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贵妃奋斗记》 1.第一章 慧娴痛苦的挣扎在梦境中,朦胧中只觉得耳边喧哗不止,伴随着一声“去禀报皇上”,不负众望又晕了过去。 ****************** “主子,药好了。” 一身蓝衣的宫女端着托盘绕过屏风,福身行礼后恭敬道。 慧娴嘴角一抽,不动声色的往后靠。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室内,与之相比的是它更销魂的味道。 “长春宫怎麽回话?” 慧娴不动声色的转移注意力。 宫女莲香恭敬回道:“回主子,长春宫娘娘道主子福星高照,大病初愈,养好身子方为正事,请安这些都是虚礼。” 慧娴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体恤,本宫养好身子再去谢恩。” 莲香称是,奉承道:“皇后娘娘贤德不假,主子您端庄守礼,也是皇上亲口赞过的。” 慧娴敷衍一笑,她对所谓皇上的夸赞可没甚么受宠若惊的感受。 慧娴原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而且是穿到清朝。 她明明活得好好的,既没有触电,也没有车祸,不就熬了几回夜,也不至于倒霉的猝死吧。 有一段时间电视上宫斗,穿越剧盛行,还有各种清穿小说,什么“四四八八”,在穿越的大潮流中,清穿一直屹立不倒。 问题是慧娴作为一个工作两年的白领,人生大好,更何况穿来的身体比她还大几岁,她是图啥要放弃现代的水电网络。哪怕今后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腐败生活也不好使啊。 最重要的辫子头的男人真是丑爆了!单身狗表示丑拒! 大概是感受到慧娴的意识的不情愿,刚刚好转的身体又迅速恶化。 慧娴以为再次醒来,自己就能回到那个不大的公寓,或许能闻到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然而却是一个黑色的空间吸纳她的灵魂。 慧娴终于知道了自己穿来的伟大使命。 “娘娘,药快凉了,您快趁热喝!” 慧娴生无可恋的端过药碗,闭眼屏息,仰头一气喝完。 “娘娘请用。” 莲香奉上甘甜的蜜水,喜滋滋道:“杜太医说了,娘娘再服两天药,身子就没大碍了!‘ 两天! 慧娴忍住呕吐的欲望,摆摆手示意人出去。 莲香又福了福身,关上内室的门出了寝殿。 慧娴确定只剩自己一人,才抬起左手,白皙滑嫩的肌肤泛着莹白的光。 这不是错觉,是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 无暇的纤手上缓缓的渗出乳状物质。 一刻后,小手指大小的乳白色的珠状体浮出手心。 *********** 慧贤皇贵妃,高佳氏,大学士高斌女,乾隆帝妃嫔。雍正年间选为四阿哥弘历使女;雍正十二年三月,雍正帝将高氏从使女中超拔为侧福晋;雍正十三年九月,乾隆帝登基后,诏封高氏为贵妃;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三日,晋封贵妃高氏为皇贵妃;正月二十五日皇贵妃高氏薨,谥曰慧贤皇贵妃;乾隆十七年入葬裕陵。 短短百字记录了一个女子一生系于他人的荣辱。 无论是乾隆最宠爱的贵妃的野史逸闻,还是其他的记载,女子不过是他人口中的谈文,似乎没有自己的想法,是个由人装扮的木偶人。 事实证明木偶人也是有脾气的。 慧娴懵逼的看向面前的华服女子,咱不能因为一个相似的名字就强买强卖啊! 慧娴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中二时或许有过世界围着自己转的想法,不过长大后就明白自己的渺小,现在你跟我说我是电是光,是拯救你的suporsitai , 要不是因为你是个鬼,我真要打110了。 没错,召唤她来的就是身体的原主慧贤皇贵妃。 之所以这么称呼,概因面前的女子,不是病的的快死的身体原主,而是重生过的慧贤皇贵妃的灵魂。 身体的原主,真正的慧贤皇贵妃高氏已经病重一月有余,机缘巧合下预知了未来的事情,她就气死了,留下的是死后多年灵魂不散的慧贤皇贵妃。 反正大致是这么个意思,慧贤皇贵妃也没有像述自身缘由的兴致,慧娴也只能暗自猜测 慧贤皇贵妃高氏是个柔情似水的美人,气质温柔,貌美如花,反正慧娴哪怕是对她穿越心存怨言,面对这样一个大美人也发不出脾气。 高氏解说了慧娴的穿越之谜,一半在于高氏自身献祭,另一半则是慧娴自己灵魂的特殊,不然光地球几十亿人,偏选中慧娴,自然是有因由的。 不过她还是表示了慧娴拉到清朝的歉意,但对放慧娴回去的意见当作没听见。 据她说,能把慧娴拉过来,是献祭了她全部的魂力,很快她就会消散。 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自然是有心愿要达成。 高氏生前,享尽荣华富贵。皇帝温柔多情,高氏在宫中是一人之下的贵妃,昔日与她同为侧福晋的娴妃也不过是妃位,美中不足的是一直没有孩子,不过皇上答应过她,以后会让她抱养孩子在膝下承欢,可惜宫中还没有合适的孩子,高氏就病的起不来了。 病中高氏也想开了,自觉一生没有多少遗憾,皇上也答应她会照顾高家,谁能料到一个预知梦要她的命。 梦中父亲累死工地,高家三代被株连,有人求情,皇上却说: “高朴贪婪无忌,罔顾法纪,较其父高恒尤甚,不能念为慧贤皇贵妃侄而稍矜宥也。” 高氏惨然笑道:“我不甘非因高家受罚,我以诚待皇上,本以为皇上待我至少有一分不同,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空,一场哄骗,一个笑话!” “你求皇帝的真心,本来就是镜中月水中花。” 慧娴道。 “你说的不错,皇上,皇上哪有真心可言?‘ 高氏痴痴一笑,面上的不甘收敛,露出两分释然。 “我就是明白的晚了,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高氏正色一拜,恳切道:“阿玛侄儿确实有过错但如今,他们还没有犯下大错,若有可能,还望姑娘救他们一场!” 高氏看出慧娴想到拒绝的态度,笑道:“我不会强求姑娘,只是姑娘能来,是我们的缘分,姑娘若肯接了这个缘,定不会让姑娘吃亏。” 慧娴犹豫了一下。 高氏趁热打铁,道:“不求高家一门富贵,能保住性命,平安度日就是他们的福气。姑娘大可放心,你在这里无论过去多少年,回去只过去一天。” 慧娴:“可我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本事,怎么扭转乾隆和你父亲的行为?” 高氏笑了笑,眼眸流转间自有风情。 “以姑娘的聪明才智,完成这两桩事,一定能有法子。” 高氏的身体越发暗淡,声音飘渺。 “我的记忆会留下,姑娘看过后,” “……如此,就托付姑娘,” “还望姑娘保重。” 高氏最后柔柔下拜,整个人化作光点消失。 慧娴看着手心,这个灵水是高氏留给她回报。不仅能在这里用,还能带到她原来的世界。 但要得到这个报酬,必须完成她的心愿。 “保住高家,还有……” 慧娴无声念道。 长春宫。 皇后富察氏按着头,问身边人道:”补药送到钟萃宫了吗?“ ”主子放心,这会子人该到了。“ 嬷嬷半跪在踏上,拿着美人捶道:”主子善心,贵妃素日待您冷淡,您还这般惦记。“ 皇后叹道:“贵妃是潜邸的老人,服侍皇上也有十几年,这份体面还是该给她的。何况贵妃虽然性子冷清,素日对本宫也算恭敬。” “也是,贵妃总还是个知礼的人,不像那边,生了个阿哥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嬷嬷语带嘲讽道。 富察皇后淡淡道:“子嗣为上,嘉妃生育了四阿哥,这个妃位只怕也做不久了!” 嬷嬷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富察皇后道:“按制,有皇贵妃一,贵妃二。本宫尚在,皇贵妃自不会册封,除非按敦肃皇贵妃的例子。” “皇上爱重娘娘,活着的皇贵妃绝不会册封。” 嬷嬷道。 富察皇后苦笑,“贵妃上,已有高贵妃,如今不止嘉妃,娴妃,纯妃心里未尝没有念头。” “娘娘,娴妃在潜邸是侧福晋,纯妃,嘉妃有子嗣,可贵妃只有一位?” 嬷嬷不怀好意的笑道:“娘娘只管看,这贵妃娘娘会是哪位妃主子!“ 富察皇后苦笑一声,“这事本宫不必操心,本宫只看着耐日勒平安出嫁。” 嬷嬷知道皇后又想起早夭的端慧太子,不敢深劝。 富察皇后苦涩的抚着腹部,不管是嘉妃,纯妃,总归有儿子在,贵妃当不当又有什么重要,她情愿用皇后的宝座向满天神佛求回她的永琏。 慧娴自不知这些,她请人送走长春宫来人,又一个人待在寝室。 钟萃宫的宫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贵妃娘娘病气好转后就添喜欢独处的毛病。 做下人的自没有干涉主子的权利,莲香回禀消息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 “果然是碍事啊!” 慧娴理过高氏留给她的记忆,深刻的明白她这个所谓的贵妃有多碍人眼。 原本,高氏在熬过今年冬日,在正月二十五日去世,顶着慧贤皇贵妃的名号风光大葬。 而她去后,宫内空置的两个贵妃位,马上就有娴妃和纯妃替上,同时还有一批嫔妃晋封。 如今慧娴靠着高氏留给她的金手指,慢慢调理身体,所以只剩下的一个贵妃位子,娴妃,纯妃,或者还要加上嘉妃,哪个能上位呢? 慧娴调起脑子里关于娴妃三人的记忆。 **************** 伴随着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 慧娴领着钟萃宫一众人跪下迎驾。 慧娴摆出高氏常用的接驾表情,暗自打量乾隆。 乾隆帝弘历比慧娴在高氏的记忆里看到的身形要老一些,眉目俊逸,蓄了短须。今日一袭明黄色的绣金龙的常服穿在身上威仪十足,浩浩荡荡的太监簇拥人进了宫门。 “皇上今日怎么来了?” 慧娴只敢悄悄打量,面上带着笑意,轻声问道,“皇上万金之躯,若因臣妾有损,置天下于何顾,臣妾也万死难赎。” 乾隆扶起慧娴坐到身边,俊逸多情的面上满是怜惜。 “慧儿与朕多日不见,生疏了。” 慧娴心中一紧,就听乾隆笑道:“朕知道你心思灵巧,病中多思 ,不过朕今日前来,可是带了礼,慧儿先看看可喜欢?” 太监捧上盖着红布托盘,乾隆伸手掀开,却是一盅小小的白瓷罐,素白瓷面上光滑细腻。 慧娴疑惑的看着白瓷罐,又看向皇帝。 “皇上可别拿什么破烂货打发臣妾!” 慧娴试探的娇嗔一句,眼光瞥见乾隆面上笑意转浓,心里暗骂贱胚子,嘴上继续嗔他:“臣妾病了那么一场,容颜粗陋,皇上不喜也是正常,可不许哄骗臣妾!”说着眼角就泛了红。 乾隆挨了慧娴一顿嗔骂,自觉爱妃没有生疏,嘴上甜言蜜语马上就来。 “朕不过逗你一句,慧儿就这般,素日朕捧在手心的好都忘了!” 慧娴心中作呕,面上却还保留三分嗔意,不失脂粉的面上升起粉云,更显白皙莹润,娇羞无限。 乾隆晃了一瞬,一手握住慧娴的芊芊玉手,语气更和软,调笑道:“朕费尽心思,唯有此物聊表心意。” 一股甜香味出现,慧娴疑惑的转过头,香味却是从已经打开的白瓷罐子传出。 “娘娘,此乃玉容髓,乃是皇上吩咐太医院,遍寻古方,尝试百余次,才制出的香髓,除了珍珠,阿胶等贵重药材,还有一味雪莲,最是难得,全都在这一盅里面了。” 太监说完,乾隆才道:“朕记得你说过若有一日,不愿让朕瞧见你容颜憔悴,朕赐你玉容髓,慧儿用了它,容颜不老,与朕日日相伴。” “皇上,” 慧娴抽出帕子, 乾隆拥住感动落泪的爱妃。 2.第二章 高举金黄鸾舆的仪仗浩浩荡荡的从长街经过,打扫地面的粗使太监背对着轿子跪下。 慧娴扫了一眼冻得瑟瑟发抖耳朵红肿的太监宫女,紫禁城里飘落的薄雪在天未晞时被这些最底层的宫人人扫净。 慧娴喊了一声莲香,蓝衣宫女马上应道,裹着厚厚的棉衣靠近鸾轿 “你去叫人烧两壶油茶,悄悄的送给这些小太监去。" 慧娴低声嘱咐。 莲香呼了口白气,连忙低下头,应声道:“主子放心,您快把帘子拉上,风利的很!” 慧娴抱着热乎乎的暖炉,听着沙沙的扫地声出神。 贵妃病愈的消息随着昨日乾隆驾临钟萃宫传遍紫禁城,各宫的反应大不相同。 在外窥探的人数递增。 “主子,到了。” 慧娴扶着莲香的手从暖轿下,迎面却有另一幅采仗到。 “是翊坤宫娴主儿。” 莲香在慧娴耳边道。 娴妃,辉发那拉氏,乾隆继后,断发皇后。 慧娴心中飞快的略过对面下轿的女子留在历史上的大名,嘴上已经挂上一抹清浅冷淡的笑容。 “贵妃娘娘万福。” 娴妃下轿后立刻搭着宫人上前行礼,语气淡淡,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起吧。” 慧娴对比了一下高氏记忆中的娴妃和面前人,面上不漏声色。 娴妃好像觉得两人静默的气氛不对,开口道:“听闻娘娘大好,冬日深寒,娘娘来的倒早。” “本宫病中,皇后娘娘赐药问医,既然好了,自然该来谢恩。” 慧娴淡淡道。 “确实应该。” 娴妃闭上嘴不再发言。 慧娴也乐得如此。 昨日接待乾隆,短短数句就让他发现不对,虽然借口生病糊弄过去,慧娴也心惊肉跳。 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慧娴的思维习惯和高氏都有不同,即便有她的记忆,也不可能真的完美无缺。 伺候的宫人虽然熟悉高氏,但深宫的女子改变是很正常,又有等级制度压迫,她们就算心里嘀咕什么,也不敢说出去,慧娴思索再三,除了乾隆,就是在王府就一起的妃嫔最了解高氏。 看来娴妃是没发现什么,慧娴瞥了一眼娴妃,心里暗道。 一会儿功夫又来了几个妃嫔,不过却是连暖轿也不够格坐的贵人常在,慧娴装作不经意的打量几眼,长春宫的大门终于打开。 慧娴在长春宫的位子是左手第一位,象征着皇后下贵妃最尊贵。 一个□□华的钟萃宫宫女上前接过慧娴肩上的狐裘,慧娴一手搭着莲香,走在最前方。 “哪个是魏贵人,本宫近些日子病着,还没见过?” 慧娴坐到位子上,眼光瞥向远处的低等妃嫔。 用灵水调理过的身体耳聪目明,早就听见数人含酸带醋的“魏妹妹”,慧娴也起了好奇心。 “臣妾魏氏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慧娴打量面前福身行礼的女子,第一印象是很朴素。 女子梳着小把头,首饰不多,珍珠玉石用的也不名贵。衣裳没有常见的镶滚彩绣,但大冬天一身茜色旗装,素面的纹理格外娇艳,衬着女子垂首时不经意的娇弱,慧娴比量了见过的几个妃子,像这种楚楚动人的类型应该没有。 “哎呀,魏贵人快起来,本宫头次见贵人,一时失神了。” 慧娴回过神来就见面前人还保持着蹲伏姿势,身子微微颤抖。 “谢娘娘。” 魏贵人再次福身,盈盈起身,莹白的面上添上薄红,更加动人。 “魏贵人这般女子,莫说贵妃娘娘,臣妾也是头一回见呢!” 陡然插入的女声高高响起,搭着宫人前来的女子一身嫣红的衣裳,梳着高旗头,戴着镶金嵌宝的头饰,珍珠步摇的流苏夺人眼光,华服美饰都掩不过美人自身明艳耀眼的风采。 “嘉妃来了?” 慧娴抬手示意人起来,淡淡笑道:“魏贵人貌美年轻,嘉妃一时喜欢,本宫自然理解。" 嘉妃和娴妃见礼后转身看向魏贵人,也不叫起,只和慧娴笑道:“贵妃娘娘第一次见魏贵人,大约不知道,魏贵人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宫人,头年三月,才封了答应,六月就晋了贵人,可见是个可人疼的!” “是吗,本宫旧年一直病着,难得出来,魏贵人大喜本宫也不知道,不曾道喜。” 慧娴看向艰难保持蹲伏的魏贵人道:“本宫就在这和贵人道一声贺,礼物回头派人送去。” “臣妾不过区区小事,谢娘娘恩赏赐。“ 魏贵人柔柔拜谢,道:“娘娘身体大安,嫔妾恭祝娘娘玉体康健,长乐无极。” 嘉妃嗤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子。 魏贵人又挨个和慧娴,娴妃行礼,才退回原位。 看来把这位未来的令懿皇贵妃,孝仪纯皇后得罪了,慧娴漫不经心想道。 其实她只是报着参观的心态见见大名鼎鼎的令妃,真没有故意折腾人的心思,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嘉妃这般轻视令妃,慧娴真没想到,历史上也不会写这些妃子间谁和谁关系好坏,高氏的记忆里更连令妃都没有。 “纯妃姐姐怎麽还没到?” 嘉妃坐右手第二个位子,和娴妃叙话。 长春宫大殿里已经来了几十个妃嫔,慧娴下首就是纯妃的位子,至今还空着。 “可能是咸福宫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娴妃轻声道。 翊坤宫离咸福宫不远,娴妃也不好不回话,只是她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嘉妃满意。 “咸福宫距长春宫是最近的,不坐暖轿两刻钟都走到了,纯妃姐姐是有多要紧的事,东六宫的人都到了,莫不是六阿哥出了什么事情?”嘉妃拿帕子掩住口。 纯妃在乾隆八年生下六阿哥永瑢,如今虚四岁,实际上才两岁两个月多,是目前宫中最小的阿哥。能让一向恪守宫规,循规蹈矩的纯妃,在请安的日子这样失态,无怪乎嘉妃会有如此猜测。 听到的嫔妃们面上皆是不动声色,心里未尝没有这样的想法。 在座的妃嫔窃窃私语,方便慧娴把人和记忆中的印象组合。 众人枯坐一阵,内室有个打扮稳重的嬷嬷出现,是富察皇后陪嫁的嬷嬷,在宫中妃嫔面前颇有颜面。 在座众人安静下来,暗暗猜测发生何事。 “奴婢见过诸位小主!” 嬷嬷行了礼,慧娴先道:“安嬷嬷有何事?”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旨,今日的请安免了,烦劳诸位小主雪天前来,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宣告。” “这?” 诸人面色惊讶,嘉妃惊讶道:“无缘无故,皇后娘娘为何免了请安,安嬷嬷,娘娘何在?” 安嬷嬷面露愁色,回道:“阿哥所刚才来人,说大阿哥,三阿哥感染风寒,皇后娘娘已经赶去,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太医也派人去叫了。” “真是可怜,”嘉妃感叹一句,起身道:“本宫也回去了,不知永珹在阿哥所怎么样?“ 说着看向慧娴,点头转身离去。 嘉妃风风火火离开后,愉嫔也起身向慧娴,娴妃行礼离去。 慧娴看向娴妃道:”娴妃妹妹,本宫也回去了。“ “臣妾也是该回去抄写佛经了。” 娴妃退后一步,走在慧娴身侧。 “娴妃妹妹一手好字,潜邸的老人都知道。” 慧娴回忆高氏的记忆,笑道:“娴妃妹妹素日出来走走,不比本宫,身子不成器,多走两步就受不住。” 说着掩住嘴唇咳嗽两声。 “贵妃娘娘保重身子,如今冬日天寒,两位阿哥都染了风寒,贵妃娘娘回宫后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娴妃说着感叹道:“纯妃,嘉妃和愉嫔忧心阿哥身体,臣妾和贵妃娘娘倒在这里躲清闲。”面上掩不住的羡慕之色。 慧娴暗暗记在心上,安慰道:“妹妹年轻,子女缘分在后头,如今好好保养身子,到时开花结果,妹妹只怕操不完的儿女债!” 娴妃大约是久违与人言,又觉得与慧娴同病相怜,主动提出请慧娴去翊坤宫做客。 “娴妃妹妹邀请,本宫本不应辞 ,只是本宫身子实在不争气,回去还要喝药。” “是臣妾考虑不周。” 娴妃歉然道。 “妹妹说什么,本宫也喜欢和妹妹说话,等天暖和,妹妹即便不邀请我,我也要去叨扰,到时娴妃妹妹别嫌弃才是。” “怎麽会?” 娴妃笑道。 眼见天上又要落雪,两人不再虚言,搭着宫人的手上暖轿回宫。 回到长春宫,慧娴被宫人灌了一杯姜茶才得已坐下,莲香还命人把熏炉搬来,放置在慧娴身前。 ”娘娘今日和娴妃娘娘亲近许多?“ 莲香有些疑惑。 “本宫从前和其他妃嫔不大来往,如今却不能如此了。” 甜融的香气弥漫在室内,慧娴不得不承认,除了没有现代化的设施,没有电没有网,作为贵妃的日子比她当白领的时候舒服的多。 “娘娘。” 慧娴接过白瓷釉的红枣莲子甜羹,“这个时节哪来的莲子?” 莲香笑道:“也不知御膳房那些人怎么想的,在冰窖里放了莲蓬封住,这个时候取出来,还有莲花的清香。” 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觑! 慧娴慨叹。 “两位阿哥怎麽一起病了!” 虽然吃穿比现代还好,可没有电网的日子,慧娴只能指望宫里的八卦过日子了。 “奴婢听说,是大年夜下,两位阿哥喝了冷酒,积在身子中,这两日天暖和些,反倒发出来了。” 宫里的消息传的快,慧娴等人才在长春宫得到消息,回宫后大阿哥,三阿哥生病的前因后果都传出来了。 “原来如此,两个阿哥都过了十岁,有太医照看,想必很快就能痊愈。” 古代孩童夭折率高,过了十岁一般来说就稳妥多了,太医院的太医虽然常和稀泥,但还是有真本事的。 “娘娘,奴婢还听说了一个消息。” 莲香神秘兮兮的靠近慧娴,低声道:“奴婢听说,三阿哥之所以会感染风寒,是身边人的照顾不周,阿哥喝了冷酒,回去就睡了,没有喝解酒汤,大阿哥是被三阿哥传染,也染上风寒。” 慧娴敏锐的嗅到不一样的气氛,奇道:“阿哥身边的人都是内务府千挑万选,差事当不好,内务府的总管是不想干了吗?” 莲香称是,低声道:“奴婢还听说,内务府给三阿哥配的宫人,纯妃娘娘见了,免了一半,另外一半人是纯妃自个儿选的,说人要恭顺老实,这回三阿哥病了,就是身边的人不敢深劝阿哥,素日只知道唯唯诺诺,。“ “有点意思。” 慧娴笑道:“年后皇上要晋封妃嫔的消息传出去了?” “是,六宫都闻到风声,别的罢了,妃上娴妃,纯妃,嘉妃,嫔位上,愉嫔,舒嫔,怡嫔,想来心里都惦记再进一位。” “贵妃上,娴妃,纯妃最有资格,妃位上就空两位,愉嫔是潜邸老人,又有五阿哥养在身边,必定有她一位。” “主子所言极是。” 慧娴忽然笑道:“躲在小楼成一统,管她冬夏与春秋,说的就是咱们了。” 莲香疑惑不解。 “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说出来附庸风雅。” 慧娴在心里默默道鲁迅大大,我可不是故意盗用您的诗词,实在是肚子里没有存货,默念三遍,转移活题道:“只要没牵扯到钟萃宫,就不必理睬。咱们宫里的人也不许仗势胡作非为,这两个月且得乱呢。” “是,奴婢们明白。” 莲香问道,“主子如今病虽好了,杜太医说你需要调养,敬事房那可要打点?” 慧娴嘴角一抽,摆手道:“不必了。” “也是,主子先养身子,以皇上对您的宠爱,敬事房那群人只有巴结您的!” 莲香对自家主子信心颇足。 慧娴感觉要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了。 这个信心她不想要啊! 虽然早就做好心里准备,可慧娴还是不到最后一刻,鸵鸟心态装作不知道。 莲香和两个宫女服侍着慧娴换上燕居服。 这里要说了,不是慧娴穿过来就被封建制度腐败了,出门让人扶着,穿个衣服也就伸伸手,实在是这贵妃服饰一层套一层,就算她有自己穿的心,她一个人也穿不了。 “去做两双宽松些的鞋子。” 慧娴看着花盆底,感受到脚对自己发出的抗议。 “主子喜欢什么花样的,秋实的手艺最好,还是去针线房找人做?” 慧娴扶额道:“不用多繁复,用棉布底,鞋袜都不必绣花。” 宫女们心里困惑,还是恭敬道:“是。” 3.第三章 南三所。 富察皇后坐在上首,下面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嬷嬷上前劝道:娘娘,别为这起子人气坏了身子,暂且打发他们去外头跪着就是。“ 宫人们齐齐打了个哆嗦,却不敢求饶。 富察皇后摆手,半叹半气道:“几十个人都照顾不好阿哥,内务府越发不中用!” 嬷嬷劝道:“阿哥大了,奶嬷嬷,宫人总是下人,不好深劝主子,娘娘放心,陈院判医术在太医院数一数二,风寒之症,发出来就好了。” 富察皇后点头,起身道:“三阿哥有纯妃照料,本宫先去看永璜。” “这些人,”富察皇后停了下,吩咐道:“跪三个时辰后,打上十板子送去内务府,阿哥们身边的人先从长春宫,咸福宫调来,告诉内务府,挑好的来服侍阿哥,不能再出错。” 不再理宫人们谢恩的声音,富察皇后快步走进内室。 “永璜,好孩子,别起来了,觉得怎麽样了?” 富察皇后按住欲要起身的永璜,替他掖了被角,面容慈爱道。 “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好多了。” 永璜感激道,“儿臣不孝,让皇额娘赶来为儿臣操心。” “你这孩子,皇额娘有什么可麻烦的。” 富察皇后又关心几句,才道:“你这回染上风寒,虽有身边的人不知事,也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是儿臣疏忽,” 永璜赶紧请罪。 富察皇后笑道:“都是快娶福晋的人了,还和你三弟一起胡闹,先养病,等病好了,你们皇阿玛定要罚你们 !” “皇后说得是!” 富察皇后转过身就见乾隆站在屏风后,忙福了福身,惊讶道:“皇上下朝了?” 乾隆越过屏风进来,扶起富察皇后,对已经起身磕头问安的永璜训斥道:“喝杯冷酒就闹起肚子,咱们满人能上马拉弓,从前在塞外,冷肉冷酒什么吃不得,你和永彰将来是不是连个兔子都打不了!” “好了,地上凉,先让永璜起来。” 富察皇后忙劝道,“阿哥病好了,皇上什么时候训都好,先让永璜喝药休息。” 永璜羞愧道:“皇阿玛训斥的是,儿臣身为兄长,不曾照顾好弟弟,皇额娘不用替儿臣求情。” 乾隆心火又被儿子勾起来了,连着训了一顿,一摆手出了大门。 **************************************************************************** 慧娴拉着秋实学做针线。 在高氏留给慧娴的记忆里,也是不擅长针线的活计,甚至入宫后在美有动过手,慧娴就不怕被身边人拆穿了。 “娘娘,水波纹是初学针线,最好练手,奴婢从前学针线花样,连着练了半年多,姑姑才让奴婢学新样子。” 秋实模样清秀,说话也细声细气,在钟萃宫一众宫人里并不起眼,不过慧娴一问起谁的绣活好,莲香就推荐了秋实。 “本宫手笨,学这个水波纹,真能练手?” 慧娴疑惑道。 刺绣啊,反正慧娴在现代是时候买了一件据说是手绣的裙子,花了她一个半月的工资,就这样,有个朋友还和她说买的那么便宜,就算不是假货,也是绣工不好的瑕疵品。 慧娴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满绣的墨枝梅花,缀着金线的镶边,估计她两年的工资,也买不了这样一件不带金线珍珠的衣裳。 “娘娘聪慧过人,这绣花,也是讲究灵气,奴婢就是没天分,姑姑交了奴婢一年,针线房嫌弃奴婢绣的花不活,只上奴婢打下手。” 秋实笑了笑,她感觉的到贵妃很爱听故事,特意说起早年的一些事,果然,贵妃面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奴婢是五岁进宫,教导姑姑和奴婢同是正白旗下,论起来家里是老亲,平日里照顾一二,奴婢就不想其他小宫女吃苦。” “满军旗宫女进宫年纪这么小吗?” 慧娴惊讶,她回忆起记忆中高氏也是汉军旗包衣出身,却是十三岁进宫,后被赐到宝亲王府做使女。 “有些是十三岁进宫,不过像奴婢这样五六岁进宫当差的多些。” 秋实解释道,“年纪小,进宫调—教两年,规矩都吃透了,也好服侍主子们,像那些进宫晚的,多是干些粗使的活,到了年纪放出去。” “是这样啊。” 慧娴看着面前十七八岁,清秀的小姑娘,用满不在乎,甚至自豪的声音表示对服侍主子的自豪,心里寒了一瞬。 “秋实,你教的很好,找莲香拿个荷包,本宫吃透了今儿学的,再叫你。” “是,奴婢告退。” 秋实退下后,慧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深叹一口气。 4.第四章 乾隆十年三月初五,皇帝下诏曰: “娴妃,愉嫔,魏贵人,奉侍宫闱。慎勤婉顺。娴妃著晋封贵妃,愉嫔著晋封妃,魏贵人著晋封嫔。以昭恩眷。钦此。” 又有哲妃富察氏,大阿哥永璜之母,追封为哲悯皇贵妃。 ******************************************************************** 慧娴一早命人传了早膳,足足用了两个奶饽饽,三丁小包子三个,又用了一小碗粥。 莲香在一旁服侍,见慧娴用了多,又是高兴又是忧虑,劝道:“主子当心肚里积了食!” “行了,今儿个去请安不定要喝多少醋,酸着呢!” 殿里的宫人都忍不住低下头憋笑。 慧娴由着人帮着换了衣裳,春华去取云肩来欲要披上时,慧娴道:“换了素色云纹那件!” “是。” 收拾妥当,慧娴在穿衣镜前来回走动,问侍女:“可还妥当?” “主子天生丽质,就和那出水芙蓉一样!” 莲香,春华忙夸赞道。 “走吧。” 慧娴搭上莲香,边走边叮嘱, “看着点,别让不该有的东西钻进来。” ********************************** ********************************** 尚未到时辰,长春宫前的青石空地已经了大半的妃嫔,大大小十几个人,连带着宫人太监,乌怏怏都是人头。 慧娴坐在轿撵上都能听到那股喧闹声。 “哎呦,这不是令嫔娘娘,怎麽着都是嫔了,还打扮的这般寒酸?” “是啊,令嫔,不是本宫说,皇上的旨意下来,你就算是山鸡,也该打扮起来,莫要辜负圣恩才是!” 慧娴没有听到令嫔怎麽回话,贵妃的仪仗停下,殿外的妃,嫔,贵人,常在,答应都福身迎接。 “都起吧。” 慧娴心里微叹,面上一贯冷淡。 “谢贵妃娘娘。” 众人齐声应诺。 “娴贵妃也到了。” 慧娴眼光一瞟,瞧见最前头的宝蓝色披风的女子,忙笑问道:“妹妹与我同为贵妃,这礼我受不得。” 娴妃还是一贯端庄,面上有两分喜色,恭敬回道:“十一月行册封礼,况且贵妃在前,我也该尊敬姐姐。” 慧娴无法,与娴妃并肩行道:“妹妹的规矩最好,满宫里皆知,怨不得太后称赞你端模范而。” 娴妃笑道:“太后娘娘错爱,我不过恪守为妃的本分。” 说着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宫里,人人以为我是讨了太后欢心,才得已封贵妃,我若再不警醒些,只怕明儿传什么的都有了。”这是在解释她为何执意向慧娴行礼。 慧娴不说信与不信,只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妹妹不必过于介怀。” 娴妃惊讶道:“听说贵妃姐姐近来从武英殿取了不少书,如今出口成章,想必很有心得。还记得潜邸的时候,姐姐就是爱书香的。” “是啊,”慧娴扯了下嘴角,叹道:“素日无聊,我又不能常出去走动,看了两本书,让娴妃妹妹笑话了。” 两人身份不同,长春宫也不敢怠慢,坐下后就有宫人捧热茶进上。 慧娴一边和娴妃絮些寒温,分神注意着长春宫动静。 “纯妃娘娘,嘉妃娘娘到!” 小太监唱诺后,除了慧娴,娴妃,其余嫔,贵人,常在等尽皆起立。 “纯妃和嘉妃这些日子很是亲近。” 娴妃转头和慧娴说了一句闲话。 “哈。” 慧娴含糊的回应一声。 “贵妃娘娘安。" 纯妃,嘉妃脱了披风,上前福身道。 两人起身后,嘉妃看向娴妃,轻笑一声道:“娴妃娘娘,这册封礼还没到,名不正言不顺的,本宫这礼也轻不得,重不得,就先免了,等您真当上贵妃了,本宫再向您道贺!” 殿内不知何时一片寂静,娴妃不发一言看向嘉妃身侧的纯妃。 “臣妾也是这样觉着,毕竟娴妃是最懂规矩的,太后也训斥臣妾要像娴妃学习,臣妾等人也不敢做不合规矩的事。” 纯妃一口一个“规矩”,娴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纯妃说得是。"又看向慧娴道:““贵妃娘娘也是这样认为的。” 慧娴看戏看的兴起,就听娴妃把炮筒对准自己,忙板起脸道:“娴妃说得好。" "贵妃娘娘,娴妃娘娘,咱们宫里的人都是知礼的,只是难免有些不懂事的人。” 一个声色容亮的声音插话道,慧娴看去,却是一个长相只能算作端丽的女子,其身形婀娜多姿,直筒的厚旗装都能穿出风韵。 “舒嫔说的是谁?” 娴妃先开口道,“无凭无据,都是服侍皇上的姐妹,舒嫔说话掂量着些!“ 舒嫔是乾隆六年入宫,初为贵人,同年册封为嫔,深受乾隆宠爱,这次晋封的风声传出后,就有传舒嫔有望封妃,不过最终也只愉嫔凭借五阿哥封愉妃。 慧娴飞快在脑海里把舒妃叶赫那拉氏的资料调出来,结合高氏的记忆,她隐约记得,乾隆朝是有个舒妃,看来以后还是封了。 娴妃的口气虽然平淡,但里面训斥的意味殿里的人都听得出来,果然舒妃面色一红,脱口而出道:“娘娘还不是贵妃,即便是,也没有管束妃嫔的权利!”说着洋洋得意是看了娴妃一眼,起身朝慧娴福身,道:“贵妃娘娘,并非臣妾胡言,原本臣妾也心有疑虑,后见纯妃,嘉妃两位娘娘与娴妃所言,臣妾便想着,规矩礼法为大,臣妾拼着得罪人,也要说一说。” ”舒嫔妹妹一贯心直口快,但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贵妃娘娘,咱们听一听,也免得真有不知事的妃嫔,抹黑大家的名声。” 嘉妃与舒嫔没什么来往,不过舒嫔刚才怼娴妃大概深得她心,故而开口帮忙。 ”也罢,舒嫔就说吧,皇后娘娘就在后殿,真有什么,也好请娘娘做主。” 慧娴淡淡道。 舒嫔也不顾得刚才一并把贵妃得罪,伸手指向自己后面,理直气壮道:”魏贵人,你可知错?” 令嫔一身藏蓝色对襟旗裳,旗头上以小米珠为主,简单装扮更显清丽脱俗。 ”贵妃娘娘,娴妃娘娘,纯妃娘娘,嘉妃娘娘,愉妃娘娘!” 魏贵人柔柔拜过在场妃位上的娘娘,开口道:”臣妾知舒嫔姐姐对臣妾有偏见,臣妾自认为对姐姐一贯尊敬有加,妹妹有何做的不好的方面,姐姐说出来,妹妹有则改之。”这话说的好,先说舒嫔对她有偏见,再说自己愿意接受舒嫔带偏见的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是反讽刺舒嫔没事找事。 果然舒嫔气的面色通红,恼怒道:”谁和你姐姐妹妹!” 慧娴轻咳一声,道:”时辰不早了。” 舒嫔冷哼一声,道:”贵妃娘娘,魏贵人出身低贱,侥幸得蒙天恩,晋封令嫔,本该恪恭奉职,未料其常心怀觊觎之心,非分之想,实在大逆不道。” “舒嫔,话不能乱说。” 慧娴淡淡道。 舒嫔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魏贵人忽然伸手打了一巴掌。 “贱人污我清白!” 魏贵人气的面色通红。 “你敢!” 舒嫔抚面,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要打魏贵人。 众人眼见这一幕好戏,都抽出帕帕子,掩住面容,兴致勃勃的看着扭打到一起的两人。 “还不快去拉人!” 慧娴,娴妃同时斥道。 “去带两位小主出去整理仪容。” 慧娴抚额头,见舒嫔,魏贵人发丝凌乱,皱眉道。 娴妃也道:“仪容不整,怎能面见皇后?” 慧娴见两人被宫人领下,侧头问奉茶宫女:“皇后娘娘起身了吗?” 宫人面色茫然,忙回道:“奴婢不知。” 正此时,太监唱诺: “皇后娘娘到!” 众人连忙各自整理仪容,齐齐起身拜道:“恭迎皇后娘娘。” “都起吧。” 富察皇后坐到凤座,温和歉然道:“本宫昨日疲累,今早起迟了,大家久候了。” “皇后娘娘,臣妾等在宫内也无事,一起说说话也有意思。” 纯妃凑趣道。 富察皇后一身明黄镶正红的常服,头饰简单,不施脂粉,看着面色红润,精神十足,听纯妃奉承,也笑道:”纯妃素来爱说笑。" 又关切道:“贵妃近来觉得如何,虽则已过了冬,乍暖还寒,更要注意保暖。” 慧娴笑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还是那样,喝药喝的说话都一股子苦味。” 富察皇后逐一问过高位妃子,才转而看向空置的两个位子。 “舒嫔和令嫔拌了两句嘴,年轻气盛,两个人就拉扯了两下。” 面对皇后的问话,慧娴尽量轻描淡写。 娴妃,纯妃,愉妃也如此回话。 嘉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可不是年轻气盛,动起巴掌响亮的很!!” 富察皇后变了颜色。 宫人报道:“舒嫔,魏贵人求见。” “叫进来!” 富察皇后握着椅背上的凤首,面色微沉。 舒嫔在前,先一步进到厅堂中间,行礼拜道:“皇后娘娘,臣妾惊扰凤驾,自知有错,只魏贵人魏氏,怀有僭越之心,臣妾不敢不报。” 僭越二字一出,富察皇后面色更沉,嘉妃挑眉看向低头的魏贵人,纯妃面无异色,愉妃事不关己,众人表情不一。 慧娴余光看向皇后,见她虽然面有怒色,但一手似乎不经意的覆在腹部。 慧娴嘴角轻扬,转而看向侍立在侧,垂首不语的魏氏,未来的令懿皇贵妃,又怎麽摆脱僭越这种罪名,慧娴很好奇。 富察皇后开口道:“舒嫔所言,魏贵人,你有何话说?” 魏贵人?众人面上表情更精彩。 魏氏被封为令嫔,虽然还没行册封礼,但只要不是有心得罪,大家都改口称令嫔,如今皇后这般说,不得不有些意味深长, 魏氏好似没有察觉到瞩目在自己身上的各色目光,比起舒嫔的华贵,魏氏的打扮柔婉清丽,抬起头是眼角微红,我见犹怜。 “臣妾,举报舒嫔叶赫那拉氏,欺凌妃嫔,打骂折辱宫人致死,诬陷臣妾,蓄意加害!” 魏氏走到厅堂中间拜下,一字一句道。 众人皆惊! 5.第五章 大殿里御制的铜香炉里燃着名贵的苏合香料,众多衣饰华美女子却无心欣赏这一味清淡的香味。 魏氏挺直脊背跪在金石地面,面容苍白柔弱,声若莺啼,惹人怜惜。 大殿里的都是浸淫宫中的女子,对魏氏的做派不怎么感兴趣,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气急败坏,面色涨红朝魏氏怒目而视的舒嫔。 舒嫔虽然是恨不得扑过去撕了魏氏的样子,可惜早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宫人在富察皇后示意下摁住挣扎的舒嫔。 “皇后娘娘,这贱人满口胡言乱语,皇后娘娘明鉴!” 舒嫔到底不是傻子,晓得自己大约是掉进了陷阱,魏氏胸有成竹的模样,只怕已经给她泼好了脏水,而她指证魏氏的僭越罪名,却不过是扯嘴皮子,没有真凭实据,想到这儿,舒嫔忽然爆发出大力,竟然挣脱了宫人的辖制。 “贱人,你安敢故意陷害!” 舒嫔扑到魏氏身上,宛如泼妇一般骂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在人前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我告状,好陷害我,是不是!” 众人皆被这一波三折的变故惊到,富察皇后一拍凤首,大声斥道:“还不快拉住她!” “舒嫔,你疯了吗?”嘉妃先怒斥道。 胆小的妃嫔花容失色,距离两人最近的婉贵人手臂一抖,打翻了左手边茶盏,茶水倒在鄂贵人身上。 “妹妹没事吧?” 婉贵人秉性柔弱,见自己不小心毁了鄂贵人的裙子,连忙抽出帕子要替她擦拭。 “不用你管!” 鄂贵人却不是个好性子,恶狠狠的瞪了婉贵人一眼,又瞪了罪魁祸首舒嫔,才站起朝皇后福身道:“臣妾失仪。” 富察皇后头疼的扶额,点头应允鄂贵人出去更衣,又威严的看向舒嫔。 “舒嫔,魏贵人所言真假先不论,在长春宫你当着本宫的面就敢去打魏贵人,看来欺凌妃嫔不是第一回了!” “皇后娘娘,臣妾真没有做过,都是魏氏陷害我!” 两个宫女再不敢懈怠,使出大力按住舒嫔。舒嫔挣扎不开,只能伏在地面声嘶力竭的喊道。 慧娴冷眼旁观这一出闹剧,颇觉困惑。 舒嫔的反应实在不对劲,就算她被魏贵人摆了一道,心中气愤,可是如此失态,实在不应该。 相比较狼狈的舒嫔,魏贵人的情况要好得多,不过她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挂了泪痕,朝富察皇后哭诉道:“皇后娘娘,臣妾自侍奉皇上,便与舒嫔同住永寿宫,直至月前,臣妾蒙天恩,获封令嫔,娘娘恩典,命臣妾搬至延禧宫。” 富察皇后微微点头。 魏贵人眼圈一红,泪不成珠,道:“舒嫔品行暴戾,臣妾与她同住一宫时,就常见她打骂宫人,可臣妾胆小怕事,又因她是一宫主位,不敢告发,后得幸搬离,也不愿与舒嫔交恶,默默无言,今日实在忍不住,舒嫔,舒嫔竟然害死了永寿宫的宫女荣福!” 魏贵人看也不看舒嫔,面容哀婉至极,说起被舒嫔害死的宫女荣福时更是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慧娴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魏氏在很早以前就和这个叫荣福的宫女认识,后来两人一个被分配到长春宫,一个分配到永寿宫,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宫里,但还是有联系。 后来魏氏被封了答应,被皇后安排在永寿宫居住。偏偏永寿宫的主位舒嫔是个霸道性子,嫉妒魏氏得宠,因而两人反而装作不认识,免得被舒嫔借机发作。 后来魏氏封了令嫔,可以自己独掌一宫,魏氏就特别开心,荣福也为好姐妹高兴。魏氏就悄悄的派人告诉荣福,说自己搬走后,让荣福想办法换个地方,或者回内务府,这样就能把她调到延禧宫宫来,荣福也高兴的答应了。 没想到此事被舒嫔知道了,魏氏惶恐不安,荣福安慰她,说舒嫔顶多让她多跪一跪,多做些活,不敢过分。没想到,等魏氏觉得风头过了,再次从内务府想法子调荣福去延禧宫时,就听人报,荣福得了疫症,治不好被火化埋到乱葬岗了。 魏贵人哭的哀切极了,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红肿,语气愤怒,道:“荣福从来身子好的很,臣妾不相信,好好一个人,忽然得了病,几天的功夫就没了!” “令嫔,你可有证据,否则就是诬陷!” 富察皇后缓缓道。 “是啊,令嫔,这宫女虽然可怜,但不是你说谁害的就是谁下的毒手,这有些疫症,那真是急病,熬不了几天的!” 一个面容娇俏的黄裳贵人开口道,她恭敬的朝皇后福身,笑道:“令嫔与荣福宫女的姐妹情谊令人感动,只是仅凭小小揣测,就认定舒嫔娘娘为害人凶手,大概不合适吧!” “本宫自然有证据!” 魏贵人——令嫔收回帕子,看了一眼慎贵人,“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本宫所言真假自能分辨,就不劳慎贵人操心烦扰!” “娘娘自然不会冤枉人。” 慎贵人叫令嫔一顶,讪讪的坐回原位。 慧娴听到这儿,见富察皇后虽然力图保持威仪,面上却已经有了疲累,双手抚住腹部。 证实了心中猜想,慧娴轻咳一声道:“是非曲直,不是一家之言能决定,皇后娘娘,还是由慎刑司来查明宫女荣福是否为舒嫔蓄意谋害。” 富察皇后沉吟道:“贵妃所言有理,涉及宫女命案,还是慎刑司的人拿手。” “令嫔,”富察皇后看向两人,“你说有证据在手,本宫让慎刑司的人来查,你把证据交出去,若是真的,本宫定当按宫规从严处置。” 令嫔称是。 皇后又看向舒嫔,皱眉道:“事情真相暂不可知,舒嫔在长春宫失仪,暂且禁足吧。” “大家回吧。” 富察皇后搭着宫人的手起身,示意众人离开。 慧娴领着众人福身,朝娴妃等颔首,搭着莲香的手率先走出长春宫。 ********************************************************************* “娘娘,您说,舒嫔真的杀了那个叫荣福的宫女吗?” 回到钟粹宫,莲香忍不住发问。 “是与不是,说得清吗?” 慧娴换了一身缠枝花绣玉兰的常服,端着甜羹暖手。 “荣福被火化了,是被人害死,还是得了疫症,谁能查出来?” “可是,永寿宫总有人知道吧?” 莲香不确定道。 慧娴摇头,“荣福一定是受过舒嫔的折磨,不然令嫔不敢这样大胆,可是,人是怎麽没的,是不是舒嫔折辱太过,害死荣福,慎刑司未必能查出真相!” “宫里能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舒嫔看不过令嫔,折腾那个宫女泄恨,只是可怜了那个宫人。" 莲香唏嘘道。 慧娴闻着甜羹的香味。这样不含任何添加剂,香甜可口的甜羹在现代是难能买到的,慧娴是个白领,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空闲和心思,花几个小时来熬粥。 “莲香,宫里的人命可真贱!" 慧娴梦呓般道。 “宫里哪天没有丢掉的人命。” 莲香习以为常。 ******************************************************************************** 令嫔由贴身宫女半扶半托的回到延禧宫。 宫女找出伤药敷在主子膝盖上,看着主子膝盖上青紫可怖的一片,心疼道:“主子忍忍,揉散了就好了!” 令嫔温和道:“不打紧,揉吧,明个儿请安还得跪呢。” 宫女越发心疼自家主子,手下用力,说些闲话拉开注意力。 “荣福知道主子为她伸冤,在地下也该瞑目了。” 宫女感叹道。 令嫔笑道:“荣福是受我带累,早知我不许诺调她来延禧宫,她也不会出事。” “这和主子有什么关系。” 宫女跪在地上替令嫔揉搓瘀血,听到上首“嘶嘶”的吸气声,越发不敢大意,回道:“主子一片好心,是荣福没有福气服侍主子。都是那舒嫔,心肠歹毒!嫉妒主子得宠,拿荣福撒气,主子您可得保重身子,看那舒嫔肯定没有好下场!” 宫女手下不敢轻,不敢重,累的面色通红,满头大汗,瞧不见上首的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说得对。” 宫女听到主子这样说。 6.第六章 舒嫔的禁足,引得宫人太监们议论纷纷。 紫禁城表面还是一团祥和。 钟萃宫在东六宫西北角,与东南角的延禧宫相隔甚远。 “有完没完了!” 莲香霍然起身,火气道:“去外面瞧瞧,那个不长眼的一大早吵闹不休,打搅贵妃娘娘休息!” 殿外的小太监唯唯出去,又跑回来,瑟缩道:“莲香姐姐,是养心殿派去送赏赐,给延禧宫的令嫔娘娘!” 莲香哑了口,摆手示意小太监离开,自己跺了跺脚,转身走进内室。 慧娴披了单衣斜坐在床上,以她的耳力,隔一扇木门一清二楚,见莲香忐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也不揭穿,乐呵道:“先更衣,今儿个不用请安,咱们先去瞧南府新排的新戏!” 莲香招手示意宫人端着铜盆等洗漱用品进来,亲自拧了帕子递给主子,陪笑道:“早就听说万岁爷为了太后娘娘的寿诞,请了江南各大班子的名角,汇聚一堂,咱们可有耳福了!” “可不是,”慧娴意味深长笑道,“好戏种都是千锤百炼,吸纳百家之长,这次来了许多戏班,互相取长补短,也许会有更好更经典的诞生。” 