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红妆》 第1章 序章 东凌五百六十七年,初春。 太后寿诞,普天同庆。 帝王南宫振天设宴席宴请全臣,诸位大臣携家眷参席。 宴会之上,金樽清酒,玉盘珍馐,乐音渺渺,歌舞徐徐,诸位大臣推杯换盏,谈笑生风,一派觥筹交错。 忽有内宦侍臣疾步而来,向上秉明,连王府世子连枢与玉家小公子玉子祁在御花园起了争执,连世子一怒之下折断了玉小公子的双腿。 此话一出,全臣震惊。 东凌有三大家族,四大王府,连王府和玉家皆在其中,连世子连枢乃是连王府独子,玉家小公子玉子祁则是玉家唯一嫡子,这两人身份地位,都是权贵中的权贵,如今他们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稍微处理不好,说不定就是群臣离心,肱骨离德。 果然,坐在上首的南宫振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传御医。” 南宫振天撤了宴会,领着一干重臣朝御花园而去。 经太医诊治,玉小公子双腿腿骨彻底粉碎,这辈子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闻言,南宫振天脸色阴沉如墨。 群臣叹息,这位连世子出手太过狠厉,一招便废人双腿,如此毒辣,实在有损阴德! 众人皆知,上京有两大纨绔公子声名远播,远近遐迩,性子皆是任性不羁,恣意妄为,心狠手辣,这连世子便是其中之一纨绔,而玉家小公子性子清淡淡泊,不喜与他人言,是以,这次事情是非对错明眼人都知道。 偏生,帝王南宫振天宠溺连世子,说其中必有是非曲折,定要让大理寺彻查个清楚明白,一干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心中都明白这只是一个托词。 连王爷连羽恒与帝王南宫振天之间关系极好,当年玄青河一役,连羽恒和月王爷月攸背水一战,血流成海,骸骨如山,那一战,极为惨烈。虽然保住了东凌万里江山,两位王爷一位王妃却都折在了玄青河,方圆十里骸骨森然,百万英魂以身做祭,玄青河水至今带着诡异的妖红。 在那之后,本就偏心连王府和月王府的帝王心更加偏地没方向没道理了,将连世子连枢和月王府遗腹子月拂宠上天了,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替他们担着,不管见了谁,他们也都无需行叩拜大礼,这份宠溺与尊崇,便是天家皇子皇女都及不上分毫。 一干大臣有些惋惜地想:玉家小公子这腿今日怕是白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上京另外一位纨绔走了出来,四大家族之首的容家大公子容晞,言明:此次事情乃是连世子出言挑衅在先,断人双腿在后,错则归咎全在连世子一人。 容晞言之凿凿,话语恳切,帝王无从反驳。 一纸诏书,将连王府世子连枢发配至天穹。而作为人证的容家大公子,也受了帝王迁怒,帝王言:身为容家嫡长子,整日插科打诨,不务正业,流连青楼,风流纨绔,特送到地涯教习五年。 地涯与天穹是天南地北的两个地方,地涯是高山密林之巅,天穹是汪洋大海之岛,共同点就是,皆是与外界断了联系,易进,难出。 但是,天穹里面的境遇生存明显更为严酷惨烈。 天穹是最北方的一座孤岛,四面环水,除非天穹城主许可,无人能活着离开天穹,里面关押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生存极为残酷,而且,进了天穹,身份地位皆是浮云,便是天家皇子进了天穹,若是没能力都是任由里面的人搓扁揉圆。 至于连世子这种不学无术,纨绔不化的世家贵公子,从小没有吃过苦,受过难,进了天穹,基本上就是等待灭亡。 群臣心中感叹:他们的帝王终于对连王府狠心了一回! 整个过程中,连世子一直沉默不语,未曾有过一句辩驳。 第二天,连世子和容家大公子便分别被送去了天穹和地涯,为期五年,少了这两大纨绔公子,上京一片安静宁和。 东凌五百六十九年,春夏相交之际。 当年连羽恒身先士卒,马革裹尸,留下了一子一女,世子连枢已被发配天穹,其女连兮自幼身体病弱,养在深闺不见外人。 连兮虽然体弱多病,自小却极为聪慧,当年连兮不过七岁稚龄,西芜国出难题刻意为难东凌,令东凌皇室蒙羞,最后,所有人解不出的难题落入了连兮手中,不出半刻钟的时间,连兮便给出了答案,顺带出了一个题难住了西芜国使臣,反将一军。 是以,连兮被陛下亲封为羲和公主,享无上尊华。 如今,连兮病情加重,连王妃苏沐费尽心机求来寒山寺得道高僧慈恩大师为其诊治,慈恩大师亦是束手无策,并作出批语,连王府羲和公主红颜命薄,命数止于二八年华。 时年,羲和公主连兮不过十二岁。 兰熏而摧,玉缜则折,似水满则溢,月圆而缺,凡事皆过犹不及,而这位羲和公主,则印证了慧极必伤! 当然,也有人言:就是她哥哥连枢做了太多的坏事,因果循环,现在都报应在了他妹妹的身上! 东凌五百七十二年,初春。 玉家小公子玉子祁与安家嫡女安落离自幼定有婚约,五年前玉子祁双腿被废,当时安家不好落人口舌没有提出退婚,如今,五年的时间,玉子祁与安落离皆到了适婚的年纪,当年的婚约让安家再也坐不住,毕竟,安家嫡女,安家最受宠的女子,上京双姝之一的安家小姐,如何能嫁给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 是以,安家主动提出退婚,并且说,只要玉家同意,可以允诺玉子祁一个条件! 五年来,自玉子祁双腿被废之后,就深居简出,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在玉府桫椤林久居五年。如今退婚风波一出,玉子祁的名字再次被众人提起,不禁感叹,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少年,如今竟然落了个终生与轮椅为伴的后果! 听到这个消息,玉子祁没做任何纠缠,直接允了安家的退婚,并祝安小姐早日觅得良配佳婿! 安家退婚第三日,帝王一道圣旨便传到了安府。 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家嫡女安落离,娴雅大方,温凉敦厚,品貌端庄,才华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连王府世子连枢已及束发,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念及连王爷为国捐躯,英年早逝,膝下不过一子一女,朕甚感念之。值安家落离待字闺中,与连枢堪称天造地设,朕顾以婚许之,待连枢归来,择良辰完婚! 钦此! 此诏书一出,安家人神色怔忡,却因为诏书之中说到了为国捐躯的连王爷,便是连拒婚都不能,心中顿时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退了与玉家的婚约。 上京百姓知道这赐婚诏书,不禁扼腕叹息,唏嘘一片,上京第一美人配上京第一纨绔,陛下这心可不是一般地偏! ------题外话------ 新文来袭,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 第2章 离开天穹 天穹。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幽幽地望去,湛蓝的海水有一种深沉的蓝墨,极为好看,海风无声无息地流转,一艘大船在湛蓝的大海中央扬帆而行。 船头,一道红色的身影临风而立。 红衣翩然,身姿颀长,墨发在略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中飘扬流转。 “世子,我们难道就这样离开天穹?”一位着了紫衣的女子从华贵的船舱里面走了出来,面容白皙温雅,话语之间似乎带了几分不确定,手腕之上搭着一件雪色的披风。 在她身后,一位雪衣女子手中端着糕点和热茶,容貌清丽姣好,强调,“流风,我们已经离开天穹了!”声音清冷淡漠。 紫衣女子笑了笑,神色之间有几分感慨,看了一眼正在将茶水糕点摆放在玉案之上的雪衣女子,带着几分笑意地开口,“我以为世子会和流云城主还有夙止公子道别。” 走到那道清瘦的红色身影旁,动作轻柔地将披风为他披上,柔声道:“世子,船头风凉,还是早些回舱内吧!” 那道红色的身影披上一件雪色风帽大氅,缓缓转身,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五官无一不是美得无可挑剔,没有任何瑕疵,精致到令人惊心动魄。眉如墨画,轻邪肆意,狭长的丹凤眼如被精雕细琢的墨玉,眸色之间碎雪流转,似清寒幽深的古井,却又隐秘着妖魅恣意的光芒,削薄的唇如施朱丹,妖红泣血。 及腰的墨发似上好的墨翎纱,仅用一枚碧色的玉簪束起,衣袖领口之处,皆用墨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绝伦的罂粟,花纹细致,脉络分明,在阳光之下,似乎有水波在罂粟花纹之间来回流动。 眉眼流转之间,皆带着蛊惑众生的魔魅靡丽。 看着流风,艳治的唇缓缓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无碍!”声音很轻很魅,似从远古传来的笛音,清寒优魅入骨,却最为撩拨人心。 流风知晓自家世子的脾性,也没有再劝,眸色看着远处的渐行渐远的孤岛,笑着开口,“世子,夙止公子若是知晓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穹,定然会气地跳脚!” 连枢柔若无骨地靠在船杆之上,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幽幽开口,嗓音阴柔幽凉,“夙止那性子,何止跳脚,掀了流云的无妄城都有可能。” “确实。”流风轻轻一笑,附和。 天穹三城,无妄,无忧,无欲,城主分别是流云,叶云,归云,其中,唯有流云是女子,年纪在三人之中位居第二,天穹副领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年来一次天穹,听三位城主汇报职责,至于那位天穹领主,传言中的人物,在天穹五年,从来没有见过。 “公子!”雪衣女子沏了一盏热茶,将它递给了连枢。 连枢接过,轻抿了一口,勾唇魅然一笑,“果然还是回雪沏茶最得我心!” 回雪不语,面容清冷神色安静地站在一侧,半晌之后才缓缓问道:“世子,为何不带着夙止公子一起离开,如今这样摆了夙止公子一道,他会不会记恨世子?” 连枢如玉雕一般修长白皙的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杯底,眉眼之间魅然如妖,若隐若现,淡声道:“不会,如今这个时候不适合带着夙止离开。” 夙止是罪臣之后,当年云家满门抄斩只余他一人,父王和月王爷百般求情才得以保他一命,现在若是想要离开天穹,谈何容易! “这么多年,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这位被他流放到天穹的云家公子,便是那位流云城主,亦是有些棘手!”回雪看了一眼已经渐渐淡化成一个黑点的孤岛天穹,语气清冷如雪。 连枢精致到魅然的容颜依旧,妖治的唇如泣血一般,红到惊艳,缓缓一启,“流云思慕夙止多年,决计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 “那世子还答应帮他离开天穹?”流风走到连枢的身边,神色不解。 连枢轻轻地笑了笑,眉眼妖娆而又清魅,语气却是淡薄到近乎无物,“等再过些时日,流云便没有拦着他的理由了!” 流风和回雪相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深沉,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有些感慨与沉重:那确实是一个顶好的理由! 第3章 桫椤之林 玉家。 玉府北边最为偏僻的地方,一片青葱蓊郁的桫椤树,极目望去,如一块浮于昆仑山巅泉水之中的碧玉,清泽闪耀,熠熠生辉,清冷而又神秘,还透着几分孤高的幽冷。 桫椤林的最中央,有一方斜月状的湖泊,一幢精致淡雅的竹屋便坐落在湖泊周边,被湖泊包纳其中,湖的两个尖尖相对,一条白玉铺就的小路自桫椤林外围一直通到湖尖,路侧是沉香木制的围栏,上面镶嵌着各色珍珠玛瑙,每隔九步掌灯之处放着精致的琉璃灯盏。 竹屋周边有一棵木樨树,比竹屋高出不少,遮挡住了桫椤林中本就不算盛极灼烈的阳光。 上好的墨色帝澜竹被打磨地晶莹剔透,屋内摆设整齐干净,矜贵淡雅之间染了几分优雅清寂的气息,精致奢华的琉璃灯盏即使是在白天,都流转着七彩的光芒,檐角之处,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清雅别致,淡然清幽。 雕刻着繁华精美花纹的古色镂空木窗边,上好的沉香木制的墨色轮椅之上,坐着一道清癯修长的身影,一身墨衣,背影挺拔如竹,如瀑的墨发倾泻流了一身,似乎有墨色光华来回流转。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一派单调的墨色,却已经是恍如从水墨丹青之中缓步而出,与窗外繁盛的木樨树交织在一起,美得如同写意山水,如诗如画,带着万物静好的高贵与清矜。 外面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之,一道白色的身影掀开竹帘走了进来,“公子,今晨一道赐婚圣旨落到了安家大小姐的身上,赐婚给连世子。” 声音成熟沉稳,面容亦是俊朗沉静,看不出任何表情。 另一道玄色身影也随后从外面走了进来,脚步之间有些急匆,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墨衣男子,声音有些不忿地说道:“公子,南宫皇室欺人太甚,当年是连枢折了你的双腿,如今安家退婚,陛下竟然将安家大小姐赐婚于连枢!” “怀书!”那位率先进来的白衣男子低喝一声,以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再说。皇室的事情,岂是他们可以随意置喙的?! 被称为怀书的男子将脸扭到一边,神色之间依旧写着不满与愤恨。 白衣男子取了一件墨色的披风从后面搭在玉子祁的肩上,缓缓道:“公子,今年是第五年了,估计是连世子要回来了!”至于连世子与安家的这一纸婚约,对公子来说,确实是尴尬而又讽刺。 “我与安家已经退了婚约,以后嫁娶,各不相干!”声音很轻很凉,如玉嶂山巅在暖阳之下初初消融的雪水,又似暮春的晚风拂过万里竹林,清凉入骨,淡薄如月,丝丝缕缕的凉意扣在了骨血之中,却,极为好听,单是声音,便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那是一种令人惊艳的声线! “可是公子,赐婚给谁也不能是连王府啊,这不是摆明了下公子您的面子么?”怀书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不甘心地开口。 然后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白衣男子身上,问,“怀砚,你说是与不是?” 怀砚沉吟了半晌,才声音沉静地开口,“安家不过退婚三日,陛下便急着赐婚给连王府,这件事情,确实太过了!”毕竟连世子和自家公子之间,可是五年前就有了折废双腿的仇恨。 玉子祁低低一笑,声音清凉淡漠,夹杂着一股子无所谓的薄淡,“这件事情,五年前便已经决定,拖到现在圣旨才下,有何过与不过之说!” “陛下就快将连王府偏宠地没边了,这下连枢回京,还不知上京被他搅成怎样的乌烟瘴气!”怀书神色忿然地抱怨。 第4章 赐婚风波 此时,安家。 安家一干众人看着搁置在桌子上面明黄色的圣旨,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安家夫人月莹则是坐在一侧直抹眼泪,不满地看着安归曜,“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想落离嫁到月王府,并且退了她和玉子祁的婚事,能有现在的赐婚么?” “那个连枢是什么德行,落离如果嫁过去,那岂不是往火坑里面跳吗?”月莹哭喊着说道。 看着面前如烫手山芋的圣旨,安归曜心中也不好受,听见妻子的抱怨有些不耐烦,声音微冷,“你但凡和月拂关系好一些,在退婚之后便让月拂登门求婚,这件事情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吗?” 闻言,月莹哭得更凶了,“你还怪我,当初哥哥和嫂嫂战死,不是你说月王府就此没落衰败,让我不要插手月王府的事情么?”谁知道不仅没有丝毫没落,反而在陛下的照拂之下扶摇直上,现在放眼整个上京,谁人敢惹月王府那位小祖宗! 便是她这个当姑姑的,见了月拂都要行礼问安。 安归曜皱眉,神色之间更加不耐烦。 “大哥,大嫂,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还是想想现在怎么解决这赐婚的事情吧!”见安归曜眉间极为不耐烦,安归曜的弟弟安归旭适时劝道。 “想?怎么想?”安归曜沉着脸反问,“陛下都将已故的连王爷涉及进来,我安家若是不同意那便是惘顾忠义人伦!”最后几个字,话语有些沉重。 落离自小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自然舍不得她嫁给连枢那个纨绔子弟,可是,才退婚三日陛下就传来赐婚圣旨,只怕早就有了这个意图,这个婚他们要怎么退?! 再者,陛下贯来宠溺连枢,只怕他们退完婚陛下的其他圣旨就也会随之到了安家。 安归旭思忖了片刻,“大哥,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看大嫂愿不愿意去做!”说到这里,安归旭将目光移到了月莹的身上。 “有什么主意二弟尽管说就是,为了落离,我什么都愿意。”月莹语气有些急切地开口。 “谁都知道,陛下偏宠连王府和月王府,如今唯一能够让陛下改变心意的除了连枢就是月拂,对连枢而言,这是一桩极为美满的婚约,他自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我们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月王爷,若是他开口向陛下求娶落离,这件事情兴许还有转机。”安归旭眉眼深沉,徐徐道。 月莹神色犹疑地看着对方,缓缓地开口,“可是我早些年便与月王府断了往来,月拂怕是不会答应!”哥哥以前尚且在世的时候安家和月王府还多有走动,只是这些年基本上没了往来。 这个时候,安归曜语气深沉地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月拂的姑姑,与他是血缘至亲,落离更是他的表妹,相信月拂也不忍看着她嫁入连王府,再说了,落离无论是容貌品性还是身份家世,放眼上京都没有谁及得上,月拂便是娶了她也不吃亏!” “可是……”月莹还是有些迟疑。她自然知道自己女儿极为优秀,只是,月拂的性子……还真是不好说。 “月拂身体不好,明日你便在府中带些滋补的药材去一趟月王府,与他好好谈谈!”一句话,此事就此敲定。 看着妻子依旧踌躇的神色,安归曜语气和神色都放柔了几分,“你到底是月拂的姑姑,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月拂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相信他会谅解的。” 顿了一下,继续道:“月王府是四大王府之一,安家位属三大家族,如果安月两家能够联姻,不管是于我们安家还是他月王府,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月莹沉默半晌,终究是缓缓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去试试!” 这时,一道纤瘦的淡紫色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五官精致,肌肤如雪,一双温柔写意的眸子里面似乎盛放着初春的湖水,滢滢生辉,似凌寒傲雪的梅,却没有那种凛然的寒凉,反而多了些许温柔之态,给旁人一种极为舒心舒适的感觉。 看着书房里面的几人,安落离缓缓道:“父亲,母亲,二叔!”声音轻柔婉转,似空谷幽兰,柔缓绵长。 “落离来了!”安归旭脸上添了一抹笑容,声音都放缓了几分。落离总是给人一种轻柔和煦的感觉,虽然生在上京,却像极了江南女子,绵软柔和,让府中的人连同她大声说话都舍不得。 “父亲着人让落离过来可是为了赐婚一事?”安落离神色如常,没有任何不悦或者是愤怒,似乎这被赐婚的人不是她一般。 “嗯。”安归曜看着那一道明黄的圣旨,有些无奈地开口,“陛下赐婚,这件事情父亲没有办法回绝。” 安落离淡笑,神色之间一派娴静大方,淡淡开口,“那不回绝便是了!” “落离,你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吧!”月莹看着自家女儿脸上不变的淡然,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那要嫁之人可是连枢?! 连枢是谁?!上京第一纨绔,年岁尚幼便流连秦楼楚馆之间,驻足温香软玉之下! 就连安归曜和安归旭,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片惊讶。 安落离正了正神色,不疾不徐地缓道:“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莲步轻移,走到窗边,轻柔如水的眸子看着外面在风中摇曳的树木,温柔的嗓音似乎染了几分凉意,“连枢虽然荒唐了一些,但好歹是连王府的世子,将来迟早继承整个连王府,我若是嫁给了他,现在是世子妃,以后便是王妃,这对安家有很大的帮助,况且我们之间是陛下赐婚,连枢就是再风流纨绔,多少总会有所顾忌,再者,连王妃苏沐是极好相处的人,我若是嫁了过去,便是与连枢关系不好她总归会善待于我。” 当然,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不爱连枢,即使连枢在外头有再多的红粉知己,风流韵事她都不会在意。 听着安落离的一席话,房中的三人沉默许久。 终于,安归曜缓缓开口,“可是,那样太委屈你了!”语气深沉,如同染了一层浓雾。 “就是啊,落离,一个女子,如果没有丈夫的关心爱护,真的是太委屈了。”月莹爱极了自己一双儿女,自然是舍不得这个如珠如宝的女儿嫁过去受苦。 闻言,安落离温雅娴静的眸色凉了一分,脸上的表情也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绪,“那你们觉得我嫁给谁才会不委屈呢?”幽幽地反问。 话语里面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很平常地询问。 ------题外话------ 以后,如无意外,早上八点半更新! 早晨,么么哒!?(′???`)比心 第5章 血缘至亲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愣住。 月莹更是瞬间就红了眼眶,低低地开口,“落离,你可是在埋怨我们逼着你退了同玉家的婚事?” 安落离顿了一下,面上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摇了摇头,淡道,“不怨。”让她退了与玉子祁的婚事,虽然她心中不愿意,可是也知道父亲母亲是为了她好。 她不愿,却也不怨。 “你就是怨我们,我知道,你打小就喜欢玉子祁,所以当年我和你父亲便费尽心力为你们定下婚约,可是,谁知道玉子祁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双腿废了,你嫁过去便是与守活寡无异,娘怎么会同意呢!”月莹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可是,将将才和玉子祁解除婚约,竟然就被赐婚连枢,她的落离怎么就这么命苦! 赐婚给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上京第一纨绔?! 面对这样的母亲,安落离有些无奈,声音依旧是轻轻柔柔的,“母亲,我知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不怨你们,只能说我和玉子祁有缘无分而已。”她和玉子祁之间的婚约,是她七岁之时父母煞费苦心求来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知道父母对她很好,视如珍宝。 “落离,你真的决定了吗?”一旁沉默许久的安归旭望着自家侄女,深沉地问。 安落离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嗯,已经决定了!” 看着三人深沉严肃的表情,安落离笑了笑,用轻松之间带了几分玩笑的话语缓道:“你们怎么都是这幅表情,连枢除了为人纨绔也没有那么不堪,好歹是上京四公子之一,容貌可是一顶一的好看!”五年前离开上京之时连枢容貌便生的极美,五年之后,相信更甚。 “就算是四公子之一也改不了他是纨绔公子,不学无术。”月莹有些气闷地低声反驳。 上京四大公子,分别是桫椤之林的玉子祁,黄泉碧落的月拂,红尘紫陌的连枢,以及十里软红的容晞!此榜,是按照上京世家公子容貌而论,四人不分先后。天家的诸多皇子,却是没有一个上榜的。 只是,这四公子前面两个皆是优雅矜贵的世家公子,桫椤之林和黄泉碧落皆是指他们住的地方;至于后面两个,则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纨绔公子,整日里流连美人香,鸳鸯枕,红尘紫陌和十里软红都是意喻他们风流享受,流连青楼楚馆。 想到这里,月莹凝了凝眉,神色认真地看着安落离,“落离,要不母亲还是去一趟月王府吧?”嫁给月拂,即使月拂不爱落离,终归是他表妹,总比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连枢来的好。 安落离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温声道:“谢谢母亲为落离着想。” 眸子再次落在窗外飘扬的树木,语气微微沉了几分,“不过,并没有这个必要,而且……”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开口,“月拂表哥是不会同意的。当年月王府只剩下月拂表哥一人,安家对他置之不理,现在怎能妄存他会帮我们的想法呢?” “可是,我终归是他姑姑,他唯一的血亲!”月莹有些不甘心地开口。她是从月王府出来的,以前也是月王府的人。 安落离清清淡淡的眸子落在了月莹的身上,“母亲,那当年你可有想过自己是月拂表哥唯一的血缘至亲?”只是反问,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 随即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安家和月王府,大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断了关系了!”声音里面,写着几分说不出的无奈。 父亲聪明一世,当年这件事情,却是真的做错了,不仅没有审明局势,还落了个不好听的名声,现在更是和月王府坏了关系,就连母亲,都没有了可以倚仗的娘家。 不过,所幸,父亲对母亲极好,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妾室。 月莹再次埋怨地看了一眼安归曜,“都怪你!” 女儿对此事已经做出了决定,安归曜对于赐婚一事也已经放下,心情也平缓了不少,对于月莹的埋怨只是哄道:“当年的事情是我考虑欠佳!” 闻言,月莹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哥哥来信有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安落离询问。哥哥离开上京,已有月余,很多事情,她还是更喜欢同哥哥商量,她觉得,哥哥是安家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懂她的人。 “大概还有两日便会抵达上京!”说起自己儿子,安归曜话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书锦今年不过双十,刚至及冠,却已经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手握实权,深得陛下信任,前途一片光明,不可限量。 月莹也是笑了,虽然没有了娘家,可是,她有一双极其优秀的儿女,还有对她很好的夫君,上天待她不薄。 ------题外话------ 明天,我们邪魅恣意,妖治绝伦的连世子回京!撒花欢迎! 第6章 初回上京 上京是杏花之都,这个时候时值初春,杏花开的正盛,即使是上京城外的官道两侧,都盛放着各色杏花,或清冷,或绝艳,空中弥漫着馥郁的清香,极为好闻。 一辆马车踏着日色,缓缓而行,不疾不徐。 此时。上京城门不远之处。 一棵灼然盛放的雪色梨花树上,黑色的身影慵慵懒懒地靠坐在树干,阳光俊朗的容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期待之色,唇边噬着一朵白色的梨花,眼睛胶在了远处蜿蜒绵长的官道之上。 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晌午十分,日色正好。 在树上等了许久,望着远处空寂无物的官道都快将眼睛看直了。 半晌之后,那人小声嘟囔着,“不是应该这个时候抵达上京么?怎么等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有?” 随即吐出口中的花瓣,有些不满地抱怨,“不会是一路游玩忘了时间吧?” 目光轻扫,眼尖地瞟见一辆马车从远处山谷里面缓缓驶来。 黑衣少年勾唇,脸上洋溢着明媚的浅笑,一个飞身,身姿轻盈地落在了树下的白色骏马之上,一勒缰绳,“驾!” 骏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绝尘而去。 不消片刻时间,便到了马车边,一拉缰绳,骏马在原地轻踏几下,缓缓停了下来。 “连枢?”那人不是很确定马车里面的人,试探地问。 窗户边的竹帘被一只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挑开,露出一张精致魅然的容颜,“容逸。” 被称为容逸的少年闻言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眸子里面洋溢着笑意,甫一抬头,看着面前绝美清魅的容颜有些微微失神,心中顿时出现一句话。 朗艳独绝,世无其二! 妖治,冷艳,张扬,恣意,这个四个词,完全就是为面前这人量身定做的! 待反应过来才龇牙一笑,感叹道:“连枢,五年不见你也长得太妖孽了!”五年前长得就已经是极为好看,五年后,简直好看到人神共愤。 容逸心中有些感慨,连枢这家伙虽然纨绔不羁,但是容貌是真心没得挑剔! 连枢微微勾唇,神色妖娆魅惑,似笑非笑地开口,“倒是你,这么多年还是这幅没长开的模样!” 嗓音幽幽,有些凉,有些魅。 容逸脸色瞬间一黑,“连枢,你还是别说话了。”什么叫没长开,他都已经十六了,还能长开么?他才只比连枢小一岁而已。 连枢以手支额,神色慵懒,眼眸一抬,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扫过眼睑,语气幽幽如冰泉,“对了,你哥呢,还没回来么?” 容逸撇撇嘴,“我可是有很多哥哥,你问的是那一个?”他在容家排行第七,上面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 “容大!”半靠在身后的软榻之上,眉眼带着魅然浅笑地缓缓掷出两个字,声音很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容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幸灾乐祸地揶揄,“放眼这个上京,也就是你敢这么唤大哥。”其他人至少是一句容大公子。 连枢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梢,精致无暇的容颜依旧带着清逸的优魅,眉宇之间恣意邪肆,唇角扬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喂喂,这么多年不见,你不会就打算一直坐在马车里面同我说话吧?”看着依旧是好整以暇地靠坐在马车软榻之上的连枢,容逸稍稍不满地开口。 随即带了几分邀功的表情,笑道:“要知道你今天回京我可是在城外等了你大半天的。” “流风,停车!”连枢声音轻软低魅地道。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一身妖红色衣衫的连枢从马车之上缓缓下来。 回雪则是从驾车的三匹骏马之中卸了一匹,交给连枢,“世子。” 狭长的丹凤眼之间妖娆邪肆流转,看了一眼流风回雪,“你们先回去吧!” “是。”两人齐声道。 官道之上,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骑着马,徐徐地行着。 “连枢,有两个好消息告诉你,一个是顶好的消息,另一个也是好消息,你想先听那一个?”容逸忽然故作神秘地看着连枢,问。 连枢带着几分妖魅的眸子看了容逸一眼,墨发流转,红衣张扬,没有说话。 虽然连枢没有说话,却丝毫无损于容逸的兴致,依旧是兴致勃勃地开口,“那就先说好消息吧!”说完之后,偏头看了一眼连枢,问,“你还记得玉子祁么?” 丹凤眼中极快地闪过一道光芒,眉宇之间染着几分邪肆,幽冷地掷出两个字,“记得。”唇角弯起的那一抹弧度,极尽玩味与冷峭。 见状,容逸表情顿时讪然,连枢自然不会忘记玉子祁,当年就是因为他连枢才被发配到天枢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整整五年,连枢估计忘了谁都不会忘记玉子祁。 不知想到什么,容逸瞬间又是眉飞色舞,“那个玉子祁不是同安家大小姐安落离有婚约么?我告诉你,五天前安家去退婚了!” 连枢没有说话,眸子里面一片沉寂阴凉,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有呢?”幽凉的声音带着冷魅,眉眼精致,冷艳绝伦。 “还有就是……这就是我要说的顶好的消息了。”说到这里,容逸清朗的目光带了几分玩味,神色暧昧而又戏谑,最后不怀好意地开口,“陛下将安落离赐婚于你,你说,这是不是顶好的消息?” 第7章 三笙之阁 “咔擦”一声,连枢手中刚折的杏花枝应声而断,那张精致而又妖魅的绝色容颜一派森冷的幽寒,眉梢眼眸之中,邪气若隐若现。 看着被折断的杏花枝,容逸抱胸笑了笑,眼神语气都有些暧昧,“就算是高兴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虽然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激动的事情。” 上京双姝,分别是安落离与顾听雪,其中,安落离更为翘楚! 安落离退婚不过三日,连枢甚至都还没有回京,陛下就替安落离和连枢赐婚,可见陛下对连枢偏心到了何种程度。 “激动,如何不激动!”妖治的唇角缓缓勾起,没有任何温度地掷出一句话,捏着手中的杏花,妖红的汁液染尽了修长的指尖,残红如血。 然后慢条斯理地掏出雪白的锦帕细地擦拭,眉眼之间的邪肆未曾褪去半分。 容逸一侧首,就看见了对方阴沉如墨的容颜,顿时有些心惊肉跳,“连……连枢,你怎么了?”这怎么也不是高兴时应该有的表情啊! 连枢没有说话,手中马鞭一扬,双腿一夹马腹,红衣张扬,绝尘而去。 “连枢,你去干嘛?”容逸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上连枢,并肩而行,问。 连枢勾唇,妖魅一笑,风华流丽的妖治声线缓缓传出,“自然是找乐子去!” 容逸微愣,“找……找乐子?去哪儿?” “三笙阁。”轻轻一笑,容貌旖旎而又妖娆,就连话语,都带了几分清然绝魅。 容逸咋舌,策马追上连枢,大声喊,“连枢,陛下都为你赐婚了,你若是再出入青楼楚馆,那就是同时落陛下和安家的面子……” 宽阔的青石板铺就的古老街道,两旁开着各种店铺,里面商品满目琳琅。 街道之上,也有不少摊贩来往叫卖。 这时,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疾驰而来。 前面骏马之上的红衣如残影一闪而过,众人只能听见容逸不断地叫喊,“连枢,连枢,你等等我!” 街上的行人摊贩愣了许久,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浮现一个想法:前面那个妖红色身影不会就是连王府世子连枢吧?可是,名唤连枢的,除了连王府那位应该再没其他人了吧? 连王府纨绔不化,不学无术的连世子进了天穹,五年之后竟然完好无损地出来,而且,当街纵马,其张扬恣意丝毫不减当年。 众人心中默然:其实,陛下还是手下留情了吧,怪不得当年将连世子罚去天穹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座看上去颇为精致奢华的楼阁,门匾之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大字——三笙阁,上面鎏了一层朱丹与墨金,看上去端是华丽深沉。 三笙阁是上京最为有名的青楼,即使是放眼天下,也难出其右。最重要的是,三笙阁背后还有着强大而又神秘的主人,是以,即使是在富贵云集,繁花似锦的上京城,也没有人敢在三笙阁闹事! 连枢在三笙阁前干净利索地翻身下马,唇角勾起一个优魅好看的弧度,“三笙阁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言罢便将骏马交给三笙阁的下人,优雅矜贵而又张扬恣意地走了进去,一身红衣,绝艳倾城。 连枢刚走进去,一位二十左右的淡黄色衣裙的女子便迎了上来,看见连枢容颜之时,眼中狠狠地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她在三笙阁待了四年,见过的男子不在少数,可是,面前这位小公子,觉得是她所见面的人中最为好看的,唯一可以与之媲美的就是月王府的月王爷月拂! 只是,上京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妖治魅惑的小公子?! 款款移动步子,上前妖娆一笑,姣好的容颜带了三分笑意七分媚态,“小公子看着面生得紧,可是第一次来这里?” 连枢勾唇恣意一笑,狭长妖魅的丹凤眼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张扬与妖治,容貌精致,雌雄难辨,看上去端是邪魅风流,写意不羁,“本世子早些年畅意上京的时候你只怕还不知道在那里!”声音风华流丽而又低魅旖旎,甚是撩拨人心。 女子被这轻魅入骨的声音撩拨地骨头都有些酥软了,甚至都忽略了对方的自称,只是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心中感叹,怎么会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若是面前这位男子,便是她出钱与对方春风一度她都是愿意的,当真是,太妖孽了,想来在床上声音也是极为撩人。 “公子,今日不如就让奴家服侍你吧?”女子唇角带起一抹娇羞的浅笑,缓缓道。 连枢伸手捏着对方的下颚,眸眼之间邪魅到了极点,似有万千罂粟在夜色中悄然盛放,次第而开,最后削薄的唇微启,徐徐开口,“佳人相邀本不该拒绝,奈何已有邀约,下次再与美人畅谈!” 女子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如玉的手,很白,近乎透明,很凉,与冰雪无异,“好。”被晃了晃心神,轻轻地掷出一个字。 言罢,在女子痴迷的目光中,直接离开往三笙阁的三笙而去。 看着连枢消失在视线中的修长背影,女子缓缓回神。三笙阁中分为初笙,二笙,三笙。初笙里面是女子,一般接待男子,二笙中是男子,伺候女子,至于三笙,里面有男有女,客人一般男客居多,且皆是男女皆宜,有断袖之风的男子! 第8章 过得挺好 等容逸赶到三笙阁的时候,只能看见那一道妖魅的身影消失在三笙之前,连忙上前,拦住刚才那名与连枢攀谈的女子,“你可知连枢是去找谁?” 女子微微一愣,脸色瞬间就是微微一变,“刚才进去的那位红衣小公子?” “除了连枢那个家伙,谁还能将红衣穿地这么张扬魅惑!”容逸没好气地开口。连枢也真是,自己身上已经有了婚约,居然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而且,还是三笙!三笙! 女子心下微凉,连世子连枢的名字她自然是听过的,这不,昨天帝王一道圣旨就将安家大小姐安落离赐婚给他,只是,顶着圣上御赐婚约名头,安家未来的姑爷,竟然还敢来三笙阁,胆子当真是有些大的令人咋舌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连枢去了那里?”容逸皱着眉头问。大哥前些时候来信让他好好照看连枢,对方若是在他的陪同之下因进了三笙阁而被处罚,估计他要被大哥剥一层皮! 女子摇了摇头,“不知。”更何况,就算知道也不能说,三笙阁中,对于客人的身份信息不能透露一个字。可谓禁忌。 “哎!”容逸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直接往里面而去。 连枢穿过数重房间,直接朝三笙阁后院而去。 忽然,一道身影拦住了连枢的路,气息沉稳,声音冷漠强硬,“这位公子,请止步!”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从衣袖中动作轻缓地取出一块墨色的令牌,令牌之上雕刻着精美繁华的花纹,周身还有淡淡的木屑幽香缓缓传来。 看见令牌,那人面色一震,眼中划过惊讶之色,随即神色恭敬了不少,道:“洛娘已在楼上等候公子!”然后唤来一位颇为清秀的小厮,让他为连枢带路。 小厮领着连枢直接去了二楼,穿过一道树林掩映的长廊,便来打了一栋独立的木屋之前,小厮对着连枢躬了躬身,“公子,请稍等一下!” 说完便转过身前去敲门。 开门的人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女子着了一身茜色衣裙,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容貌美丽之间还带着不悦之色,神色颇为慵懒地看着小厮,“安子,怎么了?”就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 被称为安子的小厮缓缓开口,“洛娘,你等的客人来了。” 洛娘一下子就收敛了眼中的懒散之气,当看见站在不远处一道妖红色的身影之时,呆了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手揉了几下眼睛,确认不是幻觉之后,顿在原地怔愣许久,才神色阴狠半怒半怨地吼出一句话,“这么多年,我还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 话语说完,便也红了眼眶。 连枢妖魅的容颜依旧,眼眸之中却是多了一道无奈之色,“洛娘,你知道我最见不得眼泪了!” 洛娘大怒,狠狠地开口,“我哪里哭了,我才没哭。”声音里面隐约带了一分难以察觉的哭腔。 连枢没有说话,而是神色深沉,静静地看着对方。 许久之后,洛娘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深吸一口气,“你快些进来吧。” 连枢走进了房间,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眼中有几分感慨,“这里还是和当年一样。” 洛娘关好房门,转身替连枢沏了一杯茶,将精致的茶盏递给连枢,语气和眸眼皆是深沉地开口询问,“这些年,你在天穹过的怎么样?”五年时间,天穹是真的没有连枢任何消息传来。 连枢是生是死他们都不知道! 接过递到面前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连枢没有温度地勾了勾唇角,眼中噬着一抹淡笑地看着对方,“挺好的!”声音很轻很淡,带着挥之不去的凉意和妖魅。 “你骗人,听说天穹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你当年过去的时候不满十二,怎么可能过的好!”洛娘明显不相信连枢的托词,连声音都有些激动失控。天穹是什么地方,那是炼狱之地,无间之所,连枢这些年怎么可能过的好! 连枢面色微怔了片刻,垂眸,没有说话,白皙修长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微热的杯子。 看着这样的连枢,洛娘眉梢眼角染尽了心酸之意。虽然看上去与以前那个张扬肆意的连枢出入并不大,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对方周身微微沉寂妖邪的气息。 抬眸,精致无暇的眉眼微扬,唇角带起一片狭昵流光,缓缓道:“没骗你,在天穹我与无妄城城主流云交好,她自然不会薄待我。”这句话,实话不假。 洛娘依旧是神色静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语重心长地开口,“看着你现在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不管以前到底如何,终归是已经过来了。 不知是想起什么,洛娘再次将目光移到连枢的身上,探究地问,“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玉子祁素日也无甚往来交集,怎么会闹到一起?还有,容晞为什么会帮他?”容晞和连枢之间关系极好,她怎么也想不通当年容晞竟然会帮玉子祁?! 第9章 凤延宫谈 而且,当年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连枢和容晞更是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她连问清楚发生何事的人都找不到。 足足让她纳闷不解了五年。 连枢抿了抿唇,眼中冷芒与邪气同时闪现,最终只是缓缓道:“都已经过去了!”明显是不想谈论这件事情。 对方不愿意说,洛娘也没有继续问,似是想起什么事情,眸中神色一转,有些慵懒而又暧昧地看着对方,缓缓问,“陛下为你赐婚一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连枢点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甘冽微苦的感觉在唇齿之间缓缓弥开来。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洛娘有些好奇。安家安落离,倒是个极为不错的女子,只是不知道那样的女子,能不能拴住这一位的心?! “没怎么看,等一下回家看看母妃怎么说。”连枢淡淡地开口。 闻言,洛娘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竟然没有先回家?那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你母妃若是知道你一回上京不是先去看她来时来着我这里,她估计会拆了我的三笙阁!” 连枢也没有多做停留,寒暄了几句便离开。 看着连枢离去的背影,洛娘的眼眸幽深了几分,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有些无奈有些怅然地开口,“上京这下,估计又要热闹了!” 上京繁盛,消息最是传地迅速,连枢回京的消息一出没多久,他出入三笙阁的传言又再次不胫而走。 此时,皇宫。 凤延殿。 “嘭”地猛拍桌子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响起。 皇后安娴静倏然起身,手狠狠地拍在了面前的梨花木桌之上,连带着桌子上面的杯盏茶壶都轻微颤动了几下,发出悉嗦之声。 安娴静着了一身正红色皇后宫装,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华贵的凤凰,凤首在左肩之上,凤尾流转全身,看上去甚是雍容华贵。 只是保养姣好的面容之上神色震怒,带了几分厉色,狠狠地开口,“落离屈尊下嫁,连枢他怎敢如此落安家面子,当真欺我安家无人?!” 站在一旁的孙嬷嬷上前几步,缓缓道:“皇后娘娘息怒,也许连世子初初回京,尚且不知婚约一事!” “哼!”安娴静一声冷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枢至少会有些长进,如今看来,苏沐这个儿子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回了上京,什么事情都不闻不顾,直接去了三笙阁,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晓风花雪月。 “皇后娘娘,落离小姐来了!”这个时候,一位穿着粉色宫女衣衫的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禀告。 听闻安落离来了,安娴静才面色稍霁,“让她进来吧!” 很快,一身淡紫色流云锦衣裙的安落离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虚行一礼,淡声道:“参见姑姑。” 孙嬷嬷则是对着安落离俯身行礼,“奴婢参见落离小姐。” 安娴静对着两人都摆了摆手,招呼地开口,“落离,这边坐。” 安落离自幼与安娴静关系极好,安娴静没有女儿,经常将安落离接到宫中小住,待她视如己出,吃穿用度与公主无异,更因为身后有整个安家,身为姑姑的皇后,被封太子的表兄,就连自己的同胞哥哥都在朝中担任要职,所以,安落离身份比起宫中一些个公主还要尊贵些许。 毕竟宫中公主很多,但是安家嫡女却只有一个。 安落离在安娴静身边坐下,望着她,“姑姑因何事面色不虞?”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安落离是何等聪明敏感,与安娴静之间关系又是极为亲近,自然发现了她面色之间的不一样。 “还不是那个连枢,一回京二话不说直接去了三笙阁!”说起这件事情,安娴静声音和脸上都染了薄怒。“莫不是真的以为有了陛下的纵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最后一句话,脸色和话语都是冷漠淬冰。 听到连枢去了三笙阁,安落离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随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着安娴静,轻声开口,“姑姑实在不必如此动怒!” “你是他的未婚妻,连王府与安家是姻亲关系,且是陛下亲自赐婚,他如今明目张胆地这样做,完全就是不将你放在眼里,不将我们安家放在眼里,本宫怎能不怒?”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荣宠不惊,她从来都没有这般动过怒气。 “连枢以前就是如此品性,我既然接受了这桩婚约,自然也料到会出这种情况。”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而且,与连王府联姻,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不在意的。”对于连枢,她是真的不在意,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不会管他在外面做了什么。 安娴静叹不争气的看了一眼自家这位不管是那方面都近乎完美的侄女,心中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在这里为她担心愤怒到不行,对方倒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和连枢有婚约的人不是她一般! “姑姑不必忧心落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安落离声音轻柔却又认真,没有任何敷衍的神色。 安娴静再次叹了一口气,似乎记起什么,忽然开口,“书锦呢?还没有回来么?” 安落离垂首微微一笑,“哥哥明日应该也就能抵达上京了。” “那一纸婚约到时候看看他怎么说,有办法退掉更好。”落离是安家最优秀的女子,自然不能嫁给连枢那个不学无术的风流纨绔。 “嗯。”安落离眉目温和静好地应道。 第10章 王妃苏沐 连王府。 一位穿着青色石榴裙的女子在前厅走来走去,青丝被挽成妇人发髻,容貌柔美温和,一双如水的眸子带了几分焦急和期盼地看着从外面缓步走进来的黄衣侍女。 对方才刚刚走到门前,那位妇人已经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锦裳,可是世子回来了?” 那位被称为锦裳的侍女沉静秀眉的脸染了一丝无奈,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妇人,颇有些为难地开口,“王妃,世子去……去了三笙阁。” 话音刚落,看着自家王妃瞬间不虞甚至带了咬牙切齿的表情,锦裳并不意外,甚至带了几分微薄的笑意。 “看来早些年本王妃就应该拆了她的三笙阁!”这句话,几乎是从苏沐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刚才柔美秀致的神色瞬间被愤怒代替。 顿了一下,又继续恶狠狠地开口,“等一下连枢回来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锦裳默默地看了一眼苏沐,站在一侧不说话。王妃,是谁经常坐在世子房间里面看他的物什暗自垂泪?是谁知道世子回来从几天前就开始盼着,世子回来了您真心下得去手么?! 似是想起什么,锦裳继续开口,“王妃,刚才世子身边的侍女流风和回雪已经回来了,现在我将她们安置在了竹轩。” 苏沐的情绪贯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是连枢身边的人,那就继续留在他身边伺候着吧!” “怎么了?还有事?”看着锦裳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苏沐缓缓开口问道。 锦裳性子沉稳冷静,处事干练,是府中的侍女长,府中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直接打理,很少会看见她这幅为难的表情。 “锦音想调去竹轩伺候世子。”再次沉默了一下,锦裳还是缓缓开口。她和锦音,都是无痕阁的人,一般府中的丫环调动她可以直接做主,但是现在毕竟是从无痕阁调到世子那里,总归还是需要问过王妃的意见。 苏沐眉眼微微深沉了几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连枢虽然回来了,但是无痕阁也不能没有人,你和锦音是我在最信任的人,而且这些年又一直待在无痕阁,你们两个不能离开。” 随后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声,“锦音那小丫头,性子活络,遇事冲动,你平日好好看顾着一些,别让她生出事来!” “是。”锦裳回了一句。 “连枢回京,未必没有人盯着连王府,无痕阁的守卫一直都是锦夜负责,让他这段时间注意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想到这件事情,苏沐提醒了一句。 锦裳在一旁点头。 “对了,昨儿个我让厨房准备连枢喜欢吃的东西,他们准备好了么?”苏沐才刚刚坐下,忽然又站了起来问。 “已经准备好了。”锦裳回答。 刚准备坐下去,再次看向锦裳,“那竹轩有没有吩咐人打扫干净?记得,一定要一尘不染,连枢那孩子可挑剔了!” “还有……”苏沐还打算继续说的时候,锦裳缓缓一笑,低低地开口,“王妃,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世子回府了。” 闻言苏沐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想起什么瞬间又有些气怒,“老娘在王府中担心他五年,回来了不是先来看我而是去了三笙阁厮混!”怎么听,都有着恨得牙痒痒的情绪在里面。 听着苏沐面容柔美娴静地自称老娘,锦裳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不过神色之间却并无意外,似乎还有着几分习以为常。 王妃的性子,与她看上去柔弱的外表可是完全不一样。 没过多久,就有侍女小跑着前来禀告,“王妃,王妃,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声音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远远地听见身影,苏沐瞬间站了起来,快步出去的时候差点被一旁的桌子给绊倒,幸好站在一旁的锦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王妃小心!” “当心本王妃砍了你当柴火!”揉了一下脚踝低低地掷出一句话,然后在锦裳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 “王妃,你还是坐在这里等世子过来吧。”锦裳看着对方忍痛的表情,缓缓开口。 苏沐摆了摆手,“没事。”抖了几下腿,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刚走到前苑的水榭亭台,看着从远处优雅而来的一道妖红色身影,苏沐瞬间顿住脚步,就连眼眶都微微红了。 