象。 从身份上看,哪怕是身为贝坦星公爵之子的伊恩,在娶萱阳母亲后,依旧被不少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太低,配不上奥德兰的公主。 更不要提父母双亡的姬恩。 他需要一个机会,能跟她站在相同高度的位置。 姬恩翻过身,定定朝萱阳的方向望去。 ****** 早餐时,萱阳有些闷闷不乐。 “不舒服?”在军|校预备学院三年,姬恩习惯了三餐靠营养剂解决,但陪萱阳时,还是会正常进食,用她母亲的话说,这是一家人在一起的仪式感。 他戴好帽子,准备晨训结束后参加拉练,但能清晰感受到她正处于和过去一样的闹别扭模式,如果不哄一下,之后可能会更麻烦。 滚烫的手掌搭在她额头上时,萱阳想将脑袋后移,可还是坐在那儿,让他略微粗糙的大掌摩挲,就是烫着脸低下头。 “谁惹你不高兴了?”姬恩半蹲在她身前,目光与其平视。 萱阳不说话,继续低头吃她那份早餐。 姬恩揉她的头,“不想说?” 萱阳憋了一会儿闷气,许久才鼓起勇气道,“你不想和我一组,是不是?” 从昨天起,他就对自己格外冷淡,似乎对这个分组结果不大乐意,连带着,她也提不起精神。 她自幼被教导着喜怒不形于色,可对着姬恩就做不到。 姬恩眸色灰蓝,薄唇轻抿,竟然点了下头,“确实是这样。” 萱阳的眼睛都红了,枉费她还日常迷信地求神。 他竟然都不想跟自己分在一组。 “我有什么办法,总被安排着和你分在一起。”姬恩似乎很嫌弃得站起身,将袖口的纽扣系上,目光淡淡地掠过,“从小就是这样。” 萱阳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仿佛被刺横卡住那般。 “笨死了。”姬恩怕她哭了,连忙将萱阳的头按在肩窝处,故意揉乱已经梳好的长发,可语气依旧温柔,“以前跟你独处,就不想看书、复习,这么多年被你害得不能专心学业,你心里不清楚吗。” 萱阳抓住他背后的衣服,用力拧他硬邦邦的肌肉,“明明是你自己,心思不在学习上。” “现在也是,和你一起,谁还想拉练?”姬恩勾唇时,总有些痞气。 他拨开挡在萱阳面前的长发,托着她被那句话烫得红扑扑的脸颊,于嘴角处轻吻,“这么容易分心,哪有心思干正事?” “那你想干什么?”萱阳觉得自己又被他欺负戏弄了,可还是禁不住甜滋滋的,也不拧他了,细嫩的手指搭到肩上。 姬恩答得漫不经心,“你不知道?” 萱阳下意识要躲开,紧张得要命,却被姬恩拽着掉进他怀里。 二人同时滚落在地毯上,他制住妄图反抗的人,这个动作从摇篮起就做过多次,所以格外娴熟,简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姬恩单膝压住她的关节,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他的人,哪怕暂时,他或许还配不上,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变得能与之匹配。 萱阳娇小的身影被全然笼罩覆盖,水灵灵的眼眸中倒映出他金丝般的头发,一缕缕地垂在脸颊上,引得阵阵轻颤。 “睁开眼。”他捏住萱阳白如牛奶的手腕,用力按在自己脖颈处。 萱阳下意识闭得更紧,但双手依旧是环绕他的脖子。 随着视觉的削弱,面前黑暗一片,只剩清晰的感觉,姬恩的五指在脸颊、下颌处反复摩挲,烫出阵阵涟漪,空着那只手手肘撑在地上,莫名老道的手段,反而令人无所适从。 他轻声诱哄,“乖,睁开眼。” 萱阳后背贴在地板上,被那两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钉住,丝毫不敢动弹,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一下,随后掀开,跟灰蓝色的眼睛目光交融。 他用鼻尖顶住她的,像是势在必得。 屋里复古老钟慢腾腾地计数时间,时针、分针、秒针腾挪。 最恐怖的狩猎者就是这种。 在她的不知所措中,姬恩缓慢贴上她的唇,捏着下巴扭掰过来细细舔舐,时而紧密相贴,时而分离。 属于他的气息一点点,一丝丝地沁入,如清水中落入一滴墨,徐徐晕染扩散。 萱阳敏感地弓起身子,又被摁下去,“别乱动。”他含糊不清道,手掌在下巴处抚过,捏着撑开,让稍稍离开领地的自己长驱直入,勾缠逡巡。 整个人快要烧成熟透的西红柿。 姬恩也能感到自己捉住的人越来越烫,他目光忽地一暗,猛地将萱阳翻了个身,握住肩膀按在沙发上。 萱阳仰躺着,白皙的脖颈在柔软的灯光下,泛起微微光泽,卷发散在身侧,将少女的清纯和妩媚杂糅在一起,像初生小鹿那样看他。 她直觉到一种危险,想躲。 姬恩眯起眼,看向她,“你跟赵珑夏、索尔说,我是你的谁?” 萱阳心跳已经快失速。 姬恩是要秋后算账。 但她还是小声嗫嚅道,“弟弟。” 很好。 姬恩微微勾起笑。 索尔在他面前很少耍心机,每次见面都要拍着肩膀叫“兄弟”,追问什么时候去练机甲打拳击喝啤酒。 萱阳今天遇到特|工暗|杀,索尔以为是姬恩帮助,便在训练空隙同他聊人生,十分坦率道,“今天的事多亏你了,其实我姐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 姬恩悠悠推了下眼镜,问他,“弟弟?” “是啊。”二愣子不假思索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跟我和伊恒一样。” “弟弟?”他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弯下腰,两指掐着她的下巴,神色淡淡地捏着。 萱阳就像他手里的提线木偶,睁大眼睛看他。 他慢刀杀猪子般看了她一会儿,鼻腔里哼出轻笑声。 萱阳彻底慌了。 “我其实是想说……” 他毫无预料封住她要说的话。 呼吸相闻间,萱阳红着脸,细细地喘气。 水珠从额头滑落,顺着雪白的肌肤,停在柔软的唇边。 最后隐没。 姬恩感受她的喘息从轻细变得急促,只碰着,小小地纠缠一番后便退开,最后在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你在牛奶里加了糖?” 灰蓝色的眸中痞气流转。 “没加糖。” 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像浸泡在糖浆里,粘稠,甜腻。 “是嘛?”姬恩仿佛在压抑什么,意犹未尽地将她额头沁出的汗珠子拭去。 “恩。” 萱阳撑着身子,但根本退不开。 她抿着唇,那人就凑在跟前,靠近得,像贴在一起。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会胖的。” 萱阳还是过分单纯,但姬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了。 他眯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怎么……这么甜?” 萱阳仿佛喝醉了,醉得听不懂他的话,双眼朦朦胧胧。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开始悄悄朝后退,“我不知道。” 姬恩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嗓音轻柔,“你见过哪个弟弟和姐姐是这样的关系?” 萱阳老老实实地摇头。 姬恩见她可怜兮兮的,倒也没再为难,“往后不准再说我是弟弟。” 萱阳眨着眼,波光潋滟,挠人心肺得紧。 姬恩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暗藏很久的念头又开始松动破土,疯狂蹿涌。 “可你本来就比我小,十几天也算小。” 他眸光一冷,登时比星际风暴还恐怖。 细致小巧的下巴被钳住。 “下次再让我听见这句话。”姬恩变得极具侵略性,“信不信我用别的方式证明一下。” …… 萱阳终于被放过后,去浴室换好睡衣,红着脸对沙发上坐着的人下逐客令,“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训练。” 姬恩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连洗漱用品都搬过来了,“这段时间不安全,阿姨拜托我多照看你。” 萱阳震惊地看着他将被子铺好,等等,他、他他,他是要睡在自己寝室吗? 41.勾引 刺猬放到章 萱阳装作在切培根的模样, 余光却悄悄瞥向某个专属座位, 思忖半晌,才缓缓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人, “那姬恩呢?也跟索尔一起去军|部了吗?” 刚刚路过他房间, 她纠结了很久才推开门, 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他?”伊恒敲下一串代码,“好像和雅瑟叔叔一道儿去抓温丝了,凌晨就从家离开出发。” “抓温丝?”萱阳怔了, 握着的叉子猛地停下, 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为什么要让他去抓温丝?是谁的安排?” 伊恒叼着面包片, 毫无表情地边看早间新闻, 边敲键盘, “爸爸说,年轻人要多锻炼,他以后也是要进军|部的, 能有这样一个近距离观察学习的机会, 增加实战经验, 应该好好珍惜。别人求都求不来。” 萱阳白嫩的脸几乎皱成了包子, “可是……这很危险, 他还是个孩子,今年都没有毕业, 不应该去执行这种难度的任务。” “有雅瑟叔叔看着。”伊恒撑着头, 很是悠闲, 他如今正处于高中毕业的预备学院阶段,不同专业的预备学院时长不同,像索尔2年,姬恩3年,萱阳3年,伊恒最省时间,大概只需要1年。 