莲香听不懂主子再说什么,捧场道:“皇上和太后娘娘都爱看戏,也是这班戏子有福,要是唱得好,说不得到万寿节,还会召他们来,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慧娴无奈一笑,由着人帮着换了身天青色绣雨后荷花的旗袍,莲香还想再选一件云肩,被慧娴拒了。 “都快到夏了,你主子还穿冬天的装束,大家还以为这是个老太太呢!” 两个服侍的小宫女扑哧一笑,她们如今也熟悉了慧娴的脾性,知道主子不会为这点小事责罚,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宫女大着胆子笑道:“主子这样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王公的格格!” “噗嗤!”慧娴一乐,指着那宫女道:“哪家有三十多岁还没出嫁的格格,你们这嘴真是抹了蜜一样甜!” “奴婢说得真真的,” 见慧娴不信,那宫女还露出急切之色,拉着莲香道:“莲香姐姐,咱们主子看起来哪有三十岁,十八岁差不多!” 莲香似笑非笑的的戳了那小宫女一指,正打算陪着她演完这出双簧,转头看向慧娴却惊在当下。 “怎麽了你?” 慧娴伸手在莲香面前晃晃。 “主子,主子您可真好看!” 莲香回过头来,两眼冒光。 慧娴被她这看唐僧肉的眼神吓的一哆嗦,笑道:“是不是也觉得主子像十八岁的小姑娘!” 莲香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看的奇怪,忙低下头,扶着慧娴在铜镜前坐下。 “主子,您那是那些十八岁的小姑娘比得上!奴婢替您打扮一下,您自己就明白了!” 莲香飞快替慧娴上妆,看了看一桌的胭脂水粉,却是选了在白玉盒子的鲜红膏子,打上腮红,又用螺子黛粗粗描了几下眉。 “主子,好了!” 莲香伸手抚过慧娴的鬓角,从供好的水盘里选出一朵玉兰花,别在发间。 铜镜里的女子梳着两把头,头戴白玉响铃簪,一朵玉白的兰花,更衬着那发丝乌黑如墨。青丝下的面庞莹白如玉,那鼻,那眼,轻柔婉转,眉角轻蹙间又有万般柔情。 慧娴形容不下去了,她近乎痴迷的看着铜镜里的美人,恩,不知道铜镜加成有多少,反正在现代,哪怕是整容,也没见谁能整成这个模样,不提这具身体本来,用灵水调养后排去杂质,肌肤胜雪,没有半点瑕疵。 “主子,这是您第一回侍奉皇上的装扮。” 莲香轻声道,“您和奴婢说过,从前在潜邸,您曾经凭借这身装扮复宠。” 莲香的声音几近呓语,亏得慧娴现在的耳力能听清,不过她宁可听不到。 莲香的意思很清楚,希望主子像在王府一般,凭借这身打扮加分,勾起乾隆的旧情,再度复宠。 可是慧娴不想要啊! 相比较莲香因为天天近距离和慧娴在一块,一叶障目,慧娴自个儿是时时刻刻在观察身体服用灵水后的效果。 经过她的研究和高氏留给她的“使用说明”,灵水是每隔一小时凝聚一次,每次花费一刻钟在手心凝聚成功,一天有三次机会。 灵水的效果和小说中烂大街的灵泉差不多,只是没人家量多。 慧娴接受的身体表面还好,实则内里油尽灯枯?她花费每日的三次机会,日日调理,一个月才能让外表好转,至少瞒过了太医院的太医,以为慧娴真的是体内生机恢复。 事实上,穿来这么久,慧娴还是日日服用一回灵水,维持体内的活力。据她估算,这具身体想要完全好转,拔出病根,得是个十年八年的长期工作,在此期间,因为灵水维护生机的功效,慧娴表面上看来和常人无异,甚至更加康健。 虽然没有小说里灵泉水喝一口就能洗净伐髓,喝一口就百病全消,灵水的效果大约相当于缓慢的转圜修复,能再修复的过程中使得慧娴显得年轻也是理所当然。 “本宫只比皇上小两岁,在民间都是要娶儿媳妇的人,哪还能和小姑娘似的谈情呀,爱呀的。” 慧娴努力摆出“慈母”的笑容,表示自己真的这样做,是非常丢颜面的,是不可取的。 莲香却不好糊弄,这会她已经沉浸在慧娴重返第一宠妃的幻想,笑道牙根都露出,听到慧娴自贬的话,不由恨铁不成钢道:“主子忘了您怎麽劝娴贵妃,论起来娴妃只比您小五岁,看上去比您可大多了!” “况且,”莲香附在主子耳边道,“长春宫那边主子不是派人打听,那位是真的又怀上了,估摸着坐稳胎了。容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比皇后娘娘年轻,如今身子也调养好,抓紧得个阿哥,主子您后半辈子也有个靠!” 莲香一片忠心,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慧娴不可能说自己看不上渣男,心里哭唧唧,面上还得感动。 主仆两人对着说了一阵争宠大计,大概是觉得慧娴的态度不积极,莲香把早上的事情说出来,意图激励主子的“上进心”。 “主子您贵为贵妃,皇后之下,娴妃也不能与您相提并论。可恨那起子小人,见您久不侍寝,便心生怠慢,不说往日的供奉,单今儿个早上,在钟萃宫附近,您休息的时辰,长街上打扫的动静都没声,今儿个养心殿说是送赏赐给延禧宫,往日即便是李公公亲自来,也不敢在宫门口放肆,”莲香越说越激愤,“延禧宫在您跟前算什么,拜高踩低的玩意,也不怕闪了舌头!” “喝口茶,润润嗓子。” 慧娴等莲香咕咚喝完,才无奈道:“别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路就在那儿,还不许人走吗?” 莲香急道:“往日那些人能绕弯子过去,今个儿腿断了,故意走这儿,吵的主子不得安眠,您还这样宽心!” 慧娴无法可说,摊手道:“延禧宫的热灶他人想烧,主子我也不能拦着,这不是宽不宽心的缘故。” 慧娴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来回照着全身像,道:“何况,再过几日,延禧宫的再热,也及不上长春宫。” “主子是说?” “都快五月份了,宫里多的是人精子,瞒也瞒不住,大概就这两日了。” 慧娴揉了揉莲香的苦脸,笑道:“才多大年纪,小心长皱纹。” 莲香慌忙摸了两遍,泄气道:“主子又戏弄奴婢。” 慧娴笑:“用早膳,咱们去听戏。” 慧娴悠闲的用完早饭,带着一大群人去南府,宫内其他人却被一个晴天霹雳,砸的没那么好的兴致了。 ********************************* ******************************** “你说什么?” 一袭暗色绣兰织锦旗装,保养得宜的手上戴着金镶石的护甲套的女子陡然叫道。 伏在地面的人抖了哆嗦,颤颤巍巍的又把那要人命的消息复述一遍。 ******************************** * 檀香青烟渺渺,跪在佛前抄经的女子面庞带着佛香的静谧。 “主子。” 宫人轻轻推开静室,附在女子耳边低语。 一笔写错,画出不平整的线条。 “果然如此。” 女子裁掉了纸张,又用笔尖沾了墨,重新抄写。 可惜,那心却静不下了。 ********************************** “这宫的天,真是说变就变!” 玉手芊芊,毫不犹豫的剪下盆里价值千金的花头。 “这花,大家都不想让它开,偏她还是开了。” 女子温柔的端详的桌面残破的紫色牡丹,溢出一声叹息。 7.第七章 时光倏忽,转眼又是一月。 舒嫔叶赫那拉氏凌~辱妃嫔,虐待致死宫女的罪名由慎刑司落实,皇帝下诏夺叶赫那拉氏封号,贬为答应,令迁出永寿宫主殿,搬至翊坤宫由娴贵妃那拉氏管教。 从入宫一来深受皇宠数年的叶赫那拉氏落得如此下场,搁在往日,不免有人称快,可惜,在如今的紫禁城中,绝大多数人的心思眼睛钉在另一处。 长春宫。 富察皇后惨白着脸由太医诊脉。 “陈大人,主子娘娘自打孕期过了三月,胎像按理来说坐稳了,可主子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夜间多梦,起夜呕吐,不得安眠,您看这是怎麽回事?” 安嬷嬷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皇后,待陈院判收回脉枕,迫不及待问道。 富察皇后胃里一阵翻滚,忙凑出帕子捂住嘴。 “太医有话直言便是。” 皇后勉强忍住恶心,虚弱道。 “怀孕期间,不思饮食,夜间睡不好,恶心等都是常见症状,皇后娘娘不是头胎,从前怀和敬公主,您也是如此,只是比现在轻一些。” 陈院判花白着胡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面对皇后主仆的思虑,轻飘飘的安抚过去。 “陈院判的意思是,主子并无大碍?” 安嬷嬷怀疑的看向他。 陈院判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呵呵道:“娘娘您毕竟年纪大了一些,再怀胎身体负担重,故而妊娠反应激烈,老臣替您开个方子,调理保养,身子养好了,龙胎自然康健。” 富察皇后虽然怀过三次,但对孕妇的了解不比安嬷嬷,听了陈院判的话心里安稳不少。 “太医医术高明,尽管开就是,本宫与腹中孩儿若得安全,当记大人一功。" 陈院判笑眯眯的谢了恩,亲自写了药方,由长春宫派人抓药熬煮。 安嬷嬷送走了太医,返回内室,见皇后又开始呕吐,忙上前抚其背,安慰道:“主子忍忍,等药好了,您就没事了。” 富察皇后微微摇头。 养心殿。 乾隆坐于上首,上身前伸,抚膝道:“皇后这胎,有几分把握?” 花白胡子的院判陈太医伏在地上,面上也没有了笑意,严肃回道:“皇后娘娘自打端慧太子薨逝,身子一直不好,虽则娘娘一直在调理,可身子的亏空尚未补足,娘娘怀了龙嗣,许多安神养神的药材不能继续用。臣和太医院竭尽全力,当有………五分把握。” “母子平安?” “母子 ……平安!” 一滴汗水在金砖上砸成八瓣。 “好!” 乾隆面色复杂,语气莫测。 “朕命太医院竭尽所能,自今日至皇嗣落地,不可懈怠!” “臣遵旨!” 陈院判叩首,面色沉重。 ******************************************************************** 外面的风起云涌与钟萃宫没有关联,宫内众人陪着自家主子今日看戏,明日赏花,不亦乐乎。 “主子!” 慧娴乐滋滋的听两个小太监说书,忽听一宫人急切唤道。 “赏!“ 慧娴起身,朝莲香道。 两个小太监忙跪下谢恩,慧娴却顾不得多待,脚步匆匆返回内室。 “回信在哪?” 慧娴没顾得上坐下,朝来人发问。 莲香接过信件递上,慧娴深呼一口气,拿着信筏,问来人:“本宫让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 “回主子,奴才上月出宫,找了几个闲汉,盯着高家,这回奴才去了,听他们回报……” “主子?” 莲香小心道。 慧娴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过了许久。 “小康子走了?” “是,奴婢拿荷包,说主子您赏了二十两银子,夸他会办事,让他下回出宫,接着干,您瞧?” “你做的好!” 慧娴见她一副担忧小心的模样,无奈笑道:"和你们无关,让本宫一个人待一会。“ “是。” 莲香福了福,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 “唉!” 慧娴咬牙看着面前千篇一律的“家信”,心里呵呵冷笑。 也对,能说出“女儿至微至贱”的父亲,对女儿能有多少亲情可言。 高氏的记忆里,高家在她小时虽然没有现在的风光,可也算衣食无忧。高氏幼年也是有奶嬷嬷,侍女服侍长大,父亲高斌的官越做越大,受到当时的雍正皇帝看重,高氏为父亲能一展抱负高兴,谁能料到,长大后的父亲,就不再是疼爱她,会教她写字的父亲了。 记忆中,高氏十岁那年,父亲再度升官。高娴儿(高氏闺名)从前院总管口中得知,便想着亲自做双鞋子给父亲。 高娴儿自小不善绣工,手上扎满针孔,才做出一双令她满意的皮靴,适合治水的高斌跋山涉水。 高娴儿收完最后一针,尚未来得及再检查一遍,就有人来报父亲传召,高娴儿迫不及待的带着新鞋去讨高斌欢心。 慧娴不晓得费尽心血孝顺父亲的高娴儿,却得到父亲严厉的斥责的感受,高氏留给慧娴的只有记忆,没有任何感情,也方便慧娴翻阅不受她的影响。 慧娴看着信上“殷殷关切”的父亲,和发现高娴儿手上针孔的怒火滔天的高斌,完全重合。 “十岁那年你以为父亲是为了你的手上伤痕心疼你才生气,如今,看着年年重复的家书,你又是怎麽欺骗自己呢?” 慧娴问那个已经烟消云散下女子,从十岁那年,跟随教习学习怎麽讨男人欢心,以此助力家族的女子,这样的家人,你甘心为他们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慧娴不知道。 看着被灯火吞噬的白纸,慧娴微叹。 ****************************** ********************************* 长春宫安嬷嬷面对六宫妃嫔的问安,屈膝谢过,拦了众人。 嘉妃一袭玫瑰红金妆缎掐腰洋驺裙,对襟上裳,春光满面道:“皇后娘娘喜讯,咱们都为娘娘高兴。今个儿来,不过聊表心意,这儿也没像叶答应一样不懂事的人,嬷嬷就去禀报皇后娘娘,允咱们向娘娘道贺后就离开,不妨碍娘娘安胎。" 嘉妃望向其他人道:“姐姐们说是不是?” 慧娴今日被嘉妃生拉硬拽,心里本就不畅快,也不给嘉妃搭梯子,只微微一笑,不言语。 娴妃端庄自持,愉妃安分守己,只纯妃犹豫一下,搭话道:“嘉妃妹妹所言,却是姐妹们的心意,娘娘贵为六宫之主,身怀龙嗣,虽不要臣妾们侍奉在侧,但咱们也不能把娘娘的宽厚当成理所应当。” “奴婢代主子娘娘谢过小主们的心意,” 安嬷嬷云淡风轻道,“小主们也知道,皇后娘娘怀胎辛劳,故皇上传旨,令六宫不得前来烦扰。” “皇后娘娘凤体为重,”慧娴瞥见嘉妃,纯妃变化的脸色,心中发笑,与安嬷嬷寒暄几句,就道:“本宫先行回宫,请嬷嬷转告皇后娘娘。” “是。” 娴妃朝安嬷嬷颔首,也道:“本宫回宫抄写佛经,供在佛前,为皇后娘娘祈福。” 安嬷嬷谢道:“娴贵妃的心意,娘娘心中知晓。” 由高贵妃,娴贵妃带头,其余妃嫔也朝长春宫行礼散去。 嘉妃冷哼一声,与纯妃一同离开。 慧娴领钟萃宫一行人走在长街,忽听后面传来叫声。 “愉妃妹妹。" 慧娴扶起来人,惊讶道:“愉妃的随从呢?” 愉妃柯里叶特氏腼腆道:“方才在御花园丢了护甲,如意去找了。” 慧娴朝莲香示意,携愉妃边走边道:“愉妃妹妹出门只带一名宫人,比起本宫动辄是十来人,真是简朴的多,也难怪皇后曾赞许妹妹有班妃之德。” “臣妾惶恐,”愉妃错开半步,恭敬道:“臣妾生性喜静,不喜太多人围着臣妾,皇后娘娘的称赞臣妾实在是不敢当。” “愉妃妹妹真是实诚,”慧娴笑道,“五阿哥可好,本宫上回见他,还是去年,长高了多少?” “谢贵妃娘娘的关心,永琪这些日子开始换牙了,吃的少些,瘦了些,不过嬷嬷说永琪这个年岁,比同龄的孩子还要高些。” 愉妃的态度恭谨,说起儿子时却有掩不住的欢喜,不过飞快收起。 “这就好,小孩子换牙一定要当心,”慧娴没有注意到愉妃的小心思,听到永琪两个字她颇有些奇妙的感觉,现在这个传说中的五阿哥正在换牙,立刻打破了她的幻想。 “本宫……本宫有个妹妹小时候换牙不当一回事,长大了,旁人都是整齐的牙齿,偏她牙口不齐,说话都嫌羞。” 愉妃见慧娴没有多想,提着的心稍微放下道:“嬷嬷也这么和臣妾说,永琪那孩子爱吃肉,这些日子掉牙,只能吃些软和的东西,和奶母闹呢!” 慧娴见愉妃一口一个嬷嬷,方才想起清朝变态的规矩,不由道:“五阿哥与愉妃妹妹一月能见几回?” 愉妃面色一暗,叹道:“永琪断奶后,臣妾除了年节,一月最多见他四五回,还是让如意去送的东西。” 慧娴无力吐槽,只安慰她道:“亲生母子,五阿哥长大了自然会孝顺愉妃妹妹。” 正此时宫女如意和两个小太监赶来,愉妃谢过慧娴,两人在岔路口分开。 “主子,愉妃今个儿故意与您亲近,您怎麽想?” 慧娴看向莲香道:“你怎麽认为她是故意的?” “主子您聪慧过人,难道还不知道,愉妃故意以丢东西的理由接近您,否则那护甲套那是那么容易丢的!” 莲香一脸接受主子考验的表情,慧娴不能说自己也是才想明白,只能道:“你说对了。” 莲香笑道:“主子你说,愉妃娘娘是不是和嘉妃和纯妃一样有了念头?” “什么念头?” 慧娴道。 莲香看了看左右,悄悄指了指上面。 慧娴敲了敲莲香的脑袋,嗤笑道:“你这丫头真敢想!” 莲香缩了缩脑袋,嘟囔道:“奴婢不信,主子您没想到。” 慧娴笑道:“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不用说出口。” “奴婢谨记主子教诲。” 莲香福身道。 “去御花园瞧瞧。” 慧娴笑道,“御花园难得这么清闲。” 要是早知道御花园有谁,慧娴绝对回去继续闷着。 8.第八章 春光明媚,御花园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春华年纪小,看着一丛开的正好的海棠花,指给朝主子看道:“瞧那儿,绣坊前儿送的新衣上的花竟和那一样,主子,您今儿要穿那身宝蓝的站在那花丛,该有多好看!” 慧娴调-笑道:“本宫今儿这身不好看吗?” “咱们主子天生丽质,穿哪身衣服有什么打紧?” 莲香笑道,“主子您可要去鱼池喂鱼,难得这样好的天色,太医也说您多走走,对身子骨好!” “去吧。” 慧娴轻笑,侧头对宫人们道:“不必都跟着了。” “主子,您瞧,鱼可真多。” 莲香站在慧娴身侧,捧着白瓷描金的饵盆,说笑道:“主子若是喜欢,奴婢找人去捞两只,养在咱们宫里,您也好随时观赏。” “不必了。” 慧娴右手撒鱼食,有感而发道:“这些鱼本就栖息不大的地方,不得自由,再放到鱼缸里禁锢它们,又是何必?”说完见莲香一脸茫然,摇头失笑。 真是每个人心里都住着文艺青年,慧娴自嘲笑道。 “贵妃今日好兴致!” 慧娴撒着鱼食的手不明显的抖了一下,撒完剩下的鱼饵,转身朝来人福身道:“皇上万安!” 皇帝一身月白色绣八团龙燮龙单袍,伸手虚扶道:“免礼。” 慧娴含笑打量乾隆,见他今日穿着简朴,腰间的配饰也只有一半旧的荷包,便道:“皇上今儿出宫了,可是去了和亲王府?” 乾隆微微一愣,笑道:“贵妃还是和从前一般善解人意。” 慧娴瞟了一眼被握住的手,嘴角的笑意完美无懈, “和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王爷不跟皇上见外,皇上心里高兴才是,一些俗物,皇上富有四海,赏了王爷有什么好心疼的。” 慧娴随着皇帝散步,说道。 乾隆握着美人玉手,只觉得肤如凝脂,手若柔夷,心神荡漾了一瞬,闻言笑道:“慧儿总和朕翻陈年旧账,自打你和朕说过,朕去弘昼府上,再没戴过你给朕做的荷包穗子,你说过的话朕可都记着。” 慧娴飞快的翻阅记忆,头也不抬的道:“皇上莫哄臣妾,臣妾有什么可记的,反正臣妾的手艺练也练不好,也不必费事做那些玩意,只是臣妾担心皇后娘娘,或者妹妹们的心意,落在和亲王府上,妹妹们不高兴,王爷也未必想要。” 乾隆伸手抚过腰间的荷包,眼中笑意加深, “贵妃说得是。这个荷包是耿额娘给朕做的,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再动针线,这是她最后做的一件了。” “贵太妃娘娘果真最是看重皇上,”慧娴见乾隆一脸感动,顺着话道:“贵太妃娘娘安享荣华,还亲手替皇上缝制荷包。皇上去王府探望贵太妃,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乾隆感叹道:“额娘的身子骨尚可,只是年纪大了,胃口不比往年。” 慧娴暗暗替自己打气,忍住不适,手上回握皇上,温柔道:“贵太妃或许只是春日犯懒,皇上不妨派太医去王府,娘娘上了年纪,饮食清淡难免胃口不佳,就是臣妾,病中吃多了清粥小菜,,每日也需宫人提点才能想到用膳。”才怪,大鱼大肉吃腻了,吃素减肥。 乾隆停下脚步,语带关切道:“慧儿用膳不香,怎麽能养好身子?”握住爱妃双手,道:“今儿晚上朕去钟萃宫,你陪朕用膳。” “皇上来,臣妾哪敢不好好招待,” 慧娴垂首作出羞涩的姿态,语带娇嗔道:“只臣妾今儿早上去长春宫,皇后娘娘彷佛有些不适,皇上不去瞧瞧娘娘吗?” “朕午后去,” 乾隆显然误会了爱妃吃醋,笑着保证道:“皇后害喜,朕在也无用,去看过她,就去钟萃宫。" 慧娴:”……“ 慧娴憋着气,抬头莹白如玉的面颊浮上红云。 ******************************************************************** “主子您好好准备,皇上念旧,心里有您,况且论才貌,宫里谁比得上您! 莲香一路嘀嘀咕咕,恨不得直接飞回钟萃宫,帮着自家主子好好装扮,一鸣惊人,让那些以为贵妃失宠的小人知道厉害。 慧娴送走乾隆后就一路默不作声,回到钟萃宫后,见除了莲香,钟萃宫其他人也都是兴奋不已的模样,心里更塞,随口支了借口让人出去,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 莲香领着人出去,站在院子里指派起众人。 “春华,你带人把宫里各处洒扫,再去御花园摘些新鲜的花回来熏屋子。” “秋实,主子新作的衣裳首饰,你查看一遍,配好了,等晚间让主子自选,胭脂水分,眉笔黛石,哪有缺的快去领些上好的,主子自打病好了不爱装扮,咱们宫里也懈怠,若是有差错,回头都去慎刑司领罚!” “小康子,你去御膳房,告诉他们,今儿晚膳用心伺候,春日里新鲜的果蔬多上些,拿荷包赏他们,别耽误了主子的好事。” “……”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奴婢/奴才明白。” 众人齐声应诺。 莲香想了想,没有遗漏的,一挥手,一眼看过众人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们都知道了,办好差,主子有赏赐,办不好,主子即便不罚,谁还有脸待在钟萃宫!” “都散了!” 院中的太监宫人齐齐一福,脚步加快各自去办自个儿的差使。 莲香可谓说到他们心坎上,贵妃待人宽厚,钟萃宫人人得济,这样好的主子,他们做奴才的遇到一个就是命好。主子人好位高,偏偏运道不好,病中失了宠,如今大好机会来临,不必莲香敲打,他们也知道轻重,心里干劲十足。 莲香把钟萃宫几十号人使唤的团团转,偶尔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心里忧虑。 主子的变化,莲香一清二楚。先前主子病重时还常常忧思过甚,皇上又不能常来探望,更导致主子病上加病。后来人大概是病中想清楚了,心里一清明,身子反而好转。只是主子从前是皇上不来,日日惦记,后来病中伤了心,不再想着皇上,日子反倒过得悠闲自在。 只是紫禁城中,位分都是其次,没有皇宠没有子嗣,主子就算是贵妃,难免也要受得宠的妃子和小人的气,莲香早就劝过自家主子,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只盼主子回心转意吧。 莲香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监督众人,她这个做奴婢的只能做到这儿,剩下的看主子自个儿了。 ********************************* ********************************* 虽然看不到,但灵敏的耳力清晰的勾勒钟萃宫热闹的场景。 慧娴不是不知道莲香的担忧,甚至她想完成慧贤皇贵妃高氏的嘱托,也不能再也不见乾隆。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慧娴是不知道其他穿越者怎麽能这么快进入角色,继承包括原主的孩子/父母/老公等。原本慧娴刚穿来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可自从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残酷的封建社会,人人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她反而不能继续深入。 “罢了,” 慧娴扶额,"拖了几个月,时间不等人。” ************************ 乾隆来之前先有养心殿的太监来宣赏,古玩,珍珠,布匹,一排小太监从钟萃宫一直排到长街上,莲香的嘴一直都合不拢。 传旨的太监也不是随便哪个,穿六品太监服的高玉宣旨完,拱手朝慧娴道贺。 慧娴看着一院子珠光宝气,温润的玉如意,鸽子蛋大的东珠,泛着光的锦缎,心里有些吃惊。 “皇上厚爱,本宫实不敢当。” 慧娴朝高玉颔首,小康子塞过荷包,哈腰道:“公公喝茶。” 高玉也很客气,面露笑意道:“玉如意是南边才进贡的,安神最好,皇上吩咐咱家送来,请贵妃一定要放在寝殿床边。” “皇上何时驾临,本宫亲自谢恩。“ 慧娴问道。 “娘娘放心,皇上晚膳到,这会子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高玉闲话几句,躬身道:“娘娘留步,奴才回去复命。” “小康子送高公公。” 慧娴含笑道。 “主子,皇上午时去长春宫,和皇后娘娘一起用膳,未时末就回养心殿了。” 小康子躬身把从高玉那打听的消息回禀,轻声道:“还有一事,一个时辰前,延禧宫令嫔娘娘派人去养心殿送养身汤,听说想请皇上去延禧宫用膳,皇上留了汤,打发了延禧宫的人。” 慧娴瞧了瞧天色,夸赞道:“不错,延禧宫盯的别太紧,令嫔不是好对付的。” “主子放心。” 小康子语气激动了一瞬,恢复平静道:“令嫔确实手段高,延禧宫铁桶一般,奴才小心打探许久,延禧宫的人出入极小心,对外也谦和,不带任何嚣张气焰。” “所以本宫不曾小瞧她,”慧娴叮嘱,“不必着急,先放那儿,要紧的时候得用才成。” “是,奴才明白。” 莲香匆匆进门道:“圣驾到长街了。" 慧娴轻舒一口气,伸手递给莲香,“随本宫接驾吧。” “是!” 9.第九章 乾隆近乎痴迷的看向面前的女子,一袭浅浅的湖色罗裙,上衣是常见斜襟样式,在襟口用银线绣着粉白的海棠,梳着两把头,发上除了繁复的珠钗金宝,如玉面容,淡施脂粉,眉眼含着浅笑,在灯火的照耀下恰似月宫的仙子,飘逸脱俗。 “灯下看慧儿,竟彷佛初见一般" 乾隆扶起美人,语气温柔。 慧娴由着身边的男人打量自己,嘴角含笑道:“皇上与臣妾初见,臣妾可不是这般装扮。” “无妨,这便算作朕与爱妃的初见。” 皇帝眼里倒影着美人。 ************************************************************************************ “贵妃娘娘到!” 慧娴搭着莲香下步撵,耳边是太监的唱诺声。 “大家都到了,是本宫迟了。" 长春宫大殿,除了左上首的位子,坐满了后宫妃嫔。 慧娴掠过那些刺目的目光,朝娴妃等道。 “高姐姐来的不迟,请安的时辰还早。” 娴妃笑回道。 “贵妃容光焕发,自不是臣妾等能比的!‘ 语气含酸的是嘉妃,她半笑半恼道:“娘娘宠冠后宫,可也要留些汤水给臣妾们吧!” 慧娴似笑非笑的瞟了嘉妃一眼。便听唱诺:“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等恭迎皇后娘娘!’ 富察皇后叫起,淡笑道:“在后面便听你们说得热闹,有什么好事吗?” 嘉妃抢先开口:“是贵妃的好事,皇后娘娘知道,皇上这些日子最爱去钟萃宫,臣妾便想着,素日皇上虽然看重贵妃,但也不曾到日日离不得,想必是钟萃宫引得皇上爱去,臣妾的启祥宫比不得钟萃宫,不知贵妃娘娘能否拨冗,也带臣妾们乐一日!” 富察皇后笑道:“这是贵妃的事,贵妃拿主意吧!” “是,” 慧娴道,“娘娘让臣妾拿主意,臣妾就直说了。” 富察皇后颔首。 “嘉妃,”慧娴笑道,“嘉妃妹妹住启祥宫是觉得委屈了?” “自然没有!” 嘉妃连忙道:“臣妾蒙圣恩钦赐启祥宫,怎会觉得委屈,贵妃不要血口喷人!” “本宫不过和妹妹玩笑一句,妹妹反应这样大,到真叫人多想!” 慧娴好似随口一句,笑着和富察皇后道:“也是昨日,皇上和臣妾偶然提起姐妹们,说六宫中,臣妾,娴贵妃,纯妃,愉妃妹妹的宫殿虽然也不曾大修,但比起嘉妃妹妹的启祥宫,住所与养心殿,长春宫远了些,委屈了嘉妃妹妹。” 富察皇后抚着隆起的腹部,淡淡道:“皇上前日和本宫也提过一句,大修宫殿未免奢靡,国库的银子有大用,咱们身为后妃,更该以身作则,嘉妃委屈,愉妃未必不委屈。” 愉妃忙起身道:“臣妾住承乾宫,蒙皇上皇后厚爱,高兴还来不及。” 嘉妃不甘不愿道:“启祥宫很好,臣妾住这没甚么委屈。” 慧娴微叹道:"原本皇上有意挪嘉妃到永寿宫,既然嘉妃觉得启祥宫好,挪宫未免辛劳,嘉妃也省了辛苦。” 慧娴假装没有听到右边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继续和富察皇后道:“皇后娘娘的产期不足三个月,接生姥姥内务府送来了吗?” “内务府挑好人了,本宫还没选。” 富察皇后看向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的腹部,目光慈爱,语气更加柔和,“这几月两位妹妹帮着本宫打理后宫,辛苦了。” “臣妾不敢。” 慧娴,娴贵妃同时起立,恭敬回道:”臣妾不过尽嫔妃本分,不敢谈辛劳二字。" "坐吧。” 富察皇后道,“你们两人有功,本宫和皇上记在心上。快到年节,本宫的身子又笨重,还要你们两人商量着继续协理六宫,待过了年,本宫亲自替你们向皇上请赏。” “谢皇后娘娘。” 慧娴和富察皇后目光对视一瞬,又同时移开。 ************************************************************************************ "娘娘,高贵妃请见。” 安嬷嬷俯身在皇后耳边道。 富察皇后微微吃惊,点头道:“请贵妃去暖阁。” 慧娴披着宝蓝色的披风,身后仅有莲香跟随。 “娘娘请屏退左右." 慧娴留莲香在外,向富察皇后行礼后,直起身道。 安嬷嬷面露不满,正要发作,被皇后伸手阻拦。 富察皇后遣走暖阁里的宫人,仅留下安嬷嬷一人道:”贵妃星夜来访,本宫也按照你的意思屏退宫人,现在可以直说了。“ 慧娴微微一笑,在灯光下越发璀璨。 富察皇后被晃了一下,暗道自己和贵妃相差不到一岁,外表相差之多,贵妃外貌还像二十岁一般,比起令嫔这样的妃嫔却更有风情。 不过随着慧娴的叙述,富察皇后再顾不得心里那点比较的心思。 慧娴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手心冒汗,富察皇后这一棋能不能走活,是她完成高氏嘱托的关键。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富察皇后终于开口,蜡黄色的肌肤或许能瞒过旁人,却瞒不过慧娴洗髓过的双眼。 成了!慧娴暗喜,皇后这么说,恰恰表明她心里动摇了。 “皇后娘娘可以不相信臣妾,”慧娴含着一缕微笑道:“臣妾不过是个嫔妃,皇上却是您结发的夫君,自然比臣妾可信的多。” 富察皇后并不言语。 “只不过,娘娘,您的身子能撑多久您最清楚,莫说小阿哥长成,和敬公主的婚事娘娘心里也有主意了吧,可皇上心里怎麽想的,娘娘您知道吗?“ “大胆!” 慧娴不理会安嬷嬷的叫嚷,盯着富察皇后的面色道:“臣妾无礼,可皇后娘娘想知道皇上告诉臣妾什么了吗?” “和敬的婚事,是蒙古哪个部落?” 富察皇后一字一句,面上的表情像是被抢走孩子的母狼一样凶狠。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 “科尔沁?”富察皇后重复道。 “不错,最多十月份,旨意就会下来,皇后娘娘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安嬷嬷见皇后脸色越发难看,转头斥道:“辅国公曾在宫中养育,人品贵重,贵妃休要妖言惑众!” 富察皇后抓紧安嬷嬷,紧盯着慧娴道:“贵妃深得皇上宠爱,本宫不怀疑消息真伪,皇上圣心独断,本宫无可奈何,早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皇后娘娘,皇上对和敬公主的爱女之心,即便公主远嫁蒙古,驸马人选亦是千挑万选,”慧娴并不被富察皇后的气势所倒,依旧道:“可为何皇上能提前透漏给臣妾,却不曾告诉您,是信任臣妾超过娘娘?不是,是因为皇后娘娘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儿女的痛苦。” 慧娴不理会安嬷嬷要吃了自己的眼神,越说越顺,“可皇上还是不了解女人。不了解一个母亲,娘娘您不会被打垮,任何的痛苦也比不上端慧太子离开您。” 富察皇后打断她的话,“本宫在太医院有一位信任的太医,他告诉本宫,本宫与肚子里的孩子,存活只有五五之数。” “贵妃,说出你的来意,本宫与你做你想要的交易。” 富察皇后忽然掀了底牌,慧娴没有多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如果不能满足皇后的意愿,只怕明日宫中就再没有钟萃宫贵妃。 “臣妾想要的只有一样,皇后娘娘应了我,我也愿倾尽全力相助皇后。” 慧娴走近皇后。 ************************************************************************************* 富察皇后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勉力与后宫妃嫔说了一阵话便有些支撑不住。 众人恭送皇后,慧娴先与娴贵妃道:“颁金节不久就是娴贵妃,愉妃妹妹和令嫔的册封礼,年节正月更忙,皇后娘娘将宫务托付咱们,这几件大事最要紧。” 娴妃颔首,“高姐姐说的极是,咱们初掌宫务,不求有功,也不能有负皇后娘娘的托付。” 纯妃听两位贵妃所言笑道:“还是妹妹们有福气,从前皇后娘贤惠得体,如今又有两位贵妃费心劳力,才能让臣妾们安享太平。" “纯妃姐姐这就说错了,不是咱们不愿意替皇后娘娘分忧,有高贵妃和娴贵妃在,根本轮不上咱们!” 嘉妃被慧娴挤兑失了永寿宫的好事,心中暗恨,面上还要笑道:“尤其是高贵妃,不但要协理六宫,服侍皇上也不必臣妾们辛劳,娘娘真是劳苦功高,当仁不让!” “嘉妃妹妹说笑呢!” 纯妃试图缓和气氛。 “纯妃且等等,”见嘉妃面上掩不住的嘲讽,慧娴便迎着她上前两步,含笑道:“嘉妃妹妹一心想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可惜皇上说了,妹妹性子急躁,只怕管理不好宫务,所以这 协理六宫,妹妹只怕今后也不行。 "你!” “好了,大家回去吧,挤在长春宫算怎么回事。” 慧娴招呼娴妃道:“娴妹妹若无事,去钟萃宫做客如何?‘ ************************************************************************************* 长街。 娴妃欲言又止的望向左侧步撵上的人。 慧娴不是瞎子,次数多了,不得不看向娴妃道:“娴妹妹想说什么?” 娴妃反而不知该怎么说,半晌才道:“高姐姐近些日子锋芒必露,与往日多有不同。” “妹妹以为往日的我该如何应对嘉妃?” 慧娴反问道。 娴妃犹豫道:“嘉妃确实语出不敬,姐姐惩戒她也是理所应当,而姐姐今日?” “今日我这般羞辱她,只怕嘉妃心里已经记恨我,他日我若落魄,嘉妃一定会落井下石,娴妹妹说我说得可对?” 慧娴失笑道:“宫里的女人,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揉捏磨平了适应这座皇城,恨不得一言一行比划着规矩,不出一点错,不得罪一个人,可其实这般做下来,人也就成了规矩,再没一点儿趣。” 娴妃听了这一番算是出矩的话,面色丝毫不变,只笑道:“日子总要过下去,还能管自个儿变成什么模样!” 一路再无话,娴妃与慧娴商量了宫务,不曾留膳,匆匆离去。 莲香待娴妃离去,才端出浸泡在冰水的酸梅汁,关切道:“主子,冰的很,还是先放放再喝。” 慧娴接过一饮而尽,笑道:“就是要这股子冰凉,再过一个时辰,去请太医。” 春华接过碗,心疼道:“主子何必作践自己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再病了可怎么办?” 莲香虽然也不赞同,还是叮嘱殿内诸人,”娘娘是无意着凉,染了风寒闹肚子,你们都记住了!“ 说着扶慧娴进内室榻上躺下,“早上去了半天,奴婢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慧娴无力一笑,“你主子今儿风光,谁也敢多说一句话!” 莲香心疼道:“主子为皇后做这些得罪人的事,只望皇后记住对您的承诺。” 慧娴嘘了一声,“这些话烂在心里,以后不许再说。” “奴婢明白。” 慧娴摆了摆手。“再歇一会,就喊我起,闹肚子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莲香失笑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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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第十章 钟萃宫偏殿角房。 莲香掩着鼻子走到里面,眼角瞥见地上跪着的两人,轻蔑的啐了一口。 “问出来了?” 莲香问道。 小康子示意候在外面的大力太监拖走地上的人,笑吟吟请莲香坐下,递过一杯温茶,见她不肯接,也不生气,笑道:“姐姐何必亲自来这腌臜地方,有事只管叫咱家一声!” 莲香恼道:“你别打岔,我问你,那两个狗东西究竟是哪个宫里的眼线?” 小康子见她问正事,也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姐姐也知道宫里能伸出手够到咱们钟萃宫,左不过那几位主子,小福子和小盛子不过是粗使太监,平日别说主子的寝殿,就是往正殿迈一步脚都嫌他们不干净。” 莲香应道:“我问过守门的宫女,这两人鬼鬼祟祟的窥伺好几日,都被秋灵喝出去,但当时她们没多想,不晓得这两人有胆子背主,作那些下贱的勾当。” 小康子望了望门口,才小声对莲香道:“我怀疑这两个蠢货是人家抛出来的试探咱们,问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就算有,半真半假的也分辨不出。” “姐姐去禀报主子,我这儿假装没发现,咱们也给他们设个套……” 慧娴手上拿着一本书,听莲香口齿伶俐的说完小康子的主意,反问道:“那两人屋里搜出来多少东西?” 莲香回想道:“金子九两多,银钱五十多两,其他珠宝首饰都是常见的,最贵重的是一个戒面,指头大的鸽血红。奴婢记得主子您有两颗差不多大的,上月才送去营造司做顶心。” 慧娴轻笑道:“加起来几百两银子,收买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舍得金银倒罢了,鸽子血的红宝石宫里也不多见,每年的贡品都有账本可查,可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咱们谁是幕后主使。” 莲香赞同道:“奴婢也觉得奇怪,能用这样好的红宝石做戒面,除了太后,皇后,左不过您,娴贵妃和其他的妃主子,偏偏收买的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奴才,小康子去搜的时候,那些金银和宝石都埋在夜壶一起藏好。” 慧娴灵光一闪,忽然道:“去营造司,先不做了,把东西拿回来。” 莲香一愣,反应过来道:“主子您是说?” 慧娴点头。 ************************************************************************************* “幸好主子谨慎,否则咱们就上了小人的当了!” 莲香看着面前散落的金箔和打造到一半的顶心,庆幸道。 小康子被人喊了来,头发上的水汽尚没有干,拖着半湿的辫子拿起散落在桌上的金饰仔细考量, “主子,” 小康子拿着打造一半的顶心走近慧娴,“主子请看,这上面的机括有蹊跷,上面镶嵌的鸽子血比送去的要小了一圈。” 慧娴接过看了看,无奈摇头,“你观察的不错,可这不能作为证据,营造司也不会承认更换了原本的东西。” 小康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放下心来,笑道:“幕后主使的目的是主子,算计的主子必须忍下这口气,收买小福子和小康子也不是看重他们能在钟萃宫做什么,为了是伤了主子的颜面。” 慧娴点头。 整件事的发现和过程按照幕后人的设计,即便让人发现,钻进陷阱也出不来。 首先两个小太监的暴露是出于设计,如果慧娴把事情闹大,却被查出最大的贼赃出自钟萃宫,那么即便两个小太监背主的罪名确定,慧娴也会被安上无能的名声,一个连自己个宫中财物都管不好的贵妃有怎麽能执掌大权,协理后宫。 这只是幕后人最好的设想,即便慧娴没有闹大,暗中查探,不仅有可能与某位妃子有了间隙,或者就像小康子说得一样,宫人失职,慧娴的颜面也会受到损伤。 叮当! 金子碰撞的声音悦耳动听,慧娴随手扔下顶心,盘算一番,道:“这样精妙的设计,这回不过是小打小闹,误打误撞才会被轻易发现,日后你们更要看紧钟萃宫。” “奴婢/奴才明白!” 莲香,小康子齐声应诺。 慧娴挥手示意两人出去,指着那颗被替换的顶心道:“送回营造司,不必相问。” “是。” 成功的化解了一回危机,慧娴却高兴不起来。 搭上两条人命却只为抹黑一个人的名声,慧娴再次深刻明白紫禁城人命之贱,“小打小闹”都是人命的倾轧,以后会遇到的风浪只会更大,人命更多,慧娴也无法保证自己手上不染上鲜血------ ------------------------------------------------------------------------------------ 钟萃宫贵妃微恙,在养好病前,绿头牌就算没有撤下,皇帝也不可能临幸钟萃宫。 嘉妃夺回圣宠,心情转好,以赏花为名义摆席,启祥宫内的几个常在答应,以及和有意阿附的贵人常在前来奉承,席间谈起钟萃宫,嘉妃不免冷嘲热讽。 “听说钟萃宫赶走了两个小太监,说是手脚不干净!” 两位常在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上首嘉妃也说起此事,不客气道:“想来贵妃忙着为皇上皇后分忧,自个儿宫里就疏懒些,只不过咱们姐妹不论是否独掌一宫,总还能理得清身边的琐事,钟萃宫出了这样的事,实在让本宫挂心。" 鄂贵人眼帘微眯,含酸道:“谁让皇上宠着她,可是依嫔妾说,贵妃娘娘听闻早年在潜邸是由侍女拔作侧福晋,这管理家事没有受过教导,出了这样不体面的事也不稀奇!” 婉贵人坐在鄂贵人旁,闻言只想扑过去捂住鄂贵人的嘴巴——什么都敢说啊! 不过首位的嘉妃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鄂贵人受到鼓舞,愈发畅所欲言。 婉贵人无法,只能尽量缩着头,求离鄂贵人远些,希望不被殃及池鱼。 鄂贵人不愧是出身西林觉罗氏的满族贵女,”嘉妃难得见到这么“天真烂漫”的妃嫔,见其余妃嫔都因为鄂贵人的惊人之言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心中嗤笑,语气温和道:“比起本宫和诸位姐妹,贵人见识渊博,可惜入宫时日尚浅,妹妹这样的人才真是可惜了。” 鄂贵人努力露出羞涩,眉眼的得意却怎麽都遮不住,“嘉妃娘娘谬赞,嫔妾实在不敢当。” “贵人妹妹论才论貌,论出身都是顶尖的,务需谦虚!” 嘉妃语气愈发和气,示意宫人在下首添了座。 婉贵人见状,连忙起身让位,“贵人坐我这儿吧。”说着面露歉懦的朝嘉妃行礼,“嫔妾身子不适,想先行退席。” 白常见,张常在等也起身,畏缩着提出离开,“嫔妾们见识浅薄,不曾喝过这么好的酒,一时上了头,请娘娘见谅。” 鄂贵人面露轻蔑。 嘉妃瞧见不免又看轻两分,”几位妹妹既然不适,本宫就不强留。“ 嘉妃凤眼一扫,意味深长道:“酒是个好东西,喝多了人就容易忘事。” “谢娘娘关心。” 婉贵人等对视一眼,低下头再次福身行礼。 ”婉姐姐,咱们……?“ 出了启祥宫大门,白常在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凑近婉贵人道。 “别说话。” 婉贵人左右看去,脚步加快离开启祥宫的范围。 “白妹妹,张妹妹,咱们三人位卑人轻,虽不是启祥宫的人,可嘉妃真要对咱们做什么,易如反掌。” 张常在,白常在连连点头,“鄂贵人自己找死,可她说得那些话传到贵妃耳里,只怕连累了咱们,还有嘉妃娘娘,分明是……” 婉贵人一眼止住白常在未竟之语,“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过。“ 婉贵人毕竟比两人资历老,决断道:“咱们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无论贵妃娘娘还是嘉妃娘娘,都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 “只能如此了。” 两位常在苦笑道。 11.第十一章 天边的乌云携着轰隆隆的雷声滚滚滚而来。 滴答!滴答!滴答! 慧娴立在窗前,透过穿手游廊望着连绵不绝的雨势。 “主子,您当心染了风寒!” 莲香拿着八宝纹络的红毡衣披在慧娴肩上,语带恳切道:“主子您心里不好受,就和奴婢说说,说出来您心里舒服些!” 慧娴拢了拢披风,轻声问道:“长春宫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还不曾。” 莲香有些幸灾乐祸道:“三个时辰了,听说太医院擅长调理妇人的太医都叫来了,院判更是早早候在殿外,皇后还是没有生产的迹象。” 慧娴又望向窗外,雨声盖住了她喃喃的低语。 ************************************************************************************ 一月前。 “主子,皇后过河拆桥的也太快了!” 莲香端着喝完的药碗,为自家主子抱不平! “皇后能顺利怀足七个月,都是主子您替她吸引宫里的目光,如今您遭了算计,皇后立马背信弃义,也不想想肚子的龙胎可还没生下来!”最后两句含在嘴里嘟囔。 慧娴靠在软枕上,手上拿着一本游记,闻言笑道:“皇后毕竟是中宫,贵妃在她面前不过是个妾室,即便她毁诺,难不成还能怕我报复不成?” 