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撩到你》 1.一块板砖 学校的晚自习结束就已经九点半了，凌叶来到熟悉的路口，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 她有些迟疑的看着即将经过的小巷，捏紧了书包带子。 快要坏掉的路灯时明时灭，飞虫在积满了灰尘的灯泡边飞舞，时不时的撞上去发出微弱的响声。虽然已经到了夏天，但是这里的气氛还是让凌叶后背发凉。 这是她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也是她每天最害怕经过的地方。让她害怕的不仅仅是这里阴暗潮湿的样子，更是在这里出没的人。 她从书包的侧面拿出准备好的五十块钱，捏在手心里，鼓起勇气朝着小巷子走了过去。 才走了一百米，周围就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脚步声慢慢的朝她靠近，还带着顺势飘来的烟味。 凌叶加快了脚步，心中存着可以快速逃脱的侥幸，但最终还是被来人一把推到了墙上，纤瘦的肩膀被人摁住，对方的动作相当粗鲁，疼得她咬住了嘴唇，却愣是一声也没吭。 来人是三五个小混混，他们都是市一中的学生，专爱在这种大晚上逮些乖学生欺凌取乐，或者敲诈钱财。为首的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凌叶身材比同龄人矮小，脑袋四舍五入只能到他的胸口。 “小妹妹……”混混头子开了口，嘴里喷出臭熏熏的烟味来，闻着呛人又恶心。 “给你。”凌叶不动声色的偏了偏头，朝他伸出手，手中捏着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声音清淡，“我每天生活费就只有五十，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 小混混头子刘海留的很长，遮住了一只眼睛，自以为很酷的“啧”了一声，利索的拿走了那五十块钱，塞进了口袋里。 五十块钱虽然只能买包硬中华，那也比他现在抽的烟好太多，混混头子瞅了她半天，忽然问。 “小妹妹，半个月了，你每天老老实实给钱，你家人不会骂死你？” 他也许是闲的太无聊了，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易的放她走，反而做起了“社会调查”。 凌叶垂下了脑袋，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了一片阴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她恬静又有些害怕的样子，让我小混混的心里有些发痒。 自从发现有这么一块“肥肉”每天经过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后，他就每天带着一帮哥们儿蹲点守在这里，专等着她来。灯光昏暗，她每天带着五十块钱，看到他们就乖乖的给，给了他们也就放她走。 这年头，很少碰到这么主动交钱，还每天都定时坚持走这条路的小肥羊了。 乖巧的像是每天主动来送钱一样。 小混混头儿开始注意观察她，忽然发现这个小妹妹长得可真好看啊。 不动声色的那种好看。 她皮肤白白的，眼睛不大不小刚刚好，眸子黑白分明，看着你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勾起你的保护欲。 看的久了，他不由自主得开始想，这个小姑娘莫不是专门为了看他，才每天都来的。 小混混这次看得时间有点长了，其他几个人都有些不耐烦。 “尚哥，钱拿到了就走啊，大哥说的事你忘了？今晚还有正事。”有人催道。 这个为首的尚哥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捏着她瘦小肩膀的力道都要松动了些，似乎像是要放她走，凌叶松了一口气，可对方又转过头来，忽然说，“我挺喜欢你的，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凌叶抬起头，有些惊愕的看着他。 “xx的，你个色鬼，走不走，来不及了！”其他人已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乎有要紧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来了来了。”尚哥终于松了手，转头看了她两眼，说着，“考虑一下啊。”才跟着那几个人飞快的跑了。 凌叶脚有些软，她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气，趁着没人赶紧往前走。 考虑跟他谈恋爱？这个问题完全超纲了。 好在明天那条在修的老路就要修好了，她终于可以不用走这条棚改区的偏僻路，也不用被这帮人围堵。这半个月以来，她宁愿每天上交这些“保护费”，也不想给忙碌的爸妈添麻烦。好在这些人也都是些高一的学生，干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所以她才一直咬牙忍着。 可是，照这个情况看来，明天真的要开溜了。 凌叶加快脚步，飞快的走出了巷子，刚看到远处的霓虹灯光，耳边就传来了拳打脚踢的声音和男同学发出的惨叫声。 是两帮人混在一起，都是些高中生，他们将校服系在腰上，正在打群架。 这一块没有路灯，凌叶看不清晰，依稀辨认出另外一帮人似乎是隔壁实验学校的人。 她被那些人粗暴的声音吓得腿发软，可是前面的路已经被这些人挡住，想要经过的话，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另一个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打完。 凌叶知道自己这个小身板想要成功穿过去得几率相当低，只好快步躲到了几辆电瓶车得后头，抱着膝盖，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脚都蹲麻了，那些人还没完，她揉了揉小腿，听到旁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知不知道装逼被雷劈啊，学习好了不起啊，妈的！终于逮到你了，看到你这张脸就一肚子火。” 凌叶被这凶狠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脸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黑暗的墙角处，一个强壮的高中生，正恶狠狠的揪着一个清瘦挺拔的男生的衣领，差点将他整个人拎起来。 那个男生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正一脸冷漠的看着对方，一辆车飞驰而过，车子的远光照亮了他可以用漂亮两个字形容的侧脸，虽然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但是他的眸光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冷漠和……鄙视。 车灯远去，眼镜反光，有一瞬间的刺目，然后又陷入了黑暗。 凌叶皱了皱眉。这个人她认识的，这是十一班的莫云泽。 她和莫云泽可以说很熟识，又可以说完全不认识，熟识是因为，在年级排行榜上，莫云泽永远压他一头，两个人的名字总是连在一起。 不熟则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说过两句话。 唯一一次说话还是因为一些奇怪的巧合，内容尬到极限，一度让凌叶陷入尴尬症中不可自拔，遇到他都要绕道走。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莫云泽张了张口，似乎说了些什么，声音太小，凌叶根本听不清，那个实验中学的人却是被激怒了，下手更重不说，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裁纸刀，在莫云泽的脖子上凌空瞎比划。 凌叶倒吸一口冷气，掌心都开始冒汗。 这个莫云泽是怎么惹上的这些人，竟然会对他动刀子…… 凌叶忽然觉得面前这个莫云泽好像也挺可怜的。 毕竟，同样是被欺负，自己刚刚五十块钱就能搞定的事情，到了他这里这里恐怕是要见血。 这可是一点也不好玩。 “你他妈的再用这种眼神看老子试试？”那人恼羞成怒，竟然真的抄着刀就往莫云泽的胳膊上扎，莫云泽闷哼一声，刀片从他的衬衫上划过，划出了一道口子，白衬衫上慢慢渗出了颜色。 凌叶倒吸一口冷气，看到那人还准备继续动手，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一下子捡起手边的板砖，冲上前去，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扔了过去，还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扔铅球的“嘿！”。 莫云泽知道凌叶一直躲着看，所以不方便出手，看到她跑了，正想一把扭住这人的手将他治住，却听到她冷不丁发出“嘿！”的一声，随即一个板砖就朝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 “……” 莫云泽赶紧飞快的伸出手，揪住了那人的耳朵，对准了板砖过来的方向。 “啊！”那人一下子被板砖精准的拍中后脑勺，一下子懵了，疼得他手舞足蹈了一会儿，打掉了莫云泽的眼镜，最后就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嗷嗷叫。 凌叶睁开眼睛，只看见莫云泽捂着手臂，静静地站在墙边，眼镜被打落在地，摔裂了，他却没有去拣，只是看着她，深潭一样的黑色眼睛就像是能够轻易看透她一样，又像是打量着一个珍稀动物。 凌叶被他看的心脏砰砰乱跳，转头一看，刚刚的动静果然已经引起了那边打群架的混混的注意，好几个人都在往这边看，一下子就慌了。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尚哥认出了凌叶。 “快走！”凌叶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莫云泽的另一只手，撒腿就跑，“快！还愣着干什么！” 莫云泽被她这么一拽，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勾起唇回头看了那个尚哥一眼，乖的像绵羊一样被凌叶拉走了。 尚哥反应了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啥玩意儿？” “尚哥，大哥走了，这架还打不打了？”有人问。 “打，打个屁！人都走完了！” 2.一卷纱布 凌叶走在四下无人的街区，累的大口喘着气，一抬头，原本被自己拽着跑的“挂彩”伤员现在正气定神闲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淡和玩味。 凌叶累得蹲了下来，长长的黑发有些凌乱。 她本来就瘦，个子又矮，看起来纤细又娇小，刚刚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跑了三条街，小脸有些泛白，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就像一只迷途的小奶猫。 莫云泽微微蹙眉，来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会头晕的。” “嗯？”凌叶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些迷茫。 “跑完不要立即蹲下。”莫云泽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服领子，拎小猫一样的把她拎了起来。 凌叶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面前这个人单手拎了起来，这简直是对她体型的一种……羞辱。 “你怎么能……”凌叶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了地下的似乎有隐隐的血迹。 她心中一惊，上前一看，却发现莫云泽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血浸湿了，他却一声也不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云淡风轻，仿佛地下的血是别人流的。 “你的伤口必须要处理一下。”凌叶忽然抓住他的袖子，就像刚刚她拽着他的袖子撒腿就跑一样突然，“前面有家药店，我给你买些药。” 莫云泽眼底的冷淡有些微微的动摇，他低头看着凌叶白净纤细的手，皱眉看着凌叶，“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不行，要尽快处理才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凌叶十分坚持，她快步走向前面的药店，好在药店这个点依旧开着门，她从书包里拿出钱包，开始着急的选药。 莫云泽在街边的石凳上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药店里娇小的身影。 背后忽然传来了声音，“大哥，你这又是玩什么呢？” 来人是尚文东。 其他人早就散了，他怎么想怎么觉得郁闷，小姑娘也没调戏着，打架也没打过瘾，大哥还跑了，这算什么事儿！ 于是他顺着刚才两个人跑走的方向追了上去，却看到莫云泽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街边，面色柔和的看着药店里，这表情，这眼神，这还是他们的大哥吗？ “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莫云泽压低声音，头也不回的说。 尚文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药店，药店日光灯下走来走去的身影，不就是…… “这不是刚刚我打劫过的小妹妹吗？”尚文东摸了摸下巴，定睛一看，叫了起来，“嘿！她竟然还有钱，丫的她骗我！” 远远看去，凌叶正从书包里拿出小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两百块人民币。看那个钱包的厚度，估计里面有千余元的纸币，绝对要比五十这个数额要多出好多倍。 尚文东气的笑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被一个小妹妹摆了一道，回头一看，却发现莫云泽正盯着他看，眼神凌厉，警告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我说过让你先走，没听到吗？” “好好好，立刻走！”尚文东知道莫云泽的脾气，赶紧答应，转身就走，却是一步两回头，看着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很快便从药店里走了出来，拎着好大一袋东西，看着莫云泽的样子满眼都是关切。 “我去！”尚文东心中有些不爽，今天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剧情，自己看上的纯良小妹妹，怎么跟大哥这种人搞到一块去了！ 凌叶拿着袋子走到莫云泽的身边，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把他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剪开。 莫云泽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眼神一动，忽然问，“你今天被人打劫了？” “你怎么知道的？”凌叶惊讶的看着他。 “刚刚听路过的混混说的。”莫云泽不以为然的说了实话。 某位“路过的混混”一边孤零零的走夜路一边打了个喷嚏。 “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凌叶歪头一笑，眼神里都是自嘲，“可能是欺负我长得瘦小吧，从小我就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目标，所以我每次就在身上准备五十块钱，每次直接给钱就行了，那些人还是比较好打发的。” “……”莫云泽忽然有些同情尚文东。 “你呢？今天为什么会被欺负？”凌叶问道。 “……”莫云泽默不作声。 凌叶看了他一眼，只当他不好意思说，便没有再问。 凌叶用酒精擦了擦自己葱白一样的手指，擦到指尖微微泛红，这才开始给莫云泽的伤口消毒。 莫云泽看着她安静帮自己处理伤口，不由得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她的样子。 那时候她扎着两个低低的双马尾，站在学校的大樟树下，手里拿着簸箕和扫把，局促不安的看着面前的男同学，耳朵一片粉红。 “凌叶，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跟我做朋友啊。” “我们现在就是朋友啊……”凌叶后退了两步，很是不自在。 莫云泽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了，但是看到这个小不点被一个大男生一步步的逼到了树脚下，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于是微微皱眉，不由自主的走上前。 “可是，我想做另一层意义上的朋友，凌叶，你答应我好不好。”男同学的穷追不舍让凌叶非常窘迫，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看到没有人经过来拯救她，便似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骗我……”男同学神情低落的看着她，“你宁愿编这样的谎言骗我，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不是的。”凌叶硬着头皮说，“我没有骗你。”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男同学咄咄逼人。 “是……莫云泽。” 莫云泽微微挑眉。 男同学抬头一看，刚好看到不远处，被凌叶提到的当事人正看着自己。只见他挺拔而清瘦，身高将近一米八，内里穿着白衬衫，外头套着学校的蓝色校服，即使是穿着校服，也难以掩盖他身上逼人的帅气和独特的气质。 这样的男生，不是他能够竞争的过的。 男同学面色一白，说了声，“那祝你们幸福。”转身就走。 凌叶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继续打扫卫生区，却忽然撞进了莫云泽一双黑而深沉的眼睛里。 那一瞬间，是凌叶从小到大感觉到最尴尬的一瞬间，浑身的毛孔全部都竖了起来。 莫云泽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小不点脸红慌乱的样子，心中倒是生出了一些兴致。 她赶紧解释道，“不，同学，其实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莫云泽听到这话，刚刚提起来的一点兴致，就被浇灭了。 于是他冷漠的张口道，“没关系，我不早恋。” “包好了。”凌叶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看着自己胳膊上整洁清爽的包扎，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谢谢。” 莫云泽一笑起来，凌叶这才发现，这个男生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也许是因为没戴眼镜的关系，他的一双桃花眼暴露无遗，一笑起来，简直能够勾人心魄。 她赶紧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将一袋子的药放在了他的怀里。 “不用谢，这些就当是我送你的，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嗯。” “再见。”凌叶规规矩矩的跟他说了声再见以后，便转身走了。 莫云泽随意翻了翻怀中的药，里头有消炎药和各类外敷药，还有好几卷纱布。看着凌叶远去的娇小背影，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些烦躁来。 她好像是在……一班来着？ 市一中的高一统一不分科，一共有二十个班，班级不按照成绩排序，而是用电脑抽签的形式来确定学生的组成。一班和十一班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一个靠东边，一个靠西边，基本上除了出早操和升国旗以外，班级里的人是碰不到面的。 “凌叶，我们班换卫生区了！” 凌叶正站在凳子上，在黑板上写今日的课表，远远地就听到同桌吕诗佳朝她跑过来大喊大叫的声音，听上去极其兴奋。 凌叶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还未等她重新站稳，吕诗佳已经朝她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校服衣摆，“我们换成跟十一班同一个卫生区了！” “十一班……”凌叶皱了皱眉。 一中卫生区的划分完全按照老师的心情，之前一班是跟二班一起打扫大樟树下的一大片区域，那片区域十分的麻烦，风一吹，树叶子一落，第二天就要重新打扫，不像学校的其他地方，一周打扫一次足矣，其他时候捡捡垃圾就行了。 后来一班和二班的学生都抱怨这样太不公平，卫生区应该要轮换着打扫，也许老师是考虑到了这个。 “莫云泽啊！我们可以见到莫云泽了！”吕诗佳捂住了脸，兴奋的眼睛发光，“打入冷宫这么久，我们一班终于可以近水楼台一次了，你不知道，十一班隔壁几个班的女生有多不要脸，天天去他们班借书，在莫云泽身边晃来晃去的，跟苍蝇似的。” “你也可以去啊。”凌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不以为然的说。 “你懂什么！这多没面子啊，制造偶遇才是最浪漫的！”吕诗佳拍了拍肩膀，叹了口气，“唉，你不懂，你的心中只有学习，为那些被你拒绝的可怜男生默哀三分钟。” “为被你看上的莫云泽默哀三分钟。”凌叶笑着说。 “切……”吕诗佳不以为然，甩了甩微卷的头发，“莫云泽跟你可不一样，他不用学习的，他是学神，天生就会做题，所以回回考试压你一头。” “……”凌叶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吐槽。 要是你看到某位学神被欺负的惨兮兮的样子，看你还喜不喜欢他。 3.一个拳头 早自习以后是早操时间，凌叶跟着班级的队伍往楼下的操场走，单曲循环的音乐声中，人群拥挤，凌叶对这种大型的集体活动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因为在人群当中，她矮小的身体总是被直接淹没，谁找她都找不到，她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一片蓝色的校服后背，“弱小，可怜而无助”的感觉贯穿全程。 教学楼的一楼到操场还要下一层长长的阶梯，凌叶和吕诗佳挤在中间，随着人潮往下走。 “凌叶，你小心点。”吕诗佳抓着凌叶细瘦的胳膊，“你这么小巧，别被人踩死了。” “……”凌叶无力吐槽，“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也许是印证她的乌鸦嘴，突然间，吕诗佳就被人挤了一下，差点在楼梯上摔跤，急忙松开了凌叶的手。 凌叶一个踉跄，小小的身体被后面的人一推，她脚踩着台阶边缘，前边也是人，后面也是人，她也不敢用手去扶前面的同学，眼看着就要直接摔下去。 忽然间，她感觉脖子后面一紧，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后头传来。 莫云泽伸出长长的手，拽住了她的校服后领子，将她直接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凌叶只感觉背后靠着一个高大而温暖的身躯，她惊惶的抬起头，莫云泽却已经松开了她的衣领，还未等她说话便直接走了，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他穿着校服，比身边的同学们都高出一个头，身姿挺拔，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比周围的人要好看，仿佛自带气场，他的校服十分宽大，看不出来他昨晚受了伤。 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凌叶捂着胸口，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差点摔跤被吓着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人潮慢慢走远，凌叶被找过来的吕诗佳拍了拍肩膀，“发什么呆啊？” “没事……”凌叶回过神来，赶紧说，“走吧，整队了。” “对了，刚刚我偶遇莫云泽了！他还看了我一眼。”吕诗佳原本担忧的表情在看到凌叶平安无事之后立马转为兴奋，“果然，换了卫生区以后，我们的运气都变好了许多！” “是啊……”凌叶回想起刚刚被拎起来的一瞬间失重的感觉，心中倒是隐隐有些后怕。 如果刚刚莫云泽没有及时抓住她的话，恐怕这里就要发生踩踏事件了吧？ 这样想来，运气倒确实是变好了。 “我也没别的愿望了，要是我哪天能和莫云泽分到一个班，该有多好啊……”吕诗佳抓住了凌叶的胳膊，挽着她往前走，“唉，可惜我的学习根本就赶不上他的脚步。” “那就以他为目标好好学习呀。”凌叶笑着看了吕诗佳一眼，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在队伍的最前排停住了。 在市一中这个以学习成绩为衡量人的最好标准的学校里，学习拔尖代表着你要承担的事情比其他人都要多。 比如担任班长和课代表，比如国旗下演讲，甚至……做早操的领头。 即使凌叶的身材矮小，后排的同学们根本看不到她到底在前面干什么，但是班主任老师还是坚持让她当早操的领头，对此，凌叶也十分无奈。 一班的同学分成了四排，两男两女按照身高一直往后延伸，二十个班铺满了一整个操场。 凌叶站在四个队列的中间，音乐响起，她挺直了背脊，努力把动作做好。 有人偷懒，有人跟着群魔乱舞，有人规规整整，一个姿势一个动作都做的很到位，体转运动的时候，凌叶朝着侧面的背后转过头，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根本没有做体转运动的动作，而是抖着腿歪歪扭扭的站着，仿佛没有骨头似的，一脸无聊的东张西望，在凌叶转身的一瞬间，跟她对上了眼。 凌叶赶紧把身子转了回去，感觉心脏都要停了。 这个人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打劫她的“尚哥”吗？这个人竟然是她们学校的学生？还是高一？ 凌叶皱紧了眉头，只感觉一道目光从斜后方直接盯着她的背脊，□□裸的，一点掩饰也没有。 再次转身，凌叶稍稍抬眼一望，果然，那个尚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嘴上挂着一个大大咧咧的笑，笑里带着一丝痞气，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凌叶慌忙转回身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蛋了，这下看来是躲不掉了。 就算是回家的老路修好了，这个人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凌叶第一次觉得早操的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没做几个动作就结束了，音乐一停，凌叶就回过头抓着吕诗佳，掉头就跑。 “唉，跑什么啊！”吕诗佳一脸莫名其妙，但是看凌叶的脸色不太好，便也没有多问，也跟着她跑了起来。 直到跑到了教室里，凌叶才喘了口气，趴在课桌上，把脑袋埋在了胳膊里。 “怎么了你？谁欺负你了？”吕诗佳见她有些不太正常，赶紧凑过去问，“说说，看看我有没有办法。” “如果……”凌叶抬起头，眼中有些慌乱，“如果你被人连续打劫半个月，然后……” “凌叶，有人找！”门外传来同学的喊声。 凌叶往外一看，窗外面尚哥的笑脸再明显也不过了。 “然后什么？”吕诗佳皱眉看了看她，又转头往窗外看去。 “尚文东？”吕诗佳眼中的疑惑立马变成了担心，“你是说！你被这个家伙打劫……” “嘘……”凌叶站起身，不想吕诗佳也被扯进来，“我去跟他说清楚。”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个小混混，从来不读书，老师也管不住他，听说他家里挺有钱的，这才能一直留在一中，看谁不爽就直接揍的那种……”吕诗佳脸色都白了。 “小妹妹！”尚文东见她总是不出来，直接站在教室门口喊了起来，这一喊，全班的人都注意到了尚文东的存在，纷纷惊异的左看右看，看看谁才是这个“小妹妹”。 凌叶抿了抿嘴唇，捏了捏吕诗佳的手，倒像是在安慰她似的，“没事，学校里大家都在，不会出什么事，你别跟来。” 凌叶直接走了出去，也不走远，就站在班级的门口，问他有什么事。 “原来你就在一班啊。”尚文东伸手想抓她的手腕，“我在三班，不远，要不要去我那边玩玩？” 凌叶后退一步，一脸提防的看着他，“快要上课了。” “啧，还挺正经，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怎么样，昨晚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尚文东笑眯眯的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样子收了起来，看上去倒是有些喜庆，见凌叶不说话，便自说自话起来。 “没想到我去做个操，还能有这个收获，我很少来学校的，学校不好玩，但是出勤率有要求……今天天气好，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还有一帮兄弟……” “不了，谢谢你。” 凌叶客客气气的拒绝了他，“我想上课。” “上课多没意思啊！”尚文东嫌弃的撇了撇嘴，“怎么跟大哥一个德行。” 凌叶这种乖学生会跟尚文东这样的人产生联系，同学们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尚文东的事迹声名远扬，大家也都只敢远远地观望，不敢靠近听他们在说什么。 “快要上课了，我回教室了。”凌叶转身要走，尚文东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马尾辫。 “别走啊，陪哥哥再玩会儿……”尚文东调笑着说。 凌叶被拽的一个趔趄，头发被拽断了好几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红着眼眶瞪着尚文东，咬牙说，“放开我。” 上课铃声响了，尚文东见她是这样的态度，心里也觉得有些无趣，便放开了手，双手插兜散漫的走了。 凌叶红着眼眶回到了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忍着眼泪不让它掉出来。 吕诗佳赶紧安慰她，同学们也窃窃私语，不知道凌叶为什么会惹上尚文东，直到老师来了，讨论声才渐渐平息。 尚文东倒是没什么感觉，这种事情他做的多了，那些乖学生都是一个样，被欺负了就知道哭和告诉老师，看着自己的表情也就只有厌恶和排斥。 他没了乖乖上课的心情，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准备叫其他哥们儿去网吧嗨，但是刚拐过弯，便被人抓住了领口，脸上直接挨了一拳。 手机一下子砸在地上，摔成了三瓣。 “谁他妈的敢暗算老子！我他妈的……大哥？”尚文东捂着脸，刚准备还击，就看到莫云泽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莫云泽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推到了墙边，眼底有一丝阴鸷和怒气，眼睛眯成了一个弯，漂亮的桃花眼，就算发怒也是好看的，但是尚文东却分明的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这么突然……”尚文东委屈的很，大哥很久没打过他了，突然来这么一下，他哪里受得了，不由得嚎道，“大哥，你为什么打我啊！你轻点，疼疼疼……” 莫云泽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委屈的小眼神，慢慢松开了手，捏了捏泛红的手指，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手痒了。” “啊！”尚文东一下子委屈的差点跪了下来，果然是一中校霸大哥，说打就打，昨晚硬生生把自己赶走，今天又是直接一拳头。 说好的兄弟情呢！ 正式上课的铃声响起，莫云泽转身欲走，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吩咐道，“对了，你今天不要打劫那个小不点了。” “小不点？”尚文东想了半天才想起，刚刚自己调戏过的那个小个子女生，“噢……她啊，为什么啊大哥？” 尚文东倒是觉得太可惜了，现在这么乖巧的女孩子太少了，而且从昨晚药店里她的表现看来，这个小姑娘口袋里可不止五十块，说得上是一块大肥肉了。不仅如此，她人长得也好看，调戏起来可过瘾。 “昨晚好歹救了我，就当是回报吧。”莫云泽说完之后，便不紧不慢的迈开长腿回了教室，留下尚文东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 尚文东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血瘀，叨叨着。 “谁信啊！还救了你，就你这能耐，要不是那个小丫头的一块板砖，那个实验学校的大块头估计早就被你给打残了。” 4.一次谈话 莫云泽回到班级，老师已经翻开书准备讲课了。他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回到教室最后一个座位上，静静地翻开了书。 女生们红着脸看着他，视线随着他的脚步流转，一直到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才结束。 虽然在同一个班，但是上课的时候，她们偷偷看莫云泽的机会并不多，一部分原因是害羞，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莫云泽坐在最后，总是转头偷看会被老师发现。 这种时候，如果他单独一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成了大家目光的焦点，那么作为班级里的成员，一直抬头看着他的身影，便成了理所当然。 老师看了看躁动的女生们，又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敲了敲黑板，引起同学们的注意之后，便开始了课程。 毕竟，像莫云泽这样的学生，实在是太难得。 不管老师的水平是好是坏，他总是能够保持最巅峰的状态，每次考试的成绩都能给你惊喜。这样的学生，在大多数的老师看来，偶尔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甚至你直接不来上课，也没有人会多说你一句。 但是莫云泽却一反常态，并没有恃才而傲，恃宠而骄，反而比其他调皮捣蛋的男生们更好管教，循规蹈矩，基本没有犯过什么错。 这样的学生，老师自然是青眼相待。 不仅仅是老师，在一中竞争意识极强的学生们看来，莫云泽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他不同于那些名次徘徊在前十名的尖子生，每次考试成绩都有发挥的好坏，复习的是否到位之分。 他的成绩，只有第一名，没有其他。 他不是学霸，而是真正的学神，凌驾在众生之上，是“真正的王者”。 而此时，这位“真正的王者”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课本上。 他脑子里想的是刚才被尚文东拽着头发的那个小女生，那泛红的眼眶，和带着些略微的恐惧却虚张声势强行装作勇敢的眼神。 还有昨天晚上她给自己包扎伤口时微微颤抖的睫毛。 莫云泽转头看向窗外被风吹动的树枝，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就连之前觉得清淡如水，让人平心静气的课程，现在听起来，也觉得有些厌烦了。 外头的风不大，却是一刻也没有停过，天边飘过绵延不断的乌云，看上去似乎是要下雨了。 现在已经是高一的下半学期，大家即将面临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确定文理科。 市一中至今沿用的依旧是老方式，高一混合学习，高二再根据文理分班和成绩排名分班，最好的班配有最好的师资力量和各项竞赛资源，美其名曰：给你努力的机会，再以你努力得来的成绩回馈你。 还有一种比较直白的解释则是，成绩定一切。 各家的班主任也开启了谈心模式，每天的自习课，便一个个的点名谈心，给你喝碗鸡汤暖暖身子以后，再帮助你规划未来。 凌叶慢悠悠的写着练习册，她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现在心情还不错，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是同桌吕诗佳回来了。 吕诗佳砰的一声往凳子上一坐，瘪了瘪嘴，说，“完了，老师说我这个成绩肯定进不去前几个班。” “我做完作业给你讲讲，你梳理一下自己没有掌握的知识点。”凌叶小声说。 “不用梳理了。”吕诗佳委屈的看了她一眼，说，“只要是知识点，我都没有掌握。” “……”凌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凌叶你这么热心，不如给我也补补。”前排的同学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转过头来笑着看着凌叶，声音比较大，周围的好几个埋头做题的同学都抬头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祁海云是班上的副班长，成绩常年在班级的前五名徘徊，人长得还算清秀，家境不是很好，但是学习非常努力，属于励志型女孩，一直是老师让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但是她的成绩一直以来都被凌叶压过一头，每次都少个几分，原本这种情绪还能排解，但是她竞争意识太强，又坐在凌叶的前排，每次发试卷的时候，亲手拿着凌叶的高分试卷往后传，听到其他同学惊羡的声音，她的心里都有些小疙瘩。 久而久之，就在心中铸成了结。 “好。”凌叶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祁海云听到她这么简单的回答，心里有些不爽，小声的“切”了一声，低声说，“傲什么傲，有本事考年级第一啊。”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凌叶还是听见了。 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凌叶，老师找你。”门外传来同学的声音。 “哇，肯定是要喊你谈心了！你肯定不怕的，绝对一班……”吕诗佳拍了拍她的肩膀，无比羡慕。 凌叶朝她笑了笑，出了班级的大门。 老师的办公室在顶楼，是一个非常大的综合办公室，凌叶爬楼爬的不断喘气，总算是到了办公室门口。 但是她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班主任王老师的身影，倒是十一班的班主任看到了她，笑眯眯的喊，“凌叶啊，快进来，外头风大。” 凌叶乖巧的走了进来，问，“曹老师好，请问王老师去哪儿了？” “他肚子疼去厕所了，你在我这边坐会儿，他马上来。”曹老师长了一副笑脸，见谁都是笑嘻嘻的。 “谢谢曹老师。”凌叶乖巧的坐在小凳子上，她个子本来就矮，往凳子上一坐，更是显得人十分小巧可爱。 莫云泽走进门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就是凌叶坐在凳子上发呆的样子。 长长的头发绑着马尾，头发一直垂到了胸前，乌黑顺滑，衬得皮肤百里透红，十分耐看。 “莫云泽，你来啦。”曹老师看到他，招呼他过来。 凌叶一晃神，抬起头，刚好撞进莫云泽一双乌黑的眸子里。 “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这次文理分科的事情。”曹老师面上恢复了严肃。 凌叶有些尴尬的扭过了头，不断的搜寻自家班主任的踪迹。 班主任谈心一般都会照顾学生的隐私，不让其他人听见这些私人的感受和信息，但是此刻曹老师似乎已经忘了这一茬，一看到莫云泽，就开始直入主题。 莫云泽若有似无的看了凌叶一眼，凌叶被他冷淡的目光扫过，内心更是无比煎熬，恨不得直接蹦起来消失在办公室。 “老师您是什么意见。”莫云泽礼貌的说。 “你的各科成绩都非常好，并没有偏科的迹象，而且你的语文成绩和数学成绩这种基础性科目都十分拔尖，到了文科会非常的占优势，可是你的物理竞赛又拿过奖，说实话，我是真的很难替你抉择……”曹老师也很是纠结的摸了摸脑袋，然后端起泡了枸杞的保温杯唑了一口水。 “所以，现在主要看看你自己的偏好，或者说是……未来的规划。” “凌叶，久等了。” 这种即将听到别人隐私的关键时刻，凌叶听到了救命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来人可不就是她可爱的班主任，她赶紧站起来，鞠躬谢谢曹老师，赶紧溜了。 王老师的座位虽然就在曹老师隔壁，但是相对于刚刚的近距离明目张胆听人隐私来说，这个位置相对要安全的多。 凌叶松了一口气，听着王老师的话语。 王老师说的内容基本跟刚刚曹老师的内容一致，无非是关于文理分科的问题，询问学生自己的意见。 不同的是，凌叶偏科。 “你的历史成绩相对而言不算太拔尖，但是也不算差，不过你物理竞赛成绩非常好，化学也不错，虽然如此，我还是尊重你自己的意见。”王老师微笑着说。 “我选理科。”凌叶并未多加思考，便回答道。 “确定吗？”王老师问。 “嗯。”凌叶点了点头。 选理科是她一早就跟父亲商量好的，也是家人所期盼的，好在她也并不讨厌理科，反而有些喜欢破解难题带来的成就感。 这个选择没有什么好纠结的，王老师又跟她聊了两句，便让她回教室了。 路过曹老师和莫云泽的身边，她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那就理科吧。” 凌叶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莫云泽一眼。 莫云泽的背影清瘦而挺拔，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 以后可能会在一个班呢。 凌叶心想。 晚自习结束，凌叶整理东西准备回家，刚走出教学楼，就发现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吕诗佳有家人开车来接，便把伞借给了凌叶，凌叶十分感激，打着她的彩虹色的小花伞便出了校门。 转过几个弯之后，便没几个学生了，凌叶习惯了这种安静的街道，她伴着雨声慢慢的走，走到路口，却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清瘦的身影，看上去十分熟悉。 莫云泽正懒洋洋的靠在墙边，头上并没有任何遮挡物，他的头发已经湿了，水滴沿着他的下颚线慢慢滑落，他手中拿着手机，正在通话。 尚文东在ktv准备通宵，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很嗨，“大哥，来玩啊！现在还早，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有点累。”莫云泽抬头看着雨幕，声音慵懒，“不是很想去。” “哎呀来嘛！大哥你来了大家才有劲儿！”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去太吵的地方……”莫云泽话音未落，便看到地上有个花里胡哨的小花伞慢慢的挪到了他的跟前。 他眯了眯眼睛，挂掉了电话。 凌叶抬起了伞，露出了巴掌大的小脸蛋，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疑惑，“同学，你这样淋雨……” “手机会坏的。” “……” 5.一把小伞 莫云泽微微眯着黑色的眼眸，眼神淡漠的上下打量着她。 只见她穿着宽大的校服，校服里头是白色的雪纺衬衫，衣领上有一个丝带状的黑色蝴蝶结，衬得她肤色雪白，她仰着小脸看着他，小花伞太小，雨滴滴在了她的脸颊上，缓缓地往下滑，滑到了她白净的脖子上，她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擦去了。 莫云泽看她咬了咬果冻般的粉嫩嘴唇，眼神纠结的看着自己，视线便落到了她现在正在打着的小花伞上。 看见她这幅样子，莫云泽不禁心想——她站着不动，莫不是想要跟他合用一把伞？ 于是不由自主的说，“我没带伞。” 虽然刚才想跟他合伞的女同学很多，可是他一向不太喜欢跟别人共用一把伞，太不自在了。他看了看凌叶现在撑着的这把，虽然她这把伞……好像也太花哨了点，也太小了，只能勉强遮住她一个人，但是如果她开口的话，自己就勉为其难的…… “哦，那真是不巧啊。”凌叶露出遗憾又抱歉的眼神，“那你赶紧回家吧，别淋太长时间的雨，会感冒的。” 她的眼神落到他的手臂上，虽然穿了校服，但是他的校服已经湿透了，这样的话，伤口倒是会有感染的危险。 “回家记得换药，我先走了，拜拜。” 凌叶朝他挥了挥手，不等他说什么，便转过身，慢悠悠的走掉了。 “……”莫云泽原本是因为心情不好在这儿淋雨降温，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有些傻缺。 凌叶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在霓虹灯中消失不见，莫云泽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喂，大哥，你刚刚挂我电话干嘛！”尚文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带着些酒意，“快来啊，嗝……” 莫云泽皱了皱眉，再次挂掉了电话，这次还干脆关了机，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凌叶打着小花伞慢悠悠的在雨中走着，倒是觉得挺悠闲，没有了之前小混混的骚扰，她准备好的五十块钱也没有派上用场，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来到了小区的别墅区，走进了郁郁葱葱的小道，拐了个弯，看到自家别墅门口停着一辆宾利，车牌号十分熟悉。 她微微一怔，激动的加快脚步进了大门。 “你这回还有什么话说！那个女人的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她还故意问我，接不接抓小三的案子，呵，你们两个把我当成傻子耍着玩是吗？”刚走进门，便听到许久未见的母亲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她刚准备喊出声的“妈妈”瞬间卡在喉咙里，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小心声的在玄关放好了伞，换了拖鞋，静悄悄的往里走。 “你胡说些什么……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能正常点吗？”父亲不耐烦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我不正常？我是被你们逼的不正常！你还知道我们好不容易见次面？你就不能耐心的跟我说话吗！” “我累了……你不要乱吼乱叫了。” “我乱吼乱叫？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我告诉你凌重山，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你就等着协议离婚吧！” 凌叶低着头，慢慢的出现在两个人的视野中。 自从她小学开始，父母就争吵不断，每次见面必吵。 双方的工作都十分繁忙，平日里极少在家里呆着，父亲是企业家，每天在外头奔波忙碌，近几年更是开始跑国外的业务，几个月几个月的不回家。母亲是知名律师，经常要处理全国的案子，每年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凌叶从小学开始就养成了一个人生活的习惯，一开始凌重山不放心，请了个阿姨照顾，但是那个阿姨仗着凌叶是个小孩子，没事就爱从家里顺点东西走，被凌叶发现，直接辞退了。 后来她升入中学，办了张饭卡，早中晚都在学校解决，回家只是睡觉，生活上完全不需要父母操心。 久而久之，两位家长也便习惯了，回家的天数更是少的可怜。 “爸爸，妈妈。”凌叶捏着书包带子，声音有些沙哑。 “小叶子，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任馨宁赶紧换了个脸色，强颜欢笑起来，将女儿的书包摘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最近还好吗？妈妈听老师说你最近又是班级第一名，真是辛苦了。” “也没有很辛苦，妈妈，爸爸，你们这次在家呆多久？”凌叶看向表情依旧冷漠的父亲，睫毛微微颤了颤。 凌重山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是法国有名的手工巧克力，“给你买的，小叶子，爸爸明天就要飞美国，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有麻烦就给你姑姑打电话。” “嗯。”凌叶乖乖的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些笑容，“谢谢爸爸。” “我先去休息了。”凌重山疲惫的站起身，准备上楼，却听到任馨宁在背后冷冷说了句，“你就是这么关心你亲女儿的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就关心了吗？”凌重山顿住脚步，皱眉质问。 “我怎么不关心，女儿现在的生活费都是我打的钱，你呢，你的钱都给了那个小狐狸精！” “女儿面前能不能别提这个，小叶子卡上我每个月都打十万，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关心她吗？还好她的性格不像你，安安静静的，生活自理能力又强，要不然真不知道被你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祸害成什么样子！” “……” 二人吵嘴吵个不停，凌叶看着客厅的水晶灯，灯光非常好看，却透出一股子冷意。 她抓起巧克力，默默地上了楼，楼下的二人依旧在争执，凌叶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坐在座位上打开了巧克力。 巧克力做的非常精巧，香软滑糯，浓郁的巧克力味充斥着鼻腔，有的上面还点上了金箔，在台灯的照射下，漂亮又可爱。 凌叶抓起一块巧克力，甜甜的滋味瞬间充斥口腔，她一块又一块的吃着，把嘴里塞的满满的，眼泪却无声的往下掉。 一觉醒来，凌叶穿着睡裙下楼，家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没有了一点人气。 她打开了父母的房间，里头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的生活气息。 回到房间，她拿起手机，果然，两条汇款通知，一条是父亲的，一条是母亲的，卡上的余额已经七位数了。 她安静的将手机锁进抽屉，拿起普通不过的书包，上学去了。 学校里依旧是烟火气十足的，凌叶喜欢呆在学校里，更喜欢听自己聒噪的同桌讲一些自己的日常。 “谢谢你的伞。”凌叶把收的整整齐齐的小花伞放在了吕诗佳的桌上，笑了笑，“还好昨天有你，要不然我就变成落汤鸡了。” “哎哟，这么客气干什么。”吕诗佳收起小花伞，神秘兮兮的看着她，凑到她的耳边说，“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凌叶好奇的问道。 “我听说莫云泽选的理科。”吕诗佳在她的耳边说。 “……哦。”凌叶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到这个不咸不淡的内容，便简单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哇，你的反应也太伤我的心了，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工夫才打探出来这个消息吗？天哪，那些偏文科的女孩子都要哭瞎了！”吕诗佳委屈的趴在了桌子上，像是一滩烂泥。 “比如你？”凌叶笑了笑。 “哭给你看哦！”吕诗佳警告她。 凌叶一直沉闷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 “凌叶，你选的文科还是理科啊？”祁海云忽然转过头来，貌似顺便的口气，眼神中却显示出她无比在意。 “理科。”凌叶简简单单的回答道。 “凌叶当然会选理科啦，她物理成绩那么好，不选理科岂不是亏了。”吕诗佳在一旁说，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哎呀，凌叶你肯定能跟学神一个班！天哪，我羡慕你羡慕的快要窒息了。” “凌叶，我也选的理科，到时候我会继续努力赶上你的。”祁海云算是下了个战书。 “嗯。”凌叶点了点头，朝她笑了笑。 同样的笑容，在不同的人眼里有着不同的含义，对凌叶来说，也许只是一个礼貌的笑容，没有多少意思，但是在祁海云看来，这云淡风轻的笑，多多少少总是有点轻视的意味。 她咬了咬牙，回过头来，不再跟她搭话了。 早读课铃声响起，大家都埋头读着古诗，课文和英语单词，班主任王老师却忽然走了进来，拍了拍手。 “大家安静一下。” 同学们呼啦一片抬起了头。 “高一学期眼看着就要走到尾声，学校决定，为了给大家放松一下，顺便锻炼一下身体素质，下周五，安排大家出去春游。” 这一波消息一下来，班级上瞬间像是油锅里进了水，一下子炸开了锅。 就连凌叶也开心的笑出声来。 王老师仿佛料到了大家的反应，不紧不慢的接着说，“春游地点是咱们市的清风山，不准坐缆车，全程大概步行三十公里，当天去当天回，大家做好准备吧。” “啊！” “卧槽！” “不去行吗！” 班级里瞬间哀嚎声一片，凌叶听到这里，脸看上去比平时更白了，被吓得。 步行三十公里……凌叶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细腿。 她会狗带的。 6.一根烟头 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天气越来越热，且不说现在“春”游时间太迟，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即将面临着高一期末考试。 这场考试不仅关系着暑假过得好不好，更关系着高二分班的好坏，对于所有学生来说，都算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然而在这场考验之前，学校又横加了一个更大的考验—— “不要啊，王老师，我爱学习，请让我留在教室学习！” “我还有习题没做完，王老师，你千万不要这么残忍！” “王老师可以开车去吗？” “……” 凌叶捏着手指，这些问题都是她想要问的，她紧张的看着王老师，王老师似乎也慢慢的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他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仿佛已经看透了在场所有学生的心中所想，然后摇了摇头，统一答复，“不能。” “这次只要能够走完全程，期末考试成绩就可以加十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十分！ 教室里再一次炸锅，十分是什么概念，两个数学选择题，一个历史大题，又或者是，五句古诗…… 全年级这么多的学生，十分的差距，说不定就能在分班的时候，前进一整个班级——特别是最好的班级，那个班的成绩差距，十分是可以决胜负的。 “去去去！一定去！” “卧槽，我要从今天开始锻炼身体了。” “三十公里小意思，我以前还参加过马拉松，跑完了全程。” 听着同学们“不要脸”却十分无奈的瞬间倒戈，凌叶垂着脑袋坐在座位上，有些不安起来。 她的体力一向很虚，三十公里，她真的可以坚持下来吗？ “凌叶，你没事吧？”吕诗佳看到凌叶的脸色不太好，便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撞她，“你放心，到时候你悄悄坐缆车，没有关系的。” “坐缆车啊……”祁海云的耳朵有够好的，她一听到这个敏感的词汇，便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看着吕诗佳，“你这样真的好吗？对其他同学可不公平哦。” “我开玩笑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吕诗佳心里有些不满，眉毛挑的高高的看着她。 “我也是开玩笑的呀，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凌叶一个人吃力，这对大家都是一个挑战啊，只有实打实的走完全程才有加分，这才公平嘛，反正，到时候同学们肯定会互相监督的……”祁海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不再理她。 吕诗佳被气的不轻，气呼呼的看了凌叶一眼，给她递了个眼神，便低头不说话了。 凌叶低下头写了个小纸条，让她别生气，一会儿下课，还要去扫她最爱的卫生区。 果然，吕诗佳一看到“卫生区”两个字，眼睛就亮了起来，一脸兴奋的看着凌叶，一开心起来，便把祁海云的话一下子忘在了脑后。 卫生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见到学神！她已经找十一班的人打听过了，学神分配的卫生小组，刚好会和他们碰上。 下课铃一响，吕诗佳就帮凌叶拿来了扫帚，自己拿着簸箕，脸上的笑容就像是马上要上台领奖似的。 “快点快点，去占个好位置。”吕诗佳催着磨磨蹭蹭的凌叶。 “占……好位置？”凌叶疑惑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手上的扫把存在感极强，她还以为她们两个现在是去看电影。 “当然是占好位置看学神啊！” 这次两个班的卫生区划在了教学楼的楼下，这里是一条较宽的走道，还带着一块非常大的草坪，都是他们清洁的范围，草坪上只有寥寥几棵小树苗，本身就没几根叶子，所以也没什么好掉的。 任务比较重的是教学楼下的走道，这条走道少有人走，但是因为靠近教学楼的窗户，从教学楼上掉下来的东西，却是应有尽有——胶带纸，橡皮，笔壳，运气好甚至还能捡到各类小抄。 凌叶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吕诗佳则四处装垃圾，拿去垃圾桶边倒了。 清扫的差不多了，11班的人还是没来。 “怎么回事啊……”吕诗佳左顾右盼的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到他们，“是不是老师拖堂啊。” “说不定他们看到我们来了，就不来了。”凌叶猜测。 “……”吕诗佳的不满直接写在了脸上。 凌叶笑了笑，继续扫地，还有一小块地方就要扫完了，她低着头，忽然发现一个烟头呈一个抛物线，落到了自己即将清扫的地上。 那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屁股了，凌叶微微皱眉，抬头一看，迎面却忽然喷过来一阵烟味的焦臭味。 “咳咳……”她抬头一看，微微一怔，眼前竟然是之前三番两次找自己麻烦的……尚文东。 刚刚就是他，故意抽了一口烟，将烟味喷到了她的脸上。 “小妞，扫地呢？”尚文东倚在窗户边，手中玩着打火机，头发梳的高高的，痞里痞气，眼神飘忽，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凌叶快步的走过他所在的窗户，继续默不作声的扫地，并不想搭理他。 尚文东全然忘了自己之前答应过什么，笑眯眯的开口说，“你今天挺好看的，双马尾，我喜欢。” 凌叶耳根子慢慢变得粉红，她捏紧了扫把，躲进了小角落里慢慢扫。 但是尚文东立马换了个窗子，跟了过去，继续调戏她，“小妹妹，你不要怕我，你看，跟我说话，你脸都红了，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凌叶抿紧了嘴唇，抬脚准备走人。 尚文东恨不得从窗户里挤出去，赶紧喊，“小妹妹，扫地太累了，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话却不是凌叶说的，而是一个好听的男声。 尚文东猛地一怔，抬头一看，来人可不就是他可敬又可怕大哥莫云泽吗？ “大……”尚文东刚准备叫出口，却被莫云泽清冷的目光扫了一眼，瞬间便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大……大热天的，扫什么地啊，呵呵呵，我去厕所……”尚文东装作不屑的转过身，赶紧溜了。 凌叶倒是被尚文□□如其来的表现弄得有些奇怪，心说这人怎么回事？前言不搭后语的，混混都这样吗？ “不好意思，语文老师拖堂，来晚了。”莫云泽的声音居高临下的落了下来，凌叶抬头看着他，只见他戴着眼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被镜片模糊的遮挡，却依旧掩盖不了他眸中的冷峻和清淡。 凌叶扎着双马尾，乌黑顺滑的头发沿着脖子垂在胸前，黑白分明的眼睛与他对视，眼中似乎有些小小的惊讶。 莫云泽却抓过她手中的扫把，主动开始清扫剩下的一片地方。 凌叶正好有些累了，便靠在墙边，看着他扫地的动作。他扫地的动作十分有力，看起来也很熟练，像是经常干家务似的，三两下便把一块地方的垃圾扫的干干净净。 而且，扫地的姿势，比在场任何人的看上去都要好看。 十一班的其他人也纷纷到了，凌叶他们班的任务瞬间减轻了不少，吕诗佳一直在最佳“观众席”看着凌叶和莫云泽的小小互动，羡慕的心都要碎了。 打扫卫生区之后，莫云泽将扫把还给了凌叶。 “以后遇到那个人，记得跑的远远地，不要多理。”莫云泽低声说。 “啊？哦……”凌叶明白他说的是谁，赶紧点了点头。 她心想这个风光无限的学神也是不容易，肯定也跟自己一样，经常被这些男生欺负吧……没想到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这么高大的学神背地里竟然是个弱鸡，真是可怜。 不过对方肯把应对校园霸凌的小窍门告诉自己，也是挺不容易的，她赶紧说了声谢谢。 莫云泽朝她微微一笑，说了句不客气。 两个班各自回了自己的班级，凌叶叹了口气，脑子里浮现起莫云泽最后的笑容。 他的笑容清淡高冷，带着一丝一览众山小的平和和淡定，走路带风，自带气场，一双眼睛微微一眯就是迷倒一片，可惜……是个弱鸡。 她自己本来就是个弱鸡，所以她对于同类还是抱有不少好感的，以后可以考虑跟他交流交流如何不被欺负的心得体会，凌叶心想。 “刚刚莫学神跟你说话了！”吕诗佳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浪花一朵朵，心情无比激动，“还帮你扫地！” “他自己忘记带扫帚了。”凌叶这里则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而且他们班来得迟，我们都干的差不多了，扫扫地也很正常。” “哇晒，你真是牛逼，被莫学神搭讪都这么淡定！”吕诗佳十分悔恨，“我就后悔自己怎么没有给自己拿把扫帚，而是拿着簸箕……” 凌叶笑了笑，低声好奇的问，“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怎么说呢，莫学神那么帅，那么好看，学习又好，有谁会不喜欢他呢？他是完美的人啊。”吕诗佳回答的理所当然。 “如果……他有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缺点呢？”凌叶问。 “缺点？不存在的，学神怎么可能会有缺点。”吕诗佳说。 “万一有呢？”凌叶问，“毕竟，人无完人。” “万一啊……”吕诗佳见她问得这么认真，便勉为其难的歪头考虑了一下，“比如说？” “比如说……放学后经常被人打劫，被打到哭，然后哭着求饶，乖乖把钱用双手送上那种。”凌叶想了想，说。 “那是你吧？”吕诗佳不上她的当。 “……”凌叶忽然觉得刚刚描述出来的似乎确实有点像被打劫时的自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幻灭咯，换个人喜欢呗。”吕诗佳朝着她挑了挑眉，开始掰手指，“隔壁班严溪也不错啊，平易近人的很，比学神反而接地气些，看起来跟我们这种凡人更配呢，还有八班的杜浩宇，六班的米雷，十班的……” 凌叶笑得趴在了桌上。 学生时候的喜欢，不就是这样吗？只不过是一种对颜值和成绩幼稚又微妙崇拜而已，与真正的爱还是相差甚远。 真正的爱，应该是互相了解了彼此所有的弱点和伤疤，互相保护，温暖对方才对。 这是妈妈小时候告诉过凌叶的话，也是凌叶一直信奉的真理。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之前在大樟树下的场景。 樟树落叶纷飞，落到卫生区到处都是，莫云泽挺拔的身影站在树下，双手插在口袋里，眼中有些许冷漠，回答却是十分一本正经。 “没关系，我不早恋。” 凌叶抓着笔，不由自主的想笑。 7.一瓶白水 “这几天备考学习好累啊，凌叶，你明天有没有空，明晚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呀！”吕诗佳忽然低声说。 “明天周六，你不是要去上补习班吗？”凌叶转头疑惑的问，“你不是说，不去补习班的话，你爸妈会打断你的腿？” “没事的，补习班下午五点半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在旁边的书店等我就好。”吕诗佳对她比了个v字，“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凌叶点了点头。 她对于这些周末的邀约一向不怎么排斥，在家里待着，越待越是冷清，所以她一般都是找一家比较安静的咖啡馆或者书店，一晃就是一整天。 到了周六，凌叶睡了个懒觉，随意煮了些麦片牛奶当早午饭后，便带着自己的练习册出了门。 吕诗佳补习的地方旁边就是一家比较大的书店，书店中环境不错，安静舒适，凌叶找了个靠窗边的座位，将练习册上的习题过完一遍之后，便开始随意找书看。 她拿着书回到座位，眼睛有些疲惫，便揉着眼睛望向窗外。 这里距离学校不远，周围出没的都是些学生和家长，凌叶四处望了望，忽然眼神定在了某个拐角处。 三五个男生正在角落里推推桑桑的，看起来似乎正要打起来。 那个地方正在拆迁，竖了几块破旧的钢板和竹栅栏，走过的人们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但是凌叶居高临下，透过落地窗，刚好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三五个男生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的，其中有一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眼熟，凌叶眯着眼睛，仔细往那儿看，却看到了阴魂不散的尚文东。那尚文东依旧是“刺头”的装扮，看上去十分的非主流，但是面露凶光，与之前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全然不同。 凌叶靠近窗子仔细看去，与他们对峙的一方，虽然没有人穿着校服，但是看上去面容稚嫩，都是些在校的学生，其中领头的那个更是令凌叶十分在意，那人脑袋上包着个大纱布，白色的，在阳光下十分晃眼。 两方看起来就像是要打起来似的，凌叶心说，那个头上包着纱布的人，不会就是那天晚上自己一板砖……不会这么巧吧。 她有些忐忑不安，连手中的书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好在那伙人没有真的打起来，只是瞪着眼睛对峙了半天后都散了，她喘了口气，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凌叶，我提前溜出来了，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过来找你。”是吕诗佳发来的短信，凌叶收拾了书本，去前台付了钱，这才出了书店的大门。 她拎着书袋子站在门口，人来人往的，声音嘈杂。 她左顾右盼，吕诗佳却怎么也等不来，她看了看手机，却见吕诗佳又发来一条短信，“我被逮了！还有两题没做完，等我做完马上出来！” 好吧……凌叶哭笑不得，见书店旁边的座椅上空着，便坐下来耐心的等。 身边人来人往，凌叶也不急不躁，她想着刚才那尚文东和隔壁学校那帮人的对峙，心里祈祷事情千万不要跟自己有关，可是有些事情，你就算是躲也躲不过，她坐了没多久，便听到嘈杂的行人声音中，传来一个凶巴巴的声音。 “大哥你看，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小妞，好像就是之前砸你那个，我记得她长得样子，个头也跟这个差不多……” “过去看看！” 凌叶浑身一颤，凭直觉站起身，转身就往书店走，书店里人不少，凌叶快步上前，轻车熟路的往儿童区跑。 儿童区那边小孩子和家长比较多，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方便报警。 凌叶害怕的很，表面却强壮镇定，看准了时机，躲到了一个书架的后面，拿出一本书，透过书之间的缝隙往外头看。 那几个混混四处张望，在楼下找了一圈没人之后，便开始往楼上走。 凌叶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她等到他们上楼的时机，快速的跑出了书店，直接跑到吕诗佳补习的那家补习班，坐在她的教室门外等待，没等多久，吕诗佳就背着书包出来了。 “卧槽，你竟然进来了？”吕诗佳看到她的身影，又惊又喜，“不是在书店吗？” “等不及了，我好饿，我们快点去吃饭吧。”凌叶抓着她的手就走。 吕诗佳看了看时间，这才五点不到，她就饿了？ 不过难得她们的凌叶会这么主动地想要去做一件事，平日里专注于书本和习题，能够想起来吃饭便是不错了，吕诗佳对于她这样的转变还是很欣慰的，“你要是早点这样，也不至于这么瘦了，来吧，本王这就带你去享受美食。” 凌叶笑不出来，拽着她直接上了出租车，等到车子离开了这片区域，她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又不是乐于助人的蜘蛛侠，也不是动感超人，那天为什么就脑子一热帮了那个莫云泽呢？ 她虽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是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个麻烦，到时候解决不好，惊动了父母，可就真是不好玩了。 “凌叶，你怎么了？怎么今天怪怪的？”吕诗佳看她脸色不好，关心的问道，“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太饿了，身上没力气，一会儿吃了东西就好了。”凌叶笑了笑说。 “你也有今天啊！”吕诗佳笑嘻嘻的嘲笑她道。 凌叶也想对自己说这句话。 从小到大，她身体就不太好，看起来跟个麻杆儿似的，又矮又小，在学校里经常被人欺负，只能依靠老师和家长的保护。 父母有矛盾之后，她便只能靠自己，身上有钱，就花钱消灾，没钱的话，就只能受着。 一般来说，她都不会去主动惹事，可是这一次，却是例外了。 她不想把吕诗佳扯进来，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凌叶低头想着对策，心说什么时候主动找上门去，跟他们道个歉，大不了挨顿揍好了。 当晚吃了火锅，凌叶胃里又暖又饱，原本心中的不安也慢慢的消散了。 回到学校，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有实验学校的人找上门来，反而是风平浪静，没有一点波澜，她每天规律的早出晚归，认真学习，很快便到了周五。 周五一大早，凌叶便起了床，将准备好的干粮塞进了自己的小书包里。 春游春游，主要在吃，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 除了吃的之外，她还特意在包里塞了一杯水，水里加了些葡萄糖，为自己补充体力。 早晨七点，他们便在班级里集合了，因为春游的地点在市内，所以老师们也非常放松。整好队伍之后，学生们一个班一个班的在操场上集合了，然后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目的地进发。 “等等。”凌叶抓住吕诗佳的手，“怎么没有车来接我们？” “走路过去啊。”吕诗佳绝望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 “……”凌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原本步伐还比较轻快，听到“走过去”三个字之后，步履立刻沉重如山，畏难情绪一冲而起，差点将她压垮，她现在宁愿坐在教室里一天内做完一千题，也不愿意去走这么一段“长征之路”。 “别怕，凌叶，我陪你一起慢慢走，据说回来的时候会有车来接，所以你知道忍过去这一段就好了。”吕诗佳抓着她的手，不住地给她加油鼓劲。 凌叶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包里的大水杯越发沉重，她干脆拿了出来，在手上挂着，没事就喝一口。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市区的人行道上穿过，全部穿着校服，被各色行人行着注目礼，凌叶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队伍，到了后来，速度却越来越慢，完全掉出了一班的大队。 队伍是按照班级排序的，凌叶从一班掉出来之后，便掉进了二班的队伍里头。 “这不是一班的凌叶吗？”有人认出了她，“她怎么跑到我们班的队伍里来了？” 凌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闷头往前跑，跑了几步之后，喘着气停下来休息，又掉回了二班。 “哈哈凌叶，要不要我背你啊？”二班的男生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眯眯的开玩笑。 凌叶抿着嘴，尽力的往前赶。 吕诗佳一开始还能陪着她在后头，可是当凌叶实在是撑不住，掉进了三班的队伍时，她也有些为难了。 “凌叶，要不要我去告诉老师啊，你这个身体，如果再走下去，中暑了可怎么办呀。”吕诗佳担心的说。 “没事的，我可以坚持，只是速度快不起来……你别等我了，我自己能走的。”凌叶喘着气说。 “那怎么行啊。”吕诗佳有些纠结和为难，一边是自己的十分，一边是凌叶，万一自己一直陪着凌叶走下去，最后凌叶走不完全程，她还丢了宝贵的十分，到时候可划不来。 可是凌叶平日里对她不差，如果真的丢下她，她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先走吧，我如果走不动了，就直接回家，那十分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凌叶抬头看着她，意思很明显了。 吕诗佳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小心啊。” “嗯。”凌叶点了点头。 吕诗佳很快就走远了，没有了身边的人，凌叶一放松，直接就掉到了四班去。 这次徒步，掉队的人不少，但是掉到她这个程度的可不多，她一路全靠喝水续命，等到了山脚，水喝完了，她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人也直接掉进了十一班的队伍里。 前面班级的同学们早就修整完毕直接上山了，十一班到达之后，开始休息，凌叶在一旁的树下疲惫的坐下，晃了晃空荡荡的水杯，累的长吁短叹。 到了山脚已经是早上十点半，太阳越来越烈，太阳晒在凌叶粉红色的小脸蛋上，晒得她脸盘发烫。 她举着小巧的手掌给自己挡一挡日光，可是正在这时，面前却是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凌叶仰起头，看着忽然出现的人，脸上现出一些惊讶。 莫云泽眼眸清淡的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伸出修长的手，手上拿着一瓶常温矿泉水，低声问道，“喝水吗？” 8.一根拐杖 太阳光照射在矿泉水上，普通的矿泉水像是水晶一样，折射了一束束的光线，看起来十分的可口。 凌叶咽了口唾沫，看到面前的水，觉得自己好像比之前更渴了。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高个子男生，他正微笑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白皙的面容和妖孽的桃花眼让凌叶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太过惹眼，一个男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做什么。 “谢谢。”凌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矿泉水，对面看着这个方向的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眼神里的火苗子都要窜出来了，凌叶垂着眼帘，权当视而不见。 “你怎么落到我们班来了。”莫云泽给完水后，也不急着走，反而倒是慢慢的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我记得我们两个班，中间可是隔着几百来号人。” “五百多人。”凌叶疲惫的扶了扶额头，一提到这件事便是十分痛苦，“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 莫云泽嘴角勾起笑来，低头看着小小的人儿坐在树下，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她用一个小巧的红色小樱桃发夹将刘海别到了两侧，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她眉毛细而长，眼睛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她向你静静地望过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奇妙的气场，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一丝冷淡和清净，就算是在这样火热的阳光下，也能让人感觉到身心舒适，让人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她无疑是好看的，但是她的漂亮不突兀，不高调，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只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想看她的情绪产生波动，想看她……红着眼眶的样子。 莫云泽微微一僵，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心中燥的很，那天尚文东欺负她的那副样子，总是在他的脑子里飘忽来飘忽去，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尚文东会喜欢欺负她了。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水。”凌叶咬了咬嘴唇，礼貌的朝他微微鞠了个躬，然后挣扎着疲惫的小身体慢慢的上路了。 莫云泽坐在树下，抓起旁边自己的那瓶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同班的女生悄悄地看着他，看到他落单了，才不好意思的慢慢围了上来，“莫云泽，你累不累啊，我这儿有扇子，你要吗？” “不用了，谢谢，我不热。”莫云泽微笑着拒绝了她们的好意，虽然看上去温和谦逊，十分有礼貌，但是眼中的疏离和冷淡，却是与刚刚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凌叶慢慢的往山上爬，一仰头，便看到了百八十级台阶竖在自己的面前，坡度惊人，而且连续的上坡根本就没有任何歇脚的地方，让人见之便觉得十分绝望。 凌叶现在就很绝望。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喉咙里都在燃烧，干的一点水分都没有，她打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嗓子。 山上山下都有同学们的声音，只有她这一块仿佛是真空地带，她很希望一直这样，可以安安静静地慢慢爬，自己跟自己作战，不用顾忌其他人的速度，但是这个愿望实在是很难实现。 十一班很快就追了上来。 一个个人影从她的面前挤了过去，脚步飞快，有的人甚至两个台阶一步，快速的从她的身边略过。 她都要羡慕死了。 莫云泽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被甩在身后，也没有再管她，自己继续往前走。 清风山本身的景色很不错，正值初夏，阳光正好，透过嫩绿的树枝丫洒下了缕缕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并不是很热，却让人觉得明净清爽。 山上的阶梯很多，虽然完全算不上陡峭，但是数目众多，要爬完整座山的话，少说也要大半天的时间。 中午，大部分学生都到了山顶，山顶是一块很大的空地，还有标志性的拍照圣地，两块连在一起的石头，据说是情人石，据说情侣在此拍照的话，会受到清风山的祝福，幸福美满。 高中生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事情了，同学们一个个班级陆陆续续路过这里，做出的举动却都是差不多，那就是抢着拍照。 有些是闺蜜一起拍照，有些是男生们笑着打闹着拍照，更有一些害羞的懵懂少男少女，则是找了个借口抓来一堆人，一起站在石头边，合照一张，也算是一同拍过照片了。 正午，凌叶一个人走走停停，终于算是来到了石头边，石头已经被无数学生重重包围起来，水泄不通，凌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对那块石头完全没有任何的兴趣，她在旁边随意找了一块小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吃自己包里带来的干粮。 正吃着，她却感觉到一股视线从不远处过来，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抬起头，却看到一个男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差点被面包卡着喉咙，赶紧喝了口水咽了下去。 “凌叶，你好，好久不见了。”来人是一个十分阳光的男孩子，长得很是帅气，但是看到凌叶的时候，还是有些小小的拘谨，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你好。”凌叶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微笑了笑，垂着头继续啃面包，心里却是有些不安。 来人正是隔壁班的班草严溪，也是那天在大樟树下，跟自己表白的男孩。 “其实……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对方见她不理自己，不但没有走，反而蹲了下来，跟她双目对视，“现在都是其他班的人在这里，没有几个认识我们……” “……”凌叶听到这里，手中的面包都要被她捏扁了。 他说这话……是想做什么？ “其实那天之后，我回去也想了很多，其实你说你喜欢莫云泽，是骗我的对不对？”严溪执着的看着她，问出的问题仿佛也不是在寻求一个正确答案，而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知道你的个性，你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跟莫云泽其实也并不是很亲近，我知道……我不会逼你，只是今天，我希望你能跟我在这儿……合……合照。” “……”凌叶深吸一口气，只希望自己可以瞬间消失在这个山顶上。 “可以吗？”严溪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认真到近乎幼稚，“照了照片以后，我保证，毕业之前，都不会再跟你提任何要求。” 凌叶眼神一动，静静地看着他，倒是觉得这个交易好像很划得来的样子。 她原本以为这个严溪自从那次以后就已经放弃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执着。 毕业之前吗？两年时间，足够一个成熟的高中生换目标了。 “好吧……”凌叶点了点头，将吃了一半的面包收进了书包里。 严溪喜形于色，立马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宝贝相机，随便抓了个同学，拜托他帮忙拍照。 凌叶面无表情的站在石头前，前面是其他班完全不认识的同学来来往往，山顶忽然吹过一阵风，微风吹拂发间，她的双马尾被吹起，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清亮的眼睛。 “回去以后我会把照片发给你的，可以加你的微信吗？”严溪十分满足的看着凌叶，却是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凌叶有些小小的后悔。 “我没有微信，你直接洗出来给我吧，不给我也行。”凌叶觉得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拿不拿也都是一回事。 严溪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凌叶已经背着小书包走远了。 过了山顶便是下山的路，总算是不用继续爬山了，凌叶长舒了一口气，开始下山的艰辛之旅，可是没走几步，便被人拍了拍肩膀。 又是严溪吗？凌叶的耐心有些被耗尽了，她皱着眉头转头一看，却是莫云泽。 “你……”凌叶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你怎么会在我后面？” 她明明记得他在上山的时候就远远地把自己超过去了。 “在石头那儿休息了一会儿。”莫云泽笑了笑，“没想到你的追求者还挺多的。” 什么叫没想到，这人说话真是的…… “……”凌叶耳根子微微红了红，没有说话，继续往山下走。 “等等。”莫云泽迈着长腿，三两步就追上了她，“拿着这个。” 莫云泽递过来的是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上的木刺已经被磨掉了一些，棍子长短合适，看起来十分坚硬。 “这是？”凌叶疑惑的抓着木棍问。 “用这个撑着下山，否则膝盖会受伤的，特别是你这种缺少运动的小家伙。”莫云泽将木棍递给她之后，笑了笑，便自顾自的先走了。 凌叶抓着木棍，心中有些暖意。 没想到这个莫云泽竟然还是个暖男，虽然身体差了点，但是心思还是挺细腻的，人又很温文尔雅，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 凌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下山的拐角处，心中倒是对这个男生增加了不少好感。 这根木棍真的帮了她不少忙，经常有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时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膝盖上，一次一次力道的累积，都会对膝盖造成一定的损伤。 凌叶本来就矮，她觉得如果没有这根木棍帮助自己支撑一下，恐怕以后是再也长不高了。 下了山之后，大巴车已经在山下等了，老师们一个个的统计名字，作为以后考试的加分项，凌叶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写到了本子上，心中畅快多了。 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一些回报。 可是哪里想到，第二周的周一，她就被老师喊到了办公室。 祁海云站在王老师的面前，乖巧的不行。 凌叶皱了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叶，你来了。”王老师看着凌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有同学说你上周徒步作弊，是真的吗？” 9.一张照片 “有同学”是哪位同学，已经不言自明，凌叶抬起头看了看王老师，转过头，眼神落到了祁海云的身上。 祁海云最近经常跟她起冲突，有时候语气阴阳怪气的，听得人浑身不舒服，这些凌叶都不是很想去理会，可是徒步春游这件事情，她已经拼尽全力去完成，只是为了不被落下十分，使得最后的成绩让父母失望而已。 这些事本来就和祁海云没有任何关系，就算自己没走完全程，也轮不到她来告诉老师。 