这么多年,天穹没有一点儿关于他的消息传到她手中,她足足担心了五年,五年来自己提心吊胆,生怕对方有什么闪失。 锦裳站在苏沐身边,沉静的目光也有几分感慨。五年,世子终于回来了! 不远处,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就站在那里,一双妖娆邪魅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苏沐。 发如墨缎,肤如白雪,衣如血染,容貌妖治,绝艳倾城。 苏沐二话不说,直接快步冲到连枢的面前,眼中已经带了氤氲的雾气,“连枢,你终于回来了!” “母妃,我回来了!”连枢微微一笑,妖娆邪魅的精致容颜更加魅惑众生,眉目流转之间便带着足以拨乱流年的绝色。 ------题外话------ 好想放玉小公子出来,可是,连枢小姐姐刚回京,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稍稍处理交代一下,以后对手戏会很多的! 早晨么么哒!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 第11章 绝色修罗 闻言,苏沐的眼眶瞬间红了,将连枢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语气微微哽咽地开口,“连枢,你长高了,也长大了。”五年时间,不长却也绝对不短,可是她竟然错过了对方最重要的五年成长。 “母妃,你瘦了!”看着面前的女子依旧清秀雅致的容貌,连枢缓缓开口。 面前的人,与记忆中清姿雅致的女子并没有太多出入,五年的时间,她的容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身形似乎瘦了一些,眉间也添了一抹沧桑。 府中有些刚来不久的侍女,以前只听过连枢的大名,从来没有见过本人,如今看到一身妖红近乎泣血的连枢,都有些移不开眼睛,眸中神色一片惊艳痴迷。 锦裳看了一眼那些来来往往侍女脸上的表情,声音沉静地开口,“王妃,世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个地方,下人们往来频繁,人多了难免口杂。 连枢将目光移到锦裳身上,也是勾唇笑了笑,妖魅的眸子里面一片潋滟生波,“锦裳,好久不见!” 锦裳有些感慨,目光微沉,难得地笑了笑,“世子,好久不见!”五年了,真的好久。 直到三人的背影离去之后,那些侍女才回过神来,眼中尽是惊艳之色。 有人感慨地说道:“世子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一位侍女依旧痴迷地看着连枢等人离去的方向,“世子刚才对王妃真的好温柔啊!” “就是,世子明明这么温柔,和传闻根本不一样!”声音温柔,一片神思向往。 “怎么会有那样诋毁世子的流言。”最开始说话的侍女不忿地开口。 有一位在府中待过好几年的侍女听到她们的话面色染了一抹复杂,随即犹自带着惧意地开口,“世子温柔?那是你没有见过世子发狠的时候!”声音里面除了感叹最多的还是一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敬畏与畏惧。 顿了一下,望着几张稚嫩而又单纯的容颜,警告地开口,“我警告你们,你们最好不要对世子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不然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 几位侍女看着那位女子谨慎严肃的表情,缓缓开口,“可是阿潇姐姐,世子看上去似乎很好亲近啊?” “好亲近?”阿潇将这三个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你们知道以前上京中人对世子的评价是什么吗?” “是什么?”刚来不久的小丫鬟问,声音难掩好奇。 “潋滟绝色之姿,暗夜修罗之心!”阿潇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地开口。 “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 阿潇正准备说话,这时,一位年约五六十的老者一脸严肃走了过来,呵斥道:“都围在一起干什么?主子的事情是你们能够碎嘴的么?”声音里面带着威严。 “陆管家。”几人包括那个阿潇神色都瞬间变得恭敬。 陆管家是王府的大管家,也是一直跟随在王妃身边的人,王妃嫁过来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两人,一位是这不苟言笑神色冷漠的陆管家,另一位就是服侍王妃的侍女碧云姑姑,两个人在府中的地位都是极高。 “下次再犯定不轻饶!”说完一句,便转身离开。 那些侍女都不敢再说些什么,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前厅。 苏沐秉退了前厅中所有的侍女,只留下了她,连枢和锦裳三人。 “碧云姑姑不在么?”见以前从来不离苏沐左右的碧云不在,连枢妖魅的丹凤眸流转出几分意外,问。 苏沐笑了笑,“这不是你回来了么?碧云知道你喜欢清风居的糕点,便带着锦音去买些糕点回来。” “碧云姑姑有心了!”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连枢缓声道。 “你碧云姑姑待你可是比待锦裳还要好,知道你要回来,这几天也是忙上忙下地准备!”苏沐笑着开口。 锦裳是碧云的女儿,今年十七岁,在府中,虽然是侍女,不过也是半个小姐,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锦裳沉静的面容浮现一抹淡笑,缓声开口,“世子今日回来,母亲高兴。” 几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无非是苏沐过问连枢这些年在天枢如何云云之类的,连枢都是漫不经心地回答。 “对了,连枢,陛下为你和安落离赐婚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提起这件事情,苏沐的眼眸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无奈,这一道赐婚,当时还真是让她猝不及防。 望着茶杯中拂散开来的碧绿色茶叶,妖魅的眸子里面有着一闪而过的冷色寒芒,幽冷如冰,“知道。”没有抬头,妖红艳治的唇角微微勾起一道诡谲的弧度。 “那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苏沐问。 “随意。”对于这桩婚姻,自己还真没有想过,只是觉得,安家的人若是脑子没问题,就应该不会让安落离嫁到连王府。 “也不知道南宫振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是补偿也不是这么一个补偿的法子啊!”说到这里,苏沐的脸上又带了愤怒和埋怨之色。上京城不管那位世家公子都可以娶安落离,唯独连枢,不可以。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茶。 “那我们要不要退婚?”看着面前姿容绝色的连枢,苏沐问。 ------题外话------ 每天最愁的一件事,看看更新时间,e=(′o`*)))唉,又过去一天,别说玉小公子了,连月家小祖宗都还没有出来! 第12章 守孝三年 “御赐婚约,不好退!”见苏沐正欲说些什么,连枢复又漫不经心地添了一句,“而且,即使没有安家,也会有其他的世家小姐。” 苏沐的眉拧紧了几分,试探地开口,“我看安落离也是个性子极好的,要不你就将安落离娶回府中?”毕竟这样,才是最省事的,安落离那个孩子她也见过,不是个爱折腾的! 连枢缓缓抬头,邪魅若妖的眸子微凉地看了一眼苏沐,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锦裳则是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也不曾开口。 苏沐看着连枢,无奈而又没好气地望着对方,“那你想如何?婚又退不掉,娶你又不娶。” 将手中上好的青玉茶盏慢条斯理地放下,然后将目光移到了苏沐身上,静静地看着对方,颇有些意味深长。 苏沐被连枢这样的目光看得微微发毛,心中渗然,“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替你娶了安落离不成?” 终于,如涂了一层蔻丹的红唇微微一启,缓缓掷出八个字,“守孝三年,不娶不嫁!” 锦裳唇角抽搐地更厉害了,世子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苏沐顿时眉梢一横,站起来叉腰吼道:“连枢,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咒老娘死!”整个连王府,能让连枢守孝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连枢坐在原地岿然不动,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手下的梨木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连枢声音妖娆却漫不经心地开口,“果然,这才是我熟悉的母妃!” 苏沐:“……”无语凝塞。 锦裳:“……”凝塞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绿色的小巧身影从外面飞快地掠了进来,声音比身影传来地更早,“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就在那道身影即将扑倒连枢身上的时候,锦裳拦下了对方,目光沉静中还带着一分威严,冷声呵斥,“什么小姐,是世子,小姐在无痕阁休养。” 那道绿色的少女面上表情顿时有些讪然,撇嘴看了一眼锦裳,小声嘟囔着开口,“小……世子回来我一时激动给忘了!” 锦裳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 现在的连枢连世子,是连王府身体病弱的羲和公主,连兮。 这件事情,是连王府最大的秘密,知情人不过王妃,陆管家,碧云姑姑,她,锦音还有锦夜。 “世子。”锦音看着坐在那里的妖红色身影,眼中划过深深的惊艳之色。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然她就将世子的身份暴露了。 连枢的唇形极为好看,不管是做出何种表情,都是自带着一股子旖旎邪魅的感觉,看了锦音一眼,淡笑,“锦音。” 听见连枢的声音,锦音觉得自己的心尖都酥麻了几分,微微颤了颤,随即哀怨地看着连枢,“世子,你为什么就是女子呢?不然的话,我一定想方设法爬你的床。” 连枢只是低低一笑,却并没有说话。 “锦音,你以后不可以这么莽撞了!”苏沐眸子微沉地看着锦音,呵责中带了叮嘱。 “是。”锦音虽然生性活泼跳脱,但是对于王妃的话,她还是很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一道穿着水墨灰色衣衫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来人约莫三十八九的年纪,梳着妇人发髻,面容与站在一侧的锦裳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较为锦裳更为深沉了一些,手中还提着一个极为小巧精致的暗红色食盒,上面雕刻着几缕清风流云的花纹,雅致而又深沉。 不难猜出,这人的身份,碧云。 碧云进来之后,目光没有任何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感慨,怜惜和无奈皆有之,“世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句话出了之后,偌大一个前厅,里面一片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 终于,还是连枢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狭长的眼眸微微一转,落在了碧云手上的精致的食盒之上,出声打破沉默,“谢谢碧云姑姑特意为我去买糕点。” 碧云回过神来,浅笑着上前,在连枢的面前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三碟精致的糕点,翠绿晶莹的凝竹糕,剔透无暇的水晶团,芳香四溢的梨花酥,这三样糕点,是连枢以前最喜欢吃的。 清风居中,糕点和茶水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雅致之地,里面消费极高,随便买一些什么都够寻常百姓生活一年了,不过味道极好,口感极佳,也确实对得起昂贵的价格,而且,即使价格几乎是天价,毕竟是繁华富庶的上京城,钟鸣鼎食之家何其之多,清风居每天都是客满。 而且,清风居内的客人,必须严格遵守先来后到,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若是想吃这里的东西,都要排队,而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敢提出不满,那些人最多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 原因无他尔,只因清风居背后的主子,是月王府那位小祖宗。 连枢拈了一块翠绿色的凝竹糕,轻咬了一口,清冽淡然的竹香已经在唇齿之间弥散开来,还有着淡淡的余甘在缓缓流转。 将三种糕点都各吃了一块,连枢优雅地擦了擦嘴,妖魅细长的丹凤眼沾染了几分凉淡的笑意,“还是当年的味道。” “世子喜欢就好。”也不枉她大清早就起来排了那么长的队才买到这些糕点。 “锦裳锦音,流风回雪初来王府,可能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你们去竹轩看看她们可有什么需要。”苏沐看了一眼两人,吩咐道。 “是。”锦裳和锦音俯身,然后缓缓离去。 苏沐又看了一眼碧云,再次开口,“碧云,今天辛苦你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起为连枢接风洗尘。” “那碧云就先下去了。”说完便也离开。 第13章 连枢连兮 前厅中,只剩下苏沐和连枢两人。 苏沐如水的眸光定定地看着连枢,有些深,有些沉,最后压低了声音开口,“小兮,对不起!” 小兮! 听到这个称呼,连枢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有几分失神,随即淡淡地笑了笑,走到苏沐面前替她将面前已经空了的茶杯续添了一杯茶,茶杯瞬间雾气氤氲,一室茶香。 “没事。”连枢嗓音三分轻柔七分妖魅。 “我不知道当年那样做是对是错,可是母妃没有办法。”苏沐的声音依旧很低,有无奈,有自责,还有浓浓的愧疚。 连枢声音带了几分抚慰,缓缓开口,“我从来不怪母妃,而且,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是连兮,曾经,是有一个哥哥的。 哥哥是连王府的世子,连枢,以后会继承连王府的王位,她尚未出生时,父王便上了战场御敌,与月攸月王府夫妇都折在了玄青河,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父王,父王离世之后,连王府的重担都压在了母妃身上,母妃一边撑起整个连王府,一边还要照顾她和哥哥,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唯一一次的疏忽,就让一些人给钻了空子。 那年,她五岁,仅比她大了一岁的哥哥遭人算计,命丧黄泉。 哥哥是男子,亦是世子,将来可接手连王府,哥哥早夭,连王府的权势必然会被收回,母妃为了保住父王一手创下的连王府,便对外宣称连王府世子病重,送去山上休养一年。 一年之后,她代替了哥哥的身份,重新回到连王府。 六岁与七岁的小孩子,区别并不是很大,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可是,……”苏沐看着对方,还打算再说一些什么,直接被连枢打断,“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的脑子也装不了那么多东西!” 听完连枢前面半句话很是感动的苏沐,在连枢整句话说出来之后脸色瞬间就黑了,什么伤感啊,愧疚啊,自责之类的情绪也都消散地一干二净,没好气地瞪了连枢一眼,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连枢!” 连枢低低地笑了笑,妖异的眉眼温软了几分,“好了,你昨晚肯定没睡,快点回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之后,唤来一位侍女送苏沐回房,自己便直接离开。 苏沐看了一眼连枢的背影,低低地骂了一声臭小子,不过心中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暖了几分。五年,终于还是平安地回来了! 连枢并没有回无痕阁,而是直接回了竹轩。 流风回雪,锦音锦裳都候在那里。 “锦音锦裳,你们都回无痕阁吧,这里有流风回雪就行!”连枢惊艳绝伦的容颜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精致而又近乎妖邪的眸子微微一敛,吩咐道。 无痕阁是连王府最北边的幽静院落,适合休养,苏沐派了高手保护,平常没有得到允许,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 锦裳和锦音是无痕阁的侍女,可自由出入。 锦音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连枢,终究也还是和锦裳一起离开。即使是世子回来了,无痕阁也必须一切如常。 “世子。”紫衣女子流风缓缓上前,“坐了几日的马车,世子还是先洗漱休息一下吧?” 连枢点了点头,然后将眸子转到回雪身上,“回雪,你去打探一下上京的消息,越详尽越好!” “是。”回雪颔首。然后雪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竹轩,武功端是高深莫测。 虽然连枢不在上京,但是竹轩还是每日有侍女打扫,知道她要回京,苏沐更是吩咐人将竹轩里里外外都打扫了几遍,旮旯里面都是一尘不染。 房间里面的摆设与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动。 房间最中央,是一张朱灰色的圆形梨花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套天青色的精致奢华茶具,几碟糕点,还有一个银盘,银盘中装了一些水果,沾染了晶莹的水珠,看上去格外诱人。 一张绘着山水墨画的屏风将房间完全隔成内外两部分,外室共有两扇窗扉,左右各一扇,进门左边一扇比较大,墨色的镂空繁复雕花木窗,因为是上午,偶尔有阳光自窗柩透进,细碎而又斑驳,正好落在书案之上,右边一扇窗户至屏风为起始,有一行台阶,只有两阶,台阶之上临窗一个约三尺宽的平台,上面铺了一层雪白的狐裘地毯,地毯之上,摆放了一张小案几,上面棋盘之上空无一子。 台阶靠墙一端,墙上挂着一幅极为雅致的山水之画,画上之景似乎是一个山谷,四周环山,中间抱水,映在挂在天幕的明月,不知为何,仅是从画卷上来看,那月似乎都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惑人,冷光流转,清辉幽然。 内室,床边立着衣柜,衣柜过去是千年沉香木精制而成的木床,上面雕刻了极为繁复的云纹,错杂交织在一起,木床四角,嵌了象牙与白玉,天青色的纱幔被银色帘钩勾起,床上锦被秀衾。 一切并不奢华,隐隐中还透着几分清雅,但是,却无一不精致到了极点。 连枢一番洗漱之后,着了一身素白的褥袍,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有困意袭来,这几日不是在船上就是坐马车,也确实没有好好休息。 很快,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缓缓响起。 ------题外话------ 明天,月王府的小祖宗出现!吼吼o(*^@^*)o,是阿九喜欢的美人! 第14章 黄泉碧落 此时,月王府。 一片看上去雾气氤氲的迷障之林,四周环水,就连那些树木,也是生活在水中,树叶宽大,脉络分明。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条路通到迷障之林。 在东方最宽敞的一条道路入口,竖着一方半人高的石碑,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黄泉碧落。 看上去,便是一个令人身体发冷内心发寒的地方。 缓缓,从黄泉碧落里面传来了乌鸦的声音,一声一声,使得这个本就设了迷雾阵法的地方看上去更加幽冷森凉,传言,乌鸦是地狱的信使,它出现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好事发生,因为,乌鸦也是不吉祥的代表。 但是,上京百姓都知道,月王府那位不可一世的小祖宗,月拂,就养了一只乌鸦,珍之重之。 黄泉碧落之内的景色,与刚才从外面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天空如被水洗,湛蓝幽深。 一个清净雅致的院子,墨色的桔梗花盛开了满院,院中一角有两棵梨花树,现如今是初春,正是梨花繁盛的时候,两棵梨树皆被染白,墨黑与雪白两种极端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不仅没有任何冲突不适,反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神秘,孤绝,纯净,幽冷。 令人目光在墨白之间来回流转,移不开眼。 然后,在这两种颜色之中,还有第三种颜色。 不远处荼蘼花架下的碧玉榻上,斜躺着一道魅蓝色的身影,如瀑如缎又似月华般柔顺的墨发服帖地垂在玉榻之上,单手握着一卷书,正反扑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窥不见容颜,但是从那修长如竹,白皙如玉的手来看,也觉得,这位蓝衣男子的容颜绝然不俗。 忽然,一道银色的暗影一闪,在蓝衣男子面前单膝跪了一位男子。 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冷漠,此刻,神色恭敬地跪在碧玉榻前,“王爷,有消息传来。” “说。”只是轻轻浅浅的一个字,带着说不出的漫不经心,但是漫不经心之下,是一片森凉荒芜的寒意。 “连世子回京,只是,回京之后,直接去了三笙阁。”影卫声音冷漠而又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哦!”声音幽幽凉凉地,被故意拖长了几分,似乎还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玩味。 握着书卷的手微动,将书卷从脸上移开。 终于,露出了一张清逸绝伦的容颜。 面容精致,挑不出半点瑕疵,脸色较之常人苍白了几分,甚至没有任何红润之色,隐约带着病倦之气,双目极美,如一汪深潭,清寒幽凉,无波无澜,弧度完美的薄唇浅浅地勾着。 只是,面容之上凛冽的气息似看一眼就能将人身上的血液全然冰冻,让人看了第一眼便不敢再多看第二眼。 尤其是左眼眼尾之处的一点墨色泪痣,细看之下呈现桔梗花的形状,为月拂增添了几分幽幽邪气,将他的容颜映衬地愈加苍白病态,使得他整个人都妖异危险了几分,一眼便令人心中发寒。 “初回上京便毫不避讳地去了三笙阁,看来连王妃还真是操碎了心!”有几分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语气冰冷凌冽,没有任何情绪。 缓缓坐起身子,动作优雅矜贵,本来散落在玉榻之上的墨发竟然也是一根不乱地依旧披散在身后,眸眼微微一抬,看了一眼那位银色影卫,缓缓开口,“着人去千机山庄告诉沈青辞连枢的情况。” “是。”影卫刚刚应下一个字,耳边再次传来清凉的声音,“算了,不用了,沈青辞既然对连枢那般上心,想必上京早有耳目,本王何必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凤目微挑,邪气和危险并存中流转了些许玩味。 悠然站起身,身姿颀长,形相清癯,一袭温润如水的蓝衣,都被他穿出了凛冽危险的肃杀之气。 清瘦修长依旧有几分苍白的指随手在空中接了一瓣飘落的梨花,“本王倒是挺好奇,连枢要如何推了这御赐婚约!”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似笑似讽。 连王府。 一位着了太监服饰的公公正坐在前厅,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为难。 苏沐则是坐在上首主座之上慢悠悠地喝茶,甚是惬意,望了一眼那位公公,似有些诧异地开口,“叶公公怎么了?莫非是这茶不合心意?” 叶公公无奈地看了一眼苏沐,“连王妃,陛下让老奴宣世子觐见,王妃可否让世子随老奴回宫复旨?” “连枢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现在正在休息,我这当娘的也舍不得唤醒她,还劳烦公公再多等些时辰,至于陛下,相信他会体恤连枢的!”苏沐眉眼之间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不许任何人拒绝。 叶公公心中叫苦不迭。 上京达官显赫家族甚多,若说他最不想去那两个府邸宣读圣旨,非月王府与连王府莫属。 月王府中那位,便是整个上京的人见他了都是避开点,可见对方的难缠程度,别说唤他王爷,若是对方能不折腾为难他就乖乖接旨他唤对方祖宗都可以,再者,那位小祖宗的住处,没些个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是不敢去。黄泉碧落,这是个寻常人会住的地方么?! 至于连王府,这位连王妃虽然看上去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毕竟是连王爷看上的人,又怎会如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别说是他了,就是陛下自己,见了这位也只有头疼无奈的份! 叶公公无奈,只能等着。 ------题外话------ 月拂,字无暇。八个字介绍:蓝衣绝水,霁月无暇!妥妥的美人儿,带毒的哦! 看阿九费了如此笔墨描写,就应该知道,月家小祖宗的戏份很足,阿九很喜欢! o(n_n)o哈哈~ 第15章 神医迦若 但是这样干等着未免有些尴尬,叶公公便缓缓开口,“王妃,当年的事情也希望您不要再怪罪陛下,毕竟世子折废了玉家小公子的双腿,而且当时容家大公子站出来作证,陛下就算是有心想偏袒都不行。” 三大家族,玉家仅次于容家,位居第二,连世子一出手就将玉家唯一嫡出公子给弄成了废人,自然要给玉家一个交代! 更何况,那位玉家小公子身后可不只是一个玉家,还有个谢王府! 苏沐眉间笑意淡了一些,不轻不重地开口,“本王妃怎么敢怪罪陛下?!” 听到这句话,叶公公唇角抽搐了几下,眉心微微一跳。您不敢,火烧御书房的事情您都做了,还有什么是您不敢做的事情?! 当初知道连世子被流放天穹时,连王妃连夜进宫见了陛下,陛下和连王妃为这一事起了争执,连王妃竟然直接当着陛下的面在御书房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救火及时,只怕御书房就真的被烧了! 不过事后陛下到底也没有追究连王妃的罪责,甚至将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他,其余的宫女侍卫太监全部被灭口。 “所幸现在世子从天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叶公公不敢接苏沐的那句话,只能轻声叹息。 “嗯!”苏沐端起茶杯应了一个字。 “王妃,羲和公主身子可还好?”叶公公再次出声询问。 闻言,苏沐的眼中浮现了一抹哀愁和忧伤,语气莫名低沉了几分,“慈恩大师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药吊着,连兮这孩子,与我之间缘分浅薄!” “王妃这是哪里的话,羲和公主和王妃的缘分自然极深,不然也不会是王妃的女儿。何况陛下早年派人打听神医落迦的下落,似乎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叶公公斟字酌句地开口。 神医落迦,医术卓绝,妙手回春,可活死人肉白骨! 苏沐的眼眸瞬间一亮,“有落迦的下落?” “暂时没有落迦的下落,不过陛下上次已经打探到了落迦徒弟的下落。” 苏沐亮起的眼神微微一黯,似乎希望又在一瞬间落空,“再有不到一年,连兮就十六了!” 叶公公没有说话,慈恩大师对羲和公主的批语,羲和公主活不过十六岁! “羲和公主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叶公公语气深沉地安慰。 苏沐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对着叶公公勉强地笑了笑,“那就借叶公公吉言了!” 这个时候,碧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叶公公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了苏沐的身边,“王妃,竹轩传来消息,说是世子已经醒了。” 叶公公长舒一口气,这位尊贵的世子爷终于醒了。 只是叶公公这一口气还没有舒完,碧云再次来了一句,“不过世子听说要进宫面圣,便又睡下了。”说到这里,还特意看了一眼叶公公的脸色。 叶公公苍老的脸僵了僵,神情似乎有些无奈和哀怨。 “这孩子,也太胡闹了!”苏沐轻声呵斥,不过眼中并没有任何苛责的表情,随即巧笑嫣然地看了一眼叶公公,颇为无奈地开口,“叶公公,要不你先回宫吧!连枢这孩子大概是对当年的事情心有怨气,待我同她说解一番自然会让她进宫。” 叶公公唇角再次抽搐了一下,一个将对陛下的不喜表现地如此明显,另一位帮衬着将不喜说成了怨恨,连王府的这两位,胆子还真是忒大了! “是,老奴这就回宫复命!”看这情形,他在这里坐到晚上估计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目送着叶公公离去之后,苏沐才勾了勾唇角,有些得意,“那个南宫振天,让连枢进宫肯定是为了今日连枢去三笙阁一事,我的儿子,自己还宝贝不过来,凭什么一回来就给他训斥!” 碧云有些无奈,“王妃,世子迟早还是要进宫一趟的!” 苏沐摆摆手,声音淡淡中自有一番思量,“无妨,先让南宫振天知道,五年前将连枢罚去天穹的事情,不是一纸婚约就可以补偿的!”且不说连枢是女子,这一纸婚约只会添麻烦,就算是男子,婚约之事也不是他南宫振天说了算。 这个补偿,他们连王府不要。 既然已经打算补偿,就补偿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竹轩。 又睡了过去自然是一个托词,连枢睡醒之后简单地喝了些清淡的粥,然后换了一身衣衫,依旧是一袭妖红,神色安静慵懒地坐在上好的檀木椅子上,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昨日那枚墨色的令牌。 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在妖异绝伦的容颜之上,投下一层薄薄的阴影,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流风。”低唤了一声。 一身淡紫色衣衫的流风推开门走了进来,“世子。” “回雪可回来了?”将墨色令牌随手放在木制案几之上,问。 流风摇头,“还没有回来。” “我出去一趟,若是回雪回来了,让她自己先去休息,晚上再来向我汇报。”骨节匀称,修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案几,缓缓开口。 流风惊讶,“世子,你要出去?” 连枢缓缓点头,“嗯。” “可是刚刚王妃才和叶公公说了你已经睡着了……”流风神情有几分无奈。 连枢勾唇妖娆一笑,“无妨,我睡着还是醒着,陛下心里清楚得很!” 第16章 传闻中的虐恋情深 此时,皇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上好白玉铺成的地面,朱红色的房梁,上面雕着各式各样的繁复纹络,殿中两侧各有三根镀金的柱子,上面分别盘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的南宫振天听着叶公公的回禀,本就深沉威严的容颜再次沉了几分,没有说话。 下面复命的叶公公则是胆战心惊地看着,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吧!”许久,南宫振天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开口。 叶公公松了一口气,果然,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像是月王府那位小祖宗,哪怕真的将天捅出了一个窟窿陛下都会替他顶着,这位连世子,估计也是一样。 “连枢只怕还是记恨着朕当年将他流放去了天穹!”南宫振天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陛下也是没有办法。”全臣在场,连世子废了的人是玉家唯一嫡子,而且还有容家那个不嫌事大的大公子掺和进来,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让连世子全身而退。 南宫振天沉默额片刻,“容晞呢?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京?” “听消息,似乎是明日。”叶公公如实道。 南宫振天一声冷笑,“早半个月前让他回来不回,现在连枢前脚抵达上京他后脚就跟着回来!” 叶公公很是识趣地没有说话。 连世子和容家大公子以前是极好的朋友,但是那次宫宴,先是连世子不知为何忽然折废了玉小公子的双腿,然后容家大公子不仅没有帮自己兄弟,还替玉家小公子出头,这个中的纠缠,在上京人的心中不知道脑补出了多少个恩怨情仇的版本。 有说连世子和容家大公子之间关系本来就不好,只是那一个正好借玉家小公子之事爆发,也有说容家大公子迷途知返,不再与连世子为伍,更有甚者,说是连世子和容家大公子同时看上了玉小公子,但玉小公子属意容家大公子,连世子一怒之下废了他的双腿,容家大公子也怒了,兄弟反目,直接为自己心爱的人作证,将这么多年的兄弟送去了天穹,自己也二话不说地去了地涯。 这些传言中,因为最后一个最有恩怨纠葛,也最能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所以大多数都愿意相信这个颇为凄怜的故事。 是以,也有传闻说连世子,玉家小公子以及容家大公子三人皆有断袖之癖,喜好男风。 四公子中的三人都有断袖之癖,这个消息一出,瞬间碎了不少上京女子的芳心! “好了,你下去吧!”南宫振天摆摆手,吩咐道。 “是。”叶公公俯身,走出了大殿。 走出大殿之后,叶公公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以后再有去连王府和月王府差事,反正他是不去了! 上京郊外。 夕阳余晖撒落大地,映照着夕阳的湖水中,除了倒映天空的湛蓝如洗之外,还沾染了几抹夕阳橙红色的瑰丽色彩,使得这方湖泊,更加静谧无垠。 湖岸,是一片漫漫青草,长势极好,绿茵茵的一片,几棵杏花树没有规则地排列着,散发着浓郁馥雅的清香,连空气,都是泛着淡淡的幽香。 其中一棵盛放地极好的杏花树下,靠着树干坐着一位白衣男子,男子两腿伸直,交叠在一切,俊朗如流云的容颜带着几分淡淡的浅笑,墨色的发上,白色的衣上,都落下了雪白的杏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流旖旎。 没多久,一道妖红色的艳治身影从湖畔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连枢,这里!”远远地,白衣男子只能看见那道红如泣血的身影,对着她招了招手。 抬眼看了一下杏花树下的那一道身影,连枢清魅凉薄的精致容颜依旧,朝着白衣男子所在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过去,姿态端是从容隽雅。 当白衣男子看清连枢容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微微一顿,就连飘落的杏花正好落在他的唇边都没有任何反应。 “连枢?”半晌,用了一种不是太确定的声音开口。 连枢抬眸似笑非笑,深邃而又妖娆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那人,“南宫楚,本世子不过离京五年,便识不得本世子了?!”一启唇,便是泠泠冽冽如玉碎的声音,寒凉与妖魅共存。 “自然是识得的,只是下意识地惊艳一下而已,毕竟,除了你连世子,也没有其他人能将红衣穿得这么绝世魅然!”南宫楚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柄扇子,以扇祗手,笑地悠然。 心中暗叹:连枢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似是想到什么,南宫楚眼底浮现了一抹戏谑,颇为感叹地开口,“若对象是你,这般容貌,便是断袖一回又何妨?!”除了那位总是病恹恹却眉眼带着戾气的月拂,这么多年,他还真没有见过容貌之上能与连枢比肩之人。 上京四公子,玉子祁和容晞这五年从未出现在人前,暂且不知,仅看连枢和月拂,就知道,单看容貌,确实是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上京世家公子不知凡几,像连枢这样的容貌,还真的找不出几人。 “断袖?!”连枢眉梢微挑,意味深长地吐出两个字,魅然的丹凤眼,带了几分探究地落在了南宫楚的身上。 南宫楚用扇子抵着光滑的下颚轻轻一笑,“对了,连枢,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那天宫宴之上的事情,已经不知道被那些人传的有多少个恩怨情仇的版本了!” “哦!”连枢似笑非笑,尾音故意拖长了几分,有些幽魅旖旎,还有几分危险,“不妨说来看看!” 南宫楚用手撑着下颚,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连枢,“那次宫宴之上发生的事情,大家都说你是爱而不得才出手废了玉子祁的双腿,至于容晞,则是为了替心爱的人出头才出来指证自己的好友兄弟,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最后三人都是天各一方,这可是好一段虐恋情深呢!”说话的时候,南宫楚还故意用那种哀痛婉转的语气阐述着一切。 第17章 登门拜谢一番 冷艳绝伦而又精致恣意的面容瞬间阴沉了不少,一双细长如魅然之狐的丹凤眼半眯半睁,危险幽冷的光芒如四散的流云在眸中轻缓流转,“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压着声音重复了这八个字。 闻言,南宫楚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下意识地瑟肩,本来靠近连枢的身子也往身后的树干后稍稍倾了那么几分,故作不满地开口,“喂喂,连枢,这可不是我说的!” 虽然他想看戏,可是,表示并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去。 却忽然,连枢唇角一勾,魅色天成的精致容颜一瞬间就带了妖娆之色,妖治旖旎的笑轻轻浅浅,一双眸子极为幽深,却是定定地看着南宫楚,深邃地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古井无波。 倾身缓缓上前,语气幽然地唤了一声,“楚楚!” ……楚楚?!南宫楚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里面缓过神来,便被连枢的下一句话惊地差点跳起来。 连枢凑近了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楚,眉梢眼角带了一抹妖娆之意,声音低沉婉转,魅意不绝,“若是本世子确实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呢?!” 南宫楚:“……” 瞠目结舌地愣神半晌之后,南宫楚才抽搐着嘴角开口,“连枢,即使天穹条件艰苦,也不至于一个女子都没有从而让你喜欢上男子吧?!” 连枢眉梢一挑,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翕动了几下,语气妖娆暧昧地开口,“我突然发现原来楚楚也是生地极好的。”说话的时候,颀长的身子不经意之间又靠近了几分。 南宫楚身体一僵,脸色微微凝滞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连枢,“连……连枢,我长的不好看的。” “哦!”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有些魅,有些惑,有些妖,有些……耐人寻味。 南宫楚再次让身子后倾了几分,没有任何缝隙地抵在梨花树干上,连枢半伏在他的身上,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一只放在如茵的草地上,另一只卷起了南宫楚的墨发,在修长的指尖缠绕了几圈,这种姿态,看上去甚至旖旎。 “要不……你还是去找玉子祁和容晞吧,再不然的话,月拂也可以啊!”南宫楚讪讪地道。 “如果本世子就是看中了你呢?毕竟这么多年情谊了。”连枢用手撑着下颚,缓缓摩挲着,一双眸子没有任何偏差地看着南宫楚,语态幽然。 “连枢,我确定自己喜欢女子,而且,这么多年,我对你真的只有兄弟之情哇!”看着越来越近的连枢,南宫楚大喊出声。 空气中传来微不可查的细微波动,连枢和南宫楚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谁在跟踪你?”连枢并未起身,姿态容色皆慵懒到了极点,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魅然。 南宫楚侧目看了一眼刚才传来空气波动的地方,那里是一丛茂密的树木,此刻,正在以极其细小的弧度摆动着。 “除了我那几个兄弟还有谁?!”南宫楚的声音有些淡,也有些嘲讽,更多的则是漫不经心。 “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能够平安长大还真是恭喜!”连枢看了一眼南宫楚,似笑非笑地开口。 “谢谢啊!”南宫楚嗓音凉凉的,没怎么有诚意,极为敷衍。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连枢,“诶,我说你怎么还趴在我身上?” 连枢没有动,眨了几下如妖似魔的眸子,再次倾身靠近,再次暧昧地开口,“话说这些年在天穹本世子对楚楚甚为想念呢!” 听着连枢的话,南宫楚唇角猛然抽搐了两下。 “细细看来,其实我们楚楚长的也确实是龙章凤姿,不如,就……从了我吧?!”说完之后,还伏在南宫楚的脖颈处轻轻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带了极为浅淡的罂粟清香,不浓烈,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 南宫楚额间青筋跳了几下,咬牙切齿地看着身上的人,“连枢,你够了!” “哈哈……”连枢放声大笑,妖治绝艳的容色更加旖旎靡丽,绝世无双,一身似泣血的红衣也更加靡艳。 南宫楚有些无奈,只能黑着脸看着笑得妖娆的红衣少年。 春风过境,绿草如茵的湖岸边。 南宫楚一身简单白衣,靠坐着梨花树干,在他的腿上,枕着一位红衣少年。 连枢一袭妖红色的衣衫,红地几乎下一刻就可以滴出血来,悠闲散漫地躺在草地上,将头枕在南宫楚的腿上,绿草,红衣,墨发,三种极端的颜色,此刻,不仅没有丝毫突兀,反而相得益彰,错落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听说你初回上京就去了三笙阁?”低头看着连枢,南宫楚淡淡地问。 连枢不以为意地侧了侧身子,把玩着南宫楚系在腰间的碧色玉珏,“你消息倒是灵通!” 南宫楚失笑,无奈地开口,“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这件事情已经是整个上京都知道了,听说皇后还因为这件事情极为震怒!”连枢虽然今日才回京,可是,放眼整个上京,关注连王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连枢作为连王府世子,下一任的连王爷,受到的关注自然只多不少。 至于皇后,安洛离是她捧在手心长大的,疼宠方面比起太子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对这桩婚约就不满的她,可想而知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如何发怒。 连枢只是勾了勾唇,精致绝伦的面容之上,除了妖异魅惑未见其他的神色。 淡漠而又妖娆地笑了笑,幽深的眼底没有一星半点的笑意,声音凉薄近乎无物地开口,“陛下御赐婚约,她除了能生生气发发怒还能做什么?!”话语说到最后,极为嘲讽。 南宫楚也不反对,这桩婚约,从父皇的态度来看,是极为坚定的,别说是安家人,就算是连枢自己都未必能推辞得了。 “如果安家人有本事将这桩婚约折腾完,本世子还得登门拜谢一番!”连枢侧着身子面朝南宫楚,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薄凉与妖异。 ------题外话------ (*^▽^*)各位小仙女早晨!据说,压轴出场的,总会是最好的,比如我们的玉小公子!就是这个轴吧,可能还要再压几天! 第18章 洞房你要怎么帮我? 闻言,南宫楚的面色怪异了几分,“你不想娶安洛离?”毕竟安洛离无论是出身,性子,容貌,放眼整个上京都再难找到可以比肩之人,唯一可以与之匹敌的就是双姝之一的顾听雪。 只是,论出身,顾听雪到底还是及不上安洛离。 安洛离是安家嫡女,父亲是三大家族之一安家家主,哥哥是东凌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姑姑是当今皇后,更有一个待她极好的太子表哥,她身份之尊贵,甚至超过了皇室那些公主。而顾听雪不过是顾家收养的孤女,连庶女都不如。 连枢看了一眼南宫楚,“如果你想娶我倒是可以帮你?!” “怎么帮?”闻言,南宫楚反而不着急说自己是否想娶对方,而是更好奇连枢要怎么帮他。 不知道连枢什么时候将那枚玉佩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听到了南宫楚的话,缓缓开口,“打晕,拜天地,直接洞房!” 南宫楚:“……” “你别担心,洞房我也可以帮你。”又重新将玉佩系好,连枢揪了一根青草放在手中。 南宫楚唇角抽搐了一下,几乎是迟钝地问,“洞房……你要怎么帮我?” 修长的手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巴,半晌之后,才颇为深沉认真地开口,“不是有那种……嗯……让人发/情的药!”中途,还停下来思忖了片刻。 南宫楚的脸色瞬间僵住,有些难看。发/情?! “好像还有壮阳的!”连枢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是清凉而又妖娆。 南宫楚的脸色有些发青。 半晌才缓和过来,看了一眼连枢,凉凉地开口,“我觉得有你这样的朋友,还是不要成婚了比较好!” “看不出来,你为了我竟然都不想成婚了,还说不是喜欢我!”连枢眸子忽然一转,魅色无双,语调幽然。 南宫楚:“……”僵着脸色看着连枢半晌,无言以对中。 “你在天枢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鬼!”最后,南宫楚一脸嫌弃地看着连枢,道。 连枢勾唇妖娆一笑,修长如玉的手直接勾住了南宫楚的脖子,仰头看着他,殷红如泣血的唇微微一启,“你要不要试一试?” 南宫楚浑身僵硬,感觉到脖子上那冰凉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双手,皱了皱眉,低头认真地看着她,有些担忧地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有一丝温度,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连枢看着南宫楚半晌,目光幽幽,“楚楚,你是不是抓错了重点?” 南宫楚眉尖都抽搐了一下,没有再问这件事情,而是记在了心中。 “那这一纸婚约你打算怎么办?”南宫楚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连枢懒懒散散地松开手,依旧转着把玩手中那一棵草,“不希望这一纸婚约成真的,未必只有我连王府!” “你指的是皇后还是安家?” “都有吧!”连枢回答地有些漫不经心,也有几分诡异。 慢条斯理地坐起了身子,却也是挨着南宫楚坐下,整个人软地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地靠在他的身上,绝世魅然的面容之上,慵懒散漫到了极点。 “连枢,听说容晞也就这两日抵达上京!”说完之后,南宫楚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连枢,再次挑了挑眉梢。 “嗯!”连枢应了一个字。 “你和他……”南宫楚看了一眼连枢,欲言又止,俊朗的容颜上有些纠结。 当年容晞和连枢,几乎是形影不离,连逛青楼楚馆都是一起,他自认为与连枢之间关系很不错了,可是,还是不及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天宫宴他没有和连枢在一起,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何况在这之后,当事人的连枢,玉子祁,容晞,三个人不是被送走就是在府中静养,这五年,上京中根本没有人见过他们。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南宫楚低头一看,看着挂在自己身上沉沉欲睡的红衣少年,瞬间黑线。 等连枢睁开双眸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至少,夕阳都已经全部泯灭在西方的群山之下,偶尔有几颗零散的星子点缀幽暗的天空。 连枢的眼中并没有那种初醒时的惺忪迷离,甚至于刚才其实她都并没有睡着,只是眯着眼睛懒得睁开而已。 两人没有再说话,而是踏着幽暗的夜色缓缓离开。 翌日。 日上三竿,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才不疾不徐地离开连王府,朝着巍峨皇宫而去。 清心殿。 南宫振天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坐在棋局前对弈,与他对弈之人,是一位颜色娇媚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着了淡绿色的宫装,面容生的自然是极为好看,面容白皙,俏中带媚,细长的眼睛里面闪着睿智的光芒,一眼看去,便知道这个女子除了容颜娇媚之外,也定然是个极为聪明的。 叶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南宫振天,又看了一眼那位女子,缓缓开口,“老奴参见陛下,参见婉贵妃。”这个婉贵妃可是个厉害的角色,没有任何身份背景,进宫不到一年就被封为贵妃,且一直圣宠不衰,便是清心殿这种地方,陛下都允许她出入。 “平身。”南宫振天看了叶公公一眼,声音极为威严。 “谢陛下。”叶公公站起身来,禀告,“陛下,连世子来了。” 南宫振天将刚从棋盒中拈起的一粒白玉棋子缓缓放回棋盒之中,“宣他进来。” “是。” 叶公公转身离开之后,聂清婉对着南宫振天淡淡一笑,“陛下,今日这局棋,看来是无法继续了。”然后站起来,福了福身,“臣妾先行告退!” “嗯,你先退下吧!” 连枢依旧是如血般妖红的锦衣,眉目精致,妖魅绝伦之间还带着几分张扬恣意,一身红到泣血的衣衫因为她的轻快的步伐在空中翻飞飘舞,带着拂落尘埃的美好,炫目地让人移不开眼。 看见连枢,聂清婉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不过眸中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擦肩而过。 第19章 无法直视的九泉之下 “陛下。”看见南宫振天,连枢也没有行礼,直接站在大殿中央,就那样不卑不亢地看着南宫振天。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只是眸色微沉了几分,盯着连枢半晌,听不出喜怒地开口,“怎么?昨天朕还请不动你了?” “一路奔波,昨天确实是乏了,陛下恕罪!”虽然是说着请罪的话,话语里面却没有任何恭敬之色,甚至那张精致的容颜,都依旧是云淡风轻。 连枢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表情让南宫振天有些发怒,最后怒极反笑,冷冷道:“看来在天穹这些年倒是半点没有改变你的性子!” “多谢陛下夸赞!”连枢站在大殿中央,慢条斯理地开口。 南宫振天:“……” 他何时夸赞了他?! 似是想起正事,南宫振天微沉下脸,神色威严地看着连枢,“连枢,昨日之事,你可知罪?” “不知。” 南宫振天的话音刚落,连枢清清淡淡的回答,语速轻快,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 这样的情形,让南宫振天为之气结,面色也是一片冷沉,“朕御赐婚约,安家未来的大姑爷,你竟然还敢公然出入三笙阁那种地方?” 连枢沉吟了半晌,妖魅的眸子望向南宫振天,似是颇为赞同他的话,“光明正大前去确实不好,那我下次会注意一些!” 南宫振天一噎,随即面色更恼了,一双威严的眸子冷冷地瞪着连枢,“你还想有下次?” “寻欢作乐,男儿本色。”连枢一摊手,答地理所当然。 南宫振天又是一阵气结,却也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连枢,“看来罚你在天穹五年果然还是太少了!” “我本来也没想着回京,在天穹有美酒美人,还无人管束,我乐地逍遥自在。”天生带着一丝魅意的眼眸微微挑起,神色之间,似是有几分遗憾。 看着连枢颇为遗憾的表情,南宫振天被气笑了,“朕就不该让无妄城城主关照你。” “那我如果真的死在了天穹以后陛下九泉之下定然也不好向我父王交代!”连枢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 南宫振天整张脸都黑了,“你在诅咒朕?”还没有谁敢在他的面前提起他的九泉之下! “不敢。”连枢道。 南宫振天只是冷哼一声,明显不相信连枢敷衍的话,不过也没有再计较这句话,而是用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开口,“你和安落离的婚约朕已经下旨了,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朕定然轻饶不了你!” 不过,效果并不明显。 连枢根本就不畏惧他的威胁,一身红衣,艳治张扬,“那婚约是你赐下的,我又没有答应!” “可是你的母妃和安家都已经接旨了。” “下旨的人是你,接旨的人是母妃,反正和我无关,大不了谁接旨谁娶!”连枢对此,很是漫不经心。 “简直胡闹!”南宫振天厉声呵斥,随即声音冷厉而又不容置喙地开口,“反正这婚约,朕已经下旨了,容不得你不娶!” 他是帝王,九五之尊,亲自颁下的圣旨怎么能轻易收回,成何体统! 见连枢面色不虞,南宫振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安落离是朕看着长大的,无论是容貌,家世还是性子,都是没得挑的,上京不知多少世家公子梦想着娶她为妻,将她许配给你,朕还觉得是委屈她了呢!”最后一句话,带着十足的嫌弃。 “将我贬去天穹那个地方五年,现在这样做还不就是为了他日九泉之下不至于无颜见我父王!”连枢看了一眼南宫振天,哼哼唧唧地不满开口。 又听到九泉之下,南宫振天眉头跳了跳,不过心中却松了一口气,连枢终于还是将话题回到了贬去天穹这件事情上,看来五年前那一次,连枢肯定记恨死了自己,面上却是看着连枢,不怒自威地开口,“当年你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罚去天穹已经是朕格外开恩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精致魅然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看着这样的连枢,南宫振天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威严的眸子深邃了几分,对着她语重心长地开口,“连枢,你已经不小了,连王府不能再由你母妃撑着了,好好收敛心性,不可再任性妄为了,毕竟,你父王母妃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一直这么纨绔不化,如何对得起你父王的在天之灵?!”