他伸个懒腰,黑起亲哥哥毫无心理负担,“姬恩又不是索尔那个笨蛋,热血头脑,智商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 萱阳微微蹙起眉,继续切那块培根,只是力道明显比刚才轻,动作也变慢,显然过分纠结所致,“是爸爸要求的吗?” 伊恒摇摇头,“爸爸提了一句,他自愿去的。” 萱阳沉默。 伊恒和姬恩也是一块儿长大的,不同于索尔的粗如水管的神经,几乎清晰洞察了他的想法。 姬恩的综合素质非常优秀,这点他承认。 但在较为注重出身,某种意义上门当户对的奥德兰,他与萱阳并不相配。 这之间,大概就是贵族和平民的区别,虽然现在和奥德兰极度注重血统的古时期略有区别,但这种偏见始终存在。 他跟父亲一样来自贝坦星,但情况还是略有区别。 父亲娶母亲之前,勉强算是个土著星的公爵儿子,皇位的法定继承人,通过多年的“创业”,跻身帝国财富排行榜前几名。 姬恩……似乎对比之下,并不具备娶公主的能力。 所以他应该,很需要机会吧。 相当迫切。 伊恒看着屏幕上的女主播,字正腔圆地说着奥德兰通用语,“昨日,负责产粮的星球clx-2034的所有农作物在一夜间枯萎、荒芜,农场主汤姆离奇死亡在家中,根据初步调查,警|方已排除自杀的可能性,截止到今天,这是本月第二起,今年第五起事故,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初步怀疑,存在团伙作案的可能,又或是其他星球特|工恶意为之。” 萱阳脑海中浮现出若伊的话。 她笃定道,“虫潮可能会再次出现。” “今年帝国几个产粮星球出现了严重的欠收,庄稼死得莫名其妙,妈妈前去考察时,农场星球的主人忽然倒地身亡,她在尸体解剖时,发现了黑乎乎的东西,尚未孵化,很像是虫卵。” 萱阳若有所思道,“伊恒,你认为这背后会是谁?” 伊恒停下敲击的动作,“阿斯曼?” 阿斯曼帝国和当年入侵诺尔星系的虫族存在一定区别,他们由一群整合了虫类基因的人类而组成的,为了和真正的虫族进行区分,诺尔星系的居民普遍将他们称为“阿斯曼人”。 在宇宙诞生后,诺尔星系出现第一批人类,文明开始诞生,传承,大约4000年后,原本适宜生存的环境转变得极其恶劣,而基因改造,是许多科学家在面临生存问题时所选择的一条适应方式。 大部分奥德兰人整合了兽族基因改造。 波其米亚帝国,诞生其特有的abo性别,跟奥德兰人存在生殖隔离。 阿斯曼人和虫族存在一定相似之处,譬如强大的繁殖能力,能够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生存,生来服从命令、指挥,群体意识极其强烈,但在科学技术水平上远落后于其他国家,早期凭借着人海战术,一度称霸诺尔星系,但随着几次科技改良的浪潮,逐渐居于劣势,在星际战争中备受打压。 前段时间,阿斯曼的产粮星被病毒入侵,庄稼大面积死亡,于是向奥德兰请求支援被拒。 阿斯曼人骨子里就不服条约管束,私下里偷偷做点手脚,倒是有这种可能。 但萱阳觉得,单凭阿斯曼帝国,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伊恒你说,会不会是虫族做的?” “入侵诺尔的?”伊恒问。 “恩。”萱阳说,“若伊说,她妈妈认为是虫族寄生,但院长否认了,还不许她上报。” “原因?” “我想,这种大消息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上报,极有可能造成秩序混乱,如果帝国内人心惶惶控制不住,院长就得引咎辞职。”萱阳捧着她那杯牛奶,“尽管暂时不会有食物短缺的问题,但这个现象……太离奇了。安德也告诉我,种种迹象表明,虫族在谋划重回诺尔。” 伊恒看着光脑屏幕,若有所思道,“恐怕不是天灾,是‘人祸’。” 女主播又播报了几则新闻后,“昨夜,大约在奥德兰时间六点二十分,位于帝星东南侧的m73星域出现了数年罕见的星系风暴,危险程度高达七级,六艘民用飞船不知所踪,据了解,同样在这次宇宙灾害中失踪的,还有从辖区赶来帝星温丝公爵,以及她的妹妹温筠殿下,交通部已发布最新指令,要求所有途径m73星域的线路必须立刻暂停,而关于两位殿下的具体情况,皇室发言人尚未给出明确的答复,本台记者将继续与其联系,并为您带来一手消息。” 42.等 刺猬放到章 唐纳德难以置信地看着监控的盲区, 丛林很好地遮盖住他们,屁|都看不见, 随即义愤填膺且正气凛然道,“不专注比赛,他们在干什么?” “大概是在为拉高帝国低迷的结婚率与新生儿出生率做贡献。” 唐纳德随即不满道,“斯维尔教官,给他们扣二十分。” “评分细则里并没有这条扣分点。”斯维尔坐在他旁边。 大概以前都是看本院同学打生存、拉练赛习惯了, 原本热血的画面,在碍事的政、科两院加入后,变成他几乎要睡着的家家酒。 现在被公然虐醒了, 仔细看看就更是不爽, 要知道,他至今还是单身未婚, 连异性的手都没拉过。 同为单身的唐纳德教官同样愤慨地瞪着屏幕,“以前没有, 那就新加一条,规矩本身就是在不断变化的。” 斯维尔教官虽然发自内心地想这么做, “但中途改规则, 恐怕有点难度, 过去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真是可恶,教官的权力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唐纳德教官的手掌拍了下桌子, 扼腕叹息, “就是给这群学生太多的自由, 他们才敢公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他回忆及出发前, 索尔坐在军|院的天台楼梯上,一脸真诚信任地拍着姬恩的肩膀,像极了英雄故事里即将远走他乡拯救宇宙,做好一去不复返准备的超级战士,“兄弟,我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姬恩点点头,“应该的。” 索尔弟弟对着易拉罐里的可乐猛灌一口,“她平日里娇生惯养,深闺简出,可能受不了丛林奔波劳苦的生活,如果成为你前行拖累的辎重,麻烦多担待点。” “不会。” “要是有谁欺负她,你回头告诉我,等比赛的战鼓停止,我就去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五体投地。”索尔前段时间被赵珑夏吐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实在太乏内涵文化,尤其是用语说话,没有深度。 为了增进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他最近开始学习成语。 姬恩有些嫌弃他搭在肩上的爪子,“恩。” “思来想去,这个结果还是最好,安排得妥当。”索尔丝毫没察觉任何不对,甚至欣慰姐姐有自己的好哥们照顾,“萱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始终不放心,这年头的男人,个个心怀叵测,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口蜜腹剑。” 姬恩点头。 索尔很欣慰地用自己的可乐杯和他的碰了一下,“好兄弟,这世间像你这样出烂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不多了,咱俩情比金坚,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我姐就是你姐。”他说着还觉得很开心,“把姐托付于你后,我顿时心旷神怡。以后咱俩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姐姐,我们的兄弟情就更牢固了十分。” 智障,你姐就是你姐。 谁和你共享。 姬恩灰蓝色的眼底写满了不耐烦,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恨不能将索尔从楼梯上踹下去。 唐纳德教官则有些匪夷所思的摸摸下巴,“姬恩这小子,不是只替索尔照顾姐姐吗,竟然还有这种照顾法。” 单纯的斯维尔教官应和道,“我也第一次听说这么照顾别人家的姐姐。” 唐纳德教官立刻开始发散性思维,现学现用,并且开拓思维,“下次我也试试,等杰斐逊中|尉去驻边,我就用这种方法来照顾他留在帝都的女朋友。” 闻言,斯维尔教官更加匪夷所思地看向他。 而在丛林中,姬恩把萱阳原本就乱了的头发揉得更乱,“继续睡。” 萱阳顶着蓬蓬炸开的鸡窝头,朝他身上靠。 他两指搭在下巴腮帮子处,跟小时候一样,作恶地捏她脸颊上的肉,只可惜她长大了,不像过去那样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软嘟嘟的手感格外好。 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他每次捏得小公主眼泪开始打转才停下。 她眼睛周围一圈红红的,像是被欺负得难过,转头就不理他了。 “你又跟别人学着减肥?”姬恩有些遗憾,且略带不满。 “没跟别人学。”萱阳很乖地让他捏了好几下,仰头凝视着姬恩,“太胖了不好看,到时候你都抱不动我。” “不可能。”质感太好,姬恩没忍住又搓了几下,“再睡一会。” “你不睡吗?”萱阳有点心疼,她休息了一会儿,已经不像最初那般疲乏。 跟波其米帝国abo性别中的omega类似,极少数奥德兰女性脖子后方也藏着对雄性信息素极其敏感的腺体,简称信腺,总量大概不到0.01%。 这个腺体其实没什么其他功能,随着人体的进化而退化。 也不知道为什么,姬恩一靠近,她脖子后方以小腺体为圆心,周围一圈开始酥酥麻麻,连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姬恩摇头,右手继续转着她的手|枪,间或捏捏她的脸颊,“还不困。” “可你都一天没闭眼睛了。”