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母的六零年代》 1.001.穿越一九六二 《养父母的六零年代》 ——为我撩人 ——2018.10.07 001. “……你说这事咋好,咱瑶瑶好不容易说了件好亲事,军官,团长级别,那前途光明的,彩礼聘金都谈妥了,大家伙都知道了,结果这要结婚当口吧,男方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嫁过去直接给人当养母啊!”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六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宋书瑶万事不管地闭上眼睛,而在她入睡那刻,通往南溪村的火车上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利剑出鞘。 2.002.空间 002. 宋书瑶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竟然真的睡过去了,不知道是原身身体状态的缘故还是她自己宿醉过的缘故,顶着大厅父母亲戚的说话声一睡便又是一个下午,再次醒过来还是江家大姐江春丽叫醒的。 看着眼前这个叫醒她的女人,宋书瑶恍惚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她没有穿回去,还是留在了一九六二年,成为了江家老幺江舒瑶。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看名字就知道,‘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宋书瑶不再多想,吃完后看看眼前的空碗又听听外头嘈杂热闹的声音,最后视线落在这狭小的房间上,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要变成江舒瑶了吗?不提婚约这事,就这房子,被整个家属楼闺女羡慕的独立小房间,都没她别墅卧室房间里的卫生间大,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吗? “唉~”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独栋别墅怎么办?以前常往外头跑别墅住的少,现在是想住都没办法住了,宋书瑶有些忧郁,刚为自己担忧,忽地眼前场景变了…… 3.003.退婚 003.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左面墙壁是嵌入式的衣柜,里面分门别类挂着衣裳,衣柜旁还有一块全身镜。而另一边摆着梳妆台,台上的柜子也是嵌入式,放置了各类化妆品护肤品,卫生间在衣柜的对面墙壁,距离床的位置要远一些,此外房间基本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是极简风格的卧室设计,拉开窗帘是一整排的落地窗,玻璃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得清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很好地保护了人的隐私。 宋书瑶对这房间的布置再清晰不过,因为当初这是她自己挑选布置装修的,曾有一段时间这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东西,但是自从分手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被清除掉了,整个卧室便只有她的东西存在。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4.004.归来 004. 梁厉在南溪村一共待了五天,这五天假还是硬挤出来的,没办法谁叫这个年代交通不便速度慢,从北城到南溪村算上转车事宜就得花个六七天,假期又不是特别长,他只能不浪费时间赶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虽然莫名其妙从郝援朝身体里醒过来,但是梁厉本身就是军人,身上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接受了郝援朝这具身体,自然要担起郝援朝身为弟弟叔叔的责任,就像上头布置了任务要去实行一样,当务之急是在假期内处理好眼前事。 到医院接人,筹办葬礼,跟村支书还有公社人打交道为郝建国夫妇的死讨个说法,当然主要是郝建国,他是为抢救村里的任务猪而死,那就是为村子为集体为公社甚至为国家而死,总要有一些名声。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宋书瑶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听江母的话待在家里养病,避免了跟别人的过多接触而招来身份怀疑。 但是这病倒是真的,并不是宋书瑶故意的,所以她被这病带累,人也是病怏怏的样子,心境更加不美妙,基本失去与人打交道积极融入这里的欲望,有种咸鱼般得过且过爱咋咋地的形态。 然后就在这当口,郝援朝回来了,看到那张脸那刻,宋书瑶没有控制力道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八蛋!” 5.005.真疼 005. 梁厉坐火车回来后休息了一天便去供销社买了礼品上门来江家了,上门的时候江父跟江书华夫妻都在,而江母正好带着江舒瑶再次去医院检查没在家。 他也不介意,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铺垫了一阵,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舍得一次,再舍不得第二次。 那一巴掌下去,叫什么郝同志都没用了。 只是,那眼泪可真戳人心肝啊,到底还是疼了。 6.006.过往 006. 宋书瑶自打那天郝援朝上门之后身体便开始恢复好转,本来也不是多大毛病,就是发烧感冒病症反复而已,多吃了几次药,注意饮食休息,基本没什么大碍。 这身体渐渐好起来吧,也自然是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了。江家的家境算是可以的,大哥大嫂都是工人,江父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去,她自己上大学每月也有补贴,而其他子女过得也不差,不需要往外掏出去,这样一来家里头便能存下一些钱,伙食上也比其他家里只有一个工人却要养六七口人的家庭好。 但是就是这样,江家饭桌上还是吃的细粮掺粗粮饭,少见荤腥的‘肉菜’,跟宋书瑶独自吃的‘病号餐’没什么好比的。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唯一还没弄好的事,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7.007.说开 007. 玉兰树被高大的树木取代,刚才还明亮的光线在茂密的树林里黯淡许多,周边的温度也稍稍降了下来,不远处还能看到有兔子飞快蹿过。 梁厉松开了宋书瑶,望了眼周遭的环境道,“我是在这里死的,当时出任务追击敌人到了这座山,人抓到了,但是没想到这里还埋了□□,□□爆炸,再次醒来我就到了火车上,变成了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而这座山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只要我想,就能进入。” “书瑶,我后悔了,在爆炸那一刻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执意要和你分开,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能多一点,尤其是在南溪村那段日子,每天处理郝援朝留下来的事情之后我就反复在想这个问题,我不后悔没有脱下这身军装,不后悔为国家而死,我只后悔没有跟你在一起更久一点。”哪怕那样更自私,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久一点。 宋书瑶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你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不在乎你为国家而死,为你战友报仇,不在乎你不退伍,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抛弃我,当初我怎么舍下脸面求你?可你却固执己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牵累报复我就怕被人抛弃最恨被人抛弃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说你后悔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现在跟她说后悔,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宋书瑶不卖关子,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人在的,于是道,“走吧。” 也没说去哪,梁厉却分外受用跟着走,半点不在意往那边去。 而宋书瑶把人带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也不会被看见后,伸手抓住了梁厉的胳膊,场景一转换,就到了别墅空间。 梁厉愣了下,随后了然,“你是在这里s……”话到一半顿住,不想说那个不祥的字,其实他心里不敢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跟他一样没了才会到这个时代,而眼下看到这别墅,心里除了诧异以外,更多是一种揪心情绪,他是宁愿她活得好好的。 宋书瑶没有接茬,自顾自道,“这是我的空间,我没试过别人能不能进来,你是第一个被我带进来的,或许你能进来的原因是你也有空间,又或许其他人也能带进来。” 听到带别人进来梁厉微微皱了皱眉,“这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虽然现在是六十年代,但是别小瞧国家机器。” 宋书瑶睨他一眼,她又不傻,带他进来不过是因为他带她去过他的空间而已。 “扯平了。” 梁厉一愣,随即明白她什么意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我的空间。”若是可以,给她都行。 “现在试试。” “……行。”说着梁厉尝试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见宋书瑶没挣扎松了口气,这才默念想要带她进去他的山林空间,却发现根本不行。 宋书瑶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你的空间我也没办法进入自己的空间。” “或许是有什么禁制。” 宋书瑶点点头,这就是个小小的验证而已,验证过便抛开,在梁厉还没想明白空间之间的禁制时,又道,“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梁厉下意识就是肯定。 “那我要你脱下这身军装呢?” “你…你的意思是?”梁厉咻地反应过来, “脱脱脱,我这就脱!”说着双手快速地去扯衣服扣子,好像怕晚一秒宋书瑶就会反口一样。 宋书瑶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厉动作停下了,脸上欣喜的笑容收敛起来,举起手做出发誓动作,“这辈子我都听你的,别说脱下这身军装转业,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掷地有声的誓言迎合了力透纸背的遗言:下辈子,身家性命都归你! 就为这十个字的遗书,宋书瑶终于点了点头。 “好。”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输了我活该,赢了…… 8.008.同意婚事 008. “什么?!你要跟郝援朝结婚?”江母一把从凳子上站起来,骤然拔高的音量表达了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不是找他说清楚了吗?怎么要结婚?难不成是他逼迫……” “我自愿的。”宋书瑶脸色平静,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虽然到现在还对梁厉曾经的所作所为心有芥蒂没有完全释怀,但是他确实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她选择相信,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成为取笑对象,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妈。”宋书瑶真心实意喊了这个字眼,在她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角色,如今得到哪怕感情不深也不愿意她不好过,“你相信我行不行?我是能跟郝援朝好好过日子的,你别担心我日子难过,真的难过我还不能回来跟你告状吗?” 江母听到她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话再次红了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语气却是心疼怜惜居多了。 宋书瑶的笑容越发真诚,心里也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是,听到江母絮絮叨叨说以前‘她’怎么怎么样之后,那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还是要离开。 9.009.结婚洞房 009. 江母态度松动之后,这个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郝援朝保住岌岌可危的未婚夫头衔后重重松了口气,赶紧又拎着好东西上门来刷好感。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江母一开始还怄气呢,结果在郝援朝的甜言蜜语和勤快做家务的行动中偏了心,一下子想起之前郝援朝的诸多优点了,看现在他眼里全是江舒瑶还争着去洗碗,因孩子减掉的分数又蹿了起来,负分到优秀,也不过是一个白天的事。 江家这边松口了满意了,婚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不过这个日子不好选,之前他们悄悄看过一个好日子,因着郝援朝四个侄子侄女的事耽搁了什么都没准备,要是按照原定的日子那就太赶,但是要重新再相看日子又得等上一两个月。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只有宿舍住,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江舒瑶不怕闹,反正闹也是要走的,不过事情峰回路转,前两天郝援朝的上头透露消息,要把他调去址城军区做师长,军令如山,这调令下来就得服从,郝援朝算是有了正经理由,是军令也是升职,不在他算计之内,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了。 至于说要郝援朝转业?那不过是一时意气之话,并不是真的对军人有不满,事实上穿上军装的郝援朝帅气至极,上辈子江舒瑶看他一身军装都会惊艳几分,只是当时郝援朝是在部队为了战友跟她分手,又是出任务身亡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迁怒罢了。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郝援朝待在部队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军职高,而是六七十年代,军人身份是天然的保护伞,外头再乱都很难把爪子伸到部队里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部队。而且现在国内情况是比较安稳的,江舒瑶并没有听过这十年有什么大战争,真有的话郝援朝职位上去了也不轻易上前线,实在不行遇到生命危险还有山林空间,总是有保障的。真要贪生怕死,这世道哪有什么是绝对稳妥的工作呢?因此,江舒瑶并没有真要郝援朝转业。 郝援朝听到江舒瑶这话却是先摇了摇头,“别急,晚两天再说。”现在说他怕是要被江家人打死。 “早两天晚两天都一样。”江舒瑶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凉凉道。 “晚两天可以说是事急从权,现在说他们得以为我是故意的,没准当天就把你拉回家。”洞房花烛夜,郝援朝不想错过。 江舒瑶睨他一眼没说话,随便他,反正这事要郝援朝说,被骂也赖不到她身上。 郝援朝见状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小没良心的,就见不得我好。”语气却是亲昵。 江舒瑶干脆利落拍了他手一巴掌,“头发乱了。” “我给你捋捋。”郝援朝被打依旧手贱,仗着身高还想要继续扒拉江舒瑶的头发。 上辈子江舒瑶身高一米七二,这辈子或许是生活环境原因只有一米六七,对比郝援朝一米八的身高真的算娇小,就是瞪人那仰着小脑袋的模样也觉得多了几分可爱,郝援朝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要不是脑海里还有那根理智的弦都想当街把江舒瑶抱起来揉一顿。 不过理智是有,但是却没了往常的稳重,或许是结婚太过高兴,言行举止间都带了点少年般的幼稚,总想撩拨一下江舒瑶,获得她的白眼都觉得兴奋,浑身上下散发着蠢蠢欲动的气息。 好在闹到饭店的时候就淡定下来了,略带傻气的笑容收敛了些,整个人又是可靠的模样。 六二年的时候公私合营基本完成,那些个老字号要么消失要么改头换面,餐厅剩余数量寥寥,经过三年困难时期后国家发行了各种票证,其中粮票跟餐厅饭点最为息息相关,没有了食材自然也开不下去,现在除了特定的接待重要干部或者外宾的餐厅还在,平民百姓能去的也就是国营饭店。 今天他们的酒席也是在国营饭店办,粮票肉票是早早准备好的,请的人也不多,除了兄弟姐妹,也就亲近的几个朋友以及媒人赵主任,总共摆了两个大圆桌,还是跟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七拐八弯有些亲戚关系,用帘子隔了个小包厢,外人也看不见。 饭桌上给大家展示了结婚证,再说些吉利话,吃吃喝喝,这酒席就算过去了,毕竟比不得乡下,虽然物资贫困了点,但是院子大,在家咋摆酒席都成,吃喝侃大山,看侃多久就侃多久,这国营饭店还有营业时间呢,没得说耽搁大家的正常上下班。 吃完饭亲朋好友便各自散去了,也不需要收拾碗筷,这酒席自然是办得轻松的。 江家人在门口跟女儿女婿道别,这个时候见小女儿要跟郝援朝走了,江家父母心里都有种不舍的感觉,虽说以前嫁大闺女儿闺女也曾有过那感觉,但是前面两个闺女到底是老大,底下还有弟弟妹妹,除了不舍的感情更多还是轻松,毕竟拉拔五个孩子长大也委实不易,而现在轮到江舒瑶,她是最受宠爱的不提,也是最小的孩子,连家里老幺都出嫁了,证明他们为人父母的也老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但不管怎么不舍,这结婚第一天也没说拉着不让女儿跟女婿回家的道理,前些年破四旧很多婚嫁习俗都废除或者删减了,不过三朝回门这个在北城还是行得通的,要跟女儿走动也是三朝回门之后,眼下这些天都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好在郝家没有长辈兄嫂妯娌,郝援朝看起来也是个喜欢江舒瑶的,不用担心江舒瑶嫁过去后受气受委屈,这也算是个安慰吧。 送走全部亲朋好友,江舒瑶跟郝援朝也回他们的新家去了。 这新家虽然整理过了,但其实缺的东西还不少,一方面是因为这是新居缘故,另一方面其实是两人很快离开在这里住不久,没必要添加太多东西,用不了一个月就要搬家,太多东西路上不方便,这年代交通不发达快递也不方便,能轻装上阵是最好的,因此,除了床衣柜桌子暖壶被子衣服这些生活必用品,其他的是真没,尤其是一个厨房,空荡荡的,一看就知道没打算开伙。 不过郝援朝还是觉得得准备两双筷子一个小炉子,天天下馆子吃食堂没问题,但偶尔想吃口夜宵还能自己煮个挂面,不至于饿肚子或者吃那些干粮,能有口热乎的下肚才成。 江舒瑶本来要制止的,因为她有空间啊,空间里的开放式大厨房各种厨具应有尽有,分手后那两年她待在别墅里基本自己做饭,偶尔才会去外面餐厅吃饭,更是鲜少叫外卖。自己开伙那该置办的东西自然会置办,她并不缺钱。而且空间里放在冰箱的食材还能用,她发现一个特点,把食物放在厨房地界具有保鲜功能,比冰箱效果更厉害,拿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厉害的很。 郝援朝却没有同意,“那空间里的东西我们悄悄吃就行,但家里头还是要做个样子,不然容易引起怀疑。你忘记了,这年代抓特务可厉害,全民都是侦探,那空间能不用则不用。” 全民抓特务真不是开玩笑,这个时期国家才成立多久,又是实行社会主义政策,外有西方虎视眈眈,内部也是领土没有收复,隔岸那边随时准备反攻大陆,内忧外患,国民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稍微有点儿异样都会招来审视目光,要想不惹麻烦最好是不要随意使用空间,在家里头还好,这年代科技没有后世发达,不怕内部被安装摄像头,但是人只要行动就会留下痕迹,遇到个眼睛锐利的从蛛丝马迹推断出他们的不对劲,那就有大麻烦了。 江舒瑶闻言也是,她还是不够小心谨慎。 “没事,以后有我在呢。”郝援朝见状又赶紧表现一下自己,多给她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也能让她早点释怀原谅他,最好是今晚乖一点不跟他扭着来,洞房花烛夜一辈子,不,算上上辈子,两辈子加起来也就这一回,半点不想错过。 望着郝援朝那蠢蠢欲动的荷尔蒙,江舒瑶意味深长地笑了,洞房啊?成啊。 10.010.别离(修改) 010. 洞房夜,开始郝援朝有多激动,后来就有多憋屈,跟个妖精一样把他撩得浑身是火,正要深一步交流时,江舒瑶脚一踹,所有的情动都收敛,“下去,大姨妈来了。”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菜包一个五分钱,豆浆一小锅六分钱,不加糖,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当然,对江家人,尤其是疼爱她的江父江母江舒瑶还是心有抱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暴露的缘故而选择远离他们,这多少会让他们不舍惦记。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这个世上了恐怕会更难过。世间的父母缘总是无法强求的,过几年等他们能接受她性子变化,认为是合理之后她会回来见他们的,而且该给的孝顺她会给,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聊了一会天,小两口便准备回去了,因为郝援朝下午还有课。 江母有些不舍,想叫江舒瑶留下,不过看郝援朝那肃着脸却眼巴巴地看着江舒瑶的模样,心里一乐,到底是让江舒瑶跟着回去了。 “有空就过来啊,家里给你们留着地儿呢。”那小房间江母没有动,想着江舒瑶有空回来住还能有地方睡。 这份心意自然是厚重的,江舒瑶上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母爱,鼻头莫名发酸,如果是胎穿多好,如今便不会这么难做。 但是孝顺江父江母的心是更重了,下次过来找个理由把空间酒窖里藏的上品葡萄酒拿出来吧,每天喝点对身体好。 不过下次再来也意味着即将分别了,因为郝援朝的进修就要结束了。 进修结束时间是在七月份,距离结婚不过半个多月而已,江父江母知道郝援朝没办法留在这里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他高兴,为江舒瑶高兴,因为这是升迁喜事,部队师长啊,那得多高的职位啊,团长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些,因为早些年一直打仗,有军功升得快,团长职位的不少,像郝援朝这个年纪的也不算少见。 但是师长是真的不多,全国才多少啊,郝援朝竟然能升到这个职位,江家人不敢想,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你知道这棵树是很有潜力的,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只是要花的时间多了些而已,结果你睡一觉,小树木突然就变成了大树木,这种真像天降惊喜了。 “这也是之前累积的军功,而且升到这个职位后,以后十多年估计不会有大变动了。”其实也是拖新军区的福,本来华国实行社会主义政策还有d国支持,但是这两年d国的态度越发诡异,几乎是撕破脸,导致华国外患越加严重,而华国边境国家又多,为了预防万一,全国又调整了军区,新建或者并入,这个举措也使得职位都有变动,而郝援朝这些年累积的战功也确实是多,在军校表现也不错,还在上次的军队演练中取得好成绩,从前跟的领导也看好他,因此这才有这次升迁。 不过也跟他说的一样,这次升迁估计十多年内都不会再有大变动,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或者调去更好的地方,既要看实力也要熬资历了。 “这也很好这也很好啊!”江父他们还是很高兴,“国家这是看重你,你也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负国家的信任啊。” 对男人来说,哪怕不当兵,那对军人也是敬重的,郝援朝能当师长证明他确实是个厉害的军人,江父觉得有这女婿真的面上有光,与有荣焉啊! 因为江父这支持,江母虽然不舍小闺女远离,但是还是没说什么指责郝援朝不按婚前说好的来,而且这是军令,军令不可违军令如山她还是懂的,只能高高兴兴庆祝一番,嘱咐她要勤快寄信来,有急事发电报打电话,有机会的话要回家来。 到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庆幸女婿家里没人了,到时候回她这里的机会也更多,而且升迁是好事啊,女婿越能耐小闺女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离得远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吧? 然而到了离开那天,送到火车站还是免不了红了眼眶,江舒瑶在车厢里见了,心头酸涩,猛地冲下来抱住了江父江母,“爸妈,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我就回来。” 江母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就是江父也红了眼眶,“好好,你记得要跟女婿好好过日子,要好好的啊。” 天下父母心肠,不外如是。 11.011.发烧 011. 再有不舍,该离别的时候还是要离别,江舒瑶重新上了火车,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呜呜~’的汽笛声响,绿皮火车把江家人落下,把江舒瑶带走,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也不知道是几年后。 郝援朝把沾湿的毛巾给她擦脸,哭了会眼眶红,天气又热,擦过多少能舒服些。 江舒瑶没矫情,擦过脸后又擦了擦脖子,顺手就递给他。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还年轻,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也不是打不过,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赶紧跑进去看另一个孩子,却见屋里头躺着两个娃,二娃树根和小婴儿,橘黄色的油灯下两人脸蛋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上前一摸,两个都发烧了! 大的还烧的无知无觉,小的不哭直哼哼,那嗓音又弱又可怜,郝援朝感觉心里蹭的就上火了,大手一人一抱,带着他们就往屋外走去。 江舒瑶刚好走进了屋子,看他那模样赶紧上前,“怎么了?” “发烧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去医院。”郝援朝压抑着怒火,尽量缓和了语气,但是却根本收不住,脸色黑的难看,“你抱另一个孩子,那个也烧了。” 他二舅娘立马就哆嗦了,懦懦地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碍于气势一时不知怎么说。 江舒瑶皱了眉也没分思想给旁人,过去把女人手上的孩子抱过来,两人步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这离镇上有些远,村里有诊所吗?” “有赤脚大夫!”铁柱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但是赤脚大夫开了药没用,树根喝了还是没好,弟弟妹妹也发烧了,二舅娘说赤脚大夫没用,天晚了也不能去医院,只给水喝,说喝水会好但是妹妹还是哭,弟弟哭了会就不哭了。” 郝援朝和江舒瑶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弟弟哭了会就不哭,那是不是烧糊涂了? “先去赤脚大夫那,不行我那里还有西药,不能什么都不处理就去镇上,太远了!”江舒瑶下了决定。 郝援朝立马道,“铁柱,快带路!” 12.012.医院 012. 赤脚大夫姓陈,年轻时候是走街串巷的郎中,医术是半吊子水平,比较擅长治疗跌打肿痛,后来在南溪村安了家,娶了本地人,建国后成了本村的赤脚大夫,也曾去公社学习过,但是就那么短短几次培训,也没学到什么真本事,最常给人开的药就是紫药水,偶尔给抓点中药,重病就让人给送医院,不会乱来。 大晚上被喊起来看病,看到三个孩子都发烧,其中两个还是小婴儿,立马就道,“赶紧送镇上赶紧送镇上,这村里除了紫药水没别的西药了。” 江舒瑶闻言立马借着口袋掩饰从空间里拿出半牌退烧药,后世人家里一般都会买一些常备药放着,像退烧药感冒药降□□就是很常见的。 “借个水。” 赤脚大夫一看到江舒瑶拿出一排西药眼前就是一亮,但是他不识字,或者说识的字不多,年轻时候学了点繁体字,后来改为简体字了,他年纪也大了,扫盲班下来教也勉强认了几个,会给人开西药那是因为上面就给那么两三种,量也少,咋地都记下来了。 而眼前江舒瑶手里拿的药他没看懂,公社给的退烧药好像不长这样,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就第一次给过退烧药,以后都没了,因此,赤脚大夫都有些忘记退烧药长啥样了。 “这是我从城里买的,大点的孩子吃半块,小的两个四分之一就够了,我把它碾碎弄成药粉给孩子先灌进去。”江舒瑶给赤脚大夫简单解释了一下。 赤脚大夫一听也是,大城市药的种类肯定更多,他没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赶紧也去帮忙拿木杵来帮忙弄碎药。 而郝援朝则把两个孩子放到床板上,“你先给孩子们吃药,我去把自行车骑过来,咱还是得把孩子送去医院。” 江舒瑶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手上这退烧药见效快副作用少,但是孩子太小到底脆弱,不带去医院看真的放心不下。 不过这去镇上得一两个小时,虽是夏夜,但是风大,江舒瑶把手上的孩子也放到床上追了出去,看了眼身后没人跟上来,对郝援朝道,“把酒和毛毯一起带过来。”手一挥,他跟前便出现一小坛子酒和两张毛毯。 郝援朝明了,快速把东西收进空间里,然后疾步向郝家走去。走回去后发现铁柱他二舅娘把自行车给搬到院子里了,正要把大包裹也给拿进去,而她身边还跟着个跟铁柱差不多个高的男孩子。 看到郝援朝周二舅娘神情还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有担忧,把手里的包裹放下,“铁柱他二叔,几个娃没事吧?” 郝援朝心里还存着火气,并不想跟她说话,怕一张口就要骂人,但是不说话却也显得不礼貌,怎么说在辈分上还算长辈,只能硬邦邦说句,“发烧,我带他们去医院,有事回来说。” 说罢便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拿进屋里,郝建国建房子时候还留了他的房间,进去把门关上快速解开包裹把小酒坛子和毛毯拿出来,然后包裹全给塞进柜子里,抱着酒坛子和毛毯出来,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娘,那个人好凶啊。”等郝援朝走后,小男孩才有些怕怕地说。 “别怕,那是铁柱的二叔啊。”嘴里安慰着,心里头却不怎么安心,郝援朝那样子分明有些恼她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啊,这一个多月她也尽心照顾四个孩子了,郝援朝寄过来的奶粉麦乳精都有喂给两个小的,大的两个每天也给他们吃了鸡蛋,没贪郝援朝给的生活费,也就是前些天自己的孩子生病了被他爹送过来拿了一些奶粉鸡蛋给自己的孩子吃而已,是克扣一些口粮,但也隔一天给铁柱树根吃一个蛋了,树根发烧的时候她也去找赤脚大夫拿了中药,谁知道夜里树根病情反复不提两个小孩子竟也发烧了。 本来小孩子不好带,自己孩子生病后她也累,之前又有过孩子低烧自己好了的情况,所以她就想着晚点看看能不能自己好了,赤脚大夫也没大用处,送医院的话太晚了,这又不是她的村子,人生地不熟的,就准备泡点糖水喂一下,奶粉跟麦乳精吃完了(她儿子喜欢,不小心就没了),将就一下吧,反正郝援朝快回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郝援朝是这个时候回来,刚好遇上三个孩子都发烧了,这种感觉就有点类似你偷别人东西别人刚好回来,现场被抓包那种心虚和憋屈,她有尽心照顾孩子的,今晚是个意外。 周二舅娘想跟郝援朝解释撇清一下,可郝援朝完全不搭理她,这让她不自在同时又有些不舒服。她确实没做错啊,农村里谁家孩子发个烧不是先熬一下,周二舅娘这么一想又稍稍理直气壮些,晚点等郝援朝回来就解释清楚吧,她真是有尽心照顾孩子的,邻居也能作证。 郝援朝骑车回到赤脚大夫家里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喂了药了,喂树根吃还简单些,喂两个小的那基本是喝一半洒一半,太苦了两个孩子都不肯咽,哇哇哭起来,好不容易喂下去了,江舒瑶自己衣襟都有些湿。 “辛苦了,我先给孩子擦擦酒精降下温。”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都要做,不然不安心。 江舒瑶把位置让开,酒精降温这种事郝援朝比她更熟练。这酒虽不是酒精,但是浓度很高,是江舒瑶在一家寨子里旅游当地人送给她的烈酒,一打开味道便散了出来。 赤脚大夫闻着那味都觉得要醉了,美酒啊!眼不错地盯着酒坛子,真想开口要过来。 郝援朝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渴望,此时正认真地给三个孩子做物理降温,腋下和身体两侧都要用酒精擦,瘦瘦小小的身板看着就让人心疼,虽然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跟这身体却有血缘关系,又喊过他二叔,怎么样都不想他们有事。 江舒瑶看着也挺不忍的,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宝宝,刚刚喂药的时候抓着她手指不放,又小又嫩,眼睛还不舒服地闭着,心里莫名就又软又酸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还会在想四个孩子怎么怎么样,好不好养等等问题,但是现在脑海里什么都没想了,就害怕孩子温度降不下来烧傻了或者烧没了。 好在,喝过药又给孩子做完物理降温后,三个孩子的体温都有所下降,树根烧得最厉害降温也最明显,身体摸着没刚刚那滚烫得吓人的温度了。 江舒瑶让郝援朝支开赤脚大夫和铁柱,她打算用体温计来给孩子测一下温度,不是那种腋□□温计,是电子体温计,速度快又精准,是儿童专用的,当时她去买的时候没注意买错了又重新买了成人的,儿童专用的一直搁置着,没想过能有拿出来用的时候。 这款体温计只需要用探测头触碰一下孩子的额头或者耳朵,一秒便能得出温度,速度快又精准,体积小又没有水银,后世很多人都会买这个放在家里备用,免得孩子发烧没注意到烧坏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额头跟耳朵都测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树根温度在38.2c,介于低烧与高烧之间,两个小的一个是37.8c一个是37.5c,低烧,算是舒了一口气,但要将那口气放下还不成,毕竟都太小了,得送去医院看看。 于是两人又把孩子衣服穿好用毛毯裹上,准备连夜去医院看看,至于铁柱就让他先回去,自行车实在带不下那么多人。 铁柱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又看了郝援朝和江舒瑶,想到刚刚他们的行为,还是点点头,“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啊,要早点回来。” 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于是树根被喊醒放在前杠上,江舒瑶抱着两个娃坐在后座,打着手电筒,郝援朝就这么往镇上去了。 第一次载这么多人郝援朝还算淡定,江舒瑶在后面抱着孩子倒是胆颤心惊的,两个小婴儿用毛毯裹在一块,江舒瑶怕死了把孩子颠下去,也不侧着坐了,直接很没形象地岔开坐,两手环绕着孩子还空出手指抓着郝援朝的衣裳,看了看前面,树根被郝援朝挡着应该看不到,咬咬牙,还是想把两个孩子放到空间里。 然而却发现自己压根带不进去,不管是用意识送进去还是自己带进去都不行,这空间竟然只能带郝援朝这个‘外人’进去?难不成是因为郝援朝也有空间才能自由进入? 江舒瑶暂时没法试验,只能继续胆颤心惊护着孩子拽着婴儿,“你可千万骑稳点啊。” 郝援朝听她那颤颤的语音沉甸甸的心莫名松快许多,笑了一下,嘴上还是答应她,“行,别怕。” 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手电筒被他绑在车头做车灯,夜视能力也不错,车技也行力气也大,咋都不可能也不舍得把人摔下去。 最后还是平安抵达了镇医院。 13.013.是非对错 013. 镇上医院规模很小,但到底是二十四小时开放,夜里也有值班医生,简单给三个孩子检查完毕,发现两个小婴儿都退烧了,树根也降到了低烧,问了情况后便给挂了水。 现在还是六二年,没乱起来,即使是乡镇医生也多少有些水平,不像过几年大部分医生都给打倒送进牛棚或者劳改农场,剩下的都是四六不通半桶水都没有的,看个感冒发烧还是可以的,态度也不错,还说那两个小孩子是早产的,有条件去大医院检查一遍好,平时也要精细点伺候。 吊完水大概也是深更半夜了,江舒瑶可不想再抱着两个小婴儿连夜赶路,来的时候为着看病还能咬牙撑住,现在可不想折磨自己,直接开了住院,天亮再回去。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医院病人并不多,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又有床位,晚上还能住一晚,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树根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郝援朝这么说他就哼哧哼哧地努力吃剩下的面,他是真饿了又刚生完病,铝饭盒的面条都让他吃完,连汤汁都喝下去,这才满足了,抱着小肚子眯着小眼睛,还挺享受似的,又是黑不溜秋地模样,看着真让人乐。 他吃饱喝足,郝援朝也想好了要问的问题,毕竟是部队出身,审问这一套手段很溜,何况树根说的话也够他了解七七八八,最后再问问不过是想总体了解一下这一个多月他们在家是过啥样的生活而已。 树根虽然只有六岁,看着也有点心大模样,但是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表达能力差了点没啥逻辑,事实都能说出来,三两下郝援朝便拼凑了他离开这一个多月四个孩子过的生活了。 周二舅娘一开始对他们四个不错,也怜惜四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母,照顾上算是尽心,期间周二舅也会过来这边看看,吃顿饭拿点儿郝援朝买的桃酥或者江米条回去(树根不小心看见的),数量不多也没什么。而前些天周二舅再次过来,这次带了他们唯一的儿子狗蛋过来,说是生病了家里没空照顾让周二舅娘照顾,孩子也想娘了,狗蛋就这么留在了郝家。 周二舅娘一共有五个孩子就狗蛋这一个儿子,对他平时也是宠爱居多,见儿子生病想吃点好吃的,家里又有,便没忍住给他开小灶什么的,从鸡蛋羹大米饭小米粥到桃酥江米条甚至专门给小娃娃买的奶粉麦乳精,想着儿子也住不久,跟铁柱树根他们是表兄弟,吃点没什么,就惯着了。 郝家存粮不多,毕竟新粮还没下来,平时郝建国拿了郝援朝给的津贴也不敢经常去黑市买粮,嫌弃价格贵,往往都是吃的差不多才会去买,而死前最后买的那些粮食在村里办丧事的时候用得七七八八了,剩下这些还是郝援朝百忙之中找村支书弄的,粗粮多但细粮也不会太少,按照计算是足够他们几个吃的,加个狗蛋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周二舅娘不知是出自什么心理,大概是怕人说嘴,把周二舅意思意思拿过来当作狗蛋口粮的红薯给煮了,狗蛋向他娘撒娇惯了有好吃的自然不会再吃红薯,他不想吃周二舅娘又煮了,细粮还是平时的量,那隔一层的外甥们自然是吃狗蛋那份红薯多一些。 还有那鸡蛋,离开前郝援朝特意交代每天都要给他们两个吃一个补补的,农村没别的补品,最容易弄的还是鸡蛋,毕竟家家都养着鸡,也不舍得吃就给养着下蛋卖掉补贴家用,他特意每个鸡蛋比市价多两分钱的价格给了村里郝家出了五服的亲戚让她隔十天送一次鸡蛋,她自己去收,也不劳烦周二舅娘,还能启个基本监督作用。然而狗蛋来的时候那家人刚巧送了一次鸡蛋,再送就是十天后,那些蛋就大半进了狗蛋嘴里,铁柱跟树根两兄弟隔一天吃一碗或者合吃一碗。 要说以上两点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让郝援朝比较生气的是给两个小婴儿的奶粉和麦乳精周二舅娘拿去给狗蛋吃,狗蛋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周家不富裕,孙子不少,他二房独子对周二舅娘来说是珍贵,在周家那还真不算什么,尤其是周二舅又不是受宠的,哪怕有点好东西都很难进他们二房嘴里,这一没吃过好东西的人乍一下吃了香甜的奶粉和麦乳精就忍不住了,周二舅娘给他吃了点不算,他自己也偷偷去吃,一个不注意就把孩子的口粮给吃没了。 周二舅娘见此也只是简单说了狗蛋两句,也没想过要告诉郝援朝让郝援朝再买,竟直接给孩子喝米粥。 还有这次发烧,哪怕她是在南溪村人生地不熟不错,但是三个孩子都发烧了难道就不能去叫一下赤脚大夫看看吗?不奢望像上心狗蛋那样上心三个孩子,但是最基本的照顾要做到啊,如果今晚他没赶得及回来,最后她是去叫赤脚大夫还是不叫? 郝援朝无法深想下去。 一开始选人时也想过不是自家的孩子照顾肯定不会多上心,但是想着周二舅娘在郝建国夫妇死后的主动上前帮忙和真实落下的眼泪,还有以往三年时期铁柱他娘对周二舅娘的偷偷帮助,周二舅娘怎么也要比其他人都合适,而且时间也不长,不会出什么事才对,谁知道看着挺拎的清的一个人还有这么糊涂的一面。 对,就是糊涂,两个小孩子早产又没母乳,口粮就是奶粉跟麦乳精,这个她竟然还让他儿子吃掉,吃掉桃酥江米条他都不介意,但是吃掉小孩子的口粮他就难以接受。还有发烧这一次,弄不好命是要没的难不成她心里真没数?更何况她性子不是弱懦的,半夜去敲赤脚大夫的门这种事不是没做过也不是不能做,赤脚大夫也不会因此怪人,谁还没个紧急时候,可她竟然想要孩子熬一熬,真不知道早产儿身体弱不能熬吗? 就冲这两点,郝援朝对她的印象一下子降到谷底。 14.014.关于死亡 014. “二叔,你回去能不能让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鸡蛋羹。”树根自觉郝援朝是自家人,是靠山,没忍住问了句。虽然二舅娘说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欢会跟他抢吃的表兄弟,哦还抢弟弟妹妹的口粮,他也很馋奶粉麦乳精都不敢吃,大哥说没那个弟弟妹妹会饿死,可是狗蛋不听话吃掉了,半点不听他的话,二舅娘还说让狗蛋吃两口没事,树根闹不明白了,可直觉告诉他反抗没用,所以他只能找他二叔说,大哥说了等二叔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的没错,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还有二婶那么好看,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艳羡他有个好二叔,以后有福享,是城里人,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15.015.铁柱的决心 015. 后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停下,期间郝援朝醒过一次,被小妞妞的哭声吵醒的,因为在意的人都在身边,所以睡眠很浅,小家伙一哭立马就醒了过来,怕吵醒江舒瑶,赶紧抱起来哄,结果一摸,屁股位置湿答答的,脸色登时有些怪异。 成,郝大哥的小崽子四舍五入下就是自己的小崽子,换个尿布也没什么。 然而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尿布,本来就是匆匆来医院的,又没有养娃的经验,压根就没想过要带尿布,江舒瑶空间有没有尿布来着? 郝援朝还没想出所以然,这小祖宗就把江舒瑶和她弟弟都给吵醒了,只有树根还在雷打不动地酣睡着。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不知道,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大一点还能训,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用烘干机烘干,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头,还反问,“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虽然折腾起来很累人,但是每天醒来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话,貌似还挺值得? 芯子二十八岁的江舒瑶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儿对家庭意味着什么,没有小孩子的家庭不是不完整,只是会失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机会。从前她没想过生命里有小孩子会怎么样,如今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江舒瑶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身边的两只小可爱,打算等郝援朝回来再去洗漱,不然她可不放心,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啊,真教人喜欢又没辙。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不止是郝援朝跟树根,还有铁柱,头发有点湿嘴唇冻的有些紫,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双手工布鞋带着泥,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貌似还沾着泥土,注意到江舒瑶目光的时候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微低着头怯怯地喊了声“二婶。” 江舒瑶讶异地从床上起来,踩着白球鞋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这小子天不亮就从家里跑过来,自己走了一路摸到医院来,在门口刚好被我给看见,胆子忒大了,一个人就敢走山路,不怕被野兽给吃了。”郝援朝没好气地放下早饭,拿着昨晚给两只小的包过屁股的毛巾就往他脑袋上擦,江舒瑶想制止都来不及,脑袋囫囵擦了两下就给擦脸上去了。 算了,反正奶娃娃的小屁屁不臭,还洗过呢,还是不说出来吧。 郝援朝给简单擦过以后又去脱他的衣裳,刚刚还乖乖站着的铁柱立马就双手并在身前护住了不给弄。 “干啥呢赶紧把衣服脱掉,你也想进医院是吧?”昨天下过雨,路上还是湿的,这小子连衣服都湿了膝盖都磕破裤子了,一定是摔倒了,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不赶紧把湿衣服脱掉也不行,再感冒发烧那就四个娃都得吃药了。 铁柱还是崛强护着衣裳,视线却偷偷看向江舒瑶。 郝援朝愣了一秒就懂了,“害臊啥那是你二婶。”话是这么说,他自己手倒是很老实地停下把铁柱提溜到一张病床前,拉上帘子让他自己脱,然后把昨天晚上骑自行车包裹过小两只的毛毯拿过去给他裹着,“成了你就先裹着,晚点我再去给你买两身衣服换。” 说着还想去找医生要个双氧水给他擦破皮的手掌心消消毒再抹点红药水,不过这时候孩子醒了,还是强壮些的小妞妞先醒,标志性地嚎嗓子,不知是被吵醒而不满还是饿了,或者单纯想嚎一下表示自己醒了。 江舒瑶立马把这小家伙抱起来,让郝援朝去泡奶粉,为了不在树根面前暴露空间的存在昨晚江舒瑶就趁树根睡着了把奶粉和暖水壶都拿出来,那暖水壶是结婚时候江家陪嫁的,上面还印有红双喜。 喊完郝援朝泡奶粉后另一只小的也醒了,也嚎了一嗓子,江舒瑶赶紧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去抓他的小手逗他,希望他乖一点别哭。 好在这只是乖的,江舒瑶轻轻晃着他的小手对他笑,他就乖乖不嚎了,眼睛乌溜溜地随着摇晃的小手转,似是努力要看清那是什么一样。 而怀里的小妞妞竟也被吸引,目光也跟着摇晃的手走,这样江舒瑶舒了口气,能撑到郝援朝跑完奶粉出来就行。 郝援朝跟江舒瑶一样按照提示去泡奶粉,是手忙脚乱了一些,但是还是顺利地泡好了奶粉,又在等奶粉凉一些的时候主动接过江舒瑶怀里的娃,把床上那只那抱起来哄,两人调换了工作,一个哄孩子一个摇奶瓶,然后又一个抱一个喂奶,生疏忙乱又自然,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烦。 铁柱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掉了眼泪。其实他不是早上赶来的,而是天还黑着就偷偷出门了,因为他做了噩梦,梦见弟弟妹妹们去了医院人就没了,跟爹娘一样死掉了,他太害怕了就没忍住跑了出来,没有告诉二舅娘,因为他心里知道二舅娘不会同意他天不亮出门更不会带他去的,他比树根大更了解大人,如果他说了二舅娘只会劝他别去让他懂事点,说有二叔二婶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就是怕,就是担心,哪怕昨晚是他主动找郝援朝帮忙的,但是依旧没办法安心,一开始二舅娘对他们也还不错,但是慢慢地不是照样不上心麽?而且他还听村里说过有人去了医院觉得太贵没钱不想花钱就不治了,一下子要治三个孩子,二叔二婶他们到医院会不会后悔不治了呢?越想越是不安心,加上又做了那样的噩梦,所以铁柱才大着胆子自己跑去镇上了。 其实他去过镇上的次数寥寥可数,基本忘了路怎么走,天还没亮,摔了好几次也走错好几次,山里似乎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不是不怕的,毕竟他也才九岁。但是一想到弟弟妹妹,想到娘临死前说他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话,那些害怕好像又消失了些,最后支撑着他走到了镇上。 在那之前他的内心是害怕而惶恐的,甚至是迷茫的,因为他并不知道如果到了镇上二叔二婶嫌弃看病贵他要怎么办,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没有了爹娘只有他们四个,他私下听那些婶子议论他们是可怜虫拖油瓶,就算二叔会照顾他们,但是二叔的媳妇肯定不乐意照顾四个不懂事的拖油瓶,等以后二叔有了亲生孩子后就更不愿意照顾他们了。 如果连爹嘴里最亲密最厉害的二叔都不照顾他们了,那他要怎么办呢? 铁柱心里茫然不知所措。 而现在看到这一幕,铁柱觉得那些婶子都说错了,二叔二婶并没有嫌弃他们,二婶也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副模样,她很好看,看着他弟弟妹妹的时候就跟她娘看树根一样,甚至比他娘还要温柔还要好,这样的二婶是不会嫌弃他们的对吧? 铁柱悄悄抹了眼泪,没关系,如果二婶有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要他们了他再带弟弟妹妹离开,那时候他也长得更大些了,可以照顾好弟弟妹妹的,他爹以前不是也能照顾好他弟弟吗? 小大人铁柱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16.016.下一站,址城军区 016. 喂饱两小只又给铁柱擦破的掌心膝盖消毒上药后, 郝援朝找医生检查孩子身体状况, 而江舒瑶则去外面给铁柱‘买’身换洗的衣裳。 说是买,其实就是到空间现做一身,并不是因为他们没钱了, 而是没有布票。这年头买个啥东西都要票,而国家经济刚遭受三年贫困时期, 也没那么快恢复供应,票证发的少布料供应的也少。早先办婚宴的时候郝援朝就拿出布票给江舒瑶做了两套新衣裳, 手上基本没剩了。 而江舒瑶空间却是攒着一些布。上辈子有段时间她迷恋过布艺,特意去报了一个手工缝纫班, 学的还不错,当时兴趣正浓,采买了一大批布料自己玩,做过衣裳做过娃娃做过花,后来玩腻了便一直搁置着,没想到这手艺还会有捡起来的一天。 虽然是挺久没动手过, 但是要做一身简单不花哨的衣裳还是很简单不费时的, 想想这年代的审美, 找了块军绿色的布料做了套圆领短袖和宽松些的长裤, 腰裤处用松紧带, 符合潮流又好看。 看了看还剩下的大半布料,想了想又再做了一套小一点的给树根, 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两兄弟, 也预防树根看到新衣服艳羡。后世听说二胎问题多, 这两兄弟年岁相差不算太大,还是得注意一视同仁问题。 前后花了大概四十分钟,江舒瑶做好两套衣服并且清洗烘干了,这才从空间出来提着布袋子回去。 这年代可没塑料袋,江舒瑶决定晚点意识进入空间多做几个装东西的布袋子。 新衣裳拿回来后两兄弟都挺高兴的,树根直接表示现在就想换上,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它是‘新衣裳’,在树根乃至南溪村人的眼里,新衣裳是就是好看的,能穿一身没有补丁的新衣裳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而往往过年时候树根才会穿这么一套,往常都是捡大哥的衣服穿。 在农村都是这样,新衣服往往紧着大孩子穿,这样大孩子穿不下了就改小给下一个孩子穿,一个个传下去直到烂了为止,像家里孩子多的甚至有的孩子就没穿过全新的衣裳,这都是很常见的事,毕竟布票也是限量供应,农村人下地挣工分,一年到头能拿到的布票可能做件衣裳都不行,很多家庭都是攒个一两年才攒出一身衣裳的布票,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这个时代农村人普遍的写照。 现在不是过年却有一身新衣裳穿,树根笑得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比起树根的纯开心,铁柱就要拘谨一些,他捏着新衣服脸色憋得有些红,“二叔,我不要新衣裳,穿树根的就可以了。”现在大家做衣裳都会做大一点,这样能穿的更久点,而铁柱虽然跟树根相差四岁,但是身体还瘦瘦小小的,勉强一下应该穿的上树根换下的衣服。 一身新衣服已经很难得了,娘说过做人不能太贪心。 郝援朝和江舒瑶对视一眼,都明白铁柱的意思了,果然大一点懂事一点的孩子要考虑得多,不像树根拿到新衣服只知道傻乐,然而这种懂事却是让人心疼的,因为在他们眼里铁柱其实跟树根一样也是孩子,可表现得像个小大人那样小心谨慎,凡是疼爱子女的父母都不想自己的孩子有这样不符年龄的懂事体贴。 他们虽然不是铁柱的亲生父母,但是却即将成为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是孩子的养父母,怎么样也是想孩子过得好的。 “你有自己的新衣服就别惦记树根的了。”郝援朝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半大的孩子交流说一些保障的话,他没经验,便打算按照自己的方式先来再慢慢摸索,而且有时候说不如做,这安全感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给的,索性不说,反正日后他会明白。 江舒瑶也是如此,过日子都是来日方长的事,乍一见面说再多都没啥用。 而树根听到郝援朝这么说还真以为他大哥要抢他新衣服穿呢,赶紧抱紧了自己的衣服警惕地看着他大哥,“大哥,你有新的不能再抢我的。” 那小模样,瞧着也让人挺乐呵的。 铁柱憋了憋气,最终还是不搭理自己傻傻的弟弟,听话地换衣服去了。 换完出来郝援朝直接夸了句“精神。”在这个年代夸人精神跟夸人帅气是差不多意思。 铁柱不好意思低了低头,视线偷偷去瞧江舒瑶,看她没有不高兴,也是眼带笑意看着自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嘴角抿起小小的弧度,耳朵微微发烫。 换完新衣裳江舒瑶抱着脾气不太好的小妞妞带着两个大的先出去,郝援朝留下来整理那些暖水壶奶粉什么的,悄摸收了一些进空间里,最后布袋子装着的就是毛毯跟铁柱两兄弟换下来的衣裳,再抱着另一只乖娃娃去办理完出院手续,这才到门口跟他们汇合。 回程是搭牛车回去的,昨天夜里下过雨地面淋得坑坑洼洼,郝援朝不放心用自行车载这么多人,找了今天赶牛车来镇上的人家帮忙带一趟,因为不是南溪村的便给五毛钱车费和两根烟,一家六口都坐回去。那自行车则被郝援朝还给了公社的林主任,说好今天要还不能言而无信,回去后他也懒得再跑一趟公社,还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两辈子江舒瑶都没坐过牛车这玩意,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晕车,晕牛车,半路跳下来吐了好多次,最后还是偷偷含了两颗腌渍的梅子才压下那不舒服的感觉,因为这郝援朝两个娃都没肯让她抱,心里决定到了军区买两辆自行车出行。 回去的时候晌午已经过了,家家户户正是吃完饭上床午睡时候,农村人基本都有午睡习惯,因为他们早上上工时间早,下午两点钟后还要上工,不歇歇没精神干活。 故而郝援朝一家回来在村里也没引起关注,就刚巧有事在村委耽搁了些时间的村支书看见了,走过来问他孩子怎么样了。 山中无大事,一件小事也能很快传播出去,虽然昨晚郝援朝他们回来大家都在睡觉,但是赤脚大夫知道了,等同于他婆娘也知道了,他婆娘知道了,差不多一个上午整个村子都知道了,三姑六婆的消息传播能力不能小瞧。 “打过针吃了药没事了。”郝援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因为天气有些热,江舒瑶又晕过车,便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晚点儿再到他那里去。 村支书虽然好奇郝援朝带回来的媳妇,但是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点头应下让他们回去休息。 回到家里郝援朝让江舒瑶抱着两小只去他屋里休息后才打发了周二舅娘,没听她的解释也没质问什么,只是挺客气地说这些日子劳烦她照顾四个孩子了,现在他回来了也就不用周二舅娘再照顾了,她可以带着她儿子回去了。 周二舅娘鼓了一整晚的勇气和想了大半天的应对措施在郝援朝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下懵逼了,顿了会才道照顾这些孩子不辛苦什么的,她可以继续留下来照顾,这一个多月她照顾孩子照顾得挺好的。 至于把两小只口粮给自己儿子吃掉的事情半点没提。 郝援朝心里冷笑,再照顾下去他担心拿回家的这罐奶粉又没了。 “不用了,我想他二舅娘离家这些天也是想家了,就不用劳烦你了,家里头细粮不多了。” 周二舅娘听到后面这句话心里一突,想解释什么,对上郝援朝那双冷下来的眸子当即噤了声,心里明白大概是她给狗蛋吃细粮吃蛋羹吃奶粉的事情让他知道了心里不痛快,很想理直气壮说都是表兄弟吃两口没什么而且她家还拿了粮食来的(全是红薯),可是到底是不敢,郝援朝不是一般农村汉子,是从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回来的,她再泼辣都不敢泼辣到郝援朝头上。 只是,看着铁柱树根两人焕然一新的衣裳,还有郝援朝拿回来的那大包小包,总是忍不住眼馋,她替郝援朝照顾了这么久孩子,不应该给点好东西她吗?周二舅娘没别的想要,就想要一身跟铁柱一样的衣裳给她狗蛋,这些年狗蛋都没穿过一身新衣裳,都是捡其他堂兄弟的,家里的布票在婆婆手上,她想给狗蛋做一身衣裳都不成。 郝援朝带回来的媳妇一看就是城里人,又年轻脸皮薄,跟她要她会给吧?周二舅娘想把主意打到江舒瑶头上,然而她视线刚扫向江舒瑶所在的房间,便感觉到郝援朝的气势更可怕。 “二舅娘还不走,是想我送你们娘们回去麽?”那语气却跟要吃人似的。 周二舅娘一下子什么想法都没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带着狗蛋离开了。唉,她狗蛋怎么这么命苦呢,没个好二叔,日子过得还没铁柱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好。又觉得郝援朝小气不懂人情世故,帮他照顾了一个多月孩子什么好东西都没给。 却选择性忘记了郝援朝是给了足够的工钱,而且生活费还是有结余的,甚至一些农村难得的好东西都给她狗蛋吃了不少,怎么看都是她占了便宜,换成别人都乐意干这差事,起码不用下地劳作还不用听婆婆骂人妯娌怄气,忘记了这一个多月其实是她这么多年过得最舒坦的时候。 所以说人心易变,当初是真心实意想要照顾小姑子留下来的几个孩子,甚至还动过收养他们的念头,但是才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就什么初衷都丢了。 郝援朝对这种人感官不好,但也不能说当初做的选择就是错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短时间内周二舅娘是他觉得最合适的人了,还曾想过回来带点东西感谢她,如今看着空荡荡的橱柜,当初买的江米条桃酥什么都没了,也没想过追上去要回来,就当作最后一点报酬吧。 摸摸树根的脑袋,“别皱眉了跟小老头似的,没了过几天再买。” “明明昨天还有的。”树根揪着眉头不太高兴走了,他还以为有二叔在回来能多吃点橱柜里香喷喷的糕点呢。 郝援朝没搭理他,这小孩心大,一会儿就没事了。“铁柱过来烧火,做个番薯粥吃一下。”细粮不够番薯来凑,凑合一下。 “哦。”铁柱应了声转身却进屋把新衣裳换成旧衣裳,烧火可不能穿着新衣裳,不然脏了怎么办? 虽然午饭吃了番薯粥,不过铁柱对于周二舅娘和狗蛋离开家里还是挺高兴的,这样家里的粮食就不用再给狗蛋吃了,铁柱对狗蛋没啥感情,所以根本不会为一个抢他弟弟妹妹口粮的人离开感到难受愧疚,当然也不会记恨,毕竟周二舅娘这些天都有帮他们做饭洗衣裳。 郝援朝不懂小孩子这些心思,煮完番薯粥想找几个鸡蛋炒炒做个菜,发现连鸡蛋都没了,只好转身去找咸菜坛子捞咸菜,部队里的人谁还没吃过咸菜,简单做个饭不求味道多好的话他勉强可以做出来的。 将就吃完一顿午饭,大家伙简单洗洗便都赶上床睡觉去了,连续坐了那么多天火车回来还担心受怕去医院,精神头都不好。 什么树根不困?不困那把两小只抱到他们床上让他看着,不要让他们掉下床也不要弄醒他们,万一醒了逗他们玩一下,哭了再来找他们,不然带着两小只睡不敢睡熟,怕睡梦中压到了孩子。 新手爸妈还有得适应呢。 美美睡完一觉后便跟江舒瑶讨论了两小只的大名好上户口,铁柱跟树根都有了大名,是他大哥郝建国取的,当初郝建国也不叫这个名字,还是后来看郝援朝去当兵领导给取了‘援朝’这个大名后受到启发自己换的,后来儿子出生了,小名随农村大流取个耐养的,大名就很有特色,铁柱叫志军(郝援朝最开始参军是志愿军的身份),树根本来叫改造(当时三大改造刚完成),但是听着不太好听,不够专不够红,跟铁柱听着不像兄弟,便改为志强,希望他强壮一些,也希望国家更强大些。 而两小只出生郝建国夫妇出事了便一直没有名字,小名都没有,都是妞妞娃娃随便叫,如今要上户口了,总得先起个名字才成。 因为铁柱跟树根的名字前面都带了‘志’字,乖小只也跟着这走比较好,这个时代人取名差不多是这个调,如果前头两个哥哥都是用‘志’字而弟弟不用怕是不太好,所以两人商讨下便决定乖小只叫郝志安,小名安安。不求富贵不求出息,只求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健康长大。 而女娃子的名跟不跟兄弟走都可以,要是用‘志’开头的话江舒瑶真想不到啥好听的名字,于是便单独取了叫‘郝思悦’,希望她快乐无忧。以后要是江舒瑶跟郝援朝生了女娃娃,还可以跟着‘思’字走。不过小名还是叫萍萍,平平安安一听就是双胞胎,也是祝福。 定下名字郝援朝便兴致勃勃去找村支书上户口,然后再去公社那边把四个孩子的户口都转到他户口本下,这事跟上头领导打过申请了,收养四个孩子可以把户口转过去,但是要跟着女方户口定性,如果女方是农村户口哪怕□□也得是农村户口,好在江舒瑶是城市户口,这才能顺利把四个孩子转为城市户口。 这年头城市户口不好得,要转换也没那么容易,但谁让郝援朝事先说明情况并申请通过,址城军区那边也愿意接受,所以公社这边手续办得也很顺利。 拿到新户口郝援朝并没再老家多待,一来老家存粮快没了,二来调令的时间快到了,时间很赶,没办法久留。 