莲香犹自为慧娴生气, “皇后娘娘怀相不好的事宫里虽不敢明着张罗,暗地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不能操劳,若不是主子您接连三月独得圣宠,宫里的人都巴着您,反倒让皇后安心养胎,平平安安的怀到七月足。” 慧娴翻了一页,听莲香继续唠叨,“还有娴贵妃,从前姐姐姐姐叫主子亲热的很,皇后一下旨夺了主子你协理六宫的权,她倒是高高兴兴的接过去,也不嫌撑得慌!” 慧娴听她挨个点过纯妃,嘉妃,甚至愉妃,令嫔,头也不抬的道:“去倒杯茶。” 莲香从暖壶倒了热茶,奉给主子,却听慧娴道:“你喝吧,说了这些话,喉咙都干了。” 慧娴放下书,看向莲香,见她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安抚的笑了笑,“我知道你觉得本宫委屈,鄂贵人在皇上面前污蔑本宫那些话定然是有人教唆,可被收回宫权却是本宫顺势而为。” "主子您?” 莲香心下不解,面上也露出思索。 “本宫与皇后结盟,本来就是权宜之策,”慧娴笑了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自打你入宫以来,就是钟萃宫的人,本宫有些事也不瞒你,” 莲香握着茶杯,大气都敢喘。 “皇宠恩赏本宫并不在意,” 慧娴嘴角勾出嘲讽,语气平淡道:“本宫打小熬坏了身子,三灾无病从没断过,即便如今看来好些了,其实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不可能遇喜。” 莲香眼圈一红,哽咽道:“都是奴婢不好,让主子您说这些,是剜您的心啊…………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明,您一定能养好身子!” 慧娴:“……” 我不伤心啊! 慧娴轻咳一声道:“所以争不争宠,有没有宫权,对,本宫来说并没有不同。” “我之所以和皇后做交易,是为了她背后的富察家。” 慧娴道:“你是我最倚重的,这些事我不瞒你,虽然这次我与皇后的交易失策,但富察家不可小觑,皇后地位稳固,除了皇上念结发之情,富察家也是皇后的底气。” “主子您阿玛,高大人才迁了吏部尚书,加了太子太保衔,论起来不比富察家差!” 莲香忙道,“宫里谁不知道,高大人是治水的行家,深受皇上看重!” 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啊! 现在是高官厚禄,煊赫满门,可没几年丢官是小,年纪一大把的人还会活生生累死在工地,死后高家满门获罪,谁求情都没用。 慧娴想起这些就头痛。 贵妃听着很威风,可就算她活到高家获罪那天,乾隆会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稍稍减轻一等,她一点信心都没有,也不会把完成托付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宠爱和渣皇帝的良心上。 与皇后做交易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目的就是富察家。 “皇后毕竟明面上没有撕毁协议,或许她是认为已经不需要主子我为她挡着六宫的嫉恨,”慧娴 并不在意,“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这几月我和嘉妃,令嫔冲突不断,她们举荐鄂贵人,白常在,也不过是想着趁着我养病几日,分薄皇宠。况且皇后只怕心里早有了意见,太后也不见得愿意后宫有人一枝独秀,诸多原因,才有鄂贵人告发本宫管理后宫不力后,闭宫养病两月,去协理六宫权力的惩罚。” 莲香觑了慧娴的面色,道:“主子分析的有理,只是皇上不听主子的解释,就降下圣旨,奴婢还是替主子委屈。” 慧娴心道不用和渣男说话,省口水,嘴上道:“皇上英明,知道本宫委屈,不会亏待我的,” 春华敲门道:“主子,皇上下旨降鄂贵人为常在,迁到静安斋!” 莲香打开门,喜道:“静安斋?那可离冷宫近的很呢!” 春华也笑道:“可不是,奴婢听说不过一墙之隔,皇上说让鄂常在多读佛经,明了谨言慎行的道理再出来。” “主子神机妙算,果然皇上惩罚了鄂常在!” 慧娴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低头翻书道:“好了,有皇上敲打,下回内务府也不敢再给你们脸子瞧。” “主子知道了?” 莲香,春华对视一眼,福身道:“奴婢们瞒着主子,是不想您为这些势利眼的小人气着您的身子,请主子责罚。” “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慧娴抬起头,“皇上愿意给本宫撑腰是好事,可快到皇后临产,咱们宫里近些日子都谨慎些,莫要被旁人的奉承忘了自个是谁!” “是!” 两人齐声应诺。 ************************************************************************************ 慧娴屈指掐算,问莲香,:“过了年,皇后这胎也才八个多月?” “算来八个月多,”莲香道,“不过奴婢听长春宫是说九个月,彤史上彷佛也是九个月。”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慧娴喃喃道,“我记得皇后在七个月肚子就不小了,现在生也好,孩子太大,母子都要吃苦。” “主子就是好心,”莲香对满心是因为近些事的厌恶,可到底天生惧怕,不敢说什么,闻言只撇撇嘴。 “风雨这么大,主子别站在这儿吹风了,回屋等着吧。” 莲香接过小宫人递过的暖手炉,塞到慧娴手中,劝道:“今年冬天倒稀奇,连下几天雨,奴婢瞧外面的地上结冰了,路上不好走,长春宫有了消息也赶不快,主子回屋里暖和暖和。“ “天冷,现下落地的都是冰掺着雪花了。” 慧娴眼力极好,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白色,落地的雨声也不再是滴答的声音。 “也不知长春宫现下是什么光景,这样的天气生孩子也辛苦些!” ************************************************************************************ 富察皇后虚弱的躺在床上,耳边是安嬷嬷和接生姥姥让她使劲的叫声! 不行,不行了! 安嬷嬷满脸心疼焦急,凑到皇后嘴边倾听一会子,大声喊道:“快去拿参片,熬参汤来!” “主子,娘娘!您加把劲,小阿哥就快出来了!" 人参是早就切好的,安嬷嬷喂富察皇后含在嘴里,见人精神了些,赶紧道,“皇上就来了!主子,您再加把劲,想想阿哥!” 富察皇后想笑。皇上怎么会来?嬷嬷是急糊涂了。 她感受到下身撕裂的痛苦,熟悉又陌生。 她生过三个孩子,夭折了两个。皇上还是宝亲王的时候,曾经不顾体统在她生产的时候守在外面,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富察皇后意识朦胧了一会,好像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格格,那时她和皇上新婚不久有了身孕 她也年轻的很,怀孕后既欢喜又害怕,皇上就向她保证会一直守着她和孩子,生产的时候也不离开。 那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宝亲王府第一个孩子,即便因为皇上的违背规矩,受到先皇和太后的责骂,皇上都开心极了。 可惜,大格格没福气,落地不久就没了,富察皇后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她当时彷佛心里少了一块,就那么木楞楞的看着她们把大格格包在一块布里拿走了。 “主子!主子!" 富察皇后听到安嬷嬷焦急的喊声才意识自己在生产中睡着了。 参汤一勺一勺的入口,富察皇后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 “再来!” 低若蚊呐的声音从皇后嘴里溢出,安嬷嬷惊喜的叫道:“快,皇后醒了!” “主子,您攒着劲!小阿哥就出来了!" 富察皇后眼前一片灰白,不知道是多少回使劲,耳边才传来低低的哭声。 生了吗,是个阿哥,可真好。 富察皇后彷佛回到过去,大格格没了,她一直怀不上,府上就有了永璜,她与皇上也渐渐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后来生永琏的时候,皇上来问她需要他守在外面吗,富察皇后才得了太后的赏赐与敲打,温婉的拒绝了皇上不合规矩的做法,再后来和敬出生,皇上再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 乾隆十一年,长春宫皇后生七阿哥,赐名永琮。 12.第十二章(新增) 娴贵妃乌拉那拉氏手中捧着小巧的暖炉,坐在平稳的步撵上,思绪飘远。 雪后的地面虽然被粗使太监扫过,洒了粗盐,还是有些滑腻,抬步撵的大力太监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行,不敢让主子有一丝颠簸。 步撵两侧金黄的曲柄伞遮挡风雨,有丝丝北风略过吹拂在戴着暖兜的女子面上。 “主子,到寿康宫了。” 宫女玉竹小声唤道。 娴贵妃回过神,伸手搭着玉竹下撵,仰头看向琉璃金瓦,红墙逶迤的宫殿。 寿康宫的宫门大开,方嬷嬷领着小宫人屈膝行礼。 “姑姑快起!” 娴贵妃虚扶一把,亲切道:“本宫来的早了,太后若还在东暖阁礼佛,姑姑就不必通传了。” “娴贵妃娘娘来得巧,娘娘才从东暖阁出来,听说您来了正高兴呢!” 方嬷嬷一身墨绿坎肩,年约四旬,慈眉善目。自太后尚是熹妃就侍奉在侧,连皇上皇后都待她不同,称一句“姑姑”,娴贵妃自不会在方嬷嬷面前摆贵妃的架子。 面对娴贵妃的客气话,方嬷嬷也笑答了,侧身在前领路,不肯有半点失礼。 一路上娴贵妃又向方嬷嬷问候了太后近来的饮食,至走廊下整理仪容,由宫人打起暖帘子进屋。 娴贵妃福身行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泽金安!” 殿中极暖,不见木炭的烟火气。角落是开的极好的佛花盆栽,炕桌上供着难得的鲜果,太后钮祜禄氏显然是才从佛堂礼佛出来,仅用一根团花寿字翡翠扁方绾起头发,家常的福寿缎袍,还有丝丝檀香在身上打转,抬手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到哀家这来!“ 娴贵妃谢了恩,起身走到太后身边道:“臣妾来是有喜事禀报,太后听了定然高兴!” 太后颇感兴致道:“什么喜事?‘ 娴贵妃从玉竹手里接过半尺大小的册子,奉给太后,含笑道:“臣妾恭喜太后,嘉妃又得龙子,已经三月有余,太后又做玛麽了。” 册子乃是记录皇上临幸妃嫔的彤史,太后接过翻了看,喜道:“这是大喜事,是该高兴!” 又假怒道:“昨儿皇帝来请安还瞒着哀家这个老太太!” 娴贵妃忙笑道:“不是皇上不说,原是太医院失职,嘉妃的身孕过了三月才诊出来,臣妾也是讨个巧,亲自来禀报太后!” 太后被逗的一乐,笑道:“既这麽说,哀家得赏你个口彩!” “去把盛金锞子的匣子拿过来!” 方嬷嬷凑趣道:“又得金孙,太后可不能小气,库里的宝贝拿出来赏娴贵妃才是!" 太后一指方嬷嬷,乐道:“帮着人来搬你主子的东西,罢罢,今儿喜事临门,赏贵妃,也赏你们一月的例银!” “谢太后娘娘!” 寿康宫的宫人谢过恩后,太后命人取了翡翠莲子雕佛的手串,亲手带到娴贵妃手上。 “西藏喇嘛活佛开光供过,你好好收着,保佑无灾无难,心愿得偿。”太后慈爱的拍了拍娴妃道。 娴贵妃眼圈一红,低头掩饰道:“太后厚爱,臣妾实不敢当。” 太后慈爱道:“皇后怀胎几个月,生产和洗三满月都是你操办的,哀家早就想赏你,左思右想,你进宫这些年,尚未遇喜,哀家把串佛珠赏你,希望佛祖保佑你能早得皇嗣。” “是臣妾没有福气。”娴贵妃低声道。 “这怀胎是靠缘分,缘分没到,民间十数年没有孩子的夫妻比比皆是,缘分到了,你不去求神拜佛,孩子也会有的。” 太后很有经验道,“你和高贵妃都是侍奉皇帝的老人,潜邸出来的,哀家也盼着你们能得一儿半女,这宫里的日子难过,有个孩子好打发时日。” 娴贵妃道:“臣妾深受皇上,皇后娘娘信任,协理宫务,太后又这般疼爱,了无遗憾。至于皇嗣,凭天意作主吧。” 太后又拍了拍娴贵妃的手,想起一事不由皱眉问道:"嘉妃素日是由哪位太医诊平安脉,都三个多月才知晓,若期间皇嗣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臣妾已经派人申斥太医院,本想安排个稳妥的太医负责嘉妃的胎,不过嘉妃妹妹言她习惯了王太医的医术,皇上罚了其一年的俸禄,仍命其侍奉。” 太后略想就知缘由,意兴阑珊道:“既然如此,嘉妃的胎就还让王太医负责,你也不必多问。” “是,臣妾来以前,命御膳房拨了炉灶和御厨专门服侍嘉妃饮食,内务府营造司更换适合的器皿,这会该送到启祥宫了。” “安排的很妥当,”太后满意道,“不过是个妃子遇喜,你也不必事事考量她,孩子在额娘肚子里不好太过看重。” “是。” 娴贵妃从宫人手中接过茶,奉给太后道:“还有一事,高贵妃前些日子有恙在身,皇后娘娘体恤让她在宫中休养,如今贵妃好转,言称精力不够,谢绝了协理宫权,臣妾便想向太后讨个主意。” 太后“恩”了一声。 ”臣妾亦去探望过高贵妃,确实还在卧床休养,不好打扰。皇后娘娘生下七阿哥身子也不爽利,宫务如今由臣妾独掌,于理不合。“ “这些时日你做的很好,皇帝皇后都和哀家称赞你理事有方,循规蹈矩。”太后夸道。 “臣妾不敢居功,”娴贵妃垂眸,谦辞一句,慢条斯理道:“皇后娘娘召过臣妾,欲让臣妾继续协理六宫,臣妾能侍奉中宫,是臣妾的福分。只是臣妾思来想去,若宫权只让臣妾独掌,前些日子倒罢了,以后若还只有臣妾一人,难免有小人作祟,臣妾无事,只怕伤了中宫体面。” “你欲如何?” 太后眼睛眯起。 “臣妾并非揽权之人,高贵妃体弱不便理事,可纯妃妹妹亦是潜邸老人,资历深厚,育有三阿哥,六阿哥,协理六宫自无不可。” “纯妃?” 太后沉吟,“纯妃性子敦厚,只怕掌管宫务太过软和,失了皇家威仪。” “纯妃妹妹娴顺恭谨,咸福宫打理的很好,想来历练一二,有了经验,太后若是不放心,臣妾还有一人举荐。” “哦?” 太后微微一愣,“莫不成是愉妃?” 嘉妃有孕不可能,妃位上剩下的只有愉妃。 “是,愉妃妹妹品行温良,端庄淑德,膝下育有五阿哥,太后觉得如何?” 太后摇头道:“愉妃素来沉默寡言,只怕比纯妃还不如!”说着叹了一口气,皇帝宫里这么多妃子,要紧时却找不到能理事的人选。 “还是纯妃与你一同协理六宫,”矮个子拔将军,太后无奈道:“就让她给你做副手,大事上你自己考量。” “谢太后。” 娴贵妃微微一笑道:“臣妾奏明皇上皇后,请纯妃妹妹协理宫务,臣妾也能少些事务,腾出空暇多抄些佛经。” “你这孩子!‘太后笑道,“哀家一个老太太礼佛求安 ,你还年轻,心思放在皇帝身上才是正经。宫里的女子哪个不想着法子争宠,偏你在自个宫里抄写佛经,哀家听说宝华殿里数你去的最多,还请了佛像到翊坤宫!” “臣妾让太后操心了。" 娴贵妃面色愧疚难安,不似往日一般冷静自持。 “哀家知道你的心思,”太后见状拍了拍娴妃的手,道:“皇帝只有一个,妃嫔却数不胜数。你这孩子不是那等妖媚献上的性子,皇帝难免冷落,你心里难过,哀家只盼着你走对了路子。” “臣妾不敢,” 娴贵妃心中一跳。 “哀家得空劝劝皇帝,后宫雨露均沾才是皇帝该做的事。” 太后面露疲惫,摆手道:“娴妃先回去吧,多想想哀家的话。” “臣妾告退!” 娴贵妃心头揣揣,福身退后两步,行礼告退。 ************************************************************************************ “太后,娴贵妃离开了。” 方嬷嬷悄无声息的走进暖阁,轻声回道。 钮祜禄氏手上转着佛珠,微叹道:“兰青,你觉得娴妃能明了哀家的意思" "太后,娴贵妃是潜邸的老人,皇上念旧,翊坤宫接驾总还是有的。” 方嬷嬷沉吟半晌,回了这么一句。 太后哑然失笑,又摇头道:“罢了,皇帝不是小孩子,哀家只能劝他收敛两分。” “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情分比什么都重要,”方嬷嬷笑道,“再说后宫里盛开的花过了花期,不必出手就枯萎了。” 钮祜禄氏伸手搭在方嬷嬷手臂, “去佛堂。” ” 13.第十三章 御驾驾临钟萃宫时慧娴正在奋斗火锅。 三个月的小牛切成的薄片,汤底是清汤,另有豆腐青菜滚了一遍捞出,沾上芝麻酱,热腾腾的吃起来汗流浃背,人却怎么都止不住口。 慧娴吃的泪流满面,侍膳的宫人以为太辣了,只挟豆腐青菜送到主子面前,慧娴吸溜了一口吸满汤汁的豆腐,虽然也很好吃,但她还是更想吃肉。 为了取信与皇后,慧娴连着吃了两个月的病号餐,餐餐清粥小菜,要不是还有替补的小食,她是宁愿放弃也不肯吃这个苦的。 “主子,您用碗汤吧。” 两盘子的牛肉片连带青菜豆腐不见了踪迹,侍膳的宫人不敢违命,一手夹着烫好的牛肉,朝莲香使了个眼色。 慧娴接过汤碗一饮而尽,畅快的吐了一口气,“好久没这么吃了。” 慧娴接着道:“再烫一碟子,下面。” 侍膳宫人顿时苦着脸。 忽然一道富含笑意的男声道:“贵妃好胃口!" 慧娴一惊,给吓得面色苍白的莲香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笑中带嗔道:“皇上驾临,他们也不知道通传,被臣妾纵的越发懒怠。” 乾隆一袭明黄色的金龙袍服,威仪赫赫,嘴角含笑扶起慧娴,“朕不欲他们通报,惊着你了。” 慧娴眼角打量皇帝,娇俏一笑道:“今儿大朝,臣妾本以为皇上晚间能来就好。” 爱妃莹白的面上嫣红不减,乾隆爱极了她娇羞的模样,闻言笑道:“朕刚下朝,你瞧朕的朝服还穿身上。”伸手抚过慧娴面上,笑道:“这芝麻点在面上,更显可爱。” 慧娴下意识的捂住嘴,擦了数遍,嗔怒道:“皇上戏弄我!” 乾隆忙道歉,含笑道:“慧儿的容貌,这一点芝麻点在嘴边,倒似那美人痣,添了一分妩媚。” 慧娴这才转怒为喜。 乾隆坐到桌旁,闻着火锅热腾腾的香气,不觉道:“再添些,朕也饿了。” 宫人连忙换上干净的碗筷,慧娴心里翻个白眼,主动上前接过筷子,挟了一筷子到碗里,贤惠道:“皇上先用着,臣妾让人再去膳房传些菜,光吃锅子可不成。” 乾隆示意慧娴坐到身边,“慧儿陪朕再用些。" 慧娴可不愿意像宫人一样伺候皇帝用膳,抽出帕子抿唇道:“臣妾这一身味道可不好闻,皇上容臣妾去梳洗打理一番 ,昨儿皇后娘娘赏了臣妾一串上好的东珠,臣妾换了来皇上瞧瞧?” 乾隆自然应允。 慧娴进屋后吩咐道:“去打听皇上来之前去哪儿了?” 莲香手脚利索的替主子换衣服,闻言应诺一声,喊春华接替。 乾隆含笑看着衣饰一新的爱妃,玫瑰红的艳色装扮,修长莹白的脖颈处淡淡粉色的珍珠更衬的人丽色无双。 “爱妃可是有遇到什么好事?” 乾隆拉美人在身旁,笑道:“从前你倒爱打扮,旧年病了一场,素日除了大日子,见朕也素雅的很,今儿打扮的到好。” 慧娴抚着珍珠道:“皇上只感觉臣妾装扮的好,殊不知这上上下下的金银饰品,臣妾倒似顶了两斤铁疙瘩在头上,头发缀的生疼!” 乾隆点了点慧娴,含笑道:“歪理不少!贵妃的装束你都嫌重了,若是皇贵妃,你可怎么办?” 侍立在侧的宫人呼吸一窒,越发显得安静。 乾隆面上好似随口一说,慧娴与他眼神对视,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皇上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慧娴面上露出一点喜色,却又遮掩下,“臣妾是贵妃,可不知道皇贵妃怎麽做。” 乾隆哈哈一笑,不再为难慧娴, “东珠不是寻常妃子能用,皇后却赏了你,可见看重。“ “是啊,”慧娴垂眸笑道,“按制臣妾用东珠是僭越,皇后赏了也不该佩戴,是臣妾想着给皇上一观,皇上可是觉得臣妾犯了礼法?” 爱妃转身挪到一旁,显然是不高兴,乾隆自然要哄,又许诺南巡之事。 慧娴这才回身,笑道:“南巡皇上定了日子?” 温香软玉在怀,乾隆无奈道:“朕本欲效仿圣祖巡行江南。如今国库还不富裕,朝臣又报水患,两三年间朕尚不能成行。” “臣妾的身子不一定能撑到去看那江南美景,入夏去园子臣妾还能陪伴皇上。” 乾隆斥了一声,慧娴忙改口笑道:“今年皇上难道不愿意带臣妾了?” 乾隆拿怀里的宝贝没法子,语带微责:“慧儿难道不想着养好身子,长长久久的陪伴朕,这般胡说,长生天在上,若听了去,朕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乾隆这般迷信,慧娴无奈道:“臣妾随口一说,明儿就去宝华殿求佛祖赎罪。” 两人闲话几句,皇帝又问起东珠一事,毕竟富察皇后最重礼法,这样出格的赏赐实在不应该。 “其实都是皇后娘娘的慈母心肠,” 慧娴含笑解释。 七阿哥永琮是富察皇后好不容易得来,以皇后的身子骨,这也一定是最后一个孩子。 皇后怀胎期间就百般不适,数度有流产征兆,幸好太医医术精湛,又有慧娴独宠吸引六宫目光,皇后得以安心养胎。 即便如此,不足满月生下的七阿哥身子骨只能说一般,若是好好将养,长到七八岁便如常人一般,期间不能有半分闪失。 富察皇后自个儿也伤了身子,却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宫权也顾不得。没想到过了满月的七阿哥突然吐奶,后来又不肯再喝乳母的奶水,而且哭闹不止。 这般小的孩子在宫里夭折的可不少,当时连带太后都被惊动,皇上皇后更是一起守在七阿哥旁。 慧娴娓娓道来,语气温柔道:“前些日子七阿哥不安稳,皇后娘娘免了请安,臣妾邀了愉妃妹妹去探望,没想到七阿哥竟然颇为喜爱臣妾,皇后娘娘慈母之心,便让臣妾用小碗喂乳汁给阿哥,幸而阿哥肯喝,臣妾也心安。” 事实上七阿哥上回不明原因的哭闹虽然好转,仍时不时反复,乾隆陪着富察皇后守了几回,心知肚明,这回听说慧娴有法子,不免惊讶。 “难怪皇后赏你,朕也该赏赐,慧儿想要什么?” 慧娴低头一笑,道:“皇后娘娘赏了东珠,皇上的赏赐可不能低过娘娘。” 乾隆失笑,“可真不害臊!” 乾隆素日赏人,每每总要谦让一二,像慧娴这般“直爽”的还是第一回。 慧娴还要说些什么,就殿外有人报“长春宫皇后娘娘有请贵妃娘娘!” 乾隆挥了挥手,太监总管李玉出去,转回道:“皇上,七阿哥又不肯吃奶,皇后娘娘请贵妃去一趟。”抬头瞄了慧娴一眼。 乾隆皱眉,起身,朝慧娴道:“你随朕去。” 慧娴点头,拢手步行皇上身侧,面露揣然。 慧娴与皇帝到时,长春宫人仰马翻,屋内屋外跪满了人。 走近就听一阵微弱的哭声,还有富察皇后低低的啜泣。 “永琮乖,乖孩子,听额娘的话,吃一口好不好……?” 安嬷嬷忧心忡忡,先一步看见慧娴一行人,见了皇帝,也顾不得慧娴。忙低头朝富察皇后道:“娘娘,皇上来了!” 富察皇后抱着儿子,抬头看见皇帝,“皇上!” 富察皇后崩溃大哭。 乾隆眉头紧锁,见皇后这般失态,上前拥住母子二人道:“皇后,永琮,他是朕的儿子,有朕庇护,定能平安无事!” 富察皇后哽咽道:“臣妾失去了永琏,失去了大格格,不能再没了永琮,皇上,为何臣妾的孩子这般不顺,臣妾宁愿拿自己去换他们平安康健!” “皇后!” 乾隆沉声道,瞥见儿子哭的喘不上气的模样,眼里也有了悲色。 “陈芪!‘ 陈院判急忙从台阶下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直起身道:“回禀皇上,七阿哥虽然哭闹不止,却并无病症,”顿了顿,“太医院善儿科的太医均在此,皇上可以问询。” 乾隆又问了数个专治婴孩的太医,均表示无能为力,不由大怒。 “朕养你们一群废物有何用!” “扑通”几声,所有太医又都跪下 。 富察皇后抹了抹眼泪,在安嬷嬷提醒下看到躲在角落的慧娴。 “皇上,上回永琮不肯吃奶,是贵妃喂他,”富察皇后眼里燃起希望,语气急促道:“且让她再试过,也许永琮愿意让贵妃喂他吃奶!” 乾隆看了看低头躲在角落的慧娴,虽心知希望渺茫,不似皇后死马当活马医。 “让她试一次。” 乾隆终究没有拒绝。 慧娴默不作声行过一礼,随着安嬷嬷去净手后,才走到皇后身边。 “咯咯!” 七阿哥乍然止住哭声,裹在襁褓里的身子不断蠕动,软乎乎的面上露出无齿的笑 慧娴明知道这么大的婴儿还看不清东西,见他急切的模样忍不住露出笑意。 “皇后娘娘给臣妾吧!” 富察皇后松手,见七阿哥进了贵妃怀中,乖巧不已。贵妃接过银制汤匙,轻轻送到嘴边,七阿哥就乖巧的张嘴吃下。 “皇上?” 富察皇后转身看皇帝,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两三个月大的婴孩胃口不大,慧娴把一小碗温热的乳汁喂完,接过帕子擦了擦小脸上的乳汁,七阿哥打了个哈欠,沉沉入睡。 “皇后娘娘?” 慧娴抬头就见富察皇后用一种奇异的表情看着她,转头见乾隆也是深思的模样,望过来的目光幽深不已。 “皇上,娘娘,阿哥睡了。” 慧娴越发不敢大意,抱着七阿哥起身,见乳母在皇后示意下上前,才把孩子小心的送到乳母怀中。 “你先回宫吧。” 最终乾隆开口道。 “是,臣妾告退。” 慧娴福身,一步步离开长春宫。 “主子,您受累了!” 慧娴来时是被皇上带上龙撵,回去就只能用两条腿步行。 春华秋实扶着自家主子,感觉到慧娴手心的冷汗和颤抖的身子,不由心疼,“主子您立了功,皇后就这般怠慢,实在过分!” 春华小声嘟囔,秋实没有说话,也跟着点头赞同。 “皇后忧心七阿哥,哪里顾得上这种小事。” 慧娴感受到胸膛激烈的心跳声,竭力平复心情。 “再说,你们也说本宫是立功了,有功劳总不会有错!” “可是主子您……” 春华想说若是您也不能让七阿哥吃奶,要受牵连,又怕晦气,改口道:“主子就是心好,若不然哪有那些麻烦事!” 慧娴淡淡一笑。 14.第十四章 金黄色流云百蝙熟罗帐逶迤而下,层层的薄纱围绕了密闭的空间。 宫人蹑手蹑脚的掀开纱帐,又回身摇了摇头。 “咱们主子还睡着呢!” “唉,主子累着了!” “可不是,长春宫那日日叫主子去喂阿哥,昨儿又是戌时才回!” “真真是没听过这样的奇事!听说七阿哥谁都不爱,偏咱们贵妃娘娘去了,阿哥就不哭不闹,听说长的好极了!” “…………” 慧娴听着宫人说话声远去,才掀开丝被坐下,抽出颈间的红绳。 红绳穿着的是拇指大小的羊脂玉佛像,还戴着人的体温,触手温润。 慧娴熟练的按下机关,轻微的一丝响声后,佛像从背后打开,却是一个中空的机关在佛像肚子中。 慧娴伸出右手,食指刚刚能放进佛像中,一刻后,莹白的“乳汁”状颗粒物落在佛像中。 慧娴又把机括关上,摩梭一遍佛像后再次戴到颈上。 这个带有机关的佛像是慧娴依照记忆在高氏的珠宝匣中翻出。 原本是高家进上的礼物之一,存放着一点“小玩意”,已经被高氏使用。 慧娴自打得到“灵水”,除了每日自己调养,储存的方法却一直不得要领,直到找出这个佛像。 受在现代各种小说的熏陶,慧娴第一想法就是用玉瓶储存,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保存在羊脂玉中的“灵水”功效几乎没有流失。 而确定能保存后,慧娴立刻确定了计划。 —————————————————————————————————————————— 从头至尾,慧娴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渣皇帝身上,而高家那边区区一个贵妃,没有合适的理由,高斌等人也不可能听她三言二语就放弃一片大好局面,约束家族,让高家的主心骨高斌告老回家。 所以富察皇后才是她的目标。 或者说七阿哥永琮。 与富察皇后结盟是她的一个试探。 富察皇后承诺愿意让富察家与高家结盟,并在后宫庇护慧娴,慧娴则成为她的挡箭牌,吸引六宫妃嫔的陷害记恨。 七个月时富察皇后养好了胎,默不作声的撕毁了条约。 当然,慧娴觉得也许富察皇后不觉是她是违约,毕竟高家在此期间却是得到不少好处,高斌甚至来信“表扬”了女儿。 慧娴也不在意,她只是觉得计划一看来失败了。 富察皇后会嫉妒慧娴,说明她心里有乾隆,所以会记恨丈夫宠爱别的女子,哪怕这个女子不能威胁她的地位。 慧娴同情富察皇后爱上渣男,但她的计划却不需要一个不理智的盟友,所以她默默借机会退出后宫战场。 为了瞒过皇后的耳目,不能装病,慧娴觉得病号餐不分古今,一样难吃。 富察皇后应该是相信了,不过大约是觉得真不需要挡箭牌了,甚至寻机禁足慧娴。说实话慧娴也不是很懂富察皇后的想法。 既然富察皇后靠不住,慧娴就需要新的盟友。 原本她选中的是愉妃和五阿哥,不过七阿哥确实是意外。 慧娴是知道灵水的吸引力,不仅是人,动植物也有极大的好处。 而慧娴,或许是日日用灵水调理的缘故,不仅吸引小动物,年纪小的孩童也会亲近她。 七阿哥不过是婴孩,胎里不足,出生时身体就不大好,慧娴记得大概好像一两岁就夭折了。 婴儿的感知力彷佛比动物还敏感,所以七阿哥本能亲近慧娴,就是因为她身上有对他好的东西。 想不通缘由的人只会归咎到缘分上。 慧娴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昨儿被永琮抱着吮吸。 “让我看看,你们的选择吧! 慧娴莞尔一笑。 ************************************************************************************ 太后钮祜禄氏与乾隆母子坐在暖炕上说话。 屋内的宫人尽皆遣出,守门是太后心腹方嬷嬷和太监总管李玉。 太后沉声道:“皇帝,这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你一定想好了。” 乾隆面色不明,手上不住的转着扳指。 除了国家大事,太后没有见过皇帝做这个动作,可见所思的慎重。 “皇帝,按制阿哥六岁就搬至阿哥所,即便是皇后,也不能例外。” 乾隆明白太后的意思。这也是宫里的祖制,为了不让皇子被生母溺爱,自生下就由乳母嬷嬷照料,待长到六岁,就搬入阿哥所,今后除了年节,一年可能都见不了数面。 “皇额娘,”乾隆眉头紧锁,开口道:“太医言,贵妃不能生育。” 太后惊讶了一瞬,反而笑道:“可见这是天定的缘分,贵妃与永琮确实有母子缘。” “大法师算过贵妃与七阿哥的缘分,钦天监的奏报皇帝也看过,皇帝究竟在犹豫什么?” 太后原本以为皇帝是因为顾虑皇后的夫妻情分,不愿意母子分离;又宠爱贵妃,不愿剥夺贵妃育有亲子的权利。可既然贵妃注定无子,能养育七阿哥才是她的福气,皇帝却一直犹豫,不肯下旨,太后就不明白了。 乾隆与太后不会隐瞒,说了原因。 “皇后自打生下永琮,元气大伤,陈太医告诉朕,皇后恐伤了寿数,”乾隆说起发妻,面上带有三分忧色。 太后叹道:“皇后的身子骨本就不大好,生产最伤元气,皇后自个儿知道吗?” “朕没有让太医告知皇后。” 太后微微摇头,“哀家知道皇后的性子,不是不懂轻重的人。她比谁都看重永琮,明知由贵妃养育七阿哥最好,却一直不与你说,只怕是知道她与永琮,母子缘分不久了。” 乾隆面色沉重,“皇后既然知晓,由她请旨也好。” 太后也明白乾隆为何犹豫了。这一道旨意下去,富察皇后逝去后,贵妃养育中宫嫡子,意义就不同了。 乾隆接着道:“贵妃是高斌之女,高斌如今任吏部尚书,入军机处,若再让贵妃养育七阿哥,朕恐有昔日年羹尧之祸。” 太后不插手朝务,只道:“昔年雍正爷命哀家与耿氏换子抚育,皇帝由耿氏抚养,哀家则抚养弘昼,可母子血缘,哪里是那么容易割断。贵妃即便抚育七阿哥,可玉碟上七阿哥是富察氏之子,待他长成,富察家与高家,亲疏远近一目了然,皇帝的担忧哀家明白,昔年年氏生育三子一女,只有福惠长到七岁,先帝可曾因敦肃皇贵妃和福惠宽恕年羹尧?” 乾隆笑道:“皇额娘所言甚是,是儿子自误了。” 乾隆放下一桩心事,转而担忧皇后道:“皇后的身子越发不成了,即便把永琮挪到钟萃宫,皇后也不能操劳,后宫的琐事只能烦劳额娘多操心。” 太后笑道:“皇帝忧心国家大事,这宫里的事有哀家替你看着,翻不了天。” “娴贵妃恭顺,纯妃敦厚,如今宫务都是由她们协理,皇上得空也该去瞧瞧。” 乾隆随口答应,又道:“她们都是潜邸的老人,朕也放心。” 太后自能看出皇帝的敷衍,但不多劝,问道:“皇帝再赏高贵妃一个体面,也安安她的心。” 这个“体面”是什么,乾隆也明白,道:“朕和皇后商议,皇额娘歇息吧。” 乾隆离开后,方嬷嬷就见太后神色疲惫的靠住软枕。 方嬷嬷手上拿捏着分寸为太后按捏腿部,轻声道:“娘娘都是做玛麽的人了,这宫里的事操不完的心,您也要保重身子!” 太后叹了一声,语气极度无奈:“哀家倒不曾想到皇帝风流多情,对富察氏却真有两分真心。” 方嬷嬷劝道:“皇后是皇上结发的妻子,皇上也是念旧的人,素日皇上也不曾失了分寸,娘娘安心就是。” 太后心里自有盘算,闻言只道:“但愿如此。” 15.第十五章 长春宫。 富察皇后手里拿着拨浪鼓,看着摇篮中的婴孩眼里全是慈爱,时不时“哦’“哦”的逗着孩子。 安嬷嬷进屋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眼底一酸,上前禀报:“娘娘,皇上从寿康宫出来,往长春宫来了。” “知道了。” 富察皇后嘘了一声,温柔道:“永琮乖,睡觉觉,额娘陪你,睡吧……睡吧……” 摇篮中的婴孩在母亲温柔的声音下闭上了黑亮的眼睛,嘴角流出晶莹的口水。 “本宫新作的那身衣裳拿来,还有珠钗,” 富察皇后不住回头看向摇篮,留恋的离开儿子,轻声吩咐道:“本宫洗漱一番,再去接驾。” 安嬷嬷应了一声,勉强笑道:“主子可还要上些胭脂?” “上吧,气色好看些。” 富察皇后随口道。 —————————————————————————————————————————— 乾隆走进长春宫时就见到打扮一新的皇后。 “外头天寒地冻,你出来做什么?” 乾隆扶起富察皇后,语气略带责备,“朕不是说过免了这些虚礼。” 富察皇后也不争辩,微笑着拉着乾隆坐下,奉上香茶,含笑道:“皇上来的不巧,永琮睡下了。” “朕下回再来看他,”乾隆握住皇后产后消瘦的双手,顿了顿道:“皇后照顾永琮,清减了不少,要保重自个的身子。” 富察皇后一一应诺,见皇帝半天无话,转头朝安嬷嬷道:“都出去吧。" 安嬷嬷应诺,和李玉等人一并退下。 “皇后,”乾隆欲要开口,却被富察皇后打断。 “皇上先听臣妾说,”富察皇后笑道,“臣妾有一事要求皇上,还望皇上恩准。” “……朕准了。” 乾隆心思莫名,沉声道。 富察皇后露出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臣妾请皇上下旨,由钟萃宫贵妃高氏抚育七阿哥永琮。” “准!” 富察皇后含笑道:“还有一事,臣妾请皇上下旨,册封高贵妃为皇贵妃,但在臣妾薨逝后举行册封礼。” “德音!”乾隆握紧皇后的手,唤了一声。 富察皇后恍惚了一下,笑道:“许久没听皇上叫,臣妾都要忘了自己的闺名。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阿玛额娘教导臣妾德容言功,以德为先,臣妾奉为圭皋,只是不能行之到底,辜负了阿玛的期望。” 富察皇后面上浮现怀念之色,又说起王府旧事,叹道:“臣妾从宝亲王福晋,到大清皇后,日日劝谏自己不能失了体面,为皇上打理好内务,管理嫔妃,和睦后宫。本以为能与皇上白头偕老,不想臣妾福薄,终究要先走一步。” 乾隆面露感动,道:“德音与朕快二十年的夫妻,情深义重,怎忍心如此绝情。朕已经命太医院为你调养身子,这些丧气话就不要提了。” “太医能医病,却不能医命。” 富察皇后话中全然是对皇帝的不舍, “臣妾何尝不想常伴皇上左右。没有人比臣妾更了解自己的身子,再好的医术,再多的灵药,臣妾也添不了几年寿数。” “永琮托付贵妃,臣妾也能放下一桩心事,明年和敬下降科尔沁,臣妾盼着能看着她出嫁。” 乾隆见皇后提起女儿,连忙安慰道:“和敬下嫁色布腾巴勒珠尔,朕在京城为她建公主府,和敬与额驸成婚后亦能长居京城,常伴朕与皇后膝下。” “皇上为和敬费心了。” 富察皇后嘴角绽开笑容,喜道:“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巴勒珠尔是个极好的孩子,皇上又许和敬留京,明日臣妾让她亲自去向她皇阿玛谢恩。” 见皇后欢喜,乾隆自得笑道:“和敬是朕长女,生性聪慧,朕也舍不得她到蒙古去。" 富察皇后反握住皇帝,温柔道:“皇上是一国之主,臣妾却为了儿女私情让皇上为难了。” “皇后这是什么话,”乾隆拍了拍皇后的手,“朕的儿女,朕自然疼爱,尤其是朕与你的孩子,朕不会让他们受丁点儿委屈。” “皇上,”富察皇后感动莫名,终究还是红了眼眶,垂眸道:“蒙皇上厚爱,臣妾三生有幸。惟愿上苍怜悯,多赐臣妾两年寿数,让臣妾与皇上夫妻缘分再深些,。” “皇后说的朕肝肠寸断,”乾隆感怀富察皇后深情,脱口允诺 “皇后会是朕的唯一的皇后。” 富察皇后抬起头,露出泪眼朦胧的双眼。 乾隆拂袖擦拭富察皇后面上的泪珠,感动不已,再次道:“朕与皇后今生是唯一的夫妻,惟愿来我们夫妻来世仍有缘分。” 富察皇后眼中含泪,埋首在皇帝胸前露出一个笑容。 ************************************************************************************ 乾隆十一年六月,皇帝下诏曰“皇后上侍圣母皇太后,承欢朝夕,纯孝性成,育有七阿哥,和敬公主。今公主成年出降,皇后凤体违和,令钟萃宫贵妃高氏,端庄惠下,抚育七阿哥永琮,册尔为皇贵妃,侍奉中宫。端模范而迓休祥,顺成内治,有厚望焉。钦哉。” 16.第十六章 乾隆十一年到十二年,后宫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春宫皇后富察氏正月诞下皇七子永琮,损伤凤体,闭宫休养。钟萃宫贵妃高氏奉旨抚育七阿哥,获封皇贵妃。后皇后懿旨,皇贵妃高氏,娴贵妃辉发那拉氏总理宫务,纯妃苏氏协理。 同年嘉妃金氏生皇八子永璇。 ——————————————————————————————————————————— “要!” 奶声奶气的童音大声叫道,含着肉窝窝的小手指着面前左右晃荡下金铃铛,胖嘟嘟的脸蛋鼓起,理直气壮的命令。 春华扑哧笑了出来,见主子转过头来,强忍着笑道:“看咱们七阿哥,打小就不哭不闹,以后一定了不得!” 慧娴把铃铛递给眼睛瞪大的小家伙,笑道:“你们是忘了这个小魔星才来时恨不得哭的屋顶都掀了!” 榻上的”小家伙“好像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抽出被啃食满是口水的金铃铛的,抬起头来,露出满嘴米粒大小的牙齿。 “七阿哥是心疼娘娘,懂事体贴!” 莲香下意识的朝望过来的阿哥回笑,心都软的好似一汪水,为小主子辩解道:“启祥宫从前说了多少酸话,如今八阿哥日夜啼哭,听说闹腾都嘉妃都不敢出门!” 小康子一直微微躬身伺候在一旁,见主子面露兴趣,连忙笑道:“其实八阿哥不过是寻常的小儿哭闹,太医和嘉妃娘娘说了,春日里阿哥不好抱出去走动,免得吸进了不干净的尘沙,偏嘉妃娘娘不信,那段时间常常带着阿哥逛御花园。可不到了现在,天冷了,阿哥出去惯了,猛地改了习性,可不就要闹腾。” 莲香略带不屑,“咱们七阿哥养的这样好,比八阿哥大了一岁,主子轻易都不肯带阿哥出去,嘉妃娘娘是想进位想疯了吧!” “莲香!” 慧娴一直由着他们闲聊,听到莲香话里带上嘉妃才出言警告。 “祸从口出的道理还要本宫告诉你吗!” “奴婢知错。” 莲香脸色一白,其实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怪只怪她太不谨慎,福身跪地谢罪。 慧娴无奈叹道:“起吧,别动不动跪来跪去,你心里能记住谨言慎行,不比给本宫行礼值多了。” “谢主子不罚之恩。” 莲香又福了福,才起身。 慧娴这才笑道:“本宫可不是不罚你,这样吧,永琮这几日换洗的衣物,都由你负责。” 春华秋实都笑道:“主子英明,莲香可得好好干!” 莲香也恭敬的应诺。 给七阿哥洗衣物不是轻省的伙计。阿哥正是闹腾的时候,一日都要唤好几回衣服,可莲香却心满意足。主子和七阿哥是钟萃宫中心骨,但凡贴身的活计,负责的只有心腹。像衣物一类,是不会送到浣衣局,平日都是由春华秋实带着两个小宫女负责,莲香得到的惩罚是这个,可见主子虽然罚她,心里却还是信她的。 慧娴小惩大诫一番,对着亲信的几人道:“宫里的哪有真的蠢人,你们瞧嘉妃被八阿哥缠的不得安宁,可皇上近些日子翻的可不是启祥宫的牌子?嘉妃看着直爽,心里比谁都清楚。” 莲香不敢继续发言,还是小康子和主子道:“嘉妃娘娘这样做难保不被皇上知道,这贵妃之位,奴才瞧着太后和皇上还是更属意纯妃娘娘!” “毕竟纯妃娘娘一直协理六宫,膝下两个皇子,论来比 嘉妃尊贵些。” 秋实素日沉默寡言,这时也道:“听说潜邸的时候纯妃娘娘是格格,嘉妃娘娘不过是个侍妾,皇上即位后,纯妃娘娘为嫔位,嘉妃娘娘是贵人,嘉妃的资历是比不得纯妃娘娘。” 慧娴淡淡道:“嘉妃样样比不得纯妃不打紧,只要皇上属意,贵妃不贵妃还不是按皇上的心意来。” “主子说的极是。” “额娘!额娘!额娘!” 永琮不知何时抛下了心爱的金铃铛,扶着墙站起身,几步跑到慧娴身上。 “永琮饿了吗?” 慧娴摸了摸孩子头上的小鬃,得到一声响亮的答应声。 乳母一直候在外面,春华把人叫进来,抱过七阿哥给她。 屏风后是喂奶的声音,春华秋实早一步进去陪着(看着)乳母。 慧娴看了一眼,问小康子“五阿哥的风寒好了吗?” “回主子,早前您派人送药材去承乾宫,五阿哥已经被愉妃娘娘接回去养病。” “这么严重?” 慧娴想起那个可爱的小胖墩,不免有些担心。 小康子瞄了一眼屏风,语气不变道:“阿哥可怜,才挪到南三所就遭了这么一场罪,愉妃娘娘心疼的不得了,奴才到的时候,愉妃娘娘的眼圈都是红的。” 慧娴了然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打发小康子下去,“去库里找些温性的补药,送去承乾宫,也算是本宫对五阿哥的心意。” “是。” 小康子行礼告退。 乳母喂完了奶,还想说些什么,春华毫不客气的接过孩子。 秋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瞥向孙奶娘。 “主子,咱们还是从内务府换个奶娘,那孙氏,奴婢瞅着就不安分。” 七阿哥美美的吃了奶,闻着慧娴身上舒服的味道,砸了砸嘴,睡的更沉。 慧娴哄着怀里的乖宝,听到春华的问话也只道:“皇后亲自安排的人,就算知道有问题,难道咱们还能赶出去?” 春华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不满道:“皇后娘娘也不瞧瞧,宫里哪里有比七阿哥更健壮的孩子,这样防着主子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她想什么无妨,”慧娴温柔的抚摸睡得极香的,肉嘟嘟软软滑滑的脸蛋,“永琮快两岁了,早就该断奶,奶娘留着也没用了。" —————————————————————————————————————————— 承乾宫,愉妃命人送走钟萃宫来人,无力的坐回椅子。 心腹玉录在一旁劝道:“主子,咱们不过是收了钟萃宫的补药,主子不必如此忧心。“ 愉妃无奈道:“如今宫里的局势越发复杂。长春宫皇后娘娘闭宫调养身子,偏皇贵妃抚育七阿哥;皇上皇后下旨由钟萃宫翊坤宫同掌宫权,如今却是娴贵妃理事;嘉妃又得了八阿哥,可纯妃却协理着宫事……这一团绕一团,本宫即便想独善其身,只怕也脱不了这摊浑水!“ 玉录被主子说的也愁起来。宫里的局势有多紧张,做奴才更清楚。主子们是执棋者,她们这些奴才就是小棋子,丢了一个还有一个。 宫里的井里不知道填了多少人命,外面繁花盛宴,宫人命贱如纸。 愉妃又叹了口气,“且不说皇贵妃为何向我表示好意,我也不是愁这个。明年宫里大选,又传皇上会大封六宫,纯妃,嘉妃哪个不想再进一步。” 玉录小心道:“主子您有五阿哥,也不比她们差。” 愉妃摇了摇头,自嘲道:“本宫不得皇上喜欢,永琪也只是皇上那么多阿哥中一个,论长论嫡,皇上的欢心都轮不到我们母子。能守着承乾宫和永琪平安度日,就是本宫最大的念想。” 玉录也不好再说什么,主子没有上进心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下面的人不用提着脑袋做事。 愉妃转身看了看桌上的补药,示意玉录收好,“不管皇贵妃什么心思,这些都是好药,保不齐以后用得上。” “是。” —————————————————————————————————————————— 慧娴哄着永琮吃过蛋羹睡下,才得了半日空闲。 小康子低声回禀了送药时愉妃的反应,中肯道:“愉妃娘娘看来是不愿意沾咱们钟萃宫,奴才去了也不见她多欢喜。” 慧娴不在意,“愉妃不爱生事,巴不得宫里人想不起她们母子。” 小康子也跟着笑,“五阿哥的风寒时好时不好,愉妃娘娘如今除了承乾宫,哪都不去 。” “宫外有信传进来吗?” 承乾宫不过是主仆闲话,慧娴问起宫外,小康子也严肃起来。 “这是高大人给主子的信件。" 慧娴打开,迅速过了一遍。 “富察家果真动手了。”慧娴嘴角噙笑。 “高大人是让主子向皇上求情?” 慧娴摇头,心情甚好的写了回信,封口递给小康子。 “尽快把信给阿玛送去。” 慧娴嘱咐。 —————————————————————————————————————————— 高家的来信除了高斌对陷害高家的幕后黑手的猜测,就是叮嘱慧娴小心富察皇后,并无一言半语要求慧娴求情。 虽一舍是按照慧娴的想法在走,但高斌真的听从她的意见,也不算白费她的心血。 慧娴在现代对清朝大臣的历史了解不多,不过关于高斌之死,在高氏留下的记忆里是从乾隆十三年,即是明年开始。 高斌也算是一代名臣,从雍正到乾隆,带着高家走上辉煌,又落下尘埃。 官职做到吏部尚书,军机大臣,到了顶峰后开始被贬。慧娴要挽救高家,必须有高斌的配合。 高家势力大的现在的地步,高斌未必不知道该收敛,而七阿哥就是慧娴给高斌的理由和机会。 女儿成为皇贵妃,养育中宫嫡子,在皇后没有几年寿数的情况下,高斌心里怎麽可能没有其他想法。 富察家隐晦的打压其实是让高斌顺势找到退下的缘由,他自然不会要求女儿为他求情。毕竟慧娴身上还担着更大的“期望”。 “成功一半了,”慧娴提笔,暗道,“接下来就看老天站不站在我这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慧娴欣赏看着纸上八个大字。 17.第十七章 娴贵妃抿了一口茶水,眉眼含笑,语调平和从容。 “高姐姐觉得如何,若有要更改的地方,还望高姐姐不吝赐教。” 翊坤宫暖阁,慧娴与娴妃分坐暖坑左右,纯妃坐于下首,捧着茶盏好似已经入神。 