祁海云垂着头，乖巧的站在老师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个错题本，上面写满了错题和荧光笔标注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过来问老师题目的，她低眉顺眼的，看上去仿佛只是一个无辜的小鸭鸭。 凌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祁海云像个小鸭鸭，但是她驮着背，脖子前驱的样子，冷不丁一看，倒是真的有几分相像。 “王老师，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告诉您的，但是我上周五的徒步，确实是走完了全程。”凌叶不慌不忙的解释，“有同学可以为我作证的，而且最后上大巴车的时候，我也亲手在老师的本子上登记了名字。” “凌叶，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也只是问问你，想知道具体的情况。”王老师看着她的眼睛，抓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看上去轻松的很，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非常在意，“不过你确实是掉队了，是不是？” “是的。”凌叶大方的承认了。 王老师打量了一下她的小身板，忽然就“哈哈哈”豪放的笑了出来，说，“我早就猜到你会掉队，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哈哈哈……” 祁海云站在一旁，本来神色乖巧，看到王老师这个态度，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便有些尴尬的对老师说，“王老师，你先忙，这题我一会儿再来问你吧。” 祁海云说完便想走，却被王老师叫住了。 “什么题目我看看。”王老师将她的错题本抓在手中，看了看，说，“这题我之前不是在课堂上讲过吗？你去问问其他同学吧。” “唔……好的。”祁海云耳根子发红的一把抓起错题本，跑出了办公室。 王老师见她走了，这才放下保温杯，看着凌叶说，“凌叶，你体质不好，运动是短板，以后一定要加强……现在体育是个比较重要的项目，平时学习累了的时候，也要多锻炼锻炼。” “好的，王老师。”凌叶赶紧点头。 “这次徒步，说考试加十分，也只是为了督促你们运动而已，只要努力，大家都能得到。” “有人来举报你我也不意外，毕竟你慢悠悠的走在后面，班上的同学都看不到你，最后看到你拿了分，心中有些别扭也是正常的。”王老师一脸的“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表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微信朋友圈，“好在有人拍了你的照片，刚好给你作证。” 凌叶低头看着王老师的朋友圈，只见那个莫须有的“情人石”还是“恋人石”的旁边，围满了学生，三三两两的坐在石头下，石头的旁边，严溪正笑着跟一个小小的身影说话，那小小的身影垂着脑袋，看上去面无表情的，看起来倒是很冷淡。 凌叶微微皱眉，忽然发现照片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人靠在石头旁边的树干上，个子高高的，身材挺拔清瘦，戴着眼镜，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角度像是在看自己那边，但是却因为眼镜的反光，看不清晰。 “山顶没有直接到达乘坐巴士的缆车路线，所以你肯定是走路下山的。”王老师放下手机，又拿起了自己的保温杯，“好了，真相大白了。” 凌叶抿了抿嘴，心里想着的却是莫云泽当时竟然在自己的身后吗？ “严溪是个活泼的小子，乱七八糟的心思也多，你学习能力强，心思单纯，遇到这些小男生，不要去理会，过段时间，他们就消停了。”王老师抓着保温杯，眼神却比刚刚说到徒步作弊的时候要认真许多，“你学习能力不差，功底也足，未来的发展是无限的，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情，停滞自己的脚步。” 凌叶瞬间就明白了王老师这次把自己叫来的意思。 王老师哪里是怀疑自己徒步作弊，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个性，知道自己不会做那样的事，只是借这个机会拐弯抹角的提醒一下自己，关于这些男女生之间的暧昧事情，怎么样去处理罢了。 如果这种事情单独把自己叫出来讲，又显得太过正式，容易给人压力，所以王老师才用的这样的方法。 凌叶知道王老师是个对自己非常关心的好老师，感觉到他的苦心之后，她深深地看了王老师一眼，郑重的点了头，说，“王老师你说的我都明白的，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请你放心，谢谢王老师。” 王老师看到她的反应，听到她的话，真是感觉浑身舒坦。 这个小姑娘虽然身量小，但是聪明的很，性子也比其他小鬼头成熟一些，每次跟她谈心一点就透，一颗玲珑心，让人喜欢更让人心疼。 “行了，你明白就好，回去吧。” “好的，谢谢老师。”凌叶鞠了个躬，转身跑了。 回到教室以后，祁海云闷头看书，头也不抬，看上去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她的同桌正在安慰她，说让她不要伤心，现在的老师都偏心好学生。 凌叶垂下眼帘，安静的回自己的座位，打开了参考书，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时间很快过去，期末考试即将来临。 凌叶每天两点一线，生活充实而简单，那些小混混也像是消失了踪影，没有了痕迹。不管是她晚上走路回家的路上，还是清晨上学的道路上，都没有了拦路虎。 凌叶很珍惜这样的时间，她认真的啃着书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偶尔给最近十分郁闷的吕诗佳补补习，算作是学习生活的调剂。 快要考试的前两天，有个人却忽然出现在了一班的门口。 “凌叶同学在吗？” 凌叶正在做题，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吕诗佳听到她的名字，抬头一看，认出来人，惊讶的用胳膊肘推了推凌叶。 凌叶正写着公式，被胳膊肘一推，公式的横线崴到了天上。 她微微皱眉抬起头，却看到严溪正站在班级的门口，看到她的时候，开心的朝着她笑了。 “哎呀，是严溪，他来我们班上干嘛？” “找谁的啊？笑得那么开心。” “找凌叶的。” “他跟凌叶在一起啦？” 凌叶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慢腾腾的走了出去，严溪却将一张照片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那天拍的照片，我洗了两张，一张给你，一张我自己留着。” 凌叶低头一看，照片里正是自己和严溪在山上的大石头边上的合影。 严溪笑得十分灿烂，脸蛋还有些微红，她自己浅浅的笑了，只是被风吹起的头发挡的差不多了，看上去跟女鬼似的。 “我会收好这张照片的。”严溪眨着浅褐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这次期末考试，我会努力考进理科实验班，跟你在一起的。” “……”凌叶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王老师说，像这些小伙子，不用理就好了。 她抬起头看着严溪，见他一脸认真，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所谓的“不用理”。 “那你……加油。”凌叶不咸不淡的对他说。 看着严溪脸上愈发明显的笑意和备受鼓舞的决心，凌叶深切的感觉到，刚刚自己似乎好像可能……说错话了。她将照片放进了口袋，不再理他，转头回到了教室里。 回到教室之后，她又悄悄拿出了照片，仔细在照片上找了起来。 还没等她“仔细”去找，一个人影便很明显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凌叶和严溪是靠在石头边站的，因为当时人很多，只有边角的地方有空位。 这张照片的角度跟王老师那里的那张又有所不同，这张照片的凌叶站在石头的最边上，而旁边，就是那棵树。 莫云泽侧着身子在树边站着，站姿十分随意，却十分好看，从拍照的这个角度看去，凌叶倒是站的与莫云泽更近些。 凌叶用手指捏了捏莫云泽的身影，然后将照片塞进了书包里头。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老师在班级上宣布考场信息，凌叶听着自己的名字第一个出现，已经很习惯了。 “凌叶，第一考场二号桌。”王老师随意的拎着手上的纸，大声念着，“同学们注意记好了自己的考场号和桌号啊！我没那么多废纸给你们一个个打印，自己记好，别跑错了。” 凌叶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画了一大堆的二字。 自从上高中以来，她就一直是一号考场的二号桌，从来没有例外过。造成这种现象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市一中一直用上一次的考试成绩来定下一次的考试考场，说是可以促进学生们的竞争意识，让大家更加努力进去，往更好的考场上去，而在前面考场的学生，则要背负压力，在压力中前行。 第二个原因则是，凌叶永远被莫云泽的成绩压一头，永远稳定在年级第二。 “祁海云，二号考场，三号桌。” …… “吕诗佳……” “唉，凌叶啊凌叶，你这次又在遥远的天边。”吕诗佳记下了自己的考场，二十号第二十二桌，心情十分郁闷，“你就像是那天边的小仙女，而我则是地上的猪八戒。” 凌叶笑了笑，“你这次会进步的。” “是啊，我也很有信心，你跟我讲的那些题目，我都会自己解了。”吕诗佳开心的搂住了她的胳膊。 祁海云皱了皱眉头，转身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老师大声说了声—— “安静，吕诗佳，不要交头接耳。”王老师点了名。 吕诗佳吐了吐舌头，趴在桌上老老实实。 祁海云也赶紧转过了身子，一动不动。 第二天清早，凌叶在家煮了牛奶麦片，拿出之前自己买的巧克力，啃了好几个，又吃了一根香蕉，这才出发。 她很重视这场考试，必须要考出好成绩，让爸妈宽心，让他们不用为自己分心才行。 到了考场，她对号入座，果然在自己的隔壁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莫云泽坐在座位上，白净而骨节分明的手上抓着签字笔，发现她来了，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在眼镜的后面悄然绽开，笑得漂亮极了。 “你来了。” “嗯。”凌叶在座位上坐下，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那双妖孽的眼睛。 “这次有没有信心超过我？”莫云泽压低声音，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凌叶感觉她整个人都要被他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给看穿了。 “没有。”凌叶抬起头看着他，诚实的说，“不过我会加油的。” 莫云泽听到这么实诚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甚。 考试时间很快就要开始了，大家都收拾好了东西做好了准备，铃声响，老师开始发卷子，凌叶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 10.一张试卷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并不是很熟的男同学，跟她同样，也是个子小小的，眼睛乌溜溜，看上去倒是很机灵可爱。 “凌叶同学，考完跟我对答案吧！”他趴在桌上，拽着她背后的校服，小声说。 凌叶微微一怔，惊讶的看着他。 “我发挥不稳定，好不容易挤到第一考场，你能不能帮帮我啊？考完我请你吃饭啊！”小男生声音很小，却依旧在教室里很是明显，老师刚好走到教室的最后，似乎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凌叶不想理他，拿到自己的试卷之后，便在试卷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为了不受到他的骚扰，顺便还将椅子往前拖了拖，以防再次被他扯住衣服。 “小气吧啦……”那男生看到她的动作，知道了她的意思，小声嘟囔了一句。 “米雷。”老师斜了他一眼，“考试的时候不要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米雷撇了撇嘴，铃声刚好在此时响起，他只好抓起笔，自己写自己的。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凌叶做的很轻松，那些古诗词她早已烂熟于心，填空题全部都填的满满的，只是最后的作文她构思的时间花的长了些，等到她动笔写到一半的时候，隔壁的莫云泽早已经放下了笔，交卷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埋头继续写，时间还早，写完绰绰有余。 只是背后的米雷却是翻天了。 他开始写作文，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卷子下面不垫草稿纸，桌子下面好像也不是很稳，时间又来不及了，作文疯狂开写的时候，那动静赶得上外边割草的小马达了。 凌叶抬头看了眼老师，见老师正在批改作业，似乎对于下面的动静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懒得说什么，继续低头写自己的。 卷面分也是很重要的，她一向注意细节，所以作文写得跟绣花似的，慢吞吞的到了最后五分钟，才点上了句号。 抬起头，翻开卷子，检查前面的内容，看看是不是有漏填的项目，米雷却抓起了自己的卷子，路过她的座位，在她的身边顿了两秒，走上了讲台。 然后在老师接过卷子的一瞬间，却说，“哎呀老师，我忘记写名字了。” 凌叶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朝着自己挑了挑眉，笑眯眯的抱着卷子坐在一个空位置上，光明正大的把刚刚看到的凌叶试卷上写的古诗词给填在了自己的空白位置上。 视力很好啊，这个小子。 凌叶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起身交卷。 走出教室没多远，这个米雷就追了上来，拍了拍凌叶的右边肩膀，人却走到了她的左边，凌叶转头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人在哪里。 “哈哈哈，凌叶，看你这呆呆的样子，竟然还有人说你是年级女神，简直了。”米雷声音脆生生的，声音像是还未到变声期似的，个子也不高，虽然比凌叶稍微高点，但是放进男生的队伍里，实在是太过渺小。 “至少我不会像你这样，抄到了答案，还来嘲讽别人。”凌叶嘴上不饶人，面上却是带笑的，米雷看着她的样子，甩了甩手中的笔袋，有些惊讶，“哟，你还挺牙尖嘴利的，不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惹人讨厌。” “你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喜欢。”凌叶一级一级的走路下楼，考生们如潮水一般从教室里涌出来，米雷却一直黏在她的身边，非要跟她搭话。 “你这话就错了，我只是想要互惠互利而已，你也会有做错题的时候，我也只是想考上实验班而已，对对答案，又不会少块肉。”米雷眼睛很大，看着你的时候，眼睛滴溜溜的，灵动的很，里头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凌叶才不会上他的当，无奈的笑了笑，“我跟你对答案，只会影响我的判断，拉低我的分数而已，如果我想考更好的分数，为什么不跟我身边的莫云泽对答案，偏偏要跟你对呢？” “这个……”米雷捏了捏鼻子，似乎被问倒了。 凌叶转身走了。 “那我就自己看！哼……”米雷知道凌叶这样的人不会做出跟老师打小报告之类的事情，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这么说，可是下午的第二场考试，他却失算了。 下午考的理科项目，凌叶做的飞快，考试时间只过了一半，她就把笔帽给盖上了。 与此同时，旁边也传来了动静。凌叶转头一看，莫云泽的试卷也写的满满的，数字符号如同行云流水，整整齐齐，却又带着些潇洒和飘逸。 他抬起头，看到她整齐的卷面，嘴角勾起一抹笑。 两人同时站起身，交卷走人了。 米雷正在纠结一个大题，还未纠结完，一抬头，前面哪里还有人。 “卧槽……这么快！”米雷被惊得忍不住爆了粗口，声音有点大，被监考老师瞪了一眼，赶紧埋头苦算。 教室外，全年级的考场唯二提前出来的两人对视一笑。 “米雷找你麻烦？”莫云泽轻声问她，黑色的眸子里有些微小的波澜。 所有的教室都是安静一片，大家都还在考试，他们二人绕着楼梯缓缓下楼，气氛倒是有些微妙。 凌叶听到他问起这件事，笑了笑，“也不算找麻烦，这种事情习惯了。” “不用理会他，考试加油。”莫云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朝她笑了笑，迈开长腿先走了。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动作十分温柔，大手摸在脑袋上的时候，虽然不太习惯，但是却十分舒服。 凌叶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摸过脑袋，她的堂兄弟堂姐妹都是远房，从来不亲近，父母也很少在家，对于其他的各类情感，其实都有一种陌生感，特别是与异性同学的情感。 和男同学相处的时候，大多数都很别扭，那些人要不然就喜欢欺负她，要不然就要跟她表白，还有一些类似于米雷这样的男生，则是与她唇枪舌战，互相找麻烦。 而跟莫云泽相处的时候，却无疑是十分舒服的。 莫云泽迈着步子，很快就在楼梯的拐角处消失，凌叶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中的却是起了微小的波澜，心里有一块地方，热乎乎的。 “考试加油。”她抿了抿唇，笑了。 考试的第二天，凌叶依旧给自己准备了丰富的早餐，却觉得胃口不是很好，以往自己喜欢的甜食，今天却是有些吃不下的感觉。 她努力的把巧克力塞进嘴巴里，又喝了一大盒冰牛奶，便背着东西去了考场。 上午考文科，她写完了一堆字，交了卷去了食堂之后，便觉得肚子里有些不舒服。 胃里乱糟糟的泛酸，小腹也有些钝痛感，她心里盘算着，上午那盒牛奶没有看清楚，怕不是过期了。 但是下午还有最后一门英语考试，这样可怎么是好。 她趁着午休的时间去学校外头的药店买了点拉肚子的药，在考试之前吞了下去。 铃声响起，英语听力考试开始了，凌叶却觉得小腹的痛感变了。原本是小腹靠上部分钝痛，像是吃坏了的感觉，可是吃了药之后，另一种痛却大驾光临，小腹像是用血管坠了一个大石块一样，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死死地捂住小腹，冷汗直冒。 遭了，这是……例假来了？ 冰牛奶！ 她本来身体就虚，例假之前不能碰冷的，可是最近时间极其不规律，没想到刚好撞上考试这天。 凌叶后悔莫及，现在却无法可想，听力过了之后便无法弥补，她不想错过这么多的分值。 她咬着牙勾选着选项，耳朵里却一直在耳鸣，听力听了个模模糊糊，全靠感觉。 听力听完之后，她想请假去医务室，肚子里的疼痛感却又稍稍好些了。 眼睛有些模糊不清，凌叶咬牙考虑了两秒，最后还是决定把试卷做完。 英语是她的强项，一张试卷，除去听力基本半小时就可以做完，她对自己有信心。于是她捏着笔，继续往下做选择题。 莫云泽一直觉得下午的凌叶有些不太对劲，她全程趴在桌上，额头上都是冷汗，做题的速度却快的惊人。 他微微皱眉，看着她娇小的手惨白惨白的，一只手时不时地就要捂一捂肚子，似乎是在腹痛。 监考老师到门外去抽烟了，后面的米雷抓到了机会，看到凌叶爬在桌上做题，以为她故意不给他看答案，便伸腿踹了踹她的板凳，“喂！起来，给我看一下！” 凌叶本来身体就处于紧绷的状态，被一踹凳子，差点要撑不住，一下子抬起了脸。 莫云泽终于看清了她现在的样子。 毫无血色的小脸，汗湿的头发，还有那双平日里粉红的唇，现在已经惨白。莫云泽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人揪住了似的，心情烦躁的紧，他不由自主的回过头，看向米雷。 米雷正趁老师不注意准备站起来偷看答案，却忽然感觉到从斜拐角处有个眼神刺人的慌。 米雷从来没有见过温文尔雅的学神莫云泽露出这样的眼神，那双乌黑的眼睛仿佛深黑的不见底的深渊，轻易就能把人给拽下去，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迷人的桃花眼透过冰凉反着光的眼镜，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冰冷，还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米雷慢慢的，不由自主的，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感觉自己的背上冒出了冷汗。 快做完了。 凌叶依旧沉浸在试卷里，她的眼睛模糊不清，却依旧努力写着作文，想把作文的单词写的稍微工整一些。 莫云泽皱眉看着她，心中的烦躁更甚。 这个傻子！ 11.一辆自行车 凌叶手上写的虽然慢，却没有任何想要放弃的意思，莫云泽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她努力坚持，捏着小拳头捂着肚子的样子，一向来波澜不惊的心中，起了些微妙的波纹。 无来由的烦躁感沿着那些波纹一阵一阵的席向他的心口，让他对剩下的英语作文失去了答题的兴趣。 凌叶慢吞吞的写着，写了一行又换一行，写到最后，终于重重的点了一下，作为句号。 终于……凌叶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撑着桌面艰难地站了起来，将试卷交给了监考老师。监考老师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竟然是惊人的苍白，一下子被吓着了，急忙问，“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不用了，谢谢老师，我马上回去休息了。”凌叶声音跟蚊子似的，交了试卷之后，她随意抓起自己的文具，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莫云泽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凌叶痛得一下子蹲在了地上，躲在墙角处，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似乎正在痛得发抖。 该死的。 莫云泽看了看自己的几乎空白的作文，没有怎么考虑，便盖上了笔帽，直接抓起笔和准考证，迈着长腿飞快的走上讲台，将卷子往老师手上一放，便迈着大步走出了教室。 老师随意的翻看莫云泽的试卷，看到前面部分，不住的满意点头，心说这两个提前交卷的学生虽然任性了些，不过实力摆在这里，稍稍任性一点也没什么。 老师又随意的将试卷翻了一面，看到了完全空白的作文横线，一下子呆掉了。 莫云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林烨的面前，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缩成一团，汗水沿着脸颊缓缓地往下流，心情很是不爽。 她似乎是发现了他，缓缓地抬起头，淡淡的眉毛轻轻地皱在一起，似乎正在忍受极大地痛苦。 “医院，医务室，回家，选一个。” 莫云泽说。 “……”凌叶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你这样一个人不行，我送你回去。”莫云泽耐心的跟她解释。 “谢谢……我，我想回家……”凌叶虚弱的声音都要飘起来了，周围没有其他人，莫云泽点了点头，抓起她纤细的手臂，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她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随便一用力，就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凌叶也从来没有想过莫云泽的力气会有这么大，身体一轻，她已经凌空而起，被他一下子打横抱在了怀里。 “怎么这么轻。”莫云泽眼神略过她的面容，教室外阳光明媚，正是下午，微斜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乌黑的眸子仿佛金曜石一般美好，他的眼神不若之前那样的冷淡，也许是因为阳光的原因，凌叶觉得那眼神，似乎带着一缕淡淡的温度。 他的声音很小，更像一声轻叹，凌叶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却又在胸腔中安安稳稳的放着，被他抱起之后，她脑袋微微空白，只感觉自己比平日里高出了许多，连同看到的景色都有些不同了。 “你怎么……”凌叶有些惊慌的撇过头，小腹却忽然扯过一丝剧痛，她疼的低吟一声，便乖乖的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 她一动不动，并不仅仅是因为肚子疼。 而是她忽然发现，肚子疼了一下午，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带—— 卫生巾！ 她惊慌的看了莫云泽一眼，疯狂的耳鸣又开始了。 怎么办，是不是弄到裤子上了…… 万一弄到他的身上怎么办？ 好尴尬。 莫云泽今日偏偏穿的是一件白衬衫，看上去清瘦又清爽，十分好看，只是这白衬衫上，如果一不小心弄上了自己的…… 凌叶闭上了眼睛，喘了好几口气，张口说，“莫云泽同学，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还很虚弱。”莫云泽低头看了她一眼，拒绝了她的提议，“我送你回家，就当是还你上次的人情。” 上次的人情…… 凌叶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沉默了。 上次她的出手帮忙纯属一时冲动，只是……她抬头看着莫云泽，心中隐隐觉得莫云泽好像很在意上次自己看到他被别人欺负的样子。 怕不是他一直苦心维持自己完美的形象，却没想到被自己看到那尴尬的场景，所以心里一直别扭吧？所以近些日子，她才会经常偶遇莫云泽，难道是他不放心自己，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了？ 想到这里，凌叶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你不用这样的……”凌叶思前想后，还是开了口，“莫云泽同学，我不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你不用担心，我也经常被人欺负的，所以理解你的心情。” “……”莫云泽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此时肯定想歪了。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旁边传来一个一惊一乍的声音，“那天晚上？”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真是劲爆啊！” 莫云泽眯眼站立在原地，一个小个子男生从他的身侧蹦了出来，手中推着一辆凤凰牌的老旧自行车，似乎是准备骑车回家，但是一张笑脸已经凑了上来，问，“莫云泽，我没有听错吧，你和凌叶……诶嘿嘿？” “……”凌叶一看到米雷的脸，就不由自主的觉得脑阔疼。 “哦？有什么劲爆的事情，也说给我们听听？“莫云泽勾唇一笑，笑容云淡风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看似毫无攻击性，眼底里却又一丝丝冷意。 米雷一下子想起刚刚在考场上莫云泽那个令人恐惧的眼神，脸上的笑慢慢就收敛了。 “别挡着路，谢谢。”莫云泽抱着凌叶继续往前走。 米雷看着莫云泽正大光明的抱着凌叶，并且态度很拽，心中生出一丝不爽来，张口道，“你们俩这么亲密，就不怕我告诉老师？” 莫云泽慢慢转过身，双眸定定的看着他，语气平淡，“你没有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吗？” “……”米雷看到凌叶现在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忽然语塞。 “你大可以告诉老师。”莫云泽并不怕这个跟凌叶差不多高的“小家伙”，“这样老师也可以顺便得知你是怎么抄同学□□的。” “你！”米雷气的说不出话来。 “当然，你如果不想老师知道这些事的话，可以把自行车借给我们。”莫云泽的眼神落在了他手中推着的自行车上。 “要什么自行车！这是我的！”米雷紧紧地抓住自行车把手，“这可是古董！我最喜欢的座驾！” 莫云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并不多说什么。 眼镜在太阳下反着光，米雷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到他面上和煦的笑容，却觉得他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吓人。 “那……那我借给你，你不许告诉老师那些事。”米雷迟疑的说道，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 得到保证之后，米雷这才依依不舍的把自行车放在原地撑住了，稳稳地立在原地，哭丧着脸说，“早知道这样，考试的时候我就多抄点了。” 莫云泽将凌叶放在自行车前座的横杠上，自己也跨上了车，修长的两腿轻易的把自行车撑了起来，稳稳当当。 “我去……多么天怒人怨的两条腿啊。”米雷感慨，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短腿。 “谢了。”莫云泽骑走之前，还不忘谢谢他。 米雷瘪了瘪嘴，差点委屈死。 他好端端的，干啥来惹这个莫云泽啊？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莫云泽是那种谦谦君子型的帅哥，没有什么攻击性，脾气也好，所以今日才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逗他们，可是没想到，这个人看上去深不可测，那眼神，那态度，虽然一句重话都没说，却能让你心底里暗暗发憷。 “什么人啊这是……”米雷摇了摇头，唉声叹气，想着下次还是不要在第一考场了，都厉害的不像凡人。 凌叶紧紧的抓着车头，莫云泽骑得比较慢，很少走一些坑坑洼洼地地方，她虽然现在人非常不舒服，却完全不会出现坐不稳从车上掉下来的情况。 莫云泽按照之前记忆中的方向带着她往前走，拐了一个弯，刚好与从小卖部买烟出来的尚文东擦肩而过。 尚文东正拿着打火机费劲的打火，嘴里叼着烟，刚点上火，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现当代玄幻大片的场景。 他们的大哥，正面容极其和善的骑着一辆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在自行车道上慢慢悠悠的骑着，且不说车子的速度宛若蜗牛爬，也不说他骑车的姿势和动作有多么的潇洒和飘逸——最关键的是，他前座的那个姑娘，怎么那么眼熟啊！ 凌叶！ 虽然苍白个小脸，嘴唇也没有血色，看上去病殃殃的，依然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她会在大哥的自行车上！ 不，这根本不是大哥的自行车！ 大哥在他们的面前如此酷炫拽，冷漠帅，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画风…… 尚文东看着他们二人的人影从自己的身边慢悠悠的晃过，他的眼神追随着这二人，连嘴巴里的烟掉在地上了都不知道。 “大哥，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12.一碗姜茶 尚文东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家大哥骑着自行车慢慢远去，忽然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崩塌。他可以理解大哥平时在班级上清淡高冷，爱答不理的样子，那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不惹更多的麻烦。 可是大哥脸上那温柔的样子是什么！他不信！他不信啊！ “尚哥，干嘛呢？我去你x的，烟这么浪费不如给我抽啊！”一旁染着黄毛的小弟拿着冰棍啃着，一眼看到掉在地上一口没抽的烟，心疼的差点想要揍他。 “大齐啊，你觉得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尚文东有些想不明白，转头问这个叫大齐的小弟。 “大哥？低调耐打长得帅？”大齐捡起那根烟，擦了擦烟屁股，抽了一口，爽的很。 “不，我是说……性格方面。”尚文东问。 “性格？尚哥，你有没有搞错，大哥这种人，我们哪有资格弄清楚他的性格？他能带我们驰骋这块校区，不被人欺负，有烟抽，有酒喝，有人可以欺负，不就已经够了。”大齐倒是看透了似的，左手啃一口冰棍，右手抽口烟，“真爽！” 尚文东低头想了想，好像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 低调耐打长得帅的莫云泽此时带着凌叶来到了交叉路口，凌叶指了指，车子往右拐，慢慢进了别墅区。 凌叶第一次被人载着回家，也是第一次跟男同学这么亲近，更是第一次让同学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此时她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她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努力在骑行车上坐稳这个问题上。 “哪一栋？”莫云泽看着周围的环境，低头问。 “前面，7号。”凌叶声音微弱。 自行车慢慢刹车，莫云泽先行下车，将车子撑好了之后，伸出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而易举的拎起来。 凌叶被放在了地上，差点跪了下来，最后扶住了一旁的小树，终于算是站稳了。 莫云泽上前去按了按门铃，没有任何动静。 初夏的阳光照在二人的身上，清风微微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别墅区的环境非常安静，不像普通的住宅区，四处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和喧闹声。 但是这里太过安静了，安静到没有了人气。 一个个独栋的房子就像是一个豪华的监牢，人情味也像是淡薄了。 凌叶慢慢抬头，看着莫云泽按门铃的背影，苦笑一声，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有气无力的喊道，“莫云泽同学，别按了，我家没人的。” 没人？莫云泽转身看着她。 今天可是周末。 凌叶慢慢走上前，吃力的将钥匙插进了门里，咔嚓一声，门开了，空荡荡的大厅发出回音。 “要进来坐坐吗？”凌叶抬头问他，一看到他的眼神，她就后悔了。 莫云泽一开始有些微微的惊讶，眸色却慢慢的变得有些深沉……他低头看着她，她说出话之后便抿住了嘴巴，垂下头，看样子似乎在后悔说出这句话。 他有些想笑，却忍住了。 “那个……我是想感谢你，然后就是因为……我家没人。”凌叶有些急着想说清楚什么，但是她越是想说清楚，就越是说不清楚，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莫云泽也一直没有答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在犹豫，却更像是在欣赏她略微慌乱，不断解释的样子。 说到最后，她一巴掌捂住了脸，紧紧地握住了门把手。 怎么例假来的智商都给流走了。 这时候莫云泽却忽然开口了，“好啊。” 声音中的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愉悦。 凌叶闭上了眼睛，后悔的肠子都轻了。 干嘛说这么多多余的话，为什么要邀请他进来？吕诗佳都没有来过她家，这个完全不是很熟的男同学却来了。 而且还在她例假痛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下。 “那……那进来吧。”凌叶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凌叶颤颤巍巍的走在客厅上，莫云泽换了她的小熊拖鞋，跟在她的身后。 这时他却忽然注意到她的裤子上，似乎有一小块红色的…… 莫云泽微微一怔，忽然回过神来，明白过来这是什么，耳根子有些微微的泛红。 “你先坐一会儿，我……有点事。”凌叶放下书包，慢吞吞的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处理“内部问题”。 莫云泽点了点头，在客厅上坐着，忍住不去看她的某个部位。 可她走的那么慢，速度近乎蹒跚的老太太，那一小块红色在她的裤子上那么的明显，让人忍不住就想盯着看一会儿。 莫云泽还是抬起了头，二人的眼神刚好撞上。 凌叶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莫云泽也朝她点了点头。 气氛蜜汁尴尬。 凌叶回到房间，躲进厕所一看，果然！那里的场景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看上去非常的惨烈。 她换上新的裤子，忽然想起刚刚自己在上楼梯的时候，莫云泽他那奇怪的眼神。 他不会是……看见了吧。 凌叶的苍白的脸一下子就冒出了不自然的潮红，她捂住了脸，心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莫云泽坐在沙发上，心情恢复了正常，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子虽然又大又气派，却没有什么人气。开放式厨房的灶台上放着简单的小奶锅，旁边放着麦片和牛奶，水果篮里放着稀稀拉拉的水果，餐桌上只有一只可爱的猫咪小瓷碗和一双筷子。 她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吗？ 莫云泽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茶几，茶几上整整齐齐，像是经常被整理，上面放着的都是凌叶的东西，只有一样东西与那些可爱的风格格格不入，那是一个名片架，实木做的，十分厚重。 他伸手抽出一张名片。 凌重山，凌氏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凌重山…… 莫云泽倒是听过这个名字，他在本市还是很有名气的，公司创新点很多，也很正能量，经常受到市政府的褒奖，报纸上也经常登一些关于他的内容。 没想到，凌叶竟然是他的女儿。 完全不像。 凌叶换好了裤子，吃了止痛药，拿了一包红糖姜茶下楼，准备给自己的泡着喝，看到莫云泽抬头看着自己，脸一下子就红了。 一想到刚刚自己的出丑的样子被这个人看到，她就没有办法正常的跟他对视。 莫云泽把名片放回了名片架，再看凌叶的时候，却是带着些探究的色彩。 这个女孩，真的很奇怪。 凌叶走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红糖姜茶，又给莫云泽泡了一杯清茶。 莫云泽过去帮忙，又把她扶到了软绵绵的沙发上。 “谢谢。”凌叶抱着姜茶，脸色终于比刚刚好了一些，看上去不那么吓人了。 “不客气，应该的。”莫云泽看着她的样子，她简单的把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了纤细白嫩的脖子，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溜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 也许是因为回了家的缘故，她没有平日里看上去那么冷淡了，坐在沙发上，她看上去十分放松。 她平日里的穿着打扮都非常的普通，行事也十分低调，怎么样也联想不到，凌重山竟然是她的父亲。 她喝了口红糖姜茶，嘴唇被那热水一烫，变得有些微微的泛红。 莫云泽心中一动，不再看她。 “今天谢谢你。”凌叶有些不好意思，“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来。” “不用跟我客气，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找我就好。”莫云泽看着她苍白的脸，眼眸温柔的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谢谢。”凌叶还是谢他。 莫云泽微微一笑，笑容宛若和煦的阳光，照的凌叶心中亮堂堂的。 “我听说你经常被人欺负？”莫云泽接着问。 “唔……”凌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这确实是事实，她心说这位同学莫不是要跟自己研讨一下被人欺负的反击方法和感想？ 不过莫云泽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以后谁欺负你，告诉我就好。” “为什么？”凌叶惊讶的看着他，忽然笑了，“难道你能让我不受欺负吗？” “嗯。”莫云泽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双桃花眼中，眼神晦暗不清，让人看不清透。 凌叶在这一瞬间，被他的身上的强大气场给镇住了。 面前这个少年，虽然穿着白衬衫，看上去修长而瘦弱，面容也比寻常的男孩子要白皙些，戴着眼镜文文弱弱地，看上去随便来个人就能把他打趴在地，此时却无端端的给人一种可以以一敌十的感觉。 凌叶赶紧喝了口姜茶压压惊。 “怎么了，不相信？”莫云泽捕捉到了她眼眸中的怀疑，看着她呆愣的样子，忽然觉得她很像现在表情包里的小土拨鼠，卸下了平时冷淡安静的防备，怎么看怎么可爱。 “呵呵呵，不是的……”凌叶摆了摆手，说是这么说，其实她确实不信。 “开玩笑的。”莫云泽朝她微微一笑，这个人一笑起来，眉眼漂亮的让人无法直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凌叶在听到这句“开玩笑的”之后，却不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他乌黑的眸子里头，带着一种寻常人没有的坚定，在那坚定的后头，似乎躲藏着一丝戾气。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他就像是一个深渊，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13.一只热水袋 凌叶与他双眸相对，两个人互相小心翼翼的观察试探，空气中弥漫着红糖姜茶的甜味儿，带着些淡淡的姜末香气。 凌叶垂下头，喝了一口姜茶，似乎觉得像刚才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太礼貌，她小声的说了一声，“那……谢谢。” 听到这句软绵绵如同棉花糖一样甜软的“谢谢”，莫云泽眼底深处隐藏的那股戾气仿佛在一瞬间消散了，他的面上转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用客气。” 凌叶仔细歪着脑袋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印着他的身影。 她怎么也看不透他，就像是一个摆在她面前，却很久都解不出来的方程式，非常能够吸引她的注意。 莫云泽并没有在凌叶的家中多做逗留。临走之前，他帮凌叶烧了一壶热水，灌在了可爱的小熊热水袋里头，递给了她。 因为凌叶“身体不便”，所以莫云泽没让她送，自己走出了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莫云泽眯了眯眼睛，看着那辆老旧的凤凰牌自行车，忽然笑了。 他竟然会骑着这玩意儿穿过大街小巷，还载着一个小姑娘，不仅如此，心中反而还美滋滋的。这是得了什么毛病，把脑子给弄坏了不成？ 而且，他刚刚居然想起来给她灌热水袋？ 莫云泽推动自行车，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脑子里却依旧不停地闪现出刚刚凌叶接过热水袋的样子——她那么虚弱，看上去就像是透明的人儿一样，脸蛋白白的，嘴唇被红糖姜茶的热气烫的有些粉嫩，还有她那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乌黑顺滑的长发，单单就漏下了那么一缕，刚好落在脖子的旁边。 莫云泽心中一紧，那种焦躁的感觉再次从心底里袭来…… “真他妈的……”他低低的骂了一声，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于是骑上了自行车，放回了学校。 尚文东依旧在学校里头，站在门口招呼客人似的招呼兄弟们，很快就集聚起了一个小群体。莫云泽原本想避开他们几个，但是尚文东这个家伙天天不学习，最灵光的就是眼睛，老远就看到了莫云泽的身影。 “大……喂！”尚文东答应了莫云泽不在同学们面前暴露他们认识，只好换一种方式招呼他，“喂！你过来！” “……”莫云泽一个眼神瞄过来，尚文东指着他的手指一下子就抖了起来。 “尚哥，你疯啦！”大齐被莫云泽的眼神吓死了，赶紧劝，“你自己想找死，不要拉上我们啊。” “没……没关系的，是他让我人多的时候，遇到紧急的事情，就这么叫他。”尚文东脸上有点僵，不过还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那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大齐问。 “大哥考完了试，请他跟我们一起去喝酒啊！庆祝暑假的开始！”尚文东说。 “你个傻叉！”大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暑假对你来说，开始和没开始，有什么区别吗？” 莫云泽从他们的身边经过，脚步顿了顿，声音有些冷淡，听到他们的对话，嘴角尚有一丝笑意，“老地方，三楼包厢见。” “……”大家都呆住了。 看着莫云泽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尚文东游丝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没听错吧？大哥终于要重新开始活动了？” “你没听错。”大齐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说不定是终于看不下去你的蠢，想要把你踢出队伍了。” “滚。” 莫云泽所谓的老地方是距离学校两条街的一家酒楼，酒楼不大不小，消费比较高，平日里来这里的学生几乎没有，来客也不多，多是一些熟客。 莫云泽走进酒楼，定下了最角落的一处包厢，三两下点好了菜，又要了一箱啤酒和一瓶橙汁。 小弟们陆陆续续的来了，莫云泽不管他们，尚文东自会安排的妥妥帖帖，他则是开了那瓶橙汁，悠闲的吃着菜。 其他人则是兴奋的不行，坐了满满一桌，开酒的开酒，抽烟的抽烟，味道不好闻，莫云泽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桌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他人见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不敢去搭话，一群人自己玩自己的。 莫云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喝着橙汁，倒也不觉得违和，不加掩饰的时候，他的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邪气，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压得这帮人老老实实的不敢动弹。 酒足饭饱，大家开始瞎聊。 尚文东平日里话多，酒喝多了话更多，拽着大齐就要跟他干杯，大齐差点一巴掌把他扇走。 尚文东赶紧拽住他的小手手，说，“哥们儿哥们儿别生气，我告诉你，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小妹妹，正！介绍给你，怎么样？陪我喝一杯。” 莫云泽慢慢抬起了头。 “什么小妹妹？一中都是些死学习的书呆妹，你当我没见过？”大齐不以为然。 “不一样不一样，那个妹妹你见过的，就……就那几个晚上，我们打劫的那个，五十块妹！” “……那大晚上的谁看得清啊！” “我见过，白天看见的，哟那叫一个白，娇小的很，可爱死我了！瞪我的时候，我肝都颤！”尚文东捂着心口，激动地手里的啤酒都撒了一身，“怎么样！陪我喝一杯，我带你去看。” “你变态吧！”大齐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真的，那个妹妹真的可爱的，叫什么来着，凌……哎哟！” 尚文东吃痛的叫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根筷子，直接敲在他的脑门上，力度之大，疼得他嗷一声叫出来，“哪个王八蛋！” 转头一看，莫云泽正斜倚在椅子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正在随意的把玩着另一只筷子。 尚文东被吓得酒差点直接醒了。 “你答应过我的事呢？”与往常不同，莫云泽笑吟吟的看着他。那笑容还不如不笑，虽然他笑起来帅气逼人，但是一大帮男人在这包厢里，他们感受到的“帅气”并不多，更直接感受到的则是“逼人”。 气压一下子降低了，大家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往莫云泽那边看去。 “对不起大哥……”尚文东模模糊糊回忆起之前大哥对自己的警告，他本以为那只是个小插曲，毕竟大哥以前从来不会对妹子的事情上心，这一次他也以为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没想到…… “都听好了。”莫云泽用剩下的那根筷子敲了一声碗碟，“叮”的一声脆响，全场都安安静静。 “一班凌叶，小个子，性别女，成绩常年年级第二。”莫云泽将筷子随意扔在了桌子上，“她，你们不许欺负。” “好！”大家纷纷应下。 “不许打她的主意。” “好！” “不许去她的班上看她。” “好……”这声“好”的声音弱了不少，有些人更是满满的遗憾写在脸上。 吩咐过了之后，莫云泽稍稍坐了会儿，便起身走人了。 尚文东醒了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追了上去，“大哥，大哥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也是一时忘了……” “没事，我本来就准备说这件事。”莫云泽不以为然，“我也不指望你听一次会记住。” “额……”尚文东忽然觉得胸口中了一箭。 “不过，大哥，你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小妹妹，那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哦。” “你说。”莫云泽按电梯按钮的手一顿。 “实验学校那帮家伙你记得不？当时小妹妹不是砸了一板砖过去吗？那家伙记恨上了，有弟兄跟我说，上次那个家伙带着一帮人闯进书店，找人找翻了天。” 莫云泽眸色一深，眼睛微微眯起。 “不过这个小妹妹聪明的很，早就溜了，他们那帮蠢货扑了个空。”尚文东说起这个似乎很得意，莫云泽淡淡的瞄了他一眼，不做评价。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莫云泽点头，眸色晦暗不明。 而此时的凌叶，却不知道自己因为一块板砖引来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抱着热水袋坐在沙发上，吃着热腾腾的外卖稀粥，看着搞笑综艺节目。 肚子依旧闷闷的疼，不过有了暖水袋，疼痛感比之前要缓解了不少。 正喝着粥，她面前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凌叶？”是王老师的声音。 “王老师，您好。”凌叶礼貌的应道。 “因为你今天回去的早，我没有找到你，所以才打了你的个人电话，有件事情要问问你的意愿。”王老师不紧不慢的说，“你上学期不是得过物理竞赛的二等奖么，这次学校有五个参加全国暑期夏令营的名额，在竞赛经历上有一定的要求，刚好你又合适……我想推荐你去，你可愿意？” 凌叶微微一愣。 夏令营吗？她刚刚正在考虑漫长的暑假该如何一个人在家中度过…… 凌叶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张开了口，“老师，我愿意的。” 14.一张榜单 “乖孩子，这就给你报上，日期是七月十三日到七月二十日，到时候记得提前收拾好东西，其他具体信息等你来学校拿成绩单的那天再一并给你。” “好的，王老师，谢谢您。”凌叶应下了之后，挂掉了电话。 夏令营她小时候也参加过，不过那时候都是爸妈帮她报的名，妈妈帮她收拾好行礼，送她到车上，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可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呆在家里，一个人照顾好自己的一切，尽量让他们不要担心。 她拿起手机，编了一条短信。 “妈妈，我这个暑假要去参加一个夏令营。” 她捏着手机想了想，还是把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 就算让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白白担心罢了，她有些失落的想。 三天后，是学校公布成绩，学生们到校拿高一学期纸质成绩单的日子。凌叶不早不晚的来到了学校，刚准备走进教室，便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喊她。 “凌叶！凌叶你快过来！” 凌叶转过头一看，果然是吕诗佳，她站在年级的光荣榜前，正在兴奋的朝着她挥手，“你快过来看！” 凌叶慢慢朝她走过去，被她一把拽到了前面。 “你这次太牛啦！竟然和莫学神并列第一！你是怎么做到的！”吕诗佳兴奋的不行，仿佛得了第一名的不是凌叶，而是自己，“我真的好开心啊，想告诉所有人，年级第一是我的同桌。” 凌叶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笑了。 这年头能真诚的为别人感到高兴的人不多了，吕诗佳绝对算是独一份。 “你真的太厉害了，凌叶，你是怎么和莫学神并驾齐驱的，教教我呗？”吕诗佳抓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跟她开玩笑。 “就算她教你，你也不一定学得会吧。”站在不远处的祁海云假装开玩笑的嘲讽道，“凌叶可是我们班的天才，都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她靠的可不是努力，而是天分。” 刚刚一直在看着光荣榜上自己不高不低的名次，听到背后吕诗佳和凌叶的对话，祁海云的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学习好就学习好呗，炫什么炫，真是恶心透了。 “你这是什么话，凌叶努力不努力，你怎么知道啊。”吕诗佳最见不得祁海云这幅样子，气的直接怼了回去，“而且她用课余的时间给我补习，这次考试我可是进步了两百名。” 吕诗佳所在的那个成绩区间正好是中下的部分，聚集的人群最多，分差也很小，只要稍微提升一点，就可以达到很直观的效果。 凌叶拽了拽她的胳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并不是怂了，而是祁海云这样的姑娘，心思太细，太容易记仇。不像吕诗佳，随意说她两句，她也并不会太放在心上。祁海云的自尊心太重，如果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她下不来台，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自己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这一阻止，在祁海云看来却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真会装啊……祁海云心想，就你会当和事佬。 但是表面上她并没有跟凌叶撕破脸，反而朝她笑了笑，说，“都是同学，开个玩笑而已，还是你脾气好，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以后在一个班，还是要和睦相处啊。” 最后一句话也是说给吕诗佳听的，吕诗佳这次虽然超常发挥，成绩直接起飞，但是距离她们二人，还尚有一大段的距离。分班之后，更是会被分到中等班级，跟她们再难聚首。 吕诗佳只听懂了表层意思，失落的看着凌叶说，“是哦，小叶子，怎么办，我们就要分开了。” “没事的，以后咱们还可以见面的，周末也可以找我玩。”凌叶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她。 “莫学神来了！”有人叫到。 吕诗佳瞬间忘了悲伤，一下子转头四处搜寻莫学神的身影，果然，没过多久，莫云泽慢慢朝人群走来，身姿挺拔，清俊的面容让在场的女孩子们都是心中微微一颤。 “真帅啊……”吕诗佳的感叹说出了在场女孩子们的心声。 “莫云泽，你来了。”一个漂亮的女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头发微卷，扎着个马尾辫，睫毛卷翘，十分惹人注目。 “啧，又是她。”吕诗佳十分不满的看着这个女生，瘪了瘪嘴，“十次有八次能看到这个家伙跟在莫学神的后头，跟屁虫啊。” “她是谁？”凌叶问。 “姚薇，十一班的班花，成绩很好，据说是为数不多能跟莫学神搭上话的女孩子……”吕诗佳有些不爽，“切，反正我不喜欢这种女生，还不如晋纾可爱。” “□□？又是谁？”凌叶摸不着头脑。 除了自己班上的人之外，凌叶认识的班级外同学寥寥无几，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但是吕诗佳却完全不一样，她的“人脉”广阔，哪个班有哪几个长得好看的，如数家珍，把人家家里是干什么的都能说个头头是道。 “晋纾啦，哎哟，算了，等你们分到一个班就知道了。”吕诗佳都懒得跟她解释了。 刚刚到的莫云泽看着光荣榜，自己和凌叶的名字写在一处。 并列第一吗？ 这种跟别人名字写在一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莫云泽，我听上次监考英语的老师说，你英语作文竟然没有写。”姚薇皱着眉头看着他，声音压低了，似乎不想让别人听到，“当时我也在考场，确实看到你很早就出去了，你为什么不写作文啊？这对你的成绩有影响的，老师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对成绩重视起来……” 姚薇是十一班的班长，一幅班干部的口吻，莫云泽面无表情的听着，并不做什么回应。 “你也真是的，以往都比第二名高出十几分，这次要不是作文的缘故，你……” “怎么？”莫云泽觉得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惹人厌烦，“我作文没写，对结果有什么影响吗？” “……”姚薇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她肯定会生气，可是这话偏偏是莫云泽说出来的。 是啊，作文没写，不还是第一名吗？虽然是跟别人并列，但是对于结果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姚薇就是有些不开心。 莫云泽是什么人？从进入高中开始，他就一直是第一名，永远遥遥领先，现在竟然跟原本的万年第二并列第一？而且还是因为他没有写英语作文？ 随便写一行字多一分也能保持领先了，可是现在他竟然不在乎！ 姚薇的声音略显尖细，虽然清脆清爽，但是话说的多了，便觉得耳朵很疲劳，不像她…… 莫云泽转眸看向角落里正被吕诗佳拉着手听八卦的凌叶，小小的一只，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她的声音温和而绵软，像是香甜的棉花糖一样，不管听多久，似乎都不会腻。 姚薇听到莫云泽冷冷的回应，一下子愣住了，心中觉得有些委屈，却不敢再说这件事，便换了个话题。 “莫云泽，这次的夏令营你去吗？” 姚薇的成绩不错，上次竞赛勉强拿到了参与奖，也算是有这方面的经历，符合夏令营的要求，她的父母听说了这件事之后，连夜找老师，终于敲定了最后的名额。 毕竟这样的夏令营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够参与的，大学名师亲自授课，对于高中生还是有很大的益处。 “没多大兴趣。”莫云泽冷淡的回答道。 “……”姚薇抿了抿嘴唇，眼中装满了失落。 莫云泽对她是否失落也没有任何兴趣，他转身准备回教室，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夏令营？我听到他们说夏令营，凌叶你也要去吗？” 莫云泽脚步微微一顿。 “嗯。”凌叶的声音传来，“反正暑假这么长，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在家里呆着也是闲着。” 15.一次汇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莫云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凌叶一眼，忽然觉得这句话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时间一到，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班级，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单和试卷，老师大概的讲了讲这次考试的成绩分布，批评了一些退步的同学，也嘉奖了一些进步比较大的同学。 这次进步最大的是吕诗佳。 王老师自费买了一些笔记本，都是同学们平日里常用的可爱款式，并且在扉页上写了祝福语，进步大的同学们都有奖励。 吕诗佳上台领奖的时候，差点激动地哭出声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算是她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光荣时刻了，值得用一辈子去铭记。 凌叶也得了一个纪念品，一支钢笔，上头还有王老师特意去找人刻的几个字，“赠凌叶。” 凌叶爱不释手，宝贝的看了好久才舍得收起来。 同学们都羡慕极了，都说这是王老师的vip赠品，只有拿到年级第一才有，是他们这种平民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说这话的同学被王老师直接轻轻敲了脑袋，惹得全班一阵哄笑。 即将分班，这一年的同学情谊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只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萦绕在所有人中间，就连王老师都有些感慨万分，叮咛了一番暑假的安全之后，他拿出了一大袋子棒棒糖，引起了全班的轰动。 “除了刚刚的vip礼物之外，还有额外的平民礼物送给你们。”王老师在欢呼声中笑了起来，看着大家哄抢棒棒糖，也没有阻止，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 王老师是个好老师，凌叶摸着钢笔，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支钢笔的。 高一阶段正式结束了，大家纷纷在学校门口话别，吕诗佳跟凌叶约好了暑假一起玩，便上了自己父亲来接她的车子。 凌叶手中握着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心中思绪万千，也许是因为心中想着事情，她走路没怎么注意，直接就撞到了一个行人。 “啊，对不起……”凌叶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头黄毛的尚文东，眼中瞬间浮现出一丝惊慌。 尚文东其实远远地就看到了凌叶朝着自己走过来，娇小的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只未拆封的棒棒糖，可爱的不行，他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搭讪，但是猛然想起大哥那能杀人的眼神，瞬间就断了这个念想。 但是没想到，他没主动上去，这个小妹妹却自己撞了上来。 这就怪不得他了…… “小妹妹，你把我撞疼了。”尚文东痞里痞气的看着她，心中喜滋滋的，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 “对不起……”凌叶声音小小的，一本正经的跟他道歉。 “光对不起可不行，你手上的棒棒糖给我，作为补偿好了。”尚文东笑嘻嘻的看着她。 棒棒糖？凌叶看着手上的草莓味棒棒糖，心生疑惑，她刚刚已经准备去摸兜里的五十块钱了。现在这些小混混也转型了吗？ “好吧。”凌叶抬起手，把棒棒糖递了过去。 尚文东见她乖巧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刚准备接，忽然便感觉到背后凉凉的。他抬眼一看，大哥莫云泽双手插在口袋里，正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尚文东最怕看到大哥这么笑了，每次看到之后，自己的下场都会……很惨。 他赶紧惊慌失措的摆了摆手，朝着凌叶说，“不不不，我不要了，我还有急事，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之后，拔腿就跑，速度赶上了百米冲刺。 凌叶疑惑的看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皱了皱眉。 这个人是怎么了？难道精神有什么问题吗？ 手中的棒棒糖忽然被人抽了出来，凌叶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莫云泽眼中含笑，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在做什么？” “没……”凌叶摇了摇头。 “这次差点被你超过了，好险。”莫云泽说的显然是这次的考试成绩，“下次不会让你得逞了。” “你是不是少做了题？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凌叶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问，“这成绩绝对不是你的水平。” “哦？”莫云泽一双桃花眼中忽然泛出撩人的笑意，微微弯下腰凑近她的脸，声音压低了，听上去磁性十足，“你这么了解我的吗？” “……”凌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脸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红了。 莫云泽仔细端详着她的反应，见她抿起了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措，心中却升起了要命的成就感。 他现在可算是懂了那些家伙为什么都喜欢欺负她，看着她被欺负的样子，可真是…… 有点爽。 怎么办，只想欺负她，也只想她被自己欺负。 他的胸腔中升起一股焦躁的情绪，那股焦躁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生长，几乎要控制不住。 “棒棒糖送我吧。”他直起身子，抬了抬眼镜，勉强遮盖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就当是安慰我成绩退步。” “哦……”凌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莫云泽不敢在她的身边多待，抓着棒棒糖便转身走了，留下凌叶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些人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凌叶在家中的日子总是作息规律，效率奇高，用了一周的时间就把暑假作业做了个七七八八，临近夏令营，她收拾好了东西，在七月十三日的清晨，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学校门口，老师说过的集合点。 集合点已经有两个人在等，一个是之前在光荣榜前见过的姚薇，另一个是之前没见过的女生，长得清瘦高挑，比姚薇长相低调了许多，却十分耐看。 只不过她看上去有些冷淡，似乎有些难以相处。 姚薇远远地看见她，就开始笑着打招呼，“你好，你就是凌叶吧？久仰久仰，你长得真可爱。” “你好。”凌叶乖巧的跟她打招呼。 一旁的女生看到她，也跟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凌叶报以同样的回应。 “也不知道剩下的两个人是谁，毕竟这次机会难得，听我爸说，这次夏令营内容难得，一般人根本去不了……”姚薇试着与她们二人搭话。 凌叶和另一个女生对她报以微笑。 三个人之中两个人都不爱说话，姚薇很是尴尬，她一开始还努力找找话题，找到最后觉得实在是心累，最后干脆不说话，站在箱子旁边玩起了手机。 好在很快便来了新人。 “嗨，凌叶，我就知道你会来。”来人是个清秀的男生，凌叶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浑身难受，想要逃跑，但是其他同学还在，她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你好。” “哇，你这么冷淡，我好伤心啊。”严溪故意捂住胸口，夸张的演着。 姚薇在旁边咯咯笑，凌叶却有些笑不出来。 他竟然也在……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参加这次夏令营了。 严溪现在已经学乖了，他再不对凌叶步步紧逼，而是采用另一种方式，让凌叶没有理由拒绝他……毕竟大家都是同学，好端端的，何必闹僵。 凌叶对这种方式完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无事发生。 “还差一个人呀。”姚薇看着远方，“怎么这么慢啊，车都要开了。” “不急，还有五分钟。”严溪笑着说，心情好的不行，“不过第五个是谁啊，我之前只听说你们几个要去。” “我也不知道。”姚薇摇了摇头。 两分钟后，远远地走来一个人影，穿着白衬衫，身形修长。 严溪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浇灭了，他看了眼凌叶，又看了看来人，皱眉道，“怎么是他，之前不是说不去的吗？” 16.一个座位 “莫云泽，你怎么来了！” 跟严溪的表现产生了鲜明对比的是姚薇的反应。她辨认出来人，看到了他手中拎着的箱子之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高兴的迎了上去，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之前你不是说没兴趣的吗？” “闲着也是闲着。”莫云泽不咸不淡的回答。 这个回答……凌叶抬眼看向莫云泽，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严溪敏锐的注意到凌叶正往莫云泽那边看，便推着箱子走上前，若有似无的挡住了凌叶的视线，笑着朝所有人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上车吧，不要误了时间。” “对，我们赶快走吧。”姚薇笑着拽了拽莫云泽的袖子。 五个人一同上了车，很快，跟班的曹老师也上了车。这次参加的同学里面，十一班的同学最多，所以由曹老师带队，带着他们五个人一同前往a大。 学校专程租用了一辆商务车载他们前往火车站，凌叶原本想要一个人坐在车的最后，却发现那位不认识的女同学已经占据了最后的位置，还把自己的大书包给摆在了旁边，基本把最后一排全部占满了。 剩下的座位都是两两设置，凌叶随意找了个坐下，不出意料的，旁边的很快便多出了一个人。 严溪笑眯眯的问她，“这儿没人吧？” 凌叶抬眼看着他，心中想了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却一个也不能成立，只好静静地摇了摇头，身子稍稍靠窗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严溪喜出望外，心说这一招果然有用，赶紧把行礼放了，美滋滋的坐下，虽然凌叶给他腾出了一个很宽敞的位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往她的方向靠。 手则是故意指着窗外，“凌叶同学，你看那边的景色，真好看呀。” 凌叶看着窗外光秃秃的山头，面无表情。 莫云泽上车之后，发现只有姚薇的身边有位置了，而凌叶则是被严溪那个大块头挤得一动也不能动，偏着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眼中也没有什么情绪。 他微微蹙眉，在姚薇的身边坐下。 姚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跳的飞快。 虽然她一直和莫云泽在一个班级，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机会这么近的接触莫云泽，他太高冷了，平日里基本上不怎么跟同学们一起玩闹，请教问题他也是三两句就说完了，根本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 她悄悄地把胳膊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想要触碰到莫云泽的手臂，对方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没过多久，就把手臂放了下去，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四个人各怀心思，车上只有两个人超脱物外，一个是最佳“看台”上的晋纾，一个是专心讲解注意事项的曹老师。 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了高铁站，众人一齐下了车，严溪主动地帮助凌叶拎箱子，却被凌叶客气而坚持的抢了回来。 车站里已经有不少其他学校的学生已经抵达，他们身上穿着各色校服，十分容易分辨。 “本次夏令营是本市与北京的一所名校联合主办的，大家出去了，代表的是我们学校的形象，在注意安全的前提下，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好吗？”曹老师嘱咐道。 “好。”凌叶乖乖点头。 “这是大家的票，拿好了进站。” 大家鱼贯而入，上了车之后，凌叶一个一个数着座位，走到了车厢的末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好是双人的座位，另一个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好巧。”莫云泽朝她微微一笑。 “是啊。”凌叶抿了抿唇，转身吃力的拿起箱子，想要将自己的小箱子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 她还未将行李箱扛起来，便感觉行李箱忽然一轻，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轻巧的抓住了她的行李箱，将她的行李箱放的妥妥帖帖。 “……谢谢你。”凌叶赶紧跟他道谢。 “不必客气。”莫云泽让了位置，让她坐在里头。 凌叶坐下之后，拿出车票，忽然发现自己这张车票其实是坐在靠走廊的位置，可是莫云泽却不动声色的让给了自己。 他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凌叶心想，心中对这个学霸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虽然他被人欺负，但是身上的力气好像也不是很小，刚刚那么重的行李箱，搬上去气也不喘一声……不过，男孩子的力气，似乎天生就比女孩子大点？ 凌叶脑子里已经在天马行空的想一些奇怪的问题，正出神，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莫云泽，我跟你换个位置好不好？”严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这边，他笑嘻嘻的指着不远处自己的位置，跟莫云泽商量，“你看，我的位置在窗边，跟你换这个走道边的位置，好不好？” “不了，谢谢。”莫云泽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 “你！”严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才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他没想到莫云泽竟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利索，根本就不给他继续的理由，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怎么了？”莫云泽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大个子，眼底漏出一丝挑衅，却即刻便隐藏了起来，没有让严溪发现。他只知道旁边的凌叶此时正紧握双拳，严阵以待，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却是淡淡的，与平时并无不同。 她这样，跟自己的行事作风还颇有些相似……莫云泽嘴角含笑。 “我……”严溪要换位置的理由再清楚不过，但是老师就在旁边，他不敢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只好皱了皱眉，十分不满的转身走了。 凌叶微微松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怎么？不希望我被换走？”莫云泽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看着她，凌叶微微一愣，没想到他忽然会对自己说这么一句，但是随即便明白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于是也微笑起来，回答说，“是呀。” 这声“是呀”轻飘飘软绵绵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挠着他的胸膛。 虽然知道是在开玩笑，但是莫云泽此时却十分想把这个场景当真，甚至想要伸出手，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告诉那些觊觎她的兔崽子，凌叶不是他们能动的。 真是疯了……莫云泽发觉自己的心态十分的不对劲，赶紧转过头，不再看她。 旅途漫长，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半天的时间。 姚薇的车票没有跟莫云泽靠在一起，此时心情十分的不爽，一路上都没有露出什么好脸色，严溪比她好不了多少，只是老师就坐在他的身边，他还得费力装一装。 一路上都很安静，凌叶坐车容易困，很快便开始小鸡啄米，最后脑袋一歪，靠在了莫云泽手臂旁边。 莫云泽本来就在闭目养神，被她脑袋轻轻一撞，便睁开了眼睛。 低头一看，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睫毛比平日里看上去更长，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的颤动，像是展翅欲飞的小蝴蝶，可爱的不行。 她的皮肤十分细腻光滑，很具有观赏性。 莫云泽低头看了一会儿，看得自己心浮气躁，最后不敢再看，只得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胳膊的那一小块地方微微的发烫，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注意那种奇妙的触感，那是凌叶的小脸贴在他的校服上的感觉，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是这种触感总是让他心思总是不能够集中。 这个小家伙……真是够磨人的。 即便如此，莫云泽还是没有动，凌叶也没动，这个姿势似乎很舒服，她这一睡，就是一路。 她中途虽然换了个方向歪着脑袋，但是那个方向似乎并不舒服，稍微睡了一会儿之后，她又重新倒在了莫云泽的胳膊上。 车子到站了，莫云泽不动声色的挪开胳膊，假装这一路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转头叫醒她。 凌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感觉左边的脸颊直发烫，右边却没有任何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她似乎一直靠着什么东西，温暖又有力，非常的有安全感。 她抬头看着莫云泽，却见他正在抬手拿自己的行李箱。 他身形修长，挺拔清瘦，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动起来却觉得他十分有力而可靠。 行李箱被轻易的拎了下来，凌叶感觉自己的右边脸也有些发烫。 “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二人礼貌的对话之后，便纷纷撇过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面色如常。 众人抵达学校之后，稍稍熟悉了环境，便被带到了各自的宿舍里。 凌叶跟姚薇和晋纾还有另一个学校的女生分在了同一间宿舍。都是同龄人，大家叽叽喳喳聊着天，关系一下子就亲近起来。 四个床位，只有一个靠着门打开的方向，非常不便，凌叶拖着箱子走在最后，却见姚薇女王般的直接进了房间，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几个床位，三两下就把其他人的床位给分配好了。 她自己自然是最好的那个，靠着窗子，通风又明亮。 放完了行李之后，她笑着转过身，指了指进门的那个床位，“凌叶，不好意思，只剩这个咯？” “嗯。”凌叶不知道她眼中的敌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能直接的给大家分配床位，但是这是夏令营的第一天，凌叶不想与她起正面冲突。 一个床位而已，真正睡起来，没有太大的区别。 17.一场演奏 她简单的应了一声，把行李箱放好，开始安安静静地整理东西。 凌叶毫无反应的样子让姚薇的行为就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泥浆里，连一个泥点子都没有溅起来，又像是一个拳头砸在了棉花上，让人心中闷得很。 姚薇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转头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嘴里小声念叨，“傲什么傲，自以为是的家伙。” 旁边的晋纾听到姚薇的嘟囔声，转头看了看凌叶。 姚薇的声音不小，寝室里的姑娘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凌叶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面色冷淡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谁都看得出来姚薇为什么要生她的气。高铁上，如果莫云泽跟严溪换了位置，那莫云泽就会跟姚薇坐在一起了。 没想到，莫云泽却那么果断的拒绝了严溪，拒绝之后，还朝着凌叶笑了。 这对姚薇来说，打击不是一点，虽然全程凌叶并没有主动地做什么，但是姚薇怎么会生莫云泽的气？黑锅飞了一圈，自然是飞到了优秀又漂亮的凌叶身上了。 晋纾对凌叶还是很有好感的，看得出来，她的脾气不错，性子也清淡，跟自己倒像是一路人。 学校给她们每个人都准备了这几天临时使用的干净被子和被单。凌叶身子细瘦，抓着床单抖动的时候，动作虽然熟练，却十分吃力，晋纾弄完了自己的之后，走上前去帮她。 “谢谢……”凌叶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刚刚姚薇才向她发难，她还以为这个女孩子是跟姚薇一道的，所以并没有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不仅没有跟姚薇合起伙来欺负她，反而主动过来帮忙。 这岂不是在打姚薇的脸吗？ 凌叶都不敢去看姚薇此时的样子。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互相帮助嘛。”晋纾帮她抖了抖被单，又跟她一起合力将被子给弄整齐了。 “太感谢你了，我是一班的凌叶，请问你是？”凌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我叫晋纾。”晋纾朝她点了点头。 凌叶从包里拿出一小盒巧克力，放在她的手上，笑了，“很高兴认识你。” 晋纾惊讶的看着那盒巧克力，这种巧克力一百多块只有一小盒，她非常喜欢吃，却只吃过一次，平时根本吃不起。 “这个太贵重了……”晋纾摆了摆手，想要推辞，“我只是随便帮个忙而已。” “我带了好几盒自己吃的，你不用客气。”凌叶朝她笑了笑，便抱着盆去洗手间洗毛巾去了。 姚薇一直悄悄地注意这边的情况，等她走后，便踢踏着拖鞋走了上来。 “什么东西？”她凑到晋纾的跟前，看着那盒巧克力，嘴巴瘪了瘪，“什么嘛，第一次就送这么贵的巧克力，摆阔啊。” “可能人家真的有钱吧。”晋纾倒是无所谓，她倒是对觉得挺开心的，毕竟这种巧克力，平日里自己根本舍不得买。 “嘁……你看她穿的用的，哪里像是有钱了，别是故意装出来的。”姚薇心里酸酸的，看着凌叶洗东西的娇小身影，怎么想心里怎么不爽。 她平时在班上，根本都靠近不了莫云泽，就算是主动一万次，也得不了莫云泽的两句话。可是这个女孩子，才见面多久，莫云泽就对她那样笑。 她不就长得清纯一点吗？就知道装娇弱装可爱，真恶心。 姚薇看了晋纾一眼，“咱们同学一场，我可告诉你，这种女孩子心机深得很，你还是离她远点为妙。” 晋纾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夏令营下午正式开始，领导上台讲了两小时的话之后，另一个领导又上台讲了一个小时，凌叶坐在台下，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发着呆。 莫云泽坐得离她不远，无意间看见她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唇。 忽然间，领导讲话结束了，大家蓦然奋力鼓掌，凌叶一个激灵，忽然清醒过来，赶紧开始拍起了巴掌。 领导讲话之后，老师开始宣布晚上的活动安排。 “今晚我们会根据学校分成几个小组，这七天六晚的时间里，大家就以小组为最小单位活动。因为是到校的第一晚，大家都不太熟悉，所以晚上的‘破冰迎新’活动要求大家每个人都要做一分钟的简短自我介绍，而且每个人都要展示一下才艺，可以唱歌可以跳舞也可以朗诵，晚上七点正式开始，大家可以先行准备一下。” “才艺？我没有才艺！” “我的才艺就是做题啊！” “老师，我可以跳‘极乐净土’吗？” 学生们沸腾起来，有的兴奋有的跃跃欲试，还有一些则是立刻就开始紧张起来，这些人当中包括凌叶。 她……也没有才艺。 她真的只会做题。 虽然小学的时候，爸妈给她请过老师教她小提琴和钢琴，但是已经荒废很久了，也没有乐器可以表演。要勉强说的话，她也就只有唱歌能稍微上得了台面了。 真的要唱歌吗？凌叶无力的扶住了额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人前唱过歌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初一的时候，她学了一首新歌在爸妈的面前唱。 “对了，听说学校里有音乐学院，所以什么乐器都有。”有人说。 “哇，今晚肯定很精彩，好期待。” 凌叶确实也挺期待的，不过她只期待看到别人的表演，自己的……她只希望速战速决，不要太丢脸就行了。 吃过饭之后，夜幕慢慢降临。 