于是在把房子托付给村支书后,最后看了眼这块碧水青山的小地方,郝援朝便带着新鲜出炉的媳妇孩子上火车了,下次再回来,估计要十年或者更久了。 而火车驶向的地方,便是他们未来十几二十年要待的——址城军区。 17.017.厉害的师长媳妇 017. 从南溪村到址城军区要花四天多的时间坐火车, 中途还得换乘一次。两小只还好,没有特别的症状, 每天有人陪着玩就不闹, 而铁柱跟树根从来没坐过火车的, 直接晕车了,一开始脸色苍白,后来铁柱直接吐了,没忍住吐在了床铺过道处, 对面的女人捏着鼻子直接叫起来,“什么人啊要吐一边去,吐在这里缺不缺德啊。” “抱歉啊这孩子没坐过车。”江舒瑶边说边拍着铁柱的背,“还难受不?还想吐咱去卫生间。” 铁柱还不会说普通话, 听不懂女人在说什么,但是女人那动作和脸色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有些难堪,硬是忍住了, 跟江舒瑶说要去卫生间。 江舒瑶把树根也带上, 一起过去卫生间那边, 然后找了车上的服务员过来,一是清理车厢过道的污秽物,二是询问有没有晕车药。 不过晕车药是没有了, 江舒瑶便要了两块切开的生姜, 等铁柱跟树根都吐过以后一人一块, 抹点到太阳穴, 剩下的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多少能暂缓些吧。 等到他们回去后车厢过道已经清理干净,其他卧铺的乘客都各自做各自的事,就刚刚那位说话的女人见他们回来哼了一声,“乡巴佬,晕车做啥火车。”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江舒瑶他们听见了。 她身边的男人见状赶紧拉了女人一把,对江舒瑶露出抱歉的目光。 江舒瑶瞥了眼他们,男的是穿着一身中山装,年龄跟郝援朝差不多。女的穿着碎花的布拉吉,年纪在二十四五左右,是中途上来的乘客,男人挺照顾女人,两人应该是夫妻关系。 “那男的是当兵的。”郝援朝悄摸在江舒瑶耳边说了一句,他眼睛毒,前世今生都是军人,哪怕没穿军装也能认得出来,当过兵的其实不难辨认。 江舒瑶微微皱了皱眉,“我有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中间换车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下来,然后上了同一班火车,孽缘般地又到了同个车厢。 这个方向又是军人,大概可能或许是同个军区。 不过显然那对夫妻还没意识到,因为在外面穿军装限制多,郝援朝也是脱了军装的,而且他上辈子出任务也伪装过其他角色,不会像男人那样脱了军装还带着军人的特征,走路坐姿都是军人范。 不知为何那女人看江舒瑶有些不爽,在同个车厢看见她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的感觉,眼神扫过身边的四个孩子也是轻视,好像在说哪怕她穿着布拉吉那还是个只知道生孩子的老土帽? 不得不说脑补很多。 江舒瑶对这种人没什么在意的,哪个年代都不缺像这个女人这样的人,跟他们计较就没意思了。她现在只希望哪怕对方真是址城军区的那也千万别跟他们家属楼分在一块,这样的邻居她可不太喜欢。 不过郝援朝让她放心,师长的职位是能够分一套独栋房子的,邻居要是不讨喜关起门过日子就成,这样一来,江舒瑶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到了快下火车的时候树根已经顽强适应了火车不晕车,铁柱只是脸色有些青但是也不会像一开始反应那么大了,但平平安安两小只却有些低烧,蔫蔫的没一开始那活泼劲。到底是身体太弱,火车上又不够通风,江舒瑶弄了一点点退烧药给他们喝下,决定等下了火车便先去医院给两小只检查一下身体。 临下车前让郝援朝给铁柱树根两兄弟夜里到卫生间简单清洗身体又换了衣裳后,他们也到空间洗了个澡,郝援朝换了白衬衫黑裤子出来,江舒瑶也是白衬衫下身搭一条长到脚踝的半身裙,头发编成一条大的鱼骨辫,也算是焕然一新了。 第二天醒来那女人看见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假装什么都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转身也去换了一身红白各自的布拉吉,还催他男人也去换一身,不过她男人没同意,这马上就要下火车了别折腾。 确实是要到站了,女人就放过她男人。 这一次郝援朝跟江舒瑶依旧轻装上阵,大部分行礼都走邮寄,只带了一些必要的东西,没有行李箱她在空间里做了大容量的双肩背包,下火车的时候没急着走,等人差不多走掉了不挤了,郝援朝才背着那个大双肩背包,身前缠着蓝布兜子左右兜着两个奶娃娃,江舒瑶牵着铁柱跟树根,一家人这才下车去。 不得不说郝援朝这奶爸加苦力类型吸引了一大波注意力,这个年代基本很少见男人带娃,尤其是女人在身边的时候,乍一看到郝援朝这么个特立独行的,高高大大挺精神一个小伙子兜着两只奶娃娃,那可不跟动物园看猴子一样稀奇麽?连旁边漂亮的江舒瑶都没能抢走他的‘风光’。 郝援朝一脸淡定,反正江舒瑶一开始说要他这样带娃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既然反抗无效那就躺着享受呗,自己都不介意了其他人的目光就更不算什么了,他这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自信(脸皮厚),上辈子从他那军区大院出来的哪个孩子不自信,作为孩子王的他更是自信中的佼佼者,这点儿关注轻松受得。 而且用布兜兜住好啊,偶尔还能腾出手互一下媳妇不怕怀里两小只掉下去,安全又方便。 完全自我心理建设的郝援朝带着媳妇孩子出了火车站,目光四处搜寻想找部队的车,现在他的职位是能够打个申请请部队帮忙接一下的,事先已经发过电报所以今天会车来接。 军绿色的吉普车还是很好辨认的,郝援朝一下子便看到了停在树边那辆军车,带着媳妇孩子就走过去,还没走近就看到了火车上那对夫妇,女人在跟穿军装的男人说话,似乎是想要搭一趟便车。 军装男人抬手瞥了下这边,本不在意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不大的眼睛死命瞪着似要瞪出什么花来,抬手指着走过来的郝援朝,随后就是“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老郝哈哈哈哈哈……你这样子是要笑死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男人就是詹红军,他今天刚好有半天假,他媳妇周小花让他到山下买个东西,所以就顶了原先司机的班,下来买东西顺道接郝援朝一程,谁知道竟看到郝援朝这副模样。 “好笑么?哪里好笑说来听听。”江舒瑶牵着铁柱树根往前走了一步笑意盈盈问道,詹红军立马就收敛笑容了,他有些怵江舒瑶这个大学生,“没、没啥好笑的,我是说老郝不错,真不错真不错,这娃也不错,不错。” 郝援朝给了詹红军一个得意眼神,詹红军心里暗暗翻白眼,我这是给你面子不跟你媳妇一般见识呢! 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一番没再多说废话,直接让他们上车,到军区还有一段路程呢,早点走比较好,免得路上突然下雨不好走。 而女人看到郝援朝这副造型也跟见鬼了一样,更让她惊讶意外的还是这军车竟然是来接郝援朝的,那郝援朝的身份岂不是比她男人团长的职位更高? 女人看着不用抱娃不用拿行礼轻轻松松的江舒瑶心里跟吞了一个苍蝇一个恶心,都没说要继续搭便车,转身就走了。 男人见自己媳妇离开了也只能匆匆跟郝援朝点了下头就追过去了,攀谈什么的,下次再说吧,而且比起攀谈,他还更希望郝援朝他们忘记他媳妇在火车上说过的一些不好听的话。 “咋了你认识他们?”刚刚那女人怎样都说要搭一次车,现在郝援朝他们一到话都不多说两句就走了,有情况。 “没,同个车厢的。”郝援朝一句话便带过,让铁柱坐在副驾驶座,那位置不容易晕车,而他们则坐在后面,坐的下不挤。 詹红军闻言也没再过多关注,等他们都上车后自己也上了驾驶位,开车回部队去。 址城军区的位置比较偏,挨着山脉边建成的,训练跟生活区区分开,有三支师队在,负责这一片的边境守卫。 本来这边就是原有部队扩建改造的,今年生活区建完后基础设施已经差不多完善,除了家属楼,供销社卫生所学校大澡堂等等都有了,整个军区自成一个小区,生活在这里的家属基本能满足供给,偶尔有别的需要可以下去逛百货大楼什么的,公交车有专门的站点,离部队有半个多小时的脚程,总的来说还是很方便的。 詹红军先把车子开到后勤部那儿拿了钥匙再把车子开到师部这边的家属楼,师部的家属楼跟其他家属楼位置不一样,也不是那种楼房,而是独门独栋带院子的平房,分给郝援朝的房子就在这里面,一百来平方米,带着小院子,红砖房子,瞧着还不错。 “房子你那警卫员小张已经帮你打扫过了,原先寄过来的那些个包裹他也给你放进屋里头了。你现在要先去报道还是咋样?”詹红军问道。 “先去报道。”郝援朝下了车,一手护着兜里两小只一手去扶着江舒瑶,等江舒瑶下了车再把树根抱下来,而铁柱詹红军帮忙抱了下来。 开门进屋,郝援朝先放下背包解开布兜带子把两小只放在床上,摸了摸额头没发烧,这对江舒瑶道,“我先去办公室那边报道一下,你在家等一会,待会我们再去食堂吃个饭,东西晚点回来整理。” 江舒瑶点点头,那么多东西不急着整理,先把晚上要睡的床板再擦洗一遍才是。 “那嫂子我们先走了啊,有事你到第三排左边第二栋找找周小花,那我媳妇,让她过来帮你。” “成,谢谢你了。” 江舒瑶看车子开走了也带着树根回了屋子,而刚刚一脸尊敬喊嫂子的詹红军则在车上吐槽郝援朝,“了不起了了不起了,找了个媳妇这么能耐,都能让你带娃了。” 郝援朝睨他,“自己娃自己带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还好我没找个有文化的媳妇,不然不得跟你一样被吃的死死的。” “晚上我去找嫂子把你的话转述一遍,看嫂子对你多宽容。” “唉你这人咋就开不起玩笑。” …… 而这边,周.没文化.不把男人吃的死死的.詹红军媳妇小花也正在被一个嫂子拉着说话,不说别的,就说新来的师长和师长媳妇,形容江舒瑶也是‘厉害’二字,“师长那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兜着两只娃,看着又好笑又憋屈……” 周小花眼前一亮,这嫂子跟她有话聊! 18.018.新家第一天 018. 周小花过来的时候, 江舒瑶正在打水擦床铺,家属楼没有安装自来水, 要用水是到师部家属院过去那片小竹林的水井里, 她现在用的水是詹红军口中那位小张, 郝援朝的警卫员打来的,知道他们今天回来,院子里那口陶瓷大缸水装的满满的。 “嫂子在家不?俺来看你咧。”周小花刚踏进院子里就喊,一口带着浓郁方言的普通话, 江舒瑶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喊她,还是蹲在院子里吃番薯干看蚂蚁搬家的树根看到了,立马冲屋里喊,“二婶有人来啦。” 说完腾地站起身往大门口一拦, “你找谁?” 周小花听不懂树根的方言,但是这动作是看得懂, 低头看了眼还没人腰高的树根,虽然黑了点但小脸蛋还挺讨喜, 腮帮子还鼓着(嘴里塞着番薯干), 抬手就划了一下他鼓起的脸颊, 露出牙龈笑容,“嘿这小黑娃还怪好看的啊。”逗完他才道,“俺找你娘, 你娘人咧。” 可惜两人都是鸡同鸭讲, 谁也不明白谁说啥。 江舒瑶走出来的时候周小花眼前又是一亮, 这姑娘精神, “小女娃你娘咧?” 江舒瑶:…… 努力辨认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来眼前这位穿着打补丁蓝衣黑裤,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在脑后,一米五六左右,左眼眉毛旁边一颗黑痣的圆脸盘中年妇女说的是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嫂子你是?” 郝援朝告诉过她在部队见到除了小姑娘其他都可以喊‘嫂子’。 见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娃子能听明白她的话,周小花还是挺高兴的,“俺是你詹叔他婆娘,你是老郝的闺女吧?长得真俊啊。”穿着白衬衫半身裙不化妆的江舒瑶看着只有十六七岁,詹红军没跟周小花说过郝援朝年龄,也没说过家庭情况,就说他结婚了,天天在她耳边老郝老郝地念叨着,下意识就以为郝援朝年龄大了,有个十六七岁的闺女也不足为奇,毕竟在她老家十四五岁结婚生娃的都有。 江舒瑶闻言便知道詹红军这是没跟周小花说过郝援朝家里情况呢,有些小小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个年代的男人很多都有大男子主义,很少跟家里媳妇提自己的同事战友,更遑论家庭情况了。詹红军瞧着也不像是会八卦这些的人(是,他是脑补八卦王,一般人看不出来),所以周小花不知道也情理之中。 笑容又上扬几分,看在郝援朝跟詹红军的交情上江舒瑶对周小花态度也热情许多,“嫂子说笑了,我是江舒瑶,郝援朝的媳妇,这是树根。”拉了下树根又换成方言对他道,“别拦了这是刚刚载我们那个叔叔的媳妇,喊婶婶。” 树根抬头看了眼周小花,脑海回想刚刚那位开大车载他们的叔叔,瞧着两人还挺像的,鼻子都塌塌的。在心里打上相似盖戳,树根学着江舒瑶的语调喊了婶婶,又跑到旁边蹲着看蚂蚁搬家了,他可不想再被戳脸。 周小花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江舒瑶说啥,她听得懂江舒瑶说啥,詹红军给家里买了个收音机她咬牙跟着学了普通话,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的普通话跟收音机一样字正腔圆,可是说的内容咋那么令人惊悚呢,不是闺女是媳妇?妈呀老詹他战友这是老牛吃嫩草啊,那个树根看着也有四五岁了,难道是前头那个媳妇留下来的娃?这是后来换的新媳妇? 她这两天来部队跟其他嫂子交流可听说了不少八卦,院子里哪个是打了胜仗后不要乡下婆娘换了年轻漂亮的城里姑娘,难不成老詹这战友也是个舍了乡下老婆的负心汉? 周小花跟詹红军不愧是两口子,脑补能力一样强悍,不过这脸上就没带出来,哪怕她心底认为抛弃掉乡下老婆娶城里老婆的行为是让她唾弃的,也不是很喜欢那些个年轻漂亮的城里老婆,但是眼前这个笑意盈盈有礼貌跟她说话,她也做不到撂脸子走人,努力憋出个笑容‘哎哎’应下了,努力想找个话来聊聊,结果一秃噜嘴就问,“你是后面娶的那小老婆不?” 江舒瑶:这位嫂子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 当天回去后詹红军迎面就挨了一顿竹笋炒大腿肉,周小花拿着小拇指粗细的竹条子一边抽向詹红军一边大骂,“詹二狗子你个瘪犊子的害俺丢了大丑,郝援朝那个媳妇那么年轻你咋不跟俺说,故意让俺得罪人是不是!” 詹红军双手挡着脸屋里乱窜,“周小花你把竹条放下!打男人能耐了你,俺告诉你再打俺可生气了。” “嗐还生气了俺还没跟你生气了,俺打男人了吗?俺打的是娃他爹!” “还打你还打,俺就应该休了你娶个有文化的,瞧瞧你……啊!还真打啊周小花行了俺错了俺错了,俺是忘了跟你说,俺现在就说你快把竹条子放下待会娃回来看见了不好!” 七岁的詹驴蛋视线从紧闭的卧室门挪过来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为啥娘说她在打爹的时候俺们不能看也不能告诉爹俺们知道爹被娘打了?” 八岁的詹栓子认真回想,“哦,那是男人的脸面,娘说的。” “男人的脸面有啥用?” “娘说过人要脸树要皮,大概是像水平那样韧一点抗揍吧。” “哦。”詹驴蛋没继续这个问题,“哥我们再去晚会吧,爹还在叫呢。” —— 这边江舒瑶送走周小花后又给两小只泡了奶粉,等他们喝完奶,郝援朝也回来了,看两小只吃饱又在睡了伸手探了下体温,没发烧。 “明天就要上任休假得半个月后,要不待会吃完晚饭我开车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部队里只有卫生所,急救措施简单包扎治疗些小病小痛还成,像全身检查还是要到医院去做,位置不算太远,距离军区一个小时左右车程,自己开车去的话还能更快点。 “你能用部队的车吗?” “能,又不是经常借用,不碍事。” “那好。”说罢又看了眼外面,快要傍晚了,“我们直接去吧,检查完顺便再外面吃饭好了,这个点食堂很多人吧?不想挤了。” 郝援朝自是没什么不同意的,“明天我把粮食什么的都领回来到时候在家里开伙。” “嗯。你先去开车过来。”这些琐事就晚上再说,急不得,更重要是平平安安的身体状况,不检查她没办法安心。 于是一家人连口饭都没吃又收拾东西往医院去了。 排队看医生,做检查,忙忙碌碌下来天都黑了,好在检查结果是好的,最起码两小只器官都发育完成了,不像一些脆弱的早产儿器官都没长好就出生了。不过体弱是意料之中的,尤其是这么小的时候要注意照看,在一两岁前很容易感冒发烧,做父母的要上心,夏天还好,到冬天要注意防寒保暖,各种注意事项都一一提点了,江舒瑶还咨询了婴儿辅食情况,孩子补钙等等问题,最后还买了管制不严的常备药跟虎牌风油精,部队靠山,夜里怕蚊虫多,风油精还能治晕车,不多买几瓶不行。 晚餐是在医院里吃的,因为做完检查也晚了,外面的国营饭店都关门了,医院食堂还开着,医生员工病人家属都可以在里面用餐,吃了点热乎的饭菜,这才往家里去。 回去后已经是九点多了,郝援朝赶紧让孩子们先洗澡泡脚,因为部队十点钟会熄灯,这是跟詹红军打听来的,不赶在熄灯前弄完让他们上床睡觉那就要开手电筒了,多不方便。 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厨一浴,部队给分了两张床一套吃饭的桌椅其他家具都没有得自己置办,一穷二白大概也可以这么形容了。也将就下,直接把铁柱树根拉到院子里那口大缸前,扒拉了衣服,拿着毛巾浸了水一人就给使劲搓了几下,夏天不怕,这个时节要到夜里十一二点气温才会降低。 就这么简单搓下澡就将他们轰上床了,兄弟俩睡小一点的那个卧室,床铺已经洗净擦干,把枕头和被单毯子都从包裹里翻出来,弄一下就可以睡觉了,床头给留了个手电筒,半夜起来上厕所别磕着了。 “茅房在哪?”树根问,他没见着茅房啊。 说起这个郝援朝也头疼,这屋里没茅房。 “你要是想上厕所你就到院子里撒尿,走远点撒别靠近厨房那边撒啊。” “哦。”树根点头,躺下去盖着小被子睡了,刚闭上眼又道,“那我要是忘记了尿床咋办?这房子我第一次住咧。” 郝援朝:……“那你明天洗被子。” 树根瞪大他的小眼睛,“我今年六岁。” “六岁尿床要自己洗被子。” 铁柱憋了憋气,“二叔,我会洗被子。” 郝援朝还没说话,江舒瑶走过来了,“不用你洗,树根尿床二叔洗。” 树根乐意了,“二叔大有力气。” 郝援朝:“这臭小子。” 19.019.掉粪坑里了 019. 树根到底半夜没尿床, 因为郝援朝半夜起来给两只小魔王泡奶粉喂食的时候顺道把树根从床上提溜起来,问他要上厕所不。 树根睡得迷迷糊糊, 被郝援朝喊起来也没怕, 这些天一直朝夕相处,已经听习惯了郝援朝的话, 嘟囔着要,郝援朝就把他带到外面院子墙根脱下裤子让他尿, 尿完再提溜回去。 他可不想第二天洗被子。 而第二天醒来树根还没想起这茬, 睁开眼掀开被子发现没尿床还高兴了一会, 觉得自己长大了, 不会再尿床了。 也是心大得很。 在新家的第一天早上大家都起的很早, 郝援朝是因为要早训,江舒瑶几个是被号角声给吵醒了,部队的号角声嘹亮又悠长,响完后电线杆子上的喇叭又开始播放军歌,真的是非常棒的闹钟了。 江舒瑶听了一耳朵又红又专的军歌,揉揉脑袋,没办法还是屈服了,不屈服也不行, 两只小可爱也醒了, 萍萍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安安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暂时都没哭, 但是冷落他们太久就不成了, 小可爱会立马变身小恶魔,萍萍嗓子一嚎,安安就会被带动哼哼唧唧哭。 萍萍嚎有时候是假嚎,光嚎不掉眼泪那种,而安安就特实诚,声小气弱还掉眼泪,瞧着就让人心疼。 陪他们玩了一会铁柱和树根也起来了,江舒瑶让他们先去刷牙洗脸,牙刷牙膏口杯都放在桌上了,门外的大缸郝援朝早训前借了詹红军家的桶挑了两担子。詹红家是师参谋长,也住在师部家属楼这边,跟郝援朝家距离不远。 等他们刷完牙洗完脸过来陪萍萍安安玩,江舒瑶也去洗漱,洗漱完毕便在那儿拆包裹,该归置的要早点归置起来,不然家里一团乱麻,想用什么都没有。 包裹是衣服鞋子被单书籍日记等等,最多的还是衣服,不过江舒瑶昨晚又趁铁柱他们睡着从空间‘偷渡’了一些东西出来,比如茶具玻璃杯等等日常可能用到,这些最先‘拆’开来放好,其他真正走邮寄的慢慢拆不急。 树根是个待不住的,陪萍萍安安两个无齿小童玩了会手指说了会话就觉得无聊了,把萍萍安安给铁柱照顾,他跑出来看到江舒瑶拆东西也过去帮忙。 “咦,二婶,这是啥呀?”树根拆着忽然从包裹里拿出一个二十厘米左右的有孔的小玩意,有些好奇地看来看去。 江舒瑶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支口琴,梅花牌子的二十四孔复式口琴,原身之前学过这乐器。 “口琴,这个是乐器的一种,能吹出声音来的。” 看着树根有些迷茫的小眼神,江舒瑶索性道,“我给你吹一首。”说着拿过他手里的口琴,用格子手帕擦了擦,然后便放到嘴边吹起来。 她有原身的记忆,上辈子也是玩过这种乐器,要吹奏一曲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没挑选什么复杂的曲子,直接吹了上辈子她初学时吹的第一首曲子,贝多芬的《欢乐女神》,这首曲子欢快又轻松,当初是和她一起学口琴的女同学推荐的,大约是在初中时候,那是她为数不多和女同学这种生物这么亲近的岁月,后来越是长大,越是没有女同学乐意亲近她,厚着脸皮说一句,大概是因为太过漂亮和优秀。 至于献殷勤的男同学,她向来不喜接触,不是担忧被早恋,而是对他们不心动,她的父亲也曾爱过她母亲,但是后来还不是照样娶了继母,成年人的恋爱尚且如此,又何况还稚嫩的少年们。 青春期的少女向来比男孩子早熟,学习成绩和容貌都碾压一大片,找不到回应那些春心萌动青涩少年的理由。 而梁厉出现的时间太过刚好,那时候她已经从家里搬出来过了很长一段理所群居的日子,家庭友情处处不如意,甚至在无知觉的时候患上了忧郁症,那段时间她情绪特别容易崩溃,旅游的途中莫名其妙就会大哭,最严重的一次是野外露营准备第二天看日出,却在月光皎洁的夜晚站在断崖前看着底下忽然想从半人高的围栏处翻过跳下去。 梁厉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那时候有秘密任务,扮作了游客混在人群里,他拽住了半个身体垂在围栏处的宋书瑶,把她从那灰暗的情绪中拽离开来,看她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的模样心里有火,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宋书瑶蹲下崩溃大哭。 那一晚梁厉任务没完成,交给了另一位战友后,抱着哭到抽搐晕厥的宋书瑶就去了医院。等宋书瑶再次清醒过来医院已经没有了梁厉的身影,而她的掌心握着一颗佛珠。 活着。 那一瞬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又坚定,于是她开始主动治疗。 或许是最糟糕的模样都让梁厉看见过,或许是他比她成熟稳重给人安全感,又或许是一个人太孤独了,又或许矫情说句爱情来了,后来梁厉出现并追求她的时候,她踮起脚尖吻了他。 想保留却炽热,上辈子她是爱过他的。 而如今,她不再是宋书瑶,他也不是梁厉,说好放下过往,那这辈子就只是这辈子。 这辈子,谁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江舒瑶放下口琴,门外郝援朝迈着大步子脸上带笑走进来,“吹曲子呢怪好听的,再吹一首呗。” 树根见到郝援朝小眼睛一亮立马扑过去抱住大腿,“二叔吃包子,大肉包!” 得,这是个美食至上的小吃货。 江舒瑶收了口琴不搭理郝援朝,“不吹,吃饭。” “嗨你这人,成,吃完饭我吹——给你听。” 江舒瑶睨他一眼,转身嘴角却有了笑。 吃完饭后郝援朝还真吹了一首,树根反应平平,铁柱倒是挺喜欢的,刚刚江舒瑶吹的时候他就很想出来听了,但是因为要看着两小只忍耐了,现在听郝援朝吹,那眼神就跟树根看肉包子一样。 “想学?” 铁柱耳朵红了,没有承认,只是不太意思地说,“就、就怪好听的。” “那你想要学不?”郝援朝继续追问。 铁柱憋红了脸,想摇头否认,但是又心痒痒,哼哧哼哧扭捏了半天不说话。 如果是前些天他或许还会直接摇头说不学善解人意做个乖孩子,但是这些天跟郝援朝他们朝夕相处能感受到他们是真的把他当自家孩子没有嫌弃他们是个是拖累,心里亲近许多,便多了些孩子心性,遇到喜欢的东西有点想要,但还羞于说出口。 郝援朝抬头秃噜一下他的脑袋,“男子汉大丈夫,想就想不想就不想,扭扭捏捏像啥话。说,想还是不想?” 被一训斥铁柱颤巍巍伸出来的触角就想缩回蜗牛壳了,心里有些怕,“不,不x……” “说实话!” “想。” “这才是我郝家的男娃子。”郝援朝故意绷着的脸色一下舒展开来露出个爽朗的笑容,“以后也要这样子,想要就说出来,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好扭捏的知道不?” “嗯。”铁柱装作不经意用手背擦了下眼角,又是吓哭的又是感动到的,二叔绷着脸真可怕,变脸也好快。 并不知道自己形象在铁柱心里发生改变的郝援朝勉励性地拍拍铁柱肩膀,“想学口琴这个可以有,不过你得帮你二婶做家务以工代债,然后我再去供销社给你买新的。”至于手上那个自然不能给他用,除了他谁都不能跟他媳妇间接接吻。 铁柱不明白他二叔的占有欲心理还想省钱说用旧的就行,而且他也会干家务活的,但是刚被绷着脸的二叔吓到现在有点怕,不太敢违抗郝援朝意思,只好点点头,“我会好好做家务的。” 郝援朝满意去上班了,临走前还趁两大孩子不注意偷偷亲了江舒瑶一口,亲完不等江舒瑶瞪他就跑。 偷香成功心里美滋滋的郝援朝一早上都很荡漾,看得詹红军牙疼心理不平衡,端着个茶缸子嘬了一口浓茶水,而后‘语重心长’劝道,“老郝啊悠着点,晚上别折腾了,这白天还要训练呢。” 郝援朝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詹红军在暗示啥,脸皮特厚特理直气壮语气特轻飘飘,“我还年轻不碍事。”事实上这辈子还没圆房过,媳妇不好哄啊。 詹红军脸色却顿时僵住了,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先是因为没事先说他媳妇是年轻漂亮有文化大学生而他挨了一顿竹条子炒肉,后来还被周小花那老虎婆河东狮嫌弃老了,没郝援朝年轻,差点上不了床。现在这大早上又来刺激他,要不是打不过真是想打人了啊。 不,不是打不过,是不想做这么粗糙的事,怎么说他都是上过军校的文化人,跟战友打打杀杀不是他的风格。 个人搏斗能力差了点的詹红军坚持走温和佛系路线。 不过,这个佛系路线很快就绷不住了。 “啥?驴蛋掉粪坑了里?!” 20.020.塑料战友情 020. 詹红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笑, 而是心都要跳出来,以前农村老家就有听说过一个醉汉年节喝多了酒去茅房上厕所结果掉进粪坑被活活淹死的事, 驴蛋才六岁, 个头那么小,掉进粪坑岂不是很危险? 一着急, 话都没问清楚撒腿就往家里跑。 结果跑到家里却驴蛋光溜溜地站在院子里,周小花正使劲用‘臭皂’给他擦身体, 嘴里还骂骂咧咧, “瞧你身上这味, 猪都嫌弃, 早知道老娘不叫你驴蛋,叫你驴粪!” 人还活着,詹红军提着的一口气骤然松了, 差点没腿软。等这口气缓过来了,那抄起门边的笤帚就冲驴蛋一截黑一截白的大腿打过去,“马勒个臭小子吓死老子了, 叫你往粪坑里去玩!” 驴蛋猝不及防挨了一笤帚嗷嗷叫着就跳起来, 动作太突然正拿着一瓢水准备倒的周小花给牵累了,一瓢水直接往她自己身上去,浇了个体凉心火却窜起来火,看驴蛋还满院子蹦躲他爹的笤帚, 抄起瓢子就气势汹汹追了上去, 直接让驴蛋享受个男女混合双打。 驴蛋他哥栓子见状不忍地挡住脸悄悄往门外走去, 弟啊, 哥帮不了你,哥不忍心看你挨打就先走了啊,这是那啥,眼不见为净,是兄弟情。 栓子小碎步刚悄摸退到院门口,不出其然听到驴蛋的求救声,“哥!哥!救我嗷疼啊娘!” 下一秒,周小花的大嗓门就响起,“对还有栓子这蠢蛋,哪去了快给老娘滚出来!” 栓子浑身一颤抖,撒丫子就往外跑掉了,还撞了一下听到消息过来看下情况的郝援朝。 此时门口周小花冲了出来,“栓子你给老娘回来!” 栓子推了一下郝援朝连道歉都忘了说死命就往前跑,他刚跑掉那刻一只有味的布鞋就精准地飞了过来,郝援朝下意识往旁边一跳躲过,鞋子没遇到障碍物就顺利砸到栓子的屁股处了,这下栓子连停顿都不敢,脚下恨不得踩两个风火轮飞了。 啧,瞧这鸡飞狗跳,不,活力满满的模样,看来事情是不严重了。 郝援朝放下心,这才问清了事情的原委。 早先说过址城军区是由原先部队整合扩大的,原先部队人少,基础设施也不完善,厕所是那种农村茅房,下面挖个大坑上面架着几块木头木板充当站位的茅房,后来部队转为军区后,基础设施重新修建,茅房就变成了旱厕,更加安全也更加不恶心,大家上厕所都是到旱厕去,原先的茅房就很少人再用了。 而驴蛋掉的就是那茅房,今天跟一群孩子在玩的时候突然想蹲大号,人有三急,跑去那新建的厕所太远,就被他哥栓子哄到这近点的茅房上,反正在老家也不是没蹲过,他还贴心地准备去找两枝木棍子准备给驴蛋做纸巾。 然而驴蛋刚要站起来的时候一只癞蛤.蟆突然蹿了出来,没心理准备的驴蛋给吓了一跳脚一歪一滑,就踩空掉下去了。得多亏这是从小到大在农村里野大的,掉下去那一瞬还知道抬手抱住了一根架在粪坑上的木头,不至于整个人都陷进半湿不干的粪堆里(毕竟这茅房少用但还是有人用的,自然那粪是不少的)。 驴蛋抱着木头往下看,粪堆里还有蠕动的蛆虫,不知是出于恶心心理还是掉粪坑被耻笑心理,整个人咧开嘴嚎着嗓子就哭开了,还没把给他找树枝擦屁股的栓子哥喊过来,反倒把那群一起玩的男娃子给喊过来了,都是六七八岁的男娃子,没有危险观念,见到驴蛋这样不是赶紧过去帮忙拉起来而是指指点点笑弯了腰,羞愤的驴蛋哭得更惨了,最后还是栓子听到了跑过来把他给拉上来的。 之后的事情就是周小花知道驴蛋掉粪坑里给他洗澡,詹红军回来打人,驴蛋处罚死亡g遭受混合双打,无意坑哥的驴蛋唤醒了周小花对栓子的迁怒,栓子多年被坑习惯早有准备事先脚底抹油,然后打不到栓子的周小花回去继续揍驴蛋,部队里其他孩子围在院子外面观看,一出热闹鲜活的大戏~ 听到郝援朝描述的江舒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不道德地笑了,掉进粪坑这种事,真的是一辈子的黑历史,估计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驴蛋都是址城军区的话题人物了,没准还是那种能代代相传的‘传说级’人物,一说到掉进粪坑,大家都会恍然大悟,“哦,是那个驴蛋啊。” 真的很想为他默哀三分钟。 不过笑话完后还是得警惕点,最好把那个粪坑填了,不然以后又有孩子掉下去怕是没驴蛋这个运气,既能抱住木头又能很快喊来人。 “嗯,放心吧,这次出了这事要填粪坑那些嫂子们估计不会再有意见,毕竟家家都有娃。”之前修建军区厕所的时候就有人说把这旧茅坑填了免得太臭影响军区风貌,但是一些农村来的嫂子就不肯,说是要用这些粪来肥地,三年时期的时候部队为了分担粮食压力开垦了地分给来随军的家属,那些肥料基本都是从这粪坑出的。 现在新军区建立起来,旱厕都修建了化粪池,不能像这茅房这样自由取肥料,所以嫂子们都不给填了原先的茅房,不然以后取个肥料都不方便。在这些生活琐事上男人是斗不过女人的,反正可有可无也随便了,就这么把老茅坑留了下来。 结果谁知道竟然会有人掉进茅坑了,不是开玩笑是真实掉进了茅坑,那么多小娃子都看见了,这是部队建立以来第一人,刷新了大家的观念,让大家意识到原来人真的可能掉进茅坑的,因此在涉及到安全问题时,部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而嫂子们有驴蛋这个实例摆在眼前也会担忧自己的娃也掉进去,所以填掉茅坑基本不会受到多少阻力。 既然能填掉茅坑江舒瑶也不担心铁柱跟树根会掉下去了,这个问题便抛诸脑后,她从郝援朝的话里听出别的信息,“家属能分到地?那我们家呢?” 郝援朝挺喜欢她说‘我们家’这三个字,会让他觉得心里满足,眼角眉梢都不禁温和下来,凑到她跟前又快速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才道,“这个地的事情还没谈下来,早先地开垦出来的时候部队人少,每家都能分上一两亩的,现在新军区建立起来,人口多了不是一半,随军的家属更是不少,他们见到原先部队有自己的地也想要,但是前头那批家属就不乐意,分到手的东西不愿意再拿回去,说地是他们一同开垦的应该属于他们,没有让后来人摘桃子的道理。 但是那些地是军区差不多能开垦出来的数量,而且当时环境特殊,开垦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现在再想要开垦恐怕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多地可以开垦,所以后头来的也不乐意,吵吵闹闹,司令政委他们头都大了,还没吵出个结果。 不过不用担心,这地是军区的军区有资格处置,小事吵吵还有用,大事怎么吵都没用,他们还在闹也有上面纵容的原因,新旧部队整合总会有各种矛盾,一下子太快处理容易两方都讨不了好,只有让他们吵,吵得差不多了再来处理才能收笼络住人心,估计也快了。” 能带兵打仗的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得大老粗,能坐到那个高位的哪有真傻子,都不是吃素的,所以郝援朝半点不操心自家分不到地,新旧部队的人数差距那么大,最终还是少数服从多数,现在闹只不过是转移矛盾集中点,上头的总是想先把屁股这位置坐稳了再慢慢磨合,窝里是乱不下去的,毕竟这是部队,不是政治场。 “那行,慢慢等结果吧。”江舒瑶也不为这事费心思,郝援朝都揉碎掰开讲了,她没什么好担忧的。 “你中午别睡了去拉些泥土砖头来,最好今天之内把自家厕所修了,旱厕那味道我受不了。”旱厕不是后世水冲的厕所,是人工打水来清洗的,清洗不勤快容易发臭,江舒瑶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晌午吃饭都杜绝一切黄色食物。 “行,我这就去弄,你要是急了偷偷去空间,中午把材料弄好,傍晚下班我找几个人帮忙很快弄好,就修在那旮旯成不?”郝援朝指了指院子入门处那角落,院门不是居中稍微偏左边了点,郝援朝指的位置离院门也远些,不至于一进院子就是厕所,又离住的屋子远,得亏这院子够大。 江舒瑶点点头,只能修在那里了,不过要改造一下,千万不能跟军区的公厕那样容易臭。 郝援朝点头表示明白,这活他还是能干的。 “再给院子打口井吧,这样用水也方便。”她和郝援朝都是后世过来的,哪怕冬天也要每天洗澡的,而且拖地洗东西,多的是用水的地方,每天都去竹林那边担水就太麻烦了。 郝援朝对此也没意见,江舒瑶这是心疼他呢,“我找找那能打井的人家,看看这边合适不合适,合适的话就打一口。” 厕所和用水这两样要紧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也就是吃饭这件大事,这事要更简单些,灶台是事先磊好的,买口炒菜的大锅就行。但是江舒瑶觉得用炒菜的大锅再来烧水洗澡不太方便,想磊一个小点的灶台放那种圆柱形的深锅烧水,以前她去较为偏的地方旅游时在农村见过那种,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得卖,没有的话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忙打一口或者找别的替代品,她不是很清楚,晚点去供销社看看。 至于其他琐碎的就列个清单,到时候缺什么也一目了然。 说干就干,中午郝援朝从食堂打完饭菜回来后一家子吃完他就去找战友看看能从哪里弄到建厕所的材料,还有地下水打井等问题,早点儿把这事儿干完了,没准还能在江舒瑶面前邀邀功到时候她就肯跟他圆房了。 这种看得见亲的了却吃不到的感觉实在是折磨人! 郝援朝先去找詹红军,这部队就他俩最熟,他又比他来得早消息也知道的多,打探最为便捷快速了。而且驴蛋掉进了粪坑里后恐怕詹红军对建一间厕所也是感兴趣的。 当然他绝对不是为了看笑话才来的而是真心实意想要老战友日子过得更方便更舒心的,他可以举两根手指发誓! 詹红军:信你才有鬼! 塑料战友情说散就散。 21.021.两只小恶魔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大晚上被喊起来看病, 看到三个孩子都发烧, 其中两个还是小婴儿, 立马就道,“赶紧送镇上赶紧送镇上,这村里除了紫药水没别的西药了。” 江舒瑶闻言立马借着口袋掩饰从空间里拿出半牌退烧药,后世人家里一般都会买一些常备药放着,像退烧药感冒药降□□就是很常见的。 “借个水。” 赤脚大夫一看到江舒瑶拿出一排西药眼前就是一亮,但是他不识字,或者说识的字不多, 年轻时候学了点繁体字,后来改为简体字了, 他年纪也大了,扫盲班下来教也勉强认了几个, 会给人开西药那是因为上面就给那么两三种, 量也少, 咋地都记下来了。 而眼前江舒瑶手里拿的药他没看懂, 公社给的退烧药好像不长这样, 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 就第一次给过退烧药, 以后都没了,因此, 赤脚大夫都有些忘记退烧药长啥样了。 “这是我从城里买的, 大点的孩子吃半块, 小的两个四分之一就够了, 我把它碾碎弄成药粉给孩子先灌进去。”江舒瑶给赤脚大夫简单解释了一下。 赤脚大夫一听也是,大城市药的种类肯定更多,他没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赶紧也去帮忙拿木杵来帮忙弄碎药。 而郝援朝则把两个孩子放到床板上,“你先给孩子们吃药,我去把自行车骑过来,咱还是得把孩子送去医院。” 江舒瑶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手上这退烧药见效快副作用少,但是孩子太小到底脆弱,不带去医院看真的放心不下。 不过这去镇上得一两个小时,虽是夏夜,但是风大,江舒瑶把手上的孩子也放到床上追了出去,看了眼身后没人跟上来,对郝援朝道,“把酒和毛毯一起带过来。”手一挥,他跟前便出现一小坛子酒和两张毛毯。 郝援朝明了,快速把东西收进空间里,然后疾步向郝家走去。走回去后发现铁柱他二舅娘把自行车给搬到院子里了,正要把大包裹也给拿进去,而她身边还跟着个跟铁柱差不多个高的男孩子。 看到郝援朝周二舅娘神情还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有担忧,把手里的包裹放下,“铁柱他二叔,几个娃没事吧?” 郝援朝心里还存着火气,并不想跟她说话,怕一张口就要骂人,但是不说话却也显得不礼貌,怎么说在辈分上还算长辈,只能硬邦邦说句,“发烧,我带他们去医院,有事回来说。” 说罢便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拿进屋里,郝建国建房子时候还留了他的房间,进去把门关上快速解开包裹把小酒坛子和毛毯拿出来,然后包裹全给塞进柜子里,抱着酒坛子和毛毯出来,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娘,那个人好凶啊。”等郝援朝走后,小男孩才有些怕怕地说。 “别怕,那是铁柱的二叔啊。”嘴里安慰着,心里头却不怎么安心,郝援朝那样子分明有些恼她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啊,这一个多月她也尽心照顾四个孩子了,郝援朝寄过来的奶粉麦乳精都有喂给两个小的,大的两个每天也给他们吃了鸡蛋,没贪郝援朝给的生活费,也就是前些天自己的孩子生病了被他爹送过来拿了一些奶粉鸡蛋给自己的孩子吃而已,是克扣一些口粮,但也隔一天给铁柱树根吃一个蛋了,树根发烧的时候她也去找赤脚大夫拿了中药,谁知道夜里树根病情反复不提两个小孩子竟也发烧了。 本来小孩子不好带,自己孩子生病后她也累,之前又有过孩子低烧自己好了的情况,所以她就想着晚点看看能不能自己好了,赤脚大夫也没大用处,送医院的话太晚了,这又不是她的村子,人生地不熟的,就准备泡点糖水喂一下,奶粉跟麦乳精吃完了(她儿子喜欢,不小心就没了),将就一下吧,反正郝援朝快回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郝援朝是这个时候回来,刚好遇上三个孩子都发烧了,这种感觉就有点类似你偷别人东西别人刚好回来,现场被抓包那种心虚和憋屈,她有尽心照顾孩子的,今晚是个意外。 周二舅娘想跟郝援朝解释撇清一下,可郝援朝完全不搭理她,这让她不自在同时又有些不舒服。她确实没做错啊,农村里谁家孩子发个烧不是先熬一下,周二舅娘这么一想又稍稍理直气壮些,晚点等郝援朝回来就解释清楚吧,她真是有尽心照顾孩子的,邻居也能作证。 郝援朝骑车回到赤脚大夫家里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喂了药了,喂树根吃还简单些,喂两个小的那基本是喝一半洒一半,太苦了两个孩子都不肯咽,哇哇哭起来,好不容易喂下去了,江舒瑶自己衣襟都有些湿。 “辛苦了,我先给孩子擦擦酒精降下温。”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都要做,不然不安心。 江舒瑶把位置让开,酒精降温这种事郝援朝比她更熟练。这酒虽不是酒精,但是浓度很高,是江舒瑶在一家寨子里旅游当地人送给她的烈酒,一打开味道便散了出来。 赤脚大夫闻着那味都觉得要醉了,美酒啊!眼不错地盯着酒坛子,真想开口要过来。 郝援朝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渴望,此时正认真地给三个孩子做物理降温,腋下和身体两侧都要用酒精擦,瘦瘦小小的身板看着就让人心疼,虽然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跟这身体却有血缘关系,又喊过他二叔,怎么样都不想他们有事。 江舒瑶看着也挺不忍的,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宝宝,刚刚喂药的时候抓着她手指不放,又小又嫩,眼睛还不舒服地闭着,心里莫名就又软又酸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还会在想四个孩子怎么怎么样,好不好养等等问题,但是现在脑海里什么都没想了,就害怕孩子温度降不下来烧傻了或者烧没了。 好在,喝过药又给孩子做完物理降温后,三个孩子的体温都有所下降,树根烧得最厉害降温也最明显,身体摸着没刚刚那滚烫得吓人的温度了。 江舒瑶让郝援朝支开赤脚大夫和铁柱,她打算用体温计来给孩子测一下温度,不是那种腋□□温计,是电子体温计,速度快又精准,是儿童专用的,当时她去买的时候没注意买错了又重新买了成人的,儿童专用的一直搁置着,没想过能有拿出来用的时候。 这款体温计只需要用探测头触碰一下孩子的额头或者耳朵,一秒便能得出温度,速度快又精准,体积小又没有水银,后世很多人都会买这个放在家里备用,免得孩子发烧没注意到烧坏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额头跟耳朵都测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树根温度在38.2c,介于低烧与高烧之间,两个小的一个是37.8c一个是37.5c,低烧,算是舒了一口气,但要将那口气放下还不成,毕竟都太小了,得送去医院看看。 于是两人又把孩子衣服穿好用毛毯裹上,准备连夜去医院看看,至于铁柱就让他先回去,自行车实在带不下那么多人。 铁柱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又看了郝援朝和江舒瑶,想到刚刚他们的行为,还是点点头,“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啊,要早点回来。” 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于是树根被喊醒放在前杠上,江舒瑶抱着两个娃坐在后座,打着手电筒,郝援朝就这么往镇上去了。 第一次载这么多人郝援朝还算淡定,江舒瑶在后面抱着孩子倒是胆颤心惊的,两个小婴儿用毛毯裹在一块,江舒瑶怕死了把孩子颠下去,也不侧着坐了,直接很没形象地岔开坐,两手环绕着孩子还空出手指抓着郝援朝的衣裳,看了看前面,树根被郝援朝挡着应该看不到,咬咬牙,还是想把两个孩子放到空间里。 然而却发现自己压根带不进去,不管是用意识送进去还是自己带进去都不行,这空间竟然只能带郝援朝这个‘外人’进去?难不成是因为郝援朝也有空间才能自由进入? 江舒瑶暂时没法试验,只能继续胆颤心惊护着孩子拽着婴儿,“你可千万骑稳点啊。” 郝援朝听她那颤颤的语音沉甸甸的心莫名松快许多,笑了一下,嘴上还是答应她,“行,别怕。” 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手电筒被他绑在车头做车灯,夜视能力也不错,车技也行力气也大,咋都不可能也不舍得把人摔下去。 最后还是平安抵达了镇医院。 后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停下,期间郝援朝醒过一次,被小妞妞的哭声吵醒的,因为在意的人都在身边,所以睡眠很浅,小家伙一哭立马就醒了过来,怕吵醒江舒瑶,赶紧抱起来哄,结果一摸,屁股位置湿答答的,脸色登时有些怪异。 成,郝大哥的小崽子四舍五入下就是自己的小崽子,换个尿布也没什么。 然而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尿布,本来就是匆匆来医院的,又没有养娃的经验,压根就没想过要带尿布,江舒瑶空间有没有尿布来着? 郝援朝还没想出所以然,这小祖宗就把江舒瑶和她弟弟都给吵醒了,只有树根还在雷打不动地酣睡着。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不知道,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22.022.上下床小风波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 但是那关系远啊, 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 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 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 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 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 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 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 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 跟邻居相差那么远, 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 隔音效果好的不行, 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 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 没亲人, 少朋友, 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六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宋书瑶万事不管地闭上眼睛,而在她入睡那刻,通往南溪村的火车上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利剑出鞘。 宋书瑶对这房间的布置再清晰不过,因为当初这是她自己挑选布置装修的,曾有一段时间这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东西,但是自从分手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被清除掉了,整个卧室便只有她的东西存在。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23.023.这个邻居有点怪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呜呜~’的汽笛声响, 绿皮火车把江家人落下,把江舒瑶带走, 此次一别, 再次相见也不知道是几年后。 郝援朝把沾湿的毛巾给她擦脸,哭了会眼眶红,天气又热,擦过多少能舒服些。 江舒瑶没矫情, 擦过脸后又擦了擦脖子,顺手就递给他。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 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至于麽至于麽, 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 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 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 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 文化高又漂亮, 还年轻, 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也不是打不过,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24.024.闺房秘闻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 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 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 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然而最终还是认命, 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 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 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 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 肉包一个一毛钱, 菜包一个五分钱, 豆浆一小锅六分钱, 不加糖, 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 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当然,对江家人,尤其是疼爱她的江父江母江舒瑶还是心有抱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暴露的缘故而选择远离他们,这多少会让他们不舍惦记。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这个世上了恐怕会更难过。世间的父母缘总是无法强求的,过几年等他们能接受她性子变化,认为是合理之后她会回来见他们的,而且该给的孝顺她会给,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聊了一会天,小两口便准备回去了,因为郝援朝下午还有课。 江母有些不舍,想叫江舒瑶留下,不过看郝援朝那肃着脸却眼巴巴地看着江舒瑶的模样,心里一乐,到底是让江舒瑶跟着回去了。 “有空就过来啊,家里给你们留着地儿呢。”那小房间江母没有动,想着江舒瑶有空回来住还能有地方睡。 这份心意自然是厚重的,江舒瑶上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母爱,鼻头莫名发酸,如果是胎穿多好,如今便不会这么难做。 但是孝顺江父江母的心是更重了,下次过来找个理由把空间酒窖里藏的上品葡萄酒拿出来吧,每天喝点对身体好。 不过下次再来也意味着即将分别了,因为郝援朝的进修就要结束了。 进修结束时间是在七月份,距离结婚不过半个多月而已,江父江母知道郝援朝没办法留在这里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他高兴,为江舒瑶高兴,因为这是升迁喜事,部队师长啊,那得多高的职位啊,团长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些,因为早些年一直打仗,有军功升得快,团长职位的不少,像郝援朝这个年纪的也不算少见。 但是师长是真的不多,全国才多少啊,郝援朝竟然能升到这个职位,江家人不敢想,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你知道这棵树是很有潜力的,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只是要花的时间多了些而已,结果你睡一觉,小树木突然就变成了大树木,这种真像天降惊喜了。 “这也是之前累积的军功,而且升到这个职位后,以后十多年估计不会有大变动了。”其实也是拖新军区的福,本来华国实行社会主义政策还有d国支持,但是这两年d国的态度越发诡异,几乎是撕破脸,导致华国外患越加严重,而华国边境国家又多,为了预防万一,全国又调整了军区,新建或者并入,这个举措也使得职位都有变动,而郝援朝这些年累积的战功也确实是多,在军校表现也不错,还在上次的军队演练中取得好成绩,从前跟的领导也看好他,因此这才有这次升迁。 25.025.闹剧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因此, 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 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 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 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 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 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 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 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 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 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 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 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 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 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 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 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26.026.少数服从多数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然而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尿布, 本来就是匆匆来医院的,又没有养娃的经验, 压根就没想过要带尿布, 江舒瑶空间有没有尿布来着? 郝援朝还没想出所以然,这小祖宗就把江舒瑶和她弟弟都给吵醒了, 只有树根还在雷打不动地酣睡着。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 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 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 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不知道, 也没多想, 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 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 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 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不像小妞妞, 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 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 大一点还能训,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 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 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 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用烘干机烘干,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头,还反问,“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虽然折腾起来很累人,但是每天醒来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话,貌似还挺值得? 芯子二十八岁的江舒瑶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儿对家庭意味着什么,没有小孩子的家庭不是不完整,只是会失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机会。从前她没想过生命里有小孩子会怎么样,如今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江舒瑶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身边的两只小可爱,打算等郝援朝回来再去洗漱,不然她可不放心,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啊,真教人喜欢又没辙。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不止是郝援朝跟树根,还有铁柱,头发有点湿嘴唇冻的有些紫,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双手工布鞋带着泥,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貌似还沾着泥土,注意到江舒瑶目光的时候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微低着头怯怯地喊了声“二婶。” 江舒瑶讶异地从床上起来,踩着白球鞋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这小子天不亮就从家里跑过来,自己走了一路摸到医院来,在门口刚好被我给看见,胆子忒大了,一个人就敢走山路,不怕被野兽给吃了。”郝援朝没好气地放下早饭,拿着昨晚给两只小的包过屁股的毛巾就往他脑袋上擦,江舒瑶想制止都来不及,脑袋囫囵擦了两下就给擦脸上去了。 算了,反正奶娃娃的小屁屁不臭,还洗过呢,还是不说出来吧。 郝援朝给简单擦过以后又去脱他的衣裳,刚刚还乖乖站着的铁柱立马就双手并在身前护住了不给弄。 “干啥呢赶紧把衣服脱掉,你也想进医院是吧?”昨天下过雨,路上还是湿的,这小子连衣服都湿了膝盖都磕破裤子了,一定是摔倒了,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不赶紧把湿衣服脱掉也不行,再感冒发烧那就四个娃都得吃药了。 铁柱还是崛强护着衣裳,视线却偷偷看向江舒瑶。 郝援朝愣了一秒就懂了,“害臊啥那是你二婶。”话是这么说,他自己手倒是很老实地停下把铁柱提溜到一张病床前,拉上帘子让他自己脱,然后把昨天晚上骑自行车包裹过小两只的毛毯拿过去给他裹着,“成了你就先裹着,晚点我再去给你买两身衣服换。” 说着还想去找医生要个双氧水给他擦破皮的手掌心消消毒再抹点红药水,不过这时候孩子醒了,还是强壮些的小妞妞先醒,标志性地嚎嗓子,不知是被吵醒而不满还是饿了,或者单纯想嚎一下表示自己醒了。 江舒瑶立马把这小家伙抱起来,让郝援朝去泡奶粉,为了不在树根面前暴露空间的存在昨晚江舒瑶就趁树根睡着了把奶粉和暖水壶都拿出来,那暖水壶是结婚时候江家陪嫁的,上面还印有红双喜。 喊完郝援朝泡奶粉后另一只小的也醒了,也嚎了一嗓子,江舒瑶赶紧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去抓他的小手逗他,希望他乖一点别哭。 好在这只是乖的,江舒瑶轻轻晃着他的小手对他笑,他就乖乖不嚎了,眼睛乌溜溜地随着摇晃的小手转,似是努力要看清那是什么一样。 而怀里的小妞妞竟也被吸引,目光也跟着摇晃的手走,这样江舒瑶舒了口气,能撑到郝援朝跑完奶粉出来就行。 郝援朝跟江舒瑶一样按照提示去泡奶粉,是手忙脚乱了一些,但是还是顺利地泡好了奶粉,又在等奶粉凉一些的时候主动接过江舒瑶怀里的娃,把床上那只那抱起来哄,两人调换了工作,一个哄孩子一个摇奶瓶,然后又一个抱一个喂奶,生疏忙乱又自然,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烦。 铁柱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掉了眼泪。其实他不是早上赶来的,而是天还黑着就偷偷出门了,因为他做了噩梦,梦见弟弟妹妹们去了医院人就没了,跟爹娘一样死掉了,他太害怕了就没忍住跑了出来,没有告诉二舅娘,因为他心里知道二舅娘不会同意他天不亮出门更不会带他去的,他比树根大更了解大人,如果他说了二舅娘只会劝他别去让他懂事点,说有二叔二婶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就是怕,就是担心,哪怕昨晚是他主动找郝援朝帮忙的,但是依旧没办法安心,一开始二舅娘对他们也还不错,但是慢慢地不是照样不上心麽?而且他还听村里说过有人去了医院觉得太贵没钱不想花钱就不治了,一下子要治三个孩子,二叔二婶他们到医院会不会后悔不治了呢?越想越是不安心,加上又做了那样的噩梦,所以铁柱才大着胆子自己跑去镇上了。 其实他去过镇上的次数寥寥可数,基本忘了路怎么走,天还没亮,摔了好几次也走错好几次,山里似乎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不是不怕的,毕竟他也才九岁。但是一想到弟弟妹妹,想到娘临死前说他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话,那些害怕好像又消失了些,最后支撑着他走到了镇上。 在那之前他的内心是害怕而惶恐的,甚至是迷茫的,因为他并不知道如果到了镇上二叔二婶嫌弃看病贵他要怎么办,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没有了爹娘只有他们四个,他私下听那些婶子议论他们是可怜虫拖油瓶,就算二叔会照顾他们,但是二叔的媳妇肯定不乐意照顾四个不懂事的拖油瓶,等以后二叔有了亲生孩子后就更不愿意照顾他们了。 如果连爹嘴里最亲密最厉害的二叔都不照顾他们了,那他要怎么办呢? 铁柱心里茫然不知所措。 而现在看到这一幕,铁柱觉得那些婶子都说错了,二叔二婶并没有嫌弃他们,二婶也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副模样,她很好看,看着他弟弟妹妹的时候就跟她娘看树根一样,甚至比他娘还要温柔还要好,这样的二婶是不会嫌弃他们的对吧? 铁柱悄悄抹了眼泪,没关系,如果二婶有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要他们了他再带弟弟妹妹离开,那时候他也长得更大些了,可以照顾好弟弟妹妹的,他爹以前不是也能照顾好他弟弟吗? 小大人铁柱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009. 江母态度松动之后,这个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郝援朝保住岌岌可危的未婚夫头衔后重重松了口气,赶紧又拎着好东西上门来刷好感。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江母一开始还怄气呢,结果在郝援朝的甜言蜜语和勤快做家务的行动中偏了心,一下子想起之前郝援朝的诸多优点了,看现在他眼里全是江舒瑶还争着去洗碗,因孩子减掉的分数又蹿了起来,负分到优秀,也不过是一个白天的事。 江家这边松口了满意了,婚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不过这个日子不好选,之前他们悄悄看过一个好日子,因着郝援朝四个侄子侄女的事耽搁了什么都没准备,要是按照原定的日子那就太赶,但是要重新再相看日子又得等上一两个月。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只有宿舍住,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27.027.分地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江家这边松口了满意了, 婚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不过这个日子不好选, 之前他们悄悄看过一个好日子,因着郝援朝四个侄子侄女的事耽搁了什么都没准备, 要是按照原定的日子那就太赶,但是要重新再相看日子又得等上一两个月。