慧娴略翻了两页,将手中明黄色的折子扔到炕桌, “娴贵妃颇为能干,本宫觉得极好,无一处要改。” 慧娴淡淡一笑,“虽说本宫才是皇上下旨主管后宫,两位妹妹协理,但有娴贵妃这么能干,本宫悠闲许多,真是好福气。” “高姐姐说笑,”娴贵妃抽出帕子擦拭嘴角,轻声笑道:“都是为皇后娘娘分忧,分什么先后贵贱,纯妃妹妹,你说是吗?” “咳咳,”纯妃呛了一口茶,放茶盏后又不小心打翻,茶水淋到下裙。身后的宫人赶紧上前为主子清理,纯妃起身告罪道:“两位娘娘见谅,臣妾失仪。”说着请求回宫更衣。 慧娴微微点头,“纯妃去吧。" 纯妃又恭谨的行了礼,缓缓退两步转身离开。 娴贵妃转头朝慧娴笑道:“纯妃妹妹真是不小心,姐姐别见怪。” 语气中的熟捻可见一般。 慧娴微微一笑,道:“些许小事,娴贵妃这样大惊小怪,还是觉得纯妃妹妹不够稳重,需要娴贵妃弥补错失?” “高姐姐真爱说笑,”娴贵妃面色微变,语气依旧温婉从容,“臣妾随口一说,姐姐就想了许多。纯妃妹妹也是潜邸的老人,论起来不比姐姐晚多少。高姐姐可还记得?” 高氏昔年是宝亲王的侍女,虽受到乾隆宠爱,其实还要给做格格的纯妃行礼问安,即便是后来,两人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本宫只记得与娴贵妃昔年同为侧福晋,后来进宫,又是同日受封,”慧娴面上露出怀念,“说起来娴贵妃妹妹的侧福晋之位比本宫还要早几日,妹妹一定还没忘记吧?” 来呀,互相伤害! 天天阴阳怪气的嘲讽来嘲讽去,慧娴觉得还不如一次性撕破脸,也不用继续受罪。 说着慧娴伸手,似乎要算算是几日,扶额嗔道:“年纪大了,记不住了,还好,本宫记得本宫的贵妃和妹妹的娴妃是同日册封,潜邸的姐妹们论来还是咱们二人位分最尊贵,皇上的厚爱本宫日日铭记,娴贵妃比本宫聪慧能干,一定记得更清楚。” 慧娴眼尖的瞧见炕桌旁露出的半截玉手,手里帕子纂成一团,洁白的手指上连青筋都要出来,可见用了多大力气。 娴贵妃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朱唇轻启,缓缓开口:“皇贵妃说笑,臣妾怎能与您相提并论,皇上对您的看重宠爱,六宫无人不知。” 慧娴不明显的抖了一下,暗道过火了。 娴贵妃面色平静道:“皇贵妃有一言,臣妾觉得最有道理。潜邸来的老人,臣妾与皇贵妃年纪大了,剩下的譬如嘉妃,也算不上鲜嫩。皇上贤明不爱美色,可国务繁重,皇上操劳国事之余,宫里有几个贴心人,皇上也能解闷。”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吗? 慧娴觉得娴妃现在全身上下布满了“贤良淑德”光环。 “皇贵妃觉得臣妾所言有理,臣妾就托大,愿意主持这回大选。" “娴贵妃一心为了皇上,本宫相信娴贵妃。” 慧娴脱口应下,瞧见娴妃面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大约是不相信慧娴放权这么干脆。 “谁要去给渣皇帝选小老婆啊!” 慧娴含蓄一笑,暗道,“祸害女孩子!“ 娴贵妃得了应诺,拿起折子便起身道:“大选的事臣妾这就去禀告皇上和太后娘娘。” 慧娴明了,亦下炕道:“钟萃宫里永琮该醒了,本宫也要回去了。” 慧娴瞧见朝自己行礼的娴贵妃面上的平静,下意识又颤抖了一下。 —————————————————————————————————————————— “主子今日怎么了?” 春华关心道,莲香被罚,大宫女的职务由她顶上。 “主子可是冷了,盖上披风吧”。 慧娴坐在步撵上,摇了摇头,苦 笑道:“今日娴贵妃又阴阳怪气和本宫说话,本宫没忍住,呛了她几句!” “主子何必忧心。” 春华满不在乎,笑道:“主子您是皇贵妃,满宫里除了皇后娘娘,您训谁都是应该的。” 慧娴不语,她可不这么觉得。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句俗话很有道理。今天她就差明摆着骂娴妃不得圣心,对这些宫里的妃子而言,大概是最戳人痛处,娴妃就算呛回来她也不奇怪。 “罢了,本来就不是能和平共处的关系,再多也没关系。” 慧娴想到这儿,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步撵停到钟萃宫门口,慧娴搭着春华下撵,抬头就见一个梳着两把头的女子躬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一袭淡粉色落樱绸枝纹旗袍,蕊上绣着银线,在日光下泛着光,头上发饰简单素雅,仅有的金饰也是精致小巧的款式。 “令嫔,你找本宫有事?” 在钟萃宫前拦住慧娴一行人的是令嫔魏氏,独身一人,没有宫人陪伴。 “臣妾多日没见娘娘,来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令嫔好似没听见慧娴口中的嫌弃,自顾自的上前,甚至想要接替春华扶着慧娴。 “怎能劳烦令嫔娘娘! 春华闪身避过令嫔,令嫔也不在意,反而朝她客气的笑笑。 慧娴心里提着心,嘴上道:“妹妹怎么连个宫人也不带,可是她们伺候的不好,本宫叫内务府给你换一批。” 令嫔面上温柔又恭敬,走在慧娴身后一步。 “烦劳娘娘,其实是臣妾嫌她们跟着烦闷,让她们留下。” 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妾在做宫女子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人天天跟着,如今虽习惯了,有时还是觉得一个人自在些,娘娘见笑了。” “怎麽会?” 慧娴心中更加警惕。 “令嫔尝尝我宫里的茶可能入眼?” 慧娴领着人到了待客的暖阁,客气的说道。 “清香扑鼻。” 令嫔笑着接过宫人奉茶,掀盖赞了一声才徐徐送入口中。 “娘娘宫里的茶臣妾吃着极好。臣妾笨嘴拙舌,实在说不出哪里好,只觉得色香味俱全,极为适口。” 慧娴淡淡笑道:“茶能适口,便比所谓的千金万金的好茶更好,本令嫔才是聪明剔透,七窍玲珑!” “娘娘称赞,臣妾实不敢当。” 令嫔放下茶碗,两手叠放在右侧,仪态无可挑剔。 “娘娘的钟萃宫宽敞华美,臣妾见识浅薄,只觉得无一处不好。” 慧娴在心里猜了遍令嫔来意,不曾想她却夸赞起钟萃宫。 “延禧宫也不错。” 慧娴客气道。 “延禧宫虽好,却拥挤了些。” 令嫔微微蹙眉,柔弱无骨的模样即便是女人也要心软。 慧娴暗暗警醒,奇道:“令嫔是延禧宫主位,正殿那么多房间,还不够住吗?” “娘娘不知,延禧宫如今除臣妾外,尚有陆常在,揆答应,原还有秀贵人,张常在,她们福薄,没几天一道没了,故而她们住的屋子锁了起来,相邻的屋子也无人愿意住,臣妾把西配殿挪了出给两位妹妹。” 慧娴:“……” 没想到皇后給令嫔安排的这样”好“地方。也不对,令嫔搬进去时那两人还没死,所以还是令嫔的“运气好”? 令嫔的面上虽然带着钦羡,语气却很温婉,至少慧娴听了不觉得她讨厌。 “臣妾扫兴了。” 令嫔起身福身,笑道:“娘娘福泽绵长,臣妾胆子小,斗胆前来希望能得娘娘福泽庇佑。” “都是皇上的妃嫔,自然有皇上的龙威庇佑。” 慧娴淡淡道:“令嫔的延禧宫皇上常去,即便有哪里不好,天威之下,令嫔也不必忧心。” “娘娘说的是。” 令嫔不见丝毫不喜,奉承了慧娴一个下午才提出告辞。 隔日。 小康子禀道:“宫里有流言传,娘娘与令嫔交好。” 慧娴手下修剪花枝,笑道:“咱们宫里丢一根针都有人听响,令嫔活生生一个人呆了几个时辰,本宫还以为会传出本宫扶持令嫔的言论。” “毕竟才一日功夫,多等几日,娘娘与令嫔亲如姐妹都得传出来!” 小康子显然很了解流言的夸大和不靠谱,“主子可要澄清?” 慧娴欣赏的看着手下的红梅………和狗啃的差不多。 “流言这东西,咱们即便当面也是说不清,不必管它。” 小康子忧心道:“只怕令嫔娘娘再来一趟,流言蜚语更是止不住。” “她是个聪明人!” 慧娴笑道,聪明人就该明白她没有明摆着和令嫔结盟的意愿,也不会在这浪费功夫。 小康子犹豫了一会,还是道:“娘娘为何拒绝令嫔投靠,虽然令嫔只是嫔,以皇上对她的宠爱,明年大封,妃位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的对,”慧娴反问,“令嫔一旦成为令妃,投靠本宫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见小康子面露不解,慧娴笑道:“你派人监视延禧宫有几年,也不曾得到令嫔的信任。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子,偏她又不缺乏在弱小时卑躬屈膝的狠心,这样的人投靠本宫,本宫不能给她想要的权位,不能掌握她,只能被她反噬,沦为她的踏脚石,被她踢到一旁。" “主子英明,”小康子敬佩道,“令嫔手段极为厉害,从区区一个官女子坐到一宫主位,甚至没有子嗣,她来投靠主子,心思不纯,还好主子英明,不曾被她迷惑。” 小康子马屁拍的响,慧娴即便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不由被拍的欢喜。 “行了,派去延禧宫的人好好盯着令嫔,本宫不想再多个敌人。" “是,”小康子问道,“翊坤宫娴贵妃从内务府调了新人,主子看咱们可要动些手脚?” 慧娴摇头,“宫权的名头,皇后尚在,本宫就不能摸。” “皇后娘娘闭宫休养,分出心神盯着娘娘,却放纵娴贵妃,”说起长春宫,小康子也满腹怨言,“娴贵妃事事争先,彰显贤能,皇后怎么都看不见吗?” 慧娴想起从乾隆口中隐约听到的口风,无奈笑道:“皇后聪明绝顶,就算不理宫事,这后宫一亩三分地里也难有能瞒得住她的事。” “只是,这样休养又能有什么效果?” 慧娴屈指算到,乾隆十三年要到了,富察皇后能不能过了这个坎,还真是好奇。 —————————————————————————————————————————— 乾隆十二末,皇帝下诏来年大选,充实后宫,同时大封六宫妃嫔。 18.第十八章 长街。 储秀宫大姑姑领着新入选的秀女们步行回宫。 十来岁的秀女统一穿着青色宫装,发上仅有绒花相配,低头垂首,偶尔有人左顾右盼,遮不住的朝气蓬勃。 “停!” 大姑姑唱诺一声,狠狠的瞪了几个不规矩的秀女,率先面向长街跪道:“有妃主子来了,还不行礼!” 秀女们面面相觑,散落着福身下拜。 过了一刻,两队采仗缓缓而来,护着两乘步撵,七凤金黄曲柄伞落后,宫人捧手捧金节,拂尘,银质金香炉,香盒,痰盂,盂,银瓶,银椅,银方几,随后绵延数十步。 “起!” 待得采仗远去,大姑姑起身转头对诸位秀女严厉道:“各位姑娘谨记,宫里规矩严格,遇见主子们要像方才一样,早早行礼问安!” “是!” 秀女们福身应答,有的标准,有的笨拙,一点都不齐整。大姑姑无奈道:“罢了,先回储秀宫,姑娘们的规矩还需好好学学。” 大姑姑袖手在前引路,随后的秀女们却有几个回头望向远处的鸾舆,眼底露出钦羡。 —————————————————————————————————————————— 钟萃宫。 富察皇后派人接七阿哥小住,慧娴送走了小魔星,难得清闲起来。 “主子要不去御花园走走?” 莲香提议,“开春御花园有山茶开的极好,主子何不去赏花,也是一桩乐事。” 慧娴想了想,“这两日秀女入宫,御花园怕是热闹着,本宫就不去凑热闹了。” “回主子,秀女们在储秀宫学规矩,储秀宫的大姑姑不会放她们出来的。” 春华笑道,“虽然过了复选,但秀女们没名没份,出身又参差不齐,殿选前教导姑姑们且不会让她们出来放风,扰了主子们的兴致!” 慧娴哭笑不得,“储秀宫这么点地方关上一两个月,她们也真想得出来!” “姑姑们也是用心良苦,”秋实实诚道,“若是让秀女随意走动,哪个不安分的,想要攀高枝,攀不攀的上且不说,其余秀女也会被带累,姑姑们也吃不了好果子。还不如圈在一处,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一个多月。” 慧娴失笑,觉得很有黑色幽默感。 “启禀主子,嘉妃,愉妃来了。” 小太监进屋叩首,禀道:“两位娘娘的采仗快到宫门口。” “她们怎么一道来了?” 慧娴奇道,吩咐左右去迎,自己去换一身见客的衣裳。 “不知两位妹妹要来,本宫有失远迎。” 慧娴换了一身苏绣茜色璇花纹旗裳,脸上涂了一层“露华浓”的胭脂,随着行步,白玉制流苏发出碎玉击打的声音。 “娘娘万安!” 嘉妃,愉妃把手递给宫人,起身行礼。 嘉妃行完礼,坐到慧娴下首笑道:“臣妾不请自来,娘娘这麽说,可是无地自容了。” 慧娴浅笑,见嘉妃今日打扮的颇为素雅,旗头上也无煊赫金饰,暗暗称奇。 “两位妹妹能来,本宫自然高兴。” 慧娴端起茶碗,朝愉妃颔首。 “今日嘉妃姐姐来寻妾,说多日不见皇贵妃,寻臣妾一同来拜访。” 愉妃打扮的比嘉妃还不起眼,身上并无半分鲜亮颜色,态度极为恭敬。 嘉妃含笑插话道:“娘娘不知,臣妾和愉妃来时,正巧碰到新入宫的秀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鲜亮活泼,娴贵妃见了一定欢喜!” "是吗!“ 慧娴听得”十五六岁”,嘴角一抽,端起茶碗掩饰道:“真是年轻啊!” “可不是,娴贵妃体贴皇上,嫌弃臣妾等年纪大了,不能讨皇上欢心,花一般的秀女选了许多,想必比咱们强多了。” 娴贵妃谏言选秀虽得了太后夸赞,但得罪了宫里的嫔妃,嘉妃就是其一。 慧娴瞧着嘉妃阴阳怪气的模样就难受,问愉妃道:“五阿哥年前才病了一场,开春花粉多,更要小心些。” “谢娘娘关心,”愉妃感激道:“永琪这孩子不爱待在屋里,多亏了娘娘前日送来的纸戏,嬷嬷们才拘得住他。” “阿哥长到五六岁,宫里就圈不住了。“ 嘉妃很有经验,“永珹像永琪这般大的时候也一样,愉妃妹妹现在就愁还早呢!” 慧娴就笑:“孩子都这样,好时瞧他可爱极了,闹腾起来真真受不了!” 嘉妃奉承道:“听说七阿哥在移宫前哭闹不休,挪到娘娘宫里,吃的香,结实多了,一年多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可见娘娘费心,养的阿哥多好!” 慧娴笑笑,转而道:“二月里恍惚听说叶答应复位贵人,两位妹妹知道怎么回事吗?” 愉妃脸露难色,还是嘉妃嗤笑一声道:“娘娘都听说了,实在不是什么体面事,臣妾与愉妃妹妹若不是见了都不敢相信有这样不成体统的后妃,愉妃妹妹如今更是为难!” 慧娴面露好奇。 愉妃垂首不言,由嘉妃继续道:“叶赫那拉氏也算是大族出身,昔日犯下大错,皇上顾念情谊,只夺了位分,由娴贵妃管教。原还以为她悔过了,正月里皇上去赏梅,瞧见一着红梅白地裙舞衣的美人,月下起舞,风姿绰约,皇上见了可不喜欢,就在旁边的暖阁里幸了那美人。” “那美人就是叶答应?” 慧娴还真不知道此事,闻言问道。 愉妃面色通红,掩袖瓮声道:“是令嫔。” 嘉妃风眼眯起,嘲讽道:“叶赫那拉氏可没那么好的本事,知道皇上行踪,巴巴的在梅林跳舞。”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叶答应与令嫔素来不对付,怎么她复位还和令嫔有关?” 嘉妃红着脸低声道:“臣妾和愉妃妹妹也是凑巧,听说梅园的梅花开得好,去南三所看望永珹和永琪后便一道去赏梅,谁料到养心殿的人拦在园外,臣妾恍惚听到,叶答应来折梅花,闯进暖阁了。” “……” 慧娴内心呵呵哒。这么劲爆的事情,渣皇帝果然没有节操可言。 “这事毕竟不体面,底下人纵然知道,也不敢传,娘娘若不是问臣妾与愉妃,其他人也是不知道叶赫那拉氏如何复位。” 愉妃亲眼目睹,至今还臊的慌,恨恨道:“娘娘,叶赫那拉氏如何复位,纵然为嫔为妃,臣妾也管不着人家的福气,可这样的人住到承乾宫,臣妾实在不能与她同住,败坏了臣妾的名声事小,五阿哥年纪小,臣妾也不能让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和五阿哥离的太近。” “叶赫那拉氏不是住翊坤宫,怎么又要挪到承乾宫?” 慧娴问道,“是皇上下旨了?” “皇上的旨意尚未下达,不过娴贵妃遣人来和奴婢说了。” 愉妃起身跪拜道:“臣妾知道为难娘娘,可叶赫那拉氏这般品行,素来桀骜不驯,娴贵妃却要挪到臣妾宫中,臣妾实在管教不得。” “愉妃先起来吧。” 慧娴沉吟道:“若是单是娴贵妃的意思,本宫倒可以驳了,可若皇上也有意把叶赫那拉氏挪到承乾宫,本宫也替你劝说一二,不过皇上是否听从,本宫亦是无能为力。” “娘娘愿意开口,臣妾就感激不尽。” 愉妃面露苦涩,“实在不行,臣妾把承乾宫让给叶赫那拉氏,即便住的偏僻些,臣妾也不愿与她同住。” “你胡说什么,”嘉妃一脸恨铁不成钢,“她不过是个贵人,哪里塞不下,你身为妃位,怎能由你让她?” “嘉妃说的是,”慧娴也不赞同愉妃这种想法,“叶贵人纵得皇上欢心,也没有这么大的体面,让你给她让位,本宫知道你不愿与她同住,皇上纵看在五阿哥的份上,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丧气。” 嘉妃说完愉妃,转头朝慧娴道:“娘娘,那叶赫那拉氏挪哪里都好,臣妾的启祥宫地偏狭小,住不得这尊大佛。” 慧娴笑道:“本宫知晓,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嘉妃欢喜道:“臣妾多谢娘娘。” 慧娴与两人又说了些琐事,面露倦色。 嘉妃,愉妃对视一眼,起身行礼道:“臣妾叨扰许久,就先告退了。” 慧娴颔首。 送走两人后,慧娴命人叫来小康子。 “叶贵人挪宫的始末,你可打听出来?” 小康子回道:“叶贵人复位后,听说颇受娴贵妃冷待,挪宫之事八成是她自己的心思。” 慧娴点了点手心,“叶贵人复位的缘由虽然被禁令,娴贵妃却未必不知晓。毕竟叶赫那拉氏住在翊坤宫,忽然皇上下旨复她为贵人,娴贵妃知道留心,难保发现不了。” 小康子称是,“嘉妃素来唯恐天下不乱,纵然封了下人的口,嘉妃也未必不会告知娴贵妃,娘娘您说会不会是娴贵妃不喜叶贵人,不愿留她在翊坤宫。” “也有可能。”慧娴道,“娴贵妃虽然要讨皇上欢心,但她所谋甚大,叶贵人虽得了宠幸,但娴贵妃只怕更嫌她污了名声,不愿留她也是有可能。” “主子您说娴贵妃为何要迁叶贵人到承乾宫,永寿宫可还空着。” “本宫不是娴妃肚里的蛔虫,怎么晓得她的想法?" 慧娴心里尚在震惊,抚手道:“怪不得令嫔这些日子安静,大选的秀女几日了,也不见她出来走动。” “令嫔与叶贵人有仇,这回可以说是她一手帮叶贵人复位得宠,只怕自己心里怄气呢!” 小康子幸灾乐祸道。 —————————————————————————————————————————— 啪! 令嫔秀美的脸上狰狞不已,连摔了一套茶盏,伏在榻上喘气。 “主子您消消气,别为那贱人伤了身子!” 宫女端着冒着热气的暖粥,劝道:“您多少吃些东西,身子要紧,养好了身子再去收拾那贱婢!” 令嫔抬起头来,若不是眼圈微红,谁也看不出她刚才气急败坏的表现。 “本宫费尽心机,才在宫中有了一席之地,那贱人这般羞辱我,害我沦为宫中笑柄!” 令嫔喝了两口甜粥,心火上涌,一把丢下杯盏。 “她不是要复位吗,本宫成全她!” 令嫔示意宫婢上前,低声嘱咐了几句话。 19.第十九章 天光正好,长春宫封闭了一冬的宫门缓缓开启。 安嬷嬷领着长春宫所有宫人跪地迎驾,乾隆从宫门入,停步问道:"皇后近些日子饮食如何?” “回皇上,娘娘今儿早起用了一碗梗米粥,粥菜也用了些。” 安嬷嬷低声回道,还道:“七阿哥在,娘娘精神头好了许多,用膳也觉得香了。” 乾隆颔首,大步走进屋中。 富察皇后身着燕居服,宽大的衣服披在身上,苍白的面色更显弱不胜衣。 “皇上!” 富察皇上想下榻行礼,乾隆快走几步上前扶住皇后,察觉到手下皮包骨,面上苍白羸弱,没有血色。 “朕听安嬷嬷说,皇后今日用膳香,午膳陪朕用,咱们也好说说话。” 富察皇后勉强撑着身子靠在皇上身上,闻言轻笑道:“好啊,臣妾近来吃一道笋子汤觉得不错,皇上到时尝尝可能入口。” 乾隆抚怀中人的头发,与嫔妃们保养得宜乌黑柔顺的长发不同,手下的青丝和主人一般脆弱羸弱。 “皇上,臣妾一定很难看吧?” 富察皇后伤感道:“可臣妾不愿学李夫人羞见天颜,臣妾是皇上的妻子,只愿皇上能记住臣妾的美好,忘记臣妾病容。” 乾隆笑道:“怎麽会,皇后和朕那年掀开盖头下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变化,皇后端庄贤淑,是朕的贤后,贤妻,有怎是李夫人和汉武帝比得了!” 富察皇后没有说话。其实安嬷嬷问过她要不要梳洗装扮,可她还是决定拖着病容见他。 富察皇后听着皇帝发自内心的夸赞,心头一酸。 曾经她以贤后为憧憬,亦不愿欺瞒皇上,可是,她已经没时间了。 富察皇后气息越发微弱,目光渐渐坚定。 永琮一定得做太子,他是中宫嫡子,是所有人眼中的绊脚石。 所以,不能有继后。 至少不能是有能生育的人坐上皇后宝座。她的永琮得是唯一的嫡子,日后的太子,皇帝。 …………… “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想先睡一会。” 富察皇后埋首在乾隆胸前,喃喃道。 乾隆温柔应道,“好,皇后睡吧,朕陪着你。” 安嬷嬷悄悄抹了抹泪,头也不回的离开暖阁,留下依偎的夫妻二人。 慧娴有些头痛的看着面前的磨人星,主动和他讲道理。 “永琮,你长大了” “我没长大。我是小孩子!” 咧开小米牙的胖嘟嘟的孩子奶声回道。 慧娴:”……“ “额娘!额娘抱我!……额娘!” 虚岁三岁的七阿哥脸蛋白嫩,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更显可爱,这会手脚并用趴在养母身上,几十斤的分量压得慧娴不住往后倒,还是春华眼尖塞了两个软枕在慧娴腰后。 慧娴生无可恋,任由小魔星在身上嗅来嗅去,最后终于满足的找到合适的位子,打了个奶嗝睡下。 “主子?” 春华轻声问道,指了指小主子。 慧娴微微摇头。小魔星越大越不好糊弄。 永琮几个月大慧娴用灵水调理他的身子,这孩子虽然不记得,身体却铭记了灵水的味道,所以最喜欢靠近慧贤,在她怀里睡觉,一抱走就会惊醒。 不过慧娴还是想出办法了。 确定永琮真的睡熟,慧娴抱着他到床上放下,从枕边拿出一早备好的羊脂玉牌放到永琮水边,小肉手几乎立刻摸到了玉牌,嘟囔着塞到嘴里。 “主子,阿哥这样黏您,这样能行吗?” 莲香担忧的不住回头。 那可是用灵水浸泡过的羊脂玉牌,慧娴心道,这话不能告诉莲香,只道:“那玉牌是请大师开光,驱邪避祸,永琮会喜欢。” 当! 当! 当! 当! …… 慧娴猛的起身,耳边钟声停歇,转眼望去,殿内的宫人太监都已经哭着跪下。 “主子,皇后娘娘薨了!” 慧娴恍惚了一会,就听到一声孩童的啼哭。 ——————————————————————————————————————————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长春宫富察皇后薨。谥号孝贤。 抬眼望去,紫禁城成了白色天地。 慧娴着丧服从坤宁宫出,后面是喇嘛和尚嗡嗡的念经声,听得人既头疼,又觉得昏昏沉沉。 “主子,咱们透透气就回去。” 莲香环顾四周,低声和慧娴道。 慧娴点头,乾隆看起来伤心得疯魔了,一点小错都要大发雷霆,甚至摘了筹备丧礼的大臣顶戴花翎,莲香会怕也正常。 “慧娘娘万安!” 慧娴才说要回去,迎面就碰到着白色粗麻的两位少年,一个是二十岁的大阿哥永璜,另一个十三四岁,尚有些稚气,乃是三阿哥永璋。 慧娴微微颔首,由莲香扶着快步进了奠堂。 “莲香,你瞧两位阿哥面上有无悲痛之色?” 慧娴跪到殿前,嘴巴微动。 “奴婢觉得两位阿哥看着哭的不够悲切。” 莲香小声回了一句,快步走到奴才的队列低声啜泣起来。 皇宫里哭丧是个讲究活,不到唱诺的时候只能默默抹泪,不能哭出声来,该哭的时候也也不能和泼妇一般,大声哭闹,失了仪态。 至于带所谓的姜汁一类的东西抹眼睛,慧娴用亲身经历表示,别被小说给骗了! 那么大的味道,一旦被发现,慧娴的皇贵妃也就到头了。 “呜呜呜!” 慧娴酝酿了一会,想像了一下任务没完成,留在清朝不能回去的悲剧场景,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刷就下来,用帕子捂住嘴巴,哽咽不停。 慧娴边哭便想道,大阿哥和三阿哥方才见了,彷佛眼睛不肿,肯定是哭少了,要不就是倒霉催的体质问题。 “嘉妃!” 一声低乎传来, 慧娴下意识的回身,就见嘉妃金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周围的人赶紧去抚。 “嘉妃的肚子有四个多月了!” 纯妃和愉妃离的最近,两人勉力扶住嘉妃,朝慧娴低声道:“早前诊出来,嘉妃还没顾得上说,皇后娘娘薨逝,嘉妃也不敢和皇上提了。” 慧娴一想就明白,嘉妃是和上回生八阿哥一样,坐稳胎后再告诉旁人,皇上太后也不会理会她这点小心思。谁料到碰上皇后薨逝,皇上悲痛万分,这时再说就不是喜事,嘉妃恐怕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要被皇上冷待,甚至有更坏的可能。 慧娴和嘉妃并无交情,只是瞧着她的肚子,终究不能真的忍心不管。 “本宫让人去禀报太后。” 慧娴朝手示意莲香,一直在低声哽咽的娴贵妃忽然开口道:“嘉妃身为妃妾,为皇后哭灵不能尽心。嘉妃这一去,日后皇上记起,嘉妃母子受罚不说,你们担待的起吗" 这话一出,纯妃,愉妃都面色不好,慧娴深呼一口气,冷声道:“娴贵妃说该怎么办好,看着嘉妃托着四个月的孩子跪上十几天,最好跪没了孩子!” 娴贵妃低声道:“皇贵妃莫要随意诋毁,臣妾是说不如先弄醒嘉妃,看她自己怎么选择,若是她执意去歇息,再去禀告太后不迟。” “这样你也不必担忧皇上责罚了。” 慧娴回了一句,起身走到嘉妃身边,按了按她的人中。 “嘉妃醒了!嘉妃妹妹,娘娘有话问你!” 刚醒来的嘉妃面如金纸,目光呆滞,在纯妃的示意在才看到慧娴。 “皇贵妃?” 慧娴安抚的看着她道:“你怀着孩子,哭灵要跪几日,若身子受不住,本宫派人送你去寿康宫。" 嘉妃强撑着直起身子,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犹豫半晌,慧娴,纯妃等人也不催促。 “皇贵妃……臣妾……臣妾身为妃嫔……为皇后哭灵怎能离开?” 纯妃,愉妃下意识收回扶嘉妃的手,慧娴眼神冰冷,缓缓道:“嘉妃对皇后的心意,本宫自不能阻止。”言毕回到原位。 嘉妃忐忑不安的又看向纯妃两人,她们却都跪回蒲团,看也不看嘉妃一眼。 , 娴贵妃与慧娴分列左右,用帕子擦拭眼角,语气淡淡道:“皇贵妃自是一番好心,只不知这宫里,子嗣虽重要,终究敌不过圣心。” “娴贵妃颇为了解嘉妃,”慧娴道:“或者娴贵妃心里,若是遇到和嘉妃一样的事也会作出同样选择。” 娴贵妃沉默半晌,自嘲道:“没有孩子,怎能知道选择。” 慧娴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20.第二十章 承乾宫偏殿。 慧娴坐在上首,左侧是愉妃,下首椅上坐着纯妃。 三人均着白麻布衣,发上仅有白色绒花,眼圈红肿,面色苍白, “皇贵妃,纯妃娘娘,主子,” 玉录进屋行礼道:“主子们今日跪了许久,先用碗红枣姜茶,小厨房里药汤马上就好了!” 愉妃颔首,朝两人道:“皇贵妃,纯妃姐姐不嫌弃,就在我这宫里泡泡脚,午后还得跪呢!” 慧娴道:“多谢愉妃妹妹,就叨扰了。” 纯妃也道:“正是如此,坤宁宫距钟萃宫和咸福宫远些,若非愉妃妹妹收留,娘娘和我只怕回去歇息都不能。“ 宫人捧姜茶上,三人顾不得客气,均端起茶碗送入口中。 “也不知永璋他们如何?” 纯妃放下姜茶,面含担忧道:“只怕这会连口热饭都吃不得,永瑢,永琪,永琮都还小,我只怕他们不懂事,惹了皇上不快。” 愉妃面色微黯,叹道:“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义重,亲自戴孝,阿哥们纵然小,也是皇后的儿子,这会子吃些苦头,总好过日后皇上发作。” 两位额娘为儿子忧心,慧娴觉得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凉薄,“太后派方嬷嬷守在灵堂,怕皇上哀毁过甚,伤了身子,对阿哥们自然也会照料。” 纯妃扯了扯嘴角,道:“皇上为了皇后丧仪,规格之高,比拟昔日圣祖为孝庄皇后举办的隆重,百官戴孝,臣妾听说犹有过之。” 慧娴犹豫半晌,终究道:“皇上与先皇后结发夫妻,恩爱非常,自是伤心,阿哥们失了嫡母,若是年纪小倒罢,像大阿哥已经长成,本宫偶尔见他,稳重有余,哀伤内敛,倒叫人见了难免议论。” “娘娘所言甚是,”愉妃心思明悟,细细揣摩慧娴言外之意。 玉录又进门禀报药汤已好,三人不再言语,分别泡了脚,又让宫人按了按膝盖上的瘀血,回坤宁宫哭灵。 一日哭灵结束,除喇嘛和尚和长春宫宫人留下守灵,各宫妃嫔,诸位阿哥得已回宫暂歇。 慧娴出坤宁宫门,得寿康宫宫口信,留下七阿哥与太后小住。 “主子,七阿哥听说今日一直由太后照看,皇上晚间也被太后请了去。” 小康子回禀打听来的消息,“ 听说皇上本欲留长春宫,是听了七阿哥在寿康宫才移驾。” 慧娴披散着头发,劳累了一天的神经松紧,闻言道:“你说皇上欲留住长春宫?” “确实如此,”小康子也甚至不可置信,“先皇后去世前,皇上除了去长春宫探望,甚少留宿,如今先皇后头七未过,皇上命人收拾皇后寝宫,太后亲自赶去长春宫,还带着七阿哥。” “永琮还不到三岁,”慧娴皱眉,“就算是先后寝宫,这孩子聪慧,记性好,冲撞了可怎么好?” 慧娴从前是无神论者,经历了穿越后对世界观的重塑,她对这些忌讳保持半信不信的态度。 小康子跟着愁道:“娘娘说的是。太后是拿着七阿哥安慰皇上,可阿哥这么小,皇上又为了先皇后的过身哀思不已,七阿哥身边没个亲信的人可怎么好?” 慧娴捂着太阳穴,暗骂几句”大猪蹄子!” “明日莲香春华随我去,”慧娴决定道。 ----------------------------------------- “皇帝,你是大清之主,关系万民的福祉,想想身上的重担” 太后钮祜禄氏沉重训诫,对着儿子如今的状态心有余悸,“哀家知道你和富察氏结发夫妻,感情深厚,更该好好保重,不要让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乾隆穿着白麻孝服,短短几日面上就现了颧骨,面色哀痛道:“皇额娘,朕与德音夫妻二十载,昔年音容相貌仍如昨日。她就在朕怀中逝去,朕还与她说,待她身子养好,朕带她南巡,赏江南美景,她还应了朕,” “弘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太后语重心长,走到儿子身边,“你要让皇后安心,就善待永琮和敬,他们是皇后的骨血,皇后也不愿见你如此。” 乾隆应道:“皇额娘,朕知晓。” 太后沉沉叹气。 —————————————————————————————————————— 富察皇后的丧仪过半,谥号在乾隆皇帝的沉沉哀悼下颁布。 “孝贤皇后!” 妃嫔们在偏殿等宗室大臣进香。 有人开口道:“皇上以孝贤为先皇后谥号,彰显先后之德,无出左右。” “皇后娘娘在世,慈被六宫,深施恩德,恭谨致孝,” 令嫔魏氏泪光涟涟,身上套着宽松的孝服,露出尖尖的下巴,语气哀婉的诉说富察皇后的美德。 嘉妃的脸色因为怀孕更显难看苍白,瞧见令嫔的作态心中作呕,“皇上不在,令嫔是哭给谁看?” “嘉妃娘娘此言何意?” 令嫔面上泪痕未干,柔柔道:“皇后娘娘待妾的恩深似海,嘉妃娘娘就算不满,也不该胡言揣测。” 嘉妃气的一哽,“你的心思谁不知道,惺惺作态! 诸位妃嫔齐作壁上观,既不开口帮嘉妃,也不助言令嫔。其实在众人看来,嘉妃与令嫔半斤八两。 一个借着昔日为皇后奴婢的身份意图博得皇上怜惜,一个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意图博得皇上怜爱,实在谁也不必说谁。 慧娴与娴贵妃坐于上首,瞧见闹着不像样了才出言制止,各打五十大板。 忽然厅内小太监来报“皇上与诸阿哥进香!” 慧娴朝纯妃,愉妃颔首,诸人起立,与偏殿随唱诺行跪礼。 “不孝之子!” 慧娴下意识抬头,眼角瞥见诸人面无异样,想来只有自己听见一言半语。 慧娴侧耳聆听,隔的太远,声音不似方才怒吼,隐约只能听见一些响动。 这一跪跪了半个时辰,其余人也察觉到不对劲。 莫说来叫起的太监,唱经的喇嘛声也没有了。 娴贵妃悄悄凑近慧娴道:“前面出了何事,叫人去打听一番?” 此时有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道:“皇上痛斥大阿哥,三阿哥不孝不娣,,,断不可承续大统!” 慧娴心头一震,忽听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纯妃惨白着脸叫道:“你说什么!” 小太监面色煞白,哆嗦着回道“皇上,皇上训斥两位阿哥在先皇后灵前面无哀慕之诚,发了雷霆之怒,说两位阿哥是不孝之子!” “不!” 纯妃挣扎起身,头一仰朝后倒去。 ————---------------------------------------------------------------------------- 天外雨丝飘落,乌云笼罩紫禁城。 “主子,用膳吧。” 秋实上前,朝窗外望道:“快入夏了,赶明天晴,宫里的用具该抬出去晒晒。” 慧娴望着阴沉沉的天色,随口道:“多晒晒,还有得下呢。” “永琮又不回来了?” 秋实回道:“养心殿打发人来,七阿哥被皇上留膳,晚间方回。” “皇上素来喜爱七阿哥,您甭担心。” 慧娴摇头,“我不是担心他。” 慧娴坐回膳桌,拿起筷子道:“储秀宫的秀女如何,先前皇后大丧,顾不得她们。” “秀女们有姑姑们照料,孝贤皇后丧仪,大姑姑请旨让秀女在储秀宫尽孝,太后准了。” 秋实老实道:“还有一事,孝贤皇后的百日过了,秀女们关了快半年,大姑姑来请示该怎麽办,是放秀女归家,还是继续选秀,大姑姑说秀女们年纪都不大,再关下去怕要出事。” “先等几日,”慧娴沉思道“原本取消选秀最合适,只怕太后觉得皇上为孝贤皇后伤心过度,这次选秀不但要继续,还要多寻些好的进来。” 秋实道:"那奴婢透个口风给大姑姑,也省的她到处乱窜。” 慧娴略用了几筷子,就放下碗,瞧着几乎没动的饭菜道:“剩下的你们分一分,宫里守孝,你们肚子里也没油水。” 秋实还要在劝,慧娴摆手,“本宫早上用多了,晚间上些好克化的吃食,本宫裙咸福宫看看。” “纯妃娘娘还病着,主子派人去一趟就是。” “就是因为她病着,本宫再不去,更受磋磨。” 慧娴吐了一口气,即便早就知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没了心气神还是很不是滋味。 “皇上厌恶三阿哥,连带着咸福宫也冷清下来。” 秋实感叹道:“从前纯妃娘娘协理后宫,为人和善,咸福宫的差事人人挤着要进去,如今除了主子还有谁愿意去。” 小康子进屋笑道:“很快就有人赶着去了!” 慧娴叫起,奇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封六宫的旨意下来了!“ “主子神机妙算!” 小康子奉承了一句,嘴角笑道合不拢。 “高公公告诉奴才,皇上下了旨,您和和纯贵妃,令妃,婉嫔的册封礼定在明年四月初五!”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秋实等人齐声拜道。 慧娴抬手,笑道:“赏!”又问小康子,“纯妃晋贵妃,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主子英明!” 小康子笑答:“高公公悄悄告诉奴才,原皇上属意嘉妃,可太后来了一趟,不知说了些什么,皇上就改了主意。” 慧娴心中闪过猜测,问道:“除了主位册封,其余还有谁?” “延禧宫陆常在晋贵人,揆答应晋常在。” “这回延禧宫收获颇丰!” 慧娴失笑道:“都说令嫔霸道,这回她宫里的人人人晋封,可见她这个主位宽大 。” “令嫔的好处可沾不得!” 小康子笑道: “这回一同下达,还有翊坤宫的叶贵人与延禧宫陆贵人搬至永寿宫同住的圣旨。" 秋实笑道:“叶贵人的名声狼藉,娴贵妃早就想把她挪出去,可有主位的各宫不肯留她,没有主位的宫殿一个贵人又住不得,现在把陆贵人一道挪进去,令嫔的名声好听了,陆贵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慧娴叹道:“嘉妃舍了肚子里的孩子,生生跪了十几日,本以为这个贵妃十拿九稳,也不知她这会子得到消息了吗?” --------------------------------------------------------------------------------- 启祥宫。 嘉妃得到消息仅比慧娴晚一会。 养心殿皇上旨意并未遮掩,有能耐的主位都打听到了大封的名单,嘉妃却恨不得不知道才好! “本宫,本宫,” 嘉妃想说些什么,忽觉得腹中一痛,宫人忙上前搀扶,取出保胎丸给主子服下。 嘉妃疼的大汗淋漓,肚子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嘉妃颤抖着伸手抚摸肚腹,她怀过两胎,两个儿子在肚子里四五个月开始闹腾,这个孩子却一直十分安静,乖巧。 “额娘对不住你!” 嘉妃忽然泪流满面。 果春道:“主子吉星高照,太医一定有法子保住小阿哥!” “没用了,”嘉妃悔恨不已,“太医告诉过本宫,保胎丸能让本宫看起来胎体康健,其实内里孩子已经奄奄一息,如今快九个月的孩子,本宫感觉的到他。” “主子,” “可笑本宫以孩儿换贵妃之位,孩儿保不住,位分也得不到!” “主子!” 果春急道,“快传太医!” ---------------------------------------------------------------------------------- 乾隆十三年七月一日,诏曰:“纯妃苏氏,令嫔魏氏,婉贵人陈氏,娴雅修德,侍奉宫闱。 纯妃著晋封贵妃,令嫔著晋封令妃,婉贵人著晋封婉嫔,明年四月初五行册封礼。 皇贵妃高氏于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五行册封礼。 颖贵人巴林氏,常在林氏同年入宫。 21.第二十一章 乾隆十四年春。 孝贤皇后仙逝,后宫不可无主,皇帝下诏命皇贵妃高氏暂领后宫,行皇后职责。 钟萃宫顿时有了昔年长春宫的气象。 卯时初,小康子身着太监总管服,手提拂尘,守在钟萃宫门口。 “今儿是各宫觐见主子的大日子,你们都仔细些!” 小康子朝身后的宫人太监道,总是笑眯眯的脸上眼睛一眯,宫人们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都听清楚了,别让咱家再说一遍!” “公公放心,咱们都是钟萃宫的人,只有拼命效忠主子的心!” 有伶俐的趁机向康公公的表态,凑道身前好话说了一轱辘。 小康子瞄了这小子一眼笑道:“你们的忠心主子都知道,都打起精神,别丢了咱们钟萃宫的颜面!” “是!” 小康子抬头望了望天色,道:“时辰差不多,都随咱家出去!” 宫里采用十二时辰制,唯有得宠的主位宫里才有西洋时钟可以看时间。 慧娴被宫人喊起时瞧了一眼,外头天色未明,金黄的大钟上的时针尚未走到“5”字。 “今儿这么早?” 慧娴被人服侍着洗漱,又用了恭房(还是有些羞耻),坐到梳妆台前问左右道。 “主子,今儿六宫请安,您可不能和往日一般随意!” 莲香笑着捧上皇贵妃的冠服,又指挥其他人去把泡了一夜的珍珠牛乳粉拿来。 “主子宽坐,奴婢们侍奉您换装。” 春华福了福身,满面笑意伸出手,几下利索的将乳汁均匀的抹在慧娴脸上,慧娴感觉到头发被散开,梳着淡淡花香的精油被篦子细细的照顾到每一根发丝。 一转眼的功夫,慧娴只觉得从头到脚被人用各种香粉香膏涂抹,连脚趾甲都不放过。 怪不得要起这么早。 慧娴闭着眼补觉,宫女们个个心灵手巧,抹个香膏和按摩差不多,慧娴像条咸鱼一样由人摆布,力求用最隆重的装扮压过六宫。 “主子,您瞧还有什么要改的?” 慧娴站在穿衣镜前,朦胧的镜面上映照宫装女子夺目的装束,东珠,金凤,珊瑚,金片……价值连城的珍宝想法设法的装饰在一套冠服,代表着封建王朝女子无上的荣耀。 慧娴出神片刻,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见各宫吧!” 慧娴伸出带了彩绘嵌花金甲套的手,宫人躬身上前扶住,太监唱诺: “皇贵妃娘娘驾到!” —————————————————————————————————————————— 慧娴矜持的坐到凤座,微微伸手,温和道:“都起吧!” 众人谢过恩落座。 慧娴含笑说了几句客气话,再和高位妃嫔你来我往问过好,眼光就落在了靠近门口的两张座椅上的人。 “今儿见姐妹们中多了两个极出挑的,想来是新妹妹了!” 纯贵妃坐在右下首第一位,方才与慧娴说的最多,此时见机道:“早先就听闻两位妹妹进宫,咱们可都等着瞧,娘娘还不快叫人上前!” 慧娴笑道:“纯贵妃既这么说,颖贵人,林常在,出来见过姐姐们!” 颖贵人与林常在相隔两个位子,这时一并起身,走到前面跪拜道:“臣妾参见皇贵妃,参见诸位娘娘!” 林常又朝几位贵人深深蹲福,才站到颖贵人右侧半步。 慧娴微微朝莲香示意,就有宫人捧着红布托盘上前。 “这两位就是大选进宫的颖贵人,林常在。颖贵人是蒙古镶红旗,本宫特命人做了蒙古的金饰,你看看可喜欢?” 颖贵人身材高挑,随了蒙古人的模样,不够秀丽,但眉毛一扬,倒有不常见的潇洒英气,这时福了福身,语气真挚拜道:“皇贵妃娘娘厚爱,臣妾非常喜欢。” 慧娴微微点头,道:“颖贵人如今住在景仁宫,本宫命内务府安置些蒙古俗物,望你住的习惯。” “娘娘体贴,臣妾住景仁宫无有不好,深受娘娘恩德。“ 众人的目光从颖贵人一开口就凝在她身上不放,看起来不过十八岁的颖贵人却十分稳得住,瞧见慧娴看她,灿然一笑,眉眼有着不属于紫禁城的生气,一望即醉。 林常在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杏眼桃腮,楚楚动人,但在颖贵人身边却几乎没甚么存在感。慧娴转过目光,就见她垂首低眉,安之若素,半点不为被冷落有何不满。 怪不得选秀只得了两人,太后却不见不满,这么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质量胜过数量了。 慧娴和颖贵人寒暄完,面向林常在道:“内务府新进的珍珠不错,本宫命人做了一对珍珠耳坠,正配林常在。” 林常在上前领赏,相比较颖贵人的大方得体,显得谨慎小心,殿内众人打量几眼,目光又落到颖贵人身上。 “愉妃,林常在安置在承乾宫,以后你们同住一宫,要好好相处。” 慧娴免不得又嘱托几句。 “是,臣妾会好好照料林常在。” 愉妃起身应了。 慧娴赏过新人,挤出一抹笑道:“新人入宫有两日了,绿头牌已经制好,今儿就挂上去。” “谢皇贵妃娘娘!” 颖贵人,林常在再度拜谢,面上含笑,语气中难掩羞涩。 慧娴心里呵呵哒,还得安抚妃嫔:“今后都是姐妹,大家切记要好好相处,不可仗着是资历对新人指手画脚,两位妹妹也要尊敬姐姐们,和睦相处。” “谨遵皇贵妃教导!” 慧娴再叫起,就不再发言,含笑听众人打机锋。 “娴贵妃今儿话可真少,可是身子不爽利,臣妾瞧您的脸色不大好看,倒显得年纪了。” 令妃如今在宫里春风得意,不免失了以往的谨慎,要报一报从前受到的苦。 她一开口朝准娴贵妃,温柔含笑的模样怎么也瞧不出是在故意嘲讽。 殿内其余人喝茶的喝茶,掩袖的掩袖,面上若无其事,目光闪烁。 娴贵妃的位子是左手第一位,象征着如今皇贵妃下第一人的地位。 闻听令妃挑衅,娴贵妃微微一笑,淡淡道:“几日不见,令妃倒看着年轻了。孝贤皇后仙逝,你这有幸伺候过的奴婢,嘴里喊的比谁都情真意切,怎么瞧着养的红光满面,可见嘴上说说罢了!“说着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神色中完全不把令妃放在眼里。 两人互相揭短,刀子捅在最痛的地方,偏骗还不能显出来疼,慧娴都替她们难受。 殿里其余人也看得大气不喘。 令妃被娴贵妃的话一睹,手上纂紧丝帕,掩唇笑道:“先皇后恩德,臣妾记在心中,难道要和娴贵妃似的把孝贤皇后挂在嘴边,扰了娘娘的清静。也对,娴贵妃与孝贤皇后昔年在潜邸姐妹情深,如今感怀颇深,又无法伴皇上左右,臣妾自然知道娘娘不如意,实在不该提起!” “令妃顾左右而言他,大约因为封妃之喜,哪里还记得先主的恩德!” 娴贵妃面色不变,丝毫没有被提起失宠的愤懑失落。 慧娴给纯贵妃打了眼色,轻咳一声。 “两位妹妹这是做什么,”纯贵妃和气道:“都是自家姐妹,咱们来给皇贵妃请安,岂能在娘娘跟前拌嘴吵闹?’ 令妃娇笑一声,起身福了福道:“扰了娘娘,实在是臣妾不是,原本是想关心娴贵妃,不想说错了话,惹得娴贵妃不快,臣妾也给娴贵妃赔个不是!”说着真朝着娴贵妃处微微福身, 令妃如此作态,慧娴也不好罚她,语带提醒道:“自打孝贤皇后仙逝,皇上难得这几日心情好转,你们莫要勾起皇上的伤心,本宫定当严惩。” 娴贵妃今日一反常态,与令妃针锋相对,此时朝慧娴道:“皇贵妃,太后要臣妾抄写的宝华经臣妾要给太后送去了。” 慧娴颔首道:“既如此,你先去吧,替本宫和诸位姐妹问候太后,太后不喜吵闹,难得喜欢你,你要好好照料太后。” “是,臣妾先告退。” 娴贵妃一去,令妃也安静下来,慧娴和纯贵妃道:“嘉妃的身子如何了?” “还是那样,不好不坏的养着。”纯贵妃叹息,, ”九阿哥没了,嘉妃就时不时病着,皇上去了也提不起精神,瞧着实在可怜。” “让太医好好照料,”慧娴淡淡关切几句,能对亲生骨肉那般狠心的女子,实在让人同情不了。 婉嫔陈氏素来沉默寡言,此时起身朝慧娴拜道:“永和宫焕然一新,陈设摆件都是臣妾所爱。尚未谢过娘娘。” “婉嫔起来吧。” 婉嫔面色的感激显然不作假,慧娴见她喜欢,也觉不白费心血,含笑道:“你是潜邸的老人,资历深厚,熬了这些年也能主位一宫,本宫吩咐内务府置办你惯用的物什,是盼着你能住的惯。” “臣妾觉得极好。” 婉嫔面貌在后宫中不算出挑,通身温柔可亲,倒很衬封号“婉”字。 又和其余晋封的陆贵人,揆常在聊了几句,慧娴端起茶盏,纯贵妃领众妃嫔起身拜退。 “主子,今儿可还从御膳房叫菜?” 莲香委婉的问道。 劳累了一上午才得歇息,慧娴躺在床上,语带复杂道:“皇上今日会召新人,让小厨房做些清淡菜色,加道油炸小丸子,就本宫和永琮用膳,” 莲香和春华等对视一眼,小心应是。 22.第二十二章 “永琮,不能挑食!” 寻常的八仙桌上摆了四菜一汤,外加甜点两碟。 慧娴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对跷着双脚坐在身旁的小男孩白嫩可爱的脸上的撒娇视而不见,挟了一小碟青菜放到他身前,冷酷无情道:“吃完这些,不然今儿的点心都免了。” 