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日后九泉之下好见我的父王!”连枢站在殿中,一身红衣,精致的玉颜带了几分不以为意与漫不经心。 南宫振天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狠狠地瞪着连枢。他已经完全无法直视九泉之下这个词了。 随即无奈地摆摆手,“算了,念在你初回上京,昨日之事朕也就不再计较了,但是日后你得给朕收敛一点,安家毕竟是三大家族之一,皇后和太子皆算是安家人,你若是做的太过便是朕也帮不了你!” 连枢蹙眉,“就不能退掉婚约么?” “朕御赐婚约,你竟然还想着退婚?!你当朕的圣旨是什么?”南宫振天被气笑了,望着连枢冷冷地开口,然后又威严地添了一句,“朕费尽心思替你选了一门好亲事,以后你如果敢乱来,让朕听到什么消息,看朕不剥了你的皮!” 连枢一摊手,“既然这样,那我无话可说!” 南宫振天又是被连枢的表情和话语一噎,神情放软了几分,缓缓开口,“安洛离是安家唯一嫡女,容貌和性子家世在上京无人与之比肩,再者,你若是娶了她,和安家便是姻亲关系,有什么事情安家定然会照拂一些,这对连王府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依旧是刚才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我可以不退婚,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连枢缓缓开口,一双眸子一片幽深,沉不见底。 “说吧!”南宫振天的眸子深沉了一分,幽幽地望着连枢。 沉默了半晌,连枢缓缓开口,“我在天穹有一位朋友,我想带他离开。” 南宫振天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本就深沉的目光又深了一些,“你那位朋友是谁?” 连枢既然向他开口,那么足以说明那个人是他亲自下令流放至天穹的,定然是有罪责在身。 “当年云家小公子,云夙止。” 第20章 太后有请 连枢的话语一出,南宫振天的脸色瞬间一变,半眯起眼睛看着连枢,辨不出喜怒地开口,“朕竟不知你与他也是好友?!” “初到天穹,曾蒙相助!”连枢淡淡地开口,话语里面,依旧带着从未化去的凉薄妖魅。 “连枢,你可是云夙止的身份?”定定地望着站在大殿之中的红衣少年,南宫振天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空中的气氛沉闷了不少。 “知。”连枢的声音,清魅间带着不经意的妖娆。 “那你还要保他离开天穹?”南宫振天的脸色又是一沉,声音已经冷了几分,还有帝王威严与气势。夙止是他当年亲自派人送进天穹的,这辈子,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出来。 “是。” “云家当年参与谋反,是为九族诛灭之罪,若不是你父王和月拂之父亲自求情,当年便是云夙止朕都不会留着他。”南宫振天神情严肃冷漠,厉声道。 “夙止不会以云家后人的身份出现在上京。”连枢抬头看着南宫振天,与他对视,目光和语气都没有丝毫退让。 南宫振天的眸子又沉了一下,眯起眼睛威仪而又危险地看着连枢,沉声问,“你当真执意如此!?” “是。”连枢毫不犹豫地回答。 一直盯着连枢,南宫振天的眼眸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沉。 最后,南宫振天大概是对将连枢流放到天穹五年感到些许愧疚,看着站在殿中红衣少年的身影许久,终于轻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故作严厉地开口,“能在天穹平安长大,那个云夙止的心思肯定不少,朕不限制你与他来往,但是,还是希望你多留一个心眼,毕竟,这上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连王府!” “是。”连枢应道。 南宫振天摆了摆手,“那你先下去吧!”在连枢尚未转身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又补充了一句,“连枢,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任性了,连王府还得靠你撑起来!” “连枢知道。”说完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妖红色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为惊艳的弧度,凛冽异常。 看着那道魅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殿中,南宫振天的目光稍微深沉了几分,也带了几许无奈之色。 连枢离开清心殿不久,刚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就有一位颇为秀丽的小宫女走上前来。 “参见连世子。”那位宫女俯身行礼。 “何事?”连枢妖魅的眼眸一抬,漠不关心地瞧了对方一眼,声音亦是淡淡的。 “连世子,您多年未曾归京,太后一直记挂着,今日知晓世子进了宫,特意让奴婢来请世子去一趟慈宁宫。”这位宫女的声音恭敬有礼,表意清晰。 “走吧!”说完,艳治的红衣拂过一旁雍容富丽的牡丹花,再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而那丛牡丹花,花瓣纷飞之际,也在稍稍摇曳,掀起一地落白。 约莫一刻钟之后,连枢便到了慈宁宫。 随着一道尖细的“连世子到”,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传来了慈祥而又感慨的声音,“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 太后穿着一身灰墨色镶金边的太后宫装,年逾六十却因为保养地极好脸上连皱纹褶子都没有分毫,甚至还可以隐约窥见当年的风华,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沧桑而又慈祥的目光一直落在宫殿门口,似乎是在期待什么,看上去,便给人一种祥和易亲近的感觉,慈眉善目。 太后身边侍候了多年的钱嬷嬷见状,笑了笑,附和道:“是啊,终于回来了,这上京没了连世子,可不冷清许多!” 在这些说话声中,连枢缓步走了进来。 一袭红衣,妖红如血,面容精致,白皙无暇,眉梢眼角自带着一股魅然之意,似魅惑世间的妖,似初临人世的魅,却偏生在魅惑到极致之间还有着一分清冷薄凉,妖魅与凉薄两种气息杂糅在一起,妖异孤绝,於我沉沦。 “参见太后!”连枢并未行跪拜礼,只是微微俯身算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太后愣了半晌,含笑地点头,“好好好,我们连枢终于长大了!” “快上前让哀家看看!”太后对着连枢招手。 连枢依言上前,在距离太后七步距离的时候站定。 太后将连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声音有些低沉哽咽地开口,“你瘦了!这五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好?”随即喃喃地道:“都怨哀家,若不是陛下为了讨哀家欢心就不会有那场宴会,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当年事情是连枢一时冲动,怎能牵扯到太后身上。”连枢的声音,自带妖娆妖魅。 钱嬷嬷看了一眼连枢,缓缓开口,“连世子,这五年,太后一直觉得对你有愧,又担心你在天穹过得不好,连睡觉休息都不曾安宁。” 闻言,那张魅惑众生的容颜浮现了一抹笑意,“这些年我在天穹很好,太后无需记挂此事。” 话音初落,便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红木盒子,“这是连枢不久前所得的东海鲛珠,不仅可以驻颜留芳,还有安神宁心的作用。” 太后嗔怪地看了连枢一眼,神色却依旧慈祥,“都已经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的人了,还讲究什么的驻颜留芳!” “在连枢心中,太后可不老。”连枢笑着打趣,魅然的声音增添了一抹妖娆之意。 “就你嘴甜会哄人,哪像月拂那个小子,哀家早晚有一天要被他气死!”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太后的眼中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反而从眉梢至眼角都盈满了笑意。 连枢淡笑没有说话,只是眉梢微不可见地上挑了一分。月拂,月王爷,上京霸王,月王府小祖宗! “对了,你母妃现在可还好?”太后问。 连枢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尚可。” “哀家上次听陛下说,已经寻到了落迦的徒弟,相信很快就会有神医落迦的下落,让你的母妃别太忧心,顾念身体,再说了,连兮这孩子,是个聪慧的,上天定然不会薄待她的!”太后安慰地开口。 “但愿吧!”连枢亦是有些感慨,一身妖红色锦衣之上的妖魅,都散去了那么一分。 第21章 给玉小公子赐婚? “你既然已经回京了,有空就常来宫中多走动,我这个老婆子啊,年纪大了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想找人说说话,热闹热闹!”太后看着连枢,笑地慈祥。 连枢颔首。 “还有,你和落离那孩子的婚约,哀家也是赞同的。落离家世好,性子和容貌也是没得说,成婚之后,你可得好好待她,不然即便你是苏沐的儿子哀家也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到最后,太后慈祥的脸上故意带了几分威严之色。 一旁的钱嬷嬷也笑着开口,“世子,这桩婚约当时皇后可是怎么说都不同意呢,若不是太后与她周旋拖着,安家小姐指不定就是别人家的了!”上京双姝之一的安家小姐安洛离,若不是一直与玉家小公子玉子祁有婚约,只怕上门提亲的人能将安家门槛踏平,现在不过刚同玉家退婚三日,赐婚圣旨便送到了连王府和安家,圣旨上还盖上了太后的印章,可见陛下和太后对这桩婚约的重视程度。 也可以看出,对连世子的宠溺。 毕竟,当时连世子都尚未回到上京。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狭长的丹凤眼,忽而深了一分,里面划过一抹未明的情绪。 太后又留了连枢一会儿,等到近晌午的时候,本欲挽留连枢用午膳,连枢拒绝之后才放连枢离开。 离开之后,太后端起手边冒着氤氲热气的香茗,淡金色的长指套不经意地划过玉杯杯面,有些深沉地开口,“钱嬷嬷,你觉得连枢这孩子与五年前相比,如何?” 钱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自太后进宫就一直侍候她,很多事情自然是看地分明,沉默了一下,才斟词酌句地开口,“更加恣意张扬,更加深沉莫测。” 怎么说呢,就是恣意张扬之下令人完全猜不出他的想法。 这位连世子,在天穹五年,估计经历了不少事情。 也是,天穹,那种地方,基本上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当年连世子被送过去才十一二岁,在那里待了整整五年,如何能没有一丝改变。 茶杯的水汽氤氲了太后的神色,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深沉,“当年连枢毕竟是废了玉家唯一嫡子玉子祁的双腿,若是不如此,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随即一声轻叹,“毕竟玉子祁身后,除了一个玉家还有一个谢王府,谢灼这些年虽然不在上京,而且行为放肆不羁,骄奢淫逸,但是,好歹是玉子祁的母亲,当年那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你以为她当真不会插手么?!到时候,只怕就是连王府同时对上谢王府和玉家,占不了好处的!” 所以那个时候,对于皇上将连枢贬罚去天穹才没有求情。 提到谢灼,钱嬷嬷的眉微皱了一下,“太后,这些年长阳郡主言行举止也未免太过了,谢家和玉家竟也没人劝她收敛一些!” 太后也有些头疼无奈,“玉腾和谢灼之间的关系,在上京到现在都是一个谜,至于谢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世子谢如风他们已经管不过来了,那还有机会去规劝这个已经出嫁了的谢灼!”所以,玉家不管,谢家不问,导致了谢灼这些年放纵到了极点,另辟府邸居住,豢养男宠面首,出入身边都有十几二十名面容姣好的男宠相随,风评简直差到了极点。 “倒是苦了那位玉小公子!”钱嬷嬷轻声叹道。摊上那样一对父母,又被连世子废了双腿,这一生,就算是毁了。 太后没有说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吩咐道:“你去寻些世家女子的画像以哀家的名义送去玉家的桫椤之林。” “太后,您是要给玉小公子赐婚?”玉家的桫椤之林,是玉小公子玉子祁居住的地方,送画像过去,其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点头,“给连枢和落离赐婚一事,到底是皇家驳了玉家面子,也亏欠了那孩子!” “是。”钱嬷嬷点头。 凤延宫。 安娴静保养地姣好的面容有些冷沉,“陛下和太后召见连枢肯定是为了婚约那事!?”安家和连王府那一纸婚约,太后和陛下可都是满意的。 孙嬷嬷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侧。 “我安家最优秀的女子,如何能嫁给连枢那个草包?!”说到这句话,安娴静雍容华贵的脸色都冷沉了几分,甚至染了一丝狠厉之色。 “皇后,这件事情已成定局,而且,落离小姐也已经同意了!”孙嬷嬷提醒。毕竟是帝王赐婚,当初皇后极力反对已经让太后很不高兴了。 安娴静沉默了片刻,看了孙嬷嬷一眼,思忖了片刻之后,问,“书锦今日什么时候回京?” “今晨落离小姐传来消息,说是大少爷因为一些事情在烟城滞留了一日,明日午时才能抵达上京。”烟城与上京毗邻,明日这个时候就可以抵达上京。 安娴静轻叹了一口气,“只能看看书锦到时候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对于那位侄子的能力,她从来不会怀疑,日后若是太子登上皇位,书锦定然是最有能力的辅臣。 另一处。 连枢坐上马车刚驶离皇宫,就被骑着马的容逸给拦了下来。 “连枢连枢,我告诉你,我大哥回来了!”容逸一脸兴奋地对着容连枢开口。 从马车里面探出了一张精致绝伦的容颜,五官不是无一精致到挑不出任何瑕疵,就像是山水墨画一般,却不是那种清雅出尘的气息,而是清魅妖异,亦正亦邪地那种,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容逸再次失神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着她龇牙一笑。 “容大现在在哪里?”连枢淡声询问。 稍稍反应了一下,容逸才反应过来,连枢口中的容大所指之人就是自己的大哥,目光有些古怪地看了连枢依言,如实道:“大哥在三笙阁!” 大哥和连枢不愧是好兄弟,两个人离开上京五年,初回上京做的第一件事情都是一模一样,都是尚未归家就去了三笙阁。 连枢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对着正在驾车的流风回雪道:“去三笙阁!” 听到连枢的话,容逸又是一愣,忙道:“连枢,你还是不要去三笙阁了,我去给你把大哥喊回来!”连枢刚因为去三笙阁的事情被召进皇宫训话,现在可不敢让连枢再去三笙阁。 “不必。”连枢淡声道。 “可是你和安洛离……”连枢和安洛离之间毕竟有圣上御赐婚约,昨日已经下了安家面子,连枢现在怎么还敢去三笙阁?! “无碍。”连枢声音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 ------题外话------ 期待明天吧,连世子和月小祖宗第一次对手戏! 至于玉小公子,似乎小黑屋关地太久了,过几天补偿他(*^▽^*) 第22章 春风一度VS良宵一夜 两刻钟之后。 马车在三笙阁前缓缓停了下来。 连枢下了马车之后,对着流风回雪吩咐道:“你们先回王府吧!” 闻言,流风回雪直接驾着马车离开。 “连枢,大哥就在你们以前经常在的那个雅间,我先去将追风安置妥当。”说完就牵着自己的马朝着三笙阁的另一条路走了过去。 追风就是他最宝贝的骏马,大哥送给他的汗血宝马,上次因为在追连枢,情急之下才将追风交给了三笙阁的小厮,然后……追风就因为吃了那些粗糙的马草回去就拉肚子了,折腾了他一宿,心疼死他了。 连枢直接往三笙阁中的三笙缓步而去。 以前她和容晞也经常会来这里厮混,因此,洛娘特意给他们空出了一个安静别致的院落。 走到那一座院落门口,连枢发现,这座院落旁边竟然新建了一座院落,布置格局与这里差不多,甚至站在二楼长廊之上,还能将那个苑落院中一切收入眼帘。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连枢妖魅的容颜之上有些许意外。 走到那个院落前,便看见了湖水之上的汉白玉池台之上,有几道身姿妖娆,衣着暴露的舞姬,池台的外围,围坐着一圈穿着白色衣袍的乐师,或抚琴,或吹箫,或击鼓,或奏笛。 各种乐器,应有尽有,但是,演奏出来的节奏却是极为齐整,音律极美,可见这些人的乐律之高超。 舞姬动作优美,腰肢扭动灵活如蛇,舞姿翩然,容貌个个都是极为出挑,就连那些乐师,都是清一色的俊俏男子。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凉亭中半卧半坐地靠着软榻的蓝衣男子。 男子一身魅蓝色的锦衣,站在连枢的位置,只能看见颀长清癯的身影,优美精致的侧脸轮廓,如瀑的墨发,以及握着白玉酒杯的那一只骨节修长清瘦白皙的手。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依旧风华绝代。 “斟酒。”就在连枢思忖对方的身份之时,凉亭中,传出了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冰凉清冽,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有些阴冷,荡漾在心中,只有一片寒凉之意。 而凉亭之中,除了那位男子,空无一人。 连枢眸色妖娆地看着,狭长的丹凤眼划出了一抹意味深长,寂寂沉默。 下一瞬,那个魅蓝色衣衫的男子缓缓侧过身子。 容颜生的极美,五官精致,白皙如玉,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犹如上好的凉玉精雕细琢而成,只是,脸色较之常人而言有些许苍白,眉目之间也有几分病倦之气,看上去便有些苍白孱弱。 那双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不见波澜,在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之上,最为精致的还是左眼眼尾之处的那一点墨色泪痣,泪痣是一朵缩小版桔梗花的形状,使得他整个人都多了一分幽凉邪气,妖寒入骨。 此时,那一双眸子,幽幽凉凉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两人相视,四目相对。 一双妖魅的丹凤眼,一双幽寒的凤目,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 “……斟酒!”半晌,月拂幽幽地开口。 连枢本就微挑的眉梢此时又上挑了几分,细长精致而又靡艳无双的丹凤眼,有些玩味,有些恣意,有些妖魅。 没有说话,步履不快不慢极其优雅地缓步上前。 月拂没有起身,依旧是姿态慵懒地靠坐在软榻之上。 连枢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唇一笑,如万千绝艳的罂粟在一瞬间盛放,勾魂夺魄。 微微俯身,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缓缓勾起月拂精致的下巴,“三笙中的人?”就连声音,此刻都艳治魅惑了几分。 月拂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冰凉,眼角的那颗泪痣的墨色似乎更深了,也有些危险。 “一晚多少钱?”连枢漫不经心地问。面前这人,长得还真是好看。 连枢这句话一出,瞬间,舞步停,乐音止。 池台之上,那些刚才还在载歌载舞的人,皆在一瞬间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天地寂静,空气凝滞。 似乎,连河岸上的梨花在风中飘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月拂阴冷的眼眸半眯半睁,眸眼之中,染了氤氲墨色与无尽危险,凉凉的,冷冷的,幽幽的,就那样看着连枢。 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无怒无乐,没有任何情绪。 削薄的唇微微一勾,划出了一个凛冽如冰的弧度,“多少钱?”将这三个字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极为缓慢地吐出一句话,“你的命,如何?!”话语很慢,近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 连枢捏着对方下巴的手稍微用力了几分,笑地妖娆无双,一双眸子,魅色无边,“若是你让我满意了,我给你取我性命的机会,如何?”连枢觉得自己已经很大方了,她都愿意给对方杀自己的机会。 至于杀不杀得了她,就看对方的本事了。 “那我岂不是很亏?”月拂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任由连枢捏着自己的下颚,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面,没有任何笑意抵达。 “你本来就是做这一行的,谈何吃亏?!”连枢勾唇道。 闻言,那些舞姬和乐师已经不仅是身体僵住,此刻,他们就连表情也彻底僵住,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这边凉亭中的情况。 王爷这是被人调戏了?! 他们能不能选择失明?! “倒是我长得如此绝色,寻常你的客人应该是比不上才对,所以,是你赚了!”连枢停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而且,以我的姿容,你该是赚大发了。” 月拂幽幽一笑,细长的凤眸细细地打量着连枢,“按你这意思,那我应该答应你才是?” 捏着月拂下巴的手改为缓缓摩挲,说不出来的旖旎暧昧,“那是自然,毕竟想和我春风一度的人那么多,本公子今日甚至愿意花钱睡你!” 闻言,月拂幽幽的笑意更深了,“巧了,想和我良宵一夜的人也不少!” 舞姬+乐师:“……” 我们什么都听不见,我们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春风一度,听不见良宵一夜。 ------题外话------ 这两个凑不要脸的╭(╯^╰)╮ 然后阿九想到这个场景却是莫名兴奋,哈哈^_^,来自玉小公子的死亡凝视! 以及来自亲妈的幸灾乐祸凝视加持……你们呢?o(n_n)o哈哈~ 第23章 吃玉米还是抠玉米? “你是三笙阁中的人,别说是想和你春风一度了,就是已经同你夜夜笙歌的人估计也不在少数!”似笑非笑地道。 月拂脸上丝毫不见恼意,微微绽唇,半眯起的眼中却带着凛冽的寒霜,连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滞,余下稀薄。 “不过,你的命,似乎不好取呢!”精致的眉梢微蹙,嗓音凉凉地开口。他若是取了连枢的性命,不,别说取她性命了,就是伤连枢半分毫毛沈青辞那个家伙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连枢轻轻一笑,修长的手顺着月拂的下巴抚上了他的眼角的那颗泪痣,慢悠悠地开口,“所以,你要努力一点,尽心尽力服侍伺候我,让我在床上为你神魂颠倒,这样也许你就能杀了我了!” 舞姬:在床上?! 乐师:神魂颠倒?! 这位红衣公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他们等一下可不可以和公子说他们刚才不仅失明,还失聪了?! 将手中酒杯放下,月拂眉梢眼角也带了一抹清幽凉寒,“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此,本公子就下次再来找你。”连枢勾勾唇,说完之后似乎是想起什么,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子,然后掏出了……半两碎银子。 将银子放在桌子上,连枢笑地妖娆,眉梢眼角自带魅意,“为了以防你说本公子吃白食,这银子就算是定金,待哪日得空了,我再来找你!” 看着连枢离去的背影,月拂脸上的表情愈加阴冷寒凉。 那些舞姬和乐师都战战兢兢地站在池台之上没有说话,生怕公子一个心情不好就将怒气发泄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做了那失火城门下的池鱼,白白遭了秧! 眸子转到木桌之上的半两碎银子,盯着看了许久,月拂忽然笑了。 伸手拿起那碎银子,削薄的唇微微一启,“倒是个有意思的!”话语很轻很淡,有些玩味,有些戏谑,还有几分冷凉。 忽然,略带着几分阴冷邪肆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舞姬乐师的身上,“你们刚才都看见什么了?”声音,极为阴沉。 舞姬和乐师齐齐摇头,“王爷,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自家王爷被调戏了这种事情,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这么近的距离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本王要一群瞎子和聋子何用?!” “……禀王爷,刚才的事情我们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为了不被王爷划定到废物的范畴,舞姬和乐师沉默了一下,顿时改了回复。 “什么都知道?嗯?”连枢的话语和表情,都有些危险。 “……是。”那些人硬着头皮回答。 “本王的事情也是你们可以窥视的?!”月拂苍白的脸色依旧,语气幽幽凉凉,带着说不出来的危险鬼魅。 “王爷恕罪!”那些舞姬和乐师瞬间跪了一地,神色无奈。那他们到底是看见还是没看见?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这时,一位穿着银色衣衫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件墨蓝色的狐裘披风上前,“王爷,起风了,该回府了!” 在看到池台之上跪着的那些人,俊朗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像刚才那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在现场,不然以王爷的性子,他们绝对逃不开惩处! 还好刚才他聪明,直接闪人了,不然的话,他绝对是第一个被罚的。 “你刚才跑地还挺快!”月一还未走到月拂身边,阴冷中还带着清凉危险的话语直接飘入了耳中。 月一下意识地点头回答,“尚可。”说完之后,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这句话不是正好承认了么?! “王爷,我错了!”月一瞬间跪在地上乖巧认错。 看着月一如此麻溜利索的动作,那些舞姬和乐师神色都有些奇异与不忍直视。简直不想承认如此狗腿没骨气的人就是他们月影暗卫的统领。 月一则是瞪了那些人一眼。知道什么,他这不是没骨气,而是审时度势,跟了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主子,没办法! 月拂苍白的唇一勾,似笑非笑,坐在软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中拿着披风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手一伸,一个巴掌大的湛蓝色小锦袋就落入了月拂的掌心。 而递过来小锦袋的人,与月一着了同色衣衫,较之月一的俊朗,此人的容貌明显就偏阴柔几分。 月拂从小锦袋中掏出了一颗玉米粒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说看,错哪儿了?!” 月一缓缓开口,一脸诚恳,“属下不该让陌生人进碎雪居,不该擅离职守置王爷于险地。” “这些?”见月一没有再说话,月拂轻飘飘且听不出喜怒地吐出两个字。 月一一愣,皱眉深思。还……有其他的么?! 又吃了一颗玉米粒,月拂才缓缓开口,“本王今日被人嫖了还差点春风一度,你身为暗卫,竟然见机溜了!” 月一:“王爷,属下是拿披风去了!”虽然他当时确实想溜,但是,主要还是替自家王爷拿披风去了。 “披风呢?”月拂漫不经心地问。 “在这……”月一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也是举到一半,就亲眼看着手中一寸衣料价值千金的披风在瞬间变成了齑粉,然后在自家小祖宗的一挥衣袖中,消散在空中的时候还糊了他一脸。 月一瞬间风中凌乱! 王爷,主子,小祖宗,这可是蓝火貂皮制成的披风啊,一寸千金啊,这么一件披风,好几百个千金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手中没有披风了! 他的物证没有了! 又丢了一颗玉米粒进嘴里,月拂继续开口,“不仅见机溜了,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眼中还有幸灾乐祸,是以,本王很不开心。” 月二有些同情地看了月一一眼,王爷不开心,后果很严重。 “王爷,我真的错了!”月一觉得,在王爷面前,他还是老实认错好了。刚才不应该幸灾乐祸的,心下顿时无比懊悔。 再次吃了一颗玉米粒,月拂拎了拎手中的小锦袋,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此,便罚你……吃两个月玉米!” 闻言,月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王爷口中的吃两个月玉米,是真真正正的这两个月内,除了喝水,能吃的东西就只有玉米,而且,还只能是生的玉米直接啃,而且的而且,还不能浪费。 因为玉米,是王爷的最爱。 “你若是想抠两个月玉米也行!”月拂给了月一选择的余地。 月一唇角抽搐了一下,笑比哭还要难看,“王爷,属下喜欢吃玉米。”他可不想坐在成堆玉米前一颗一颗地将玉米粒抠下来,不仅不能伤了玉米粒,还得颗颗色泽饱满,珠圆玉润。 他……实在是做不到啊! 第24章 你嫖了月无暇? 月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掌心的碎银子递给了月二,“找个巧匠,为这个碎银子弄个吊穗!” 月二怔了一些,微愣,神色有些疑惑不解,“王爷,为这块碎银子弄吊穗?” 小锦袋中的玉米粒已经没有了,月拂重新递给了月二,缓缓开口,声音莫名有些阴冷,“这是本王的卖身钱,也是连枢嫖本王的证据,待我将这个送给沈青辞,相信他的表情会很精彩!” 月二:卖身钱?!王爷,你其实就是想膈应一下沈少庄主吧! 离开之后,连枢回到了之前那个院落,尚未踏上露天的木制楼梯,就看见了从外面走进院落的容逸。 看见连枢的身影,容逸好奇地“咦”了一声,神色狐疑地看着对方,“连枢,你怎么还在这里?”他都将追风安置好了,这么长的时间,连枢干嘛去了?! “随便走走。”连枢淡声开口。 似是想起什么,容逸俊朗阳光的面容带了几分慎重之色,偏头看着连枢,道:“连枢,我跟你说,对面那个院子你最好不要过去。” 对面那个院子?! 连枢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雅致的院落,眼眸带了一些说不出来的玩味之色,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毕竟,以前就算是她和容晞欺负天家皇子公主,容逸都是在一边看着,有时候甚至还会上前帮腔欺负。 容逸顿了一下,定定地开口,“因为那个院落的主人,不好惹。” “哦!”连枢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有些施施然的妖魅幽幽流转,“那人是谁?”在容逸眼中,竟然还有她连枢不敢做的事情。 容逸正了正神色,一字一句地掷出三个字,“月无暇。” 连枢愣了一下,在容逸的目光下,眉梢浮现了一抹疑惑,“月无暇是谁?”上京月姓极为罕见,她所知道的也就只有月王府一家,而月王府现在只剩下了月拂一人,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个叫月无暇的。 容逸看着连枢沉默了半晌,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离开上京太久了,月无暇就是月拂,两年前陛下亲自赐他”无暇“二字。”陛下亲自赐字,可见对月拂的恩宠程度。 连枢挑了挑眉头,玉净花明的妖治容颜浮现了一抹意外。那个蓝衣男子竟然就是月拂?! 随即心中一声冷笑。无暇?!这个名字用在他的身上还真是讽刺! 那个月拂,绝对不是个善茬儿! “连枢,你最好不要去招惹月无暇,那家伙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是行事偏颇极端,手段阴狠毒辣,他出月王府不过两年,仗着陛下的宠溺,行为处事肆无忌惮,比你当年还要更加无法无天,上京之人都是生怕和他对上,毕竟,月王府这位小祖宗除了手段狠辣之外,还特别记仇,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当年的三皇子你应该知道吧,他够嚣张狂妄目中无人吧,上次得罪了月拂被他整治了一顿,被抬回宫中的时候,简直都不成人形,现在看见月拂就像是猫见了老虎一样,就差没给跪了!”偏生即便如此,陛下也舍不得对月拂如何,只是意思地让他进宫训斥了一顿! 他是真的担心连枢会和月无暇对上,虽然陛下也极为宠溺连枢,但是,月拂毕竟是陛下的亲外甥,太后的嫡亲外孙,关系比连枢亲近不少。 站在二楼长廊上,连枢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子,白皙修长的手轻缓地摩挲着下颚,细长的丹凤眼中,妖魅与玩味并存,勾了勾唇,“那如果得罪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那要看得罪程度了,不过,无论程度深浅,都决计不好就是了,毕竟,月拂可是上京百姓口中的‘宁让阎王下跪,莫与月王作对’的月王府小祖宗。你……” 似是想起什么可能,容逸话语瞬间顿住,僵硬着脖子抬头看向连枢,“你……你不会是得罪月无暇了吧?” 连枢沉默了片刻,在容逸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我刚才……”说出了三个字之后,突然停顿了一下。 容逸凑近了几分,仰头看着连枢,屏住呼吸等着连枢的回答。可千万别是得罪了月无暇!?! “嫖了他!”连枢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只留有一丝靡魅的妖娆。她不仅嫖了,还付了定金,虽然只是半两银子。(阿九式嫌弃脸:半两银子嫖那样一个绝世美人,你也拿得出手!) 容逸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连枢,“嫖嫖嫖嫖嫖嫖嫖……嫖了?!”这个消息,让容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想说的不过两个字却硬生生被他打了七八个结。 连枢神色依旧有些漫不经心。 红衣翩然,神色妖魅。 “你竟然将月无暇给嫖了?”容逸的声音瞬间拔高了许多,眼中依旧带着回不过神来的震惊与骇然。才多长时间,连枢竟然就把月无暇给嫖了?! 而且,嫖谁不好偏偏……啊呸,连枢现在都被赐婚了,谁都不能嫖。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嫖了当朝储君皇太子南宫冽都比嫖了月无暇要好地多。 大概是容逸的声音太大了,连在三楼雅间等候着的容晞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从窗户边探出了一张风流潇洒的俊美容颜。 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好看的五官如雕刻一般,立体卓尔,棱角分明,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剑眉斜飞如鬓,带着刀削斧凿的精细与俊逸,尤其是那一双盈满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正含了几分风流恣意的笑意,看着二楼长廊之上的连枢与容逸,唇微启,“月无暇是哪家的?”声音潇洒,飘逸如天际流云,还带着一分似有若无的玩世不恭。 “月王府的。”容逸回答。 容晞难得挑了挑眉头,俊美无俦的容颜出现了一抹意外之色,全部的目光都缓缓落在了连枢的身上,有些怪异地开口,“你嫖了月无暇?” 第25章 比你长得好看 对上容晞古怪的表情,连枢眼尾稍稍一挑,更显魅惑,却不曾开口说话。 而容晞削薄的唇角却噬了一抹戏谑的笑意,缓缓道:“连枢,五年不见,你还真令我意外啊,以前不论男女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连枢眉尖微微抽搐了一下。 容逸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傻了一下,然后望向自家兄长,“大哥,什么小孩子?”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小孩子?! “月无暇不是月王府的么?他不是月拂的孩子么?”容晞问地理所当然。 容逸彻底呆住了。 连枢则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容晞。 “以前还真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中竟然是月王府那个身体羸弱的月拂最早有了孩子!”容晞又继续开口。 这句话,十足的感慨。但是,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家兄长的过度脑补,容逸翻着白眼道:“大哥,月无暇就是月拂。”心中暗道:大哥和连枢果然是离开上京太久了,连上京这两年声名鹊起的月无暇是谁竟然都不知道! 容晞一顿,眉间神色有些许意外,随即颇为玩世的眸子再次自容逸身上移到了连枢身上,“连枢,你竟然嫖了那个病秧子?!滋味儿如何?他可还受得住?” 随即眸色一转,极为玩味地开口,“毕竟我们连世子的雨露之恩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不是么?” 连枢看着容晞半晌,忽然幽幽地开口,“比你长得好看。” 下一瞬,那扇窗户“砰”地一声关上了。 容逸:“……”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还是见不得别人比他长得好看。幸好大哥长得够好看,不然他怀疑大哥都不会出门。 毕竟若是一出门清一色地全是比自己好看的人,大哥估计会想杀了他们。 此时,碎雪居。 二楼最里面一个颇为雅致幽静的房间,房间里面,珠玉琳琅,雕台翠玉,一切陈设布置都精致奢华到了极点。 窗扉半开,窗柩上雕刻着极为繁复古朴的花纹,看上去,一片心悸的深沉。 一道魅蓝色的清癯身影,临窗而立,如绸缎一般的墨发被微风扬起,在空中流转飞扬。 看着对面院落三楼瞬间闭上的窗户,又看了一眼站在长廊之上的连枢和容逸,孱弱苍白而又精致绝色的容颜有些阴沉凛冽。 刚才他们的话语,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唇角勾出一个颇为残忍的弧度,“容晞么?!”就连声音,都是阴鸷而又凉薄,沉沉冷冷带着森寒之气。 连枢和容逸直接上了三楼。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容晞一身藏紫色镶银边锦绣华服,面容俊美无俦,一双水泽滢滢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放纵与不羁,在他的左右两侧,各跪坐着一位身段妖娆,面容美丽的女子,手中或端着酒杯给容晞喂酒,或纤纤玉指中拿着葡萄喂给容晞,对进来的连枢和容逸,恍若未察。 容晞含住递到唇边的深紫色葡萄,将那位黄衫女子搂如怀中,拈了一颗葡萄喂给她,声音中带着丝丝蛊惑,“来,尝尝看甜不甜!?” 那名女子咽下葡萄,还舔了舔唇,娇笑一声,媚笑地开口,“自然是甜的。” 连枢和容晞二人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么一幅场景,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直接走到窗边那张小的案几前,坐下慢悠悠地喝茶,对一切视若无睹。 “公子,你吃了红瑶的葡萄,那绿意的酒呢?若是不喝,奴家可是不依!”右边那位女子穿了一身浅绿色衣裙,将酒杯递到了容晞的唇边,撒娇地开口。 美人劝酒,容晞自然不会拒绝,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约莫等了半刻钟,连枢的耐性几乎已经消磨殆尽,妖魅的眸子凉凉地看了一眼容晞,似笑非笑地开口,“容大公子可是要在本世子面前表演一场三人行的春宫戏?!” 容晞脸色微微一黑。三人行?! 连枢用手撑着下颚,继续慢悠悠地开口,神色之间似乎带了几分兴致与意味,“本世子见过男子与男子的,见过女子同女子,也见过男女之间的这些趣事儿,这三人同行还真是不曾见过,不如今日容大公子给本世子开开眼界?” 容晞脸色彻底黑了,面上表情非常之不爽。 坐在连枢对面的容逸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果然,连枢也不是一个好得罪的主! “放心,本世子不会白白看戏的,这点儿银子连王府还是拿得出来的!”连枢看着容晞,语调颇为魅然。 容晞咬牙切齿地看着连枢,大声吼道:“连枢!” 连枢坐在椅子上,背靠着窗户,修长的长腿伸直搭在一旁的软榻之上,姿态极为慵懒恣意。 红衣翩然,面容绝魅,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妖娆与魅惑。 容晞微愣了一下,狠狠地瞪了连枢一眼,将怀中的女子都推开,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两位女子大概是没有料到容晞会让她们下去,都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开口,“容大公子!”声音都似乎是故意捏着嗓子拖长了几分。 容晞皱眉,不耐烦地道:“滚!” 两位皆有些不可置信,看了一眼明显不耐烦的容晞,心中隐有不甘,不过念及对方的身份,也不敢造次,只是在离开前顺着窗户看去,面容有些愤恨。都是因为他们。 但是,目光在触及连枢之时,眼中的愤怒都在一瞬间变成了惊艳。 “还不滚,等着本公子丢出去么?!”容晞阴恻恻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响起。 两位女子齐齐打了个寒颤,快速退了下去。 偌大一个房间里面,只剩下了连枢三人。 “容大公子可真不懂怜香惜玉!”连枢看着容晞,绝魅的容颜沾染了似笑非笑,幽幽凉凉地开口。 容晞冷哼一声,“你让本公子等了这么久,还不许我有些脾气怎么的!”随即用手中的白玉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玉碗,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如雨打青瓷一般。 ------题外话------ 如果不是公众期不适宜更新太多,真想直接更新到玉小公子出来/笑哭 不过也很快了,离开三笙阁的时候两人就能见面了!么么哒,早晨哟! 第26章 我还要传宗接代,不能弯 容晞则是漫不经心地看着连枢,慢悠悠地问,“这五年你过得如何?” 连枢轻呷了一口杯中的清茗,氤氲的水汽中,模糊了连枢的面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见状,容晞“哈哈”一声大笑,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其他,笑着回答,“连枢,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过得不怎么样,这样我就放心了。” 连枢似有若无地瞅了容晞一眼,嗓音凉凉,“你是在给自己强行拉伴作陪么?” 容晞俊美无俦的容颜僵了一下。 一旁的容逸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大哥,连枢,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就别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反正,不管是大哥在地涯,还是连枢在天穹,都肯定不如在帝京自在就是了。 两个这五年都过得不怎么样的人,何必在一起互相伤害呢!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各自挖苦楚! 像这句话,就应该是他这五年过的有滋有味的人来说才对,是以,容逸抬头笑嘻嘻地看着二人,缓缓开口,“大哥,连枢,这五年你们不在上京,没有人使唤欺负我,真是忒寂寞了!” 人生啊,真真是寂寞如雪啊! 连枢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抬,眸眼中,妖娆冷魅的暗光幽幽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逸。 容晞双手环胸,挑着眉梢看了容逸一眼,有些危险地开口,“哦!看来这些年为兄不在,七弟过得甚是滋润啊!” 容逸脸色一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大哥,连枢,这些年我其实是很想念你们的!”糟糕,炫耀过头了,一下子得罪了两个。 容晞笑地极为亲切,桃花眼底闪着水泽莹润的光芒,未见笑意,“那看来以后应该多使唤奴役一下,以补偿七弟这些年的寂寞!” 容逸:“……” 连枢清魅一笑,容色之间写满妖娆魅惑,嗓音低魅,极为好听,“既然是想念,我们被流放这么多年,总该有些表示不是?” 容逸干笑,“你想要什么表示?” “本世子今日嫖了月拂,忽然觉得给他半两银子有些小气了!毕竟这样,不利于以后长期发展!”连枢看着容逸,慢悠悠地开口。 容逸彻底瞪圆了眼睛,“诶不是,连枢,你还想和月无暇长期发展?” 最主要都是,竟然还想让他出银子?! 修长如玉的手轻叩着案几,另一只手持着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不可以么?” 容逸唇角猛然抽搐了几下,神色怪异地看着连枢,“喂喂,你不会真的看上月无暇了吧?!” 他承认,月无暇绝色,世间少有,可是,对方是实实在在的男子啊!更何况,连枢身上如今还有御赐婚约,再再者,月无暇那个人,是那么好嫖…… 呸,说得好像月无暇真的是三笙阁里面的小倌一样,人家是王爷,是整个上京人见了都要绕着走,便是陛下身边的叶公公都喊声小祖宗的人! 岂是你想嫖就能嫖,想睡就能睡的人! 一旁的容晞眉尖有些无奈地抽搐了一下,靠在椅背上上,姿态慵懒散漫地戏谑开口,“连枢,月拂就是个病秧子,你还是别折腾他了,让他活久一点吧!” 连枢殷红的唇角勾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很好看。 容晞起身,走到连枢身边挨着她坐下,“你如果真的喜欢男子,诺,你看看我七弟如何?”说话的时候,还朝着容逸努了努嘴。 容逸彻底愣住了,半晌没缓过神来。许久,眉间狠狠一皱,看着二人的神色相当无奈,就差没给哭了,“大哥,我确定自己喜欢女子!”他没有断袖之癖啊! “没事,你就算不是连枢也能把你给掰弯了!”容晞云淡风轻地笑着开口。 容逸苦着脸道:“大哥,我还要传宗接代,不能弯啊!”而且,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啊! 容晞端起面前连枢的茶杯,将里面的茶喝完了之后又把杯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帮我倒一杯!”然后才看向容逸,没怎么有诚意地安慰,“没事,容家兄弟众多,不缺你一个传宗接代的!” 容逸彻底没了言语,大哥,你真是我亲大哥啊,卖起弟弟来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连枢看着面前空了的白玉瓷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幽深了一分,不过也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茶壶替容晞添了一杯。 然后才看向一直苦着脸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看的容逸,妖魅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才语气清浅,神色魅然地似笑非笑道:“放心,本世子还不至于没眼光到这个地步!” 容逸:“……” 虽然他的容貌不及大哥连枢和月拂等人,但是,放眼上京好歹也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什么叫没眼光到这个地步?! 看了一眼自家兄长眼底明晃晃的揶揄笑意,容逸郁卒了。他以前到底是发什么疯,竟然盼他们回来盼了五年!现在忽然觉得他们还是待在天穹地涯比较好! 眼不见为净!哼! 容晞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目光落在了连枢的身上,神色有些感慨,幽幽地开口,“我们已经五年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自五年前宫宴之上被流放,整整五年时间,他们是真的没有见过面。 连消息,都是只言片语。 连枢眸子略微深了一分,闪动着妖异的流光。 “大哥,连枢,五年前宫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那天的事情,便是贯来与连枢容晞关系极好的容逸都不是很清楚。 连枢和容晞相视一眼,眼中神色,皆有几分深沉,却都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连枢从一旁的倒扣着茶杯的青花瓷盘中取了一个茶杯,沏了一杯水汽氤氲的茶水,端起来放在手中,没有喝,仅用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摩挲着,神色莫测。 看着这样的连枢,容晞眼中划过一抹说不出来的复杂,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潇洒不羁地开口,“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个玉子祁觊觎你大哥的美貌想要霸王硬上弓,然后被连枢正巧给碰见了!” ------题外话------ 阿九和闺蜜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饭菜单点,点了之后,大概是服务员没有注意到点了饭,上了菜之后半天没动静,我就大声喊:服务员,我们是要饭的,为什么不给我们饭? 吃饭的地方人还不少,被他们齐刷刷地看着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们是要饭的! 是要饭的! 要饭的! 尴尬到变形 ̄□ ̄|| 另外,双十一快乐哟,么么哒!(*^▽^*) 第27章 连枢果然是嫌弃我了 “那你最后还帮玉子祁与连枢作对?”容逸不傻,明显不相信地翻了一个白眼。 “玉子祁毕竟长得也不错,你大哥我也动心了不成?”容晞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容逸也懒得再探究这件事情,大哥和连枢他们都不想说的事情,他应该也问不出来,反正现在大哥和连枢他们都已经安全回到了上京,这五年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细细追究了。 “对了,大哥,连枢被赐婚了!”想起这件事情,容逸的眼眸中再次飘起了八卦的光芒。 容晞眉梢又上挑了几分,看了一眼一脸兴奋激动的容逸,又看了一眼神色不变魅然无双的连枢,最后凉凉地开口,“是连枢被赐婚,又不是你,你高兴个什么劲!” 容逸心中纳闷,怎么和他设想的场景不一样?!这个时候,大哥不是应该眼睛闪闪带着好奇地看着自己,问与连枢有婚约的人是谁么?! 不过,纳闷归纳闷,容逸到底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见容晞不问,便主动开口,“大哥,你就不想知道被赐婚的对象是谁么?” “是谁?”容晞淡淡地问,显然并不是很在意。 “安洛离!”看了一眼连枢,容逸笑地暧昧。 容晞挑了挑眉头,见面这么久眼眸第一次染了似笑非笑与玩味之色,“连枢,若是我没有记错,这安洛离可是玉子祁的未婚妻啊!” 连枢眸子微微一深,容颜精致,眸子妖治,唇色如施了一层蔻丹,艳治妖惑。 “五年前废了人家一双腿,五年后又夺了人家的未婚妻,你们之间这笔账,不知道玉子祁要怎么同你算?!”说这句话的时候,容晞十足的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将手中已是温凉的茶杯放下,如泣血的唇微微一勾,划出了一个凛冽冷魅的弧度,“本世子也想知道,被废了双腿的玉子祁在桫椤之林藏了五年,是否能如当年一般惊艳绝伦!”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的眸子极为冷冽,魅惑众生的容颜之上写满了冷意。 容晞和容逸都没有说话。不可否认,当年的玉子祁,确实是极为惊艳! “连枢,当年的事情,陛下虽然将你流放到了天穹,但是现在你安然无恙,玉子祁双腿被废,而且玉子祁的未婚妻还被陛下赐婚给你,玉家未必会善罢甘休!就算玉家无法与连王府抗衡,你别忘了,玉子祁的身上,到底还是有谢家的血脉,他的母亲长阳郡主虽然不曾过问他的事情,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且……” 说到这里,容晞稍微停顿了一下,“你也知道陛下以前与长阳郡主关系极好,若非如此,凭着长阳郡主所为,玉家和谢家怎么可能容得下她!” 这么多年,长阳郡主豢养男宠面首,不知道有多少大臣上折子参过此事,但是,都被陛下给压了下来。 连枢没有说话,眼底的神色莫名了些许,有些深,有些沉,有些冷,最后冷笑着开口,“天穹是什么地方,这些年进去的勋贵子弟有多少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长阳郡主不闻不问,不就是想用我的命来抵玉子祁的双腿么?现在本世子从天穹平安回来她难道还想取本世子的性命不成?!至于那一纸婚约……” 连枢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若是他们有本事让安洛离嫁给玉子祁,成婚那日本世子还会给他们送上一份贺礼!” 容晞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连枢,现在安洛离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她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然算计着让她嫁给玉子祁守活寡!” 连枢勾起了一个泛凉的弧度,精致魅然的眉眼之间都染了一抹薄凉之意,“占了本世子未婚妻这个名头,便已是让本世子不喜!” 一旁的容逸无奈而又痛心疾首地看着连枢,不无指责地开口,“上京中有多少人想将安洛离娶回家中,陛下将她赐婚于你,你竟然还不想娶?!” 连枢这厮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安洛离是谁,上京双姝之一,安家唯一的嫡女,皇后最宠爱的侄女,太子南宫冽的表妹,容貌自是不必多说,温柔娴雅,才华满腹,娶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落在了连枢的身上,他竟然还嫌着馅饼硌手! “你想娶?”