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 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 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 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 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 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 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 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 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 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只有宿舍住,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江舒瑶不怕闹,反正闹也是要走的,不过事情峰回路转,前两天郝援朝的上头透露消息,要把他调去址城军区做师长,军令如山,这调令下来就得服从,郝援朝算是有了正经理由,是军令也是升职,不在他算计之内,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了。 至于说要郝援朝转业?那不过是一时意气之话,并不是真的对军人有不满,事实上穿上军装的郝援朝帅气至极,上辈子江舒瑶看他一身军装都会惊艳几分,只是当时郝援朝是在部队为了战友跟她分手,又是出任务身亡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迁怒罢了。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郝援朝待在部队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军职高,而是六七十年代,军人身份是天然的保护伞,外头再乱都很难把爪子伸到部队里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部队。而且现在国内情况是比较安稳的,江舒瑶并没有听过这十年有什么大战争,真有的话郝援朝职位上去了也不轻易上前线,实在不行遇到生命危险还有山林空间,总是有保障的。真要贪生怕死,这世道哪有什么是绝对稳妥的工作呢?因此,江舒瑶并没有真要郝援朝转业。 郝援朝听到江舒瑶这话却是先摇了摇头,“别急,晚两天再说。”现在说他怕是要被江家人打死。 “早两天晚两天都一样。”江舒瑶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凉凉道。 “晚两天可以说是事急从权,现在说他们得以为我是故意的,没准当天就把你拉回家。”洞房花烛夜,郝援朝不想错过。 江舒瑶睨他一眼没说话,随便他,反正这事要郝援朝说,被骂也赖不到她身上。 28.028.扫盲班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 “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 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 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 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看名字就知道, ‘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 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 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 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 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 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 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 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29.029.工作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树根不明白这些, 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 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 而是道, “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 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 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 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 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 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尤其是非正常死亡, 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 就埋在地底下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江家这边松口了满意了,婚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不过这个日子不好选,之前他们悄悄看过一个好日子,因着郝援朝四个侄子侄女的事耽搁了什么都没准备,要是按照原定的日子那就太赶,但是要重新再相看日子又得等上一两个月。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只有宿舍住,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江舒瑶不怕闹,反正闹也是要走的,不过事情峰回路转,前两天郝援朝的上头透露消息,要把他调去址城军区做师长,军令如山,这调令下来就得服从,郝援朝算是有了正经理由,是军令也是升职,不在他算计之内,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了。 至于说要郝援朝转业?那不过是一时意气之话,并不是真的对军人有不满,事实上穿上军装的郝援朝帅气至极,上辈子江舒瑶看他一身军装都会惊艳几分,只是当时郝援朝是在部队为了战友跟她分手,又是出任务身亡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迁怒罢了。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郝援朝待在部队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军职高,而是六七十年代,军人身份是天然的保护伞,外头再乱都很难把爪子伸到部队里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部队。而且现在国内情况是比较安稳的,江舒瑶并没有听过这十年有什么大战争,真有的话郝援朝职位上去了也不轻易上前线,实在不行遇到生命危险还有山林空间,总是有保障的。真要贪生怕死,这世道哪有什么是绝对稳妥的工作呢?因此,江舒瑶并没有真要郝援朝转业。 30.030.饱暖思那啥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 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 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盛夏季节, 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笑容僵硬了, “瑶瑶, 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 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 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菜包一个五分钱, 豆浆一小锅六分钱, 不加糖, 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 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当然,对江家人,尤其是疼爱她的江父江母江舒瑶还是心有抱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暴露的缘故而选择远离他们,这多少会让他们不舍惦记。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这个世上了恐怕会更难过。世间的父母缘总是无法强求的,过几年等他们能接受她性子变化,认为是合理之后她会回来见他们的,而且该给的孝顺她会给,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聊了一会天,小两口便准备回去了,因为郝援朝下午还有课。 江母有些不舍,想叫江舒瑶留下,不过看郝援朝那肃着脸却眼巴巴地看着江舒瑶的模样,心里一乐,到底是让江舒瑶跟着回去了。 “有空就过来啊,家里给你们留着地儿呢。”那小房间江母没有动,想着江舒瑶有空回来住还能有地方睡。 这份心意自然是厚重的,江舒瑶上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母爱,鼻头莫名发酸,如果是胎穿多好,如今便不会这么难做。 但是孝顺江父江母的心是更重了,下次过来找个理由把空间酒窖里藏的上品葡萄酒拿出来吧,每天喝点对身体好。 不过下次再来也意味着即将分别了,因为郝援朝的进修就要结束了。 进修结束时间是在七月份,距离结婚不过半个多月而已,江父江母知道郝援朝没办法留在这里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他高兴,为江舒瑶高兴,因为这是升迁喜事,部队师长啊,那得多高的职位啊,团长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些,因为早些年一直打仗,有军功升得快,团长职位的不少,像郝援朝这个年纪的也不算少见。 但是师长是真的不多,全国才多少啊,郝援朝竟然能升到这个职位,江家人不敢想,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你知道这棵树是很有潜力的,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只是要花的时间多了些而已,结果你睡一觉,小树木突然就变成了大树木,这种真像天降惊喜了。 “这也是之前累积的军功,而且升到这个职位后,以后十多年估计不会有大变动了。”其实也是拖新军区的福,本来华国实行社会主义政策还有d国支持,但是这两年d国的态度越发诡异,几乎是撕破脸,导致华国外患越加严重,而华国边境国家又多,为了预防万一,全国又调整了军区,新建或者并入,这个举措也使得职位都有变动,而郝援朝这些年累积的战功也确实是多,在军校表现也不错,还在上次的军队演练中取得好成绩,从前跟的领导也看好他,因此这才有这次升迁。 不过也跟他说的一样,这次升迁估计十多年内都不会再有大变动,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或者调去更好的地方,既要看实力也要熬资历了。 “这也很好这也很好啊!”江父他们还是很高兴,“国家这是看重你,你也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负国家的信任啊。” 对男人来说,哪怕不当兵,那对军人也是敬重的,郝援朝能当师长证明他确实是个厉害的军人,江父觉得有这女婿真的面上有光,与有荣焉啊! 因为江父这支持,江母虽然不舍小闺女远离,但是还是没说什么指责郝援朝不按婚前说好的来,而且这是军令,军令不可违军令如山她还是懂的,只能高高兴兴庆祝一番,嘱咐她要勤快寄信来,有急事发电报打电话,有机会的话要回家来。 到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庆幸女婿家里没人了,到时候回她这里的机会也更多,而且升迁是好事啊,女婿越能耐小闺女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离得远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吧? 然而到了离开那天,送到火车站还是免不了红了眼眶,江舒瑶在车厢里见了,心头酸涩,猛地冲下来抱住了江父江母,“爸妈,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我就回来。” 江母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就是江父也红了眼眶,“好好,你记得要跟女婿好好过日子,要好好的啊。” 天下父母心肠,不外如是。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31.031.美人计要不得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09. 江母态度松动之后,这个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郝援朝保住岌岌可危的未婚夫头衔后重重松了口气, 赶紧又拎着好东西上门来刷好感。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江母一开始还怄气呢,结果在郝援朝的甜言蜜语和勤快做家务的行动中偏了心, 一下子想起之前郝援朝的诸多优点了,看现在他眼里全是江舒瑶还争着去洗碗, 因孩子减掉的分数又蹿了起来, 负分到优秀,也不过是一个白天的事。 江家这边松口了满意了, 婚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 不过这个日子不好选, 之前他们悄悄看过一个好日子,因着郝援朝四个侄子侄女的事耽搁了什么都没准备, 要是按照原定的日子那就太赶, 但是要重新再相看日子又得等上一两个月。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 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 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 安排点小活动, 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只有宿舍住,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江舒瑶不怕闹,反正闹也是要走的,不过事情峰回路转,前两天郝援朝的上头透露消息,要把他调去址城军区做师长,军令如山,这调令下来就得服从,郝援朝算是有了正经理由,是军令也是升职,不在他算计之内,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了。 至于说要郝援朝转业?那不过是一时意气之话,并不是真的对军人有不满,事实上穿上军装的郝援朝帅气至极,上辈子江舒瑶看他一身军装都会惊艳几分,只是当时郝援朝是在部队为了战友跟她分手,又是出任务身亡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迁怒罢了。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郝援朝待在部队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军职高,而是六七十年代,军人身份是天然的保护伞,外头再乱都很难把爪子伸到部队里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部队。而且现在国内情况是比较安稳的,江舒瑶并没有听过这十年有什么大战争,真有的话郝援朝职位上去了也不轻易上前线,实在不行遇到生命危险还有山林空间,总是有保障的。真要贪生怕死,这世道哪有什么是绝对稳妥的工作呢?因此,江舒瑶并没有真要郝援朝转业。 郝援朝听到江舒瑶这话却是先摇了摇头,“别急,晚两天再说。”现在说他怕是要被江家人打死。 “早两天晚两天都一样。”江舒瑶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凉凉道。 “晚两天可以说是事急从权,现在说他们得以为我是故意的,没准当天就把你拉回家。”洞房花烛夜,郝援朝不想错过。 江舒瑶睨他一眼没说话,随便他,反正这事要郝援朝说,被骂也赖不到她身上。 郝援朝见状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小没良心的,就见不得我好。”语气却是亲昵。 江舒瑶干脆利落拍了他手一巴掌,“头发乱了。” “我给你捋捋。”郝援朝被打依旧手贱,仗着身高还想要继续扒拉江舒瑶的头发。 上辈子江舒瑶身高一米七二,这辈子或许是生活环境原因只有一米六七,对比郝援朝一米八的身高真的算娇小,就是瞪人那仰着小脑袋的模样也觉得多了几分可爱,郝援朝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要不是脑海里还有那根理智的弦都想当街把江舒瑶抱起来揉一顿。 不过理智是有,但是却没了往常的稳重,或许是结婚太过高兴,言行举止间都带了点少年般的幼稚,总想撩拨一下江舒瑶,获得她的白眼都觉得兴奋,浑身上下散发着蠢蠢欲动的气息。 好在闹到饭店的时候就淡定下来了,略带傻气的笑容收敛了些,整个人又是可靠的模样。 六二年的时候公私合营基本完成,那些个老字号要么消失要么改头换面,餐厅剩余数量寥寥,经过三年困难时期后国家发行了各种票证,其中粮票跟餐厅饭点最为息息相关,没有了食材自然也开不下去,现在除了特定的接待重要干部或者外宾的餐厅还在,平民百姓能去的也就是国营饭店。 今天他们的酒席也是在国营饭店办,粮票肉票是早早准备好的,请的人也不多,除了兄弟姐妹,也就亲近的几个朋友以及媒人赵主任,总共摆了两个大圆桌,还是跟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七拐八弯有些亲戚关系,用帘子隔了个小包厢,外人也看不见。 饭桌上给大家展示了结婚证,再说些吉利话,吃吃喝喝,这酒席就算过去了,毕竟比不得乡下,虽然物资贫困了点,但是院子大,在家咋摆酒席都成,吃喝侃大山,看侃多久就侃多久,这国营饭店还有营业时间呢,没得说耽搁大家的正常上下班。 吃完饭亲朋好友便各自散去了,也不需要收拾碗筷,这酒席自然是办得轻松的。 江家人在门口跟女儿女婿道别,这个时候见小女儿要跟郝援朝走了,江家父母心里都有种不舍的感觉,虽说以前嫁大闺女儿闺女也曾有过那感觉,但是前面两个闺女到底是老大,底下还有弟弟妹妹,除了不舍的感情更多还是轻松,毕竟拉拔五个孩子长大也委实不易,而现在轮到江舒瑶,她是最受宠爱的不提,也是最小的孩子,连家里老幺都出嫁了,证明他们为人父母的也老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但不管怎么不舍,这结婚第一天也没说拉着不让女儿跟女婿回家的道理,前些年破四旧很多婚嫁习俗都废除或者删减了,不过三朝回门这个在北城还是行得通的,要跟女儿走动也是三朝回门之后,眼下这些天都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好在郝家没有长辈兄嫂妯娌,郝援朝看起来也是个喜欢江舒瑶的,不用担心江舒瑶嫁过去后受气受委屈,这也算是个安慰吧。 送走全部亲朋好友,江舒瑶跟郝援朝也回他们的新家去了。 这新家虽然整理过了,但其实缺的东西还不少,一方面是因为这是新居缘故,另一方面其实是两人很快离开在这里住不久,没必要添加太多东西,用不了一个月就要搬家,太多东西路上不方便,这年代交通不发达快递也不方便,能轻装上阵是最好的,因此,除了床衣柜桌子暖壶被子衣服这些生活必用品,其他的是真没,尤其是一个厨房,空荡荡的,一看就知道没打算开伙。 不过郝援朝还是觉得得准备两双筷子一个小炉子,天天下馆子吃食堂没问题,但偶尔想吃口夜宵还能自己煮个挂面,不至于饿肚子或者吃那些干粮,能有口热乎的下肚才成。 江舒瑶本来要制止的,因为她有空间啊,空间里的开放式大厨房各种厨具应有尽有,分手后那两年她待在别墅里基本自己做饭,偶尔才会去外面餐厅吃饭,更是鲜少叫外卖。自己开伙那该置办的东西自然会置办,她并不缺钱。而且空间里放在冰箱的食材还能用,她发现一个特点,把食物放在厨房地界具有保鲜功能,比冰箱效果更厉害,拿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厉害的很。 32.032.郝师长你骄傲不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06. 宋书瑶自打那天郝援朝上门之后身体便开始恢复好转, 本来也不是多大毛病,就是发烧感冒病症反复而已, 多吃了几次药, 注意饮食休息,基本没什么大碍。 这身体渐渐好起来吧,也自然是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了。江家的家境算是可以的,大哥大嫂都是工人,江父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去,她自己上大学每月也有补贴,而其他子女过得也不差,不需要往外掏出去, 这样一来家里头便能存下一些钱,伙食上也比其他家里只有一个工人却要养六七口人的家庭好。 但是就是这样,江家饭桌上还是吃的细粮掺粗粮饭,少见荤腥的‘肉菜’,跟宋书瑶独自吃的‘病号餐’没什么好比的。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 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 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 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 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 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 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唯一还没弄好的事,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二叔,你回去能不能让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鸡蛋羹。”树根自觉郝援朝是自家人,是靠山,没忍住问了句。虽然二舅娘说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欢会跟他抢吃的表兄弟,哦还抢弟弟妹妹的口粮,他也很馋奶粉麦乳精都不敢吃,大哥说没那个弟弟妹妹会饿死,可是狗蛋不听话吃掉了,半点不听他的话,二舅娘还说让狗蛋吃两口没事,树根闹不明白了,可直觉告诉他反抗没用,所以他只能找他二叔说,大哥说了等二叔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的没错,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还有二婶那么好看,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艳羡他有个好二叔,以后有福享,是城里人,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33.033.人贩子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养父母的六零年代》 ——为我撩人 ——2018.10.07 001. “……你说这事咋好, 咱瑶瑶好不容易说了件好亲事,军官, 团长级别, 那前途光明的,彩礼聘金都谈妥了,大家伙都知道了, 结果这要结婚当口吧,男方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嫁过去直接给人当养母啊!”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 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 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 姐妹都没一个, 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 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 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 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 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宋书瑶万事不管地闭上眼睛,而在她入睡那刻,通往南溪村的火车上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利剑出鞘。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江母一开始还怄气呢,结果在郝援朝的甜言蜜语和勤快做家务的行动中偏了心,一下子想起之前郝援朝的诸多优点了,看现在他眼里全是江舒瑶还争着去洗碗,因孩子减掉的分数又蹿了起来,负分到优秀,也不过是一个白天的事。 江家这边松口了满意了,婚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不过这个日子不好选,之前他们悄悄看过一个好日子,因着郝援朝四个侄子侄女的事耽搁了什么都没准备,要是按照原定的日子那就太赶,但是要重新再相看日子又得等上一两个月。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只有宿舍住,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江舒瑶不怕闹,反正闹也是要走的,不过事情峰回路转,前两天郝援朝的上头透露消息,要把他调去址城军区做师长,军令如山,这调令下来就得服从,郝援朝算是有了正经理由,是军令也是升职,不在他算计之内,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了。 至于说要郝援朝转业?那不过是一时意气之话,并不是真的对军人有不满,事实上穿上军装的郝援朝帅气至极,上辈子江舒瑶看他一身军装都会惊艳几分,只是当时郝援朝是在部队为了战友跟她分手,又是出任务身亡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迁怒罢了。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郝援朝待在部队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军职高,而是六七十年代,军人身份是天然的保护伞,外头再乱都很难把爪子伸到部队里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部队。而且现在国内情况是比较安稳的,江舒瑶并没有听过这十年有什么大战争,真有的话郝援朝职位上去了也不轻易上前线,实在不行遇到生命危险还有山林空间,总是有保障的。真要贪生怕死,这世道哪有什么是绝对稳妥的工作呢?因此,江舒瑶并没有真要郝援朝转业。 郝援朝听到江舒瑶这话却是先摇了摇头,“别急,晚两天再说。”现在说他怕是要被江家人打死。 34.034.華山牌照相机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然而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尿布,本来就是匆匆来医院的, 又没有养娃的经验, 压根就没想过要带尿布, 江舒瑶空间有没有尿布来着? 郝援朝还没想出所以然, 这小祖宗就把江舒瑶和她弟弟都给吵醒了,只有树根还在雷打不动地酣睡着。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 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 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不知道,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 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 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 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 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 大一点还能训, 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 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 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 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用烘干机烘干,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头,还反问,“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虽然折腾起来很累人,但是每天醒来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话,貌似还挺值得? 芯子二十八岁的江舒瑶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儿对家庭意味着什么,没有小孩子的家庭不是不完整,只是会失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机会。从前她没想过生命里有小孩子会怎么样,如今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江舒瑶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身边的两只小可爱,打算等郝援朝回来再去洗漱,不然她可不放心,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啊,真教人喜欢又没辙。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不止是郝援朝跟树根,还有铁柱,头发有点湿嘴唇冻的有些紫,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双手工布鞋带着泥,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貌似还沾着泥土,注意到江舒瑶目光的时候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微低着头怯怯地喊了声“二婶。” 江舒瑶讶异地从床上起来,踩着白球鞋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这小子天不亮就从家里跑过来,自己走了一路摸到医院来,在门口刚好被我给看见,胆子忒大了,一个人就敢走山路,不怕被野兽给吃了。”郝援朝没好气地放下早饭,拿着昨晚给两只小的包过屁股的毛巾就往他脑袋上擦,江舒瑶想制止都来不及,脑袋囫囵擦了两下就给擦脸上去了。 算了,反正奶娃娃的小屁屁不臭,还洗过呢,还是不说出来吧。 郝援朝给简单擦过以后又去脱他的衣裳,刚刚还乖乖站着的铁柱立马就双手并在身前护住了不给弄。 “干啥呢赶紧把衣服脱掉,你也想进医院是吧?”昨天下过雨,路上还是湿的,这小子连衣服都湿了膝盖都磕破裤子了,一定是摔倒了,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不赶紧把湿衣服脱掉也不行,再感冒发烧那就四个娃都得吃药了。 铁柱还是崛强护着衣裳,视线却偷偷看向江舒瑶。 郝援朝愣了一秒就懂了,“害臊啥那是你二婶。”话是这么说,他自己手倒是很老实地停下把铁柱提溜到一张病床前,拉上帘子让他自己脱,然后把昨天晚上骑自行车包裹过小两只的毛毯拿过去给他裹着,“成了你就先裹着,晚点我再去给你买两身衣服换。” 说着还想去找医生要个双氧水给他擦破皮的手掌心消消毒再抹点红药水,不过这时候孩子醒了,还是强壮些的小妞妞先醒,标志性地嚎嗓子,不知是被吵醒而不满还是饿了,或者单纯想嚎一下表示自己醒了。 江舒瑶立马把这小家伙抱起来,让郝援朝去泡奶粉,为了不在树根面前暴露空间的存在昨晚江舒瑶就趁树根睡着了把奶粉和暖水壶都拿出来,那暖水壶是结婚时候江家陪嫁的,上面还印有红双喜。 喊完郝援朝泡奶粉后另一只小的也醒了,也嚎了一嗓子,江舒瑶赶紧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去抓他的小手逗他,希望他乖一点别哭。 好在这只是乖的,江舒瑶轻轻晃着他的小手对他笑,他就乖乖不嚎了,眼睛乌溜溜地随着摇晃的小手转,似是努力要看清那是什么一样。 而怀里的小妞妞竟也被吸引,目光也跟着摇晃的手走,这样江舒瑶舒了口气,能撑到郝援朝跑完奶粉出来就行。 郝援朝跟江舒瑶一样按照提示去泡奶粉,是手忙脚乱了一些,但是还是顺利地泡好了奶粉,又在等奶粉凉一些的时候主动接过江舒瑶怀里的娃,把床上那只那抱起来哄,两人调换了工作,一个哄孩子一个摇奶瓶,然后又一个抱一个喂奶,生疏忙乱又自然,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烦。 铁柱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掉了眼泪。其实他不是早上赶来的,而是天还黑着就偷偷出门了,因为他做了噩梦,梦见弟弟妹妹们去了医院人就没了,跟爹娘一样死掉了,他太害怕了就没忍住跑了出来,没有告诉二舅娘,因为他心里知道二舅娘不会同意他天不亮出门更不会带他去的,他比树根大更了解大人,如果他说了二舅娘只会劝他别去让他懂事点,说有二叔二婶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就是怕,就是担心,哪怕昨晚是他主动找郝援朝帮忙的,但是依旧没办法安心,一开始二舅娘对他们也还不错,但是慢慢地不是照样不上心麽?而且他还听村里说过有人去了医院觉得太贵没钱不想花钱就不治了,一下子要治三个孩子,二叔二婶他们到医院会不会后悔不治了呢?越想越是不安心,加上又做了那样的噩梦,所以铁柱才大着胆子自己跑去镇上了。 其实他去过镇上的次数寥寥可数,基本忘了路怎么走,天还没亮,摔了好几次也走错好几次,山里似乎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不是不怕的,毕竟他也才九岁。但是一想到弟弟妹妹,想到娘临死前说他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话,那些害怕好像又消失了些,最后支撑着他走到了镇上。 在那之前他的内心是害怕而惶恐的,甚至是迷茫的,因为他并不知道如果到了镇上二叔二婶嫌弃看病贵他要怎么办,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没有了爹娘只有他们四个,他私下听那些婶子议论他们是可怜虫拖油瓶,就算二叔会照顾他们,但是二叔的媳妇肯定不乐意照顾四个不懂事的拖油瓶,等以后二叔有了亲生孩子后就更不愿意照顾他们了。 如果连爹嘴里最亲密最厉害的二叔都不照顾他们了,那他要怎么办呢? 铁柱心里茫然不知所措。 而现在看到这一幕,铁柱觉得那些婶子都说错了,二叔二婶并没有嫌弃他们,二婶也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副模样,她很好看,看着他弟弟妹妹的时候就跟她娘看树根一样,甚至比他娘还要温柔还要好,这样的二婶是不会嫌弃他们的对吧? 铁柱悄悄抹了眼泪,没关系,如果二婶有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要他们了他再带弟弟妹妹离开,那时候他也长得更大些了,可以照顾好弟弟妹妹的,他爹以前不是也能照顾好他弟弟吗? 小大人铁柱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他也不介意,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铺垫了一阵,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35.035.送货上门惹流言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到医院接人,筹办葬礼, 跟村支书还有公社人打交道为郝建国夫妇的死讨个说法, 当然主要是郝建国, 他是为抢救村里的任务猪而死,那就是为村子为集体为公社甚至为国家而死, 总要有一些名声。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 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 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 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 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 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 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多说都无益, 人都没了, 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 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宋书瑶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听江母的话待在家里养病,避免了跟别人的过多接触而招来身份怀疑。 但是这病倒是真的,并不是宋书瑶故意的,所以她被这病带累,人也是病怏怏的样子,心境更加不美妙,基本失去与人打交道积极融入这里的欲望,有种咸鱼般得过且过爱咋咋地的形态。 然后就在这当口,郝援朝回来了,看到那张脸那刻,宋书瑶没有控制力道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八蛋!” 洞房夜,开始郝援朝有多激动,后来就有多憋屈,跟个妖精一样把他撩得浑身是火,正要深一步交流时,江舒瑶脚一踹,所有的情动都收敛,“下去,大姨妈来了。”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菜包一个五分钱,豆浆一小锅六分钱,不加糖,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37.037.原身穿越后(算是小番外)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13. 镇上医院规模很小, 但到底是二十四小时开放, 夜里也有值班医生,简单给三个孩子检查完毕, 发现两个小婴儿都退烧了, 树根也降到了低烧,问了情况后便给挂了水。 现在还是六二年, 没乱起来, 即使是乡镇医生也多少有些水平, 不像过几年大部分医生都给打倒送进牛棚或者劳改农场,剩下的都是四六不通半桶水都没有的, 看个感冒发烧还是可以的, 态度也不错,还说那两个小孩子是早产的,有条件去大医院检查一遍好, 平时也要精细点伺候。 吊完水大概也是深更半夜了, 江舒瑶可不想再抱着两个小婴儿连夜赶路, 来的时候为着看病还能咬牙撑住,现在可不想折磨自己, 直接开了住院,天亮再回去。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 医院病人并不多, 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 又有床位, 晚上还能住一晚, 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38.038.想法改变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 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 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 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 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 多说都无益, 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 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 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 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 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 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 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 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 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 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宋书瑶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听江母的话待在家里养病,避免了跟别人的过多接触而招来身份怀疑。 但是这病倒是真的,并不是宋书瑶故意的,所以她被这病带累,人也是病怏怏的样子,心境更加不美妙,基本失去与人打交道积极融入这里的欲望,有种咸鱼般得过且过爱咋咋地的形态。 然后就在这当口,郝援朝回来了,看到那张脸那刻,宋书瑶没有控制力道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八蛋!”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39.039.拍照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01. “……你说这事咋好, 咱瑶瑶好不容易说了件好亲事,军官,团长级别,那前途光明的, 彩礼聘金都谈妥了,大家伙都知道了,结果这要结婚当口吧, 男方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 嫁过去直接给人当养母啊!”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 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 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 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 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 他作为亲叔叔不养, 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 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 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 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 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宋书瑶万事不管地闭上眼睛,而在她入睡那刻,通往南溪村的火车上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利剑出鞘。 “二叔,你回去能不能让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鸡蛋羹。”树根自觉郝援朝是自家人,是靠山,没忍住问了句。虽然二舅娘说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欢会跟他抢吃的表兄弟,哦还抢弟弟妹妹的口粮,他也很馋奶粉麦乳精都不敢吃,大哥说没那个弟弟妹妹会饿死,可是狗蛋不听话吃掉了,半点不听他的话,二舅娘还说让狗蛋吃两口没事,树根闹不明白了,可直觉告诉他反抗没用,所以他只能找他二叔说,大哥说了等二叔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的没错,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还有二婶那么好看,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艳羡他有个好二叔,以后有福享,是城里人,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40.040.败家媳妇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赤脚大夫一看到江舒瑶拿出一排西药眼前就是一亮, 但是他不识字, 或者说识的字不多,年轻时候学了点繁体字, 后来改为简体字了, 他年纪也大了, 扫盲班下来教也勉强认了几个,会给人开西药那是因为上面就给那么两三种, 量也少, 咋地都记下来了。 而眼前江舒瑶手里拿的药他没看懂,公社给的退烧药好像不长这样,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 就第一次给过退烧药, 以后都没了,因此,赤脚大夫都有些忘记退烧药长啥样了。 “这是我从城里买的,大点的孩子吃半块,小的两个四分之一就够了, 我把它碾碎弄成药粉给孩子先灌进去。”江舒瑶给赤脚大夫简单解释了一下。 赤脚大夫一听也是, 大城市药的种类肯定更多, 他没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赶紧也去帮忙拿木杵来帮忙弄碎药。 而郝援朝则把两个孩子放到床板上,“你先给孩子们吃药, 我去把自行车骑过来, 咱还是得把孩子送去医院。” 江舒瑶点点头, 她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手上这退烧药见效快副作用少,但是孩子太小到底脆弱,不带去医院看真的放心不下。 不过这去镇上得一两个小时,虽是夏夜,但是风大,江舒瑶把手上的孩子也放到床上追了出去,看了眼身后没人跟上来,对郝援朝道,“把酒和毛毯一起带过来。”手一挥,他跟前便出现一小坛子酒和两张毛毯。 郝援朝明了,快速把东西收进空间里,然后疾步向郝家走去。走回去后发现铁柱他二舅娘把自行车给搬到院子里了,正要把大包裹也给拿进去,而她身边还跟着个跟铁柱差不多个高的男孩子。 看到郝援朝周二舅娘神情还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有担忧,把手里的包裹放下,“铁柱他二叔,几个娃没事吧?” 郝援朝心里还存着火气,并不想跟她说话,怕一张口就要骂人,但是不说话却也显得不礼貌,怎么说在辈分上还算长辈,只能硬邦邦说句,“发烧,我带他们去医院,有事回来说。” 说罢便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拿进屋里,郝建国建房子时候还留了他的房间,进去把门关上快速解开包裹把小酒坛子和毛毯拿出来,然后包裹全给塞进柜子里,抱着酒坛子和毛毯出来,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娘,那个人好凶啊。”等郝援朝走后,小男孩才有些怕怕地说。 “别怕,那是铁柱的二叔啊。”嘴里安慰着,心里头却不怎么安心,郝援朝那样子分明有些恼她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啊,这一个多月她也尽心照顾四个孩子了,郝援朝寄过来的奶粉麦乳精都有喂给两个小的,大的两个每天也给他们吃了鸡蛋,没贪郝援朝给的生活费,也就是前些天自己的孩子生病了被他爹送过来拿了一些奶粉鸡蛋给自己的孩子吃而已,是克扣一些口粮,但也隔一天给铁柱树根吃一个蛋了,树根发烧的时候她也去找赤脚大夫拿了中药,谁知道夜里树根病情反复不提两个小孩子竟也发烧了。 本来小孩子不好带,自己孩子生病后她也累,之前又有过孩子低烧自己好了的情况,所以她就想着晚点看看能不能自己好了,赤脚大夫也没大用处,送医院的话太晚了,这又不是她的村子,人生地不熟的,就准备泡点糖水喂一下,奶粉跟麦乳精吃完了(她儿子喜欢,不小心就没了),将就一下吧,反正郝援朝快回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郝援朝是这个时候回来,刚好遇上三个孩子都发烧了,这种感觉就有点类似你偷别人东西别人刚好回来,现场被抓包那种心虚和憋屈,她有尽心照顾孩子的,今晚是个意外。 周二舅娘想跟郝援朝解释撇清一下,可郝援朝完全不搭理她,这让她不自在同时又有些不舒服。她确实没做错啊,农村里谁家孩子发个烧不是先熬一下,周二舅娘这么一想又稍稍理直气壮些,晚点等郝援朝回来就解释清楚吧,她真是有尽心照顾孩子的,邻居也能作证。 郝援朝骑车回到赤脚大夫家里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喂了药了,喂树根吃还简单些,喂两个小的那基本是喝一半洒一半,太苦了两个孩子都不肯咽,哇哇哭起来,好不容易喂下去了,江舒瑶自己衣襟都有些湿。 “辛苦了,我先给孩子擦擦酒精降下温。”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都要做,不然不安心。 江舒瑶把位置让开,酒精降温这种事郝援朝比她更熟练。这酒虽不是酒精,但是浓度很高,是江舒瑶在一家寨子里旅游当地人送给她的烈酒,一打开味道便散了出来。 赤脚大夫闻着那味都觉得要醉了,美酒啊!眼不错地盯着酒坛子,真想开口要过来。 郝援朝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渴望,拿了烈酒给树根做物理降温,腋下和身体两侧都要用酒精擦,而两小只还是婴儿不好用烈酒,是江舒瑶跟赤脚大夫要了一些温水来擦拭的。 三个孩子都是瘦瘦小小的,看着都让人心疼,虽然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跟这身体却有血缘关系,又喊过他二叔,怎么样都不想他们有事。 江舒瑶看着也挺不忍的,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宝宝,刚刚喂药的时候抓着她手指不放,又小又嫩,眼睛还不舒服地闭着,心里莫名就又软又酸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还会在想四个孩子怎么怎么样,好不好养等等问题,但是现在脑海里什么都没想了,就害怕孩子温度降不下来烧傻了或者烧没了。 好在,喝过药又给孩子做完物理降温后,三个孩子的体温都有所下降,树根烧得最厉害降温也最明显,身体摸着没刚刚那滚烫得吓人的温度了。 江舒瑶让郝援朝支开赤脚大夫和铁柱,她打算用体温计来给孩子测一下温度,不是那种腋□□温计,是电子体温计,速度快又精准,是儿童专用的,当时她去买的时候没注意买错了又重新买了成人的,儿童专用的一直搁置着,没想过能有拿出来用的时候。 这款体温计只需要用探测头触碰一下孩子的额头或者耳朵,一秒便能得出温度,速度快又精准,体积小又没有水银,后世很多人都会买这个放在家里备用,免得孩子发烧没注意到烧坏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额头跟耳朵都测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树根温度在38.2c,介于低烧与高烧之间,两个小的一个是37.8c一个是37.5c,低烧,算是舒了一口气,但要将那口气放下还不成,毕竟都太小了,得送去医院看看。 于是两人又把孩子衣服穿好用毛毯裹上,准备连夜去医院看看,至于铁柱就让他先回去,自行车实在带不下那么多人。 铁柱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又看了郝援朝和江舒瑶,想到刚刚他们的行为,还是点点头,“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啊,要早点回来。” 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于是树根被喊醒放在前杠上,江舒瑶抱着两个娃坐在后座,打着手电筒,郝援朝就这么往镇上去了。 第一次载这么多人郝援朝还算淡定,江舒瑶在后面抱着孩子倒是胆颤心惊的,两个小婴儿用毛毯裹在一块,江舒瑶怕死了把孩子颠下去,也不侧着坐了,直接很没形象地岔开坐,两手环绕着孩子还空出手指抓着郝援朝的衣裳,看了看前面,树根被郝援朝挡着应该看不到,咬咬牙,还是想把两个孩子放到空间里。 然而却发现自己压根带不进去,不管是用意识送进去还是自己带进去都不行,这空间竟然只能带郝援朝这个‘外人’进去?难不成是因为郝援朝也有空间才能自由进入? 江舒瑶暂时没法试验,只能继续胆颤心惊护着孩子拽着婴儿,“你可千万骑稳点啊。” 郝援朝听她那颤颤的语音沉甸甸的心莫名松快许多,笑了一下,嘴上还是答应她,“行,别怕。” 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手电筒被他绑在车头做车灯,夜视能力也不错,车技也行力气也大,咋都不可能也不舍得把人摔下去。 最后还是平安抵达了镇医院。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41.041.种花种菜上报纸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 很少领人上来过,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 书房, 冲洗相片的暗房, 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 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 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 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 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 那瞬阳光照了进来, 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 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 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 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 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42.042.来呀一起哭呀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 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 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 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 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 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 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 种类很少, 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 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 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 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43.043.程老师的见面礼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 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 “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 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 心里没有排斥想法, 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 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 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 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 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 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 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 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妈。”宋书瑶真心实意喊了这个字眼,在她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角色,如今得到哪怕感情不深也不愿意她不好过,“你相信我行不行?我是能跟郝援朝好好过日子的,你别担心我日子难过,真的难过我还不能回来跟你告状吗?” 江母听到她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话再次红了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语气却是心疼怜惜居多了。 宋书瑶的笑容越发真诚,心里也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是,听到江母絮絮叨叨说以前‘她’怎么怎么样之后,那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还是要离开。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还年轻,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也不是打不过,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44.044.大嫂怀孕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 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 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 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 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 避开跟他见面, 可就是这样, 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 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 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 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 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 唯一还没弄好的事, 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45.045.打架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04. 梁厉在南溪村一共待了五天, 这五天假还是硬挤出来的, 没办法谁叫这个年代交通不便速度慢,从北城到南溪村算上转车事宜就得花个六七天,假期又不是特别长,他只能不浪费时间赶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虽然莫名其妙从郝援朝身体里醒过来,但是梁厉本身就是军人,身上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接受了郝援朝这具身体, 自然要担起郝援朝身为弟弟叔叔的责任, 就像上头布置了任务要去实行一样,当务之急是在假期内处理好眼前事。 到医院接人,筹办葬礼, 跟村支书还有公社人打交道为郝建国夫妇的死讨个说法, 当然主要是郝建国,他是为抢救村里的任务猪而死,那就是为村子为集体为公社甚至为国家而死,总要有一些名声。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 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 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 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 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 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46.046.报复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14. “二叔, 你回去能不能让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鸡蛋羹。”树根自觉郝援朝是自家人, 是靠山, 没忍住问了句。虽然二舅娘说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欢会跟他抢吃的表兄弟,哦还抢弟弟妹妹的口粮, 他也很馋奶粉麦乳精都不敢吃, 大哥说没那个弟弟妹妹会饿死,可是狗蛋不听话吃掉了, 半点不听他的话,二舅娘还说让狗蛋吃两口没事,树根闹不明白了,可直觉告诉他反抗没用,所以他只能找他二叔说,大哥说了等二叔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的没错, 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还有二婶那么好看, 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 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艳羡他有个好二叔, 以后有福享, 是城里人, 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吊完水大概也是深更半夜了,江舒瑶可不想再抱着两个小婴儿连夜赶路,来的时候为着看病还能咬牙撑住,现在可不想折磨自己,直接开了住院,天亮再回去。