萱阳特别怕他滚烫的呼吸落在脖颈后,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个强度适中。”姬恩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在军|校拉练的时候,经常连着三、四天不睡觉,还得负重也行,没什么感觉。” 萱阳更心疼了,“你们的教官怎么可以这么虐|待人,这会影响学生正常的生长发育。” “基本的练习罢了,其实也不影响。”姬恩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她,“你看我哪里发育不对吗?” 萱阳连忙摇头。 她其实也是看过姬恩脱上衣的。 发育得……特别好。 是她喜欢的那种八块腹肌。 怎么办,好像有点小害羞了。 “再睡一会儿,等到时间了,我会叫你。”姬恩一点儿也不跟她商量,就把萱阳拽进怀里。 ** 腰带上嵌入的智能系统实时提醒他们场上还剩多少生存者,安德回来时,目前仍有582人。 “有收获?”比起并肩作战,姬恩不要这份,也想让他早点出局。 但古语说得好,离你的朋友近,离你的敌人,则要更近。 这样才能找出击溃他们的机会。 姬恩瞄准进入视线的同学,迅速扣下扳机,拿到了十分。 43.虫族再来 刺猬放到章  肥美的鸡油从鸡翅上滴落下去,火星子烧得“滋滋”作响。 在星舰上呆了大半天, 又体验完急速蹦极后, 乔安月尚未缓过来, 闻着味道, 下意识咽了口水。 当然不仅仅是她,这片树林里的每个地方都设满监控,屏幕后的教官原本想实时了解种子队的一举一动,以作为日后教学的重要样本示范,不料他们压根没有侦查敌情, 制定计划的动作打,而是优哉游哉地在树林里烤野鸡。 隔着摄像头,仿佛都能感受到汁多柔嫩的烤鸡味儿。 姬恩似乎并未意识到小组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子需要多加照顾, 在乔安月跃跃欲试想要鸡翅膀时, 面无表情地将两个翅膀, 连带着腿都剔下来给萱阳, “将就一下。” “谢谢。”萱阳有点腼腆。 姬恩的烤鸡技术还是他们流落外星时培养学习的。 那会儿, 他们呆在比这里还要荒凉的野外, 姬恩每天抓各种飞禽回来给她变着花样地烤着吃。 萱阳一开始还很排斥他, 但屈服于肚子饿,还是乖乖地吃了。 以前爸爸说, 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 就必须抓住她的胃。 他就是这么追到妈妈的。 萱阳之所以会被骗走, 很大程度上, 也是萱阳深得她父亲的真传, 掌控了她的味蕾。 乔安月见她看着姬恩,露出一抹甜甜的笑,随后低头啃鸡翅,而姬恩素来清冷的目光中也多了几丝宠溺,俄而眼珠子一转,问道,“萱阳,你们是姐弟吗?” 姬恩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成紧绷的弓弦。 他对于这个称呼厌恶到了极点,险些用呵呵一笑来表达自己的嘲讽。 在他的目光示意下,萱阳主动出来澄清,“我先前在教室里就说过,我们不是姐弟。” 姬恩稍微满意了。 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都随着渐渐收敛。 乔安月眨眨眼,仿佛当真不知道那般,“可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一直管姬恩叫‘弟弟’,当时年级里好多男生都想做姬恩的姐夫。” 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气,萱阳背后却忽地开始凉飕飕,冷意顺着脊椎骨向上蔓延,并且隐隐开始心虚。 大概是从摇篮起就在一块儿了,她对姬恩的气场、信息素的先天敏感性就比别人高出不少。 他高中时因为出身,在学生会被人刻意为难,就这么站在走廊尽头——左手插在裤子口袋,校服领带垂至胸前,嘴角象征性地勾起。 成功把许多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但也只有萱阳看出来,他不高兴,如果不立刻顺毛的话可能就要露出毒牙咬人。 眼下,她已经能感受到空气里浓烈的不爽,求生欲很强地挽回局面,“那会儿还在读高中,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就先说了弟弟,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乔安月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啊,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这……萱阳开始犯难,侧头向姬恩寻求帮助。 他连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都嫌麻烦,将袖口卷起,服帖地折向里,语气冷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安月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登时变得更白,尴尬地杵在那儿。 “生存赛总共十天,各组会在这片树林的不同入口进行着陆。”考虑到关系并不熟稔,安德认为乔安月的问法欠缺礼貌,但出于绅士的教养和小组的团结,还是主动岔开话题,“稍微讨论下之后的计划吧。” 他其实也不满意姬恩烤鸡的做法。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参加比赛,不是休闲野营,累了停下来,休息喝点水就好,弄什么烧烤派对,丝毫不符合军|院艰苦朴素的作风。 胜利,才是此行的终极目标。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结果。 “水源。”姬恩将手中的地图摊开,偌大的树林郁郁葱葱,却只有一个淡水湖能够提供稳定的饮水,想要在持久战中撑下去,这显然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而且,按照游戏规则,占领湖泊者能到额外的一百五十分。 “向东走,按照我们的速度,大概需要十五个小时。” 如果不将两个拖后腿的计算入内。 安德认为他们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便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不到明早。”姬恩看萱阳面色逐渐变得红润,似乎恢复过来了,“饭后消消食?” 萱阳点头,“好。”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想抢占水源,但只有对己方实力足够自信者,才敢在第一天单刀直入,剩下的大部分,都处于隐藏观望状态。 天黑如墨,繁星点点。 丛林的夜晚略冷,萱阳跟在姬恩身边,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连夜鸟掠过枝丫的声音都会微微侧目。 生存赛伊始,每个人仅被允许携带一样武器,萱阳挑了自己惯用的手|枪。 这把n72新式手|枪适合近距离攻击,火力小,但精确度高,杀伤力位于中等。 姬恩背着狙|击|枪,安德是冲|锋|枪,乔安月懵懂地跟着安德选了同样的。 对毫无作|战经验的人而言,在月光下夜行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尤其是姬恩跟萱阳走在最前方,步伐稳健迅速,安德殿后,乔安月要小步快跑才能跟上。 她努力不让自己落后于队伍,可没过多久,体力的短板就暴露得一览无余。 “对不起,能不能……稍微停一会儿?”这条路并不宽敞,乔安月忽然停在原地,安德也无法前行, “我走不动了。” 她喘着气,额头上布满星星点点的汗水,因为岔气,腹部一抽抽的疼。 安德微微蹙眉,绅士的教养让他告诫自己不该对女士无礼,但对胜利天生的渴望依旧促使他友善地提醒道,“乔同学,我们只走了十三分钟。” “其实,明早再去问题也不大吧。”乔安月试图说服他们放慢行程,“如果得走整整一夜,就算明早能够到达水源地,大家也会精疲力竭,没办法有效地防守,倒不如先走一半,等第二天养精蓄锐后再占据稳妥。” 安德微微一笑,“防守比进攻容易,在一场战役中,抢占先机是十分重要的举措。这片森林八百人,保守估计,至少有五十人已经在朝水源地进军。” “枪打出头鸟,暴露位置后,我们肯定会成为其他人联合围|剿的对象。”乔安月用手捂着肚子,困难地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众矢之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和安德负责防守。”姬恩停下脚步,“到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睡觉。” 他的手腕忽然被拉住。 姬恩侧首,顺着萱阳的目光,凌乱的枯木树叶间,有两枚银色子|弹,月光下泛着森森冷意。 这片丛林,或许刚经历过小规模冲突。 “附近会不会有埋伏?”萱阳问。 姬恩将子|弹踢到落叶下,道,“这儿距离核心地带还有十几公里,我们的对手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埋伏。” 换而言之,会在这里埋伏的,肯定都是菜鸟,至少军|院不会有人选在这里进行毫无价值的守株待兔,收效甚微。 