连枢眼尾一挑,魅惑无边。 容逸一愣,半晌才摇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有喜欢的人了,那人在别人眼中或许不是很好,但是对他来说,却是世上最美好的人! “顾绮罗?”容晞看着窗外,忽然挑眉道。 容逸瞬间趴在窗户上,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索,声音急切,“绮罗在哪里?” 半晌之后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回过头准备问容晞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眼中戏谑揶揄的目光,瞬间知道大哥是在故意骗他! 大哥离开五年,怎么可能还能认出顾绮罗?! “别遮遮掩掩了,你的那点儿心事,五年前我们就知道了。”容晞身子一歪,将头靠在了连枢的肩上,一副哥俩好地将自己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容逸一惊,“……五……五年前?” “还可以追溯到更早以前!”连枢双腿伸直,双手环胸慵慵懒懒个地靠在精致的雕花木窗上,见容晞歪着身子靠过来,直接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脑袋推到了一边。 容晞神色哀怨,“五年不见,连枢果然嫌弃我了!” “身上脂粉味太浓,呛鼻!”连枢凉凉淡淡地开口。 闻言,容晞抬起衣袖自己嗅了几下,“有脂粉味么?明明就是辛夷花的味道啊,可好闻了!”言罢,还将衣袖伸到连枢的面前,有些无赖地开口,“诺,不信你再闻闻。” 连枢没有搭理对方,直接阖上眼睛靠着窗户闭目养神。 容晞讨了个没趣,将双腿伸直搭在连枢的腿上,靠着身后的椅子也闭上了眼睛。 见状,容逸瞬间不干了,他推了其他的宴会亲自去皇宫堵连枢,可不是为了看他们在这里睡觉来着的?! “大哥,连枢,你们别睡了,给我讲讲天穹和地涯的事情呗!”容逸打着商量地开口。他是真的很好奇啊。 ------题外话------ 加更一章,慰问一下和阿九一样的单身汪,来,排好队,阿九挨个儿表白!至于那些可以撒狗粮秀恩爱的,要永远都和和美美哒! 最后,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表白你们,笔芯芯! 第28章 反正来日方长 连枢依旧阖着眼眸,恍如未闻。 容晞没有睁开眼睛,神色安然。 “大哥,连枢,你们就说说嘛,五年时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一定很好玩!”容逸看着他们,话语中的好奇无法掩饰。 好玩?! 闻言,连枢和容晞几乎是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眸中皆是极快地闪过一道莫测的光芒。 连枢神色幽然地看向天际的流云,没有说话。 容晞神色淡淡,“你若是感兴趣自己同陛下请旨去了不就知道!” 容逸撇撇嘴,“我才不要去,那里肯定没有帝京自在。” 然后,便都没有人说话,雅间中,一片安静沉寂。 容逸看着依旧是闭目养神假寐不语的两人,轻叹了一口气,便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诶?怀书怀砚?他们竟然一起出来了?”看着不远处驾车的两名男子,容逸惊奇地喊出了声。虽然玉子祁五年未出玉府的桫椤之林,但是,玉子祁的两位随侍他以前还是见过的,但是,他们从来都只会一个人出来,毕竟玉子祁双腿不便,桫椤之林又不允许其他人进去,所以,需要留下一个人照料玉子祁。 闻言,连枢豁然睁开了眼睛,细长的丹凤眼中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容晞阖着的眼眸也是一瞬间睁开。 连枢虽然五年未回上京,却是一眼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找到了那辆古朴墨黑色的沉香木精制而成的马车,马车上面,坐着两位年轻男子。 眯了眯眼睛,幽深莫测的目光落在了马车车帘之上,似乎可以透过竹帘,看到马车里面。 容晞习惯性地挑起眉头,眼中有些许意外,看了一眼容逸,不急不缓地开口,“你确定玉子祁这五年从未离开过玉府的桫椤之林?”那辆马车,是当年玉子祁的外公谢老王爷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是万年沉香木所制,刀枪不入,可防水火! 这马车可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这……”容逸也有些纳闷。这五年内,玉子祁确实是一直在桫椤之林静养,不见外客,只是,大哥和连枢才刚回京,玉子祁竟然就出府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想到这里,容逸下意识地看了连枢一眼,声音极低地开口,“连枢,玉子祁不会是知道了你回京的消息,特意来找你麻烦吧?”断腿之仇,夺妻之恨,玉子祁与连枢,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了! 手肘放在窗柩之上,修长白皙的指撑着额头,冷艳绝伦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魅惑众生的玩味冷笑,唇角的弧度优美,殷红如血,却给人一片心惊胆寒的诡谲莫测。 看着这样的连枢,容逸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连……连枢,也许马车里面的人不是玉子祁呢!”这样的连枢简直太可怕了,笑里藏刀,笑意诡谲,绵里藏针,面容森寒…… 原谅他已经词穷了! 容晞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听着容逸的话,笑吟吟地添了一句,“是或不是,总得看了才知道!玉府应该也没谁敢用玉子祁的马车招摇过市吧?!” 就算这些年玉子祁双腿废了,可是,好歹是玉府唯一嫡子,而且,身后还有一个谢王府。 容逸唇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怪异。大哥,五年前你不是还帮衬着玉子祁么?现在怎么撺掇着连枢去找他麻烦?! 果然,大哥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出来。 “要不要下去看看?”容晞斜眼看向连枢,问。 连枢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辆华贵的沉香马车,然后眼尾幽魅地挑起了几分,对着容晞清清凉凉地开口,“你去吧!”顿了一下,冷谲地添了一句,“在地涯待了五年的这笔账,我不介意你算在他的头上!” “你不去?”容晞和容逸都有些意外。 连枢沉默了一下,那一双精致妖魅的丹凤眼更加波云诡谲,邪肆冷佞,如泣血的红唇微微一启,“我初回上京,不能杀人!” 容晞:“……” 容逸:“……” 依着连枢的性子,被流放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五年,想杀了玉子祁也并不意外。 连枢不去,容晞便也懒得起身了,身子整个一歪,头枕在了连枢的腿上,慢悠悠地道:“那我也不去好了,反正来日方长!”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容晞水润盈泽的桃花眼中,闪过一道高深莫测的冷光。 此时。 那辆精致华贵的马车里面,透过竹帘的细缝间隙,隐约可以窥见一双澈然如水的眼眸,那双眼眸正淡淡地落在了连枢等人所在的雅间! 凤目细长,黑如深渊,幽深若墨,眼眸中,是说不出来的深邃,眼尾斜斜上挑,墨瞳中的浅色幽幽流转,仿佛世间难寻的绝美无暇的墨玉,带着寒雪倾覆般的料峭薄凉,又恍如铺陈纸笔中的水墨丹青,清癯隽雅,玉净花明,仅仅是一双冰涟的眼眸,不经意之间便已清冷到了极致。 伸手微微挑开竹帘,入目便是一只精致修长的手,骨节匀称,白皙如玉,线条优美,依旧给人那种清凉如水的寒。 怀砚一身淡白色的锦衣,成熟稳重,面容俊朗,在马车经过三笙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出口,“公子,容家大公子容晞今日回京,现在正在三笙阁,连世子这个时候应当是与他一起!” 马车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怀砚和怀书相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驾着马车缓缓驶离了三笙阁。 雅间之内。 直到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连枢才收回妖魅的眼眸,脸上的神色冷寒如冰,诡谲异常,魅惑众生的眉眼之间带了一抹似有若无的邪气。 容晞很是惬意舒适地枕在连枢的腿上,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连枢垂在身前的墨发,甚至为了好玩,将墨发在小指上绕了几圈。 连枢没有说话,目光难得地有些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容逸看着自家兄长和连枢两个人腻在一起,唇角猛然抖了抖,“大哥,连枢,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是,你们这样,很难不令人遐想!” 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啊不,是郎才郎貌,绝色妖娆! 如果不是自家大哥以后要继承容府,不能与配男子,这个时候他都想赞一声般配。 ------题外话------ 玉小公子冒了个泡,浮出水面也就不远了! 第29章 不带你这样欺负孙子的 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一阵低低耳语之后,便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见容晞和连枢都没有说话,容逸轻轻掷出两个字。 一身小厮侍从打扮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容晞枕在连枢身上也并不意外,目光如常,对着房间里面的三人略微行了一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容晞身上,声音有些微沉,“大公子,十小姐出事了!” 容晞缓缓坐直了身子,“毓儿怎么了?” “十小姐发病,将怀有身孕的赵姨娘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孩子没保住!”禾丘的声音又稍微沉了几分。 容逸眉眼,眉峰瞬间一凛,阳光俊朗的容颜染了怒意,“毓儿就算是发病也只是自己躲在房间,何曾会出去伤人,赵姨娘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 容晞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嗓音微凉,“这那里是针对毓儿,分明是有人看本公子回来了不顺眼,想给本公子一个下马威!”毓儿虽然不是他的同胞妹妹,但是与容逸一般,在容府中由他照拂着,和他关系自幼便较之其他兄弟姐妹亲厚不少,现在他前脚踏入上京,后脚就出了这回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找他的不痛快! 容逸能在容府安然无恙地长大,除了容晞的照拂之外自己也是个聪明灵透的,听着容晞的话,也大致明白了是有人想借毓儿的事情来对付大哥。 “这次的事情,既然已经挑了起来幕后之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毓儿,谋害弟妹可不是小罪,纵然毓儿心智不全也难逃宗族家规,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容逸俊朗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一抹阴郁之色。到时候大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那大哥岂不是一回上京就和宗族对上?! 这对大哥并没有好处。 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容晞,容逸继续开口,“真看不出来,这个赵姨娘原也是个心狠的!”竟然甘愿舍弃自己腹中的骨血。 “哪里是个狠的,分明就是个蠢的。她蠢,但是容府可不泛聪明的,谁知道这次她被谁当了枪使!”声音冷俦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将目光落在了禾丘身上,“这几日赵姨娘和谁来往较密?” “梅姨娘。” 容逸本就不傻,在容府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看的分明,这些经过容晞的提点,瞬间恍然大悟,却听不出是嘲弄还是玩味地笑了笑,“这赵姨娘还真是大手笔,求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这么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容晞眼中划过一抹森凉的冷意,眉间浮现厉色,“我要的可不只是为人作嫁,这些人敢将主意打到毓儿身上,就要有付出生命的觉悟!” 连枢如骨瓷一般白皙修长的手握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喝茶。容晞可以不避忌她说这些事情,但是,毕竟是容府的家事,她无权过问。 容晞十分了解连枢,对此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而是对着连枢挑眉一笑,声音端是不羁恣意,“连枢,今日我先回府让他们见见我这个五年未归京的大公子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改日有空找你喝酒!” 连枢点头,“好。” “连枢,回见!”容逸看了一眼没有打算回去的连枢,也转身跟上了容晞的脚步。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连枢一人。 茶香满室,春日柔和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全部撒落在连枢的身上,为她一身妖魅如血的红衣镀上了一层浅薄的橙色,使得她身上的冷魅邪气都稍微散去了几分,多了一份幽幽不绝的暖意。 精致妖魅的白皙容颜轻靠在妖红色的衣袖上,如瀑的墨发流泻在身上,白色,红色,墨色,三种皆为极致的颜色,此时错落在一起,流转着说不出来的魅惑瑰丽。 不多时,房间里面便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少年一身藏蓝色的锦衣,只是身上斜背了一个白色的布袋让他看上去有些另类,从料子质地可以看出布袋极为上乘,唯一有些瑕疵的就是上面绣了两只奇丑无比的鸭子。 鸭子的毛还是五颜六色的。 巨丑。 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六,有一张白皙好看的娃娃脸,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忽闪忽闪,映着底下一双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上去极为单纯无害。 少年看了一眼连枢,削薄的唇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靠近,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爷爷?”少年走到连枢的身边,故意将声音压低地唤了一声。 见连枢没有任何动静,少年如娃娃般纯真无邪的容颜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伸手从白色的布袋掏出了一根上好的白玉狼毫毛笔,毛笔笔尖蘸了墨,放在舌尖轻舔了一下,半趴伏在连枢上方,用左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右手握着毛笔缓缓对准了连枢白皙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容颜。 “嘿嘿,叫你以前老是欺负我!”少年清脆的声音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得意。 “蓝洛!”一道清幽冷魅的声音忽然响起,少年闻言,足下一顿,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手中的毛笔直接飞了出去,然后在他的脸上自左额到右鄂画了长长的一道墨痕。 蓝洛仰趟在地上,一双如黑葡萄般的眼睛盈满了哀怨地看着连枢,委屈兮兮地开口,“爷爷,不带你这样欺负孙子的?”就连声音,都是那种脆生生的稚嫩,很是好听。 连枢眸色微凉地看了他一眼,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你怎么来了上京?” 蓝洛躺在地上不起来,一瘪嘴,“你走了之后,夙止大发脾气,差点将流云的无妄城给掀了,孙子我待在他那里,只会成为被祸及的池鱼,我才不要!”也就只有流云那个白痴,才会惯着夙止。 男人宠女人不可怕,女人宠男人才可怖,尤其是像流云那种有实力有能力的人,宠起男人来才最可怕,夙止在无妄城都快将天给捅破了! 连枢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看了蓝洛一眼,有些玩味,“夙止还有那个机会对你出手不成?” 只要蓝洛不想,天下能对他如何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毕竟,蓝洛虽然武力值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可是,逃跑的能力放眼天下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便是连只苍蝇都难以飞出的天穹,他也有那个能力来去自如。 第30章 爷爷,你可以啊! “夙止那厮太不厚道,他对我使用毒术!”想起那个变态的男人,蓝洛心中就是一阵恶寒。夙止简直就是心理变态思想扭曲,自己无法离开天穹就也要累着别人留在那里陪他。 “他会毒术,你会蛊术,你也不亏!”连枢慢悠悠地道,姿态优雅,带着懒洋洋的魅,甚是漫不经心。 蓝洛更委屈了,就差没眼泪汪汪地看着连枢,“爷爷,你到底是谁孙子?” “你祖宗!”本就挑高的眉再次上挑了几分,嗓音凉凉。 “我祖宗很多,你是指哪一辈?”大抵是觉得躺在地上比较舒坦,蓝洛曲起双腿蹬了几下将自己掉了个头,这下是头更靠近连枢,瞅了她一眼,笑嘻嘻地问。 连枢懒得搭理他,执起茶盏,里面的茶已经凉掉了,轻抿了一口,便随手放了下来。 “爷爷,我跟你说,夙止这次是真的被你气到了,下次你若是见到他你要小心一点!”蓝洛幽幽地道,当然,话语里面并没有多少担心,幸灾乐祸占了多数。论变态方面,十个夙止,也不是爷爷的对手。 连枢没有说话,眼眸中妖魅之色幽幽流转。 蓝洛将手枕在脑后,双腿翘起二郎腿不停地抖动,自下而上地看着连枢,“不过爷爷,你真的有把握让夙止离开天穹么?” “陛下已经松口了!”连枢声音淡淡,眉间不见情绪。 闻言,蓝洛瞬间弹跳了起来,“卧槽,爷爷,你可以啊!”夙止的身份毕竟与寻常人不一样,他当年尚且不满一岁就被流放到了天穹,那个时候,东凌陛下明显没有给他留任何活路,所以夙止能活着长大很不容易,爷爷竟然有办法让东凌陛下同意放他离开天穹。 “爷爷,你是怎么做到的?”蓝洛瞬间坐在了连枢的身边,如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眼中拢着一抹好奇之色。 连枢精致无暇的眉眼之间添了一抹惑然妖绝,“本世子答应了陛下御赐的婚事!”这个婚事,至少,她不会提出退婚,当然,若是安家想办法解除婚约,就不关她的事了。 蓝洛的脸色一滞,如玉的漂亮容颜浮现了一抹复杂,“你……你用自己的婚事换夙止回来的机会?” 连枢没有说话。御赐婚约不好退,而且,陛下和太后既然已经有了为她赐婚这个这个心思,即使不是安洛离也会是其他人,她还不如不浪费那个心思。 没有得到连枢的回答,蓝洛凑近了几分,眉间皱紧了几分,“爷爷,你不会真的看上夙止那个恶毒的男人了吧?”他不反对爷爷再给他找个爷爷,但是,能不能不是夙止! 如果是夙止的话,那厮指不定就要他每天晨昏定省地去请安! “你觉得可能?!”连枢语气幽凉地反问。 “有什么不可能,以前你在天穹不就是处处护着夙止么?!”蓝洛语气愤然地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连枢眼眸一眯,神色危险。 “没什么,只是爷爷,你对夙止那么好,孙子我羡慕嫉妒恨。”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连枢对面的椅子上,对着连枢冷哼一声。 “哦!” 蓝洛看着连枢无语半晌,不满地开口,“你就一个哦?好歹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爷爷吧,你难道不应该爱护我么?” 当年他和连枢打赌,奈何赌约太大输了之后他赔不起,所以就只能装孙子,最后发现这当孙子还挺不错,连枢在天穹很是照顾他,之后他也就没想着改口,然后一喊就是这么多年。 骨节修长,匀称优美的手托起下颚,妖魅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洛,拥携了一抹淡淡的暧昧,“怎么?你要我怎么爱护你?床上?榻上?地上?还是椅子上?” 连枢每说一个地方,蓝洛的眉梢就跳了一下,唇角止不住地抽搐,“爷爷,我是您孙子,不能替您暖床!那样有违常伦!”一直知道爷爷生猛奔放,但是没有想到生猛到了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 连枢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对了爷爷,东凌陛下给你赐婚的是哪家小姐?”对于爷爷的婚事,他还是很好奇的。 “安洛离!”连枢慵慵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说话之间添了一抹妖魅。 蓝洛的眼睛瞬间一亮,“就是那个上京双姝之一的安家小姐安洛离?”很明显,蓝洛也是听过安洛离的名字。 连枢不置可否。 “爷爷,你有没有见过她?长得好看么?”蓝洛的眼睛又亮了几分,犹如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连枢挑了挑眉头,写满了幽魅的丹凤眼中划过一抹玩味之意。似乎她……应该去会一会那个未婚妻!上京双姝之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担得起这个词! “爷爷,听说安洛离长得很好看,要不我们去安府见见她吧?” “爷爷,你们二人什么时候成婚?” “爷爷,到时候给我生个弟弟玩吧?” 蓝洛在一旁神色兴奋地喋喋不休。 连枢忽然转头眸色凉淡地看了他一眼,“弟弟?”两个字,有些玩味和妖魅。 蓝洛脸色一僵,赌气地开口,“是我爹总可以了吧!”然后喃喃地不满低声开口,“就没见过这么欺负孙子的爷爷!” 连枢精致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端起茶轻啜了一口,“你打算在上京待多久?”话语随着热茶的雾气一起散开。 “再有两日就是花神节,上京定然很是热闹,我也要凑上一凑。”蓝洛的脸上又扬起了明澈的笑意。 二月初七,是上京最为热闹的花神节,他可是向往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前来一观而已,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上京,自然是不能错过。 连枢看了一眼天色,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瓷杯,声音淡道:“出来太久了,我该回去了!” 见连枢丝毫没有要带上自己的意思,蓝洛“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唇红齿白的小脸浮现了一抹委屈,“我在上京人地生疏,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举目无亲,爷爷你不打算带我回家么?” 连枢脚步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蓝洛,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不打算。” 蓝洛目光瞬间哀怨到了极点,见连枢这下是背影都不顿一下地即将走出房间,委屈兮兮地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就真的舍得让我流落街头么?”蓝洛如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连枢。 ------题外话------ 医色里面阿九一直觉得男女主的互动有些不足,所以权相里面格外注意,对手戏很多很足,只是,咳咳,玉小公子比较晚和连世子对上而已。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有些无法言说!(*^▽^*) 第31章 蓝笙是天,蓝洛是壤 “舍得。”连枢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 蓝洛:“……”爷爷太绝情,上京不好混,他要回天穹!哼! “这座院落是我的,平素除了我和容晞他们不会有其他人过来,你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下。”连枢的话语,未见多少情绪。 “你……你要我住在妓院?”蓝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可以不住。” “爷爷,我姐姐如果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蓝洛哭丧着一张脸地看着连枢。 虽然他和姐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可是,姐姐对他的下落可谓是了如指掌,如果知道他住在三笙,他的下场不是扒皮就算断腿! 连枢微微翘了翘唇角,勾勒出了一个幽魅带凉的弧度,细长妖治的眼眸闪过一抹轻碎的流光,“你姐姐这段时间不会来上京。” 蓝洛又是一愣,“为什么?” “陛下已经打探到了迦若徒弟的下落,皇室影卫不简单,蓝笙若是来了上京,就相当于在东凌皇室的眼皮子底下,上京皇城,天子脚下,你觉得陛下当真完全查不出她的身份么?”连枢的话语很淡,隐约有几分妖魅,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若是天下魅色十分,那么,她一双眼睛便独占了七分,一眼望去便令人移不开眼。 艳治邪肆,妖异绝伦。 闻言,蓝洛却是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怪不得姐姐这两年从来不来上京!” 连枢眸色凉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别忘了,你和蓝笙师出同源,她是迦若的徒弟,你也是。” “姐姐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被人盯上不足为奇,至于我,嘿嘿,我医术造诣几斤几两不说爷爷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怎么会猜到我的身上!”这句话,蓝洛说的是相当自豪。 看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某人,连枢难得地默了片刻。蓝洛和蓝笙是双生子,除了容貌有七分相似之外,其余基本上天壤之别。 当然,蓝笙是天,蓝洛是壤! 早了蓝洛一炷香的蓝笙,是即担了爹娘的份,又承了姐姐的名在照顾这个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弟弟。 “你在这里不要惹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偷偷摸摸,随意就好!”看着蓝洛,连枢嘱咐了一声。 闻言,蓝洛瞬间不解地看过去,“既然如此爷爷你为什么不带我回连王府?”他还以为爷爷是因为顾忌别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让自己留在这里,可是现在爷爷这句话摆明了他根本就不担心旁人知晓他们相识。 “因为你话太多了,聒噪!”说完,就再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房间。 蓝洛:“……” 无语地瞠目结舌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的妖红色颀长背影,蓝洛的目光简直不能再哀怨了,神情也无法更丧了。 爷爷竟然嫌弃他了?! 大约是知道连枢差不多这个时候回去,流风和回雪已经驾着马车在这里等着。 三笙阁是上京最有名的青楼,每日出入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流风和回雪姿容皆为上乘,如今这般驾着马车在外面等候连枢,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回雪白皙的容颜之上没有任何不耐烦之意,只是在接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本就凉如冰雪的眼眸更冷了几分,周身都散发着冷寒之息。 流风温柔的容颜也是难得皱了皱,面上如常。 “不知是谁人,竟然如此不懂怜香惜玉,让两位小姐在此驾车等候?”一道轻挑的声音传来,流风回雪的面前,站了一位穿着藕色衣衫的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俊朗,玉冠束发,眼中眸光没有丝毫掩饰地落在了流风回雪的身上。 回雪脸色一寒,冷冷地看着对方。 流风没有说话,对那人直接选择无视。 “公子同你们说话是看得起你们?竟然还敢不回话?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么?他可是玉家的大公子玉唯!”男子身后的一位侍从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盯着流风回雪,话语说到最后玉唯身份的时候,神色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玉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侧,眸光却是在流风和回雪之间流转。他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看着她们二人驾着马车而来,最后停在了三笙阁前面,本来他以为驾车之人容貌都如此不俗,那么马车中的人肯定是更加好看,只是,在这里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他便知道,这两位少女是来三笙阁接人。 听到玉家这个词,流风和回雪都抬眸看了玉唯一眼。世子当年就是因为玉家的玉子祁才被流放至天穹五年,连王府和玉家,势若水火。 玉唯人虽然好色了一些,但到底不是傻的,这两个侍女一看就不是寻常侍女可以相比的,而且从马车也可以看出,这户人家非富即贵,不过,上京权贵显赫的世家公子小姐他基本上都认识,从未见过面前这两位侍女,是以,心中也没觉得她们家主子身份能有多高。 玉家是上京三大家族之一,仅次于容家,他是玉家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也与嫡出无异。玉子祁双腿已废,长年累月地在桫椤之林不见外人,他的母亲长阳郡主更是多年前就离开了玉府另立府邸,身边男宠面首不绝,与父亲早已是撕破了脸,就差一纸和离书。 这么多年,玉府的中馈事宜一直由他的母亲操持,如果不是父亲与长阳郡主之间是御赐婚约,父亲早就休弃了她将自己的母亲扶为正室,至于玉子祁,五年前或许惊才绝艳,但是如今,只是一个废人,若不是近来安家退婚,尔后陛下又赐婚,这些事情都涉及了玉子祁,上京中谁还记得玉家嫡子玉子祁?! “若是随我回了玉府,本公子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做这些婢女小厮的活计!”玉唯伸手推开那位侍从,上前两步,露出了一个笑,淡淡地道。 第32章 没这条路给你走 回雪冷眸一眯,没有说话。 流风眼尾扬了扬,依旧不开口。 上京和天穹不一样,天穹山高水远,陛下鞭长莫及,再者,天穹本就是强者为尊,实力至上,只要不违背天穹的律令,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追究,而律令里面,没有杀人犯法这一条,所以,只要你不怕被对方的亲眷朋友追杀,你大可直接动手。 但是上京不一样,上京是天子脚下,律法严谨,权贵众多,行差踏错便会给世子带来麻烦。 玉唯面色也难看了几分,他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二人除了最开始听到他身份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狠声道:“本公子今日把话撂着了,让你家主子出来,本公子讨要了你们,就不信你家主子不给?!”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惊艳抽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从三笙阁中出来的那道红到极致的颀长身影。 面容精致,眉目如画,一身红衣,张扬妖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流动着恣意邪肆的光碎,幽幽浮动。 看见连枢,流风浅浅一笑,依旧温柔,就连神色冰冷的回雪,面容都缓和了几分。 玉唯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瞬间怔楞在了原地,眼中的惊艳无法掩饰。 连枢唇角微微一勾,细长的丹凤眼中的凉意点点弥散,嗓音幽凉邪肆,“本世子现在出来了,你若是有本事就将我的侍女带走,否则总得留下点什么!” 玉唯盯着连枢看了许久,心中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上京中的世子不外乎那么几个,连王府的连枢,谢王府的谢如风,以及南王府的南宫若尘,连枢近日回京,应该就是他了。 玉唯淡淡一笑,“早知道是连世子的人,玉唯就不打她们的主意了。”即使连枢再张狂不羁,恣意妄为,但是好歹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是玉唯明显是不了解连枢的。 连枢缓缓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唯,声音有点点玩味,“言下之意倘若不是本世子的人你就打算强取豪夺了?如此行经,就是你玉家的教养?” 玉唯脸色微微一变,连枢不仅给他扣了一个强取豪夺的罪名,更是抹黑了玉家,以后玉家迟早是他来继承,自然看不得玉家名声受辱,不由眸色也转冷了一分,“连世子还请慎言,花街柳巷是寻欢作乐之地,你的两位侍女出现在这里,玉唯只是一时将她们当成了三笙阁中之人而已,再者,放眼上京,论强取豪夺谁人及得上连世子!” 此言一出,流风和回雪神色冷凉了一分。玉唯这话,分明是将她们与三笙阁中的人相提并论。 连枢眉梢微挑,翘了翘唇角,眸眼中似有冰封一湖,凉寒妖邪,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唯,“本世子虽然离京五年,但是也是知道三笙阁可不只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出现在三笙阁门口你便视为三笙阁中的人。这句话若是传了出去对你可不太好,毕竟,这些年,二笙中的贵客也是不少,她们若是知道玉大公子将她们视为青楼女子,不知会如何?!” 玉唯脸色瞬间极为难看。 “至于强取豪夺,便是无人及得上本世子又如何?本世子有那个本事,至于你,不论其他人怎样,在本世子这里,就没有这条路给你走!”丹凤眼中的邪气渐浓,恣意张扬到了极点。 玉唯脸上表情几经转换才将心中凛冽的怒意给压了下去,对着连枢声音淡淡地开口,“连世子,我知道你和玉子祁之间有恩怨,又何必牵扯整个玉府!” 众人瞬间恍然大悟,他们怎么忘记了这回事,怪不得连世子一直揪着玉家大公子不放,看来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 连枢本就眯起的眼睛又眯了眯,幽幽的危险如山涧溪流,绵延不绝,诡谲未息。 “当年你废了七弟的双腿,陛下将你流放至天穹五年,现在你平安回来,依旧是连王府身份尊贵的世子,可是我七弟呢?终此一生,他都是一个废人与轮椅为伴,他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如此连世子还有什么不满意?!”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唯脸上浮现了一抹愤懑不满之意,隐约还有一分悲痛。 听着玉唯的话,众人看着连枢的神色微妙了几分。废了玉家唯一嫡子也不过离京五年,如今回京之后竟然还不肯放过玉家! 玉唯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得意。 不远处的精致雕花木窗,一双冰潋的眼眸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连枢眉心一动,眼眸微微一斜,不过瞬间就收了回来,那道视线也随之消失。 连枢绝艳倾城的容颜浮现了一抹似笑非笑,唇角微勾,有些幽凉邪肆,看着玉唯,玩味地开口,“怎么?本世子还什么都没做玉大公子就开始挑唆我和玉子祁之间的关系了?!” 闻言,众人心中默然。你和玉小公子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别人来挑拨么?双腿之仇,夺妻之恨,那件事情是可以轻易化为玉帛的。 “七弟如今已是废人,他的未婚妻也已经与连世子有了婚约,连世子何必抓着当年的事情不放?!”玉唯没有回答,依旧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反正,整个上京都知道,是他连枢欠了玉子祁。 连枢神色悄无声息地沾染了一抹诡谲幽冷,双手环胸微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唯,“你这一口一个废人叫起来倒是挺顺口,就这么希望别人知道玉子祁是废人以后无法接手玉家?这些年也不见你对玉子祁如何关心,如今倒是在这里表演起兄弟情深!” 连枢的话语,充满了讽刺,却也一针见血。 众人看着玉唯,连枢这番话之后心中又是一番思量。这些年,玉唯对玉子祁这个兄弟从来谈不上关心,反而经常在旁人面前说他的双腿已经废了,与废人无异等等之类的话语,而且,他是玉家长子,长阳郡主不在他的母亲掌握玉府当家大权,上京的那些权贵夫人基本上都称呼一声玉夫人,若说玉唯没有争夺玉家之心,他们也是不信的,所以今日这番兄弟情深,确实太过了! ------题外话------ 唔,压轴这么久的玉小公子下一章出场,e=(′o`*)))唉,阿九都被憋坏了! 第33章 玉小公子来了 “连枢,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玉唯气急,冷着脸色狠声开口。纵然他恨不得玉子祁那个残废马上死了,可是,也不允许就这样被人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连枢轻轻一笑,姿容绝艳,潋滟出尘,一瞬间晃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只是,纵然不肯放过玉家,本世子何必从你这里动手,你不过是庶出,即使是玉家长子也从了一个庶字,自古以来嫡庶有分,嫡是嫡,庶为庶,先为嫡庶,后论年幼,永远越不过那个身份去,就算玉子祁是废人,玉家也不会落到你这个庶子手中!如此一来,本世子何必耽搁时间在你的身上?”连枢语气轻邪,妖魅中还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 玉唯脸色铁青地看着连枢,眸子里闪过阴冷。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玉家小公子来了!” 有片刻的骚动,然后便静止下来,齐齐地让出了一条道路,一辆华贵的沉香木精制而成的墨色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四个角落,流苏垂緌,微风摇曳,悠然婉转。 连枢眼眸一眯,极为好看的丹凤眼中,妖魅绝然,一片清幽流光浅浅荡漾,有些凉,有些淡,有些高深莫测,眸眼深处,似晕染了一层墨色,浓郁沉冷,浮光掠影之间诡谲森寒。 缓缓抬起眸子,就那样眯缝眼睛静静地看着那辆缓缓靠近的马车,白皙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容颜,一片幽绝的高深莫测。 她没打算去找玉子祁的麻烦,对方竟然找上门来了! 玉唯脸上划过一抹震惊讶异之色,怔怔地望着那辆马车,神色惊愕。那个残废竟然离开了桫椤之林?!这五年他不是一直不出桫椤之林么?! 桫椤之林是玉府最好的居处,环境清幽,景色别致,锦华雅致,独具一格,而且,那是玉家嫡子身份的代表,无论他在玉府身份多高,无论他娘在玉府如何,他永远都无法名正言顺住到桫椤之林。 即使玉子祁现在是一个废物,桫椤之林依旧是他的。 想到这里,玉唯看着那辆马车的目光狠毒了几分。等他以后成为玉家家主之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一直踩在他头上的玉子祁! 人群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都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说是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对于五年前那天宫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清楚的人并不多,经过那些达官显贵口口相传,传到百姓口中的时候依旧不知道是翻了多少个版本,爱恨情深,恩怨情仇,各种版本都有。 此时,谁敢拍着胸脯说对连世子和玉小公子的重新相聚一点儿也不期待! 绝对没有! 待马车近了,连枢颇为邪气地勾起唇角,绝艳的容颜扬起了一抹凛冽的冷笑,眸子幽深,诡谲肆意,红衣翩然中带着张扬不羁,削薄的唇微微一启,清魅妖娆的声音弥散在空中,“玉小公子,好久不见啊,这断腿的感觉如何?” 声音很好听,犹如远古传来的清寒笛音,却除了寒意再没有其他情绪,轻轻流转的尾音,沾染了些许邪肆鬼魅。 大家却都是“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还真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怀砚微微拢起眉梢,神色已经冷了几分。 怀书则是脸色不忿地瞪着连枢。今天出门真是没挑日子,竟然碰上了连枢这个混不吝的纨绔公子,五年来谢老王爷都没有找过公子,怎生偏选了今日?! “连世子,好久不见,这些年待在天穹的滋味儿可还好受?”马车里面,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掷出。 清凉疏离的声音如山涧溪流缓缓流漾,寡凉薄淡间偏偏生出了一抹澄澈无澜的纯净,清凉入骨,写意了一缕高山冰川的一枕寒流。 本就静谧一片的人群又是静了静,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连枢妖魅的眸子骤然一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冷肆邪佞了几分,盯着墨黑色的马车看了许久,忽然一绽薄唇,优美弧度流转之间带出了一抹浅笑,比盛放在幽冥彼岸的曼珠沙华还要妖艳灼目气氛,令人惊惑交加。 看着这样的连枢,众人的目光都有些痴然。 “自然好极!”尾音故意被拖长了几分,危险异常。 马车里面似乎也是一声低沉悦耳的轻笑,“如此,子祁便也不至于太过愧疚。”声音不寒,甚至说得上浅淡,但是,就是隐约有一抹淬了清雪染了浮冰的凉意。 连枢眉梢微挑,双手环胸站在马车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车,“故友相逢,玉小公子打算就这样坐在马车上?还是说……腿脚不便,行动不易?” 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却是任谁都可以看出内地里的波涛汹涌。 听着连枢的话,怀书再也坐不住了,轻轻一跃就下了马车,对连枢怒目而视,“连世子,你别太过分!”自家公子是何等人物,即使是双腿被废也分毫不损公子风华。 “多亏了连世子,较之五年前确实有些行动不便!”声音依旧是清淡如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涟漪波动,“不过,既然是连世子相邀,自然不该一直不相见。” 连枢没有说话,双手环胸勾唇邪魅一笑,眸色妖异且凉薄。 “怀砚。”一道清淡如水的嗓音,如碎玉一般,很轻,很淡。 怀砚瞬间会意,从马车底下取出一块质地上乘的木板,铺踏在马车与地面的青石板砖上,“公子!” 一只骨节匀称,如玉雕的手缓缓掀开竹帘。 紧接着,一道坐在轮椅之上倾天绝地的墨色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那道清癯修长的身影。 连枢眸眼轻挑,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一袭墨衣如染,衣摆及衣袖处,用上好的墨色丝线绣了清幽雅致的竹纹,两种不同的墨色相互交错,隐约能看见流纹浮动。 发如泼墨,如流水月华柔顺服帖地流泻在身后,未曾束起,仅用一根月白色的发带随意一拢,将冰润清绝的面容衬得愈加白皙精致,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眉目如画,睫毛如羽,冰潋的凤眸恍如墨玉流光,玉净花明。 抬眸看向连枢,如翎羽一般浓密卷翘的睫毛轻微阖动,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薄薄的阴影,而那一双剪裁冰绡的潋滟凤目,浅薄到没有任何情绪,澄澈无澜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潋滟生尘,看一眼便被那清绝的墨色摄取心魂,再难移开眼。 姿容清绝,傲岸无双,端是玉人之姿! 即使是坐在轮椅之上,也没有折辱他的风姿分毫。 ------题外话------ 之前玉小公子出现了几次都没有正脸,o(n_n)o哈哈~,终于露面了! 等阿九画画技术进步了,给你们将人设图画出来吧!/学了一年多素描并且还在学的阿九托腮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家 第34章 一个瘸子一个病秧子 连枢的恍神惊艳也只是一瞬,瞬间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这等容貌,投身成为男子还真是可惜了,若为女子,定然是个祸国殃民的存在! 倒是让连枢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那个蓝衣男子,月无暇,或许,上京中的勋贵公子,也就只有月无暇能与面前这人齐肩。 只是可惜,他们二人,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病秧子! 众人看看玉子祁,又看看连枢,不由心中感叹:不愧都是位列四公子的连世子和玉小公子,这容貌还真是一等一的好,无可挑剔! 玉子祁并未下车,仅仅是挑开车帘,轮椅出来了几步,眸色凉薄地看了玉唯一眼,然后目光落到了连枢的身上,削薄的唇微启,“不知连世子和家兄之间发生了何事?” 虽然是这样问,但是,眸眼之中窥不见任何情绪,依旧是一派淡然。 连枢如涂了蔻丹的唇微微一勾,修长如玉的手指向玉唯,“他,调戏侮辱本世子的侍女!” 说完之后,转头看向玉子祁,似笑非笑地开口,“玉小公子是不是应该给本世子一个交待?” “连世子想要什么交待?”玉子祁面无表情,声音亦是无波无澜。 “他想要本世子的侍女,本世子也不好让他空手而归。”说到这里,连枢笑地有些艳治靡丽,嗓音妖娆低沉,“为了不让他空手而归,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废了双手吧!” 神情淡然,一片月白风清! 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踏青吧。 前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将这里是围地水泄不通,可是,除了寂静,却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 有些……安静地诡异! “连枢,你做梦,我是玉家大公子,别说是你两个侍女,就算是调戏你,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玉唯抬头看着连枢,神色阴狠。连枢竟然想废了他的手,简直做梦。 “怀砚!”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声音浅淡。 怀砚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走到了玉唯的面前,“咔嚓咔嚓”一连两声,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卸了玉唯的胳膊,可见其武功高深莫测。 电光火石之间,玉唯缓过神是因为软哒哒垂下的双手所传来的痛楚。 “啊……”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唤声,甚至因为疼痛,直接瘫坐在地上,面容一片苍白,但是那双眸子,却是更加狠辣。 “玉……玉子祁,你竟然……竟然敢?!”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恨意中裹挟着毒辣,恨不能将玉子祁和连枢生吞活剥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浮现的诧异不比玉唯少。这位玉小公子竟然面不改色地令人折断了他大哥的双手! 玉子祁脸上依旧是清淡,似乎刚才下了那个命令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墨玉流光的凤眸看向连枢,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开口,“连世子,如何?” 看着面无表情的玉子祁,连枢妖魅一笑,绝艳倾城,意有所指地道:“玉小公子果决不减当年!” “承让!”玉子祁眸色淡淡地看着连枢,声音无波无澜,清雅绝伦的精致容颜,没有半点情绪变化。 连枢就站在马车旁边,微微倾身,一只手搭在玉子祁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明明是极为散漫不羁的声音,却听出了几分凛冽的狠戾,“五年未见,有些账,本世子是不是应该同你好好算一下?嗯?!” 尤其是最后一个‘嗯’字,尾音被故意拖长,邪魅而又张扬。 玉子祁微微偏头,便看见了连枢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在轻轻翕动,骨节修长的手捻了一缕细碎的墨发,替连枢别到耳后,话语清冷疏离,如玉寒凉,“我们之间的账,确实应该清算了!” 明明是极其温柔的动作,可是,在他们做来,却毫无半点温情可言。 四目相对。 一双是邪魅妖娆,张扬恣意的丹凤眼,一双是清雅疏离,墨玉流光的凤眸。 此时,眼眸深处的眸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沉,一层层聚集,浓郁到化不开。 就连空气中的温度也在以可以察觉的速度降低,越来越压抑,在一点一点接近临界点,似乎下一刻就会冻结一切。 众人都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呵呵……”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妖娆的轻笑缓缓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邪气。 这道声音一出,空气中凝滞的气流才开始缓缓流动。 那逼仄的氛围消散,在场的人,都倏地松了一口气。 就连自两人对上,便神色凝重的流风回雪,怀砚怀书四人此时脸上的表情也都缓和了几分。 “玉小公子,来日方长啊!”对上玉子祁的眸子,连枢似笑非笑且意味深长地掷出一句话。 玉子祁赛雪欺霜的精致容颜浮现了一缕凉意,唇角勾勒出的弧度就像是沾染了流冰碎雪。 连枢上了马车,“回府。” 马车缓缓驶离三笙阁。 连枢眯了眯眼睛,眸色幽深,眉间邪肆,将有些苍白的容颜映衬地更加白皙如雪,唇角轻勾,神色冰寒中还带着几分妖治。 十足地惑人。 另一辆马车之上,玉子祁清雅绝伦的脸色,也是苍白如雪,一双眸子,此刻有些说不出来的沉寂。 “公子,大公子怎么办?”看着瘫坐在地上,面容痛苦到扭曲的玉唯,怀砚眼中划过一道冷意。这些年公子不过是不愿过问玉府中的事情,才任由那些姨娘小妾庶子庶女们可劲儿地折腾,玉唯不过是个庶长子,自己的母亲稍微有些手段,将玉府的中馈握在了手中,便还真的以为自己在玉府可以遮了天去。 怀书神色不屑地看着瘫坐在地上打滚的男子,很早之前他就看玉唯不顺眼了,恃强凌弱,还总是耀武扬威! “送回去!”玉子祁的嗓音有些低沉,依旧是清冷好听,犹如清泉缓缓流过山涧一般。 怀书应是,招来隐卫将玉唯带了下去。 怀砚向来比怀书心细一些,从玉子祁的三个字里面便听出了他的不对劲,一瞬间也就明白了缘由,只是心中有几分惊讶,看来连世子未必就如表面那般纨绔不化。 ------题外话------ 推荐超好看玄幻文《枭妃倾天:妖帝,已就擒!》/卿浅 【撩心女主vs禁欲男主】 某天,她扶着腰下床后才明白一件事,男人不能撩,撩了会变禽兽。 前世,她是笑傲大千的尊主,却被逼到同归于尽。 再次醒来,竟重生到了下位面。 只是这次她灵根被挖,丹田被破,师傅不疼,师妹陷害,众人耻笑,更惨了是怎么回事? 瞧不起她?说她废物? 那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怎么再次杀回东域,狂虐前世仇敌! 结果某天,美男追杀到家,理由是撩他撩出了火,让她负责? 【坑品五星,放心跳坑,pk求支持!】 第35章 让蓝洛在三笙阁挂牌 连枢坐在马车上,靠着软榻阖目休息了片刻,苍白的容颜恢复了几分血色。 泣血的唇微微一扬,勾出了一个轻邪好看的弧度,伸手轻叩了几下马车车壁,声音漫不经心地开口,“去陌上桑。” 闻言,流风回雪一拉缰绳,调转了方向。 马车缓缓驶入巷子,七拐八绕之后,最后停在了一个颇为安静雅致的院落前。 连枢下了马车,流风看着她有几分苍白的脸色,微微皱起眉头,“世子,你没事吧?”看来那个玉子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无碍!”连枢声音淡淡,然后走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从外面看上去只是一座简单普通的别院,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别有洞天。 “世子,出岫也来了上京?”流风虽然不谙阵法,但是,好歹与出岫共事这么多年,对于他设下的阵法,还是有些涉猎。 面前的阵法,就是出自出岫的手笔。 而且,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不管到了那里,只要是他们手底下的院落,出岫都会布下阵法,等下次重归的时候再次改善。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出岫其他方面不是很厉害,但是阵法却是一直无人企及。 连枢微微颔首,不语。 启步缓缓走出阵法之中。 连枢没有破坏阵法阵眼,而是避免触碰那些机关,即使如此,姿态依旧清闲,如闲庭漫步一般淡然自若。 流风回雪跟在她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三人刚走出阵法,便看见了等候在梨花树下的素衣男子。 “世子。”