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医院病人并不多,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又有床位,晚上还能住一晚,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47.047.以暴制暴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现在还是六二年, 没乱起来,即使是乡镇医生也多少有些水平, 不像过几年大部分医生都给打倒送进牛棚或者劳改农场, 剩下的都是四六不通半桶水都没有的, 看个感冒发烧还是可以的, 态度也不错,还说那两个小孩子是早产的, 有条件去大医院检查一遍好,平时也要精细点伺候。 吊完水大概也是深更半夜了,江舒瑶可不想再抱着两个小婴儿连夜赶路, 来的时候为着看病还能咬牙撑住,现在可不想折磨自己, 直接开了住院, 天亮再回去。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 医院病人并不多,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又有床位,晚上还能住一晚,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 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 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 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树根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郝援朝这么说他就哼哧哼哧地努力吃剩下的面,他是真饿了又刚生完病,铝饭盒的面条都让他吃完,连汤汁都喝下去,这才满足了,抱着小肚子眯着小眼睛,还挺享受似的,又是黑不溜秋地模样,看着真让人乐。 48.048.刷新印象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江舒瑶没矫情,擦过脸后又擦了擦脖子, 顺手就递给他。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 也不洗, 自己就往脸上抹, 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 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啧啧, 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 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 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 还年轻, 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 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 好男不跟女斗, 也不是打不过, 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49.049.国庆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镇上医院规模很小, 但到底是二十四小时开放,夜里也有值班医生,简单给三个孩子检查完毕, 发现两个小婴儿都退烧了, 树根也降到了低烧,问了情况后便给挂了水。 现在还是六二年, 没乱起来, 即使是乡镇医生也多少有些水平,不像过几年大部分医生都给打倒送进牛棚或者劳改农场,剩下的都是四六不通半桶水都没有的,看个感冒发烧还是可以的, 态度也不错, 还说那两个小孩子是早产的,有条件去大医院检查一遍好, 平时也要精细点伺候。 吊完水大概也是深更半夜了,江舒瑶可不想再抱着两个小婴儿连夜赶路, 来的时候为着看病还能咬牙撑住, 现在可不想折磨自己, 直接开了住院, 天亮再回去。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医院病人并不多, 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 又有床位, 晚上还能住一晚, 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树根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郝援朝这么说他就哼哧哼哧地努力吃剩下的面,他是真饿了又刚生完病,铝饭盒的面条都让他吃完,连汤汁都喝下去,这才满足了,抱着小肚子眯着小眼睛,还挺享受似的,又是黑不溜秋地模样,看着真让人乐。 50.050.程参谋家属随军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 可他就是无动于衷, 现在跟她说后悔,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 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 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 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 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 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 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 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 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 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 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 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 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 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 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 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51.051.传染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 医院病人并不多, 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又有床位,晚上还能住一晚, 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 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 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 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 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 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 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 农村人拿来兜售的, 个大新鲜, 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树根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郝援朝这么说他就哼哧哼哧地努力吃剩下的面,他是真饿了又刚生完病,铝饭盒的面条都让他吃完,连汤汁都喝下去,这才满足了,抱着小肚子眯着小眼睛,还挺享受似的,又是黑不溜秋地模样,看着真让人乐。 他吃饱喝足,郝援朝也想好了要问的问题,毕竟是部队出身,审问这一套手段很溜,何况树根说的话也够他了解七七八八,最后再问问不过是想总体了解一下这一个多月他们在家是过啥样的生活而已。 树根虽然只有六岁,看着也有点心大模样,但是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表达能力差了点没啥逻辑,事实都能说出来,三两下郝援朝便拼凑了他离开这一个多月四个孩子过的生活了。 52.052.瘦了好亏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 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 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 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 这才是最实在的, 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 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 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 公社也不富裕, 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 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 三块两块都行, 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 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 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宋书瑶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听江母的话待在家里养病,避免了跟别人的过多接触而招来身份怀疑。 但是这病倒是真的,并不是宋书瑶故意的,所以她被这病带累,人也是病怏怏的样子,心境更加不美妙,基本失去与人打交道积极融入这里的欲望,有种咸鱼般得过且过爱咋咋地的形态。 然后就在这当口,郝援朝回来了,看到那张脸那刻,宋书瑶没有控制力道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八蛋!” 006. 宋书瑶自打那天郝援朝上门之后身体便开始恢复好转,本来也不是多大毛病,就是发烧感冒病症反复而已,多吃了几次药,注意饮食休息,基本没什么大碍。 这身体渐渐好起来吧,也自然是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了。江家的家境算是可以的,大哥大嫂都是工人,江父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去,她自己上大学每月也有补贴,而其他子女过得也不差,不需要往外掏出去,这样一来家里头便能存下一些钱,伙食上也比其他家里只有一个工人却要养六七口人的家庭好。 但是就是这样,江家饭桌上还是吃的细粮掺粗粮饭,少见荤腥的‘肉菜’,跟宋书瑶独自吃的‘病号餐’没什么好比的。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53.053.打疫苗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 “你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不在乎你为国家而死,为你战友报仇, 不在乎你不退伍,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抛弃我, 当初我怎么舍下脸面求你?可你却固执己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牵累报复我就怕被人抛弃最恨被人抛弃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说你后悔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可他就是无动于衷, 现在跟她说后悔, 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 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 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 而敌人却逃跑了,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 并且有了惧意,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 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 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 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 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 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 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宋书瑶不卖关子,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人在的,于是道,“走吧。” 也没说去哪,梁厉却分外受用跟着走,半点不在意往那边去。 而宋书瑶把人带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也不会被看见后,伸手抓住了梁厉的胳膊,场景一转换,就到了别墅空间。 梁厉愣了下,随后了然,“你是在这里s……”话到一半顿住,不想说那个不祥的字,其实他心里不敢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跟他一样没了才会到这个时代,而眼下看到这别墅,心里除了诧异以外,更多是一种揪心情绪,他是宁愿她活得好好的。 宋书瑶没有接茬,自顾自道,“这是我的空间,我没试过别人能不能进来,你是第一个被我带进来的,或许你能进来的原因是你也有空间,又或许其他人也能带进来。” 听到带别人进来梁厉微微皱了皱眉,“这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虽然现在是六十年代,但是别小瞧国家机器。” 宋书瑶睨他一眼,她又不傻,带他进来不过是因为他带她去过他的空间而已。 “扯平了。” 梁厉一愣,随即明白她什么意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我的空间。”若是可以,给她都行。 “现在试试。” “……行。”说着梁厉尝试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见宋书瑶没挣扎松了口气,这才默念想要带她进去他的山林空间,却发现根本不行。 宋书瑶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你的空间我也没办法进入自己的空间。” 54.054.小人书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 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 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 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 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 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看名字就知道, ‘舒’跟‘书’谐音, 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 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 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 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 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 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 给考上大学了, 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 也给他们涨了面子, 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宋书瑶不再多想,吃完后看看眼前的空碗又听听外头嘈杂热闹的声音,最后视线落在这狭小的房间上,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要变成江舒瑶了吗?不提婚约这事,就这房子,被整个家属楼闺女羡慕的独立小房间,都没她别墅卧室房间里的卫生间大,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吗? 55.055.靠山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洞房夜, 开始郝援朝有多激动, 后来就有多憋屈, 跟个妖精一样把他撩得浑身是火, 正要深一步交流时, 江舒瑶脚一踹,所有的情动都收敛, “下去, 大姨妈来了。”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盛夏季节, 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 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 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 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 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菜包一个五分钱,豆浆一小锅六分钱,不加糖,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当然,对江家人,尤其是疼爱她的江父江母江舒瑶还是心有抱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暴露的缘故而选择远离他们,这多少会让他们不舍惦记。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这个世上了恐怕会更难过。世间的父母缘总是无法强求的,过几年等他们能接受她性子变化,认为是合理之后她会回来见他们的,而且该给的孝顺她会给,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聊了一会天,小两口便准备回去了,因为郝援朝下午还有课。 江母有些不舍,想叫江舒瑶留下,不过看郝援朝那肃着脸却眼巴巴地看着江舒瑶的模样,心里一乐,到底是让江舒瑶跟着回去了。 “有空就过来啊,家里给你们留着地儿呢。”那小房间江母没有动,想着江舒瑶有空回来住还能有地方睡。 这份心意自然是厚重的,江舒瑶上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母爱,鼻头莫名发酸,如果是胎穿多好,如今便不会这么难做。 但是孝顺江父江母的心是更重了,下次过来找个理由把空间酒窖里藏的上品葡萄酒拿出来吧,每天喝点对身体好。 不过下次再来也意味着即将分别了,因为郝援朝的进修就要结束了。 进修结束时间是在七月份,距离结婚不过半个多月而已,江父江母知道郝援朝没办法留在这里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他高兴,为江舒瑶高兴,因为这是升迁喜事,部队师长啊,那得多高的职位啊,团长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些,因为早些年一直打仗,有军功升得快,团长职位的不少,像郝援朝这个年纪的也不算少见。 但是师长是真的不多,全国才多少啊,郝援朝竟然能升到这个职位,江家人不敢想,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你知道这棵树是很有潜力的,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只是要花的时间多了些而已,结果你睡一觉,小树木突然就变成了大树木,这种真像天降惊喜了。 56.056.好的请上车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 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 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 装作不知道,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 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 不像小妞妞, 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 大一点还能训,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 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 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 用烘干机烘干, 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 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头,还反问,“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虽然折腾起来很累人,但是每天醒来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话,貌似还挺值得? 芯子二十八岁的江舒瑶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儿对家庭意味着什么,没有小孩子的家庭不是不完整,只是会失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机会。从前她没想过生命里有小孩子会怎么样,如今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江舒瑶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身边的两只小可爱,打算等郝援朝回来再去洗漱,不然她可不放心,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啊,真教人喜欢又没辙。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不止是郝援朝跟树根,还有铁柱,头发有点湿嘴唇冻的有些紫,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双手工布鞋带着泥,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貌似还沾着泥土,注意到江舒瑶目光的时候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微低着头怯怯地喊了声“二婶。” 江舒瑶讶异地从床上起来,踩着白球鞋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57.057.怀孕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 可他就是无动于衷, 现在跟她说后悔, 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 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 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 并且有了惧意, 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 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 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 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 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 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 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 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 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 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 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 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宋书瑶不卖关子,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人在的,于是道,“走吧。” 也没说去哪,梁厉却分外受用跟着走,半点不在意往那边去。 而宋书瑶把人带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也不会被看见后,伸手抓住了梁厉的胳膊,场景一转换,就到了别墅空间。 梁厉愣了下,随后了然,“你是在这里s……”话到一半顿住,不想说那个不祥的字,其实他心里不敢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跟他一样没了才会到这个时代,而眼下看到这别墅,心里除了诧异以外,更多是一种揪心情绪,他是宁愿她活得好好的。 宋书瑶没有接茬,自顾自道,“这是我的空间,我没试过别人能不能进来,你是第一个被我带进来的,或许你能进来的原因是你也有空间,又或许其他人也能带进来。” 听到带别人进来梁厉微微皱了皱眉,“这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虽然现在是六十年代,但是别小瞧国家机器。” 宋书瑶睨他一眼,她又不傻,带他进来不过是因为他带她去过他的空间而已。 “扯平了。” 梁厉一愣,随即明白她什么意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我的空间。”若是可以,给她都行。 “现在试试。” “……行。”说着梁厉尝试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见宋书瑶没挣扎松了口气,这才默念想要带她进去他的山林空间,却发现根本不行。 宋书瑶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你的空间我也没办法进入自己的空间。” “或许是有什么禁制。” 宋书瑶点点头,这就是个小小的验证而已,验证过便抛开,在梁厉还没想明白空间之间的禁制时,又道,“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梁厉下意识就是肯定。 “那我要你脱下这身军装呢?” “你…你的意思是?”梁厉咻地反应过来, “脱脱脱,我这就脱!”说着双手快速地去扯衣服扣子,好像怕晚一秒宋书瑶就会反口一样。 宋书瑶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厉动作停下了,脸上欣喜的笑容收敛起来,举起手做出发誓动作,“这辈子我都听你的,别说脱下这身军装转业,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掷地有声的誓言迎合了力透纸背的遗言:下辈子,身家性命都归你! 就为这十个字的遗书,宋书瑶终于点了点头。 “好。”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输了我活该,赢了……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58.058.生病?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梁厉坐火车回来后休息了一天便去供销社买了礼品上门来江家了, 上门的时候江父跟江书华夫妻都在,而江母正好带着江舒瑶再次去医院检查没在家。 他也不介意, 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 见不见面都无所谓, 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 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 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 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 铺垫了一阵, 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 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 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 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 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 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59.059.以死相逼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玉兰树被高大的树木取代, 刚才还明亮的光线在茂密的树林里黯淡许多,周边的温度也稍稍降了下来, 不远处还能看到有兔子飞快蹿过。 梁厉松开了宋书瑶,望了眼周遭的环境道,“我是在这里死的,当时出任务追击敌人到了这座山,人抓到了,但是没想到这里还埋了□□,□□爆炸,再次醒来我就到了火车上, 变成了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 而这座山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 只要我想, 就能进入。” “书瑶,我后悔了,在爆炸那一刻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执意要和你分开,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能多一点,尤其是在南溪村那段日子, 每天处理郝援朝留下来的事情之后我就反复在想这个问题, 我不后悔没有脱下这身军装, 不后悔为国家而死, 我只后悔没有跟你在一起更久一点。”哪怕那样更自私, 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久一点。 宋书瑶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 “你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不在乎你为国家而死, 为你战友报仇,不在乎你不退伍,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抛弃我,当初我怎么舍下脸面求你?可你却固执己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牵累报复我就怕被人抛弃最恨被人抛弃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说你后悔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现在跟她说后悔,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宋书瑶不卖关子,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人在的,于是道,“走吧。” 也没说去哪,梁厉却分外受用跟着走,半点不在意往那边去。 而宋书瑶把人带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也不会被看见后,伸手抓住了梁厉的胳膊,场景一转换,就到了别墅空间。 梁厉愣了下,随后了然,“你是在这里s……”话到一半顿住,不想说那个不祥的字,其实他心里不敢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跟他一样没了才会到这个时代,而眼下看到这别墅,心里除了诧异以外,更多是一种揪心情绪,他是宁愿她活得好好的。 宋书瑶没有接茬,自顾自道,“这是我的空间,我没试过别人能不能进来,你是第一个被我带进来的,或许你能进来的原因是你也有空间,又或许其他人也能带进来。” 听到带别人进来梁厉微微皱了皱眉,“这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虽然现在是六十年代,但是别小瞧国家机器。” 宋书瑶睨他一眼,她又不傻,带他进来不过是因为他带她去过他的空间而已。 “扯平了。” 梁厉一愣,随即明白她什么意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我的空间。”若是可以,给她都行。 “现在试试。” 60.060.出血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自打那天郝援朝上门之后身体便开始恢复好转, 本来也不是多大毛病, 就是发烧感冒病症反复而已,多吃了几次药,注意饮食休息, 基本没什么大碍。 这身体渐渐好起来吧,也自然是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了。江家的家境算是可以的, 大哥大嫂都是工人, 江父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去,她自己上大学每月也有补贴, 而其他子女过得也不差, 不需要往外掏出去, 这样一来家里头便能存下一些钱,伙食上也比其他家里只有一个工人却要养六七口人的家庭好。 但是就是这样,江家饭桌上还是吃的细粮掺粗粮饭, 少见荤腥的‘肉菜’, 跟宋书瑶独自吃的‘病号餐’没什么好比的。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 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 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 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 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 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唯一还没弄好的事,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菜包一个五分钱,豆浆一小锅六分钱,不加糖,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61.061.有故事的女同志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 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 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 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 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 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 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 还不带半分怨气, 和和气气的, 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 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 梁厉没要, 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 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 但江父执意要给, 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 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舍得一次,再舍不得第二次。 那一巴掌下去,叫什么郝同志都没用了。 只是,那眼泪可真戳人心肝啊,到底还是疼了。 梁厉沉默,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宋书瑶不卖关子,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人在的,于是道,“走吧。” 也没说去哪,梁厉却分外受用跟着走,半点不在意往那边去。 而宋书瑶把人带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也不会被看见后,伸手抓住了梁厉的胳膊,场景一转换,就到了别墅空间。 62.062.狗爬式vs坐爬式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大哥说的没错, 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 还有二婶那么好看, 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 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艳羡他有个好二叔,以后有福享, 是城里人, 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 “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 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 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 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 除了老死的病死的, 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镇上医院规模很小,但到底是二十四小时开放,夜里也有值班医生,简单给三个孩子检查完毕,发现两个小婴儿都退烧了,树根也降到了低烧,问了情况后便给挂了水。 现在还是六二年,没乱起来,即使是乡镇医生也多少有些水平,不像过几年大部分医生都给打倒送进牛棚或者劳改农场,剩下的都是四六不通半桶水都没有的,看个感冒发烧还是可以的,态度也不错,还说那两个小孩子是早产的,有条件去大医院检查一遍好,平时也要精细点伺候。 吊完水大概也是深更半夜了,江舒瑶可不想再抱着两个小婴儿连夜赶路,来的时候为着看病还能咬牙撑住,现在可不想折磨自己,直接开了住院,天亮再回去。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医院病人并不多,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又有床位,晚上还能住一晚,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63.063.年货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2018.10.07 001. “……你说这事咋好, 咱瑶瑶好不容易说了件好亲事, 军官, 团长级别,那前途光明的, 彩礼聘金都谈妥了,大家伙都知道了, 结果这要结婚当口吧,男方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 嫁过去直接给人当养母啊!”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 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 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 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 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 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 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 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 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 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64.064.鞭炮险事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对这房间的布置再清晰不过, 因为当初这是她自己挑选布置装修的, 曾有一段时间这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东西, 但是自从分手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被清除掉了, 整个卧室便只有她的东西存在。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 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 里面房间极简装修, 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 客厅与厨房相连, 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 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 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 冲洗相片的暗房, 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 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 搭了个葡萄架子, 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 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菜包一个五分钱,豆浆一小锅六分钱,不加糖,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65.065.老实人栓子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 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 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 啧啧, 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 他老家也是在农村, 结婚的早,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 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 还年轻,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 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 也不是打不过, 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 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 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赶紧跑进去看另一个孩子,却见屋里头躺着两个娃,二娃树根和小婴儿,橘黄色的油灯下两人脸蛋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上前一摸,两个都发烧了! 大的还烧的无知无觉,小的不哭直哼哼,那嗓音又弱又可怜,郝援朝感觉心里蹭的就上火了,大手一人一抱,带着他们就往屋外走去。 江舒瑶刚好走进了屋子,看他那模样赶紧上前,“怎么了?” “发烧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去医院。”郝援朝压抑着怒火,尽量缓和了语气,但是却根本收不住,脸色黑的难看,“你抱另一个孩子,那个也烧了。” 他二舅娘立马就哆嗦了,懦懦地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碍于气势一时不知怎么说。 江舒瑶皱了眉也没分思想给旁人,过去把女人手上的孩子抱过来,两人步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这离镇上有些远,村里有诊所吗?” “有赤脚大夫!”铁柱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但是赤脚大夫开了药没用,树根喝了还是没好,弟弟妹妹也发烧了,二舅娘说赤脚大夫没用,天晚了也不能去医院,只给水喝,说喝水会好但是妹妹还是哭,弟弟哭了会就不哭了。” 郝援朝和江舒瑶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弟弟哭了会就不哭,那是不是烧糊涂了? “先去赤脚大夫那,不行我那里还有西药,不能什么都不处理就去镇上,太远了!”江舒瑶下了决定。 郝援朝立马道,“铁柱,快带路!” “书瑶,我后悔了,在爆炸那一刻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执意要和你分开,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能多一点,尤其是在南溪村那段日子,每天处理郝援朝留下来的事情之后我就反复在想这个问题,我不后悔没有脱下这身军装,不后悔为国家而死,我只后悔没有跟你在一起更久一点。”哪怕那样更自私,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久一点。 宋书瑶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你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不在乎你为国家而死,为你战友报仇,不在乎你不退伍,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抛弃我,当初我怎么舍下脸面求你?可你却固执己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牵累报复我就怕被人抛弃最恨被人抛弃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说你后悔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现在跟她说后悔,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66.066.产女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 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 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 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 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 他爱来就来, 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 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 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 唯一还没弄好的事, 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 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 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他也不介意,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铺垫了一阵,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67.067.说话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赤脚大夫一看到江舒瑶拿出一排西药眼前就是一亮, 但是他不识字,或者说识的字不多,年轻时候学了点繁体字, 后来改为简体字了,他年纪也大了, 扫盲班下来教也勉强认了几个,会给人开西药那是因为上面就给那么两三种, 量也少,咋地都记下来了。 而眼前江舒瑶手里拿的药他没看懂, 公社给的退烧药好像不长这样,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就第一次给过退烧药,以后都没了,因此, 赤脚大夫都有些忘记退烧药长啥样了。 “这是我从城里买的, 大点的孩子吃半块, 小的两个四分之一就够了,我把它碾碎弄成药粉给孩子先灌进去。”江舒瑶给赤脚大夫简单解释了一下。 赤脚大夫一听也是, 大城市药的种类肯定更多,他没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赶紧也去帮忙拿木杵来帮忙弄碎药。 而郝援朝则把两个孩子放到床板上, “你先给孩子们吃药, 我去把自行车骑过来, 咱还是得把孩子送去医院。” 江舒瑶点点头, 她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手上这退烧药见效快副作用少,但是孩子太小到底脆弱,不带去医院看真的放心不下。 不过这去镇上得一两个小时,虽是夏夜,但是风大,江舒瑶把手上的孩子也放到床上追了出去,看了眼身后没人跟上来,对郝援朝道,“把酒和毛毯一起带过来。”手一挥,他跟前便出现一小坛子酒和两张毛毯。 郝援朝明了,快速把东西收进空间里,然后疾步向郝家走去。走回去后发现铁柱他二舅娘把自行车给搬到院子里了,正要把大包裹也给拿进去,而她身边还跟着个跟铁柱差不多个高的男孩子。 看到郝援朝周二舅娘神情还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有担忧,把手里的包裹放下,“铁柱他二叔,几个娃没事吧?” 郝援朝心里还存着火气,并不想跟她说话,怕一张口就要骂人,但是不说话却也显得不礼貌,怎么说在辈分上还算长辈,只能硬邦邦说句,“发烧,我带他们去医院,有事回来说。” 说罢便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拿进屋里,郝建国建房子时候还留了他的房间,进去把门关上快速解开包裹把小酒坛子和毛毯拿出来,然后包裹全给塞进柜子里,抱着酒坛子和毛毯出来,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娘,那个人好凶啊。”等郝援朝走后,小男孩才有些怕怕地说。 “别怕,那是铁柱的二叔啊。”嘴里安慰着,心里头却不怎么安心,郝援朝那样子分明有些恼她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啊,这一个多月她也尽心照顾四个孩子了,郝援朝寄过来的奶粉麦乳精都有喂给两个小的,大的两个每天也给他们吃了鸡蛋,没贪郝援朝给的生活费,也就是前些天自己的孩子生病了被他爹送过来拿了一些奶粉鸡蛋给自己的孩子吃而已,是克扣一些口粮,但也隔一天给铁柱树根吃一个蛋了,树根发烧的时候她也去找赤脚大夫拿了中药,谁知道夜里树根病情反复不提两个小孩子竟也发烧了。 本来小孩子不好带,自己孩子生病后她也累,之前又有过孩子低烧自己好了的情况,所以她就想着晚点看看能不能自己好了,赤脚大夫也没大用处,送医院的话太晚了,这又不是她的村子,人生地不熟的,就准备泡点糖水喂一下,奶粉跟麦乳精吃完了(她儿子喜欢,不小心就没了),将就一下吧,反正郝援朝快回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郝援朝是这个时候回来,刚好遇上三个孩子都发烧了,这种感觉就有点类似你偷别人东西别人刚好回来,现场被抓包那种心虚和憋屈,她有尽心照顾孩子的,今晚是个意外。 周二舅娘想跟郝援朝解释撇清一下,可郝援朝完全不搭理她,这让她不自在同时又有些不舒服。她确实没做错啊,农村里谁家孩子发个烧不是先熬一下,周二舅娘这么一想又稍稍理直气壮些,晚点等郝援朝回来就解释清楚吧,她真是有尽心照顾孩子的,邻居也能作证。 郝援朝骑车回到赤脚大夫家里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喂了药了,喂树根吃还简单些,喂两个小的那基本是喝一半洒一半,太苦了两个孩子都不肯咽,哇哇哭起来,好不容易喂下去了,江舒瑶自己衣襟都有些湿。 “辛苦了,我先给孩子擦擦酒精降下温。”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都要做,不然不安心。 江舒瑶把位置让开,酒精降温这种事郝援朝比她更熟练。这酒虽不是酒精,但是浓度很高,是江舒瑶在一家寨子里旅游当地人送给她的烈酒,一打开味道便散了出来。 赤脚大夫闻着那味都觉得要醉了,美酒啊!眼不错地盯着酒坛子,真想开口要过来。 郝援朝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渴望,拿了烈酒给树根做物理降温,腋下和身体两侧都要用酒精擦,而两小只还是婴儿不好用烈酒,是江舒瑶跟赤脚大夫要了一些温水来擦拭的。 三个孩子都是瘦瘦小小的,看着都让人心疼,虽然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跟这身体却有血缘关系,又喊过他二叔,怎么样都不想他们有事。 江舒瑶看着也挺不忍的,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宝宝,刚刚喂药的时候抓着她手指不放,又小又嫩,眼睛还不舒服地闭着,心里莫名就又软又酸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还会在想四个孩子怎么怎么样,好不好养等等问题,但是现在脑海里什么都没想了,就害怕孩子温度降不下来烧傻了或者烧没了。 好在,喝过药又给孩子做完物理降温后,三个孩子的体温都有所下降,树根烧得最厉害降温也最明显,身体摸着没刚刚那滚烫得吓人的温度了。 江舒瑶让郝援朝支开赤脚大夫和铁柱,她打算用体温计来给孩子测一下温度,不是那种腋□□温计,是电子体温计,速度快又精准,是儿童专用的,当时她去买的时候没注意买错了又重新买了成人的,儿童专用的一直搁置着,没想过能有拿出来用的时候。 这款体温计只需要用探测头触碰一下孩子的额头或者耳朵,一秒便能得出温度,速度快又精准,体积小又没有水银,后世很多人都会买这个放在家里备用,免得孩子发烧没注意到烧坏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额头跟耳朵都测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树根温度在38.2c,介于低烧与高烧之间,两个小的一个是37.8c一个是37.5c,低烧,算是舒了一口气,但要将那口气放下还不成,毕竟都太小了,得送去医院看看。 于是两人又把孩子衣服穿好用毛毯裹上,准备连夜去医院看看,至于铁柱就让他先回去,自行车实在带不下那么多人。 铁柱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又看了郝援朝和江舒瑶,想到刚刚他们的行为,还是点点头,“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啊,要早点回来。” 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于是树根被喊醒放在前杠上,江舒瑶抱着两个娃坐在后座,打着手电筒,郝援朝就这么往镇上去了。 第一次载这么多人郝援朝还算淡定,江舒瑶在后面抱着孩子倒是胆颤心惊的,两个小婴儿用毛毯裹在一块,江舒瑶怕死了把孩子颠下去,也不侧着坐了,直接很没形象地岔开坐,两手环绕着孩子还空出手指抓着郝援朝的衣裳,看了看前面,树根被郝援朝挡着应该看不到,咬咬牙,还是想把两个孩子放到空间里。 然而却发现自己压根带不进去,不管是用意识送进去还是自己带进去都不行,这空间竟然只能带郝援朝这个‘外人’进去?难不成是因为郝援朝也有空间才能自由进入? 江舒瑶暂时没法试验,只能继续胆颤心惊护着孩子拽着婴儿,“你可千万骑稳点啊。” 郝援朝听她那颤颤的语音沉甸甸的心莫名松快许多,笑了一下,嘴上还是答应她,“行,别怕。” 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手电筒被他绑在车头做车灯,夜视能力也不错,车技也行力气也大,咋都不可能也不舍得把人摔下去。 最后还是平安抵达了镇医院。 “什么?!你要跟郝援朝结婚?”江母一把从凳子上站起来,骤然拔高的音量表达了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不是找他说清楚了吗?怎么要结婚?难不成是他逼迫……” “我自愿的。”宋书瑶脸色平静,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虽然到现在还对梁厉曾经的所作所为心有芥蒂没有完全释怀,但是他确实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她选择相信,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成为取笑对象,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68.068.家里添新人啦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 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 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 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 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 玻璃窗对着游泳池, 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 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 很少领人上来过,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 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 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 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 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 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 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不知道,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69.069.妈呀要生咧?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 很少领人上来过,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 书房, 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 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 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 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 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 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 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 然而却看不到更远, 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 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一步步走到楼下去, 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70.070买一送一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床, 左面墙壁是嵌入式的衣柜, 里面分门别类挂着衣裳, 衣柜旁还有一块全身镜。