最佳伏击点,肯定是以湖泊占据地为圆心,围绕一圈,范围不大,却也不小,适合不敢草率进攻,却想趁机收割一票人头的队伍。 姬恩说,“等到核心地带后,再放慢速度。” 萱阳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但如果有人埋伏在这儿怎么办?”乔安月慌忙追上前。 “姬恩的意思是,埋伏在这里的人,不足为惧。”安德忽然开始明白,为什么本院同学多半不愿跟外院组队,带着一块短板,远不如自己孤身一人省力。 太耗费精力了。 虽然大部分教官都是军|院出身,十分不满学校这次联合拉练的安排,但对学生,仍是要以抚慰为主,劝他们把科、政两院的累赘当成未来要保护的对象。 譬如有朝一日,他跟皇帝一同流落在外,需要在不断涌来的特|工面前保护君主的安全,这也是军|部的日常任务之一。 但真正的皇室,安德若有所思地望向萱阳,反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麻烦。起先,他对于家族的安排还有非常浓烈的抵触情绪,如今看来,问题倒不是那么大。 “我把水和营养液留给你。”安德忽然开口,前面的两个人听见他的声音,也愣了下回头,“这是一场小组赛,我们目前处于安全区,你可以留在这儿,找一个丛林,或者树洞藏起来,在没有任何运动消耗的情况下,身体的能量只供给基础代谢,两人份的物资可以支撑六天以上。” “但我们、是一组啊,一组需要呆在一起。”乔安月愣住了,鼻头发酸,眼底涌出泪光,“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拜托……别把我丢在这里。” 44.投降 刺猬放到章  萱阳分外后悔自己一时大意了。 但从理论来说, 他应该识没办法通过寝室的智能识别。 她撑着沙发, 小腿刚准备抬起,被他迅速顶在沙发上, “还想跑?” “明天早晨还要训练。”萱阳其实不排斥和他离得近,但也不能……这么近, “我困了。” 整个人快要烧成熟透的西红柿。 姬恩也能感到自己捉住的人越来越烫,他目光忽地一暗, 猛地将萱阳翻了个身, 握住肩膀按在沙发上。 萱阳仰躺着, 白皙的脖颈在柔软的灯光下,泛起微微光泽, 卷发散在身侧, 将少女的清纯和妩媚杂糅在一起, 像初生小鹿那样看他。 她直觉到一种危险,想躲。 姬恩眯起眼, 看向她, “你跟赵珑夏、索尔说,我是你的谁?” 萱阳心跳已经快失速。 姬恩是要秋后算账。 但她还是小声嗫嚅道,“弟弟。” 很好。 姬恩微微勾起笑。 索尔在他面前很少耍心机,每次见面都要拍着肩膀叫“兄弟”, 追问什么时候去练机甲打拳击喝啤酒。 萱阳今天遇到特|工暗|杀,索尔以为是姬恩帮助, 便在训练空隙同他聊人生, 十分坦率道, “今天的事多亏你了,其实我姐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 姬恩悠悠推了下眼镜,问他,“弟弟?” “是啊。”二愣子不假思索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跟我和伊恒一样。” “弟弟?”他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弯下腰,两指掐着她的下巴,神色淡淡地捏着。 萱阳就像他手里的提线木偶,睁大眼睛看他。 他慢刀杀猪子般看了她一会儿,鼻腔里哼出轻笑声。 萱阳彻底慌了。 “我其实是想说……” 他毫无预料封住她要说的话。 呼吸相闻间,萱阳红着脸,细细地喘气。 水珠从额头滑落,顺着雪白的肌肤,停在柔软的唇边。 最后隐没。 姬恩感受她的喘息从轻细变得急促,只碰着,小小地纠缠一番后便退开,最后在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你在牛奶里加了糖?” 灰蓝色的眸中痞气流转。 “没加糖。” 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像浸泡在糖浆里,粘稠,甜腻。 “是嘛?”姬恩仿佛在压抑什么,意犹未尽地将她额头沁出的汗珠子拭去。 “恩。” 萱阳撑着身子,但根本退不开。 她抿着唇,那人就凑在跟前,靠近得,像贴在一起。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会胖的。” 萱阳还是过分单纯,但姬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了。 他眯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怎么……这么甜?” 萱阳仿佛喝醉了,醉得听不懂他的话,双眼朦朦胧胧。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开始悄悄朝后退,“我不知道。” 姬恩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嗓音轻柔,“你见过哪个弟弟和姐姐是这样的关系?” 萱阳老老实实地摇头。 姬恩见她可怜兮兮的,倒也没再为难,“往后不准再说我是弟弟。” 萱阳眨着眼,波光潋滟,挠人心肺得紧。 姬恩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暗藏很久的念头又开始松动破土,疯狂蹿涌。 “可你本来就比我小,十几天也算小。” 他眸光一冷,登时比星际风暴还恐怖。 细致小巧的下巴被钳住。 “下次再让我听见这句话。”姬恩变得极具侵略性,“信不信我用别的方式证明一下。” …… 萱阳终于被放过后,去浴室换好睡衣,红着脸对沙发上坐着的人下逐客令,“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训练。” 姬恩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连洗漱用品都搬过来了,“这段时间不安全,阿姨拜托我多照看你。” 萱阳震惊地看着他将被子铺好,等等,他、他他,他是要睡在自己寝室吗? 感谢学校对皇室的优待,沙发又大又舒服,姬恩整理好临时床,便回头望向她,“你站在这儿,是想看我换衣服?” 臭不要脸!谁要看。萱阳立刻扭过头走了。 她走开几步,又退回去,好像,是有那么点想看。 外头悉悉索索,姬恩将军|装脱下,换上睡衣后,萱阳才重新走到沙发边,“你睡在这儿,恐怕不好。” “没什么不好。”终端上显示的时间是深夜,姬恩牵着她到床边,萱阳象征性挣了一下,才被他拉着躺进被子里,“你该睡觉了。” 历史无数次证明,萱阳拗不过姬恩。 更何况她的拗,不过是象征性做做样子。 可她刚闭上眼,滚烫的鼻息又喷洒在耳边,引得萱阳哆嗦,被迫睁开眼。 姬恩身子压得低,双手撑在枕头两面,浓郁的气息将她裹罩。 太可怕了,萱阳被他要亲,又不亲的样子折磨得浑身难受,白嫩的小脸飘满朵朵红云。 三年不见,姬恩怎么……愈发懂得撩人了。 “你……” “你忘记放枪了。”姬恩在她空空如也的枕下摸了一遍,略带不满地陈述这件事。 往常她都是放的。 可今天他突然来,节奏全然被打乱,萱阳起身要取。 姬恩从口袋里抹出一把袖珍枪塞在里侧边缘,话音汇总略带警告,“最后一次。” “知道了。”为了掩盖复杂的心绪,萱阳慌忙翻过身,“你快出去,我要睡了。” 他站在床边,灯“啪”地被关上时,萱阳的心跳变快半拍。 “晚安。” 声音在透着丝丝月光的深深夜中流淌而过。 别的教官也跟着看过来。 唐纳德难以置信地看着监控的盲区,丛林很好地遮盖住他们,屁|都看不见,随即义愤填膺且正气凛然道,“不专注比赛,他们在干什么?” “大概是在为拉高帝国低迷的结婚率与新生儿出生率做贡献。” 唐纳德随即不满道,“斯维尔教官,给他们扣二十分。” “评分细则里并没有这条扣分点。”斯维尔坐在他旁边。 大概以前都是看本院同学打生存、拉练赛习惯了,原本热血的画面,在碍事的政、科两院加入后,变成他几乎要睡着的家家酒。 现在被公然虐醒了,仔细看看就更是不爽,要知道,他至今还是单身未婚,连异性的手都没拉过。 同为单身的唐纳德教官同样愤慨地瞪着屏幕,“以前没有,那就新加一条,规矩本身就是在不断变化的。” 斯维尔教官虽然发自内心地想这么做,“但中途改规则,恐怕有点难度,过去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真是可恶,教官的权力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唐纳德教官的手掌拍了下桌子,扼腕叹息,“就是给这群学生太多的自由,他们才敢公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他回忆及出发前,索尔坐在军|院的天台楼梯上,一脸真诚信任地拍着姬恩的肩膀,像极了英雄故事里即将远走他乡拯救宇宙,做好一去不复返准备的超级战士,“兄弟,我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姬恩点点头,“应该的。” 索尔弟弟对着易拉罐里的可乐猛灌一口,“她平日里娇生惯养,深闺简出,可能受不了丛林奔波劳苦的生活,如果成为你前行拖累的辎重,麻烦多担待点。” “不会。” “要是有谁欺负她,你回头告诉我,等比赛的战鼓停止,我就去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五体投地。”索尔前段时间被赵珑夏吐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实在太乏内涵文化,尤其是用语说话,没有深度。 为了增进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他最近开始学习成语。 