虚五岁的永琮在灵水的养育下格外聪明伶俐,瞥见慧娴的面色就知道没得商量,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吃药一般咽下讨厌的绿油油的青菜。 慧娴是知道这个聪明的小家伙隐藏的淘气,盯着他吃完青菜,又挟了些鱼肉,挑开刺放到小碟子。 “我能自己吃,额娘不用照顾我,您也吃!” 永琮从面前的盘子挟了一大块排骨,放到慧娴面前,“额娘要好好吃饭,长的更好,更聪明!” 小家伙白嫩的脸上写满关心,用从前慧娴教育他的话关心额娘。 慧娴很感动…………才怪! 大概是灵水的作用,慧娴从一个无肉不欢的女汉子变成了如今素食主义者,补充肉类营养全靠喝汤,还得是撇清油脂的鸡汤。 慧娴可以肯定,这个聪明的小家伙是在报复刚才给他挟青菜之仇。 慧娴心里哭唧唧的咬了一口酥软适口的排骨,没办法,作为言而有信的大人不能给小孩子做坏榜样。 眼角瞥见小胖脸上得意的笑,慧娴吃完排骨,仪态万千的抹了抹嘴角。 “莲香,晚膳不要栗子糕,换成羊奶饽饽。” “额娘!” 永琮焦急的叫了一声,毕竟是小孩子,面色已经露出委屈。 慧娴笑着揉了揉儿子头上的小鬓鬓,“和额娘耍小聪明,还敢不敢了?” 永琮摇了摇头,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儿子是故意给额娘挟排骨,可排骨好吃,青菜不好吃。” 慧娴握着他肉肉的小手道:”可青菜额娘觉得好吃,就和永琮觉得排骨好吃一样。“ “不一样,”永琮道:“儿子在皇阿玛和皇玛麽那吃的青菜和肉一样香,和额娘宫里的不一样。” 慧娴扑哧一笑,“你皇阿玛,皇玛麽吃的青菜配上鸡鸭熬的荤汤,吃的哪里是青菜。额娘让人素炒的才是青菜本来的清香。” 永琮似懂非懂的点头,抬头央求道:”额娘让她们做好吃的菜,儿子喜欢。” 莲香捧茶进,闻言笑道:”主子,阿哥既喜欢高汤焯过的青菜,就让小厨房再进一道,又不是什么费功夫的花样。” 慧娴扶额。即便已经习惯了宫里的奢侈生活,也减掉不少花样,还是有些规矩让她不能适应。像这种常备的汤水,其实十天半个月也叫不上一回,可为了主子随叫随有,自然厨下日日熬上新鲜的备上,方便主子想吃喝时做的能立马奉上。 当然只有皇贵妃这样的份例能供应的上这么奢侈腐败的生活。 用完了午膳,永琮腻在慧娴身边玩了一会就被乳母抱下去午睡。 慧娴就完成了养母的职责。 ------------------------------------------------------------------------------------ 自打知道后宫养孩子的方法,慧娴深刻明白封建后妃的悲哀。 虽然是皇子公主的生母,却没有任何教养自己孩子的权利。 孩子生下来就有乳母嬷嬷一大群,不用生母喂奶照料。过上几年,统一送到阿哥所,公主所照顾,之后不得宠的妃嫔可能一个月也见不到孩子几回。 在皇家看来,后妃只有服侍皇帝和繁衍后嗣两个责任,把孩子生下来,就得接着去争求宠爱,伺候皇帝,然后继续生子。直到年纪大了,应该自觉退出,把舞台留给年轻的妃嫔,充当皇帝偶尔想起时的解语花。 慧娴听到小康子通报颖贵人被翻牌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翻看书页。 大好时光,读书学习不比关心一个大猪蹄子去哪儿好,至于颖贵人,你情我愿,慧娴真去散发同情心,人家大概以为她有毛病。 慧娴悠闲的抿了一口鲜榨的果汁,原汁原味,加了蜂蜜,酸酸甜甜的极为适口。 回禀过主子,小康子正要离开,被莲香叫住。 莲香使了个眼色,让春华代替她留在殿内服侍,抽出时机到殿外找到小康子。 “姐姐有什么事要我办吗?” 小康子满面笑容,问道:“只要我能办到的,姐姐尽管说。” “不是我的事,是主子!” 莲香严肃道:“你今儿在外头侍奉,令妃和娴贵妃当着主子的面吵嚷,令妃仗着皇上的宠爱不把娴贵妃放在眼里,娴贵妃也没有客气,可咱们主子大喜的日子,被她们两扫兴,亏得主子心胸宽大,我瞧着实在是可气的很!” 小康子也收了笑,“姐姐说的我都知道,令妃和娴贵妃怕是挑着日子砸咱们主子的颜面,主子是什么人,自然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咱们是主子的奴才,主子不放在心上的小事,咱们不能不替主子出这口恶气!” “正是这个道理!” 莲香笑道:“咱们不能背着主子做什么,可两位娘娘不小心出了什么丑,只能怪到自个头上。" 小康子手指一搓,喜道:“咱家想到了!” 莲香凑到前面听小康子耳语。 ------------------------------------------------------------------------------------ 颖贵人巴林氏出身蒙古镶红旗,都统纳亲之女,进宫前就被各宫妃嫔记在心上。慧娴安排她住在没有主位的景仁宫,正是乾隆的意思,方便颖贵人日后晋封。 “御花园今日可真热闹!” 林常在保持蹲福的姿势,半天才被叫起,面上也不敢露出不满。 在她两步前,坐在石桌旁闲谈的是慎贵人和叶贵人。 林常在瞧见两人时已经来不及躲开,果然在行礼时被为难了。 “叶妹妹,你瞧这林常在是不是有几分令妃的模样?” 林常在暗暗叫苦。 两位贵人里,她最怕的不是慎贵人,而是由舒嫔降位答应,又复位贵人的叶赫那拉贵人。 慎贵人出身低微,早已失宠,说实话,如果只有她一人,林常在还真不怕她敢怎麽样。可叶赫那拉贵人却是出身高贵,虽然因为失手杀害宫婢的罪名降过位,可在宫里能从低谷翻身的人更可怕,至少林常在是有些怵她,而令妃与叶贵人的恩怨她也略有耳闻。 “慎贵人说笑,臣妾与令妃娘娘怎么会相似?” 林常在拼命在心里祈祷叶赫那拉贵人不会受到慎贵人挑唆。 “这半张脸更像!” 林常在面色发白,叶赫那拉贵人起身走到她面前,包着尖利护甲的手指捏着林常在的下巴抬起。 “令妃在皇上跟前和你现在一样,眼圈一红,楚楚可怜,林常在这副作态,真是像了十足!” “贵人,”下巴刺痛,林常在也顾不得得罪叶贵人,踉跄着退后数步,靠在宫女身上喘息。 叶贵人却不在意,定定的看着林常在雪白的肌肤上醒目的红痕,双瞳因为恐惧含着泪水。“林常在这般冰肌雪肤,皇上一定喜欢!”,叶贵人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带着宫人离去。 “主子,您还好吧?” 林常在惊魂未定,宫女也好不到哪去,瞧见两位贵人离去,忙检查主子的伤势。 “叶贵人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主子疼吗,奴婢去拿药膏给您抹上!” 林常在摇头,其实叶贵人下手不算重,林常在是被她瞧着自己吃人似的目光吓到了。 “咱们回宫,这件事不许张扬出去。” 宫女低声应了,为难道:“奴婢能找到的药膏都是些下等货色,只怕到了晚上,不能褪掉痕迹。” “没事,我感觉的出来,这伤不重,一两天就好了。” 林常在知道自己的体质,稍微粗粝些的衣服都会在身上留下痕迹,但好好保养,很快就能好全。 “奴婢是担心,晚上皇上要是翻了您的牌子,您面上带着伤如何是好?” 宫女的担忧不无道理,林常在抚着红痕,自嘲道:“皇上能瞧见才好,都多少日子,皇上翻了颖贵人的牌子,只怕不记得我了。” 半月前颖贵人侍寝,林常在还暗暗高兴,以为颖贵人后就是她了,谁料到皇上宠爱颖贵人,据说除了连从前盛宠的令妃,叶贵人都要退一步之地。 “主子宽心,您这般品貌,出头是早晚的事!” 林常在叹了口气,只是出门散心就遭了这场罪过,宫女说的出头之日,她岂能不想着。 23.第二十三章 慧娴听说叶贵人有孕的消息还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怀了?” 慧娴问道。 “消息今早传出来的。皇上昨儿翻了颖贵人的牌子, 叶贵人派人去了养心殿,皇上就去了永寿宫, 早上赏赐就下来了。” 莲香犹自感叹, “叶贵人进宫有七八年了, 有这么个孩子, 日后也算有靠了。” 慧娴定了定神, 吩咐道:“准备贺礼, 你亲自送到永寿宫,叶贵人有什么要求,不出格你都应了,不能应了再来报我。” “是,主子。” 莲香应了一声, 不免担心道:“按理说叶贵人还不到三个月身孕, 皇上又格外看重她这胎, 只怕晋封是早晚。” “封便封吧, ”慧娴满不在乎的摆手 “永寿宫本就没有主位, 又是她从前就住的地方,她和陆贵人早晚要挑一个出来, 既然她怀了身孕,皇上下旨晋封也是理所当然,咱们好好预备就是。” “奴婢是担忧叶贵人晋封, 太后会有不快?” 莲香和小康子对视一眼, 小康子上前道:“叶贵人的复宠毕竟不体面, 太后当初不曾明言训斥, 可私底下早有皇上欲要复叶贵人嫔位,却被太后阻拦的流言,如今主子统领后宫,奴才担心太后迁怒。主子您和叶贵人并无交情,为她担风险不值得。” 慧娴闻言也有些头疼,“太后是什么态度尚未可知,你们先去永寿看叶贵人,先顾着皇上那头吧。” “是。” 莲香两人应诺。 慧娴处理完宫务,还未等到莲香回来,寿康宫却来了人。 慧娴心里咯噔一声。 太后钮祜禄氏在暖阁召见慧娴。 “皇贵妃派人去永寿宫道贺了。”太后淡淡问道,却是陈述口气。 “是。” 慧娴被叫起后就双手交叠坐在椅上,听到太后的问话才小心应答。 “这是喜事,”语气平淡,全无喜悦,“皇贵妃认为该如何嘉奖叶赫那拉氏?” 太后手上握着佛珠,彷佛只是随意一问,慧娴却不敢大意。 ”叶贵人大喜,不可不赏,“慧娴斟酌回道:“不如先复叶贵人的封号,让她好好安胎,待来日诞下皇子,另行嘉奖。” 察觉到凝在身上的目光离去,慧娴知道过了这一关。 “皇贵妃所言,哀家觉得有理。” 太后面上就带了笑意,“皇贵妃既要照顾七阿哥,又要管理宫务,不免分身乏术,叶赫那拉氏就交由娴贵妃照看,为皇贵妃分忧。” 慧娴立马回道:“娴贵妃素来能干,由她照看叶贵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太后大约是诧异慧娴的干脆,顿了顿道:“皇贵妃能体谅,哀家就放心了。” 又说了几句,就让慧娴退下。 “兰青,你说皇贵妃是什么意思?” 慧娴走后,太后越想越糊涂,问方嬷嬷。 “皇贵妃是个聪明人,”方嬷嬷缓声道,不是聪明人到不了今天的位子,“太后您让娴贵妃照看叶赫那拉氏,是希望由娴贵妃抚育日后的小阿哥,两位贵妃膝下都有了子嗣。” “纯贵妃母子失了皇帝宠信,这个贵妃是哀家扶持她坐上。娴贵妃一直侍奉哀家,恭谨尽孝,可膝下没有子嗣,难免失了底气。叶赫那拉氏狐媚惑主,她岂能抚养皇嗣,哀家举荐娴贵妃,皇帝那也有话说。” 太后说出自己的算计。 方嬷嬷道:“皇贵妃如今是众妃之首,七阿哥又养在钟萃宫,叶贵人的孩子皇贵妃未必在意,由娴贵妃接了,皇贵妃也不必担责任。” “但愿如此。” 太后不觉得皇贵妃会希望娴贵妃有子,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主子有什么喜事吗?” 莲香送完贺礼,回来等了片刻,却见从寿康宫归来的慧娴面上遮不住的喜色,不由笑问。 “自然有喜事,”慧娴捧了热茶,笑道:“永寿宫这盆热炭,有人接了去,岂不是大喜 ?” “是谁?” 莲香好奇道,“难不成是娴贵妃?” 慧娴说了太后召见的内容,钟萃宫人先是欢喜,接着面色就发愁起来。 ”这是怎么了?’ 慧娴乐道,“宫里边能替本宫照看永寿宫的左不过娴贵妃,纯贵妃,如今永寿宫扔到娴贵妃手里,本宫以为该是她发愁,你们又想些什么?” “主子容禀,”小康子回道,“奴才和莲香去永寿宫送贺礼,叶贵人甚是跋扈,言语间带上主子,您不必继续照看叶贵人,自然是桩好事。” “可是娴贵妃一直与您较劲,”莲香担忧,“若真让她得了阿哥,恐怕更是对您不敬!” 慧娴是没想到这些。 叶贵人怀孕她第一个念头是关她何事,后来想到没有皇后,还真就该她管。 其实慧娴心里一直乱的很,各种陷害,泼脏水,麝香。流产,宫斗剧里的剧情在心里轮了一遍,哪里料到太后神来一笔,没她的事了! 天上掉馅饼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 养永琮是迫不得已,她真不愿意去照顾孕妇,照顾好了是应该的,一旦出事,背锅是其次,还要受到良心的拷问。 “太后的意愿未必是娴贵妃的意愿,”慧娴对操心的心腹们道:“叶赫那拉氏是大族出身,纳兰明珠的曾孙女,娴贵妃即便想抱养,也不会是叶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更何况,娴贵妃也未必不能生,她有没有养旁人孩子的心思也不确定。” 慧娴说对了一半。 娴贵妃知道太后的“好意”后,面上的冷静都保持不住。 她是在太后面前暗示过没有子嗣的苦痛,太后也慈爱的安慰了她。孝贤皇后没了后,太后曾经问过她想不想抱养一个孩子,娴贵妃想着自己年纪不小了,不曾拒绝。 可绝对不会是叶赫那拉氏的孩子! “主子喝杯茶,消消气!” 娴贵妃接过茶碗,越想越气,一把放到桌上,咬牙切齿道:“皇贵妃打的好盘算,本宫去照看叶贵人,她就能独掌宫权了!” “先皇后病重那两年,主子您夙兴夜寐处理宫务,皇贵妃可什么也不沾,现在却要收回宫权,把主子当什么了!” 琥珀同仇气概,为主子抱不平。 娴贵妃无奈叹气,“她就是算准太后的心思,一定不会让叶赫那拉氏抚育皇子公主,本宫也不能到太后面前反驳,这个亏本宫吃定了。” “那主子预备如何是好?” 娴贵妃摇头,“永寿宫是落在本宫身上,但凡有事,皇上和太后面前,本宫就无法交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贵妃真是害苦主子,这么狠毒的手段!” 琥珀的话让娴贵妃一怔,才道:“她本就是这样的人,那些以为她大病后改了才是傻子。” “走吧,去瞧瞧怀了皇嗣的叶贵人!” 琥珀应诺,叫来步撵扶主子上去。 永寿宫。 叶赫那拉氏抚着肚子,面色温柔。 宫女乌苏在一旁念各宫送来的贺礼单子,叶贵人听了一半打断道:“这些本宫都不用,除了皇上赏的,其余的都收起来。” 乌苏好似没有听到主子越矩的称呼,奉承道:“皇上赏的都是好东西,珠宝珍玩,衣料布匹,无不是上等的,皇上可真看重主子,用这些也能衬的上主子的身份!” 叶贵人嘴角露出自得,望着尚未显怀的腹部越加温柔。 “主子,内务府送来这个月的月例,奴婢瞧了,比往日多了不少。” “他们是惯会见风使舵。” 叶贵人讥诮一笑,吩咐:“都检查仔细再收了。” “主子放心,奴婢和乌乐都每样都查了数遍,主子怀着阿哥,怎么当心都不为过!” 乌苏小声道:“主子您大喜,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嫉妒您呢!” 叶贵人面色微冷,寒声道:“本宫受过的屈辱,也该让她受一遍。” “林常在那边有消息传来吗?”叶贵人想起自己的谋划,问道 乌苏回道:“尚未,不过奴婢瞧她已经动心了,就看什么时候上钩 !” “进宫的两人,颖贵人深受皇宠,单单她一个,侍寝都没有,本宫不急。” 叶贵人轻蔑道。 “还不知皇贵妃安排哪位太医照看主子?” 乌苏问到叶贵人心里,她在太医院还没来得及培养人手。只能由皇贵妃安排。 “不急,皇贵妃不敢怠慢本宫。” 叶贵人淡淡道。 半天过去,钟萃宫再无人前来。 “皇贵妃只让人送了贺礼,到现在面都不露,也太不上心了吧!” 叶贵人撑不住午睡,起来就听乌苏在耳边抱怨,心火一起,呵斥道:“住嘴!” 宫人都不再发声,叶贵人起身在房里走动,面色越发不好。 乌苏等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扶本宫去钟萃宫!” 叶贵人刚想这么吩咐,突然宫人报道:“娴贵妃娘娘到!” 叶贵人不得不强忍火气,到前殿迎接娴贵妃。 ------------------------ 延禧宫。 令妃望着窗外的天色,笑道:“这样的大喜事,本宫也为叶贵人高兴呢!” “主子就是心善!” 宫人这么应道。 24.第二十四章 慧娴撂开手后就真的不再理会永寿宫之事, 作为皇贵妃,后宫诸多事务, 慧娴要忙的实在不少。 ”册封礼上器物都备齐了吗?”慧娴翻看典目, 问道。 ”金册, 金宝是早就备好, 各司不敢怠慢, 冠服从开春就有二十多个了绣娘赶制, 这是她们奉上的样式!” 莲香捧册子进上,慧娴颔首,嘱咐:”不可奢靡,孝贤皇后的忌辰方过,不好大办, 一切以节俭为主。” 莲香应道:”一切都依着规矩, 有常例在, 内务府知道轻重。” “这就好, ”慧娴又想起一事, “颖贵人,林常在进宫有一个月了, 林常在不得宠,平常供用可有缺漏?” ”内务府待林常在不算热乎,不过尚没有怠慢之处。” 莲香很明白宫里的风气, “林常在年轻, 进宫日子短, 内务府惯会看菜碟下饭, 像林常在这样的日后不知会不会得宠的,他们虽不会赶着讨好,也不会得罪,常在的份例都是按规矩给了。那些年纪大了,日久失宠的常在答应日子才难过呢!” 慧娴叹气,叮嘱:”本宫如今管着宫务,最是看不得这些。告诉内务府,都管住他们的手!” 莲香笑道:”内务府总管哪里瞧得上这点油水,一年下来,克扣不得宠的妃嫔也没几个银子,左不过是些小卒子狐假虎威,主子为这起子小人生气犯不上!” 慧娴愈发无奈,却不能与人言,只道:”都是可怜人,本宫略伸手看顾一分,她们日子就能好过些,也算一桩善事。” 莲香赞道:”主子善心。” 主仆说着话,外间就来人通报皇帝驾临。 慧娴领着钟粹宫人刚到院中,乾隆已经进了宫门。 皇帝上前扶住皇贵妃,含笑道:”不用多礼,朕和皇贵妃有事商量。” ”皇上吩咐,臣妾莫敢不从。” 慧娴顺势起身,玩笑道:”可皇上既要与臣妾商量,臣妾就得考虑考虑。” ”你啊!” 乾隆失笑,道,”还是这个脾性,从前朕说什么,就你爱和朕抬杠,不似她们顺从!” 慧娴微微一笑,娇花照水的面容在岁月的雕琢下更显丰神冶丽,眼里含嗔道:”臣妾哪里不顺从,皇上的吩咐臣妾哪回不听,是皇上说要和臣妾商议,臣妾才多说一句。臣妾还要说皇上不好伺候!”半假半真的抱怨一通。 乾隆忍不住拉着人坐到身旁,握住手道:“朕说你一句,就引出这么多话,旁的妃嫔见朕,可从没你这么大胆!”点了点身身边人的鼻子。 慧娴垂眸掩住神色,就听他大笑几声,知道过关了。 “皇上要和臣妾商量什么,还没说呢!” 乾隆道:”朕替富察家做个媒,慧儿的幼妹到了花信之期,傅清的次子明仁年少聪慧,配你幼妹正相宜。” 联姻?慧娴心中思量,斟酌推辞道:”臣妾离家日久,幼妹是臣妾离家后出生,天真烂漫,阿玛难免溺爱,娇纵任性了些,阿玛在家书和臣妾说过,选秀后打算挑一户老实人家,富察家的少爷自然是好,只怕齐大非偶,反倒不美。” 乾隆宽和笑道:”慧儿多虑了,你的妹妹能有三分你的品格,就是富察家的小子福气深厚!” 慧娴就知道所谓”商量”其实是通知她。 “臣妾就代阿玛,妹妹谢过皇上隆恩。” 慧娴眸子微垂,抿唇笑道, “只是,阿玛年长,如今越发舍不得儿孙,” 慧娴靠在乾隆身上,温声软语,“从前阿玛四处为官,好容易在家享含饴弄孙之乐,幼妹的婚事定下,阿玛还不知多舍不得。” ”你阿玛是治水能臣,”乾隆拍了拍手,”如今告病在家,朕失了一员肱骨。” ”足疾难忍,阿玛虽有心为皇上效劳,奈何身体不准。”慧娴谦辞道,“皇上赏医问药,万般恩赐,阿玛无以为报,在家教导儿孙,也望他们能为皇上效力。” 乾隆听着心神舒畅,便道:“朕和富察家说一声,婚事先定下,过两年朕赏明仁做御前侍卫,成婚也体面。” “谢皇上体谅,”慧娴面露感激,“臣妾修书一封,让家中好好教导幼妹,也让家中同沐皇上隆恩。” 乾隆说完此事,也不离开,留下和慧娴一同用了午膳。 席间不见永琮,问起却是被太后留在寿康宫小住。 “皇额娘既喜欢永琮,就让他多去请安。” 乾隆嘱咐。 “是,”慧娴贤惠道,“将来叶贵人腹中的阿哥出生,皇家子嗣繁茂,太后见了心情舒畅,欢愉康泰。” “叶贵人,”乾隆面色莫测,”她怀了皇嗣,如今已满三月,朕准备复她的封号,让她安心将养。” “皇嗣为重,舒贵人会明白皇上的苦心。”明白才怪。 慧娴心里愉悦,面上作出关心之色,“舒贵人年轻,又是头胎,一时不懂事,皇上也不要怪罪,多去看望舒贵人,她见了皇上自然知道您看重她和阿哥。” 乾隆浓眉紧皱,被慧娴温柔的劝了一会,也觉得叶赫那拉氏应该”懂事”了,语气勉强道:“朕明日去永寿宫。” “主子,您为何把皇上推往永寿宫?” 送走皇帝,莲香不解道,“舒贵人冒犯圣颜,早失了皇上宠爱。” 慧娴提笔写信,寥寥数语一气呵成,才道:“舒贵人毕竟怀着皇嗣,皇上就算看在她腹中孩子的情面,回转是早晚的事,本宫不过作个顺水人情。” 才怪,慧娴自付对乾隆有两分了解。皇帝的多疑与自大在乾隆身上淋漓尽致,对后宫女子,富察皇后或许能得两分敬爱,其余人统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大玩意与小玩意的区别。 叶赫那拉氏复宠手段卑劣,乾隆身体愉悦,可心里是瞧不上的。所以太后一提,叶赫那拉氏以为十拿九稳的升位就打了水漂,说到底是乾隆不舍得对一个玩意花心思反对太后。 叶赫那拉氏也把自己看得过重了。 “以舒贵人的品性,得了主子的济,恐怕也不会感激!” 莲香不喜舒贵人跋扈,闻言道:“听说舒贵人在皇上面前失了颜面,就在永寿宫作践陆贵人撒气,亏得陆贵人素来心肠好,与纯贵妃,愉妃有两分交情,舒贵人被娴贵妃拘着才不敢过分。” “可不是,娴贵妃奉命照看舒贵人的胎,可舒贵人却一心觉得娴贵妃要夺她的孩子,在皇上面前诬陷娴贵妃,损了太后脸面,拖到现在才得了个封号。” 春华叹道:“可怜舒贵人还不明白,皇上和太后都属意娴贵妃抱养她腹中孩子,舒贵人一意与娴贵妃作对能有什么好! 慧娴将信交给小康子,听莲香几人说得兴起,失笑叹气。 慧娴可是对舒贵人觊觎厚望,希望她能蜕变成功,未来能好好扎一扎乾隆的心。 永寿宫。 叶赫那拉氏冷着脸听完圣旨,起身默不作声。 乌苏无法,陪着笑脸塞了厚厚的荷包给养心殿传旨太监,希望在皇上面前他们能嘴下留情。 ”主子是何苦?“ 乌苏扶着舒贵人坐下,想要出言劝说,却知道以主子的脾性是听不进去。 舒贵人没有听到宫女的问话,她望着明黄色的金帛,只觉得心里从没有这么清楚过。 “乌苏,本……把安胎药给我。” 乌苏心中一喜,就见主子把手放在腹上,面上是说不出的温柔,“乌苏快去吧,我觉得有些饿了,再拿些点心。” “是!” 乌苏快步离去,叶赫那拉氏面色坚定,抚着腹部喃喃自语。 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五,皇贵妃册封大典,慧娴正式成为乾隆帝后宫皇贵妃,六宫朝贺,同理六宫。 同日,令妃,婉嫔晋封。 25.第二十五章 册封大典持续了一天, 各宫妃嫔身心俱疲,返回自己的宫室。 婉嫔陈氏作为潜邸老人, 在后宫存在感薄弱。此次册封的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贵妃, 令妃身上, 同样晋封的婉嫔只得了寥寥数语的贺喜, 她本人也并不在意。 永和宫, 婉嫔下了步撵, 永和宫里的常在答应都上前恭迎。 “妹妹们都快起!” 婉嫔上前迎了一步,扶起跪在最前面的白常在,跪在后面的两位答应也跟着起身。 “婉嫔娘娘大喜,臣妾等在一起筹措了一份薄礼,望娘娘不弃。” 白常在穿着一件艳色旗袍, 旗头上也戴着金饰, 和后面的答应相比体面的多, 可比起盛装冠幅的婉嫔, 实在简陋的很。 “妹妹们的心意, 我就愧领了。” 婉嫔瞧出三人的不自在,尽量展现自己的善意。 能住在永和宫的都不是得宠的嫔妃, 同病相怜,大家有缘处住在一宫,婉嫔是希望能和睦相处。 白常在与婉嫔早有交情, 按制拜过主位嫔娘娘后就体贴领人退下。 婉嫔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燕居服, 想起白常在方才小心谨慎的模样, 微微叹气。 宫女莫珍递过温热的帕子, 笑道:“主子您熬了这些年,总算做了主位娘娘,日后也能松快些。” 婉嫔接过帕子敷在面上,论起来她比皇贵妃要小六七岁,可谁看都以为她年纪更大。折腾一天下来,皇贵妃依旧神采奕奕,雍容大方,婉嫔却只觉得身心俱疲。 “什么主位娘娘,这宫里面,我这个永和宫的婉嫔又算得上什么牌面上的人物!” 婉嫔吐出心口郁气,难道有这么心灰意冷的时候。 莫珍伺候婉嫔有七八年。婉嫔不是爱磋磨人的主子,主仆相伴这么些年,感情深厚,闻听主子发出怨怼之言也不惊慌,起身去关了房门,才跪到主子身旁。 “主子,宫里边今日得宠,明日失意的事,咱们看得还少吗?您能平平安安的熬到嫔位,就比多少人有福气,您从前劝奴婢惜福,奴婢斗胆也劝您一句,平安是福!” 婉嫔瞧见莫珍面上的关切,心中一暖。 “是我糊涂了,”婉嫔示意莫珍起身,坐到她腿边脚踏上,沉了沉心,说出积心里的一桩事:“皇贵妃昔日独宠,嘉妃,令妃不满,两宫一起抬举新人。当年白常在,张常在两位妹妹虽知道两位妃娘娘不怀好意,可皇宠的诱惑太大,终究是投靠了一位。前些年张常在病殁了,白常在跟着很快失了宠,皇上再没想起过她。我今日瞧她,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鬓角都有白发丛生。” 莫珍奇道:“两位娘娘并没有逼迫人顺从,奴婢记得张常在也没有白常在得宠。后来张常在无声无息的没了,大约是犯了什么忌讳,连累白常在也失了宠。” 婉嫔面露忧色,“白常在和张常在同年入宫,同年封的常在,一直住在一个宫里,张常在去世真有什么隐情,白常在不可能不知道,她这几年竟像老了十岁一般。” 莫珍也不知该如何回话,想了想道:“大约是白常在失宠后心思抑郁,只要与您无关,别带累了您就成。宫里说不清楚的事情多了去。” 道: “你说得是,我守着永和宫平安熬日子,白常在即便真有隐情,也不可能告诉我,我也帮不上忙。”说着面色一松。 自打白常在挪到与她同住,婉嫔一直心怀隐忧,可在宫里她既没有本事,担心再多也无用。 想到这,婉嫔放下心。 “本宫累了,歇吧!” 莫珍服侍着婉嫔解下头冠躺好,拉起素色棉纱的床帘。 相比较婉嫔的闲适,册封皇贵妃的仪式繁琐至极,慧娴好不容易回到钟萃宫,还不能歇息。 “内务府各司总管都来向您请安!” 慧娴靠在被榻上随口应了一声。 炕桌上摆着是今日一天的收获-册封圣旨,册封册文,皇贵妃金宝。 正中央的桌上供着的是凤印。 直到今日,象征风位的凤印,中宫筏表,和皇贵妃的金册金印一同被乾隆帝颁下,象征着皇贵妃副后的地位。 莲香等人今日比慧娴还累,但都精神亢奋,望着凤印的目光好似自家主子已经坐到那个位子。 “主子您劳累了一天,略坐一会,奴婢去打发他们!” 小康子不赞同道:“毕竟是内务府的人,主子今后也要打交道,主子还是抽空见见的好。” “他们什么时间来不好,偏等着主子回宫换了衣裳才来!” 莲香面露不满,嘟囔数句,终究是出言附和小康子。 慧娴捂着额头,重达公斤论称的凤冠坠的头疼,轻声吩咐道:“去叫到院子里面,本宫待会见。” 小康子连忙应了一声出去。 内务府的大名慧娴哪怕是在没穿越前也曾经听闻。 清朝曾经有个著名的笑话,是说某一任皇帝节俭,听说有一个大臣天天吃鸡蛋,皇帝就觉得这个大臣很有钱,一个鸡蛋可要十两银子。 而内务府正是给皇帝提供十两银子一个鸡蛋的皇室管家府, 慧娴接任宫务以来,萧规曹随,没有大动过内务府。两边看似慧娴占据上风,罢免几个太监的职务只要一句话,那是因为慧娴没有触动到他们核心的利益。 内务府总管大臣历来有皇帝心腹担任,这回能来觐见慧娴的是内务府七司三院所有的太监管事。 慧娴受了他们的大礼,态度不冷不热,底下能熬到这个位置的没有傻子,很快就叩首离开。 小康子把人挨个送出去,莲香就凑到慧娴跟前介绍内务府的一些隐秘。 宫女都是包衣出身,有些甚至在家比八旗贵女还要娇养,却还得进宫一样得伺候人。 莲香本身就是内务府出身,说起内务府头头是道。 慧娴其实并不多感兴趣,内务府她不打算大动,人家知情识趣,慧娴也犯不上断了大家的财路。 “令妃的阿玛就是内务府内管领,从魏大人的阿玛就在内务府做事。” 莲香很机敏的挑出主子可能感兴趣的内容,果然听到令妃,慧娴打起了精神。 内管领主要掌供内廷食用,赏赐,祭祀所需点心饽饽,瓜菜,酒糟酱醋及玉泉山水,冰块,与各种器物,承应后妃等内廷主位以下差务,承办宫室裱饰,洒扫,拔草,修治宫内房屋,水道与宫外朝房公所,以及管理宫内需用车辆与各管领下人丁口粮等事。 内管领的差事,官位不大,只有五品,但是一个极有油水的差事。 慧娴回想道:“延禧宫地势偏僻,令妃住进去以来皇上频频驾临,从无异色,想来魏清泰照管女儿,修葺的不错。” 莲香道:“令妃承幸后,魏大人肯定要照看女儿,说起来比起一些大选进宫的小主,令妃娘娘要幸运的多!” “从一介官女子到妃位,令妃一路可不是幸运二字说得通!” 算计她几回的幕后黑手,一定有令妃,慧娴可以确定。 “可惜嘉妃失了心气,令妃的风头竟无人可挡了!” 慧娴感叹一句。嘉妃也是她确定的幕后黑手之一。 嘉妃毕竟有两个阿哥,若能振作,与令妃未必没有一争之力。慧娴也乐的做渔翁。 慧娴犹自在沉思,忽听人报皇帝驾到。 “主子快!” 莲香几人簇拥着主子梳洗。 果然皇上还是更看重自家主子,莲香心道。 延禧宫,烛花响了一声,令妃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剪了剪灯芯,开口吩咐道:“皇上不会来了,都下去吧。” 宫人对视一眼,齐齐退下。 令妃面上总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收敛,隐藏在明灭的烛火阴影中。 “舒贵人的孩子长的好吗?” 不知何时进来的宫女站在角落,一板一眼的回道:“舒贵人怀的极好,饮食上尚没有害喜症状。” “宫里养的这么好的孩子,除了七阿哥,只有舒贵人有这个福气了。” 令妃轻笑一声道:“好好伺候贵人,让她平安的生下阿哥或者公主,本宫也盼着舒贵人母子平安。” “是。” 宫女福了福身,悄然离开。 令妃笑了笑。 叶赫那拉氏,本宫亲自递给你报仇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不要让我失望。 26.第二十六章 内务府接生姥姥王姥姥, 刘姥姥接到传召时极为忐忑。。 概因传召她们的人既不是翊坤宫的娴贵妃,也不是永寿宫的舒贵人, 而是她们最不想见的一位主子。 “姐姐安好, 进屋喝碗茶!” 王姥姥和刘姥姥对视一眼, 上前对传召宫女殷勤备至, 小意奉承。 待到茶点用半, 刘姥姥陪笑道:“姐姐别嫌茶水粗糙, 咱们这自然比不上启祥宫的好茶,姐姐觉得还能入口,就带回去和姐妹尝尝鲜!” 王姥姥已经包了茶叶一大罐,顺道塞了一个鼓囊的荷包到宫女手中。 内务府的茶点半点不比主子的分例差,来传召的宫女不过是启祥宫普通宫人, 被两个姥姥甜言蜜语哄的肚子的东西全倒了出去, 还透漏了几句主子的近况。 送走宫女后, 两个接生姥姥面色难看下来。 “老姐姐, 咱们这是上了贼船了啊!” 王姥姥的面色比死了娘还难看, 压低嗓音道:“舒贵人快生了,这个时候出事, 咱们就是身上长七八张嘴也说不清!” 刘姥姥心也慌,不过她一贯在两人里面是作主的那个,手上一砸拳头, 恨道:“九阿哥没了, 嘉妃娘娘是怪罪咱们不尽心呢!今儿来的小宫女好哄弄, 可嘉妃的手段, 刻薄寡恩,捏着我们的短处,不就和那绳上的蚂蚱一样随她捏!” 王姥姥愤愤不平。 当年嘉妃才生下八阿哥没多久就又怀了身孕,孝贤皇后灵前又结结实实的跪了十几天,就是个农妇怀孕尚且知道不能作重活,更何况深宫的妃子,折腾的几番险些流产,能顺利的保到八个月全靠她们的秘方。 刘姥姥无奈道:“谁料到当年四阿哥出生,嘉妃得宠,我们鬼迷心窍,投靠了她,想博个富贵,反倒叫嘉妃拿住了。九阿哥没了后我就一直胆战心惊,就是以为嘉妃的性子不会放过我们,如今果然来了!” “真是老天不开眼!” 王姥姥低声骂道:“自个活生生的亲骨肉作践没了,我们劝了多少遍,如今把账算到我们头上!” “别说了,”刘姥姥愁道:“嘉妃找我们,左不过是想在舒贵人身上使坏,可皇嗣有了万一,我们也难逃一劫。” 王姥姥打了个哆嗦,想起翊坤宫道:“皇上带人去园子避暑,娴贵妃为了皇嗣留了下来,不如我们……” 刘姥姥一口拒绝,道:“不说嘉妃有多少手段等着我们,掉脑袋的事我们做过不止一件,九阿哥没了后才和启祥宫没了来往,怎么坦白?” 王姥姥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启祥宫那边等着回话,我们能拖一时,还能拖一世!“ 两人纵然急得团团转,也没有法子可想。 离开的内务府的启祥宫小宫女却悄悄朝人比划了手势,才回去禀报。 紫禁城风起云涌的暂时传不到圆明园。 乾隆,太后,慧娴以及大部分妃嫔都到了园子避暑,尽情享乐,乐不思蜀。 相比较紫禁城的深囿高墙,院落相套,湖光山色的园林风光更得人心。 慧娴自打跟随皇帝到圆明园避暑,乾隆照旧住九洲清宴,太后居万方安和,慧娴则住在杏花春馆。 “主子自从来了园子,面上的笑都多了!” 莲香笑着奉上新鲜的果盘,见慧娴只用了一小块就放下,又问道:“主子要出去赏玩?” 慧娴吩咐把果盘赏了宫人,笑道:“难得出宫透气,园子里好些景没看呢! ”主子说的好似今后看不着一般,”莲香随口说道,“皇上前几年一直没来园子,莫说主子,奴婢也想了。” 慧娴只穿一袭月白缠枝花的裙子,相比较宫中,园子的规矩就没那么严苛。 大夏天的慧娴不愿意再加衣裳,宫人略劝一句就不再多言。 莲香撑着伞走在慧娴身侧。 过了午,太阳光依旧有些火辣,慧娴去逛园子显然不愿兴师动众,莲香就取了江南进贡的山水烟雨伞为主子遮光。 出了杏花春馆就有飘渺的歌声传来,慧娴等人面不改色的绕过湖边,令觅风景。 远远可见到彩娟装饰的楼船在湖中停泊。 乾隆饮尽杯中美酒,耳边是丝弦管竹的乐声,面前是翩翩起舞的美人。 “臣妾献丑了!” 美人行礼的姿态极美,露出半截玉颈白璧无瑕,感受到上方火热的目光,渐渐透出粉色。 乾隆又饮了一杯,面上的神色莫测。 令妃一直听不到皇上叫起,心里打鼓,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目若秋波,颜如碧玉的面容。 “皇上,” 婉转入骨的声音响起,终于上首传来叫起。 “令妃的舞姿曼妙,下了不少苦功!” 乾隆面色不变,叫令妃无所猜测,提着心回道:“臣妾苦练舞艺,只望能令圣心愉悦,臣妾就心满意足。” “令妃出身低微,却心思灵巧,朕喜欢你伺候,就是因你懂事,能讨朕欢心。” 乾隆放下酒杯,面色由晴转阴,“朕擢拔你为妃位,与愉妃,嘉妃并列,是因皇后称赞你兰姿蕙质,恭敬谦辞。令妃却更有本事,连朕瞒住了!” ”皇上息怒,不知臣妾犯了什么过错,”令妃面色惨白。 圣心一怒,她顿时知道自己落入陷阱,不知何时触怒圣颜。 为今之计,先让皇上消气,才能图后来。故而她也不一味分辨,只面露哀切,不言罪过,只道圣体为重。 乾隆仿若未闻,瞧着从前宠爱非常的女子面露嫌恶。 ”想清楚你自己的过错前,不必出来了。” 一言宣判结果,乾隆甩袖离去。 徒留令妃伏在冰凉的大殿里咬牙苦思自己哪里被人抓了把柄。 令妃失宠禁足的消息传出来慧娴并不意外。 毕竟这事也有她推波助澜的结果。 慧娴问小康子:”那边留下马脚了吗?” ”主子放心,只是几句闲话,早就料理干净!” 小康子胸有成竹,”那边人都没见,也不知道谁透的消息。” 慧娴颔首,”汇芳院不要放人进去落井下石,日常供应也不要苛待。” ”本宫出手,不是为了将令妃打到不能翻身。” ”奴才明白。” ”皇上一贯喜欢令妃伺候, 也是她细心体贴,讨皇上欢心。” 慧娴淡淡开口,”跟着来的几个常在答应都住在碧桐书院,让绣娘赶制几件漂亮衣裳,还有匣子里本宫没用过的首饰,一道送过去,告诉她们好好打扮,用心思量,等皇上传召也好不失体面。” ”透个口音给颖贵人,皇上有意晋封她为嫔,只是她年纪尚浅,没有孕信,还要等等。” 一道道的命令传出,慧娴面上长长的睫毛颤动,又归于平静。 27.第二十七章 “大格格之事, 皇上不提,我们就当不知道。” 慧娴面色沉静, 说起令妃失宠的根由, 顿了顿道:“尽力让皇上高兴, 才是皇贵妃的职责。” “娘娘对皇上关怀体贴, ”小康子自以为明白了主子心意, 笑嘻嘻道:“宫里的妃嫔也会感激娘娘。” 慧娴扯了扯嘴角, 让他退下。 富察皇后十六岁嫁给还是宝亲王的乾隆,两人恩爱有加,很快富察皇后身怀有孕,生下第一个女儿。大格格出生不久患了小儿伤风而亡,并无续齿和排名。除了潜邸之人, 宫里的大多数人只知道皇后所出的端慧太子, 和敬公主, 以及七阿哥永琮。 就是潜邸, 大格格早夭后, 纯贵妃等人才进府,她们知道的只是府中夭折过一个格格, 但时为侍女的高氏对此事一清二楚。 如今换成继承了高氏记忆的慧娴,从脑海中翻出这段记忆。 又以此设了一个局。 皇帝是健忘的,又是记仇的。 令妃以富察皇后宠爱的婢女身份博宠, 是宫里难得能与他回忆皇后音容相貌的故人。可这个声称对皇后忠心耿耿的老人, 却把大格格亡故的忌辰忘的一干二净, 或许是不知情, 甚至皇帝自己也未必记得清楚,但皇帝不会怪罪自己。而在乾隆心中,令妃自称是皇后的忠仆,不知情就是罪过,又在这样的日子献媚,玷污了他对富察皇后的真心,更是罪无可赦。 慧娴垂眸。令妃极为厉害,心计非凡,可她太“依赖”富察皇后了,大约是这几年借着富察皇后得宠让她觉得这是一条捷径,这回的失败,应该能让她明白,模仿代替品是不能长久的。 令妃事告一段落。 慧娴在沉思。 高氏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一个,另一个慧娴这些年一直在考虑,成功的固然回报丰厚,失败了却可能第一个任务都受到牵连。 可慧娴还是决定试试。 高氏的心愿之一,是高家的平安。 如今高斌病退,在家约束子孙,乾隆也没有查办高家的意思,任务可以算成功了。 心愿二,是皇帝。 如果说救高家的报酬是一个小小的能调理身体的灵水,最多能给几个人使用。完成愿望二,慧娴能得到的却是比这多十倍百倍的报酬。 高氏为什么付出灵魂的代价,却还要从找旁人完成心愿,归因是挽救高家不过是顺带,愿望二才是高氏真正的心愿。 “和我交易的仙人告诉我,皇上是天子,即便厉鬼也伤不到天子,可我是不甘心。从前我以为自己虽然亲缘浅薄,不能长寿,可得了皇上的真心,还享尽人间富贵,诸般好处,一生纵不算圆满,也没有多少遗憾。” 高氏面色平静,即便是提及皇帝也没有了怨恨,她已经快消散了。 “仙人告诉我,姑娘附身我,代替了我的身份,就是皇室之人。我与姑娘交易,姑娘助我阿玛平安善终是一,若能让皇上感受到我受过的苦难万一,我的回报不会让姑娘失望。” 慧娴问道:“这总得有个标准吧?” 高氏灿然一笑,身形渐渐消失,唯有一个光点进入慧娴脑中。 “一个皇帝最大的痛苦是失去权柄皇权,失去他的皇帝宝座。” 慧娴从回忆中醒来,高氏给予她的记忆中包含了她对乾隆受到的痛苦分类。 乾隆号称十全老人,活了八十九岁,难得的高寿皇帝。 而权力,寿命,高氏的标准里这两样分级最高,回报最高。 慧娴有自知之明,她是做不到武则天那样夺权,只能在乾隆身上做文章,减减他的寿命。 乾隆的饮食有太医规划,养生美味,慧娴不能插手,但后宫如今是慧娴的主场,动手脚更容易。 乾隆虽然爱美人,但一月上下,进后宫的日子节制在二十天以内,令妃一人就占了一半,颖贵人除了刚进宫两月得宠,后来一月三四天,和慧娴等同,其余妃嫔就看运气,好的一月能有一二日,更多的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不见皇上一面。 其实令妃得宠慧娴不介意,她要是能一年三百六十天,勾的皇上三百六十天在她宫里享乐,慧娴还要感谢她。可既然令妃只是对比其他妃嫔得宠日子多些,倒不如再多添几个受宠的妃嫔更有用。 慧娴轻笑一声吩咐左右道:“随本宫去万方安和接永琮。” 宫人通报皇贵妃求见的时候太后正看着七阿哥在屋里午睡,闻言掀了掀眼皮,淡淡应了一声,伸手拉上永琮踢掉的被子,才让宫人扶她出去。 “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 慧娴面上恭谨,含笑道:“永琮这孩子一大早就来叨扰太后,扰了太后清静了。“ “永琮天真可爱,孝顺懂事,哀家见了他,心里也高兴。” 太后微微颔首,慧娴见机坐到太后身旁,笑道:“太后不嫌弃他吵闹,臣妾就让永琮多来请安,也是替皇上尽对您的孝心。” 太后笑道:“这孩子一上午跑来跑去,这会子还睡呢,过两刻就得叫起,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慧娴朝内室望了一眼,笑道:“太后既说了不嫌弃我们,臣妾陪太后说话,等永琮起来吧!” 太后失笑,过一时才收了笑意,语气凝重道:“哀家听说皇帝发作了令妃,是什么缘故?” 慧娴微微低首,回道:“臣妾也不知令妃犯了什么过错,皇上盛怒之下,罚令妃禁足惠芳院,不许人探视,让她思过。”语气顿了顿,犹豫道:“不过皇上发作令妃后,往长春仙馆去了,一上午都没出来,臣妾有些担心。” 太后叹气,长春仙馆是皇帝还是王爷时和富察氏在园子里的住所,皇帝既去长春仙馆,恐怕令妃的事与富察皇后脱不了干系,看来令妃注定要失势一点时间了。 “令妃不懂事,皇帝罚她思过理所应当。”太后亲自盖戳,慧娴只有点头听从的份。 “宫里的妃嫔不少,能体贴圣心的却没几个,难怪皇帝不痛快。”’ 儿子心情不好,自然是媳妇的错。太后也不能免俗,语气就带了嗔怪。 “是臣妾失职,”慧娴起身领罪,越发谦勉道:“后宫姐妹皆心系皇上,令妃禁足,可妃嫔中,臣妾想着还是有懂事的孩子,能为皇上解忧。臣妾前来,就是想烦劳太后,以您的名义办一回赏荷会。到时席上诸位妹妹,娇花一般,若有能入了皇上的眼,讨了皇上的欢心的妹妹,臣妾就心满意足。” 太后赞道:“皇贵妃贤德,一心为了皇帝考量,是皇帝的福气,快起来,哀家应了就是。” 慧娴起身走近太后,笑道:“太后谬赞,臣妾愧不敢当。臣妾也是想着,皇上膝下只有六位阿哥,公主也只有两位,各位妹妹若能得幸,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大清之福” 太后满意极了,连赞慧娴几句,慈爱道:“赏荷会就定在五日后吧,一切由你安排。” 慧娴应是。 ******* 圆明园因为赏荷会如火如荼,热闹非凡的时候,紫禁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没有了皇帝在,留下的妃嫔不必争宠,宫人没有主子伺候,似乎连争斗也没了缘由。 紫禁城下的暗流缓缓滚动。 “主子,您小心脚下!” 舒贵人挺着偌大的肚子,由两个宫女躬身搀扶着,慢慢跨过门槛。 “皇上回銮的日子定了吗?” 舒贵人瞧着快生的肚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乌苏顿了顿,委婉道:“几年没去园子……皇上,太后可能会晚几日方回。” 舒贵人停下脚步,盯着乌苏的脸不放,“你们可是瞒着我什么事?” 乌苏面色闪过犹豫,不敢回答。 舒贵人厉声道:“还不快说!” 乌苏慌忙跪下,颤抖着道:“皇上传旨回来,今年的中秋在园子过了,奴婢等怕主子伤心,这才隐瞒,请主子恕罪。” “只是这个?” 舒贵人缓过神,皇上不能在她的孩子出生前回宫,她早有预感,乌苏若只是怕她伤心才隐瞒,未免太过刻意。 “此事可以暂且不罚,可你若还瞒着本小主什么事,本小主饶不了你!” 乌苏知道主子说得是真的,忙道:“奴婢不是有意瞒着主子,是娴贵妃担心主子不能安心休养,不准告诉主子。” 舒贵人心中一沉,竟然真的有事。 “说!” 乌苏不敢再隐瞒,全都说了出来。 圆明园与紫禁城每日都有往来,故而园子里的消息都会传到宫里,尤其是皇帝的消息,更受宫里娘娘们关心。 令妃失宠的消息就在第二天传来,舒贵人和留在宫里的妃嫔无不幸灾乐祸,尤其是舒贵人,早就想好等令妃回来,到她面前怎么嘲讽羞辱,这段时日怀胎都不觉得辛苦了。 后来太后办荷花会的消息传来,更有位常在在宴席上一鸣惊人,得到皇帝宠爱,恨的宫里嫔妃咬牙切齿,又羡慕嫉妒,只恨自己没有福气去园子。 娴贵妃就是这时派人告知乌苏等人,瞒着皇上有新宠的消息,乌苏等人一是不敢不听,二来也是怕主子听了生气,怀着阿哥在气坏了身子,就一同隐瞒了舒贵人。 后来消息接二连三,先是那个得宠的常在升了贵人,后来颖贵人封嫔,皇上又新封了一个宫女做答应,跟去的嫔妃几乎都得了恩宠,乌苏等人更不敢和主子提起。 乌苏说完,伏在地上诉忠心道:“主子您怀着阿哥,身子金贵,等阿哥生下,皇上一定更加宠爱您!” 舒贵人却并没有她们想象的动怒。 摸着腹中的孩子,舒贵人冷静问道:“令妃可有复宠?” “不曾有令妃复宠的消息。近来最受恩宠是才封的祥答应,颖嫔娘娘和恭贵人平分秋色,令妃被皇上禁足,大约还没解禁。” “呵呵,”舒贵人冷笑,“这贱人终于被皇上厌弃了,真是太好了!” 乌苏直觉主子反应不对,就听她问道:“恭贵人是谁?” “是林常在,皇上下旨和颖嫔一起晋封。” “是她啊!” 舒贵人疑惑道:“林氏去园子了?” “听说,是皇贵妃派人来接林常在去了园子。” 乌苏小心回道。 “原来如此,”舒贵人冷笑道:“是嫌永寿宫的庙小,攀上皇贵妃的高枝了!” “还有什么事情,你一并告诉我。” 舒贵人让乌苏起来,面色严肃,目光在她身上刮了一遍, “娴贵妃素来不喜本小主,她能安什么好心,她是想让我耳目闭塞,你是永寿宫的人,是本小主的人,帮她隐瞒,能得什么好?日后真出了事,谁都跑不了!” “听懂了吗?” “奴婢知罪。” 乌苏战战兢兢道。 舒贵人返身回到宫内,看了看右面宫室道:“陆贵人被愉妃带去园子,可有受到皇上宠幸?” 乌苏一一作答。 28.第二十八章 圆明园清音阁。 戏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慧娴手捧清茶抿了一口,面上浮现一丝笑意。 “昆腔婉转清柔, 这扮杜丽娘的小旦难得有了三味!” 纯贵妃坐于慧娴下首, 和慧娴说戏, 笑道:“牡丹亭听了多回, 南府那帮人惯会翻旧, 皇贵妃不妨说说他们, 也呈上些新鲜的剧目让咱们开眼!” 慧娴微笑,放下茶盏道:“纯贵妃喜欢听戏,回头让南府送来剧本,你选些好的出来排了戏,咱们就换换口味。” “臣妾就谢过娘娘了!” 纯贵妃面上的笑意转浓, 可见是真的喜欢听戏。 慧娴颔首, 又看向愉妃道:“难得出来看戏, 你们就点自个喜欢的, 本宫实在想不出再点什么了 。” 有宫人上前送上戏目, 分送到慧娴,纯贵妃, 愉妃几人桌前。见慧娴真的不点,纯贵妃等人才打开本子。 “怎么不见颖嫔?” 纯贵妃点完戏,彷佛才有所觉的看向右下首。 “颖嫔妹妹方才还在, 她身上有些不爽利, 出去更衣了。” 回话是乃是婉嫔, 席位与颖嫔最近, 硬着头皮起身道:“颖嫔面皮薄,故而不曾向娘娘请示,托臣妾告罪。” “无妨,”慧娴含笑,看向众妃嫔,缓缓道:“本宫叫你们来听戏,原不过是打发时间,妹妹们若是另有要事,可先行离开。” “能与娘娘同乐,是臣妾的福气。” 纯贵妃马上开口,愉妃也接口道:“是啊,这样好的戏,许久没听,臣妾也想着了。” “可不是,都是娘娘不嫌弃咱们!” “臣妾听戏听的都入了迷,娘娘开恩,下回也叫上臣妾!“ 留在清音阁的嫔妃都是不怎么得宠,希望能巴上皇贵妃,这会各各的奉承话说的真心诚意,好像不是听了一场戏,而是吃了龙肝凤髓一般。 