而另一边摆着梳妆台, 台上的柜子也是嵌入式,放置了各类化妆品护肤品,卫生间在衣柜的对面墙壁, 距离床的位置要远一些, 此外房间基本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是极简风格的卧室设计, 拉开窗帘是一整排的落地窗, 玻璃是单向玻璃, 里面能看得清外面, 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很好地保护了人的隐私。 宋书瑶对这房间的布置再清晰不过,因为当初这是她自己挑选布置装修的,曾有一段时间这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东西,但是自从分手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被清除掉了, 整个卧室便只有她的东西存在。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 一共有两层, 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 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 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 客厅与厨房相连, 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71.071.养猪不?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没想到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是原身身体状态的缘故还是她自己宿醉过的缘故, 顶着大厅父母亲戚的说话声一睡便又是一个下午, 再次醒过来还是江家大姐江春丽叫醒的。 看着眼前这个叫醒她的女人,宋书瑶恍惚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 她没有穿回去, 还是留在了一九六二年,成为了江家老幺江舒瑶。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 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 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 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 “小妹, 头还疼不疼?饿了吧,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 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 看名字就知道,‘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 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 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宋书瑶不再多想,吃完后看看眼前的空碗又听听外头嘈杂热闹的声音,最后视线落在这狭小的房间上,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要变成江舒瑶了吗?不提婚约这事,就这房子,被整个家属楼闺女羡慕的独立小房间,都没她别墅卧室房间里的卫生间大,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吗? 72.072.我的舞台我作主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江舒瑶没矫情, 擦过脸后又擦了擦脖子, 顺手就递给他。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 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 啧啧, 世风日下, 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 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 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 娶了个大学生, 文化高又漂亮, 还年轻,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 好男不跟女斗, 也不是打不过, 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赶紧跑进去看另一个孩子,却见屋里头躺着两个娃,二娃树根和小婴儿,橘黄色的油灯下两人脸蛋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上前一摸,两个都发烧了! 大的还烧的无知无觉,小的不哭直哼哼,那嗓音又弱又可怜,郝援朝感觉心里蹭的就上火了,大手一人一抱,带着他们就往屋外走去。 江舒瑶刚好走进了屋子,看他那模样赶紧上前,“怎么了?” “发烧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去医院。”郝援朝压抑着怒火,尽量缓和了语气,但是却根本收不住,脸色黑的难看,“你抱另一个孩子,那个也烧了。” 他二舅娘立马就哆嗦了,懦懦地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碍于气势一时不知怎么说。 73.073.溺水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 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 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 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 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 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 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 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 看名字就知道, ‘舒’跟‘书’谐音, 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 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 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 也给他们涨了面子, 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74.074.帮人反被怨恨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15. 后半夜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停下,期间郝援朝醒过一次, 被小妞妞的哭声吵醒的,因为在意的人都在身边,所以睡眠很浅,小家伙一哭立马就醒了过来,怕吵醒江舒瑶, 赶紧抱起来哄,结果一摸,屁股位置湿答答的, 脸色登时有些怪异。 成, 郝大哥的小崽子四舍五入下就是自己的小崽子,换个尿布也没什么。 然而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尿布,本来就是匆匆来医院的,又没有养娃的经验,压根就没想过要带尿布, 江舒瑶空间有没有尿布来着? 郝援朝还没想出所以然,这小祖宗就把江舒瑶和她弟弟都给吵醒了, 只有树根还在雷打不动地酣睡着。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 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 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 装作不知道, 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大一点还能训,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用烘干机烘干,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头,还反问,“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虽然折腾起来很累人,但是每天醒来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话,貌似还挺值得? 芯子二十八岁的江舒瑶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儿对家庭意味着什么,没有小孩子的家庭不是不完整,只是会失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机会。从前她没想过生命里有小孩子会怎么样,如今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江舒瑶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身边的两只小可爱,打算等郝援朝回来再去洗漱,不然她可不放心,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啊,真教人喜欢又没辙。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不止是郝援朝跟树根,还有铁柱,头发有点湿嘴唇冻的有些紫,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双手工布鞋带着泥,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貌似还沾着泥土,注意到江舒瑶目光的时候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微低着头怯怯地喊了声“二婶。” 江舒瑶讶异地从床上起来,踩着白球鞋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这小子天不亮就从家里跑过来,自己走了一路摸到医院来,在门口刚好被我给看见,胆子忒大了,一个人就敢走山路,不怕被野兽给吃了。”郝援朝没好气地放下早饭,拿着昨晚给两只小的包过屁股的毛巾就往他脑袋上擦,江舒瑶想制止都来不及,脑袋囫囵擦了两下就给擦脸上去了。 算了,反正奶娃娃的小屁屁不臭,还洗过呢,还是不说出来吧。 郝援朝给简单擦过以后又去脱他的衣裳,刚刚还乖乖站着的铁柱立马就双手并在身前护住了不给弄。 “干啥呢赶紧把衣服脱掉,你也想进医院是吧?”昨天下过雨,路上还是湿的,这小子连衣服都湿了膝盖都磕破裤子了,一定是摔倒了,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不赶紧把湿衣服脱掉也不行,再感冒发烧那就四个娃都得吃药了。 铁柱还是崛强护着衣裳,视线却偷偷看向江舒瑶。 郝援朝愣了一秒就懂了,“害臊啥那是你二婶。”话是这么说,他自己手倒是很老实地停下把铁柱提溜到一张病床前,拉上帘子让他自己脱,然后把昨天晚上骑自行车包裹过小两只的毛毯拿过去给他裹着,“成了你就先裹着,晚点我再去给你买两身衣服换。” 说着还想去找医生要个双氧水给他擦破皮的手掌心消消毒再抹点红药水,不过这时候孩子醒了,还是强壮些的小妞妞先醒,标志性地嚎嗓子,不知是被吵醒而不满还是饿了,或者单纯想嚎一下表示自己醒了。 江舒瑶立马把这小家伙抱起来,让郝援朝去泡奶粉,为了不在树根面前暴露空间的存在昨晚江舒瑶就趁树根睡着了把奶粉和暖水壶都拿出来,那暖水壶是结婚时候江家陪嫁的,上面还印有红双喜。 喊完郝援朝泡奶粉后另一只小的也醒了,也嚎了一嗓子,江舒瑶赶紧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去抓他的小手逗他,希望他乖一点别哭。 好在这只是乖的,江舒瑶轻轻晃着他的小手对他笑,他就乖乖不嚎了,眼睛乌溜溜地随着摇晃的小手转,似是努力要看清那是什么一样。 而怀里的小妞妞竟也被吸引,目光也跟着摇晃的手走,这样江舒瑶舒了口气,能撑到郝援朝跑完奶粉出来就行。 郝援朝跟江舒瑶一样按照提示去泡奶粉,是手忙脚乱了一些,但是还是顺利地泡好了奶粉,又在等奶粉凉一些的时候主动接过江舒瑶怀里的娃,把床上那只那抱起来哄,两人调换了工作,一个哄孩子一个摇奶瓶,然后又一个抱一个喂奶,生疏忙乱又自然,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烦。 75.075.更暴力了!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 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 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 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 空间里有烘干机, 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 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大一点还能训,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 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 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 用烘干机烘干,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 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 干脆利落点头, 还反问, “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虽然折腾起来很累人,但是每天醒来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话,貌似还挺值得? 芯子二十八岁的江舒瑶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儿对家庭意味着什么,没有小孩子的家庭不是不完整,只是会失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机会。从前她没想过生命里有小孩子会怎么样,如今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江舒瑶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身边的两只小可爱,打算等郝援朝回来再去洗漱,不然她可不放心,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啊,真教人喜欢又没辙。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不止是郝援朝跟树根,还有铁柱,头发有点湿嘴唇冻的有些紫,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双手工布鞋带着泥,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貌似还沾着泥土,注意到江舒瑶目光的时候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微低着头怯怯地喊了声“二婶。” 江舒瑶讶异地从床上起来,踩着白球鞋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这小子天不亮就从家里跑过来,自己走了一路摸到医院来,在门口刚好被我给看见,胆子忒大了,一个人就敢走山路,不怕被野兽给吃了。”郝援朝没好气地放下早饭,拿着昨晚给两只小的包过屁股的毛巾就往他脑袋上擦,江舒瑶想制止都来不及,脑袋囫囵擦了两下就给擦脸上去了。 算了,反正奶娃娃的小屁屁不臭,还洗过呢,还是不说出来吧。 郝援朝给简单擦过以后又去脱他的衣裳,刚刚还乖乖站着的铁柱立马就双手并在身前护住了不给弄。 “干啥呢赶紧把衣服脱掉,你也想进医院是吧?”昨天下过雨,路上还是湿的,这小子连衣服都湿了膝盖都磕破裤子了,一定是摔倒了,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不赶紧把湿衣服脱掉也不行,再感冒发烧那就四个娃都得吃药了。 铁柱还是崛强护着衣裳,视线却偷偷看向江舒瑶。 郝援朝愣了一秒就懂了,“害臊啥那是你二婶。”话是这么说,他自己手倒是很老实地停下把铁柱提溜到一张病床前,拉上帘子让他自己脱,然后把昨天晚上骑自行车包裹过小两只的毛毯拿过去给他裹着,“成了你就先裹着,晚点我再去给你买两身衣服换。” 说着还想去找医生要个双氧水给他擦破皮的手掌心消消毒再抹点红药水,不过这时候孩子醒了,还是强壮些的小妞妞先醒,标志性地嚎嗓子,不知是被吵醒而不满还是饿了,或者单纯想嚎一下表示自己醒了。 江舒瑶立马把这小家伙抱起来,让郝援朝去泡奶粉,为了不在树根面前暴露空间的存在昨晚江舒瑶就趁树根睡着了把奶粉和暖水壶都拿出来,那暖水壶是结婚时候江家陪嫁的,上面还印有红双喜。 喊完郝援朝泡奶粉后另一只小的也醒了,也嚎了一嗓子,江舒瑶赶紧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去抓他的小手逗他,希望他乖一点别哭。 好在这只是乖的,江舒瑶轻轻晃着他的小手对他笑,他就乖乖不嚎了,眼睛乌溜溜地随着摇晃的小手转,似是努力要看清那是什么一样。 而怀里的小妞妞竟也被吸引,目光也跟着摇晃的手走,这样江舒瑶舒了口气,能撑到郝援朝跑完奶粉出来就行。 郝援朝跟江舒瑶一样按照提示去泡奶粉,是手忙脚乱了一些,但是还是顺利地泡好了奶粉,又在等奶粉凉一些的时候主动接过江舒瑶怀里的娃,把床上那只那抱起来哄,两人调换了工作,一个哄孩子一个摇奶瓶,然后又一个抱一个喂奶,生疏忙乱又自然,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烦。 铁柱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掉了眼泪。其实他不是早上赶来的,而是天还黑着就偷偷出门了,因为他做了噩梦,梦见弟弟妹妹们去了医院人就没了,跟爹娘一样死掉了,他太害怕了就没忍住跑了出来,没有告诉二舅娘,因为他心里知道二舅娘不会同意他天不亮出门更不会带他去的,他比树根大更了解大人,如果他说了二舅娘只会劝他别去让他懂事点,说有二叔二婶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就是怕,就是担心,哪怕昨晚是他主动找郝援朝帮忙的,但是依旧没办法安心,一开始二舅娘对他们也还不错,但是慢慢地不是照样不上心麽?而且他还听村里说过有人去了医院觉得太贵没钱不想花钱就不治了,一下子要治三个孩子,二叔二婶他们到医院会不会后悔不治了呢?越想越是不安心,加上又做了那样的噩梦,所以铁柱才大着胆子自己跑去镇上了。 其实他去过镇上的次数寥寥可数,基本忘了路怎么走,天还没亮,摔了好几次也走错好几次,山里似乎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不是不怕的,毕竟他也才九岁。但是一想到弟弟妹妹,想到娘临死前说他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话,那些害怕好像又消失了些,最后支撑着他走到了镇上。 在那之前他的内心是害怕而惶恐的,甚至是迷茫的,因为他并不知道如果到了镇上二叔二婶嫌弃看病贵他要怎么办,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没有了爹娘只有他们四个,他私下听那些婶子议论他们是可怜虫拖油瓶,就算二叔会照顾他们,但是二叔的媳妇肯定不乐意照顾四个不懂事的拖油瓶,等以后二叔有了亲生孩子后就更不愿意照顾他们了。 如果连爹嘴里最亲密最厉害的二叔都不照顾他们了,那他要怎么办呢? 铁柱心里茫然不知所措。 而现在看到这一幕,铁柱觉得那些婶子都说错了,二叔二婶并没有嫌弃他们,二婶也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副模样,她很好看,看着他弟弟妹妹的时候就跟她娘看树根一样,甚至比他娘还要温柔还要好,这样的二婶是不会嫌弃他们的对吧? 76.076.选择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你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不在乎你为国家而死, 为你战友报仇, 不在乎你不退伍, 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抛弃我, 当初我怎么舍下脸面求你?可你却固执己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牵累报复我就怕被人抛弃最恨被人抛弃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说你后悔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现在跟她说后悔, 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 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 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 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 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 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 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77.077.遇险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 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 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 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 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 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 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尤其是非正常死亡, 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 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 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 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 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 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 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 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 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78.078.昏迷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 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 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 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 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 可就是这样, 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 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 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 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 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 唯一还没弄好的事,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 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 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 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他也不介意,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铺垫了一阵,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79.079.按兵不动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没想到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是原身身体状态的缘故还是她自己宿醉过的缘故,顶着大厅父母亲戚的说话声一睡便又是一个下午,再次醒过来还是江家大姐江春丽叫醒的。 看着眼前这个叫醒她的女人,宋书瑶恍惚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她没有穿回去, 还是留在了一九六二年, 成为了江家老幺江舒瑶。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 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 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 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 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小妹, 头还疼不疼?饿了吧,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 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 看名字就知道, ‘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 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 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80.080.二次催眠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 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 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 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 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 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 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 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 泡奶粉也是生手, 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 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 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 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 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 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 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 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 “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81.081.作弊的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 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 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 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 想拖也不能拖多久, 若是熬成了老姑娘, 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 成为取笑对象, 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 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 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 “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 心里没有排斥想法, 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 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 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 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妈。”宋书瑶真心实意喊了这个字眼,在她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角色,如今得到哪怕感情不深也不愿意她不好过,“你相信我行不行?我是能跟郝援朝好好过日子的,你别担心我日子难过,真的难过我还不能回来跟你告状吗?” 江母听到她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话再次红了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语气却是心疼怜惜居多了。 宋书瑶的笑容越发真诚,心里也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是,听到江母絮絮叨叨说以前‘她’怎么怎么样之后,那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还是要离开。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82.082.撬开口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01. “……你说这事咋好, 咱瑶瑶好不容易说了件好亲事, 军官, 团长级别, 那前途光明的,彩礼聘金都谈妥了, 大家伙都知道了,结果这要结婚当口吧,男方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 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嫁过去直接给人当养母啊!”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 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 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 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 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 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 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 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 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83.083.落幕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自愿的。”宋书瑶脸色平静, 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虽然到现在还对梁厉曾经的所作所为心有芥蒂没有完全释怀, 但是他确实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 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 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 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她选择相信,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 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 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成为取笑对象,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 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 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 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84.084.体罚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 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 姐妹都没一个, 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 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 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 隔音效果好的不行, 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 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 没亲人, 少朋友, 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宋书瑶万事不管地闭上眼睛,而在她入睡那刻,通往南溪村的火车上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利剑出鞘。 “什么?!你要跟郝援朝结婚?”江母一把从凳子上站起来,骤然拔高的音量表达了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不是找他说清楚了吗?怎么要结婚?难不成是他逼迫……” “我自愿的。”宋书瑶脸色平静,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虽然到现在还对梁厉曾经的所作所为心有芥蒂没有完全释怀,但是他确实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她选择相信,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成为取笑对象,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85.085.回娘家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 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 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 安排点小活动, 没什么意思, 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 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 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 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 只有宿舍住, 双人间, 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江舒瑶不怕闹,反正闹也是要走的,不过事情峰回路转,前两天郝援朝的上头透露消息,要把他调去址城军区做师长,军令如山,这调令下来就得服从,郝援朝算是有了正经理由,是军令也是升职,不在他算计之内,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了。 至于说要郝援朝转业?那不过是一时意气之话,并不是真的对军人有不满,事实上穿上军装的郝援朝帅气至极,上辈子江舒瑶看他一身军装都会惊艳几分,只是当时郝援朝是在部队为了战友跟她分手,又是出任务身亡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迁怒罢了。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郝援朝待在部队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军职高,而是六七十年代,军人身份是天然的保护伞,外头再乱都很难把爪子伸到部队里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部队。而且现在国内情况是比较安稳的,江舒瑶并没有听过这十年有什么大战争,真有的话郝援朝职位上去了也不轻易上前线,实在不行遇到生命危险还有山林空间,总是有保障的。真要贪生怕死,这世道哪有什么是绝对稳妥的工作呢?因此,江舒瑶并没有真要郝援朝转业。 郝援朝听到江舒瑶这话却是先摇了摇头,“别急,晚两天再说。”现在说他怕是要被江家人打死。 “早两天晚两天都一样。”江舒瑶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凉凉道。 “晚两天可以说是事急从权,现在说他们得以为我是故意的,没准当天就把你拉回家。”洞房花烛夜,郝援朝不想错过。 江舒瑶睨他一眼没说话,随便他,反正这事要郝援朝说,被骂也赖不到她身上。 郝援朝见状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小没良心的,就见不得我好。”语气却是亲昵。 江舒瑶干脆利落拍了他手一巴掌,“头发乱了。” “我给你捋捋。”郝援朝被打依旧手贱,仗着身高还想要继续扒拉江舒瑶的头发。 上辈子江舒瑶身高一米七二,这辈子或许是生活环境原因只有一米六七,对比郝援朝一米八的身高真的算娇小,就是瞪人那仰着小脑袋的模样也觉得多了几分可爱,郝援朝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要不是脑海里还有那根理智的弦都想当街把江舒瑶抱起来揉一顿。 不过理智是有,但是却没了往常的稳重,或许是结婚太过高兴,言行举止间都带了点少年般的幼稚,总想撩拨一下江舒瑶,获得她的白眼都觉得兴奋,浑身上下散发着蠢蠢欲动的气息。 好在闹到饭店的时候就淡定下来了,略带傻气的笑容收敛了些,整个人又是可靠的模样。 六二年的时候公私合营基本完成,那些个老字号要么消失要么改头换面,餐厅剩余数量寥寥,经过三年困难时期后国家发行了各种票证,其中粮票跟餐厅饭点最为息息相关,没有了食材自然也开不下去,现在除了特定的接待重要干部或者外宾的餐厅还在,平民百姓能去的也就是国营饭店。 今天他们的酒席也是在国营饭店办,粮票肉票是早早准备好的,请的人也不多,除了兄弟姐妹,也就亲近的几个朋友以及媒人赵主任,总共摆了两个大圆桌,还是跟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七拐八弯有些亲戚关系,用帘子隔了个小包厢,外人也看不见。 饭桌上给大家展示了结婚证,再说些吉利话,吃吃喝喝,这酒席就算过去了,毕竟比不得乡下,虽然物资贫困了点,但是院子大,在家咋摆酒席都成,吃喝侃大山,看侃多久就侃多久,这国营饭店还有营业时间呢,没得说耽搁大家的正常上下班。 吃完饭亲朋好友便各自散去了,也不需要收拾碗筷,这酒席自然是办得轻松的。 江家人在门口跟女儿女婿道别,这个时候见小女儿要跟郝援朝走了,江家父母心里都有种不舍的感觉,虽说以前嫁大闺女儿闺女也曾有过那感觉,但是前面两个闺女到底是老大,底下还有弟弟妹妹,除了不舍的感情更多还是轻松,毕竟拉拔五个孩子长大也委实不易,而现在轮到江舒瑶,她是最受宠爱的不提,也是最小的孩子,连家里老幺都出嫁了,证明他们为人父母的也老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但不管怎么不舍,这结婚第一天也没说拉着不让女儿跟女婿回家的道理,前些年破四旧很多婚嫁习俗都废除或者删减了,不过三朝回门这个在北城还是行得通的,要跟女儿走动也是三朝回门之后,眼下这些天都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好在郝家没有长辈兄嫂妯娌,郝援朝看起来也是个喜欢江舒瑶的,不用担心江舒瑶嫁过去后受气受委屈,这也算是个安慰吧。 送走全部亲朋好友,江舒瑶跟郝援朝也回他们的新家去了。 这新家虽然整理过了,但其实缺的东西还不少,一方面是因为这是新居缘故,另一方面其实是两人很快离开在这里住不久,没必要添加太多东西,用不了一个月就要搬家,太多东西路上不方便,这年代交通不发达快递也不方便,能轻装上阵是最好的,因此,除了床衣柜桌子暖壶被子衣服这些生活必用品,其他的是真没,尤其是一个厨房,空荡荡的,一看就知道没打算开伙。 不过郝援朝还是觉得得准备两双筷子一个小炉子,天天下馆子吃食堂没问题,但偶尔想吃口夜宵还能自己煮个挂面,不至于饿肚子或者吃那些干粮,能有口热乎的下肚才成。 江舒瑶本来要制止的,因为她有空间啊,空间里的开放式大厨房各种厨具应有尽有,分手后那两年她待在别墅里基本自己做饭,偶尔才会去外面餐厅吃饭,更是鲜少叫外卖。自己开伙那该置办的东西自然会置办,她并不缺钱。而且空间里放在冰箱的食材还能用,她发现一个特点,把食物放在厨房地界具有保鲜功能,比冰箱效果更厉害,拿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厉害的很。 郝援朝却没有同意,“那空间里的东西我们悄悄吃就行,但家里头还是要做个样子,不然容易引起怀疑。你忘记了,这年代抓特务可厉害,全民都是侦探,那空间能不用则不用。” 全民抓特务真不是开玩笑,这个时期国家才成立多久,又是实行社会主义政策,外有西方虎视眈眈,内部也是领土没有收复,隔岸那边随时准备反攻大陆,内忧外患,国民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稍微有点儿异样都会招来审视目光,要想不惹麻烦最好是不要随意使用空间,在家里头还好,这年代科技没有后世发达,不怕内部被安装摄像头,但是人只要行动就会留下痕迹,遇到个眼睛锐利的从蛛丝马迹推断出他们的不对劲,那就有大麻烦了。 江舒瑶闻言也是,她还是不够小心谨慎。 “没事,以后有我在呢。”郝援朝见状又赶紧表现一下自己,多给她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也能让她早点释怀原谅他,最好是今晚乖一点不跟他扭着来,洞房花烛夜一辈子,不,算上上辈子,两辈子加起来也就这一回,半点不想错过。 望着郝援朝那蠢蠢欲动的荷尔蒙,江舒瑶意味深长地笑了,洞房啊?成啊。 玉兰树被高大的树木取代,刚才还明亮的光线在茂密的树林里黯淡许多,周边的温度也稍稍降了下来,不远处还能看到有兔子飞快蹿过。 梁厉松开了宋书瑶,望了眼周遭的环境道,“我是在这里死的,当时出任务追击敌人到了这座山,人抓到了,但是没想到这里还埋了□□,□□爆炸,再次醒来我就到了火车上,变成了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而这座山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只要我想,就能进入。” “书瑶,我后悔了,在爆炸那一刻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执意要和你分开,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能多一点,尤其是在南溪村那段日子,每天处理郝援朝留下来的事情之后我就反复在想这个问题,我不后悔没有脱下这身军装,不后悔为国家而死,我只后悔没有跟你在一起更久一点。”哪怕那样更自私,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久一点。 宋书瑶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你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不在乎你为国家而死,为你战友报仇,不在乎你不退伍,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抛弃我,当初我怎么舍下脸面求你?可你却固执己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牵累报复我就怕被人抛弃最恨被人抛弃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说你后悔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现在跟她说后悔,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而敌人却逃跑了,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宋书瑶不卖关子,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人在的,于是道,“走吧。” 也没说去哪,梁厉却分外受用跟着走,半点不在意往那边去。 而宋书瑶把人带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也不会被看见后,伸手抓住了梁厉的胳膊,场景一转换,就到了别墅空间。 梁厉愣了下,随后了然,“你是在这里s……”话到一半顿住,不想说那个不祥的字,其实他心里不敢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跟他一样没了才会到这个时代,而眼下看到这别墅,心里除了诧异以外,更多是一种揪心情绪,他是宁愿她活得好好的。 宋书瑶没有接茬,自顾自道,“这是我的空间,我没试过别人能不能进来,你是第一个被我带进来的,或许你能进来的原因是你也有空间,又或许其他人也能带进来。” 听到带别人进来梁厉微微皱了皱眉,“这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虽然现在是六十年代,但是别小瞧国家机器。” 宋书瑶睨他一眼,她又不傻,带他进来不过是因为他带她去过他的空间而已。 “扯平了。” 梁厉一愣,随即明白她什么意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我的空间。”若是可以,给她都行。 “现在试试。” “……行。”说着梁厉尝试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见宋书瑶没挣扎松了口气,这才默念想要带她进去他的山林空间,却发现根本不行。 宋书瑶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你的空间我也没办法进入自己的空间。” “或许是有什么禁制。” 宋书瑶点点头,这就是个小小的验证而已,验证过便抛开,在梁厉还没想明白空间之间的禁制时,又道,“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梁厉下意识就是肯定。 “那我要你脱下这身军装呢?” “你…你的意思是?”梁厉咻地反应过来, “脱脱脱,我这就脱!”说着双手快速地去扯衣服扣子,好像怕晚一秒宋书瑶就会反口一样。 宋书瑶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厉动作停下了,脸上欣喜的笑容收敛起来,举起手做出发誓动作,“这辈子我都听你的,别说脱下这身军装转业,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掷地有声的誓言迎合了力透纸背的遗言:下辈子,身家性命都归你! 就为这十个字的遗书,宋书瑶终于点了点头。 “好。”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输了我活该,赢了…… 014. “二叔,你回去能不能让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鸡蛋羹。”树根自觉郝援朝是自家人,是靠山,没忍住问了句。虽然二舅娘说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欢会跟他抢吃的表兄弟,哦还抢弟弟妹妹的口粮,他也很馋奶粉麦乳精都不敢吃,大哥说没那个弟弟妹妹会饿死,可是狗蛋不听话吃掉了,半点不听他的话,二舅娘还说让狗蛋吃两口没事,树根闹不明白了,可直觉告诉他反抗没用,所以他只能找他二叔说,大哥说了等二叔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的没错,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还有二婶那么好看,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艳羡他有个好二叔,以后有福享,是城里人,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86.086.要娃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养父母的六零年代》 ——为我撩人 ——2018.10.07 001. “……你说这事咋好, 咱瑶瑶好不容易说了件好亲事,军官, 团长级别, 那前途光明的,彩礼聘金都谈妥了,大家伙都知道了,结果这要结婚当口吧, 男方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 嫁过去直接给人当养母啊!”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 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 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 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 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宋书瑶万事不管地闭上眼睛,而在她入睡那刻,通往南溪村的火车上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利剑出鞘。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舍得一次,再舍不得第二次。 那一巴掌下去,叫什么郝同志都没用了。 只是,那眼泪可真戳人心肝啊,到底还是疼了。 郝援朝还没想出所以然,这小祖宗就把江舒瑶和她弟弟都给吵醒了,只有树根还在雷打不动地酣睡着。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不知道,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大一点还能训,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用烘干机烘干,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头,还反问,“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虽然折腾起来很累人,但是每天醒来能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的话,貌似还挺值得? 芯子二十八岁的江舒瑶忽然有些明白小孩儿对家庭意味着什么,没有小孩子的家庭不是不完整,只是会失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机会。从前她没想过生命里有小孩子会怎么样,如今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江舒瑶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身边的两只小可爱,打算等郝援朝回来再去洗漱,不然她可不放心,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啊,真教人喜欢又没辙。 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不止是郝援朝跟树根,还有铁柱,头发有点湿嘴唇冻的有些紫,身上的衣服沾了水,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双手工布鞋带着泥,而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貌似还沾着泥土,注意到江舒瑶目光的时候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微低着头怯怯地喊了声“二婶。” 江舒瑶讶异地从床上起来,踩着白球鞋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这小子天不亮就从家里跑过来,自己走了一路摸到医院来,在门口刚好被我给看见,胆子忒大了,一个人就敢走山路,不怕被野兽给吃了。”郝援朝没好气地放下早饭,拿着昨晚给两只小的包过屁股的毛巾就往他脑袋上擦,江舒瑶想制止都来不及,脑袋囫囵擦了两下就给擦脸上去了。 算了,反正奶娃娃的小屁屁不臭,还洗过呢,还是不说出来吧。 郝援朝给简单擦过以后又去脱他的衣裳,刚刚还乖乖站着的铁柱立马就双手并在身前护住了不给弄。 “干啥呢赶紧把衣服脱掉,你也想进医院是吧?”昨天下过雨,路上还是湿的,这小子连衣服都湿了膝盖都磕破裤子了,一定是摔倒了,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不赶紧把湿衣服脱掉也不行,再感冒发烧那就四个娃都得吃药了。 铁柱还是崛强护着衣裳,视线却偷偷看向江舒瑶。 郝援朝愣了一秒就懂了,“害臊啥那是你二婶。”话是这么说,他自己手倒是很老实地停下把铁柱提溜到一张病床前,拉上帘子让他自己脱,然后把昨天晚上骑自行车包裹过小两只的毛毯拿过去给他裹着,“成了你就先裹着,晚点我再去给你买两身衣服换。” 说着还想去找医生要个双氧水给他擦破皮的手掌心消消毒再抹点红药水,不过这时候孩子醒了,还是强壮些的小妞妞先醒,标志性地嚎嗓子,不知是被吵醒而不满还是饿了,或者单纯想嚎一下表示自己醒了。 江舒瑶立马把这小家伙抱起来,让郝援朝去泡奶粉,为了不在树根面前暴露空间的存在昨晚江舒瑶就趁树根睡着了把奶粉和暖水壶都拿出来,那暖水壶是结婚时候江家陪嫁的,上面还印有红双喜。 喊完郝援朝泡奶粉后另一只小的也醒了,也嚎了一嗓子,江舒瑶赶紧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去抓他的小手逗他,希望他乖一点别哭。 好在这只是乖的,江舒瑶轻轻晃着他的小手对他笑,他就乖乖不嚎了,眼睛乌溜溜地随着摇晃的小手转,似是努力要看清那是什么一样。 而怀里的小妞妞竟也被吸引,目光也跟着摇晃的手走,这样江舒瑶舒了口气,能撑到郝援朝跑完奶粉出来就行。 郝援朝跟江舒瑶一样按照提示去泡奶粉,是手忙脚乱了一些,但是还是顺利地泡好了奶粉,又在等奶粉凉一些的时候主动接过江舒瑶怀里的娃,把床上那只那抱起来哄,两人调换了工作,一个哄孩子一个摇奶瓶,然后又一个抱一个喂奶,生疏忙乱又自然,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烦。 铁柱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掉了眼泪。其实他不是早上赶来的,而是天还黑着就偷偷出门了,因为他做了噩梦,梦见弟弟妹妹们去了医院人就没了,跟爹娘一样死掉了,他太害怕了就没忍住跑了出来,没有告诉二舅娘,因为他心里知道二舅娘不会同意他天不亮出门更不会带他去的,他比树根大更了解大人,如果他说了二舅娘只会劝他别去让他懂事点,说有二叔二婶在不会有事的。 87.087.交换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 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 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 没给人难堪, 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 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 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 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 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 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 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 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 还不带半分怨气, 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 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 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 梁厉没要, 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舍得一次,再舍不得第二次。 那一巴掌下去,叫什么郝同志都没用了。 只是,那眼泪可真戳人心肝啊,到底还是疼了。 003.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左面墙壁是嵌入式的衣柜,里面分门别类挂着衣裳,衣柜旁还有一块全身镜。而另一边摆着梳妆台,台上的柜子也是嵌入式,放置了各类化妆品护肤品,卫生间在衣柜的对面墙壁,距离床的位置要远一些,此外房间基本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是极简风格的卧室设计,拉开窗帘是一整排的落地窗,玻璃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得清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很好地保护了人的隐私。 宋书瑶对这房间的布置再清晰不过,因为当初这是她自己挑选布置装修的,曾有一段时间这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东西,但是自从分手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被清除掉了,整个卧室便只有她的东西存在。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然而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尿布,本来就是匆匆来医院的,又没有养娃的经验,压根就没想过要带尿布,江舒瑶空间有没有尿布来着? 郝援朝还没想出所以然,这小祖宗就把江舒瑶和她弟弟都给吵醒了,只有树根还在雷打不动地酣睡着。 “没有尿布。”他们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全面,而江家父母对养四个小孩子还是有芥蒂,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不知道,也没多想,自然也忘记提醒江舒瑶他们养娃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 江舒瑶把另一个小家伙抱起来,检查一下发现也尿了,不过他性子貌似比他姐姐好,哭了几声被人抱起摇一摇就乖了,不像小妞妞,郝援朝按照护士大姐说的抱着轻晃都不停止的。 “先把裤子脱了再给洗洗,空间里有烘干机,裤子和尿布洗了烘干穿。” 郝援朝自然没意见,他拿啼哭不止的小娃娃真的没辙,大一点还能训,这啥都不懂的吃奶娃娃,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把树根病床处的帘子拉上然后再进空间,不知是何原理空间的自来水是正常供应的,电也是,所以江舒瑶要弄点温热水并不难,很快用塑料脸盆打了半盆水,又找出两条柔软的新毛巾洗净,用烘干机烘干,再拿出空间外备用。 郝援朝手法生疏又利落了脱了小娃子的开裆裤,还掉出旧衣服改成的尿戒子出来,上面点点黄,像是拉稀了。 “这尿布我来洗吧。”郝援朝语气迟疑,他人生没尝试过这种挑战。 江舒瑶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点头,还反问,“你不洗还等我洗?”反正她决定了以后的尿布都留给郝援朝洗。 郝援朝:……行,一边是他得养的小娃子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娶的媳妇,他还能咋办。 快速给两个小家伙都洗了小屁屁然后用干净干燥还带着点温度的毛巾暂且抱住屁股后,郝援朝又进自己的空间去溪边洗了裤子尿戒子,然后进江舒瑶的空间用烘干机烘干,确定是很干燥没有水分了,这才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换上。 小屁屁舒服后奶娃娃就不闹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睡吧睡吧,明天还下雨的话晚点再出院。”