夏季的夜晚来的总是要慢一些，七点整，外头的天也没有完全黑透，校园里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大学生们走在路上，看着新来的高中生们一个个的走进了音乐学院的大教室。 这次的夏令营有名额的限制，全市也就只有五十多个人参加，一个大教室完全可以容纳下来。 活动在老师的带领下开始了，按照学校的顺序，一个个的上台自我介绍。 市一中是市里最好的公立学校，排在最前面，姚薇第一个上场，她如天鹅般自信的走上讲台，声音清脆如银铃，带着些女生的尖细，“我是市一中的姚薇，很高兴认识大家，我的爱好是小提琴，现在已经练到九级了，接下来，我为大家演奏一首莫扎特的《回旋曲》。” 老师带头鼓掌，大家也都兴奋的鼓起掌来，姚薇一点也不怯场，甚至有些享受这种站在舞台中央的感觉，眼睛微微发亮，她拿起老师为她准备好的小提琴，在全场安静下来以后，便开始不紧不慢的演奏起来。 琴声悠扬，技巧熟练，凌叶练过琴，所以听得出来其中的门道，姚薇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她的琴声中带着她独有的自信，倒是比她本人要讨喜的多。 一曲毕，教室里掌声雷动，姚薇兴奋的脸蛋微红，眼神不自觉的瞄到莫云泽所在的座位，见他也在鼓掌，一双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谢谢大家。”姚薇鞠了个躬，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座位上。 只听座位上大家都在谈论她。 “她不仅琴声好听，长得也好看啊，不愧是一中选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个开场可真是实力派，让后面上台的人怎么混？” “也不知道下一个上台的是谁。” 是凌叶。 凌叶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走到讲台上。 要不是讲台本身就比下边高出一截，凌叶估计自己在这儿站个十来分钟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大家慢慢的从兴奋中安静了下来，看着讲台上的小人儿，一个个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18.一次合作 凌叶捏着拳头，看着台下的一片脑袋，深吸了口气，朝着台下笑了笑。 “大家好，我是市一中的凌叶。”凌叶的声音不同于姚薇，她的声音非常有特点，温柔中夹带着一丝清冽，有一种非常独特的磁性，让人听着浑身舒畅。 “卧槽，好可爱。”有人开始起哄。 凌叶抿了抿嘴唇，耳朵有些微红。她今天穿着学校的校服，乍一看上去普普通通，白色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下边是红色的及膝百褶裙，露出来一双小细腿。 她一笑起来，大家才注意到她的长相，小小的脸蛋上画着精致的五官，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皮肤很白，脸上几乎没有瑕疵，看上去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有些其他学校的男生非常兴奋的看着凌叶，开始窃窃私语，对她评头论足，姚薇刚刚下场，风头就被她压了过去，她看着台上什么也没干就引起轰动的凌叶，心中非常不是个滋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嘛，她真有那么好看吗？”姚薇十分不服气，却又不好发作，她转头看向后边的莫云泽，只见他靠在座位上，抱着手肘，眼神中隐隐有些情绪，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周身的气压很低，气氛都有些冷冷的。 但是他的眼神，确实是落在凌叶身上没错。 姚薇细细想了想，觉得莫云泽的这个反应，应该是也跟自己一样，讨厌这个装模做样的女孩子吧。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心说果然莫云泽就是莫云泽，跟自己一样慧眼如炬。 凌叶站在讲台上，硬着头皮说，“我也没有什么会的，就唱一首天空之城主题曲《伴随着你》吧。” “传说在遥远天上 闪耀着光芒 有一座美丽的城 隐隐漂浮在云中央……” 凌叶的声音非常适合这首歌，恬静而不张扬，声音中那特有的磁性，可以让人的心一下子就静下来。 她不太记得歌词，努力的回忆着，唱的专心致志，连台下传来一些小小的噪音，也没有去注意。然而过了几秒之后，身边却忽然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伴奏。 凌叶惊愕的转头一看，却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背对着自己，正在钢琴上随意的弹奏着，音符在他的指尖如同流水般流淌，虽然曲子很简单，却与凌叶的歌声完美的配合在一处，非常的搭调，就像是两人曾经彩排过一样。 此人的背影再熟悉不过，凌叶心中微微一热，闭上眼睛，专心的唱歌。 二人一同带来的悠扬乐声，让全场的同学们都陷入了安静，大家都专心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地方。 曲子的前半部分悠扬美妙，后半部分，凌叶忽然加快了节奏，唱的轻快又活泼，莫云泽音调一转，瞬间跟上节奏，几乎听不出任何疏漏，凌叶转头看向莫云泽，却见他也正偏头用余光看着自己，侧脸的弧度漂亮的如同刀刻的雕像。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意味深长。 一曲毕，余音绕梁。台下传来激烈的掌声，凌叶礼貌乖巧的鞠了个躬，莫云泽离开钢琴，走上台来。 两个人一高一矮，都穿着校服，看上去却是要命的搭调，就像刚刚的曲子一样，宛若天作之合。 姚薇看着台上的二人，嘴唇都快被她自己咬破了。 “抱歉，下一个就是我，又刚好跟这位同学撞了曲子，所以擅自上台献丑了。”莫云泽刚刚一直侧脸对着台下，现在一露脸，台下的女同学都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凌叶先行下了台，坐在座位上，只觉得心跳快的惊人。 一定是刚刚在台上太紧张了，她捏住自己的手腕，感觉自己的手指冰凉，脸却是微微发烫。 “莫云泽，市一中十一班。”莫云泽人畜无害的站在台上，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以后，便直接下了台。台下的同学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莫云泽的大名不仅在一中出名，在其他学校也是如雷贯耳，特别是这次来的都是全市的顶尖学生，不少人曾经是竞赛的竞争对手，很多人在他名字的阴影下生存至今，一听到他就是莫云泽，不由得惊呆了。 “传说中的学神就是他啊，这是天选之子吧，上帝啊，你不公平。” “妈妈，我恋爱了。” 激烈的讨论过后，台下归于平静，晋纾不紧不慢的走上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她全程表情冷漠，却用这冷漠的脸说了一个非常搞笑的笑话，把台下的同学们笑得肚子疼。 最后是严溪，严溪口才很好，一上台就妙语连珠，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很是亲近，他也唱了首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唱的也是宫崎骏系列中的曲子，龙猫里的那首，活泼可爱，他边唱边配上动作，把台下的观众逗得爆笑。 凌叶也很喜欢这首，虽然对于严溪这个人避之不及，但是他的表演确实很精彩，她抬起头微笑着看，却撞上了他的眼神。 严溪看到她的笑容，跟打了鸡血似的，唱的更加卖力。 晚上的“破冰迎新”可谓是真破冰，原本完全不熟悉的同学们基本都混了个眼熟，谁谁谁是谁，总是用表演过的节目来区分。 就比如严溪，从此成了，那个唱《龙猫》的卖萌男人。 吵吵闹闹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不早，老师宣布了明日集合的时间地点之后，便赶他们回去休息。 大家纷纷散了，一个个却是难掩兴奋，一路都在跟熟悉的人讨论刚刚发生的趣事，凌叶一个人走在路上，远远地就看见了莫云泽的背影。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抬起脚步追了上去。 刚准备喊他的名字，却还是被人抢了先。 严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下子搂住了莫云泽的脖子，看似亲密，眼中却有些不爽，“跟我来一下，哥们儿，有事问你。” 莫云泽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严溪比莫云泽要矮，这么搂着还是有些吃力的，莫云泽又偏偏不低头，弄得严溪很难受，他坚持了几步路，就坚持不下去了，直接拽着他往角落里走。 凌叶皱眉看着，他们俩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做什么？ 凌叶总感觉刚刚严溪的表情和眼神有些奇怪，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脚下不由自主的转了个方向，朝着刚刚二人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 “莫云泽，不要装了，你是不是也喜欢凌叶。”严溪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凌叶脚步一顿，蹲在墙角一动不动。 不该跟来的，太尴尬了……凌叶捂着脸想。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莫云泽声音冷漠如冰，让严溪心中无端端的生出一丝怯意来，他硬着头皮，揪着莫云泽的领子，将他推到了墙边。 “什么关系？我先追她的。”严溪很生气，“你今天上台算什么，抢什么风头。” “……”莫云泽眯眼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看什么看？”严溪没有被吓到，“我喜欢她一年多了，你算什么东西，我警告你……” “你不用警告我。”莫云泽伸手扯开了领子上的手，看上去轻而易举，眼神刮在严溪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些刺痛，“我对这些无聊的恋爱没有兴趣。” 对方一下子愣住了，反应了半晌，似乎为了找回面子，嘟囔着，“什么啊，装什么装。” “我不早恋。”莫云泽也不管他信不信，只扔下了一句话，在走之前，还顺便补了一刀，“她不喜欢你，我也没有办法。” 19.一个水壶 “她不喜欢你，我也没有办法。”此话一出，严溪瞬间觉得心口中了数刀，每一刀都捅在要害。心在滴血，但是还要“努力坚强”。 他咬了咬牙，看着莫云泽气定神闲慢慢走远的背影，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在对莫云泽喊话，“我一定会追到她的！” “你随意。”莫云泽背朝着他挥了挥手，消失在拐角处。 凌叶蹲在角落里，心情复杂。 这种对话当事人亲耳听到实在是让人有些尴尬。 不过恋爱这种事情，跟莫云泽一样，她还不是很有概念，只是觉得很麻烦而已。马上高二了，学习只会越来越紧张，本来用来学习的时间就已经不太够用了，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来应付所谓的“恋爱”，实在是让她觉得沉重又耗时，性价比太低。 而且，严溪这个人，她是真没有什么感觉。就像莫云泽刚刚说的，不喜欢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可讲。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慢慢走远，她才缓缓站起来，心里考虑着以后是不是再远离严溪一点，或者干脆跟他说清楚？ 她想着心事，低着头慢慢的往宿舍走去，快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抬起头来一看，莫云泽的一双乌黑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瞬间撞进了她的眼里。 她心中一颤，有一种被人撞破的慌乱，但是瞬间便被她忍了下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朝他笑了笑，“你好，莫云泽。” “你好。”莫云泽没有任何异样，嘴角勾了勾，就像平日里见到他一样。 凌叶也朝他礼貌的笑了笑，准备上楼，却听到身后的人忽然说，“你唱歌很好听。” 凌叶心中一动，转头一看，只见莫云泽站在月光下，眼镜虽然挡住了他漂亮的有些过分的桃花眼，却给他整个人的气质平添了一分书生气，他双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身形挺拔，朝着她微笑，眸光温柔如月。 “谢谢……”凌叶看着他笑了。 时间恍然如静止，莫云泽看着她的笑颜，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些。 二人对视片刻，只觉得周围气氛安静，月色柔和皎洁，蛐蛐儿在安静的校园里鸣叫着，微风渐渐起，掀起一股淡淡的凉意。 凌叶转过身，上了楼。 莫云泽低低的轻笑了一声，声音极小，像是在嘲笑自己，看着凌叶小小的背影，他只觉得心中的躁动时刻无法平静。 其实刚刚他是故意绕路过来的，只是为了过来看她一眼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严溪说的那些话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无法平静，躁动和不安的感觉一直在胸腔内乱窜，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样，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看到她之后，这些诡异的情绪却是慢慢的沉淀了下来，看到她的笑容，他就安心了。 夏令营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凌叶回到宿舍，发现大家早就回来了。 晋纾在洗衣服，姚薇已经洗好了澡，正在自己的小桌子上折腾一个崭新的电热水壶，另一个学校的女孩是他们隔壁实验学校的，名叫石慧，正在姚薇旁边跟她聊天。 “这个新的热水壶是你带来的吗？” “是呀，我妈妈给的，估计是顺手给我买的吧，方便我烧水。你不知道，我妈不准我喝那种烧水器里头烧的热水，不干净。” “那倒也是，你一会儿也借我烧烧呗。” 看到凌叶回来了，晋纾朝她笑了笑，善意的提醒说，“快洗澡吧，听说晚上十一点半就要断电了。” “好的，谢谢。”凌叶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 虽然看着时间还早，但是她习惯不好，洗澡的时候动作总是很慢，所以还是有些担心一会儿会来不及。 不过……凌叶看了看那个电水壶，她好像记得，这种水壶似乎功率很大……这个宿舍虽然条件不错，但是并不像是新建的，这么大的功率，能带的起吗？ 听到晋纾的话，姚薇挑了挑眉，笑了起来，“晋纾啊，你真是多管闲事，人家多受人欢迎啊，事情多也是正常的，她都不急，你急什么。” 话里头的酸味已经很明显了，凌叶皱了皱眉，原本到了嘴边的提醒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默不作声的回自己的位置收拾自己的东西。 “提醒一下而已，怕她一会儿吵到你。”晋纾也不愿和姚薇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产生冲突，绕了个弯，不正面应对，“出门在外的，大家互相照顾吧。” “你真是好心。”姚薇跟她同班一年，不好直接怼晋纾，也不好发作，转头收拾自己的新热水壶。 凌叶收拾好衣服和洗漱用品，来到独立卫生间，脱衣服准备洗澡。 这里的宿舍条件很不错，每间四人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淋浴设施，不用担心洗澡的问题。 姚薇哼着歌给自己的热水壶装水，刚准备烧水，却发现自己的桌子一团糟，怕一会儿水撒的到处都是，她环顾四周，看到凌叶的桌子上面几乎是空的，见她在洗澡，也没有了顾忌，直接把水壶放在了她的桌上，连上插线板，按下了开关。 没过几秒，忽然啪的一声，电水壶的接线处冒出一丝电火花，一瞬间，整个寝室都黑了。 或者说，整栋楼都黑了。 因为整栋女生楼都忽然发出了各式各样的尖叫声，大家都惊慌失措，不知道为什么才十点了就断电了。 凌叶还在淋浴，忽然降临的黑暗和惊叫声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浑身一抖，抱着双臂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回事啊！” “这才十点，怎么会断电。” 叫的最大声的就是姚薇了，她就在电水壶的旁边，那巨大的火花把她吓得一下子呆掉了，反应过来以后，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快，快拔了！”晋纾冲上去，直接把接线板的插座给拔了下来，火花这才消失，但是整个宿舍都冒出了烟味，刺鼻难闻，十分恶心。 宿管阿姨带着修理线路的工人进了大楼，找到了跳电的原因，是有人使用大功率电器所致。宿管阿姨一间一间宿舍开始查，很容易就查到了她们寝室，因为里头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凌叶赶紧穿上衣服，跟其他人一起接受宿管阿姨的批评教育，过了一会儿，曹老师也赶到了。 “怎么回事，之前在车上不是说过了吗？大功率电器不许带到寝室里，你们是怎么回事？说，谁带的。”曹老师平时是笑眯眯的，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了笑脸，比平日里都要严厉很多倍，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很让人害怕。 大家都不敢作声，姚薇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壶。 曹老师看着空荡荡的桌子，问，“谁的桌子？” “老师，是我的桌子。”凌叶抬起了头。 曹老师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件事是凌叶干的。 她与王老师的关系不错，平日里经常聊天，这个常年第二的凌叶同学各方面都很优秀，性格也十分乖巧懂事，看上去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曹老师，这确实是凌叶的桌子。”姚薇忽然开了口，“热水壶也是她带的。” 凌叶皱了皱眉，一时间很惊讶，原本以为这个姑娘只是性子直接气量小而已，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晋纾想要说什么，却被姚薇死死掐住了手腕，只听到姚薇低声说，“帮我！我会感谢你的！” 曹老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包装水壶的纸盒，又看了看自己这帮面色各异的同学们，深深地看了凌叶一眼，只看她眼神冷漠，便说，“凌叶，你跟我出来一下。” 待曹老师和凌叶走出宿舍之后，晋纾对姚薇说，“你这样，就不怕被拆穿吗？” “我爸妈跟曹老师关系很好，她会相信我的。”姚薇脸色苍白的坐在座位上。 “……”晋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推门准备出去。 “你去干什么！”姚薇猛地站起来。 “不干什么。”晋纾声音冷漠。 “你不许去跟老师说！不就一个水壶吗，凌叶她那么优秀，一个水壶而已，大家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但是我……我不能丢脸。”姚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声音变成了哀求，“晋纾，我跟你先认识的，你也要跟她站一边吗？” “你不能这么想，这事确实不是凌叶做的。”晋纾觉得姚薇的思路很不可思议，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同学，“为什么你自己的错，要让别人替你背锅？” “你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劲才进这个夏令营，你不能告诉老师，他们会把我送回去的，真的太丢脸了，你不能这样！”姚薇哭着说，“凌叶她不一样，你不懂！” “她成绩好也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你又凭什么让她为你的错误担责任？”说完之后，晋纾推门而出，不再理会姚薇。 姚薇气的直扔东西，一旁的石慧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爬上床休息去了。 宿舍阳台上，夜风阵阵，曹老师趴在栏杆上，看着月光，对乖乖站着的凌叶笑着说，“你别紧张，我知道不是你。” 20.一次测试 凌叶抬头看着曹老师，虽然心里有底，知道这件事不至于自己背锅，但是没想到曹老师会说的这么直接了当。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曹老师转身看着凌叶，脸上又是平日里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让人没有了害怕的感觉。 “我本来想解释的。”凌叶老老实实的说，“曹老师相信我的话，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 曹老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那你把当时的情况跟我简单说说吧。” 凌叶点了点头，把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说完以后，曹老师笑吟吟的看着她。 “有什么感想？” “我应该提醒她的，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我明知道会出问题，却故意没说出来。”凌叶咬了咬嘴唇，“曹老师，对不起。” 曹老师并没有责怪她，而是温柔的说，“你们都还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门大学问。你总会遇到喜欢你的人和讨厌你的人，遇事不要冲动，因为一旦冲动了，做出的选择，有百分之九十会是错的。” “老师，我明白了。”凌叶感激的看了老师一眼，知道老师叫自己出来单独谈的深意。如果这些话被姚薇听到了，她在那样的情绪状态下，也一定认为是老师偏袒自己而已，以后反而会有更多的矛盾。 “姚薇的性格我了解，她不服输，有时候很偏激，确实比较难相处。”曹老师无不担心的说，“你性格乖巧，跟她对上容易受欺负，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以后在同一个班上，也要注意相处的方式。” 凌叶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曹老师提醒。” 正说着，晋纾终于找到了这里，喘着气走了过来，一向冷淡的她开口就是一句，“老师，不是凌叶，是姚薇，我可以用人格证明。” 曹老师一下子笑了起来，凌叶感激的看着她。 “行了行了，也不用你用人格证明了，你们俩聊吧，我去跟姚薇谈谈。”曹老师摸了摸晋纾的脑袋，快步走下了楼。 凌叶看着晋纾，没想到她平时看上去冷淡，遇到这种事情，竟然会拔刀相助，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 这种时候，除了谢谢，凌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晋纾也是聪明人，见这个样子，心里清楚曹老师已经知道实际情况了，便摆了摆手道，“不必谢我，以前姚薇也欺负过班里的女同学，不过用的是些排挤冷战的方法，我也懒得去招惹是非，今天这件事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也是看不过去。” “只希望曹老师能跟她好好谈谈，让她稍微收敛一点，别以为有父母宠着，整个学校就都是她的陪衬了。”晋纾也算是看不惯她很久了，这些话说出来便舒服多了。 二人在阳台上聊了一会儿，只感觉关系又进了一步，后来觉得有点冷，便回了寝室。 寝室里，姚薇正趴在床上“嘤嘤嘤”的哭，也不知道曹老师跟她说了些什么，水壶已经被收走了，那个石慧戴着耳机睡在床上，一言不发，只当自己是局外人。 凌叶和晋纾也上床睡了，就当今天的事情都没发生。 第二天，天气晴朗，夏令营的安排是去参观国家博物馆，大家都很兴奋，凌叶起了个早，去食堂给大家带了早饭，回来却见姚薇顶着个红肿的眼睛，没精打采的爬了起来，再也没有了第一天发号施令的那股精气神了。 她起床之后，看到镜子里自己肿肿的脸，眼眶又红了。 凌叶把自己带的早饭分了，特意给姚薇剥了个蛋，放在她的碗里。 姚薇透过镜子看到凌叶的举动，冷哼一声，“要你好心。”便自己去洗漱去了。凌叶也不恼，自己收拾好之后，便一个人先去集合点了。 姚薇见她走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鸡蛋，开始在红肿的眼睛上滚动，好帮助消肿。 晋纾也懒得管她，跟石慧一道走了。 姚薇撇了撇嘴，觉得委屈的不行，虽然曹老师昨晚给她做了大堆的思想工作，但是她就是听不进去，道理她都懂，她就是气不过。 凌叶越是好，她就越生气，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件事之后，便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凌叶跟着小组参加各种活动，认识了不少友善的同学，她发现，只要身边有足够多的人，严溪就没有办法接近自己，于是一时间非常热衷于跟着大部队混日子，没事就往人最多的地方挤，不亦乐乎。 这次夏令营主要以增长课外知识，开阔视野，激发潜力为主，安排的活动也比较轻松，几天下来，凌叶其他的收获一般，和晋纾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她们两个性子相近，却各有特点，凌叶温柔，晋纾有胆量，两个人几次小组活动下来，配合起来倒是越来越默契。 到了第五天，曹老师忽然找到他们五个，开了个小会。 内容无非是全国高中物理竞赛要开始了，让他们几个苗子着手开始准备，之前的物理竞赛都是小打小闹，范围只是本市内，所以很简单，但是全国的物理竞赛意义重大，如果能够在复赛中取得一等奖，那么对于未来的发展可不是一丁点的帮助。 几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就连严溪都没有开一丁点小差，大家听完之后，有的跃跃欲试，有的面容凝重，只有莫云泽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个重要的竞赛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凌叶很在意这个竞赛，毕竟跟大学的保送名额相关，如果能够拿到，爸妈一定会开心的。 也许是为了配合即将开始筹备的竞赛，夏令营的第六天，学校竟然给他们安排了一场考试。这场考试来的猝不及防，让欢乐了好几天的同学们一下子懵了，考试的座位安排依旧是按照成绩，凌叶在莫云泽的旁边坐下，内心情绪十分复杂。 试卷发下来，凌叶看得直皱眉。 太难了，很多都是她没有接触过的知识，虽然归根结底来说，道理都是自己学过的那些内容，但是题目的思维发散太强，就算要全部做完，时间也完全不够用。 她咬着嘴唇，在铃声响之后，专心的投入到试卷中。 艰难地画着图写着公式，她却听到隔壁的笔速度极快，似乎正算的酣畅淋漓，她抬起头，果然，声音是莫云泽发出来的。 只见他的草稿纸上简单潦草的画了图，用极其简单的方法就做出了刚刚自己绞尽脑汁算出来的题。 凌叶看呆了，让她更加自愧不如的是，这个家伙竟然快要把试卷做完了。 她看了看手表，时间才过去一半，她的试卷也只才做了一半而已。 莫云泽作为学神，可谓是完全没有辱没这个称号。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莫云泽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见她有些着急的样子，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想要逗逗她的冲动。 于是他朝着她笑了笑，压低声音凑近她，说，“怎么，要我等你吗？” 莫云泽声音压低了之后，带着一丝丝的沙哑，沙哑的后面，是浓浓的克制感。考场上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二人坐的很近，莫云泽却听到了自己胸膛节奏分明的心跳声。 监考老师站在教室的最后聊天，并没有感觉到前面的动静。 凌叶脸微微一红，飞快的摇了摇头，俯下身子奋笔疾书。 莫云泽看见她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竟然真的不写了，开始明目张胆的转笔。 凌叶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赶紧低下了头，白皙的脸蛋变得粉粉的，皮肤的透明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摸一下试试。 莫云泽强迫自己扭过头来看着卷子上的数字，慢慢冷静了下来。 最后一个大题很难，凌叶认认真真的写写算算，草稿纸上写的密密麻麻，思路虽然很清晰，但总是找不到简便的方法，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莫云泽到了最后关头才开始做最后一题，只用了五分钟，就把题目给解了。 写完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铃声刚好响起，教室里传来一阵哀嚎声，凌叶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看着莫云泽轻轻松松写完的卷子，顿时觉得自己要赶上他，约摸着还要过个几百年。 “怎么样，这次的题目感觉如何？”老师站在台上朝着大家笑，那笑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同学们都是一蹶不振的样子，在台底下吼着好难好难。 “这是去年全国物理竞赛的预赛试卷，大家觉得不会做的，也不要太过灰心。但是，如果有同学想要参加竞赛，且有志得高分的，做完这套试卷，心中也有数了，回去之后，我希望大家能够刻苦努力，认真学习，争取在正式竞赛的时候，取得好成绩。” 凌叶捂着脸，心情有些低落。 虽然她把试卷全部做完了，光是这点，就已经比在场的其他人好太多，但是她依然觉得非常有挫败感。这种挫败感，一部分是来自于自己对知识的不熟悉，另一部分则是来源于身边的某位学神。 考试结束，大家都散场了，凌叶收拾好自己的小背包，站起身来准备走，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最后一个大题，你其实可以用霍尔效应试一试。” 凌叶一怔，转身一看，莫云泽已经走出了教室，慢慢消失了踪影。 21.一箱行李 霍尔效应？ 凌叶把书包放下，依照刚才的记忆将题目写在了自己的本子上，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有了莫云泽的提示之后，她解题的思路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原本闭塞的脑回路一下子敞开了，原本复杂的解法，一下子变得非常简单。 她写下了最后的答案，闭上眼睛喘了口气。忽然觉得看上去十分弱鸡的莫云泽，在她的心目中变得高大了起来。 夏令营接近尾声，后期的活动渐渐地偏向学校的宣传和成绩的提高，下午，老师安排他们参观大学的科学实验室和操作室，吸引他们报考，活动结束后，大家准备解散，曹老师却忽然出现了，手中拿着一叠批改好的试卷。 大家脸上轻松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 曹老师笑眯眯的站在高处看着他们，看起来亲和力极强，却有学生悄悄说，“这明明是来自地狱的微笑。” 照样，按照市一中的一贯做法，他们按照成绩来排序，一个个的上台去拿试卷。其他学校的学生都有些不习惯，站在台下窃窃私语，但是又没有其他办法。 这次与之前不同，这次的成绩是倒过来的，从最后一名开始，最后一名捂着脸上台拿试卷，羞得脸都红了。 市一中第一个被喊到的是姚薇，喊道她的名字时，她雪白的脸蛋一下子涨的通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但是她咬着牙忍住了，一路小跑上台，从老师的手里抢走了卷子，然后躲在人堆里，无声的掉眼泪。 姚薇是第四十名，按照这个夏令营的水平来说，其实在全市排名并不算差，但是她却十分不甘心，她抬头看了看莫云泽，却见莫云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她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严溪考得不错，是第十六名，他红光满面的从台上走下来，看来已经对这个成绩非常的满意了。 名字喊道最后，只剩下前十名了。晋纾听到前面几十个都没有自己，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第八名，晋纾。”曹老师拿起了试卷，晋纾拿走了试卷，前十名已经是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如今达到了，她也没有太过开心，拿着试卷之后，就开始看自己错了的地方，认真研究了起来。 凌叶站在人群当中，矮矮的个子被人群挡的严严实实，曹老师看了半天，才在人群中找到她小小的身影。 “凌叶，第二名。”凌叶叹了口气，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万年老二，就是她了。 但是听者有心，姚薇就站在凌叶的身边，听到了她这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之后，整个拳头都握的紧紧的，试卷被她弄得皱巴巴的，心中一阵无端的怒火总是在往外冒，却不能发泄，让她十分憋屈。 凌叶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拿到了试卷，试卷上扣分的项目不多，都是因为运算过程太过复杂造成的额外错误，让她非常遗憾。 临下台前，她瞄了瞄老师手中剩下的唯一那张试卷，那张试卷上并不像自己这张一样，字写得密密麻麻，步骤繁杂，而是清清爽爽几个重点的计算过程，最后的结果一目了然，整个卷面一气呵成，上面全是红色的满分统计。 羡慕…… “第一名，莫云泽，恭喜你莫云泽，整个卷面满分。” 莫云泽云淡风轻的走上台，拿着试卷说了声谢谢，便回到了人群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惊讶而羡慕，仿佛站在他们中间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尊大神。凌叶抿着嘴巴，想起之前他做题时轻松的样子，心里想的跟其他人别无二致。 这个人真的……太强了。 强到你面对他的时候，几乎会丧失你所有的斗志，让你觉得，有这个人在，你永远也无法抵达顶点。 凌叶转头看了莫云泽一眼，只见他拿着试卷，稍微看了看之后，便叠了个小方块，放进了口袋里，似乎获得这样好的成绩，对他而言只是如吃了顿饭那样平常，眼神里也没有什么波动。 只不过，他似乎感觉到了某处的灼灼目光，伸手抬了抬眼镜，眼眸一转，视线瞬间与凌叶的目光相撞在一处。 慢慢的，他毫无温度的黑色眼眸中，漏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 凌叶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过了头，不再往他的方向看。 这天晚上，凌叶回到了寝室，感觉寝室的氛围非常奇怪，她把东西放下后，听到了姚薇的床位传来了一阵哭声。 她微微皱眉走上前，却被旁边的晋纾拉住阻止了。 “别去管她，卷子都撕了。 ”晋纾皱眉说，“我要是她，还不如用这个时间来多做几道题呢。” 凌叶知道了她哭的理由，也觉得十分无奈，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去撞枪口，如果自己考得比较差倒还好，现在比她成绩高这么多，她见到自己安慰她，非得爆炸不可。 于是他们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姚薇却越哭越大声。已经晚上十点了，外头安安静静地，她这哭声就跟女鬼似的，听上去倒是挺吓人的。 门外有其他寝室的来敲门，让她们小声点，大家都要睡觉了。 姚薇隔壁床的那个实验学校的石慧倒是首先忍不住，她好言相劝，让她好歹喝口水，哭了这么久，倒是挺辛苦的。 姚薇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了，她忽然爬了起来，揭开了闷着的被子，只见她眼眶红肿，脸蛋都有些微微的发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粉红色的猪头，倒是把石慧给吓了一跳。 “我擦，你至于吗？”石慧简直没有见过这么玻璃心的姑娘，“你多少名啊？我记得你好像四十多名？” “四十名。”姚薇哽咽着纠正道。 “对对对，四十名，我可是四十八名啊，要按照你这个哭法，我不早就去上吊了？”石慧吐槽道。 “你……你不懂的。”姚薇撇了撇嘴说，“我跟你不一样。” “我怎么就跟你不一样了？你给说说？”石慧微微皱眉。 “我在全市最好的学校，你们实验学校那么垃圾，你这个成绩可以了！”姚薇苦着个脸说，“而且，而且我爸妈社会地位也高，我考得这么差，会给他们丢脸的。” 凌叶正在铺床，听到她这番话，不由得扶住了额头。 她原本以为，姚薇这个姑娘，可能是性格问题，今天这几句话一听……可不是性格问题了，这姑娘是脑子不太好使吧？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不会说话了，没想到还有更拉仇恨的。 果然，姚薇话音刚落，便听到石慧一巴掌拍在床上，声音大的把姚薇吓得一哆嗦，瞬间一动不敢动。 石慧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用力的翻过身，自己睡觉了。 “……”凌叶和晋纾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对视了一眼，也自己干自己的事去了。这之后，姚薇倒是没有再闹腾，却是拿出了手机，跑到外边的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凌叶刚去上厕所，经过阳台的时候，听到姚薇似乎是在跟自己的爸爸哭诉，回去以后想要多报几个最贵的补习班。 凌叶没敢多听，逃也似的回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有时候还是挺羡慕姚薇的。 成绩不拔尖又怎么样？父母都在身边，就算是遇到了挫折，撒撒娇，哭一哭，天大的事情，有父母兜着，所以她才可以放肆的任性。 可是自己呢？ 凌叶一想起自己家那空空荡荡的房子和冰冷的客厅，就觉得鼻头一酸。 她摸出自己的手机，给爸爸妈妈都发了条短信，内容相同，“我这次夏令营考试，考了第二名，其他都是全市的尖子生哦，厉害不？” 过了半小时，妈妈回了短信，“妈妈还在加班，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妈妈分心。” 又过了四十分钟，凌叶都要睡着了，却被手机震醒。 是爸爸的短信：“好的，继续加油。” 凌叶捂住嘴巴，身子微微颤抖的把手机关机了。 夏令营结束了，仪式和领导讲话之后，大家都拿着自己的行礼，在大巴车下集合。 凌叶眼眶还是红红的，被严溪笑着说像个兔子。 莫云泽转眼一看，只见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嘴唇颜色有些淡，但是眼眶却有些红红的，里头有些不太明显的红血丝，看上去像是没有睡好。 他只觉得心里微微一揪，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一声严溪的惊讶感叹声，“哇塞，姚薇，你昨晚被人打啦？怎么肿成一个大猪头了——哎哟！疼……” 姚薇愤怒的踹了他一脚，先行上了大巴车。 凌叶抿嘴笑了笑，也跟着上了车。 路途并不算太远，他们花了半天时间就到了本市的车站，对于他们来说，暑假这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同学们站在车站前，一个个都等着家长来接，凌叶跟曹老师说了一声父母有事，经得老师同意之后，便自己去路口打车了。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路口，车子从她的身边飞驰而过，十分危险，她却恍然不觉。 忽然一辆车子朝着她飞快的行驶过来，她反应过来，刚想往后退，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领，直接拎到了后头。 “小心看路。” 22.一件泳衣 凌叶抬起头，莫云泽却看也不看她，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拎起她的箱子，拉着她过马路。 “要在这边打车，知道吗？”莫云泽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他把凌叶的行礼轻易的拎起来，放在了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让她先进去。 凌叶有些没反应过来，却被他给直接塞进了车里。 “师傅，去东澜苑。”莫云泽说。 东澜苑正是凌叶家所在的小区，她惊讶的看了一眼莫云泽，却见他正细细的打量自己。 “莫云泽同学，你这是……”凌叶皱了皱眉，还是直接问，“你这是要送我回家吗？” “是啊。”莫云泽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温柔一笑，“谁让你跟我一样，没有父母过来接呢？” “……”凌叶微微一怔，虽然有些惊讶莫云泽竟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却依旧被戳中了痛处，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又翻滚了出来。 “你不用难过，我跟你一样。”莫云泽随意的看了她一眼，“所以让你陪陪我。” 陪陪……他？ 难道他一个人不敢回家吗？凌叶有些惊讶，不过她想起之前他被欺负到墙角的场景，顿时便想明白了。 “好的，我会陪你的。”凌叶大义凛然的说，“你不用怕，可以让司机师傅先送你回家，我再回家也没关系。” “……”莫云泽不晓得这个小小的家伙怎么就忽然变了种态度，什么叫做让司机师傅先送自己回家，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不，我先送你回去，你一个人不安全。”莫云泽说。 “不用不用，我真的没关系的。”凌叶摆了摆手，“还是先送你吧。” 前排的司机师傅已经走到路口，被他们两个弄得晕头转向，最后实在是弄不清楚到底去哪，“两位小朋友，你们到底先去哪边？” “他家！” “东澜苑。” 最后司机还是直接开到了东澜苑，因为莫云泽怎么也不说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司机就算是想送也不知道怎么走。 凌叶被送下车，如莫云泽所料，她家依旧是空空荡荡，一点人气也没有，门口的杂草都已经长得有膝盖那么高了，也没有人料理。 他深深地看了凌叶一眼，只见这个小家伙正在熟练地开门，把地上散落的报纸和广告全部捡起来，塞进垃圾桶。 莫云泽忽然觉得胸腔里头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浑身难受。 他走上前，靠在门边，看着凌叶说，“你如果害怕，或者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他掏出一张纸，写上了自己的号码，赛进了凌叶的手里。 凌叶迷茫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莫云泽被她清澈的眼神看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解释道，“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 凌叶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你。” 凌叶的笑容清淡的如同夏日里清风拂过的风铃，让人瞬时间神清气爽，莫云泽只觉得这一瞬间，心中那些杂乱的烦心事瞬间消失在心头，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明朗。 “不客气。”莫云泽唇角勾了勾，眼中也溢满了笑意，“那我先走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凌叶朝他挥挥手，“再见，你路上也要注意安全呀。” 莫云泽慢慢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凌叶这才说出了后面的一句话，“可别再被别人欺负了。” 夏令营结束之后，凌叶感觉到了真正的空虚，她的暑假作业没一个星期就全部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她基本上都在书店里泡着，或者就去市立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有一天，姑姑给她打了个电话，叫她去吃法。 她有段时间没有跟姑姑联系了，姑姑一家是她在本市唯一的亲戚，虽然平时交流的不多，但是遇到真正困难的时候，她都要麻烦他们家帮忙。 凌叶买了些水果带去，吃饭的时候，姑姑家的小表妹一直在抱怨自己学校的数学老师非常不负责，她好多问题都搞不懂。 姑姑听到这些话，笑了笑，给凌叶夹了一筷子的菜，意味深长的说，“你多跟你凌叶姐姐学学，以前初中的时候，她不也是你这个数学老师教吗？不照样学的拔尖。” 表妹哼的一声不说话了。 “要不……凌叶……”姑姑看了凌叶一眼，又准备给凌叶夹菜。 “我试着帮你补习吧。”凌叶抢在了姑姑发话之前。 她知道，之前姑姑就一直有让她给表妹补习的意思，只是碍于她平日里学习很忙，没有时间，所以一直没有开口，现在有了这个意思，不如自己主动揽下这个活儿，反而好些。 “哎呀，凌叶，你真是个乖孩子，快，多吃点菜。”姑姑欣喜不已，表妹也笑了起来，面上的愁容一扫而空，“有姐姐在我就不怕啦。” 凌叶笑了笑，接下她们给自己夹的菜，直说谢谢。 其实凌叶心里清楚的很，这次姑姑喊自己来吃饭的目的就是这个，现在外边的补习班费用不低，姑姑家也不算宽裕，平时用于生活的钱本来就不多，让自己来给妹妹补习，又靠谱又省钱。 但是她并不讨厌这种做法，毕竟，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的暑假，实在是太寂寞了。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表妹每天下午都会去凌叶家里找她，凌叶给她辅导，或者两人一起做题，气氛也还算融洽，只是好景不长，凌叶坐得住，但是好动的表妹坐不住，不过一周过去，她就受不了这种每日憋在家里的日子了。 “姐姐，我们去水上世界玩吧？”某天下午，表妹从题库中抬起头，哀求道，“我同学们都去了，可好玩了，现在天气这么热，我们去活动活动，学习效率也高啊是不是？” “……”凌叶捂住了脸，“从这周开始，这话你已经讲了十遍了。” “那就去嘛，去一次我就不讲了。”表妹俏皮的笑道。 凌叶看了看时间，中午两点半，刚好是水上世界开园的时间。 忽然间，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吕诗佳。 “歪！小叶子！”吕诗佳听起来兴奋的快要飞起来了。 凌叶看了眼眼睛闪闪发光的表妹，正用哀求的眼睛看着她，她赶紧捂住手机走到旁边去打，“什么事？我在给我表妹补课。” “哎哟，补个毛，大暑假的，我就问你暑假休息过没有？不对，不是这件事，你知道吗？有人说，莫云泽竟然在新开的水上世界教小孩子们游泳。” “……”凌叶点了点头，“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莫云泽啊！我请你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水上世界是什么地方！大型游泳池，莫云泽身材那么好，他穿着短短的四角泳裤，在水里……白花花的肌肉，帅气的脸……”吕诗佳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已经买好票了，一会儿十字路口接你，快着点。” “诶，等会儿！”凌叶想要阻止她，“我还有事。” “什么事有看莫云泽重要啊！”吕诗佳快被她磨磨唧唧的样子给急死了，“我跟你说啊，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必须去运动运动，走走走，泳衣带上，去嗨了。” “我……我泳衣都小了。”凌叶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游过泳了。 “现场买啊！这都不是事儿！” “什么！泳衣！”表妹冲了上来，“姐姐你要偷偷去水上乐园吗！” “喂！是表妹吗？”吕诗佳在电话里喊了起来，表妹机智的抢过了电话，“是我是我，姐姐你好！” 凌叶扶着额头，觉得脑阔有点发胀。 这两个姑娘凑在一起，那可真是…… “好好好，我马上把我姐拽来，你放心小姐姐，保证完成任务！” 表妹挂掉了电话，“桀桀桀”奸笑着看着她，“走吧？姐姐？” “好吧……”表妹的身高已经超过凌叶了，凌叶就算是不想去，估计也打不过她。 三人来到水上世界，凌叶找遍了全场都没有找到卖泳衣的地方，去售票员那边问的时候，却得到答复说，卖泳衣的因为质量不过关被投诉了，这几天正在整改中。 “……”凌叶看了眼吕诗佳，想要说什么，却被吕诗佳直接拖进了水上世界的大门。 更衣室里，吕诗佳看着她拿出那件蓝白色的比基尼款泳衣，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谁给你买的，这么性感吗？”吕诗佳拎着那小巧的泳衣，看了看，“海军款，还比基尼……你这是要逼死泳池里的宅男们啊。” 凌叶的脸一下就红了，“所以说我不想来……” “那不行，来都来了。”吕诗佳开始帮她脱衣服，“怎么能浪费我的票呢？” 表妹也开始帮忙，二人合力帮她穿上了泳衣。 泳衣确实有点小了，但是因为她足够瘦，所以并不妨碍她穿下。穿进去之后，显得她的身材非常的……凹凸有致，她的皮肤非常好，白皙而嫩滑，穿着这泳衣，露出了毫无赘肉的腰腹，洁白光滑的腿。 整个人虽然小巧的一只，胸前却并不贫瘠。 凌叶环臂抱着自己，脸微红，那可爱的样子让吕诗佳和表妹都想流鼻血。 23.一次落水 “凌叶，你这样出去，肯定会轰动全场的。”吕诗佳已经被她这幅样子迷惑住了，同样的身为女孩子，都没有办法把眼睛从她的身上挪开，特别是她身上那身稍稍显得有些小的泳衣，说起来是小了，但却十分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身材，让她看上去虽然瘦，却十分凹凸有致。 “我还是不去了。”凌叶看着她们两个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总觉得自己穿着这身出去实在是不太合适。 这身泳衣还是之前妈妈给她带的小礼物，当时她还没怎么发育，穿起来很正常，但是现在穿起来，却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她纤细的手环绕着身体，虽然是大热天，但是她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想要去穿衣服遮住自己。 “不行，泳衣都穿上了，怎么可能让你走。”吕诗佳嘿嘿嘿奸笑三声，从包里拿出一条浴巾，将她裹了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坑你的，在到泳池之前，你都披着这个，就不会有问题啦。” 浴巾一上身，凌叶顿时有了一些些安全感，她双手捏着浴巾的边缘，把自己包了起来。但是那条浴巾实在是太小，勉强只能当个披肩使用，只是给了她一个心理安慰。 “姐，你会游泳吗？”表妹问。 “不是很会。”凌叶摇了摇头。 “没事，我们俩都会，可以教你。”吕诗佳伸出手朝她比了个v字，然后牵起她的手，把她往水上乐园带。 水上乐园与一般的泳池不同，除了正常的游泳区域之外，还有一些专门用来冲浪和玩乐的区域，在这些区域里面，有各种大型的水上滑梯和水上气球等，游乐区时不时的传来年轻男女的惊叫和欢笑声。 凌叶和她们二人走在泳池边的小道上，这时水里头忽然传来了口哨声，“美女，要一起玩吗？” 三人转头往水里一看，只见一群看上去年纪比她们大一些的男生，正站在不深不浅的水里，勾肩搭背的，眼神很没有礼貌的往她们身上乱瞄。 吕诗佳和表妹穿的都是中规中矩的连体泳衣，但是本身三个人都长得很不错，年纪又小，在这个水上乐园显得非常显眼。 特别是中间的凌叶，她的皮肤白的发光，面容又漂亮，让人简直挪不开眼睛。 这帮男生看起来就不太正经，聚成一团，更是威力翻倍，燥热的夏天本来就让他们兴奋不已，而此时恰好出现的小美女，便更是点燃了他们某些奇怪的兴奋点。 吕诗佳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是毕竟是自己提出要来玩的，所以在凌叶面前不好意思犯怂，便朝着那些人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抓着凌叶的手往前面的深水区走。 表妹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三个人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玩。 但是没想到的是，那帮男生此时正无聊，看到她们三个年纪小，又没有监护人，一时间玩心上来了，竟然在水里呼啦啦的跟了上去。 水上游乐园很大，几个区域之间都有连通，互相之间都能看到。 莫云泽从夏令营回来之后，由于某些原因，被迫无奈来此处当游泳教练，教的都是些小学生，他站在浅水区里，正面无表情的教一个小娃娃摆正姿势，却听到旁边正在热身的小家伙指着一个地方说。 “哎呀，大哥哥，那边好像有三个小姐姐被人跟着诶，她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跟电视剧里拍的一样。” 莫云泽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热身的小家伙却拽着他不放，“教练哥哥，你快看，那个小姐姐穿的衣服好漂亮哦，为什么她穿的跟我们不一样？怎么还分成了两截？” 莫云泽无奈抬头，看到远处的小小身影时，瞳孔却微微一缩，眸色深黑一片，仿若夜空般深邃，眼中漏出了些惊讶。 “凌叶……” 竟然是你。 凌叶光脚走在泳池的边缘，后头很明显的跟着几个小青年，勾肩搭背的，正对她们三个指指点点，似乎在评论她们的身材。凌叶似乎正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比基尼的款式，露出来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身材线条流畅，虽然比较瘦小，但是该有的地方，都有。 莫云泽越看越是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戾气，拳头也握紧了，他低声骂道，“活得不耐烦了。” 他所指的当然是那帮不要命的小青年，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是吓到了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小朋友，他们赶紧划远了，嘴里还念叨着，“教练哥哥忽然变得好可怕哦……” “你们几个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莫云泽吩咐好之后，直接钻进了水里，往她们那边的方向游去。 他们的中间，其实就隔了一个巨大的水上滑梯，滑梯大概有九米高，十分壮观，是水上游乐园的主设施。吕诗佳想要继续在这儿玩，又想要摆脱那几个烦人又猥琐的家伙，心生一计，拉着凌叶就往水上滑梯那边走。 “你带我们去哪儿？”凌叶发现了她的企图，有些害怕，因为水上滑梯正对着深水区，虽然水面上有一些助浮物，但是她不是很会游泳，对于这么高的水上滑梯，实在是有些发憷。 “那里人最多，还有保安和教练哥哥们，去了那里就安全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吕诗佳跟她保证说。 “诗佳姐姐说得对。”表妹也在一旁应和。 毕竟，她也是难得才有这种机会来水上乐园玩，如果因为那几个小青年放弃了，实在是太可惜。 凌叶见她们如此热衷，也只好应了，跟着她们一起爬上了高高的旋转楼梯。 那几个小青年见状，面面相觑，笑着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凌叶爬上去之后，看着下面的深水，紧张的手心里都见了汗。吕诗佳倒是气定神闲的，她来过这里不少次了，对于这些东西都十分熟悉。 “你放心，我先下去，然后再你，再表妹，你看到我进水之后，立刻下来，我会去找你的。”吕诗佳说。 “……嗯。”凌叶点点头。 后头的那几个男青年已经跟上来了，一面上，嘴边还说着一些调笑的话语，听得表妹直皱眉。 吕诗佳一跃而下，扑通一声入了水，凌叶坐在滑梯的边缘，细长白皙的双腿挂在滑梯上，却还是止不住的手脚发凉。 这是市里最大的水上滑梯，它不仅高，而且陡，坡度接近90，给你一种极限的坠落感。当你坐在滑梯边缘准备往下滑的时候，那种视觉冲击，实在是非常的刺激。 莫云泽此时正在滑梯的下边，他过来之后，却找不到她们三个的人影，正在四处查看时，却忽然看到经常跟凌叶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尖叫着滑落入水。 他顺着她滑下来的方向往上看去，果然，凌叶的小小身影正站在上头，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 “姐姐别怕。”表妹见她老半天杵着不动，眼看着那几个人就要爬上来了，心中发急，便直接用手一推，把凌叶直接推了下去。 凌叶连叫都没来得及，便感觉一阵要命的坠落感，滑梯周围的浅薄水流降低了摩擦力，她滑的非常快，只觉得直接冲进了碧蓝的水里，瞬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突然的冲击让她猛地呛了一口水。 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是好在有水的缓冲，撞的并不是很疼，她只觉得自己被人像是拎米袋一样直接捞住腰拎了起来，她的脸直接贴着对方紧实而有力的胸膛。 水中虽然冰凉，但是对方的体温却有些温热，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这显然不是吕诗佳，那又会是谁呢？ “咳咳……”凌叶一被捞出水面，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子不稳，她直接搂住了那人的脖子，整个人扒在那人的身上，咳得肺里的空气都要用完了，嗓子里一片腥甜。 以后再也不玩了……这个游戏实在是不适合她。 她咳得差不多恢复了神志，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抹了抹眼睛里的眼泪，却看到表妹和吕诗佳都用看到恐龙般的惊愕神情看着自己。 “额……”凌叶这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个……男孩子。 莫云泽此时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可爱又柔软的八爪鱼缠住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孩子抱起来，竟然会是这种感觉……她光滑的肌肤就像是水做的一样，软软的，有点轻。那种感觉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久久都不想放下，宁愿一直这么抱着。 但是怀里的小家伙咳完了以后，却慢慢的发现了不对劲，只见她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因为呛水咳得含泪的微红眼睛慢慢跟自己对视的时候，莫云泽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当中，有一个什么奇怪的壁垒，直接轰然碎裂了。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可爱的人儿吗？ 有的，此刻，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双目圆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张粉白的小脸，迅速的涨红了。 24.一种误会 “莫莫莫……莫云泽。”凌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就连考试考砸了也不会紧张到结巴，但是此时看着莫云泽这张放大的脸，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桃花眼中流转不息的神采，有力而坚实的臂膀，还有那羞人的温度……这一切都让她心跳加速，大脑缺氧，害羞到想要钻进水里去，再也不要冒出头来。 “巧啊。”莫云泽慢慢收敛了眼中的神采，神色淡然的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抓着水上滑梯的栏杆，这片区域水深两米，脚尖踩不到池底，他抱着凌叶的时候，也只有这样能稳稳地保持平衡。 但是这么吃力的动作，他都能做的这么流畅优雅，就像是在平地上站着一样，抱着凌叶的手又稳又紧，让她完全不会有这方面的不安感。 吕诗佳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如此近距离接触，嘴巴都快张成了o形，她一向来都十分喜欢莫云泽，是他的忠实“迷妹”，照理来说，自己的好朋友跟莫云泽组成了如此“激烈”的场景，此时她应该羡慕嫉妒恨才是。 可奇怪的是，吕诗佳却觉得脑袋里瞬间冲上一股奇怪的血，身体里的八卦因子和少女心瞬间燃烧了起来，让她比自己被搂住腰还要激动。 因为面前的场景，实在是太和谐了。 凌叶小巧的身形刚好搂住某位学神的脖子，二人肤色相近，面容都是那样的俊俏貌美，学习是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常年如此，从高一入学以来，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仅如此，两个人的身高，简直是最萌身高差……她们这次来玩，凌叶又能恰好从滑梯上落在他的身边，这简直是天赐的缘分。 吕诗佳就在这一瞬间，从莫云泽的小迷妹，变成了凌叶和莫云泽二人的cp粉。 表妹看着他们俩抱着，稚嫩的脸蛋也慢慢的变红了，她用胳膊撞了撞吕诗佳，问，“这个男生好帅啊，你和姐姐都认识吗？” 吕诗佳猛地点点头，然后捂住了她的嘴，嫌弃她破坏气氛。 凌叶一直被抱着，小巧的手不禁由原本的环绕他的脖子变成了推着他的胸膛，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羞涩，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放我下来……” 莫云泽可以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声和喘息声，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那双小而柔软的手，那几乎可以忽视的轻微力道推着他的胸膛，温软的触感与他的皮肤紧贴，反而让他心跳加速，心猿意马，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挠着他的心窝子，让他心痒难耐。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却像是有毒一样，让他食髓知味，平静无波的心神动荡不已。 她的声音绵软，没有使他松手，反而让他抱得更紧。 “别动，这里是深水区。”莫云泽原本清淡冰冷的声音变得有些柔和，又夹带着些压抑感，凌叶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明明就是拖油瓶，正在麻烦别人，却想着其他方面的东西，实在是太羞耻了，于是赶紧乖乖的扶着他的肩膀，一动也不敢动了。 “会游泳吗？”莫云泽看着她粉红的耳垂，心中柔软一片，面上强装镇定。 “会一点，但是……”凌叶看着差不多有五米远的对岸，“可能游不过去。” “没事，有我在。”莫云泽说。 “嗯……”凌叶点了点头，听到这声“有我在”的时候，心跳有些奇妙的紊乱。 凌叶大着胆子游了起来，莫云泽倒着游在她的前面，看到她快要沉下去的时候，就适时的拉她一把，或者用温热的手掌托住她的小腹，让她得以飘起来继续往前，在他的带动下，她很快便伸手够到了岸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吕诗佳和表妹在一旁看着他俩，一声也不吭，只觉得面前二人的互动真是相当的养眼，二人只见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默契感，就像是某个广告里说的一样——如丝般顺滑？ 凌叶上岸之后，不好意思的对着他连连道谢，莫云泽却没有作声，扫了一眼她的泳衣之后，转头从旁边拿了一块巨大的浴巾，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就跟裹粽子似的。 凌叶红着脸被他裹了起来，乖巧的光脚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觉得，以后自己再也没脸见他了。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莫云泽抬起眼一看，来人正是刚刚的那群小青年，他们大概有五六个人，看起来不爽，有个人指着莫云泽骂道，“你谁啊你，滚远点，这个小妞是我们先看上的。” “……”莫云泽微微挑眉，眼眸中波澜不惊，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怒自威。 凌叶却赶紧挡在了莫云泽的面前，仰着小脸看着他们，义正言辞的说，“谁是小妞，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请你们走开。” 莫云泽微微一怔，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有些其他的情绪在胸腔中风起云涌。 没看出来有的时候，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胆子大得很。 “哟，小妞，你倒是挺有个性的。”那些人看着凌叶故作镇定的样子，纷纷笑了起来。莫云泽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挡在了自己的后头，声音冷淡，“少骚扰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看到岸上的情况，吕诗佳和表妹赶紧从水里爬了起来，冲上前去，把想要上前的凌叶拽到了后头。 “你疯啦。”表妹拽着她的手，“不是有男生在吗？你这小身板，别人一脚就把你踢进水了。” “不行，你不懂……”凌叶着急的看着他们对峙，想要上前去拦，又被吕诗佳抓住了胳膊。 “莫云泽好歹是男孩子，你就别逞能了。”吕诗佳平时看着不靠谱，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知道怎么选择才比较安全，但是她越是劝，凌叶越是急。 莫云泽慢慢后退，那帮人摩拳擦掌，已经把他逼到了黑暗的更衣室门口。 “不行，你看着他好像很牛逼，其实他很弱的，这帮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会把他打伤的，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凌叶看着莫云泽面无表情的被逼退，急的手心开始冒汗，她披着浴巾转身就跑，去外头找保安搬救兵。 莫云泽把凌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睫毛微颤，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造成这种误会，那便维持现状好了，让她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也不一定是好事…… 莫云泽想通之后，转身就往男更衣室的深处跑，一看他要溜，便跟点燃了□□似的，凶神恶煞的往里追。但是追到最里头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年轻的男人虽然看起来跟刚才差不多，但是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气场强大，眼神冰冷。 一开始看起来好欺负的样子如今荡然无存，刚才看着小姑娘时的温柔桃花眼，此时却充满了戾气和杀气，让人避之不及，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害怕。 “你……你装什么逼！”有人冲上去，冲着他指着鼻子骂，莫云泽眼睛一眯，迅速果断的出手，只听到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被他过肩摔在地上，一声微妙的身体关节脆响，那人疼的脸色青黄——手脱臼了。 “妈的，敢打我兄弟，活得不耐烦了，一起上，给他点教——”教训的“教”字还未说完，莫云泽的拳头已经迅速的挥到，其他人见势不妙，蜂拥而上，想要来个群殴，却没想到莫云泽动作极快，看上去有些瘦的身体爆发力却十足，几个人还未开始打，就已经趴下了。 莫云泽呼了一口气，捏了捏拳头，觉得心中的浊气出了不少。 “有人问起来，你怎么说。”他蹲下来，抓住那个领头的家伙的头发，声音冰冷。 “我们自己摔的……哎哟……” 更衣室的其他人听到动静早就跑光了，莫云泽对他的回答挺满意，他不紧不慢的套上了衣服，直接从后门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那几个躺在地上哀嚎的人，便听到了凌叶着急的声音。 “拜托您了保安叔叔，您快去看看里面吧，我的同学在里头，他很瘦弱，您再慢点，他估计就被他们打残了。” 里面的人听到这话，哀嚎的声音更大了。 保安进去之后，也被吓坏了，出来之后，他告诉了凌叶里头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她说的那个男生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凌叶皱紧了眉头，“怎么会……” “是不是跑啦？”表妹漫不经心的说，“这种长得帅的男生很喜欢装酷的，其实比谁都怂，姐姐你千万不要信他。” 凌叶听到里头的哀嚎声，若有所思。 几个人换了衣服各自回了家，凌叶还是有些不安，她找出莫云泽之前留给她的电话，鼓起勇气打了过去，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生，“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停机？凌叶抿了抿嘴唇，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市一中的暑假过得更快，相比其他学校而言，市一中不仅学习抓得紧，放假时间也抓得紧，暑假才放了一个月，那边就在宣布开始暑期补习班了。 说是补习班，但是补习班排课基本与平时无异，也跟开学差不多了。凌叶对于假期没有什么眷恋感，反而觉得在家里待着更加无聊。 开学第一天，凌叶又回到了原来的一班教室，教室里却空空荡荡的，她这才发觉，她已经高二了。 她赶紧跑到新的班级去，那是一栋近几年新建的教学楼，里头全是高二的学生，她走进教室，气喘吁吁，却发现同学们早就在位置上坐好了。 “报告，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凌叶脸蛋微红，也不知道是在害羞还是因为跑步所致。 “没关系，进来吧，座位已经重新排好了，你坐在这里。”凌叶被分到的是最好的班级，由曹老师做班主任，她顺着曹老师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她的座位在教室的前排，是上课的黄金位置。 座位显然是按照成绩排的，因为有个子比较高的男生，都坐在前面。 比如，自己座位旁边的……莫云泽。 25.一本练习册（三更合一）） 这栋新建的教学楼原本是用于理念上的小班教学设置的, 教室反而比原来那栋楼的教室小一些。然而对于这样的好学校来说，小班教学还是比较理想化的状态, 最好的班级人人想进, 最好的师资和条件当然是最大化的利用起来, 所以整个班里坐得满当当的, 两张桌子并作一排, 刚好两两同桌。 因为是按照成绩排的座位, 所以在男女同桌方面并没有太多的限制。 除了她和莫云泽之外，还有不少男女同桌的例子，比如严溪。但是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眼睛几乎是盯着凌叶，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班上除了严溪之外, 还有好几个熟面孔——姚薇恰好跟祁海云同桌, 坐在靠后的位置, 原本考场上见过的米雷, 坐在班级的最后一排的最角落里, 如果不是凌叶眼尖，他那么矮小的个子, 根本就看不见他。 而凌叶背后的座位上则坐着晋纾，她看到凌叶，朝她一笑, 似乎早就猜到这个位置是她的。 莫云泽连头也没抬, 只是在随意翻着新发下来的练习册, 凌叶慢腾腾的上前, 在空位上坐了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笔盒和笔记本，刚才发下来的新书也不知道是谁帮她理的，已经被摆的整整齐齐，她看了看莫云泽，莫云泽在看书，没有理会她。 “上学期期末考的试卷在我的手里，大家拿到试卷以后，要好好看看究竟错在了哪里，找准自己的问题所在，查漏补缺，千万不能考过就算了。”曹老师将试卷一叠一叠的发了下去，试卷是按照成绩排序，发下去之后，沿着顺序往后传就好了。 曹老师把一叠试卷交到凌叶的手里，她拿了自己的卷子之后，顺便把莫云泽的试卷也拿了下来，无意中看到卷面，她实在是有些惊讶。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卷面，上面几乎没有老师的扣分和批注，上边的字迹清晰，字体虽然算是龙飞凤舞的那种类型，却隐隐透出一股克制感，像是一条威风的龙乖顺的在窝里待着，有一种骄傲与克制相互制衡的感觉。 其中的内容凌叶没有看清楚，她不好意思看太久，显得自己傻兮兮的，总是盯着别人的卷子看。 “谢谢。”莫云泽从她的手中接过卷子，语气有些冷淡。 凌叶不失礼貌的说了声不客气。 两个人客客气气的一来一去，一幅我和你不是很熟的样子。 两个人虽然经历了一些事情，但是两个人总是无法熟络起来，凌叶很想问一下水上乐园那天后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曹老师发完最后一套试卷以后，轻轻地拍了拍桌子，让同学们安静下来。 “这次考试，我要严肃的批评一位同学。” 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生怕曹老师口中所说的倒霉家伙是自己。 “莫云泽同学，你这次让老师非常的失望，平日里我对你也管教的不算多，对你很宽容，但是这次考试，你故意不写英语作文，提前交卷，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曹老师看着莫云泽无动于衷的样子，叹了口气，“虽然你这次依旧在第一名，但是这种行为实在是令老师们失望，以后不许再犯。” “什么，莫云泽英语作文没写？” “这么牛逼的吗，作文不写都第一名？那作文可占了二十分。” “我和天才之间，隔了一篇英语作文。” “……” 凌叶皱了皱眉，扭过头看着他。只见莫云泽冷这张脸，并没有什么表示，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老师说的内容与他无关似的，并不能在他的情绪中投下一丝波澜。 凌叶忽然想起，考试那天下午，英语场，自己肚子疼，所以拼命地努力做题，做完之后提前交卷出去没多久，莫云泽就跟一尊神一样的出现了，一直把自己带回了家。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才…… 凌叶惊慌的看着他，却见莫云泽一直没有挪动过的眼神忽然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是不是……因为我……”凌叶声音跟蚊子一样小，但是莫云泽还是听见了。 他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凌叶耳根子微微一红，捂住额头，羞得想要钻进地缝里去，自己是傻了吗？智商短路了？为什么要问他这种奇怪的问题。 “对不起……”凌叶忍住自己的羞愧的心情，解释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天的帮助。” “应该的。”莫云泽简单的回应道。 凌叶垂下了头。 铃声响起，下课了，曹老师简单嘱咐了几句便出了教室，教室里一下子恢复了生命，顿时变得喧哗混乱起来，凌叶和莫云泽却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出去，两人跟木桩似的，莫云泽在慢慢翻看新课本，凌叶在整理自己各个科目的错题，把刚刚曹老师说过的要注意的点给誊抄在笔记本上。 但是他们不动，却有其他人动了，动作最快的是米雷，他从最后靠门边的位置上冲了上来，跑到莫云泽的桌边，拍着他的桌子说，“不行，我的个子太矮了，那个位置太不适合我了，我要坐你这个位置。” 莫云泽微微蹙眉，瞄了他一眼，不理他。 “小凌叶，你看，莫云泽又欺负我。”米雷开始油嘴滑舌起来，莫云泽这边不好下手，他便瞄准了凌叶，笑眯眯的说，“凌叶你看，我们身高差不多，坐在这个前面刚刚好合适，你说对不对？” 凌叶对他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米雷反正无聊，被拒绝了也不恼，反而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说，“凌叶，相比莫云泽，你一定想要跟我同桌对不对，你看我长得比莫云泽帅，身高跟你又合适，他呢？啧啧，不行，空有一副好身板，顶着一张小白脸，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凌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转头看了看莫云泽本人什么反应，莫云泽眼神无波，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想要跟我换位置吗？”莫云泽问。 “当然啊！你这可是黄金位置，听课vip就不说了，还全程有美人儿陪伴，敢问全班男生，谁不想要跟你换座位。” “那也很简单。”莫云泽笑了笑，“只要考全年级第一，就可以跟我换位置了。” “卧槽……”米雷被这句话噎得不轻，憋了半天啥也没憋出来，只能说了个语气词，后面紧跟着说道，“你特么的真会气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米雷这次能考进这个班，靠的是百分之百的运气，你这么说，就有点不合适了啊。” “莫大才子多有自信啊，你还是别做梦了。”严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搂住了矮小的米雷的肩膀，勾肩搭背的，“毕竟人家常年第一，平生无敌手。” “严溪你过来干嘛，你也想换位置啊？”米雷油嘴滑舌的取笑道，“怎么，想跟漂亮小姐姐坐同桌？” 严溪对凌叶的殷勤已经人尽皆知，米雷这种“八卦小王子”更是清楚的很，一看到严溪“抵达了战场”，便知道他想干什么。 严溪有些不好意思的重重拍了拍米雷的肩膀，拍的他嗷嗷乱叫。 米雷被他的力道拍得受不了，赶紧越过莫云泽问道，“凌叶，你自己说，你想跟我们中的谁同桌？” 米雷的人不小，声音却大得很，本来是下课时间，教室里本来热闹得很，但是他这句一喊出来，很多人都停下了自己手头的事，其他聊天的小团体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教室前边的区域。 凌叶正用铅笔在试卷上做备注，根本没有理会那边的声音，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声吼，手中的自动铅笔啪嗒一下，笔芯断掉了。 “……”凌叶沉默了三秒，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们，“你们说什么？” 莫云泽看上去也很正常，没有任何反应，就当是严溪和米雷在唱二人转。 “我问你，如果让你自己选，你会在我，莫云泽和严溪三个人当中，选谁当同桌。”米雷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一下子班级里的气氛算是彻底安静了，姚薇和祁海云刚刚一起手牵手的上厕所回来，一跨进教室门，就听到了这个问话，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有些不好看。 凌叶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似乎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种奇怪的问题，但是米雷和严溪都一脸渴望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答案，就连莫云泽也放下了手上的书本，转头看着她。 “额……”凌叶牙齿不自觉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是选自己想要同桌的人吗？” “嗯嗯。” “嗯。” 严溪和米雷赶紧点头。 莫云泽不再看她，但是手上的书再也没有翻过页。 “其实……”凌叶为难的说，“其实如果是自己我真心想要选的人的话……” “……” “……嗯嗯，你接着说。” “我其实一个都不想选……”凌叶为难的说，“我想选晋纾。” “哈哈哈……”背后的晋纾忽然笑了起来，看着两个男生吃瘪的样子，捂着肚子倒在座位上。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的话，可能他们还会觉得这个女生是不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故意装的。但是凌叶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刚刚思考的时候也真的是纠结了好半天，似乎一直在考虑怎么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 所以当这个答案出来之后，有好几个听着的人都笑了。 米雷在愣了一会儿之后，也哈哈大笑起来，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莫云泽，阴阳怪气的说，“学神大大，你作何感想？被小姐姐讨厌了呢。” 莫云泽无动于衷的看着书，书页依旧纹丝不动。 “不，我没有讨厌他。”凌叶赶紧摆了摆手，认真的解释道，“其实谁都一样啦，同桌而已。” 同桌而已。 从刚才开始，莫云泽就觉得心里有些不爽，现在听到这句话，心中的不爽一下子疯狂的蔓延起来，原本他还觉得面前的两个烦人的家伙可以忍受，只是在嫉妒而已，但是现在却觉得看到他们两个非常以及极其的不爽。 “哇，小叶子，你好无情啊。”米雷捂住了胸口，装作很痛苦的样子，严溪没有陪他一起疯，不过看上去有些微微的失落。 凌叶看着他们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好在晋纾立马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腕便拉她一起去上厕所，临走前还不忘对另外三个男生挥了挥手，“再见，三位，我要跟我的‘真爱’去厕所了，你们自己玩吧。” 凌叶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出了班级门之后，对晋纾连连道谢，“如果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我很不会跟男生相处，有时候也害怕跟男生相处。” “没关系的。”晋纾笑道，“因为他们跟你说话，都是抱着目的性的，并不是正常的男女同学交流的方式，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跟一个男生说话很自在，那可以试试跟他深入了解一下，相互了解之后，你就会发现，男生并不都像你看上去那样，其实他们都是大蠢蛋。” 凌叶原本以为晋纾会说，“其实他们比你们想象中更加有趣……”之类的话，却没想到画风冷不丁的一转，变成了大蠢蛋，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多笑笑吧，你还是个小姑娘，平时跟个老干部似的，多无聊。”晋纾说。 “真的吗？我像个老干部？”凌叶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自己，一时间有些惊讶。 “你和莫云泽都像老干部。” 凌叶回到教室里之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悄悄地注意莫云泽的样子，只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修长挺拔，宛若一颗劲松，但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单一，如果此时抱着个保温杯，泡点枸杞的话，还倒真的有点像传说中的老干部。 不由自主的，她就冲着莫云泽笑了起来，没想到莫云泽刚好在此时抬头，一下子两人眼神相撞，凌叶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看，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莫云泽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但是因为没有到正式的开学时间，体育老师还没有就位，所以直接改成了英语课，英语老师一上来就开始数落莫云泽，说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为什么其他课程的试卷都好好的做完了，就是英语作文不写，实在是太不给她面子了，害她被其他科目的老师嘲笑了一大圈，十分的丢脸。 同学们笑倒一片。 最后英语老师布置了一大堆的英语作业，让大家再也笑不出来。 没有正式开学，所以晚自习暂时还未启动，大家收拾完东西火速的溜了，凌叶看着天还亮着，赶紧收拾东西走人，生怕一会儿天黑了，又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要找她麻烦。 她胡乱的收拾了东西之后，便背着书包准备走，临走之前，还不忘跟莫云泽挥挥手说再见。 莫云泽微微一愣，脸上忽然现出笑意，朝她挥了挥手。 凌叶开心的朝他一笑，转身走了。 只有在他笑得时候，凌叶才会觉得他们两个认识很久了。他这个人，身上仿佛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虽然他乐于助人，帮助了自己好几次，但是平日里的表现实在是太冷淡了，就像是一块冬日里的湖面，快要结冰却又没有结冰时候的感觉。 当你以为会跟他成为朋友的时候，他却又恢复了原来不冷不热的样子，让你无从下手，无法亲近。 凌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总是在考虑他的事情，实在是非常的不习惯，她甩了甩脑袋，到家以后，决定认真的做作业，不再想他。 但是老天却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她打开书包，却拿出了两本一模一样的英语练习册。 “嗯？”她愣了愣，打开两本练习册的第一页，上面的名字，一个凌叶，一个是……莫云泽。 她捂住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她今天是中了莫云泽的毒了。 估计是今天放学的时候走的太急，把他的练习册也一把抓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凌叶真是想打自己一嘴巴，她找出手机，祈祷他的手机千万不要还是停机状态。 “大哥，你手机前几天怎么停机了，我怎么找你也找不到，只好给你充了话费。”尚文东委屈的说，“花了我一百块。” 莫云泽看了他一眼，说，“哦。” “哇，大哥，你好狠的心，嘤嘤嘤……”尚文东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却被他冷冽的眼神弄得浑身一凛，赶紧正儿八经的坐着不动了。 “实验中学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我让你去盯，你盯了没有。”