姬恩有些嫌弃他搭在肩上的爪子,“恩。” “思来想去,这个结果还是最好,安排得妥当。”索尔丝毫没察觉任何不对,甚至欣慰姐姐有自己的好哥们照顾,“萱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始终不放心,这年头的男人,个个心怀叵测,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口蜜腹剑。” 姬恩点头。 45.去我的房间 刺猬放到章 “那你们是……”乔安月羞红了脸,小声小声地问道, 小鹿般的眼睛却似乎藏有几分锐利的探索, 绵里藏针。 迪娜同样好奇地望过来,似乎对答案挺感兴趣。 以前为了用□□遮掩两人的关系, 萱阳总对外称姬恩为“弟弟”, 可现在, 她也不情愿让别人再这么以为,尤其是对姬恩有好感的对象。 幸亏到了上课时间, 教授走进教室,将这令人窒息的对话半途终结。 中午,赵珑夏还没起来,乔安月邀请她一块儿去食堂吃午餐,萱阳心底有几分拒绝。 “抱歉,我和萱阳约过了。”坐在她前面的若伊转过头, 插入他们的对话中。 萱阳虽然没和若伊约, 但比起跟过于自来熟的两人,还是更愿意和她去, “恩,是的。” “没事, 可以四个人一起啊。”教学楼离食堂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 乔安月想多跟她待一会儿, 她从小就懂得, 在学校里, 要靠近有权势的孩子,这样能抬高自己的身价。 有个词语叫做狐假虎威,跟在老虎身旁,哪怕只是个平凡人,也能备受尊敬。 倘若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就有机会认识更多显贵的人。 “抱歉,我们还有点事要谈。”若伊对萱阳道,“去四楼吧。” 迪娜倒还好,乔安月却是一脸沮丧,萱阳安慰她,“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吧。” “那说好了,下次一起吃午饭。”她期盼地望着萱阳,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准确答复。 萱阳都难以拒绝,还是若伊拽住她,“电梯到了,我们上去。” 萱阳仓促地道了别,同若伊一块儿坐上电梯。 “公主可真是高傲啊。”乔安月收起方才温和的笑意,侧头对同行的迪娜不屑道,“连吃个午饭都不肯赏脸,真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太阳。” “你也说了,她是公主,是皇室。”迪娜倒没有她这般耿耿于怀,“一出生就高高在上,我还记得她以前过生日,皇帝乔德特意将整个星球装点成粉红色,放整晚的烟花,跟晚间八点档偶像剧的女主人公一样。” “我原本是想问问姬恩的事。”乔安月不满地走进一楼大厅,自从围观了姬恩的入学机甲考后,她便克制不住自己追逐对方的身影,“他今天又拒绝了我,我第一次这般放低身段,可他连东西都没收下,还反过来问我是谁。” “找萱阳,你就更打听不出来。”迪娜俄而一笑,“这两个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表兄妹纯粹是忽悠人的说法,私底下早在一起了。” 乔安月的表情凝住了,像冰一样冻结,又“咔擦”碎了满地。 这好比,她原本只是想套近乎,却因为热情的应和没被接受,而不爽“未来男友”的“姐姐”摆架子,结果发现那根本不是姐姐,而是情敌。 “你从哪儿听说的?”乔安月黑着脸追问。 “我认识他们的高中同学,他们以前是同班,当时萱阳是班长,姬恩是副班长,学生会也一块儿,连毕业大戏都分别演了男女主角。”迪娜耸耸肩,宽慰室友,“安月,其实你还是有希望的,毕竟姬恩再有能力,出身摆在那儿,就是他迈入皇室的一个大坎。” 平民想娶公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 “她们接近你的目的性这么强烈,闭上眼都能看出来。”若伊同她是初中兼高中同学,除了赵珑夏,两人也算从小玩到大,“你还不直接拒绝,留着被利用吗?” 若伊现就读于科学院,父母双亲都是皇家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员,她流着一头利落干脆的银色短发,推了推银框眼镜。 “但她们……其实也没做什么,现在刚开学,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而闹得不愉快。”萱阳也不是傻白甜,怎么会相信,她们只是单纯想和自己做朋友? 与她接触的人总怀有形形色色目的,想为父母谋取仕途差事,通过结交地位显赫地人物获取利益,得到老师的青眼,同学的艳羡,甚至还有得了绑|架犯好处,暗中谋害。 时间久了,萱阳的防备心理愈发严重,渐渐不再交新朋友,甚至产生了明显的排斥情绪,因为当狼露出爪牙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温和的伪装,时间有限,实在没空打迂回战术。 “是吗?”若伊双手插在口袋里,“你知道乔安月在追求追姬恩。” 萱阳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生她在军|事学院见过好几次,不管是训练,还是课休,“你从哪儿知道的?” “前天跟杰森博士去军|事学院做机甲性能调试时,她就守在旁边,给姬恩递饮料和食物,很是殷勤。”电梯门开了,若伊和她前后离开。 萱阳明显是有点介意的,“姬恩收了吗?” 若伊“恩”了声,“都收了。” “不可能。”萱阳不相信,“他不会收的。”他怎么敢背着自己收别人的东西。 “你对他真有信心。”若伊笑道,“他没看乔安月,径直走了。” 还好,萱阳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你不担心吗?乔安月长得也不算差,军|事学院里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想追求她。”若伊走到点餐机前,选了碗牛肉拉面,“听说她天天在训练场外站着,几乎快成为一座望夫石。老话怎么说,男人最受不住女人磨。” 萱阳挑了一份生菜沙拉,“那就让他站着吧。” “其实论身份,姬恩确实还配不上你……差很大一截,可以说是从诺尔星系的最北端至最南端。”若伊熟练地用筷子夹起拉面,“不过也说不准,你们俩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 又一个来问的。 萱阳将叉子的尖端嵌进红色的圣女果,不自觉地挪开目光,“我、我再看看。” 她和姬恩的相处方式很奇怪,尤其是在外流落的两年里,亲密得习惯了,类似于惯性模式,但好像也没有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不过我找你,不是来做感情顾问。”若伊忽然变得格外严肃,“是另一件事。” 萱阳则随着她的话,表情逐渐僵硬。 因为母亲菲亚和父亲柯莱过世得早,年幼的姬恩在高中毕业前一直住在这儿,所以佣人给他准备了专门的房间。 以前也不是没有,她半夜偷偷跑去姬恩那儿,或者姬恩跑来找她的,不过都背着父母悄悄做的。 46.先别戳 刺猬放到章  她慌忙停下步伐。 少年生得极好,皮肤白皙, 发色纯金, 像神祇,俊美干净, 不染凡俗尘埃。 可那双眼里浓烈的侵略意味, 宛若深海中嗅到丝丝鲜血味的鲨鱼。 来自生物的本能迫使萱阳后退, 心跳如鼓。 手腕被捉住,她形式性挣扎, 被轻而易举地捉进怀里,离得近,他金碎的发丝贴着天鹅般的脖颈,擦出一阵阵酥痒。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双颊晕粉, 乖乖像投降的猎物那般, 被大树上的巨蟒勒紧,任其刀俎。 “等下次见面。” 她脸颊泛红, 拼命将脸往校服上贴,埋起来。 他附在她被晚霞染得一片通红的耳朵上, “做好觉悟。”说着,还吹口滚烫的热气。 娇小的少女被他箍在怀里, 滚烫地埋首在他胸前。 那双修长的手在细软馨香的发丝中穿插、游移, 慢慢摸了一下脑袋, 像怀抱布偶那般揉揉。 “要乖。” …… 三年后 深蓝夜空如华美的丝绒绢缎, 点缀细的亮钻,萱阳抬头仰望浩瀚星空,毕业时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今天是奥德兰皇家学院的开学典礼,不止有各界精英出席,连现任最高领袖皇帝乔德都莅临现场,都是只有在电视里见过的人物,媒体密不透风地围了三、四层。 随着夜幕降临,这些都在热闹喧嚣中徐徐落下帷幕。 只不过……她作为政经学院的新生入学代表,上台发言时余光悄悄往下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预想中那个坏到骨子里,桀骜不驯,但表面却品学兼优的少年。 他或许……并没通过选拔? 那头金发在人群中该是很显眼的存在,可她悄悄在人群中来回搜寻几遍,始终没找着。 作为全帝国首屈一指的著名学府,奥德兰皇家学院分为政经、军|事、科技三大学院,其影响力、知名度都处于其他院校无可比拟的高度。 三大学院招生有不成文的潜|规则,侧重点各有不同,其中军|事学院的竞争最为残酷。 萱阳撑着头。 他们所生活的涡旋星系若尔,与地球相千百亿光年,彼此从未有过接触,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宇宙文明。 若尔星系由5000亿颗恒星、大量星团、星云,各种类型的星际气体和尘埃组成,共划分出五大帝国——奥德兰、阿斯曼、阿尔吉亚、贝都、波琪米,还有上百个附属小国,星罗棋布地点缀在辽阔的星际版图上。 