折腾一宿,郝援朝深刻认识到了养娃多不容易,之前回来办丧事的时候有村里婶子帮忙照顾孩子,他压根没怎么看孩子,不知道养奶娃娃是这么难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对之前死活想要退婚的江家父母更加理解了,要不是……郝援朝偷偷看了眼江舒瑶,没办法实在舍不得,以后只能加倍再加倍地对江舒瑶好了,还要找个能干的保姆帮忙,虽然这年头不兴找保姆但是如果借口老家亲戚一般没问题,没人会过分去寻根问底。 不过江舒瑶倒是暂时没想要找保姆,一方面是家里不习惯陌生人介入,上辈子她找的都是钟点工从没找过保姆,她能够接受和郝援朝有血缘相关又无独立能力的四个孩子,但是很难接受别的陌生人住进家里。 另一方面这年代保姆不好找,真按照郝援朝那说法找个老家那沟通上也是有问题的,这沟通不是说语言障碍,她能听得懂也会讲南溪村的方言,因为这有点像上辈子她学过的一种方言。真正难以沟通的是个人习惯个人卫生,还有横梗在他们之间大半个世纪的三观。她能融合原主记忆但并不是真的土著,对天天待在一块的保姆如果没法自在沟通对她而言就是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点也是她会选择和郝援朝在一起的理由之一,在这个年代郝援朝大概是和她最不会有代沟的人。 因此,江舒瑶并不打算找保姆,除非以后觉得没法适应忙不过来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另一要点是保姆称心合意,在二十一世纪或者更久远的民国时期找个称心合意的保姆或许还没那么难,但是在六十年代,这基本不太可能。 没有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江舒瑶和郝援朝护着两个奶娃娃睡着了,临睡前江舒瑶隐约觉得自己貌似是忘了什么事,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日后她实验后便能发现不仅她的空间不能进除了郝援朝之外的人,郝援朝的空间也只能进她这一个,此外,活的动物进不了她的空间,也进不了郝援朝的空间,但是郝援朝的空间却能够养空间原本有的活物,还能拿出来到外面使用。 关于空间的更多使用规则,还得日后慢慢探索。 一夜好眠,都有些起晚了,江舒瑶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郝援朝跟树根都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提前醒来出去外面买早餐了,而两个奶娃娃还睡得香甜,大约是吃饱喝足衣服干爽,睡颜无忧无虑的,姐姐四肢摊开睡成一张摊饼似的,弟弟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抵在下巴处,好似在吃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没忍不住低头各自亲了口。 88.088.惩罚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04. 梁厉在南溪村一共待了五天, 这五天假还是硬挤出来的,没办法谁叫这个年代交通不便速度慢,从北城到南溪村算上转车事宜就得花个六七天, 假期又不是特别长, 他只能不浪费时间赶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虽然莫名其妙从郝援朝身体里醒过来, 但是梁厉本身就是军人, 身上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接受了郝援朝这具身体, 自然要担起郝援朝身为弟弟叔叔的责任, 就像上头布置了任务要去实行一样, 当务之急是在假期内处理好眼前事。 到医院接人, 筹办葬礼,跟村支书还有公社人打交道为郝建国夫妇的死讨个说法,当然主要是郝建国, 他是为抢救村里的任务猪而死,那就是为村子为集体为公社甚至为国家而死,总要有一些名声。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 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 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 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 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宋书瑶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听江母的话待在家里养病,避免了跟别人的过多接触而招来身份怀疑。 但是这病倒是真的,并不是宋书瑶故意的,所以她被这病带累,人也是病怏怏的样子,心境更加不美妙,基本失去与人打交道积极融入这里的欲望,有种咸鱼般得过且过爱咋咋地的形态。 然后就在这当口,郝援朝回来了,看到那张脸那刻,宋书瑶没有控制力道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八蛋!”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唯一还没弄好的事,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再有不舍,该离别的时候还是要离别,江舒瑶重新上了火车,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呜呜~’的汽笛声响,绿皮火车把江家人落下,把江舒瑶带走,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也不知道是几年后。 郝援朝把沾湿的毛巾给她擦脸,哭了会眼眶红,天气又热,擦过多少能舒服些。 江舒瑶没矫情,擦过脸后又擦了擦脖子,顺手就递给他。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还年轻,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也不是打不过,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赶紧跑进去看另一个孩子,却见屋里头躺着两个娃,二娃树根和小婴儿,橘黄色的油灯下两人脸蛋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上前一摸,两个都发烧了! 大的还烧的无知无觉,小的不哭直哼哼,那嗓音又弱又可怜,郝援朝感觉心里蹭的就上火了,大手一人一抱,带着他们就往屋外走去。 江舒瑶刚好走进了屋子,看他那模样赶紧上前,“怎么了?” “发烧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去医院。”郝援朝压抑着怒火,尽量缓和了语气,但是却根本收不住,脸色黑的难看,“你抱另一个孩子,那个也烧了。” 他二舅娘立马就哆嗦了,懦懦地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碍于气势一时不知怎么说。 江舒瑶皱了眉也没分思想给旁人,过去把女人手上的孩子抱过来,两人步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这离镇上有些远,村里有诊所吗?” “有赤脚大夫!”铁柱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但是赤脚大夫开了药没用,树根喝了还是没好,弟弟妹妹也发烧了,二舅娘说赤脚大夫没用,天晚了也不能去医院,只给水喝,说喝水会好但是妹妹还是哭,弟弟哭了会就不哭了。” 郝援朝和江舒瑶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弟弟哭了会就不哭,那是不是烧糊涂了? 89.089.地震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 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 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看名字就知道, ‘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 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 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 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 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 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 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 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 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 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 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宋书瑶不再多想,吃完后看看眼前的空碗又听听外头嘈杂热闹的声音,最后视线落在这狭小的房间上,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要变成江舒瑶了吗?不提婚约这事,就这房子,被整个家属楼闺女羡慕的独立小房间,都没她别墅卧室房间里的卫生间大,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吗? “唉~”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独栋别墅怎么办?以前常往外头跑别墅住的少,现在是想住都没办法住了,宋书瑶有些忧郁,刚为自己担忧,忽地眼前场景变了……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看着眼前这个叫醒她的女人,宋书瑶恍惚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她没有穿回去,还是留在了一九六二年,成为了江家老幺江舒瑶。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看名字就知道,‘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90.090.保家卫国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014. “二叔, 你回去能不能让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鸡蛋羹。”树根自觉郝援朝是自家人, 是靠山,没忍住问了句。虽然二舅娘说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欢会跟他抢吃的表兄弟,哦还抢弟弟妹妹的口粮,他也很馋奶粉麦乳精都不敢吃,大哥说没那个弟弟妹妹会饿死,可是狗蛋不听话吃掉了, 半点不听他的话,二舅娘还说让狗蛋吃两口没事, 树根闹不明白了, 可直觉告诉他反抗没用, 所以他只能找他二叔说,大哥说了等二叔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的没错, 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 还有二婶那么好看, 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 艳羡他有个好二叔, 以后有福享, 是城里人, 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他也不介意,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铺垫了一阵,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舍得一次,再舍不得第二次。 那一巴掌下去,叫什么郝同志都没用了。 只是,那眼泪可真戳人心肝啊,到底还是疼了。 他也不介意,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铺垫了一阵,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舍得一次,再舍不得第二次。 那一巴掌下去,叫什么郝同志都没用了。 只是,那眼泪可真戳人心肝啊,到底还是疼了。 看着眼前这个叫醒她的女人,宋书瑶恍惚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她没有穿回去,还是留在了一九六二年,成为了江家老幺江舒瑶。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看名字就知道,‘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91.091.怀孕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没想到竟然真的睡过去了,不知道是原身身体状态的缘故还是她自己宿醉过的缘故, 顶着大厅父母亲戚的说话声一睡便又是一个下午,再次醒过来还是江家大姐江春丽叫醒的。 看着眼前这个叫醒她的女人,宋书瑶恍惚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她没有穿回去,还是留在了一九六二年,成为了江家老幺江舒瑶。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好,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 不过江春丽没有没觉得奇怪,自家小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 头一回遇到这种心塞的事, 心情不好是很正常。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 “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 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 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 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 看名字就知道,‘舒’跟‘书’谐音, 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 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 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宋书瑶不再多想,吃完后看看眼前的空碗又听听外头嘈杂热闹的声音,最后视线落在这狭小的房间上,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要变成江舒瑶了吗?不提婚约这事,就这房子,被整个家属楼闺女羡慕的独立小房间,都没她别墅卧室房间里的卫生间大,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吗? “唉~”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独栋别墅怎么办?以前常往外头跑别墅住的少,现在是想住都没办法住了,宋书瑶有些忧郁,刚为自己担忧,忽地眼前场景变了……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只有宿舍住,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92.092.难产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 联络感情是次要的, 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 看名字就知道,‘舒’跟‘书’谐音,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 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 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给考上大学了, 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 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 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 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 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 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 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 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宋书瑶不再多想,吃完后看看眼前的空碗又听听外头嘈杂热闹的声音,最后视线落在这狭小的房间上,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要变成江舒瑶了吗?不提婚约这事,就这房子,被整个家属楼闺女羡慕的独立小房间,都没她别墅卧室房间里的卫生间大,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吗? “唉~”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独栋别墅怎么办?以前常往外头跑别墅住的少,现在是想住都没办法住了,宋书瑶有些忧郁,刚为自己担忧,忽地眼前场景变了……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93.093.弱小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 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 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至于麽至于麽, 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 啧啧, 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 他老家也是在农村, 结婚的早, 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 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 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 还年轻, 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 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 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也不是打不过, 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 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 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赶紧跑进去看另一个孩子,却见屋里头躺着两个娃,二娃树根和小婴儿,橘黄色的油灯下两人脸蛋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上前一摸,两个都发烧了! 大的还烧的无知无觉,小的不哭直哼哼,那嗓音又弱又可怜,郝援朝感觉心里蹭的就上火了,大手一人一抱,带着他们就往屋外走去。 江舒瑶刚好走进了屋子,看他那模样赶紧上前,“怎么了?” “发烧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去医院。”郝援朝压抑着怒火,尽量缓和了语气,但是却根本收不住,脸色黑的难看,“你抱另一个孩子,那个也烧了。” 他二舅娘立马就哆嗦了,懦懦地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碍于气势一时不知怎么说。 江舒瑶皱了眉也没分思想给旁人,过去把女人手上的孩子抱过来,两人步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这离镇上有些远,村里有诊所吗?” “有赤脚大夫!”铁柱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但是赤脚大夫开了药没用,树根喝了还是没好,弟弟妹妹也发烧了,二舅娘说赤脚大夫没用,天晚了也不能去医院,只给水喝,说喝水会好但是妹妹还是哭,弟弟哭了会就不哭了。” 郝援朝和江舒瑶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弟弟哭了会就不哭,那是不是烧糊涂了? “先去赤脚大夫那,不行我那里还有西药,不能什么都不处理就去镇上,太远了!”江舒瑶下了决定。 郝援朝立马道,“铁柱,快带路!”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94.094.出院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他老家也是在农村, 结婚的早, 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 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 还年轻,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 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 好男不跟女斗, 也不是打不过, 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 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 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 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 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 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 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 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 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 虽然有些赶, 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95.095.婚事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她脸上带了关怀和笑容, “小妹,头还疼不疼?饿了吧,咱妈让我来喊你起床吃饭呢。”原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是厂子休息日,嫁人的江家大姐江春丽和二姐江招娣以及工作的江家三哥江书涛四个江书宁都回来齐聚一堂了,联络感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关心老幺江舒瑶的婚事。 江舒瑶在家里确实是受宠,看名字就知道, ‘舒’跟‘书’谐音, 都让她跟着儿子名字走了,江家第一个孩子江春丽都没这个待遇。不过江春丽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嫉妒江舒瑶, 一方面这年代人听从父母的话, 从小父母耳濡目染要疼爱小妹妹,另一方面他们年纪都大江舒瑶那么多岁,谁争宠还跟个奶娃娃争宠, 尤其是江舒瑶长得漂亮嘴也甜,做姐姐哥哥的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江舒瑶自己更是争气, 给考上大学了,成为了江家头一个大学生, 也给他们涨了面子,说到外面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份, 嫁出去的江春丽和江招娣都能因这在婆家人面前得个脸,毕竟其他妯娌可没这么争气的妹妹。 这不, 眼下听到小妹江舒瑶婚事问题, 全家人便趁着厂子休息日赶紧过来了, 听清事情原委也很替自家小妹愁,这收养一个娃的话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郝援朝工资在那,但是一下子要养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不是嫁过去就得给人带小孩吗?小妹自幼受宠,后来又考上大学住宿,家里的娃没带过一个,咋有办法给人带娃。而且奶娃娃是最不好养的,养不住也是有可能,就是江家这双职工家庭,人手多又有经验的,还有个小五没养住呢。这要是亲生的别人还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这不是,那别人就有可能说你歹毒,别人的娃不尽心。 尤其是到了后来四个孩子长大,三个男娃要成家立业娶媳妇,一个女娃要出嫁妆,日子还怎么过?能不能要自己的娃了? 有经验的江父江母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后的生活情况,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还不容易换来好,万一养歪了或者变成白眼狼……这还真的很为难。 自家的闺女/小妹自家疼,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都不太乐意江舒瑶嫁给郝援朝了,哪怕郝援朝是个前途明亮的年轻军官,但是江舒瑶也不赖,北城大学毕业,还去机关实习过,分配的工作只有好没有孬,大学生一出来工资就有四五十块,转正后还能更高,全家就比江父低而已,又是城市户口,工人成分,那条件是顶顶好,犯得着嫁过去给人养娃吗? 但是这退婚又不是那么简单,郝援朝是军官,他们的婚事算是军婚,谈恋爱都是打过报告的,两家还谈妥了聘礼嫁妆,结婚日子都定下了,作为准女婿郝援朝都上门好几次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他们敢因为郝援朝要收养大哥家四个无父无母孩子而退婚,被大家伙的唾沫淹没不提,没准还要被人做思想工作,严重点还会影响到工作和前途。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郝援朝主动退婚,只要他主动退婚,那对他们江家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但是问题上,郝援朝他乐意退婚吗? 江家父母不敢打包票,这商量便没了结果。 宋书瑶瞥了眼外面大厅的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她还没做好转换身份并且面对一大家子人的准备。 江春丽一听哪能行呢,但是看宋书瑶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勉强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江母就端了一大海碗挂面过来,上面窝着一个煎得香香的荷包蛋,还有几块切得薄薄的猪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病号餐’。 江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保养得不错,头发上只有些许银丝,早年她把工作给了二儿子就在家里过起了养老生活,大儿子江书涛是孝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敢给她气受,唯一还在家里的小闺女也争气,困难时期那三年还能从学校补贴省下粮食偷偷给他们两老加餐,身子也没垮,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 此时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过来,放下后还把门掩上,这才做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把宋书瑶的额头,“好了没烧了。瑶瑶头还疼不?”满腔慈爱掩盖不住。 宋书瑶不太习惯别人的这样亲密的触碰,心里想闪开但是这具身体的习惯让她顿住没闪开,有些干皱的大掌碰上她的额头,感觉有点奇怪,不太自在,可又有些温暖,对上那饱含慈爱和关心的眸子,属于原主江舒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妇人多了几丝亲近。 “不疼了。”宋书瑶微微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江母那双眼,她怕自己露馅,毕竟她不是真的江舒瑶,那个饱受亲人宠爱的小姑娘,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那种就是死在独栋别墅里,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并且为之难过的,从她搬出家里便相当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亲生母亲早就没了,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继母和她生的孩子,从没关心过她,逢年过节不联系也不担心,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而唯一可能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也走在了她的前面,大抵,最后还是要那寥寥几个朋友或者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帮她收尸送葬吧。 真是可怜。 宋书瑶想到这心里也没太大波动,毕竟她心里其实早有这种认知,唯一不在预料之内的大概是她突然就死了还穿到这六十年代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办法预测,所以没有妥善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只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候她还没有腐烂,死的太丑似乎不太符合她从小到大的美人人设,但是这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谁叫她现在已经到了六十年代呢。 江母不知道宋书瑶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听到她说不疼了担忧便放下几分,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让她吃面,这床旁边放着床头柜,坐在床上就能吃面了,很是方便。 宋书瑶接过筷子看着整整一大海碗面,还是放了猪肉荷包蛋的细面条,从记忆里得知江家虽然经济没其他人那么拮据但是这细面也不是经常吃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这年头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城市户口大人每月有三十斤粮食,工人的话按照工作不同也有所差异,但是也不会差太远,差不多就是在三十斤上下浮动。 而这三十斤粮食也不是说全是细粮,是粗粮细粮都有,□□的时候有个月还全部供应番薯等粗粮呢,现在是一九六二年,灾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没缓过来,每个月能领到的细粮还是极少的,家里头基本都是粗粮掺点细粮吃,亲戚上门了也这条件,能给准备这么一大海碗细面,那足以见得江舒瑶在家里,在江母心中的份量,外头拎着自己口粮上门的女婿外孙们吃的还都是粗粮掺着细粮的呢。 没被长辈这样疼爱过的宋书瑶更加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能问了句,“那你吃了吗?” 江母看到小闺女自己没吃先关心她心里头很高兴,她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小闺女会惦记她有没有吃,也怪不得她偏宠她。 “妈看你吃,你吃妈就出去吃饭。” 闻言宋书瑶道,“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拿个碗来分你一半。”那个‘妈’字她现在还没办法喊出口,只能糊弄过去。 江母听到这话眼神更加慈爱了,“妈锅里还有好吃的呢,你刚退烧身子弱,要吃点好的,多吃点,不用惦记着妈啊。” 说完担心小闺女执意要把细面分给她也不多逗留,让她吃完把碗留下,待会她来收。 宋书瑶看着江母离开前那略有些感动的眼神顿了顿,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确实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海碗面条,这年代的碗都是跟小盆子一样大的吗?翻了翻原主记忆,无果,宋书瑶见此抛诸脑后,还是夹起了面条吃了下,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而最为让她惊讶的是,这一海碗面条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还不觉得撑? 愣了愣,宋书瑶大概明白这是原主的胃跟她本身猫儿胃不一样了,也是这年代缺吃少喝的,油水也不丰富,人人可不是得多吃点才会觉得饱?当然,这海碗还是有些超出原主平时的胃口,大概是生病了前面两餐吃得少的缘故吧。 宋书瑶不再多想,吃完后看看眼前的空碗又听听外头嘈杂热闹的声音,最后视线落在这狭小的房间上,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要变成江舒瑶了吗?不提婚约这事,就这房子,被整个家属楼闺女羡慕的独立小房间,都没她别墅卧室房间里的卫生间大,长年累月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吗? 96.096.请假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什么?!你要跟郝援朝结婚?”江母一把从凳子上站起来,骤然拔高的音量表达了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你不是找他说清楚了吗?怎么要结婚?难不成是他逼迫……” “我自愿的。”宋书瑶脸色平静, 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虽然到现在还对梁厉曾经的所作所为心有芥蒂没有完全释怀, 但是他确实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 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 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她选择相信,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 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 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 成为取笑对象, 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 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妈。”宋书瑶真心实意喊了这个字眼,在她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角色,如今得到哪怕感情不深也不愿意她不好过,“你相信我行不行?我是能跟郝援朝好好过日子的,你别担心我日子难过,真的难过我还不能回来跟你告状吗?” 江母听到她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话再次红了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语气却是心疼怜惜居多了。 宋书瑶的笑容越发真诚,心里也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是,听到江母絮絮叨叨说以前‘她’怎么怎么样之后,那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还是要离开。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97.097.乱起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 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 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 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 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 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 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 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 个大新鲜, 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 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 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 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 “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树根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郝援朝这么说他就哼哧哼哧地努力吃剩下的面,他是真饿了又刚生完病,铝饭盒的面条都让他吃完,连汤汁都喝下去,这才满足了,抱着小肚子眯着小眼睛,还挺享受似的,又是黑不溜秋地模样,看着真让人乐。 他吃饱喝足,郝援朝也想好了要问的问题,毕竟是部队出身,审问这一套手段很溜,何况树根说的话也够他了解七七八八,最后再问问不过是想总体了解一下这一个多月他们在家是过啥样的生活而已。 树根虽然只有六岁,看着也有点心大模样,但是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表达能力差了点没啥逻辑,事实都能说出来,三两下郝援朝便拼凑了他离开这一个多月四个孩子过的生活了。 98.098.开刀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 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 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 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 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 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 她选择相信,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 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 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 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 成为取笑对象,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 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 时间久了相处少了, 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 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 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妈。”宋书瑶真心实意喊了这个字眼,在她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角色,如今得到哪怕感情不深也不愿意她不好过,“你相信我行不行?我是能跟郝援朝好好过日子的,你别担心我日子难过,真的难过我还不能回来跟你告状吗?” 江母听到她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话再次红了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语气却是心疼怜惜居多了。 宋书瑶的笑容越发真诚,心里也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是,听到江母絮絮叨叨说以前‘她’怎么怎么样之后,那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还是要离开。 赤脚大夫一看到江舒瑶拿出一排西药眼前就是一亮,但是他不识字,或者说识的字不多,年轻时候学了点繁体字,后来改为简体字了,他年纪也大了,扫盲班下来教也勉强认了几个,会给人开西药那是因为上面就给那么两三种,量也少,咋地都记下来了。 而眼前江舒瑶手里拿的药他没看懂,公社给的退烧药好像不长这样,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就第一次给过退烧药,以后都没了,因此,赤脚大夫都有些忘记退烧药长啥样了。 “这是我从城里买的,大点的孩子吃半块,小的两个四分之一就够了,我把它碾碎弄成药粉给孩子先灌进去。”江舒瑶给赤脚大夫简单解释了一下。 赤脚大夫一听也是,大城市药的种类肯定更多,他没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赶紧也去帮忙拿木杵来帮忙弄碎药。 99.099.烧身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 而是道, “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 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 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 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 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 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 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 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 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 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唉,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100.100.生娃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 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 起身关门反锁, 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 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 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 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 菜包一个五分钱,豆浆一小锅六分钱, 不加糖,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 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 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 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当然,对江家人,尤其是疼爱她的江父江母江舒瑶还是心有抱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暴露的缘故而选择远离他们,这多少会让他们不舍惦记。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这个世上了恐怕会更难过。世间的父母缘总是无法强求的,过几年等他们能接受她性子变化,认为是合理之后她会回来见他们的,而且该给的孝顺她会给,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聊了一会天,小两口便准备回去了,因为郝援朝下午还有课。 江母有些不舍,想叫江舒瑶留下,不过看郝援朝那肃着脸却眼巴巴地看着江舒瑶的模样,心里一乐,到底是让江舒瑶跟着回去了。 “有空就过来啊,家里给你们留着地儿呢。”那小房间江母没有动,想着江舒瑶有空回来住还能有地方睡。 这份心意自然是厚重的,江舒瑶上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母爱,鼻头莫名发酸,如果是胎穿多好,如今便不会这么难做。 但是孝顺江父江母的心是更重了,下次过来找个理由把空间酒窖里藏的上品葡萄酒拿出来吧,每天喝点对身体好。 不过下次再来也意味着即将分别了,因为郝援朝的进修就要结束了。 进修结束时间是在七月份,距离结婚不过半个多月而已,江父江母知道郝援朝没办法留在这里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他高兴,为江舒瑶高兴,因为这是升迁喜事,部队师长啊,那得多高的职位啊,团长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些,因为早些年一直打仗,有军功升得快,团长职位的不少,像郝援朝这个年纪的也不算少见。 但是师长是真的不多,全国才多少啊,郝援朝竟然能升到这个职位,江家人不敢想,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你知道这棵树是很有潜力的,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只是要花的时间多了些而已,结果你睡一觉,小树木突然就变成了大树木,这种真像天降惊喜了。 “这也是之前累积的军功,而且升到这个职位后,以后十多年估计不会有大变动了。”其实也是拖新军区的福,本来华国实行社会主义政策还有d国支持,但是这两年d国的态度越发诡异,几乎是撕破脸,导致华国外患越加严重,而华国边境国家又多,为了预防万一,全国又调整了军区,新建或者并入,这个举措也使得职位都有变动,而郝援朝这些年累积的战功也确实是多,在军校表现也不错,还在上次的军队演练中取得好成绩,从前跟的领导也看好他,因此这才有这次升迁。 不过也跟他说的一样,这次升迁估计十多年内都不会再有大变动,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或者调去更好的地方,既要看实力也要熬资历了。 “这也很好这也很好啊!”江父他们还是很高兴,“国家这是看重你,你也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负国家的信任啊。” 对男人来说,哪怕不当兵,那对军人也是敬重的,郝援朝能当师长证明他确实是个厉害的军人,江父觉得有这女婿真的面上有光,与有荣焉啊! 因为江父这支持,江母虽然不舍小闺女远离,但是还是没说什么指责郝援朝不按婚前说好的来,而且这是军令,军令不可违军令如山她还是懂的,只能高高兴兴庆祝一番,嘱咐她要勤快寄信来,有急事发电报打电话,有机会的话要回家来。 到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庆幸女婿家里没人了,到时候回她这里的机会也更多,而且升迁是好事啊,女婿越能耐小闺女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离得远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吧? 然而到了离开那天,送到火车站还是免不了红了眼眶,江舒瑶在车厢里见了,心头酸涩,猛地冲下来抱住了江父江母,“爸妈,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我就回来。” 江母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就是江父也红了眼眶,“好好,你记得要跟女婿好好过日子,要好好的啊。” 天下父母心肠,不外如是。 014. “二叔,你回去能不能让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鸡蛋羹。”树根自觉郝援朝是自家人,是靠山,没忍住问了句。虽然二舅娘说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欢会跟他抢吃的表兄弟,哦还抢弟弟妹妹的口粮,他也很馋奶粉麦乳精都不敢吃,大哥说没那个弟弟妹妹会饿死,可是狗蛋不听话吃掉了,半点不听他的话,二舅娘还说让狗蛋吃两口没事,树根闹不明白了,可直觉告诉他反抗没用,所以他只能找他二叔说,大哥说了等二叔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的没错,现在二叔回来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面条吃了,还有二婶那么好看,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让他舒服多了,总觉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还没念书并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艳羡,同情他没爹没妈,艳羡他有个好二叔,以后有福享,是城里人,甚至还有一丝嫉妒,为何她的狗蛋没有这个福气当城里人天天吃好吃的。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默念着要出去,一晃眼,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003.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左面墙壁是嵌入式的衣柜,里面分门别类挂着衣裳,衣柜旁还有一块全身镜。而另一边摆着梳妆台,台上的柜子也是嵌入式,放置了各类化妆品护肤品,卫生间在衣柜的对面墙壁,距离床的位置要远一些,此外房间基本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是极简风格的卧室设计,拉开窗帘是一整排的落地窗,玻璃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得清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很好地保护了人的隐私。 宋书瑶对这房间的布置再清晰不过,因为当初这是她自己挑选布置装修的,曾有一段时间这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东西,但是自从分手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被清除掉了,整个卧室便只有她的东西存在。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101.101.大串联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 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 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 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 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 “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 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 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 甚至付出情感, 这一点她心里有数, 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 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 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 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 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 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妈。”宋书瑶真心实意喊了这个字眼,在她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角色,如今得到哪怕感情不深也不愿意她不好过,“你相信我行不行?我是能跟郝援朝好好过日子的,你别担心我日子难过,真的难过我还不能回来跟你告状吗?” 江母听到她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话再次红了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语气却是心疼怜惜居多了。 宋书瑶的笑容越发真诚,心里也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是,听到江母絮絮叨叨说以前‘她’怎么怎么样之后,那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还是要离开。 005. 梁厉坐火车回来后休息了一天便去供销社买了礼品上门来江家了,上门的时候江父跟江书华夫妻都在,而江母正好带着江舒瑶再次去医院检查没在家。 他也不介意,本身此次前来也是说明退婚事宜,也不是原装的郝援朝,对江舒瑶没有感情,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不见面还更好呢,免得演技不过关给江舒瑶看出什么来。 当然,两家见面也没立即说退婚的事,还是先寒暄了,都是精明人,那场面话说的亲亲热热,完全瞧不出双方都抱有退婚意思。等寒暄完毕,江父借着孩子的事情起势时,梁厉才‘顺势’谈起这婚事,铺垫了一阵,再露出不想继续这婚事牵扯女方的意思。 那话也是说的漂亮,完全不是因为嫌弃人闺女才退婚,而是不想拖累江舒瑶,没给人难堪,又很诚恳。 而江父这边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本以为今天郝援朝上门是正常探望,没曾想会主动说退婚的事,虽然意外但是观察郝援朝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怨怼,那心里大概明白这是真心实意了。 江父是真挺满意郝援朝这女婿的,但是谁叫郝援朝他大哥留下四个孩子呢,自己的闺女又是打小受宠没吃过苦的,嫁过去就要养四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闺女情绪低落病情反复,老婆子又在耳边说孩子这是受折磨了,心里也不忍心她嫁过去,因此郝援朝此时肯主动退亲,还不带半分怨气,和和气气的,江父假意推辞一番便也应下了。 双方都想和平退婚不想闹事那这事就妥了,至于彩礼嫁妆还谈不上,也就郝援朝先给了一百八十块彩礼钱,其他的大件还没置办,不存在多大的财产纠葛。江父自然是要把这彩礼钱退回去的,梁厉没要,怎么说也是原身给江舒瑶,他也没穷到缺那几个钱的地步,但江父执意要给,这婚事既然不作数了那彩礼自然要退回去,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家,没的还贪人家彩礼钱。 一个要还一个不收,刚僵持着呢,门口就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最后这声响在敞开的大门口停住,江母一往里面瞧看到那身军装就知道是郝援朝来了,脸上先带了笑,“援朝同志过来了啊?刚巧买了点肉,留下来吃个饭。”哪怕有退婚心思,这面上也要过得去。 闻言神情恹恹的宋书瑶抬头看去,想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未婚夫是何模样,而这时梁厉也站起身转过来,抬起头便对上了宋书瑶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的模样在眼眸里印出来的那瞬,双方都愣住了。 “瑶、瑶瑶?”梁厉几乎是呢喃出声,带着满满的惊讶疑惑高兴和一丝不确定。 然后这丝不确定在下一秒中就消失了,因为宋书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巴掌声落下的同时,“王八蛋”三个大字也从她嘴里蹦了出来,那恨恨的语气像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江家人都被这变故震住了,闺女/妹妹/小姑子竟然敢打部队军官?!!!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挨了这一巴掌的梁厉却是笑了,眼睛都像发着光,“瑶瑶。”这一声是确定了。 宋书瑶却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掉下了眼泪,非常突兀,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脸上明明还带着恨与气,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欢喜,可那眼泪却像坏掉的水龙头控制不住一直流下来。 梁厉的笑瞬间就收起来了,有些严肃有些紧张地抬手就要擦她的泪,语气却有些粗,“咋哭了哪里受委屈了……” 未尽的话语被她一挥手打散,宋书瑶打开他凑上来的手,后退两步,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甩巴掌时的恨与气都收敛,面色冷静,“郝同志,退婚了就请自重,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说完不等他走,自己却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木门被摔得一阵响。 梁厉愣了下,随即就要追上去,而这时江母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就是拦住了梁厉,“援朝同志啊瑶瑶这些天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计较啊。”这是说那一巴掌的事,然后不给梁厉其他解释机会,就接着道,“你这刚回来肯定事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啊,先回去吧。” 边说边把人给推到门外去了,一推出去还立刻关上了门。 梁厉还想敲门说几句,结果就看到不少邻居探出脑袋过来,视线明晃晃地都是好奇八卦,梁厉当下收回敲门的手,朗声笑着道,“叔婶那我改天再上门啊。” 顶着大家伙好奇的目光转身走掉了。 而这边,江父瞪了江母一眼,“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边赶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母也不怵他,就是有点小心虚,这不是刚刚看郝援朝被甩了巴掌后那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麽,怕他再留在这儿激动伤着小闺女,不过也是一时糊涂,江父和江书华都在呢,郝援朝也就一个人。 不过小闺女这怕是伤心了?江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间,没听到什么声音,压低嗓音问郝援朝刚刚来说了什么话,得到郝援朝是主动来退婚的,又想起刚刚闺女那反应,难不成小闺女这是耳朵灵楼道里就听到了才给那一巴掌? 晚些时候江母端着饭菜进去看江舒瑶,看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书看,眼睛似乎也不红肿,就是病怏怏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心情。 江母这是闹不太懂了,把饭菜放在床头柜里,“看书呢?” 宋书瑶把书合上坐了起来,对江母露了个浅笑,点点头,看着饭碗里那几块肉和荷包蛋,道,“明天我就跟大家一起吃吧,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别再给开小灶了。” 得到这句话江母有些高兴,这孩子这些天病怏怏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理的样子才难受,能主动说这话就证明开始恢复了,但是这恢复呢是因为见到了郝援朝还是退婚了? 当妈的跟闺女没什么不能问的,就道,“你在楼道里就听到郝援朝过来退婚的事了?” 宋书瑶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快走到门口听见的。” “那你也不能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啊,这多丢男人面子。” “本来没想打,看到他那张脸没控制住。”宋书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天气情况。 