莫云泽问。 “盯了盯了，他们暑假快活着呢，到处玩，我们后来看着实在无聊……对了大哥，你暑假跑哪儿去了，我们真的找翻了天都没找到你。”尚文东关切的问道。 “打工去了。”莫云泽跟他们坐在酒吧的包厢里，随意的说。 “啥？”尚文东，包括在场的其他人，都瞪着眼睛看着莫云泽，像是面前坐着一个怪物似的，“我没有听错吧？咱们之前可弄了不少钱，每天出去潇洒的钱有的是，大哥你要是缺钱的话，我这里……” “你没听错。”莫云泽从尚文东手里抢过一根烟，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底拂过一丝阴霾，面色十分不善。 尚文东一看到大哥这幅样子，就不敢开口，以前他不要命的问过，结果被大哥锤了一顿。 但是大哥从来不抽烟，现在竟然开始跟他要烟了。 尚文东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兴奋还是该惊讶，他脸上三种表情并行，十分纠结隐忍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莫云泽没有解释什么，捏起一根烟，动作优雅的将烟放进了嘴里，隔壁的小青年立马递上了打火机，帮他点上了火。 他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轻轻吸了一口，仰头望着天花板，呼了一口气。 白色的烟从他的嘴边飘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皱起了眉头，眼中显出几分控制不住的戾气，看上去有几分颓然和无助。 尚文东和其他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莫云泽，也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细问，尚文东叫来服务生，让她给他们上一箱啤酒。 莫云泽从不喝酒，此时也没有拒绝，只是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 当他伸出手，想要抽第二口烟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众人都安静如鸡，忐忑不安，冷不丁的被这手机的震动声一吓，都是一激灵，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偷偷往桌上手机的来电显示上瞄，看到的却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莫云泽缓缓地瞄了手机一眼，看到那个号码之后，却是手微微一顿。 手机继续响着，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有耐心，等了一声又一声，直到挂断。 “大哥……”尚文东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电话……” 莫云泽看着已经静止不动的手机，上面写着一条未接来电，红红的图标似乎在提醒他，不接电话是不对的。 “打扰了，您的酒。”服务员很快就把酒送来了，尚文东三吆五喝的把酒分了，把开好的一瓶啤酒递给了莫云泽，莫云泽刚接过酒，桌面上却又传来了震动声。 “是谁啊，这么屁烦。”尚文东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果然，还是刚刚的那个人。 但是莫云泽却忽然有了反应，他抓起手机，把手中的烟一把掐灭，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快步朝着包厢外头走去，“我离开一下，你们继续。” 莫云泽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尚文东心中总觉得挺奇怪的。 “尚哥，你说大哥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现在出去单独约架去了？”有人猜想道。 “不可能啊，大哥平时都会带着我们的，他又不便出面。”尚文东很是不解，皱眉想了老半天，觉得脑阔都要想裂了，“难道！” “什么？”其他人赶紧围了上去。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太难对付了，大哥又不想连累我们，所以才自己出去解决去了？”尚文东猜测道。 “有可能诶！” “卧槽，那我们他娘的要不要出去帮忙啊！” “别急别急，大哥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要不然这样，我出去悄悄跟着他，你们随时待命，我一打电话，你们就立马过来。” “好，没问题！” 在一群人鼓励的目光之下，尚文东出了包厢，走了出去。 此时莫云泽站在酒吧旁边的巷子里，摁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里的声音小心翼翼，软绵绵的，“请问，是……莫云泽同学吗？” 莫云泽心脏微微一动，低头嗯了一声。 听到莫云泽的声音，凌叶总算是舒了口气，说，“我总算是打通了你的电话，真怕你的电话又关机了。” “你之前打过我电话？”莫云泽挑眉问。 “是的……”凌叶不好意思的说，“哎呀不说这个了，是这样的，有件事情我要跟你道歉……今天放学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的英语练习册给带回家了，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莫云泽并不在乎这些，那些练习题，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情做。 “那——这个练习册，是我现在给你送过来吗？你现在在哪里呢？或者你说一下你家的地址，我帮你送过去。”凌叶捏着练习册的页脚，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地址的时候，有些莫名的紧张。 “不用了，天黑了，你一个人出来不安全。”莫云泽看了看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想要见到她的奇怪渴望。 真的很奇怪，明明刚放学不久。 “哦……”凌叶抿了抿唇，“那……” 那该怎么办呢？ “我过来吧。”莫云泽说，“二十分钟后到。” “诶……”凌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二十分钟后，凌叶只听到门铃忽然响起，她赶紧穿着拖鞋冲过去开门，开了门之后，果然看到了莫云泽的脸。 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拿练习册，赶紧拖着拖鞋小跑进去拿，顺便拿了一盒自己刚买的巧克力，那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种手工巧克力，为了给他赔罪用的。 莫云泽接过练习册和手工巧克力，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这个是赔罪用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还害你跑一趟。”凌叶抬起脑袋看着他，笑着说，“顺便再感谢你那次在水里救了我。” 凌叶在家里有些随意，披着黑色的长发，头发乌黑顺滑，衬得皮肤白皙透明，脚上穿着小兔子拖鞋，笑眯眯的与他四目相对，甜美的宛如到嘴的枫糖浆。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莫云泽看到她的笑容，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只是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凌叶的房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她说话的时候，厅上传来了一阵阵回音，仿佛这栋房子里头空空荡荡，除了凌叶这小小一只“活物”之外，什么也没有。 看到她笑眯眯的样子，莫云泽的心中却是升起一股非常不放心的感觉，虽然给了她自己的手机号码，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家的状况实在是有些不太正常。 “你父母还是没回来吗？”莫云泽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凌叶的笑容慢慢的消融了。 看着她的样子，仿佛一朵漂亮的太阳花逐渐凋零，莫云泽的心里，非常不是个滋味，他很想将这个小小的人儿搂进怀里好好地心疼她……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凌叶的眼中装了几分难以掩盖的失落，努力的朝他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是啊，他们很忙的。” “我……我的父亲也经常不在家。”莫云泽忽然说。 凌叶惊讶的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中，莫云泽是一个很少提及自己事情的人，这几次的接触当中，凌叶发现，他总是默默地观察别人，却很少显露自己真正的想法，也很少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评价什么，更是从来没有提及自己的家庭。 正是因为如此，凌叶才会感觉到，跟这个人接触时间再长，也有一种跟他并不是很熟的感觉。 他在自控的同时，似乎也在控制着与他人的距离，小心翼翼的把真正的自己拘在心底里的小小角落，不让别人看见。 可是现在，他却主动地说起了他的家庭？ 凌叶忽然觉得有些想哭，这个人，是想要安慰自己吗？ 看着凌叶有些激动地眼神，莫云泽忽然有些想笑，“你就这么想听？表情一下就变了。” 凌叶也笑了出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莫云泽说，“他很少回家，但是我宁愿他不回家……是不是很矛盾？” 凌叶疑惑的看着他，“那你妈妈呢？” “妈妈啊……”莫云泽苦涩的笑了笑，“那是个很遥远的词了。” “对不起。”凌叶不敢再细问，她能感觉到莫云泽的身上溢出的一股浓浓的伤感，那种伤感里夹杂着一丝痛苦的味道，似乎像是经历过很严重的事情。 “没事。”莫云泽说出了这些话之后，只觉得今日心中沉重如石头般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了一些，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关于他家里的事情，但奇怪的是，面对这个小小的家伙，他竟然升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倾诉欲，如果不是刚刚旁边的草丛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脚步声的话，他可能真的什么都说了。 “不早了，你在家注意安全。”莫云泽知道不远处躲着一个人，便不想再多说什么，准备告辞，却被凌叶叫住了。 “那个，我一直想要问你，那天你有没有受伤？后来保安叔叔说你不在里面，我也没有进去了，他们那些人，没有欺负你吧？”凌叶问得是那天在水上世界发生的事情，她一直到现在都没得到解答，想了一天了，现在才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莫云泽看了眼不远处的草丛，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那天刚好碰到一个空手道黑带高手在更衣室里，看到他们准备欺负我，就帮我把他们教训了一顿，后来我看时间不早，就先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凌叶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你没有被欺负就好，我一直在担心。” 莫云泽听到“一直在担心”几个字，眸光一动，“你是那时候给我打的电话？” “是的。”凌叶点了点头。 “让你担心了。”莫云泽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凌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在借着夜色的掩护，并不是很明显。莫云泽跟她告别之后，转身走了，直到凌叶关上了别墅的大门，莫云泽走到草丛边，伸出修长的腿，一脚踹了过去。 “哎哟喂！”尚文东捂着屁股蹦了出来，“大哥，你下手真狠啊。” “你躲着也不怕蚊子咬你？”莫云泽的心情好了不少，拿着巧克力和练习册，脚步轻快。 “怕啊！痒死我了，我数数身上几个包……七个，哎哟，初秋的蚊子比大哥还狠。”尚文东欲哭无泪，“大哥，我还不是担心你心情不好，一个人出来找别人茬，万一打不过就那啥了。” “嗯？”莫云泽对于他的“那啥了”不太理解。 “就是，打不过就丢脸了。”尚文东嘿嘿笑着，赶紧给自己原场，“总之我就是担心你啊，所以跟出来看看，没想到老大你是换种方式调节心情啊，嘿嘿嘿。” “……”莫云泽并不想对他的嘿嘿嘿傻笑做任何回应。 “大哥，这凌叶妹子……你真的不是喜……”尚文东话说到一半，就注意到莫云泽的心情似乎慢慢的沉了下来，马上识相的改了口，“喜……洗衣服，我忽然想起我衣服还没洗。” 月牙儿在天上挂着，夜幕深黑，很快，又是新的一天。 凌叶早早地来到教室，发现莫云泽竟然已经到了。 “早。”凌叶跟他微笑着打招呼。 “早。”莫云泽勾了勾嘴角，回应道。 终于……凌叶的心情忽然变得非常好，自从昨晚之后，她一直担心今天早上一来，莫云泽还会是之前那副样子，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现在终于有了些突破。 她的心中忽然升出一丝成就感，很想看看，当这个人完全对自己敞开心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教室里的人慢慢多了，早读之后，凌叶上讲台去写课程表，这是昨天老师布置给她的任务，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个子矮，但是老师总是喜欢让她做学习委员，当学习委员，就必须要把课程表誊抄在黑板上。 她倒是不怕写黑板板书，她怕的是……自己够不着。 她搬了凳子在黑板下边，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却发现，这间教室的黑板跟以前的不同，这个黑板，要比之前的黑板足足高了好几公分。 她努力的踮脚，却怎么也够不着。 讲台下传来一些笑声，是姚薇和祁海云她们发出来的，那笑声尖锐的很，惹得全班同学都抬起了头，往凌叶的方向看。 凌叶有些窘迫，却不想放弃，咬着嘴唇端详着黑板，考虑是不是可以把课程表写的稍微矮一些。 但是很快，讲台下传出了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声音嗡嗡响，却又不像是平时正常早读下课时的声音。 凌叶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莫云泽的手中拿着新的粉笔，站在凌叶的旁边，凌叶一撇过头，就能看到他帅气的侧脸近在咫尺，还有那一双长长的睫毛，和呼吸的声音。 莫云泽帮她写下了课程的名字，一个一个往下，一直写到她能够得着的地方之后，他便随手将粉笔远远地扔进了粉笔盒，走出了教室。 凌叶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感觉心跳的有些厉害。 26.一次告状（二更合一） 莫云泽的动作不仅让凌叶的心中产生了一些动摇, 更是影响到了刚才发出窃窃私语声的同学们。 原本在高一的所有班级当中，十一班的整体成绩是最好的, 所以对于这次理科实验班来说, 占比最大的便是原本实验班的同学们。之前在班级上, 莫云泽的冷淡清冷人尽皆知, 在班级上几乎没有什么好朋友, 更别提关系比较好的女生了。 可是现在, 才到分班的第二天，莫云泽便主动出手帮凌叶写课程表，这虽然不是一件大事，但是却深深地震动了一些同学的心。 比如说，姚薇。 她原本还在嘲笑凌叶的身材矮小, 觉得超课表这件事简直就是对她身高的羞辱, 却没想到莫云泽竟然会为了她而出手相助。 祁海云看到这个场景, 脸色也是一言难尽。 姚薇注意到祁海云的样子, 试探着问道, “祁海云，你之前不是跟凌叶同班吗？她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祁海云没想到同桌会问这种问题, 刚开始接触这个看上去娇生惯养的姑娘，她也不会直接就把自己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婉转的想要弄清楚她的态度, 所以转个弯来问道, “你的意思是……” “就是, 她是不是很傲？同学们对她怎么样？”姚薇有意识的引导她往自己想听的方面去讲。 “是的, 有点傲。”这句话说到了祁海云的痛点，“没办法，人家成绩好嘛，有傲人的资本。” “什么啊，最不喜欢这种人了。”姚薇鄙视的瞄了站在凳子上仔仔细细写着课程表的凌叶的背影，奚落道，“但是没办法，男生就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老师也喜欢。” “就是这样。”祁海云发现跟姚薇倒是挺“志趣相投”的，立马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起了悄悄话，内容基本都是之前凌叶在一班做的一些事情，老师是如何如何偏心，她是如何如何装可怜，平时对待同学冷淡的不行，对于自己关系好的就经常跟他们说学习重点之类芝麻蒜皮的小事，姚薇听得义愤填膺，愤愤不平，为祁海云鸣冤。 两个女生原本根本不熟识，一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却在确定了共同的“敌人”的那一刻，站在了统一的战线，找到了自己的盟友，塑料花友谊在这一刻突飞猛进。 “之前在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对莫云泽图谋不轨，时不时的就主动跟他搭话，现在看来果然，莫云泽也吃她的这一套，真是有本事。”姚薇眯着眼睛没好气的说，“现在莫云泽估计对她印象很好，真是气人。” “就是，她这样清纯的外表，最容易糊弄人了，被人根本就看不透她的内心。”祁海云说，“如果他们两个真的谈恋爱了怎么办？” “谈恋爱？”姚薇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在市一中，学习的气氛远远比早恋的气氛要浓烈，不是没有例子，但是人家基本都是地下情，明面上的根本就不敢露出马脚，生怕被老师发现，拆散了，所以宁愿低调一点。 但是低调不代表没有，下了晚自习之后，学校的小树林子里和小院后门的花圃附近，倒是有不少依依不舍的男男女女，抓到都说是在讨论学习问题，但其实在讨论什么问题，谁又知道呢。 “以前我们班上就有两对，只不过他们很小心翼翼，不被别人发现而已，你看，他们现在坐了同桌，近水楼台，俊男靓女，要谈个恋爱很简单的。”祁海云表情夸张的小声说着，一字一句都像是砸在了姚薇的心上。 上课铃响起，二人闭了嘴，开始准备上课用的文具和书籍，她抬起头，看见莫云泽也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回到了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转过头跟凌叶说话。 凌叶愣了愣，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书本，放在了课桌的中间。 老师来了，开始上课，莫云泽像是没有带书，跟凌叶共用一本，似乎为了更方便的看到课本上的内容，他把凳子往中间搬了搬，几乎与凌叶的小身板贴在了一起，凌叶也不动，反而拿出笔，伸手在书上写写画画，记下一些笔记。 从姚薇的这个角度看来，那两个人就像是黏在了一起似的，头靠着头，画面十分和谐，就像是书里的图画上，贾宝玉和林黛玉一同看书的样子似的。 姚薇只觉得心中一股酸意和苦涩蔓延到了胸口，她紧紧捏着笔，上课的内容通通没有听进去。 四十五分钟的课程很快便结束了，但是对于姚薇来说，这无异于是一场长时间的精神折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注意着前面那桌人的动静，看着他们无比默契的互动，你写几句笔记，我划一道重点，实在是让姚薇心里难受，却又忍不住的想去看。 “凌叶，门外有人找。”外头有同学喊。 凌叶赶紧小跑着出了教室，看不到凌叶以后，姚薇才觉得心情稍微好一些，但是胸口依旧浊气难除。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大开心？”祁海云善于察言观色，她主动地亲密搂住姚薇的胳膊，说，“走，我们出去逛逛，顺便陪你上个厕所。” “好。”姚薇正想出去透透气，很快便同意了。 凌叶走出了教室，发现外边是一脸兴奋的吕诗佳。 “凌叶！”吕诗佳用力的拍了拍凌叶的后背，把她拍的直咳嗽，“你这下可牛逼了，竟然跟学神同桌，我看见了！” “……”凌叶对她无语，赶紧抓住她的手，让她别拍了。 “虽然我昨天就听说了这件事，但是听到和看到真的是两回事，就算有了心理准备，看到了画面，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吕诗佳抓着她的手，激动的说，“少女，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我是没有机会了，希望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看好你哦！” “啊？”凌叶被她说的迷迷糊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起来感觉语无伦次的。 “就是你和莫云泽啊！”吕诗佳一兴奋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门，“你不觉得你们两个人真的很有缘吗？之前在水上乐园这样那样，现在又坐同桌，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你要珍惜这段缘啊！” “你小声点！”凌叶看了看刚刚擦肩而过的姚薇和祁海云，皱了皱眉，“别老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吧好吧，你不知道，自从上次水上乐园之后，我和表妹就成了cp粉了，极其希望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你们一定要加油哦……”吕诗佳笑嘻嘻的补充道，“虽然表妹对这种临阵脱逃的家伙不太感兴趣，不过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凌叶被她说的奇奇怪怪的话弄得有些头疼，周围路过的同学听到她的话，都露出怪异的表情，凌叶实在是忍不了，最后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找我什么事，快说，快要上课了。”凌叶皱眉严肃的问。 “唔！”吕诗佳指了指自己的被捂住的嘴巴。 凌叶见她收敛些了，便松开了手。 “试卷借我一下，上节课我开小差了，正确答案没记下来，问了同学，都说没怎么听懂，你物理试卷给我吧，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我去给你拿。”凌叶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去给她拿了试卷。 试卷递到她的手中之后，吕诗佳又凑到凌叶的耳边，说了声，“你和莫学神真的很般配，考虑一下。” 凌叶作势要打，吕诗佳赶紧拿着试卷朝她吐了吐舌头，溜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刚好碰到姚薇和祁海云上厕所回来，凌叶也不知道吕诗佳的话被她们听去了没有，只是看到她们两个的样子，都是面色不善。 她不好说什么，便转身回教室了。 祁海云看着凌叶的背影，开始煽风点火，“你看她这个样子，真是，以为学习好，长得漂亮就了不起了。” 姚薇咬着嘴唇不说话，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但是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第二天上午，语文课开始了。语文试卷已经全部讲完，老师为了赶后期的课程进度，开始讲新课文。凌叶拿出书包里的可爱笔记本，开始认认真真的记笔记。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完全是考试型的，开始讲一篇课文的时候，绝对不是让你自己去领悟，而是直接列出这篇课文所有可能考到的点，把整篇课文都顺一遍，然后再讲重点题型和易错点。 这都是应试的套路，凌叶并不排斥，因为这样可以让自己不花什么功夫就考到高分，只要平时的功夫下得足。 她认认真真的记了满满四页纸，却在记笔记的过程中，发现莫云泽拿着笔转着玩，完全没有任何动笔的意思。 她原本也并不在意这些，继续自己记自己的，但是课程到了重点题型和易错点，她却发现莫云泽依旧没有动手。 凌叶好奇的看着他，他朝她挑挑眉，似乎在问她有什么事。 教室里安静的只听到抄笔记的沙沙声，凌叶不敢直接说话，便拿出整洁的草稿本，在上头写道，“你为什么不记语文笔记？” 写完之后，她慢慢的把草稿本挪了过去。 莫云泽看到上边的内容后，勾了勾唇，拿起笔写到，“你记了不就行了？” 凌叶看到这句内容，委屈的看着他，写，“还能这样的吗？” “骗你的。” 凌叶看到这三个字，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那到底是怎么样？ 过了几秒，本子又被拽了过去，凌叶看到了他写的内容，“语文我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老师的这种方法效率太低了。” 原来是这样，凌叶用渴求知识的目光看着他，写到，“什么样的方法？” “放学后跟你细说。” 凌叶开心的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把草稿本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转头继续记笔记。 莫云泽一手拖着腮帮子，一手转着笔，一面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努力的在笔记本上写着各种知识点的内容，就像是在欣赏着一幅艺术品。 凌叶写字的姿势跟她的人一样端正好看，黑色的碎发从她的耳际缓缓滑落，她时不时的伸手捋捋头发，又抬头看黑板继续写，写出来的字乖巧整齐，自如其人，虽然表情严肃认真，却无端端的透出一股可爱的味道。 莫云泽心神一动，低头开始看书，想要用课本上枯燥的内容解一解心中的躁动。 凌叶认真记笔记，根本没发现旁边人的状态如何，更不知道，躁动的人不止这一个。 后头的姚薇抄笔记抄的好好地，忽然被祁海云撞了撞手肘，她皱了皱眉，却见祁海云指了指前面的二人。 凌叶和莫云泽用草稿纸传信的过程被她们尽收眼底，姚薇捏紧了手中的水性笔，捏的手生疼。 下课以后，姚薇再没有犹豫，直接冲向了老师办公室，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委屈巴巴的站在曹老师的面前，说，“老师，我要举报。” 曹老师正在备课，被她这风风火火的一闯，脑子里的思路全乱了，“什么？举报？” 姚薇认真的点了点头。 曹老师不怒反笑，看着她委屈的样子，问道，“那你说说，你想举报谁，因为什么事？” 升入高二之后，曹老师的办公室也换了，不再是以前的那种大型办公室，所有老师都坐在里头，而是一个个的独立小办公室，姚薇知道这个，所以肆无忌惮，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我想举报凌叶，她……她和莫云泽早恋。” “早恋？”曹老师似乎不太相信，“你怎么发现的？” 看着曹老师将信将疑的样子，姚薇一下子急了，努力的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赶紧开口说，“我亲眼看到的，下课的时候，凌叶跟朋友聊天说自己跟莫云泽有缘分，成为同桌就跟电视剧似的，一定要抓住机会跟他在一起，然后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她不停地跟莫云泽传纸条，用草稿本传的，现在应该还没撕，老师你可以去查的。” 曹老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并未作出什么回应。 “曹老师？”姚薇见曹老师没有反应，倒是有些慌了，赶紧说，“曹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次真的没有撒谎，您可以去看……” 上课铃忽然响了，曹老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你跟我反应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虽然举报早恋是在帮助他们二人将心思专注于学习，但是你自己上课也要专心一点，不要总是关注别人。” “……”姚薇撇了撇嘴，委屈的点头说知道了。 “回去上课吧。”曹老师甩了甩手，让她走人。 姚薇只好出了办公室，小跑着回了教室。 回去之后，她上课也没有了心思，脑子里总是想着曹老师什么时候来调查他们两个的事情，每次凌叶拿起草稿本开始计算的时候，她都会被牵动一下心脏，生怕凌叶把前面的草稿内容撕了，她也就没有了证据。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快要放学，曹老师在放学前的自习课上，忽然拍了拍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有几件事情要宣布一下。 姚薇低落的情绪一下就振奋了起来。 “第一件事，学校马上要正式开学了，因为现在大家的发育都比较快，所以今年学校准备重新给大家做一套校服，请同学们明天早上把自己的身高体重全部报给莫云泽，莫云泽，你明天统计好了交给我。” 莫云泽坐在下边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学校开学之后，校长安排了一场文艺汇演，咱们班要出两个节目，明天下午开个班会讨论一下，今天晚上大家都回去想一想，明天咱们定下来。” “第三件事，因为暑假结束不久，大家的心思都很浮躁，有些同学没有把心思全部扑在学习上，这可要不得，要知道，你一松懈，其他的同学可就超过你了，要知道，高三之前还会有一次分班，到时候，在场的同学们，我希望你们都会在高三的理科实验班里。” “什么！竟然还要分班？”有人惊叫起来。 “丧心病狂啊，压力山大啊，我好不容易混进来的，还以为一劳永逸了。”这是米雷的声音。 “学校真是不让我们过安生日子啊！”有人哀嚎。 “行了，就到这里了，那个……凌叶和莫云泽两个人留一下，其他人可以放学了。”曹老师说。 姚薇等了老半天，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句，她非常想留下来，可是曹老师却眼神严厉的看着所有人都出了教室之后，关上了门，才开始跟他们说正事。 事发突然，凌叶疑惑的看了一眼莫云泽，不知道曹老师因为什么事将他们留下来。 莫云泽也不太清楚，但是却很淡定，大有泰山崩于顶而不变其色的气势。 曹老师关好了教室门之后，一屁股坐在了讲台上，抱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红枣桂圆茶，笑眯眯的问他们俩，觉得最近的学习节奏怎么样。 凌叶点了点头，莫云泽说了声还行。 “有什么其他事情想要跟我说吗？”曹老师观察着两个人之间的神色和态度，发现他们俩实在是有些微妙的相似。 两个人都长得很漂亮，但是不止于此，二人的神情中都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疏离和冷淡。凌叶长得很可爱，这种冷淡的感觉并不是很明显，但是莫云泽却像是一片云似的，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绊住他的脚步。 “其他事情？”凌叶皱眉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到曹老师单独找他们谈话的原因。 曹老师从讲台的桌子上跳了下来，状似无意的拿起了凌叶的草稿本，翻了起来。 “老师，你就算不留下我们，我也打算单独跟凌叶留下来的。”莫云泽忽然说。 “哦？”曹老师笑了笑，似乎很有兴趣，“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凌叶学习语文的方式似乎有待改进。”莫云泽说。 曹老师刚好翻到那一页草稿纸，上面有两个人的笔记，整整齐齐的一行下来，正好是两个人讨论抄不抄语文笔记的问题。 “凌叶，是这样吗？”曹老师又问凌叶。 “是的。”凌叶点了点头，眼神跟往常一样坦坦荡荡，毫无遮掩，“我正准备请教莫云泽同学。” “好，很好。”曹老师点了点头，放下了草稿本，欣慰的看着他们二人，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现在是知识储备的关键时期，你们都是极好的苗子，一定不能被其他学习外的事情影响，知道吗？” “嗯。”两人都乖巧的点了点头。 “如果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曹老师笑眯眯的说完之后，便拿着保温杯走了。 凌叶皱了皱眉，看了看草稿本，有些疑惑。 “知道曹老师为什么单独找我们两个谈心吗？”莫云泽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随意的靠在旁边的课桌上。 “为什么？”凌叶好奇的看着他。 “有人看到了我们传纸条，说怀疑我们两个早恋。”莫云泽说道早恋这个词，冷不丁的勾了勾唇角，忽然反问道，“你怎么看？” “早恋？我和你？”凌叶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她刚刚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只觉得曹老师的谈话方式跟以前王老师非常不同，有些不适应。 “怎么，你的脸红了？”莫云泽忽然站直身子，弯腰看着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似乎在跟她开玩笑，语气又不像是开玩笑，“难道你真的有想法？毕竟你曾经对我表白过。” “没有……不是的，那个是个误会，我当时也是迫于无奈。”凌叶一下子站起来，似乎像是着急的想要解释清楚，“其实我对你……” “你对我怎么样？”莫云泽微微弯下腰，刚好与站起来的她视线齐平。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微妙至极。 27.一次班会 凌叶睫毛微微颤抖, 被莫云泽的那双桃花眼直接看着的时候，她总觉得心中微微发颤, 原本想说出口的“我对你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忽然就卡在了嘴边, 怎么也说不出来。 “嗯？”莫云泽又轻轻地靠近了一点, 两个人几乎可以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莫云泽发出的声音带着些鼻音, 听起来带着些慵懒随意, 却是重重的撞在了凌叶的心尖儿上。 “……”凌叶抿着唇，顶着他的目光认真的考虑了好半晌，抬头说，“我对你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莫云泽微微一愣，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凌叶会这么说。 意外的听到这句话, 他忽然觉得心中拂过一丝欣喜, 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但是下一秒, 凌叶却接着说, “但是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好感，而是同学之间的好感, 你懂的。” 你懂的？ “我不懂。”莫云泽对这个答案就是这个回应。 “额……”凌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应该不是的。 可是, 为什么现在心跳这么快？ 她自己都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又怎么能给莫云泽一个具体的答案呢？ “你别纠结了, 跟你开玩笑的。”莫云泽朝她微笑着说, “没想到你还认真了。” 凌叶听到他这话，微微红了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不早了。”莫云泽说着便打算走，凌叶赶紧收拾好书包，跟了上去。 “其实我家跟你家顺路。”莫云泽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以后，说，“以后时间配的巧，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凌叶赶紧摆摆手，说，“不能在麻烦你了。” “不麻烦，两个人也可以做个伴。”二人刚好走到学校门外的阴暗处，莫云泽看了一眼正聚在一起的一群小青年，说，“特别是以后晚自习之后，两个人也可以安全一些。” 凌叶听了这话，想想也确实有道理。 她和莫云泽都是经常被那些校霸欺负的人，如果抱团的话，“生存”下来的几率确实会大一些。 于是凌叶点了点头，赶紧说好。 莫云泽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岔了，却没有办法去纠正，只好作罢。 经过学校后的小店时，尚文东正好在店里跟老板打牌抽烟，无意间抬起头，竟然看到莫云泽一本正经的背着个书包从门口路过，时不时还低下头跟自己旁边的小女生聊着什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尚文东猛抽了一口烟，顿时清醒了，他摔下手中的牌，跟了上去，果然，又是那个漂亮小姑娘凌叶。 “妈的。”尚文东骂道，“大哥这是中了什么毒，怎么最近都跟这个小妞泡在一起。” “喜欢人家呗。”老板抽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一幅老江湖的样子，“现在的年轻人啊，身体发育成熟的快，其他方面成熟的也快，这种事情如果是你情我愿，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尚文东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睛，转身看着老板，“可是他最近都很少跟我们混在一起了。” “那是好事。”老板拍了拍桌子，骂道，“人家他娘的是要考清华的人才，跟你们混在一起屈才了知不知道？你不想好，跟我打打牌就得了，别霍霍人家。” “且，老板，这你就不懂了，大哥他其实也离不开我们这些人，你以为他好端端的一个学生，为什么要跟我们混在一起，我跟你说哦……”尚文东忽然顿住了，“啧，老板，我跟你说这些干啥，来来，打牌打牌。” 老板一脸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的表情，差点把吊胃口的尚文东给揍死。 夜深且长，却总是要过去的，第二日，凌叶来到教室，却感觉今天教室里边特别热闹。 回到座位之后，她问了晋纾，才知道，女生们都十分害羞，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身高体重交给莫云泽，一个个都要求密封处理，所以才闹得这么大声。 “这怎么好意思嘛，老师应该要让男生收男生的，女生收女生的。”有人抱怨道，眼睛却看着莫云泽。 莫云泽不动声色的坐在座位上专心做着自己的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其他事情似乎都与他无关。 凌叶似乎可以明白其他女生的小心思，如果是其他人收这个也就算了，偏偏是莫云泽，要知道，莫云泽虽然身体弱，但是长得却是一等一的好看，平日里戴着眼镜的样子斯斯文文的，让人一看便觉得心情舒爽，不戴眼镜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撩人的很，能让你直接陷进去。 所以女生们都不不太好意思直接把自己的身高体重暴露给他，她们都很爱面子，虽然人家不一定会看，但是这种感觉，就让她们心生不适。 老师快要来了，如果莫云泽还不能收齐那些数据的话，那老师要找的人肯定是莫云泽。凌叶心中着急，便主动要求帮他收东西。 莫云泽原本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但是凌叶主动说出要帮忙，还是让他心中微微一动，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由自主的轻声问，“你在担心我？” 凌叶抿了抿嘴唇，乖巧的点了点头，“老师会怪你的。” 莫云泽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中忽然就柔软的不行，他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有些漂浮的心情，点了点头说，“那就谢谢你了。” 二人从两头收齐，很快就收齐了班上男男女女的体重数据。 时间刚刚好，二人刚刚收完东西，曹老师就到了，二人把纸张整理成一堆，准备交给老师的时候，凌叶才想起自己的还没交。 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纸，放在了那一堆纸上，由莫云泽拿去交给老师。 莫云泽拿着那堆东西，眼睛瞄到了凌叶的那张纸上的内容。 身高，体重，三围…… 他眼睛微微眯起，对数字敏感的他一下子就在脑子里勾勒出了凌叶的身体轮廓。 脑子里的画面，却是她在游泳池里穿着比基尼款泳衣的身材，白皙细瘦的腿，一手便能轻易掌握的腰肢，还有其他地方，该圆润的圆润，该瘦的瘦，十分的可爱了。 曹老师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还不忘嘱咐，“晚上不要学习的太晚，要劳逸结合。” “谢谢老师。”莫云泽回过神来，回到了座位上。 同学们听到曹老师这句话，都对莫云泽产生了极大的误解。 “原来学神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刻苦努力着！实在是太励志了。” “我今晚不睡了，好好学习到十二点才行。” “看来我这个成绩还是努力的不够啊。” “为什么听到学神也要熬夜学习，心里忽然舒服了很多呢？我一直以为他是过目不忘的体质。” 凌叶对此也十分好奇，她昨晚听到莫云泽所说的语文学习方法，实在是太过简便了，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大脑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使用他这种超乎寻常的所谓“高效率”方式。 与他所说的相结合起来，那么他学习到很晚的概率其实并不大。 于是凌叶爬在桌子上悄悄问道，“你真的学习到很晚吗？” “我一般晚自习回家后直接睡觉。”莫云泽说，“现在没有晚自习，回家九点多就睡了。” “……”凌叶撇了撇嘴，果然是这样。 这个学神简直就不是正常人类。 这种真相还是不要让其他普通大众知道的好，要不然不还得被刺激的满脸泪水。 凌叶现在就很想哭，虽然她相比其他人而言已经算是很省事的了，但是还是避免不了晚自习结束之后回去继续刷题的日子。 毕竟她如果稍微放松了努力，成绩就有可能立刻下降。 这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她还不是天才，她需要踏踏实实的努力才行。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自习课改成了喜闻乐见的班会，大家七嘴八舌的坐在台下乱哄哄的，曹老师坐在台上，拍了拍桌子，“好了好了，一个个的发言，不要一起说，我听不见。” “老师我会跳舞！”米雷第一个搞事情，举手喊道。 曹老师瞄了他一眼，说，“来，现在上来跳一个给大家都看看，检验一下你的真材实料。” 米雷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曹老师接过话茬，一下子愣住了，反而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了，要知道，以前的班主任知道他的性子，从来都不会主动接他的话茬，只会一个眼神飞过去，警告他在座位上坐好。 曹老师一下子把他镇住了，他心里倒是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重视。 “老师，需要全班一起上场吗？”有人问。 “不一定，可以自愿参加，也可以其他人推荐。”曹老师说。 “老师，我会跳芭蕾舞，还会小提琴。”姚薇主动地举起了手，“我自己推荐自己。” 姚薇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还有其他方面的才华都非常有自信，毕竟家庭优渥，父母从小培养也十分用心，这种场合，她从来不会错过。 “不如大合唱吧。”有人提议。 “大合唱不好，太普通了，其他班肯定会有。”姚薇第一个反对。 “大合唱她就不能好好表现了。”晋纾坐在后面小声的吐槽。 “老师，我可以和凌叶双人合唱。”严溪忽然举手发言。 凌叶一开始觉得肯定没有自己什么事，正在做英语阅读理解，冷不丁的被提到名字，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 “这个提议不错。”曹老师点了点头，夏令营中凌叶和严溪唱歌都不错，只是单单双人合唱似乎单薄了一些，而且少了一个乐器，也少了一点活力。 “姚薇，你就给他们伴舞吧。” 姚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她原本只是想自己独舞，或者与莫云泽一同合奏，但是现在老师定下了伴舞，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曹老师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莫云泽，道，“莫云泽，你愿意给他们伴奏吗？” 莫云泽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最有意见的是严溪，明明首先提议的是他，本来以为总算是能和凌叶单独相处了，但是没想到曹老师脑回路清奇，原本的提议，现在多出了两个巨大的电灯泡。 而且其中的一个弹钢琴的点灯泡，是led节能省电功率超大那款的，十分让人火大。 28.一个拥抱（上） 班会上的讨论七嘴八舌, 后来就各种细节性的问题，同学们踊跃发言, 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了不少奇怪的建议。比如唱歌的一定要穿上礼服裙和燕尾服, 节目简单可以, 但是b格一定要高；又比如选取一定要活泼可爱, 不能太过沉重, 可以选择儿童歌曲串烧等等，听得曹老师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十分感动并拒绝了这些提议。 凌叶一面听着讨论一面复习今天上课的内容，看完的时候刚好结束，老师留下了莫云泽去试一试学校的钢琴, 凌叶收拾好了书包, 出发回家。 刚走到门口, 便听到严溪在叫自己的名字。 “凌叶, 你等等。” 凌叶闭上眼睛,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露出礼貌又有距离的微笑，“严溪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嘛。”严溪看到她这幅样子, 假装痛苦的捂住胸口, 表情夸张, 想要逗她笑, 但是她却没笑，只是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做出来像个傻子。 “咳咳，我是有正事要跟你说，曹老师刚刚跟我说，唱歌曲目的选择上，我们两个要好好讨论一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跟我电话说，这是我的号码。”严溪递过去一张小小的便利贴。 但是凌叶却没有收下那张便利贴，而是抬头看着他，“我们可以课间休息的时候讨论呀。” 凌叶虽然语气坚定，但是她仰起头来一本正经的看着你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心中一抽，有一种被可爱击中的感觉，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算是有些冷漠，却让人感觉到心里头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戳中了。 严溪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就算是被拒绝了，也没有恼怒，只是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摸了摸脑袋，说，“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那个……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谢谢你，我爸妈会来接我的。”凌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顺便跟他挥了挥手说再见，严溪愣了愣，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朝着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凌叶背着书包慢慢走远了，严溪却还是看着她的背影发愣，直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就这么好看吗？”姚薇挑眉看着严溪，一脸嘲笑，“光学习好有什么用，现在的社会，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现在叱咤风云，以后上了社会，也只有被虐的命。” “呵，你懂的倒是多。”严溪满脸的花痴一下子收敛了下去，懒得跟她多说，转身便走。 “那当然，我爸妈告诉我，这样的人以后都是被虐的。”姚薇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也就你这个傻子会喜欢她了，哼，你好好追她吧，追到手了也是好事。” 严溪“啧”了一声，快步走远了。 凌叶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之前莫云泽跟自己一路回家时候的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 凌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之前明明自己都是一个人回家——有什么好难受的。 她开始回忆今天上课的内容，背了几个单词，可是想的太专注，一转弯，却冷不丁的撞到了一个人，还踩到了那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凌叶抬头一看，眼睛猛然睁大。 面前是一张绝对称不上是好人的脸，也许是那天晚上的记忆太过清晰，又或许是那天在书店里看到的身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一看到这张脸，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即使那人脑袋上的纱布已经全部卸下了，头上的伤疤也似乎已经痊愈，但是依然让凌叶心脏狂跳，手脚冰冷。 糟糕了。 可千万不能被他认出来。 凌叶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与那人对视，侧过身子快步往前面走去，却被一声喝道，“站住！小妞……” 凌叶被吓得一激灵，但是现在站住是不可能的，如果被他们认出来，那自己估计脑袋上也要被砸个窟窿…… 小妞的妞字还未落下，凌叶撒腿就跑，敏捷的跟只小麻雀似的，沉重的书包背在她的背上，感觉像是要把她的整个人压垮似的。 她的落跑倒是让那实验中学的混混措手不及，一脸懵逼，“我擦，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那人吐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旁边的小弟却认出了凌叶这个小小的身影，提醒道，“刘哥，这好像是之前打你脑袋的那个女的。” “什么！”刘哥惊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妈x#￥%，还不快追回来！” 凌叶听到身后传来的脏话和混乱的脚步声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这边距离她家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而且路上都没有多少人，就算是有人，看到这帮小混混，也不敢做什么。 “别跑！”后头有人喊。 怎么可能不跑！凌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肺里一直到器官处都在燃烧似的，火辣辣的疼，她跑步本来就不行，更别说背着这么重的书包了。她的手早就摸到了手机，努力的摁着自己熟悉的按键。 她记下来的电话号码本身就没有几个，所以几乎是在疯狂的盲按，希望能按到一个靠谱的，或者直接摁准了110也行。 后头的人很快便追上了她，一把抓住她的书包，把她拖进了附近的小巷子。 凌叶尖叫起来，拼命地挣扎，手在手机上面按下了拨号的按钮。 “刘哥，她的口袋是亮的！”有人发现了她的动作。 “掏出来！”那些人擒住她的手，把她口袋里的手机翻了出来，号码已经拨了出去，那边没有接电话，但是号码上的备注名却是小混混熟悉的。 “没错了，刘哥，这个妞果然跟莫云泽那个家伙有关系。” “喂，凌叶。”电话接通了，莫云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凌叶咬住了捂着他嘴巴的人的手，那人“啊”的一声痛叫起来，捂着她嘴巴的力道有了松动。 “报警！救命！唔——”凌叶的嘴被刘哥狠狠捂住，然后让那人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既然是他的妞，那就好好款待款待，也对得起他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刘哥冷笑一声，“把她弄到咱们那儿去，看那个莫云泽敢不敢来。” “好的大哥。”小弟脱下外套，撕下一块塞进凌叶的嘴里，然后把凌叶的手反剪在背后，用剩下的部分使劲的捆住。 刘哥抽着烟先走，小弟们留下了两个负责对付凌叶。 凌叶的长发被折腾的凌乱，她发现挣扎没用之后，便放弃了挣扎，乖乖的让他们反剪双手。跟他们这些力气极大的人对着干实在是以卵击石，而且容易弄伤自己，她配合一点，反而身体上的疼痛会减轻一些。 这些小混混智商也不高……衣服外套有些厚，他们即使非常用力，也不会困那些紧实的绳结，只是看上去揉了一大坨而已，把凌叶的手腕折腾的微微泛红。 她眼中含着泪花，脑子里却疯狂的思考着，考虑如何脱身。 两个混混个子都很大，身材壮实，巷子口就在背后，如果继续往前走，那就是不归路……莫云泽，莫云泽就算自己过来的话，肯定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一定会报警的，凌叶想，这帮混混应该跟他有过节，如果他自己过来的话，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多伤一个人。 如果是报警的话，街边的摄像头就是寻找自己依据。 她悄悄的四处张望，四处寻找街边的摄像头，小混混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觉得她的眼睛乱瞄，以为她在看着他们，倒是开始互相递眼色，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有个小混混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凌叶一个激灵，眼睛瞪得老大。 “不得不说，脸蛋真不错……”混混笑得猥琐，“比咱们学校那些妹子好看。” “不一样，这种一看就是老师面前的乖宝宝，欺负起来过瘾。”另一个把玩着她的头发，闻了闻，“那个姓莫的小子倒是有眼光，这种妹子玩起来多爽啊。” 凌叶看到了前面的摄像头。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往前走几步，却被一把拽住了头发。 “唔……”凌叶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哭了。”一个混混说。 “啧……真麻烦，刘哥也不给我们找个车，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带走啊，被人看到怎么办。” 凌叶哭的更厉害了，抽泣个不停。 “得了，我去找辆车，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一个混混说。 另一个赶紧答应。 走了一个之后，凌叶慢慢退到墙边，刚刚一直在努力挣扎，想要挣开手腕上捆着的衣服，她的手腕很细，衣服根本困不住，稍微扭了两下就出来了，但是她却没有作声，继续维持着抽泣的状态。 混混从衣服里摸出打火机，准备点烟。 凌叶算准了他点烟的时间，放下了书包，瞬间开始跑，她特意从摄像头便路过，想要往外边有灯光的街道上跑，却被小混混一下子堵住了去路。 “妈的，敢跑，给我站住！” 凌叶掉头就往又深又黑的小巷子里钻，心跳如鼓。 29.一个拥抱（下） 这次她没有径直的往前跑, 而是迂回前进，与那个小混混不停地兜圈子, 既然体力拼不过, 那就只能拼智商了。 嘴里的外套布料被她嫌弃的拿掉, 扔在了一个三角路口往右的方向, 自己则是往左跑去, 却发现左边是一条死路。她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跑, 往后却是自投罗网，幸好附近又个堆满了纸板旧报纸的小角落，她迅速的钻了进去，藏在了里头。 她捂住嘴巴，几乎屏住了呼吸, 尽最大的努力保持着安静, 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 似乎是往反方向去了。 “呼……”凌叶总算是喘了一口气, 周身都是酸腐的味道, 她却现在才感觉到，顿时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但是她拼命忍住了，因为现在并不是出去的最好时机，对方一定还没有走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外边忽然又传来了动静, 听上去是有人在打架, 拳脚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赫人。 凌叶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小心翼翼的藏在破烂纸板的后头，宛如一个惊弓之鸟。 但是，拳打脚踢的声音结束之后，那人的脚步声却慢慢的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虽然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凌叶却觉得这段时间比一个世纪还要长，最让她害怕的是，脚步声最后在凌叶的面前缓缓停下了。 凌叶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胃里一阵阵的泛凉，恐惧感从脚底心一直升上了喉咙管，让她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哗啦！”头顶上的报纸被人一把撩开，凌叶被吓得双脚发麻，想要站起来继续跑，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跟一只陷阱里的小麻雀似的，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原本乌黑顺滑的头发现在有些凌乱的黏在脸上，一双眸子里莹着泪水，身子微微发颤，可怜兮兮的。 莫云泽看到这个景象的时候，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凌叶……是我。”莫云泽生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她，耳语般的温柔低声，“对不起，我来晚了，没事了。” 莫云泽的眼睛里有一种令人镇定的力量。 凌叶感觉心里的恐惧慢慢消散了不少。恐惧消散了之后，原本的强装出来的镇定也慢慢崩塌了，委屈和害怕的多重情绪一拥而上，刚刚积攒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大颗大颗跟透明的珍珠似的。 她双手抱膝，手腕已经红肿，朝着莫云泽伸出双手，她抽噎着说，“我……站不起来了，拉我一下……” 莫云泽再也受不了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把凌叶扶了起来，凌叶脚下一崴，莫云泽顺势便把她搂进了怀里。 “别怕。” 凌叶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跟自己说话，温柔却极其可靠，仿佛只要有他在，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自己。她的脸贴在对方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一声快似一声的心跳，鼻子里闻到的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莫云泽伸手轻轻把她的泪水拭去，抱着她软软的小身子，心底里得柔软化成了一滩水——突然很想永远就这么抱着她，再也不放开了。 可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凌叶哭累了，脑子也慢慢清醒了，她伸出小小的手掌轻轻的推开莫云泽，红着眼眶说，“谢谢你过来……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真的……” 莫云泽看着她红着眼睛的样子，听着她说的话，内容是什么几乎没有听进耳朵里，却是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帮她抹了抹眼泪。 凌叶赶紧退后了两步，自己擦了擦眼睛，小小的手上沾了些泥污，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莫云泽眼底的戾气再也掩藏不住，他知道自己快要爆发了，强忍着怒意说，“好了，我送你回家，别在这里久留了，不然你父母会担心。” “他们……”凌叶有些难以启齿，欲言又止。 “怎么？”莫云泽发觉她的不对劲，“难道他们不是过来接你了？我听严溪说的。” 莫云泽在出校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严溪，那时候他还没有接到凌叶的电话，便听到严溪在跟别人打电话，约着晚上一起吃饭，说想要送喜欢的女生没有送成，人家爸妈来接。 莫云泽信以为真，便没有直接回家，准备去找尚文东他们。 这一找，便错过了凌叶。 好在后来接到了凌叶的电话，他立马调头，朝着凌叶放学的必经之路飞奔而去。 “我骗了他。”凌叶小声说，“我爸妈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你也知道的，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 莫云泽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凌叶刚刚崴了脚，走路有些吃力，莫云泽便在她前面蹲下身子，示意她趴上来。 “那怎么好意思，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凌叶微微红了红脸。 她从小就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哥哥弟弟一同长大，爸爸也很少陪在身边，所以从来没有被背过，每次在电视上或者其他地方看到有人被人背着走，总是觉得很温馨很幸福。 莫云泽一向十分高傲冷淡，他是年级上人人敬仰羡慕的学神，如今却微微的蹲下，侧脸看着自己，眼神温柔，“上来。” 莫云泽的样子虽然温柔，却十分固执，似乎她不上去誓不罢休。 凌叶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三秒，还是慢慢的趴了上去。 软软的身子伏在他有力的背脊上，莫云泽慢慢站直，凌叶只觉得重心不稳，惊呼一声，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胸前软软的部分贴在他的背上，他眼中的戾气缓缓地散去了些许，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他赶紧转移注意力，迈开了步子往前走。 太阳慢慢下山，小巷子里有点黑，路过那块路口的时候，凌叶注意到地上似乎有个人形趴着，正在有气无力的喘息。 凌叶声音颤抖的说，“那……那是什么！” “被警察叔叔打趴的坏人。”莫云泽说。 “……”凌叶皱了皱眉，“啊？” 她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也不是幼儿园的小孩了，那个穿着的衣服分明是刚刚脱外套给自己的那个混混，如果是警察的话，怎么可能打了人不抓进警局？就算是不用拘留，也要教育一下吧？ “莫云泽，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凌叶轻声问。 “嗯？”莫云泽漫不经心的发出个声调，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还带着些微微的鼻音，凌叶趴在他的背上，都能听到他发出的声音与胸腔的振动共鸣，心跳开始变快。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凌叶问。 “我报警了，他们通过这附近街边的摄像头找到的。”莫云泽说。 “哦……”凌叶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很有可行性，可是就算是这样，莫云泽他来的，是不是稍微快了一点？ 而且，在莫云泽找到自己之前，她分明是听到了拳打脚踢的声音，可是现在的莫云泽却是毫发无伤，连气都不喘，难道真是警察干的好事？ 这个逻辑有问题啊。 凌叶思前想后，都不知道莫云泽是怎么操作的，于是接着问，“那你去警局再找过来，为什么会这么快？” “我直接给警局打的电话，让他们帮忙查，穿着一中校服的小个子姑娘，特征还是很明显的。”莫云泽说。 “哦……”凌叶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莫云泽眯了眯眼睛，加快了脚步，希望能用其他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绝对不笨，要是再给她点时间，肯定会发现问题。 而现在的警局里，尚文东正乖巧可爱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正经的坐在警局谈心室的木头椅子上，听警察小哥哥谆谆教导打架斗殴的危险性。 为了帮莫云泽找到凌叶，尚文东直接拿着自己多年未用的身份证冲了进去，说自己的女同学有危险，是因为两个学校的学生打架，牵扯了进去，请警察小哥哥帮忙找一下。 警察小哥哥立马同意了，让尚文东很是感动，心说这些帅气的警服小哥哥都是人民的好公仆。 查到人在哪里之后，警局差点出警，被尚文东一番说服，说人已经找到了，都是学生们开玩笑而已，摄像头中也可以看到莫云泽背着凌叶在街区走动的景象，这才没有出警。 事情结束之后，尚文东被警察小哥哥一通教育，心酸的不行。 凌叶趴在莫云泽的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脑子里想的却是之前自己听到的拳打脚踢声，可疑的不止这一次，还有上次在水上乐园，明明那么多人已经把他堵在了更衣室，为什么等到保安进去看的时候，受伤的却是那群把他堵在更衣室的人？ 这也太奇怪了，如果这些都是巧合的话，那莫云泽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点。 凌叶凝神细想着刚才的事，莫云泽背着她，听到她一直没说话，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时不时地就会跟她说两句话，打断她的思路。 好在老天帮忙，路上走得好好地，忽然就下雨了。 秋雨袭来，凉意惊人，凌叶赶紧脱下外套，撑在两个人的脑袋上，莫云泽也加快了脚步，把她送到了家门口，但是两个人都被雨淋成了落汤鸡。 凌叶开了门，看到他湿漉漉的站在屋檐下的样子，面色有些泛白，坚毅而帅气的面部线条在雨中更加有一种独特的美感，身上湿透的校服衬衫勾勒出他上半身的身材，十分的养眼。 莫云泽看着她，打了个喷嚏。 帅是帅，就是容易冻感冒。 “你……要不要进来洗个澡，换了衣服再走？”凌叶小声问。 30.一双眼睛 凌叶的声音小而绵软, 听得莫云泽心中一动，心猿意马, 脑子里瞬间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提议, 但是面上还是犹豫了一会儿, 才点了点头, 一面犹豫着, 人已经准备进门了。 凌叶没有想太多, 让开一条路，给他换上了拖鞋，引他进门，看起来毫无防备。 看来这个小家伙的安全意识亟待加强，莫云泽心想。 秋季的雨上身之后, 小风一吹透心凉, 凌叶也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 黑发被雨水弄得透湿, 几缕发丝黏在细白的皮肤上, 像是个透明的瓷娃娃。 莫云泽心中微动，不再看她。 “家里有三个浴室, 你就用我房间的那个吧，我去我爸妈房间洗。”凌叶一面说着一面带他上楼，两个人都是湿漉漉的, 走两步便滴得到处都是水。 “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我爸常年不在家, 他的衬衫你应该可以穿, 你先去洗澡吧，我一会儿把东西给你拿过来。”凌叶给他指了条路，便往自己爸妈的房间走去。 莫云泽慢慢的走到她的小房间，开了灯。 这是莫云泽第一次来到她的房间，也是第一次进入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房间与整间屋子相比并不是很大，却十分温馨简单。 实木双层桌子靠在墙边，上头放了一盆绿萝，绿萝的枝叶繁茂，看起来被照顾的非常好，枝叶下垂着像瀑布似的。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桌上书柜里摆满了各种书籍，只有一个书柜比较特别，里面花花绿绿的，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听着隔壁凌叶正在翻箱倒柜的声音，走上前去，慢慢打开了柜门。 全是巧克力的盒子。 什么牌子都有，从便宜到昂贵，从超市常见到高端手工，最下面的盒子已经很旧了，最上面的却还有两三颗没有吃掉。 莫云泽默默地把柜子关了，走进浴室，开始脱衣服。 凌叶走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画面——莫云泽已经把上衣都脱了，赤裸着上半身，似乎正在摆弄淋雨喷头。 他的手长而有力，淋雨喷头被他拿了下来，他背对着凌叶，正在看热水在哪边开。 他赤裸的上半身凌叶并不是第一次看了，上一次看得是胸膛，这一次看得却是背脊，事发突然，让她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却依旧是忍不住去看。 因为他的背上，似乎有一些红痕。 看着宽宽的，大概一指长，有的红痕似乎像是淤血，带着青紫色。 凌叶心中微微一揪，走上前去，“莫云泽，东西给你。” 莫云泽转过身来，接过了衣服，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 但是凌叶却笑不出来，她知道不该问，但是就是忍不住，“你的背上……是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莫云泽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急躁，“不碍事。” 凌叶发觉他情绪有些不对劲，知道自己可能问到了他不愿意说的问题，便不再坚持，乖巧的退出了浴室，帮他关上了门，关门之前还不忘提醒他，“往左是热水。” 莫云泽开了热水，心情复杂。 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侧过身子，迷蒙的热气升腾起来，镜子里的自己的越来越模糊，但是自己背脊上的伤口却依然明显，眸色变得黯淡了些。自己家的那些事情，如果被凌叶知道的话…… 他眯了眯眼，光脚走到淋雨下，感受着温暖的热水冲刷着自己冰凉的背脊，心中却总是热不起来。 凌叶……如果真正的我不是你看到的那副样子，你还会对我这般毫无防备吗？ 凌叶洗完澡以后，穿着自己的白色毛绒睡裙下了楼，热了两杯牛奶。 正忙活着，莫云泽已经穿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了，看到小家伙忙忙碌碌的样子，心窝子里却是微微一热，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微笑来。 多么希望，每天回到家里都能看到这么温馨的场景，莫云泽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想把这个小家伙捆在自己身边，每天每天每天的看着她，不让她遇到任何的危险。 “我准备了些热牛奶和烤面包，你应该还没吃饭吧，做的比较简单，先垫垫肚子吧。”凌叶穿着毛拖鞋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莫云泽微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 凌叶看着他的样子，脸却微微的红了。 莫云泽之前穿的都是校服的衬衫，款式还是比较休闲稚嫩，如今换上了凌叶爸爸早年的衬衫，也许是因为身高相近的原因，穿起来非常合身，只是稍稍显瘦。 他没有戴眼镜，原本被钝化的相貌如今竟是逼人的锐利，扑面而来的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一双桃花眼看着你的时候，几乎能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 凌叶赶紧放下了盘子，看到这样的莫云泽，她的心一下子就紊乱了。 这样的莫云泽，与之前温和淡然的他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发生了变化，那深邃的眼神，似乎像是在不停地钻取着自己的意志力，让她连腿都有些发软。 “你先吃……我去洗盘子。”凌叶少有的慌乱。 平日里就算是当着所有的同学上讲台去做题，她也没有慌乱过，可是现在，在他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猎物，而他是猎人，似乎再不跑，就会有危险。 倒退了两步，地上的水渍让大理石客厅的地面的变得有些光滑，凌叶脚下一滑，身子顿时不稳，被莫云泽眼疾手快的一拉，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故意的，凌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整个人便朝着沙发倒去。 她身材瘦小，其实并没有什么力道，只是莫云泽顺水推舟，顺势而为，直接把她压在了身下。 气氛一下子就从纯洁的同学情谊变得无比微妙……凌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抬起头，便与莫云泽乌黑的双眸四目相对，心脏猛地一滞。 莫云泽眯着眼，非常认真的看着她，桃花眼微微一动都是一片迷人的风景，但是此时这双眼里，只映着一个人。 凌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个……”凌叶撇过头，不敢与他继续对视，她脸蛋粉红，心跳过速，心中乱糟糟的一团，脑袋一片空白，“那个……让我起来。” “不让。”莫云泽似乎很乐于欣赏她现在窘迫又害羞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到她慌乱的样子，越是觉得心情舒畅，仿佛一个满足恶趣味孩子，在捉弄漂亮的小姑娘的游戏里拔得了头筹。 “你……”凌叶被他突如其来的厚脸皮噎得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之后，便伸手推他的胸膛，小小的手掌力道不大，软绵绵的，像是在给他挠痒痒，但是这种挠痒痒的方式无异于是隔靴搔痒，越挠越痒，挠的莫云泽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软绵绵的小手，笑着说，“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 凌叶听到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却是不受控制的涨的通红一片，说起话来都变得吱吱呜呜，“不……不行的，我们还没成年。” 声音软绵绵的，一点底气也没有，可爱极了。 “逗你的。”莫云泽看逗得差不多了，还是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看了看客厅上的钟，已经九点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下次不要再放我这样的男性进来了，好么？”莫云泽说着说着便弯下腰凑近她的脸，弄得她刚刚疏散的红晕又重新在白皙的面庞上聚集了起来。 “你还是快走吧！”凌叶推着他往外走，心情已经乱成了一团。 莫云泽笑着被她推了出去，却又被她拽住了。 “等等，带上伞。”凌叶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黑色的伞，“明天记得还给我。” “好。”莫云泽温柔的看着她，接过了伞，转身要走之前，又听到凌叶小声说了句，“那个……谢谢你今晚帮我……” “今晚？你说的是哪件事？”莫云泽意味深长的笑着转过头来看她，却见她听到自己这话，气呼呼的咬住了嘴唇，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还是有脾气的，莫云泽笑了笑，打开伞，从口袋中拿出眼镜，单手戴上，眼睛里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而被浓烈的戾气所覆盖。 “喂，尚文东。”莫云泽手机上无数的未接来电，都是尚文东打来的，尚文东接了电话，激动地差点哭出来，却听到自家大哥声音冰冷，听起来像是能杀人。 “那些人现在在哪。” 那些人是哪些人，尚文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在街边的小店里吃烤串喝酒，那个被你打伤的就在隔壁诊所躺着。” “多少人？” “大概十几个吧，两桌子人。”尚文东说。 “地址发我，马上过来。” “叫几个兄弟啊大哥？” “不用叫。”莫云泽微微蹙眉，仰起脸，收起了伞，语气冷的让尚文东觉得自己都要跟着下地狱，“我一个人就够了。” 31.一张地址 秋雨一直淅沥沥的下, 夜晚的街道少有人经过，街边的烤串小店里安安静静, 原本喧闹的人声都慢慢消失了。 第二天, 这个区域的人都在传, 昨晚有小混混在店里打架, 一挑十二, 进去就是打, 把人打的一地都是，却没有掀桌椅板凳，倒是把老板给惊着了。 有不少闲来无事的人跑来问老板昨晚的情况，老板一脸惊叹的说，真特么是神仙打架。 十二个人, 三拳两脚, 全部撂倒, 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那些人就全倒地上了, 那个打人的小伙子浑身湿透，帅的一逼, 临走前还从地上躺着的人口袋里摸了出了几张人民币，把他们吃饭的钱都给付了。 老板说的绘声绘色，隔壁的诊所却人满为患, 里头正是那些被打的混混们, 一个个鼻青脸肿, 疼的嗷嗷叫。 一大早, 凌叶背着书包进了校门，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说昨晚实验中学旁边的街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是实验中学一帮有名的校霸被人打了，还是被一个人打了。 那人讲的绘声绘色，凌叶眉头微微一皱，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点巧啊。 昨天欺负自己的那帮人，好像也是实验中学的。 难道是同一帮人？ 走进班里，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各个都拿着书早读，凌叶在座位上坐下，看了看空荡荡的邻桌——莫云泽还没来。 已经快要上早读课了。 凌叶抿了抿嘴，默不作声的把书包放好，开始读古诗，可是读着读着，心思却飘出了老远。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莫云泽昨天晚上的话折磨了她一整晚，没想到到了教室，她的心情依旧是无法平静，看了眼旁边的座椅，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把课本给盖上了。 “静心静心，不能胡思乱想。”凌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物理竞赛题，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 昨天晚上莫云泽说的话做出的事我似乎都跟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有所不同，稍显轻佻，却让人心颤。 凌叶的心完全静不下来，一个早读课她就做出两题，而莫云泽却一直没有出现。 早读下课，晋纾拍了拍凌叶的肩膀，好奇的问，“今天莫云泽怎么没来？” “我……我不知道。”凌叶为难的摇了摇头。 “你们关系挺好的呀，要不你问问？”晋纾说，“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不来上学，会不会是生病了？” 生病了…… 凌叶心里一咯噔，想起了昨天晚上冰冷的雨夜。 不至于啊，自己都没有生病，他却生病了？他真的这么弱鸡？ 第一节课下课，莫云泽还是没来，凌叶跑到厕所，打了莫云泽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凌叶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家伙……怎么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不接电话。 她的心情很是纠结，一方面，经过昨晚的事情，她有些不太好意思见到莫云泽，但是另一方面，她的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一直无法平静，连课都不怎么听得进去了。 这非常不利于学习的进度，凌叶心想，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学习。 于是她抓紧时间去了老师的办公室，找到了曹老师。 曹老师正在泡茶，看到她过来，便笑眯眯的问怎么了。 “曹老师，我的作业跟莫云泽的拿错了，下午的课就要用了，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来……”这是凌叶第一次撒谎，她着急的看着曹老师，努力的假装自己是在为学习的事情紧张，而不是为这个人。 “哦，他请了病假，今天都不过来了，作业的话没关系的，你可以跟其他同学共用我一下，克服克服……”曹老师说。 “不行！”凌叶打断曹老师的话，手握紧了拳头，“不行曹老师，那题我写了思路，今天下午老师就会讲，我一定要自己的那本题本才行……老师，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他家的地址，我午休的时候去拿，应该很快。” “……”曹老师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辨认她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凌叶的心跳得飞快，耳根子微微泛红，努力的与曹老师对视，曹老师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把他家地址给你。” 凌叶悄悄地松了口气。 “不过……” 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不过他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你如果知道了些什么，记得帮他保密，不要告诉其他同学。”曹老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打印出来的地址放在了她的手上，“莫云泽是个非常好的苗子，但是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也许……” 曹老师看了看凌叶，见她一脸迷茫，又止住了话语，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曹老师。”凌叶朝着曹老师鞠了个躬，小跑着走了。 不稳定的因素太多？家庭情况有些特殊？凌叶皱了皱眉，她实在是想不到，莫云泽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特殊情况。 毕竟莫云泽的优秀谁都看得见，他的头脑和外貌，在全市的高中生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经曹老师的提醒，凌叶确实觉得这个男生确实是有那么些奇怪。 他会弹钢琴，举止优雅，相貌出挑，照理来说家境应该很不错，但是他却在暑假去当游泳教练赚外快……他看起来什么也不缺，平日里似乎却只穿那么两件衣服，除了校服之外，私服好像也就那么一两件。 凌叶这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这个人几乎是个矛盾的集合体，在他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像是谜一样，等着她去解答。 她小心翼翼的把纸条揣好了，静静地等到中午，便直接出了校门，打车直奔地址所在的地方。 这片小区就在凌叶家那片小区的后边，有小洋楼也有普通的居民住宅，凌叶过了门禁之后，顺着房号一个个的找过去，发现莫云泽家是一个非常低调奢华的小洋楼，外边的草坪已经生了不少杂草，虽然有近期打理过的痕迹，效果却十分不理想。 凌叶推开外边的铁门，发现门根本没锁。 她往里头走，来到正门口，按了按门铃。 门铃的响声带着些生涩的味道，似乎像是很久没人按过了。里头没有什么动静，凌叶试着推了推门，发现这扇门竟然也是开的。 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一走进客厅便发现，这栋房子，真有够空荡荡的。 凌叶的家里属于没有人气却家居齐全的空荡荡，而这个“家”，是属于真正的空荡荡。 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头顶上，下边却什么也没有，沙发，电视机，茶几……通通没有，餐厅只有一张简单的便宜桌子，只能坐两个人，奢华罗马柱的旋转楼梯上积满了灰尘，凌叶试着喊了声莫云泽的名字，没有人应声。 她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往楼上走。 楼上的房间不少，开着门的房间里头无一例外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和人生活的痕迹，只有两扇门死死紧闭，凌叶试着推了其中一扇，门是锁死的。 “莫云泽……你在吗？”凌叶双手冰冷，有些害怕起来。万一这不是莫云泽家，那可怎么办？ 算了……来都来了。 凌叶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另一扇门。 门是开着的，她心跳加速，慢慢的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个简陋的可怕的房间，一张简单的木头书桌，一把椅子，书桌上放了些高中的课本，凳子上堆了些衣服。 那些衣服都是莫云泽平常穿的，最上面的那一套，是凌叶爸爸的那套旧衣服。 就是这里！ 凌叶激动地推开门，一张床进入她的视野，莫云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脸蛋却是有些不自然的绯红，看起来有些虚弱。 “莫云泽？”凌叶慢慢靠近他，小声的叫他的名字，“你真的生病啦？” 莫云泽睫毛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迷茫之间，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怎么可能，凌叶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里又不是学校。 