他们的祖先,奥德兰人的基因,通过与其它物种融合的方式进化,随着时间漫长的衍变,演变出本体是植物、兽类的人,精神力、体能远超过去,能对抗强烈的宇宙辐射。 临近的贝都帝国则诞生了a、b、o三种性别,与同一祖先的奥德兰人存在生殖隔离,彼此间无法诞育后代。 而为了更多的资源,更辽阔的帝国版图,亘古不变的利益纠纷,几个帝国爆发过多次星际战役,伤亡惨重,最后在虫潮的汹涌入侵,大规模来袭时被迫放下内部恩怨,抵御外敌。 早期人类对于这可怕的族群束手无策,连连败退,死伤惨重,不得不寻求暂时的团结。 奥德兰通过强大的军事、科技的支撑,遏制住虫潮的大肆蔓延,将其击退出星系,因此成为联盟的头把手交椅,稳坐霸主的位置,拥有诸多事务的一票否决权。 而这项成功的背后,凭借的正是强大的科技支撑——皇家科学院成功改良了第三代机甲,新诞生的第四代机甲能,只需一架,就能轻易毁灭他们恐怖的巢穴,哪怕成千上万的虫族涌上来依旧坚不可摧。 恰恰印证那句古话,狼根本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绵羊,或是整群。 不过,四代机甲对驾驶者的精神力等级要求极高,必须达到s,这是最基础的要求。 而最简单的第一代机甲,被军|部淘汰多年,现在只在星际农场用来收割农产品,对精神力没有要求。二代需要c级,三代为b。 在今年军|部公布的精神力评级统计报告中,精神力能达到c评级约占20%,b不满10%,a在1%以下,s级更是罕见,一个星球或许只出现几个,甚至没有。 在皇族统领的奥德兰,人民富足,衣食无忧,但社会流动性低,尖端科技、资源以及绝大部分的财富被垄断,上升空间小。 但根据社会学家的统计,奥德兰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生,将近75%来自普通家庭,远超过政经学院的5%,科学院的32%。 毕竟精神力早在冥冥中注定,而成为合格的帝国战士,不仅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还依赖于大量重复艰难的训练,贵族的孩子鲜少能经受得住。 在冲突不断的星际时代,尤其是面对虫族的进攻,尖端、精锐的军|队是必不可少,每个奥德兰军|人的待遇远比普通工种优越,所以军|校每年的报考生最多。 所有立志加入军|校的学生,一般是按照户籍所在地划分,根据其家庭住址划分的地段进入各星球分校区,一轮选拔后,进入当地星球总校区,接着再参加二选,也就是几大星区内选拔,星区选拔后还有洲选拔……总共七轮,最后才是皇家学院的统一考核。 金字塔愈往上,愈发的稀少。 他或许,没有被选上?直到三选前,她都有信心,可四选之后……就未必了。 萱阳回到寝室,为了站在台上发言,她今日仔细打扮过,皇室御用设计师手工剪裁定制的水蓝色长裙,端庄优雅,又有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春气息,六瓣雪花银流苏耳环,尾部稍稍拉长,垂在半裸的雪白香肩上。 她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想想他过去的斑斑劣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件好事。 否则,又得被白白欺负三年,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踩在柔软的丝绒地毯上摩挲。 手腕上的终端发出柔和的暖光,是政|经学院的苏指导群发的消息:明日早晨8:00,发布军训安排细则。 ** 除了军|事学院,开学后长达一周的军|事化训练是奥德兰皇家学院惯有的习俗,但作为政经学院的新生,萱阳在安排表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往年惯定的一个礼拜被延长至一个月,且按科目进行个人考评,75分为及格线。 除了射击、近身格斗、基础防身术、防空常识、机甲理论知识入门、机甲格斗练习、医疗急救、夜间演习……还要与军|事学院一同进行拉练,并观摩校园机甲赛,撰写相关战术分析报告。 年轻的苏指导站在讲台上,“你们有十分钟提问。” 有同学举手,被允许后起身问,“指导员,请问今年的训练内容为何如此繁重?您应该知道……我们是政|经学院,并不是作为帝国的储备军入学的。” 政经学院下分多个领域,金融、法律、国政,培养了超过60%的国会议员,并包揽财富百强榜的一半,还有诸多扬名星际的律师,但肯定的是,没有一个会从|军。 教室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置身这个充满未知的宇宙,和平永远是短暂的喘息。帝国间会有冲突,星系间暗涌潜藏,虫族、外来文明,随时会撕破宁静的假象。学院之所以这么安排,原因有二。其一,你们未来会成为对帝国发展至关重要的人物,倘若对战|争一无所知,又如何参与决策?”苏指导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微微挑眉,“其二,当你们离开这个象牙塔,走上发言台阐述自己的观点立场,寻求拥护者时,底下已经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你的脑门。在这个混乱与机遇并存的时代,你们要学的第一课,是生存。” “可是指导员,我们并未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恐怕无法军|事学院顺利进行拉练。” “军|事学院的孩子们经历了远比你们残酷数百倍的选拔才能进来,这是他们给你们的近身指导,怎么可能是同样的强度。”苏指导收起笑容,“还有谁要提问?” 教室内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默默接受这个晴天噩耗。 “既然没有,请各位在八号楼领好军训服装,认真阅读我发给你们的细则,下午1:00正式开始理论课的学习。”苏指导说完,转身离开了教室,脚步带风般。 萱阳刚走出教室,便被赵珑夏叫住了。 她财政大臣赵钟的嫡亲孙女,母亲赵小八是母亲辖区内的首席财政官,父亲……似乎来自某个神秘组织,两家相交甚密。 “我刚刚还以为一晃神,认错了人。”赵珑夏笑时有两个小酒窝,“萱阳,我住在602,有空来找我玩啊。” 萱阳同她一起走去八号楼,“我在801。” 政|经学院的宿舍三至九层为单人间,十层是专门给皇室成员准备,厨房、浴室配备齐全,最底下两层则实行合住制。 因父母的关系,萱阳跟赵珑夏出摇篮不久就认识了,算是闺中密友。 她们的军|装都是专门定制的,将确切尺寸报给机器人,自动挑出对应的,赵珑夏亚麻色的卷发落在身后,趁着空隙悄悄对她神神秘秘道,“萱阳,你听说今年军|事学院有个新生像开挂一样吗?” “你说索尔吗?”萱阳提起亲弟弟时,目光略带宠溺,“他的精神力评估确实超出我们的预料。”原本父亲估计是s,或者a+的水平,结果竟然是双s。 “不是哦。”赵珑夏微微挑起眉。 萱阳疑惑。 赵珑夏凑近她耳边,话音带着调侃意味,“姬恩……你该不会忘了?” 萱阳隐约有片刻目光闪动,但多年的宫廷生活以及应对媒体的经验让她镇静自若地接过自己的衣服,“我记得,他三年前去贝坦星准备入学考了。” 赵珑夏接过自己的那件,状似无意道,“他的评级是3s。” 3s??萱阳内心很震惊,但依旧用纤细的手指将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他还没到种族成年的年龄吧……有可能测量不准吧?” 对奥德兰人而言,有两个成年,一是法律意义的统一成年年龄:18岁,二是种族成年年龄,像德攀王蛇是22岁,唐斯尔狮则为21岁。 精神力评级一般是在8岁后就能进行,但真正稳定是在成年后。由于各种族的具体年龄略有区别,倘若精神力尚未发展稳定,会产生一定误差,但误差不会超过两个量级。 她记得姬恩过去的精神力评级只有s。 “这衣服做工比想象中好看。”赵珑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仔细检查一番自己的服装,作为对“好看”有着极为严苛追求的人,哪怕啃根黄瓜,赵珑夏都要挑颜值最高的一根。 萱阳看不出区别。 她心里好奇另一个问题,如果姬恩是3s入学,3s别说在如今的奥德兰,放在整个帝国发展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存在,今年军|事学院的新生代表应该是他,而非弟弟索尔。 何况开学典礼时她仔细看过,根本没有姬恩的身影。 “你在想他为什么没来入学典礼?”赵珑夏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微微一笑,“那你就去问他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萱阳垂首看地,由于种系问题,她的黑发中带着几缕粉,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是心虚了。 “是嘛?”赵珑夏笑着用肩膀撞她,“萱阳,怎么说也是闺蜜,以前在上学,体谅你地下恋情的需求,现在都到结婚年龄了,连我都藏着掖着,咱们还是朋友吗?” “谁瞒你了?才没有。”萱阳继续咬着唇不赞同,继续带着小倔强,“他也是我弟弟,跟索尔一样。” “骗谁呢?高中三年,初中三年,还有小学,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赵珑夏刚想戳穿她,大门被推开了。 二人齐齐望过去。 萱阳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连退两步。 