看见连枢,素衣男子面容温雅一笑,然后对着连枢身后的流风回雪一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流风笑了笑,“看见外面的阵法,就知道是你而不是轻飏!” 出岫温和一笑,“轻飏那木头,设了阵法估计第一个困住的人就是他自己。” 走入临水的凉亭中,回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亭中搁置了一层灰的茶具,目光清冷地看了出岫一眼,缓缓开口,“世子,我去沏茶!” 言罢,将那些茶具整套端了下去。 出岫的脸色一僵,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世子,你也知道,我一个大老爷们住在这里,能将自己拾掇干净就很不错了,我又不是轻飏那种宜室宜家的人!”在这方面,他最钦佩的人就是轻飏了,最开始在天穹的时候,还没有流风回雪,世子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轻飏在打理照顾。 流风取出锦帕将亭中石凳上的灰都擦拭了一遍,待连枢坐下之后,在连枢身旁坐下。 出岫坐在连枢对面,“世子,你今天是不是和人动手了?”他的声音,已经是轻沉了几分。在世子身边这么多年,他自然能察觉到世子的气息有些不稳。 连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出岫神色有些无奈,也有些慎重,“世子,夙止公子可说了,下次你若是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就再也不管你了!” 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微眯,声线妖娆,“今日碰到了玉子祁,试探了一番。” 出岫自然知道连枢口中所谓试探是何种试探,眉间微微一沉,“能令世子内息紊乱,想必在桫椤之林修养了五年的玉子祁武功也是高深莫测!” 妖治邪魅的眼中闪过一抹凉意,没有说话。 出岫似是想起什么,看了连枢一眼,“世子,蓝洛已经离开了天穹,依照他的性子,估计也是来上京。”对于世子的这个孙子,他们一直都很是头疼无奈,那位蓝公子,除了吃喝玩乐,插科打诨,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里就抱着他的破书写写画画! 当初世子就不应该应了那个赌约,因为,赢了蓝洛之后,从此……麻烦来了,这家伙怎么甩都甩不掉! 还对世子一口一个爷爷叫的贼顺口,就是不知道他的爷爷父亲知道了作何感想,怕是要被气得掀了棺材板爬出来! “刚才我已经见过他了。”连枢面容与声音皆是淡淡。 出岫有些意外,“他的速度还真快!”真心感叹。论速度,世间能比得上蓝洛的人还真没几个,就算是世子,都未必能胜他一筹。 “世子,那你打算如何安置蓝公子?”出岫看着连枢,温润的眉凝了一分。蓝洛到底身份特殊,若是被有心人查出,怕是会牵连世子。 “他现在在三笙阁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连枢淡道。 出岫愣了一下,流风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世子,你不会让蓝洛在三笙阁挂牌吧?”最后,流风面容奇异地问出了这句话。毕竟蓝洛长得还是很不错,仙姿秀逸,而且,世子这个恶趣味不止是第一次了! 想到这里,流风更加怪异玩味的目光落在了出岫的身上。在天穹这些年,出岫可不止一次在清风楼挂牌,她还有一次出于好心捧场了呢,居然花费了她一千两银子,心疼死她了。 对上流风的眼神,出岫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郁卒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瞪了回去。世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惩罚别人的手段,太变态了,居然要他一个男人去青楼挂牌! 连枢勾勾唇,有些风流邪旎,魅惑如妖,对着流风道:“你这个想法不错,改天我去给蓝洛说一说!” 流风唇角抽搐了一下,“世子,您应该不止如此吧?” “顺便告诉蓝洛这是他流风姐姐的建议!”连枢抬眸瞅了流风一眼,幽魅妖娆的眼尾似有若无地挑了一分。 流风……趴桌! 温柔秀美的容颜有些欲哭无泪,“世子,蓝笙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被她当做养花的肥料的!”毕竟,蓝笙就这么一个弟弟,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还有那个北越的公主,也不会放过自己。 出岫则是幸灾乐祸地看着。 不远处,回雪端着茶盘缓步而来。 看着流风有些生无可恋的表情,回雪清冷的容颜微微诧异了一下,并没有询问原因,而是将茶盘放在桌子上,上前为连枢沏茶。 茶杯中,放了两片雪白的杏花花瓣。 “世子,这是去年埋藏的雪水,我看杏花开的正艳,便放了些花瓣!”回雪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清清冷冷。 提起精致的紫金泥砂茶壶,将四个茶杯都沏满,雪白的花瓣漂浮在浅碧色的茶水中,热气氤氲,茶香四溢,混合着杏花的幽香,极为好闻。 第36章 世子的未婚妻?! 连枢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眉色都舒展了几分。 出岫也端起一杯茶,不怕烫地饮了一大口,神色享受地开口,“回雪沏的茶就是好喝,如果不是借着世子的光,寻常还真喝不到!” 回雪没有说话,在连枢的另一侧坐下。 “世子,蓝洛在三笙阁不会给你惹事吧?”斟酌了一下,流风还是问出了口。 回雪之前沏茶去了,自然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是以,现在知道蓝洛来了上京,并且还就住在三笙阁,清冷的眉眼有些诧异。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连枢摇头,“蓝洛平素虽然玩闹惯了,但既然能在天穹混迹这么多年,也是个聪明的,很多事情他心中都看的分明,不会惹大麻烦!” 出岫将杯中的茶饮尽,自己又添了一杯,笑着开口总结,“大事估计不会有,小事应该也不会断。”蓝洛和他的姐姐性子完全相反,就没有一刻是闲得住的。 连枢勾唇浅笑,不置可否。 “世子,那件事情,查到了上京便全无线索!”说起这件事情,出岫神色认真了几分,就连声音,都微微一沉。 连枢并不意外,修长白皙的指似有若无地抵着桌子,眉眼邪肆若隐若现,启唇,声音妖娆,“无妨,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好入手查探,上京烜赫望族云集,簪缨世家遍地,关系错综复杂,要想避开他们的势力更是不易。” 抬头看向出岫,“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我要玉子祁和月无暇这两个人的资料,尤其是玉子祁。本世子倒是想知道,这五年他是不是真的就在桫椤之林未曾离开!?” 说最后一句话,连枢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危险而又凛冽,有几分黑暗的诡谲潆绕其中。 出岫愣了一下,“世子是怀疑这五年玉子祁根本不在桫椤之林?” “我看不出他武功的深浅!”连枢把玩着手中的杯盖,缓缓道。她不确定这五年玉子祁是否离开桫椤之林,但是,绝对不是传闻中的在桫椤之林休养那么简单。 出岫三人皆是一惊,就连从来神色冷漠的回雪,白皙的面容都有几分惊讶。世子的武功已然是深不可测,现在竟然连世子都无法看出玉子祁的深浅么?!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妖娆邪魅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暗芒。玉子祁……似乎没有想过对她隐瞒这件事情! “世子,那您和月王府的月无暇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出岫看着连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对世子来说,若是不相干的人她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更别说专门派人查探了。 “我今日将他当成了三笙阁的小倌,嫖了!”连枢依旧是漫不经心。 流风+回雪+出岫:“……”齐齐地无语了片刻。 “世子,据说得罪了月无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出岫看向那个嫖了月无暇却依旧优哉游哉漫不经心的人,提醒道。毕竟,月王府的小祖宗,不是那么好嫖的。 连枢挑眉,白皙如玉的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本世子倒是挺好奇,月无暇要给我什么下场!”她确定那个病态的蓝衣男子不是善茬,但是,到底有多么不善还未曾领教过。 曾经父王和月攸王爷尚在人世的时候,连王府和月王府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现在嘛……还真是不好说,月无暇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会念及旧情的人,不然也不会他姑姑看见他都需要行礼了。 不过月莹也是……自找的! 出岫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世子爷也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越乱,她越是玩地尽兴!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连枢缓缓起身,“流风回雪,你们直接回王府吧!” “世子,你不回去么?”流风问。 殷红如泣血的唇勾出了一个邪魅的弧度,连枢颇为散漫地道:“初回上京许久,本世子还未见过那个未婚妻!”安家落离,上京双姝之一,还真是……有些好奇呢! 世子的未婚妻?! 出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落在连枢身上的目光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更多的是心酸。世子明明就是女子,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更是连婚约都无法自己做主。 这一纸婚约,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锦绣良缘,可是,对世子来说,何其可笑! 连枢伸手直接敲了一下出岫的脑袋,“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本世子,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本世子那样没有?!放眼整个上京,有谁比我活得更加恣意不羁!”她父王是东凌连王爷,名扬天下的飞羽将军,她是父王的孩子,生而尊贵。 一纸婚约而已,只要她不想,没有人可以勉强她。 出岫浅笑,眸光欣慰。确实,上京是东凌帝都,亦是锦绣富贵之首,繁华奢靡,富贵遍地,权贵显赫,名门望族不知凡几,簪缨世家攘攘云集,但是,谁不是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一言一行,一举一止都是三思而行,权贵之家,阀阅门第,那个能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除了月王府的月无暇和世子,还真找不出第三人! 他们看着连枢不急不缓地踏入阵法之中,很快消失在面前。 收回目光,出岫目光微沉地看着流风回雪,“世子与旁人动手你们两个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万一受伤了呢?” 流风神色有些自责,“这次的事情是我们的疏忽!”当时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她和回雪都愣住了,而且,也没有想到那个玉子祁竟然那般厉害。 回雪没有说话,低垂着头,清冷的眼中也浮现了一抹自责。 “若是再有下次,你们两个就别再留在世子身边了。”出岫静静地看着她们,声音不似素日的温润,有些冷硬,眸子里面,更是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流风抿了抿唇,温柔的眉眼微一沉静,“是。” 出岫与她们不一样,他是最早来到世子身边的人,与世子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虽然平常看上去极为好说话,甚至还会开玩笑,可是,但凡涉及到世子,他便是认真严谨不留丝毫情面。 “是。”回雪面容不变,声音依旧清冷。 “嗯!”出岫声音恢复如常,“你们回去吧!”似是想起什么,又添了一句,“上京虽然是天子脚下,但是,你们毕竟是世子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你们,有些时候,该动手就动手,不要什么事情都等着世子来为你们解决,否则的话,要你们在世子身边有何用处!” “是。”流风回雪应答。 “回去吧!”出岫摆摆手,声音淡淡。流风和回雪是自幽冥殿选拔出来的最优异的女子,四年前他将她们二人调来世子身边,世子毕竟是女子身份,很多事情他和轻飏无法照料,多有不便,至于暮辞,她自己都尚且需要别人照顾,更别提让她照顾世子了。 第37章 连王妃不错 安府。 落梅阁。 院落之中,栽种着成片的梅树,即使是在梅花已经凋谢的初春,空气中也萦绕着淡淡的梅香。 安洛离今日着了一身紫白相间的锦绣衣裙,衣襟领口绣着别致的白梅,面容绝美,温柔如水,如写意山水一般轻柔雅致的眸子里面,有些微微深沉,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小姐,小姐,大少爷来了!”院落外面,一道身影飞快地小跑进来。 闻言,少女瞬间回过神来,微微勾唇一笑,带出了一抹岁月与共的温柔,目光也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抹缓步而来的白色身影上。 未多时,一道如竹的颀长身影便踏入了院落。 安洛离是上京双姝之一,她的哥哥安书锦的容貌自然也是不差的。 男子一身素白衣裳,目如朗星,眉斜入鬓,风姿隽爽,唇角噬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身上隐约有着书卷之气,看上去端是温文尔雅,尤其是那一双睿智而不锐利的眼眸,令人感觉十分舒心自然。 “落离!”安书锦看着苑中的紫衣女子,微微勾唇。 “大哥。”安洛离唤了一声,然后对着刚才小跑进来的绿衣女子吩咐,“绿绵,沏一壶茶来。” 兄妹二人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大哥可有去向父亲母亲问安?”安洛离声音依旧轻柔。 安书锦点头,“我刚从父亲那里过来。” 安洛离浅浅一笑,“你离京的这段时日,父亲和母亲一直都很想念你,也担心你出什么意外。” “他们就是瞎担心,我这个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情!”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眼眸之中却是带着笑意。 两兄妹闲聊了一些家常。 待绿绵端了茶盘过来,安洛离,接过绿绵手中的茶壶,替安书锦倒了一杯茶。“大哥,此去涪陵可还顺利?” 安书锦端起茶杯吹了几下,然后轻啜了一口,声音温雅,“还算顺利,之所以在烟城耽搁一日是看见了故友,贪杯多喝了一些,便滞留了一天。” “原来如此,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母亲还一直寝食难安地念叨着,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安洛离笑盈盈地开口。 “好了,还是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安书锦放下茶杯,神色淡然而又认真,“五年的时间,你和玉子祁都没有退婚,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想到退婚了?” 自从玉子祁双腿被折断沦为废人之后,父亲和母亲就一直不满意这桩婚事,当然,他这个当哥哥也不甚满意,但是,当初这婚约到底是安家提出来的,玉子祁遭此一难他们也不好落人口舌,是以,婚约之事便压了五年,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去了一趟涪陵,安家竟然就将这婚事给退了。 不仅退了,还没有找好退路,陛下早些年便有打算将落离赐婚给连王府,这个当口正逢连枢回京,陛下可不就是顺水推舟下旨赐婚了! 安洛离眸色微微一黯,声音淡淡地道:“父亲想让安家和皇族结亲。” “太子南宫冽?” 安洛离点头,“你也知道,太子表哥已经及冠,姑姑有意为他挑选太子妃,我若是担了婚约在身上,自然是没可能。” 安书锦轻叹了一口气,“姑姑和父亲聪明一世,这件事情上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安家是外戚,当今陛下正值盛年,怎么会允许太子的势力再次壮大以威胁陛下的地位。更何况,安家是三大家族之一,是东凌百年望族,家大业大,现在已经出了一个皇后姑姑,怎么可能再出一位太子妃?若是如此,那后宫岂不是成了我们安家的天下?!” 安洛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默。 “所以,你的婚事,可以是上京中任何勋贵家族,却绝对不可能是皇族,尤其是太子。”安书锦温润的嗓音微微沉了一分。身在富贵烜赫,钟鸣鼎食之家,最为可悲的就是,婚约之事做不得主。 安洛离点点头,“我明白,我对太子表哥只是兄妹之情。” 安书锦没有说话,眼中有一抹欣慰之色。落离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这些事情,未必就没有考虑。 沉吟了半晌之后,安书锦才缓缓开口,“你和玉子祁迟早都是要退婚的,趁早退了也没什么不好,至于连枢……”说到这里,安书锦停顿了一下,望向安洛离,“就你的了解,你觉得连枢如何?” 安洛离神色淡淡,“连王妃不错。” 安书锦:“……”温润的容颜有些龟裂。 就连藏身在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上的连枢,都似笑非笑地地勾了勾唇,邪魅的丹凤眼中,划过一抹说不出来的意味。 “你是嫁给连枢,不是嫁给连王妃!”安书锦的声音,难得地有些无奈。 “我与连枢并无交集,对他的了解认识基本上都是来自传言。”安洛离回答地极具技巧,没有说自己心中对连枢的认知与态度,而是将一切推给了传言。 “那你相信那些传言么?”安书锦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问题,继续问。 沉默了一下,安洛离缓缓开口,“无风不起浪!”就算传言未必完全属实,也不会偏离太多。 而且,连枢初回上京就去了三笙阁,这是事实。 安书锦也没有否认,而是神色认真地看着安洛离,“连枢以前或许是真的纨绔公子,不学无术,可是,五年之后,连枢未必就是如此了!” 安洛离扬起眉梢看着安书锦,似乎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天穹是什么地方,那是人间炼狱之地,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有过作奸犯科的大奸大恶之人,连枢在那里待了五年,即使其中有陛下暗中的照顾,但他自己若是没有能力,五年时间,未必能活着从里面出来,所以,你不要小看了连枢。”安书锦语重心长地开口。 虽然他没有见过五年后的连枢,但是,对方既然能够从天穹活着出来,那么,与五年前的连枢定然是不一样的,至于寻欢作乐,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是世家男儿,很多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有通房了,而且,男子三妻四妾也算是正常。 安洛离的眸色微微深沉了一分,“大哥的意思,连枢在藏拙?” 安书锦淡淡一笑,“藏拙不算,毕竟他才刚回上京,你只需知道,能从天穹活着离开,连枢绝对不是那种只晓风花雪月的纨绔公子。” 第38章 可不止是男子 连枢挑了挑眉梢,这个安书锦,不愧是上京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最得陛下的信任,被誉为最有前途的世家公子,看待事情,倒是极为透彻。 “大哥是希望我不要退婚?”安洛离问。其实,她也从来没有过退婚的打算,毕竟,她已经退过一次婚了,若是再退,对她的名声也不好,而且,在她看来,嫁入连王府,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连枢以后不太过分,她都可以接受。 安书锦继续摇头,“我只是将这些事情说与你听,毕竟是你的婚事,你以后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见安洛离不说话,安书锦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哥知道你心中有人,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父亲和母亲是不会同意的。”如母亲所说,玉子祁现在双腿残废,落离若是嫁过去,与守活寡无异。 安洛离眼眸黯然了一分,抿了抿唇。 “反正你和连枢也只是赐婚,婚事还没有敲定,到时候见面之后你若是不喜欢他,大哥会想办法帮你退婚的!”他安书锦的妹妹,自然是不应该受人勉强的。 安洛离点点头,“谢谢大哥。” 安书锦缓缓起身,“你也别想那么多,我先进宫述职,顺便探探陛下对这桩婚事到底存了几分的态度。” 目送着安书锦离开,安洛离转身回了屋子。 走近房间,安洛离刚关上房门,还未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道低魅妖娆的嗓音,“安小姐,幸会!” 安洛离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瞬间偏头,就看见了窗前的那一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 少年一身红衣,墨发如瀑,面容白皙精致,倾城绝世,尤其是那一双写满了慵懒轻魅的丹凤眼,正微微上挑,带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眸光幽幽流转,魅世无双。 安洛离微微愣了一下,温柔的眼中难掩惊艳,片刻失神。 连枢双手环胸,神色慵懒地倚靠在精致繁复的雕花木窗前,唇角噬了一抹浅薄妖魅的笑,就那样眸色戏谑玩味地看着安洛离,没有说话。 安洛离回过神来,温柔的眼眸惊艳之色仍在,眸色一转,淡笑着开口,“连世子?”一身红衣,绝艳倾城,除了那位传闻中的连世子连枢,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连枢唇角肆意一勾,有些魅,有些惑,漂亮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洛离,“你猜?” 安洛离轻轻一笑,看着那道如泣血的身影,心中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连世子,幸会!” 说完之后,安洛离盈盈一笑,走到梨木桌前沏了一杯茶,然后递到连枢面前,“不知连世子来此所为何事?” “陛下赐婚你我,本世子只是有些好奇,这上京双姝之一的安家小姐,是否真如传闻那般!”连枢漫不经心地看着安洛离,同样漫不经心地开口。 安洛离也不在意,也在自己倒了一杯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连世子可是觉得我白担了这个名?”说完之后,甫一抬眸,便看见了那张美到无可挑剔的精致容颜,妖治无双,魅惑绝伦,这样的容貌,让身为女子的她,都有些自愧不如。 不得不说,连枢的容貌,真的是好看地有些过分! 上京是权贵世家云集之地,世家子弟不知凡几,容貌能与这位连世子比肩之人当真是凤毛麟角。 “未曾。”削薄妖治的唇微微一启,声音淡淡中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 安洛离轻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那落离就承了连世子的赞誉。” 连枢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艳治妖娆的唇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以手支额,眉梢一扬,有些玩味,“安小姐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毕竟,在上京中,她的名声,确实是不好。 安洛离这么一个烜赫贵女被赐婚给声名狼藉的他,当真是委屈了! 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安洛离沉默地看着连枢片刻,语气冷静地看着连枢,“连世子当真想听?” “有何不可?”连枢不以为意。 如寒梅傲然却带着桃花轻柔的绝色面容稍稍认真了几分,目光没有一丝偏移地看着连枢,“连世子是否真如传闻一般喜好男子?” 连枢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她倒是没有想到,安洛离这样的大家闺秀竟然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倒是让她对上京中的闺阁小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认识。 愈加玩味地勾了勾唇,妖妖娆娆地回答,“看来安小姐的消息不够准确,我喜欢的,可不止是男子。” 言下之意,本世子喜好男风诚然不假,但是,对于女子,也甚是心悦。 安洛离精致的容颜一顿,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表情,淡淡地看了一眼连枢,“连世子也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婚约,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 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我承认,我现在并不喜欢你,但是,只要我们之间婚约尚在,我便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所以,你这是在以你的要求来要求我?”连枢细长的丹凤眼落在了安洛离的身上,慢条斯理地问。从那双魅然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幽幽的凉意。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稍加收敛。”说完之后,安洛离抿了抿唇,抬头与连枢直视,“我不管你以前是如何荒唐,也不在乎这五年你在天穹是怎么过来的,但是,现在我们之间既然有了婚约,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收敛一些,我不介意你去青楼寻欢作乐,只要别太过分,我便不会干涉你。 但是,你要知道,我现在不仅是你的未婚妻,我也还是安家嫡女,因为一纸婚约,我们现在拴在一起,而我的一切又都代表了安家,所以,你对我的态度,会原封不动地落在安家,你若是做的太过,便是折辱我的面子,落了安家的面子!”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开口,“而且,我们之间是陛下赐婚,你若是太过随心所欲,放纵不羁,便是陛下那里,你与连王府也不好交代不是?” 不得不说,安洛离说话很有技巧,既摆明了自己对这婚约的态度,也说了自己对连枢的要求,提了自己,提了安家,最后,才提了婚约是御赐,连枢若是太过对他自己也不好。 不仅没有得到安家的好处,反而还累得陛下迁怒连王府。 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了进去,将自己所希望的都说了出来,而且最后一句话还是为连枢着想。 第39章 无需偷偷摸摸 连枢墨色的眸底隐约有流光回转,盯着安洛离看了半晌,然后邪气一笑,“好话都被安小姐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安洛离神色如初,浅笑,“落离以为自己的要求并不算高。”只要连枢不落她与安家的面子,就算是成婚之后,她也不会干涉连枢的事情,至于子嗣之事,那还太遥远,她安洛离也并非没有容人之心。 连枢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安洛离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连枢与她所想,倒是有几分不一样。 末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枢漂亮而又妖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问,“当初安小姐退了同玉子祁的婚约是因为他不良于行?” 此言一出,安洛离温柔精致的脸色瞬间一白,抿了抿唇,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依旧轻柔淡雅,但是细细听去还是会发现与之前有一分不一样,“既然婚约已经退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连世子又何必考究呢!” 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连枢幽魅一笑,淡淡地道:“谢谢安小姐的茶,我该回去了!” 安洛离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被对方笑地晃了一下心神,微微颔首,似是想起什么,又浅笑着添了一句,“我们之间毕竟是有婚约的,连世子下次来安府无需如此偷偷摸摸!” “好。”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直接施展轻功离开,妖红色的身影,很快旋成了一个点。 安洛离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白皙精致的容颜有些深沉莫测,最后抬起头,轻轻一笑。 “红袖!”安洛离一声低唤。 很快,一位桃红色衣衫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 “你去告诉大哥,就说我已经见过了连枢,是否退婚一事,日后再议。”安洛离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较之平常少了那么一分情绪。 其实,生在荣华富贵之家,虽然衣食住行不愁,可是,婚约之事却是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当年父母为了求了心仪的婚约,到头来还是无法如愿,现在她的婚事已经被陛下提起,赐婚之人即使不是连枢也会是其他人,若是如此,还不如先试着看看能否和连枢和平相处。 毕竟,比起其他世家,连王府要简单的多,没有那么多宗亲族系,以及庶子庶女,连枢在外五年,府中没有妾室通房,连王爷也是只有连王妃一个,连王妃又是个极好说话的,所以,若是嫁入连王府,即使与连枢不恩爱,她的日子,应该也会不错。 夕阳西下,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连枢依旧是一袭妖红色的衣衫,橙红色的光芒在傍晚有些微凉,就带着本该温暖灼热的夕光都柔和清冷了几分,落在连枢的身上,将她邪肆妖魅的面容衬地清然了几分。 妖红色的背影,张扬恣意之间,有些一分说不出来的孤寂落寞。 连枢手中握着一枝不知从何处折来的白梅,唇形优美,清浅一扬,妖魅的眼中一派深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白梅,踏着落日余晖,朝着连王府缓缓而去。 尚未走到连王府,远远地连枢便看见台阶之上,站着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 就在连枢挑眉的时候,那道四下张望的小身影也似乎是发现了连枢,朝着她飞快地飞奔过来。 “连枢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那道小身影紧紧地抱着连枢的腰,软软糯糯的话语还有一丝委屈。 连枢不太习惯别人的靠近,身体僵了片刻,漂亮的丹凤眼划过一抹疑惑,低头看着面前尚不及肩的红衣小少年,“未忧?”魅然的声音里面,有一分不确定。 小少年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大红色牡丹衣袍,粉雕玉琢的小脸,白皙光滑的额间有一点朱砂,衬得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明艳夺目,却又不失孩童该有的稚气。 闻言,红衣小少年精致的小脸有些兴奋,“连枢哥哥,是我是我,我是未忧。”声音有些激动,有些开心,还有些腼腆。 原来连枢哥哥还记得他,好开心哦! 看着抱着自己一直不松手的明未忧,连枢好看的眉尖浮现了一抹无奈,“未忧,我们先进去吧!”声音淡淡的,但是那股子魅然妖娆依旧还在。 但是,妖治的眉眼之间,也多了一抹浅浅的笑。 以前自己尚未离开上京,未忧就和自己比较亲近,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为当年不过五岁的他还记得自己。 明未忧仰头冲着连枢扬唇一笑,如水晶般纯澈无暇的眸子干净清澈地没有任何杂质,犹如天然无饰的一汪清泉,“嗯!”虽然松开了连枢,却是自然而言地牵起了连枢的衣袖。 连枢没有说话,任由身边的小人儿牵着自己的衣袖,听着对方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年他所遇到的一些有趣好玩的人或物。 连枢偶尔应答一句,眉间也染了一分微不可见的笑意,驱散了几分微凉气息。 连王妃苏沐陪明未忧一起站在门口,自然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母妃。”连枢与明未忧缓步上前,淡淡地唤了一声。 “王妃婶婶。”明未忧脆生生地唤了一声。 饶是听惯了这声王妃婶婶,苏沐表情还是微微一顿,似乎是有些想笑,还有些无可奈何。 明国公与当今太后同一辈分,算是她的长辈,明国公老年得子,如今明未忧也不过十岁,明国公的儿子,本应该是唤她一声嫂嫂,可是,却因为年纪比连枢这一辈的人还小上几岁,再加上平素喜欢和连枢在一起玩耍,便硬生生地自折了一个辈分。 明国公对这个盼了几十年的儿子从来都是如珠如宝地对待,自然也不会驳了他的要求,所以,这个辈分便就一直这样乱着。 苏沐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本就温柔写意的眸子愈加温和,看了一眼明未忧,对着连枢道:“你今天离开不久之后未忧就来了,都等了你一天,现在看着下山的太阳我说了句你应该快回来了,他就跑到了王府门口等你。” 连枢低头,正好看见明未忧冲着自己灿然一笑。 明艳清澈,干净无尘,那双如黑葡萄一般的眸子里面,没有一丝杂质。 “下次等我在府内即可,没必要来王府门口。”对上那一双干净如水的眸子,连枢淡淡地道。 “嗯。”明未忧笑容明媚地点头。 ------题外话------ 今天开始pk,突然紧张。jpg 为期三天,到二十三号中午结束,希望小可爱们这三天不养文,(?w?) 另外,半捂着bulingbuling亮闪闪的眼睛求一求收藏评论…… 另另外,从评论区选三位小可爱送实体礼物/咳咳,虽然还没想好送什么,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给小可爱送小礼物,阿九要好好想想 第40章 浪费我的好茶(PK求收) 眸光落到了连枢手中的白梅之上,苏沐轻轻地笑了笑,“怪不得这么晚回来,你竟然去了玉嶂山!”这个季节能摘折到梅花的地方,放眼整个东凌,也就只有玉嶂山了。 玉嶂山是上京百里之外的一座雪山,临近蔚平城,山势极高,直入霄汉,自半山腰往上,便是一片白雪相覆,山顶更是满目皆白,冰雪环绕,终年不化,玉嶂山有两景,一是半山腰的万里梅花经年不谢,二是玉嶂山顶的青瓷烟云,四时不灭。 当然,一般鲜少有人能登得玉嶂山顶,就算真的登上了山顶,也未必能在苍茫雪山找到青瓷烟水,是以,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青瓷烟水。 把玩着手中的白梅,连枢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嗓音清魅,“闲来无事,四处走走!” 玉嶂山太高了,未登顶她便回来了,不然的话,这大半天的时间是决计不够的。 将手中的白梅递到了碧云的面前,“碧云姑姑,上次我见母妃房中景色单调了一些,不如便用这只梅花添个景吧!” 碧云看着面前犹自带着晶莹水珠的白梅,伸手接了过来。 苏沐看了一眼站在身前面容精致极尽妖魅的红衣少年,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明未忧,便又只能作罢,笑着淡淡开口,“你不在的这些年,未忧倒是想你的紧,隔三差五往府中跑。”明明连枢离开上京的时候未忧这孩子也才四五岁的年纪,她都不知道未忧为什么如此喜欢连枢。 闻言,明未忧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 几人一起进了王府。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未忧和你多年不见,这小子约莫着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丢下一句话,便和碧云一同离开。 连枢则是领着明未忧朝着竹轩而去。 将白梅插在花瓶中,碧云还洒了几滴水,笑着对苏沐说道:“世子真是有心了,知道王妃喜欢梅花,竟然只身去了玉嶂山只为了这一枝白梅!” 苏沐的目光也落在那只青玉瓷瓶中含苞欲放的白梅之上,轻叹了一口气,温柔的眉眼在不经意之间已经深沉了不少,“小兮是个孝顺的孩子,是我对不起她。” 听到苏沐以小兮称呼连枢,碧云神色顿了一下,替苏沐添了一杯热茶,轻声安慰,“当年那样做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世子会理解的。” “就是因为小兮不曾怪罪,我才更加觉得歉疚,让她女扮男装顶替她哥哥的身份肩负起整个连王府对她来说,太累了也太苛刻了,寻常世家小姐,不都是在闺阁之中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等着及笄之后许配合适的婚约,谁人像她一般,芳华正好的年纪却不能以本来身份面貌示人,甚至连婚约,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说到最后,苏沐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碧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侧,神色隐有复杂。这些年,确实是苦了世子,不过,王妃也不容易。 “王妃,世子和安家的婚约要如何处理?世子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总不可能真的让世子娶了安家大小姐。 听到碧云说起这件事情,苏沐瞬间就有些气的牙痒痒,“那小兔崽子说守孝三年无需嫁娶。” “噗嗤”一声,饶是沉稳如碧云,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意,“这确实是世子会说的话!” 苏沐微微抬眸,阴阴地看了碧云一眼,温雅秀致的眉眼之间,刚才的郁色沉闷却是散去了不少。 “不过王妃也别太担心,世子不过十七,未及弱冠,再者,安家不久前才退了玉家的婚事,即使与世子之间是陛下赐婚,也总归顾及一些玉家和谢王府,婚事最早也在一年后。”而一年时间,变数太多,尤其是这个时候的上京。 苏沐没有说话,只是眸子浅然地看着窗外晚霞满天的天际,沉了沉眸子,“但愿如此吧!”许久之后,才轻轻地掷出了五个字。 竹轩。 夕阳并没有那么快散去,天际映满了橙红色的晚霞,淡薄的余晖洒在大地上,景色姣好,瑰丽天成。 在明未忧的要求下,他们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待在了水榭凉亭中。 连枢在凉亭中的木凳之上坐下,看着过来奉茶的回雪,淡淡地吩咐,“回雪,准备几碟糕点,再备一些雪梨糖水过来。” “是。”回雪看了一眼坐在连枢对面目光带着好奇四下打量的明未忧,收回视线便退了下去。 明未忧双手抱着茶杯趴在石桌之上,看着西边漫天霞光之下的连绵翠竹,如一片浸染了橙红色的翠绿色绸缎一般,龇牙一笑,道:“连枢哥哥,你这里的景色真好看。” 连枢轻抿了一口茶,略微抬了抬眼眸,妖治邪魅的容颜并没有多少情绪,“再好的景色,看多了,也就厌了!” 明未忧捧着茶杯,猛地喝了一口,“怎么会呢?!我就觉得看不厌。” 却在下一瞬间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苦着脸望着连枢,“连枢哥哥,你这里的茶好苦啊!” 连枢低低一笑,神色有些魅然,将一碟糕点推到了明未忧面前,话语带了一抹戏谑,“我没有嫌弃你如牛饮一般浪费我的好茶,你倒还挑剔起我的茶了!” “可是就是好苦啊!”明未忧小脸依旧有些垮,他感觉自己嘴里现在都是苦哈哈的。 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声音轻缓地道:“这茶是清雪回甘,最开始是有些苦涩,但是慢慢品来会有一种清雪的余甘。” 明未忧一连吃了两块糕点口中的苦涩之感才消失,撇了撇嘴,“我都没有听过这个茶的名字。”他家老头子也喜欢品茶,府中有各种各样的茶,是以,很多茶他都是知道的,可是,还从来没有听过有清雪回甘这个茶名。 不过,名字还挺好听。 连枢淡淡地笑了笑,“我一个朋友好茶,这是他亲自种植出的茶种,名字也是他取的。” 明未忧有所悟地点头。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待到薄暮落下,月华初上,两人一起用过晚膳,连枢送明未忧回去。 ------题外话------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咩!(≧?≦)? 求收藏求评论求打赏,pk期间各种求啊! 第41章 如此人间绝色(二更求收) 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明国府的门口。 明未忧从马车上走下来,连枢掀开帘子从车窗看着明未忧。 “连枢哥哥,你不进去坐坐么?!”明未忧问。 连枢摇头,“还是不了,明国公大概不太想看见我!”明国公一直就不喜欢明未忧和自己接触,五年前就是如此,现在估计更甚。 等她那天闲到无聊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来明国府碍碍明国公的眼! 明未忧有些无奈地吐了吐舌,自家爹爹好像确实不喜欢他和连枢哥哥来往,不过,还是耐不住他的恳求,不然今天他也不可能在连王府待一整天。 不过,还是不要试着挑战爹爹的底线好了,下次再找连枢哥哥玩也是一样。 “连枢哥哥,那我先回去了!”这样想着,明未忧便挥了挥手。 连枢点头。 明未忧刚走出两步,小小的身子又折返过来,眸眼忽闪忽闪有些期待地看着连枢,“连枢哥哥,后天就是花神节了,你会不会去城北赏花?!” 连枢沉默了半晌,微微颔首。 闻言,明未忧眸子一亮,“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么?!” 连枢沉吟,没有说话。 “连枢哥哥,明国府都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一个人去的话很无聊的,你就带着我一起好不好?!”委屈兮兮地看着连枢,语气都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本来还有一个姐姐,只是在他尚未出生的时候姐姐就去了北越和亲,所以,明国府一直都只有他这一个孩子,连个玩伴都没有。 对上明未忧委屈兮兮的目光,连枢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能说服明国公的话,便让人去连王府送个信,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明未忧瞬间应了下来,小脸上染了笑意。 “快回府吧!”连枢道。 看着明未忧的身影走进府内,马车缓缓驶离明国府。 连枢神色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闭上眼睛开始假寐,漂亮妖治的眉宇之间,依旧带着几分幽幽的邪气。 没多久,流风的声音从外面传入,似乎还有一分淡淡的无奈,“世子,遇到了玉小公子。”不是说那位玉小公子久居桫椤之林五年未出么?怎么今天一天就接连碰到了两次?! 不会是来找世子的麻烦吧! 这样想着,流风看着近处的墨黑色沉香木制的华贵马车的时候,目光中都带了几分防备之色。 从上午世子和玉小公子交手来看,这位玉小公子,绝对也不是个简单的。 阖着的双目缓缓睁开,墨色的眸子如清水中的墨玉,深邃无比,却又带了几分妖治邪气,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 下一刻,一直骨节匀称,修长白皙的手颇为随意地挑开了车帘。 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的一辆黑墨色的马车。 驾车之人,是一位白衣男子,此刻,正神色冷漠地看着连枢。 黑墨色马车之上的车帘也被一只极美的手掀开,骨节修长,恍如玉雕。 冰潋的凤目,精致无暇的容颜,不经意之间,对上了连枢的眸子。 四目相对,没有一丝偏差! 连枢唇角的弧度更深了,邪气愈甚,“好巧啊,竟然又碰见了!”明明是在笑,可是,那双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玉净花明的面容依旧,玉子祁眸色清越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连枢,削薄的唇微启,声线恍如骨瓷相碰,清寒凉薄,“确实好巧!” 驾车的怀砚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眉皱了皱。今天估计是真的不宜出门。 上午去谢王府的时候碰到了连世子,暗中交手较量,公子和连世子谁都没有讨到好处,也没有探明对方的深浅,现在,离开谢王府回玉府竟然又遇到了! 真是冤家路窄。 上京何时变得这般小了! 邪气的眸子初初带上了几分笑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驻足停留的来往行人百姓,清冽艳治的嗓音似笑非笑,却很明显是在问玉子祁,“你觉得,等着看我们好戏的人有多少?” 连枢自己分明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有些吊儿郎当,有些漫不经心,眉宇之间的姿态表情极为狭促旖旎。 偏生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语,清晰之外又带着几分摄人凉意。 话语一出,本来还抱着看好戏态度的行人百姓面上表情齐齐一紧,就连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似乎是生怕连枢做出什么事情一般。 不消片刻,除了两辆马车,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寂静的街道之上,灯罩幽幽而燃,连晚风吹过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 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依旧半卷着竹帘,冰潋的眸子静静地落在连枢的身上,眸子里面,一片清寒,没有半点情绪。 缓缓摩挲着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连枢勾唇对着玉子祁狎昵一笑,有些暧昧,却也有些轻嘲,“怎么?玉小公子一直盯着本世子,莫非……” 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本就精致的眉眼之间邪魅艳治更甚,连语调都故意拖长了几分,“因恨生爱?” 怀砚冷漠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怪异,拉着缰绳的手都顿了一下。 因恨生爱?! 原谅他只听说过因爱生恨,再说了,别说公子不喜欢男子,就算是真的喜欢男子,就凭连世子和自己公子之间的关系,可能么?! 流风则是唇角微微抽搐。世子,你说这句话是认真的么? 玉子祁神色如常,恍如未闻。 看着波澜不惊的玉子祁,连枢唇角笑意加深,细长幽魅的凤目划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然后推开雕刻着繁复古朴花纹的朱色车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流风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说话。 看着缓步走近的连枢,怀砚眉梢拢了拢,神色防备。从今天上午就可以看出,这位连世子,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在墨黑色的马车车窗前停了下来,站在玉子祁的面前,隔着一道车窗的距离,连枢扬唇恣意一笑,妖魅无双,精致无暇的面容恍如绝世画卷,然后故意将语调压低拖长了几分,幽幽然道:“之前倒是没有注意,原来玉小七竟也是如此人间绝色!” ------题外话------ o(n_n)o哈哈~,连枢小姐姐是纨绔子弟中的杠把子,调戏人来如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第42章 玉小七 玉子祁,在玉家行七。 虽然如此,但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叫他玉小七,即使玉子祁双腿残疾之后,看在玉家和谢王府的面子上,谁人提起也不都是恭恭敬敬地唤一声玉小公子! 唤玉小七的,连枢当属第一个。 更何况还是以这种颇为轻挑的话语。 怀砚看了一眼连枢,冷漠地出声制止,“连世子,自重。” 闻言,连枢将目光移到了怀砚身上,双手环胸姿态慵懒地靠着马车车身,容色轻魅绝世,眼神邪气流转,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怀砚。 对上这样的连枢,怀砚微微一愣,饶是冷漠如他,眼眸中都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神色恍然了一下。不得不说,虽然连世子为人纨绔了一些,但是,容貌真的是世间少有。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马车之上沉默不语的玉子祁忽然开口,“怀砚。”声音清寒薄凉,玉颜之上,并无多少情绪。 怀砚瞬间回神,心中有几分懊恼。他好歹是公子身边的近侍,竟然盯着一个男子愣神,如果被怀书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被他嘲笑多久。 想到这里,收回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连枢。身为男子,竟然生了这么一副妖魅惑人的皮囊,幸好不是女子,不然,定然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连枢眸眼笑意与邪气并存地看向玉子祁,“放心,我虽然男女不忌,但是,好歹也还是看相貌的,若是想选断袖的对象,”说到这里,眸眼幽幽转了几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玉子祁身上,话语暧昧了几分,“自然也该是小公子你这般的容貌才可!” 玉子祁眼眸有些危险地眯起,没有说话。 “玉小公子如此雪姿月韵,绝世无双,美人不过如是,若是不计前尘,未必不能同玉小公子来一段风花雪月之事!”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玩世不恭的语气,精致的脸上,三分笑意七分冷意。 终于,玉子祁缓缓开口,“如此,子祁是否应该感谢世子的不计前嫌?”薄凉的声线带着一种清冽若雪的惊艳,只是那双无波无澜的凤眸,带了几分嘲弄。 连枢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神色之间,旖旎十足,却是意味深长地道:“可是,感谢可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听着连枢的话,怀砚看了一眼那道妖红色的身影,神色更冷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那你想如何?”面无表情地问。 冰潋的凤目微抬,凉淡地看着连枢,眸子里面,未掺杂半分情绪,如未起涟漪的湖水,无波无澜,却并不见澄澈,反而是有些深,有些沉。 修长的指轻叩了几下车窗边缘,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天穹待了五年,忽然回京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不如玉小公子作陪在上京城游玩一番可好?”这句话,前面六个字的语调,极为沉重,似乎特别咬了重音。 “……好。”玉子祁回答,神色依旧,玉颜未改。 闻言,连枢对着流风摆了摆手,甚是随意地吩咐道:“流风,你先回府,稍后,相信玉小公子会送我回去。”然后才看向玉子祁,笑意邪魅滢滢,“是不是?玉小公子!” “自然。”玉子祁淡道。 流风神色担忧地看了一眼连枢,凝了凝眉,终于,还是驾着马车离开。 看着连枢,怀砚的脸色更加不好了。难道连世子要坐公子的马车?!先且不说自家公子的洁癖程度,就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到那个能共乘一辆马车的地步么?! 连枢勾唇似有若无浅笑,然后直接进了马车。 并且在进去的时候,吩咐了一声,“上京夜景当属忘川塔,不如就去那里吧!” 怀砚额际隐约垂下几根黑线,你还真当自己是去赏景呢?! “公子!”询问玉子祁的意见。 “去忘川塔。”依旧是淡薄的声音。 怀砚愣了愣,心中觉得有些诧异,不过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马车缓缓离开,寂静的街道之上,灯盏幽幽而燃。 驶离繁华喧闹的城区,朝着城南方向而去。 本来安静的车厢,自连枢上去之后,安静之中,还带了一分诡异。 玉子祁坐在黑墨色的沉香木制轮椅上,白皙如玉的手握着一卷微微泛黄的书卷,抬眸似有若无地瞧了连枢一眼,目光便再次落在了书卷之上,似对方不存在一般。 唇角噬着一抹笑意,修长的指伸到了玉子祁面前,直接抽出了他手中的书,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似笑非笑地道:“来者是客,将客人晾在这里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玉子祁也不恼,抬眸清清淡淡地看着连枢,“连世子似乎不太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哦!”妖魅惑人的声音故意拖长了几分,挑着眉梢唇角噬笑,凑近了几分,殷红的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那玉小公子不妨说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话语幽幽,暧昧异常。 只是,此刻,如果细细去看,便会发现,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丹凤眼,除了氤氲到散不开的凉意漠然,再无其他。 连贯来浮动于眸中的邪气,都在若隐若现之后,尽数敛去。 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凉。 而且,还是那种没有半点情绪的淡,凉,寒。 看着近在咫尺的连枢,玉子祁漂亮的眉蹙了蹙,精致的容色不经意之间冷了几分,伸手将连枢推开,语气如雪薄凉,却是反问,“连世子觉得呢?”