等等！ 他猛地睁开眼睛，冷不丁的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进来的！” 凌叶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他，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一只狼一样，攻击性极强的同时，又充满了防备和不安，仿佛正在被人入侵私密的领地。 看着凌叶的神情，莫云泽慢慢恢复了理智，人也重新倒了下去，手捂着眼睛，低低的说了声抱歉，吓着你了。 凌叶缓过劲来，也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了，着急的问，“你怎么样？刚刚你的手好烫好烫……吃药了吗？怎么会这样严重？” 莫云泽抬起手，一双乌黑的眼睛深邃无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拽进深渊里去似的。 “你怎么会过来？” “我……我骗曹老师拿错了作业，要来找你。”凌叶微微红了红脸，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任何药片或者药盒，“你没有吃药吗？”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来？”莫云泽问。 “……”凌叶与他对视着，觉得脸蛋要烧起来了。 “嗯？”莫云泽的眼神，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 “我……我担心你。”凌叶小声嗫嚅着说。 莫云泽眼神微微一动，无尽的温柔从冰冷的眸子里溢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去给你买药！”凌叶红着脸，站起身就想往外冲，却被莫云泽一下子抓住了手腕，直接隔着棉被拽进了怀里。 32.一个体温计（一更） “啊……”凌叶惊呼一声, 倒在了软绵绵的被子里头，莫云泽将她整个人拥在了怀里, 感受到她的挣扎, 声音有些微微的低哑, “别动……” 凌叶刚想撑着站起来, 听到他的这句话, 莫名的放弃了抵抗, 脸却是红扑扑的，心跳的飞快。 “让我抱你一会儿，可以吗？”莫云泽低声问。 “……”凌叶沉默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莫云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整个人都拥在了怀里。柔软的头发丝贴着他滚烫的皮肤, 他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味道, 然后慢慢的在她的发间落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凌叶整个人都僵住了。 滚烫的, 只要被他触碰到的地方都是滚烫的, 也许是因为他正在发烧的缘故, 又或许是其他……她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这滚烫的温度传染，自己的脸蛋也正在不停地燃烧发烫。 “凌叶。”莫云泽看着她僵硬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被渔网网住的鱼儿，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不时的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发现了他的眼神, 又赶紧躲开了。 “嗯？”凌叶低声应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莫云泽一本正经的问。 “你……你别说了。”凌叶觉得自己快要烧着了,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买药。” “嗯。”莫云泽躺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凌叶逃跑了。 她捂着狂跳的心口，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了楼，推开门出去，在雨后的晴空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刚刚自己就快要心肌梗塞了。 莫云泽……你到底在想什么？ 之前说不早恋的也是你，现在莫名其妙抱住我的也是你……冷淡如冰的是你，像火一样热烈的也是你。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叶混乱而心动，却找不到答案，莫云泽这个人就像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你以为你看到了他的全貌，但是你越是靠近，就越是摸不清他的底。 她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最后去药店买了一堆退烧药盒感冒药，拎着个大袋子又重新回到了小洋楼的门口。 铁门诡异的开着，她回忆了一下，似乎自己在走之前已经把门掩上了。 难道是风吹的？ 她狐疑的走了进去，脚步刚刚踩在楼梯上，便听到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忽轻忽重，还伴随着中年男子的喘息。 她紧张的仰头望楼上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满脸青色的胡渣，眼底青黑，双目泛红，手中拿着一瓶老白干，正趴在楼梯上死死地盯着她看。 凌叶被吓了一跳，双腿一软，差点把东西都给洒了。 “小……姑娘。”中年男子眼神不善，语气凶巴巴的，“这可不是你玩游戏的地方。” “叔叔您好。”凌叶鼓起勇气朝他鞠了个躬，扯起嘴角努力笑了笑，“我是莫云泽的同学，是过来给他送药的。” 中年男子听到莫云泽三个字，微微一愣，轻笑一声，笑起来倒是有些帅气，只是他身上的颓废气息太过浓烈，实在是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来，“那小兔崽子在房间里，你去吧。” “谢谢叔叔。”凌叶乖巧的点了点头，估摸着这人就是莫云泽的父亲了。 他们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落到这种地步？ 凌叶拎着东西上楼，经过中年男子身边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的长相相当的眼熟。 并不仅仅是因为莫云泽跟他长得有三分相似的缘故……这个人，她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 一时间，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过去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不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此人跟自己的爸爸，肯定是认识的。 看这栋住宅，也可以知道莫云泽家里说不定比自己家有钱的多，本市比凌重山的企业规模做的更大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家。 凌叶努力的在脑子里搜罗着以前自己在爸爸那里看到过的企业信息，那些东西她之前十分讨厌，但是现在却后悔当初没有了解的多一点。 如果是比父亲的企业做的更大，却忽然遭受重创消失的企业的话……凌叶蓦然想起，之前爸爸带着她参加过的一次宴席上，曾经见过一位姓莫的叔叔。 那时候她还上着小学六年级，她记得那位叔叔长得英俊潇洒，穿着西装，受尽瞩目风光无限，身边还跟着个天仙似的阿姨，仔细想来，那位姓莫的叔叔，可不就是眼前这位……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中年男子打了个酒嗝，一股酒精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凌叶赶紧低下头，朝着莫云泽的房间跑去。 莫云泽已经穿着衣服坐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凌叶不想对他家的事多做置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了新买的体温计，塞进了他的手里。 “你先量一□□温，我买了好几种药，等会儿对症下药。”凌叶在袋子里哗哗的翻着，拿出一个暖宝宝，撕下包装袋，贴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难受的时候会这么做，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作用，反正先试试吧。”凌叶抿了抿嘴，接着问，“你家有水壶吗？我帮你烧点热水喝，你的嘴唇都干裂了。” 莫云泽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凌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与他对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凌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故作轻松，心里顿时有些不是个滋味。 说实话，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家变成这副模样，她还会不会如此镇定自若，或者说，她面对同学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但是即便莫云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都能够阳光努力积极向上，暑假还去当游泳教练补贴家用，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主动问了会很失礼的。”凌叶朝他笑了笑，在抽屉里找到了烧水壶，“但是你如果愿意说的话，我还是很乐意掌握这第一手八卦的。” 莫云泽轻笑一声，“你不会告诉别人。” “你这么信任我吗？”凌叶笑着问。 “当然。”莫云泽朝她眨了眨眼，“我的信任只给你一个人。” 凌叶愣住了。 莫云泽的语气虽然带着些开玩笑的一丝，但是眼神中的认真不会骗人。 “谢谢。”凌叶说。 莫云泽原本很希望看到凌叶此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结果这个时而精明时而呆萌的小家伙，竟然一本正经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莫云泽一下子笑出声来，手上的体温计都掉了出来。 “哎呀，你好好量体温行不行。”凌叶走上前去，帮他弄体温计。 店里的电子体温计已经卖完了，凌叶也用惯了这一种，所以便买了水银式的老体温计，一般是含在嘴里或者是夹在腋下。 莫云泽不愿意放嘴里，凌叶只好让他自己夹好。 “我不会。”莫云泽虚弱的看着她，一幅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凌叶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样子十分虚弱，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马上就要倒下去了。 “好吧。”凌叶伸手帮他解开胸前的扣子，拿着体温计伸手进去，冰凉的小手碰到他滚烫的身体，她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 凌叶扶着他的手，把体温计夹了进去，“夹好，别松开了。” “嗯。” 凌叶转过身准备去帮他倒水，却冷不丁的发现门框边倚靠着一个人。胡子拉渣的中年大叔懒洋洋的喝了口酒，深深地看了凌叶一眼，又看了看莫云泽。 凌叶的脸一下就红了。 她不知道莫云泽的父亲是什么时候来的，刚刚说的话，做的事，难道他都听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莫云泽父亲带着醉意问道。 “我叫……” “跟你没关系。”莫云泽却抢先开了口，声音中的温柔似乎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冷冰冰。 凌叶惊讶的看了看莫云泽，莫云泽却看着她说，“你先回去上课吧，下午的课快要开始了。” “可是……”凌叶有些犹豫，“你的身体还没好，我可以请半天假来照顾你。” “我没事的。”莫云泽说，“你走吧，明天见。” “嗯……”凌叶知道别人的家务事自己不应该傻站着参和，对方也下了逐客令……她帮他倒好水，拿起自己的书包走了。 凌叶一离开，莫云先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小兔崽子，我看你又欠打了。”他语气里带着酒意，大声骂道，“你还是学生，不要胡来我警告你。” “胡来的是你吧！咳咳……”莫云泽一激动，忽然咳嗽起来，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潮红，“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你喜欢她？”莫云先忽然问道。 “……”莫云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他，但是莫云先全看出来了。 “看着是个好姑娘，不要祸害她。”莫云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拎着酒瓶子转身走了。 莫云泽皱了皱眉，双手捏拳，用力到青筋都冒了出来。 33.一个电话（二更） 凌叶跑出了门, 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了, 她赶紧打了辆出租车赶往学校。 一路上, 她的心情都相当复杂。 莫云泽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状态, 一定跟他的家庭境况分不开……虽然她没有主动问莫云泽具体的情况,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会主动的去把事情弄清楚。 她拿出手机, 想了很久, 才给爸爸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有被接起来，凌叶皱着眉头，把手机关了静音，重新放回了包里。 下午上课的过程几乎没有什么波澜，曹老师给凌叶和严溪确定了晚会迎新的曲目, 并且安排了专门的音乐老师为他们几个排练。 凌叶没有什么心情, 简单的应付着。 严溪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手臂, 问, “怎么了？” “没什么。”凌叶心里想着的都是莫云泽，完全没有心情排练, 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的查一下跟莫云泽父亲相关的消息，看看他们家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我有个事想问你……这次文艺汇演之后啊, 听说有个华尔兹……” “抱歉, 我还有点事, 先不跟你说了。”凌叶直接跑到老师的面前, 拿走了曲谱，说直接拿回家练好了再来请教老师，节省学习的时间。 老师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她直接打车回了家，打开了家里已经积灰的电脑，开始搜索莫家的企业。 没想到这随便一搜，便搜出了一堆东西。 《莫云先云飞集团上市失败，本市私人化工企业何去何从》，《莫云先宣告破产》，《云飞集团突破破产究竟为何》…… 凌叶一条一条的看过去，有夸张的，有阴谋论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凌叶甚至在报道里看见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莫云先遇难，昔日盟友凌重山倾囊相助。 “爸爸？”凌叶猛的站起身来，拿出手机，发现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爸爸打开的。 她赶紧拨号回去，凌重山这次接电话倒是飞快，一接通立马问，“女儿！你还好吗？我在想你电话如果再打不通，我就要直接飞回去找你了。” “没事的爸爸，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凌叶心中生出一些愧疚，爸爸这么忙，她还总是打扰他，只是…… “不过有个问题我一定要问您。” “什么事。”凌重山有些心不在焉了，一旦确定了女儿没事，焦头烂额的工作便再次占据了他的大脑。 “爸爸，您是不是认识一个叔叔叫莫云先。”凌叶问。 “……”凌重山在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名字会从自己的女儿的嘴巴里出现。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他？”凌重山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好奇，我看到他们家的企业，好像一夜之间就破产了，您还倾囊相助？”凌叶翻着网页，问道。 “嘘，在你妈面前千万别提这件事！”凌重山赶紧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近几年跟你妈吵的这么厉害，还不是因为我帮了他们家的忙，你妈以为我喜欢他们家那个……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天不看书，怎么研究起这个来了。” “我也就随便看看。”凌叶还是想问些东西，“那爸爸，他们家为什么破产的这么突然啊。” “还不是被人害得……唉，老莫也是可怜，那么个天之骄子的，忽然就这样了，我给他提供的岗位他也要面子不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凌重山叹了口气，说，“小叶子，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我和你妈妈都是为了你在外头奋斗，你好好学习，注意安全，有事就找姑姑。” “好。”凌叶乖巧的应了。 凌重山立马挂了电话。 凌叶看着没声音的手机，默默把手机收了起来。 爸爸果然知道他们家的事情，而且曾经帮了他们。 凌叶长舒一口气，趴在了桌上……爸爸能帮他们家，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凌叶去了学校，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心情还有那么些微妙的紧张，直到迈进教室门口，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一如既往。 莫云泽的身体神奇的恢复了，只是看着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本来就白，所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凌叶放下书包在他身边坐下，跟他说了声早。 莫云泽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放在了她手里，眼神里有些刻意的冷淡和疏远。 “谢谢你借我的衣服。” “噢……”凌叶把衣服收了起来，发觉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在学校里的时候一向对同学很冷淡，凌叶也没有多想什么其他的，便低头开始读书。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莫云泽好好的坐着，坐在她的身边，她的一颗上上下下的心，就平稳了。 莫云泽心情并不是很好，自从昨天莫云先跟他说了那句话以后，他就一直郁结在心，胸闷的很。 吃了药，病是痊愈了，心病却冒出来了。 因为他昨天才发现，凌叶这个小小一只的姑娘，不知不觉的已经在他的心里深深地扎根，再也拔不出来。若想连根拔起，除非经脉尽断。 可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在自己这边的事情没有解决掉之前，他绝对要保护好她，他绝对不能走莫云先的老路。 而现在能够保护好她，最好的途径，显然就是……尽可能的跟她保持距离。 下课了，凌叶跟晋纾有说有笑的去上厕所，姚薇却忽然找上门来。 “莫云泽。”姚薇双手背在背后，乖巧的站在他面前，“那个，听说这次文艺汇演结束之后，新增加了一个项目，高三年级和高二年级上台表演的人员，要在台上自行组队跳华尔兹……我想邀请你当我的舞伴。” 姚薇话音刚落，脸蛋就已经红了。 祁海云坐在座位上用眼神给她加油，这个主意也是她想出来的，让姚薇主动出击，这种好机会，如果不主动抓住，那就会被别人抢走。 但是她们俩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机会，成功的几率为零。 莫云泽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波澜不惊的说，“不好意思，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姚薇一下子僵住了。 上课铃声恰好响了起来，凌叶和晋纾也回来了，姚薇转头瞪了凌叶一眼，扭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气呼呼的像个河豚。 祁海云赶紧安慰她。 “她怎么了？”凌叶有些奇怪，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会气到她的事啊？ “恐怕是因为华尔兹得事情吧。”晋纾猜测。 “华尔兹？”凌叶好奇的问，“我们学校竟然会搞这个？” “是的，也不知道校长想的啥，突然就说要在汇演之后，参加汇演的同学两两组队，要跳舞。” “……”凌叶心里一咯噔，觉得完蛋了。 她不会跳舞。 小时候不是没有学过，但是她四肢的协调能力似乎天生就不怎么顺畅，走走路跑跑步就算了，跳起舞来，实在是尬舞。 上课老师已经来了，凌叶平日里早就乖乖把预习本拿出来了，这时候却还追着晋纾问，“能不参加吗？” “不能，听说人数都定好了，你自己找不到舞伴，老师帮你找。”晋纾小声说。 “……”凌叶捂住了脸，不想说什么了。 莫云泽全程听着她们俩的对话，面无表情。 上课了，大家都各怀心思，凌叶努力的听着课，却觉得到了高二以后，烦心事越来越多，上课的效率却是越来越低了。 她努力往脑子里塞着知识，一下课就继续问晋纾，这些消息从哪里听来的，准不准？ “隔壁班老师说的，曹老师应该今天会仔细讲吧。”晋纾说。 果然，到了快放学的时候，曹老师抱着保温杯进了教室，敲了敲桌子，一看就是有事要讲。 “表演的四位同学留下来，其他人可以放学了。” 四个人坐在最前边，听着曹老师安排。 “可能你们也听说了，校长突发奇想，让大家活跃活跃气氛，跳个舞。”曹老师颇有些无奈，“你们两两组队吧，姚薇，你和凌叶一组，莫云泽，你和严溪，每天放学后稍微练练，别太丢脸就行。” “……”四个人都沉默了。 严溪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老师，我想跟凌叶一组，行不行。”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不行！”曹老师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好好练！谁跳错了就打扫一个星期厕所。特别是严溪，你跟莫云泽好好配合。” “噢……”严溪不情不愿得点了点头。 他还以为华尔兹是男女同学一起跳，结果曹老师弄男男女女一起，这还有什么意思！ 严溪才懒得跟莫云泽练，直接背上书包走了。 凌叶倒是觉得跟姚薇跳还挺好，至少她学过舞蹈，应该跳的很漂亮，自己只要跟上她的脚步就好了。 “姚薇，请多多指教了，我不太会跳，你……”凌叶朝着姚薇笑着说。 “噢，那你慢慢练，我爸来接我了。”她一甩头发，直接走了。 凌叶尴尬的站在原地，摸了摸头发，朝着莫云泽笑了笑，“被你看笑话了。” 莫云泽看着她不说话。 “那我也先回去了。”凌叶准备背书包。 “你不准备学跳舞了？”莫云泽冷不丁出声问。 凌叶惊讶的看着他。 莫云泽话音落下，他才咬了咬牙，恨自己又没忍住。 没办法，看着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忍得住才怪。 “我教你吧。” 34.一盒小蛋糕（一更） “你教我？”凌叶很意外莫云泽竟然会主动教她跳华尔兹, 不是怀疑他不会跳, 而是因为，“你身体现在这么虚弱，能行吗？” 能行吗？莫云泽原先对于教跳舞倒还有些犹豫，听到这里, 再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这个小家伙，竟然怀疑他身体能不能行？ “你觉得呢？”莫云泽反问道。 凌叶看着他微微挑起的眉和深邃的眼, 一时间竟然不敢把肚子里的话给说出来。 “一个小感冒而已，没什么大碍。”仿佛是要证明自己的体力一样，莫云泽单手推桌，把两张桌子挪到了一处, 挪出了一块小小的空间，“就在这里吧，华尔兹的舞步比较简单, 你学起来应该很快。” 凌叶乖巧的点了点头。 很快, 莫云泽便发现自己的话说的太满了。华尔兹虽然简单，但是那是对他而言……他开始教凌叶舞步的这十分钟以来，这个小家伙已经踩了自己的脚十二次了。 凌叶红着小脸儿，看着莫云泽已经被踩得有些发黑的白球鞋, 抬头看着他, 眼眸中涌动着退意，“要不, 还是不学了吧。” “不行。”莫云泽眯了眯眼, “我既然教了, 就要把你教会。” 凌叶叹了口气，有些挫败感。 她虽然学习起来脑子灵通，但是上帝替她开了一扇门，就会把她的小天窗给关上，她的四肢协调能力就像是缺失了技能点似的，不管是游泳，跳舞还是其他运动项目，对她来说都是短板。 凌叶垂头丧气的站着，却冷不丁的被莫云泽给整个人抱了起来，双脚悬空。 “啊……你做什么！”凌叶轻巧的小个子被轻而易举的举起，然后又被他轻轻地放在旁边空荡荡的课桌上，然后莫云泽开始帮她拖鞋。 凌叶脚一缩，却被他一下子捉住了脚腕。 “别动。”莫云泽手上的力道温柔，却是抓着凌叶让她完全不能动弹。 她的脚腕好细，跟他的手腕儿差不了多少，袜子的边缘露出的是白皙的皮肤，嫩嫩滑滑的，手指尖若是不小心碰到那块地方，她便会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脸蛋微红，牙齿轻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鞋子被脱掉之后，莫云泽重新“拎”起她，把她的两只小脚放在了自己的脚上。 “你踩着我的脚，先感觉一下。”莫云泽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这种跳舞的方式她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一时间新鲜的不行。 莫云泽一手扶着她的她腰，一手抓着她的手，在教室的一小块地方，带着凌叶，舞步轻盈，动作优雅的仿佛白鹤。 凌叶只觉得自己身不由己的被莫云泽的舞步带着走，他的动作优雅自然，舞步熟练而自信，教室里的日光灯照在他们的脑袋上，有那么一丝丝的眩晕感。 “这个时候脚步要注意，容易踩到舞伴。”莫云泽的声音时不时地在她的耳边响起，“规律记住了就好。” “嗯。”凌叶点了点头。 “再来一遍。”莫云泽握着她软绵绵的小手，看着她认真的眨了眨睫毛，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心中升起一片柔软。 怎么舍得离她远一点呢？ 这真的太难了。 莫云泽把她的手握的更紧——比考全市第一更难。 于是，莫云泽昨日想了一晚上的决定，仅仅坚持到了第二天放学前，便彻底土崩瓦解。 练习结束之后，外头的街灯都已经亮起来了，天色还有些微亮，莫云泽顺路送凌叶回家。凌叶对他的“鼎力相助”非常感激，为了报答他，凌叶在路过街边的蛋糕店时，钻进去买了一个巧克力慕斯蛋糕准备送给莫云泽。 但是当她走出蛋糕店的时候，莫云泽却不见了人影。 凌叶愣了，左顾右盼了老半天，却总也找不到他人去哪里了，她不过是在蛋糕店里呆了三分钟而已，他就算是先走了，也走不了这么彻底。 蛋糕店旁边停了一辆豪车，凌叶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那豪车的车门刚好打开了，里头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带着墨镜，脸上蓄着小胡子，个子有些矮，却是气势十足，走路带风，看起来颇有些土豪的气势，却颇有些横行霸道，走到路边的时候，还不忘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相比之下，那个女人却与他完全不同。 那女人看上去非常年轻，穿着十分讲究，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美得倾倒众生，眼底里却是一片漆黑，眉头习惯性的微微蹙着，像是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她人也瘦削的不行，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她给刮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女人的脸给凌叶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她不好意思死死盯着别人看，但是总是忍不住，最后看着二人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饭店，被服务员迎了进去。 凌叶看着那女人慢慢消失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别看了。”莫云泽冷不丁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走。” 凌叶吓了一跳，可莫云泽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眉头紧缩，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快步的往前走，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在逃离。 “莫云泽？”凌叶发觉他的情绪不对，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莫云泽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脸色有些苍白，“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凌叶不敢问他什么，但是根据他的反应，她已经可以猜到大概了。 刚刚那个女人，那双眼睛，几乎和他的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有所不同，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精神上有些小问题，看起来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兴趣，眼睛里一点光彩也没有。而莫云泽…… 凌叶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里，现在装着不甘心。 凌叶不敢仔细去想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不管怎么去想，事实对于莫云泽来说都过于残忍了。她也不忍心去问，害怕触到他的痛处。 “喏……”凌叶把手中的巧克力蛋糕递给他，“这个给你。” “什么？”莫云泽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个巧克力慕斯蛋糕，小蛋糕做的非常精致可爱，一股淡淡的巧克力香味飘进他的鼻子。 他并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是此时，他忽然对甜食这种可爱的东西顿生好感。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巧克力，或者自己买小蛋糕吃。” 凌叶微笑着看着他，努力的把气氛弄得开心一些，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知道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是什么吗？” “是什么？”看见她可爱的笑容，莫云泽冰凉的心重新回暖。 “就是巧克力蛋糕呀。”凌叶指了指他手中提着的小盒子，笑着说，“现在我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你了，所以开心一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要努力的向前看。” 莫云泽笑了。 凌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好看的笑脸，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里面绽放出光彩，仿佛生命里的某些东西被点亮了似的。 “好的，我收下了。”莫云泽拎着小蛋糕盒子，心中的感觉有些微妙。 凌叶这个小东西，果然已经看出来了。 刚刚那辆车出现的时候，莫云泽第一反应就是躲了起来，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视野里，他不敢看到母亲现在的样子，如果亲眼看到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原本是一个非常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心事的人，更不想被人发觉自己的脆弱和痛苦，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凌叶是不同的。 当她第一次来到他家破败的小洋楼，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那纯粹的眼神，让他完全没有排斥的心理，甚至感激她能够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莫云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巧克力蛋糕，嘴唇勾起，微微一笑。 凌叶，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并不是巧克力蛋糕，而是你啊。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星期迅速的过去，文艺汇演当天，学校里的气氛都与平日里有相当大的差异，平日里的市一中，同学们都是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盯着书本，没有什么活力，而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所有的学生都拥挤在大礼堂中，兴奋的无以复加。 虽然不是什么正规的演出，但是一中还是租用了一些漂亮的演出服，请了比较专业的舞台化妆师过来。 姚薇抢先画好了妆，穿着她自己选好的粉色芭蕾舞裙，头发梳成一个漂亮的发髻，跟个花蝴蝶似的到处跟人聊天，听着别人夸赞的说辞，便开心的不行。 凌叶换好了鹅黄色的纱裙，裙摆很大，拖出来有一米长，她本身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身材曲线非常漂亮，这样的裙子她穿起来，倒还十分合身。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化妆师便也没怎么动，只是简单地给她编了个侧面的小辫子，并在上头挽了一只嫩黄色的鲜花。 妆容花完了之后，凌叶拎着裙子，拉开帘子，等待化妆的严溪一抬眼便看到她此时的样子，倒吸一口冷气。 35.一条纱裙（二更） 凌叶穿着鹅黄色的长裙, 皮肤嫩白的宛如剥了壳的鸡蛋, 她平日里从来不化妆，现在略施粉黛，倒是给她原本就精致的眉眼平添了一股独特的气质，原本柔和恬淡的样子变得更加光芒四射, 一下子变聚集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莫云泽刚好在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从更衣室走出来，看到凌叶, 眸色蓦然一深。 这衣服——露的太多了。 凌叶穿的纱裙是抹胸款，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仔细看的话，胸口还能看到浅浅的乳, 沟。 她也有些不太习惯这种类型的衣服，出来之后，就一直不自然的用纤细的手时不时的遮挡一下, 表情也有些羞涩, 一化完妆，便找了个角落里躲了起来，不好意思到处走动。 但是她不想招惹别人，有的人却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严溪立马跟了过去, 笑眯眯的看着她, “凌叶，我本来以为你平时已经很漂亮了, 没想到你画起妆来更漂亮。” “谢谢, 谬赞了。”凌叶不好意思的撇过身子, 她发现从严溪那个角度，似乎正好可以把自己胸口处的景象尽收眼底，这个发现让凌叶很不舒服，她不自然的躲了躲，严溪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待在她的身边就是不走，“凌叶，你的歌练得怎么样？现在紧张不紧张？” “还好吧……”凌叶被他弄得很尴尬，因为他来了之后，好几个男生也围了过来，不停地找着借口跟凌叶说话。 凌叶只好站起来，但是她的身高，站起来跟坐下并没有什么区别，该看到的，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瞧她那样子，被男生围着说话的表情，啧啧，真够恶心的。”祁海云抱着手肘站在姚薇的身边，说出了姚薇此时的心里话。 姚薇有些委屈的说，“可不是么，男生不就喜欢这种表面清纯的心机女生吗？随便啦，我才不屑理她呢，一会儿跳舞，她那裙子怎么跳啊，可别害得我也在舞台上丢人。” “你别跟她跳不久行了。”祁海云想了个招儿，附在姚薇耳边悉悉索索的说了一堆，姚薇皱了皱眉，觉得似乎可以。 凌叶这边实在是不胜其扰，正想着如何摆脱这帮人，却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的身边，她转过头一看，手头却忽然多出了一件外套。 “先披着吧，有点凉。”莫云泽语气淡淡。 严溪死死地盯着莫云泽，那眼神里充满着不甘，仿佛有人在他这儿抢什么东西似的。凌叶赶紧对莫云泽道谢，把外套穿在了演出服的外头。 那是莫云泽的校服外套，上边还染着莫云泽的体温和清淡的香气。 凌叶心中一暖。 很快便轮到他们上台了，这个节目他们排练了不少时间，用的都是课后的时间排练，但是他们四个只在最后几天的时间里才开始合练，平日里都是各自练各自的，配合起来勉强还算可以。 首先配合着音乐出场的是姚薇，她跳着轻快地舞步，出现在舞台上，台下响起了激烈的掌声，随即莫云泽那边的舞台灯光猛然打开，莫云泽高水平的弹奏声如行云流水一般倾泻而出，灯光照亮了他帅气而冷漠的侧脸，台下的女生们瞬间沸腾了。 “莫学神！我爱你！”有人尖叫着蹦了起来，被台下的班主任老师摁了回去。 随后出场的是凌叶和严溪，二人从舞台的两边拿着话筒慢慢的往舞台的中间走去，相互对视，凌叶的长裙拖拽在地上，声音宛如秋风中的鹤鸣，清爽不粘腻，却从头到尾都能感觉到一种甜甜的酥麻感。 凌叶闭上眼睛，听着乐声忘情的唱着，与钢琴的美妙声音合为一处，一时间仿佛天籁，让台下的同学们都怔住了，被她的声音所惊艳。 唱完一小段，严溪开了口，他的声音条件虽然也很不错，但是唱起歌来，却带着一种微微的油腻感，听起来的效果完全不如刚刚凌叶的那一段效果那么好。 台下的同学们都开始观察凌叶。 凌叶平日里非常低调，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每次考试虽然都是班级第一，但是年级上有莫云泽这么个大神压着，当着万年第二，知名度也没有莫云泽那么高。 这一次，她的表现却是吸引了台下大部分同学们的目光。 不仅仅歌声好听，人还长得好看，皮肤白的像是会发光似的，声音纯净温柔有磁性，实在是太过完美。 “这是谁啊。”有人问。 “高二实验班的凌叶，据说是万年考试第二。”有人说。 “有没有搞错，莫云泽那种变态，走到哪里都是第一好吗，能够在他的‘统治’下万年第二，已经相当于万年第一了。”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她跟另一个唱歌的根本不搭，那个男的一看就不太正经。” “我也觉得。” 曲毕，大家鞠躬退场，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很棒，你们表现的非常好，无可挑剔。”曹老师在后台迎接他们四个，面带喜色，看起来非常开心，“可以看出你们刻苦练习的痕迹，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谢谢老师夸奖。”姚薇笑着说。 “下一个节目之后就是集体华尔兹，你们好好表现，凌叶，你的裙子要注意，不要摔了。”曹老师提醒道。 “好的，谢谢曹老师。”凌叶看了看自己的长拖尾，觉得确实要好好处理一下才行。 重新回到后台，凌叶将拖尾绑成一束，从化妆师那里要来几个别针，在自己的腰侧别了一个漂亮的轻纱蝴蝶结，刚好将裙子的后摆完美的拽离地面，这样的改造，把原本端庄的长纱裙，平添了一分活泼，用于跳华尔兹刚刚好。 莫云泽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的改造过程，嘴角勾起一丝赞赏的笑容。 华尔兹舞会开始了，全场的气氛进入了最高，潮，同学们很多都站了起来，看着一对一对的男女生们从后台整齐的走出来，都开始兴奋的欢呼起哄。 大多数都是男女为一对，只有少数是同性搭配，其中就有凌叶姚薇，严溪莫云泽他们。 凌叶有些紧张，虽然莫云泽隔三差五的就会留下来教她，但是她的舞步进步实在是缓慢，如今也只是勉强可以应付的程度，姚薇搂着她的腰，动作却跟莫云泽之前教的有所不同。 音乐开始，凌叶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努力的跟上姚薇的脚步，轻纱飞舞，凌叶美得跟仙女一样，小巧的身影虽然舞步不太熟练，却带来一种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美感，让台下的男生都激动起来。 “那个鹅黄色纱裙的女孩子就是凌叶吗？她该当校花的呀，简直是小仙女本仙了。” “真的太好看了，我的眼睛已经自动的往她的身上瞄了。” 姚薇皱起了眉头，心中聚集的怒气越来越多。 她那么努力的打扮，练舞，结果还比不上这个舞步都跳得不对的女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姚薇生气的伸出脚，装作不小心的勾住了她的纱裙后摆，猛然间将她纱裙的后摆做的蝴蝶结扯了下来。 只听刺啦一声，纱裙后摆忽然落地，一下子便被人踩住，凌叶动弹不得，一动，就面临着抹胸裙子被扯下来的危险。但是此时姚薇却完全不顾她，自顾自的跳着舞，像是硬生生的想要将她拽着走。 凌叶努力的将裙摆扯了过来，抓在手里，在聚光灯下，台下一片哗然。 这样尴尬的情况实在是很少出现，凌叶现在只想马上回到后台，逃离这个舞台。 她手脚冰凉，脚步已经往后台那边迈过去了，却冷不丁的被人抓住了胳膊。 莫云泽一把将严溪推到了姚薇的面前，自己却拽过了凌叶，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纱裙后摆在他忽然到来的力道之下缓缓地飘起来，还未落地，莫云泽的舞步已经迈出，十分自然的旋转一圈之后，伸出手将小小的凌叶直接举了起来，转了个圈之后落地。 凌叶的心脏都要停了，小脸白花花的，紧紧地攥着吗，莫云泽的手。 “别担心，跟着我的节奏。”莫云泽微笑着看着她，仿佛身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舞步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要为他们二人让位。 二人一个穿着黑白燕尾服，一个穿着礼服纱裙，简直就是专门为了这场华尔兹准备的，莫云泽的舞步熟练且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视觉的享受，而凌叶虽然舞步不是很熟悉，但是好在她之前的练习都是跟莫云泽一起练的，所以完全不觉得难，二人配合默契，长长的拖地纱裙，竟然一次也没有绊倒过人。 原本是一场集体华尔兹，但是经此之后，其他人都依然在跳舞，却没有一对人能够盖过这二人的风采。 他们并不是故意高调吸引眼球，而是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能力，让人无法忽视。 凌叶跳着跳着，最后竟然笑了出来，看着莫云泽眼中的笑意，一种二人之间独有的默契感流转于他们之间，仿佛不用说话光用眼神，便能充分的表达此时的心情。 36.一封信 文艺汇演之后, 凌叶和莫云泽“火”了。 他们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 点击次数上万, 一时间学校里关于二人的消息流传的越来越广, 两人好般配之类的话更是风起云涌，传遍了整个学校。这种时候, 吕诗佳这种操事分子便活跃了起来, 开始安利这两个人组成的cp有多么甜美，一来二去的，拥护他们二人在一起的人, 竟是越来越多。 文艺汇演之后，凌叶放学再也不敢跟莫云泽一起走出校门了。有一次不小心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竟然有不少高一的小妹妹冲着他们俩兴奋到尖叫，嘴里不停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凌叶红着脸冲出了校门口, 莫云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逃跑的背影, 心中对此却并不是很排斥。 最生气的是姚薇，这次的跳舞视频, 有一个人拍到了全程，她把凌叶的衣服故意拽下来的举动被大家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但是姚薇从此以后也成了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为此, 曹老师专程找她谈心好几次, 一则希望她认清自己的错误, 二则希望她能够坚强一点，不要因为别人的指指点点而影响学习。 两者相比之下，凌叶风光无限，姚薇这边则是愁云惨淡。 祁海云这段时间也减少了跟姚薇一起上厕所的几率，总是想着法子躲开，让姚薇气的半死。 凌叶一直很感激那天莫云泽的帮忙，一天中午，特意出了校门，买了一整块巧克力慕斯蛋糕，塞进了莫云泽的抽屉，冲着他眨眼一笑。 莫云泽看了看小盒子，嘴角也勾起笑来。 放学后，他把蛋糕盒子拿回家打开一看，里头竟塞着一封粉红色的信。 他心脏猛地一跳，这种类似的粉红色的信件他以前可是收过不少，他虽然很少看，但是内容还是知道的，都是少女们对他表达的小小心意。 难道凌叶竟然也…… 莫云泽赶紧打开了那封小小的信，娟秀整齐的字体一目了然。 “莫云泽同学： 见信好，这是一封感谢信。 感谢你文艺汇演那天帮我解围，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能够遇到你，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莫云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不过有件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最近流言四起，相信对你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不知道该怎么当面对你说这些话，感觉就算是发短信也有些害羞，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说了。 我知道你对于早恋有些排斥，所以最近的流言，希望你不要在意，我也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以后为了防止他们继续干扰你，我会跟班主任提出换座位的事情，请你不用担心。 希望你能够开心快乐。 凌叶。（笑脸）” 莫云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冷着脸看着那块巧克力慕斯蛋糕，拆开塑料小勺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这精致的小蛋糕，却觉得满嘴的苦涩。 “啧……”莫云泽好久都没有感觉到心里这么烦躁了，他一下子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叫我也没有那么意思？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莫云泽皱着眉头，忽然想起自己初期偶然跟凌叶接触时，说过的那句话。 “你放心，我不早恋。” 莫云泽一把将塑料勺子插在了蛋糕上，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第二天一大早，凌叶就在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坐好了，翻开了书本，心中却是乱七八糟的。那封信，莫云泽应该是看到了吧……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呢？ 肯定会欣然应允吧。 凌叶咬了咬嘴唇，心中生出一些不舍。其实，跟莫云泽接触的这段时间，她还是非常开心的。莫云泽这个人看上去冷嗖嗖的，但是其实所作所为都暖心的不行，让她感激又欣喜。 可是最近她发现，她越来越依赖他了。 写黑板的时候，习惯于他的帮助。回家的时候，习惯跟他一起走，遇到难题的时候，习惯让他帮忙点拨一下，这种依赖别人的感觉，一开始让她觉得非常幸福，但是时间一长，她却莫名的感到有些害怕。 如果有一天，莫云泽不在自己身边的话，又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是高二高三都能一直同桌，但是以后呢？高中毕业之后，再也不能依赖他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 也许是一个人孤独惯了，当另一个人出现的时候，她的患得患失让她决定，干脆扔掉这个让她产生依赖感的人。 这样，可能反而安心一点。 最重要的是，最近她跟莫云泽离的很近的时候，心跳总是会超乎寻常的加快，让她觉得，似乎马上要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砰”的一声，门被开到最大，凌叶惊慌的抬起头，莫云泽板着脸朝着她就过来了。 她的心脏跳得厉害，耳朵也有些微微的泛红，扯出一个笑容，对他说了声早上好。 莫云泽默不作声的在她的身边坐下，声音低沉，“你打算换座位？” “嗯。”凌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为什么？”莫云泽皱眉，“就因为那些流言？” “……”凌叶垂下脑袋，黑色的长发几乎要遮盖住她巴掌大的小脸。 莫云泽慢慢的靠近她，冷不丁的伸出手，撩起她的黑发，撩到了她的耳朵上，耳朵上有些烫，粉粉的颜色看起来像是含苞待放的粉玫瑰。 “凌叶。”莫云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凑的很近，近的几乎能含住她的耳垂，“我不同意。” 凌叶一愣，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莫云泽却勾起嘴角，朝她微微一笑，转过头再也不看她一眼。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教室，开始了早读，凌叶心中一直静不下来，总觉得十分不安，她时不时的看莫云泽一眼，总觉得他生气了。 但是当她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又积极的回应，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下午放学之前，曹老师忽然叫他们俩去办公室。 来叫人的是米雷，他因为试卷错了太多被喊过去训了一顿，刚转眼想跑，就被曹老师吩咐了叫人的重任，他一脸兴奋的跑到安静的教室里，朝着里头大喊一声，“凌叶，莫云泽，曹老师找你们去谈话哦！” 整个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抬起了头。 凌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跟着莫云泽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门，整个教室瞬间沸腾了起来。 “怎么会单独找他们两个谈话？曹老师不是从来只喜欢找一个谈话吗？” “谁知道呢？也许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小秘密。” “他们难道已经悄悄开始谈了？” “哇！好浪漫，同桌的你，我一直觉得他们般配。” “……” 凌叶有些紧张，莫云泽能感觉到她并没有说出要换位置的事情，那么这次曹老师找他们，也需要说的事情，跟上次的文艺汇演相关。 “别怕。”莫云泽安慰道。 “嗯。”凌叶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说，“是啊，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莫云泽沉默了。 曹老师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忽然觉得学校最近流传的二人cp说法确实不虚……俩人几乎是一对金童玉女，又是学霸，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恋上的话，可能并不会对学习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能够督促对方进步？ 凌叶乖乖的站在曹老师面前，声音细软而不拖沓，眼中显出一丝担忧，“曹老师，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想找你们聊聊，坐吧……”曹老师指了指早就准备好的椅子，看这个架势，是想要跟他们两个聊一场持久战。 二人慢慢坐下了，曹老师果然从文艺汇演的事情说起，先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雷，锋精神积极帮助同学的莫云泽表扬了一遍，又把临危不惧临场反应快的凌叶表扬了一遍，接着说了句“但是”。 二人正襟危坐，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但是最近你们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学校里也是流言四起，我知道，这对青春期的你们来说，其实还是有一定刺激性的。” “……”二人都不说话。 “我相信你们可以处理好这种情绪，全国物理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马上就要进入最关键的学习备考阶段，能不能考出好名次，关系到以后大学的保送，我相信，竞赛的重要性，你们心中都十分清楚。” 凌叶乖巧的点了点头，莫云泽不动声色。 “我知道你们的都是好孩子，因为学习拔尖，所以老师才让你们坐在一起，成为同桌，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现在可以说出来，生活中学习中有什么困扰，也可以找我帮忙解决。”曹老师笑眯眯的说。 凌叶张了张口，却还是说出了口，“曹老师，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可以答应。” 莫云泽捏住了拳头，心中的某些情绪混乱成一团，几乎要爆炸了。 37.一次初赛 “你有什么请求, 尽管说。”曹老师微笑着看着她。 “是这样的……”凌叶抬眼看了看莫云泽, 见他眸色深沉, 面无表情, 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她咽了口唾沫，吸了吸鼻子, 认真的说, “曹老师，您也知道，因为文艺汇演的事情, 大家对我们两个的关系有些遐想，这对莫云泽同学, 也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困扰。” 曹老师了然的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老师的帮助吗？” 莫云泽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心说算了, 如果是她想要换的话…… “我只希望，老师能够不要理会那些说法, 继续用成绩排序的方式来安排座位。”凌叶抬起了头，语气中满是坚定，“老师, 也许你觉得这些流言蜚语对于我们的心理会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在我看来, 如果不再跟莫云泽同学同桌的话, 损失会更大。” “哦？”曹老师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话怎么说。” “这个月底就要进行全国物理竞赛的初赛了，有些难题，说实话，物理老师也很难给我解答。”凌叶的眼神无比真诚，“如果不是莫云泽同学屡次用他那独特的思维方式提醒我，我恐怕很难有这么大的进步。” 曹老师点了点头，笑得跟花儿似的。 莫云泽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原本焦躁的心，在凌叶清淡温柔的几句话之下，一下子便的十分的平静，宛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抚摸着一只炸毛的猫儿，挠的正是点子上。 “凌叶说得对，能够跟上我思维的，全班也就只有她了。”莫云泽点头表示同意凌叶的观点。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趣。”曹老师笑得开心极了，“你们两个明明个性很像，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怎么合作起来，倒是意外的合拍。” 凌叶微微一笑，低下了头。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倒是真没有理由把你们分开了。”曹老师笑眯眯的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年纪还小，要在恰当的年龄里，做恰当的事，明白吗？” “嗯。”凌叶点了点头。 莫云泽也无声的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谈话结束，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了一会儿，原来带凌叶的班主任王老师过来窜门，问曹老师，“他们俩怎么回事，被你同时叫来，真有情况？” “现在我还看不透。”曹老师叹了口气，喝了口茶，“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带了，特别是这种聪明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蒙蔽。” “凌叶这个小姑娘还是很实诚的，一般不会说假话。”王老师带了凌叶一年，对凌叶很了解，“不过她的家庭情况有些特殊，不太喜欢与人深入交往，也不太懂拒绝别人，除非遇到那种主动热脸贴你冷屁股的，比如之前吕诗佳那样的孩子，她才会稍微好些。” “莫云泽不也一个样，家里情况特殊，几乎没有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谁他都看不上眼……”曹老师说着说着，便发觉了不对劲。 “他们不会……”王老师意味深长的看着曹老师。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两个都这么懂事。”曹老师摇了摇头，似乎想要说服王老师，更像是想要说服自己。 “就是懂事才容易出事啊。”王老师“啧啧”两声，“你好好盯着点吧，小心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哦……” 王老师那笑容在曹老师的眼里就像是嘲笑一样，让她十分不爽，“去上你的课吧。” “哈哈。”王老师赶紧跑了。 凌叶回到座位，埋头做题，一声不吭，莫云泽努力的保持着嘴角不上扬，拿过草稿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字，递给凌叶。 凌叶接过草稿纸，上面写着，“乖。” 凌叶气鼓鼓的抬头瞪了他一眼，拿起笔在纸上写，“我是为了学习。” 莫云泽看着她清隽的字体，眼中满是笑意，写下，“好，我会好好帮助你解答难题的。” 凌叶看着那行字，咬了咬嘴唇，轻哼一声，写了一句，“我才不用你帮忙。”然后便扭头不理他，只顾刷自己的物理题，自习课慢慢过去，快要下课的时候，凌叶却忽然纠结了。 这题……好难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放下面子问问旁边这个人，旁边却已经递来一张草稿纸，上面写着一行公式，后面写着“（不用谢）”。 凌叶拿着草稿纸，捂住了脸。 好丢人。 莫云泽见她可爱的样子，无声的笑了起来，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放学以后，莫云泽远远地跟着凌叶出了校门，好在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等到了偏僻的地方，他才迈开长腿追了上去，默默地跟凌叶并肩而行。 凌叶耳朵微微一红，也没有跟他说什么，两个人全程保持着迷之沉默，气氛却又分外和谐，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气场流转，虽然不说话，却一点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似乎习惯了对方在身边。 看着凌叶到家，莫云泽才重新出发，刚走到路口，就碰到了跟来的尚文东。 只见尚文东一脸“捉奸”成功的表情，对莫云泽说，“大哥，你真的挺傲娇的，承认喜欢她有那么难吗？” 莫云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是又怎么样。” “哇靠，大哥，你竟然真的动了凡心！”尚文东差点激动的跳起来，“说好的不早恋呢？” “我没有早恋。”莫云泽面无表情的纠正他，“我只是在暗恋。” “哈？”尚文东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什么，“大哥你说啥？” “……”莫云泽冷淡的瞄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往酒吧的方向走。尚文东紧紧地跟在后面，简直像是三观被毁，“大哥，没想到你这么纯情的，还玩暗恋？不要吧，好没有面子的啊，我们做小弟的都觉得没面子，要不哪天弟兄们帮你把她弄到宾馆……”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割了。”莫云泽一个眼神扔过去，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气，“你敢动她试试。”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大哥别生气，咱们去谈正事。”尚文东是真被吓到了，他被莫云泽打过骂过，还真没见过莫云泽跟自己人这么生气过，看来这个凌叶还真是撞进他心里去了，真是要命。 到了地方，弟兄们都在，莫云泽从书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扔在桌上，问，“事情进度怎么样了？” 那两张照片一张是人，一张是物，那人是凌叶在蛋糕店门口见过的，那个带着墨镜的男人，照片里，那男人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猥琐的小眼睛。 另一张是一间厂房，建造的十分宏伟，高高的烟囱冒着烟。 “大哥，我让退学的好几个弟兄去那边应聘，已经进去了，一个月放假一次，现在还没出来。”尚文东说，“这个人每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爽的一批，看得我们都羡慕。” “千万要小心，他不是好惹的。”莫云泽提醒道。 “我知道，大哥你放心。”尚文东点了点头，冲着旁边的小弟说，“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哥看。” 小弟赶紧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地信封，递给莫云泽，莫云泽打开一看，是厚厚的一叠照片，上面都是那个男人的行踪，照片都照的非常模糊，基本都是远远拍摄出来之后成片直接截图的。 “抱歉大哥，他警觉性真的强，我们不敢靠近。”小弟说。 “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千万别被他发现。”莫云泽收起了相片，“继续按计划来，不用着急，安全第一。” “好的大哥。”其他人齐声说。 莫云泽蹙着眉头，书包随意的往肩膀上一扔，回家去了。 全国物理竞赛的初赛就在月底，凌叶近来每天刷题到十二点，大脑全功率运转，自习课便跟老师和莫云泽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脑子里全是物理，保持这种飞速运转的状态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初赛已经结束了。 凌叶走出考场，看着外头的阳光，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莫云泽在她的身边出现，笑着问，“干什么叹气？”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你拿到第一的样子了。”凌叶苦笑道，“最后一题我好像算错了。” “没关系的。”莫云泽微微挑眉，“只要你能进复赛，我就能让你在复赛之前有飞跃性的进步。” “啊？”凌叶不敢相信他的话，“真的吗？” “我可以给你补习。”莫云泽笑得游刃有余，“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凌叶追问，“是要授课费吗？我卡里有很多钱，多少钱一晚？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莫云泽眼神深邃的看着她，嘴角勾起笑来，“我一晚上很贵的，你真付得起？” “付得起的，一晚上恐怕不够，可能要很多晚才行……要不你来我家吧，我爸妈平时都不在家，我们可以专心一点。”凌叶仰着小脸，无比认真的说。 旁边经过的学生听到凌叶的对话，惊愕的差点摔倒。 这年头的女学生，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耻了！ 38.一个轻吻 凌叶最大的问题就在, 这些话她说的无比的认真, 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歧义。 莫云泽被她的说法弄得心痒难耐, 却不忍心点破她，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行了，逗你的，我只要你亲手做饭给我吃就行。” “真的吗？”凌叶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刚好我很会做饭, 包在我身上。” 莫云泽勾起嘴角。 这个交易着实划算。 初赛三天过后, 成绩便出来了, 曹老师帮参赛的同学们在网上查了成绩后, 又一个个的把他们叫到了办公室。 莫云泽第一个被叫去, 第一个回来，几乎没讲几句就让他走了, 前后只不过花了两分钟。这种学生考试全靠天赋，只要告诫他不要太过自信, 继续保持就行了, 不用太费心，但是像凌叶这种心思细腻, 天赋努力各占一半的同学, 便要注意谈话的方式方法了。 凌叶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成绩, 有些微微的失落。 “虽然过了初赛, 但是这个成绩对你来说还不够好, 是不是之前文艺汇演牵扯了不少精力？”曹老师问。 “嗯。”凌叶点了点头，“上次的华尔兹，花了不少时间练习，不过也不能完全怪在华尔兹上，是我自己没有努力。” “唉，我就知道，这个校长也真是……早知道就换你下来了。”曹老师也是悔恨不已，“算了，好在还可以弥补，你这段时间其他文化课稍微放一放，一些不必要的作业都不用做了，上课认真听讲就好，其他心思全部放在竞赛上，争取下次复赛发挥好一点，拿到符合你能力的名次，好吗？” “嗯。”凌叶点了点头，也算是松了口气。 好在莫云泽答应帮忙，要不然她的压力还真是大的可以。她虽然对物理很有兴趣，反应也快，平时的试卷完全不在话下，但是竞赛题就稍稍有些吃力，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拿到最好的成绩。 但是莫云泽就不一样了。他平时也刷题，只是一种题型，他只要做过一次，那么其他类似的题目，他都能迅速的解答出来，并且基本不会错。 凌叶的眼里燃起斗志，她一定要赶上他才行。 当天晚上，莫云泽跟着凌叶回了家，凌叶烧饭，莫云泽帮她整理她做过的竞赛题，整理完之后，莫云泽下了楼，看到凌叶正在专心切胡萝卜。 她脱掉了校服，换成了家居的宽松外套，头发被松松垮垮的束成一束，柔软的发丝被挽在耳边，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莫云泽慢慢的靠近她，心中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凌叶适时的抬起头看着他，笑着说，“你等等，我还没弄完。” “我帮你吧。”莫云泽看了看四周，“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没有了，马上就好。”凌叶把胡萝卜丁放进菜盘，盘子里已经放了各色的菜丁，都被切得非常可爱，五颜六色的，还有一碗番茄块。她熟练地热锅子，把冷饭和各色菜丁伴着番茄块放下去炒熟了，然后做了个煎蛋皮，盖在了上边。 “我平时一个人就爱做这种简单的食物，这是我最拿手的蛋包饭，你尝尝。”凌叶摆好碗筷，把他的蛋包饭端了上来，“莫老师，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让为师尝尝。”莫云泽用勺子舀了一口饭合着蛋皮送入口中，蛋皮软呼呼地，夹带着番茄的些许酸味，蔬菜丁的味道也十分可口，这种香软的味道，就像做饭的人那样可口。 “不错。”莫云泽点了点头，“为师很满意。” 凌叶一下子笑了起来，她很少见到莫云泽开玩笑，现在看到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头忽然暖暖的。 吃完饭后，莫云泽主动把盘子洗了，然后二人便在书房里一人一个座位，凌叶把自己之前弄不懂得类型一个个摆了出来，让他帮忙看看。 台灯的灯光温馨而昏暗，凌叶看着莫云泽认真讲解的样子，凌叶忽然有些恍惚。 莫云泽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凑近的时候，透过他的镜片看，那双深邃而乌黑的眼睛仿佛装了整个宇宙。他说话的时候是那么温柔，声音非常好听，带有磁性的嗓音让人听着便觉得浑身都舒服。 “要注意类似的陷阱题，这次初赛中就出现了，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毫不犹豫的跳进了坑？” “嗯。”凌叶羞涩的点了点头。 “下次注意。”莫云泽不由自主的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嗯……”凌叶耳朵一下子红了。 两个人慢慢讨论着题目的最快解法，时间飞快的过去，凌叶小鸡啄米的犯困，最后趴在桌上眯着眼睛看着题本，莫云泽的声音听起来悦耳极了，像是催眠曲，凌叶眯着眼睛，觉得眼皮沉似千斤。 她平日里睡眠时间都非常规律，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生物钟强行让她进入了睡眠状态。 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莫云泽声音慢慢变小，看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白皙的小脸，粉嫩的嘴唇，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用指腹抚摸着她的唇。 也许是觉得有些痒了，凌叶闭着眼睛舔了舔嘴唇，嘴唇被她舔的粉嫩嫩湿漉漉的。 莫云泽呼吸越来越重，他凝视着她睡着的样子，心跳飞速加快，忽然低下头，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棉花糖般轻柔的吻。 甜的。 莫云泽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两秒，站起身来，将她轻柔的放在她的小床上，凝神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半夜里，凌叶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而且已经盖好了被子，但是衣服却穿的整整齐齐的，她打开台灯，发现台灯旁边粘着一个小小的便利贴。 “晚安，我先走了。莫云泽留。” 凌叶捂住了脸。 她竟然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到学校，莫云泽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看到她来，便已经抬起头跟她打起了招呼。 “早。” “呵呵，早。”凌叶尴尬的笑了笑，坐稳之后，小声的凑过去说，“昨晚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 “没关系。”莫云泽勾起唇角，似乎想起了昨晚她趴在桌上睡着的可爱样子，眼中满是笑意，“保证睡眠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姚薇一大早来到教室就看到莫云泽和凌叶笑眯眯的交头接耳，心里头极其不爽，她最近已经学疯了，为了赶超凌叶，她从夏令营回来之后便报了一个物理竞赛的课外培训班，每天放学以后便泡在那里培训刷题听课，几乎没有了任何课外生活，但是这次初赛，成绩依然比不过凌叶。 然而最可气的是，姚薇获得了这样的成绩，老师表扬了她好半天，越是表扬她心里越是难受，为什么凌叶的成绩明明比她高，成绩单上曹老师却写了“退步”两个字。 姚薇原本就一肚子火，结果教室里头莫云泽的态度又是一重暴击。 为什么所有的人对她都不一样，为什么她总是被讨厌的那一个，文艺汇演也是，在学校也是，男生们也是…… 姚薇捏紧了手中的笔，气鼓鼓的不说话。 祁海云最近也不太搭理她了，因为文艺汇演的事情，姚薇的名声臭了，祁海云因为跟她关系好，别人也都不太爱搭理她，她可不会这么傻的再去凑热闹。 正早读着，看着姚薇气哼哼的样子，眼神盯着凌叶和莫云泽，她就知道这个姚薇估计又在嫉妒了。 倒是比自己还要执着……祁海云挑了挑眉，不想再管她的闲事。 下一节是语文课，老师表扬了凌叶的周记，周记的要求是，围绕身边的一件小物品，写一个人。 语文老师长篇大论的说完之后，接着让凌叶上台去读自己的周记。 凌叶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有一种想要撞黑板的冲动。她从小到大，最怕老师念自己的作文，或者老师让她自己去念自己的作文，这是她认为的，最为羞耻的事情。 她坐着不动，感觉两脚有千斤重。 “凌叶，怎么不上来啊？”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看着她。 凌叶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走上了讲台。她的周记确实是用感情写的，写的内容是关于高一毕业时，班主任王老师送给她的那只钢笔。 借由那支笔开始，她写了王老师对她成长的帮助，然而这种文章在班上读出来，却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有的人欣赏她的文笔和用词，有的人却嗤之以鼻，觉得她完全是在炫耀。毕竟那是一只获得年级并列第一才得到的奖品。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都要炫耀。”姚薇小声说。 祁海云至今依旧记得凌叶当初拿到那支笔时羞涩又雀跃的眼神，她的心里也有不甘，但是听到身边姚薇的话之后，她却不担心了。 按照姚薇以往的行事风格，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猜的很对，中午放了学，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下午上课前，凌叶翻遍了整张桌子，都找不到那只钢笔。 39.一场对话 “就是那只王老师送你的礼物吗？”隔壁有人笑道, “凌叶啊，肯定是有人嫉妒你把你的钢笔拿跑了。” “……”凌叶抿着嘴不说话，心里有些难受。 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只钢笔, 且不说那支钢笔其实是派克的, 有点小贵……王老师是她从小到大见到过的最可爱的老师, 可是现在却因为一篇作文，钢笔丢了。 凌叶甚至有些后悔写了那么一篇作文，有些喜欢的东西，就该默默地藏起来，不让人发现才好。 莫云泽也配合着她找了半天, 钢笔依旧不见踪影，凌叶拼命咬着唇，睫毛微微颤抖着, 像是振翅的小蝴蝶。上课铃响了，她无奈的坐下，莫云泽却发现她的眼眶已经通红, 眼泪却憋着没有流下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莫云泽的心里也跟猫抓似的，有些难受。 他撕了一张草稿纸, 飞快的写了一行字，揉成团, 扔到了她的面前。 凌叶小小的手一颤, 捡起那个纸团, 打开一看, 上面写着，“别哭，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凌叶瘪了瘪嘴，扑哧一声轻声笑了，抬眼看了看他，把纸条抚平了，画了一个笑脸，“我才没有哭。” 下课后，凌叶去上厕所，路过走廊边的垃圾桶时，忽然发现垃圾桶的边缘掉落了一个钢笔的笔尖，笔尖已经被扭歪了，上面沾了些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十分难看。 凌叶脚步一顿，在垃圾桶边站住了。 莫云泽在教室里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僵在走廊上，有些担心，便起身去看，却发现凌叶开始拆学校的垃圾桶。 等到他走到凌叶跟前的时候，她已经把垃圾桶拆完了，里头被踩碎的钢笔碎片都被她一个个的掏了出来，上面沾了果皮和饮料汁，她便用自己干净的手帕包着，将钢笔的残骸安安静静地包了起来。 “凌叶……”莫云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仔细看了看垃圾桶，却发现刚刚那些碎片几乎都是从一个小纸包里头掏出来的，那个纸包用的纸，上面有精细的花纹。 莫云泽捡起那张纸，仔细看了看，上面有人写过字的痕迹，笔迹非常眼熟，一定是他们班的同学。 “没事的，我没事，这里我一会儿会收拾干净的。”凌叶垂着脑袋，耳朵红红的，抓着那些碎片转身跑了。莫云泽低下头一看，地上有两滴眼泪的痕迹。 “x的。”莫云泽骂了句粗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喂，尚文东，帮我个忙。” 尚文东喜滋滋的听着，听到是要吓唬一个姑娘，乐得差点开了花，连连抱着手机点头，“好好好，大哥，保证完成任务哈哈哈。” 放学以后，外头下起了大雨，姚薇没带伞，站在走廊上皱着眉头，拿出手机准备给等在外头的父亲打电话，让他送伞进来。忽然身边路过一个人，把她狠狠一撞，手机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屏幕裂了一条缝。 她一下子怒了，皱眉生气的骂道，“为什么撞我！我手机很贵的，你赔钱！” 尚文东挑了挑眉，恶狠狠地转过头，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可怕的表情，简单的轻哼了一声，“嗯？赔钱？” 姚薇一下子僵住了。 她上学从来都是父亲接送，很少遇到这样的不良分子，这次刚好撞上，她一下子被吓懵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我靠，这么不经吓吗？尚文东瞬间觉得很没意思，还是之前的凌叶小妹妹比较好玩…… “你想让我赔多少钱，啊？”尚文东步步逼近，十分敬业的继续完成任务，“还是想……我把我的人赔给你？” “对不起……”姚薇欲哭无泪，她看了看外头的大雨，皱了皱眉，直接就想往外边冲，但是她的动作早已被尚文东看透，他一下子捉住她的手腕，把她又轻而易举的拽了回来。 “小妞？想跑？”尚文东扭曲着脸，“没那么容易。” 姚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尚文东的脸一下子僵了，姚薇的哭声很大，其他放学的学生都在往他们的方向看，指指点点的，对尚文东有些鄙夷，但是尚文东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他的任务还没有圆满完成，岂能放弃，于是他冲着那些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骂了一声，“看什么看，没看见哄女朋友啊！” 话音刚落，姚薇哭的嗓门更大了。 凌叶正好放学，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姚薇的哭声，她疑惑的看了莫云泽一眼，问，“你听见没？这声音好像是姚薇在哭。” “可能是吧。”莫云泽一脸的气定神闲，“走吧，外面下雨，你带伞了吗？” “没有。”凌叶摇了摇头，往下探了探身子，有些担心，“我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凌叶已经背着书包跑了下去，莫云泽无奈，只好跟了过去，就怕尚文东等会儿一激动说出什么话来。 凌叶刚走到一楼，远远就看到尚文东正提着姚薇的校服衣领子，低声骂到，“别哭了听到没有，小心我揍你哦。” 姚薇的哭声一下子就变小了，抽噎着不敢再发出大声，凌叶看到是尚文东，心中一紧，也没想太多就冲了上去。 “这位同学，这里是学校，请你收敛一点。”凌叶拽了拽尚文东的衣角，皱紧了眉头，“老师们和保安们都在，你是想怎么样？” “哟，大嫂，你怎么来了？”尚文东还说是哪个软妹子在拽自己的衣服，低头一看，可不是大哥心心念念的小叶子吗，不由得一声“大嫂”就这么脱口而出。 这下子，不光凌叶愣住了，姚薇也愣在当场，就连同他自己，也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凌叶疑惑地目光，心道不妙。 一抬头，莫云泽正单手将书包甩在背后，眼神凌厉的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当中，充满了警告。 “哈哈，开个玩笑，我妈给我包了饺子，我回家吃饺子去了，再见。”尚文东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就像是后头有头狼在追着他跑似的。 凌叶只当他是个头脑不清的傻子，也没有计较，注意力很快便被姚薇给吸引了去。 姚薇啜泣着蹲在地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到凌叶的一张脸，更是委屈极了，瞥过头来不看她。 “你没事吧？”凌叶蹲下身子看着她，“有没有受伤？” “不要你管！”姚薇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是啊。”凌叶忽然冲着她笑了。 姚薇被凌叶突如其来的笑容刺破了心，一下子浑身颤抖起来，“你！” “钢笔是你踩坏的吧？”凌叶笑容有些复杂，“说实话，看到是你被受欺负，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你真挺活该的。” 莫云泽倒是没想到凌叶这个小家伙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倒是觉得很有趣，靠在墙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想要知道她究竟要对这个姚薇说些什么。 “凌叶！你总是这样，我才讨厌你！”姚薇气的脸都红了，“凭什么！什么你都是对的，什么样都是最好的，我多努力，多拼命都追不上你！” 凌叶抿了抿嘴唇，似乎在耐心的等她说完。 “你以为只有我讨厌你吗？不，还有很多人讨厌你！”姚薇眼里含着泪水。 “祁海云吗？”凌叶问。 姚薇一下愣了。 “你弄坏钢笔的事就是她暗示我的。”凌叶笑了笑，“你知道吗？做这样的事，真的很幼稚。” 姚薇嘴唇哆嗦着看着她。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凌叶眼神冷淡的看着她，“你学习不差，家境不差，相貌也不差，为什么非要跟我比较？你以为你一直以来的表现，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我是学习比你好，这个我承认，我可以不费力的考出你没有的成绩，但是莫云泽呢？他可以毫不费力的考全市第一，但是这有什么用？”凌叶眼底里有些失落，“你拥有我们两个都没有的，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愿意用我现在所拥有的所有去换。” 姚薇愣住了。 “人生其实都是公平的，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凌叶站了起来，“而且，心思不放在学习上，你永远也超不过我。” 莫云泽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走了。” 凌叶这才想起莫云泽还在旁边等她，脸微微一红，赶紧背着书包跟他走了，两人公用一把伞，中间维持着微妙的距离，气氛却十分和谐。 姚薇脱力的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抬头，她的爸爸正撑着伞担忧的看着她，“怎么啦我的乖女儿。” 姚薇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凌叶转头看着那边，回过头来，苦笑一声，“我真挺羡慕她的。” 莫云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一笑，“你也不用跟你自己过不去，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 “你怎么这么坏！”凌叶听他用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揶揄自己，羞得满脸通红，“快走吧，你还要给我补习呢！” 二人来到凌叶家门口，二人却忽然发现，凌叶家门前，停了一辆车。 车子里头走出来一男一女，女的是凌叶的母亲，而那个男的，凌叶并不认识。 莫云泽给凌叶撑着伞，四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40.一顿晚餐 凌叶愣在当场,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妈就站在她的面前, 时间凑的那么巧，让她又是喜又是惊。 任馨宁从嘴角扯过一抹笑，“凌叶，你回来了。” “嗯。”凌叶乖乖的点了点头, 有些不自然的说，“妈妈，这是我的同学莫云泽, 我没带伞, 他好心送我回来的。” “那真是谢谢你。”任馨宁朝着莫云泽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莫云泽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 看了眼凌叶，凌叶看上去情绪有些不太对劲，看起来木木的, 似乎对于旁边那个陌生的男人十分排斥, 他心中有些担心, 但是这样的气氛下, 实在不方便继续逗留, 只好转身离开了。 任馨宁看着莫云泽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孩子的气质有些熟悉。凌叶拿钥匙开了门, 换上了鞋子, 又帮妈妈从鞋柜里拿出了拖鞋, 然后站在玄关，看着妈妈和那个陌生的叔叔，咬紧了嘴唇。 “谢谢你，麻烦你去机场接我，真不好意思。”任馨宁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手中扶着行李箱，笑着对那个男人说。 “不用跟我客气，老同学一场，何必见外。”那男人转头打量了凌叶几眼，微笑着说，“你女儿也是一表人才，跟你很像。” 任馨宁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那男人见她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开车远去。 任馨宁转过身看着凌叶，仿佛一下子整个人就崩溃了，脸色变得极差，刚刚的伪装一下子像是沙子做成的堡垒，碎成了粉末。 “妈妈……”凌叶冲上去扶住她，任馨宁关上了家门，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妈妈，你怎么了？”凌叶从来没有见过坚强的妈妈哭过，虽然她常年不在家，但是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一个坚强而无坚不摧的女强人，到底是经受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把她变成这样？ “凌叶，你爸爸可能不要我了。” 凌叶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是怎么度过的，任馨宁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凌叶一直照顾着她，帮她擦眼泪，给她言语上的安慰，打电话给爸爸，让他们两个好好聊聊，任馨宁睡了之后，她趴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小时，才起床去上学。 她顶着黑眼圈，感觉看什么景色都有些模糊。 “凌叶，你怎么了？”晋纾到校门口就发现了她，看到她的脸，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憔悴？” “没什么。”凌叶摇了摇头，“昨晚失眠了。”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晋纾算了算日子，“复赛还有三天，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不参加自主招生，你高考肯定也是碾压性胜利，别把身体搞垮了。” “嗯，谢谢你。”凌叶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叹气——复赛还有三天了吗？时间过得好快，似乎要来不及了。 原本初赛到复赛中间间隔的时间就不长，也就两个星期多出一个零头，凌叶努力的准备了两周，虽然感觉在莫云泽的帮助下进步了不少，心里却还是有些发虚。 进了教室，莫云泽看到她的黑眼圈，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还未等她坐定，纸条已经递了过来。 “你怎么了？昨晚没睡？” 凌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拿出笔写，“我妈心情不好。” 莫云泽看到她的样子，便大概了解到了过程。那个男人并不是凌重山，而凌叶的母亲却跟他同行……那只有两种可能了。 一种是凌叶的母亲婚内出轨；另一种则是凌重山做了伤害她的事，或者是没有关照到位，所以才会有其他男士想要主动“保驾护航”。 看凌叶的反应，应该是第二种了。 “别担心，父母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好的。”莫云泽违心的写下了一行字，递到了凌叶的面前。 凌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这天一放学，凌叶便因为担心妈妈的状态而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家，一打开门，便看到母亲和父亲正坐在沙发上，两个人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凌叶有些后悔回来的这么早了。 “小叶子！”凌重山看到她回来了，脸上展现出笑脸，“宝贝女儿，终于见到你了，听说你这次物理竞赛过了初赛？真棒！” 凌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她快步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了凌重山的怀里。 任馨宁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俩，虽然有些疲惫，眼睛也有些红肿，但是嘴角却是挂着一丝笑意。 凌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父母都在身边，和和睦睦的，大家都开心的过日子。 “爸爸，妈妈，我真的好想你们。”凌叶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委屈极了，“我一个人在家里，真的好孤单，好害怕……” 即使再坚强，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小叶子。”凌重山的脸上充满歉意，他摸了摸凌叶的脑袋，笑着提议晚上带他们去吃大餐。 三个人驱车来到市内较偏远的一处山庄，里头都是中式考究装修设计，假山流水，潺潺溪流蜿蜒，夜晚的灯光也是暖色的，像是小小的火点，有些温暖。 这样三个人出来吃饭还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凌叶十分怀念这种感觉，到哪里吃倒是次要了，车子直接开到山庄外，三人来到定好的包厢里。 此时刚好有另一对客人路过，凌叶不小心看到，那人正是上次自己在蛋糕店门前碰到过的二人。 那女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憔悴了，仿佛风一吹就倒，白的近乎透明，像个活脱脱的纸片人。那女人的视线刚好与任馨宁对上，任馨宁一下子整个人就僵住了，脸色变得惨白。而那个男人则是死死地攥着那女人的手腕，那力道似乎要将女人的手腕折断似的。 凌叶大气也不敢出，默默地转过身子，让他们过去。 但是她注意到，父亲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自从看到这二人之后，脸色也变得非常的差。 进了包厢之后，三个人神色各异，眼里都装满了心事。 凌叶大气不敢出，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胡乱翻着菜单。 “小叶子，想吃什么就点，这边的菜做的很考究，你应该会喜欢。”凌重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但是任馨宁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重山……” “嗯？”凌重山低低的应了一声。 “刚刚那个女人，好像是……” “小叶子，菜单给你妈妈看看，她也很久没来这家吃了。”凌重山直接从凌叶的手里抢过菜单，放在任馨宁的面前。 “你就这么在乎她吗？连提都不敢提？凌重山，你的心里除了我，是不是装了全世界的所有女人？”任馨宁低声问道。 “任馨宁，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今天什么都依你，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凌重山一把将菜单摔在地上，“你跟她比，嗯？她有多惨，她失去了什么，都是朋友，帮她一把怎么了？帮莫云先一把又怎么了？你就不能宽容一点，好好地跟我过日子吗？” “我不够宽容？”任馨宁不停地掉眼泪，“我不够宽容我能忍到现在？” 包厢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凌叶脑子里嗡嗡乱响，她手足无措的坐在他们二人的面前，一直坐到手脚麻木，最后三人随便吃了点简餐就回家了。 凌叶努力的忘记昨晚发生的不愉快，第二天一早上醒来，她想要跟他们二人打招呼，却发现家里又空了。 “哈哈……”凌叶光着脚站在空荡荡的家里，嘲笑了自己两声，穿上衣服上学去了，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复试来的快，去的也快，凌叶这次考试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考完出来之后，她便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能行。 成绩出来的这一天，凌叶看到自己的成绩，终于笑了出来。 “凌叶，你这次非常棒，差点就超过莫云泽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决赛，你和莫云泽一定可以冲到最顶峰，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提，老师们都会全力支持你们的。”曹老师看起来比凌叶还要激动。 凌叶只顾笑着点头，然后拿着成绩单回到教室，刷拉拉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恩人！” 莫云泽看到她的笑容，放心了不少。 这两天她就跟木偶似的，表情单一，情绪麻木，说什么都没什么反应，好在现在恢复了。 “周日有空吗？我请你去游乐园玩呀。”凌叶写道。 莫云泽微微一愣，看着凌叶开心的侧脸，点了点头。 凌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邀请莫云泽去游乐园，表面上说是感谢莫云泽的帮助，但是实际上，心里却有些小小的雀跃。 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单纯的想去，而且，想要跟他一起去。 周日当天，艳阳高照，是一个秋末冬初的好天气。凌叶穿着白色的毛衣，枫叶色的半身裙，腿上穿着小靴子，头上扎温柔的侧马尾，站在游乐场的门口，过路的人屡屡侧目。 莫云泽刚到，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心中便是狠狠一动。 我的小叶子，真他妈的可爱。 41.一根棉花糖（一更） 凌叶注意到了远远走过来的莫云泽, 眼睛一亮，朝着他挥了挥手。莫云泽身材高挑挺拔, 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套着外套, 双手插在口袋里，戴着眼镜, 镜片反射着温暖的太阳光, 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待走近，凌叶与他漂亮的有些完美的眼睛四目相对，心跳一下子有些小小的紊乱。 “嗨。”凌叶歪了歪脑袋, 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不看他，“那个，入口在那边。” “嗯。”莫云泽简单的应了一声, 与她并肩而行。 凌叶总觉得脸热热的, 之前没有想太多, 只觉得邀请他来游乐园的话，又可以感谢他之前的帮助, 又可以让他好好放松一下……可是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她却觉得有些小尴尬。 周围排队的都是些小情侣，手牵着手, 或者男生搂着女生, 看上去亲密极了, 更有甚者在外头就开始互相“啃来啃去”。 这……这个气氛实在是让凌叶感到十分紧张, 验过票之后，凌叶便找了个地方，有些不太自然的跟莫云泽解释道，“我……的本意是想让你出来放松一下，你看，平时学习也挺紧张的，你似乎也很少到这种地方来玩，那个……” 凌叶不说倒还好，真解释起来，倒是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她解释到一半的时候实在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伸出小手捂住了脸，想要钻进地缝里去。 莫云泽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现在知道了原因，倒是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但是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笑意。 “你别担心。”莫云泽温柔的应道，“我没多想。” 凌叶抬起头看着他，与他温柔的似水的眸光撞到一起，原本尴尬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但却有了另一种感觉，就像是心湖晃荡，波浪漾起。 “你喜欢玩什么？”凌叶转移话题，指了指不远处的云霄飞车，“那个怎么样？” “没想到你胆子挺大的。”莫云泽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走。” 凌叶跟着他上了云霄飞车，这时候人不多，还不用排队，他们坐在车子的中间部分，两个人的座位挨在一起。 “莫云泽。” 云霄飞车启动的时候，凌叶忽然转头叫他的名字。 “如果一对夫妻一见面就吵架，每次见到彼此都要互相伤害，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你觉得他们还有必要在一起吗？” 莫云泽深深地看了凌叶一眼，沉声道，“如果依然相爱，仅仅是彼此伤害的话，还有救。” 凌叶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车子缓缓的行驶到了最高点。 “如果这段感情给其他人也带来深深地痛苦，那还不如放过对方，重新开始新的人生。”莫云泽话音刚落，车子便迅速的下落，强烈的失重感和剧烈的风同时扑面而来，凌叶放开嗓子尖叫起来，眼睛紧紧闭着，鼻子红通通的。 莫云泽全程没有看其他地方，一个人在这云霄飞车上沉默着，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捉住了凌叶冰凉的小手。 “啊——”凌叶叫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微凉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来，被风一吹，滴在莫云泽的侧脸上，莫云泽心中一疼，假装没有看见。 车子在轨道上转了一大圈之后，慢慢的在站台上停了下来，凌叶微微的喘气，身子有些脱力，笑得有些狼狈，头发也有些乱了。 “好吓人……”凌叶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呵呵看着莫云泽，“你好淡定。” “我不怕这些。”莫云泽伸出手，帮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长发，温热的手指触到她微凉的侧脸，凌叶微微一颤，抬起头看着他，湿润的眼中满是感激。 “谢谢你。” 凌叶谢的是什么，莫云泽心里一清二楚。这个小家伙，邀请自己来游乐园，其实只不过是想要有人陪着她而已。凌叶的家庭也很特殊，从她刚刚的话里，莫云泽也猜到了一大半。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莫云泽心里一阵阵的疼，心中更是生出一种想要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的冲动。 路过游乐园的小商铺时，莫云泽停了下来，买了个云一样形状的棉花糖，塞进了她的手里。 凌叶又惊又喜的看着他。 “谢谢！” 棉花糖是粉白色的，软绵绵的，凌叶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丝绒般的糖慢慢融化在唇间，似乎把所有坏情绪都赶走了。 “好吃吗？” “嗯！”凌叶点了点头，撕下一小块，伸出手递给莫云泽，“你也尝尝。” 莫云泽抓着她的手腕，张开嘴，在吃掉棉花糖的同时，在她的食指上舔了舔。 温热的唇和湿润的舌尖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凌叶只觉得手指被触碰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有些发烫，脸也开始一阵阵的发热。 “很甜。”莫云泽看着她的眼睛说。 “……”凌叶咬了咬嘴唇，脸色变得更加红润起来。 过了正午，游乐园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凌叶和莫云泽随意在里头逛着，想玩的项目都尝试了，还剩一个摩天轮没有去。 这里的摩天轮是市里最大的一座，旋转一周要用二十五分钟，上去之后，游乐园的所有景色一览无余，视野开阔，非常漂亮。 凌叶和莫云泽往摩天轮的方向走，却没想到，半道上竟然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帮人。 实验中学那个混混头子。 那个混混头子搂着一个高中女生，看样子像是他的女朋友，一看到莫云泽，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惊恐，惧怕，更多的则是憎恨。 凌叶紧张的抓住莫云泽的袖子，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个实验中学的混混，倒像是跟莫云泽有深仇大恨似的。 “妈的……”那个混混一把甩开自己的小女朋友，开始打电话，“喂，过来！快点，让所有的弟兄们都过来！” “走。”莫云泽眯了眯眼，反过来一手抓住凌叶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亲亲，他不是上次把你打成猪头的那个人吗？”混混的女朋友娇气的问，“你为什么光叫人，不去打回来报仇啊？” “妈的，你想要气死我啊，我一个人打不过！”那混混被女朋友的话气的冒烟。 尽管莫云泽拉着凌叶走的很快，可是凌叶还是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她心里一咯噔，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土而出似的。 那个混混竟然打不过莫云泽？ 莫云泽把混混达成了猪头？ 这是怎么回事？ 莫云泽注意到凌叶紧皱的眉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估计是瞒不住了。 摩天轮就在眼前，凌叶想绕开这里直接去出口，却被莫云泽一把抓住了。 “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莫云泽看着她说。 “可是……”凌叶转头看了看身后，远远地，那混混已经聚集了一帮人。 “没事的。”莫云泽的眼中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凌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跟着他坐了上去。 地面渐渐远离，下边聚集了一帮人，看起来大概有七八个，凌叶担忧的看着莫云泽，他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专心的给凌叶指着远处的风景。 凌叶心中的预感更甚，一直盯着莫云泽不说话。 莫云泽转过头，正对上凌叶那带着些疑惑的眼神。 他冷不丁的低头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自嘲，“凌叶，如果真正的我，跟现在你看到的样子有很大的差别……你会不会讨厌我？” “……”凌叶握紧了扶手，两人双目对视了许久，凌叶还是张了张嘴，说，“不会。” “真正的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糟糕。”莫云泽声音有些低沉，眼中一闪而过一丝令凌叶感到极为陌生的戾气。 他有些不一样了。 凌叶的心脏跳得厉害，面前的莫云泽，温柔淡然，彬彬有礼的莫云泽，在自己的面前，气场蓦然转变了。 虽然外表上看上去，他仍然是那个他。 眼镜在他的鼻梁上稳稳地架着，一双漂亮的惊人的桃花眼流光溢彩，但是凌叶却忽然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 莫云泽，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叶紧紧地捏着扶手，有些不敢说话。 但是下一秒，莫云泽却忽然间笑了，那一瞬间，就像是阳光冲破了冰层，那窒息般的压抑感瞬间消失殆尽，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逗你玩的，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 “你别吓我……”凌叶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了笑，但是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刚莫云泽说的话，是认真的。 摩天轮缓缓地挪动，游乐园的景色尽收眼底，阳光照射着整个摩天轮，空气中都是暖融融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叶也越来越紧张，底下的人越聚越多，那实验中学的家伙似乎叫来了更多的人，她稍微数了数，大概有十一二个。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莫云泽冷不丁的说，声音依然如常，情绪淡淡的，甚至有些平静。 话音刚落的同时，摩天轮的坐舱到达了最低点。 42.一座迷宫（二更） 那帮人的眼神全部落在他们两个的身上, 摩天轮的管理员手中拿着对讲机，想要叫保安, 却硬是没敢张口。 莫云泽抓紧了凌叶的手腕，忽然间低声说, “跑！” “啊？” 凌叶愣了一秒，跟着莫云泽撒腿就跑。 “诶？他们跑了？”凌叶听着耳边的风呼呼的吹, 后头传来那帮混混有些迷茫的声音。 “快追啊！”混混头儿怒吼道。 “快！”莫云泽抓着凌叶的手腕, 拉着她往不远处的灌木迷宫方向跑。那里游玩的人不多，属于游乐园的偏僻设施，从迷宫出去之后, 就是游乐园的后门，那边本身就比较萧条，人迹罕至。 凌叶也没有多想，只是被莫云泽拽着跑, 灌木丛大概两米高, 凌叶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和身后传来的凌乱脚步声，她越跑越慢, 到最后实在是没了力气，靠着灌木丛便开始大口大口的捂着胸口喘气。 莫云泽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不过呼吸稍微急促了些, 看起来游刃有余。 “怎么办？”凌叶喘着气问。 “你放心。”莫云泽转过身, 那几个人竟是迅速的追到了他们二人, 十几个人站在这灌木丛当中, 窄窄的道路并排着只能同时站下两个人，手脚都施展不开。 凌叶实在是担心，手机已经抓在手里，一旦这帮人开始对莫云泽不利，她就打算报警。 莫云泽却像是已经猜到她想要做什么，递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慢慢的走到灌木丛道路的中央，慢慢的取下自己的眼镜，随手一扔，抛进了凌叶的怀里，气场十足，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打！”对方一声令下，话音未落，莫云泽却率先出手，直接一个左勾拳，将领头那人打掉了一颗牙。 伴随着对方的惨叫声，凌叶的心猛地一颤，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手上的眼镜都变得烫手起来，让她根本就拿不稳。 莫云泽动作利索，出手快准狠，没有什么花架子，却是异常的凶猛，窄小的灌木丛道路限制住了其他人的伸手，让他们没有办法从背后偷袭，倒是给了莫云泽一个利好的地形，他就跟收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往后收割，到了最后，那几个人早就已经跑掉了。 地上的人躺在嗷嗷叫，嘴角满是血迹，还有的被打青了眼，捂着眼睛蹲在角落里哇哇乱叫，声音凄惨极了。 凌叶不由自主的慢慢往后退，脑子里一片空白。 莫云泽的背影看上去依旧是瘦瘦高高的，秋末冬初的冷风吹着凌叶的发丝，她睫毛微微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弱鸡”，竟然这么能打！ 如果是这样的话，水上世界那天…… 凌叶长长的舒了口气，果然如此，当时打人的，也是莫云泽吧？ 但是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掩饰这些呢？难道…… 莫云泽忽然转过身子看着她，原本温润似水的眼眸中，充满了冰冷和冷冽，冷的凌叶微微一颤，慢慢的退后了一步，不敢跟他靠近。 他随意的揉了揉手指关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慢的朝凌叶靠近，伸出手，“眼镜。” 凌叶赶紧把眼镜双手送上，心脏跳得飞快。 “你在想什么？”莫云泽微微一笑，笑容里没有温暖，“嗯？” 凌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莫云泽，这样的他像是一把利刃，冰冷且锋利，让人畏惧，让人害怕，更是让她不敢接近。 “他们叫的这么大声……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一会儿保安要来了。”凌叶退后一步说。 “嗯，有道理。”莫云泽抓住她的手，“那我们走吧。” 凌叶冷不丁的被抓住手腕，只觉得他的力道比之前要大了不少，心中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把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莫云泽双眸微微眯起，看了她一眼。 “那个……”凌叶看到他这幅样子，更害怕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嗯。”莫云泽眸中有些微微的失落，凌叶却没有发现，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似乎只要离开这里，莫云泽就能恢复平常的样子。 他们花了十几分钟走出迷宫，走出了游乐园的后门，后门口是偏僻的街道，街上连店铺也没有，只有高高的围墙，凌叶咬了咬嘴唇，想要往闹市区那边走，打车回家。 莫云泽却忽然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莫云泽……你……”凌叶想要走出这黑洞洞的巷子，莫云泽却伸出长而有力的大手，将她轻轻摁在了墙上。 “我的小叶子……”莫云泽眸色深沉的看着她晶亮的眼睛，仔细的寻找着她眸子里的畏惧，似乎要从那里看到她的心里去，“害怕吗？这才是真实的我。” 凌叶轻声喘着气，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那张莫云泽的帅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脑子一片空白。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躲开他的眼神。 “应该是……不怕的。”凌叶嗫嚅着说。 莫云泽的眸色漆黑一片，听着凌叶纤细的声音，看着她粉嫩的唇微微一动，说出了他最想听得话，他的心就像是一口钟被猛地一撞，“嗡嗡”声回响在脑子里，他再也忍受不住，低头擒住了她柔软的唇。 凌叶只感觉胸膛当中，有什么东西，像烟花一样猛然间炸开了。 “砰”的一声，炸的她脑子里什么都不剩，白花花的一片，只有无尽的眩晕。 莫云泽吻得很用力，却吻得不深，凌叶反应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推他的胸膛，他却紧紧地抱住凌叶，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回报以更深的吻。 凌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的脸涨的通红，但是越是使劲推开对方，对方就抱得越紧，最后挣扎到无力时，莫云泽才慢慢的松开她。 凌叶却脚下一软，差点倒下去，被莫云泽一把捞了起来。 “你……”凌叶眼眸湿润的看着他，眼睛里有愤怒有震惊，“你为什么……” “你觉得呢？”莫云泽眼眸深沉的看着她。 “不……”凌叶摇了摇头，这样的莫云泽太陌生了，她一时间还无法适应，面对此时的他，凌叶只想逃，逃得远远地，让自己安静一会儿，让脑子缓过劲儿来。 “不？”莫云泽低头看着她，“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不……不讨厌。”凌叶又摇了摇头，“莫云泽，我现在，有些混乱。” 莫云泽慢慢的放开了她。 “我想回家。”凌叶声音小小的。 “我送你。” “不用了……”凌叶赶紧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莫云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再见。”凌叶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迅速的跑了。 看着凌叶仓皇逃跑的背影，莫云泽苦涩的笑了笑，有些懊悔的想——似乎还是太着急了。 吓着了这个小家伙。 当晚，莫云泽直接去了酒吧，没有喝酒，点了杯柠檬水，加了半杯的冰，没有加一点糖，直接喝掉了大半杯。 “大哥你不是吧，怎么喝柠檬水的动作比喝酒还苦涩。”尚文东老远就看到他了，直接凑上前来，“失恋啦？” “差不多吧。”莫云泽这次倒是没有让尚文东滚远点，而是有些失落的端着柠檬水的杯子，问，“你说，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啊？大哥你干了啥？”尚文东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没什么。”莫云泽一口喝完了柠檬水，把杯子放了，脸上慢慢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态，“走，说正事去。” 尚文东看着莫云泽的背影，眼神更加迷茫了。 凌叶回到家中以后，没有心思看书，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莫云泽前后的变化像是跑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来回的放，她想起那天下午自己碰到尚文东欺负姚薇的时候，尚文东叫自己的那一声大嫂。 如果说，莫云泽喜欢自己的话，那…… 不可能，莫云泽是什么人！年级上永远成绩最拔尖的尖子生，学校里最受亲睐的好苗子，全市统考第一名，竞赛第一名，长得惊为天人，是全校的学神。 学神和校霸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 但是……凌叶捂着脑袋，但是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可能性，就算再离谱，也是真相…… 如果，如果莫云泽真的是校霸，是尚文东那帮人的老大，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很好地解释。 比如为什么自己跟莫云泽关系变好之后，尚文东那帮人就再也没有欺负过自己。 再比如之前姚薇把她的钢笔弄坏，转眼就被尚文东盯上了。 凌叶一下子倒在软绵绵的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还有那个吻……莫云泽，你说好的不早恋呢！ 这么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周一早上，凌叶平生第一次不想去上学。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的好同桌，经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还能静心听课吗？在学校里，莫云泽还会跟以前一样表现吗？ 凌叶慢腾腾的收拾着书包，眉头紧皱。 进校门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准备直面惨淡的人生，却被人拍了拍肩膀，她转身一看，刚刚鼓足的勇气就差点全部泄气了。 “凌叶，早。”莫云泽戴着眼镜，勾起唇看着她，桃花眼中眸色清淡，宛若一池春水，毫无杀伤力。 凌叶的心脏差点就骤停了。 这跟昨天的那位，真的是同一个人？ 43.一件校服 “嗨……”凌叶不太自然的抬了抬手, 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意思是让他上前先走。可是莫云泽却故意配合她的步调, 越走越慢，跟她完美的并排同行。 “哎呀你看, 那不是莫学神和凌叶吗？”有人发现了他们俩，“真是越看越般配, 怎么会有两个生的这么完美的人, 他们不在一起真的是暴殄天物。” “我不管，毕业的时候我一定要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 那些女生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非常有穿透力, 凌叶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就更是乱成了一团。原本她没有这个意识，只觉得这些流言可能会对莫云泽造成困扰，毕竟他是那么认真的一个人。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努力的平复心情, 手紧紧的捏着书包带子, 让自己的表情镇定一些, 脚步却还是忍不住加快了，想要快速的离开这个地方。 教室里总算是一个庇护所, 但是凌叶在座位上坐下之后，莫云泽也顺势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凌叶第一次这么讨厌按照成绩排座位的规则。 好在进了教室之后，莫云泽同学收敛了不少, 看上去跟平日里差不多, 凌叶这才松了口气, 心情也慢慢的平复下来。 就算是知道了莫云泽的“本性”又怎么样？与他相处最多的时间还是在教室里, 现在自己筹备物理竞赛的进度已经跟上了，以后不用他辅导，跟他单独接触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凌叶开始用早读课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辅导，她一面读着生涩的古文，一面想着心事。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就把他看作是以前的他，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凌叶舒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抬眼瞄了一下隔壁的莫云泽，却一不小心，撞进了某个深黑的眸子里。 莫云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侧过了身子，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书，一双眼睛早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待她抬眼，刚好捉了个正着。 凌叶只觉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个眼神又激起了千层浪，大浪滔天，差点把她给溺死。 不是错觉，莫云泽就像是某个部位的开关被打开了，开启了一系列新功能，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表情，都跟平时有微妙的不同，那种不同是建立在他优雅动作的基础之上，看起来更加的霸道而带有侵略性。 凌叶感觉，面对这样的莫云泽，她脑子里的筋也快要搭错了，平时吸引着她的书本，现在就像是一张张白纸，上面全部都画着莫云泽的脸。 啊……早恋真的影响学习。 凌叶心中哀叹，但是过了几秒，却忽然反应过来。 这就是……早恋吗？ 于是，在莫云泽的目光下，凌叶眼睛盯着语文课本，她的脸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涨红了。 脑袋是糊里糊涂的，胸腔是跳动不停歇的，脸蛋是温热的，手掌是冰凉的，而此时，肚子刚好有些微微的疼痛感，倒是被凌叶给忽视了。 早读课之后是早操，凌叶跟着大部队走出教室，来到操场上之后，她依旧是领操，走到最前面便停了下来，乖巧的站在前面，小小的个子看起来略显单薄。 她穿着校服校裤，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白的发光。 时间还早，外头还有些凉，凌叶感觉自己肚子的疼痛感似乎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怎么回事？凌叶捂着小腹，凉风阵阵吹来，让她觉得一阵阵的冷，这种感觉……不会是…… 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她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小腹缓缓地往下，最后逃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糟糕了。 凌叶算了算时间，这个月好像……正好是这段时间！ 她捂住了脸，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办？现在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去厕所吗？可是她忘记带卫生棉了。 都怪莫云泽，害的她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步调，原先早就该准备好的事情全给忘了……凌叶无哭无泪，呆滞的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小腹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而暖流的速度也似乎越来越快了。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凌叶绝望的想。 “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音乐响起，凌叶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做动作，双手伸展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祁海云的声音。 “凌叶，你的裤子……” 凌叶身子一僵，转身一看，校服的裤子已经红了一小块。 “……”凌叶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随着祁海云声音的提醒，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凌叶此时的状态，他们的目光，也都落到了凌叶裤子上的“小红点”上。 米雷作为个子最矮的男生，早操本来就站在最前面，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下子叫起来，“哎哟，凌叶的裤子上是啥呀！” 凌叶的脸红的差点滴出血来，她不自在的往下拉了拉校服，希望宽大的校服外套可以遮住那一部分。 但是这都是徒劳。 人群中忽然发出了骚动，凌叶咬着唇，心里微微颤抖，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再走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只能站在原地硬着头皮做操，像是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转身运动！一，二，三，四……” 凌叶小心翼翼的转身，却看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差点僵硬的场景。 莫云泽从最后一排，迈着长腿飞快的往前走，双目紧紧地盯着她，已经快要走到她的跟前。 凌叶瞪大了眼睛，站直了身子看着他，莫云泽则是迅速的脱掉校服外套，半蹲下来，伸出手将外套围在了她纤细的腰间，把袖子扎的紧紧地，形成了一个简陋的护腰。 “莫云泽……”凌叶惊呆了。 莫云泽帮她扎紧之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关切和心疼，他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迈着长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的天哪，好帅啊！”隔壁班的女生看到了这个场景，捂着脸尖叫起来。 “像白马王子一样！” “凌叶好幸福啊，我也想我这样被人关心！” 凌叶自己班级的同学们也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他们平日里就觉得莫云泽对凌叶很特别，却没想到一向内敛自持的莫云泽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维护凌叶的事情，竟然亲自蹲下来帮她系上自己的校服外套！ 这一系列动作带来的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站在中后排的严溪全程目睹了这个过程，心中别提多别扭了。早操之后，他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转过身，直接挡在了莫云泽的面前。 “你等等再走，我有话问你。”严溪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好。”莫云泽意外的十分配合，语气也十分礼貌，“马上上课了，麻烦你稍微快些。” 只是说出来的话，轻易就能点燃严溪的怒意。 “你臭屁什么东西！不就是长得帅点，脑子聪明点吗？是谁当初说自己不早恋的，现在你做这样的事，又是什么意思！”严溪气的不行，莫云泽今日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当着他的面跟他宣战。 “我什么意思？”莫云泽有些没耐心了，对于这样的对手，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她当时有多难堪？你帮她了？” “……”严溪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服，却说不出话来。 “你敢吗？”莫云泽看出了他的心事，“而且，我也没有违背自己说过的话。” “……”严溪看着他。 “单方面的喜欢她，不能算早恋。”莫云泽勾起唇，朝着严溪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严溪气的一拳头朝他挥去，却被莫云泽轻而易举的伸手挡住了，四两拨千斤的将他的手撇开，顺便扭了一下。 严溪平日里哪里被这么扭过，他只觉得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一下子就从主动变成了被动，莫云泽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 他吃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腕嗷嗷叫。 “你放心，就疼一会儿，上课还是可以写字的。”莫云泽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迈着大步走了。 “混蛋！”严溪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这个莫云泽，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能打的了。 莫云泽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好上课铃响起，凌叶已经从晋纾那里接到了卫生棉，只是裤子依旧是脏的，只能将就着穿，好在腰间有莫云泽的外套，这样还可以勉强挺过一上午。 但是肚子此时却不争气的越来越疼了。 凌叶看着莫云泽回来了，赶紧说了声谢谢，莫云泽却没有应声，一双深黑的眸子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自己的眼睛里。 “肚子是不是很疼？”莫云泽看了看她额头上的冷汗，又想起了那次考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这个小家伙，总是学不会心疼自己。 “还好，可以忍忍的。”凌叶低声说。 “可是我不想忍了。”莫云泽说，“你这样子，我没有办法好好上课。” “对……对不起。”凌叶垂下脑袋。 “你这副样子的话，我会满脑子都是你。”莫云泽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她的耳边耳语出来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凌叶的耳侧，她微微一颤，耳根子微红。 话音落下，莫云泽朝着老师举起了手。 “什么事啊，莫云泽同学。”数学老师疑惑的看着他。 “凌叶同学肚子很疼，我送她去医务室。” 44.一种温暖 莫云泽话音一落, 全班同学皆是哗然, 大家纷纷抬起头看着莫云泽, 他却是一脸坦荡的看着数学老师, 倒是让数学老师有些不自在起来。 在一中这样一个传统的学校，一般女孩子肚子痛，都是由闺蜜负责陪同去医务室，或者是同桌的女孩子, 男孩子的话, 很少会主动要求做出这样的举动。 更何况, 说出这话的人是班级里对女生最冷漠的莫云泽。 “那……那你赶紧扶她去吧。”数学老师在全班同学期待的目光当中, 还是咬着牙应下了, 凌叶看上去确实不舒服, 小脸苍白无血色, 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再拖下去, 估计要直接在教室里晕倒了。 “谢谢老师。”莫云泽公事公办的扶住凌叶的胳膊，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莫云泽扶着凌叶走出了教室门。 “我的天哪, 莫云泽今天是怎么了，你有没有觉得他今天特别man，特别帅气。”同学们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脸上满是兴奋。 “我也觉得他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但是具体是哪里倒是说不出来。” “不过他对凌叶是真好啊, 竟然亲自带她去医务室,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懂什么，这就是学神的独宠，超级苏好吗？快来加入这个cp粉的队伍吧！” “……” “咳咳，大家安静，我们继续讲下一道题。”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无力的看了一眼台下躁动的同学们，心中默默感叹，青春期的孩子们，真的跟炮仗一样，一点火星子就炸，真是一点也不沉稳。 莫云泽扶着凌叶走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之后，忽然站住了脚跟。 凌叶喘着气，靠在墙边，无力的看着他。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操场上远远地能听到教学楼里的上课声，但是这里距离医务室还有一点路，莫云泽打量了她一眼，柔声问，“是想回家还是去医务室？” “医务室吧，休息一会儿再去上课。”凌叶虚弱的说。 现在还是早晨第一节课，虽然数学课耽误了，但是后头还有好几节主课，她可不想全部都耽误了。 “好。”莫云泽尊重她的选择，然后走向她，伸出手，毫不费力的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动作就跟上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啊……”凌叶冷不防的被这么一抱，还是轻轻发出了一声惊呼。 “别怕。”莫云泽抱着轻飘飘的她，却像是抱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乖。” “……”凌叶小脸贴着莫云泽的衣裳，感觉暖流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胸膛渗透出来，伴随着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感觉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放松了不少。 “莫云泽，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凌叶依偎在他的怀里，乖巧的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这个问题我也很想回答。”莫云泽说，“只是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人呢？”凌叶轻声问。 不远处的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篮球的声音很有节奏感的响起，莫云泽沉默了几秒，忽然笑着说，“我家有个故事，有点长，下次有机会的话，慢慢说给你听。” “好。”凌叶乖巧的点了点头。 医务室到了，凌叶强烈要求要下来，莫云泽知道她害羞，便松开了手，将她慢慢放到了地上。 医务室只有一个校医在，是个一看就很亲切的阿姨，她一看到凌叶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这么回事了，招呼着她赶紧在小床上躺下。 “好稀罕，竟然是男同学陪着来的。”校医看了看莫云泽，笑眯眯的说，“小男生倒是满体贴的，还给她把外套捂着，以后一定很疼媳妇儿。” 莫云泽微微一笑，在凳子上坐下说，“谢谢您的夸奖，我会努力的。” “哎哟……”校医乐得合不拢嘴。 兴许是对这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年轻有好感，校医看得特别认真，一面看一面说，“小姑娘啊，你是不是平时手脚冰凉，浑身没力气，跑两步就喘啊？” “嗯。”凌叶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身子太虚啦，每天坐着不动就知道看书，没事也起来运动运动，多吃点红枣啊牛奶啊什么的补补，平时饮食也多注意点，吃点好的，有点营养不良。”校医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现在你们啊千万别减肥，别挑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太虚了可不行，个子长不高。” “……”凌叶的身高一直是她的心头之痛，一听到这个，她更加难受了。 校医给她诊完了之后，便要给她灌热水袋，但是热水刚好用完了，她便出门去教学楼打水，让莫云泽好好照顾她。 校医出去之后，莫云泽便自觉地坐到了床边。 莫云泽离得远的时候还好些，一离的近了，凌叶就有些不自然的紧张，似乎莫云泽随时都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把她给吓破胆。 “还疼吗？”莫云泽眼眸深邃，看着她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心疼的皱起了眉。 “嗯……”凌叶老老实实的点头。 莫云泽看了看她，忽然把她的校服上半身往上拽了拽。 “……”凌叶睁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他。 莫云泽没有管她的反应，而是拽开了她扎进裤子的上衣，露出了她冰凉的小肚子。没有了衣服的间隔，凌叶只觉得寒气直接侵入了自己的身子，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好凉……你别……” 就在此时，莫云泽却忽然伸出了手，将他温热滚烫的手掌，捂在了她的小肚子上。 源源不断的暖流一阵阵的袭来，凌叶只觉得原本凉凉的肚子，一下子变得温热起来，那种热度跟一般的热水袋或者暖宝宝的温度不一样，那是人的体温，能与皮肤紧密的贴合。 莫云泽的大手温暖又干燥，触碰到皮肤的时候，有些痒，又有点舒服。 凌叶微微眨着眼睛，脸色微红的看着他。 虽然很舒服没错，可是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亲密了一些！ “校医快要回来了……”凌叶原本苍白的小脸有些潮红，她喘着气看着他，有些想要拒绝，却又对这舒服的温度有些不舍，看上去欲拒还迎，眼眸湿润，倒是让莫云泽很是难耐。 她的小肚子软软的滑滑的，满手的滑腻感，让莫云泽心猿意马。 安静的医务室里，响起了莫云泽低沉的声音，“还早，凭她的速度，一个来回加上打水，要花十五分钟，现在只过去了五分钟，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凌叶惊讶的看着他。 莫云泽俯下身子，轻柔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45.一间包厢 凌叶的唇软绵绵的, 有些微凉, 莫云泽本来准备浅尝辄止，却不受控制的越吻越深入, 二人的气息纠缠在一处，凌叶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像是可怜的动物幼崽遇到了天敌, 弱小可怜又无助，却足以能够撩拨眼前人的神经。 极长的一个吻，由浅入深, 凌叶窒息般的红着脸, 眼中蕴出了泪花。 莫云泽最终还是放开了手，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 凌叶捂着脸，撇过头不理他，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对不起，在你这么虚弱的时候欺负你。”莫云泽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悔意，眼中满是意气风发和愉悦的情绪。 “你这个坏人……”凌叶声音都是抖的，看起来非常虚弱，“你这个……衣冠禽兽。” 莫云泽忽然笑了出来，他戴着眼镜，眼镜的后头是无比撩人的桃花眼, 顾盼神飞, 看上去人模人样的, 唇边却勾起一抹荡漾的笑，笑得帅气，却隐隐的带着一丝邪气，倒还真是有些衣冠禽兽的意思。 “多谢夸奖，我可能……真的是这样的人。”莫云泽愉悦的承认了。 “……”凌叶无言以对。 “也许你现在觉得为难，认为这是禁忌的事情，其实你不用去想，也不用去选择，一切如常就好。”莫云泽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声音柔和低沉，一字一句就像是咒语一样，在凌叶的耳边响起，“你只要知道，你接下来的人生中，都有我陪着你。” 凌叶转过头来看着他，却见他眼眸深邃，从未见过他有这么认真。 凌叶心中一动，垂下了脑袋不说话。 不用去想，也不用去选择吗？那这其实就代表默认了吧？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选项啊！这个家伙，有时候像狼一样凶狠，有时候又想狐狸一样狡诈，更多的时候，在人前，却像是一只落单的小绵羊，一不小心就把你给引上钩了。 真是坏极了！ 凌叶咬住嘴唇，气鼓鼓的看着他，却又无法将拒绝说出口。 简直是妖孽。 门吱呀一声推开，校医适时的回来了，她不仅打好了热水，还灌好了热水袋，用大大的棉毛巾包好了，让凌叶抱在怀里。 莫云泽赶紧帮她接了下来，然后帮她弄好了，盖好被子。 “真是体贴啊……”校医阿姨不断地赞赏莫云泽，转头看向凌叶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红通通的，眼眶也有些泛红，赶紧问道，“小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啊，哭过啦？” “嗯……肚子有点疼。”凌叶急忙掩饰。 “哦，没事的啊，你用热水袋捂一会儿，实在不行一会儿我给你开一服止痛药，可以给你缓缓。”校医安慰道，凌叶赶紧点了点头。 莫云泽规规矩矩的在床边坐着，像个听话又乖巧的好宝宝，让此时的凌叶十分无力。 以前见他这样的时候，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但是见过他的“真面目”之后，再看他现在的样子，只会让她觉得……真是会装啊！ 热水袋捂了半小时后，凌叶还是有些疼，最后只好喝了一大罐子的红糖水，吞下了止痛药，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又继续回去上课。 莫云泽没有阻止她，虽然心疼，但是他知道现在阻止她也没什么用。之前在考试的时候，疼成那副样子也要坚持把试卷写漂亮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疼痛就旷课？ 凌叶回到了教室后，果然迅速的投入了学习的怀抱，至少看起来是十分认真的。 但是莫云泽不知道的是，凌叶现在的脑子里，全是乱的。 学是学了，但是到底有没有学进去，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好在这次之后，莫云泽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二人每日在教室里头并排坐着，都尽量的把自己精神注意在黑板和老师的身上，不去招惹对方。 至少在这周五之前是这样的。 周五下午是自习课，凌叶有一题不太懂，但是全班看起来也就只有莫云泽会做，只好用手指戳了戳莫云泽的胳膊，虚心请教问题。 莫云泽瞄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抬了抬眼镜，让她自己把思路先讲一遍。 凌叶便伸出细嫩的手指，指着试题本开始说自己疑惑的地方，手指头不停地挪动，嘴巴一张一合的，认真又投入，莫云泽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她的小手一把握住了。 “……”凌叶抬起头惊愕的瞪着他，似乎在警告他，这是在班级里！ “啊……”后头的晋纾注意到前面的动静，刚好抬起头，便瞧见了眼前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个音调。 这个音调让凌叶微微一颤，几乎不敢抬头，直接就要扯回手，却被莫云泽拽住了。 “在已知作用力为f的情况下，如果a物体，假设是我，给这个物体b一个这个方向的作用力……那么b开始做加速运动，就像这样……”莫云泽滔滔不绝的开始讲题，一面辅助手势，竟是硬生生的把题目的内容融合了进来，凌叶听着听着便愣住了，愣着愣着，冷不防就听懂了！ “哇，莫学神，你这是言传身教啊。”晋纾倒是没有被眼前的表象迷惑，她一直坐在莫云泽的身后，对于两个人的关系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凌叶一直是懵懵懂懂的，但是莫云泽对她的“例外关照”可一直是有增无减。 莫云泽的这点伎俩，她也算是看破不说破，对于两个人，她也算是cp粉之一了。 般配成这样，不在一起都对不起老天给他们的缘分！ 凌叶弄懂了题目，赶紧抽出了手，简单说了声谢谢便专心做题去了，莫云泽又被晾在了一边。 周五的下午总是过得很快，周五晚上，凌叶做好了学习计划，准备在家里锁两天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吕诗佳的电话。 “喂，凌叶，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聚一聚了。”吕诗佳撒着娇说，“你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啦？” “不是的，我最近有点忙。”凌叶抱歉的解释道，“我在准备竞赛呢。”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这茬了。”吕诗佳赶紧抱歉，“那……你赶紧看书吧，我等你考完再约你哈！” 吕诗佳赶紧挂了电话，但是凌叶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转头看了眼日历，果然……明天是吕诗佳的生日！ 她赶紧把计划表改了，打了电话回去，吕诗佳兴奋的接了电话。 “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凌叶赶紧补救，“可能赏光？”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吕诗佳试探着问。 “抱歉，我刚是真忘了，最近太忙，明天给你补偿……”凌叶说。 “耶！我就知道你记得！我的天才少女！那我明天来你家叫你哟，么么哒！”吕诗佳一下子就恢复了往常的活力，逗得凌叶直笑。 凌叶从来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对于友情这种要花时间去维系的东西，总是觉得很麻烦，所以经常跟一个人的关系好起来，只能好一小段时间。晋纾跟她相似，也不太喜欢主动，所以二人的友谊总是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我并不是很火热。 但是对于吕诗佳这种热情起来刹不住的人，她总是无法拒绝。别人对你报以热情的时候，她也总是想用同样的热情来回馈对方。 上次自己生日，吕诗佳直接送了她一个十寸的巨大蛋糕，虽然一半都砸在了她的脸上，但是她对此还是十分感激的。 所以这次，她连夜打电话给最喜欢的一家手工巧克力店，定制了一款巨大的手工巧克力，心形的那种，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第二天，二人取了巧克力，愁着去哪里庆祝生日比较好。 “要不然吃完饭去ktv吧，你最近压力也大，说不定唱唱歌舒缓一下心情会舒服点。”吕诗佳提议道。 “好的，我没意见。”凌叶点头应允。 市里比较好的tkv很多，但是距离最近又最新开张的只有一家，是家六层的高楼，整栋楼都是包厢和一些娱乐场所，凌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走进门，便觉得十分不习惯。 淡淡的香水味和烟味在自己的周围环绕着，楼上传来了隐隐的唱歌声，还有小青年在外头的走廊上抽烟。 “这里……真的没关系吗？”凌叶觉得这个地方似乎不太适合她们两个小女生。 “没事的，我之前跟我爸来过，开个包厢，门一关，谁知道我们在里面干什么，吃巧克力和喝酒，又有什么区别，对吧。”吕诗佳轻车熟路的开了个小包厢，抓着凌叶的手腕，跟着引路的服务生小哥上了楼。 服务生小哥时不时的回头打量她们俩，笑着说，“你们两个胆子倒是挺大的，还没成年吧。” “怎么了，未成年人就不许唱歌了？”吕诗佳一下子给他怼了回去，“不要歧视我们哦！” “好好好。”那服务生小哥轻笑一声，把她们领进了包厢里头。 包厢看起来很正常，皮质的沙发坐起来还蛮舒服的，凌叶进了包厢之后觉得自在多了，打开了巧克力的盒子，开始为吕诗佳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话筒里传来凌叶的歌声，声音清澈而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听得吕诗佳直接呆掉了，一曲结束之后，激动地直拍巴掌。 “你唱歌太好听了吧！”吕诗佳幸福的都要哭出来了，“果然让你陪我过生日就是没错啊！小仙女，你以后可以去兼职唱歌！” “少来了，快吃巧克力吧，这个口味是我试过最喜欢的一种，非常好吃。”凌叶赶紧推荐她吃巧克力，吕诗佳这时候才注意到巧克力的牌子，竟然是市里最贵的那家手工巧克力，一下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心说看不出来凌叶竟然这么土豪，这么大一块定制的巧克力，得多少大洋啊！ “很贵吧这个……”吕诗佳有些舍不得下手，“这么好看的巧克力，啊！我的少女心，凌叶你简直是天使下凡。” “就是送给你的，不吃多可惜，我来帮你。” “诶诶诶，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吕诗佳笑眯眯的把刀接了过来，自己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感觉幸福的快要融化了。 巧克力好吃是好吃，但是买的太大，吃到一半，两个人都撑得不行，热量太高且吃的太多，实在是受不了，凌叶喝了不少水下肚，又唱了两首歌给吕诗佳听，最后想上厕所。 吕诗佳给她指了路，自己则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直打饱嗝。 凌叶循着路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厕所，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了包厢号了。 “……”凌叶捏着衣角，看着一走廊的包厢门，捂住了脑袋。 房间号……是多少来着？刚刚好像是服务生带着她们上楼的，根本没有说房间号！ 凌叶一面生自己的气，一面便走边找，一个个包厢里都传出奇奇怪怪的歌声，她知道唱歌的肯定不是吕诗佳的包厢，她一个人在里头，一定是安静的。 安静的…… 凌叶一路找过去，拐了个弯之后，终于在一间安静的包厢门口站住了。 应该就是这里吧，方向也对的。 凌叶捏着金属门把手，一下子用力推开了门。 一群小青年正垂着头商量着什么事情，门一开，众人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其中一个小青年忽然喊了出来，“哎哟，这不是大嫂吗？” 46.一首歌 凌叶听到声音, 手捏紧了冰凉的金属把手, 迅速的后退一步关上了门。尚文东和其他弟兄们面面相觑了两秒，又转头看了看自家大哥,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动静。 “大嫂, 你等等！”尚文东自作主张的冲了上去, 一把拉开了门把手冲了出去，叫住了凌叶。 “……”凌叶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双目警惕的看着他, 仿佛他又要打劫她那五十块钱。 “大嫂, 你怕什么啊，我们一样是大哥的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一起进来玩呀。”尚文东笑眯眯的解释说。 一样是大哥的人？ 凌叶忽然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甚至有些微微的反胃。 这句话真不敢细想。 她哪里敢进去玩？光是莫云泽一个她都丝毫没有办法，更何况是这么多“乌七八糟”的小青年，刚刚一眼略过，有不少熟面孔在里头，都是以前欺负过她的家伙们。 “我要走了。”凌叶不想跟他继续说话，转身便准备走，却被尚文东一把拉住了胳膊。 “唉！别走啊……” “放手。”莫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在包厢门口站着, 双手插在口袋里, 斜倚在墙边, 眼中充满了冷冰冰的警告，声音也是冰冷的。 尚文东一哆嗦，赶紧放开了凌叶，就跟放开烫手山芋似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哎哟大哥，不好意思，顺手了。” “你进去。”莫云泽瞄了一眼尚文东，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好。”尚文东不敢明着跟他作对，赶紧乖乖的进去了。只留下凌叶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黑白分明的眼睛跟他对视。 “你怎么来了。”莫云泽从口袋里抽出手，慢慢的朝她靠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我只是给吕诗佳过生日。”不知道为什么，凌叶下意识的跟他说明了情况，“其实在包厢里也还好了，没有你们这么……嗯……” 凌叶一想到刚刚一群人围在一起的场景便觉得词穷，这帮人不管是穿着还是打扮都绝对不像是正常的好人，但是刚刚自己推门进去的一刹那，那帮人竟然是如此的正经。 如果不是尚文东一脸轻松的样子，搞不好凌叶会以为莫云泽是在给他们补习。 桌子上好像还放了些纸质的东西，五颜六色的，搞不清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是照片和杂志。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凌叶想到刚刚的场景，便不由自主的好奇，难道真的是补习？ “在商量一些事情。”莫云泽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奇的话，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凌叶听到进去两个字，就有些退缩，那么多个不良少年，还是算了吧。 “都是朋友，要进去认识一下吗？”莫云泽见她有些窘迫的样子，勾起嘴角看着她，似乎在故意逗她。 “唔……真不用了。”凌叶微微后退一步。 “害怕吗？”莫云泽上前一步，探下身子看着她，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似乎是在故意激她，“害怕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不了，吕诗佳还在等我。”凌叶东张西望的看了看，越看越心虚，吕诗佳确实在等她，可是到底在哪个包厢里等她啊？ “迷路了？”莫云泽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走反了吧？” “……”凌叶抿了抿嘴巴，瞥过了头不说话。 “我带你找吧。”莫云泽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这里很大，如果不注意容易迷路，西边的包厢和东边的包厢是相对的，看起来很相似。” “……”凌叶被他拽着走，想要挣脱，却被他的手攥的紧紧地。 “你对这里很熟啊。”凌叶抬头看着他，“经常来？” 莫云泽笑了笑，笑容纯良的像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少年，“偶尔吧。” 凌叶低头不说话。 “怎么，不想我来这里？”莫云泽问。 “所以你平时根本就没有用多少心思在学习上？”凌叶气鼓鼓的问。 “嗯……大概吧。”莫云泽模棱两可的说。 “……”凌叶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迈着大步走在了前边，似乎是生气了。 莫云泽还从来没有见过她闹脾气的样子，像个小河豚似的，可爱极了，他忍不住的微笑，抓着她的手控制着她的速度不让她走远，“生气了？” “嗯。”凌叶轻轻地嗯了一声。 “别气，你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可以改。” “你还是别改了。”凌叶忽然站住脚，周围的房间传来千奇百怪的唱歌声，凌叶咬着牙抬眼看着他，“你这么不认真都能考第一，还改什么呀，你做什么都行！” 莫云泽微微一怔，听清了她的话之后，漂亮的桃花眼一下弯成了半月，眸光闪动，笑容一下子就在他的脸上绽开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凌叶的重点在这里。 “不许笑！”凌叶气死了，看到他笑得那么好看，就更气了。这个家伙真的是天神的宠儿，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走到另一边，果然跟刚刚那边的景物和摆设都相似，拐了个弯，凌叶便看到吕诗佳正抱着手肘，着急的在门口直跺脚，手里拿着两个手机，一个是她自己的，另一个是凌叶的。 看到凌叶的身影之后，吕诗佳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冲了过去，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你手机也不带！我都快急死了！上个厕所上这么……莫学神！” 吕诗佳看到凌叶后面的身影，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惊讶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们怎么……这……这什么操作？” “碰巧。”凌叶和莫云泽异口同声的说。 “卧槽……”吕诗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这两个人的cp感也太强了吧！好想拍下来传给那些cp粉们啊！ “那你们继续，我……”莫云泽转身欲走，却被吕诗佳一把叫住了。 “莫学神！那个……既然这么巧，不如进来唱几首歌？”吕诗佳捂着胸口，冲着凌叶猛眨眼，兴奋极了，“凌叶唱歌可好听了，你们可以合唱啊！” “不用了。”凌叶摆了摆手，耳朵粉红，“我们一会儿就走了。” “还早呢！我包了一下午的场，莫学神，来都来了，赶紧进来……”吕诗佳热情的招呼着他，就像是热情好客的阿姨似的，最后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推进去。 莫云泽原本不想久留，但是听到合唱两个字，忽然脚步就顿住了。 他看了看凌叶，见凌叶有些不好意思，忽然觉得这个尝试似乎挺有趣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之前跟凌叶合唱过的，一直是那个叫严溪的家伙。 这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吕诗佳非常开心的做服务，问他们两个唱什么歌，凌叶摇了摇头，莫云泽说随便。 于是吕诗佳非常自觉地为他们二人点了一首《千年等一回》。前奏响起的时候，凌叶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莫云泽却拿起了话筒，一本正经的唱起前奏来。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莫云泽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熟悉的调子在他的嘴巴里被唱的严肃又正经，仿佛在完成一个严肃的课题。 凌叶原本不打算唱的，结果被这个气氛微妙的带动了起来，到了女声的时候，直接接上了调子，声音宛如天籁。 吕诗佳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天哪！这两个人！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47.一张报纸 但是似乎只有吕诗佳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凌叶唱到一半的时候, 便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歌虽然经典，但是现在基本上只运用于一些多人聚会，男女对唱哗众取宠, 作为调节气氛的工具。 而现在这种情况，唱的太正经了！ 特别是莫云泽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唱着“啊……”的时候，凌叶实在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 转头看了吕诗佳一眼，却见她双手捂着嘴吧, 眼睛放光的看着他们二人，看起来比谁都激动。 “……”凌叶坚持着唱完了前半截, 终于放下了话筒，唱不下去了。 “诶, 凌叶……”吕诗佳看向佛系听曲的凌叶，满脸疑惑，“你怎么不唱啦？” “唱完了。”凌叶指了指非常长的视频镜头，微笑着说，“施佳, 你可以切歌唱你自己想唱的……” “啊，不要啦, 我要听你们唱！”吕诗佳冲到点歌屏幕前，自言自语道,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 我帮你换一首吧, 《最浪漫的事》怎么样？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卖卖电脑那首！我爸妈最爱唱了，每次带我出去都唱这首给我听，超级浪漫的……” 莫云泽捉着话筒的手一顿，转过身迅速把吕诗佳刚刚点的那首歌取消了，嘴角扯了扯，低声说，“让我来吧。” “哦……好的好的，莫学神你来吧。”吕诗佳赶紧挪开了屁股，让莫云泽亲自挑歌。 原本她就是为二人代劳，替他们两个服务，现在莫学神愿意主动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音乐声响起，歌名是《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吕诗佳安静的坐在小角落里头，认真的听莫学神……给凌叶唱歌。 猪都看得出来，这首歌是莫学神为了凌叶点的，也是唱给凌叶听的，他的声音那么低沉好听，比原唱还要好听，富有磁性的声音里仿佛充满了某种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感情，饱含在声音里头，让人听着让人为之迷醉。 凌叶看着莫云泽屏幕光线照射下的侧脸，完美的弧度下，他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对人倾诉自己的心事。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 凌叶心跳的厉害，也暖的透心，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侧脸，仿佛要将他现在的状态完全记下来，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似的。 但是冷不丁的，莫云泽忽然微微偏过头，将她的眼神一把捉住了。 他那乌黑的眸子里，此刻仿佛只装了一个人，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曲毕，吕诗佳的包已经收拾好了，站在包厢的门口，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俩，“你们继续，我爸来接我回家吃饭啦，对不住对不住。” “诶！诗佳！”凌叶想要上前叫住她，但是吕诗佳迅速的跑掉了。 她才不傻，作为二人的cp粉，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看戏，而在这种关键的心动时刻当一个巨大的led大灯泡呢！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 吕诗佳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美滋滋的翻起了视频，刚刚的场景，已经被她拍下来了！ 吕诗佳走后，包厢里的气氛就更奇怪了。 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巧克力，上面的“吕诗佳生日快乐”几个字已经被吃掉了一半，只剩下了“日快乐”三个字。 tkv的屏幕上一曲结束，没有了后续的曲子，便开始自动播放一些热门歌曲。 莫云泽也不去管那些，只是放下了话筒，慢慢的，来到凌叶的身旁坐了下来。 凌叶身体僵直，十分不自然的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凌叶。”莫云泽的声音就跟魔咒一样在她的耳边响起。 “啊……”凌叶垂死挣扎的抬起头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莫云泽凑近她的侧脸，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微微僵硬，低笑着轻声问，“尝一点巧克力吗？” “当然！”凌叶一下子蹦起来，开始帮他用小刀子切巧克力，切下了“乐”字所在的一小块，端到了他的面前。 莫云泽吃巧克力的样子非常好看，他咬下一小块，双眼微微眯起，仿佛在品味嘴里巧克力的苦涩和微甜，他的睫毛弯且长，看起来就跟拍广告似的。 凌叶悄悄地咽了口唾沫，低头不说话。 莫云泽却主动开了口，问，“刚刚看到那样的场景，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凌叶没想到他会冷不丁的跳跃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莫云泽舔了舔嘴唇，嘴唇湿漉漉的，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她，那样子，那动作，仿佛在索吻。 凌叶的脑子里冷不丁不受控制的冒出了这个念头，心脏更是跳得厉害，她瞥过头，不愿意看他，嘴上飞快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只不过是想……你如果想说的话，应该会自己说的吧。” 莫云泽勾唇微微一笑，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他们是不是还在那边等你？”凌叶指了指刚刚那个包厢的方向。 “没关系，我不在，他们应该玩的更开心些。”莫云泽说着便站起身，帮她拿起了外套，“走了。” 凌叶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有什么说辞了，只好快步跟上。 而此时另一边的包厢里，尚文东和一帮弟兄们每个人嘴里叼着根烟，手中拿着酒，正襟危坐的坐在包厢里，脸上都带着凝重，气氛也十分沉重。 “尚哥，这里都快被烟熏成天宫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啊。”有小弟问。 “急个屁啊急，大哥肯定是有事情做啊！那毕竟是大嫂，能快得起来吗！”尚文东骂道。 “哦……”有人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是哦，才过了半小时，大哥肯定很强的，估计还有很久。” “那我们来唱歌吧？”有小弟提议，“这里是ktv啊，不唱歌多浪费。” “大哥一会儿回来看到我们喝酒唱歌玩的嗨会不会生气啊，刚刚大哥跟我们说的事情好像很重要诶。” 尚文东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自动播放的歌曲mv，叹了口气，“再等半个小时，我就去找大哥去，管他的，挨骂就挨骂。” 半小时后，尚文东气冲冲的冲去刚刚那个方向的包厢，只见那包厢似乎刚好到了预定的时间，服务员正在进去收拾东西，他一下子冲了进去，发现里头啥也不剩，就桌子上剩了个手工的巧克力蛋糕，上面还留着两个模模糊糊快要化掉的字，似乎是…… “快日？”尚文东顶着一头黄毛，语句不羁的从他的角度倒着念了出来。 这是大哥留给他的信号吗？ 快日？日谁？ 尚文东说出这两个字以后，收拾东西的服务生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凌叶被莫云泽送到了家门口，二人一路上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凌叶倒是起了几个话头，但是莫云泽都没怎么接，二人静静地走在街道上，凌叶感觉出他似乎有心事。 到了家门口之后，莫云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说了谢谢，想要关上门的一刹那，一把抓住了门。 凌叶被吓了一跳，莫云泽却无比认真的问了一句话。 “你愿意让我一直陪着你吗？” 凌叶只觉得心口一热。 “那首歌，是我对你的承诺。” 莫云泽认真的看着她说，“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可以吗？” 凌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是承诺，还是表白？ “你……你先回去吧，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凌叶说完之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娇小的身体靠在门背后，气喘吁吁的仿佛刚刚经过一场八百米赛跑，而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莫云泽，你这个扰乱人心的混蛋！ 转眼又是周一，周末过得总是非常的快，凌叶一想到要去学校面对莫云泽，便觉得双腿沉重，无法迈开步伐，但是无故旷课是不行的，上课还是要去的。 她走在街道上，路过书报亭，忽然听到书报亭老板和晨练老大爷的聊天声。 “真的假的，这么大的事，竟然是一个高中生男孩举报的？” “是真的，我听人说的，那男孩也不知道什么本事，收集了一整本的证据，那么大的一个工厂，直接就给查封了。” “那也是他们活该！这男孩可以的，小小年纪有胆量，可别被打击报复了。” 凌叶听得心中频频不安，她停下了脚步，回到了书报亭的跟前，跟老板要了一份今日的晨报。 第二版便是刚刚书报亭老板刚刚提到的事情。 《害人！本市最大食品加工厂竟有如此黑幕！》 凌叶眉头微皱，注意到了文章里的一行字，“这家工厂的厂房以前曾属于本市龙头企业云飞集团，后被老板的刘有光低价收购，用于加工食品……” 云飞集团！ 果然是你干的…… 凌叶心里一咯噔，收起报纸，飞快的朝着学校跑去。 48.一辆面包车 气喘吁吁的站在教室门口, 凌叶发现莫云泽正好端端的坐在座位上, 正在翻看物理竞赛的练习题，他翻得飞快，看起来精神非常集中, 一幅乖巧好学生的样子。 她喘着气，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她捏的有些皱巴巴的报纸，放在了莫云泽的面前。 时间还早, 教室里没几个人在，凌叶皱着眉, 喘着气，轻声问, “这……这是不是你……” “是我做的。”莫云泽看了看手表，挑眉看着她, “怎么这么喘？有人欺负你？” “没有……我就是担心你被人打击报复。”凌叶指了指报纸上的那一个大版块，“连晨练的老爷爷都知道是一个高中生做的了。” “你说什么？”莫云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股略带邪气的笑容，眼眸深处满是浓浓的情绪，“你担心我吗？” “……重点不是在这里！”凌叶咬了咬唇, “重点在于……” “这就是重点。”莫云泽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收不住，“我很开心, 小叶子。” “……”凌叶算是放弃了挣扎，不再跟他说这个, 转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开始看报道的细致内容。 大概说的就是, 刘有光的这家食品加工企业为了谋取暴利，采用了国家禁止使用的食品添加剂，不仅造成了员工的中毒身亡，还导致社会上出现了好几起因为食品添加剂导致的中毒事件。 “有人死了？”凌叶皱了皱眉，问。 “嗯，是经常跟尚文东混在一起的一个小家伙，初中辍学后去的那边，不到半年就死了。”莫云泽似乎想起了曾经的那段日子，乌黑的眸子里目光幽暗，“虽然他们极力掩盖，但是尚文东知道其中的细节，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有短信记录，那时候我才知道，该从哪方面下手。” “嘘……”凌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紧张的说，“声音小点，别被他们听到了。” 莫云泽忽然张开嘴，在她小小的掌心当中轻轻舔了一下。 凌叶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收回了手，将手放在胸口捂着，脸蛋红的像个小西红柿，低声骂道，“你是变态吗？” 虽然是骂，但是凌叶的声音轻而软，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 莫云泽被她这么一“骂”，神色更加愉悦起来，回应了几个字，“只对你。” 凌叶双手紧紧捂着胸口，觉得她可能真的需要换座位了，这么下去，心脏会先受不了的。 这段时间，莫云泽变得很忙，但是即使他再忙，也会让尚文东安排几个人跟在凌叶的身边，帮忙守着她，不让别人接近。 凌叶今日里经常感觉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几天后的早晨，她来到教室，看到莫云泽的一瞬间，差点就惊叫起来，赶紧捂住了嘴。 “你怎了？”凌叶快步走上前，只见莫云泽白皙的面孔上，多了几道伤痕，而他的嘴角更是多出了一处淤紫。 “没事。”莫云泽说话间牵动嘴角，倒吸一口冷气，“摔的。” “……”凌叶撇了撇嘴。 鬼才信。 她没有再问，只是在放学后将他直接拉到了教室楼顶的天台上，大风吹起她的黑发，她拧着眉头轻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虽然她的声音柔柔的，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吹散似的，但是莫云泽却觉得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锤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的关切是真心的，她在心疼。 