一片歌功颂德声中惟有一个捣乱的。 “臣妾等都是闲人,娘娘不嫌弃,是给臣妾们颜面,不像某些人,得了两天皇宠,竟连姓甚名谁也记不得了!” 反其道而行之的乃是慎贵人。 慎贵人面上义正言辞的指责旁人,眼底的羡慕怎么也遮不住,语气含酸道“皇贵妃娘娘海量,不与计较,臣妾这等位卑之人,就要受她们欺辱!” 慧娴面色不明道:“慎贵人此话何解,难道有谁不尊宫规,说出来本宫替你作主。” “是啊,皇贵妃娘娘在这,姐姐不必害怕!” 妃嫔们乐得看戏,见慎贵人久久不言,催促道。 慎贵人面色青白不定,感受到身各处火辣辣的目光,终究讪讪一笑道:“是臣妾胡言乱语,并无人欺辱臣妾。” “慎贵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麽能蒙骗娘娘!” 纯贵妃开口打圆场,慧娴也没有揪着不放,罚了慎贵人抄写佛经就过去了。 “主子,您说慎贵人失宠这么些年,怎么还是不长进!” 从清音阁返回杏花春馆,莲香服侍着主子卸妆,闲聊间笑道。 “慎贵人自有慎贵人的长处“,慧娴舒展了脖颈道:“你们不妨说说看。” “慎贵人虽然总爱自作聪明,但容貌过人,宫女出身里,除了令妃,只有她封了贵人。” 秋实一贯沉默寡言,只有主子询问才回话,此时就道:“令妃温婉柔顺,体贴事上,也是先封了官女子,只有慎贵人,当年侍寝后就封了答应,甚至太后都曾经召见。只是慎贵人虽然貌美,却粗鄙浅薄,皇宠来的快,去的也快。” “慎贵人姿容绝色,皇上瞧了赏心悦目,失宠后依旧有召幸,这回来园子也带着她。” 春华一针见血,笑道:“也是慎贵人不争气,不然凭借她那张脸,还有令妃什么事!” 慧娴笑了笑,道:“你们说得不错,慎贵人爱耍小聪明,常常作些挑拨离间,争风吃醋的事,偏做得极为明显。宫里有谁看的上她?可正因为没人把她放在心上,她才能平安的过了这么些年。” “难道她还是聪明人?” 莲香满是不可思议。 “她是真的蠢笨。” 慧娴默默想到。 宫里嫔妃受幸都会记在彤史里。 皇后过世后,慧娴代掌六宫,每回有妃嫔侍寝,掌管彤史的太监把册子送来,由慧娴盖章。 没有这个章,妃嫔即使怀孕,孩子的血脉也会受到质疑,所以慧娴在宫里最清楚皇帝每晚召幸哪个妃嫔。 然后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慎贵人在六宫人人皆知,不受乾隆宠爱。可在彤史上慎贵人侍寝的次数在后宫妃嫔里居然不算少,比不上受宠的令妃,颖嫔的次数,但比婉嫔这样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皇帝的妃嫔要好的多。 乾隆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靶子这样的原因让慎贵人担了不受宠的名头,而是真的不待见草包的慎贵人。 后宫妃嫔有温柔小意的,婉转多情的,端庄贤淑的,英姿飒爽的……慎贵人这种口无遮拦的美人,乾隆腻歪后很快失了宠爱。 可慎贵人确实貌美如花,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更添风韵,皇帝大约是觉得偶尔睡一睡尚可,但慎贵人这么粗鄙的性子,又损了皇帝英明神武的脸面。 妃嫔得宠的表现除了侍寝,还有白日伴驾,金银珍宝的赏赐,进一步是位份的晋封。慎贵人侍寝后皇帝几乎没有赏赐,也没有伴驾或者位份的晋封,无怪乎慎贵人不受宠的印象深入六宫,慎贵人自己也这么认为。 ”慎贵人……”慧娴一言难尽道:”她虽爱拈酸吃醋,在本宫不敢信口雌黄,去查新封的祥答应和她又有什么口角?” 小康子应了一声,过一时就回来禀告。 ”这么说来,是慎贵人依仗资历在祥答应面前指手画脚?” 慧娴反问一句,沉思道:”慎贵人人虽然蠢,但若错在她身上,又为何在大庭广众告状?” ”主子,慎贵人不是又改口了,说不定真是她故意诬陷,又害怕主子查明真相。” 莲香是真的看不起慎贵人,觉得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她做的出来。 慧娴不语, 小康子道:”除了洒扫的小太监,并无人听到两位小主说了些什么,不过慎贵人先怒气冲冲离开,莲香的猜测也有道理。”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慧娴问小康子:”皇上又在方壶胜境设宴?” ”是,奴才打发了传召的人,颖嫔不知怎么得到消息,赶去了福海。” ”主子拒绝皇上,皇上不会生气吧?”莲香面露担忧。 ”无事,”慧娴”贤惠”笑道:”皇上设宴,还是要年轻的妹妹去更体贴圣意,本宫年纪大了,去了反倒扰皇上欢心。” 慧娴抚着玉镯笑道:”太后若问皇上去向,就说皇上有院判照顾,龙体康健,别让太后她老人家烦心。” ”是,奴才明白。” 慧娴淡淡一笑。 ******* 方壶胜境是园子一处仙琼阁楼,位于福海东北湾内,宏伟辉煌。 小宴就设在其中一重阁亭。 乾隆高居龙座,目光从舞姬翩翩起舞的舞姿掠过,朝下首的皇弟和亲王弘昼举杯对饮。 ”皇兄海量!”和亲王抿了一口玉泉酒,就见乾隆一杯饮干,竖起大拇指敬佩道:”皇兄酒量见长,臣弟越发不如了!” ”哈哈!”乾隆又干了一杯,心情甚好道:”五弟怎么不到园子来避暑,皇额娘惦记你,常问起你什么进来?” ”皇兄不是不知,臣弟可离不开我那些宝贝,不过皇额娘最大,臣弟回头就去给老人家请安!” 和亲王素爱古玩字画,常去琉璃厂淘换,所谓”宝贝”指的就是他珍藏真品。 乾隆起了好奇心,道:”你又寻到什么好东西,带来朕给你掌掌眼!” 和亲王顿时面露苦色,可怜巴巴道:”臣弟是看到了好东西,可囊中羞涩,看看而已,看看而已!” 乾隆意味不明的一笑,和亲王也不害怕,还道:”皇兄又得佳人,臣弟的宝贝儿也不能说话逗趣,皇兄就别和弟弟抢了!” 乾隆点了点他,正色道:”和婉的婚期定下了,明年二月出降。” 和亲王面皮微动,饮尽杯中残酒,笑道:”和婉托赖皇兄抚育,如今大婚既定,臣弟就等着喝喜酒了!” 乾隆笑道:”和婉封和硕公主,婚事嫁妆事宜朕吩咐内务府好好准备,不会委屈她。” 和亲王高兴的喝过了头,趴在桌上撒酒疯,乾隆命人抬下去好生服侍。 酒宴撤下,乾隆想起传召来侍宴的几位妃嫔。和亲王来了后乾隆觉得与兄弟月余未见,就改了主意。 李玉上前询问如何安置,乾隆看着时辰还早,就道:”叫她们来。” 颖嫔等人在外等了几个时辰才得到传召,进殿后众人行礼,叫起后赐座。 唯祥答应娇滴滴朝乾隆撒娇:”皇上,臣妾脚都站酸了!” 乾隆酒意上头,含笑道:”为何要傻站在外面?” ”臣妾担心皇上叫臣妾,臣妾在外等,来的快!” 祥答应声音如黄莺出谷,这般一说,乾隆更觉得心肠酥软,招手笑道:”到朕身边来。” 祥答应上前服侍乾隆,颖嫔与恭贵人见状对视一眼,又羞又恼,等了半刻就默不作声的福身退下。 出去还能听到祥答应与皇帝说笑的声音。 29.第二十九章 颖嫔和恭贵人在方壶胜境的遭遇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 园子里众妃嫔幸灾乐祸的同时, 不免又有些寒心。 试想今日皇上为了祥答应能让正受宠的颖嫔,恭贵人在寒风中冷遇几个时辰, 换了她们只怕更加狼狈。 慧娴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莲香告知。 “皇上设宴款待和亲王, 才让颖嫔, 恭贵人, 祥答应在外等候, 怎么传言变成皇上为了祥答应?” 慧娴皱眉问道。 “主子, 流言总是越传越夸张,况且颖嫔三人去侍宴,只有祥答应一人留下,可不就传成这样?” 莲香不解主子为何不高兴,小心回道。 秋实心细道:“主子, 这流言传出, 不像皇上身边人的漏出, 只有颖嫔和恭贵人身边的人既知道实情, 或不甘心祥答应盖过颖嫔, 恭贵人的风头,把污名全泼在祥答应身上。” “糊涂!”慧娴捏眉心, 头疼道:“流言不尽不实,贬低祥答应是小,污了皇上颜面, 岂不是本宫失责?你们早该来回本宫。” “主子恕罪!” 莲香等人忙跪下请罪。 慧娴摆手, 叹道:“此事究竟如何, 还不快说。” “回主子, 三日前主子请诸位娘娘,小主去听戏,后来皇上起兴在方壶胜境摆宴,召娘娘,颖嫔,恭贵人,祥答应去侍陪,当时奴才奉娘娘令回拒了,颖嫔三人都去了福海。” 小康子条理分明道:“当时三位小主尚未赶到福海,皇上携和亲王到了方壶胜境赏景,和亲王在席作陪,三位小主就在外等候。后来王爷醉酒到和园休息,三位小主这才被召见,不到一刻钟,颖嫔恭贵人退席,乘船离开福海。” 慧娴点头,颖嫔等人返回后,小康子就来回报,她再听一次也没觉出不对。 “流言何时传出?” 慧娴不解的就是这个,颖嫔,恭贵人是新宠,更是头一回到园子,真想传些什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人尽皆知。 短短时间小康子也没查出什么,慧娴也不为难,吩咐:“从今日,园子再有传这些不尽不实的传言,和人私语者,一概不论,重打十板子。” “奴才领命。” 秋实劝道:“主子莫要忧心,有您发话,流言自破。” 慧娴叹了口气,道:“去万方安和,本宫去向太后请罪。” 底下人还要在劝,见主子面色不好,把话吞了下去。 ********* 慧娴到万方安和时撞见娴贵妃被方嬷嬷送出门。 “娴贵妃何时到的园子?”慧娴心中微沉,面带喜色道:“妹妹来了正好,太后一直念着十阿哥,妹妹可要好好和太后说说。” 娴贵妃福身问安,起身笑道:“皇贵妃宫务繁忙,臣妾正要去给娘娘请安。” 慧娴欣慰笑道:“妹妹客气。十阿哥出生都是妹妹照料妥帖,皇上,太后极为赞赏,本宫也谢过妹妹。” “臣妾不敢。” 娴贵妃看向方嬷嬷,颔首道:“姑姑不必送了。” 方嬷嬷在慧娴两人说话时一直缄默,此时朝娴贵妃福身,又对慧娴行礼道:“皇贵妃,太后请您进内。” 慧娴无法从方嬷嬷板着的面上瞧出喜恶,亲热的握住娴贵妃的手道:“妹妹既然来了,回头来找本宫说话。妹妹住所可定了?” “多谢娘娘关心,太后安排臣妾住桃花坞,臣妾已经命人去整顿。” “那就好。” 两人彼此颔首,前后分离。 “太后万安!” 慧娴福身跪地朝太后请安,面带愧疚道:“臣妾来向太后请罪。” 太后坐在炕上,背靠软枕,面色淡淡道:”皇贵妃请什么罪,哀家不知皇贵妃做错了什么?“ 慧娴心中不好预感的成真,反倒冷静下来,语带自责道:“臣妾有失察之罪。今日方知,园里有流言蜚语,涉及皇上与嫔妃私事,臣妾未能在流言传出之时立刻察觉,致使皇上颜面受损,几位妹妹也受了委屈,是臣妾失责。“ “此事哀家也有所听闻,皇贵妃确实失察。” 太后语气一变,咄咄道:“皇贵妃没有其他要禀?” “臣妾不知太后要臣妾禀什么。” “不知?” 太后厉声道:“皇贵妃做的好事,这会子和哀家说不知?” 慧娴抬起头,就见太后面色怒色难掩,手上的佛珠散落在炕桌,发出“哒哒”声。 “请太后明言,臣妾若真做了什么,不敢不认。” 慧娴冷静道。 “兰青,拿给她看!” 方嬷嬷手捧写满墨字的黄纸递给慧娴,太后冷眼旁观,好似要瞧慧娴露出心虚的表情。 “这等小人污蔑,臣妾并没做过。” 慧娴面色不改的看完两张认罪书,冷静道:“太后凭此就认为臣妾对舒贵人和十阿哥下手暗害,臣妾没做过,不敢认。” “两个接生姥姥所言,皇贵妃不认也可。” 太后淡淡道:“皇贵妃执掌宫务,舒贵人生十阿哥出事,皇贵妃有责,你可认?” 慧娴终于明了,太后从始至终不是为了十阿哥出头,而是另有盘算 “臣妾有负皇上,太后所托。”慧娴一点不提舒贵人和十阿哥由娴贵妃照料,干脆认下莫须有的过错。 “好,皇贵妃认就好。” 太后见好就收,也不想逼急了慧娴,就道:“皇贵妃,你先有失责,致使十阿哥遇险,后有失察,流言纷扰使皇帝颜面受损。皇贵妃执掌凤印,行皇后职责,未能安抚后宫,哀家罚你抄写禁足一月,抄写佛经为十阿哥祈福,皇贵妃可心服?” “臣妾领旨。” 慧娴道。 “皇贵妃禁足期间,宫权就有娴贵妃,纯贵妃协理,皇贵妃安心祈福。” “臣妾领旨谢恩。” 慧娴再次拜道。 慧娴返回杏花春馆后就命人紧闭门户。 “主子?” 莲香几人都很担忧。 小康子低声道:“是奴才没有看好宫里,让主子受了冤屈,请主子责罚。” 慧娴笑道:“和你没关系,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况且太后不过罚本宫禁足,心里也是不信本宫对十阿哥出手。” “太后不信?” 莲香不满,“那为何主子还要受罚。” 慧娴心里冷笑,“孝贤皇后孝期过半,本宫身为皇贵妃,若不除掉本宫,旁人哪里有指望。” 瞧见几人面色的愤懑,慧娴反倒笑道:“她们以为能除掉本宫这个劲敌,本宫还要笑她们白费功夫。” ”主子是说?“ 慧娴摇头不在言,道:”正好永琮一直觉得本宫冷落他,他也快搬去阿哥所,趁着这段时间本宫也能好好陪他。” 历史上孝贤皇后去世,就是著名的断发皇后乌拉那拉氏上台,可如今娴贵妃只是贵妃,还能不能逆袭成皇后,慧娴倒要看看有七阿哥在,娴贵妃能否得偿所愿。 “主子,皇贵妃禁足,您的机会来了!”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宫人跪在地上,边给主子揉脚边道。 “只是禁足,皇贵妃毫发未损,”上首的女子叹道,“不让她从副后的位子下来,本宫寝食难安。” “主子,皇贵妃是汉军旗出身,皇后的宝座,怎么也轮不到她,主子您是满军旗,孝敬宪皇后同族,满蒙朝臣们看来,自然是您更有资格。” 娴贵妃心里也这么想,被宫女一说,下了三分决心,“太后留本宫在园子,心里未必不属意本宫。” “太后自来疼爱主子。” 宫女笑道。 “况且园子里的流言都传到宫里,太后留主子在园子,正是要清理不正之风。” 宫女是娴贵妃的心腹和左膀右臂,句句说到她心坎上。 **************** 园子变天的极快。 皇贵妃禁足,纯贵妃对娴贵妃退避三舍。园子大权都落到娴贵妃手中。 初日,娴贵妃就命人处置流言之事,颖嫔,恭贵人身旁的宫人太监被拉出去受刑,过后也不能在主子身旁伺候。 慧娴照顾永琮洗澡后听闻此事,笑道:“娴贵妃雷力风行,比本宫强多了!” “主子宽大,不爱和奴才们计较。” 小康子笑答:“娴贵妃娘娘的翊坤宫素来谨守宫规,想来是看不惯园子里的风气。” 慧娴摇了摇头。 “操之过急了!” ***** “娘娘,园子里各处的瓜果份例,点心,膳食的单子都在这儿了。” 娴贵妃翻看几页,皱眉道:“祥答应位分不高,每月用的冰比贵人份例还多,如今快至中秋,冰库还往她那送,又是为何?” 太监低眉回道:“暑天炎热,祥答应每日都要用冰饮,答应的份例哪够供应,皇上吩咐照顾祥答应,皇贵妃就按照贵人的份例提了一等。” “贵人的每月也没有那么多冰可用,你还敢蒙骗贵妃娘娘?” 娴贵妃身边的宫女荣月斥道。 “贵妃娘娘明鉴,实在不是奴才大胆。” 太监跪下道:“祥答应除了冰饮,暑天还要用冰山,她吩咐要,奴才们哪敢不给。” 娴贵妃知道这奴才说得最多五分真,说不得是冰库的太监为了巴结祥答应,多送了许多。 “过了伏暑,奴才等就少送了一些,可祥答应却不肯允准,道她养了一只叫荣乐的狗,受不得热,仍命按往日的量送冰,还要加量。” 太监喊冤,只把事推到祥答应身上。 娴贵妃强忍怒火挥手让太监退下,只剩她和心腹宫女后才怒道:“一个小小答应,不知皇上竟纵她如此不知收敛!” 荣月也生气,她曾名荣乐,后来改名荣月。与一只狗同名,还不能说,火上浇油道:“祥答应不知尊卑,主子来了园子,嫔妃们都来请安,只有她托辞身上不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娴贵妃被宫女说的更加生气,她为人循规蹈矩,若非顾虑皇上对祥答应的宠爱,早就下旨惩戒。 “从前舒贵人受宠,在翊坤宫尚且不敢如此,祥答应不过是个蒙幸的官女子,才封了答应,就敢这般跋扈!” 荣月撺腾道:“想来太后就是看不惯才让主子打理园子,主子不妨下令不许各处在越矩供奉祥答应。” 娴贵妃想了想,无心再忍,道:“你说得是,太后对本宫期望深远,一个答应,本宫都不能处理,太后也会失望。” 荣月笑道:“皇贵妃对皇上事事顺从,难怪太后不满,哪有主子半分风范!” 娴贵妃舒心一笑。 30.第三十章 娴贵妃下定决心整治园内”不正之风”, 非但做主绰免了祥答应等得宠妃嫔越矩的待遇,还以身作则, 减免自身膳食, 冰碳等份例, 随后纯贵妃, 愉妃等纷纷效仿。 杏花春馆。 慧娴吩咐永琮安心练字, 到外间接待来客。 纯贵妃, 愉妃,颖嫔,婉嫔,恭贵人,慎贵人等一起来访, 行礼后落座后, 慎贵人迫不及待发言, 伸出纤纤玉手, 委屈抱怨道:“娘娘, 臣妾日子难熬啊。自打娴贵妃主事,如今除了份例那点东西, 多要一根针线,那帮子奴才就会说,娴贵妃有令, 不可奢靡。可娘娘您看, 我这身潞绸的衣裳, 刮了丝不说, 料子也不知是库底了积几年的拿来糊弄,臣妾穿了百般不适,便命人丢回绣院,娴贵妃娘娘听说后还训斥臣妾不懂节俭!臣妾若真有好衣裳,哪里还能穿这种!” 慎贵人如花似玉的面容果然憔悴了许多,身上穿着湖绿衬玉兰花的旗袍,绸面暗淡无光,发上的钗环也都是老式的,一身装扮竟像老了五岁一样。 再看其余人,打扮也都极素朴,连正受皇宠的颖嫔,恭贵人也不例外。 仅凭慎贵人一家之言,慧娴自然不能信,不免要问,纯贵妃苦笑一声,回道:”臣妾们本不想扰娘娘清静,实在是不得已。自从娴贵妃请示太后,以奢靡为名,整治内务,我等身为嫔妃自当恭简。可阿哥公主贵为龙子凤孙,素日不说金银玉食,哪里吃过这个苦,臣妾身为人母,自身无妨,只是心疼阿哥。” 愉妃也诉苦道:”娘娘,伏暑虽过,永琪这孩子体热贪凉,每日都要用冰,娴贵妃知道,便道皇上太后都减免用度,永琪既是晚辈,不应越过长辈,训斥臣妾溺爱阿哥,纵容阿哥不长进。” 颖嫔,婉嫔等也抱怨日子难过,言语间对娴贵妃很是不满。 慧娴心里一叹,就道:“本宫知道妹妹们近来日子不习惯,只是娴贵妃奉命裁剪用度,不单你们,本宫也要遵从。从前本宫看账本,流水般的银子花销,也颇感奢靡过度,娴贵妃有心整治,本宫也无话可说。” “娘娘,臣妾们也不是不能吃苦。” 颖嫔为难道:“臣妾身为后妃,不敢说向先贤效仿,只是日常膳食少一些,衣裳少做些,臣妾不以为苦。可娴贵妃娘娘不但裁剪用度,还向太后请旨,道臣妾与林妹妹所用之物,有些不符身份。可那些都是皇上,娘娘所赐之物,臣妾深为爱惜,如今都要收起来,实在舍不得。” 恭贵人面色更加难看。她位分虽比颖嫔低,皇宠却后来居上,日常的器皿,衣裳首饰,按娴贵妃所言,竟大半都是不合身份,需要更换。 事涉娴贵妃,慧娴又在禁足,安抚众人离开后,面色沉重下来。 “主子,如今园内各处怨声载道,不但嫔妃小主,宫人们也心怀怨怼,主子看咱们可要加把手推一推?” 慧娴摇头,“娴贵妃矫枉过正,虽是一片好心,太后皇上也未必领情,我们不必插手。” “主子说得是。” 小康子感叹道:“娴贵妃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也不知为了什么。” “总有她自己的用意。” 慧娴起身回到内室,见穿着宝蓝金纹对褂的男童面色认真的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都用足力道,对照字帖临摹。 “永琮辛苦了,吃块点心,额娘让膳房做了核桃酥和栗子糕。” 永琮写完最后一张大字,慧娴亲自拿手巾擦拭他的小手,含笑问道。 “额娘,我还想喝果茶,加蜜水的。” 永琮抬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央求道。 慧娴应允道:“好,都有。” 所谓加蜜水的果茶,其实是加了一点灵水。常人只会觉得味道不够甜。 “额娘,以后额娘不用给儿子准备那么多糕点。” 拿着一块马蹄酥在手上的永琮开口道,“五哥说,娴娘娘不准奢靡,他都不带糕点去书房了。” 慧娴又问了几句,从永琮口中得知,只在洞天深处,五阿哥和六阿哥就有好几回饿着肚子读书,不免又是一叹。 桃花坞。 “主子,这个月的各处用度节俭了一半有余,奴婢去看了,东西和往常一样齐全。” 荣月回禀后,娴贵妃的眉头舒展,面上带了一丝喜色。 “本宫虽力行节俭,倒没想到能省下这么多银子,可见往日不知养了多少蛀虫!” “都是主子英明,从前园子由皇贵妃掌管,不知多花了多少银子。太后皇上知晓了,才知主子的贤明,宫里谁能及的上。“ 娴贵妃听了暗自点头。 园内各处的流言,娴贵妃并不担忧。 从前在宫里她协理六宫,倒是宽纵大度,可宫权说夺就被皇贵妃夺去。后来额娘进来说了她一通,她才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治理宫务,统御下人她想着事事周全才是错的,既要当家作主就不能怕得罪人。 从前孝贤皇后在世,性喜节俭,平常仅用通草绒花装饰,不御珠玉,不喜奢华。可宫里人人称赞效仿,盖莫如是,就是因为她宽严并济,嫔妃宫人信服。 皇贵妃懦弱无能,一味顺从皇上,对下宽纵,虽也博得宽厚仁善的名声,可和她一样,宫权说没就能被夺走。 娴贵妃自觉与孝贤皇后无法比较,但皇上,太后肯定不会希望未来的皇后,大清的国母是个不能担事的无能之辈。 只有获得皇上,太后的属意,这皇后的位置她才有一争之力。 娴贵妃收敛心神,开始处理事务。 韶景轩是皇贵妃昔年处所,东接九州清晏,距离乾隆的寝宫和其他妃嫔处所相比咫尺之遥。 皇贵妃携七阿哥挪至杏花春馆,韶景轩就空置下来,直至数月前,有了新的主人。 祥答应侍寝后坐小轿回到韶景轩,进到内室,两颊的笑缓缓收起。 侍奉在侧的宫人都已经习惯主子人前人后两面面孔,宫女上前福身道:“热水备好,主子现在可要沐浴?” 祥答应问道:“我要的玫瑰花露可送来了?” “这……”宫女面色为难,小声道:“奴婢去问夏公公要了,还没有送过来。” 祥答应秀眉皱起,语气添了不耐烦,“夏得全的差事当的越发好,本小主要什么都敢推脱!” “小主恕罪,”宫女扑通跪下。 祥答应披散着乌黑的青丝坐在榻上,越发显得人娇小玲珑。 宫女却不敢因此小瞧了祥答应,”扑通”叩首道:“实在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夏公公也为难。花露库里本来剩下的不多,都紧着小主使用,前儿看着见底,夏公公写了条子去上头要,还没有批下银子采买。夏公公自觉无能,不敢来见主子,请主子恕罪。” 祥答应面色黑沉,也不叫起,由着宫女跪在脚下。 能从小小的宫女一越成为答应,祥答应看似天真烂漫,心中自有心机。 娴贵妃来势汹汹,夺了皇贵妃的权利,又有太后撑腰,祥答应自知自己不过是依靠皇上的宠爱,面上煊赫,实则是无根的浮萍。娴贵妃拿她显威风,她就避其锋芒,默默忍下这口气。 可娴贵妃赶尽杀绝,祥答应觉得自个儿忍无可忍了。 嫔位的待遇被裁祥答应都不会这么恼火。花可露是她得宠的重要物品,关系着皇上的宠爱,娴贵妃断了花露的供应,和要断她的恩宠没有分别。 “你起来,”祥答应咬紧贝齿,她本不想与娴贵妃为难,可娴贵妃欺人太甚。 “服侍本小主沐浴,皇上今夜还会传召本小主侍寝。” 祥答应强忍怒火,露出娇媚的笑颜。 乾隆觉得今夜的美人欲拒还休,别有滋味。 云雨后,祥答应乖巧的靠在皇上身旁,感受到身旁人的吐息的热气呼在发上,悄悄往被子里缩了缩。 “怎么了?” 皇上不老实的伸出手。 祥答应嘤咛一声,把脸埋在被子中,含糊道:“臣妾没事,皇上不必担心。” 乾隆闻言而知雅意,舒畅的运动后不介意妃嫔玩些小心思,随口道:“可是受了委屈,朕给你做主。” 祥答应翻身钻进皇上怀中,明白自己的身份,祥答应知道比起宫里的妃嫔,她的新鲜就在大胆,能够迎合皇帝的兴致。 “皇上,臣妾的花露没有了。” 乾隆没想到是这种小事,随口应承下来,闻着手中的秀发道:“果然少了芬芳,朕让内务府制些好的给你。 祥答应含羞应是。 隔日娴贵妃送园中账目给皇上过目,乾隆翻看后发现减省不少,夸赞数句。 “皇上谬赞,臣妾不过尽分内之事。” 娴贵妃自从进园子,和皇上单独相处还是头一遭,整理了心绪后恭敬答道。 看完账目,乾隆想起昨夜祥答应所求,道:“虽然要俭省,主子们用的东西还是要齐全。一个园子再节俭,也省不出多少银子,太后尚在,不要让她老人家受了委屈。” 娴贵妃面色微僵,片刻后才道:“皇上放心,素日往万方安和的供奉都是最好的。 秋日干燥,才送的枇杷膏,太后用了不少,臣妾也让人炖了雪梨枇杷,最是滋补,皇上可要尝尝?” 乾隆点头,用了两勺放下,道:“你对太后的孝心,太后也是常和朕说。园子里的事务你处理即可,嫔妃们的用度,朕听闻都有裁剪,后妃贤德,朕也深感欣慰,不过纯贵妃,愉妃是潜邸的老人,也不是奢靡的性子,有此心就好。” “……是。” 娴贵妃福身应道。 31.第三十一章 娴贵妃僵直身子站在桌前。 皇上还在夸赞她的能干, 娴贵妃几度欲要插言,终究还是僵着脸默不作声。 乾隆自觉处理妥当, 瞧见娴贵妃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原本要留她用膳的话拐了回来, 摆手让人退下。 “臣妾告退。” 步撵抬着娴贵妃离开九州清晏后行至湖边小道, 娴贵妃忽然吩咐:“停下。” 荣月扶着主子下撵。她在殿外, 不知道主子面见皇上出了什么差错, 但面上的伤心之色瞒不住服侍多年的荣月。 荣月等宫人在远处等候。 娴贵妃独自站在湖边,望着澄清碧绿的湖面,久久不发一言。 九州清晏派去韶景轩的小轿从另一头来,祥答应从帘子瞧见湖边一行人。 “那边是谁?“ “回祥主子,是娴贵妃娘娘, 方才送账目给皇上过目, 应是才从九州清晏出来。” 小太监殷勤回道。 “这样啊, ”祥答应微微一笑。 轿子从湖边绕过, 娴贵妃转头问道:“皇上传谁伴驾?” “轿子从茹古涵今过来, 应该是祥答应。” 宫女低声回道。 “是她,”娴贵妃缓缓转身, 吩咐:“去万方安和……算了……先回桃花坞。”她改口道。 “是,主子小心脚下。” ********* 一月禁足结束,慧娴把装满一盒的佛经呈给太后, 不曾提及要接回园内事务。 太后很满意皇贵妃的识趣, 主动在乾隆面前夸赞皇贵妃懂事。 慧娴并不在意太后的示好, 早早吩咐道:“过了中秋, 也该回銮,先把东西都收拾妥帖,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主子思虑周全。”莲香清脆应道。 太监们在外间搬抬大件,莲香等就在内室整理主子的贴身用物。 慧娴坐到一旁看她们收拾,笑道:“不用都带上,宫里什么都齐全,带回去也用不上!” “回宫后,再来也得明年,主子的可都是好东西,留下若是少了毁了一两件可怎么好?” 莲香捧着一个青瓷花的壶具,笑道:“何况皇上这几日又赏了好些物件,这些总得带上。” 乾隆大施恩赏,不独慧娴,其余妃嫔几乎人人得赏,旨意上说是嘉奖嫔妃节俭有礼的德行,尤以为娴贵妃的赏赐最多,代表皇上对娴贵妃的满意。 不过娴贵妃自从得赏后,管理园子就懈怠多了,也不再如从前一般苛求妃嫔宫人。 园子内人人欢庆,都是在感激皇恩浩荡。 “那就都带上吧。” 慧娴想起被坑的不清的娴贵妃,哭笑不得道:“回宫后,把库房积的久的老物件,和用不上的东西,都拾掇出来,你们先挑几样喜欢的,其余的都放出赏给宫女太监。” 能得赏莲香她们自然高兴,不过赏赐外人,莲香疑惑道:主子为何还赏赐其他宫的人?” 慧娴摆手,“不独本宫要赏,皇上,太后也会放赏。” “是。” 乾隆十四年十月初二,圣驾回銮。 皇帝奉请太后回寿康宫,下了旨意免嫔妃们问安。 众人劳累一路,也没有再寒暄的心思,纷纷返回住所。 “走的时候才入夏,可有半年没回了!” 莲香搀扶着主子回到钟萃宫,见了窗几明净,打理妥当的宫殿,回头笑道。 慧娴进屋换了软底的鞋子,舒了口气,也有心思打量许久没住的宫室。 殿内十分光亮,玻璃窗户关的严实,门口的帘子挂起,用画着桃花的屏风遮挡,并显得不憋闷。 供桌上供着瓜果,花瓶里的鲜花,角落的盆栽给屋子带来天然的清香。 各处都都透着干净的气息。 慧娴环顾一圈,微微颔首,将留守的宫人太监好好夸赞,又吩咐道:“看着时辰,过两刻叫七阿哥起。” 永琮早上起早了,又在车上闹腾过一阵才睡下,被乳母抱着进了宫门。 莲香应道:“主子放心,小厨房早备好了粥,膳食马上就好。” 慧娴对莲香等人很放心,论细心十个她都不上,此时就听秋实进来道:“主子,水都备好,您可要沐浴?” “好。” 慧娴道。 ------------------ 翊坤宫的氛围就没有那么闲适了。 娴贵妃解了头冠,面色清冷坐于上首,宫女荣月低声回禀道: “祥常在命身边的宫女送了一个黑漆木盒去养心殿,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她把养心殿当什么地方?” 娴贵妃面色更冷。 才送走了舒贵人,又来了不安分的祥常在,娴贵妃捂着心口靠在榻上,荣月连忙上前递过一杯热茶,担忧道:“主子,太医说您不能动气,身子要紧!“ 娴贵妃勉强喝了两口茶,冷静下来后,吩咐:“派个嬷嬷去教祥常在规矩。告诉她,宫里不是园子,别把她那上不得台面的把戏拿过来,好好学学妃嫔的本分!”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荣月福身领命,见娴贵妃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的模样,踌躇道:“您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娴贵妃一口否决,皱着眉头忍耐,“圣驾才回銮,本宫此时叫太医,大动干戈,还会惊扰皇上,太后。" 荣月知道主子看重规矩,刚才还能劝说一句,主子明确表示拒绝后,作为奴婢就不能在置掾了。 “马嬷嬷一贯老成,让她去教导祥常在宫规,主子瞧可好?” 娴贵妃点头应允,又吩咐道:“祥常在身边伺候的奴才不知劝谏主子,反而随波逐流,都发落了吧。” 荣月应是,小心翼翼道:“主子,祥常在只怕不能明白您的苦心,万一她向皇上进谗言可怎么好?” “那又如何,”娴贵妃闭目,轻声道:“皇上不会是非不分,你下去吧。” “……是。” 荣月瞧了瞧主子的面色,朝左右挥手,关上殿门,留娴贵妃一人在室内。 翊坤宫偏殿。 “大胆奴才,你要做什么?” 祥常在怒斥。 荣月蹲福一拜,起身笑道:“祥小主 ,您误会奴婢了,奴婢是奉命来帮您安置。见这些奴才手脚粗笨,祥小主受委屈了。” “替本小主安置?” 祥常在冷笑,“替本小主安置,就是打本小主的人吗!好个大胆的奴婢,欺负到本小主头上!” 祥常在眼瞧着贴身服侍的人被拖下去,荣月又一副笑眯眯,看好戏的样子,心火一起,抬手就要扇到荣月脸上。 啪! 荣月紧紧攥住祥常在的手腕,一直含笑的面色冷了下来,朝左右使眼色道:“还不扶小主去歇着!” “你们敢这般待本小主!”祥常在被两个宫人按在椅子上,挣脱不开,怒道:“娴贵妃敢纵容你们妄为,不怕本小主告诉皇上,饶不了你们!” 祥常在真没想到翊坤宫的人会敢如此折辱她。自从受宠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祥常在早就忘了受屈辱的滋味,此时格外难忍。 祥常在坐在椅子上不住挣扎,望着荣月的目光恨不得要吃了她。 “你以为娴贵妃能保的了你!” 荣月面上又带了笑意,轻笑道:“小主能不能惩罚奴婢,奴婢等着。还有一事忘了告诉小主,贵妃娘娘喜静,您养的那只狗送到狗房了。” “你敢!” 祥常在欲要起身去打人,被两个宫人按的更紧。 “小主放心,您的狗活蹦乱跳,想来在狗房能多养一段时间。” 荣月欣赏的看祥常在青白交加的面容,等行刑的太监进来告知,才吩咐宫人放祥常在自由。 祥场子挣扎半天后没了力气,,耳边是宫人受打的痛苦呻-吟,心里已经有了畏惧,强撑着抬头看向荣月。 “奴婢再告诉小主一个道理,主位娘娘,也就是贵妃娘娘,是翊坤宫唯一的主子,今后您早晚请安切莫忘了。” “有些不该做的事情,小主也别做,您能蒙圣宠封常在,天恩浩荡,小主要谨记!” 荣月瞥了祥常在一眼,抬手叫进一名三十多许的蓝衣嬷嬷,道:“马嬷嬷会教导小主宫规,您一定好好学,学好了!” 荣月等人离开,祥常在抓住一只茶碗就要丢下,被一只枯干的手接住。 “小主,妃嫔应贤德淑静,您要记住,这扔东西的习性,不是身为妃嫔该做的。” 马嬷嬷一板一眼道。 -------------- “听说前儿祥常在和皇上告状,娴贵妃不仅没受罚,太后还夸她有贵妃的风范!” 慧娴在暖阁接待纯贵妃,颖嫔,两人联袂而来,说起最近宫里的趣事,就说起了翊坤宫。 慧娴也知道此事,瞧见颖嫔面色古怪的样子,好奇道:“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文?” “娘娘您也知道,娴贵妃为人严苛,那祥常在出身不高,能讨皇上欢心,全凭她那些花样,如今被娴贵妃派去的嬷嬷整治的,哪还有心力再做些什么?” 颖嫔曾被祥常在夺了宠爱,此时就格外幸灾乐祸:“臣妾听说,祥常在自己和皇上撒娇,说想住的离皇上近,翊坤宫可是她自己选的,也不知她后不后悔!” “颖嫔妹妹只知其一,不知还有呢!” 纯贵妃低声道:“若说离养心殿近的还是永寿宫,可十阿哥那个样子,舒贵人听说也不大好,祥常在嫌弃永寿宫晦气,才住进翊坤宫。” “还有此事?” 颖嫔讽刺道:“祥常在真是金贵人。翊坤宫的宝地可见比永寿宫好,衬的上常在的身份。” 慧娴道:“本宫听闻是祥常在不懂规矩,娴贵妃才派人教导,想来过段日子,祥常在明了宫规,就懂事了。” “舒贵人怎么样了,你们可去瞧了?” 慧娴又问道。 32.第三十二章 按常理来说, 身为皇贵妃。早在回宫后,慧娴就该去探望舒贵人及十阿哥。 可无奈慧娴身上还背着谋害舒贵人的嫌隙。即便无论是太后, 皇上, 都表示相信慧娴, 宫里也完全没有关于此事的流言。 慧娴有意避嫌, 回宫后只派人去了永寿宫一趟, 这时询问, 果然纯贵妃和颖嫔完全不知舒贵人遇险真情,听到慧娴的问话很快回答道:“十阿哥瞧着还好,如今是陆贵人照看阿哥,很是精心。” 颖嫔顿了顿,吞吐道:“至于舒贵人, 臣妾去永寿宫, 舒贵人身子不适, 不曾出面。只听陆贵人提起, 舒贵人产后一直没有调养过来, 皇上来了一趟,舒贵人也是在屏风后面见皇上。” 纯贵妃道:“女子生育最是损伤身体, 舒贵人又是难产,大约是怕容颜有损,面见皇上不雅, 索性养好前不见客吧。” 慧娴低头沉思, 笑道:“说起十阿哥, 本宫一直以为会抱到翊坤宫抚养, 娴贵妃膝下一直没有子嗣,太后当初的意思,也是要娴贵妃抚育十阿哥。” “娘娘说得是。娴贵妃一直照顾永寿宫舒贵人母子,处处仔细,太后又偏疼娴贵妃,盘算着把十阿哥交给娴贵妃也是理所当然。” 纯贵妃笑道:“不过十阿哥生下来有两个多月,皇上一直没有下旨表明十阿哥的归属,臣妾听说娴贵妃去了几趟寿康宫,许是求太后下懿旨。” 纯贵妃说完这番话,端起茶碗,轻轻吹拂。 颖嫔面露同情,微叹一声, “舒贵人千辛万苦的得了十阿哥,如今身子都未曾好全,母子分离,也不知她有多伤心。” 颖嫔进宫以来和舒贵人只有数面之缘,此时说来是推己及人,物伤其类的感概。 “妹妹出身尊贵,将来生下皇子公主,封妃指日可待,皇上又岂会让妹妹伤心?” 纯贵妃好言安慰道。 慧娴想起娴贵妃的志向,面见太后只怕不是求抚养十阿哥,而是谢绝太后好意。 “祥常在进位不久,在园子里未能好好庆贺,皇上言回宫后热闹一番,本宫的贺仪方命人送去。” 慧娴又换了一个话题,淡淡笑道:“本宫听闻祥常在喜香 ,送了内务府造的香丸。可惜本宫素来不爱熏香,进上的香丸香料都放置太久,味道散了。” “祥常在得皇上赏香料无数,都极为名贵,臣妾就不讨嫌,送了两个摆件,不失不过罢了。” 颖嫔说起祥常在,难掩酸味道:“素闻娴贵妃娘娘教导有方,祥常在区区宫女出身,望她真能长进些。” “许是又一个令妃,” 纯贵妃玩笑道:“祥常在得宠的势头,和令妃昔年何其相似。如今令妃失了宠,当年她可是一年不到,从官女子到贵人,后来升嫔,封妃,皇上哪回都没忘了她。” 颖嫔敷衍一笑,垂眸不知神色。 慧娴瞥了纯贵妃一眼,抚手笑道:“颖嫔的册封礼,皇上的意思等钦天监挑个好日子,内务府操办,你觉得如何?“ “皇上思虑周全,臣妾亦劳烦娘娘费心。” 颖嫔笑道。 “本宫不过是费几句话,这是你的喜事,还是以你为主。” 慧娴含笑道:“虽然册封礼还差几日,嫔位该有的分例,本宫已吩咐内务府准备妥当,除了按规矩该添置的,都按你自己的心意来办,本宫就不越俎代庖了。” “谢娘娘恩典。” 颖嫔面露欣喜,起身拜谢,踌躇不定的样子又让慧娴两人失笑。 “妹妹先回去吧,本宫和娘娘再说说话。” 纯贵妃面色欢愉,真心实意道。 慧娴笑着颔首:“你去吧。” 颖嫔再度福身,退步离开。 慧娴收了笑意,看向纯贵妃,见她面露猜疑,揣揣不安的模样,叹道:“你啊,是怎么回事?” 纯贵妃眼圈一红,眼角的细纹用脂粉遮掩,尚存有痕迹。 “臣妾辜负皇贵妃的好意,不敢自辩。”纯贵妃低头道。 慧娴盯着她道:“你既然知道本宫是好意归劝,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些昏了头的事情,难道能让永璋挽回圣心?” 纯贵妃面色微变,慧娴淡淡道:“果真是为了永璋。你心疼永璋,难道忘了永瑢,和嘉,也是你亲生的骨肉,和永璋一样,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为了永璋你做下这些事,可曾想过他们分毫,没了额娘,永瑢才七岁,和嘉更只有四岁,偌大的皇宫,两个孩子没了额娘的庇护,纯妃,你想过他们该依靠谁,该怎么在这深宫活下来。“ 纯贵妃面上浮现挣扎之色,泪流满面,哽咽道, “娘娘,您可知大阿哥……永璜他郁结于心,如今病的起不来床。臣妾不能让永璋落到这种地步……臣妾不是个好额娘……对不起永璋,也对不住永瑢……对不起和嘉……臣妾……罪该万死……” “大阿哥病得这么严重了?” 慧娴眉头紧锁,“太医院为何不上报?” “大阿哥被皇上所弃,太医院又怎敢上报,若不是臣妾的永璋牵涉其中,臣妾也不会知道,太医院胆大包天,连皇子也敢忽视。” 纯贵妃露出一个苦笑,“没有皇上的宠爱,被皇上厌恶,现在是永璜,臣妾不这么做,下一个就是永璋,臣妾不能不做啊!” 慧娴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纯贵妃不是蠢人,深陷其中,说倒底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不是不能不回头,而是不想回头。 “你做的事情,单本宫知道的几桩,挑拨妃嫔争斗,散播流言,本宫可以当作不知情。” 没等纯贵妃感激道谢,慧娴接着道:“本宫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舒贵人难产你插手了吗,还是,是你指使接生姥姥谋害舒贵人,十阿哥,陷害本宫!” “绝无此事!” 纯贵妃跪到地上,面色焦急不似作假,急切辩解道:“舒贵人难产一事,臣妾事先完全不知情。事后臣妾也曾暗查,臣妾绝对没有对舒贵人动手,遑论陷害娘娘!” “纯妃,本宫信你不傻,不会对皇嗣动手。如果你真敢动手,日后若翻开,你和永璋都翻不了身。” 纯贵妃连连点头,“臣妾绝不敢犯下此等过错,臣妾亦为人母,由此及彼,又怎忍心对孩子动手。” “好,”慧娴抬手,示意纯贵妃起身,“舒贵人一事,是你幕后那人动手也好,本宫并不在意。” 纯贵妃面色讪讪。 “今日本宫再劝你一句,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是贵妃,有你庇护,永璋即便不得皇上宠爱,也能平安度日。与虎谋皮,莫要连累了永瑢和嘉两个好孩子。” “本宫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吧。” 纯贵妃面色恍惚,见皇贵妃端起茶盏,行礼离开。 “纯贵妃怕是不能明白娘娘的好意。” 小康子出现在暖阁,低声问道:“与纯贵妃合谋的人,娘娘以为是谁?” “娴贵妃,或者令妃,”慧娴面色冷淡,“或者是太后,本宫这个皇贵妃,觉得碍眼的真不少。” ”皇后的宝座,纯贵妃也未必没有心思,可三阿哥受皇上厌弃,纯贵妃受到牵累,侥幸得太后属意,才封了贵妃。” 小康子肃容,道:”奴才斗胆,主子是否并无再进一步的心思?” ”主子若有心再进一步,纵容娴贵妃夺权,对纯贵妃宽放,令妃多次暗下手脚,主子也只是小惩大诫,是您宽容大度……还是无心凤位?” ”你说的没错。” 慧娴正色,不曾继续敷衍。 ”后位我不在意,” 瞧见小康子面上的失望,慧娴笑道:”后位本宫要不要皆可,可若真有继后,只能是本宫!” ”娘娘!” ”本宫做惯了皇贵妃,没有再去拜一个皇后的欲望,这后位,本宫可以不做,却不能再有旁人坐上!” 慧娴面色淡淡,一派从容。 ”奴才明白!” 小康子激动道。 33.第三十三章 慧娴打发了小康子, 独自待在内室沉思。 突发事件可以很快引起人的警觉,而容易致人于死地的却是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发生的悄然, 悄无声息的断绝挣扎的时机。 慧娴现在就发觉自己处在温水煮青蛙的境地-她就是那只青蛙。 皇宫的险恶在慧娴穿来时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人总是健忘的, 站的高高无上, 就不必再耍那些心思手段, 慧娴在没有察觉的时候, 心里已经开始懈怠,数着日子等任务完成。 却忘了再厚的龟壳也会被打破。 一回两回,慧娴可以确保乾隆与太后的信任,可众口铄金,环伺在周围的群狼早就悄无声息的在蚕食她的防御。 慧娴从盒中取出信筏。这是高家的家书, 高斌不愧是能坐到军机大臣的人, 隐约察觉到针对高家的暗流后, 甚至对女儿在宫中的情形大致猜了出来。 拙劣的栽赃陷害固然可笑。可若查不出实情的情况下, 乾隆又怎麽会不起疑心。 慧娴从不怀疑皇帝的疑心病。 养心殿。 乾隆沉着脸坐在龙座, 口气平淡的道:“两个接生姥姥,朕竟不知慎刑司那么多人, 众目睽睽之下,能让两个人一并自尽。” “皇上息怒!” 慎刑司总管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也不敢大声求饶。 “说!” 乾隆没了耐性, 将手中的折子扔到地上。 慎刑司总管面上冷汗直流, 也不敢擦拭, 跪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皇上。 按制嫔妃产期过了六月,内务府就开始准备乳母嬷嬷。而接生姥姥都是经验丰富,懂医理的,一般来说,内务府能给嫔妃接生的姥姥都是扎根在内务府的包衣家族的人,知根底懂规矩。 刘姥姥和王姥姥都是这样挑出来的,在接生姥姥中,两人年纪不算大,不仅经验丰富,甚至接过的孕妇,都是顺利生产,禀报给娴贵妃后就定了下来。 舒贵人产期快到九个月,刘姥姥和王姥姥就住到永寿宫,随时预备着接生。据永寿宫的人说,两个接生姥姥都很和气,又爱说笑,舒贵人好几回腹痛以为要生了,叫两人白跑几趟,刘姥姥和王姥姥没有丝毫怨言。 舒贵人脾性不好,自从前那桩事后再打骂宫女是少了,有时心情不畅,小小惩戒宫人出气,也没人会管。 舒贵人孕期更加喜怒莫测临近产期,紧张之下几回以为要生,偏都是错觉,自觉丢了颜面,心情更加不好。好歹她还知道两个接生姥姥接生责任重大,不曾把火撒到她们身上。 刘姥姥会奉承,那几日奉承的舒贵人高兴,宫人免了责罚,她在永寿宫口碑更好,得人信服。 故而,在舒贵人难产时,产房的宫女嬷嬷都听刘姥姥指派,她想要做手脚易如反掌。 慎刑司总管派人把两个姥姥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又有告密的宫女,也拘在慎刑司,终于查出了些东西,才派人去提审刘氏,王氏,就发现两人死在牢中。是互相自缢而死。 乾隆点了点桌子,道:“刘氏,死前拒不认罪,把事情揽到身上,不肯说出幕后主使,王氏受刑后说指使者是嘉妃。你们又查出些什么?” “回皇上,启祥宫的宫女夏春告密两个接生姥姥谋害十阿哥及舒贵人,与王氏的口供对的上。可查证后,夏春在启祥宫只是个洒扫宫婢,平日见不到嘉妃娘娘,嘉妃派她去办理此等密事,不合常理。后查出夏春与花鸟房的伍德,曾经的钟萃宫的太监是对食,伍德却早在三月前病重,抬出宫里不见踪迹。奴才命人拿伍德去试探夏春,夏春又改口,说是钟萃宫皇贵妃指使她先以嘉妃的名义要挟接生姥姥,揭发舒贵人难产真相,也是皇贵妃指使。” 总管头上斗大的汗珠坠落,道:“夏春坚持伍德被皇贵妃灭口,已经派人去找,至今没有线索,人怕真是没了。” “皇贵妃无缘无故,为何要谋害舒贵人,你查了这么多日,就查出这个结果?” 乾隆的语气更加不耐,显然是不满意慎刑司的审案。 “回禀皇上,刘氏与王氏之死,慎刑司也有发现。” 慎刑司总管语气急促道:“王氏翻供,证明夏春所言非虚 ,刘氏也在松口后,与王氏一道自缢,奴才怀疑两人非是自缢。“ ”在慎刑司,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杀了两个人,“乾隆的面上怒色更沉,慎刑司总管虽然看不到,但听皇上的语气就心道要遭。 “皇上,刘氏王氏是自缢不假,但不是自愿,而是受人胁迫!” 慎刑司总管战战兢兢,“内务府刘氏和王氏的家人都已经拿下,可五年前,刘氏曾经夭折过三岁的儿子,王氏也有一个小儿子没了,奴才怀疑,刘氏和王氏的孩子就在指使她们动手的人手上,两人不得不自缢。” “查到……查到钟萃宫,奴才不敢擅专,请皇上定夺。” 乾隆眸子微垂,道:“慎刑司查出的结果,太后可曾闻询?” “太后派人来问……拿走了犯人口供,”慎刑司总管恨不得自己聋了,他一点不想知道皇上和太后母子的关系问题。 乾隆不再说话,抬手命慎刑司总管离开。 “皇额娘…………”乾隆心中默默念叨。 被乾隆惦记的太后正一脸高兴的和人说话。 “妹妹有空常来和哀家说话,如今上了年纪,哀家老是想起潜邸的事来!” 太后面露感叹。 对面的炕上坐着一个眉目和善的老太太,和太后人到老年仍然染黑的乌发不同,裕贵太妃刻意留下的银发,不仅不显得老气,精神焕发的模样看着太后极为羡慕。 “说起潜邸,妹妹我就想起刚进府的事了。” 裕贵太妃眉眼含笑,兴致勃勃道:“当年进府,李氏是侧福晋,整个王府,除了福晋,数她最得先帝的意,又养着阿哥格格,那个气焰啊,满府有谁敢出头,李氏就挑谁的刺。我还记得当时和我一块进府的苏氏,嘴甜讨巧,得罪李氏后再没机会见到先帝,我这个粗苯的,到有福养了弘昼。” 裕贵太妃说到了面上满是唏嘘。 “现在想想,当年的日子怎么熬过来的,还不全是指着孩子。” 太后感叹道:“有福没福,天注定,从前咱们可没少听李氏挤兑,到了还是咱们有福气。” “姐姐最有福!”裕贵太妃笑道:“皇上孝顺能干,姐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哀家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后头不后头。”太后面色虽喜,口中却道:“弘昼这孩子孝顺,府里福晋能干,也打理的妥当,不像这后宫,没一日消停!” “姐姐,后宫哪有消停的时候!” 