眼底清晰映出记忆中那头时而嚣张时而柔美的金发。 许久未见,姬恩的五官更加成熟。 特别……好看。 她还记得,他以前上学时微微牵动嘴角后雅痞的模样,总能让女生尖叫。 他一步步走进门,靠近她。 狭长的眼睛凝着她,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一秒,两秒,三秒。 萱阳下意识抱紧手里的军|装,舔舔微微干燥的嘴唇,三年前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贴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做好觉悟。” 悄然让人烫红脸颊。 滚烫的感觉从脸颊烧到双耳,再蔓延至全身,萱阳连忙用被子从头捂到脚,用手捂住发热的双颊。 都是姬恩的错,他肯定在外面跟别人学坏了,害得她整晚睡不好。 …… 次日,萱阳很早就醒了。 姬恩还在睡觉,萱阳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洗漱,换上衣服,再轻轻推开浴室门,防止吵到他。 几丝晨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照入,沐浴其中,莫名让人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姬恩大概只有睡着时招人喜欢。 区别于大部分军人黝黑,或者小麦色的皮肤,姬恩肤色白皙,纯净的金发散在脸颊鬓角,清冷高贵,完全契合了古奥德兰贵族的审美。 狭长的凤眸闭着,少了平日的慵懒散漫,显得十分温文儒雅。 不像醒着那会儿。 萱阳悄悄走上前,怕吵醒他,特意将鞋子脱了,光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屏着呼吸悄悄蹲在沙发前,慢慢凑近了,然后屈膝蹲在沙发跟前。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碰见星际空间扭曲,从帝都附近误入了另一个遥远光年外的星系。 起初睡在荒郊野岭,姬恩每晚变回德攀王蛇的模样,将委屈巴巴的小粉蛇从头到尾紧紧缠着,还用毒牙威胁她不许乱动,否则就咬断细细的小脖子。 萱阳每天晚上都扭过头,眼泪在眶中打转,但寒冷的郊外,不蹭着他,自己偏弱的体质根本无法抵御凛冬。 后来,他们被星球上的人送去当地孤儿院,因为相貌出众,被某个变态富商看上,通过程序收养他们。 然而那富商有可耻的嗜好,将萱阳骗去书房试图猥|亵,被姬恩当场咬死。 萱阳小时候很讨厌他,姬恩总会在人前伪装成乖小孩,被妈妈表扬,奶奶夸奖,皇帝舅舅都说他是不错的乖孩子。 有时候,明明是他欺负人,最后被责备的却是自己。 可相依为命,在外流落两年,她好像特别依赖姬恩,经常抱着粉粉的小枕头在他的门外踌躇半天不敢进去。 每次最后,都是姬恩听不下去,将她拽进去,跟自己并排躺在一块儿。 他弄死过许多心怀不轨接近他们的陌生人,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倚仗蛇族剧毒的牙齿。 姬恩虽然是毒蛇,但尼朵奶奶说过,蛇中的贵族,毒牙是极其高贵的存在,根本不屑用它来咬人,恐怕还会嫌对方的血脏了自己的牙。 德攀王蛇,不算贵族,应该是王位般的存在。 萱阳偷偷看他一会儿,想伸手摸摸他光洁的额头,中途却又缩回去,只虚虚凌空划过高挺鼻梁,落在薄唇,尔后忍不住低下头,小心翼翼将手地藏在身后。 真……好看。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她像怕被发现,赶快站起来,偷偷跑开。 待萱阳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急急走进厨房,姬恩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眼,灰蓝色的眸子落在那抹背影上。 暖暖融融的晨光中,她像带着朝露徐徐绽放的玫瑰,白嫩的侧脸仿佛带着温柔的光泽。 姬恩随后双手叠在脑后,萱阳踩在地上走一步时,先天性的警觉便促使他醒来,不过没让她察觉,装作熟睡的模样。 姬恩盯着淡粉色的天花板,萱阳住进来前,是皇帝亲自打招呼,让后勤部门重新装修,好能让殿下度过愉快的学院生活。 有时候,他在想,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但却隔着长长的距离,要从帝国的最底端走到皇室的位置。 他在心里掐点算好,十分钟后才起来。 保姆机器人将热土司抹上果酱,还有热牛奶、煎鸡蛋,烤培根。 萱阳有点儿小矜持,“你醒了?” “恩。”姬恩已经洗漱,换好军装坐在她身边。 他余光轻轻落在旁边的萱阳身上,能清晰感受到几分小忐忑。 “你昨天是怎么进宿舍的?”萱阳昨晚色|令|智昏,现在理智回归后开始着急,“已经是早晨了,你从大门出去,肯定会被其他同学,还有上尉发现。上尉知道了,妈妈很快也会知道。” 姬恩喝口热牛奶,倒不怕,“阿姨说,科学院把终端维修好之前,让我看着你。” “是妈妈的意思?”萱阳最近只有一个暂时替代的简易终端,比起过去科学院专门研制的,不方便很多。 “恩。” 听他这么说,心底反而有点小失望,萱阳低头,用小刀一下下划鸡蛋白,再吃掉。 早餐食不知味,姬恩跟他们不同,学院安排了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晨训,于是五分钟解决手里的烤土司、培根,用纸巾拭去油渍,临走前瞥一眼身旁的萱阳。 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好好吃饭,别学那些人减肥。”姬恩走到她跟前,手指在她口袋边缘划过。带着枪。 他这次显然满意不少。 他靠近时,萱阳都下意识紧张了一下,脚指头都酥了。 “我先走了。”姬恩还有点不放心,“枪要随身带着。” “我知道了。”萱阳道,“一会儿就去上课了。” 姬恩捏一把她鼓鼓的脸,用力揉几下,还对着脸颊的弧度戳了两下,随后在她不满的目光中走到窗户边,将帘子利索地拉开,从里面解除安全设备。 萱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径直翻身……跳了下去。 她立刻跑上前,向下俯视,姬恩已经站在原地回望她,并将深黑色的军|帽戴上,口型无声地让她关上窗户。 她可是,住在八楼啊。 萱阳在看见少年嚣张的金发,慢慢往前走,又开始像她过去读过的那些浪漫诗文里的那样,不自觉地随着春天里的和风变暖。 其实也只有姬恩自己才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着那般淡定。 只要靠近萱阳,身体肌肉不不受控制地绷紧,想把她勒在自己怀里。 ** 赵珑夏照例翘了上午的星际生存课,萱阳坐在最后一排看资料,准备待会议题的内容,其实奥德兰的大学一部分是学习,但更主要的是去实习。 她今年的实习应该是安排在皇家法院。 “萱阳,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是迪娜,身后跟了另一个女孩子,她好像曾经给姬恩送过东西。 萱阳略微奇怪,但出于一贯的礼貌,仍是点头,“请坐吧。”还稍稍将自己的东西朝里挪一些。 “我叫迪娜,她是我的室友,叫乔安月,来自科贝尔星。”迪娜坐在三人中间,乔安月似乎有些紧张。 萱阳微笑着看她们坐下。 乔安月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萱阳……我能这么叫你吗?” 她紧张得有些无措。 “当然可以。”因为两人的到来,萱阳不得不暂时放下手里的书跟她们聊天。 迪娜是自来熟的性格,主动聊起自己家乡星球的风土人情,最近在学校的见闻。 乔安月相对安静些,但相比安静,似乎局促更多些。 她有一头酒红色的卷发,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一个涡旋,能将人的目光温柔吸卷入内,声音软软糯糯,像浸了蜂蜜,甜津津。 当迪娜提及军|事学院的几个排位赛时,乔安月忽然略微腼腆地开口,“萱阳,我听军院的同学说,姬恩其实是你的表弟?” 站在走廊尽头处的人,整张脸包裹在黑色面罩下面,根本无法辨认长相,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她。 他是故意打偏,给自己仓皇躲掉的机会。 像戏耍猎物的前|戏。 萱阳的呼吸隐隐开始加快。 “没有恶意,只想请殿下去做个客。”他的嗓音十分粗哑,经过变|声器处理,“麻烦您将双手举起,否则我只能小小警告一下……您看是手臂,还是腿?” 萱阳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收缩,在供氧迅速提高的情况下,大脑飞速转动,他是谁派来的?温丝,或是温筠? 从他没有直接动手这点来看,应该是想活着带走,好能后续留作谈判桌上的筹码,是皇室的概率较大。 她缓缓伸起手,举过头,标准投降示弱的姿势。 他握着枪,慢慢往前紧逼,鞋子踩在地上,发出冷硬的声响,“抱歉,殿下,我也是受人雇佣,希望您配合,对方只需要活着的人,但不介意缺胳膊断腿或者瞎眼毁容。” 他快要走近萱阳时,左手拿出注射器样的东西。 她心脏跳得格外剧烈,似要跃出喉咙般。 果然,临近多事之秋,学院里也不安全,各方势力都在往里渗透。 人处在应激状态,心脏、大脑、骨骼肌的血液供应量急速上升,供骨骼与肌肉的能量成倍增长—— 在即将碰上的瞬间,萱阳左手处的终端迅速堵住他的枪口,猛地抬腿,将注射器踹落在一边。 