莫云泽慢慢朝她走近，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的下巴滑腻腻的，如琼脂一般细嫩，他此时却无心去细细感受，因为凌叶她……哭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看得莫云泽一颗心生疼。 “别哭了，我全都告诉你。”莫云泽帮她擦了擦泪水，眼中的温柔神色几乎能拧出水来，他微微叹了口气，“是刘有光的人……你还记得实验中学那个混混头子吗？” “嗯。”凌叶点了点头。 “他叫刘真，是刘有光的侄子，他们关系紧密，当年弄倒我父亲的很多内幕刘真都知道，有一次我设计逼他说出一些事，还抢了他的很多资源，他记恨在心，我们这才结下仇。” “刘有光出事以后，被相关部门弄去接受调查，被捕之前，刘有光把我的事告诉了刘真，并且把手头的一些势力也交给了他，刘真现在要替刘有光报仇，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堵我，想要让我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是什么意思。”虽然莫云泽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但是凌叶却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她清楚得很，在那些亡命之徒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社会公德和违法乱纪，恨得深了，直接就赌命。 凌叶现在才明白，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那把刀开始，莫云泽其实一直都在危险的边缘游走。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说，“答应我莫云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及时报警，你千万不能出事。” “你放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这次会受伤，主要是我父亲……”莫云泽眸光一黯。 莫云先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是用皮带将他抽了一顿，骂他不安分，一边抽一边哭。 莫云泽从来不反抗父亲，每次打也都忍着，因为他知道，其实没有人比他父亲心中更苦，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当初若是莫云先够狠，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算了，这些事你不必知晓，你只要好好地上课学习就好了，再过两周就是物理竞赛的决赛了，你好好准备，不要考砸了。”莫云泽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回家给我发条信息。” “莫云泽！”凌叶无力的看着莫云泽远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距离这个人如此的遥远，远的就好像以后再也见不着似的，她心里难过，走路都是踉跄的。追了好久都没追上，一直追到了学校门口，也看不见他的踪影。 她左顾右盼，发现了后头的两个跟着她的小青年。 她直接转过身走了上去，问他们两个莫云泽去哪里了。 两个小青年脸微微一红，不知道如何跟传说中的“大嫂”搭话，心里想着大嫂真是好看啊，好看啊好看啊……嘴巴里却支支吾吾的。 凌叶差点被两个傻小伙子气死，转身就走，到了校门口，忽然有辆面包车高速朝她驶来，凌叶微微一愣，踉跄着急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大嫂！”那两个小青年赶紧跑了过啦，想要把她扶起来，却没想到，那面包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与此同时，车门猛地打开，车里伸出四只大手，直接抓住凌叶小小的身躯，将她拽上了车。 “救——”命字还未喊出来，她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车子即停即走，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两个小青年面面相觑，追着面包车硬生生追出了半里地，最后还是被甩的远远地，终于不见了面包车的踪影。 “这下怎么办？” “快！快！打电话通知大哥！” 莫云泽接到电话的时候，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哪个方向，什么时间！说！” “方向……什么方向，从小卖铺的那条街走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 莫云泽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镇定。 但是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当年父亲带着母亲回来的时候，母亲凌乱的衣衫，以及脸上那崩溃的眼神。 “该死的！”莫云泽挂掉了电话，死死地捏着手机，眼中的戾气仿佛决堤的洪水，面容恐怖的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尚文东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心里却是颤个不停。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大哥这幅样子。 一向克制自己的大哥从来不会情绪如此外露，甚至眼底里有一丝崩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大嫂发生了什么事？ “大……大哥……”尚文东鼓起勇气开了口。 莫云泽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杀气，“凌叶被他们带走了，时间紧迫，你立刻联系所有能联系得上的兄弟找人，我来报警，你注意找跟刘真有关的线索，不要放跑一点蛛丝马迹。” “啊……啊？啊！”尚文东一下子被这些信息冲击的反应不过来。 “快！”莫云泽低吼道。 “好！”尚文东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打电话，莫云泽也即刻出发，出去想其他办法。 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完好无损的救回凌叶。 不惜一切！ 49.一次绑架（上）（一更） 凌叶被拽上车之后立刻被捂住了嘴巴, 手脚被干净利索的捆了起来, 嘴上被贴上了黑色的胶布，然后又被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套住了脑袋。 好……专业。 处理好之后，凌叶就别扔到了车子的地上, 顺便还被踹了一脚。 在被套上布袋子之前，她的眼神扫到了周围的人，其中有一个是眼熟的, 实验中学的刘真。 凌叶心都凉了，她没有想到, 对方的矛头并没有对准莫云泽，而是对准了自己。 “管用吗？就这么小一个妞？”车上忽然传来声音。 “绝对管用, 你别看那个姓莫的装模作样的，跟这个妞关系好着呢, 宠在心尖上了。”有人说，“一中还有个视频，是他们两个跳舞的，哟，那小眼神, 啧啧……他俩的事全校都传遍了。” “确实。”这是刘真的声音，“这妞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之前不小心还吃过她的亏，你们也注意点, 别让她跑了。” “你放心, 到了我手上的人怎么可能跑的掉, 刘有光他人进去了，但是我们还在。”男人的声音愈发猥琐起来，“等回去了，我们哥几个好好玩玩她。” 凌叶瑟缩在车子的角落里，默默地数着时间计算着路程，按照这个颠簸程度来看，应该走的是乡下的小路，或者是未修好的大路，市里好像最近修路的地方不多…… 她努力的在脑子里想着其他事情，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到达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上。 她怕她会忍不住恐惧的哭出来。 莫云泽……你在哪里…… 车子颠簸了一段时间以后上了高速，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一个急转弯，到了。 凌叶双腿都僵了，手腕被胶带包了一圈又一圈，动弹不得，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弄进去。” 话音一落，便有人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一下子扯了下来，凌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膝盖刺骨的疼。 “干什么，毛手毛脚的，我说把她弄进去，不是说把她摔死。” “好的好的。” 凌叶被扯着胳膊拽了起来，她双脚被绑，根本就没法正常走路，那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就像扛着一个米袋似的。 凌叶一声不吭，任凭摆布。 “倒是挺乖顺的。”有人说。 “哼，一会儿脱了衣服也这么乖顺的话，就没太大意思了。” 凌叶的血液几乎恐惧到凝固了。 “也不知道那个姓莫的有没有下手，啧，这姑娘好像长得还不错。” “当年那个谁……莫云先他老婆不也是经过这么一遭被刘有光征服的吗？刘真，一会儿你好好努力一把。” “切……我还用努力？”刘真猥琐的笑出声，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这妞我是不可能轻易绕过她的。”刘真笑道了最后，声音中带着一丝阴狠，“那个姓莫的小子让我吃过的亏，受过的痛苦，还有刘叔今天的下场，我全都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凌叶脑子一片空白。 莫云泽的母亲，当年难道也是这样……她想起上次看到的那个女人的样子——纸片儿一样的人，心如死灰。 凌叶不敢去想她经历过什么，但是眼下，自己可能会把之前她经历过的事情，全部都经历一遍。 不行，绝对不行…… “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可以吗？”莫云泽乌黑而深邃的眼神在她的心中一闪而过，凌叶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自己真的跟他母亲经历了一样的噩梦…… 她不敢想莫云泽会变成什么样。 凌叶被带到一间房子里，脚步声在房子里发出回声，她被送进了一间房间，然后被扔在了硬邦邦的床上。 脑袋上的罩子被一下子拽了下来，凌叶只感觉一阵刺目的光线猛然出现，眼前一片模糊。 影影绰绰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打量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勉强看清眼前的人。 一个是刘真，那个实验中学的混混，此时他穿着一身皮质的夹克衫，胡子拉渣，眼神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了。另一个人凶神恶煞，脸色黝黑，看起来有些邋遢，但是浑身长满了肌肉，看起来力气大极了。 怎么办？凌叶脑子里此时都是这三个字。 她眼眶通红的盯着他们，嘴巴里还被他们塞了东西，无法说话。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似乎很久没有人用过了，除了床之外还堆放了不少杂物，各种球类和运动器械都整整齐齐的摆着，上面落满了灰尘。 “嘴巴弄开吧，一会儿不方便。”刘真一脸猥琐的看着她的脸，伸手想要摸她的面颊，凌叶扭头躲了过去，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床上。 刘真骂了句脏话，“给脸不要脸，今天就让你知道，跟莫云泽走到一起没有好下场！” 凌叶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单边的耳朵差点听不清声音，脑袋嗡嗡嗡乱响，而这帮人却是一步步朝着她逼近。 好绝望。 凌叶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这么无助过。 爸爸，妈妈，莫云泽……救命。 “咔哒。”忽然间，原本被反锁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 众人一下子僵住了，动作一致的转头往门口看。 一个穿着黑色睡裙的漂亮女人站在门外，苍白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比鬼魅还要吓人，看上去毫无血色可言，手腕更是瘦的可以清晰的见到青色的血管和嶙峋的骨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来的是莫云泽的母亲，沈绯。 凌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睛里闪着泪花。 她也在这里？ “哎哟，嫂子，你怎么下楼来了。”那些男人们虚与委蛇的走上前去，抱歉的说，“打扰了打扰了，刘老大不在，借宝地一用，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如果我介意呢？”她靠在门边，虚弱的抬眼看着他们，“刘有光现在进去了不假，但是这栋房子是他送给我的，我有支配权，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们，出去吧。” “这……”刘真还年轻，有些被镇住了。 “这不太好吧，刘老大被捉之前，他亲口让我帮他报仇，现在我们正在给他报仇，你就阻拦，是不是……想要给你那宝贝儿儿子帮忙啊？”脸色黝黑的男人伸出手，挑了挑她的下巴，问，“你不是也恨刘有光入骨吗？不如今天你也加入一个？” 沈绯脸色微变。 凌叶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抓住了机会，刚刚那帮人将她扔来扔去，已经把手上的胶带松动了些许，她本来就瘦，在他们绑胶带的时候尽量用最大的角度保持着，现在脱身便也成了可能。 她迅速的撕掉脚上的胶带，扯掉嘴巴上的东西，拿出那块恶心的布，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莫云泽母亲身上的时候，看准了时机，抓起不远处挂着的棒球棒子，从背后悄悄地上前，猛地敲击在那肌肉大汉的后颈上。 “啊——”那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便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凌叶手被震得发麻，但是她咬着牙，迅速的抬手，朝着刘真砸去。 刘真没有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自己挣脱了束缚，还发起了这样的狠，一时间慌张躲避，却还是被敲中了太阳穴。 他一个眩晕倒在地上，其他人纷纷过去搀扶，凌叶双手抖得再也抓不住那根球棒，双脚也是软绵绵的，又麻又无力，想要往前走都走不动。 “快走，孩子。”莫云泽的母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飞快的往楼下跑。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抓着凌叶的力道却很大，凌叶被抓着跑，后头的人很快便追了过来，莫云泽母亲咬着唇，拉着她进了后院，打开了后院狗狗进出的小门。 凌叶转过身，先把她推了出去，自己才跟着往外走。 “您得跟我一起走。” 沈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人手握着手往前跑。 这里是城郊的山区，前边临水，后头靠山，风景绝佳，步行却只有一条公路可以走。一旦上了公路，便是一览无余，绝对会被人开车带回去，凌叶只好和沈绯一起躲在距离别墅较远的树林子里，时不时地便听到有人的响动，二人如同惊弓之鸟，根本不敢出来，也没法出来。 天黑了，已经入冬，凌叶身上穿的还挺多，但是沈绯却穿的极其单薄，寒夜林间的风刺骨，凌叶赶紧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给她套上。 “谢谢你，孩子。”沈绯抓住了她的手，眼睛里泛起点点微光，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后才张了张口问了出来，“孩子，云泽他现在还好吗？” “嗯。”凌叶赶紧点了点头，“他很想您，更心疼您一直在吃苦，却又不敢见您，怕您看到他的时候，会更痛苦。” “……”沈绯眼神一颤，原本枯竭了一般的生命，一下子又恢复了些光芒。 “他现在学习成绩全市第一，打架也厉害，竞赛的复赛上次也得了第一名，非常的优秀。”凌叶声音轻柔，黑色的树林萧索又恐怖，她们二人躲在一处灌木茂盛的地方，互相靠着取暖。 凌叶虽然心里怕得要命，双手抖个不停，却依旧用最温柔的声音跟莫云泽的母亲说着莫云泽的一点一滴。 “我第一次看到他打架的时候，真的怕极了，他就像是一个冷面修罗，一个人打趴了十几个青年……我之前还误会过他，以为他很弱，哈哈。” “莫云泽他聪明又强，”凌叶笃定的说，“他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我们的。” 沈绯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直冰封一样的面容忽然动了动，面上露出了一丝暖意。 “云泽他……一定很喜欢你。” 50.一次绑架（下）（二更） 话音刚落, 二人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刘真脑袋上绑着个纱布，带着一帮人过来了。 她们的心情直接掉进了冰窟窿里，刘真一脸的怒意, 直接冲上来朝着凌叶便是一个巴掌，凌叶被打的嘴角出了血。 “贱人！竟然敢打我！弄死你！” 说着另一个巴掌又朝着她招呼上去，沈绯立刻冲了上去, 将他的手一下子捉住了。 “放了她吧……算我求你了。” “滚！老东西，你算什么！叔叔他出不来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这个病秧子，也不知道叔叔他为什么养了你这么多年, 真晦气！”刘真表情扭曲的将她一把推开，直接拎起凌叶的衣领, 开始脱她的裙子。 “妈的，我今天就要连头上这一份一起让你尝尝，什么叫疼！” 凌叶拼命地挣扎着尖叫着，想要往前跑，又被拽了回来, 直接被摁在了地上。 沈绯在一旁看见这样的场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最后闭上了眼睛，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 慢慢的瑟缩着蜷缩成一团, 不敢再看。 “放开我！我求你了……不要这样……”凌叶温柔的声线几乎要撕裂了, 她哭喊着，却完全无法抗拒对方的暴力，“莫云泽！” 她像一条濒死的鱼，仰头看着夜空，脑子里想的却还是莫云泽的那张脸。 噗嗤一声，刘真掀开凌叶衣服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凌叶。 凌叶啜泣着睁开了眼睛，刘真的背后，插着一把刀子，捅的极深且毫不留情。 刘真一下子无力的倒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他倒下之后，莫云泽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眼中的杀意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夜空之下，仿佛修罗神一般，让人见之生惧。凌叶瑟缩了一下，看到他的这一刻，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莫云泽……”凌叶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了小叶子。”莫云泽眼中的杀意瞬间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心疼怜惜和后悔，“我来了。” 刚才，当他开车路过这片森林时，听到凌叶哭喊的声音时，天知道，他的心脏都要爆炸开了，他怀着惊恐和恨意用最快的速度，撇下了大部队独自潜了上去，恨不得将刘真一刀捅穿。 好在赶到的及时…… 他心疼的抚摸着凌叶被打伤的嘴角，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才忍住不去再给那刘真补个一刀。 他抱起凌叶，迈步来到母亲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来。 “云泽……”沈绯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好多年了……你长得这么大了。” “当年是我太没用了，没能保护好妈妈……”莫云泽满脸哀伤，“妈妈，这些年，我们都在想你，你回来吧，好吗？” 沈绯一下子痛哭出声。 后续便交给警察了，刘真虽然被捅的一动也不能动，一幅濒死的样子，但是被送去医院急救之后才发现，莫云泽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要害部位，这样的伤，住院个把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当然，是去监狱里头活蹦乱跳。 警察震惊于他在那种情况下的果断和手法的准确，得知他成绩相当好之后，更是用看着疑似反社会人格的目光看着他。 “放心吧警察叔叔，我学习很好，母亲也回来了，害我家破人亡的人也伏法了，我喜欢的女孩也安全回到我身边了，我不会为了这样一个人付出自己宝贵的人生。”莫云泽勾唇一笑，“笔录也做完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警察叹了口气，找不到他的错处，他那一刀也算是正当防卫，没有理由留下他，只能无奈的说，“可以了，你走吧。” 莫云泽领着一大一小两位女性上了出租车。 他把母亲送回了家，莫云先正孤孤单单的靠在台阶边喝酒，胡子拉渣狼狈不堪，莫云泽的母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有下车。 “我现在不想面对他……”她乌黑的眸子里情绪平静，“能送我去酒店吗？改日我再见他。” “好。”莫云泽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便送她去了酒店住下。也许是太久没有见面的缘故，莫云泽和母亲的相处还有些生硬，但是凌叶知道莫云泽现在很开心，非常开心。 凌叶主动提议在大堂等，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莫云泽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亲自送母亲上楼。 “她叫小叶子？”莫云泽母亲问。 “嗯。”莫云泽勾唇微微笑了笑，“凌叶。” “很可爱。”沈绯说，“好好珍惜她。” “我会的，你放心。”莫云泽说。 “你爸爸那边……我会自己去找他的，你不用担心。”沈绯开了房间门，转身看着他，“好好安慰一下小叶子，她现在比我更需要你。” “嗯……谢谢妈妈。”莫云泽轻声的说。 “你好就好了。”沈绯含着泪笑了笑，爱怜的抚摸着他的侧脸，“千万要比我们幸福。” 门关上以后，莫云泽飞快的下楼，快步朝着凌叶走去，远远地，他看到凌叶警惕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慢慢的瑟缩着，脸色苍白如纸，在看到莫云泽出现的一刹那，仿佛看见了希望一样，站起身朝着他迎了上来。 小家伙……吓坏了。 莫云泽心疼的抓住她的手，直接送回家，顺便进了她家门。 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凌叶惊讶的看着他。 “今晚我陪着你。”莫云泽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凌叶本想说会不会不太好的，但是一转眼，空荡荡的别墅让她心生恐惧，她赶紧点了点头，应了。 已是深夜，凌叶洗了澡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莫云泽虽说陪着她，但是男女有别，他出于礼貌住在旁边的客房，并没有来她的房间。 她关掉了台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刘真那狰狞的表情，冰冷的夜晚，还有那把刀和血迹。 她喘着气坐起身，慌乱的开了台灯，一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牛奶杯碰到在地。 “啊……”她又被杯子落地的声响吓得一惊，一下子眼眶就红了起来。 隔壁的莫云泽也一直睡不着，听到隔壁的声响，他立刻下了床，光着脚直接走去推开了门，只见凌叶哆哆嗦嗦的坐在床边，抱着膝盖，满眼的恐惧，眼眶红红的，就像是一只刚从屠夫的刀下救下来的小兔子。 “小叶子……”莫云泽慢慢的朝她靠近。 凌叶抬眼看着他，眼泪慢慢积满了眼眶，一下一下的往下掉。 “对不起……吵醒你了。”她哽咽着说。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莫云泽伸出手，轻柔的摸着她的脑袋，安抚着她的情绪，“是我连累了你，你应该怪我才对。” “没有……我只是，控制不住的……害怕。”凌叶红着眼睛，说话断断续续的，“我当时，一直在想你，我在想，如果，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我是不是就……” “不会的。”莫云泽感觉心脏在被一刀一刀的割下来，这个小家伙，因为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低头使劲的吻了下去，和着眼泪的味道，有点咸。 凌叶依旧是软绵绵的，混合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淡淡香气，他撬开凌叶的唇，手上轻柔的将她搂在怀中，二人慢慢的倒在床上，莫云泽微微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凌叶透不过气来，轻轻地推着他的胸膛，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耳垂，想要让她放松。 她这么娇柔，跟水一样柔软，莫云泽情到深处，差点控制不住，但是理智依旧残存，在濒临界限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 凌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巴都有些红肿了，一双眼睛也是雾蒙蒙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把凌叶搂在了怀里，盖上了被子。 “我陪你睡吧。”莫云泽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不……不用了……”凌叶羞得脸上都能滴出血来，虽然害羞，但是心中的那些忐忑和恐惧却被他的一个吻全部驱散了，这个人的身上很烫，很温暖，但是浑身都充满了一种可靠地气场，似乎只要有他在，什么事都不是问题。 “那我……先回去了。”莫云泽虽然很想留在她身边，却依旧尊重她的选择，他起身准备走，却被一只小手拽住了衣角。 “那个……你还是先陪我一会儿吧。”凌叶声音小小的。 莫云泽唇角一勾，迅速躺了回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空荡荡冷冰冰的别墅里，只有这个小房间里才有温馨的感觉，凌叶喜欢这种感觉，虽然很害羞，但是却很让人上瘾。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凌叶忽然开了口，“莫云泽，今天谢谢你。” “是我的失误，才让你经历这些，我该对你说抱歉。” “不，不是你的错。”凌叶靠在他的胸前，“还是很值得，你也救回了你的妈妈。” “……”莫云泽点了点头。 他忽然轻声问道，“想听她的故事吗？” “嗯。”凌叶抬头看着他，“想听。” “好。”莫云泽摸了摸她的发丝，声音低沉，娓娓道来。 就像凌叶记忆中的一样，莫云先和沈绯二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幸福和睦，还生了个孩子，可谓是人生赢家的代表人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漂亮的如同仙女一般的沈绯，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刘有光一只脚在黑，社会里站着，一只脚经营着一个小小的食品企业，原本跟莫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有些事情，想逃也逃不掉。 51.一场争吵（上） “在一次宴会上, 刘有光见到了我母亲，惊为天人。”莫云泽声音低沉, 嗓音里带着一股隐忍的恨意, “那是我家庭噩梦的开始。” 凌叶一脸紧张的听着。 果然如她想象的一样，刘有光自从见到沈绯之后, 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不顾沈绯有家室有孩子, 一鼓作气的追求她, 闹得人尽皆知。 莫云先在社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心爱的妻子被如此大张旗鼓的追求，无异于在打他的脸。其他人都开始看笑话, 但是沈绯依旧坚决的拒绝他, 有一次甚至报了警。 刘有光知道沈绯这样的女人不可能轻易妥协，于是便开始动起了莫云先的主意，只要没有了莫云先的庇护, 沈绯就无处可躲。 于是不久之后，莫云先的厂房出了一起因为违规生产而导致的爆炸事件, 死了好几名工人, 事情闹得很大, 有关部门派来调查组调查, 刘有光使了伎俩暗箱操作, 云飞集团股价大跌, 濒临破产。 莫云先苦苦支撑, 变卖了家产, 解雇了所有保姆佣人，自己则忙于事业，无暇顾及家中，有天晚上，莫云泽发高烧在家中，沈绯出门给他买药，然后被人绑走了。 少年时的莫云泽不懂事，只知道母亲消失了很久，被父亲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明媚艳丽。 沈绯在家里没有呆多久，莫云先就彻底破产了，高额的债务让他差点跳楼自杀，而沈绯则主动找到了刘有光，递上了她和莫云先的离婚协议书。 莫云先的债务被清空，但是家里也只剩下一个空壳。沈绯从此成了刘有光的情。妇。 在那之后，莫云先便开始酗酒，酒醉之后，看到莫云泽时，有时与他抱头痛哭，有时解开皮带将他痛揍一顿，原因是沈绯当晚出门都是因为他忽然发烧。 “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让我不要祸害你。”莫云泽低头看着凌叶，“现在看来，我确实是把你祸害了。” “……”凌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可是，我却舍不得放手。”莫云泽低头吻了吻她发间，“我会好好保护你。” 凌叶刚刚听完那些过往，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觉，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家里回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更无法想象莫云泽在这么多年来，经受了多少的煎熬。 “睡吧。”凌叶闭上了眼睛。 莫云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帮她盖好了被子，侧着身子睡在了她的身边。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大门反锁的门发出咔哒一声响，任馨宁拖着箱子推门进来，看了看时间，才六点。 她想着凌叶应该还在睡，便脱下了高跟鞋，轻声的走进来，缓缓上了楼，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推开她的房门之后，任馨宁却看到了自己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场面。 凌叶黑色的长发铺撒在洁白的床单上，她穿着小兔子睡衣，露出了白花花的肩膀，一只从旁边伸过来的手搂住了她的腰，从背后抱着她，那人看上去跟凌叶差不多大，上半身□□，露出了紧实的胸膛。 任馨宁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碎裂了，她手中的巧克力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 莫云泽睡得浅，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女人，猛然间坐了起来。 “唔……”凌叶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对劲，慢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任馨宁的时候，惊喜的笑了起来，“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任馨宁不知道这个女儿是真的少根筋，还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她的脸色比土色还要难看，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 看见任馨宁的表情，凌叶这才想起，似乎昨晚……莫云泽留宿了。 莫云泽…… 凌叶转头一看，□□着上半身坐在她的背后的，除了莫云泽又有谁？ “凌叶！”任馨宁一下子爆发了，“你给我滚过来！” 凌叶腿一软，飞快的走到妈妈的面前，着急的说，“妈妈，我跟您解释一下，昨晚他在这里留宿是有原因的，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是个男孩子！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任馨宁大声骂道，“你害怕？这是你自己家，你有什么好怕的！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的不检点，凌叶，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妈……”凌叶嗓音里带着颤音，“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昨晚我被……” “你不要说了，我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看看他的好女儿都干出了什么事情！”任馨宁开始拨手机号码，莫云泽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快步走上前，说，“阿姨，您好，昨晚凌叶被绑架，我报了警，救回她之后，她一个人实在是害怕，我不放心，便留在了您家，我们两个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阿姨您请放心，发生这些事都是我的错，您怪我就行。” 莫云泽的声音果断又坚决，完全没有给任馨宁反驳的机会，任馨宁惊异的看着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电话便接通了。 “什么事？我在开会。”凌重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不管你在开什么会，现在立刻回来。”任馨宁声音颤抖，“回来看看你女儿做出的事，跟你如出一辙。” 凌重山沉默了几秒，“我马上买机票。” “阿姨……”莫云泽看着凌叶一幅快要倒地的样子，心中心疼不已，“您千万别生凌叶的气，都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任馨宁瞪着他，“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之前在家门口那个男孩？” “是的。”莫云泽微微叹气，任馨宁现在这个情绪状态，根本就听不进别人说的话，“我叫莫云泽。” “莫云泽？”任馨宁上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如今再次听到，猛然间便觉得不对劲，“你父亲是不是叫莫云先。” “是的。”莫云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呵呵……”任馨宁一下子笑了出来，转眼看着凌叶，“都是报应……凌叶，你爸爸婚前喜欢沈绯，而你现在又跟他家儿子混在一起，我的好凌叶，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凌叶拼命地摇头，脸色苍白如纸，说不出话来。 毁了，全都毁了。 她这些年来，拼命的做一个乖孩子，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父母操心，成绩也一直保持在最上游的水平，从来不往下掉，竞赛和活动也尽量去参与，不管多累，她只是需要父母一个肯定的眼神。 可是现在……任馨宁看着她的眼神，那是满满的失望，甚至厌弃。 她终于还是变成了父母讨厌的那种孩子。 就因为跟莫云泽睡在了一起。 “你刚刚说，凌叶昨天被人绑架？”任馨宁终于想到了这个点上，转头问凌叶，“是怎么回事？” “就是……被人绑架了。”凌叶小声说，“把我带到了偏远的地方……” 任馨宁的眉头皱了起来，仔细的看，凌叶的嘴角确实有伤口，脸的一侧微微肿起，看起来像是被人打的。 “有没有怎么样？”任馨宁还是心疼起来，她一下子抓住凌叶的手腕，想要将她拉到跟前，凌叶却被拽的倒吸一口冷气，任馨宁低头一看，凌叶的手腕上也有青紫色的痕迹。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绑架呢！”任馨宁原本还以为他们是小孩子说些话来诓她，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她一向对自己这个懂事的女儿最放心，很少担心些什么，她平日里什么也不说，也不会提任何要求，只是在看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会欢喜的眼睛发光。 她先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年纪小小就学会了跟男生睡觉，冲击力太大让她无法接受。而现在她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竟然在昨天晚上经历了一场绑架，自己却一无所知。 “对方是谁，是想要钱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任馨宁连环发问，凌叶低头沉默，过了许久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人最后想要脱我的衣服……” “……”任馨宁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又转头看着莫云泽。 莫云泽读得懂任馨宁的眼神。 那种眼神中，夹带着浓浓的怀疑和不信任，更多的是排斥和厌恶。 “是不是你……”任馨宁张了张口。 “不是他。”凌叶抢先一步，“跟他没关系，是他救了我。” “你说。”任馨宁转头看着莫云泽，“你自己说。” 凌叶捏紧了拳头，“妈妈，跟他没有关系，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平时也很照顾我，这次竞赛的复赛如果不是他给我补习的话……” “那些人确实跟我有仇，这才连累了凌叶。”莫云泽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对此我万分抱歉。” “……”任馨宁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妈妈……”凌叶快要哭了。 “你给我滚出去！”任馨宁指着莫云泽怒火冲天，“不要再接近我女儿！” “……”莫云泽眸色猛地一黯，朝她礼貌的鞠了一躬，拿着东西走出了门。 凌叶看着他的背影掉眼泪，但是她不敢再说些什么，任馨宁是个急躁的性子，现在又是在气头上，根本就听不进她说的话。 到了上课时间，凌叶想要拿书包去上课，却听到任馨宁正在跟曹老师打电话。 52.一场争吵（下） 电话里, 任馨宁正在帮她请假, 顺便问了她在班上的情况。 “您是说，莫云泽跟她是同桌是吧？”任馨宁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哎呀真不好意思, 老师, 今晚您有没有空，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您说，晚上五点半是吧, 好, 我会准时到的, 谢谢您了。” 凌叶站在楼梯上, 看着任馨宁打电话的背影，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当天, 凌叶都没有去学校。莫云泽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莫云先的那句话, “你不要祸害了人家。” 莫云泽痛苦的眯起了眼睛，眼里冒出红色的血丝。 到了下午, 凌重山回来了。一打开门, 他便看到了凌叶坐在楼梯上, 双手抱膝的小小身影。 而任馨宁则是坐在沙发上，脸色冷成了一片。 “怎么了？”凌重山问, “发生了什么事？” “跟我去趟学校, 给凌叶办转学手续。”任馨宁说。 凌叶猛地抬起头, 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她。 “你怎么又是这样, 想一出是一出，一中是最好的学校，老师也负责，她现在成绩不是很好吗？”凌重山皱眉说。 “老师负责？”任馨宁苦笑一声，“老师负责会让她跟莫家那小子坐同桌？” “莫家？”凌重山惊愕的看着她。 “你自己问她，早上我回来撞见了什么？你的宝贝女儿跟莫家那小子搂搂抱抱睡在一起，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好事……还有，你女儿昨晚被人绑架了，因为莫家那小子跟别人结仇，被牵连，差点就被人给强，暴了。”任馨宁说。 任馨宁说的内容信息量太大，让凌重山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震惊的看着凌叶，眉头皱得紧紧地。 “怎么回事？” 凌叶转过身上了楼，锁上了门，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楼下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凌叶崩溃的捂住了耳朵，不想听到那些噪音，但是那些声音却偏偏穿过一切，进到她的耳朵里。 “对莫家的儿子都能这么偏心，你还是不是人！” “任馨宁，我郑重的警告你，是你想的太多，你用你的理智想一想，人家有什么错！小叶子被绑架已经很可怜了，他陪她……睡在一起确实不妥，但也算是一片好心，小叶子还小，可能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要找个人陪着，好好引导的话，也算是一件好事，对孩子成长也有益，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为什么如此偏执！” “我偏执？凌重山，你已经把我伤透了。” “那你想怎么样？给凌叶办转学？然后呢？其他学校都那么远，你负责接送？还是说，你能放弃你的工作，每天花时间来照顾她？” “那我能怎么办？继续放任他们在一起？你别总是让我付出，你自己呢？每天就知道忙公司，你管过女儿吗？” “……”凌重山沉默了。 任馨宁也沉默了。 凌叶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 “我们离婚吧，凌重山。”任馨宁语气从未有过的冷静。 “……”凌重山久久没有说话，整栋房子里安静到寂静，像是诺大的一所房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存在一样，凌重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她，任馨宁却是一脸的冷静。 “好，离婚吧。”凌重山终于做出了这个艰难地决定。 凌叶呆呆的坐在房间里，转头往自己的柜子里看，那里头摆满了巧克力的盒子，五颜六色的，精致包装的，硬纸壳子的，铁皮盒子的……应有尽有。 每次当她想念爸妈的时候，她就把那些盒子拿出来看，心中便觉得无比幸福。 可是现在，她感觉这些都是笑话。 楼下没声音了，凌叶一直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没有做题，也没有看书，甚至其他事情也没有做，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发呆。 放学后，莫云泽而绕路来到她家楼下，站在下面抬头看，台灯亮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更像是在发愣一样，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样。 莫云泽死死地捏紧了拳头，恨自己此时的无力。 之前在路上，尚文东给他支招，不听话的人，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打一顿就好了。 莫云泽差点被他的话给气死，任馨宁不是他依靠武力或者小聪明就能解决的，那是凌叶的亲生母亲，更是未来的丈母娘，不能得罪。 虽然已经得罪了。 第二天，莫云泽听到消息说，凌叶的母亲来了一趟学校，准备给她转学，曹老师努力的劝阻，但依旧无法撼动任馨宁的念头，这学期就快结束了，只要对方学校对接完成，凌叶随时会走。 莫云泽听到祁海云和姚薇在谈论这件事，看上去喜滋滋的，比过年还开心，“听说她有天晚上出事了吧，反正挺惨的样子，连警察都惊动了，我有个亲戚在警察局工作，听说啊……” 莫云泽听到这些话，心中翻起一阵怒火，他一下子站起来，转身走到二人的课桌面前，拿起祁海云桌上的水笔，拔起笔盖，啪的一声插在了她们两个的桌子中间。 笔一下子就断了，笔芯的尖锐直接插进了木头桌子里，深入好几厘米。 祁海云和姚薇被他这猛然间的暴力举动吓得尖叫起来，莫云泽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冷声说，“少嚼舌根，多读书。” “好……好的……”祁海云哆嗦的点头，姚薇则是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全班的学生都被莫云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着了，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莫云泽一步步走向座位，一幅刚刚只不过是捡起一支笔一样的表情，一个个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学神好像……变得很可怕。不管是他的动作、表情还是眼神，都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是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魔一样，让人见之便觉得心惊胆战，他的身上就像是包裹了一层坚冰，让人根本不想，也无法靠近。 这天以后，凌叶连着好几天没去学校，莫云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每天都会给凌叶发无数条短信，打好几个电话，但是都像是石头丢进了泥潭里一样，连一点浪花儿都没有。 这几天，任馨宁忙着办手续和跟凌重山吵架，并没有管凌叶有没有上学，反正凌叶很快也要转学了，上不上学 都是一个样。在她的印象里，就算是出了这么多的事，凌叶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不发出声响。 反正凌叶学习好，耽误几天读书也没什么。 反正凌叶懂事，她一定能理解他们的作为。 因为平日里，她都是这样乖巧而懂事的。 任馨宁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忙着自己的事，甚至找机会去了一趟凌叶姑姑家，直到凌叶消失了两天之后，任馨宁才有些着急了，她找遍了家里，却没有找到凌叶的踪影，她有些担忧，担忧凌叶是不是一气之下，又去找那个男孩子了。 她打了凌重山的电话，问了凌叶的行踪，凌重山说不知道。 两人僵持了几秒，忽然有些慌了。 凌叶不见了。 但是两个人除了互相指责对方不负责人之外，却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寻找消失的凌叶，除了……给莫云泽打电话。 莫云泽正想办法跟凌叶联系，如果不行的话，他已经准备好了硬闯，就算是吵架也好，还是怎么样也好，总之要让任馨宁听进去他的解释才行。 明日就是全国物理竞赛的决赛了，凌叶她刻苦的准备了这么久，如果在这个状态下去考试，肯定会发挥失常。 正在这时，莫云泽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姓莫的臭小子吗？你把我的女儿藏到哪儿去了？”任馨宁一张口就语气不善。 莫云泽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脸色微微一变，很想现在就挂了电话去找人，但是电话里的任馨宁却依旧依依不饶，“你说话啊！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还没成年就能为所欲为，我可以告你……” “任阿姨，您真的要这样跟我说话吗？”莫云泽冷笑一声，“您女儿不见了，您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来跟我这个所谓的未成年人吵架吗？” “……”任馨宁一下子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首先声明一点，凌叶此时不在我这里，而且我也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她了；第二，您作为凌叶的监护人，平日里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您知道家长常年不在家的孩子，一个人自理生活，还要忙学习，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吗？第三，按照凌叶的性格，她是不会轻易做出这样任性的事情的，一定是哪方面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责任在谁姑且不论，如果她出了事，任阿姨，我会帮她告你监护不力。” 莫云泽感觉到电话对面的震惊和沉默，不顾及她的情绪，直接挂掉了电话。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合格的父母的。 他找了凌叶一整个晚上，几乎把所有凌叶可能住的酒店宾馆和青年旅社都找了一遍，一晚上只打了个盹，第二天一大早，带着准考证去了考场，考场上，依旧没有凌叶的人影。他一直等到进考场时间截止，看到凌叶依旧没有进来之后，便直接撕了准考证出了考场。 她会去哪儿呢？ 莫云泽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但是手却握的紧紧地。 “小叶子……你知道每次找你，我都是什么心情吗？”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53.一间包厢（一更） 而此时, 凌叶坐在书店的教辅书区域, 双目无神的看着墙上的时钟。 已经开考一个小时了，莫云泽应该已经快要做完整套笔试题了吧。 她摸了摸身边赞新的物理教辅，冷笑一声, 靠在书店的座椅上，觉得自己从前的努力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爸妈不在家的这几年来, 她比其他人都要加倍的努力, 希望成为一个父母老师眼中完美的孩子，她当时以为, 这样做多多少少的能减少家中的矛盾, 至少爸爸妈妈再也不用为她的事费心, 这样一来，总有一天，爸妈会重新回到从前, 三个人重新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是她想的还是太天真, 有些事情的发展, 可能并不会因为你的个人意志而转移。 就算她赢得了竞赛又怎么样？ 她就算是再乖巧讨喜，也抵不过一个小小的误会，她害怕妈妈不信任的眼神，那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让她觉得就算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也赢不得父母的爱。 店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却一动不动, 目光空洞, 像是一具人偶一样。小姑娘昨天开始就在书店呆了一整天, 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发呆，看起来不太对劲。 怕不是脑袋有什么毛病……店员特意走近看了看，发现小姑娘眼睛红肿，精神憔悴，身材小巧，看得他心中一紧，心说这小姑娘真招人疼。 店员去饮水机那边给她接了杯热水，递到她的面前，“喝点水吧。” 凌叶一愣，眼神微微聚焦，急忙接过水礼貌的说谢谢。 店员顿时对她好感倍增，一面整理书籍，一面注意着她的动向。 凌叶坐在窗边的看书位置上，随意拿了本书，简单的翻了起来，却根本看不进去，依旧想着自己的心事。 自己这么鲁莽的跑出来，爸妈会着急吗？ 任性这么一回，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该来的总是回来的，只是在这种痛苦的时候，逃避是最轻松的选择。 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凌叶看着远处的阳光，脑子里响起莫云泽的话，“你愿意让我一直陪着你吗？” 凌叶眼眶一红，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揪着难受，手中的纸杯被她捏的紧紧地。 “看什么书呢？”一直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怀中的书抽出，随意翻了翻，“《薛定谔的猫》，确实跟现在的你挺像的。” 凌叶浑身僵硬的抬头，一下子撞进了莫云泽心疼而又温柔的眼睛里。 “莫云泽……” 莫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将书合上，随意放在了桌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叶子，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有面对才能继续往前走。” 凌叶嘴巴瘪了瘪，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莫云泽……你怎么来了？”凌叶看到他的时候，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一滴接着一滴，仿佛洪水开了闸似的，根本就收不住，“对了，考试……你不是应该在考试吗？” “区区考试而已，你都不在我身边，没有你的第二名衬托，我考了第一名也没有意义。”莫云泽勾唇笑了笑，将她搂进了怀里，“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在呢。” 凌叶听了这话之后，哭的更厉害了，不住地抽噎着喘不过气来，鼻涕眼泪全抹在了莫云泽的衣服外套上，湿了一大片。 “你爸妈在找你，想回去吗？”莫云泽的声音如云一样温柔，与他之前在教室里那副修罗神般的凶残样子仿佛是完全两个人。 凌叶摇了摇头。 “发生了什么事？愿意告诉我吗？”莫云泽细心地引导她。 “爸妈他们要离婚了，还要给我转学。”凌叶眼睛红肿的看着他，“他们为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我的意见，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 “还是在乎的，只是习惯了你的懂事。”莫云泽细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说着劝慰的句子，如果这种场面被尚文东或者是班上的其他同学们看见了，他们肯定是怀疑自己是瞎了还是在做梦，一向冷漠的莫云泽，竟然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一个人，仿佛真正的化成了一片云，将这个小小的人温柔的环绕、保护了起来。 一旁的店员发现小姑娘的身边忽然多出了个男孩子，还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小姑娘则一直在哭，不由得神经一紧，赶紧借搬书的机会走了上去，结果发现那女孩子虽然哭的惨，但是似乎整个人都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机。 再看那个男孩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店员不由得惊叹，现在学生们的颜值真的是高的吓人，这俩学生在一起，真是一对天仙一样的人儿。 “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莫云泽牵起凌叶的手。 “去哪儿？”凌叶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莫云泽朝她勾唇一笑，牵着她的手就出了书店，上了出租车。 店员小哥看着他俩发呆，心说这女学生莫不是跟男朋友吵架闹别扭才跑出来，现在的学生啊……唉，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不过他俩看着真养眼。 莫云泽带着凌叶去了市里的科技馆，凌叶一开始兴趣缺缺，但是看到各种奇思妙想的科技成果之后，眼睛里忽然泛起了光彩。 小小的机器人朝着凌叶说你好，凌叶终于微笑起来。 莫云泽牵着她的手，走过“时空隧道”长廊，光效让凌叶有些微微眩晕，莫云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保持平衡。 “你可能觉得，一切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在蓝色的炫光之下，莫云泽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不如换个角度，以后为你自己活怎么样？” 凌叶只觉得心中有个小铁锤，冷不丁的敲开了心中的保护壳。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也许你的父母，离开了对方，会过得更加幸福。” “你看，你这么喜欢物理，不如完完全全的为自己努力一次？” 走出了“时空隧道”长廊之后，是另一所未来科技场馆，千奇百怪的小东西放在各个展台上，橙色的亮光照在凌叶的脸上，照的她小脸绯红。 她抬起头，眼中有亮光闪过，“莫云泽，谢谢你。” 莫云泽知道她懂了。 工作日，场馆中没有多少人，莫云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吻，勾起唇笑着说，“你的感谢我收到了。” 凌叶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继续亲你。”莫云泽低声说。 “……”凌叶耳根子通红。 二人出了科技馆之后已经是傍晚，凌叶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虽然样子还有些憔悴，但是眼神中已经有了光亮。 莫云泽打了个电话给尚文东，安排好了之后，带着凌叶去找他们会合。 凌叶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莫云泽叫他们做什么，一路被带到了一家低调的小餐馆，打开包厢门，一排小青年猛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朝着凌叶齐齐的喊了声，“嫂子好！” 凌叶的脸一下子通红。 尚文东急急忙忙的迎上前来，给凌叶和莫云泽挪位置，凌叶有些不自在的看了莫云泽一眼，莫云泽抓着她的手腕，轻轻把她带到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了她的旁边。 包厢门关上后，饭桌前一片寂静，大家都不敢吭声，但是一个个眼神和表情都是极其精彩，大家都盯着凌叶看个不停，就像是看到珍稀国宝似的，脸上都带着微妙的笑容。 “介绍一下，凌叶。”莫云泽简单的说。 “我们都知道！”尚文东笑嘻嘻的给莫云泽倒了一杯橙汁，“老熟人，老熟人。” “……”凌叶默不作声。 “可不是老熟人嘛。”有小弟说，“大嫂以前被尚哥欺负的可惨了。” “……”全桌一片寂静，那人差点被尚文东眼神给瞪死。 “没事的……”凌叶急忙摆手，“那个，你们不要叫我大嫂，叫我凌叶吧。” 大家的目光又全部转到了莫云泽的身上，眼神中带着同情。 “原来还没转正吗？”有人在下边窃窃私语，自以为声音很小，大家都听不到。 “大哥好可怜哦。” “肯定是大哥不想早恋，我之前听尚哥说过的。” “……”莫云泽面色不善的看了看那两人，那两人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吱声。 莫云泽开了口，“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开始吧。” “对，开始吧，我先来。”尚文东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自己的故事，“兄弟们都知道，我家有钱，但是我爸从来不让我花，因为我妈不是明媒正娶的老婆，哈哈，就跟电视剧似的……你们别不信，我小时候根本没人管……” 凌叶一面听着，一面震惊的看着莫云泽。 他把这些兄弟们叫来，竟然是让他们一个个说自己的家庭情况吗？ “我爸爸很早就死了，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我就打回去……” 凌叶听着听着，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别说了……谢谢你们，不用为了安慰我说这些。” 正在说的那人说到一半，一下子就愣住了，惊慌的看着莫云泽，一时间不知所措，急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害怕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哭了凌叶。 “没事的，家庭方面，我们这些人没有秘密。”莫云泽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嗯。”凌叶重重的点了点头，眼泪婆娑的看着所有人，轻声说，“谢谢大家，你们真好。”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女孩说“你们真好”这样的话，一下子狼血全部沸腾了起来。 这个大嫂真可爱啊！ 54.一次长谈（上） 看着大家躁动的样子, 莫云泽神色淡淡的伸出手, 他刚有动作，旁边的小青年们就瑟缩了一下，立马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敢动弹，更不敢在凌叶的脸上兴奋的乱瞄。 莫云泽拿起了橙汁, 慢慢的喝了一口, 大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气氛慢慢的舒缓了下来。 好气啊, 大哥就连女朋友都这么优秀。 虽然还没有真正追到手。 饭吃的差不多之后, 莫云泽带着凌叶提前走, 走出饭店，莫云泽顿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凌叶, 意思非常明确。 “那就……”凌叶踌躇着, “回家好了。” 莫云泽嘴边勾起一抹笑容, “好，我送你回去。” 凌叶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她第一次做这样任性的事，现在想通了之后有些后悔，可是已经于事无补, 只祈祷爸妈不要太生气…… 莫云泽陪在她的身边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但是她的心中也有些顾虑, 之前因为误会, 妈妈对莫云泽误会很严重，而且还说了非常过分的话，凌叶就怕妈妈看到莫云泽的时候，误会变得更深。 但是莫云泽看起来并不在意，他表情淡然与她并肩而行，甚至有些气定神闲的感觉。 到了家门口，凌叶发现家里的灯是亮的，那亮光带着点点橘色，看起来让人非常安心。 家里有人声传出，凌叶走到了门口，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她懂得心疼别人，更懂你们两个的苦衷，所以一直默默地在家里扛着，也不忍心麻烦我，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可是你们懂不懂，她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需要父母的关心和肯定。” 凌叶抓住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姑姑的声音。 “你们现在把她弄丢了，却还在这里吵架，我真的替她感到悲哀，她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造了什么孽，搞到你们这样的父母。我都羡慕死你们，要是我家女儿有这么不让人操心，我的头发都要少白几根。” “我去报警……”任馨宁站起身准备打电话，凌叶却在这时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咔哒”一声，客厅上的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门口，凌叶站在门口，一脸的歉意。 “哎呀，是凌叶回来了！我就知道，她这孩子绝对不会做不靠谱的事情。”姑姑赶紧迎了上去，将凌叶拉进了房间，但是一抬头，却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站在门外，戴着个眼镜，斯斯文文的，跟凌叶站在一起，就像是天生一对，看着登对极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冒出这样的念头，姑姑反应过来之后，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他们都还是孩子。 “您好。”莫云泽朝她礼貌的鞠躬。 “你好你好！孩子是你把凌叶送回来的吗？”姑姑看着莫云泽眼睛放光，“哎哟这孩子真礼貌，快进来坐坐……” 姑姑没来由的对莫云泽有好感，屋子里的任馨宁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门口，语气冰冷，“凌叶，你给我进来。” “任馨宁！你怎么还这个态度！”凌重山急了，赶紧自己上前去，抓住凌叶的手，“乖女儿，你受委屈了，是我们不好，平时没有时间照顾你，还误会了你，你可别再跑了，我们可不能没有你……” 凌重山一面说着一面抬头看了看莫云泽，眉头稍稍一颤，低声说道，“你就是莫云泽吧？长这么大了，我们以前见过的。” “叔叔您好。”莫云泽礼貌的鞠了个躬。 “你好……你长得跟你母亲真像。”凌重山感慨道。 此话一出，凌叶便觉得妈妈那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快进来坐……”凌重山招呼着他进来，任馨宁气呼呼的往沙发上一坐，眼睛看也不看他们，双手抱着手臂，一声不吭。 凌叶慢慢的走到沙发边，看了看任馨宁。 任馨宁一动不动。 “妈……” “你还认得我这个妈……”任馨宁气呼呼的说，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凌叶低下头，不语。 “快坐，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几个谈谈。”凌重山把莫云泽引导沙发边。 姑姑见他们几个似乎准备家庭会谈，便觉得自己在这里太碍事，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任馨宁不说话，莫云泽坐在凌重山的身边，表现的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眼中半点戾气也无，看起来就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似的。 凌叶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首先要感谢你把凌叶找回来。”凌重山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客套，“但是我听说你之前跟凌叶睡在一起？还有被绑架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不要误会了你和凌叶。”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当，我向您道歉。”莫云泽非常礼貌的说，“当时的情况让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是我不后悔。” 凌叶心中一动，这家伙说的话真是令人遐想。 “实话实说，凌叶这次被绑架，完全是因为我。”莫云泽不慌不忙的将事情说清楚，“我父亲的事情您应该也清楚，刘有光当年是怎么害我们家的您也知道，您当年的帮助让我父亲度过了最难的时光，非常感谢您。” 凌重山微微一怔，完全没有想到这话会从莫云先的儿子嘴里说出来。 他脸上那副客套样子慢慢开始崩盘，而旁边的任馨宁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小时候我没有能力，后来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便一直想要把妈妈从刘有光的手里解救出来，可是想要救妈妈，就必须要搞垮刘有光。”莫云泽坦诚的看着凌重山，“我终于成功了。” “你是说，这次刘有光的公司破产，人进了监狱，都是你……怎么可能！你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凌重山一脸震惊的看着莫云泽，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发展，“那刘有光的手下肯定要打击报复你啊！” “没错，他们在街头巷尾家门口堵了我好几次，都拿我没办法，后来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绑走了凌叶，想把当年的事情重演一遍，还好及时赶到。”莫云泽说到这里，终于顿了顿，似乎还是有些后怕。 凌重山的脸色都变了。 任馨宁脸色苍白的看着莫云泽，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把凌叶送回家以后，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留了下来。”莫云泽没有说是凌叶主动留他下来的，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凌叶皱眉看着他，有些不满。 莫云泽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继续说，“我原本住在客房，可凌叶只是个小姑娘，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心理有害怕在所难免，半夜里我听到凌叶打碎了杯子，于是就……” 莫云泽慢慢把后续说故事的事情全部如实说了出来，语言诚恳，一看便知他说的全是实话。 凌叶也默不作声，没有什么异议。 事情说完之后，凌重山心情无比复杂。 他从来没有想过，凌叶一个人在家里，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大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了的痛苦和恐惧。 除了心疼之外还是心疼，对莫云泽的行为也十分理解了——毕竟，自家女儿长得这么可爱，莫云泽会心生怜惜，那是必然的。 任馨宁一声不吭，咬着嘴唇不说话。 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复杂，却也比他们想象中的简单，起码他们两个在另一个层面并没有越界，做出一些不符合年龄的事情，这一点凌重山松了一口气。刘有光那边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虽然集聚反弹了一阵，不过现在听到风声，基本上已经树倒猢狲散了。 “你喜欢凌叶？”任馨宁还是忍不住，冷冰冰的开了口。 莫云泽深深地看了任馨宁一眼，张开了口，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句话。 “我此生非她不娶。” 凌叶一下子愣住了，凌重山也怔住了，任馨宁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他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过胆大的小子，没见过这么胆大的！才几岁，毛都还没长齐，竟然就敢说这样的话！ 55.一次长谈（下） “我是认真的。”莫云泽确实是认真的, 凌叶跟他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 对他也有了充分的了解，她很少听到莫云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除了游乐园的那一天。 凌叶心跳的厉害，胸腔里的血液鼓动, 有一种奇妙的情绪喷薄欲出。 他怎么敢，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任馨宁和凌重山都实实在在的怔住了, 凌重山愣了两秒, 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缓和气氛般的说, “莫云泽, 你还小, 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清楚……婚姻是人生大事，你现在还未成年，就算说的再好, 到了那个年纪, 心态又会不一样了。” “我会等。”莫云泽的眼中闪烁着自信, 那种自信不仅仅包括对自己的自信，还有对凌叶的信心。 凌叶静静地捏着裙角，忽然有一种莫云泽今天是来上门求亲的感觉。 “以上的话只是表达我对凌叶的用心，但是现在凌叶还没有答应我，我也不会强求, 学业目前是最重要的事, 我也会保持全市第一的成绩不落下的, 请阿姨叔叔放心。”莫云泽静静地阐述着, 把“全市第一”说的跟全班第一一样简单，凌重山几乎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凌叶看着自己爸妈一言难尽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 莫云泽优秀的无懈可击，除了家庭的阴影之外，其他的方面几乎是完美的，这样的一个孩子让凌重山根本无从下手，甚至就连任馨宁也说不出半句骂人的话，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律师，与凌重山吵架的时候从来不会落下风，但现在却开不了口。 原本准备好的理由放在莫云泽的面前根本没有用。 “说这个为时尚早，你学习不落下，也不要影响了我们家凌叶，距离还是要保持的，要不然我们做父母的不放心。”任馨宁皱着眉头说。 “可……”莫云泽想要阻止任馨宁给凌叶转学，微微的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凌叶却拽住了他的袖子，“莫云泽。” 莫云泽像是被摁住了开关一样，忽然间柔和了下来，温柔的转头看着她，“嗯？” 凌重山看傻了。 “我送你出门吧，好不好。”凌叶半带着哀求道。 莫云泽认真的看了看她的眼睛，仿佛知道了她的意图，微微点头，说了声好。 他跟二位家长礼貌的道别之后，由凌叶亲自送出了门。 “今天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说了这么多。”凌叶感激的看着他，“剩下的事情必须要我自己解决才行，你不用担心，先回去吧。” “嗯。”莫云泽见她目光坚定，便知道她已经决定好了要做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好，让她有事打他电话。 凌叶准备关门。 莫云泽忽然抬手挡住了。 “刚刚我说的话是认真的。”莫云泽看着她的眼睛说。 凌叶耳根子通红，知道他所说的刚刚，是指在自己爸妈面前说话的时候，抿了抿嘴低声的说，“说太早了不作数的。”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莫云泽低头轻笑一声，听着门里头凌叶走进去的声音，笑着轻声说，“那我迟点再说一次。” 凌叶回到沙发边慢慢的坐下，抬头面对着自己的爸妈。 一个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业务发展到国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一个是知名律师，气质出众，口才了得，全国各地的到处跑。 他们都是优秀的人。 但是再优秀的人也有不完美。 “凌叶，你本事长了！”任馨宁没有阻止她送走莫云泽，就是已经想要好好地单独的跟女儿谈谈，道理她都懂，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根根带刺。 凌叶听到这刺耳的声音，眼神微动，却还是说出了口。 “是啊妈妈，你们不在的每一年，我都在努力的成长。” 任馨宁一下子噎住了。 “妈妈，我已经高二了。”凌叶语气平静的说，“很多事情我都懂，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所以请你尊重我，不要随意就说出转学这种话。” “我是为你好！”任馨宁皱眉尖锐的说道，“一个错误的人，会毁掉你的一生，你现在还不懂，我这样做，是不想让你吃亏。” “这就是你们离婚的理由吗？”凌叶抬眸看着他们。 “凌叶……”凌重山看着她的眼神，生怕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凌叶，你不要担心，为了你，我们也不会离婚的。” “你们离婚吧。”凌叶无比平静，“不要说什么为了我，我不需要。” “凌叶，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任馨宁眼眶一下子红了，“你怎么一下子变成这幅样子，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那个莫云泽把你带坏了！” “妈妈。”相比任馨宁的暴躁和抓狂，凌叶平静的不像个孩子，“妈妈，你所说的我变成这个样子……就好像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似的。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孩子。” “初中的时候，我还是个任性的女孩子，我喜欢吃巧克力，喜欢缠着你们给我买书，你们就算吵得再厉害，也会答应我的要求，然后一起出门。”凌叶想到过去，鼻子一酸，咬了咬牙忍住了泪意，“可是现在我想通了，如果你们离婚可以找到更好的人生，我接受。” “只是妈妈，我想告诉您，有些您对我的好，我并不需要。比如，您每个月都给我打很多很多钱，我知道，您表达爱的方式，跟其他妈妈不一样……可是这些钱我都花不掉，生活开销并不用那么多，我需要的只是妈妈的一句鼓励，爸爸的一个关怀的话语而已……” “这次，我放弃了准备了很久的物理竞赛，但是莫云泽他竟然也放弃了竞赛来找我，并且告诉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很好，学校很好，老师也很好，我不想离开，算我求你们了。”凌叶一滴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爸爸妈妈，你们分开吧，分开以后，不要把忘了我，一定要记得对我多关心一点，我考到了好成绩，会给你们打电话，希望你们能对我说一句加油。” 任馨宁听到最后一句，忽然间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凌重山也红了眼眶，他们平时确实是对凌叶关心的太少了，有时候忙起来，甚至会忘了自己有家庭，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女儿在家里一个人生活。 她要的真的不多，可是他们每次回来，带给她的几乎都是伤痛。 时间很晚了，凌叶上楼收拾好之后便自己睡了，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快了。 爸妈的事情，她已经完全想通了，要分要合让他们自己决定，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她不想离开莫云泽。 今日的楼下没有争吵声，只有任馨宁的抽泣和凌重山的低语，这次二人都请了几天长假，所以并不急着走。 家里有其他声音，凌叶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长时间无法入睡，一直到半夜一两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跑到二楼的走道上往下看。 任馨宁和凌重山都在家里，任馨宁在布置饭桌，凌重山在煮咖啡，气氛宁静而祥和，咖啡的香气溢满了整栋房子，凌叶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 这也许是最后的温馨了，要珍惜才行。 饭桌前，三人久违的坐在了一起，没有人吵架，也没有人话里带刺，凌重山把牛奶递给凌叶，温柔的说，“小叶子，我们昨晚做出了决定。” “嗯。”凌叶紧张的捏紧了牛奶杯。 “你也快要成年了，也懂事了，有些事我们也不瞒着你……这几年来，我们确实都过得很痛苦，痛苦的都不敢面对你，害怕负面的情绪会影响到你的成长，现在发现，影响依然在，而且还不小。我和你妈妈，还是准备分开。”凌重山小心翼翼的说。 “嗯。”凌叶重重的点头。 “你可以选择跟着我，或者跟着妈妈，或者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们每个人轮流回来住，陪着你成长，你有选择的权利。”凌重山说。 “谢谢爸爸。”凌叶轻声说。 “乖女儿，吃饭吧，看你瘦的。”任馨宁眼睛有些肿肿的，不过情绪开心了许多，看起来没有昨晚那么狂躁了，看起来却有些兴奋。 “谢谢妈妈。”凌叶喝了一大口牛奶，总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一直在担心他们会分开，现在终于要分开了，心情倒像是轻松了不少。 凌叶知道这样是最对的选择，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家庭幸福美满呢？ “我会经常去学校了解情况的，你和莫云泽先保持现在的同学关系，不要越界，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任馨宁说，“等到你成年了，再自己选择不迟。” “嗯。”凌叶明白她的意思。 凌叶在父母的注视下背着书包去上学，心中又幸福又苦涩。 到了教室，看到莫云泽以后，莫云泽却拿出了一本书，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凌叶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心理学的书籍。 “冒犯的说一句，你母亲的表现有时有些过激，我昨晚回去查了一下，今天一早就去图书馆借了这本书，里头有种症状跟你的母亲症状相似。”莫云泽打开书签，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凌叶看到树上的病情表现，微微一愣，“怎么会……” “也许，事情还可以扭转。”莫云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56.一种疾病 可是他们根本来不及仔细聊关于事情如何扭转的细致问题, 门外便传来了米雷的喊话, “凌叶，莫云泽，曹老师找你们！” 二人同时抬头往外看, 只见米雷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打趣道, “又是一起喊去, 你们是不是早恋被发现啦？” 教室里都躁动了起来，晋纾皱眉看着他们, 心中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的决赛, 凌叶根本就没有去, 这就算了，莫云泽竟然开场就跑了，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以莫云泽平日里的水平, 拿全国第一第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却放弃了比赛, 根本就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姚薇看着他们俩，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为了竞赛每天都在培训班里泡着，每天都做着枯燥无味的试题，几乎要做吐了, 这次也不一定能得到名次, 可是他们呢？明明有拿奖的实力, 却直接放弃了考试。 “傻缺。”她低低的骂了一句, 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班上的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严溪坐在座位上，紧紧地捏着拳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曹老师坐在座位上，跟严溪是同款表情，莫云泽和凌叶一走进来，曹老师就拍案而起，气的都结巴了。 “你们，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商量好的是吧？”曹老师脸都气红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去考试！” “曹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凌叶尝到了任性的苦涩，她低头认错，也不解释什么，只是道歉。 但就是这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的道歉，却让曹老师气的魂儿都飞了。 曹老师脱力的坐回位置上，扶着胸口喘着气。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这场考试有多重要？”曹老师说，“现在就把学校的荣誉放一边，就说说你们自己，这可是关系到你们未来的发展啊！全国物理竞赛的名次多么重要，嗯？你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就这么弃考了？是地球爆炸了啊，还是彗星撞地球了？一个个解释！凌叶，你先说！” “是，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凌叶不想细说具体的事，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然后做出了任性得选择。” 曹老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联想到那日她母亲找过来的场景，心里其实有数了。 事已至此，她也无法继续苛责凌叶，只能默默叹气。 目光转向莫云泽，“你呢？莫云泽，你又有什么理由？” “没有理由，只是不想去了。”莫云泽面容轻松。 “……”曹老师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像是在积攒怒气值。 “我有信心直接凭高考考上最好的大学，不需要推免的机会，这种机会，可以让给更需要的人。”莫云泽给出了更充分的理由。 “你！”曹老师差点被他气死，“好好好，你能干！我谢谢你给机会！” “不客气，曹老师，请您对我放心。”莫云泽回答的彬彬有礼。 曹老师不想看到他，直接把他轰了出去，留下了凌叶，又进行了一系列“深入”的思想交流，最后聊到了转学的事情。 “曹老师您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跟爸妈谈过了，暂时不用转学。”