裕贵太妃笑道,“不聋不哑,不做阿翁,我就从不给她们断是非,都是弘昼和他媳妇管,我这个老太太管不了!’ 太后感叹一句余贵太妃心宽,又叹自己是操心的命,裕贵太妃自然要出言安慰。 ”姐姐是大清朝太后,这么大的福分,您受着了,皇帝又孝顺,如今可不得多操两分心,帮皇帝看着后宫不生乱子。“ 裕贵太妃很知道怎么应付太后,笑着夸了又夸乾隆的孝顺,太后的福气,果然很快让太后喜笑颜开。 “富察氏过身快二十七个月了,皇帝的心思哀家有些看不明白。” 太后和裕贵太妃多年的交情,说起话来并不藏着掖着。 “皇后是后宫之主,大清国母,哀家看着这些妃子,有出身有气度有子嗣的,没有能和富察氏相比并论,哀家尚且如此,皇帝自然更加看不上,可再没个人选,前朝后宫就要生乱了。” “孝贤皇后和皇上原配夫妻,皇上重情,一时不愿意,姐姐不用担心。” 裕贵太妃笑劝道,“兹事体大,有姐姐帮皇上掌眼,等一等也无妨。” 太后苦笑大:“哀家又能说什么,皇帝心里有主意,哀家说什么他会听!‘ 裕贵太妃含笑低头,等太后说完,才一副没听清的模样,笑问道:“皇贵妃可得闲,上回她送的花,开都极好,听说皇贵妃喜欢书画,弘昼那的古书藏画我也不懂,拿了两件,算是给皇贵妃的回礼。” “她是晚辈,你做长辈的不必如此娇惯。” 太后摆手,乐道:“弘昼宝贝他那些书画,回头发现少了,是你这个做额娘的拿了送人情,回去你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我做额娘的拿儿子的东西,天经地义!’裕贵太妃摆出无赖的架势,太后更乐,”回头弘昼来找哀家作主,哀家可原话告诉他了。“ 裕贵太妃满不在乎,麻溜起身,不让人搀扶,”姐姐宽坐,我去瞧七阿哥。” 太后点头应允。 34.第三十四章 钟萃宫。 六岁大的男童站在厅堂摇头摆手的背书, 白嫩的脸上满是严肃。 慧娴坐在上首,眼底含笑, 听着面前朗朗的孩童声, 面色更柔和。 “额娘, 儿子背完了!” 男童绷着小脸, 眼里的期盼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背的又快又好, 永琮可真厉害!” 慧娴不吝赞赏, 伸手拉过永琮,摸着他脑后细小的辫子笑道:“先生布置三日的课业,永琮一天就完成了,还背了那么多书,可累不累, 今天就在额娘宫里玩一天。” “额娘, 儿子大了, 住在额娘宫里, 会不会不合规矩?” 永琮享受着额娘的爱抚, 面色满足,忽然问道。 “怎么会, 永琮还小呢!” 慧娴垂眸笑道,“安嬷嬷又教你宫规了?” “是兰春说的,”永琮老实道:“兰春说我长大了, 不能和以往一样住在后宫, 皇阿玛会不高兴 , 额娘也不高兴。” “兰春说的是对的, 可永琮还小,等大了就不能在住在后宫。” “可是,儿子现在能住,兰春却说额娘不愿意让儿子住,她是在骗儿子。” 永琮一脸委屈,慧娴笑着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又和额娘耍小心思?” 永琮眼珠一转,小肉手抓住慧娴,撒娇道:“额娘,兰春和安嬷嬷一样,总是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如今还敢蒙骗儿子,额娘快打发她吧,儿子不要她伺候了。” “你可知道兰春是你皇额娘留下的人?” 慧娴正色道:“额娘不是不能打发她离开,只是你皇额娘既然把兰春留给你,就是希望她能好好服侍你。” “儿子不缺服侍的奴才,她是皇额娘留下的人,额娘就多赏些银子,安排的个轻省的去处给她。” 在宫里,六岁的永琮已经不能算是个孩子,很有条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慧娴道:“安排兰春自然简单,可你皇额娘留给你的宫人除了安嬷嬷和兰春,剩下的皇上吩咐尽快调到阿哥所当差,走了一个兰春,难保没有下一个,额娘也不能全都打发走。” 永琮皱紧眉头。 他是知道自己是仙逝的孝贤皇后的孩子,每年皇后忌辰冥寿,皇阿玛都会带他去长春宫祭拜皇额娘,日积月累,他对这个逝去的没有记忆的母亲也很有感情。 可额娘也是他的母亲,甚至他一度以为他是额娘的孩子。虽然他明白了额娘与他不是亲生母子,可总在他耳边说额娘坏话的人,就算是皇额娘留下的人也不行。 永琮下定决心,抬头道:“额娘,兰春就不劳烦额娘安置,儿子自己处置。” 慧娴一笑,柔声道“好”。 这边母子其乐融融,莲香进屋禀告裕贵太妃来访。 慧娴有些吃惊,忙起身出去迎接裕贵太妃。 “臣妾见过贵太妃,有失远迎,还请太妃恕罪!’ 行到院中见到裕贵太妃一行人,慧娴匆匆行礼,一对保养得宜,腕间带着碧绿如水翡翠手镯的双手够到面前。 “皇贵妃不必多礼,是哀家来的突然,也没叫人通报。” 慧娴顺势起身,走到裕贵太妃身边,低眉含笑道:“太妃折煞臣妾,太妃能到钟萃宫,是臣妾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 裕贵太妃面色祥和,闻言一笑道:“皇贵妃不请哀家进去坐坐?” 慧娴在心里猜测裕贵太妃来意,听言忙道:“太妃快请。” 慧娴亲自搀扶裕贵太妃,进屋后扶人到上坐,奉上香茶。 “皇贵妃快坐下,你这般谦谨,到叫老婆子无地自容了!” 裕贵太妃慈爱笑道。 “太妃说笑,”无缘无故上门,慧娴在不确定情况下,做低伏小也能堵裕贵太妃的嘴。 “太妃是长辈,臣妾有幸尽孝,略尽绵薄之力。” 裕贵太妃欣慰道:“皇贵妃可谓后妃表率,皇帝有你这么一个贤内助打理后宫,是皇帝的福气。” 慧娴连道不敢,心中越发纳闷。 贤内助通常是妻子的称谓,皇贵妃虽说是副后,慧娴又掌着后宫,可裕贵太妃这样老练的人这样说,肯定不是心血来潮。 “七阿哥近来如何,上回哀家见阿哥饭食进的香,身子骨比同龄的孩子好许多,皇贵妃用心了!” “多谢太妃夸赞,”慧娴笑道:“永琮在书房写字,这孩子也念着太妃和王爷,臣妾叫他来。” “不用,永琮既然在读书,何必打扰孩子!” 裕贵太妃摆手,“等会哀家去书房见他,这会子就不用叫他来。” “是。” 裕贵太妃这般表现,慧娴心里有了猜测,不过仍要出言试探才知确切。 “臣妾午后约和婉赏花,太妃若是喜欢,不妨带一些回去,熏屋子也好。” “皇贵妃宫里的花都是极好的,上回两盆兰花,香气清雅不凡,听说是你亲手侍弄,哀家怎好再次夺爱。” 听到和婉,裕贵太妃眼皮一动,面上仍旧慈爱。 慧娴道:“太妃见笑了。臣妾养花无非是打发时间,比不得花农精心,从前养了几盆花都养不活,还是和婉这孩子帮了许多,可惜臣妾没个女儿,像和婉一样贴心。” 裕贵太妃面色看不出不对,慈笑道:“皇贵妃说的哀家都眼馋了。” “那臣妾就请太妃先观,都摆在后院。” 裕贵太妃只带着贴身的嬷嬷与慧娴一同进了钟萃宫后院,慧娴指着摆列整齐的各色菊花和裕贵太妃介绍。 “这两盆墨牡丹是和婉亲手照顾,她也不许旁人插手,花苞要开时日日从公主所过来照看。” 裕贵太妃盯着看了许久,轻声道:“很好看。” 慧娴静立在旁,假装没有主意裕贵太妃的失态,接着道:“还有两盆白牡丹,纯白无暇,我瞧和婉更喜欢那盆,可惜娴贵妃生辰时,和婉取走做了寿辰礼。” 裕贵太妃微愣,审视的目光钉在慧娴身上。 ”臣妾与和婉投缘,心疼这个孩子,就斗胆直言。和婉素日不曾明说,臣妾也能看出她心里惦记您和王爷,福晋。那两盆墨兰正是和婉亲自照料,托臣妾送给太妃,是她的一片孝心。” ”皇贵妃为何今日才告诉哀家?’ 慧娴微微一笑,“和婉孝顺太妃和王爷,不愿你们为难,太妃可满意臣妾的回答?‘ 裕贵太妃哑然。 “太妃与王爷,一直对和婉不闻不问。和婉是个聪敏的孩子,心中从无怨怼,方才臣妾心疼和婉,冒犯太妃了!” 裕贵太妃看着满院的菊花,语气疲惫道:“与你有什么关系,哀家反倒要谢你对和婉的照料。” “臣妾只是在深宫中让和婉有个松快些的场所。“慧娴轻声道,她对那个可人疼的小姑娘真没有多大的帮助,也不愿冒领功劳。 “这就够了,”裕贵太妃面露感激与愧疚,叹道:“和婉能在宫里有个地方,松乏一些,做自己喜欢的事,哀家和她阿玛都谢谢皇贵妃。” 慧娴心中微酸。 皇宫再好,不是那个小姑娘的家,时时刻刻都觉得是个外人,又怎么能过得好。 慧娴想起和婉,哪怕知道裕贵太妃和亲王等人是有苦衷的,也不由为她叫屈。 “和婉的婚事已定,明年出降蒙古,太妃今日留下见见她吗?” “……不了,”裕贵太妃看着面前的墨色牡丹,精神矍铄的面孔露出些许疲惫。 “皇贵妃,哀家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慧娴低声道:“臣妾人微力薄,只怕力不从心,不能为太妃效劳。” 裕贵太妃丝毫没有为慧娴的拒绝生气,接着道:“和婉是她阿玛唯一的女儿,这些年顾忌着皇帝太后,与和婉一直不亲近,但哀家心里一直惦记着和婉。她出降蒙古,日后只怕再难相见。” “太妃放心,和婉的嫁妆,臣妾早派人盯着,绝不会委屈了和婉,您和王爷有添置的东西,需要臣妾帮着归纳到嫁妆单子……” “不是此事,”裕贵太妃面对慧娴,正色道:“和敬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下嫁蒙古科尔沁部后除了早年两年,如今常住在公主府,不必到蒙古居住。和婉若能效同此例,哀家和爷都铭记皇贵妃的大恩。” “太妃,”慧娴顿了顿,“和敬是孝贤皇后的女儿,皇上对先皇后感情深厚,对公主亦宠爱有加,不舍得和敬到蒙古居住,在京城修筑公主府。臣妾心疼和婉,并非没想过让和婉与和敬一般留下,可皇上的性子,您比我清楚,区区后宫妇人言语,又怎会听从?” “哀家养皇帝长大,了解他的心性。”裕贵太妃柔声道:“哀家并非故意为难皇贵妃,只是和婉留京,少不得皇贵妃相助,哀家上门求助,亦非强人所难。孝贤皇后明年丧满,皇贵妃贵为副后,养育嫡子,名正言顺,哀家和和亲王,在宗室也算有两分薄面。” 皇后宝座的利诱是裕贵太妃左思右想,最能拿得出手,确保皇贵妃会上钩,此时说出来意味不言而喻。 慧娴深吸一口气,面色染上嫣红。 “太妃娘娘,臣妾心疼和婉懂事体贴,能帮的绝不推辞。和敬公主留京常住,在抚蒙的公主里是唯一的特例,不是臣妾劝说皇上就会听从的小事。” “公主留京始自和敬,若她也开口,皇贵妃可有把握,’裕贵太妃问道。 慧娴吃惊道:“太妃能劝说和敬开口帮助?” “可蒙古那边,皇上心里顾忌,留下和婉,总得有个交代。” 慧娴也不喜公主和亲抚蒙,可这是从清朝开国定下的策略,慧娴真不觉得自己能迷得乾隆放弃,加上裕贵太妃,和亲王也不成。 “哀家知道,”裕贵太妃面色冷静,事实上弘昼在策划和婉留京,就知道不容易办成,和裕贵太妃也说得很明白。 “皇贵妃若肯答应,无论事成与否,和亲王府的承诺不会变。” 裕贵太妃拿出最大的诚意,不信慧娴会不心动。 “太妃的厚爱,臣妾心领。”慧娴还真没有多动心,不过她继续道:"臣妾会尽力劝说皇上,和敬与蒙古方面,只能由王爷费心。“ 裕贵太妃道:“哀家和王府的承诺依然有效,皇贵妃对和婉的真心照拂,哀家在此谢过。”说着垂首点头。 “太妃客气。” 慧娴福身回礼。 , 35.第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唉, 主子累着了!” “可不是,长春宫那日日叫主子去喂阿哥, 昨儿又是戌时才回!” “真真是没听过这样的奇事!听说七阿哥谁都不爱,偏咱们贵妃娘娘去了,阿哥就不哭不闹,听说长的好极了!” “…………” 慧娴听着宫人说话声远去,才掀开丝被坐下,抽出颈间的红绳。 红绳穿着的是拇指大小的羊脂玉佛像,还戴着人的体温,触手温润。 慧娴熟练的按下机关,轻微的一丝响声后, 佛像从背后打开,却是一个中空的机关在佛像肚子中。 慧娴伸出右手,食指刚刚能放进佛像中,一刻后,莹白的“乳汁”状颗粒物落在佛像中。 慧娴又把机括关上,摩梭一遍佛像后再次戴到颈上。 这个带有机关的佛像是慧娴依照记忆在高氏的珠宝匣中翻出。 原本是高家进上的礼物之一,存放着一点“小玩意”,已经被高氏使用。 慧娴自打得到“灵水”, 除了每日自己调养, 储存的方法却一直不得要领,直到找出这个佛像。 受在现代各种小说的熏陶, 慧娴第一想法就是用玉瓶储存,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保存在羊脂玉中的“灵水”功效几乎没有流失。 而确定能保存后, 慧娴立刻确定了计划。 —————————————————————————————————————————— 从头至尾,慧娴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渣皇帝身上,而高家那边区区一个贵妃,没有合适的理由,高斌等人也不可能听她三言二语就放弃一片大好局面,约束家族,让高家的主心骨高斌告老回家。 所以富察皇后才是她的目标。 或者说七阿哥永琮。 与富察皇后结盟是她的一个试探。 富察皇后承诺愿意让富察家与高家结盟,并在后宫庇护慧娴,慧娴则成为她的挡箭牌,吸引六宫妃嫔的陷害记恨。 七个月时富察皇后养好了胎,默不作声的撕毁了条约。 当然,慧娴觉得也许富察皇后不觉是她是违约,毕竟高家在此期间却是得到不少好处,高斌甚至来信“表扬”了女儿。 慧娴也不在意,她只是觉得计划一看来失败了。 富察皇后会嫉妒慧娴,说明她心里有乾隆,所以会记恨丈夫宠爱别的女子,哪怕这个女子不能威胁她的地位。 慧娴同情富察皇后爱上渣男,但她的计划却不需要一个不理智的盟友,所以她默默借机会退出后宫战场。 为了瞒过皇后的耳目,不能装病,慧娴觉得病号餐不分古今,一样难吃。 富察皇后应该是相信了,不过大约是觉得真不需要挡箭牌了,甚至寻机禁足慧娴。说实话慧娴也不是很懂富察皇后的想法。 既然富察皇后靠不住,慧娴就需要新的盟友。 原本她选中的是愉妃和五阿哥,不过七阿哥确实是意外。 慧娴是知道灵水的吸引力,不仅是人,动植物也有极大的好处。 而慧娴,或许是日日用灵水调理的缘故,不仅吸引小动物,年纪小的孩童也会亲近她。 七阿哥不过是婴孩,胎里不足,出生时身体就不大好,慧娴记得大概好像一两岁就夭折了。 婴儿的感知力彷佛比动物还敏感,所以七阿哥本能亲近慧娴,就是因为她身上有对他好的东西。 想不通缘由的人只会归咎到缘分上。 慧娴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昨儿被永琮抱着吮吸。 “让我看看,你们的选择吧! 慧娴莞尔一笑。 ************************************************************************************ 太后钮祜禄氏与乾隆母子坐在暖炕上说话。 屋内的宫人尽皆遣出,守门是太后心腹方嬷嬷和太监总管李玉。 太后沉声道:“皇帝,这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你一定想好了。” 乾隆面色不明,手上不住的转着扳指。 除了国家大事,太后没有见过皇帝做这个动作,可见所思的慎重。 “皇帝,按制阿哥六岁就搬至阿哥所,即便是皇后,也不能例外。” 乾隆明白太后的意思。这也是宫里的祖制,为了不让皇子被生母溺爱,自生下就由乳母嬷嬷照料,待长到六岁,就搬入阿哥所,今后除了年节,一年可能都见不了数面。 “皇额娘,”乾隆眉头紧锁,开口道:“太医言,贵妃不能生育。” 太后惊讶了一瞬,反而笑道:“可见这是天定的缘分,贵妃与永琮确实有母子缘。” “大法师算过贵妃与七阿哥的缘分,钦天监的奏报皇帝也看过,皇帝究竟在犹豫什么?” 太后原本以为皇帝是因为顾虑皇后的夫妻情分,不愿意母子分离;又宠爱贵妃,不愿剥夺贵妃育有亲子的权利。可既然贵妃注定无子,能养育七阿哥才是她的福气,皇帝却一直犹豫,不肯下旨,太后就不明白了。 乾隆与太后不会隐瞒,说了原因。 “皇后自打生下永琮,元气大伤,陈太医告诉朕,皇后恐伤了寿数,”乾隆说起发妻,面上带有三分忧色。 太后叹道:“皇后的身子骨本就不大好,生产最伤元气,皇后自个儿知道吗?” “朕没有让太医告知皇后。” 太后微微摇头,“哀家知道皇后的性子,不是不懂轻重的人。她比谁都看重永琮,明知由贵妃养育七阿哥最好,却一直不与你说,只怕是知道她与永琮,母子缘分不久了。” 乾隆面色沉重,“皇后既然知晓,由她请旨也好。” 太后也明白乾隆为何犹豫了。这一道旨意下去,富察皇后逝去后,贵妃养育中宫嫡子,意义就不同了。 乾隆接着道:“贵妃是高斌之女,高斌如今任吏部尚书,入军机处,若再让贵妃养育七阿哥,朕恐有昔日年羹尧之祸。” 太后不插手朝务,只道:“昔年雍正爷命哀家与耿氏换子抚育,皇帝由耿氏抚养,哀家则抚养弘昼,可母子血缘,哪里是那么容易割断。贵妃即便抚育七阿哥,可玉碟上七阿哥是富察氏之子,待他长成,富察家与高家,亲疏远近一目了然,皇帝的担忧哀家明白,昔年年氏生育三子一女,只有福惠长到七岁,先帝可曾因敦肃皇贵妃和福惠宽恕年羹尧?” 乾隆笑道:“皇额娘所言甚是,是儿子自误了。” 乾隆放下一桩心事,转而担忧皇后道:“皇后的身子越发不成了,即便把永琮挪到钟萃宫,皇后也不能操劳,后宫的琐事只能烦劳额娘多操心。” 太后笑道:“皇帝忧心国家大事,这宫里的事有哀家替你看着,翻不了天。” “娴贵妃恭顺,纯妃敦厚,如今宫务都是由她们协理,皇上得空也该去瞧瞧。” 乾隆随口答应,又道:“她们都是潜邸的老人,朕也放心。” 太后自能看出皇帝的敷衍,但不多劝,问道:“皇帝再赏高贵妃一个体面,也安安她的心。” 这个“体面”是什么,乾隆也明白,道:“朕和皇后商议,皇额娘歇息吧。” 乾隆离开后,方嬷嬷就见太后神色疲惫的靠住软枕。 方嬷嬷手上拿捏着分寸为太后按捏腿部,轻声道:“娘娘都是做玛麽的人了,这宫里的事操不完的心,您也要保重身子!” 太后叹了一声,语气极度无奈:“哀家倒不曾想到皇帝风流多情,对富察氏却真有两分真心。” 方嬷嬷劝道:“皇后是皇上结发的妻子,皇上也是念旧的人,素日皇上也不曾失了分寸,娘娘安心就是。” 太后心里自有盘算,闻言只道:“但愿如此。” 卯时初,小康子身着太监总管服,手提拂尘,守在钟萃宫门口。 “今儿是各宫觐见主子的大日子,你们都仔细些!” 小康子朝身后的宫人太监道,总是笑眯眯的脸上眼睛一眯,宫人们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都听清楚了,别让咱家再说一遍!” “公公放心,咱们都是钟萃宫的人,只有拼命效忠主子的心!” 有伶俐的趁机向康公公的表态,凑道身前好话说了一轱辘。 小康子瞄了这小子一眼笑道:“你们的忠心主子都知道,都打起精神,别丢了咱们钟萃宫的颜面!” “是!” 小康子抬头望了望天色,道:“时辰差不多,都随咱家出去!” 宫里采用十二时辰制,唯有得宠的主位宫里才有西洋时钟可以看时间。 慧娴被宫人喊起时瞧了一眼,外头天色未明,金黄的大钟上的时针尚未走到“5”字。 “今儿这么早?” 慧娴被人服侍着洗漱,又用了恭房(还是有些羞耻),坐到梳妆台前问左右道。 “主子,今儿六宫请安,您可不能和往日一般随意!” 莲香笑着捧上皇贵妃的冠服,又指挥其他人去把泡了一夜的珍珠牛乳粉拿来。 “主子宽坐,奴婢们侍奉您换装。” 春华福了福身,满面笑意伸出手,几下利索的将乳汁均匀的抹在慧娴脸上,慧娴感觉到头发被散开,梳着淡淡花香的精油被篦子细细的照顾到每一根发丝。 一转眼的功夫,慧娴只觉得从头到脚被人用各种香粉香膏涂抹,连脚趾甲都不放过。 怪不得要起这么早。 慧娴闭着眼补觉,宫女们个个心灵手巧,抹个香膏和按摩差不多,慧娴像条咸鱼一样由人摆布,力求用最隆重的装扮压过六宫。 “主子,您瞧还有什么要改的?” 慧娴站在穿衣镜前,朦胧的镜面上映照宫装女子夺目的装束,东珠,金凤,珊瑚,金片……价值连城的珍宝想法设法的装饰在一套冠服,代表着封建王朝女子无上的荣耀。 慧娴出神片刻,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见各宫吧!” 慧娴伸出带了彩绘嵌花金甲套的手,宫人躬身上前扶住,太监唱诺: “皇贵妃娘娘驾到!” —————————————————————————————————————————— 慧娴矜持的坐到凤座,微微伸手,温和道:“都起吧!” 众人谢过恩落座。 慧娴含笑说了几句客气话,再和高位妃嫔你来我往问过好,眼光就落在了靠近门口的两张座椅上的人。 “今儿见姐妹们中多了两个极出挑的,想来是新妹妹了!” 纯贵妃坐在右下首第一位,方才与慧娴说的最多,此时见机道:“早先就听闻两位妹妹进宫,咱们可都等着瞧,娘娘还不快叫人上前!” 慧娴笑道:“纯贵妃既这么说,颖贵人,林常在,出来见过姐姐们!” 颖贵人与林常在相隔两个位子,这时一并起身,走到前面跪拜道:“臣妾参见皇贵妃,参见诸位娘娘!” 林常又朝几位贵人深深蹲福,才站到颖贵人右侧半步。 慧娴微微朝莲香示意,就有宫人捧着红布托盘上前。 “这两位就是大选进宫的颖贵人,林常在。颖贵人是蒙古镶红旗,本宫特命人做了蒙古的金饰,你看看可喜欢?” 颖贵人身材高挑,随了蒙古人的模样,不够秀丽,但眉毛一扬,倒有不常见的潇洒英气,这时福了福身,语气真挚拜道:“皇贵妃娘娘厚爱,臣妾非常喜欢。”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娴贵妃颇为能干, 本宫觉得极好,无一处要改。” 慧娴淡淡一笑,“虽说本宫才是皇上下旨主管后宫, 两位妹妹协理,但有娴贵妃这么能干, 本宫悠闲许多,真是好福气。” “高姐姐说笑, ”娴贵妃抽出帕子擦拭嘴角,轻声笑道:“都是为皇后娘娘分忧, 分什么先后贵贱,纯妃妹妹, 你说是吗?” “咳咳,”纯妃呛了一口茶, 放茶盏后又不小心打翻, 茶水淋到下裙。身后的宫人赶紧上前为主子清理,纯妃起身告罪道:“两位娘娘见谅, 臣妾失仪。”说着请求回宫更衣。 慧娴微微点头, “纯妃去吧。" 纯妃又恭谨的行了礼,缓缓退两步转身离开。 娴贵妃转头朝慧娴笑道:“纯妃妹妹真是不小心,姐姐别见怪。” 语气中的熟捻可见一般。 慧娴微微一笑, 道:“些许小事,娴贵妃这样大惊小怪, 还是觉得纯妃妹妹不够稳重, 需要娴贵妃弥补错失?” “高姐姐真爱说笑, ”娴贵妃面色微变,语气依旧温婉从容,“臣妾随口一说,姐姐就想了许多。纯妃妹妹也是潜邸的老人,论起来不比姐姐晚多少。高姐姐可还记得?” 高氏昔年是宝亲王的侍女,虽受到乾隆宠爱,其实还要给做格格的纯妃行礼问安,即便是后来,两人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本宫只记得与娴贵妃昔年同为侧福晋,后来进宫,又是同日受封,”慧娴面上露出怀念,“说起来娴贵妃妹妹的侧福晋之位比本宫还要早几日,妹妹一定还没忘记吧?” 来呀,互相伤害! 天天阴阳怪气的嘲讽来嘲讽去,慧娴觉得还不如一次性撕破脸,也不用继续受罪。 说着慧娴伸手,似乎要算算是几日,扶额嗔道:“年纪大了,记不住了,还好,本宫记得本宫的贵妃和妹妹的娴妃是同日册封,潜邸的姐妹们论来还是咱们二人位分最尊贵,皇上的厚爱本宫日日铭记,娴贵妃比本宫聪慧能干,一定记得更清楚。” 慧娴眼尖的瞧见炕桌旁露出的半截玉手,手里帕子纂成一团,洁白的手指上连青筋都要出来,可见用了多大力气。 娴贵妃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朱唇轻启,缓缓开口:“皇贵妃说笑,臣妾怎能与您相提并论,皇上对您的看重宠爱,六宫无人不知。” 慧娴不明显的抖了一下,暗道过火了。 娴贵妃面色平静道:“皇贵妃有一言,臣妾觉得最有道理。潜邸来的老人,臣妾与皇贵妃年纪大了,剩下的譬如嘉妃,也算不上鲜嫩。皇上贤明不爱美色,可国务繁重,皇上操劳国事之余,宫里有几个贴心人,皇上也能解闷。”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吗? 慧娴觉得娴妃现在全身上下布满了“贤良淑德”光环。 “皇贵妃觉得臣妾所言有理,臣妾就托大,愿意主持这回大选。" “娴贵妃一心为了皇上,本宫相信娴贵妃。” 慧娴脱口应下,瞧见娴妃面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大约是不相信慧娴放权这么干脆。 “谁要去给渣皇帝选小老婆啊!” 慧娴含蓄一笑,暗道,“祸害女孩子!“ 娴贵妃得了应诺,拿起折子便起身道:“大选的事臣妾这就去禀告皇上和太后娘娘。” 慧娴明了,亦下炕道:“钟萃宫里永琮该醒了,本宫也要回去了。” 慧娴瞧见朝自己行礼的娴贵妃面上的平静,下意识又颤抖了一下。 —————————————————————————————————————————— “主子今日怎么了?” 春华关心道,莲香被罚,大宫女的职务由她顶上。 “主子可是冷了,盖上披风吧”。 慧娴坐在步撵上,摇了摇头,苦 笑道:“今日娴贵妃又阴阳怪气和本宫说话,本宫没忍住,呛了她几句!” “主子何必忧心。” 春华满不在乎,笑道:“主子您是皇贵妃,满宫里除了皇后娘娘,您训谁都是应该的。” 慧娴不语,她可不这么觉得。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句俗话很有道理。今天她就差明摆着骂娴妃不得圣心,对这些宫里的妃子而言,大概是最戳人痛处,娴妃就算呛回来她也不奇怪。 “罢了,本来就不是能和平共处的关系,再多也没关系。” 慧娴想到这儿,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步撵停到钟萃宫门口,慧娴搭着春华下撵,抬头就见一个梳着两把头的女子躬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一袭淡粉色落樱绸枝纹旗袍,蕊上绣着银线,在日光下泛着光,头上发饰简单素雅,仅有的金饰也是精致小巧的款式。 “令嫔,你找本宫有事?” 在钟萃宫前拦住慧娴一行人的是令嫔魏氏,独身一人,没有宫人陪伴。 “臣妾多日没见娘娘,来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令嫔好似没听见慧娴口中的嫌弃,自顾自的上前,甚至想要接替春华扶着慧娴。 “怎能劳烦令嫔娘娘! 春华闪身避过令嫔,令嫔也不在意,反而朝她客气的笑笑。 慧娴心里提着心,嘴上道:“妹妹怎么连个宫人也不带,可是她们伺候的不好,本宫叫内务府给你换一批。” 令嫔面上温柔又恭敬,走在慧娴身后一步。 “烦劳娘娘,其实是臣妾嫌她们跟着烦闷,让她们留下。” 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妾在做宫女子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人天天跟着,如今虽习惯了,有时还是觉得一个人自在些,娘娘见笑了。” “怎麽会?” 慧娴心中更加警惕。 “令嫔尝尝我宫里的茶可能入眼?” 慧娴领着人到了待客的暖阁,客气的说道。 “清香扑鼻。” 令嫔笑着接过宫人奉茶,掀盖赞了一声才徐徐送入口中。 “娘娘宫里的茶臣妾吃着极好。臣妾笨嘴拙舌,实在说不出哪里好,只觉得色香味俱全,极为适口。” 慧娴淡淡笑道:“茶能适口,便比所谓的千金万金的好茶更好,本令嫔才是聪明剔透,七窍玲珑!” “娘娘称赞,臣妾实不敢当。” 令嫔放下茶碗,两手叠放在右侧,仪态无可挑剔。 “娘娘的钟萃宫宽敞华美,臣妾见识浅薄,只觉得无一处不好。” 慧娴在心里猜了遍令嫔来意,不曾想她却夸赞起钟萃宫。 “延禧宫也不错。” 慧娴客气道。 “延禧宫虽好,却拥挤了些。” 令嫔微微蹙眉,柔弱无骨的模样即便是女人也要心软。 慧娴暗暗警醒,奇道:“令嫔是延禧宫主位,正殿那么多房间,还不够住吗?” “娘娘不知,延禧宫如今除臣妾外,尚有陆常在,揆答应,原还有秀贵人,张常在,她们福薄,没几天一道没了,故而她们住的屋子锁了起来,相邻的屋子也无人愿意住,臣妾把西配殿挪了出给两位妹妹。” 慧娴:“……” 没想到皇后給令嫔安排的这样”好“地方。也不对,令嫔搬进去时那两人还没死,所以还是令嫔的“运气好”? 令嫔的面上虽然带着钦羡,语气却很温婉,至少慧娴听了不觉得她讨厌。 “臣妾扫兴了。” 令嫔起身福身,笑道:“娘娘福泽绵长,臣妾胆子小,斗胆前来希望能得娘娘福泽庇佑。” “都是皇上的妃嫔,自然有皇上的龙威庇佑。” 慧娴淡淡道:“令嫔的延禧宫皇上常去,即便有哪里不好,天威之下,令嫔也不必忧心。” “娘娘说的是。” 令嫔不见丝毫不喜,奉承了慧娴一个下午才提出告辞。 37.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钟萃宫在东六宫西北角, 与东南角的延禧宫相隔甚远。 “有完没完了!” 莲香霍然起身,火气道:“去外面瞧瞧, 那个不长眼的一大早吵闹不休, 打搅贵妃娘娘休息!” 殿外的小太监唯唯出去,又跑回来, 瑟缩道:“莲香姐姐,是养心殿派去送赏赐, 给延禧宫的令嫔娘娘!” 莲香哑了口, 摆手示意小太监离开, 自己跺了跺脚, 转身走进内室。 慧娴披了单衣斜坐在床上, 以她的耳力,隔一扇木门一清二楚,见莲香忐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也不揭穿,乐呵道:“先更衣,今儿个不用请安,咱们先去瞧南府新排的新戏!” 莲香招手示意宫人端着铜盆等洗漱用品进来,亲自拧了帕子递给主子, 陪笑道:“早就听说万岁爷为了太后娘娘的寿诞, 请了江南各大班子的名角,汇聚一堂, 咱们可有耳福了!” “可不是, ”慧娴意味深长笑道, “好戏种都是千锤百炼,吸纳百家之长,这次来了许多戏班,互相取长补短,也许会有更好更经典的诞生。” 莲香听不懂主子再说什么,捧场道:“皇上和太后娘娘都爱看戏,也是这班戏子有福,要是唱得好,说不得到万寿节,还会召他们来,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慧娴无奈一笑,由着人帮着换了身天青色绣雨后荷花的旗袍,莲香还想再选一件云肩,被慧娴拒了。 “都快到夏了,你主子还穿冬天的装束,大家还以为这是个老太太呢!” 两个服侍的小宫女扑哧一笑,她们如今也熟悉了慧娴的脾性,知道主子不会为这点小事责罚,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宫女大着胆子笑道:“主子这样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王公的格格!” “噗嗤!”慧娴一乐,指着那宫女道:“哪家有三十多岁还没出嫁的格格,你们这嘴真是抹了蜜一样甜!” “奴婢说得真真的,” 见慧娴不信,那宫女还露出急切之色,拉着莲香道:“莲香姐姐,咱们主子看起来哪有三十岁,十八岁差不多!” 莲香似笑非笑的的戳了那小宫女一指,正打算陪着她演完这出双簧,转头看向慧娴却惊在当下。 “怎麽了你?” 慧娴伸手在莲香面前晃晃。 “主子,主子您可真好看!” 莲香回过头来,两眼冒光。 慧娴被她这看唐僧肉的眼神吓的一哆嗦,笑道:“是不是也觉得主子像十八岁的小姑娘!” 莲香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看的奇怪,忙低下头,扶着慧娴在铜镜前坐下。 “主子,您那是那些十八岁的小姑娘比得上!奴婢替您打扮一下,您自己就明白了!” 莲香飞快替慧娴上妆,看了看一桌的胭脂水粉,却是选了在白玉盒子的鲜红膏子,打上腮红,又用螺子黛粗粗描了几下眉。 “主子,好了!” 莲香伸手抚过慧娴的鬓角,从供好的水盘里选出一朵玉兰花,别在发间。 铜镜里的女子梳着两把头,头戴白玉响铃簪,一朵玉白的兰花,更衬着那发丝乌黑如墨。青丝下的面庞莹白如玉,那鼻,那眼,轻柔婉转,眉角轻蹙间又有万般柔情。 慧娴形容不下去了,她近乎痴迷的看着铜镜里的美人,恩,不知道铜镜加成有多少,反正在现代,哪怕是整容,也没见谁能整成这个模样,不提这具身体本来,用灵水调养后排去杂质,肌肤胜雪,没有半点瑕疵。 “主子,这是您第一回侍奉皇上的装扮。” 莲香轻声道,“您和奴婢说过,从前在潜邸,您曾经凭借这身装扮复宠。” 莲香的声音几近呓语,亏得慧娴现在的耳力能听清,不过她宁可听不到。 莲香的意思很清楚,希望主子像在王府一般,凭借这身打扮加分,勾起乾隆的旧情,再度复宠。 可是慧娴不想要啊! 相比较莲香因为天天近距离和慧娴在一块,一叶障目,慧娴自个儿是时时刻刻在观察身体服用灵水后的效果。 经过她的研究和高氏留给她的“使用说明”,灵水是每隔一小时凝聚一次,每次花费一刻钟在手心凝聚成功,一天有三次机会。 灵水的效果和小说中烂大街的灵泉差不多,只是没人家量多。 慧娴接受的身体表面还好,实则内里油尽灯枯?她花费每日的三次机会,日日调理,一个月才能让外表好转,至少瞒过了太医院的太医,以为慧娴真的是体内生机恢复。 事实上,穿来这么久,慧娴还是日日服用一回灵水,维持体内的活力。据她估算,这具身体想要完全好转,拔出病根,得是个十年八年的长期工作,在此期间,因为灵水维护生机的功效,慧娴表面上看来和常人无异,甚至更加康健。 虽然没有小说里灵泉水喝一口就能洗净伐髓,喝一口就百病全消,灵水的效果大约相当于缓慢的转圜修复,能再修复的过程中使得慧娴显得年轻也是理所当然。 “本宫只比皇上小两岁,在民间都是要娶儿媳妇的人,哪还能和小姑娘似的谈情呀,爱呀的。” 慧娴努力摆出“慈母”的笑容,表示自己真的这样做,是非常丢颜面的,是不可取的。 莲香却不好糊弄,这会她已经沉浸在慧娴重返第一宠妃的幻想,笑道牙根都露出,听到慧娴自贬的话,不由恨铁不成钢道:“主子忘了您怎麽劝娴贵妃,论起来娴妃只比您小五岁,看上去比您可大多了!” “况且,”莲香附在主子耳边道,“长春宫那边主子不是派人打听,那位是真的又怀上了,估摸着坐稳胎了。容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比皇后娘娘年轻,如今身子也调养好,抓紧得个阿哥,主子您后半辈子也有个靠!” 莲香一片忠心,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慧娴不可能说自己看不上渣男,心里哭唧唧,面上还得感动。 主仆两人对着说了一阵争宠大计,大概是觉得慧娴的态度不积极,莲香把早上的事情说出来,意图激励主子的“上进心”。 “主子您贵为贵妃,皇后之下,娴妃也不能与您相提并论。可恨那起子小人,见您久不侍寝,便心生怠慢,不说往日的供奉,单今儿个早上,在钟萃宫附近,您休息的时辰,长街上打扫的动静都没声,今儿个养心殿说是送赏赐给延禧宫,往日即便是李公公亲自来,也不敢在宫门口放肆,”莲香越说越激愤,“延禧宫在您跟前算什么,拜高踩低的玩意,也不怕闪了舌头!” “喝口茶,润润嗓子。” 慧娴等莲香咕咚喝完,才无奈道:“别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路就在那儿,还不许人走吗?” 莲香急道:“往日那些人能绕弯子过去,今个儿腿断了,故意走这儿,吵的主子不得安眠,您还这样宽心!” 慧娴无法可说,摊手道:“延禧宫的热灶他人想烧,主子我也不能拦着,这不是宽不宽心的缘故。” 慧娴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来回照着全身像,道:“何况,再过几日,延禧宫的再热,也及不上长春宫。” “主子是说?” “都快五月份了,宫里多的是人精子,瞒也瞒不住,大概就这两日了。” 慧娴揉了揉莲香的苦脸,笑道:“才多大年纪,小心长皱纹。” 莲香慌忙摸了两遍,泄气道:“主子又戏弄奴婢。” 慧娴笑:“用早膳,咱们去听戏。” 慧娴悠闲的用完早饭,带着一大群人去南府,宫内其他人却被一个晴天霹雳,砸的没那么好的兴致了。 ********************************* ********************************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南三所。 富察皇后坐在上首, 下面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嬷嬷上前劝道:娘娘, 别为这起子人气坏了身子,暂且打发他们去外头跪着就是。“ 宫人们齐齐打了个哆嗦,却不敢求饶。 富察皇后摆手, 半叹半气道:“几十个人都照顾不好阿哥,内务府越发不中用!” 嬷嬷劝道:“阿哥大了,奶嬷嬷,宫人总是下人, 不好深劝主子,娘娘放心,陈院判医术在太医院数一数二, 风寒之症, 发出来就好了。” 富察皇后点头, 起身道:“三阿哥有纯妃照料,本宫先去看永璜。” “这些人, ”富察皇后停了下,吩咐道:“跪三个时辰后, 打上十板子送去内务府,阿哥们身边的人先从长春宫, 咸福宫调来, 告诉内务府,挑好的来服侍阿哥, 不能再出错。” 不再理宫人们谢恩的声音, 富察皇后快步走进内室。 “永璜, 好孩子,别起来了,觉得怎麽样了?” 富察皇后按住欲要起身的永璜,替他掖了被角,面容慈爱道。 “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好多了。” 永璜感激道,“儿臣不孝,让皇额娘赶来为儿臣操心。” “你这孩子,皇额娘有什么可麻烦的。” 富察皇后又关心几句,才道:“你这回染上风寒,虽有身边的人不知事,也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是儿臣疏忽,” 永璜赶紧请罪。 富察皇后笑道:“都是快娶福晋的人了,还和你三弟一起胡闹,先养病,等病好了,你们皇阿玛定要罚你们 !” “皇后说得是!” 富察皇后转过身就见乾隆站在屏风后,忙福了福身,惊讶道:“皇上下朝了?” 乾隆越过屏风进来,扶起富察皇后,对已经起身磕头问安的永璜训斥道:“喝杯冷酒就闹起肚子,咱们满人能上马拉弓,从前在塞外,冷肉冷酒什么吃不得,你和永彰将来是不是连个兔子都打不了!” “好了,地上凉,先让永璜起来。” 富察皇后忙劝道,“阿哥病好了,皇上什么时候训都好,先让永璜喝药休息。” 永璜羞愧道:“皇阿玛训斥的是,儿臣身为兄长,不曾照顾好弟弟,皇额娘不用替儿臣求情。” 乾隆心火又被儿子勾起来了,连着训了一顿,一摆手出了大门。 **************************************************************************** 慧娴拉着秋实学做针线。 在高氏留给慧娴的记忆里,也是不擅长针线的活计,甚至入宫后在美有动过手,慧娴就不怕被身边人拆穿了。 “娘娘,水波纹是初学针线,最好练手,奴婢从前学针线花样,连着练了半年多,姑姑才让奴婢学新样子。” 秋实模样清秀,说话也细声细气,在钟萃宫一众宫人里并不起眼,不过慧娴一问起谁的绣活好,莲香就推荐了秋实。 “本宫手笨,学这个水波纹,真能练手?” 慧娴疑惑道。 刺绣啊,反正慧娴在现代是时候买了一件据说是手绣的裙子,花了她一个半月的工资,就这样,有个朋友还和她说买的那么便宜,就算不是假货,也是绣工不好的瑕疵品。 慧娴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满绣的墨枝梅花,缀着金线的镶边,估计她两年的工资,也买不了这样一件不带金线珍珠的衣裳。 “娘娘聪慧过人,这绣花,也是讲究灵气,奴婢就是没天分,姑姑交了奴婢一年,针线房嫌弃奴婢绣的花不活,只上奴婢打下手。” 秋实笑了笑,她感觉的到贵妃很爱听故事,特意说起早年的一些事,果然,贵妃面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奴婢是五岁进宫,教导姑姑和奴婢同是正白旗下,论起来家里是老亲,平日里照顾一二,奴婢就不想其他小宫女吃苦。” “满军旗宫女进宫年纪这么小吗?” 慧娴惊讶,她回忆起记忆中高氏也是汉军旗包衣出身,却是十三岁进宫,后被赐到宝亲王府做使女。 “有些是十三岁进宫,不过像奴婢这样五六岁进宫当差的多些。” 秋实解释道,“年纪小,进宫调—教两年,规矩都吃透了,也好服侍主子们,像那些进宫晚的,多是干些粗使的活,到了年纪放出去。” “是这样啊。” 慧娴看着面前十七八岁,清秀的小姑娘,用满不在乎,甚至自豪的声音表示对服侍主子的自豪,心里寒了一瞬。 “秋实,你教的很好,找莲香拿个荷包,本宫吃透了今儿学的,再叫你。” “是,奴婢告退。” 秋实退下后,慧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深叹一口气。 “陈大人,主子娘娘自打孕期过了三月,胎像按理来说坐稳了,可主子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夜间多梦,起夜呕吐,不得安眠,您看这是怎麽回事?” 安嬷嬷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皇后,待陈院判收回脉枕,迫不及待问道。 富察皇后胃里一阵翻滚,忙凑出帕子捂住嘴。 “太医有话直言便是。” 皇后勉强忍住恶心,虚弱道。 “怀孕期间,不思饮食,夜间睡不好,恶心等都是常见症状,皇后娘娘不是头胎,从前怀和敬公主,您也是如此,只是比现在轻一些。” 陈院判花白着胡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面对皇后主仆的思虑,轻飘飘的安抚过去。 “陈院判的意思是,主子并无大碍?” 安嬷嬷怀疑的看向他。 陈院判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呵呵道:“娘娘您毕竟年纪大了一些,再怀胎身体负担重,故而妊娠反应激烈,老臣替您开个方子,调理保养,身子养好了,龙胎自然康健。” 富察皇后虽然怀过三次,但对孕妇的了解不比安嬷嬷,听了陈院判的话心里安稳不少。 “太医医术高明,尽管开就是,本宫与腹中孩儿若得安全,当记大人一功。" 陈院判笑眯眯的谢了恩,亲自写了药方,由长春宫派人抓药熬煮。 安嬷嬷送走了太医,返回内室,见皇后又开始呕吐,忙上前抚其背,安慰道:“主子忍忍,等药好了,您就没事了。” 富察皇后微微摇头。 养心殿。 乾隆坐于上首,上身前伸,抚膝道:“皇后这胎,有几分把握?” 花白胡子的院判陈太医伏在地上,面上也没有了笑意,严肃回道:“皇后娘娘自打端慧太子薨逝,身子一直不好,虽则娘娘一直在调理,可身子的亏空尚未补足,娘娘怀了龙嗣,许多安神养神的药材不能继续用。臣和太医院竭尽全力,当有………五分把握。” “母子平安?” “母子 ……平安!” 一滴汗水在金砖上砸成八瓣。 “好!” 乾隆面色复杂,语气莫测。 “朕命太医院竭尽所能,自今日至皇嗣落地,不可懈怠!” “臣遵旨!” 陈院判叩首,面色沉重。 ******************************************************************** 外面的风起云涌与钟萃宫没有关联,宫内众人陪着自家主子今日看戏,明日赏花,不亦乐乎。 “主子!” 慧娴乐滋滋的听两个小太监说书,忽听一宫人急切唤道。 “赏!“ 慧娴起身,朝莲香道。 两个小太监忙跪下谢恩,慧娴却顾不得多待,脚步匆匆返回内室。 “回信在哪?” 慧娴没顾得上坐下,朝来人发问。 莲香接过信件递上,慧娴深呼一口气,拿着信筏,问来人:“本宫让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 “回主子,奴才上月出宫,找了几个闲汉,盯着高家,这回奴才去了,听他们回报……” “主子?” 莲香小心道。 慧娴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过了许久。 “小康子走了?” “是,奴婢拿荷包,说主子您赏了二十两银子,夸他会办事,让他下回出宫,接着干,您瞧?” “你做的好!” 慧娴见她一副担忧小心的模样,无奈笑道:"和你们无关,让本宫一个人待一会。“ “是。” 莲香福了福,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 “唉!” 慧娴咬牙看着面前千篇一律的“家信”,心里呵呵冷笑。 也对,能说出“女儿至微至贱”的父亲,对女儿能有多少亲情可言。 39.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 “要!” 奶声奶气的童音大声叫道, 含着肉窝窝的小手指着面前左右晃荡下金铃铛, 胖嘟嘟的脸蛋鼓起, 理直气壮的命令。 春华扑哧笑了出来,见主子转过头来, 强忍着笑道:“看咱们七阿哥,打小就不哭不闹,以后一定了不得!” 慧娴把铃铛递给眼睛瞪大的小家伙, 笑道:“你们是忘了这个小魔星才来时恨不得哭的屋顶都掀了!” 榻上的”小家伙“好像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抽出被啃食满是口水的金铃铛的,抬起头来,露出满嘴米粒大小的牙齿。 “七阿哥是心疼娘娘, 懂事体贴!” 莲香下意识的朝望过来的阿哥回笑,心都软的好似一汪水, 为小主子辩解道:“启祥宫从前说了多少酸话, 如今八阿哥日夜啼哭, 听说闹腾都嘉妃都不敢出门!” 小康子一直微微躬身伺候在一旁, 见主子面露兴趣, 连忙笑道:“其实八阿哥不过是寻常的小儿哭闹, 太医和嘉妃娘娘说了,春日里阿哥不好抱出去走动, 免得吸进了不干净的尘沙, 偏嘉妃娘娘不信, 那段时间常常带着阿哥逛御花园。可不到了现在, 天冷了, 阿哥出去惯了,猛地改了习性,可不就要闹腾。” 莲香略带不屑,“咱们七阿哥养的这样好,比八阿哥大了一岁,主子轻易都不肯带阿哥出去,嘉妃娘娘是想进位想疯了吧!” “莲香!” 慧娴一直由着他们闲聊,听到莲香话里带上嘉妃才出言警告。 “祸从口出的道理还要本宫告诉你吗!” “奴婢知错。” 莲香脸色一白,其实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怪只怪她太不谨慎,福身跪地谢罪。 慧娴无奈叹道:“起吧,别动不动跪来跪去,你心里能记住谨言慎行,不比给本宫行礼值多了。” “谢主子不罚之恩。” 莲香又福了福,才起身。 慧娴这才笑道:“本宫可不是不罚你,这样吧,永琮这几日换洗的衣物,都由你负责。” 春华秋实都笑道:“主子英明,莲香可得好好干!” 莲香也恭敬的应诺。 给七阿哥洗衣物不是轻省的伙计。阿哥正是闹腾的时候,一日都要唤好几回衣服,可莲香却心满意足。主子和七阿哥是钟萃宫中心骨,但凡贴身的活计,负责的只有心腹。像衣物一类,是不会送到浣衣局,平日都是由春华秋实带着两个小宫女负责,莲香得到的惩罚是这个,可见主子虽然罚她,心里却还是信她的。 