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嗓音很好听,不过,不难听出,里面带了几分微嘲。 连枢垂眸看了一眼玉子祁的双腿,然后不闪不避地对上玉子祁清越浅雪的目光。 两人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视,僵持。 车厢里面的气氛,比刚才更加逼仄沉闷。 忽然,连枢笑了,很艳,很魅,却也是没有一丝温度的笑。 最后,直接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玉子祁未曾收回目光,看着神色慵懒的红衣少年,古井无波的凤眸微微眯起,旋即,恢复如常。 ------题外话------ 玉小七前期是孤傲如玉,清冷淡漠,隐藏属性病娇偏执一直存在,逐渐开启,但尚未体现出来,敬请期待! 么么哒(?w?) 第43章 会不会让我继续? “咻”地一声,利箭穿过长空破风而来,一截插在土中,露在外面的半截直接横亘在了马车的车轱辘中,没有丝毫偏差。 马车车轮被死死地固定住,骤然停下,连带着拉车的马匹,都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可见那支箭威力之大。 车厢内,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连枢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那一瞬间便已倏然睁开眼眸,细长的丹凤眼中,凌厉的寒光一闪而逝。 玉子祁匀称的手似在轮椅扶手上轻按了一下,在马车停住的那一瞬间,轮椅以极快地速度滑了出去。 在即将撞上车门之上,连枢起身皱着眉伸手拉住了墨黑色的轮椅后背,拽回了原来的地方。 却在下一瞬,车轮轱辘晃悠了几下之后,“咔嚓”一声,利箭被折成两段,一段仍插在土里,只剩下大拇指长短的箭身在外面,白羽箭翎的另一段则是直接飞了出去。 骏马连带着马车在刚才猝不及防地停下之后又猝不及防地前行,甚至在车轮轧过箭矢末端的时候,马车还非常剧烈地踉跄颠簸了几下。 坐在外面的怀砚,若不是武功底子较好,都差点因为这瞬息之间的变化而被甩出去。 至于车厢内。 连枢刚将玉子祁的轮椅拽回原地,还没有站稳,马车再次突然前行,身子一个趔趄不受控制地正面朝着玉子祁扑了过去。 玉子祁下意识地微微抬头,面前是一张被放大的精致妖魅容颜。 然后,连枢白皙光滑的额头直直地撞在了玉子祁的鼻子上。 大概是撞得有些狠,饶是玉子祁,都禁不住闷哼一声。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枢微愣了半晌,有些反应不过来。 “够了没?”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有些凉,有些沉,还有几分沙哑。 却让连枢身子都稍稍僵直了片刻。 因为,这三个字,是紧贴着她的鼻子说出来的。 她都能感觉鼻子上对方呼吸之间温热的气息,带着清浅的木樨花香,干净清冽,极为好闻。 甚至,连对方的唇,她都觉得有些微凉,如冰晶一般,没有温度。 而她自己,则是半拥半卧在玉子祁的怀中,一只手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搭在了对方的肩上,微微揽着。 姿势,有些诡异的暧昧。 即便往日里再张扬不羁如连枢,心中都为此刻的情景默然了片刻。 有些尴尬,然后心神一动。 下一瞬,搭在玉子祁肩上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到了他身后的轮椅后背上,唇角勾起了一抹邪旎轻笑地缓缓抬头,唇却是更加凑近了几分,几乎是贴着玉子祁的耳侧说道:“如果我说没够,玉小公子你是不是会让我继续呢?” 话语幽幽,蛊惑无限,极致撩人。 配上那张精致无暇的绝世容颜,眉宇之间似有若无流露出的邪气,就似惑世的妖,绝艳生尘,魅惑众生。 玉子祁不避不闪,目光淡然无澜地看着对方,伸手动作温柔地将连枢垂在额前的一绺墨发别到了耳后,“竟不知连世子有此特殊癖好!” 即使是在如此暧昧的姿势下做着如此亲密的动作,玉子祁冰潋般的凤目,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连枢轻挑地一笑,伸手挑起玉子祁完美的下巴,似抚摸上好玉瓷一般细细地摩挲着,“看来玉小公子久居桫椤之林消息不太灵通啊,本世子贯来喜欢男子,尤其是……”故意停顿了一下,幽魅的目光从玉子祁的额头下移到被自己勾起的下颚,“如你这般湛然若神的男子!” 玉子祁唇角勾了勾,似乎是笑了,又似乎只是弯出了一个弧度,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双冰潋凤眸中,没有任何笑意,“所以,连世子是想与我这个残废断上一断?” 闻言,连枢极漂亮极邪魅的凤目浮现了一抹清凌凌的冷光,然后转为无尽的嘲弄,嗓音微凉,“确实,还真是兴趣不大。” 说完之后,骤然松手,双手环胸神色安然地坐在了马车的软榻之上,再次阖上了眼眸。 玉子祁抿了抿唇,眼眸微微眯起,一道幽冷的芒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不得不说,这辆马车确实不错,至少,外面的声音,没有一丝半点传入车厢之内。 室内,一片安静,室外,情况不明。 不过,车厢内的二人都没有任何担忧之色,一片安然,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连枢面容安静地倚靠马车车壁坐着,没有说话。 她倒是不担心外面的刺客能掀出什么风浪,若是玉小七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那么,当年那个惊艳绝伦的玉家小公子就真的是……废了! 果然,不过片刻时间,车门就有规律地轻叩了几下,然后被拉开一点。 “公子,都已经处理干净了!”车门仅开了一条小缝,看不见怀砚此刻的表情,不过,他的声音,依旧冷漠。 幽幽的血腥味从那道小缝弥散,连枢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玉子祁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回去。”两个轻飘飘的话音刚落,颀长如玉的手就将车门拉上了。 从马车暗格中取出木舌,添了一些香料,马车里面的血腥味瞬间被清淡的熏香替代。 连枢看了一眼玉子祁。 “我不喜血腥味。”玉子祁淡淡地解释。 连枢没有再说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 手腕白皙,如瓷玉一般,连脉搏经络都是白皙如雪,连枢却盯着看了很久,眸子氤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外面的怀砚,神色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理解玉子祁那句回去是回哪里。 不过,到底也没有犹豫,一拉马车缰绳,掉了个头,直接离开。 而他们刚才所待过的地方,被处理地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车厢内,玉子祁看着面前容色精致的红衣少年,凉淡疏离,却是那种令人十分惊艳的音质,“连世子祸水东引,现在,可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 这批杀手,分明就是冲着连枢而来。 连枢缓缓睁开眼眸,清矜幽魅,“自然。”她只是想试一试玉子祁的能力而已。 “不知可有让连世子失望?”这句话,除了淡漠之外还有几分嘲弄。 “世人皆说玉小公子在桫椤之林五年未出,看来,也不尽然。”连枢不急不缓地回道,邪魅妖娆的眸子里面的意味深长丝毫不加掩饰。 忘川塔在城南,地境偏僻,在忘川塔上,可以纵览上京全貌,尤其是晚上,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犹如在广袤的天地间撒落了一层星子一般,星星点点,极为好看。 不过,这一趟,他们终究是没有去成。 第44章 操劳过度需要休息 马车一路缓缓到了城门前,城门已经紧闭。 怀砚停下马车,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精致的腰牌,看守城门的守卫瞬间打开城门让马车过去。 进城之后,怀砚的声音再次传入车厢内,“公子,我们现在是去?”如果是平常,公子若是没有发话自然是回玉府,只是现在,马车上还多了一个连世子。 “去连王府。”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不带半点情绪地回答。 很快,马车在连王府前缓缓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连枢勾了勾唇,丹凤眼中邪气横生,“后会有期!” 然后,便从马车上下去,直接回了王府。 华贵的马车也缓缓离开,最终旋成了一个点,消失不见。 上京勋贵众多,连王府的连世子和玉府的玉小公子二人的身上,自然是不泛盯着的目光,是以,玉子祁送连枢回府一事,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纷纷猜测这件事情的个中缘由,甚至牵扯到了五年前。 有说连枢是强权相加,有说玉子祁是被逼无奈,有说两人是出城决斗,有人说连枢被玉子祁重伤,也有人说连枢意欲强迫玉子祁,被对方打到不举……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此时,传闻中“不举”的连枢,闻言只是淡淡浅笑,不置一词。 玉子祁则入了桫椤之林,再无任何消息传来。 中午,临近午膳之时。 竹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连枢正躺在院落中的贵妃榻上,神情懒散惬意地晒太阳,不远处梨花树的阴影恰巧只挡住了连枢的眼睛,不至于让她觉得炫目刺眼。 容晞一身华艳的深紫锦袍,墨色长发,眉眼风流精致,唇角噬着一抹浅笑,没有走院落正门,而是从不远处的成片翠竹中缓步而来,美如画卷,身后如厮美景,竟然只能沦为他的陪衬。 连枢懒懒地抬了抬狭长的眸,没有说话。 看着连枢,容晞“哟呵”一声,带了几分戏谑地道:“这不是我们不举的连世子么?”声音低沉悦耳,自带着一股风流潇洒。 “本世子就算不举,也不是你小小的绣花针可以比拟的。”暖和的太阳照在身上,连枢有些昏昏欲睡地打了个呵欠,声线都透着慵懒。 这种有关尊严方面贬低的问题,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容忍的。 果然,容晞瞬间黑了脸,刀削斧凿的俊美容颜带了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近乎于吼地沉声道:“连枢!” 连枢挑了挑眉头,缓缓道:“在呢!” 瞅着依旧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状态的连枢,容晞唇角微微一抽,声音听不出是怒还是沉,“绣花针,呵,你可真敢讲。” 连枢不以为意,“本世子都被传言不举了,你为何不能是绣花针?” 闻言,容晞被气笑了,冷冷地睨着连枢,“此时因玉子祁而起,对我撒气你这算是在祸及池鱼?” “你是觉得我没有听出你那句话的嘲笑么?”不咸不淡地掷出一句话,然后伸出膝盖轻碰了几下容晞,“你挡着我太阳了,让开点!” 容晞不仅没有让开,还故意走到了连枢面前,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完全挡去了落在连枢身上的太阳,眉梢高挑,笑地有些得意。 连枢翻了个白眼,慢慢坐直了身子,嫌弃地看着对方,“幼稚!” “不这样我怕我说话的时候你会睡过去。”容晞亦是凉凉地开口。 打了个呵欠,“怎么?你家的事情解决了?” 容晞眼中的阴冷一闪而逝,神色轻蔑,“那些人,还不至于解决不了。” 连枢也不多问,接连又打了个哈欠,神色困倦。 见状,容晞颇为风凉地开口,“看来连世子昨夜太过操劳了啊?!” “既然知道,你今天就不应该来打扰我,毕竟我是操劳过度需要休息的人。”连枢削薄的唇一启,凉凉地开口。 “那看来我以后要挑时间来找你。”容晞直接坐在了连枢的身边,潇洒而又漫不经心。旋即语气不变,依旧是随意地开口,“对了,你昨天和玉子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送你回来?”玉子祁和连枢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吧! “他被我算计挡了刺客。”连枢也没有隐瞒。 “有人刺杀你?”容晞眉头一皱。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那些刺客,还上不了台面!”这个世间,盯着连王府的人还真不少,想要她命的人,只多不少。 “那你知道对方的身份么?” “回京的时候,路过锦安城,得罪了一些人。”连枢说的漫不经心。 容晞的脸色却是隐约黑了,嗓音沉沉,“你得罪了谁?”能从锦安城一路派遣刺客追杀,甚至在上京都敢明目张胆对连枢出手,估计也不会是一般人。 “温弦。”连枢回答。 容晞的脸色更黑了,没好气的开口,“你不过是途经锦安城就得罪了城主温弦,若是在那里居住呢?是不是要拆了那座城池?!” 锦安城虽然是边境小城,却因为临水,水路便利,河道发达,发展成了许多商贸线路的必经之地。商业繁荣,气候适宜,单是上缴的赋税,就占了东凌国的五分之一。 可见,锦安城的繁华富饶程度。 同时,也可以看出温弦的能力。 他年少时便接手锦安城,上任近十年,锦安城在他的手中愈发繁盛,百姓安乐,若是能力平庸之人,绝对做不到如此。 连枢不过是路过锦安城,竟然就招惹上了温弦! “拆城池倒不至于,不过温弦要少活几年就是了。”妖魅的嗓音被压低了几分,有些微冷。 “你和温弦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容晞替自己沏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望着连枢。 看了一眼远处的天水一线,漫不经心地回答,“睡了他的心上人。” 闻言,容晞如竹节修长的手顿了一下,上好的青花茶杯差点一个不稳掉落在地,就连看着连枢的目光,都在瞬间古怪到了极点。 第45章 你可真会拣重点啊! 看着面前容貌绝魅,眉眼潋滟生尘的红衣少年,容晞唇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然后直接靠在了软榻之上,勾唇一笑,风流倜傥,“看来我们的连世子还真是风花雪月的个中好手!” “尚不及你。”连枢淡淡地掷出了四个字。 容晞一噎,瞠着双目看着连枢。 然后忽然低低地笑了,轻啧了一声,“连世子大概是忘记了这上京第一纨绔的名号是落在了谁人的身上。”连枢可才是五年前就担了上京第一纨绔这个名号的人。 “所以说你这个纨绔就做的比较失败。”一个真纨绔竟然还比不过她这个半吊子的假纨绔。 容晞无言以对。敢情你现在是在这里得意嘚瑟么?! 漫不经心地把垂在胸前的墨发拂到身后,将早前放在木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微凉的茶让她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用手肘轻碰了一下连枢,容晞问道:“连枢,花神节你会不会去?”明日就是花神节了,可以说是上京一年中除了过年之外最为热闹的日子了。 妖红的唇扬了扬,“去。”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连枢摇头,“我答应了明未忧。”而且,今年若无意外,她极有可能会和安洛离一起,毕竟,对方现在还是她的未婚妻。 听到连枢和明未忧明天会一起去花神节,容晞有些意外,一连啧了几声,“明国公就那么一个宝贝命根子,平常看地比眼珠子还要重要,竟然会让你和他有往来交集?” 尔后凑近了几分,挑着眉梢开口,“他就不怕你将明未忧那小家伙给带坏了?!” “谁说他不担心,早几年连枢尚未离开上京的时候明国公就生怕他与明未忧往来,害怕担心地跟个什么似的,可是没办法,耐不住自家小宝贝儿偏生喜欢连枢!”一道清朗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南宫楚一身素白锦衣,手中拿了一把绘着仕女图的折扇,眉眼含笑地看着两人。 看见来人,容晞挑了挑眉头,眼中已经有一道冷芒闪过,“你怎么来了?” 南宫楚是当朝五殿下,母妃是出自玉家的玉如寒,玉家嫡出大小姐,身份尊贵,入宫之后,一直颇得圣宠。 玉贵妃是玉子祁的亲姑姑,按关系论,南宫楚还是玉子祁的表兄。 只是,他和玉子祁的关系,一直都是比较疏远,甚至都没有南宫楚和连枢之间来的亲近。 至于他和南宫楚之间,从小积下的恩怨。 互相不顺眼,互相不对付。 南宫楚一下一下动作轻缓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笑地俊朗却也有几分骚包,尤其是一双桃花眼,轻飘飘地对上了容晞的目光,带了几分挑衅,“似乎本殿下来的不是容府吧?!” 容晞眯着眼睛与南宫楚对视,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有些危险。 “怎么?你们两个五年没见,需要叙旧么?”一道魅然的声音带了些许戏谑地响起。 两人一顿,皆是一脸嫌弃之色。 勾唇懒懒地笑了笑,眼里带着明晃晃的调侃,“你俩以前不就是经常抱在一起么?别人拉都拉不开!” 南宫楚被气笑了,上前用手中的扇子在连枢脑袋上轻敲了一下,“连枢你可真会拣重点啊。” 他和容晞,那分明是打架打地别人拉不住! 当年他去玉嶂山蹲了几天才蹲到了一只蓝火貂,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容晞直接烤了吃了,知道容晞这厮从小就爱惜他的脸,他特意弄来了那种会让脸上起疹子的药,将容晞给弄得十天半个月没有出门,脸好了之后直接被容晞堵着揍了一顿。 从此,两个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容晞也是斜眼凉凉地瞅着连枢,阴恻恻地开口:“抱一起?要不要我们也试一下?” 弹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连枢语气魅然而又嫌弃,“本世子干不出两个人扭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将御花园来回滚了个遍最后还抱着双双滚入湖中这种灰头土脸的事。” 一句话,不急不缓,不仅没有断句,连停顿一下都不曾。 南宫楚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反驳的话。事实,确实如此,那天御花园的灰估计都被他们擦干净了,至于连枢,站在那里看好戏一般地围观了全过程。 当然,还有一个玉子祁。 容晞起身,对着连枢冷哼一声,取出了一个月白漆盒直接丢到了连枢的身上,看都没看南宫楚便直接离开了。 待那道潋滟修长的身影消失,南宫楚才挑着眉头,“我还以为今天要动手松松筋骨呢!” “在连王府动手?你就不怕我母妃再将你们丢出去?”连枢似笑非笑。 南宫楚脸色瞬间一讪,有些庆幸,“还好刚才没有动手。” 连王府没有其他的规矩,唯独一条,不可以动手。当年他和容晞打架,直接被连王妃给丢了出去,一点没有顾念他们二人的身份,而且,连王妃虽然看上去秀美端庄,武功却是一点儿都不低。 丢出去的时候还正好摔地卡在了树杈上,他和容晞就那么在树上挂了半晚上。 这件事情,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看了一眼容晞离开的方向,南宫楚神色之间不无遗憾,“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要和容晞老死不相往来呢,谁知道第二天就听到了你们一起去了三笙阁的消息。” “我倒是想和他不往来,奈何人家连弟弟都愿意送给我掰弯,我也不好意思不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盒子,嗓音淡淡。 南宫楚唇角抽搐。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依着南宫楚这懒散的性子,没什么事应该不会特意来一趟连王府。 “还是你了解我,”南宫楚浅笑,神色认真了一些,低沉地问,“听说,云夙止快回来了?” 连枢看向南宫楚,“怎么?你和夙止还有关系啊?”夙止出世不久就被送到了天穹,和南宫楚根本就没有接触的机会。 而且,这件事情,她昨天才和陛下谈妥,南宫楚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南宫楚转了转手中的折扇,“也没多大关系,就是以前母妃与他的母亲关系甚笃,云夙止还未出生的时候口头许诺,若是为女儿,二人定下婚约,若为男子,则为金兰之交。” 然后叹了一口气,眼中说不出是感慨还是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云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满门抄斩,若不是当年连王爷和月王爷求情,只怕唯一的血脉云夙止都保不住。 ------题外话------ 今天就下pk了,pk数据不是很好,阿九再求一次收藏评论打赏,各种求啊! 推荐阿夫新文《战王盛宠撩人狂妃》火热pk中。 简介 她,二十一世的嗜血佣兵,冷静果断,运筹帷幄 她,将军府的大小姐,身份尊贵,手握重兵 穿越十年,她步步谋算,苦心经营,却因一人出现而打破棋局 他,大夏七皇子,十年镇守边关,一朝回京,却是惹得风云变幻,究竟是热血刚毅、忠心为国,还是老谋深算、野心勃勃? 在波谲云诡的天元城,为权势地位,为金钱名利,每个人都心怀诡计,相互算计 一朝得势,荣华加身 一朝失足,万劫不复 且看主角如何披荆斩棘,踏过层层尸骨,一步一步权倾天下 第46章 太后要为你赐婚了 “真不知道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连枢挑眉。 “昨天父皇也是和母妃那么随口提起云家,而和夙止能有关系的人就只有你这个在天穹待了五年的人,所以便想问问你。”南宫楚解释。 “陛下同意让夙止离开天穹。”连枢也没有隐瞒。 “那他会来上京吧?”虽然是在问连枢,可是,语气却是颇为肯定。 “不知道。”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南宫楚忽然又问。 “初到天穹之时他曾经帮过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低敛的眸子有些暗沉。 南宫楚也没有细问,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事情,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南宫楚便离开了。 此时。 桫椤之林。 平静的湖面在阳光之下泛着粼粼波光。 湖边的凉亭,玉子祁依旧是一袭墨色锦衣,衣袖,领口,与衣摆用藏蓝色的上好丝线绣着精致的木樨花纹,腰间是三指宽的墨玉镶银边的腰带,衣饰料子极好,做工极其精细,繁复古朴,精致异常。 鸦青色的发用一根天青色发带拢在身后,衬得一张本就冰润清隽的面容更加疏离清冷,尤其是那一双冰潋的凤目,沉入墨玉。 一道淡蓝色的窈窕身影踏着湖面上的木制长廊,朝着凉亭缓缓而来。 蓝衣女子容貌姣好,虽然比不得安洛离那样的双姝之一却也是生的极好的,臻首蛾眉,翦水双瞳,不艳不妖不媚不俏,若真的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当之为雅,而且还是那种恬静致远的雅,姿色天成,尤其是那双眼眸中的宁静温和,恰到好处。 “子祁。”看着亭中的玉子祁,女子轻唤了一声。声音轻柔,恍如微风。 玉子祁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女子,“小姑姑。” 声音清凉入骨,淡薄若月。 玉如烟在玉子祁对面坐下,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随即有些感慨地开口,“每次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都会一个人来这里,”然后抬眸看着玉子祁,“是不是顾思怡又来找你麻烦了?” 大嫂与大哥关系不好,多年不在府中,玉府中馈早年便由顾思怡执掌,子祁身为嫡子,她的儿子玉唯是长子,故此一直将子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处之而后快。 子祁双腿被废之后,她就一直撺掇着大哥将她扶为正室,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玉府嫡长子,只是大嫂毕竟出自谢王府,而且当年还是陛下赐婚,无论大嫂这些年如何荒唐大哥倒也没有废了她的正妻地位,子祁也是安稳地待在桫椤之林。 只是,这次子祁命人废了玉唯的手,顾思怡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 “无事。”看着天际一线,玉子祁淡道。 “我自然是信你的能力。”玉如烟浅笑。这些年顾思怡半点没有在子祁这里讨到好处。 似是想到了什么,稍稍沉默了一下,玉如烟还是问出了口,“子祁,你和连枢……”说到连枢这个名字,声音略微沉了几分。 当年若不是连枢,这般惊艳绝伦的子祁也不会一辈子与轮椅为伴。 玉子祁眸子深了些,却没有说话。 “他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你昨夜怎么会送他回府?”玉如烟问。子祁性子淡漠疏离,偌大一个玉府,也就和自己关系亲近些,怎么可能送连枢回家?而且还是用他的马车。 “无意中遇到了,然后被连枢挡了一回刺客。”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玉子祁倒也没有隐瞒。 玉如烟昳丽温和的面容微冷,眉梢蹙起,“五年前本就是他之过,在天穹五年不知收心敛性,竟还如此肆意妄为,当真是欺人太甚!” 看向玉子祁,“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小姑姑不必担心,子祁心中有数。”骨骼分明的手不经意地翻阅放在双腿上的书卷,清潋如画的眉眼一片古井无波。 玉如烟还想再说些什么,怀书抱着一个大的黑木盒子走了过来。 “公子。”然后看向玉如烟,唤了一声,“如烟小姐。” 如烟小姐是老爷年纪最小的妹妹,也就比公子大了不到三岁,性子温和,待人极好,府中上下都极为尊敬她,与公子之间颇为亲近,也是玉家唯一可以自由出入桫椤之林的人。 按理说到了如烟小姐这个年纪的闺阁小姐早早便已经出嫁了,如烟小姐原本也是有婚约在身,甚至都已经下定定好日子了,只是没有想到老夫人忽然逝世,当时如烟小姐要么在百日内出嫁,要不就要等到三年孝期满了之后。 老夫人生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与如烟小姐感情极好,如烟小姐决定为母亲守孝三年,为了不耽误对方,便亲自上门赔礼致歉退了婚约。 玉如烟对着怀书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他抱着的木盒之上,“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 怀书这才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将木盒放在了桌子上,“公子,这是太后让人送来的东西。” “太后让人给你送来东西?”玉如烟神色很是好奇,连话语都有几分疑惑。 “打开看看。”依旧是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怀书将木盒打开,画轴整齐地排布,满满一整盒。 “画?”玉如烟蹙眉不解。 玉子祁细长的凤眸泛着清幽的凉意,唇边的弧度有些耐人寻味。 “子祁,我可否看看太后为你送来了什么珍贵名画?”玉如烟轻轻一笑,看向玉子祁。 玉子祁微不可见地颔首。 拿起了一卷装裱精致华丽的画轴,解开了绳结,缓缓展开。 图上,是一位年轻女子,看着约莫十五六的年纪,娇小玲珑,明眸皓齿,正坐在桃花树下的秋千上笑意盈盈,漫天桃花在风中飞舞,是为一副不可多得的美人画卷。 玉如烟看着手中的画卷,又看了一眼木盒中的画轴,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温和的眉眼带了几分莞尔打趣之色,“看来,太后是要为你赐婚了!” 小拇指勾住了木盒的一个环扣,拉到了离玉子祁最近的桌角,指着自己刚才展开的画卷,笑着说:“我识得这位女子,她是刑部尚书的小女儿,徐珺,性子单纯,天真活泼,出身不低,算是勋贵之家,看来太后还是经过思虑挑了这些世家女的画卷,要不你看看?” ------题外话------ 么么哒,谢谢大家的支持,pk过了,万分感谢!鞠躬九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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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将画轴尽数送来竹轩…… 连枢眯缝了一下双目,修长的指微屈,一下一下地轻敲着窗柩。 看来,自己抢了玉子祁未婚妻这件事情,他是不打算轻易放过的。 “如此盛情,不回礼似乎说不过去!”话语妖娆地低喃了一声,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取出笔墨。 最后,将上好的白玉狼毫毛笔放在了归研之上。 吹拂了一下宣纸上未干的墨迹,眼中的笑意滢滢如水,几乎掩饰不住。 “回雪。”低唤一声。 一身雪色的回雪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恭敬,“世子。” “明日将这幅画送去桫椤之林。”说话的时候,唇角泛着一抹诡异的笑。 回雪颇为意外地抬头。世子何时与玉小公子又有了牵扯? “是。”接过连枢手中的画,再次退了下去。 次日清晨。 安家的马车徐徐地停在了连王府的门前。 听着流风禀告说安洛离和安书锦已经在门外等候,连枢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虽然一般未婚男女都是男子在这一日亲自上门邀请女子一同赏花,但是,她和安洛离毕竟不一样,安洛离估计是担心她不去安家让两人都下不来台适才不顾矜持地来了连王府。 说实话,这个安洛离,确实让她有些意外。从言行谈吐,到为人处世,不难看出,绝对是个聪明的。 很快,一袭红衣的连枢就出现在了连王府门口。 府门口,已经有两辆马车等候。 “安兄,安小姐。”连枢上前打招呼。 安洛离淡淡一笑,“连世子。” 这是五年后安书锦第一次见到连枢,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打量,最后带了几分歉意地道:“连兄,冒昧了。” 连枢自然明白这声冒昧所指何事,不外乎他们今日来连王府此举,勾唇淡笑,“无妨。” 似是想起了什么,才缓缓开口,“我答应了明未忧此次花神节带他一起,安兄与安小姐可会介意?” 第48章 你欺负我 “自是不会。”安洛离回答。心中却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与连枢不算熟识,大哥今日肯定不会一直在她身边,若是她自己和连枢相处那么久估计会有些不自然,明未忧在的话最好不过了。 约莫等了半刻钟,穿着大红色衣衫的明未忧小跑着走了过来,衣服上用金线绣制而成精细的牡丹花纹熠熠生辉,眉间一点朱砂,将粉雕玉琢的小脸映衬地更加白皙好看。 气喘吁吁地停在了连枢跟前,脸上笑容洋溢,“连枢哥哥。”然后才转向安洛离和安书锦,一时怔住了。 他的身份,比起安洛离和安书锦其实还要高一辈,如果是平时,很多比他大的世家小姐还要唤他一声叔叔,可是现在安洛离是连枢哥哥的未婚妻,这辈分应该怎么算?! 安洛离和安书锦相视一眼,似乎也是有些无言。连王爷和明未忧才是平辈,可是现在明未忧喊连枢一声哥哥,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打招呼了。 “你怎么跑了过来?我不是让马车去接你么?”连枢出声打破沉默。 明未忧眉眼弯弯一笑,“马车太慢了,还没有我跑地快。” “好了,上去吧!”连枢看向后面一辆马车,对着明未忧道。 明未忧浅浅一笑,然后颇为腼腆地对着安洛离和安书锦礼貌地道,“谢谢你们等我。” 说完之后,转身小跑着一溜烟上了连枢的马车。 看着明未忧的小身影,安洛离莞尔地笑了笑,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两辆马车缓缓而行。 “哥哥,你觉得连枢怎么样?”马车里面,安洛离看向安书锦,轻笑着问。 安书锦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对连枢没什么看法,今天不过是五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五年前和连枢他就不算熟悉,现在如果不是落离身上的这一纸婚约,他和连枢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随即眸色认真地看着安洛离,“落离,这件事情,你不应该问我,毕竟将要嫁给连枢,与连枢过一辈子的人是你,你如何看待他才是最重要的。” 安洛离抿唇浅浅一笑,温柔的眉梢微扬,带着莞尔笑意地道:“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看着自家妹妹避开他说的那个话题,安书锦无奈地揉着眉角,“上京勋贵公子不胜枚数,连枢在外名声如此纨绔都能位列四公子之一,容貌自是生的极好。” 听着安书锦的话,安洛离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在外名声如此纨绔…… 哥哥是不是心中觉得连枢其实并不如传言一般? “玉子祁也出了桫椤之林,今年的花神节,他……兴许也会参加。”停顿的时候看了一眼安洛离的神色,目光忽然幽深了几分,还有些无奈感慨。 闻言,安洛离怔了片刻。 “落离,你应该知道,无论如何,父亲和母亲都不会同意你嫁给玉子祁的。”安书锦轻叹一声。 玉子祁双腿残疾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就是以后玉家,不可能交给一个双腿残废不良于行的人手里,终其一生,玉子祁也许都只能是玉家小公子。 抿了抿唇,安洛离脸色微白地抬头看着安书锦,许久之后,才声音极低地开口,“我知道。” 从她决定退婚那一刻起,她和玉子祁之间,就再无半点可能。 尽管心里对这一切很清楚,可是,毕竟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不可能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她只是,理智战胜了感情而已。 挑开竹帘看着舒展的白云,清和漂亮的眼眸中,一片黯然之色。 那个清矜淡漠的男子……终究是无缘啊! 自从上了马车,明未忧一直都处于比较兴奋的状态。 看着掀开车帘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的明未忧,连枢轻捏了一下眉角,凉凉的嗓音在马车内弥散,“你要是再乱动我就将你送回明国府。” 闻言,明未忧瞬间回到马车内,并且坐直了身子,顿时乖巧了不少。 “连枢哥哥,你在看什么书啊?”明未忧凑到了连枢身边,看着她聚精会神地看书,有些好奇。 抬眸看了一眼明未忧,狭长的丹凤眼闪过一抹戏谑之色,“你要不要看看?” “好呀好呀!”明未忧点头如小鸡啄米。 将手中的书给他,连枢靠着软垫一脸玩味地看着对方。 明未忧捧着书册翻开,不过翻开了一页,白皙的小脸瞬间被绯红席卷,书册都从手上掉了下去。 半晌,才瞪着连枢,控诉,“连枢哥哥,你欺负我。” “不是你自己要看的么?”连枢颇为无辜地反问,眼中的揶揄之色却丝毫不加掩饰。 “你又没有告诉我是……是……是春宫图。”一连说了好几个是,最后三个字还是压低了声音放快了语速抿着唇说出来的,堪堪能听清楚。 说完之后,双耳之后都微微泛红。 “你也没问我啊!”连枢依旧很是无辜。 明未忧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看连枢。 “未忧。”一道惊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明未忧转头看向窗外,小脸蹙了蹙,不情不愿地拖长声音喊了一声,“表姐。” 秦素儿穿了一身简单干练的灰色衣袍,外罩一件暗红色纱衣,头发不长,用发带高高束起的时候仅至后肩,肤色不白,但也不算很黑。 一双大眼睛,眉毛浓密,模样颇为周正,坐在枣红色的马匹之上,手中抱着一柄长剑,英姿飒爽,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 “你一个人么?”对于明未忧的不喜秦素儿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不曾计较,语气依旧很是热络。 “我和连枢哥哥一起。”明未忧继续回答。 秦素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是连世子么?” 明未忧点头。 “那烦请连世子代为照顾未忧。”秦素儿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 “自然。”连枢掷出两个轻飘飘的字。 “那未忧,你先走吧,说不定等一下我们还会遇见。”秦素儿笑了笑,对着明未忧挥了挥手。 待马车走后,秦素儿身边的一位少女奇怪地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明未忧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凑上去?”俏丽的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冷漠。 秦素儿叹了一口气,“我好歹比未忧大了那么几年,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再说了,他是姑姑姑父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姑父帮了我家不少!” 一拉手中缰绳,“走吧,若是晚了,你今天可就来不及去染苑看杏花了。” “我才不稀罕那些杏花。”少女冷漠地说道。 “是是是,你不稀罕杏花,你只稀罕送你杏花的人。”调侃地说完这句话,双腿一夹马腹,如离弦的剑般冲了出去。 少女也策马追了上去。 第49章 浇水好好养着 上京是杏花之都,现在正是初春,杏花随处可见,甚至连城外的官道之上,两侧都是连绵不绝的杏花。 空气之中,漂浮着淡淡的杏花幽香。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杏花开地最艳的地方,还是上京城东的染苑,那里的杏花,当为一绝。 据说染苑是千百年前太祖皇帝为了一个女子所建,本来是皇家私苑,但是那位女子觉得这样的美景应该大家共享,所以,染苑以沚水为界,分为南园和北园。 南园没有任何禁制,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簪缨世家,都可前往,至于北园,则只供勋贵显赫的家族游玩。 花神节并不仅仅一天,而是从二月初七,到二月初九,三天的时间,都为花神节。 初七赏花,初八祀神,初九夜宴。 当然,赏花并不单单是观赏杏花,也是未婚男女表明心意的一种方式。如果喜欢谁,可以在初七当日将亲手所折的杏花送予对方,若是对方收下了花,则表示接受心意。 所以,来染苑赏花的人以未婚男女居多。 渐渐行至染苑,路上的马车也是越来越多。 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明未忧心满意足地伸手抹了抹嘴,又饮了一杯茶。 将茶杯放下的时候甫一抬头,正巧对上了连枢似笑非笑的目光。 明未忧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看见几个空无一物的瓷碟,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些糕点,连枢哥哥一块都没动过就被自己吃完了! “看来你胃口不错。”妖妖娆娆的话语一出,带了几分戏谑,笑看着明未忧。 她还真没有想到,明未忧看上去不大,吃东西倒是丝毫不含糊。 当时她都怕明未忧撑着了或者噎到了。 闻言,明未忧更加不好意思了,低了低头,脸颊绯红,嗫嚅地道:“我……我还在长个儿。” *—分界线—* 入了染苑之后,马车便选择了北边一条路径,人也少了许多,亦是安静了不少。 挑开车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杏花。 或如火绝艳,或若雪清冷。 妖红与雪白两种极端的颜色错杂交织在一起,艳治与清冷互相辉映却又互不影响,在一瞬间便产生清冷,艳治这两种感觉,令人移不开眼。 北园中有一个别苑,别苑外是一大片空旷之地,此时,停了不少的马车。 马车刚停明未忧就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兴致极好。 安书锦让人安置马车,一行人在北园中缓慢而行。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同来赏花的世家公子小姐。 都是在上京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彼此之间交情或许不深,但或多或少还是知道身份。 这个时候,除非是熟识,不然即使撞上了也基本上是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这里好热闹啊!”明未忧从后面小跑着追上了连枢等人。 明未忧折了很多杏花,两只手握不住只能环抱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就都埋在了杏花堆里,只能看见他的头顶。 “这里的杏花都被你给糟蹋了!”看着将明未忧脑袋都遮住的杏花,连枢轻叹了一口气。 安洛离回过头,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未忧,杏花都是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这么多杏花你是要送给谁?” 明未忧“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杏花,讷讷地开口,“我……我没有,没有心上人。”然后看向连枢,求助地问,“连枢哥哥,这些……要怎么办啊?” 连枢沉默了片刻,看向明未忧,“你将这些带回去,每天浇水好好养着,等以后你长大了有了心上人就把这些杏花都送给她。” 安洛离+安书锦:“……” 连枢这分明就是在糊弄明未忧,偏生看上去还是一本正经很有道理。 “好。”明未忧点了点头,答应地很干脆。 似是生怕将这些杏花给弄坏了,抱着它们小心地跑向了落后十丈左右的侍卫,交到了侍卫的手里。 鼓了鼓腮帮子,一脸严肃认真地道:“你先帮我拿着,回家了给我。” “是。”侍卫小心接过。 “以后把这些花送给我喜欢的人。”想到这里,明未忧顿时有些喜滋滋。 侍卫的手顿了一下。 以后?!这个以后得以到什么时候? 公子,您可是前不久刚满九岁呢!虚岁才十岁,就算按照其他地方虚两岁也才十一岁。 不过看着明未忧乐呵呵的表情,侍卫也不好说出来。 安洛离看着连枢,温柔的眉眼有揶揄之色。 “怎么?有问题?”连枢缓缓抬眼,轻飘飘地问。 安洛离浅浅一笑,然后又看向跑过来的红色小身影,一本正经道:“连世子哄人很有一套。” “是么!”连枢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尚未走几步,安书锦忽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远处杏花树下那道雪色的清瘦身影。 许久,才回过神,温润的脸上有些急切,看了一眼安洛离,还未说话便见安洛离点了点头,轻笑着说,“哥哥,我自己可以的,而且,连世子不是还在这里!” 安书锦这才看向连枢,“连兄,真是抱歉,有事失陪一下。” “安兄有事便先去吧!”连枢回答。 安书锦似乎很是急迫,直接施展轻功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连枢有些兴味地挑了挑眉梢,随手折了一枝妖红的杏花,放在手心把玩,唇边牵起了一抹浅浅的弧。 她敢肯定,安书锦离开一定是因为那位雪衣女子。 只是隔得太远,她都没有看清那位雪衣女子长什么样子。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盛怒的喝声响起,“连枢,你竟然真的从天穹回来了!” 几位衣着华丽的少女自右边的杏林中走了出来,为首的少女穿着一身浅紫色绫罗裙衫,一双眸子似淬了毒火一般,死死地盯着连枢。 连枢本就挑起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伸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意外。 她的记忆向来很好,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面前这人有过交集。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在美人如云的上京,她的姿容并不算特别出挑,中上之姿,同行的几位少女中,也不乏长得比她好看的。 第50章 一样都没占到 紫衣少女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愤怒与憎恨。 前几天她陪母妃去寒山寺上香还愿,昨天晚上才抵达上京,今晨才听那些宫女说连枢已经回来了,知晓他今天会来北园,她特意等了他半天。 连枢停了下来,修长的指轻弹了弹妖红色的杏花,嗓音轻娆道:“就算是仰慕本世子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紫衣少女脸色僵了一下,眸中厌恶更甚,“离京五年,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皇兄之前竟然还想将她嫁去连王府以拉拢连王府,她是当朝公主,怎么可能会嫁给连枢这个纨绔草包! 再者,当年如果不是连枢,那般惊艳的玉子祁又怎么会沦为废人一辈子与轮椅为伴! 若非父皇有意偏袒,连枢怎么可能还活着?! 想到那个清潋绝世的少年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之上,少女的唇抿了抿,看着连枢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恶毒。 连枢怎么就不死在天穹呢?! “不比大庭广众拦着已有婚约男子的行为有长进。”将手中枝上的杏花弹地一片不剩,连枢才漫不经心地反唇相讥。 安洛离怔了一下,笑了笑。看来,连枢也是个半点亏都不吃的人。 她身后的那些官家小姐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根本不敢说话,都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个是嚣张跋扈的公主,一个是张扬无忌的世子,惹了那一个她们都没好果子吃。 紫衣少女的脸色一白,继而更加愤怒,“连枢,你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你可知道我是谁?” “听说上京有一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还长得不太好看的公主,应该就是你了吧,八公主!”最后三个字,故意放慢拖长了音调,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她能认出来这是南宫瑶得亏了以前见过凝贵妃,也就是南宫瑶的母妃,她们有七分相似,不过,凝贵妃是个美人也是个聪明人。 很明显,这位八公主,一样都没有占到。 安洛离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南宫瑶长得还算好看,毕竟她的母妃和父皇相貌都不差,只是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她的容貌放眼整个皇室估计就是垫底的,这对心高气傲的南宫瑶来说是永远的痛脚,也从来不允许旁人议论她的容貌。 连枢的这个听说,也不知道出自何处。 而且…… 安洛离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南宫瑶。南宫瑶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果然,下一刻,南宫瑶在腰间一抽,手中瞬间多了一根赤金色的长鞭。 连甩几下,带起了几声划过空气的响声。 因为愤怒怨恨到了极点而显得有些狰狞扭曲,大声吼道:“连枢,我杀了你!”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长得不好看。 皇室子嗣众多,却每个兄弟姐妹都长得要比她好看。 以前宫女太监提起她都是说那个长得最不好看的公主,她都听够了这句话。 不过,自从她以不敬之罪处将一名宫女当众杖毙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对她说这句话。 连枢他竟然敢…… 手一扬,长鞭如灵活的水蛇向着连枢席卷而去。 就连空中飞舞的杏花都被长鞭震裂,碎成几瓣。 妖魅的容颜依旧,只是双眸浅浅半阖,在长鞭即将打到脸上的时候,没有人看见连枢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修长好看的手快地只剩下一道残影,握在手中的杏花枝便缠住了长鞭。 明未忧站在一旁,笑地眉眼弯弯,拍了拍小手鼓掌。连枢哥哥最厉害了。 南宫瑶与连枢各执长鞭的一端。 连枢转了几下树枝,南宫瑶身子踉跄着往前了几步。 “松手!”连枢看着她,道。 南宫瑶咬了咬牙,淬了毒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狠狠地盯着连枢。 “既然你不松手,那本世子就……”说到这里,手忽然松开,南宫瑶猝不及防,“啊”了一声,直接往后倒去。 “松手了!”连枢笑着将话补充完。 南宫瑶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姿势没有一点美感可言,极其狼狈。 与南宫瑶一道的少女反应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忙问,“八公主,你没事吧?” 南宫瑶推开她们,只是目光狠辣地看着连枢,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对上南宫瑶的目光,连枢轻轻一笑,双手环胸斜斜地靠在杏花树上,“本世子心地善良,似乎没有得罪过八公主吧!” 众人:心地善良这个词你到底是凭着什么勇气说出来的? 安洛离神色安静地站在原地,眸光微垂,掩住了里面的复杂。 她知道南宫瑶为何找连枢的麻烦。 南宫瑶喜欢玉子祁,喜欢玉子祁的时间比她还要久,或许,都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连枢,你毁了玉子祁,是你毁了他,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绝对不会!”南宫瑶朝着连枢大声吼道。 幽魅的丹凤眼中划过一抹了然,随即撇撇嘴。 原来,南宫瑶喜欢玉子祁啊!还真是个……不怎么有趣的消息。 玉小七腿都被她弄断了竟然还有桃花?!对于这点,连枢有些意外。 不过,如果南宫瑶是直接对玉小七上手下手上下其手而不是来找她麻烦,估计她还会觉得有趣些。 毕竟,她也不想玉小七太好过不是?! 颇为嘲讽地勾了勾唇,看着南宫瑶,“南宫瑶,你凭什么不会放过我?” 然后不给南宫瑶任何说话机会地再次开口,“如果是玉小七来找我麻烦还说得过去,可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以什么身份来找本世子算这件事情的账?” 话语不轻不重,却极为讽刺。 安洛离都比南宫瑶要来的名正言顺。 南宫瑶怔楞了一下,轻咬着下唇,然后目光狠厉中带着一丝冷笑地看着安洛离,“安洛离,你还真是沉得住气,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安洛离神色未变,淡淡地看着南宫瑶。 “你是玉子祁未婚妻,当年若不是连枢断了他的双腿,现在你要嫁的人就是玉子祁而不是连枢。你难道真的心甘情愿嫁给连枢这个废物么?你就不怨他恨他?”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因为安洛离是玉子祁的未婚妻曾经极为关注安洛离,自然是知道她喜欢玉子祁。 ------题外话------ 唔,文文有时候会有阿九没发现的错处,欢迎小可爱指出,谢谢天天与沫小可爱,么么哒,表白白! 推荐好友一株小葡萄文文《豪门重生:陆少霸宠影后妻》 前世,沐离浅喜欢了陆瑾珩十二年,却爱而不得。 好在,她重生了,也醒悟了,不再期盼无望的爱情。 前世,陆瑾珩错过沐离浅十二年。 幸运的是,他还可以重来,还有机会把两人的以后永远绑在一起。 —— 某日,娱乐圈爆料,某m姓艺人之所以能短短两年从新人晋升为影后,是因为她被某大佬包养了! 传说中的大佬拿出包养协议,晒结婚证一样晒到微博上,字里行间都透着春天的气息:被包养的是我。 大半个娱乐圈都震惊了! ―― 他曾痛失所爱,就用两世的爱情弥补回来。 第51章 我心甘情愿! 安洛离抿了抿唇,淡声道:“这纸婚约,我心甘情愿。” 至于是否怨恨连枢,以前大概是恨过的。 自从知道玉子祁双腿残废,她就知道,父亲和母亲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她也知道迟早有一天要退婚,只是她一直舍不得而已,那个时候,不是没有怨过恨过连枢。 如果没有连枢,也许,她和玉子祁会成婚,会相敬如宾。 但是,也只是也许而已。 其实她自己隐约能够猜到,玉子祁并不喜欢她,不然的话,也不会五年未给她只言片语。 五年时间,但凡玉子祁对自己透露了任何一点喜欢,她或许都不会放弃。 至少,不会如此轻易简单就放弃。 所以,这件事情,与连枢无关。 让她疑惑不解的事情是,当年连枢折废玉子祁双腿这件事情,真的如表面这般简单么?! 南宫瑶不以为意地冷嘲,“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玉子祁呢,原来也不过尔尔。”随即话语一转,“不过,安洛离,纵然你是上京双姝之一如何,安家嫡出大小姐又如何,父皇赐婚圣旨,你这个被称为上京最尊贵的女子还不是配给了连枢这个纨绔。” 从小她就不喜欢安洛离,明明自己才是皇室公主,凭什么安洛离的身份比自己还要尊贵?而且,还和她一直喜欢的玉子祁有了婚约,简直让她嫉妒到发狂。 听闻安洛离退了和玉子祁的婚约,她在瞧不上安洛离这个行径的同时还有一阵快意。她不能嫁给玉子祁,别人也无法嫁给他。 “你别想着离间我与连枢之间的关系。”安洛离温和的声音淡了几分,面上表情不变。 她和连枢之间,根本不需要别人离间,因为本来也就不热络。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眸看了一眼左边的杏花林,唇角牵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看着安洛离和连枢,南宫瑶只是冷笑一声,然后一挥衣袖,“我们走。”父皇宠溺连枢,明目张胆之下她确实不能对连枢如何。 站在她身后的众少女都有些诧异。南宫瑶素来嚣张跋扈,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今天被连枢这番羞辱,她们还以为南宫瑶不会善罢甘休呢! 南宫瑶目光狠毒地看了一眼连枢,转身离开。 “连枢。”南宫瑶离开后不久,一道咋呼的喊声响起。 容逸牵着一个小女孩,笑容灿烂地走了出来。 小女孩年纪与明未忧相仿,看上去比明未忧略小一些,不知是畏生还是其他,此刻瞪圆了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小手紧紧地拽着容逸的衣袖。 在他们身后,还站在一位鹅黄色衣衫的少女,面容与容逸有六分相似,清秀娇俏,此刻,一双杏眸正好奇地打量着连枢。 “你就是连枢?”少女几乎是蹦到了连枢的身边,笑眯了一双眼睛。 连枢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何事?” 少女略带羡慕地看向安洛离,话语亲昵熟稔地道:“落离,你这个未婚夫还真是长得好看诶!”说完之后,围着连枢转了两圈,口中还喃喃自语,“怎么会有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子!” 她不是没有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但是,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的,只有连枢一人。 连枢已经可以确定面前这位女子的身份了,容逸的同胞姐姐,容乐,和容逸简直如出一辙,而且,也能看出来,她和安洛离之间关系应该不错。 “四姐。”容逸将声音拖长了几分,大概对这样的姐姐很是无奈。 安洛离只是浅笑,没有说话。 