江母一梗,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跟郝援朝退婚……算了算了,他这主动上门来退婚也是为我们着想了,也不用叫我们犯难,你也别不高兴,四个孩子真的是个拖累,当妈的不坑你,别说是替别人养,就是自己养四个孩子都够呛,这郝援朝现在算不得良配,那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日子要过得舒心不能只考虑男人,家里情况也要顾得上,你还年轻……” 江母絮絮叨叨,也不想问江舒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毕竟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哪怕现在讲究婚配自由,离婚的也不少,可是自家闺女自家心疼,还是希望能找个良人过一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和和美美过这生。 宋书瑶只听不说,安静吃饭,最后答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江母出去吃饭了。 江母以为这是听进去了不再闹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刚刚那模样两个孩子都不像没感情的样子,尤其是自家闺女,还打人了,这心里说不在乎怎么可能,但是在乎没关系,就怕倔,非得要在一块,好在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以后不联系感情也就淡了。 然而江母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 别说改天,当天晚上吃过饭郝援朝又上了门,这次提着的又是一大包吃的,上门就说来看江舒瑶,看看病得怎么样了。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这不是退婚了么? 郝援朝厚着脸皮,坚决没提退婚不退婚的事,咬定上门来探望病人,也不嬉皮笑脸,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倒是瞧着比平时还能糊弄人。 可惜再能糊弄人江舒瑶都没出来见他。 郝援朝也不恼,临走前还走到江舒瑶门前说明天再过来看她,让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快点好起来。 摆明了想反悔? 江父江母睡觉时又愁上了,这怎么没个定性,说反悔就反悔的? 同寝室的老战友还疑惑呢,这早上说不拖累人家姑娘提着礼物上门去,回来脸上一道巴掌印不算,还要他把糕点票水果票找出来他还要接着上门? “你这不是见着人姑娘又舍不得了?” 郝援朝躺在床上双手绕到脑后撑着脑袋,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舍不得了。” 舍得一次,再舍不得第二次。 那一巴掌下去,叫什么郝同志都没用了。 只是,那眼泪可真戳人心肝啊,到底还是疼了。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102.102.出门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 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 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 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 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 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 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 肉包菜包和豆浆, 肉包一个一毛钱, 菜包一个五分钱, 豆浆一小锅六分钱, 不加糖, 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 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当然,对江家人,尤其是疼爱她的江父江母江舒瑶还是心有抱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暴露的缘故而选择远离他们,这多少会让他们不舍惦记。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这个世上了恐怕会更难过。世间的父母缘总是无法强求的,过几年等他们能接受她性子变化,认为是合理之后她会回来见他们的,而且该给的孝顺她会给,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聊了一会天,小两口便准备回去了,因为郝援朝下午还有课。 江母有些不舍,想叫江舒瑶留下,不过看郝援朝那肃着脸却眼巴巴地看着江舒瑶的模样,心里一乐,到底是让江舒瑶跟着回去了。 “有空就过来啊,家里给你们留着地儿呢。”那小房间江母没有动,想着江舒瑶有空回来住还能有地方睡。 这份心意自然是厚重的,江舒瑶上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母爱,鼻头莫名发酸,如果是胎穿多好,如今便不会这么难做。 但是孝顺江父江母的心是更重了,下次过来找个理由把空间酒窖里藏的上品葡萄酒拿出来吧,每天喝点对身体好。 不过下次再来也意味着即将分别了,因为郝援朝的进修就要结束了。 进修结束时间是在七月份,距离结婚不过半个多月而已,江父江母知道郝援朝没办法留在这里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他高兴,为江舒瑶高兴,因为这是升迁喜事,部队师长啊,那得多高的职位啊,团长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些,因为早些年一直打仗,有军功升得快,团长职位的不少,像郝援朝这个年纪的也不算少见。 但是师长是真的不多,全国才多少啊,郝援朝竟然能升到这个职位,江家人不敢想,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你知道这棵树是很有潜力的,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只是要花的时间多了些而已,结果你睡一觉,小树木突然就变成了大树木,这种真像天降惊喜了。 “这也是之前累积的军功,而且升到这个职位后,以后十多年估计不会有大变动了。”其实也是拖新军区的福,本来华国实行社会主义政策还有d国支持,但是这两年d国的态度越发诡异,几乎是撕破脸,导致华国外患越加严重,而华国边境国家又多,为了预防万一,全国又调整了军区,新建或者并入,这个举措也使得职位都有变动,而郝援朝这些年累积的战功也确实是多,在军校表现也不错,还在上次的军队演练中取得好成绩,从前跟的领导也看好他,因此这才有这次升迁。 103.103.搭火车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虽然莫名其妙从郝援朝身体里醒过来, 但是梁厉本身就是军人,身上有使命感和责任感, 他接受了郝援朝这具身体,自然要担起郝援朝身为弟弟叔叔的责任, 就像上头布置了任务要去实行一样, 当务之急是在假期内处理好眼前事。 到医院接人, 筹办葬礼,跟村支书还有公社人打交道为郝建国夫妇的死讨个说法, 当然主要是郝建国, 他是为抢救村里的任务猪而死,那就是为村子为集体为公社甚至为国家而死,总要有一些名声。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 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 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 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 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 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 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 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宋书瑶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听江母的话待在家里养病,避免了跟别人的过多接触而招来身份怀疑。 但是这病倒是真的,并不是宋书瑶故意的,所以她被这病带累,人也是病怏怏的样子,心境更加不美妙,基本失去与人打交道积极融入这里的欲望,有种咸鱼般得过且过爱咋咋地的形态。 然后就在这当口,郝援朝回来了,看到那张脸那刻,宋书瑶没有控制力道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八蛋!”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104.请假一天明天换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什么?!你要跟郝援朝结婚?”江母一把从凳子上站起来, 骤然拔高的音量表达了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不是找他说清楚了吗?怎么要结婚?难不成是他逼迫……” “我自愿的。”宋书瑶脸色平静, 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虽然到现在还对梁厉曾经的所作所为心有芥蒂没有完全释怀, 但是他确实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 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 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 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她选择相信, 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 毕竟这是六十年代, 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 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 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 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 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 成为取笑对象, 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 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105.105.面见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 医院病人并不多,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 又有床位, 晚上还能住一晚,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 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 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 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 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 奶瓶都有准备, 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 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 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 农村人拿来兜售的, 个大新鲜, 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树根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郝援朝这么说他就哼哧哼哧地努力吃剩下的面,他是真饿了又刚生完病,铝饭盒的面条都让他吃完,连汤汁都喝下去,这才满足了,抱着小肚子眯着小眼睛,还挺享受似的,又是黑不溜秋地模样,看着真让人乐。 106.106.抢劫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 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 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 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 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 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 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 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 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 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 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 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 唯一还没弄好的事, 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 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 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男方他爹娘早没了,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一下子家里的两个大人都没了,留下四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小的又瘦瘦小小的,村支书心里有愧,郝建国这是为了村里财产没的,间接也能说他媳妇也是因为村里没的,当下就让人把新生儿给照顾好了,这年代新生儿夭折率高的很,一个不注意可能就没了,尤其是早产儿,才七个月大,更是要小心,第二天下午放了晴,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要是这两个孩子也没了,那更是对不起郝家夫妇了。 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后又立马给郝援朝打了电话,通知了郝援朝这个消息。 噩耗一下子把郝援朝砸懵了,但是到底是军人,在部队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没有陷入悲伤之中而是立即表示要村支书先帮忙照顾好孩子,尤其是两个新生儿,不要怕花钱住院也没关系,一定要养住,又交代一些事,这才买了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也找了一趟他未婚妻江舒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告知自己的决定,他要养这四个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因为他是孩子们的亲叔叔,也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不养,四个孩子很可能没活路。而且就是看在他大哥早年为他奉献牺牲那么多的份上,他都做不出把孩子给别人养的选择。 于是,十八岁的江舒瑶在勉强着神色把人送走后,回来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就病倒了。四个孩子,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很难养的小婴儿!江舒瑶觉得人生一下灰暗起来,她压根没做好喜当娘的准备。哪怕是喜欢郝援朝没错,但是这份喜欢也没能让她对郝援朝感同身受,她能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心思一重,夜里睡觉没关窗就病了,然后,宋书瑶就穿过来了。 宋书瑶有些头疼,她没想到小说电视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并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从二十一世纪到二十世纪,哪怕年轻了十岁,这一个世纪的跨度也让她没法为年轻欢呼高兴,尤其是眼前还面临着如此重大的选择:继续婚约不落人口实但是要养四个娃,选择退婚面临无情无义的指责和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她定下婚约的是军人,在这个年代,军婚不好离,那也不好退,要是男方主动退婚倒是还能解释,要是女方主动退婚,那估计会有不小阻力,而且她摸索记忆,男方郝援朝离开前并没有和江舒瑶说退婚的话,换句话说很可能郝援朝是偏向于继续婚约的。 宋书瑶揉揉脑袋,仔细想了一下郝援朝和江舒瑶说这件事时候的脸上的表情,忽地反应过来,记忆里关于郝援朝的脸似乎是模糊不清的,她压根没在记忆里‘看到’郝援朝是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是记忆传输的bug还是怎么回事。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要是睡醒还回不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吧,反正她暂时是没心情谈婚论嫁的。 宋书瑶万事不管地闭上眼睛,而在她入睡那刻,通往南溪村的火车上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利剑出鞘。 树根不明白这些,他就是觉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过他心大,往往都是一会儿就忘记,眼下跟郝援朝说这个也不过是不喜欢狗蛋抢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没有直接回答树根的问题,而是道,“这次我回来就是带你们四个走,去军区跟我和你二婶生活,你乐不乐意?” “跟二叔二婶生活?”树根小眼睛闪过疑惑神情,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样住在一起,以后跟我和你二婶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吗?”农村人并不避讳在小孩子面前说死亡,因为死亡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还会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猪顶死了,而在前几年还有饿死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随时随处的死亡让农村人难过并习惯,甚至在缺少八卦娱乐的时代死亡还会被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声可惜或者命衰,可不会担心孩子听了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用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只是睡着了/出远门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保护你了。 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会说人死了就没了,就埋在地底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孩子们哪怕茫然哪怕不懂,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安慰而是觉得不耐烦,最多是在丧事前后一到半个月时间多点耐心和宽容,之后这种情感便会流失。 在温饱还是问题的时代,死亡永远不会让农村人伤春悲秋年复一年地难过下去,他们操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活着的人,死去的终将是在化为黄土之时渐渐在心底淡去淡去,直到提起来也不会有多大悲伤。 树根一开始没了爹娘也很难过,也哭,也半夜睡不着起来找爹娘,但是他到底还小,到底还不懂事,到底并不能深刻知道死亡到底算个什么回事,身边除了大哥铁柱没人和他说要记着爹娘,他问起二舅娘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问了,人没了就是没了,大家的生活跟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差别,邻居大娘照旧每天饭点嚎一嗓子喊他娃吃饭,大队长照旧每天在田里走来走去催人干活,他那些小玩伴们照旧上树掏鸟蛋,比谁尿得远,他的‘世界’都正常没什么不一样了,只除了他喊爹娘的人没住在家里而已。树根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铁柱每天夜里偷着哭。 六岁和九岁,难过的重量和深度也不一样。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以后是不是二叔二婶也会跟他爹娘一样死掉。 对上树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神,郝援朝一时之间觉得嗓子发干,在他想点头承认再告诉他人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会活很长一段时间时,江舒瑶率先开口了。 “树根,我和你二叔,还有你,你大哥,弟弟妹妹,我们六个在一起,会活很久很久。”而关于死亡这个问题,等他长得足够大了,他就明白了。 闻言树根咧开嘴笑了,小眼睛似乎有光亮,“那我们六个在一起吧,能活很久很久。” 他可怕死掉埋地里了。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左面墙壁是嵌入式的衣柜,里面分门别类挂着衣裳,衣柜旁还有一块全身镜。而另一边摆着梳妆台,台上的柜子也是嵌入式,放置了各类化妆品护肤品,卫生间在衣柜的对面墙壁,距离床的位置要远一些,此外房间基本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是极简风格的卧室设计,拉开窗帘是一整排的落地窗,玻璃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得清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很好地保护了人的隐私。 宋书瑶对这房间的布置再清晰不过,因为当初这是她自己挑选布置装修的,曾有一段时间这里还夹杂着男人的东西,但是自从分手后所有不属于她的物品都被清除掉了,整个卧室便只有她的东西存在。 这是她的别墅卧室,一共有两层,装修风格杂揉中西又相得益彰,最显著的特点大概是外围植被茂盛,里面房间极简装修,一楼是开放式大厨房,客厅与厨房相连,一面墙壁也是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对着游泳池,泳池之外便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隔绝了外面窥视的视线。 二楼则是她的私密领地,很少领人上来过,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书房,冲洗相片的暗房,画室等等。而别墅还有个小酒窖,放了一些她自己收藏的酒,还有旅游时买下或者被赠予的酒,贵的廉价的都有。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搭了个葡萄架子,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107.第 107 章 106. 本来在大西北那儿又荒又偏的地担心过抢劫, 没想到在那儿安全离开了,到这南方来却给人抢劫了, 而且还是特原始特淳朴的抢劫办法——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走,留下买路财! 真的很要命。 十一月份,南方天儿变凉,但比北方好太多,而且到达的那些天气温又升高些, 穿件毛衣也就差不多, 坐在运货的卡车上感觉还不错,尤其是坐在卡车后面, 那种不完全封闭,车厢留着大半空的车厢里,盘腿坐着往外看,一边儿瞧风景一边儿吃大枣,感觉还不赖, 美滋滋的。 他们是前几天下的火车, 在接待站休息后打听了消息, 结果上了公交车, 到地儿把他们放下来之后才发现上错了,这压根不是他们想来的地儿, 而这时公交车却已经走了, 四个人愣住了, 没辙,愣是只能走回去了,这荒郊野外的,下一趟公交车还不知道啥时候来呢。 但是没想到挺好运的半路上遇到了经过送货的卡车,就挥手拦了下来。 那卡车司机不知是看他们几个小还是这地儿风评较好,总之是停下车来了,问了问,知道走错路了,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是他经过的,就给上了车,前面坐不下到后面坐,挤挤还是上得了的,就这样上了卡车,有这啃大枣看风景的悠闲时光。 还觉得他们运气很好,上次在西北那儿半路也遇到人,这次搭错公交车本来以为要走回去还遇到了人,真的是美滋滋。 结果该说好运用完了还是乐极生悲,天还没黑呢,突然司机就是一个刹车,坐在后面的驴蛋跟树根不造咋回事,是又遇到像他们这样搭错路需要搭个车的?毕竟这年代半路拦车请求搭一程顺风车的还是挺多的,也不是只有他们这么厚脸皮的。 然而没成想啊,这拦路的脸皮是比他们厚多了,哦不,是不要脸了,竟然不是拦车要求搭一程而是要拦车打劫的啊! 啃完大枣看风景的驴蛋和树根懵逼着呢,就对上两个拿着棍子镰刀的汉子,看到他们还愣了下,随即立马粗声粗气要他们滚下来,语气动作都粗鲁得很,驴蛋跟树根心大归心大,这好人坏人还分得清,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不敢反抗乖乖下车,下来发现那好心的司机跟坐在前面的两个哥哥栓子和铁柱都下车抱头蹲在一边了,还有几个同样拿着武器的男人看管着。 驴蛋那瞬心里就飙脏话了,前面他说错了这司机大哥不是善良是傻啊,让他们四个一看就很乖的好孩子(?)上车没错,但是这几个一看就是坏人,咋还停车啊,是不是傻的啊。 内心腹诽的驴蛋走过去司机那边后才发现,原来不是司机傻,而是对方奸诈,竟然在路上设置了路障逼迫司机不得不停车! 这是有预谋的抢劫,先把司机逼停然后冲上来要挟啊! 司机心里何尝不是卧槽,没想到真给他遇到了抢劫,不是说这一带是比较安全的吗?还没到不安全的地带吧,就出现了拦路抢劫的,真的是倒霉了。 像这种拦路抢劫的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多半是附近生产队的村民作案,在必经的路上设置路障然后埋伏起来,等司机不得不停车的时候快速冲上来打劫,尤其以走长途的司机最是要小心,通常发生这事都只能自认倒霉不能反抗的,打不过啊,而且他们只抢货,等你报公安了,附近生产队不少,没证据又没摄像头监控,搜不到罪证想定罪都没办法,各个还包着脸,真的跟以前那土匪没区别。 司机以前遇到过丢了货,觉得自己是有经验了,走这一趟是安全地带没事的,谁知道这土匪给换了地方呢,还那么倒霉地给自己遇上了,心里认命同时不由得有些紧张,毕竟这回可不是自己遇上,还带了四个孩子,这要是拳打脚踢可受不住,立马就主动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上交了,让他们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不要把拳脚向孩子发泄,拿了货走人就好,还表示自己绝对不报警。 还带打人的?四个孩子都紧张了,虽说是出来一两个月见了世面,可是没代表说遇到这拿着棍棒镰刀的抢劫犯不带怕的啊,平时虽然有训练但练得不是啥少林寺功夫啊,四个小鸡崽、哦不,小孩子咋地都弄不过一群大人啊,各个怂怂的挤在一块,祈祷他们快点抢劫完走人了。 然而如果抢劫犯这么善良就不叫抢劫犯了,司机主动把口袋里翻出来都交了东西,还是要搜身,摸摸口袋夹层有没有藏钱,有的话就拿出来等着挨揍吧。 搜完司机还不算,看到铁柱四个穿的不错,竟然也要搜身,一下子,铁柱几个身上的钱票就给搜出来了,还好在外面过了一两个月,花的也七七八八,三个人加起来也才十块钱不到,因为搭火车是免费的,也没在身上留多少钱,这十块钱还是打算打打牙祭吃点好吃的或者买点特产呢。 但是也是因为钱票是放在衣服夹层里的,一下子给镰刀隔开了,差点没割到他们的皮肤,真的是很粗糙不把人当回事了,偏偏也只能忍,谁让人家拳头大呢? “你的钱呢?”在四个小孩子身上搜出来十块钱左右也是不错的,但很可疑驴蛋竟然没搜到半点钱,这就不正常了。 驴蛋被棍子指着还是挺怂的,不过没吓尿,哆哆嗦嗦也能回答,“我,我没,没钱。”不是撒谎,而是驴蛋这段时间一直花的是栓子他们的钱,都忘记自己身上有钱这回事了,缝在那位置,这种时候谁还记得。 见男人似乎不信,栓子赶紧道,“他的钱少,先花光了。”这不是跟驴蛋一样忘记了钱在哪,而是为驴蛋应和,不然要是这时候说驴蛋有钱,谁知道这看着凶神恶煞的土匪会不会打驴蛋啊,当然只能应和驴蛋的话了。 铁柱和树根听到栓子这么说,也没唱反调的理,纷纷点头给出证明,说花哪去了云云,那包袱里还有大枣和小零嘴可以作证。 如此一来,那男人才是信了,他觉得这四个孩子没可能会同时撒谎吧,看看各个都挺怕的,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打了驴蛋一拳,因为他没钱。 在他们这边审讯搜身的时候,这边男人们也把货给搞下来了,还挺满意似的,叫人把司机他们给绑了,他们拿着货走人。 就在这档口,却有人提议,“要不把那四个男娃子给绑了,倒卖出去,也是一笔钱呢。”说的是地方话铁柱他们没听懂,司机却是听懂了,脸色立马就变了,这抢劫货物还不算,还要抢人,干人贩子的勾当?! 司机不是没人性的人,货物被抢了还能忍,毕竟打不过,但是当着他的面抢人孩子,这就不能忍了,“货你们拿走我不报警,但是这四个孩子是干部家的,丢了事儿就大了,你们还是要在生产队生活的,货丢了不怕,人要是丢了事儿就大了,到时候干部追究起来,你们是兜不住的!” 这话是用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说的,铁柱几个还是听懂了大概意思,脸色都白了,这群人打算抢他们?不是抢劫犯吗怎么还是人贩子了?要把他们卖去山区?心下就怕了也后悔了,要不是上错了公交车也不会有这样的事,而且出门之前江舒瑶他们就说过旅游不能往偏僻地儿去,本来计划里没有来这里的,因为中途改变计划去了西北兵团那儿觉得安全,觉得自己能出去独当一面四处走了,才这么大胆又改了计划来这儿,不然这个时候都差不多在回程路上了,哪里会落到要被抢走这个局面,真的吓到了。 尤其是对方还用那打量的眼神看着他们,貌似是在考虑,更慌乱了,立马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红卫兵,是见过主席的,而且我爹还是参谋长,要是你们把我们绑了去是要遭大麻烦的,我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驴蛋儿先慌了,都要跳起来骂人了,有色厉内荏在里面,可是却是真的怕,到底还是孩子,想借此吓退对方打消主意。 人贩子都是凶残的,比土匪还凶残,要是给绑去了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还没家可回了,想想就可怕好吗! 栓子慌乱之余还有些理智,苍白着脸道,“绑人跟抢货不一样,一绑四个孩子,公安肯定会追究,不会跟抢了货物一样找不到证据就不计较,而且、而且我们四个都是大孩子,都有了记忆,你就是把我们抓去卖了也没用,没人会买这么大有记忆的孩子传宗接代的。” “对,你们,你们要是抢了人就会有大麻烦,这儿又不是多荒凉的地,去打听一下也就知道谁有那嫌疑,到时候把抓出来是要枪毙的。”铁柱把树根往身后藏了藏,颤抖又坚定地说道,心里的害怕不比他们少。 而且如果真的说服不了对方,那他们宁愿反抗也不要给抓走。 气氛一时很凝重,司机包括四个孩子都是提心吊胆,然而那个提议要把铁柱他们也绑走卖掉的男人却没当回事,还在那儿说,希望说服他们把人绑回来,卖孩子可比卖货挣钱的,而且这还是白捡的,没有人看见,只要大家伙都同意干,半点风险都没,大不了不带回村子里,直接藏在外面跟人联系卖了就成,往大山里或者往远处儿卖,谁还有证据抓人? “要是怕司机报案,咱把司机给……”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这是要杀人越货,直接毁灭证据了。 心真的不是一般残忍。 司机这回更是怕了,只听过抢货打人的拦路虎,没听过还要杀人的,真的不怕王法吗?! 五个落在人手上的待宰羔羊瑟瑟发抖,同时都在内心里准备随时反抗,要是那领头的真同意,拼死也得反抗啊,不反抗是真的要完玩! —— 远在址城部队,江舒瑶正在家里头切菜,这天是黑的越来越快,白日渐短,黑夜渐长,早点儿做饭也能早点儿忙完好聊天睡觉啥的。 正切着呢,心里蓦地慌了下,不小心把手给切到了,嫣红的血立马从食指里渗出来,右眼皮狠狠跳动了几下,“嘶”了一声,赶紧放下菜刀去找止血药粉和创口贴,这不贴上不知得流多少血呢。 “咋啦这是?切到了手?”方芳表姐一看江舒瑶捂着手指出来,那手指还往外渗出血呢,赶紧就过来帮忙找药粉创口贴。 “没注意切了一下,不碍事。”江舒瑶一边弄一边说道,萍萍安安在外面玩还没回来,郝援朝还没下班,家里头就她跟方芳表姐还有小娇娇在,三个多月大的小娇娇比刚出生时候白嫩了许多,平时乖乖巧巧的,也就夜里饿了想喝奶或者拉了不舒服才哭,不然都是挺好带的一小丫头。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江舒瑶话音落下正处理着吧,小娇娇突然就啊啊哭了,还是少有的大嗓门,可把江舒瑶跟方芳表姐吓了一跳,过来要抱她,小娇娇却忽然不要方芳表姐抱了,往江舒瑶那儿探去,倾向很明显了。 “咋滴啦就不要表姨抱了,还哭啦?”方芳表姐哄她,没用。 江舒瑶见了赶紧处理完手上的伤口,过去就把小娇娇抱起来,“乖啊不哭,饿了?给你喂奶不哭啊。” 一边抱一边摸了摸小屁股,没有湿润,就是没拉了,也没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饿了? 江舒瑶想着便抱着她到房间里去喂奶,结果也不喝,根本还不饿,平时饿了抱在身上自己就会去扒口粮,哪里像现在这样都躲开,只是哭。 没辙了,江舒瑶把人浑身检查了一下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也没找到啥不舒服的地方,只好哄一哄,菜也先不做了,把人哄好了再说,这乖乖的小孩子无缘无故哭总是让人不放心的,而且不知是被她哭了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江舒瑶觉得心里慌慌的没着落,好像要发生啥不好的事情似的。 “表姐,你去看看萍萍安安在哪,喊他们回家来吃饭吧。”江舒瑶一边哄一边抽空对外面说道,听到了方芳表姐的应承声也没安下心来。 萍萍安安两小只在部队一般不会有问题的,哪怕有问题一般也只是小时,这又不是夏天不会到河里头去,也还没鞭炮完,跑不出部队,应该是安全的,而郝援朝现在在办公室里办公没出任务,应该也不会有大碍,那就还有外出的铁柱跟树根? 想到这江舒瑶是不大安心了,铁柱跟树根有一段时间没打电话回来了,这现在也不知道到哪儿了,会不会遇事了? 有点儿后悔让他们出门去了,本来是想着这大串联运动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而且这是历史的转折点,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也好,毕竟接下去的十年还有的熬,万一真保不住下乡去了有这经历多少也能懂事点能成长点,在外面是成长最快的,又事先让他们做了计划,提醒了不能去偏僻的地方,注意自身安全等等问题,想着应该不会有大碍才是。 可是这是一天没回家来就真的一天放不下,前些天有电话打来还好,今天突然这么心慌总觉得不大吉祥,莫名地就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年代没个手机的,联络不方便,孩子们在外面遭遇了什么真的都是两眼一抹黑,着急上火都没用了,不免就后悔了,下次电话打过来让他们回家吧,不能再往外头待了,去了一两个月也可以了,该回家过年了。 这么想着,那阵儿心慌感莫名又消失了,而怀里的小娇娇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在她那种心慌感消失没一会儿就又不哭了,还有些抽泣,拽着江舒瑶的衣裳小脑袋儿拱啊拱地要奶喝。 “乖啊。”江舒瑶让她得偿所愿,心绪却还是有些飘,这几个孩子,也不知道走到那儿去了,保佑千万别出事。 江舒瑶这样挂念着,晚上郝援朝下班回来也就问他了有没有来电话,还把心里那玄而又玄的感受和小娇娇的异状给说了下。 郝援朝就笑话她了,“这事上哪有那么玄的事,你这是想多了,四个男孩子呢,又不是小姑娘,能出啥事,放心的。” “而且这大串联不是也要结束了吗?主席都不再接见红卫兵了也不检阅了,部队陆陆续续也回来人了,这几个孩子也快回来了,别担心了。” 江舒瑶瞪他,“你这是半点不操心,做二叔的呢!而且谁说没玄学了,你不是我不是?”这说的就是他们穿越的事,虽然上辈子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但是这穿越的事情都发生了,这预警一下又咋地,没准就是、啊呸,没事没事,不是啥预警,孩子们都好好的呢,不乱想了不乱想了。 郝援朝笑笑,看江舒瑶揭过这茬松了口气,还别说,他下午时候右眼皮也跳了下,不好说出来,免得江舒瑶听了更操心。 这没手机联络也没来电话,操心也真的没用,还是晚上吃完饭去办公室打打电话,推断一下孩子们可能到的接待站,看看那边有没有战友啥的联系一下,人在那儿不,没准还能接到电话,也有段时间没来电话了。 郝援朝心里过了遍,面上没显现半分。 —— 沿海地带寂静的马路上,铁柱几个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还有些瑟瑟发抖,好一会,那劫后余生的喜悦才慢慢涌了上来,这一回,可真的是太惊险了,差点就要回不了家了! 被拦路抢货没了身上的钱和一些包袱就算了,差点就要连人也给抢走了啊,要不是最后关头那群土匪有不乐意惹事的,怕招上人命官司和大麻烦,家里还有人想安安分分过日子呢,他们四个没准就真的要被绑去卖掉,而司机也要玩完了!!! “呼,真的好险啊。”树根重重舒了一口气,心大的他发誓刚刚他的心要跳出来了! 也别说是他,连司机都差点要吓尿了好吗?听到其中那个土匪说要把他做掉毁尸灭迹他就吓死了,腿都软了,如今也是跟这四个孩子一样重重跌坐在地上没缓过气来,土匪都走去老远了身上还跟没力气似的发虚发软呢,车里的货被抢走他真的半点心疼都没了,脑袋里唯一想的就是还好留住了一条命,不然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到时候依靠谁去,没了他这顶梁柱一个个都喝西北风去吧! 如今是捡回一条命了,那是万事都好说了,先缓缓,等缓过来了再把这绳子弄开回去,他以前被抢过有经验,这绳子磨一磨会弄出来的,那土匪以前没想要人命的,顶多磨到天亮就能去搬救兵,车他们是留下来不开的,毕竟车是珍贵物品,打劫去他们也没辙的,一抓一个准。 一个大人并四个半大孩子在路上坐了大半天,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这才匆匆忙忙起来把绳子给搞了,不然万一有狼啥的出来觅食就不好了。 五个人要弄这绳子也还好,不用慢慢磨,用牙齿咬或者背对背去解,没半小时就给弄开了,一个人手松绑了其他要解开也就好了,很快儿起身往车里去,他们是把货物都拿走了,剩下的也就是铁柱他们的一些小零碎,背包都给弄走了相机也丢了,这些零碎的大概是觉得没有用才留下来的。 也不挑剔了,把自己的东西拢一下就上车,车胎没破,还能走,赶紧儿开车就是回去,也别管目的了,货都没了要啥目的地,回家,哦不,离家有点远,到最近的镇上去吧,到小旅馆开个房间住一宿,天明了赶紧回。 连夜赶到了最近的镇上,国营饭店和供销社都关门了,还好这身份证明没有丢,还能去小旅馆开房,四个孩子要了一间房,吃了点没被顺走的司机的干粮,就挤在一块儿了。 是真的吓到了,这回儿真切意识到这外面可真是危险啊,坏人也是多的不得了,一不小心命都要没了,真的很可怕啊,要不是现在不到火车站,不然很不得连夜就回家去,在外面半点安全感都没有啊,就想回自己的家去找爹妈求安慰,觉都睡不好了,平时再心大再皮实的都一样,半夜惊醒好几回,要不是看到哥哥弟弟朋友都在,是在旅店里,不然真的怕了。 醒醒梦梦一夜就过去了,第二天早早起来都是黑眼圈,心还是慌的,请求司机送他们到最近的火车站,他们要买票回家了。 司机也明白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是会吓到,他也吓到了好吗?昨晚也是一晚没睡好,大早上也是黑眼圈,急着回去。 就答应了,去警察局报警备案一下就带他们回去,没说要在公安局里等他们把人捉拿归案,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不了了之的,没有证据没有监控弄不了了,这报案其实最多是为了回去给单位开证明,到时候别把货丢了赖在自己头上。不过这回还是有多说几句那劫匪是真的太凶残了,差点想把人孩子给抢了去,都要发展成人贩子了,还是希望公安局早点儿破案,把人抓了,不然哪天真的劫货又抢人,还杀人毁尸灭迹,那真的是大事了。 然后就先送四个孩子去火车站,也没先回家,知道孩子受了惊讶要先送他们回家去,用他们的红卫兵证明买了火车票,虽说现在国家通知大串联结束要红卫兵都回去,但是还是有不少是在外面逗留的,要回去依旧能凭借红卫兵证明免费买火车票,这红卫兵证明那劫匪没抢了去,还能用。 给买好票送他们上车,叮嘱他们路小心注意安全,下火车就得回家去别在外面逗留了,还把自己藏在车座位下的钱票拿出来都塞到他们身上去,让他们路上买点吃的喝的,想着他们的钱票都给搜身抢了去,身上肯定是半分钱都没有的,而还要在火车上待几天,没钱票可不行,一分钱没给自己留都塞他们身上让他们藏好,吃喝就靠这点钱撑着回家了。 真的是个好司机了。 等铁柱他们反应过来不应该收这十几块钱的时候,他们的火车都已经开了。 没办法,是真的被吓到了脑袋不清醒,而司机又是跟他们共患难过的好人,把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的很让人放心,就有些沉浸在情绪里不是很清醒,等回过神来就接了人家这么大的礼,还没留下地址好把钱还回去火车就开了,真是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没事,等回去让咱爹咱叔他们去打听再把钱票还回去。”栓子这么说道,把钱是藏好了,这可是人家的情谊呢,心里有点儿感动有点儿触动,这世上有坏人但是也是有好人的,那拦路抢劫的劫匪是坏人,那萍水相逢的马姑娘顾小哥还有这司机都是好人,好人总是比坏人多的,他们出来这一两个月就遇着了一回这坏事,但是却遇到过不少好人,事实证明外面还是有美好的。 这样一想,那种差点被抓去的恐惧是真的少了很多,给大家说出来这么一安慰,等快到了址城部队的那边的火车站,四个孩子竟然觉得没那么怕了,还觉得出来一趟东西都被抢了不带点东西回去不好,下车还想去买东西回去,也是很大胆了? 108.108.回家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 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盛夏季节, 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笑容僵硬了,“瑶瑶, 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然而最终还是认命,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 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肉包菜包和豆浆, 肉包一个一毛钱, 菜包一个五分钱, 豆浆一小锅六分钱, 不加糖,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 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 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 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当然,对江家人,尤其是疼爱她的江父江母江舒瑶还是心有抱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暴露的缘故而选择远离他们,这多少会让他们不舍惦记。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在这个世上了恐怕会更难过。世间的父母缘总是无法强求的,过几年等他们能接受她性子变化,认为是合理之后她会回来见他们的,而且该给的孝顺她会给,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聊了一会天,小两口便准备回去了,因为郝援朝下午还有课。 江母有些不舍,想叫江舒瑶留下,不过看郝援朝那肃着脸却眼巴巴地看着江舒瑶的模样,心里一乐,到底是让江舒瑶跟着回去了。 “有空就过来啊,家里给你们留着地儿呢。”那小房间江母没有动,想着江舒瑶有空回来住还能有地方睡。 这份心意自然是厚重的,江舒瑶上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母爱,鼻头莫名发酸,如果是胎穿多好,如今便不会这么难做。 但是孝顺江父江母的心是更重了,下次过来找个理由把空间酒窖里藏的上品葡萄酒拿出来吧,每天喝点对身体好。 不过下次再来也意味着即将分别了,因为郝援朝的进修就要结束了。 进修结束时间是在七月份,距离结婚不过半个多月而已,江父江母知道郝援朝没办法留在这里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他高兴,为江舒瑶高兴,因为这是升迁喜事,部队师长啊,那得多高的职位啊,团长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些,因为早些年一直打仗,有军功升得快,团长职位的不少,像郝援朝这个年纪的也不算少见。 但是师长是真的不多,全国才多少啊,郝援朝竟然能升到这个职位,江家人不敢想,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你知道这棵树是很有潜力的,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只是要花的时间多了些而已,结果你睡一觉,小树木突然就变成了大树木,这种真像天降惊喜了。 “这也是之前累积的军功,而且升到这个职位后,以后十多年估计不会有大变动了。”其实也是拖新军区的福,本来华国实行社会主义政策还有d国支持,但是这两年d国的态度越发诡异,几乎是撕破脸,导致华国外患越加严重,而华国边境国家又多,为了预防万一,全国又调整了军区,新建或者并入,这个举措也使得职位都有变动,而郝援朝这些年累积的战功也确实是多,在军校表现也不错,还在上次的军队演练中取得好成绩,从前跟的领导也看好他,因此这才有这次升迁。 不过也跟他说的一样,这次升迁估计十多年内都不会再有大变动,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或者调去更好的地方,既要看实力也要熬资历了。 109.109.新年快乐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江舒瑶闻言立马借着口袋掩饰从空间里拿出半牌退烧药, 后世人家里一般都会买一些常备药放着, 像退烧药感冒药降火药就是很常见的。 “借个水。” 赤脚大夫一看到江舒瑶拿出一排西药眼前就是一亮,但是他不识字, 或者说识的字不多, 年轻时候学了点繁体字, 后来改为简体字了,他年纪也大了,扫盲班下来教也勉强认了几个,会给人开西药那是因为上面就给那么两三种,量也少,咋地都记下来了。 而眼前江舒瑶手里拿的药他没看懂, 公社给的退烧药好像不长这样,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就第一次给过退烧药,以后都没了,因此, 赤脚大夫都有些忘记退烧药长啥样了。 “这是我从城里买的,大点的孩子吃半块, 小的两个四分之一就够了,我把它碾碎弄成药粉给孩子先灌进去。”江舒瑶给赤脚大夫简单解释了一下。 赤脚大夫一听也是,大城市药的种类肯定更多, 他没见过也没什么奇怪的, 赶紧也去帮忙拿木杵来帮忙弄碎药。 而郝援朝则把两个孩子放到床板上, “你先给孩子们吃药, 我去把自行车骑过来,咱还是得把孩子送去医院。” 江舒瑶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手上这退烧药见效快副作用少,但是孩子太小到底脆弱,不带去医院看真的放心不下。 不过这去镇上得一两个小时,虽是夏夜,但是风大,江舒瑶把手上的孩子也放到床上追了出去,看了眼身后没人跟上来,对郝援朝道,“把酒和毛毯一起带过来。”手一挥,他跟前便出现一小坛子酒和两张毛毯。 郝援朝明了,快速把东西收进空间里,然后疾步向郝家走去。走回去后发现铁柱他二舅娘把自行车给搬到院子里了,正要把大包裹也给拿进去,而她身边还跟着个跟铁柱差不多个高的男孩子。 看到郝援朝周二舅娘神情还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有担忧,把手里的包裹放下,“铁柱他二叔,几个娃没事吧?” 郝援朝心里还存着火气,并不想跟她说话,怕一张口就要骂人,但是不说话却也显得不礼貌,怎么说在辈分上还算长辈,只能硬邦邦说句,“发烧,我带他们去医院,有事回来说。” 说罢便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拿进屋里,郝建国建房子时候还留了他的房间,进去把门关上快速解开包裹把小酒坛子和毛毯拿出来,然后包裹全给塞进柜子里,抱着酒坛子和毛毯出来,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娘,那个人好凶啊。”等郝援朝走后,小男孩才有些怕怕地说。 “别怕,那是铁柱的二叔啊。”嘴里安慰着,心里头却不怎么安心,郝援朝那样子分明有些恼她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啊,这一个多月她也尽心照顾四个孩子了,郝援朝寄过来的奶粉麦乳精都有喂给两个小的,大的两个每天也给他们吃了鸡蛋,没贪郝援朝给的生活费,也就是前些天自己的孩子生病了被他爹送过来拿了一些奶粉鸡蛋给自己的孩子吃而已,是克扣一些口粮,但也隔一天给铁柱树根吃一个蛋了,树根发烧的时候她也去找赤脚大夫拿了中药,谁知道夜里树根病情反复不提两个小孩子竟也发烧了。 本来小孩子不好带,自己孩子生病后她也累,之前又有过孩子低烧自己好了的情况,所以她就想着晚点看看能不能自己好了,赤脚大夫也没大用处,送医院的话太晚了,这又不是她的村子,人生地不熟的,就准备泡点糖水喂一下,奶粉跟麦乳精吃完了(她儿子喜欢,不小心就没了),将就一下吧,反正郝援朝快回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郝援朝是这个时候回来,刚好遇上三个孩子都发烧了,这种感觉就有点类似你偷别人东西别人刚好回来,现场被抓包那种心虚和憋屈,她有尽心照顾孩子的,今晚是个意外。 周二舅娘想跟郝援朝解释撇清一下,可郝援朝完全不搭理她,这让她不自在同时又有些不舒服。她确实没做错啊,农村里谁家孩子发个烧不是先熬一下,周二舅娘这么一想又稍稍理直气壮些,晚点等郝援朝回来就解释清楚吧,她真是有尽心照顾孩子的,邻居也能作证。 郝援朝骑车回到赤脚大夫家里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喂了药了,喂树根吃还简单些,喂两个小的那基本是喝一半洒一半,太苦了两个孩子都不肯咽,哇哇哭起来,好不容易喂下去了,江舒瑶自己衣襟都有些湿。 “辛苦了,我先给孩子擦擦酒精降下温。”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都要做,不然不安心。 江舒瑶把位置让开,酒精降温这种事郝援朝比她更熟练。这酒虽不是酒精,但是浓度很高,是江舒瑶在一家寨子里旅游当地人送给她的烈酒,一打开味道便散了出来。 赤脚大夫闻着那味都觉得要醉了,美酒啊!眼不错地盯着酒坛子,真想开口要过来。 郝援朝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渴望,拿了烈酒给树根做物理降温,腋下和身体两侧都要用酒精擦,而两小只还是婴儿不好用烈酒,是江舒瑶跟赤脚大夫要了一些温水来擦拭的。 三个孩子都是瘦瘦小小的,看着都让人心疼,虽然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跟这身体却有血缘关系,又喊过他二叔,怎么样都不想他们有事。 江舒瑶看着也挺不忍的,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宝宝,刚刚喂药的时候抓着她手指不放,又小又嫩,眼睛还不舒服地闭着,心里莫名就又软又酸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还会在想四个孩子怎么怎么样,好不好养等等问题,但是现在脑海里什么都没想了,就害怕孩子温度降不下来烧傻了或者烧没了。 好在,喝过药又给孩子做完物理降温后,三个孩子的体温都有所下降,树根烧得最厉害降温也最明显,身体摸着没刚刚那滚烫得吓人的温度了。 江舒瑶让郝援朝支开赤脚大夫和铁柱,她打算用体温计来给孩子测一下温度,不是那种腋下体温计,是电子体温计,速度快又精准,是儿童专用的,当时她去买的时候没注意买错了又重新买了成人的,儿童专用的一直搁置着,没想过能有拿出来用的时候。 这款体温计只需要用探测头触碰一下孩子的额头或者耳朵,一秒便能得出温度,速度快又精准,体积小又没有水银,后世很多人都会买这个放在家里备用,免得孩子发烧没注意到烧坏了。 江舒瑶为了稳妥些额头跟耳朵都测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树根温度在38.2c,介于低烧与高烧之间,两个小的一个是37.8c一个是37.5c,低烧,算是舒了一口气,但要将那口气放下还不成,毕竟都太小了,得送去医院看看。 于是两人又把孩子衣服穿好用毛毯裹上,准备连夜去医院看看,至于铁柱就让他先回去,自行车实在带不下那么多人。 铁柱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又看了郝援朝和江舒瑶,想到刚刚他们的行为,还是点点头,“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啊,要早点回来。” 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于是树根被喊醒放在前杠上,江舒瑶抱着两个娃坐在后座,打着手电筒,郝援朝就这么往镇上去了。 第一次载这么多人郝援朝还算淡定,江舒瑶在后面抱着孩子倒是胆颤心惊的,两个小婴儿用毛毯裹在一块,江舒瑶怕死了把孩子颠下去,也不侧着坐了,直接很没形象地岔开坐,两手环绕着孩子还空出手指抓着郝援朝的衣裳,看了看前面,树根被郝援朝挡着应该看不到,咬咬牙,还是想把两个孩子放到空间里。 然而却发现自己压根带不进去,不管是用意识送进去还是自己带进去都不行,这空间竟然只能带郝援朝这个‘外人’进去?难不成是因为郝援朝也有空间才能自由进入? 江舒瑶暂时没法试验,只能继续胆颤心惊护着孩子拽着婴儿,“你可千万骑稳点啊。” 郝援朝听她那颤颤的语音沉甸甸的心莫名松快许多,笑了一下,嘴上还是答应她,“行,别怕。” 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手电筒被他绑在车头做车灯,夜视能力也不错,车技也行力气也大,咋都不可能也不舍得把人摔下去。 最后还是平安抵达了镇医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110.110.文工团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养父母的六零年代》 ——为我撩人 ——2018.10.07 001. “……你说这事咋好, 咱瑶瑶好不容易说了件好亲事, 军官,团长级别,那前途光明的,彩礼聘金都谈妥了, 大家伙都知道了, 结果这要结婚当口吧,男方他大哥大嫂没了, 留下四个娃,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的奶娃娃,嫁过去直接给人当养母啊!” “这男方家就没别的亲戚了?一定得他收养这四个娃?” “亲戚有是有,但是那关系远啊, 男方他爹娘早没了, 家里头亲兄弟就他们俩,姐妹都没一个,那些年男方小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又当爹又当妈地给拉扯大,现在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娃,男方听到就表示要收养,他作为亲叔叔不养, 旁的亲戚也可能那么好心给养啊。” “那瑶瑶这婚事怎么办?四个孩子呢, 瑶瑶这自己的孩子都没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吗?咱瑶瑶……” 气急败坏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蹿进她的耳朵, 又从耳朵里塞到脑袋上, 宋书瑶心里头不禁烦躁起来, 隔壁人家吵什么呢吵这么大声扰民了知道吗?再吵她就投诉去! 咦,不对,明明她住的是独栋别墅,跟邻居相差那么远,别墅又是采取顶级隔音材料建成的,隔音效果好的不行,怎么可能隔壁邻居的说话声会传过来?至于她自己家里头那更是没可能,成年起她就从家里搬出来,远离亲生父亲和继母一家人,没亲人,少朋友,走过山川河流和大海,春夏秋冬一茬又一茬,到了二十八岁,依旧是独身一人。 至于那唯一有可能会突然跑过来的前任男友……呵,宋书瑶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没了,早就没了,昨天她收到了他隶属部队寄过来的遗书和财产,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前男友,最终还是为国家贡献掉了他的一生,他没有对不起他的一身军装,也没有对不起抚养他的国家,更没有对不起倒在他前面的战友。 对不起她?那更是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和平分手已久,勉强要谈关系只能算个前任,他最后却把价值七八位数的遗产都给了她,很仁至义尽了。 是吧,多仁至义尽,他没让她这个前女友看他最后一眼,没让她帮他收尸送葬捡骨灰,没通知她让她操劳半点,最后还给送个遗产遗书,多贴心啊。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宋书瑶睁开眼,淡漠的眸子在看到眼前陌生的房屋时破碎出了呆愣、惊讶、疑惑,这是哪里? 使用过久有些泛黄的蚊帐,没有装修过的屋顶,硬邦邦的床铺,土气的被单,百叶窗子,狭窄的屋子,一切都表明这根本不是她的别墅,她这是做梦还是被绑架了? 宋书瑶还没来得及思考个所以然,脑袋忽然一片剧痛,让她刚要坐起的身子又跌回床去,一堆画面像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塞进脑海里,粗鲁地没有半点章程。好一会,这画面才开始停止往她脑海里塞,缓过来之后,宋书瑶总算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穿越了。 或许用夺舍,借尸还魂来形容? 宋书瑶不在意哪种说法,反正它们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她宋书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二十世纪的一九六二年,成为了十八岁的江舒瑶。 一九六二年,江舒瑶十八岁,父母双全,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均已嫁人哥哥均已结婚,而她是家里老幺,差四哥江书宁九岁,因为出生时父亲升职母亲转正,被视为是有福运孩子,加上可爱漂亮,从小便备受宠爱,她本人也是聪明孩子,五岁便过了入学考核去念书,还在小学跳过一级,中考时听了学校老师意见,觉得她有可能上大学,加之那时年纪过小家里经济负担不重,便让去念了高中(当时初中三年制高中两年制),最后成功考上大学。 而大四时候去机关实习,参加了北城一所军官进修学院的联谊舞会,认识了来进修的年轻军官郝援朝,两人一见钟情看对了眼暗地里处起了对象,几个月后江舒瑶实习结束准备回来拿毕业证书,两人便公开恋情并迅速谈婚论嫁,商量好一切后便定下好日子来结婚,结果就在这当口,郝援朝的老家传来噩耗,他大哥大嫂没了,留下四个小孩子。 郝援朝是农村小子,父母秉承多子多福概念生了一堆孩子,但是在那个动荡年代都没养住,只剩下他哥和他两个兄弟,他爹在他出生不久后镇上做工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没了,他娘体弱多病,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在他大哥郝建国十五岁那年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他大哥便只能撑起养家的责任,做了郝家的顶梁柱,带着弟弟艰难讨生活。 后来国家成立,部队经过这边要招志愿军,郝援朝为了博一条出路毅然报名去当兵,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战争是最能要人命,也是最能让人快速升职的,不知道该说有实力还是够幸运,郝援朝不仅活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缺胳膊少腿,就这样留在了部队里,在战争期间累加的军功让他从小兵成了军官。 而等到他去当兵了,他大哥这才有心思操心自己的婚事,找了附近村子的姑娘结了婚生了娃,眼见着日子要好过起来,就给遇上三年旱灾了,有郝援朝的津贴在也挨下去了,三年灾害过去后家里日子也不困难,郝援朝也准备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谁知道就是这当口,老家夏季下了暴雨刮了台风,按道理说郝家是砖瓦房不怕这暴雨台风,毕竟离海还有些远,只是受了影响,风刮不倒雨也下不塌,然而郝建国夜里却要去帮忙把猪给转移出来,这猪是上头下的任务,必须得养,一共有两头呢,谁知道就是为了这两头猪,把命给搭上了。 那猪棚是村里一家绝户头留下的空房子改造的,年久失修,郝建国进去要转移猪的时候,房子就突然塌下来,把他给埋了,等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人刨出来,都没气了。他大嫂怀着身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早产了,在产房里整整叫了一夜,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撒手没了。 111.第 111 章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别墅后院还有个花园, 搭了个葡萄架子, 从她流浪够了准备安份下来之后这里就被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上一些时蔬, 种类很少,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而眼下,宋书瑶站在别墅的卧室里有些晃神, 她这是回来了? 宋书瑶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忽地用力拉开了窗帘, 那瞬阳光照了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飞扬,入目的还是熟悉的青色树木,然而却看不到更远, 在不属于她的别墅地盘上都是一片白雾蒙蒙,似是将这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一步步走到楼下去,在即将走出自己的别墅要触碰到那片白雾之际,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出不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宋书瑶脑海里想着一九六二年江舒瑶的小房间, 默念着要出去, 一晃眼, 眼下场景果然又变动了,她又回到了一九六二年。