慧娴小惩大诫一番,对着亲信的几人道:“宫里的哪有真的蠢人,你们瞧嘉妃被八阿哥缠的不得安宁,可皇上近些日子翻的可不是启祥宫的牌子?嘉妃看着直爽,心里比谁都清楚。” 莲香不敢继续发言,还是小康子和主子道:“嘉妃娘娘这样做难保不被皇上知道,这贵妃之位,奴才瞧着太后和皇上还是更属意纯妃娘娘!” “毕竟纯妃娘娘一直协理六宫,膝下两个皇子,论来比 嘉妃尊贵些。” 秋实素日沉默寡言,这时也道:“听说潜邸的时候纯妃娘娘是格格,嘉妃娘娘不过是个侍妾,皇上即位后,纯妃娘娘为嫔位,嘉妃娘娘是贵人,嘉妃的资历是比不得纯妃娘娘。” 慧娴淡淡道:“嘉妃样样比不得纯妃不打紧,只要皇上属意,贵妃不贵妃还不是按皇上的心意来。” “主子说的极是。” “额娘!额娘!额娘!” 永琮不知何时抛下了心爱的金铃铛,扶着墙站起身,几步跑到慧娴身上。 “永琮饿了吗?” 慧娴摸了摸孩子头上的小鬃,得到一声响亮的答应声。 乳母一直候在外面,春华把人叫进来,抱过七阿哥给她。 屏风后是喂奶的声音,春华秋实早一步进去陪着(看着)乳母。 慧娴看了一眼,问小康子“五阿哥的风寒好了吗?” “回主子,早前您派人送药材去承乾宫,五阿哥已经被愉妃娘娘接回去养病。” “这么严重?” 慧娴想起那个可爱的小胖墩,不免有些担心。 小康子瞄了一眼屏风,语气不变道:“阿哥可怜,才挪到南三所就遭了这么一场罪,愉妃娘娘心疼的不得了,奴才到的时候,愉妃娘娘的眼圈都是红的。” 慧娴了然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打发小康子下去,“去库里找些温性的补药,送去承乾宫,也算是本宫对五阿哥的心意。” “是。” 小康子行礼告退。 乳母喂完了奶,还想说些什么,春华毫不客气的接过孩子。 秋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瞥向孙奶娘。 “主子,咱们还是从内务府换个奶娘,那孙氏,奴婢瞅着就不安分。” 七阿哥美美的吃了奶,闻着慧娴身上舒服的味道,砸了砸嘴,睡的更沉。 慧娴哄着怀里的乖宝,听到春华的问话也只道:“皇后亲自安排的人,就算知道有问题,难道咱们还能赶出去?” 春华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不满道:“皇后娘娘也不瞧瞧,宫里哪里有比七阿哥更健壮的孩子,这样防着主子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她想什么无妨,”慧娴温柔的抚摸睡得极香的,肉嘟嘟软软滑滑的脸蛋,“永琮快两岁了,早就该断奶,奶娘留着也没用了。" —————————————————————————————————————————— 承乾宫,愉妃命人送走钟萃宫来人,无力的坐回椅子。 心腹玉录在一旁劝道:“主子,咱们不过是收了钟萃宫的补药,主子不必如此忧心。“ 愉妃无奈道:“如今宫里的局势越发复杂。长春宫皇后娘娘闭宫调养身子,偏皇贵妃抚育七阿哥;皇上皇后下旨由钟萃宫翊坤宫同掌宫权,如今却是娴贵妃理事;嘉妃又得了八阿哥,可纯妃却协理着宫事……这一团绕一团,本宫即便想独善其身,只怕也脱不了这摊浑水!“ 玉录被主子说的也愁起来。宫里的局势有多紧张,做奴才更清楚。主子们是执棋者,她们这些奴才就是小棋子,丢了一个还有一个。 宫里的井里不知道填了多少人命,外面繁花盛宴,宫人命贱如纸。 愉妃又叹了口气,“且不说皇贵妃为何向我表示好意,我也不是愁这个。明年宫里大选,又传皇上会大封六宫,纯妃,嘉妃哪个不想再进一步。” 玉录小心道:“主子您有五阿哥,也不比她们差。” 愉妃摇了摇头,自嘲道:“本宫不得皇上喜欢,永琪也只是皇上那么多阿哥中一个,论长论嫡,皇上的欢心都轮不到我们母子。能守着承乾宫和永琪平安度日,就是本宫最大的念想。” 玉录也不好再说什么,主子没有上进心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下面的人不用提着脑袋做事。 愉妃转身看了看桌上的补药,示意玉录收好,“不管皇贵妃什么心思,这些都是好药,保不齐以后用得上。” “是。” —————————————————————————————————————————— 慧娴哄着永琮吃过蛋羹睡下,才得了半日空闲。 小康子低声回禀了送药时愉妃的反应,中肯道:“愉妃娘娘看来是不愿意沾咱们钟萃宫,奴才去了也不见她多欢喜。” 慧娴不在意,“愉妃不爱生事,巴不得宫里人想不起她们母子。” 小康子也跟着笑,“五阿哥的风寒时好时不好,愉妃娘娘如今除了承乾宫,哪都不去 。” “宫外有信传进来吗?” 承乾宫不过是主仆闲话,慧娴问起宫外,小康子也严肃起来。 “这是高大人给主子的信件。" 慧娴打开,迅速过了一遍。 “富察家果真动手了。”慧娴嘴角噙笑。 “高大人是让主子向皇上求情?” 慧娴摇头,心情甚好的写了回信,封口递给小康子。 “尽快把信给阿玛送去。” 慧娴嘱咐。 —————————————————————————————————————————— 高家的来信除了高斌对陷害高家的幕后黑手的猜测,就是叮嘱慧娴小心富察皇后,并无一言半语要求慧娴求情。 虽一舍是按照慧娴的想法在走,但高斌真的听从她的意见,也不算白费她的心血。 慧娴在现代对清朝大臣的历史了解不多,不过关于高斌之死,在高氏留下的记忆里是从乾隆十三年,即是明年开始。 高斌也算是一代名臣,从雍正到乾隆,带着高家走上辉煌,又落下尘埃。 官职做到吏部尚书,军机大臣,到了顶峰后开始被贬。慧娴要挽救高家,必须有高斌的配合。 高家势力大的现在的地步,高斌未必不知道该收敛,而七阿哥就是慧娴给高斌的理由和机会。 女儿成为皇贵妃,养育中宫嫡子,在皇后没有几年寿数的情况下,高斌心里怎麽可能没有其他想法。 富察家隐晦的打压其实是让高斌顺势找到退下的缘由,他自然不会要求女儿为他求情。毕竟慧娴身上还担着更大的“期望”。 “成功一半了,”慧娴提笔,暗道,“接下来就看老天站不站在我这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慧娴欣赏看着纸上八个大字。 嬷嬷劝道:“阿哥大了,奶嬷嬷,宫人总是下人,不好深劝主子,娘娘放心,陈院判医术在太医院数一数二,风寒之症,发出来就好了。” 富察皇后点头,起身道:“三阿哥有纯妃照料,本宫先去看永璜。” “这些人,”富察皇后停了下,吩咐道:“跪三个时辰后,打上十板子送去内务府,阿哥们身边的人先从长春宫,咸福宫调来,告诉内务府,挑好的来服侍阿哥,不能再出错。” 不再理宫人们谢恩的声音,富察皇后快步走进内室。 “永璜,好孩子,别起来了,觉得怎麽样了?” 富察皇后按住欲要起身的永璜,替他掖了被角,面容慈爱道。 “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好多了。” 永璜感激道,“儿臣不孝,让皇额娘赶来为儿臣操心。” “你这孩子,皇额娘有什么可麻烦的。” 富察皇后又关心几句,才道:“你这回染上风寒,虽有身边的人不知事,也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是儿臣疏忽,” 永璜赶紧请罪。 富察皇后笑道:“都是快娶福晋的人了,还和你三弟一起胡闹,先养病,等病好了,你们皇阿玛定要罚你们 !” “皇后说得是!” 富察皇后转过身就见乾隆站在屏风后,忙福了福身,惊讶道:“皇上下朝了?” 乾隆越过屏风进来,扶起富察皇后,对已经起身磕头问安的永璜训斥道:“喝杯冷酒就闹起肚子,咱们满人能上马拉弓,从前在塞外,冷肉冷酒什么吃不得,你和永彰将来是不是连个兔子都打不了!” 40.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 “主子, 您当心染了风寒!” 莲香拿着八宝纹络的红毡衣披在慧娴肩上, 语带恳切道:“主子您心里不好受, 就和奴婢说说,说出来您心里舒服些!” 慧娴拢了拢披风, 轻声问道:“长春宫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还不曾。” 莲香有些幸灾乐祸道:“三个时辰了, 听说太医院擅长调理妇人的太医都叫来了, 院判更是早早候在殿外, 皇后还是没有生产的迹象。” 慧娴又望向窗外, 雨声盖住了她喃喃的低语。 ************************************************************************************ 一月前。 “主子, 皇后过河拆桥的也太快了!” 莲香端着喝完的药碗,为自家主子抱不平! “皇后能顺利怀足七个月,都是主子您替她吸引宫里的目光, 如今您遭了算计, 皇后立马背信弃义, 也不想想肚子的龙胎可还没生下来!”最后两句含在嘴里嘟囔。 慧娴靠在软枕上,手上拿着一本游记, 闻言笑道:“皇后毕竟是中宫,贵妃在她面前不过是个妾室,即便她毁诺,难不成还能怕我报复不成?” 莲香犹自为慧娴生气, “皇后娘娘怀相不好的事宫里虽不敢明着张罗, 暗地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不能操劳, 若不是主子您接连三月独得圣宠, 宫里的人都巴着您, 反倒让皇后安心养胎,平平安安的怀到七月足。” 慧娴翻了一页,听莲香继续唠叨,“还有娴贵妃,从前姐姐姐姐叫主子亲热的很,皇后一下旨夺了主子你协理六宫的权,她倒是高高兴兴的接过去,也不嫌撑得慌!” 慧娴听她挨个点过纯妃,嘉妃,甚至愉妃,令嫔,头也不抬的道:“去倒杯茶。” 莲香从暖壶倒了热茶,奉给主子,却听慧娴道:“你喝吧,说了这些话,喉咙都干了。” 慧娴放下书,看向莲香,见她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安抚的笑了笑,“我知道你觉得本宫委屈,鄂贵人在皇上面前污蔑本宫那些话定然是有人教唆,可被收回宫权却是本宫顺势而为。” "主子您?” 莲香心下不解,面上也露出思索。 “本宫与皇后结盟,本来就是权宜之策,”慧娴笑了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自打你入宫以来,就是钟萃宫的人,本宫有些事也不瞒你,” 莲香握着茶杯,大气都敢喘。 “皇宠恩赏本宫并不在意,” 慧娴嘴角勾出嘲讽,语气平淡道:“本宫打小熬坏了身子,三灾无病从没断过,即便如今看来好些了,其实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不可能遇喜。” 莲香眼圈一红,哽咽道:“都是奴婢不好,让主子您说这些,是剜您的心啊…………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明,您一定能养好身子!” 慧娴:“……” 我不伤心啊! 慧娴轻咳一声道:“所以争不争宠,有没有宫权,对,本宫来说并没有不同。” “我之所以和皇后做交易,是为了她背后的富察家。” 慧娴道:“你是我最倚重的,这些事我不瞒你,虽然这次我与皇后的交易失策,但富察家不可小觑,皇后地位稳固,除了皇上念结发之情,富察家也是皇后的底气。” “主子您阿玛,高大人才迁了吏部尚书,加了太子太保衔,论起来不比富察家差!” 莲香忙道,“宫里谁不知道,高大人是治水的行家,深受皇上看重!” 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啊! 现在是高官厚禄,煊赫满门,可没几年丢官是小,年纪一大把的人还会活生生累死在工地,死后高家满门获罪,谁求情都没用。 慧娴想起这些就头痛。 贵妃听着很威风,可就算她活到高家获罪那天,乾隆会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稍稍减轻一等,她一点信心都没有,也不会把完成托付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宠爱和渣皇帝的良心上。 与皇后做交易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目的就是富察家。 “皇后毕竟明面上没有撕毁协议,或许她是认为已经不需要主子我为她挡着六宫的嫉恨,”慧娴 并不在意,“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这几月我和嘉妃,令嫔冲突不断,她们举荐鄂贵人,白常在,也不过是想着趁着我养病几日,分薄皇宠。况且皇后只怕心里早有了意见,太后也不见得愿意后宫有人一枝独秀,诸多原因,才有鄂贵人告发本宫管理后宫不力后,闭宫养病两月,去协理六宫权力的惩罚。” 莲香觑了慧娴的面色,道:“主子分析的有理,只是皇上不听主子的解释,就降下圣旨,奴婢还是替主子委屈。” 慧娴心道不用和渣男说话,省口水,嘴上道:“皇上英明,知道本宫委屈,不会亏待我的,” 春华敲门道:“主子,皇上下旨降鄂贵人为常在,迁到静安斋!” 莲香打开门,喜道:“静安斋?那可离冷宫近的很呢!” 春华也笑道:“可不是,奴婢听说不过一墙之隔,皇上说让鄂常在多读佛经,明了谨言慎行的道理再出来。” “主子神机妙算,果然皇上惩罚了鄂常在!” 慧娴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低头翻书道:“好了,有皇上敲打,下回内务府也不敢再给你们脸子瞧。” “主子知道了?” 莲香,春华对视一眼,福身道:“奴婢们瞒着主子,是不想您为这些势利眼的小人气着您的身子,请主子责罚。” “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慧娴抬起头,“皇上愿意给本宫撑腰是好事,可快到皇后临产,咱们宫里近些日子都谨慎些,莫要被旁人的奉承忘了自个是谁!” “是!” 两人齐声应诺。 ************************************************************************************ 慧娴屈指掐算,问莲香,:“过了年,皇后这胎也才八个多月?” “算来八个月多,”莲香道,“不过奴婢听长春宫是说九个月,彤史上彷佛也是九个月。”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慧娴喃喃道,“我记得皇后在七个月肚子就不小了,现在生也好,孩子太大,母子都要吃苦。” “主子就是好心,”莲香对满心是因为近些事的厌恶,可到底天生惧怕,不敢说什么,闻言只撇撇嘴。 “风雨这么大,主子别站在这儿吹风了,回屋等着吧。” 莲香接过小宫人递过的暖手炉,塞到慧娴手中,劝道:“今年冬天倒稀奇,连下几天雨,奴婢瞧外面的地上结冰了,路上不好走,长春宫有了消息也赶不快,主子回屋里暖和暖和。“ “天冷,现下落地的都是冰掺着雪花了。” 慧娴眼力极好,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白色,落地的雨声也不再是滴答的声音。 “也不知长春宫现下是什么光景,这样的天气生孩子也辛苦些!” ************************************************************************************ 富察皇后虚弱的躺在床上,耳边是安嬷嬷和接生姥姥让她使劲的叫声! 不行,不行了! 安嬷嬷满脸心疼焦急,凑到皇后嘴边倾听一会子,大声喊道:“快去拿参片,熬参汤来!” “主子,娘娘!您加把劲,小阿哥就快出来了!" 41.短小 此为防盗章  一身蓝衣的宫女端着托盘绕过屏风, 福身行礼后恭敬道。 慧娴嘴角一抽,不动声色的往后靠。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室内, 与之相比的是它更销魂的味道。 “长春宫怎麽回话?” 慧娴不动声色的转移注意力。 宫女莲香恭敬回道:“回主子,长春宫娘娘道主子福星高照,大病初愈, 养好身子方为正事, 请安这些都是虚礼。” 慧娴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体恤,本宫养好身子再去谢恩。” 莲香称是, 奉承道:“皇后娘娘贤德不假, 主子您端庄守礼, 也是皇上亲口赞过的。” 慧娴敷衍一笑,她对所谓皇上的夸赞可没甚么受宠若惊的感受。 慧娴原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而且是穿到清朝。 她明明活得好好的,既没有触电, 也没有车祸,不就熬了几回夜, 也不至于倒霉的猝死吧。 有一段时间电视上宫斗, 穿越剧盛行, 还有各种清穿小说,什么“四四八八”, 在穿越的大潮流中, 清穿一直屹立不倒。 问题是慧娴作为一个工作两年的白领, 人生大好, 更何况穿来的身体比她还大几岁,她是图啥要放弃现代的水电网络。哪怕今后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腐败生活也不好使啊。 最重要的辫子头的男人真是丑爆了!单身狗表示丑拒! 大概是感受到慧娴的意识的不情愿,刚刚好转的身体又迅速恶化。 慧娴以为再次醒来,自己就能回到那个不大的公寓,或许能闻到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然而却是一个黑色的空间吸纳她的灵魂。 慧娴终于知道了自己穿来的伟大使命。 “娘娘,药快凉了,您快趁热喝!” 慧娴生无可恋的端过药碗,闭眼屏息,仰头一气喝完。 “娘娘请用。” 莲香奉上甘甜的蜜水,喜滋滋道:“杜太医说了,娘娘再服两天药,身子就没大碍了!‘ 两天! 慧娴忍住呕吐的欲望,摆摆手示意人出去。 莲香又福了福身,关上内室的门出了寝殿。 慧娴确定只剩自己一人,才抬起左手,白皙滑嫩的肌肤泛着莹白的光。 这不是错觉,是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 无暇的纤手上缓缓的渗出乳状物质。 一刻后,小手指大小的乳白色的珠状体浮出手心。 *********** 慧贤皇贵妃,高佳氏,大学士高斌女,乾隆帝妃嫔。雍正年间选为四阿哥弘历使女;雍正十二年三月,雍正帝将高氏从使女中超拔为侧福晋;雍正十三年九月,乾隆帝登基后,诏封高氏为贵妃;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三日,晋封贵妃高氏为皇贵妃;正月二十五日皇贵妃高氏薨,谥曰慧贤皇贵妃;乾隆十七年入葬裕陵。 短短百字记录了一个女子一生系于他人的荣辱。 无论是乾隆最宠爱的贵妃的野史逸闻,还是其他的记载,女子不过是他人口中的谈文,似乎没有自己的想法,是个由人装扮的木偶人。 事实证明木偶人也是有脾气的。 慧娴懵逼的看向面前的华服女子,咱不能因为一个相似的名字就强买强卖啊! 慧娴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中二时或许有过世界围着自己转的想法,不过长大后就明白自己的渺小,现在你跟我说我是电是光,是拯救你的suporsitai , 要不是因为你是个鬼,我真要打110了。 没错,召唤她来的就是身体的原主慧贤皇贵妃。 之所以这么称呼,概因面前的女子,不是病的的快死的身体原主,而是重生过的慧贤皇贵妃的灵魂。 身体的原主,真正的慧贤皇贵妃高氏已经病重一月有余,机缘巧合下预知了未来的事情,她就气死了,留下的是死后多年灵魂不散的慧贤皇贵妃。 反正大致是这么个意思,慧贤皇贵妃也没有像述自身缘由的兴致,慧娴也只能暗自猜测 慧贤皇贵妃高氏是个柔情似水的美人,气质温柔,貌美如花,反正慧娴哪怕是对她穿越心存怨言,面对这样一个大美人也发不出脾气。 高氏解说了慧娴的穿越之谜,一半在于高氏自身献祭,另一半则是慧娴自己灵魂的特殊,不然光地球几十亿人,偏选中慧娴,自然是有因由的。 不过她还是表示了慧娴拉到清朝的歉意,但对放慧娴回去的意见当作没听见。 据她说,能把慧娴拉过来,是献祭了她全部的魂力,很快她就会消散。 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自然是有心愿要达成。 高氏生前,享尽荣华富贵。皇帝温柔多情,高氏在宫中是一人之下的贵妃,昔日与她同为侧福晋的娴妃也不过是妃位,美中不足的是一直没有孩子,不过皇上答应过她,以后会让她抱养孩子在膝下承欢,可惜宫中还没有合适的孩子,高氏就病的起不来了。 42.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乾隆近乎痴迷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一袭浅浅的湖色罗裙,上衣是常见斜襟样式,在襟口用银线绣着粉白的海棠, 梳着两把头, 发上除了繁复的珠钗金宝, 如玉面容,淡施脂粉,眉眼含着浅笑,在灯火的照耀下恰似月宫的仙子,飘逸脱俗。 “灯下看慧儿, 竟彷佛初见一般" 乾隆扶起美人,语气温柔。 慧娴由着身边的男人打量自己,嘴角含笑道:“皇上与臣妾初见, 臣妾可不是这般装扮。” “无妨,这便算作朕与爱妃的初见。” 皇帝眼里倒影着美人。 ************************************************************************************ “贵妃娘娘到!” 慧娴搭着莲香下步撵,耳边是太监的唱诺声。 “大家都到了, 是本宫迟了。" 长春宫大殿,除了左上首的位子,坐满了后宫妃嫔。 慧娴掠过那些刺目的目光, 朝娴妃等道。 “高姐姐来的不迟,请安的时辰还早。” 娴妃笑回道。 “贵妃容光焕发, 自不是臣妾等能比的!‘ 语气含酸的是嘉妃, 她半笑半恼道:“娘娘宠冠后宫, 可也要留些汤水给臣妾们吧!” 慧娴似笑非笑的瞟了嘉妃一眼。便听唱诺:“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等恭迎皇后娘娘!’ 富察皇后叫起, 淡笑道:“在后面便听你们说得热闹,有什么好事吗?” 嘉妃抢先开口:“是贵妃的好事,皇后娘娘知道,皇上这些日子最爱去钟萃宫,臣妾便想着,素日皇上虽然看重贵妃,但也不曾到日日离不得,想必是钟萃宫引得皇上爱去,臣妾的启祥宫比不得钟萃宫,不知贵妃娘娘能否拨冗,也带臣妾们乐一日!” 富察皇后笑道:“这是贵妃的事,贵妃拿主意吧!” “是,” 慧娴道,“娘娘让臣妾拿主意,臣妾就直说了。” 富察皇后颔首。 “嘉妃,”慧娴笑道,“嘉妃妹妹住启祥宫是觉得委屈了?” “自然没有!” 嘉妃连忙道:“臣妾蒙圣恩钦赐启祥宫,怎会觉得委屈,贵妃不要血口喷人!” “本宫不过和妹妹玩笑一句,妹妹反应这样大,到真叫人多想!” 慧娴好似随口一句,笑着和富察皇后道:“也是昨日,皇上和臣妾偶然提起姐妹们,说六宫中,臣妾,娴贵妃,纯妃,愉妃妹妹的宫殿虽然也不曾大修,但比起嘉妃妹妹的启祥宫,住所与养心殿,长春宫远了些,委屈了嘉妃妹妹。” 富察皇后抚着隆起的腹部,淡淡道:“皇上前日和本宫也提过一句,大修宫殿未免奢靡,国库的银子有大用,咱们身为后妃,更该以身作则,嘉妃委屈,愉妃未必不委屈。” 愉妃忙起身道:“臣妾住承乾宫,蒙皇上皇后厚爱,高兴还来不及。” 嘉妃不甘不愿道:“启祥宫很好,臣妾住这没甚么委屈。” 慧娴微叹道:"原本皇上有意挪嘉妃到永寿宫,既然嘉妃觉得启祥宫好,挪宫未免辛劳,嘉妃也省了辛苦。” 慧娴假装没有听到右边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继续和富察皇后道:“皇后娘娘的产期不足三个月,接生姥姥内务府送来了吗?” “内务府挑好人了,本宫还没选。” 富察皇后看向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的腹部,目光慈爱,语气更加柔和,“这几月两位妹妹帮着本宫打理后宫,辛苦了。” “臣妾不敢。” 慧娴,娴贵妃同时起立,恭敬回道:”臣妾不过尽嫔妃本分,不敢谈辛劳二字。" "坐吧。” 富察皇后道,“你们两人有功,本宫和皇上记在心上。快到年节,本宫的身子又笨重,还要你们两人商量着继续协理六宫,待过了年,本宫亲自替你们向皇上请赏。” “谢皇后娘娘。” 慧娴和富察皇后目光对视一瞬,又同时移开。 ************************************************************************************ "娘娘,高贵妃请见。” 安嬷嬷俯身在皇后耳边道。 富察皇后微微吃惊,点头道:“请贵妃去暖阁。” 慧娴披着宝蓝色的披风,身后仅有莲香跟随。 “娘娘请屏退左右." 慧娴留莲香在外,向富察皇后行礼后,直起身道。 安嬷嬷面露不满,正要发作,被皇后伸手阻拦。 富察皇后遣走暖阁里的宫人,仅留下安嬷嬷一人道:”贵妃星夜来访,本宫也按照你的意思屏退宫人,现在可以直说了。“ 慧娴微微一笑,在灯光下越发璀璨。 富察皇后被晃了一下,暗道自己和贵妃相差不到一岁,外表相差之多,贵妃外貌还像二十岁一般,比起令嫔这样的妃嫔却更有风情。 不过随着慧娴的叙述,富察皇后再顾不得心里那点比较的心思。 慧娴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手心冒汗,富察皇后这一棋能不能走活,是她完成高氏嘱托的关键。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富察皇后终于开口,蜡黄色的肌肤或许能瞒过旁人,却瞒不过慧娴洗髓过的双眼。 成了!慧娴暗喜,皇后这么说,恰恰表明她心里动摇了。 “皇后娘娘可以不相信臣妾,”慧娴含着一缕微笑道:“臣妾不过是个嫔妃,皇上却是您结发的夫君,自然比臣妾可信的多。” 富察皇后并不言语。 “只不过,娘娘,您的身子能撑多久您最清楚,莫说小阿哥长成,和敬公主的婚事娘娘心里也有主意了吧,可皇上心里怎麽想的,娘娘您知道吗?“ “大胆!” 慧娴不理会安嬷嬷的叫嚷,盯着富察皇后的面色道:“臣妾无礼,可皇后娘娘想知道皇上告诉臣妾什么了吗?” “和敬的婚事,是蒙古哪个部落?” 富察皇后一字一句,面上的表情像是被抢走孩子的母狼一样凶狠。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 “科尔沁?”富察皇后重复道。 “不错,最多十月份,旨意就会下来,皇后娘娘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安嬷嬷见皇后脸色越发难看,转头斥道:“辅国公曾在宫中养育,人品贵重,贵妃休要妖言惑众!” 富察皇后抓紧安嬷嬷,紧盯着慧娴道:“贵妃深得皇上宠爱,本宫不怀疑消息真伪,皇上圣心独断,本宫无可奈何,早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皇后娘娘,皇上对和敬公主的爱女之心,即便公主远嫁蒙古,驸马人选亦是千挑万选,”慧娴并不被富察皇后的气势所倒,依旧道:“可为何皇上能提前透漏给臣妾,却不曾告诉您,是信任臣妾超过娘娘?不是,是因为皇后娘娘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儿女的痛苦。” 慧娴不理会安嬷嬷要吃了自己的眼神,越说越顺,“可皇上还是不了解女人。不了解一个母亲,娘娘您不会被打垮,任何的痛苦也比不上端慧太子离开您。” 富察皇后打断她的话,“本宫在太医院有一位信任的太医,他告诉本宫,本宫与肚子里的孩子,存活只有五五之数。” “贵妃,说出你的来意,本宫与你做你想要的交易。” 富察皇后忽然掀了底牌,慧娴没有多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如果不能满足皇后的意愿,只怕明日宫中就再没有钟萃宫贵妃。 “臣妾想要的只有一样,皇后娘娘应了我,我也愿倾尽全力相助皇后。” 慧娴走近皇后。 ************************************************************************************* 富察皇后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勉力与后宫妃嫔说了一阵话便有些支撑不住。 众人恭送皇后,慧娴先与娴贵妃道:“颁金节不久就是娴贵妃,愉妃妹妹和令嫔的册封礼,年节正月更忙,皇后娘娘将宫务托付咱们,这几件大事最要紧。” 43.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安嬷嬷进屋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 眼底一酸,上前禀报:“娘娘,皇上从寿康宫出来, 往长春宫来了。” “知道了。” 富察皇后嘘了一声, 温柔道:“永琮乖,睡觉觉,额娘陪你, 睡吧……睡吧……” 摇篮中的婴孩在母亲温柔的声音下闭上了黑亮的眼睛,嘴角流出晶莹的口水。 “本宫新作的那身衣裳拿来,还有珠钗,” 富察皇后不住回头看向摇篮,留恋的离开儿子, 轻声吩咐道:“本宫洗漱一番, 再去接驾。” 安嬷嬷应了一声, 勉强笑道:“主子可还要上些胭脂?” “上吧, 气色好看些。” 富察皇后随口道。 —————————————————————————————————————————— 乾隆走进长春宫时就见到打扮一新的皇后。 “外头天寒地冻, 你出来做什么?” 乾隆扶起富察皇后,语气略带责备,“朕不是说过免了这些虚礼。” 富察皇后也不争辩,微笑着拉着乾隆坐下,奉上香茶, 含笑道:“皇上来的不巧, 永琮睡下了。” “朕下回再来看他, ”乾隆握住皇后产后消瘦的双手, 顿了顿道:“皇后照顾永琮,清减了不少,要保重自个的身子。” 富察皇后一一应诺,见皇帝半天无话,转头朝安嬷嬷道:“都出去吧。" 安嬷嬷应诺,和李玉等人一并退下。 “皇后,”乾隆欲要开口,却被富察皇后打断。 “皇上先听臣妾说,”富察皇后笑道,“臣妾有一事要求皇上,还望皇上恩准。” “……朕准了。” 乾隆心思莫名,沉声道。 富察皇后露出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臣妾请皇上下旨,由钟萃宫贵妃高氏抚育七阿哥永琮。” “准!” 富察皇后含笑道:“还有一事,臣妾请皇上下旨,册封高贵妃为皇贵妃,但在臣妾薨逝后举行册封礼。” “德音!”乾隆握紧皇后的手,唤了一声。 富察皇后恍惚了一下,笑道:“许久没听皇上叫,臣妾都要忘了自己的闺名。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阿玛额娘教导臣妾德容言功,以德为先,臣妾奉为圭皋,只是不能行之到底,辜负了阿玛的期望。” 富察皇后面上浮现怀念之色,又说起王府旧事,叹道:“臣妾从宝亲王福晋,到大清皇后,日日劝谏自己不能失了体面,为皇上打理好内务,管理嫔妃,和睦后宫。本以为能与皇上白头偕老,不想臣妾福薄,终究要先走一步。” 乾隆面露感动,道:“德音与朕快二十年的夫妻,情深义重,怎忍心如此绝情。朕已经命太医院为你调养身子,这些丧气话就不要提了。” “太医能医病,却不能医命。” 富察皇后话中全然是对皇帝的不舍, “臣妾何尝不想常伴皇上左右。没有人比臣妾更了解自己的身子,再好的医术,再多的灵药,臣妾也添不了几年寿数。” “永琮托付贵妃,臣妾也能放下一桩心事,明年和敬下降科尔沁,臣妾盼着能看着她出嫁。” 乾隆见皇后提起女儿,连忙安慰道:“和敬下嫁色布腾巴勒珠尔,朕在京城为她建公主府,和敬与额驸成婚后亦能长居京城,常伴朕与皇后膝下。” “皇上为和敬费心了。” 富察皇后嘴角绽开笑容,喜道:“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巴勒珠尔是个极好的孩子,皇上又许和敬留京,明日臣妾让她亲自去向她皇阿玛谢恩。” 见皇后欢喜,乾隆自得笑道:“和敬是朕长女,生性聪慧,朕也舍不得她到蒙古去。" 富察皇后反握住皇帝,温柔道:“皇上是一国之主,臣妾却为了儿女私情让皇上为难了。” “皇后这是什么话,”乾隆拍了拍皇后的手,“朕的儿女,朕自然疼爱,尤其是朕与你的孩子,朕不会让他们受丁点儿委屈。” “皇上,”富察皇后感动莫名,终究还是红了眼眶,垂眸道:“蒙皇上厚爱,臣妾三生有幸。惟愿上苍怜悯,多赐臣妾两年寿数,让臣妾与皇上夫妻缘分再深些,。” “皇后说的朕肝肠寸断,”乾隆感怀富察皇后深情,脱口允诺 “皇后会是朕的唯一的皇后。” 富察皇后抬起头,露出泪眼朦胧的双眼。 乾隆拂袖擦拭富察皇后面上的泪珠,感动不已,再次道:“朕与皇后今生是唯一的夫妻,惟愿来我们夫妻来世仍有缘分。” 富察皇后眼中含泪,埋首在皇帝胸前露出一个笑容。 ************************************************************************************ 乾隆十一年六月,皇帝下诏曰“皇后上侍圣母皇太后,承欢朝夕,纯孝性成,育有七阿哥,和敬公主。今公主成年出降,皇后凤体违和,令钟萃宫贵妃高氏,端庄惠下,抚育七阿哥永琮,册尔为皇贵妃,侍奉中宫。端模范而迓休祥,顺成内治,有厚望焉。钦哉。” “咱们主子还睡着呢!” “唉,主子累着了!” “可不是,长春宫那日日叫主子去喂阿哥,昨儿又是戌时才回!” “真真是没听过这样的奇事!听说七阿哥谁都不爱,偏咱们贵妃娘娘去了,阿哥就不哭不闹,听说长的好极了!” “…………” 慧娴听着宫人说话声远去,才掀开丝被坐下,抽出颈间的红绳。 红绳穿着的是拇指大小的羊脂玉佛像,还戴着人的体温,触手温润。 慧娴熟练的按下机关,轻微的一丝响声后,佛像从背后打开,却是一个中空的机关在佛像肚子中。 慧娴伸出右手,食指刚刚能放进佛像中,一刻后,莹白的“乳汁”状颗粒物落在佛像中。 慧娴又把机括关上,摩梭一遍佛像后再次戴到颈上。 这个带有机关的佛像是慧娴依照记忆在高氏的珠宝匣中翻出。 原本是高家进上的礼物之一,存放着一点“小玩意”,已经被高氏使用。 慧娴自打得到“灵水”,除了每日自己调养,储存的方法却一直不得要领,直到找出这个佛像。 受在现代各种小说的熏陶,慧娴第一想法就是用玉瓶储存,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保存在羊脂玉中的“灵水”功效几乎没有流失。 而确定能保存后,慧娴立刻确定了计划。 —————————————————————————————————————————— 从头至尾,慧娴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渣皇帝身上,而高家那边区区一个贵妃,没有合适的理由,高斌等人也不可能听她三言二语就放弃一片大好局面,约束家族,让高家的主心骨高斌告老回家。 所以富察皇后才是她的目标。 或者说七阿哥永琮。 与富察皇后结盟是她的一个试探。 富察皇后承诺愿意让富察家与高家结盟,并在后宫庇护慧娴,慧娴则成为她的挡箭牌,吸引六宫妃嫔的陷害记恨。 七个月时富察皇后养好了胎,默不作声的撕毁了条约。 当然,慧娴觉得也许富察皇后不觉是她是违约,毕竟高家在此期间却是得到不少好处,高斌甚至来信“表扬”了女儿。 慧娴也不在意,她只是觉得计划一看来失败了。 富察皇后会嫉妒慧娴,说明她心里有乾隆,所以会记恨丈夫宠爱别的女子,哪怕这个女子不能威胁她的地位。 慧娴同情富察皇后爱上渣男,但她的计划却不需要一个不理智的盟友,所以她默默借机会退出后宫战场。 为了瞒过皇后的耳目,不能装病,慧娴觉得病号餐不分古今,一样难吃。 富察皇后应该是相信了,不过大约是觉得真不需要挡箭牌了,甚至寻机禁足慧娴。说实话慧娴也不是很懂富察皇后的想法。 既然富察皇后靠不住,慧娴就需要新的盟友。 原本她选中的是愉妃和五阿哥,不过七阿哥确实是意外。 慧娴是知道灵水的吸引力,不仅是人,动植物也有极大的好处。 而慧娴,或许是日日用灵水调理的缘故,不仅吸引小动物,年纪小的孩童也会亲近她。 七阿哥不过是婴孩,胎里不足,出生时身体就不大好,慧娴记得大概好像一两岁就夭折了。 婴儿的感知力彷佛比动物还敏感,所以七阿哥本能亲近慧娴,就是因为她身上有对他好的东西。 44.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慧娴坐在上首, 左侧是愉妃, 下首椅上坐着纯妃。 三人均着白麻布衣,发上仅有白色绒花, 眼圈红肿, 面色苍白, “皇贵妃,纯妃娘娘, 主子, ” 玉录进屋行礼道:“主子们今日跪了许久, 先用碗红枣姜茶,小厨房里药汤马上就好了!” 愉妃颔首, 朝两人道:“皇贵妃, 纯妃姐姐不嫌弃, 就在我这宫里泡泡脚, 午后还得跪呢!” 慧娴道:“多谢愉妃妹妹,就叨扰了。” 纯妃也道:“正是如此,坤宁宫距钟萃宫和咸福宫远些, 若非愉妃妹妹收留,娘娘和我只怕回去歇息都不能。“ 宫人捧姜茶上, 三人顾不得客气, 均端起茶碗送入口中。 “也不知永璋他们如何?” 纯妃放下姜茶, 面含担忧道:“只怕这会连口热饭都吃不得, 永瑢, 永琪, 永琮都还小,我只怕他们不懂事,惹了皇上不快。” 愉妃面色微黯,叹道:“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义重,亲自戴孝,阿哥们纵然小,也是皇后的儿子,这会子吃些苦头,总好过日后皇上发作。” 两位额娘为儿子忧心,慧娴觉得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凉薄,“太后派方嬷嬷守在灵堂,怕皇上哀毁过甚,伤了身子,对阿哥们自然也会照料。” 纯妃扯了扯嘴角,道:“皇上为了皇后丧仪,规格之高,比拟昔日圣祖为孝庄皇后举办的隆重,百官戴孝,臣妾听说犹有过之。” 慧娴犹豫半晌,终究道:“皇上与先皇后结发夫妻,恩爱非常,自是伤心,阿哥们失了嫡母,若是年纪小倒罢,像大阿哥已经长成,本宫偶尔见他,稳重有余,哀伤内敛,倒叫人见了难免议论。” “娘娘所言甚是,”愉妃心思明悟,细细揣摩慧娴言外之意。 玉录又进门禀报药汤已好,三人不再言语,分别泡了脚,又让宫人按了按膝盖上的瘀血,回坤宁宫哭灵。 一日哭灵结束,除喇嘛和尚和长春宫宫人留下守灵,各宫妃嫔,诸位阿哥得已回宫暂歇。 慧娴出坤宁宫门,得寿康宫宫口信,留下七阿哥与太后小住。 “主子,七阿哥听说今日一直由太后照看,皇上晚间也被太后请了去。” 小康子回禀打听来的消息,“ 听说皇上本欲留长春宫,是听了七阿哥在寿康宫才移驾。” 慧娴披散着头发,劳累了一天的神经松紧,闻言道:“你说皇上欲留住长春宫?” “确实如此,”小康子也甚至不可置信,“先皇后去世前,皇上除了去长春宫探望,甚少留宿,如今先皇后头七未过,皇上命人收拾皇后寝宫,太后亲自赶去长春宫,还带着七阿哥。” “永琮还不到三岁,”慧娴皱眉,“就算是先后寝宫,这孩子聪慧,记性好,冲撞了可怎么好?” 慧娴从前是无神论者,经历了穿越后对世界观的重塑,她对这些忌讳保持半信不信的态度。 小康子跟着愁道:“娘娘说的是。太后是拿着七阿哥安慰皇上,可阿哥这么小,皇上又为了先皇后的过身哀思不已,七阿哥身边没个亲信的人可怎么好?” 慧娴捂着太阳穴,暗骂几句”大猪蹄子!” “明日莲香春华随我去,”慧娴决定道。 ----------------------------------------- “皇帝,你是大清之主,关系万民的福祉,想想身上的重担” 太后钮祜禄氏沉重□□,对着儿子如今的状态心有余悸,“哀家知道你和富察氏结发夫妻,感情深厚,更该好好保重,不要让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乾隆穿着白麻孝服,短短几日面上就现了颧骨,面色哀痛道:“皇额娘,朕与德音夫妻二十载,昔年音容相貌仍如昨日。她就在朕怀中逝去,朕还与她说,待她身子养好,朕带她南巡,赏江南美景,她还应了朕,” “弘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太后语重心长,走到儿子身边,“你要让皇后安心,就善待永琮和敬,他们是皇后的骨血,皇后也不愿见你如此。” 乾隆应道:“皇额娘,朕知晓。” 太后沉沉叹气。 —————————————————————————————————————— 富察皇后的丧仪过半,谥号在乾隆皇帝的沉沉哀悼下颁布。 “孝贤皇后!” 妃嫔们在偏殿等宗室大臣进香。 有人开口道:“皇上以孝贤为先皇后谥号,彰显先后之德,无出左右。” “皇后娘娘在世,慈被六宫,深施恩德,恭谨致孝,” 令嫔魏氏泪光涟涟,身上套着宽松的孝服,露出尖尖的下巴,语气哀婉的诉说富察皇后的美德。 嘉妃的脸色因为怀孕更显难看苍白,瞧见令嫔的作态心中作呕,“皇上不在,令嫔是哭给谁看?” “嘉妃娘娘此言何意?” 令嫔面上泪痕未干,柔柔道:“皇后娘娘待妾的恩深似海,嘉妃娘娘就算不满,也不该胡言揣测。” 嘉妃气的一哽,“你的心思谁不知道,惺惺作态! 诸位妃嫔齐作壁上观,既不开口帮嘉妃,也不助言令嫔。其实在众人看来,嘉妃与令嫔半斤八两。 一个借着昔日为皇后奴婢的身份意图博得皇上怜惜,一个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意图博得皇上怜爱,实在谁也不必说谁。 慧娴与娴贵妃坐于上首,瞧见闹着不像样了才出言制止,各打五十大板。 忽然厅内小太监来报“皇上与诸阿哥进香!” 慧娴朝纯妃,愉妃颔首,诸人起立,与偏殿随唱诺行跪礼。 “不孝之子!” 慧娴下意识抬头,眼角瞥见诸人面无异样,想来只有自己听见一言半语。 慧娴侧耳聆听,隔的太远,声音不似方才怒吼,隐约只能听见一些响动。 这一跪跪了半个时辰,其余人也察觉到不对劲。 莫说来叫起的太监,唱经的喇嘛声也没有了。 娴贵妃悄悄凑近慧娴道:“前面出了何事,叫人去打听一番?” 此时有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道:“皇上痛斥大阿哥,三阿哥不孝不娣,,,断不可承续大统!” 慧娴心头一震,忽听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纯妃惨白着脸叫道:“你说什么!” 小太监面色煞白,哆嗦着回道“皇上,皇上训斥两位阿哥在先皇后灵前面无哀慕之诚,发了雷霆之怒,说两位阿哥是不孝之子!” “不!” 纯妃挣扎起身,头一仰朝后倒去。 ————---------------------------------------------------------------------------- 天外雨丝飘落,乌云笼罩紫禁城。 “主子,用膳吧。” 秋实上前,朝窗外望道:“快入夏了,赶明天晴,宫里的用具该抬出去晒晒。” 慧娴望着阴沉沉的天色,随口道:“多晒晒,还有得下呢。” “永琮又不回来了?” 秋实回道:“养心殿打发人来,七阿哥被皇上留膳,晚间方回。” “皇上素来喜爱七阿哥,您甭担心。” 慧娴摇头,“我不是担心他。” 慧娴坐回膳桌,拿起筷子道:“储秀宫的秀女如何,先前皇后大丧,顾不得她们。” “秀女们有姑姑们照料,孝贤皇后丧仪,大姑姑请旨让秀女在储秀宫尽孝,太后准了。” 秋实老实道:“还有一事,孝贤皇后的百日过了,秀女们关了快半年,大姑姑来请示该怎麽办,是放秀女归家,还是继续选秀,大姑姑说秀女们年纪都不大,再关下去怕要出事。” “先等几日,”慧娴沉思道“原本取消选秀最合适,只怕太后觉得皇上为孝贤皇后伤心过度,这次选秀不但要继续,还要多寻些好的进来。” 秋实道:"那奴婢透个口风给大姑姑,也省的她到处乱窜。” 慧娴略用了几筷子,就放下碗,瞧着几乎没动的饭菜道:“剩下的你们分一分,宫里守孝,你们肚子里也没油水。” 秋实还要在劝,慧娴摆手,“本宫早上用多了,晚间上些好克化的吃食,本宫裙咸福宫看看。” “纯妃娘娘还病着,主子派人去一趟就是。” “就是因为她病着,本宫再不去,更受磋磨。” 慧娴吐了一口气,即便早就知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没了心气神还是很不是滋味。 “皇上厌恶三阿哥,连带着咸福宫也冷清下来。” 秋实感叹道:“从前纯妃娘娘协理后宫,为人和善,咸福宫的差事人人挤着要进去,如今除了主子还有谁愿意去。” 小康子进屋笑道:“很快就有人赶着去了!” 慧娴叫起,奇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封六宫的旨意下来了!“ “主子神机妙算!” 小康子奉承了一句,嘴角笑道合不拢。 “高公公告诉奴才,皇上下了旨,您和和纯贵妃,令妃,婉嫔的册封礼定在明年四月初五!”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秋实等人齐声拜道。 慧娴抬手,笑道:“赏!”又问小康子,“纯妃晋贵妃,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主子英明!” 小康子笑答:“高公公悄悄告诉奴才,原皇上属意嘉妃,可太后来了一趟,不知说了些什么,皇上就改了主意。” 慧娴心中闪过猜测,问道:“除了主位册封,其余还有谁?” “延禧宫陆常在晋贵人,揆答应晋常在。” “这回延禧宫收获颇丰!” 慧娴失笑道:“都说令嫔霸道,这回她宫里的人人人晋封,可见她这个主位宽大 。” “令嫔的好处可沾不得!” 小康子笑道: “这回一同下达,还有翊坤宫的叶贵人与延禧宫陆贵人搬至永寿宫同住的圣旨。" 秋实笑道:“叶贵人的名声狼藉,娴贵妃早就想把她挪出去,可有主位的各宫不肯留她,没有主位的宫殿一个贵人又住不得,现在把陆贵人一道挪进去,令嫔的名声好听了,陆贵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慧娴叹道:“嘉妃舍了肚子里的孩子,生生跪了十几日,本以为这个贵妃十拿九稳,也不知她这会子得到消息了吗?” --------------------------------------------------------------------------------- 启祥宫。 嘉妃得到消息仅比慧娴晚一会。 养心殿皇上旨意并未遮掩,有能耐的主位都打听到了大封的名单,嘉妃却恨不得不知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