容乐撇撇嘴,走到了安洛离身边,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道:“我还以为你和连枢之间关系不好呢!” 安洛离没有说话。她和连枢的关系,确实不太好,甚至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 明未忧大概是很少看见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好奇地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眨巴着眼睛,“我是明未忧,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怯怯地后退两步,缩到了容逸身后,只探出了一个脑袋,如黑葡萄的眼睛有些讷讷的。 “毓儿不怕。”容逸蹲下身子,伸手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小发髻,看了一样连枢等人,又看向小女孩,耐心地解释,“他们都是哥哥的朋友,不会伤害毓儿。” 然后指着明未忧,“你要和他一起玩么?” 容毓依旧是怯怯地看着明未忧,轻轻地点头。 容逸这才转头看向明未忧,笑了笑,“毓儿有些怕生,你可以带着她一起玩么?” 明未忧笑眯了眼睛,点头,“好,我可以带着毓儿妹妹一起玩。” 容逸和容乐唇角齐齐抽搐了片刻,容逸道:“毓儿比你还大一岁。”而且,你们之间还差着辈分呢! 他们这些人可没几个当得起明未忧的一声哥哥姐姐。 明未忧“啊”了一声,鼓了鼓腮帮子,“可是她看上去就比我还要小。” 连枢伸手拍了一下明未忧的脑袋,“带她去玩吧!” 明未忧到底也没有纠结这些事情,牵着容毓的手就离开了。 容毓最开始还有些怕生畏惧,不过大概是同龄人,很快也就跟着明未忧玩在了一起。 连枢再次侧眸,看了一眼左边的杏林,细长的眸光微眯了眯。 “容逸,你在这里看顾他们两个,我随处走走。”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题外话------ 双更模式开启,稍后奉上二更,么么哒!早晨呀! 第52章 欠我一个未婚妻 约莫走了半刻钟的时间,越来越偏僻,幽静的小道上,落满了层层杏花,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在路的尽头,是一条清凌凌的溪水。 湖面之上花瓣飘零,随波逐流。 岸边杏花树下,有一道墨色的身影,鸦青色的长发用藏蓝色的发带微拢,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微风轻拂,墨发飞舞。 漫天妖红的花瓣为衬,轮椅之上清癯颀长的身影似乎染了潋滟绝色,倾世无二。 这样的场景,让连枢有些愣神,甚至连脚步都顿了片刻。 玉子祁转过轮椅,分明是眸色清冷地看着连枢,但是在那双漂亮的凤眸深处,却有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连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为南宫瑶说话呢!”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开始到结束,玉小七都看在眼里。 “与我何干!”声如流泉,冰潋清浅。 “啧啧啧!”连枢一连啧了几声,不无嘲讽地开口,“不愧是玉小公子,够冷心冷情!” 踏着落英缓步走近,在玉子祁身边站立,摊开手,掌心朝上,杏花徐徐地落在了她的手上,耳边亦是传来了澈然无澜的声音,“我这是洁身自好。” 连枢一挑眉梢,“你怎么不说你要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呢?”话音刚落就看向玉子祁的双腿,笑地有些不怀好意,“不过,就玉小公子这种情况,便是想不洁身自好守身如玉都没有那个能力了吧!” 玉子祁看着连枢,冰润的眸子忽而深沉了几分,如竹节的手一下一下地轻叩着轮椅扶手,“连世子可要试一试?” 如碎玉相碰的声音,都莫名低魅了几分。 连枢愣了一下。 诶?! 她这算是……被玉子祁调戏了么? 贯来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这被人调戏,还真是头一回。 连枢觉得有些新奇。 俯下身子靠近了几分,精致的容颜魅色无双,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翕动,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层淡薄的阴影,“便是试一试,本世子也合该是在上面的,所以,玉小公子不必因腿疾而忧心,反正……”说到这里,微微勾唇,绝艳一笑,“玉小七你只要负责躺着就好。” “那日,你对着月拂也是如此说的?”玉子祁抬眸与连枢对视,话语听不出任何情绪。 连枢唇角的笑意更深,只是那笑,不曾抵达眼底,伸手把玩着玉子祁垂在胸前的墨发,在小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幽幽地开口,“看不出来小七对本世子的事情颇为关注!” 竟然连那天在三笙阁中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玉子祁。 “连世子毕竟欠了我一个未婚妻,总得盯着些好让你还我一个不是?!”玉子祁不急不慢地道。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果然不及月拂善解人意。”至少,月拂很是配合她,虽然只是明面上。 玉子祁眼中浮现了一抹凉意,就连声音都是凉如冰泉,“也不及连世子心地善良。” 连枢一噎,她当然不会以为玉子祁这句话是在夸她,毕竟,前不久她对着南宫瑶说的话玉子祁尽数都听了去,其中就包括她夸了自己心地善良。 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些昧良心。 看见连枢的表情,玉子祁眼中的凉意渐褪,闪过一抹快地难以捕捉的笑意,难得带了几分戏谑地开口,“看来连世子对自己有着不浅的误解?” “或者,对善解人意这个词理解地不够透彻明白?!”一只手支着额头,看着连枢话语清浅地添了一句。 听着对方带了几分玩笑的话语,连枢微愣,一声冷哼,正想说些什么反驳,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北园极大,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沚水支流之畔,地境极为偏僻,一般赏花观景之人是不会来这里。 连枢有些好奇地抬眼,循着声音看过去。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饶是见惯了美女的连枢,都稍稍惊艳了片刻。 一共两人,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女子一身雪色衣衫,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白皙如玉瓷的肌肤吹弹可破,面容清冷如雪,明明是那种天生带媚的明眸,却似乎倒映了一湖寒冰碎雪,清冷到了极点。墨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了一支银色的发钗,衣着朴素,未施粉黛,整个人恍如霜雪凝就,只是,无论是面容神情还是周身气质,都太过漠然,就像是没有半点感情。 看来是一位冰雪美人啊! 在她见过的女子中,容貌上唯一能和面前这位冰雪美人相提并论的人,也就只有安洛离。 所以,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也就不难猜了。 与安洛离齐名,上京双姝的另一姝,顾听雪! 目光移到顾听雪身边的玄色蟒袍男子身上,连枢本就微扬的眉再次挑了挑,有些意味深长。 南宫冽?! 当今太子,皇后安娴静嫡出,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 比起南宫瑶,南宫冽的容貌确实出色不少,面如冠玉,萧疏轩举,再加上身份尊贵,上京想嫁给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鲫。 连枢半俯在玉子祁的身上,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问,“你知道顾听雪和南宫冽是什么关系么?” 据说顾听雪是顾家收养的孤女,实在是想不出她能和当朝太子有什么交集。 清幽浅淡的竹子气息带了几分温热喷洒在耳边,玉子祁顿了一下,微微偏头,便能看见连枢修长优美的白皙脖颈,银蓝色的衣领镶边之下,如玉雕的精致锁骨若隐若现。 ------题外话------ 玉小七索还未婚妻的标准:不喜红衣泣血,不要;不够恣意张扬,不要;不甚邪魅妖治,不要;不叫连枢,不要;不是面前这个我喜欢的穿着红衣邪魅恣意的人,不要。 今天开始为期三天的2p了,紧张成球。jpg 紧张成瑟瑟发抖的球。gif 上次pk的活动继续,依旧是选三位小可爱送实体礼物。 然后就是这三天大家不要养文啊,阿九再次捂着bulingbuling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大家,求一波收藏评论打赏! 剧情接下来会更精彩哦!/阿九式微笑 第53章 他们的姿势,才更像 移开目光,看着远处并肩而立的男女,玉子祁淡淡地掷出两个字,“不知。” “诶,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偷情啊?”连枢妖娆的声线中,带着莫名兴奋。毕竟如顾听雪那般绝色的美人,南宫冽看上她也不奇怪。 玉子祁看了一眼将自己圈在轮椅上并且近在咫尺的连枢,沉默不语。 他们现在的姿势,才更像。 溪流之畔有不少巨石,不算零散地分布在轮椅周边,在顾听雪与南宫冽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连枢和玉子祁悄无声息地藏身在了巨石之后。 走到了溪水边,顾听雪才缓缓停下脚步。 雪色衣衫在微风中拂动,白皙的容颜清冷不可方物,明眸冷冷地看着远处绵延不绝的杏林,“你找我所为何事?” 声音冷漠到近乎刻薄,连带着周围空中的气温,都下降了些许。 南宫冽看着面前的绝色女子,大概是习惯了她的冷漠,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动了动唇,“听雪,我听说顾夫人和顾绮罗在府中处处为难你?” 顾听雪容色不变,依旧清冷,淡漠到了极点地道:“我一个外室生的女儿,她们不为难我难道还要善待我不成?”话语里面,没有怨恨,没有愤怒,甚至可以说是很平静地叙说一件事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连枢看不见顾听雪,不过,却能从她的语调猜出对方此刻的表情,定然是平静到了极点。挑了挑眉,她不意外这个消息,毕竟,顾常随懦弱无能,极为惧内,他的夫人赵合归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决计是不会平白无故收养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孤女,并且安上顾姓。 让她真正有些意外的,是顾听雪提及此事的态度,她都要怀疑顾听雪所说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了! 毫不在乎,甚至,还有一种习以为然。 南宫冽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沉声道:“可是你毕竟是你父亲的女儿,她们如此对你未免太过。”明明和顾绮罗是姐妹,都是顾府的小姐,可是,待遇却是千差万别,甚至连唤一声父亲都不能。 顾听雪不以为意,淡漠道:“有吃有住,衣食不愁,没什么所谓的过不过。”衣食住行方面,比起以前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 闻言,南宫冽有些心酸。他和听雪算是知己好友,是以,对她以前的生活多少了解一些,母亲是乡下渔家女,出身贫苦,在未婚先孕之后,母女俩的处境更加不好,一年前,她的母亲去世,顾常随念及骨肉亲情才将她接回了顾家。 “听雪,我……” 南宫冽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就被顾听雪打断,“南宫冽,你应该知道,这些是我的家事,我不想任何人插手。” “可是我是你的朋友。”而且,我一直喜欢你。后面一句,南宫冽并没有说出来。 “就因为你是我的朋友,除去身份之外我希望可以与你平起平坐,这件事情,才更加不能让你插手,不然,我无法和你坦然相处。”声音清冷无波,却也很是决然。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欠别人。”亏欠的话,一个人足够了。 南宫冽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你等我一下。”说完之后,也没有看顾听雪,而是直接朝着一棵杏树走去,围绕着杏树走了一圈,挑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杏花折了下来。 将杏花枝递到了顾听雪面前,贯来冷漠严肃的南宫冽神情有些缓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地看着顾听雪,“听雪,我喜欢你。” 第一次见到听雪的时候,他就觉得听雪和上京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极其冷傲干净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看透一切的淡漠,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越接近,越是为她所吸引。 看着面前的杏花枝,顾听雪本就清冷的绝色面容更加面无表情,抬眸对上南宫冽的眼睛,“什么意思?” “听雪,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马上去告诉父皇,我要娶你为妃。”南宫冽看着顾听雪,神色认真。 顾听雪没有说话,面容清冷地看着他许久,“娶我为妃?正妃侧妃?” “自然是许你正妃之位。”南宫冽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眸中一片坚定。这么多年,听雪是唯一让他心动的女子,他不想让她受委屈。 顾听雪依旧是用那种清冷漠然的目光看着南宫冽,甚至带了几分冷笑,“南宫冽,我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清楚,不过是顾府一个上不得台面甚至不被承认的庶女,你觉得东凌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能是这种出身么?” 别说是太子妃,就算是皇子妃都没这个可能。 南宫冽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之后,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雪衣倾城的女子,“听雪,我会让父皇同意这件事情的。”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声冷笑。 南宫冽看着顾听雪,听见她道:“那你可有想过陛下的这份同意所代表的是什么?东凌皇子可不止你南宫冽一人。” 言下之意,你这个太子不是没有被他人替换的可能。 对着当朝太子说这种话,可以说是十分大逆不道,不过,南宫冽却没有生气发怒,只是俊朗的眉眼微不可见地深沉了几分,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 “大皇子母族是北越皇族,四皇子身后有玉家,六皇子的外祖是东方老将军,至于七皇子,自小征战沙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不日便也班师回朝,”看着南宫冽,清冷的眼中多了几分灼灼逼人,“如此,殿下还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不可撼动么?” ------题外话------ 早晨呀,么么哒! 第54章 莫名尴尬! 南宫冽没有说话。 他能稳坐太子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无能之人,皇室子嗣众多,有才能者比比皆是,对那个九五之尊位置势在必得的也不在少数,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为嫡出,继承那个位置更加光明正大而已。 只是,皇族之中,嫡庶废立,也不过是父皇一句话而已。 这些事情,他都清楚。 真正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番话竟然是从听雪口中说出。 听雪性子清冷,对很多事情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与她无关的事情从来不会过问,在上京一年多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上京的世家小姐也无甚交集,没有想到竟然将朝局之上的事情看地这么透彻。 对上南宫冽意外的目光,顾听雪也并不在意,清冷如雪的语调再次溢出唇瓣,“你是太子,在这种情况下,婚约对你来说,是权势的笼络,是稳定朝局的筹码,而我是顾家不受宠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孤女,娶我的话顾家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而且皇后娘娘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家族庶女。” 别说是她,就算是顾绮罗,也根本没有可能。毕竟在上京这样的地方,顾家连权贵之家都算不上。 “而且,”这两个字顾听雪加重了几分语调,有些微沉,却也很认真,“我不喜欢你,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这样做,值得么?” 南宫冽无奈苦笑一声,自嘲地开口,“所有的理由,都不及你的不喜欢吧!” 顾听雪看着南宫冽,没有否认。 南宫冽握着杏花枝的手攥紧了几分,最终,缓缓松开。 杏花枝掉落,花苞零落了一地。 见状,顾听雪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面容是不变的清冷,“今天这一切,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偷听墙角不太方便,连枢都想吹一声口哨。顾听雪就这样将一国太子给拒绝了?! 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不愧是上京双姝之一。 不过,和安洛离倒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一个温柔雅致,一个冷如冰雪,但是,毫无疑问,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也算是没辜负着上京双姝之名! 枯叶碎裂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溪畔,显得极为清晰。 南宫冽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望着连枢二人藏身的地方,“谁?”声音冷到了极致,神色防备地走近。 顾听雪没有说话,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目光也转向了溪畔的大石。 连枢看着不知何时拂落在轮椅之上然后被自己捏碎了发出声响并且只剩下一手碎渣的枯叶,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下意识地捏碎枯叶这个习惯真是不好。 听着愈渐趋近的脚步声,连枢二话不说地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往轮椅方向移了移,一条腿站在玉子祁双腿之间,另一条腿侧着他的身子放在了轮椅上,双手更是环过玉子祁的脖子将他困在了自己与轮椅之间,光滑的下巴抵在玉子祁的头上。 “别出声!”连枢的声音很低,几乎就是没有声音,是用那种偏低的气息带出来的。 玉子祁没有说话,他坐着的姿势使得连枢一靠近额头就直接抵在了连枢脖子上,光滑细腻还带着温热的肌肤让他的身体稍稍僵了一瞬,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如冰泉潋滟的眸子,忽而幽深了几分。 削薄的唇角,牵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两个人靠地很近,身体紧贴着,没有一点缝隙。 彼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轮椅本来就是在巨石阴影之下,如此以来,两个人的身影也都被阴影覆盖,不易被发现。 南宫冽走过来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这里有人,打算往前走两步的时候,一条碧玉色的小蛇从阴影处爬了出来。 拇指粗细的蛇身上,还套了一片枯黄的树叶。 顾听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见在地上吐着蛇信子的碧玉小蛇,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难得出现了一抹笑意,“看来刚才就是这小家伙穿过枯叶发出声音。” 看着顾听雪脸上极为少见的笑,南宫冽微愣了一下。认识听雪一年多的时间,她真心笑过的次数一个手指都用不到。 似是被感染了,南宫冽也笑了笑,玩笑地说道:“大概是冬眠结束了,出来活动活动。” 看着小蛇缓缓爬进了小溪,直至不见之后,顾听雪神色才恢复如常,淡道:“我们回去吧!” “也好。”南宫冽轻叹一声。至少,他们之间,还是朋友。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连枢这才开始正视她和玉子祁现在的情形,也意识到了这种亲近到抱在一起的姿势到底有多么暧昧,尤其是她的一条腿还挤在玉子祁双腿之间。 而且还是那种如果不是轮椅边缘估计能抵到大腿根的那种紧紧抵着。 莫名尴尬! 就在连枢思索着要怎样才能使得两个人不至于太过尴尬的时候,玉子祁如清泉流出山涧的嗓音缓缓传来,“那条碧玉的小蛇,是你的吧?” 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问连枢,而是已经笃定了回答。 “嗯,当年在天穹,无聊的时候抓着来解闷儿。”在说话的时候,连枢不动声色地松了圈住玉子祁的双手,然后极为坦然自若地后退两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听见天穹两个字,玉子祁的眸色还是略微沉了一下。 连枢笑了笑,没有说话,在那条碧玉小蛇再次爬回来的时候,缓缓蹲下了身子,扬唇逗弄了几下之后,摊开了手掌。 小蛇伸出细长的蛇信子轻舔了一下连枢的大拇指,然后乖巧地缠绕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在妖红色衣袖的掩映之下,除非是捋起衣袖,否则根本窥见不得。 站直身子之后,掸了掸飘落在身上的杏花,脚尖轻点,身姿轻盈地落在了杏树枝干上,随手摘了一朵杏花叼在嘴里,半闭半睁着眼睛看着远处杏林与天际相交渐成一线,魅然的神色染了几分幽幽惬意。 ------题外话------ 明天早上见呀!夜安! 第55章 本世子贯来如此 一树杏花如雪,连枢一袭妖治的红衣,靠坐在树干之上,负手枕于脑后,一腿伸直一腿微曲,成为了那片雪白中唯一的一抹妖红,邪魅恣意,绝艳无二。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眸色安静地看着雪白杏花错杂之间的那道妖红色身影。 红衣魅影,艳治绝伦。 清泉澄澈的眸子,有些微微失神,还有一抹复杂的幽暗之色在眸眼深处来回流转。 修长如竹的指轻叩了一下轮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神色淡薄地看着潺潺溪流,略微带了一些晦涩不明。 不过,幽深莫测也只是一闪而逝,下一刻,已经恢复了素日的清冷模样。 连枢漫不经心地侧眸,便看见了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 玉子祁一身墨色锦衣,眉眼如画,清矜淡漠,漫天杏花纷飞之下,少年雅致出尘地犹如一副绝世画卷。 不得不承认,玉子祁当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连枢勾起唇角忽然邪气一笑,“玉小七。” 嗓音清冽地喊了一声。 玉子祁抬头。 下一瞬,杏树猛地颤动摇曳,如雪的杏花簌簌下落。 杏花树下的玉小七,发上肩上都落满了杏花,尤其是墨色的衣摆之上,顷刻间铺了厚厚的一层,洁白如雪。 雪白与浓墨两色交织在一起,极为醒目,却也相得益彰。 在抬头的时候,玉子祁微微一愣。 树上的红衣少年,明明笑地邪气横生,但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面,却如一泓清泉,不染丝毫杂质。 渐渐地,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少年重合。 恣意张扬邪肆,眉眼轻软干净,当年的他,是真的被连王妃保护地很好呢,只是,连王妃终究无法护到底而已。 想到这里,玉子祁的心中,一时有些百味杂陈,却品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连枢妖红的衣上亦是沾了不少杏花,对着玉子祁略带挑衅地笑了笑,吐掉嘴里噬着的杏花,轻勾着唇角从树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玉子祁面前。 伸手拈起一片落在玉子祁发上的杏花,容色旖旎地看着他,轻轻佻佻地开口,“杏花如雪,美人如玉,玉小七果真绝色!” 虽然用一个绝色来形容男子有些不太恰当,不过,玉子祁当真是当得起绝色二字,尤其是刚才那种清冷中略带深沉的神情,配上那张清癯疏离的容颜,她能坐在杏花树上只捣鼓出一场杏花雨而不是上前调戏一番肯定是因为刚才那太过尴尬的姿势。 玉子祁清矜的脸上不见丝毫恼意,静静地看着连枢,唇角勾勒出一个极其细微却足够令人惊艳的弧度,“送我回去吧!” 嗓音澄澈无澜,如清泉流淌。 连枢拈着花瓣的手一顿,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挑着眉梢看向玉子祁,“我?” “这里除了你我莫非还有第三人?”玉子祁神色未改,清癯淡漠地回答。 “玉小公子似乎不太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地靠在树上,妖魅一笑,幽幽地道出了这句玉子祁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玉子祁微微勾了勾唇角,清凉的眼眸中,多了一抹说不出道不明却能看出莞尔的情绪。 还真是……记仇啊! 唇角牵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连枢,眼中光芒略深了几分,如点漆染墨,却是好整以暇地掷出一句,“怎么?连世子占完便宜就翻脸不认人了?” 连枢微愣了一下,大概是有些意外玉子祁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随即拖长语调故意“哦”了一声,眉梢再次一挑,微俯下身子凑近了几分,一双妖魅的丹凤眼轻轻一扬,魅色十分占尽。 清冽如雪的莲香缓缓飘入鼻翼,看着面前红衣绝艳的少年,玉子祁眸子略略一深,眸中似有暗芒涌动。 勾唇似笑非笑地对上玉子祁近在咫尺的眼眸,有点儿流气、有些儿轻痞地开口,“本世子贯来如此。” 然后将下巴枕在玉子祁的肩上,近乎是贴着他的耳际道:“而且,男子与男子之间,可不存在什么占不占便宜一说,我们的玉小公子是不是对占便宜这个词有什么歧义啊!”(啊喂,连枢儿,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女的?!) 玉子祁只是轻轻一笑。 刚才自己说他对善解人意理解有误,现在立即还了回来,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寻常男子自是无碍,不过,我们的连世子不是男女皆宜么?那么,男子与女子对连世子应该是没有区别的。” 我们的?! 玉子祁有些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还真是个不错的词。 连枢:“……”这是个什么歪理?! 连枢低笑着在玉子祁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用带了几分调笑暧昧的邪肆语气道:“女子摸着比你身娇体软,抱着比你温香软玉,看着比你俏丽可人,玉小七你倒是说说,哪里一样了?还是说,你自觉地与女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玉子祁眉眼一深,倒没有因为连枢将他与女子对比而恼怒生气,反而是带着说不出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眼睛,带了两分笑意却辨不出情绪地开口,“连世子似乎……亲近过不少女子?!” ------题外话------ 阿九:没有上前调戏一番?!小连枢儿,这难道还不是调戏么?那你的调戏是指那种? 连枢:调戏的话本世子只认摸手捏脸一起困觉,做足了才算。本世子可没有对玉小七做这些,别说做足了,一件都没有。/摊手无辜脸 阿九:…… 连枢挑着眉梢看向大家:你们觉得呢?! 第56章 被耍流氓 连枢抬眸看着对方无可挑剔的侧脸,无声地笑了笑,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几分玩味,“本世子自小混迹秦楼楚馆,流连美人乡温柔冢,自然是亲近过不少女子。” 耳际有温热的清莲气息幽幽传来,玉子祁冰潋若泉的凤眸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如泛起的涟漪,渐渐散开。 微微偏头。 “怎么?玉小公子何时对这种事情如此感兴趣了?莫非想试一试女人的滋……”在说话的时候,连枢带着几分戏谑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玉子祁。 却在话语还未说完的时候,忽然顿住。 连身子都僵住了。 二人都没有料到对方的动作,是以,几乎是在同一刻偏头。 削薄好看的唇轻贴。 虽然很轻,几乎只是轻轻擦过的那种,却也是没有一丝偏差。 如清涧泉水淡然的凤眸有一抹错愕,难得微愣地看着面前这张精致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妖魅容颜。 眸色,微不可见地深了深。 连枢则是整个人都愣住了,贯来清明的大脑在薄唇相贴的那一瞬间有些微微打结,漂亮而又邪魅的眸子除了愕然就是惊讶。 甚至因为太过震惊,一时忘记了所有的反应。 和玉子祁差不多的反应,连枢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潺潺溪流之畔,灼灼杏花树下。 两人不算是相拥,不过,却是以极其亲昵的姿势靠在一起。 红衣似血,黑衣若墨。 四目相对,薄唇相贴。 眼眸之中明明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温柔旖旎,却也被这幅场景带出了几许缱绻。 流年如画,岁月静好亦不过如此。 一片如雪的杏花自他们眼前婉转飘落。 二人瞬间回神,齐齐地偏开头,精致的脸上都有些微微不自然。 想起刚才连枢没有说完的话,玉子祁容色微不可见地转淡了几分,低低一笑,嗓音薄凉地接下了连枢的话,“女人就不用试了,子祁已经知道了连世子的滋味儿了!” 末了,对上连枢看过来的目光,轻勾了勾削薄的唇,“滋味儿,还不错。” 连枢漂亮的丹凤眼浮现了一抹难以置信,在听到玉子祁后一句话的时候,又转换成了幽幽凉凉的邪气,本就妖治绝伦的容颜愈加妖娆,看着玉子祁一字一句地反问,“滋味儿不错?!” “玉小公子这样也可以尝到滋味儿么?”细长的丹凤眼眯了眯,随即挑衅地一勾唇角,唇瓣再次印在了玉子祁的薄唇上。 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在贴上之后,唇瓣轻缓地摩挲对方的唇形,末了,还用牙尖儿来回啃咬厮磨。 玉子祁身体彻底僵住了,隽雅清矜的面容第一次出现那种近乎讷然的表情。 唇上的触感不轻不重,可是,偏偏最能撩动心底那一抹悸动。 “玉小公子,这才是能尝到滋味儿的行径!”看着玉子祁的眼睛,连枢语气颇为暧昧地说道。 话语温软,如情人温言低语,只是,那一双微眯起的细长丹凤眼内,没有半分柔情可言。 在话音落下之后,连枢妖治邪魅的容颜神色恢复如常,对着玉子祁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梢。 玉子祁回了一个浅笑,语气面色中没有任何不虞,“连世子言传身教,子祁定不会忘记。” 见状,连枢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果然是玉子祁啊,这种程度竟然都不生气。 不过,这才是当年那个惊艳绝尘的少年,不是么?! 似是想到什么,连枢的目光移到了对方的腿上,眸中墨色不可见地浓郁深沉了几分。 在抿唇的那一瞬间,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玉子祁没有错过刚才连枢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深,静静地看着对方精致中却略显薄凉的侧脸,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神色一时有些变幻莫测。 偌大一个杏林中,两人一坐一站,各自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连枢才转眸看了玉子祁一眼,清魅的嗓音缓缓弥散,拂入玉子祁的耳畔,“早点回去吧!” “那么,能烦请心地善良的连世子送我回去么?”望着连枢,玉子祁微启薄唇。 听到心地善良这个词,连枢唇角再次抽搐了一下,望入玉子祁的眼眸,冷笑一声,“怎么?玉小公子来得了这里还没有那个本事离开么?” 而且,她送玉子祁回去,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然后看也不看玉子祁,直接转身离开。 玉子祁也没有说什么,淡然出尘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看着对方妖红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然后勾唇笑了笑。 伸手抚上唇角,如清泉澄澈的眸子略略一深,轻笑道:“呵,被耍流氓了啊!” ------题外话------ 今天的甜不甜?!晚安!明天见! 第57章 付出点代价 离开溪畔之后,连枢在一棵妖红色的杏花树下停了下来,略略抬头看了一眼那不经意露在外面藏蓝色衣摆,淡淡地掷出三个字,“下来吧!” 下一瞬,蓝影一闪,蓝洛就笑嘻嘻地站在了连枢面前。 身上,依旧背着那个他从不离身的白色布袋。 布袋上两只五彩鸭子交颈而卧。 巨丑。 蓝洛对着连枢眨了眨眼睛,唇红齿白的小脸略带了几分暧昧,啧了一声,才悠悠地道:“爷爷,你刚才……很快活啊!” 天知道刚才看见爷爷亲吻一个男子时他费了多大劲才控制住自己不在那个时候出来凑热闹。 妖妖魅魅的目光落在了蓝洛身上,故意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想试试?” 蓝洛后背顿时一凉,心中有些发毛,讪讪一笑,干巴巴地开口,“不……不用了。”说话的时候,伸手捏了捏布袋的一角。 他可不想得罪爷爷,毕竟,得罪爷爷的后果很悲惨。 他当年都被强迫换上了女装在清风楼挂牌。 要说这世上有他蓝洛怕的人,也就姐姐和爷爷,哦不,还有寻绯墨那只骚包红狐狸。 连枢冷哼一声,瞅了一眼那两只鸭子,伸手戳了戳,妖娆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嫌弃,“你什么时候给你这宝贝布袋绣了个这么难看的鸭子?” 蓝洛对这个布袋的宝贝程度,不亚于他自己的性命。 上次就是有个人想毁了这个布袋,最后直接被蓝洛开了瓢,堪称虐杀,最后尸体都没留下。 那是她认识蓝洛以来,第一次见蓝洛发怒。 她都差点拦不住。 蓝洛唇角微微抽搐,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鸭子?!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爷爷的认知,遂一本正经地看着连枢,正色道:“爷爷,这是鸳鸯。” “你从哪里看出这是鸳鸯了?”说是鸭子她都觉得是强行将等级往上提了几提。 指着鸳鸯的羽毛,不服气地道:“喏,你看,它们的羽毛是彩色的。你见过彩色的鸭子么?” 修长的手不动声色地摩挲着下颚,轻娆的嗓音溢出唇瓣,凉凉地反问,“那你见过这么肥硕且看不出形状的鸳鸯么?” 鸭子都得是眼力好且知道凤临烟那拙劣地不成样子的绣工的人才能猜出来,更何况是鸳鸯? 闻言,蓝洛一脸无语地盯着布袋上的鸳鸯,“也没那么难看吧?!” 连枢扯了扯嘴角,风凉且挖苦地道:“这鸳鸯长成这样,只怕也是一对怨侣吧!” 蓝洛的脸顿时黑了一半,抽着唇角道:“爷爷,你这样说会失去我的。” “那看来本世子说话应该更毒一点儿。”连枢不轻不重地掷出一句话。 这下,蓝洛的脸彻底黑了。爷爷就这么嫌弃他么?! 大概是自觉逗够了,连枢再次将目光移到了那两只鸳鸯上,幽幽地开口,“这是凤临烟绣的吧?” “嗯。”蓝洛点头。 好吧,他承认,当知道临烟说好了绣鸳鸯最后给绣成了这么两个玩意儿时,他的心情确实是很复杂。 不过,再不好看也是临烟的心意,他自当珍惜。 “挺好的。”凤临烟一个只会行兵打仗的公主,能静下心为蓝洛做这些,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诶诶?!”蓝洛愣了愣。 抬头看着容色妖魅的连枢,蓝洛默了片刻,才恍觉,“爷爷,不对啊,我们刚才分明是在讨论你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被带偏了? 停顿了一下,仙姿秀逸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爷爷,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谁呢?” “这么想知道?你去问他吧!”说完之后,直接越过蓝洛离开。 看着不远处的身影,蓝洛在跟上去还是去找那个被爷爷亲了的男人中纠结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选择了与连枢相反的方向。 等他赶到刚才的溪畔之时,只见玉子祁被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应该是为首之人,手持冷剑,对着梨花树下的少年阴冷地道:“玉子祁,交出玉令,我们可饶你不死。” 玉子祁依旧是优雅地坐在轮椅之上,如画的容颜依旧淡漠,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围住自己的这些黑衣人,只是垂眸淡淡地看着落在自己双膝上的一片杏花。 这是刚才自他和连枢眼前飘落的杏花。 “玉子祁,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双腿已残,就算有玉令在手也不可能继承家主之位,而且,你以为今天还会有人来救你么?你的侍从此刻只怕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看着如此淡然自若的玉子祁,为首的黑衣人更恼,露在外面的眸子里面,阴狠毒辣到了极点。 在玉家,玉令持有者才是玉家真正的掌权人,可是,早些年,玉令便被上任家主暗中传给了玉子祁。若是没有玉令,不管是谁担任家主之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闻言,玉子祁狭长的凤眸微抬,眼角余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抹蓝影身上,微微勾了勾唇,清淡凉薄的嗓音缓缓溢出薄唇,“看了那么久的戏,也该付出点代价吧?!” ------题外话------ 阿九怕这个点不明显,特意说一下,大家觉得最后玉子祁为什么会笑呢?!发自真心的哦! 第58章 还真是绝配 蓝洛斜斜地靠在树干上,一只脚还后抵着树半撑着自己的身子,将连枢平日里慵懒散漫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此刻,正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墨衣少年,漫不经心之间还带了几分好奇。 骤然听见玉子祁这么一句话,蓝洛微微一愣,心中却很清楚这句话对方是对他说的。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葡萄般清澈如水的乌黑眼眸多了一抹兴味。竟然能发现他藏身在这里?!看来也挺不简单啊! 那些黑衣人也是一愣,都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刚才说话的那人再次冷声开口,“玉子祁,你在唬什么人,这里除了我们那里还有其他人!” 蓝洛扫了那些黑衣人一眼。 大概有近二十个黑衣人,武功的话,反正对他来说,比他厉害的就都是武功高强。 而他的武功,用爷爷的话来说,近乎于无。 不过,蓝洛轻轻一笑,露出了两颗尖细的小虎牙,然后脚尖点地轻轻一跃,从那些黑衣人上方越过轻飘飘地落在了玉子祁身边。 看着突然出现的蓝衣少年,那些黑衣人的眼中都出现了一抹防备。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个少年的存在,还有就是他刚才的轻功,快地只剩下残影,简直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这种程度的轻功,世间能达到的人应该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一时间,那些黑衣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面前不过十五六的少年,“你是谁?” 蓝洛龇牙笑了笑,唇红齿白的面容看上去非常纯真无害,“在问对方名字的时候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么?” 那人目光沉了沉,他们是刺客,自然是不可能暴露身份,尤其是在这种未必能灭口的情况下,暴露身份与自杀无异。 看了一眼玉子祁,又看了一眼蓝洛,“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蓝洛应答地非常爽快。 “那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阁下既然与他素不相识,还望不要插手。”为首的黑衣人缓缓开口。 蓝洛沉吟了片刻,亦是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行。” 黑衣人面色一沉,还没有说话便听见对方一本正经地说:“我爷爷曾经教导我,做人要心地善良,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公子总不能看着你们这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吧?” “还是这么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最后,蓝洛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动手了?”黑衣人看着蓝洛,眸中透出丝丝凛冽的杀意。 “谁说我要动手了,我爷爷可说了,孙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蓝洛义正言辞地回答。再说了,动手的话他能打得过么?铁定是打不过啊! “小子,你他妈耍我。”为首的黑衣人彻底怒了,狠狠地骂道。 “这小子年纪轻轻能厉害到那里去,而且,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不成,给我上,杀了他们。”为首黑衣人盯着玉子祁,寒声开口。 他就不信,少了玉子祁还得不得玉家玉令。 收到发出的指令,所有的黑衣人都提着冷剑冲了上去。 看着冲上来的黑衣人,蓝洛眉心一跳,本来站在玉子祁面前的他连忙躲到玉子祁的身后,“我跟你说,我是真的不会武功,你可要保护我。”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不会武功。 玉子祁:“……” 黑衣人:“……” 为首的人冷笑一声,他就说嘛,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蓝衣少年也不过是个黄毛小子,怎么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玉子祁神色淡然地看着这些黑衣人,话语却是对着蓝洛说的,“连枢刚才察觉了有刺客。” 蓝洛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仙姿秀逸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最后,“卧槽,你们在算计我?” 怪不得刚才他来找这个瘸子爷爷没有阻止,敢情算计的地方在这里。 让他帮面前这个人处理刺客?! 虽然刚才撞见了爷爷亲吻这个人他原本就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这么被他指出是算计,这感觉可就有些不太美妙了。 蓝洛有些郁闷。 玉子祁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澈然出尘的容颜依旧从容不迫,甚至那双如清泉一般的凤眸中,隐藏了一抹极深极淡的笑意。 确实,是在算计他。 不过,这其中也有连枢一笔不是?! “我不会武功,护不住你肯定也不会怪我。”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蓝洛耸了耸肩,一脸没所谓地道。 “你若是没能力连枢会让你过来么?”玉子祁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蓝洛,尔后又是慢条斯理地添了一句,“而且,你觉得我出事了连枢会放过你么?” 唇角微勾,眸眼清然,那姿态,风轻云淡,端是优雅淡漠。 清矜地不像话。 蓝洛:“……” 最后对着玉子祁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和他还真是绝配!” ------题外话------ 么么哒,晚安! 推荐好友小凌儿的新文《学霸,你女票又撩妖了》 叶嘉莹觉得,任西顾就是专门克她的存在, 第一次见面,她就因为从妖怪手中救了他而被年级主任当着全校新生的面强制退离开学典礼, 再见,阴差阳错的她就成为了任西顾的舍友, 从此一入宿舍深似海,叶嘉莹开始了撩妖与被撩的高中生活, 原以为考上大学后就能避开任西顾,谁知那块牛皮糖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开了。 任西顾,燕城任家二少,淡漠凉薄,桀骜嚣张,是燕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谁能想到,他在高中时期就开始步步算计着某少女的一颗心, 白天陪上课,晚上陪捉妖,还要防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各种情敌, 七年养成,在大学毕业那天,任西顾给了叶嘉莹一场举世无双的盛大婚礼。 第59章 关系不一般的瘸子 闻言,玉子祁削薄唇角微勾起的弧度稍稍明显了一些,冰潋的凤目中,亦是如清水泛起了一点涟漪,有着说不出的惊艳。 蓝洛站在玉子祁的身后,没有办法看到对方的正脸,只能虎着脸恨恨地瞪着他的后脑勺,然后看向了冲过来的黑衣人,语气转凉了几分,“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若是离开的话本公子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现在对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非常不爽,不介意让这些人离开留着以后给这个瘸子添堵。 为首的黑衣人冷剑指向玉子祁和蓝洛所在的方向,银色的剑身寒意凛冽,沉声冷道:“别废话,今天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得到玉令。 闻言,恍如黑珍珠一般清澈干净的眼睛轻缓地眯了眯,蓝洛嘴角带笑地看着黑衣人,话语第一次染了幽凉之意,“既然如此,那就别离开了吧!”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蓝洛,“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个十五六的黄毛小子,武功就算是再高,又能高到那里去?! 蓝洛没有说话,而是从绣着巨丑鸳鸯的白布袋中取出了一支玉笛。 较比寻常的笛子小了不少,只有巴掌长短,看上去精致小巧。 玉笛呈现青玉色,玉质上乘,光泽盈润,笛身上镌刻着精细古朴的流云纹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繁复厚重感。 蓝洛把玩着玉笛,放在指间悠悠地转了两圈。 然后将笛子单手握着,大小拇指轻贴玉笛首尾两端,横放在唇边。 随即,轻快的笛音婉转而出。 笛音清晰悦耳,如潺潺流水,可是,那些黑衣人却在笛音响起的时候脚步齐齐滞了一下,蒙面黑巾外的眼睛,开始逐渐涣散。 然后,持着手中的冷剑,剑尖缓缓对准了自己的同伴。 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 玉子祁抬眸,神色如风似月般清雅绝尘,淡漠而又冷清地看着面前这一切,连眉梢,都未曾蹙起过一下。 在场的黑衣人,唯有为首之人因为武功高强尚且保留了那么一分清醒,一双冷漠的眸子,却也是惊悸惶恐地看着蓝洛。 以笛音控人?! 似是猜到了什么,那人打了个激灵,面露惧意地看着蓝洛,“你……你……你是南诏蓝家人?” 南诏蓝家擅蛊,其中,有一种名为音幻的蛊毒,可以音律控蛊致幻从而驭人。 蓝洛打了个响指,龇牙一笑,露出了尖尖细细的虎牙,笑地人畜无害地开口,“你猜对了,给你一个奖励。”说完之后,纤细清瘦的指飞快地抵住笛孔,轻缓的音律稍稍尖锐了一分。 而下一刻,那人手中的剑,便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 神思清晰,眸眼还算清明,可是,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根据笛音所作出的动作。 眼中,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要留活口么?”不知是故意折磨那个黑衣人,还是真的只是询问玉子祁的意见,反正,蓝洛垂了下眸,淡淡地问。 “不用。”削薄的唇微启,嗓音依旧是那种薄凉的淡漠。 闻言,那名黑衣人瞬间面如死灰。 强行拢回意识,问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下了蛊?” 话音初落,瞳孔猛然一缩。 注定他再也听不到答案。 不过片刻时间,溪畔的杏林,便已是一地残骸,浓郁的血腥味盖过了馥郁的花香。 玉子祁眸眼浅淡地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淡薄疏离的精致容颜没有多少情绪。 蓝洛略带一分稚嫩的脸较之刚才有些苍白,指尖温柔轻缓地摩挲了几下玉笛上复古的纹络,带着几分惋惜低低地开口,“本公子若非为了下蛊,何至于同你们废话那么多!” 然后翘了翘唇角,看着满地尸体残骸,挑着眉梢浅笑,“我从不与人动手,可是,谁告诉你们杀人需要动手了?” 将玉笛放好,蓝洛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呐,瘸子,你……” 这才是蓝洛第一次看清玉子祁的容貌,到了唇边的话尾都顿了顿。 他自觉见过不少美人,临烟,夙止,尤其还和爷爷那个超级妖孽待了四五年,可是,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依旧有着说不出来惊艳。 面容皮相的精致绝色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周身清冷疏离的气质,矜贵而又优雅。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过如是。 却偏偏在这种月白风清之余,还有那么一分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清艳。 蓝洛虽是整日插科打诨,浑然度日,在看人方面却是精准毒辣。 可是现在,他竟然不知道怎么表述形容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还与爷爷关系不一般的……瘸子。 与爷爷明明是两个极端,但是,刚才杏花树下的那一幕,却是极为契合。 尤其,还有心机。 一想到刚才被对方算计了,蓝洛便有些郁闷气恼,没好气地看着玉子祁,“你和我爷爷是什么关系?” “我爷爷是连枢。”怕玉子祁不明白,蓝洛又解释了一句。 但是,还没等玉子祁回答,蓝洛似是想到了什么,黑珍珠般的眼睛浮现了一抹奇异莫测的芒,“刚才听到你们说玉令,你是玉家人?双腿还瘸了?呀……” 蓝洛瞬间一惊,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瞠着双目看着他,“你是玉子祁?” 虽然他没有见过玉子祁,但是,爷爷当年被罚去天穹的缘由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就是因为当年折废了玉家小公子玉子祁的双腿,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直以为爷爷回了上京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玉子祁算账的,这……亲在了一起是什么情况? “爷爷为什么会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是你威胁我爷爷?”蓝洛的神色认真了几分,也带了些许严肃。 玉子祁勾了勾唇,淡声回答,“这话,你应该去问连枢。”话语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蓝洛看不到的地方,玉子祁若山涧泉流的澈然凤眸,略略幽深了一分,甚至增添了一抹无法言说的黯然之色。 极为复杂。 他也想知道,他和连枢之间,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题外话------ 么么哒,早晨呀! 第60章 送给姐姐当花肥 听着玉子祁这句淡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话语,蓝洛沉默了半晌。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方此刻的表情。 那张清癯精致的脸上,除了漠然还是几分幽凉之意。 蓝洛心下瞬间明了,果然,玉子祁是被爷爷给调戏了! 在心中感慨之余,黑葡萄般明亮纯净的眸子里面,更多的是同情和幸灾乐祸,扬了扬眉,感慨道:“爷爷果然是我爷爷,豪情万丈,不拘小节。” 说完之后,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兼带挑事地暧昧一笑,没怎么有诚意地安慰,“不过就我爷爷那姿色,你也不吃亏不是?在天穹,不管是男是女,心仪我爷爷的人都可以绕遮天穹围个圈了!” 最后一句话,确实是实话。 天穹觊觎爷爷的人,还真是不少。 闻言,玉子祁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眼眸深处,一抹幽芒闪过。 蓝洛摸了摸光滑如玉的下巴,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伸手掸了掸身上飘落的花瓣,“小爷还要赏花,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抬眸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骸,有些惋惜地开口,“如果不是路途太远不方便,真想把你们送给姐姐当花肥。” 