凌叶说，“老师您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着凌叶乖巧的样子，曹老师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好叮嘱她不要跟莫云泽学，要谦虚谨慎，不可以太狂妄，凌叶急忙点头。 回到教室之后，凌叶继续跟莫云泽研究书上的内容。 任馨宁的表现特别像书中描述的躁郁症的状况，凌叶仔细的一行一行往下看，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八九不离十。 放学以后，她立刻赶回了家，可是晚了一步，绿本本已经在桌上放着了。 凌叶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抚摸着那两本小本子发呆。 “凌叶，你回来啦。”凌重山走过来，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做好决定了吗？” 凌叶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打开了那一页，“爸爸，你先看看这个。” “躁郁症？”凌重山皱了皱眉，仔细的翻看这本书。 “我记得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凌叶说，“以前你们也吵架，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严重。”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妈妈一直以来都心细如发，情绪比较敏感，但是自从我资助了莫云先之后，你妈妈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暴躁了，事业却蒸蒸日上，我还以为是她跟我闹别扭，难道……”凌重山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脑袋，“肯定是她一个人想太多，钻了牛角尖。” 凌叶赶紧点头。 “不过，事已至此，复婚是不可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回头跟你商量，这件事暂时保密。”凌重山小声对凌叶说。 “说什么悄悄话呢！”任馨宁忽然出现，“凌重山，你还不去收拾你的东西！” “好。”凌重山赶紧把书塞回女儿的书包，跑上了楼。 57.一片药片（上） 凌重山做事一向高效, 在得知任馨宁有患有躁郁症的可能性之后, 他立马找了机会咨询了相关人士，然后与本市最好的心理咨询师取得了联系。 当然, 这一切都是瞒着任馨宁进行的。 她一向来就心气高，对于患病的可能性，接受度可能并不高, 凌叶和凌重山父女二人都担心, 告诉她太早，会起到反效果，所以凌重山特意编了个借口, 找机会约任馨宁和那位心理咨询师吃个饭, 美其名曰婚姻咨询师, 说是可以帮助两个人婚后重新更快的恢复正常生活。 “你这么快就想要摆脱我，过‘正常’的生活了？”任馨宁声调一下子变了, “凌重山，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为什么不快点滚出去。我不会去的, 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干系，你不用担心我会粘着你！” “……”凌叶扶了扶额头，觉得心里很无力，爸爸这个说法, 基本等于是火上浇油。 她赶紧跑了进去，跟任馨宁解释了半天, 这个咨询是她主动帮忙找的, 因为听同学说, 自己的爸妈经过心理疏导之后，都开心了许多，她也希望任馨宁能够开心一点。 说完之后，任馨宁的表情总算是舒缓了一些，她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说，“还是女儿贴心，那你陪我去好不好，不要他去。” “好，那爸爸就不去了。”凌叶转头看向凌重山，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凌重山赶紧借机溜了。 反正目的就是让她能够接受治疗，辨别她的心理状态而已，谁陪着去，其实没有多大区别。 凌叶请了一天假，陪着任馨宁去了咨询所，咨询师不愧是本市最好的，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后，终于获取了任馨宁的信任，之后，任馨宁让凌叶出去待一会儿，想要亲自跟咨询师聊。 凌叶松了口气，使命结束，默默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等，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回家之后，她收到了凌重山从医生那里转发过来的短信，大意就是，任馨宁的躁郁症已经过了初期，在这好几年的时间里，她一直经受着自己内心的折磨，将沈绯视为情敌，一遍一遍的审视自己，最终情绪紊乱，被自己逼成现在的样子。 她没有人吐露心声，每次都用忙工作来麻痹自己，情绪无法疏导，而且她本身性格就比较敏感，容易钻牛角尖。 目前最好需要对她进行一个全身的健康检查，因为这种情绪状态之下，很容易引发其他的身体器官紊乱。 凌叶皱眉坐在床上，心情沉重。 如果不是莫云泽的提醒，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妈妈会得这样的病症。她心中愧疚，总觉得自己对妈妈的关心也太少了，还有爸爸，每天在外奔波忙碌，一定也很辛苦。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他们已经分开了。 凌叶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己也不是个合格的女儿。 虽然知道了这样的原因，但是依旧不能改变结果，凌重山的公司越来越忙，他终于不在家中待着了，坐了飞机就飞了美国，任馨宁倒是减少了一些安排下来的工作，说是最近有些累了，工作上有些提不起劲，便留在家里陪着凌叶。 说是陪凌叶，大多时候还是凌叶陪着她。 她的情绪是好是坏，好的时候大多数有些疲惫，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听听音乐，不好的时候，好端端说这话便对凌叶发起火来，发完了火就是哭，哭的要死要活的，要找凌重山算账。 凌叶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顶着，说些安慰的话劝她，让她慢慢平静下来，直到睡着。 这么一来，凌叶比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还累些，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她不可能让任馨宁一个人在外头工作。 离婚之后，任馨宁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凌叶感觉到她的病情应当是越来越严重了。 将情况说给凌重山之后，他托心理医生买了药，给凌叶寄过去，让她给任馨宁悄悄喝下去。 那药有助眠的效果，每次吃下去一小片，任馨宁都会睡好几个小时。 凌叶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她每次就趁着这功夫学习几个小时，或者也一起睡一觉，恢复精神和体力。 莫云泽一直关注着她的状态，只觉得任馨宁稳定在家呆着之后，凌叶好像一天比一天瘦了，心疼的不行。 一天自习课上，莫云泽忽然递给她一张纸条。 凌叶看了看内容，惊讶的抬头看着他。 纸条上写着，“我想请你到我家吃个饭。” 凌叶在纸上简单的画了个问号。 莫云泽继续写道，“你又瘦了，给你加个餐。” 凌叶抿嘴笑了笑，低头不语。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莫云泽下笔如有神，最后几个字几乎要飞起来，“周六下午我去你家接你。” 写完之后，莫云泽歪头看着凌叶。 凌叶羞涩的点了点头。 周六下午，凌叶提前给任馨宁烧了饭，陪她吃了点，然后在橙汁里头放了片药片。那药片没什么味道，所以任馨宁每次都发现不了，只觉得橙汁味道怪怪的，怀疑过期了。 任馨宁睡下之后，她看了看手机，莫云泽早就等在门外了。 她背起包出门，看到站在门口不远处等着的莫云泽高瘦的身影，心中忽然有种微妙的雀跃感。 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偷，情？ 58.一片药片（下）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吃个饭, 但是到了莫云泽家凌叶才发现，一个看起来非常熟悉的身材清瘦的女人在厨房里忙碌着，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 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 看起来清爽又温柔。 “沈阿姨？”凌叶惊讶的叫出声。 厨房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凌叶被绑架到别墅时认识的莫云泽的母亲沈绯。沈绯原本纤瘦的根本不像正常人的身材，这段时间里，慢慢的变得有些微微的丰满了，脸上凹陷下去的，看起来非常病态的面颊也饱满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恢复了一大截。 沈绯看到凌叶,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小叶子，你来了。” 凌叶看到沈绯是在是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莫云泽的这次邀请, 只是简单的让她过来跟他一起吃个饭而已, 却没想到沈绯竟然在场。 而且沈绯上次过门而不入, 此时竟然回到了莫家，而且看起来过的还挺不错的。 她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莫云泽看着她好奇的样子，微笑着说, “不用找了, 父亲出去买凉菜去了。” 被看穿想法的凌叶红了红脸。 她只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产生了些好奇心, 想知道沈绯和莫云泽的父亲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关系。 锅里的菜烧好了, 香气四溢，看起来非常美味，莫云泽主动去帮忙盛菜，沈绯得了空，则是迅速来到凌叶的身边，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缓缓地微笑起来，声音温柔极了， “小叶子，我一直盼着你来呢。” 凌叶从来没有见过沈绯这么阳光的样子，虽然她的年纪不算小了，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这张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甚至比莫云泽的桃花眼更加的精致漂亮，仿佛有人用画笔精心描绘过一样，让人根本就挪不开眼。 也许是两个人算得上是共患难的关系，所以凌叶跟她之间十分的亲近，沈绯的手有些冰凉，但是眼神却充满了热忱。 “沈阿姨，谢谢你。”凌叶也报以微笑。 莫云泽摆好了碗筷，菜也上了桌，虽然家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这么一个饭桌和简单的几把椅子，但是凌叶却觉得温馨的无以复加，对于这种简单的家庭团聚的感觉十分羡慕。 正在此时，门响了，凌叶抬头一看，来人是莫云泽的父亲，莫云先。 凌叶发觉，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穿着邋里邋遢的衣服，脸上满是胡渣，满身的酒气，一看就十分狼狈，让人觉得十分不靠谱，身上充满了暴力的因子。 可是现在，莫云先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脚上穿着破旧却干净的皮鞋，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脸上的胡渣也不见了，看起来起码年轻了二十岁。 他看到凌叶来了，不好意思的微笑起来，“小姑娘来了呀，沈绯啊，外头那家烤鸭卖完了，我只买了些卤鸡翅……” “没事，你快进来吧，吃饭了。”沈绯招呼他进来，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的疏离感，但是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就像是两个人明明对对方非常在意，却假装完全不在乎的感觉。 凌叶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觉得十分有趣。生活的噩梦和灾难让他们分离，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们又重新再续前缘，实在是一件非常奇妙的感觉。 凌叶一面吃饭一面悄悄的观察着二人，却不小心发现不远处的莫云泽一面吃着饭，却是在同时打量着自己，眼神深邃，乌黑的眼眸里反射出来的都是自己的样子，凌叶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赶紧垂下脑袋不敢再与他对视。 “小姑娘，多吃点，上次见面对你态度不是很好，你多谅解啊。”莫云先对看到凌叶便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当时他心如死灰，满心都是悲哀和仇恨，根本无法跟凌叶正常交流，如今想起来，他都有些微微的脸红，特别是在沈绯跟他提过凌叶之后。 他也知道，莫云泽这个一向对人冷淡的小子，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小叶子”，几乎当成了世界上唯一的珍宝。所以，莫云先今日连话也不敢多说，全程看着沈绯和莫云泽的意思，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把这样美好的气氛给毁了。 “谢谢叔叔。”凌叶赶紧道谢，接过莫云先夹过来的鸡翅。 “小叶子你要多吃点，你看你瘦的……”沈绯也给她夹了一个大大的肉丸子。 “谢谢沈阿姨。”凌叶碗里一下子就满了。 莫云泽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默默的吃饭，但是眼神里满是柔和的目光，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凌叶，让凌叶这顿饭吃得内心起伏不定。 吃过饭以后，莫云泽和他爸主动揽下了洗碗的重担，而沈绯则是拉着凌叶的手，到外头的草坪上坐着，晒着温暖的太阳，抓着她的手温柔的问，“小叶子，你觉得莫云泽这个孩子如何？” 凌叶微微一愣，脸色微红的微微张开了嘴，有些愣神的看着沈绯，说了声，“啊？” 59.一个约定 “莫云泽虽然平时在我们面前说起你次数不算多, 但是我和莫云先都可以看得出，他对你有多在乎。”温暖的阳光下，沈绯轻轻地握住凌叶的手，她的手有些微凉，凌叶却觉得被她这样握着很舒服。 听了她的话，凌叶觉得心中热乎乎的，脸上也有些微微的发热。 “他这个孩子，表面上看上去冷淡的很, 其实心里比谁都热。”夕阳下，沈绯温柔的对凌叶说，“他从小就不喜欢跟人深入交流，除了我, 他基本上不会粘着谁, 更不会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来, 至今为止, 你是第一个。” 凌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开心的。 “虽然现在你们年纪还小，但是你不用怕, 小叶子，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沈绯笑了笑，“希望你能常来玩。” “嗯。”凌叶点了点头, 朝着她笑了笑, “谢谢沈阿姨。” “妈妈……”莫云泽忽然在后头出现, “爸爸让你过去一趟。” “来了。”沈绯优雅的站起身, 低头对凌叶笑了笑，自己去了客厅。 莫云泽看着凌叶抱着膝盖的小小身影，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靠近她，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我妈妈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 凌叶微微一愣，转头一看，却正好撞进了他那双深邃而乌黑的桃花眼里。 夕阳的照射下，莫云泽的眼中五彩斑斓的，看起来比明日里更加地明媚美好，晚霞的背后，是凌叶一张橙红色的小脸。 “她……”凌叶迟疑了片刻，实话实说，“她一直在说你。” “哦？”莫云泽缓缓地在草地上倒了下来，双手撑在脑后，“说我什么呢？” “说你是个好孩子。”凌叶笑了笑，侧过身子撑着手看着他，“喂，莫云泽，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莫云泽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微微愣神想了想，说，“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其他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 “是什么？”凌叶好奇的看着他。 “就是……”莫云泽故意拉长了尾音，桃花眼微微眯起，忽然伸出手，一下子抓住凌叶的手，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柔软的草地散发出淡淡的青草的青涩香气，凌叶心脏跳得厉害，看着莫云泽带着笑意的眼神，一时间竟然忘了反抗。 莫云泽抓住了机会，低头飞快的吻了下去。 凌叶的嘴唇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莫云泽一亲上就根本不想离开，但是现在是在自己家里 ，还是不能做的太过分了……莫云泽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我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全身心的认真喜欢你。” 凌叶满面通红的推开他站起身来，面色比晚霞还要红，“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就回去了？再坐会儿吧。”莫云泽微笑着拦在她的面前，“我爸妈在楼上，他们关系在恢复期，一时半会儿可能是下不来了，你可以跟我在这里多聊会儿。” “不聊了。”凌叶红着脸摇头，总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妈妈情况不稳定，我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好。”莫云泽点了点头，“我送你。” 莫云泽家离凌叶家并不算太远，二人走路回去，只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莫云泽忽然说，“你准备的如何？” “焦头烂额的。”凌叶摸了摸额头，脸上露出了些疲惫，“最近有些顾不过来了。” “需要我帮忙吗？帮你把重点梳理一遍。”莫云泽善意的提议。 “不用了，我都梳理过了……”凌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妈妈的病情比较严重，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好好照顾着，不让她继续恶化。” “很吃力吧。”莫云泽微微皱眉，“你父亲呢？” “他很忙，但是他也有在想办法，据说正在联系美国的医生，可能会把妈妈接到那边去治疗。”凌叶说。 “嗯。”莫云泽的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都被他一个个的掐灭了。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自己也不能过多的参与，毕竟凌叶的母亲对自己还是有些生理上的敌意。 “妈妈现在很依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幸福。”凌叶低头笑了笑，抬头问他，“我是不是很奇怪？” “不。”莫云泽心疼的看着她。 “哈哈，那就好。”凌叶笑了笑，忽然转过身来挡在了莫云泽的面前，笑着说，“莫云泽，我们来约定吧。” “嗯？” “我们约好考同一所学校好不好？”凌叶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不是说，想要一直陪着我吗？如果我们在同一所学校见面的话，我就允许你一直陪着我。” 莫云泽眸色一深，“你这是准备答应我么？” “是的。”凌叶微笑着看着他，“不过，不能早恋，所以……” “学校你随意挑。”莫云泽自信的看着她，“但是你只能是我的。” 凌叶捂着嘴笑，走在前面，打开了家门，回眸一笑，“那就这么约好了，就去全国最好的大学。” 莫云泽大步走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进了怀里。 凌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 “小叶子，我很开心。”莫云泽的胸膛传来砰砰的心跳声，那声音快而有力，让凌叶的脸滚烫滚烫的。 “我会好好学习的。” 凌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说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的要求是在无理取闹，相当于天方夜谭的话，那么对于莫云泽来说，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以他的头脑和悟性，还有他独特的学习效率，考上最好的大学，只不过是他的一念之间。而对于凌叶自己来说，也只是多费些时间的问题。 所以，莫云泽才这么开心。 因为凌叶这样的要求，相当于把自己装进了未来的礼物盒子里，等着他在那一天打开。 莫云泽迈着轻快地步子走了，凌叶看着他轻快地步伐，忍不住的想笑，她打开门走进玄关换鞋，忽然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一抬头，任馨宁披头散发的站在楼梯上，地上满是撕碎的药盒碎片，而她的手里则抓着一板塑料药片，手微微颤抖。 “好女儿，你在偷偷喂我吃药？”任馨宁的声音冰冷。 “妈妈……不是的，这个药是医生给你开的，你千万不要激动。我错了妈妈，我应该告诉你的……”凌叶知道情况非常不妙，她鞋都来不及穿，便飞奔到任馨宁的面前，一下子把她抱住，“我知道您肯定无法接受，但是现在您的精神状态真的非常不好，妈妈，你快去床上躺着……” “凌叶！”任馨宁一把推开了凌叶，将药片一下子摔在了她的脸上，“你是不是跟你爸爸合起伙来要弄死我！” 60.一场车祸 “不是的妈妈, 之前您检查出来有躁郁症，这个药是帮助您控制情绪的, 当时我和爸爸都怕你知道了以后会造成情绪刺激，所以准备等你情况好转一些之后再告诉您……”凌叶从地上爬起来, 抓住她的手。 “检查？”任馨宁一听到这个词，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做的检查？” 凌叶心说不妙, 立马反应过来, 解释道, “是爸爸担心您的心理状态, 怕您在离婚之后想不开，就请人给您……” “是不是就是上次的那个咨询师？”任馨宁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却因为药物的缘故显得有些虚弱, 虚弱中却透出一股无来由的焦躁, 她一下子冲上去抓住凌叶的手腕, 她的手滚烫而有力, 让凌叶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恐惧的情绪, “凌叶！是不是凌重山！他是不是想要毁掉我！” “不是的妈妈。”凌叶急忙解释，“不是的, 爸爸其实很关心你的，他希望你能好好的, 这次他出了很多力, 准备为您请最好的医生……” “你, 你不懂, 这都是他的阴谋，他是想要借此机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任馨宁推开凌叶，穿好了外套，急冲冲的跑出门，“我要去找他！让他当面告诉我！” “妈妈……”凌叶赶紧追了上去，任馨宁却直接上了车，车子迅速的离开了小区，也不知道会驶向哪里。 “妈妈——”凌叶大声的喊叫，引来周围邻居的注意，隔壁家有的打开窗帘，有的打开门看热闹，凌叶却无心管太多，双手颤抖的拿出手机，打凌重山的电话。 “喂？”凌重山声音特意放低了，似乎在开会，“什么事凌叶，我这儿还有点事要处理。” “妈妈发现了药，她开车跑了，我拽不住，您可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她会去的，我去找……”凌叶红着眼睛，有些慌乱的问凌重山。 “什么！”凌重山一下子从会场上站了起来，“你等着，我让你姑姑去找你，我马上赶回来！” 凌叶放下了手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着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拿起手机，翻到了莫云泽的电话犹豫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能再麻烦莫云泽了……凌叶抿了抿嘴，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他们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万一被任馨宁撞见了沈绯，那恐怕是一场大灾难。 就算是见不到沈绯，看到了莫云泽，以任馨宁的性子，恐怕也会把气撒在莫云泽的身上。 算了。凌叶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还是自己找吧。 姑姑家很快开着他们家的小车子来了，凌叶跟他们把全市的大街小巷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馨宁的车子，更没有看到她的人。 “凌叶，你别担心，她那么大的人，应该不会有事的。”姑姑安慰她说。 表妹在家里一个人自习，也发了条短信给她，让她不要紧张。 凌叶非常感激他们，但是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她不好意思再耽误姑姑家人休息，便让他们先回去，自己继续去找。 “你说什么呢！”姑姑扭头瞪了她一眼，“这么晚了在街上走，小心被人给拐了。” 凌叶低头不说话，情绪十分低落。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之前让你给你小表妹补习那么久，你一点怨言也没有，她成绩不光进步了，而且学习习惯也被你带的变好了。这些话我之前都不好意思说，平日里我们家条件不好，也没有什么可帮你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就让我们出点力吧。”姑姑温柔的劝她，让她放下心中的顾虑。 凌叶感激的看着姑姑，点了点头。 夜深了，凌叶困倦的不行，靠在车后座上昏昏欲睡，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她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接通。 “喂，是任馨宁的家属吗？” “是的，您是哪位？”凌叶紧张的问。 “您好，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她本人现在在医院的急诊室，因为酒驾遭遇车祸，现在昏迷不醒，情况比较危急，请立刻过来支付一下就诊费。” “好的好的，马上就过来，谢谢您！”凌叶双手颤抖的挂掉了电话，抬头看着姑姑关切的眼神，声音微微发抖，“市一院，快……妈妈她出车祸了。” 凌叶都不知道这一晚上是怎么过来的，看到任馨宁满身的伤后，她只觉得一下子差点喘不过气来，直接就要晕过去。 她付完了医药费，签完了手术的协议，靠在手术室的墙边，最后终于挺不住，蹲下身子哭了出来。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拼命的安慰自己。 但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哭的她双目模糊。 “小叶子。”凌重山得知消息以后刚好赶到，看到手术室门前哭成泪人儿一样的小小凌叶，第一次觉得她其实也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也是需要人呵护和照顾的小朋友。 凌叶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爸爸，一下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凌重山想到这些年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的事情，看着手术室里头亮着的灯，心里一下子就溃不成军。 “乖女儿，我对不起你们。”凌重山一下子把凌叶抱在了怀里，鼻头也慢慢红了起来，“我对不起你妈妈，结婚后我只顾着事业，没有照顾好家庭，更没有照顾好她的情绪，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才造成今天的恶果，都是我的错…… ” “爸爸……”凌叶把鼻涕眼泪都抹在了凌重山的身上，哭的喘不过气来，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似的。 父女俩大哭一场之后，便乖乖的排排坐着，等待手术室的灯熄灭，一大一小，深夜里，两人说了很多。 凌叶哭完说完了之后，看着身边的凌重山，忽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心疼。 两个人一直等到了凌晨四点，外头的天已经漆黑一片，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是黎明前的最后一点黑暗的时间，手术室的灯忽然熄灭了，医生打开了手术室的门，告诉他们二人，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由于病人本身身体就不好，造成了一些问题可能留下后遗症，所以建议送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做后续的恢复治疗。 这对凌重山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他满口答应了下来，并开始为任馨宁安排后续治疗的医院。 第二天，任馨宁情况稳定了之后，从加护病房出来，凌重山第一个冲了上去，握住了任馨宁的手。 任馨宁还没有醒，但是凌重山已经泪流满面。 “我不能没有你……”凌重山跪在她的床前，“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还有咱们的孩子，小叶子，我会送你去最好的医院，天天陪着你，把凌叶送到最好的学校，我们三个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任馨宁昏迷不醒，当然不会出声应答，但是凌叶却觉得不太妙。 “爸爸，我不需要去最好的学校，我现在这个学校很好……”凌叶弱弱的开了口。 “小叶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爸爸想要补偿你。”凌重山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地拉到自己跟前，“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现在的学校，可是没关系，去了其他学校，一切都会更好……” “可是……不会更好的……”凌叶皱眉看着他，“这里有独一无二的人。” “可是，我们也是你独一无二的人。”凌重山深深地看着凌叶，“你难道不想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吗？以后我们会很幸福，而且，妈妈康复的过程也需要你在。” “……”凌叶捏紧了拳头，低声说，“我能考虑一下吗？” “嗯。”凌重山摸了摸她的脑袋，慈爱的说，“好好想想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61.一次偶遇 如果可以的话, 凌叶根本不想做这样的选择。 可是…… 凌叶转头看着病房里的妈妈, 她的脸色苍白, 脸上还有擦伤的痕迹, 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的很好，被裹上了厚厚的纱布，人还处于昏迷当中, 让凌叶看着就很揪心。 如果跟着父母一起走的话，父亲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善，而母亲经过这次的浩劫，如果可以跟父亲一起好好的相处的话…… 凌叶拿出手机，不由自主的翻出了莫云泽的电话号码。 她忍不住打了过去, 但是电话还未拨通, 她就摁住了挂断键。 理智阻止了她的手, 现在绝对不可以打过去…… 她蹲下身子, 痛苦的抱住了膝盖，如果现在拨过去的话, 她毫无疑问的，肯定会在听到莫云泽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 , 选择留下来。 当天下午, 凌重山请来了特护, 又找机会跟凌叶长谈了一次, 意思不言而喻。 凌叶很少有机会能跟凌重山说说心里话, 这次长谈,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从头到尾，凌重山所说的话，都是让凌叶痛苦的源头。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这种关键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凌重山说的语重心长，“到了美国之后，你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同学，新的环境，还会有温馨的家庭，而且，妈妈出了这样的事，你一定也不想看到她孤孤单单的在美国呆着，对不对？” 凌叶低头不说话。 “不要任性。”凌重山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有更大的世界可以看到，还会有更多更优秀的男孩会对你说想娶你，不要局限在现在的小世界中。” “……”凌叶抬头看着他，平日里柔软温柔的目光此时却坚定的让人为之动容，“爸爸，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你愿意听听看吗？” 凌叶出国那天，天空蓝的像是油画一般，如丝般细碎的白云散落在天边，随着风飘荡，她看了看手机上的短信，嘴边勾起微笑，登上了父亲派来的私人飞机。 一年半以后，凌叶拒绝了父母让她留在美国的提议，毅然回国参加了国内的高考。 九月，她只身来到北京，去清大物理系报道。 报道的第一天，校园里人头攒动，凌叶按照路牌找到自己的报道地点，一下子就被物理系的学长们包围了。 “……”凌叶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小学妹，是不是要问路呀？”有学长笑眯眯的看着她，“是去哪个系报道？我们可以帮忙……” 他们很远就看到这个小学妹了，来报道的同学们当中，她相当的显眼——个子小小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在阳光下看着粉嫩粉嫩的，看着像个高中生似的，四处张望着，怎么看怎么可爱。 “谢谢你，我就在物理系。”凌叶笑了笑。 “什么！你竟然是物理系的？”学长们惊讶的闭不上嘴，不敢相信，又问道，“小学妹，你没有搞错吧？你确定是我们理学院的物理系？” “是啊。”凌叶从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上面的有关信息写的清清楚楚。 “我不是在做梦吧！” “系花，这个萌妹子绝对是未来的系花！” “小学妹，有没有男朋友啊？” “不好意思，请问，我们这一届有没有一位叫莫云泽的学生？” “莫云泽？没听说过。” “可以去学院办公室问问，需要我帮你带路吗？” 凌叶朝他们礼貌的笑了笑，拒绝了他们的帮助，自己拉着箱子报道去了。 她是来的最早的一批学生，宿舍里还没有其他人，她放下了箱子，便开始发短信。 短信发出以后，她咬紧了嘴唇，手机毫无动静，她转头看向窗外，微微的叹了口气。 当年，在离开之前，她和父亲长谈了一次，真正的说出了自己未来的规划和想法——离开中国可以，但是在成年之后，他们必须要尊重自己的选择，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她好”。 凌重山很少倾听，更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在了解到她的想法之后，他的内心迎来的又是另一波的冲击。 正如凌叶自己说的那样，她早就成长了，在没有他们的情况下，内心早已成熟，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去美国一年后，任馨宁的身体慢慢开始恢复。 一开始的治疗非常的困难，但是凌重山的改变非常明显，他放弃了很多项目，挤出了很多时间，用来“陪伴”，用来“关心”，任馨宁的情绪越来越稳定，身体状况也开始逐渐的好转。 以前缺失的父爱和母爱慢慢的重新回到凌叶的心里，重拾家庭的幸福，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却始终在为另一个约定而努力。 但是莫云泽，一年前便没了音讯。 “我到学校了。”凌叶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短信发送历史记录，里头都是自己发给他的消息，短小的，详细的，发生在身边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囊括在其中，但是单单只有自己发过去的消息，没有对方回过来的。 最后一条莫云泽回复的消息，是在一年前，期末考试之后。 “没有你的世界太难忍受了，我想做些其他事，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可好” 凌叶回了一个“好”字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一年了，凌叶看着喧闹的校园，心里头空荡荡的。 没有期待中的重逢，没有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更没有那所谓的惊喜，一阵疯狂的失落感袭来，让她不敢去想最后的可能性。 整理好寝室之后，室友也陆陆续续的来了，简单的认识之后，她找到了院办，询问了相同的问题。 可是名单翻了好几遍，都没有那三个字。 “怎么了同学？怎么哭了？”院办的老师给她递上了纸巾，仿佛猜到了她的心事，“找不到以前的同学吗？没事的，你还小，等到开学之后，你会有丰富的学习生活，有关心你的老师，有可爱的同学们，有光明的未来……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凌叶礼貌的点了点头，失落的走了。 同样的话，凌重山也说过。 但是那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好。 凌叶蹲在院办的角落里，狠狠的哭了一场。 “莫云泽，你这个大骗子！” “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 虽然难捱，但是时间还是过的飞快，她习惯性的看手机，但是收到的基本上是凌重山和任馨宁的短信，没有莫云泽的。 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失去父母的关心时，她遇到了莫云泽。 当她重新拥有父母的爱时，莫云泽离开了。 一个月的军训结束了，凌叶依旧白的像个精灵，班上全是些黑黝黝的小伙子，军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跟她表白，她一个个的拒绝，拒绝的理直气壮，却又十分礼貌，让人没有信心继续纠缠，却又能尊重她的选择。 军训结束后，凌叶“物理女神”的外号便慢慢传开了。 凌叶向来独来独往，待人稍显冷淡，参加集体活动也是淡淡的，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班级里女生本来就很少，男生们将她视为学院中的高岭之花，名声传的太快，不仅仅本学院的人知道她，外学院的男生也有些蠢蠢欲动。 正式上课第一天，她抱着厚厚的书独自走在校园里，秋风吹起她的裙摆，有些凉意。 她皱着眉侧脸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小男生，咬了咬嘴唇。 又是这样。 大学里不像高中，大家都有顾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里的环境开放而自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追求自己的人生真爱再正常也不过。 在这种“正常”的环境下，凌叶不堪其扰。 “同学……”后面跟着的小伙子快步追了上来，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借口，“你的笔掉了。 ” 凌叶低头一看，确实是自己的笔，似乎是刚刚在食堂忘记拿了。 她抬眼看着他，心说原来是自己误解了，朝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你。” 这一笑，那个男孩瞬间就呆住了，眼前的女孩柔软乌黑的头发垂在耳边，皮肤白皙，面容精致可爱，这一笑起来，让人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 “我我我……不用谢，同……同学，你的qq号是多少，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不能。” 说话的不是凌叶。 凌叶和那个男孩不约而同的转头往旁边看，一辆黑色的轿车低调而华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他们的身边，窗户早已摇下，里头的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双桃花眼仿佛能够刺破人心，锋芒毕露，却又美的让人完全无法直视。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之后，凌叶的心脏已经跳的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为什么？你又是谁？”那个男孩子皱眉不满的问。 “因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就是她的男朋友。” 62.一地的瓜 凌叶听到这话, 手中的书一下子没拿稳，全部散落在了地上, 她呆呆地看着车里的人, 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 莫云泽下了车, 帮她捡起了书，随手扔进了自己的车里。 凌叶抬起头看着他, 眼眸中闪动着泪花，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不让眼泪往下掉。 “小叶子，看到我不开心吗？”莫云泽心疼的走近她, 凌叶却猛地后退一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他又长高了。 凌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他的心里此时想的到底是什么, 一年了，这个家伙一年没有回复自己的短信, 但是却又在这样不经意的一个场合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还这么不要脸的问自己看到他开心吗？ 开心的想要踹他一脚！ 凌叶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愤怒，最后变成喜怒交加,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你去哪儿了！”凌叶委屈的瘪了瘪嘴，呜咽着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怎么会呢……小叶子, 我不会离开你的。”莫云泽一把抓住她, 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旁边还没来得及走的男生原本看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哭的伤心, 差点想要开口骂这个忽然出现的男生了，但是一眨眼的功夫，面前这一对璧人就抱在了一起，他捂住了嘴巴，无助又无奈的被迫吞了一嘴的狗粮。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直接走掉，还是跟他们俩打个招呼再走。 正纠结着，却见那高个子帅哥忽然抬起头来，瞄了自己一眼。 好家伙，那一眼跟他看着怀中女生的眼神完全不同，那温柔的像水一样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凶恶的杀气，一瞬间让那个小男生吓的喘不过气来。 什么人啊！太可怕了吧，黑社会吧！ 他赶紧背着书包跑了，跑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那男的把女生抵在了车门上，双手抱着她的腰，将她压在车子旁边忘我的亲了起来。 “妈呀！限制级！”纯情的小男生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只看了一眼，就满脸通红的跑掉了。 凌叶几乎是被莫云泽拎起来的。 小小的身躯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单薄的身子莫云泽两只手轻易的就将她举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了莫云泽的袖子，莫云泽却趁此机会低头，狠狠的朝着她粉嫩的嘴唇吻了下去。 凌叶睫毛微微颤抖着，嘴巴紧紧闭着，却被莫云泽熟练地用嘴撬开，混合着凌叶的呜咽声，莫云泽却是越吻越深，越吻越动情。 一年半了，这一年半以来，天知道他是怎么过的。他无数次的做着同样的梦，梦里就像这样，或者，比现在更过分……想欺负她，想弄哭她，想陪在她身边，想用力的吻她。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恨不得能将眼前的小东西直接拆骨入腹，从此再也不分开。 凌叶如一条窒息的鱼一样死死地抓住他，他发现自己相当享受这种感觉，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她身上的一切都让他兴奋不已，让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里的野兽，他想要她，想要永远的留在她的身边。 周围路过的同学们看到这样劲爆的场面，纷纷面红耳赤，快步走开，有些人认出了凌叶，惊讶的差点叫出来。 眼前这个被帅哥吻得晕头转向，满面通红，眼睛里满是泪花的小可怜，就是物理系的那个高冷女神？这简直是毁人设的场景！ 被亲到最后，凌叶被吻得喘不过气，使劲的推开他，莫云泽听着她有些痛苦的呜咽声，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舔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凌叶一个激灵，睫毛颤了颤，反应过来之后，气的推了他一下，哑着嗓子骂他一声“流氓！”转身气呼呼的往前走，却被莫云泽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腕，直接逮住她扔进了车子的副驾驶，然后眼疾手快的锁上了车。 凌叶砰砰砰的拍玻璃，莫云泽却迅速的上了车，一脚踩上油门，车子迅速的开离现场，只留下一地的“瓜”，留给在场的同学们广为传颂。 这天之后，物理系得高冷女神凌叶成了第一天上课就公然在校园与帅哥校内激，吻后坐上豪车不知所踪的传奇人物。 凌叶坐在副驾驶，气呼呼的说，“你这个混蛋，这是我第一天上课！” “我也是第一天上课，专门来逮你的。”莫云泽朝她眨了眨眼，眼睛里满是光彩，“我们私奔好不好？” “不好！你在哪上课？”凌叶却捕捉到了重点，“我找遍了整个学院的名单，都没有找到你！” “你当然找不到我。”莫云泽勾唇一笑，“因为我在金融系。” “什么！”凌叶惊讶的坐直了身子，“你——” “当初的约定中，只规定了学校，却没有规定具体的学院。”莫云泽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惊不惊喜？” “相当意外。”凌叶瞪了他一眼，面上虽然气呼呼的，但是心中的郁结却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一扫而空，他就像一场及时雨，赶走了心中的所有雾霾。 凌叶对车子了解不多，但还是识货的，莫云泽开的这辆车，绝对不会是什么便宜货。他熟练地开着车子行驶在道路上，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成熟了，凌叶默默的看着他的侧脸，他流畅的面部线条仿佛手绘出来的一般，睫毛浓密而纤长，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的完美。 莫云泽喉结微微一动，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微微沙哑，“别看了，这里不能停车。” “……”凌叶红着脸撇过头，“我没看你。” “再说你停车干什么？” “办了你。” “……”凌叶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如果不是车子正在高速行驶，她恐怕已经跳车了。 不过是一年半没见，这个人倒是越来越不要脸。 半个小时之后，莫云泽在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库中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之后，却是一下子抓住了凌叶准备开车门的手，动作连贯而自然的俯下身子，吻住了凌叶柔软而红润的嘴巴。 “莫云泽！”凌叶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弄疯了，却根本推不开他。 这次的吻与刚才校园中的完全不同，他吻的理直气壮，吻的荡气回肠，但是却又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像是害怕弄疼了她。 凌叶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 莫云泽喜出望外，睫毛轻颤，在缠绵悠长，暧昧升温的气氛中，他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但是还没解开凌叶的外套，凌叶已经伸出手“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莫云泽勾起嘴角凝视着她的眼睛，假装凶狠的看着她，“你敢打我。” 但是凌叶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红了眼眶。 等等！ 莫云泽心里一下子狠狠的揪住了，他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莫云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凌叶红着眼睛看着他，像是一只可爱的白毛小兔子，轻轻一摸就会浑身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 “我不敢联系你。”莫云泽的声音软的不像样，“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你，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那种濒临失控的感觉……我很怕，小叶子。” 凌叶低着头，听着他的话语，却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快要离开国内的时候，想拨又没敢拨出去的那通电话。 她怎么会不懂那种濒临失控的感觉？她完全能懂。 “走，我带你看样东西。”莫云泽打开车门，牵着她下车，走上了电梯。 电梯上了十一层，门一打开，尚文东那张大大的笑脸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凌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莫总，大嫂，你们回来啦，大嫂，好久不见！”尚文东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虽然很合身，但是却并不是那么合适，他耳边挂着蓝牙耳机，打着领带，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保安。 莫云泽这是带着自己的老“部下”开了个黑，社会吗？ “大嫂，一年多不见，你又变好看啦！”尚文东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我和大哥都想死你了！” 莫云泽眸光一撇，尚文东瞬间噤声。 走进公司，莫云泽才解释道，现在尚文东是他公司的……保安。 原来真是保安……凌叶无力的捂住了额头。 但是重点不是尚文东成为了莫云泽的保安，而是莫云泽成立了一家自己的公司，虽然刚刚起步一年，但是势头正好，项目排的满满的，目前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尚文东和昔日高考失利的跟班们纷纷重新投入他的麾下，想学习的被送去培训，不想学习的跟着尚文东干安保工作，安排的明明白白。 莫云泽终日忙于各种项目，他将莫云先原来的产业转型升级后，重新推出市场，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竟然凭着自己的力量，一边忙于高考，一边干自己的事业，最终竟是成功了。 代价就是他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每天马不停蹄的奔波忙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凌叶不在身边的那种蚀骨难耐的痛苦。 凌叶一边听着他的描述，一面被他牵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她后知后觉的仰着脑袋看着他，却没有发现，门已经被他悄悄的反锁上了。 63.一个相框 凌叶环顾四周, 这里的布置非常简单, 依稀可以看出创业初期的艰难和简陋,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办公桌，想象着这段时间里, 莫云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点一点的努力走到现在。 她多么想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看他将一件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他的桌子上很干净, 东西不多，看上去像是简单的整理过，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摞乱七八糟的材料，和一个小小的相框。 凌叶好奇地弯下腰, 仔细的看那个相框里头的相片, 待看清楚之后，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只有这个, 我很后悔，没有跟你拍过一次像样的照片。”莫云泽轻轻地从身后搂住她的腰, 温暖的大手隔着衣服贴在她的身上，似乎变得越来越烫了。 照片上, 山风很大, 凌叶微微笑着, 站在情人石的前面, 头发被山风吹的有些凌乱, 脸却愈发显得小巧清秀, 而理应站在她旁边的某位可怜的男同学，已经被ps掉了。 整张照片上没有其他人，只有笑着的凌叶，和不远处靠在大树旁的莫云泽。 与现在相比，莫云泽显而易见的成长成熟了，肩膀更宽了，个子更高了，原本就妖孽的五官长开了之后，更是无可救药的好看。 凌叶转过身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温柔又好看，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弄到的这张照片？” “费了一番功夫。”莫云泽俯下身子，一下子抱住她的腰，将她轻而易举的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物归原主罢了。” “你去找了严溪？”凌叶不敢去想莫云泽是用什么方法“物归原主”的，毕竟，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对莫云泽过的如何一无所知，刚离开的那半年里，莫云泽很少透露自己的现状，对她说的内容基本都是相似的，一度让凌叶认为自己是在跟机器人发短信。 “现在这种时候，能不能别提其他男人。”莫云泽透过金丝眼镜，一双勾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进肚子里似的，“小叶子，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也许是太久没有跟莫云泽亲密接触了，凌叶觉得自己的脸皮比以前更薄了。 莫云泽的话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讲的，潮湿的空气夹带着成熟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刺入她的耳膜，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耳朵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莫云泽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西装，西装像是定做的，十分合身。原本像这个年龄的年轻男孩是撑不起这样的西装的，但是他长的高，虽然年轻却不显幼稚，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更是充满了这个年龄的男生大多所不具有的成熟。 他的变化显而易见，但是他又似乎跟以前一样，对她充满了与当年一样……甚至更深的热忱。 感受到这一切的凌叶心中欢喜，却又害羞的不行。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更羞耻的还在后头。 莫云泽慢慢的摘下了他的眼镜，悠然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凌叶好奇的看着他，摘下了眼镜的他不像刚刚的那般的斯文败类，但是却让他浑身凌厉又充满欲，念的气场完全的暴露在外，下一步，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顺利完成了由衣冠禽兽到禽兽的转变。 凌叶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莫云泽紧紧地攥着她纤细的腰肢，手缓缓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慰她的情绪，又像是在挑，逗她的神经，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小叶子，你想我吗？” “……”凌叶也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该推开他，她试了试，果然推不开。 “小叶子……”见她完全不说话，莫云泽的声音变得带有一些撒娇的意味，带着些暧昧的尾音，让凌叶十二分的招架不住，“想的。” 她怎么可能不想他。 如果不是任馨宁的病，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回国，跟他在一起。 “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莫云泽抱着她娇小的身躯，感觉软软的她在自己的怀里，似乎轻轻一用力就可以轻易折断。 “嗯……”凌叶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她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怀里摩擦着，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兽。 这也……太可爱了。 久别重逢对于莫云泽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巨大的刺激了，抱着她更是让他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可是，她这么一蹭…… 钢铁般的意志力瞬间土崩瓦解，他收紧了自己的手掌，力道逐渐增大，气息也愈发浑浊起来。 凌叶发觉了他的变化，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了，着急的问他怎么了，得到的回答却是一个深的不能再深的吻。 办公桌上本来就整理的不太整齐的材料一下子被弄得有些凌乱，凌叶被他吻的无处可躲，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他的动作太霸道了，根本招架不住。 凌叶被吻的气喘吁吁，发丝凌乱，莫云泽给她喘息的时间，侧过脸一下子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凌叶浑身一颤，想要从高高的办公桌上下来，却被某人的大长腿一下子锁住了。 “莫……唔……”莫云泽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漂亮的桃花眼促狭的微微眯起，一面品尝着她，一面欣赏着她此时的样子。 她变得更美了。 原来的她，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雏菊，默默的绽放着我，温柔的舒展自己的花瓣，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一个人，温柔的让人心疼……而比起之前低调收敛的可爱劲儿，如今的她比之前更加明媚，也更加自信坚定了。 可是现在这个“自信坚定”的小叶子，被他折腾的满脸通红，眼中水光潋滟，黑色的头发细长如瀑的洒在雪白的颈窝上，耳朵白里透红，整个人像是一个被剥了壳的荔枝。 可是他现在就想把这个可爱的小荔枝给吃了。 他猛地抱起凌叶，在她压抑的叫声中，把她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她顺势就想坐起来，却被莫云泽一下子摁住了手。 那声压抑的叫声，像是□□上的一团火苗，让他彻底崩溃了。 “小叶子，今天，就在这里，可以吗？”莫云泽的声音里充满了难言的压抑感，眸色乌黑一片，让凌叶觉得十分不妙。 “你你……你想做什么？”凌叶感觉到他的手已经从衣服的下摆伸了进来，滚烫的手掌烫的她微微战栗。 “想要你。”莫云泽低声说。 他是认真的…… 凌叶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嘴，轻声问，“怎么要？” “我教你。”莫云泽伸手解开了她的纽扣，白而漂亮的弧度慢慢的显露出一角，室温下，凌叶觉得有些凉，肩膀有些瑟缩，却在他的动作下，明白了他所指的意思。 见她惊慌的看着他的样子，莫云泽的指尖紧张到微微泛白，“你不用担心……” “可是……”凌叶低垂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 64.一个拥抱 莫云泽喘了口气, 似笑非笑的捉着她的手，似乎无法面对这个现实，迟疑的问道，“不是……会肚子疼么？” “第三天，不疼了。”凌叶小声说, 看见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了？” “没什么……”莫云泽慢慢松开她的手, 却在她准备起身的一瞬间把她抱住了。 凌叶一下子倒进她的怀里，被他双手紧紧地环绕了起来, 小小的身子柔软又娇小，手感好的让人上瘾。 莫云泽抱着她, 什么也没做, 只是轻轻地抱着，感受她在自己怀里的温度, 微微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凌叶轻声问。 “像梦一样。”莫云泽道, “不想放开你。” 凌叶低头害羞的偷笑一声，感觉心里被害羞胀满了，暖暖的，很温馨。 就是这种安心的感觉。 她侧头偷偷地喵他, 莫云泽眼神深邃的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二人四目相对, 气氛又变得更加暧昧。 沉默中, 凌叶抬起了头。 “你还记得吗？” “嗯？”莫云泽轻声问, 带着慵懒的鼻音。 “你还记得你高二那年问我的话吗？”凌叶又问。 “什么话？”莫云泽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凌叶抿了抿嘴，“就是……那天晚上，在我家门口，你问我的话。” “有么？”莫云泽的眼中的促狭一闪即逝，“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凌叶咬住了嘴唇，难以言喻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哦，好的。” “怎么了？”莫云泽去捉她的手腕，却被她不留痕迹的躲开了。 “我要回去上课了……”凌叶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却撇过脸不给他看见。 “我送你吧。”莫云泽故意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凌叶一门心思的往门外走，像是在逃避着什么，耳根子都是红的，她的手刚刚抓住门把，就被莫云泽摁住了。 “放开我……”凌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下子委屈的很，心中有一块空落落的。也许是对莫云泽的期待太高，也许是她在心中预演的次数太多，她以为莫云泽也会像自己一样，把那些话都深深地记在自己的心里。 “小叶子。”莫云泽低声说，“小叶子，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自己……”凌叶转过身看着他，眼眶红的像是小兔子，“是我自己不好……我……” “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可以吗小叶子？”莫云泽将她一下子抱了起来，靠在墙边，与她双目平视，眼中的爱意几乎能够溺出来，“可以吗？” “你记得……”凌叶悬空被他抱着，有些害怕的搂着他的脖子，“你刚故意的！” “逗逗你，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莫云泽轻轻撞了撞她的额头，嘴唇忍不住勾出笑来，“我有点开心，怎么办，你这么在乎我。” 凌叶使劲的抱住他，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你好坏。” “喜欢吗？”莫云泽轻笑着问。 “嗯……”凌叶点了点头，下巴在他的颈窝处磨来磨去，头发磨蹭在他的侧脸上，弄得他差点又绷不住。 “我答应你好不好。”凌叶忽然用娇小的双手捧住他的脸，问他。 “梦寐以求。”莫云泽的眼中露出一丝狂喜，他把凌叶抱得更高，搂住她的腰，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等生理上的反应稍稍平复之后，莫云泽才打开了门，准备跟她一起出去吃个饭，走出来之后，二人刚好碰上一脸闲散的尚文东。 尚文东一看到莫云泽，一下子变了好几个表情，从闲散变成紧张，又从紧张变成了……好奇。 他不由自主的开口惊叹，“这么快啊大哥？” “……” 在下一瞬间，尚文东仿佛看到了死亡。 凌叶笑弯了腰，被莫云泽牵着手走了，尚文东拍着胸脯直喘气，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 也许是莫云泽在凌叶的身边太过温柔，让尚文东都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也可以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了。 吃过饭之后，凌叶是被莫云泽用车子直接送到宿舍楼下的，待她回到宿舍，另外三个室友看着她，纷纷露出了惊羡又不敢相信的眼神。 凌叶赶紧把给她们带的水果小吃奶茶摆了一排。 “凌叶，你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啊！” “那是你男朋友？” 凌叶红着脸点了点头。 在回来的路上，莫云泽忽然在零食店门口停下了车，凌叶一开始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等到他买了一堆东西上车的时候，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稍微八卦了一会儿之后，原本跟她关系比较淡的这些室友们，一边说着羡慕的话，一边开心的吃起了零食，一面夸凌叶的男朋友体贴，比一些理工科的钢铁直男好多了。 凌叶偷偷的笑，心说这个莫云泽，真会让人增加好感。 不愧是自己的男盆友，就是优秀…… 凌叶名花有主的消息迅速的传开了，男生们流下了羡慕的泪水，并想知道是哪个龟孙子竟然这么快追到了他们的高冷女神，但是女神却一直没有透露消息，直到莫云泽公司那边稍微清闲一些的时候，开始回校上课，大家才知道女神的男友是何许人也。 长的帅的人不稀奇。 学习好的人也不稀奇。 年纪轻轻创业成功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是这三样叠加在一起，又有几个人？ 凌叶又是如此的优秀，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情侣？ 二人走在一起，就是学校的一道风景线，他们的狗粮，则是撒的学校满地都是。 “你造吗，我今天看到凌叶和莫云泽了，莫云泽又把凌叶举高高了，天呐，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以后找不到男朋友了呜呜呜，好羡慕凌叶啊……” “举高高算什么，上次在咖啡馆遇到他们，一起学习的样子，那叫一个默契…… ” “只求他们快点结婚。” 几个女学生在校园里讨论着凌叶和莫云泽。 其实，凌叶的幸 65.我会永远陪着你（正文完） 只是跟这二位父母的经常“光临”比起来, 任馨宁和凌重山几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凌重山最多会在任馨宁身体状况较好的情况下，给凌叶打个视频电话，关心一下她的日常生活，其他的就没有了。 就算是这样, 凌叶也已经很满足了。 比起之前的不闻不问，他们二人已经进步了不少……比如凌叶在微信上建了一个小群，任馨宁和凌重山也加了进来, 凌重山没事会在群里发一些 《中老年人要注意了，这些食物会减寿！》这样的公众号软文链接, 任馨宁很少说话，偶尔会问问凌叶学业的状况。 凌叶一周汇报一次自己的情况, 让他们两个放心。 日子平和而安静, 凌叶过的很满足，本科的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大四这一年, 凌叶和莫云泽一如既往的忙碌，莫云泽的公司发展的非常好，势头正猛，最近在筹划上市, 但是她却发现, 莫云泽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不是忙碌到疲惫的那种不太对劲, 而是行踪不明的那种不太对劲。 凌叶做了一天的实验, 为毕业论文的数据做准备, 她专心了一天，到了晚上，果然，莫云泽依旧没有给她打电话。 平常到了这个时候，莫云泽的电话早就来了。 凌叶有些失落，她拨通了莫云泽的电话，听到的却是电话里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在忙么？ 她打通了尚文东的手机，只听那边紧张的喘着气，声音不太清楚，“喂，大嫂，你你……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呀！” “我联系不到莫云泽，只能打电话给你了，他在公司吗？”凌叶问。 “啊……额，在……不不不……不在的！”尚文东支支吾吾的说。 “到底在不在？”凌叶感觉很不舒服，尚文东这个家伙性子耿直，不太会说谎，这个声音一听就心虚，绝对是在骗她。 但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结合最近莫云泽的举动，凌叶几乎不敢深入去想，挂掉电话之后，她静静地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子，回了寝室。 而另一边，尚文东的心跳尚未平复，莫云泽却气定神闲的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忙东忙西。 “大哥，你这样做，大嫂会生你的气吧？”尚文东说，“好歹也接个电话啊。” “她不会……”莫云泽勾唇笑了笑，“我了解她。” “啧啧……”尚文东简直受不了他这个荡漾的笑容，只得无奈的说，“你们开心就好。” “你不懂，有些时候，要欲抑先扬。”莫云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一脸懵逼，又荡漾的笑了一下，去办公室了。 “欲抑先扬？”尚文东抠了抠鼻子，不置可否。 凌叶这几天课都上的不踏实，学校里找不到莫云泽的人，电话也联系不上，她真的有些忍不住了……恰逢周末，她起了个早，准备坐公交车去他公司那边看看。 可是刚走到校门口，她便接到一个电话，是尚文东打过来的。 “大嫂，你快来公司一趟！大哥他！” “他怎么了！”凌叶脸色瞬间苍白。 “他……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 凌叶气的咬牙，一面朝着外头跑一面打莫云泽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公交车来不及，她直接上了出租车，三十多公里的路，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前行，一路上，她急的小脸通红，脑子里不停的脑补着各种可能性——安全事故？突发疾病？出轨被抓包？忽然猝死？仇家寻仇？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受不了。 凌叶疯狂的拨电话，可是没有哪个人接，到达目的地之后，她飞奔上楼，看到的却是寂静的公司玻璃大门。 “开门！”凌叶拍了拍玻璃，没有人应声。 她这才想起之前莫云泽给过她钥匙，于是哆哆嗦嗦的在包里摸了老半天，终于翻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去之后，却发现，这本该周六营业的公司里，竟然鸦雀无声。 灯也没开，窗帘也拉着，大白天的，公司里黑乎乎的，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莫云泽？”凌叶轻声喊。 没有人应声，凌叶咬了咬嘴唇，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她愁眉苦脸愣神的时候，忽然 ，背后的大门忽然关上了。 凌叶被吓了一跳，但是随即，不等她有所反应，她面前的一整片白墙，忽然见亮了起来，投影仪的光线照射在墙上，内容清晰无比。 “虽然我知道有点早，但是——” 一行大字在墙上出现。 灯光变换，汉字变成了动漫，首先出现的画面，是一个小小的教室，教室里坐满了人，前排的中间，小小的凌叶卡通人物和莫云泽卡通人物坐在座位上，乖巧的听着老师讲课。 凌叶惊讶的瞪大了眼。 画面上，凌叶不管做什么，旁边的莫云泽小人儿目不转睛的看着凌叶小人儿，脑门上冒出对话框，“我们家小叶子是真的很可爱。” 场景变化，莫云泽和实验中学头目对打的那晚，凌叶一块板砖拍在那人的脑袋上，莫云泽小人儿脑袋上冒出一个对话框，“我们家小叶子是真的很勇敢。” 第三个场景，凌叶一个人坐在家门口哭泣，房间里是争吵的父母，莫云泽小人儿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脑袋上冒出对话框，“我们家小叶子是真的很值得被爱。” 场景串联成一处，最终汇集成一句话，“我想一直陪着你——莫云泽。” 凌叶捂住了嘴巴，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莫云泽站在投影旁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莫云泽……”凌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莫云泽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戒指直接套进了她的手指。 “这枚订婚戒指，小叶子，你愿意接受吗？” 凌叶咬着嘴唇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莫云泽静静地等着她的回话，许久，凌叶才委屈的说，“你都给我戴上了，我能怎么办呢？” 看见她委屈又可爱的表情，莫云泽一下子笑出声。 “看你这么诚心，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凌叶抿着嘴笑了起来，莫云泽直接将她抱起来，周围忽然冒出了无数的欢呼声，凌叶惊慌的看向四周，原来公司里的人全部都在，包括尚文东，他们欢呼着沸腾着，似乎在为老大开心。 另外一群人则是推着巨大的餐车从一旁冒了出来，上面摆着一个巨大而双层巧克力冰淇淋蛋糕，是凌叶最喜欢的那种口味。 “生日快乐，我的小叶子。”莫云泽深深地吻了吻凌叶的唇，双眸中仿佛装满了宇宙里所有的温柔，“从前到今天，再到明天，你都摆脱不了我。” “ 乐意之至。” 66.番外一·第一次的爱 大学的生活比想象中的更加忙碌, 在从莫云泽的公司回来之后, 凌叶便再也没有时间跟他单独出去了。第一节课就翘课让凌叶声名鹊起，毕竟，她的录取成绩在整个学院都算搞得，更何况她是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子，而且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第二天, 她终于按时上课时, 理所当然的收到了来自同学们为数不少的注目礼。 今天这节是综合性的大课, 虽然上课的同学们因为选课的原因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同一批, 但是她的“事迹”早已传开，不管是哪个层面, 同学们都好奇的不行。 凌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不管怎么样，课还是要继续上的, 她硬着头皮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课，所有的目光和讨论, 她都权当是看不到和听不见。 一节课结束，课间休息时，凌叶的手机准时响了起来, 是莫云泽打来的。 “喂……”凌叶声音小小的, “什么事呀？” “在上课？”莫云泽听到她软绵绵的声音，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好。 “嗯, 刚刚课间休息。”凌叶问, “怎么了？” “这边有家餐厅不错, 你如果有空的话，晚上我去接你。” “……”凌叶的脸一红，看了看厚厚的书，纠结了三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今晚还要自习一下，上次的课没上，我得把内容都自学一下。” “好。”莫云泽捏住手中的名片，有些遗憾，“那下次你有空的话，告诉我。” “嗯，好……”凌叶准备挂电话，又听到电话里冒出声音，“我下个月回去上课，你这段时间……” 要想我。 莫云泽把这几个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我这段时间没法陪你。” “好。”凌叶点了点头。 电话里沉默一片。 这就没了？莫云泽心里猫爪挠似的，还想跟她多说会儿话。 这么长的时间没见没联系，昨天第一次见面，虽然一见就是一整天，但是莫云泽还是想凌叶想到了骨子里，几乎无心工作，他多想赶紧结束这个项目赶去学校，好能够每天都跟她泡在一起，可是这个项目对公司的生存至关重要，相比较之下，还是为长远考虑比较重要。 “你如果想我的话……就……” “抱歉，上课了，我挂掉了，再见……”凌叶的声音充满了歉意，又甜又软，让莫云泽根本无法抵抗。 手机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莫云泽叹了口气，继续干活。 这一挂断，就是好几天没有联系。 莫云泽忙的晕头转向，凌叶也沉迷于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二人只能在晚上通过电话简短的联系一下，便投入了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中。很快便是一个月过去，这天，凌叶一个人来到公共教室的大课堂里头，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了下来，还未坐稳，耳边便响起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同学，这里有人吗？” “没有……”凌叶抬起头，只见莫云泽脱掉了那身西装，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身材挺拔，眼眸含情，一刹那间，凌叶整个心跳几乎都停滞了。 “好的。”莫云泽带着笑意看着她，在她身边坐下，紧紧地靠在她的身边。 凌叶不好意思的挪了挪位置，耳根子通红，“你别这样，会被同学们看见的。” “都是成年人了。”莫云泽意味深长的捉住了她的手，不准她溜走。 “好好上课……”凌叶想要把手抽出来，软绵绵的小手在他的手掌中间扭来扭去，就是拔不出来。 “不要。”莫云泽在她的面前既温柔又无赖，“我就要坐在这儿。” 凌叶扭不开他，只好低着头听课，莫云泽这才消停下来，陪凌叶老老实实上课。 当晚，莫云泽如愿以偿的成功把凌叶带去一家五星酒店吃饭，还准备为凌叶点杯红酒，却被凌叶红着脸制止了。 “我今天不能喝酒。 ”凌叶不好意思的说。 “为什么？”莫云泽问。 “我今天……肚子不舒服。” “……”莫云泽摸了摸口袋里已经开好的房卡，有些汗颜，好像，算算日子，确实是每个月一次的好日子。 大意了。 凌叶抬眸看着他有些失落的样子，低头悄悄的偷笑。 现在的莫云泽，就像是一直没有吃到骨头的大狗狗，哪里还有当初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样子。 吃完饭以后，她被莫云泽老老实实的送到了宿舍楼下。 “我上去啦。”凌叶带着笑意看着他，“谢谢你请我吃饭。” “你想怎么谢我？”莫云泽抓着她的手不放。 “……”凌叶红着耳朵，抬起头看着他，“你闭上眼睛。” 莫云泽美滋滋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眼睛闭上了老半天，凌叶也没有任何反应。 凌叶其实是想主动亲亲他的。 但是脚尖踮起了好半天，却发现够不到他的唇。 这下尴尬了。 凌叶咬着嘴唇看着他闭着眼，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下一秒，莫云泽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直接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一个吻结束，凌叶直喘气，红着脸，“你怎么……” “爱你，小叶子。” “唔……”凌叶的眼睛里闪闪亮的看着他，“我也……爱你。” 看着她羞答答，软绵绵的样子，莫云泽差点又没有控制住自己体内疯狂的野兽，他轻轻抱了抱凌叶，便赶紧放开了她，防止自己一会儿根本放不开手。 “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凌叶手摆在身子后头，朝他微微一笑，转身上了楼。 莫云泽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回到了车上，打开了冷空调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自从这次见到小叶子之后，吻她，抱她的情绪愈演愈烈，他的身体里就像是住了一个野兽，一看到凌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想要……欺负她，占有她，把她弄哭…… 他长舒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房卡丢在了车上。 这样下去不行…… 他得控制自己。 凌叶还小，进行的太快不好，莫云泽理智的想。 接下来的时间里，莫云泽忙于公司事务，同时不落下学习，公司学校两头跑，几乎以公司为家，还不忘抽时间跟凌叶在一起泡图书馆，在一次送完凌叶，半夜吹着冷风回公司的经历之后，莫云泽果然华丽丽的病倒了。 凌叶知道之后，买了些感冒药和热粥去看他。 莫云泽几乎以公司为家，偶尔在学校待晚了，就在学校宿舍住，大多数时候都在公司里忙碌，他干脆将一大半的行李搬到了公司里，在办公室的后头装修了一个房间，摆了张大床，里头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凌叶找过去的时候，莫云泽虚弱的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她。 “你来了……”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凌叶把东西放下，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忍不住的想说他，“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太拼了。” “好……”莫云泽滚烫的手掌捉住她的手腕，撒娇道，“陪我好不好。” “……”凌叶心说，要是其他人看到他这幅撒娇的样子，估计眼珠子都能掉出来，“我早就请好了假，这两天都在这儿照顾你。” 莫云泽眼睛一亮，心说这病生的真值当。 在凌叶的精心照顾下，莫云泽的病一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原本身体底子就好得很，吃点药睡一觉就没事了，但是为了留下凌叶，他还是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凌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公司里，只好留下来照顾他。 夜里，公司附近几乎没有人，周围都安安静静地，听得见蛐蛐儿的叫声，凌叶有点冷，在他这儿洗了澡之后，便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了一床被子，放在他的大床上，铺成了一个小被窝。 凌叶把小被窝捂得严严实实，顺便把莫云泽的被子也扎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安心的躺了下来。 关了灯之后，房间里一片安静，只听得见二人的呼吸声。 凌叶闭上了眼睛，对莫云泽说了声晚安。 莫云泽低声发出一个鼻音，懒洋洋的，随即，凌叶便感觉到自己被窝里忽然伸过来一双滚烫又有力的大手，把她轻轻一拽，便拽进了一个滚烫的怀里。 “啊……”凌叶惊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跑，却被他搂的更紧。 猎物就在眼前，莫云泽怎么可能放弃？ 闻着她发间的香味，感受着她柔软又可口的身躯，莫云泽的脑袋里响起了之前理智考虑过的理由……凌叶还小，慢慢来。 “莫云泽……你好烫，放开我好不好？”凌叶的声音软的像水一样，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的想要挣脱，却起到了反作用，让莫云泽心弦猛地绷紧，一双手也收的更紧了。 去他的理智。 “不好。”莫云泽哑着嗓子抱着她，“小叶子，你今晚躲不掉了。” 莫云泽此时心里想的是，只要凌叶说出一句不愿意的话，他都不会勉强她，但是凌叶被抱着之后，却只是蜷缩在他的怀里，柔软而清晰的喘息喷在他的怀里。 （……） 直到第二天，凌叶也没能起得来。 莫云泽第二天一大早便生龙活虎的为她准备早餐，凌叶却与来时完全相反，浑身酸痛，无法动弹。 “还好吗？”莫云泽吻了吻她的额头。 “以后再也不来了！”凌叶捂住了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