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她一直在一九六二年, 而那栋别墅只是她的空间, 并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宋书瑶不沉迷于网文小说但是对穿越空间之事也是有所耳闻, 毕竟偶尔闲来无事也会随意找些书来看,她看书又杂又乱,不拘名家写手,有意思便瞅瞅,遇到喜欢的也会研究研究。 虽然她十八岁从家里搬出去,但是亲生父亲也没赶尽杀绝,亲生母亲留下给她的遗产并没有私吞,而她自己也是能赚钱的,没为钱财操心奔波过,又没有家人亲戚,日子怎么过都是随心,也因此她并不‘孤陋寡闻’,对奇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良好,思维想象力都在线,几番实验,很快便弄明白了别墅的性质,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独立的空间,可以人进去也可以意识进去,物品能放进去也能取出来,至于别人能不能进去,这个她暂时没有结论,但也并不打算实验研究,别墅空间的存在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向来明白。 有了空间后宋书瑶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她并不想变成江舒瑶,但是木已成舟,很显然她回去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在六十年代能有这个别墅空间在多少是点保障。 宋书瑶把碗留在房间里没有拿出去,她目前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那群家人,一两个可能瞒得住,一下子最亲近的人全部都在,她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还是少露面少说话,正巧原主因为婚事的事心情不好又生病了,还能以此作为掩饰,等她完全消化完原主记忆并且适应江舒瑶这个身份再说吧。 江家人确实如宋书瑶所愿没有来打搅她,毕竟小妹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作为哥哥姐姐的能理解,哪怕嫂子们女婿们觉得宋书瑶不出来和他们说话心里有一点嘀咕,那也不会光明正大说出来,隔着一层关系就得识趣,免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且不管怎么看江舒瑶都注定是比他们要有出息的,没必要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吃完饭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了,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双休日,单休一天就不错,遇上忙的时候还得加班,少上一天班要扣钱的,自然不会留下来。 大闺女二闺女回婆家,小儿子跟儿媳妇在外面住,两人都是双职工,前些年也磨出一个一室一厅的家属房,平时有空便过来看江父江母,逢年过节送点礼,交点养老钱,也算是分了家。 大儿子自然是跟江父江母一块住,给父母养老,生了两个孩子,都是闺女,也不算大,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平时就跟着父母住一间房。而江父江母住另一间房,隔开个小房间给小没出嫁的江舒瑶住,算是她的闺房。大儿媳妇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法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没生出儿子,腰杆子都不敢硬。 城里人虽然不像农村那样重男轻女厉害,但是到底还是会重男轻女的,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特性,哪怕是到了后世喊男女平等,女性的地位总归还是要弱一些。江母也重男轻女,但是她重男轻女思想不会太厉害,大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娃娃也没说要磋磨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她当初也是先生了两个闺女再生了儿子,不过总归要是有儿子的。 大儿媳妇生完二孙女后遇上了三年灾害,那时候怀了没留住,加上那段时间孩子夭折率太高养不活,就没敢生,现在日子好过些了,缓过来了,就准备再次怀孕了,再怀一胎江母希望是男孩,不然连生三个丫头怕被人笑话绝户头,再怀压力也大。大儿媳妇更是希望下一胎能一举得男,否则怕是得爆发婆媳矛盾家庭矛盾。不过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暗自祈祷罢了。 收拾好碗筷再洗个澡,出去磕唠一圈,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这年代的人都睡的早,十点钟上床都算熬夜了,也就上夜班的这个时候还不睡,一般人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睡觉前江母再次进来看了宋书瑶,确定她病情没有反复后才安下心去睡觉。而等他们都睡着了,宋书瑶才进入别墅空间去洗澡。 江母认为宋书瑶生病没有让她洗澡,只给端了水来擦擦,但是外面又是夏季,天气热的很,饶是她不怎么出汗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自然得洗澡才行。 不过因为担心江母会担心她病情半夜跑到房间来看她,所以宋书瑶不敢在空间里耽搁太久,也没泡澡,就冲花洒,事后还是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睡觉,比起别人家姐姐妹妹几个挤在一块睡觉,她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私密的房间真的算很好了,宋书瑶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挑剔。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宋书瑶晚上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动了一会也不敢继续了,因为另一间房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情不自禁的欢愉,有过前任的宋书瑶愣了会就反应过来,心里头吐槽这房间隔音效果差劲的同时不忘走神地想大哥大嫂还真是忙着生小侄儿啊。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宋书瑶便反应过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的思维了,对此宋书瑶并不在意,因为如果她真打算在六十年代好好生活就得完全融入进去,不然太过与这时代格格不入怕是会有苦头吃,宋书瑶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活得像是个六十年代人。 想到这宋书瑶却奇异地提不起半点劲,那种感觉就像明知道该怎么做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却懒于去行动,事实上这样的状态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瑶早早发现但是却不肯去深究,她知道深究之后得到的原因会撕破她表面的平静,她并不愿意想他低头。 而如今是想深究都没了意义,要比残忍,她还是输给他,干脆利落就斩断所有联络,最后还要拿着遗书来撩她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有多薄情才能看到那封遗书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了恨,但是很快消散湮灭,她想继续过下去就得学会忘记。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决定巩固原主的记忆不再想无用之事,反正都已经不可能了。 而远在南溪村,高大硬朗的男人已经提着行礼下了火车,他肃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看到那身军装也没人想上去找麻烦。 梁厉,不,现在或许要叫郝援朝了,他按照着记忆的路线去到了镇上医院,首先他得先去看看刚生下来的那对龙凤胎还在不在医院,身体状况如何,接着他要回去处理大哥大嫂的葬礼,然后便是四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至于远在北城的未婚妻?梁厉没打算连这个都替原主接收,他这一生只钟情一个人,换个世纪换个年代换个身份也一样,在哪他都不会背叛她。 只是,梁厉抬眼看了这暗沉的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下雨天她情绪容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收到他的遗嘱遗书…… 忽地有些后悔,那面上装的再薄情的狠心女人背地里其实还不是脆弱得跟猫咪一样不堪一击,他实在不应该最后再去打扰她…… 但是,梁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把属于他的全部都给她,除了那条献给国家的命。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吧。 梁厉收回视线,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脸。 回去就退婚! 一来他们来自同个世纪都有空间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不害臊地说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而梁厉对她的感情也毋庸置疑,当时和她分手也另有原因,即使那原因不能让她接受,可感情没有背叛也真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立下誓言这辈子身家性命都归她,不会再为了旁的原因哪怕是恩情再辜负她,她选择相信,那便可以付诸实际行动。 至于说不嫁坚持单身主义倒是不可能,毕竟这是六十年代,风气严谨的特殊时期,农村十六岁便能相看婚事结婚,城里要宽松但她到底已经十八岁,都足够领证年龄,想拖也不能拖多久,若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到时候家里都会被左邻右舍说嘴,成为取笑对象,到时候要选择婚嫁也不会有多好人选。 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是她并不是真的江舒瑶,在家里跟江家人朝夕相处太久怕出事,最好的法子是名正言顺远离江家人,时间久了相处少了,她的性格就算有改变江家人大概也会以为是社会磨砺了她的性子。 因此,在考虑到诸多现实并且不想出国远离国土之后,宋书瑶选择了嫁给梁厉,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重新开始。 江家人很明显不能理解,“可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 “那不是问题。”宋书瑶知道江家父母不同意这婚事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四个孩子,但是对她来说貌似可以接受,心里没有排斥想法,而且她问过梁厉关于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按照梁厉的收入和当前的物价,养四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当然她知道养孩子不简单,除了物质上给予保障精神上也要给予呵护,甚至付出情感,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她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的起养孩子的感情,但是结合梁厉的描述和分析她确认这四个孩子是必养无疑的,不然要是给人收养那兄弟姐妹四个肯定是要拆开的,毕竟谁能同时收养四个孩子?顶多就是那没法生育子嗣艰难或者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两个回去,而且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给孩子多少感情,也因此作为四个孩子现在的亲叔叔,梁厉是没办法把孩子交给别人养的,所以宋书瑶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学会去养孩子。 “虽然四个孩子很多,但是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知事了,作为哥哥平时也没少帮他们爸妈的忙,梁、郝援朝也不是不干家务活的懒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乡下亲戚来帮忙带带孩子,说穿了也就是把四个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而已,不抱来养郝援朝照样要出钱照顾还得担心,倒不如自己养放心点。”宋书瑶掰开道理说道。 年轻点的江舒华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然而江父江母却没被宋书瑶牵着鼻子走,“这是把孩子放到眼皮子底下养的问题吗?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你跟郝援朝断了不行?断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孩子问题,依咱们的条件哪里需要找这样一家人?” 江母实在是有些气了,她还以为江舒瑶是个通透的放得下的,谁知道想了那么久还要在郝援朝这棵树上吊着呢! “这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军婚不能退。” “你……”江母哽了一下,随即火又起来,“你当我是不懂事农村老太太啊,军婚是难退不是不能退!你别管了,我去找赵主任,跟她说清楚,不能这么耽搁你。”那赵主任是郝援朝跟江舒瑶的媒人,这个年代不崇尚自由恋爱,郝援朝跟江舒瑶一见钟情也得有媒人说合后才能光明正大在一块,不然就容易被人说嘴,过几年风气更严点,没准还会被当作流氓罪。 “你找她我也不退。”宋书瑶的话让江母脚步停下,“要么嫁给郝援朝要么成为老姑娘,如果你们乐意我做老姑娘,那我就不嫁给他。”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江母抬手就要往宋书瑶身上打去,江父见状赶忙拦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看她像是要好好说吗?她这是威胁啊!”江母气得要命,却没再动手,“你说你平时多聪明通透,咋在这事上犯倔呢?那郝援朝是你的良配吗?真嫁过去以后日子难有的你哭懂不懂?” “我不后悔。”宋书瑶话音坚决,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江母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愤怒下藏着的担忧心软了,她是真为她好。 想到这,语气也软和起来,“我知道养四个孩子不容易,但是郝援朝他本人是好的,人品前程都没问题,工资津贴也高,说句不好听他上头没有父母兄嫂下头没有弟妹,我嫁过去不用受半点婆母嫂子的气,自己可以当家作主。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我不觉得以后我能找到更好的人,别说更好,就是跟他差不多也很难,就是城里工人谁还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工资还要上交家用?面子光鲜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呢。 而且军婚难离,军人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他孤家寡人对家庭更是重视,就冲这些条件养四个孩子又算什么?再说换个角度思考,他要是不收养那四个孩子我还怕他人品有问题呢,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负责任?” 这一番话现实却搔到了痒处,再找一个人未必条件能比郝援朝好,就拿江家来说,老两口够开明了,对五个孩子算是不错了,小儿子结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住,不用一家子挤在一起也不用把工资交公,自己能存自己小家的私房钱,没那么麻烦事,但是老两口也插手他们小辈的事也完全使得,孝字便能压住一切不满。而他们家这种情况实在是少数,更多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工资上交不提,还有婆婆嫂子小姑子等各种问题,多得是糟糕事,即使运气好能分出去,那必定也要交出大部分钱养家,毕竟孤家寡人的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是常态。 而且军婚不好退,这也是他们当初明明想退婚但迟迟不主动的原因,就是担忧主动退婚影响不好。本来为了江舒瑶能过好日子他们已经决定拼着被人说嘴也要退掉,可如今不仅是郝援朝坚持,江舒瑶都坚持要结婚,他们巴巴着去跟媒人说,到时候两个小年轻都不同意,丢脸的还是他们。 江母越想越犯难,看到宋书瑶那倔犟模样心里更气,最后撂下一句“我不同意。”便回了房,也没去说找赵主任的事,这就是怄气却也是退让了。 宋书瑶松了口气,江母态度能动摇就好,不然死倔着不答应,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难堪,从古至今就鲜少有父母扭得过孩子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半路出来的,对江母有感情但不深,真撅起来指不准她会狠心一刀两断,以后不走动就给个养老钱,这是最坏的打算,还好不用闹到那一步。 至于江父他们的意见暂时不用考虑,江父是男人,比江母更现实理智,通过宋书瑶的分析确实是认为郝援朝人不错,日后或许还能有好的出现,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他并不愿意去赌。而且虽说养四个孩子辛苦,但是能养好了回报也大,郝援朝和江舒瑶的人品学识都有保障,养歪的可能性很低。 更重要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部队里的军人婚姻忠诚度确实要更高,出轨偷吃的可能性小,也不用担心宋书瑶以后有了孩子会被郝援朝忽略,大多数男人更看重自己血脉的传承,所以发散性思考下,出自对闺女的爱,在江舒瑶固执坚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同意了这段婚事。 只要江家父母同意了,江家其他人的意见就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很显然江母还是没那么快转过弯来的,一连怄了好几天的气,都对宋书瑶使起冷暴力了。 宋书瑶对江母感情不深,可到底有原身记忆并且受到一些影响,并不想在出嫁前这寥寥时日跟江母冷战,也不想江母因此身体不畅快,想了想还是找江母低头,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双质量很好的皮鞋回来。 没有女人不爱礼物,不过身为母亲第一还是为子女心疼钱,都没忍住跟江舒瑶开口说话,“浪费这钱干啥?拿回去退了,一双鞋就想我卖闺女,没门!” “那我再多买点?” “你……” 宋书瑶笑了下,虽然不习惯对长辈撒娇,但是说软和话还是做的到,“别气了好吗?我是真想嫁给郝援朝,也不想你生气,大学四年不是没有男同学追我,但是我就觉得郝援朝好,我也想说要自己放下,但是我做不到啊。”这是真心话,要是能做到能舍得,她也不会喝酒喝多喝到这个世界来了。 “妈。”宋书瑶真心实意喊了这个字眼,在她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角色,如今得到哪怕感情不深也不愿意她不好过,“你相信我行不行?我是能跟郝援朝好好过日子的,你别担心我日子难过,真的难过我还不能回来跟你告状吗?” 江母听到她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话再次红了眼眶,“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语气却是心疼怜惜居多了。 宋书瑶的笑容越发真诚,心里也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是,听到江母絮絮叨叨说以前‘她’怎么怎么样之后,那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还是要离开。 虽然莫名其妙从郝援朝身体里醒过来,但是梁厉本身就是军人,身上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接受了郝援朝这具身体,自然要担起郝援朝身为弟弟叔叔的责任,就像上头布置了任务要去实行一样,当务之急是在假期内处理好眼前事。 到医院接人,筹办葬礼,跟村支书还有公社人打交道为郝建国夫妇的死讨个说法,当然主要是郝建国,他是为抢救村里的任务猪而死,那就是为村子为集体为公社甚至为国家而死,总要有一些名声。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112.112.避嫌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就按照原先的日子吧, 上班前搞定也不用请假。”宋书瑶淡定地给出了理由。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想着可以先领证,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 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 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 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 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 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 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 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 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 只有宿舍住, 双人间,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113.113.出局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 大姨妈来了你倒是早点说啊, 把人弄得这样不上不下再泼冷水, 多大仇多大怨啊。 郝援朝看着床上冷着脸但是眼里透露着小算计得逞而愉悦气息的江舒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等着!”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咻地下床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盛夏季节,半夜的凉水真刺激! 江舒瑶冷着的脸笑了出来,起身关门反锁,自己拉着薄被子就睡觉。 等在卫生间办完事、哦不,洗完澡的郝援朝出来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笑容僵硬了,“瑶瑶,你睡了吗?开个门啊。” 没有回应。 #新婚之夜被关在卧室外面怎么办?# #第一晚就进不了屋以后还能有进屋的日子吗?# #老婆赶我出门连个被褥都不给怎么睡?# 一时之间郝援朝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然而最终还是认命, 把几张凳子拼一拼将就下做床,至于被子?他真庆幸挑在夏天结婚! 翌日早上, 江舒瑶难得睡个懒觉, 起来的时候郝援朝已经跑完步回来,还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餐, 肉包菜包和豆浆,肉包一个一毛钱, 菜包一个五分钱,豆浆一小锅六分钱, 不加糖, 能倒两个大海碗那样子。 郝援朝胃口大, 可以一次性吃掉四个肉包子不觉撑,而他还估不准这个世界江舒瑶的胃口,所以一共买了七个包子,加上豆浆一共花了六毛六分钱,哪怕是不曾为钱发愁的,都莫名有种这早餐便宜透了,占大便宜的感觉。 然而如果让本年代土著来算,这真的是贵死了郝援朝真是太败家了,早餐一天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要十八块,那还有午餐晚餐房租水电费各种日常花费呢,在大部分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工人来说每天这样吃真的不用过日子了。 “醒啦?快去刷牙过来吃包子,还热着呢。”郝援朝把早先准备的糖罐子拿出来倒在小锅里,然后给江舒瑶倒了一杯豆浆,早上喝点热乎的好。 江舒瑶洗漱完毕出来喝了一口豆浆发现竟还不错,新鲜黄豆磨出来的,过滤得当,口感不粗粝,包子也是皮薄陷实,吃起来比后世还香些,个头也大。她胃口没那么大,吃了一个菜包又撕了一小半肉包,一杯豆浆下去,已经是吃饱了。 剩下的郝援朝也不嫌弃,三下五除都解决了,然后便准备要出门了,这个年头可没什么新婚假期可言,很多人晚上办喜事就是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新郎新娘也请不到假,他昨天恰好是周末,这才赶得巧,今天照样要去上课的。 临走前还把那口小锅子也给带上,那是借人家国营饭店的,家里头还没来得及添置厨具,郝援朝跟江舒瑶说好中午放学再去供销社买一些。 江舒瑶不置可否,虽然昨天郝援朝就很自觉地把工资什么的都上交了,但是家里头还缺不少东西,哪怕住不久,一些零碎要用的还是得买,加起来太多不好拿,现在可没什么送货□□,还是得找个苦力。 郝.苦力.援朝出门还完锅子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回到学校就发给自己的战友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昨天并没有上得了床依旧高兴得不行,被前舍友詹红军打趣也没露馅,还有点儿小荡漾,看得詹红军眼红发酸,等他回去也叫媳妇来随军,谁还没媳妇啊,他可是连儿子闺女都有了,哼。 上午的课不多,郝援朝上完就一溜烟地回去了,结过婚的都表示理解,哪个新婚夫妇不是蜜里调油? 而等他跑回去的时候看到江舒瑶在整理衣裳,心里头越发柔软了,这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爱的人,真好,他也有家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江舒瑶得回江家一趟,郝援朝早上只有两节课,也是一下课就带着江舒瑶往江家走。 三朝回门要带礼物,礼物越是厚重,证明婆家人越看重新媳妇。 郝援朝不想让江舒瑶她嫂子们看低,想要显示自己对江舒瑶的看重,自然是准备了厚礼,除了江米条那些,还在他的山林空间捉了两只野鸡,装在麻袋里,跟乡下亲戚去见城里亲戚似的,大包小包。 那山林空间里有野物,郝援朝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要抓起这野物来确实不难,本来想抓头野猪的,但是没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林空间是后世带来的,后世是个地球村,野物越发少,导致这山林成了空间,也很难找到野猪,当然,或许也有他还不熟悉这空间的缘故,毕竟这三天新婚,哪怕每晚睡在外面,那心里头也是装着江舒瑶,暂时什么都不想做的,因此,也就这野鸡抓着了两只,算是个肉了。 江家人知道郝援朝跟江舒瑶今天就要回来,早就念叨着了,食材都买了不少备着,但是肉确实不好买,城市户口虽说也有供应猪肉,但是份量少还不好买,偷偷去黑市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乍看到郝援朝拿了两只野鸡过来,还挺高兴。 “这不好找吧?你说你俩回趟家还带这么多干什么,还会缺你吃的不成。”江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其实是满意的,就冲这些东西就证明郝援朝看重她闺女,整个家属楼谁回门礼能这么丰厚?晚点出去聊聊天,那些婶子大娘们不得羡慕她? 不过高兴这份心意是高兴,江母也挺担心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在问过江舒瑶这几天相处情况后,便提点她要好好管家,毕竟还有大哥家的孩子要养,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 想到这个江母心情又有一丝黯然,若是没有这四个孩子,或者江舒瑶不嫁给郝援朝多好啊,可惜木已成舟,江舒瑶自己喜欢,只能想开点往前开,往好的地方看了。 江舒瑶知道江母的心思,其实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原身还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继续跟郝援朝结婚还是退婚呢?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压根不知道原身去了哪,更别论把身份还给原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江舒瑶也是稀里糊涂穿到这个年代,真论起来谈不上对不起原身,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压制自己的心意,处处想要是原身在她会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按照原身的意思来,那没必要也没意思。 114.114.离家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现在还是六二年,没乱起来, 即使是乡镇医生也多少有些水平, 不像过几年大部分医生都给打倒送进牛棚或者劳改农场, 剩下的都是四六不通半桶水都没有的, 看个感冒发烧还是可以的,态度也不错, 还说那两个小孩子是早产的, 有条件去大医院检查一遍好,平时也要精细点伺候。 吊完水大概也是深更半夜了, 江舒瑶可不想再抱着两个小婴儿连夜赶路,来的时候为着看病还能咬牙撑住, 现在可不想折磨自己, 直接开了住院,天亮再回去。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医院病人并不多,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又有床位,晚上还能住一晚,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 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 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 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 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 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农村人拿来兜售的,个大新鲜,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115.115.回家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郝援朝把沾湿的毛巾给她擦脸, 哭了会眼眶红, 天气又热,擦过多少能舒服些。 江舒瑶没矫情,擦过脸后又擦了擦脖子, 顺手就递给他。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 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啧啧,世风日下, 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 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 文化高又漂亮,还年轻, 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 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 仔细他皮, 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也不是打不过,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赶紧跑进去看另一个孩子,却见屋里头躺着两个娃,二娃树根和小婴儿,橘黄色的油灯下两人脸蛋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上前一摸,两个都发烧了! 大的还烧的无知无觉,小的不哭直哼哼,那嗓音又弱又可怜,郝援朝感觉心里蹭的就上火了,大手一人一抱,带着他们就往屋外走去。 江舒瑶刚好走进了屋子,看他那模样赶紧上前,“怎么了?” “发烧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去医院。”郝援朝压抑着怒火,尽量缓和了语气,但是却根本收不住,脸色黑的难看,“你抱另一个孩子,那个也烧了。” 他二舅娘立马就哆嗦了,懦懦地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碍于气势一时不知怎么说。 江舒瑶皱了眉也没分思想给旁人,过去把女人手上的孩子抱过来,两人步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这离镇上有些远,村里有诊所吗?” “有赤脚大夫!”铁柱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但是赤脚大夫开了药没用,树根喝了还是没好,弟弟妹妹也发烧了,二舅娘说赤脚大夫没用,天晚了也不能去医院,只给水喝,说喝水会好但是妹妹还是哭,弟弟哭了会就不哭了。” 郝援朝和江舒瑶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弟弟哭了会就不哭,那是不是烧糊涂了? “先去赤脚大夫那,不行我那里还有西药,不能什么都不处理就去镇上,太远了!”江舒瑶下了决定。 郝援朝立马道,“铁柱,快带路!”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116.番外.搬家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而梁厉更是巴不得早点娶了宋书瑶免得她中途后悔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也不愿意太委屈她, 想着可以先领证, 然后再找个时间操办酒席。 宋书瑶却拒绝了, 这个年代结婚哪里有什么仪式, 就是请些亲朋好友吃一顿, 对着主席头像念红宝书,安排点小活动,没什么意思,宋书瑶半点不乐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她情愿领个证就了事。 江家父母对宋书瑶这态度感到糟心,最后还是没有大操大办,决定只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 也不弄那些活动了。 “也不知道这性子咋变成这样,酒席都不愿意办了。” 江母嘀咕的这句话让宋书瑶更加坚定要快速结婚领证搬出去, 否则越是相处下去怕是江母越能发现她‘转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 因为赶得急江家父母也没准备太多东西,常规的就有桌子衣柜被子搪瓷脸盆暖水壶, 床的话郝援朝自己搞定了, 此外江家还想陪嫁一辆自行车但是宋书瑶没要,反倒是郝援朝给的彩礼多了缝纫机,这留给了江家。其他的小两口都没要。 而这些东西都暂时搬到郝援朝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 郝援朝还是进修军官是来当学生的, 只有宿舍住, 双人间, 跟他一个老战友合居,宋书瑶要嫁过来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但是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都有,一个月租金五块钱,水电费不包,最重要环境可以,房管所把这边的房子都是留给军校学生或者暂时没分房的老师住的,一般人住不进来,这样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 宋书瑶看过筒子楼那边的住房情况,因此对着这小房子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寝室的老战友詹红军帮忙打扫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柜等嫁妆搬进来之后,这间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样像个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着不算满意,但是一想到宋书瑶要住进来心里就美滋滋的,看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欣喜。 而宋书瑶是在酒席过后才住了进来。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简单请了交好的亲朋好友过来凑个热闹吃个饭,因为一切从简,也不需要迎亲那些事,嫁妆也早早搬进去更没什么要忙,于是早上宋书瑶就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和郝援朝去领结婚证。 宋书瑶上辈子就是个美人,这辈子江舒瑶的容貌跟她一样,还更年轻,但是江舒瑶的气质是青涩加甜美聪明,而宋书瑶芯子二十八岁,常年游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两分,就是笑也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远观不可亵玩,大多数人见到宋书瑶都会是这种感觉,接手这具身体越久这种属于宋书瑶的气质就会越明显,故而宋书瑶更是不敢再多耽搁在家,否则其实是很容易让亲近人发现异常的。 梁厉的样貌也没有改变,五官硬朗俊逸,同样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人,气质要相近些,不过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岁才去当兵,而梁厉父母都是军人,他是烈士遗孤,自幼生长在部队家属院,没有纨绔习性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间透露的也是那种从容不迫习以为常的淡定。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布拉吉一个绿军装,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不是不夺人眼球。 那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对也是觉得眼前一亮,没睡饱的那点儿迷糊都瞬间不见了,嗓门都亮堂了许多。 “登记结婚吗?” “是。” “看着可真般配。”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文件,也没落下工作进度,一切资料都没问题后,便照章程问了句,“双方是自愿的吗?” “是。”梁厉毫不犹豫,目光落在宋书瑶身上,眼里的喜悦还藏着一丝紧张,脑海里莫名其妙闪过上辈子看过的新娘结婚领证时后悔啦,婚礼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闻,然后在宋书瑶那句‘是’里退散,心里安定下来。 最后到手的是一张薄薄的‘奖状’,梁厉爱不释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我拿着。”不然被宋书瑶弄丢了咋办。 宋书瑶也不管他,不过既然都领了证,自此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年代安定下来,以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宋书瑶,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瑶。 “吃完饭后就跟爸妈说工作调换的事吧。” 宋书瑶说提前结婚是为了赶着上班时间这个理由是假的,其实她压根没想要在这里上班,在这里上班就意味着要频繁跟江家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都不可能上赶着的,而工作分配要是这个关头放弃,那就只有一些贫困地区的工作可以选了,不说那些地方工资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个女生,没根没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准怎么受欺负,毕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贫困落后就越没王法,过三四年特殊时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挡不住的,所以毕业分配并没有多做改变。 但是她的工作没法做改变,郝援朝的工作能变啊,之前郝援朝就是为了原先那个江舒瑶决定留在这边当教官的,现在她不想留在这边了,自然没必要去争取那留任工作,进修完回部队也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时候反口说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队江家那边肯定会闹上一闹的,本来原先就说好了的嘛。 117.番外.方芳表姐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宋书瑶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你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不在乎你为国家而死, 为你战友报仇, 不在乎你不退伍,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抛弃我, 当初我怎么舍下脸面求你?可你却固执己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牵累报复我就怕被人抛弃最恨被人抛弃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说你后悔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那个时候各种手段都使了, 可他就是无动于衷, 现在跟她说后悔, 是不往她心里插刀子就觉得不痛快吗?! 梁厉沉默,当时他想过要退伍回来和她结婚的,只是退伍前一个任务消息出错让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战友为了保护他而亡, 而敌人却逃跑了, 那种痛那种恨让他改变了主意,在战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并且有了惧意, 担忧宋书瑶会因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不顾她的软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开。 一开始他还会动摇,但是随着追击的深入和困难心下只剩坚定, 而到了终于把敌人抓住之后,其实他心里是欣喜的,想着如果宋书瑶身边没有旁人还对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 可谁知道最后发生了大爆炸, 把他炸到了这一九六二年来。 梁厉承认对不起宋书瑶, 但是既然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他这次就好好抓住绝对不会再放手,他临死前的念头就是没和她在一起更久点,现在换了世界换了身份更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从前而耽搁现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骂他都无所谓,他不会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是我欠你的,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管是谁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在这里,”梁厉握拳捶在心脏位置,“你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更改。 他面容坚毅,一字一句严肃认真,誓言是真的,承诺更是真的。 宋书瑶心里顿时酸酸涨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呢?她想说绝情刻薄的话,但是思绪几度翻转,脑海里却是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山林空间出来拿了毕业证书和分配表离开,回家再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半夜钻进了自己的别墅空间翻翻找找,把那封遗书从落了锁的房间里翻了出来,上面的信口黏的紧紧,还没有开封的迹象。 从接到这封遗书开始宋书瑶就没有打开过,她当时脑袋发懵,心里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种踩在轻飘飘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连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后大约是醉死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江舒瑶,这其实更像一场梦,她没有入梦的心境,半点不想去看那遗书。 而如今,她拿着这封信,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厉说过的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他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只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适和他在一起,他说不求原谅任她打骂只求她再给一次机会,他说他不会重蹈覆辙心里最重要永远是她。 可是,她记得他说过分手的狠话,记得她哭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记得分开之后那两年她是怎么把自己禁锢在别墅的方寸之间假装忘记假装过去压住心里的负面情绪哄自己过下去,又是跟心理医生打过多少电话学过多少东西来让情绪不崩溃,更是记得在接到他遗书那一刻心里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前世今生影影绰绰,宋书瑶拿着这封信却迟迟动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执着,她现在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面前摆放一碗孟婆汤,饮下将这当作今生,前尘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吗? 宋书瑶闭上了眼睛,手将这信封攥得更紧了。 —— “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跟郝援朝说清楚才行。”饭桌上,江父开了口,眼见宋书瑶工作分配都下来了,如果婚事还不说清楚,到时候闹到单位去就麻烦了,所以江父认为不能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还是得找郝援朝说开才行,这样宋书瑶到了工作单位后遇到合适的也能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江母也认可点点头,“是得说开。” 江舒华和他媳妇没意见,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里另外两个小娃娃还不懂事,安静吃自己的饭,目光却随着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书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吃掉,见大家目光都投过来,这才道,“嗯,晚点我去找他说明白。” 这些天郝援朝都没有上门,他临时有演练计划,让她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他们的事,按照当时说的,也差不多这两天能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江母闻言点头,“也行,你先找他说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郝援朝又没个长辈,还是让宋书瑶去说清楚,没准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实在不行那再去找当初的牵线人,不过最好还是能私底下达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儿,这段时间似乎是清减许多,性子也安稳不少,心里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现在似乎是想开了,能主动去说了,那就代表着要放下了,她也是松了口气,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里头难受,主动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多吃点,都瘦了。” 宋书瑶望着碗里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过的筷子……算了,还是不崩人设吃下去吧,微不可见地轻皱了眉头,夹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谁都没有发现也没在意,江母一直是这样待江舒瑶的,而江舒瑶也是习惯了,只是到底不是同个人,有些习惯真的无法接纳,就是当初和梁厉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夹的菜也不迟,还是后来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进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做她心里不反感罢了。 江母的话,没办法现在她是她妈,不敢嫌弃也不能嫌弃。 宋书瑶快速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夹菜,然后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学校去。 既然要说明白,那就无所谓是谁上门主动了,在外面还方便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梁厉提着几根香蕉三两个苹果走了过来,看到宋书瑶那刻,绷着的脸色立即舒缓开来,眼里似蹭着光。 宋书瑶的脚步登时停下。 梁厉却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进来,“要出门啊?我刚演练回来,路上看到卖水果的买了点,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态度亲近语气熟稔,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忐忑。 宋书瑶瞥了眼他手上的网兜,语气平静,“嗯,准备出门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去。”睁着眼睛就开始胡诌,心里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辈子谈恋爱时她出个门都要跟着。 宋书瑶不卖关子,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人在的,于是道,“走吧。” 也没说去哪,梁厉却分外受用跟着走,半点不在意往那边去。 而宋书瑶把人带到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也不会被看见后,伸手抓住了梁厉的胳膊,场景一转换,就到了别墅空间。 梁厉愣了下,随后了然,“你是在这里s……”话到一半顿住,不想说那个不祥的字,其实他心里不敢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跟他一样没了才会到这个时代,而眼下看到这别墅,心里除了诧异以外,更多是一种揪心情绪,他是宁愿她活得好好的。 宋书瑶没有接茬,自顾自道,“这是我的空间,我没试过别人能不能进来,你是第一个被我带进来的,或许你能进来的原因是你也有空间,又或许其他人也能带进来。” 听到带别人进来梁厉微微皱了皱眉,“这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虽然现在是六十年代,但是别小瞧国家机器。” 宋书瑶睨他一眼,她又不傻,带他进来不过是因为他带她去过他的空间而已。 “扯平了。” 梁厉一愣,随即明白她什么意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我的空间。”若是可以,给她都行。 “现在试试。” “……行。”说着梁厉尝试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见宋书瑶没挣扎松了口气,这才默念想要带她进去他的山林空间,却发现根本不行。 宋书瑶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你的空间我也没办法进入自己的空间。” “或许是有什么禁制。” 宋书瑶点点头,这就是个小小的验证而已,验证过便抛开,在梁厉还没想明白空间之间的禁制时,又道,“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梁厉下意识就是肯定。 “那我要你脱下这身军装呢?” “你…你的意思是?”梁厉咻地反应过来, “脱脱脱,我这就脱!”说着双手快速地去扯衣服扣子,好像怕晚一秒宋书瑶就会反口一样。 宋书瑶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厉动作停下了,脸上欣喜的笑容收敛起来,举起手做出发誓动作,“这辈子我都听你的,别说脱下这身军装转业,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掷地有声的誓言迎合了力透纸背的遗言:下辈子,身家性命都归你! 就为这十个字的遗书,宋书瑶终于点了点头。 “好。”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输了我活该,赢了…… 118.番外.退休生活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这身体渐渐好起来吧, 也自然是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了。江家的家境算是可以的, 大哥大嫂都是工人, 江父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去, 她自己上大学每月也有补贴, 而其他子女过得也不差,不需要往外掏出去,这样一来家里头便能存下一些钱,伙食上也比其他家里只有一个工人却要养六七口人的家庭好。 但是就是这样,江家饭桌上还是吃的细粮掺粗粮饭, 少见荤腥的‘肉菜’,跟宋书瑶独自吃的‘病号餐’没什么好比的。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 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 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 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 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 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 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 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 避开跟他见面, 可就是这样,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唯一还没弄好的事,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119.番外.驴蛋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私下给了点钱让开了个没人住的多人间病房, 医院病人并不多, 多人间病房还有空的, 又有床位, 晚上还能住一晚, 多给点钱没什么。 就是半夜小孩子又哭起来,要不是护士说可能是饿了,江舒瑶和郝援朝还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没检查出来呢。 大半夜医院食堂也是不开门的,江舒瑶假装出门一趟说找亲戚,实际上是到空间里去泡奶粉, 知道老家有两个小婴儿,所以临走前在北城黑市买了不少奶粉麦乳精, 沿途靠站半小时也是在火车站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不少东西,奶瓶都有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会抓瞎,什么都没准备了。 江舒瑶没养过孩子, 泡奶粉也是生手,但是按照说明步骤来办还是简单的, 泡完后估摸不准温度, 倒了一点到勺子里试试, 差不多了才拧好奶瓶,刚想出来又想起树根瘦瘦小小的模样, 又拿了面和鸡蛋西红柿简单煮了西红柿鸡蛋面。那西红柿是在火车站买的, 农村人拿来兜售的, 个大新鲜, 一下子就买了不少。 煮好面又用这年代的铝饭盒装好后,江舒瑶这才出了空间回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郝援朝手里抱着小婴儿哄,还有个小的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看到江舒瑶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把奶瓶给我,这小妞脾气倔,嗓子都哭哑了还要嚎。”之前发烧时候,也是这姐姐哭得厉害。 江舒瑶把奶瓶递过去,心里却更担心床上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双胞胎大部分是一个强壮些一个弱势些,小家伙一看就是弱势那一只,哼哼唧唧不是因为乖而是气弱,反倒是让人更担心些,看来还是得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两个都要检查,早产儿怕身体没完全发育好,不彻底检查一遍也很难安心。 看了眼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又睡着的树根,江舒瑶也没有要把他喊起来吃面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貌似有些心大,据郝援朝所说原身很少回老家,树根跟郝援朝相处最多的也不过是上次他回去帮郝建国夫妇办丧事的时候,结果这次被他们带来医院看病也没害怕情绪,小妞妞饿哭了还能睡得着,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江舒瑶暂且决定多观察观察吧,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才心大成这样,那以后对这孩子的教育就要多上点心了,别轻易让人拐了。 把床上另一只小家伙抱起来,动作跟郝援朝一样生疏,不过小家伙似乎不介意,奶瓶一放到嘴巴里就欢快地吸起来,结果吃的太急还呛住了,江舒瑶赶忙把奶瓶拿开轻轻拍他的背。 小家伙却哭了起来,声音弱弱的,脸蛋儿憋红,江舒瑶一下子有些慌,看向郝援朝,郝援朝抱着孩子拿着奶瓶也挺不知所措的,“我出去喊护士来帮忙。” 年长一些的护士都是生过娃带过孩子的,刚刚江舒瑶他们给钱给的大方,被郝援朝一喊也没不乐意的,进来病房就抱着孩子手脚麻利地拍了拍后背,又拿起奶瓶放入他嘴巴里,小家伙就不哭了,也没再呛到。 江舒瑶和郝援朝同时舒了口大气。 护士大姐看他们这样子好笑,“都三个娃的妈了还不会照顾孩子啊,床上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咋拉拔大的。” 江舒瑶有些尴尬,郝援朝先一步解释,“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们刚成亲呢。” 护士大姐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倒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给江舒瑶讲解怎么样喂奶好,姿势手势等等,颇有种养孩子她是专家的感觉。 郝援朝见状赶紧多问点,不然他跟江舒瑶都没经验,到时候带这几个娃去军区生活那就抓瞎了。 护士大姐看郝援朝一个男的这么热衷还惊奇了一下,听到郝援朝解释说‘不能啥都交给媳妇带,能搭把手还是要搭把手’,当即就把郝援朝当作好男人了,好感一下蹭蹭蹭,还夸江舒瑶找了个好男人,闲扯了几句后,倒是更加热情仔细给讲了养娃各种事了。 值夜班向来无聊,最近又没多少病人,工作比较清闲,护士大姐在医院还有点儿关系,耽搁些时间跟郝援朝他们聊天也不慌,把养娃要注意的时候说完后还扯了几句他们家小孩子怎么怎么样,最后看差不多时间了,这才意犹未尽结束。 江舒瑶挺感谢这位大姐的,虽然有些内容她不是挺赞同(卫生方面),但是人家给的都是经验之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从布袋里又抓了一大把原先准备拿来哄树根的奶糖递给她。 护士大姐看到包装的那么好的奶糖惊了一下,这种他们镇上供销社都没卖呢,一般的糖果都要搭糖票,一下子抓这么多,还真大方啊,推托了几下没推脱掉,护士大姐也收起来了,直说有事找她就成,今晚她都值班呢。 送走护士大姐江舒瑶也是舒了口气,华国这种送个东西要推来推去好多遍的习惯她还真不适应。 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竟然吃着自己的大拇指闭着眼睛睡着了,郝援朝把另一个吃饱喝足也睡着的小娃娃放上去,两个娇娇小小的娃娃并排躺着睡觉,无忧无虑万事不知的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温馨许多,刚刚的忙乱都好似一下子不见了。 小孩子是天使,拥有治愈魔力,这话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然,日后这对新手夫妻就会知道小孩子不仅是天使,还是魔鬼,让人又爱又恨的! 两个小家伙们睡着后不久树根也醒了,此时他手上的点滴也打完拔掉了,睁开眼看到郝援朝还愣了下,迷茫又傻气的样子,好一会才辨认出来,喊了句,“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