对方目光一狠,握着扳机扣下,和普通人不一样,为了防止失联,她的终端是父母让科学院用特殊材质做的,寻常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打在质地极硬的终端上,就像一颗瓜子扔进棉花堆里。 趁着空隙! 萱阳戴在右手食指的戒指蹿出一道强红光,刺得人眼流泪,正中央的宝石裂开,一颗微型子|弹擦过他的脖颈打入墙壁。 在他暴怒躲闪时,萱阳掏出口袋里藏着的枪,瞬间打穿他右手骨头,血滴落在瓷白砖上,染开点点红梅。 特|工下意识松开手,萱阳一脚将它踢开数米远,在恐怖的惨叫声中对着膝盖骨连续开了数枪,逼得对方“咣当”跪在地上。 宿舍的隔音太好,其它房间的人根本听不见这里地动静,萱阳俯视着地上的人,刚准备联系姬恩、索尔过来将他绑走。走廊那端又有轻却格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47.小别 刺猬放到章  她撑着沙发,小腿刚准备抬起, 被他迅速顶在沙发上, “还想跑?” “明天早晨还要训练。”萱阳其实不排斥和他离得近, 但也不能……这么近,“我困了。” 整个人快要烧成熟透的西红柿。 姬恩也能感到自己捉住的人越来越烫,他目光忽地一暗,猛地将萱阳翻了个身,握住肩膀按在沙发上。 萱阳仰躺着, 白皙的脖颈在柔软的灯光下, 泛起微微光泽, 卷发散在身侧,将少女的清纯和妩媚杂糅在一起,像初生小鹿那样看他。 她直觉到一种危险,想躲。 姬恩眯起眼, 看向她,“你跟赵珑夏、索尔说,我是你的谁?” 萱阳心跳已经快失速。 姬恩是要秋后算账。 但她还是小声嗫嚅道, “弟弟。” 很好。 姬恩微微勾起笑。 索尔在他面前很少耍心机,每次见面都要拍着肩膀叫“兄弟”, 追问什么时候去练机甲打拳击喝啤酒。 萱阳今天遇到特|工暗|杀, 索尔以为是姬恩帮助, 便在训练空隙同他聊人生, 十分坦率道, “今天的事多亏你了, 其实我姐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 姬恩悠悠推了下眼镜,问他,“弟弟?” “是啊。”二愣子不假思索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跟我和伊恒一样。” “弟弟?”他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弯下腰,两指掐着她的下巴,神色淡淡地捏着。 萱阳就像他手里的提线木偶,睁大眼睛看他。 他慢刀杀猪子般看了她一会儿,鼻腔里哼出轻笑声。 萱阳彻底慌了。 “我其实是想说……” 他毫无预料封住她要说的话。 呼吸相闻间,萱阳红着脸,细细地喘气。 水珠从额头滑落,顺着雪白的肌肤,停在柔软的唇边。 最后隐没。 姬恩感受她的喘息从轻细变得急促,只碰着,小小地纠缠一番后便退开,最后在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你在牛奶里加了糖?” 灰蓝色的眸中痞气流转。 “没加糖。” 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像浸泡在糖浆里,粘稠,甜腻。 “是嘛?”姬恩仿佛在压抑什么,意犹未尽地将她额头沁出的汗珠子拭去。 “恩。” 萱阳撑着身子,但根本退不开。 她抿着唇,那人就凑在跟前,靠近得,像贴在一起。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会胖的。” 萱阳还是过分单纯,但姬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了。 他眯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怎么……这么甜?” 萱阳仿佛喝醉了,醉得听不懂他的话,双眼朦朦胧胧。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开始悄悄朝后退,“我不知道。” 48.预警 刺猬放到章  萱阳的双脚酥软, 她从小对姬恩身上的信息素格外敏感, 何况他即将种族成年,愈发感染着自己。 赵珑夏用隐隐对萱阳挤眉弄眼,随后像是寻常问候,“你怎么都不跟老同学打招呼?直直走过去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哦。”姬恩不看萱阳。 他转过身,不带一丝温度地答道,“恩,下午好, 有事吗?” 语音比机器人还冷硬。 赵珑夏的表情悄然凝固。 姬恩别过头,“既然没事, 我要去集合了,还剩八分钟。” 他离开时,一缕金发在空中擦出漂亮的弧度。 跟萱阳,连半句话都没说。 赵珑夏原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调侃闺蜜,没想到弄巧成拙。 她可是看着这两个好学生是怎么在高中时背着老师、父母偷偷摸摸“暗度陈仓”的, 尤其是姬恩, 那骨子里的占有欲几乎快漫出来了。 有段时间, 萱阳坐在姬恩前桌, 他不经意间盯着萱阳的眼神, 就像草丛里蛰伏的猛兽, 眼里暗藏着油油绿光。 每次萱阳专心致志地刷题分析案例时心无旁骛, 姬恩就像不满被忽视, 非要拿着学生会的策划书将她拉出去。 赵珑夏特意偷偷跟过去看过, 没人的时候, 姬恩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撩到耳后,非要将对方逼得耳根通红才肯停下。 三年没见……他怎么突然这么冷淡? 像看陌生人那般。 赵珑夏顿时像做错事那样,“萱阳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 “没事。”萱阳收回视线,慌忙打断她,“我们先回宿舍收拾下东西吧,一会儿还有很多事。” ** 纪念战胜虫族的60周年纪念日,是奥德兰皇家学院新生的入学典礼。 开学第一天下午,政|经学院、科学院便迎来了惨无人道的军训,期间终端的通讯工具全被屏蔽,只能登陆校内网、校园论坛,全然与外界隔绝,没有娱乐生活可言。 理论课不要求穿军装,科、政两大学院同时进行,三节机甲基础理论,两节医疗急救。 作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拿过a+以外成绩的人,萱阳鲜少在听课做笔记时走神,但思想始终集中不了。 赵珑夏看出她心不在焉,不在状态。 她也觉得姬恩很不对劲。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课程结束后,有一个小时自由时间,一年级的新生吃好晚饭,就自行更换防护服进行机甲实战练习的第一课,安排紧锣密鼓,毫无衔接缝隙。 萱阳和赵珑夏提前在规定的时间到达集合地点,在更衣室换好衣服,随后去列队集合。 教官布莱克是帝国上尉,出于义务不得不来给新生们还上课,内心极其不情愿。 简直是一群野地里的小菜|鸡。 闲着没事他为什么要像老母鸡带着小笨鸡出去绕马路。 但由于站在自己对面的孩子,绝大多数出身显赫,不像在军|院,他可以随便骂几句爆粗口,听说今年还有皇室,真是踏马的烦。 49.撤离 刺猬放到章 “姬恩?”看清来人后, 萱阳的表情立刻变软了,连忙将枪放回口袋,当作无事发生。 女孩纸,还是应该温柔些。 他刚刚在参加学院的统一训练,眼下才结束,发丝间还滴着汗, 随手将黑色的帽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朝她走来。 姬恩身形优雅,却又像草原上迅捷勇猛的猎豹, 哪怕只是这样走动,好像都能感受到藏在薄薄衣物下的肌肉力量。 “结束了?”萱阳给她倒了一杯水, 桌边上还有提早悄悄准备好的毛巾, 她打开浴室的智能开关放水, 努力学着体贴人, “最近练习量很大吗?难不难?” 姬恩接过毛巾擦汗,“还好, 就是比较机械的训练, 费时间罢了。” 萱阳很早前就是姬恩的颜粉,看汗水顺着瘦削下巴往下落时,忍不住默默咽了下口水。 如果他不从|军, 进军演艺圈,肯定能火遍奥德兰。 姬恩陪萱阳聊了几句最近的校园生活, 在她的小心机下, 答应放假、周末陪她去看展, 说到一半,视线忽然落在房里多出的麦糠娃娃神上。 他对萱阳房间里的变化极其敏感,第一时间站在床头,指向玫瑰小蛋旁边的破烂,“这是什么东西?” 周身环绕的强大气场渐渐弥散开来。 萱阳道,“这儿是珑夏送给我的,就是……娃娃。” “娃娃?”她几年前就不玩洋娃娃了,姬恩问,“做过毒物检测、防窃听检查吗?” “珑夏又不是别人,她和我们一块儿长大的,没必要这样防着吧?” 姬恩喝了口水,转身前,又回头多看了两眼,还是想把那个娃娃送去做检验。 随着他成年,身上的信息素愈发浓郁,萱阳站在跟他跟前,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也时而会不自觉地脸红,为了掩饰心虚,她开始找别的话题,“对了,我们拉练一组,你想好要怎么安排了吗?” 说完这句话,姬恩想起来学校前,萱阳的父亲似乎刻意透露与提利尔那家族的往来,甚至有联姻的意愿,那个安德·提利尔那,恐怕就是伊恒蓄意塞过来的。 “到时候再说。”他用毛巾将脸上的汗擦干净,便去浴室洗澡。 萱阳听着里面的流水声,隐约能感受出,姬恩好像有些不高兴,但他为什么不高兴? 不像有萱阳有泡|澡的习惯,姬恩平日只需十分钟便出来了,今日呆的时间格外长,约莫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今天中午若伊提醒后,萱阳心底也留了一丝警惕,坐在她的书桌前查阅虫族的相关资料。 虫族退出奥德兰历史长达六十年后重新出现,这件事倘若是真的,肯定会震惊整个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