蓝洛离开后不久,怀砚怀书才赶了过来。 看着在尸骸鲜血中央却干净地纤尘不染的墨衣少年,二人脚步都下意识地顿了顿。 明明是如此一副残忍恐怖的场景,可是,却因为最中央轮椅上清矜隽雅的墨衣少年,硬生生地生出了一抹诡谲的美感。 诡谲暗红的鲜血残骸,淡漠出尘的绝色少年。 两种极端的基调交织叠加,将轮椅上的墨衣少年衬得更加清冷淡漠,周身似乎都潆绕着疏离的气息。 令人,不忍忧扰。 “处理干净。”终于,如画的少年微抬了一下眸,嗓音清凉地吩咐。 怀砚怀书这才回过神来,怀砚清理了一条干净的路,推着轮椅到了溪畔,怀书则招来隐卫处理这些尸体残骸,并且抹去了所有痕迹。 “公子,事情查清楚了,这次的刺客,是赵姨娘派来的。”怀砚站在玉子祁的身后,恭敬地开口。 玉子祁垂眸看着湖中追逐杏花的青鲤,本就清凉淡漠的声音更加凉薄了些许,“她还没有这个本事。” “家主在暗中推波助澜。”怀砚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话语里面,已经没有任何意外和愤怒,更多的是漠然,似是早已经习惯了。 其实,也确实是习惯了。 玉家家主玉腾,也就是公子的亲生父亲。 家主和夫人之间关系不好,两个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如果不是顾念陛下和谢家,家主只怕早就给了夫人一纸和离书。 是以,对公子的态度,也一直都不怎么亲近。 自从老家主越过现任家主将玉家玉令交给公子,此举让家主对公子更加心生不满,认为是公子夺了属于他的东西。 这些年,明里暗中,不是没有示意威胁过让公子交出玉令。 暗下杀手诸如此类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毕竟,一个自己不喜甚至是厌恶且双腿残疾的儿子,对玉腾来说,根本不可能继承玉家家主之位。 要铲除对方,也就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有些心酸地看着面前的玉子祁,怀砚眸色沉了沉。 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算计性命的父亲,一个不问世事荒淫无度的母亲,这对所谓的父母,简直令人觉得可笑。 甚至偌大一个玉家,除了三少爷和如烟小姐,也就再没有他人对公子真心。 玉子祁弯唇轻轻笑了笑,清雅斐澈的凤眸中,没有任何笑意,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在玉家,玉令还真是胜过一切呢!” 话语很淡,却莫名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嘲讽。 连枢一个人在杏林中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百无聊赖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容逸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从杏林中缓步而来的连枢,笑着招了招手,朗声道:“连枢,这里。” 连枢抬眸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去,而是在一棵杏树阴影下站立。 轻靠着树干,神色淡淡地望着不远处的两道小身影。 明未忧穿着一身绣着牡丹花纹的大红色衣袍,小小的身影在杏花树间来回穿梭,小脸因为跑动而显得红扑扑的,鼻尖微微沁汗。 有时候一脚蹬在树干上,杏花如下雨一般簌簌下落。 容毓则是一直揪着他的衣袖跟在明未忧身后,被花瓣撒了一声,怯生生的小脸也露出了笑意。 “我从来没有见毓儿对着一个刚认识的人笑地这么开心。”容逸走到连枢身边,看着笑容明净的容毓,有些感慨地说道。 毓儿生下来就与寻常人有些不一样,不仅说话不利索,就连走路,都是三岁才学会的,最开始父亲等人都觉得走路晚的人聪明早慧,对毓儿寄以厚望,直到毓儿五岁,才发现毓儿只是智力方面有问题,也就直接放弃了她,从此,毓儿在府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毓儿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是,对情绪感知却是极为敏感,自然能知道府中人对她态度的转变,本就不擅与人交流相处的她,愈发地孤僻防备。 似是想起什么,容逸将目光移到了连枢身上,“对了,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他领着两个孩子都等地有些无聊了,就差没数一数这附近有多少杏树了。 “随处走走。”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眸底划过一抹幽幽的流光。 “对了,玉子祁和月拂好像也都来了!”说完之后,看向连枢。似乎不管是玉子祁还是月拂,和连枢好像都结下了梁子。 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眼,幽魅的眼尾扬了扬。她还真没有料到,月无暇那个看上去就一副病恹孱弱到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竟然也会来染苑。 赏花?! 怎么都不太像那位的风格呀! “玉子祁就不说了,这五年除了怀砚怀书就没人见过他,至于月拂,你觉得他那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的病美人,会有闲情逸致来这里赏花么?”容逸看着连枢,缓缓道。 停顿了一下之后,用一种‘你完了’的表情看着连枢,“连枢,他们肯定是来找你算账的。”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年从来不来染苑连枢一回来就出现了,肯定是找连枢算账。 ------题外话------ 么么哒,pk过了,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再次九十度鞠躬谢谢大家! 阿九现在就是努力存稿,坐等上架爆更!绝对肥更哦!(最低两万,都快超过医色限免的说) 这次pk阿九从粉丝中抽取第1位,第7位,依旧第19位(别问我为什么永远都有19,因为阿九自己就是╭(╯^╰)╮),分别是陌下子辰,梦非梦ne,卖葫芦的少女三位小可爱,恭喜么么哒! 请加阿九企鹅号1900152458(小兔子乖乖),自认为小兔子乖乖特别好听的阿九每次都要说一下的阿九(*^▽^*) 至于没有中奖的小可爱,以后还会有机会哒! 么么哒,早晨! 接下来,病美人月小祖宗强势上线! 第61章 是玉小公子么? 白皙如玉,修长如竹的手抬了抬,轻轻地揉了几下眉角,妖娆的嗓音似是添了几抹苦恼之意,“所以啊,还真是麻烦啊!” 听上去,就是一副惆惆怅怅的感觉。 “没关系,我……”容逸刚说了四个字,偏头在看见连枢此刻表情的时候瞬间就将到了嘴边的安慰话语咽了下去。 俊脸顿时黑了一半,唇角也微微抽搐了几下。 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认真一点,不要勾唇扬眉眼中还带了几分兴趣盎然么?! “连枢哥哥。”还不待容逸想好应该说些什么,就被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打断。 明未忧看见连枢的身影,几乎是扯着嗓子远远地就喊了一声。 撒腿跑了起来。 而本来跟在他身后的容毓,被明未忧突然扯着嗓子的一声给吓得一惊,握着他衣袖的小手,也不自觉地松掉了。 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未忧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本就怯生生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委屈了。 水汪汪的眼睛里面蒙上了一层雾气,愣愣地站在原地。 见状,容逸不爽了,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明未忧这小子,以后一定娶不到妻子。”竟然把毓儿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丢在那里就这么跑了! 连枢侧眸看了一眼容毓,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这是在咒明国府绝后啊,这话如果被明国公听到了,有你受的。” 上京无人不知,明国公对明未忧这个老来子可是看护地比自己眼珠子还要宝贝。 生怕磕着碰着了。 容逸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放眼整个上京,还真没有几个敢在明国公面前说明未忧任何不好的话。 反正他是不敢。 明国公那个老头,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尤其是在教训后辈时,难缠地很。 明未忧大概在跑出了十来步之后,才想起了容毓的存在,顿时停了下来,往后看了一眼。 白皙的小脸有些尴尬,又重新小跑着到了容毓的身边,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对不起啊,我刚才把你落这了。” 府中没有与他年纪相仿的人,从小他就是一个人,习惯了没有同伴,都忘记了容毓在他身边。 看着突然又跑回来的明未忧,容毓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子像是断了线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明未忧顿时有些慌了,他还从来没有哄过别人,顿时手忙脚乱到不知道怎么安放,无措地道:“哎,你……你别哭啊,我……我也没做什么。” 最后半句话,明未忧的语气,在茫然之间,还带了几分无奈。 颇为忸怩地拿出自己的锦帕递到了容毓面前,脆生生的声音放软了几分,“你别哭。” 容毓看着面前右下角绣着牡丹的锦帕许久,又抬头看向明未忧,眼眸如初生小鹿一般温软湿润,依旧带着浅浅的水雾。 抿了抿嘴,然后垂下目光,一只手接过锦帕,另一只手慢慢地牵住了明未忧的衣袖。 就这样站在原地,低着头。 明未忧也没有说话,只能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看着容毓。 静默了一会儿,容毓才缓缓抬头看着明未忧,眼中的水雾已经散去,不过,还是可以看出眼角的泛红。 明未忧长长地叹了。他终于知道以前他父王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了。 “明未忧。”看着明未忧许久,容毓才极为缓慢地掷出了一句话,声如蚊呐,几乎微不可闻。 听到容毓的声音,明未忧有些惊讶,“原来你会说话啊!”今天一起玩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听到容毓说过一个字,他还以为她是哑巴呢! 刚走过来的容逸听见这三个字,脚步都顿了一下,神色瞬间转为了震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毓。 似乎是担心自己听错了,偏头看向连枢,“刚才是容毓在说话?” “你没听错。”连枢那张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也浮现了些许意外,细长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挑了一分。容晞以前告诉过她,容毓只会在他和容逸面前说话。 眸子转到了明未忧身上,唇形好看的唇微微一勾,难得带了几分打量地看着他。 这小家伙是怎么办到的?! 容逸看着容毓,目光震惊而又复杂,许久,才看了一眼明未忧,又看向揪着他衣袖的那只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毓儿终于会在除了他和大哥的人面前开口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明未忧这个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终究是好事不是?! 也许,过不了多久,毓儿就能和别人正常交流了。 想到这里,容逸的目光添了几抹欣慰,伸手摸了摸容毓的小脑袋,唇角上扬了几分,“走,七哥带你去山顶凉亭找大哥。” 容毓没有立刻点头,而是抬头看着明未忧,手依旧紧紧地抓着明未忧的衣袖。 见状,明未忧下意识地看向连枢。 连枢微微颔首,“走吧!” 然后一行几人,朝着山顶凉亭而去。 北园之中,道路相互交错,如同一张细细密密的渔网,错综复杂,却也是四通八达,基本上都可以通向山顶凉亭。 站在山顶凉亭之上,可以俯瞰染苑全景。 方圆十数余里,皆是杏花。 或洁白似雪,或灼艳如火,虽然是错杂交织在一切,却也能很明显地看到,以山顶凉亭为中心,红杏与雪杏是有条理规律可循。 一圈红杏一圈雪杏,渐渐地自山顶蔓延到山脚。 清冷中交杂着艳丽。 看上去,惊艳而又震撼。 山顶凉亭一共有九个亭台,零零落落地分散在山顶之上,以供他人休憩。 大概是之前连枢等人在山下消磨了太多时间,等他们慢悠悠地走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晌午。 不少世家公子小姐都已经下山了,本来热闹的山顶,较之早先,就相对安静了些许。 不过,也还是有不少少年少女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惬意非常。 “要过去么?”远远地,连枢便看见了安洛离和容乐二人,侧了下眸,问容逸。 容逸撇撇嘴,“算了吧,那个亭子里都是些女子,我们两个男人还是不过去了。”而且,大哥也不在这里。 就在几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道带着几分惊讶的女子声音缓缓传来,“快看,那是玉小公子么?” ------题外话------ 哈哈,连枢,玉小七,安洛离,外人眼中关系尴尬的三人即将会面! 么么哒,早晨! 第62章 单纯可爱又善良 闻言,连枢脚下步子一顿,偏头侧了侧眸。 远远地,便看见了那道墨色的清癯身影。 一袭墨衣,清雅绝尘,鸦青色的长发如瀑布,微风轻拂下,墨色的发梢与藏蓝色的发带在空中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在飞舞杏花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漂亮精致的眉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略勾唇角,划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弧度。 竟然还有心思闲暇来这里,看来刚才的那些刺客不太上得了台面啊?! 安洛离本来是眉眼淡然地坐在凉亭里的石桌边听着那些世家小姐聊天,听见这句话,瞬间站了起来。 甚至因为太激动,淡紫色的衣袖不经意拂过桌上热气氤氲的茶盏。 茶盏被碰倒,茶渍汇成一小股流到了安洛离的身上。 安洛离却是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望着杏花铺就小道上那墨色的身影。 温柔绝美的容颜上,带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复杂,那双漂亮的秋水翦瞳,此刻,只倒映了那道清矜的身影。 还有一分,隐藏地极深的爱恋。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 就连垂在衣袖中的手,都抖了几下。 坐在安洛离身侧的容乐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起身神色担忧地看着安洛离,“落离,你怎么了?” 看见她衣服上的水渍,皱起眉头,“落离,你有没有被烫到?”连忙取出锦帕帮安洛离擦拭。 安洛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玉子祁,没有理会容乐,直接越过她极为缓慢地走到了凉亭外。 一步一步地靠近,似乎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个时候,这些身份尊贵的公子小姐们的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 在看见玉子祁那张脸的时候,无论男女,眼中都带上了浓浓的惊艳之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再没有任何人比玉子祁更是个这句话。 当目光移到了他的双腿,便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惋惜。 双腿残废,不良于行,纵使再惊艳绝伦又如何?!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瘸子,守一辈子的活寡?! 安家大小姐安洛离,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想到这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安洛离。 只见刚才还在凉亭中神色淡然自若的她,现在已经站在了凉亭外小道上,温雅绝色的面容虽然看不出任何不妥,但是,那双眸子,却是一直看着玉子祁的方向。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添了几分好奇。 毕竟,当年玉家小公子玉子祁和安家大小姐安洛离二人之间的婚约,可是被称为上京最为般配的一桩姻缘。 无论是身份,容貌,品行,二人都是上京这些世家子女中的佼佼者。 天造地设,珠联璧合不外乎如是。 只是,一切的美好似乎在五年前画上了句号,而现在,安洛离更是退了与玉家的婚约。 一对曾有婚约的人,五年后退了婚约初次相见。 别说是他们,就是连枢,都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修长如竹的指轻缓地摩挲着光滑的下颚,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染了几分饶有趣味。 这似乎,也是玉子祁和安洛离这两只被棒打的苦命鸳鸯五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呢! 还真是有几分期待呀! 眸光不经意一抬,便对上了那双冰潋如泉的凤眸。 四目相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连枢翘了翘唇角,无声地道出了四个字:又见面了! 玉子祁眸色沉静如水地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但是,削薄的唇角,近乎不可见地扬了扬。 容逸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玉子祁,眼中神色,有些难以言说。 还真是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碰到玉子祁?! 发现玉子祁似乎是看着他们这个方向,心下微微一沉,玉子祁一直看着这里不会是想着找连枢算账吧?! 连忙转头看向连枢,凑到她的耳边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连枢,玉子祁发现你了?” 看着容逸的动作,玉子祁澈然无澜的泉眸中,忽然多了一抹暗沉的墨色。 那缕墨色虽然浅淡,却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不知为何,容逸忽然觉得脊背有些莫名发凉。 “连枢,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他有些担心连枢和玉子祁会动手。 但是,往往事不如人意。 容逸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注意到了站在这里的他们。 “哟,那不是连世子么?”一位穿着锦绣华服的男子手中杏花枝一指连枢所在的方向,声音里面似乎带了几分惊讶。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里。 眼中看热闹的意味更加浓厚。 就连安洛离,都在顿了一下之后,看向了连枢。 稍微抿唇沉默的须臾,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容逸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男子,瞬间皱起了眉头,眉眼之间带了几分嫌弃和不悦,一副似是极其不情愿提起这个人的表情,对着连枢说道:“连枢,刚说话的那人是聂贵妃的弟弟,聂峥阳,上京有名的纨绔子弟,好吃懒做,不学无术,仗着自家有个受宠的贵妃姐姐,整日做些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情。” 连枢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眸,修长的手轻飘飘地搭在了容逸肩上,就连话语,都是散漫慵懒,“容逸啊,你在上京第一纨绔的面前这样说另一个纨绔,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然后才看了一眼聂峥阳,妖魅的眼尾闪过一抹不以为意,淡淡地添了一句,“虽然这个纨绔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一旁的容逸听到这句话直翻白眼,极为小声嘀咕道:“你这当纨绔还挺骄傲,是不是上京所有的纨绔子弟你都要罩着?!” “你说什么?”连枢一侧眸,声音都阴了阴。 “我是说寻常纨绔怎么能和你连世子相提并论呢!”容逸笑着道。 连枢沉吟了片刻,薄唇一启,缓缓道:“那倒是,本世子可是八岁就担了纨绔的名,哪怕五年不在上京,也无人能出其右。” 容逸满头黑线地看着连枢。 对对对,你长得好看你说的都对。 你纨绔也对。 你八岁扬言包下整个三笙阁也对。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和这样的人成为了好朋友?! 这不正常啊! 明明他这么单纯可爱又善良。 ------题外话------ 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容逸,请你看一下玉小七,再看一下自己肩上的手,有没有感觉到温度忽然下降了几分?! 第63章 是玉子祁出手了 在‘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容逸百思不得其解时,聂峥阳已经上前了几步,“连世子今日怎么突然来了染苑?” 明明是在笑着问,可是,就是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连枢总结为:碍眼! “怎么?这染苑本世子是来不得么?还是说是你聂家之物前来需要向你报备一番?”末了,眼尾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添了一句,“本世子常年不在上京,竟不知这皇家染苑竟然成了你聂家的?” 这话,就诛心了。 隐有聂家蔑视皇族,意欲染指皇权之意。 聂峥阳脸色瞬间一变,怒目而视,“连枢,你休得胡言,我何曾说过那样的话?”然后一脸倨傲地看着连枢,冷哼一声,“倒是你,谁知道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是存了什么心思?” 说完之后,还示意性地看了玉子祁一眼。 意思再明显不过。 玉子祁和连枢之间的恩怨,放眼整个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以前连枢不在上京,玉子祁不出桫椤之林倒还好说,现在嘛,两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上。 上次在三笙阁门口是为一次,那日送连枢回府为一次,今日,是第三次。 “那你倒是说说,本世子存了什么心思?”迈着步子缓慢地上前,妖治绝色的面容有些不以为意。 “你和玉小公子之间的事情还需要我说么?”聂峥阳冷哼一声。夺妻之仇,断腿之恨,无论其中那一件都不是可以善了的。 “别说的好像我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样!”连枢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明明是清清朗朗,却带着说不出来的清幽邪魅。 众人:“……” 见不得人的秘密?!怎么听上去这么暧昧?! 然后目光在玉子祁和连枢身上流转了一圈,唇角齐齐抽搐。 就是相信你连世子在天穹五年改邪归正也不信你能和玉小公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暧昧关系。 聂峥阳也被噎了一下,恨恨地道:“……不知廉耻。” 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安洛离,握着杏花枝的手攥紧了几分,低垂的眼中划过不甘之色。 他连枢不就是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托生在了连王府么?除了身份地位,他有哪一点配得上堂堂安家大小姐? 反正他就是看不惯连枢,以前就看不惯,陛下和太后赐婚之后,更加看不惯。 安洛离那么优秀完美的人,绝对不是连枢这样知晓风花雪月的人能配得起的! “不知廉耻?!”连枢语气轻缓地重复了一声,邪魅如妖的丹凤眼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眸深处,一片氤氲的墨色渐渐散开。 在那抹墨色还未在邪魅的丹凤眼尽数弥漫之时,一粒石子在电光火石之间袭向聂峥阳。 一道清脆的“咔嚓”声,似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聂峥阳右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他的惨叫声。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扭头四下寻找是谁出手伤了聂峥阳,无果之后,将目光移到了连枢身上。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出手,但是,总归是帮连枢出头。 眸中眸色顷刻间褪去,连枢勾唇笑了笑,绝魅无暇的精致容颜添了几分幽凉之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神色痛苦到几乎扭曲的聂峥阳,“本世子便是再胡作非为,陛下和我母妃都没说什么,你觉得你在本世子面前还能大过他们去?” 那些世家公子小姐都是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搬出了这两人,谁敢反驳?! 陛下为圣恩,连王妃为生养之恩,谁能越过那个线! 因为疼痛,聂峥阳面容看上去有些狰狞,却还是死死地盯着连枢,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咬着牙道:“连枢,你真卑鄙。” “聂公子这是抓不住人逮着本世子咬?”连枢单眉一挑,眸色玩味地道。 “哈哈!”容逸则是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嘲讽地看着聂峥阳,对着他招招手,“聂峥阳,来,你给我试试,看看站在连枢这个位置能不能做到让石子从他对面朝着你飞过来?!” “你……”聂峥阳怒不可遏,却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连枢站在他对面,石子是从他身后飞过来的,也确实不可能。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的确不可能是连枢。 在聂峥阳身后那个方向,也就只有玉子祁,总不可能是他出手帮连枢吧?! 相信这个还不如相信是暗中有人相助来的稳妥。 连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玉子祁,微蹙了一下漂亮的眉眼,丹凤眼中划过一抹复杂之色。别人或许没有看清,但是,她是看见了的,刚才,是玉子祁出手了。 聂峥阳脸色有些微微苍白地看向安洛离,沉默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安小姐,连枢他……非你良配。” 连枢风流纨绔,更是有断袖之癖,除了世子身份和一张皮相,有那点配得上安洛离,他始终想不明白,安家也是上京三大家族之一,还出了一个皇后,怎么会同意这一纸婚约?! 安洛离没有想到聂峥阳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愣了愣,温雅的眉轻皱,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聂公子,连枢是我的未婚夫,良配与否,除了我这个未婚妻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妄加评论。” 闻言,聂峥阳苍白的脸色瞬间有些灰白。 望着安洛离的目光中,有几分隐忍与受伤。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喜欢安洛离,可是,也自知自己出身卑微配不上她,他也从来没有奢求过和她在一起,对他来说,只要安洛离过得好就行。 只是,他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给安洛离和连枢赐婚。 他觉得,安洛离应该是看不上连枢,所以他故意挑衅连枢,故意与他为难。 安洛离神色浅淡,依旧是如往常一般温和,除了最开始愣了一下之后,那双温雅的眸子,再没有任何波动,看了聂峥阳一眼,淡道:“聂公子还是尽快下山去找大夫吧!” 聂峥阳抿了抿苍白的唇,招来随行的侍卫。 很快,就被带离了山顶凉亭。 聂峥阳这个小插曲事件并没有熄了这些闲得有些无聊的世家小姐公子们好奇八卦想看好戏的念头。 见玉子祁等人没有离开,便也都凑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热闹。 毕竟,到现在为止,这三人都还没有说话打招呼呢! 连枢弯了弯唇,缓缓上前。 朝着玉子祁的方向而去。 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连枢移动,心中纷纷猜测连枢是不是要去找玉子祁的麻烦。 最后,在距离玉子祁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题外话------ 玉小七:谁欺负你,我就欺负谁! 你欺负谁,我也欺负谁! (*^▽^*),早晨呀! 第64章 被棒打的小可怜鸳鸯 玉子祁依旧是坐在轮椅上,修长如竹的指轻轻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细细摩挲扶手上精细繁复的木樨花纹,清雅绝尘的眉目精致如画,眸色淡然如泉地看着连枢。 若是细细看去,还是可以看见那道泉眸中划过一道浅不可见的流光。 安洛离美丽的温柔容颜稍微滞了,静静地看着连枢,眼中带了几分探究之色。 便是算上今日,她与连枢也不过见过两次,对他的性子,还真不甚了解。 不过,也能猜出,连枢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下意识地转眸看向玉子祁,神色有些担忧。 连枢挑眉看了一眼玉子祁,又侧眸看了一眼安洛离,伸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漂亮的眼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未婚妻,一个是她未婚妻的前未婚夫。 可惜,是一对被棒打了的小可怜儿鸳鸯! 琢磨着沉吟了片刻,目光再次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削薄殷红的唇微启,不轻不缓地道:“你们两个,要不要叙叙旧情?” 闻言,玉子祁如清泉的眸眼中流光瞬间泯然无踪,眸色深了几许,如染了层层浓郁的墨,看着连枢的目光也淡了几分,语气凉薄中还带了些许意味不明,“可我怎么觉得,最该与连世子叙叙旧呢?” 这句话,就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闻言,众人看着玉子祁和连枢的目光都有了些许变化。 而容逸,在听到的时候,心瞬间咯噔了一下,暗道了一声不好。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的关系,怎么着也用不到叙旧这个词吧! 抬头看向连枢。 那个妖治绝艳的红衣少年。 连枢习惯性地挑了一下眉梢,妖娆邪魅的精致容颜忽地有些幽深莫测,唇角有些邪气的勾了勾,用带着几分戏谑的话语玩味而又清魅地反问,“本世子和玉小公子可叙的旧可不多,印象比较深刻的也就是五年前的宫宴,怎么?玉小公子还想试试?”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在五年前的宫宴之上,连世子折废了玉小公子的双腿。 时隔五年,连世子竟然再次当着玉小公子的面提起这件事情。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张扬恣意肆无忌惮啊! 然后定定地看着,连目光都没有眨动一下,似乎都想知道玉子祁会有何反应。 玉子祁轻轻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带起了几分无法言说的旖旎,依旧用那种令人惊艳的声线缓缓道:“连世子能想到的叙旧就只有五年前么?” “不然?”连枢望着玉子祁,似笑非笑地反问。 “可刚才在溪畔的那一幕我觉得当更有意思才对!”说完之后,没有丝毫涟漪的薄淡眼眸掀起了一抹幽幽的清芒,听不出情绪地添了一句,“连世子觉得呢?” 说完之后,那双漂亮中略带清寒的凤目,就那样淡淡地瞧着连枢,薄凉而又莞尔。 连枢被呛得话语一顿,狭长邪魅的丹凤眼,稍微瞠了一瞬。 溪畔那一幕?! 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刚才杏花树下的场景。 除了她轻薄了玉小七还有其他被她忽视了的细节么? 似乎没有。 顿时,看着玉子祁的目光,就有些怪异。 五年不见,玉小七果然让她意外啊! 这个消息更是如平地惊雷,将其余人给炸地一惊。 玉小公子的意思,似乎是两个人刚才就已经见过了?! 而且,比五年前宫宴之上发生的事情更加记忆深刻? 随之而来,探究好奇的目光便也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 心中各自纳闷。 这两人,怎么也不像是打过一场了啊?都没有看出受伤的痕迹。 容逸也有些意外,怪不得刚才连枢离开了那么久,原来是碰到了玉子祁。 不过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依着连枢的性子,刚才没有对玉子祁如何,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至于溪畔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归不会危及二人的性命。 看了一眼玉子祁,容逸心中感慨而又庆幸,幸好大哥没有一起凑热闹,不然…… 他心中的不然还没有出来,耳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哟,今天这里还真是热闹!” 容逸脸色一僵,唇角讪讪。 心中的不然已经被两个字替代:完了! 容晞穿了一件绣着云纹的紫墨色锦衣,五官都雕刻一般,棱角分明而又深邃尊贵,此刻,略带了几分风流潇洒之意的眉眼落在玉子祁身上,明明是带着玩味的笑,却莫名有几分冰冷。 “大哥。”容逸干干地笑了笑。 “我等了你们那么久,没想到是在这里耽搁了!”虽然是在经过容逸身边时候说的话,可是,目光却是看着连枢的。 然后直接走到了连枢的身边,并肩而立。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 又来了一个容大公子,当年宫宴之事的三位主角都齐全了,这场面,也越来越热闹了。 自容晞出现之后,玉子祁的目光便稍稍沉了一分,看着并肩而立的二人,削薄的唇轻抿了一下。 容晞不愧是连枢最为交好的朋友,不仅当初初回上京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三笙阁,就连在看见安洛离的时候,心中浮现的想法都是一模一样。 唇角噬了一抹说不出的玩味笑意,用手肘碰了一下连枢,偏头道:“这不是你的未婚妻和未婚妻的前未婚夫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这不是你朋友的未婚妻和朋友未婚妻的前未婚夫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连枢看都不看容晞,凉凉地开口。 容晞似是没有想到连枢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然后弯了弯唇角,望着玉子祁的桃花眼有些危险地眯了眯,将声音压低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之内,“你应该知道,我想法挺多的,至少对玉子祁很多。” 尾音在最后两个字,特意压重了几分。 妖治绝伦的容颜微不可见地滞了一下,狭长的眸中一抹郁色一闪而过,却被她很好地掩饰住了,然后轻笑一声,挑着眉梢看向了玉子祁,殷红的唇微启,故意拖长语调幽幽道:“玉小七,容晞说他对你想法挺多的。” ------题外话------ 唔,今天晚了,阿九的锅,抱歉啊! 昨天晚上据说有雪,然后没见过雪的南方人并且一直想着北雪南调的阿九特意调了早上六点的闹钟想看苍茫大地一片白的场景,然而现实告诉我,别说一片白,就是一点白都没有看到,然后……然后阿九又睡了个回笼觉,回的时间久了一点/笑哭 第65章 牵涉到了连枢 连枢这句略带暧昧的话语一出,四周一片近乎诡异的沉默,连微风拂过树梢所带起的摇曳之声,都清晰可闻。 一片杏花洋洋洒洒,妖红与雪白两色杏花漫天飞舞。 如厮美景,此刻,却无人有闲暇欣赏。 杏林中的公子哥和贵小姐们,在静默片刻之后,目光唰唰地落在了容晞身上,然后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然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与五年前宫宴一事相关的传言。 听说,五年前连世子是对玉小公子爱而不得才折废了他的双腿,而容大公子,与昔日兄弟好友反目成仇,甚至出面指控连世子,也只是为了玉小公子一人。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并非是空穴来风。 似乎,三人之间,是真的有着说不出的恩怨纠葛。 容晞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发现大家都是些恍然大悟唏嘘了然的惋惜表情,眉角不可止地跳了跳,转头阴恻恻地看向连枢,咬牙切齿地低喊了一声,“连枢。” 他能掐死连枢么?! 用这么暧昧旖旎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连枢分明就是故意的。 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不嫌事大! 连枢斜扬了扬嘴角,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带了些许戏谑调侃之意,偏头看向容晞,却是一本正经地将容晞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你应该知道,我想法挺多的,至少对玉子祁很多。’”说完之后,挑了挑眉梢,艳治绝伦的精致面容带了一抹无辜,一摊手,反问,“这句话,难道不是你刚才说的么?” 容晞:“……” 俊美无俦的脸一黑,瞪了连枢半晌,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容逸则是瞠目结舌地走了过来,抽搐着唇角望着容晞,“大哥,你对玉子祁有什么想法?”不给容晞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大哥,你可是容家嫡长子,下一任的继承人,你……” “闭嘴!”容晞冷冷地看着容逸。 “可……”容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容晞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如果不是对玉子祁有想法你五年前为什么连连枢的安危都不顾而要去帮玉子祁?”将话语吞了回去,容逸一脸别扭地小声嘀咕着。 明明在这之前他们和玉子祁都没有任何交集。 此言一出,容晞俊美风流的面容瞬间一僵,滞了半晌才转头看向身侧的连枢,滢滢水泽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溢满了复杂。 连枢也愣了一下,微微抬眸,便对上了不远处玉子祁那双如山涧流泉一般清越薄淡的凤眸,此刻,那双凤眸里面,不经意之间,幽深了几分。 仿似一缕墨色,在清澈的水中,渐渐晕染开来。 在丝丝缕缕之间,沁入清水,融为一体。 氤氤氲氲的,令人看不真切里面的情绪。 连枢有些微微出神。 五年前,她印象最深的,也是这一双明明如清泉澄澈无澜却似云烟空濛浩渺的凤眸。 见连枢有几分出神,容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看见玉子祁的那一瞬间,俊美容颜上的表情有些微冷,就连目光,都在一瞬间沉了几分,唇边泛起了一抹冷笑,用那种倨傲冷漠中带了几分挑衅的语气缓缓开口,“对玉子祁,我的确有很多想法。” 说完之后,半眯起的桃花眼中,一道凛冽的寒光,一闪而逝。 甚至在眼眸深处,几缕杀意浮动。 淡薄地近乎无物的凤眸,没有一丝情绪地对上容晞的眼睛,唇形完美,微微一启,掷出了五个浅淡的字,“你尽可试试。” “玉子祁,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么?”容晞的声音愈加冷沉狠厉,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玉子祁。 果然,他最讨厌的人,就是玉子祁,没有之一。 当年的事情若非牵涉到了连枢,他…… 眯着眼睛眸色沉沉地盯着玉子祁看了许久,然后忽然在一瞬之间将阴沉冷厉尽数散去,缓慢地勾起唇角,“听说,玉府的桫椤之林是个好地方,是玉家嫡系一脉居住的地方。” 说完之后,目光似笑非笑地划过他的双腿,语带嘲讽地开口,“只是,不知道玉子祁你这么一个不良于行的瘸子能不能守住?” 听到这么一句话,在场的人都默了片刻,心中瞬间明了,连世子刚才的话,估计只是玩笑戏耍之举。 上京谁都知道,玉小公子虽然是玉家唯一嫡子,但是,因为长阳郡主的缘故,与父亲关系素来不好,再加上双腿被废,这玉家家主之位落在他手上的可能性,并不大。 容大公子的这句话,可谓是诛心了。 而且,单凭这话语和神色,两人之间,也是绝对无关风月。 站在玉子祁身后的怀砚怀书面色都微微一变,狠狠地盯着容晞,怀书正欲说话的时候,一道轻悠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第66章 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容晞,你别太过分了。”安洛离温雅绝美的容颜神色一顿,眉梢轻蹙,抬头看向容晞,贯来温柔的嗓音略沉了几分。 容晞双手环胸,弯唇笑了笑,明明是有些吊儿郎当,看上去却并不显轻佻,反而有些说不出来俊雅风情,削薄的唇张合之间,带着几分嘲弄讽刺的声音已经溢出唇畔,“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还是你觉得玉家家主玉腾会将玉府交给一个不良于行的瘸子?” 随即唇角笑意更深,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若是你安家如此认为,安洛离,你又何至于退婚?”最后这句话,隐约带了几分质问和嘲讽。 安归耀疼爱安洛离不想让她守一辈子活寡不假,但是,主要的原因,还是玉子祁双腿已残,已经被玉家放弃,即使身为玉家嫡子,也无法再接受玉家。 安洛离脸色瞬间一白,连身体都轻颤了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玉子祁,只见对方的目光依旧淡漠薄凉,容晞的一番话,掀不起他眸中一丝一毫的涟漪。 心在一瞬间凉了几分,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全身都在幽幽地泛冷,如二月暖阳的眼眸,此刻也浮现了几抹悲哀。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就是:玉子祁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啊! 这么多年,她的喜欢,她的凝望,她的不舍,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而往往,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就如他们之间这段无疾而终的婚约,或许,由始至终,留恋在乎的,都只有她一人。 她之于玉子祁,或许,就是一个曾有婚约的陌路人而已。 对她,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因为不喜欢,才能不在乎,才能对容晞所说的话,无动于衷。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微蹙了一下眉,妖魅艳绝的容颜依旧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那双邪魅若妖的细长丹凤眼中,似一汪古井无波的潭水,深不见底。 眸眼中染就的墨色,浓郁深沉地化不开,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容乐走到了安洛离的身边,皱着眉看着容晞,语气愤然之间还有些不满,“大哥,这事与落离无关,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落离有什么办法?” 安家退婚一事,本就不是落离的主意,落离那么喜欢玉子祁,若非是父母逼迫,怎么会退婚另嫁?! 无论是退婚还是被赐婚,落离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父母之命,圣上之言,退婚赐婚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安洛离不愧是最能控制情绪的人,不过须臾,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容乐。”低低地唤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 容乐撇撇嘴。 容晞没有再看安洛离,却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玉子祁,似有若无地扬了一下唇,讥诮地看着坐在轮椅上面容淡然的玉子祁,“当年那般惊艳绝伦的玉家小公子,现在已经沦落到要靠别人为你说话么?” 他最讨厌的就是玉子祁这幅清冷淡漠的表情,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容大公子,我家公子与你无仇无怨……”怀书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容晞的冷笑声打断。 容晞抬眸看着玉子祁,声音幽冷了几分,“玉子祁,你也觉得我们之间是无仇无怨么?” 玉子祁寒月般清薄的眉微扬,清雅绝水,笔墨难书的精致容颜依旧是淡淡的,抬眸看了容晞一眼,那一眼,极淡,仿佛天际那一抹被水青色笼罩的云烟,两片削薄的唇一启,淡道:“你想如何?” “五年未见,还未曾领教过玉小公子,不如,比划一场,点到为止?”笑意盈盈的桃花眼闪过一抹精光,修长的指颇为随意地摩挲着手上的紫玉扳指,玩味地看着玉子祁。 那天三笙阁连枢和玉子祁交手之时他虽然不在,但是,不代表没有耳闻。 不妨就探探玉子祁的底好了! 听着容晞的话,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皱眉,眼中写满了不赞同。 玉子祁五年前双腿被废,在桫椤之林休养五年,如何能是在地涯待了五年的容晞的对手。 “呵呵!”忽然,一道低低的轻笑幽幽传来,嗓音清幽寒冽,有些低沉,阴冷而又平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是常年不流动不见光的一滩死水。 陌生而又带着那么半分熟悉的低笑,让连枢微蹙了一下眉。 这声音,她似乎在哪儿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下意识地抬头,循着声源望去。 只见,杏林小道的另一个拐角处,两道修长的身影,在灼艳杏花掩映的交错之下,缓慢地走了出来。 年轻男子皆着银色衣衫,衣色,款式,以及上面绣着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 只是,左侧的男子面容偏刚毅俊朗,而右边的男子,则有那么几分阴柔。 随即,一顶华美精致的软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抬轿的八人,与为首两位年轻男子衣着无二,皆是沉肃冷漠,面无表情。 脚下步履平稳轻快,即使是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肩上的软轿也没有任何颠簸,甚至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题外话------曾经听歌,我的一个道姑朋友,里面就有一句,一厢情愿,有始无终。阿九最喜欢这句话,同时也觉得,这是最契合安洛离这段感情的话。 然后就是天气冷了,大家记得添衣保暖,不要感冒了哈! 第67章 今时不同往日 而在场的烜赫权贵子弟目光皆是一变,有些凝重,甚至还有些畏惧。 他们常年待在上京,在看见月一月二的时候,就知道来人是谁。 只是,他们不解的是,月王府那个不可一世的小祖宗怎么也来了北园? 赏花? 这个理由想想都觉得牵强外加不可置信。 看着越来越近的软轿,心中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今天无论如何,这染苑北园他们也是不会来的。 毕竟,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月无暇,依着对方那锱铢必较,阴狠毒辣的性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方可是连天家皇子都敢收拾的月王爷。 不过,今年的花神节,似乎格外热闹。 离京五年的连世子和容大公子,五年未曾出府的玉小公子,以及睚眦必报的月小祖宗,这上京四公子,容貌最为出挑四人,还是第一次聚在一起。 连枢之前派人查过月拂,也知道月王府有一支月卫,在看见那些清一色银色衣衫的侍卫之时,心中也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就说那声轻笑听上去似曾相识,原来是那天在三笙阁中的蓝衣少年。 月拂。 好巧,竟然又见面了! 然后妖治的眉梢轻轻一挑,魅惑众生的容颜多了些许似笑非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染了一抹幽幽淡淡的玩味。 容逸脸上的表情,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震惊外加无法言说,凑到了连枢的身边,“完了完了完了,连枢,你完了。” 然后又添了一句,“连枢,你真的完了,月拂这个常年在府中养病的人竟然都来到了这里,肯定是要找你算账。”以前可没有听说过那位月王府的小祖宗有什么赏花的雅趣。 “我当时还付了半两银子。”连枢看着那顶墨蓝色的软轿,不急不缓地掷出一句。 容逸:“……” 现在是惦记那半两银子的时候么?再说了,你连王府什么时候穷到半两银子都要斤斤计较了?! 轮椅之上的玉子祁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清冽薄淡的眼眸浮现了一抹细碎的涟漪。 “容晞,欺负一个瘸子,你也就这点儿本事,在地涯五年,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幽冷,没有一丝半点的波澜起伏。 容晞显然也是猜出了月拂的身份,偏头看着那顶墨蓝色的软轿,一只手搭在连枢的肩上,“所以月王爷是打算替玉子祁出头么?” 至于瘸子,玉子祁若真的是一个简单的瘸子,他还真怀疑这些年对方是怎么活过来的?! “呵呵!”又是那种阴冷平板到近乎诡异的低笑,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只骨节分明却略显苍白削瘦的手缓缓挑开了软轿的帘幕,露出了一张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容颜。 那人脸色,是那种病态而又精致的苍白,如寒玉一般,看上去便是凉入心骨的那种寒,不过却没有多少人气。凤眸深邃如墨,如一潭死水,静无波澜,隐约中还带了几分难掩的戾气与病倦之气,左眼眼尾之处,有一点墨色的泪珠,衬得那张本就苍白孱弱的容颜,更加面无血色,一眼望去,有几分幽凉阴冷的摄人心魄。 软轿中的蓝衣少年微微抬眸,略带阴凉冰冷的目光带了一分看好戏的神色,从连枢身上掠过,看了一眼玉子祁,最后落在了容晞身上,幽幽道:“替他出头?五年前你不是也为了他出头了么?” 随即一弯唇,玩味而又讽刺地笑了笑,看向玉子祁,笑地有些意味深长,“瘸子,五年前容晞不是还在帮你。怎么,你现在得罪他了?” 听着月拂对自己的称呼,玉子祁也不恼,清雅淡然的容色没有任何变化,眸眼之中甚至连意外都不曾有,或者说是早已习惯了。 那双漂亮如泉的眸眼,似月夜之下的湖泊,倒映了浅薄的月色清辉,平静地掀不起一点波澜,微微抬眸,似有若无地看了连枢一眼,云淡风轻地掷出六个字,“今时不同往日。” 再者,当年的事情,若不是因为连枢,容晞绝对不会掺和进来。 “呐,瘸子,要我帮忙么?”月拂一只手掀开帘幕,另一只苍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窗沿,不见血色的精致容颜上隐约带了抹薄淡的笑。 “你不是贯来看戏么?”漂亮的清越凤眸微抬,玉子祁淡淡地回了一句。 月拂这个人,孤僻阴冷,肆无忌惮,做事随心所欲,全看心情,手段阴狠毒辣,毫不留情。 而且,从来不会过问干涉别人的事情,置身事外,全然看戏。 这一点,倒是和某个人有些相似。 永远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 月拂放在窗沿之上的手移到了白皙光滑的下颚,动作不轻不缓地摩挲,“若是其他人,本王自然是看戏,但是我们好歹相识几年,交情总归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闻言,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有些意外月拂和玉子祁交情匪浅。 一个是五年未出桫椤之林的玉家小公子,一个是月王府体弱多病却不可一世的月小祖宗,这两个人,还真是令人有些意外啊! 似是察觉到了连枢的目光,软轿中的蓝衣少年微微抬眸,略带阴冷的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苍白冰冷的唇扬了扬,有些幽深莫测。 然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帘幕。 那些月卫将软轿放下,月二上前俯身掀开轿帘。 一道魅蓝色的颀长清瘦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月拂没有看其他人,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比寻常人少了几分血色的唇扬起了一个幽冷的弧度,“连世子,好久不见啊!” 对上月拂的目光,连枢唇角噬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月王爷,别来无恙啊!” 月拂修长白皙的手中,把玩着一个浅蓝色的绳穗,绳穗的下端,吊着个半两碎银子。 绳穗在月拂指尖缠绕了几圈,在容逸一脸防备之下缓慢地走到了连枢的面前,不见血色的精致容颜浮现了一抹略带诡异的笑。 将那半两银子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勾了勾唇,苍白的脸上说不出是玩味还是阴冷地开口,“连世子,你不会真的以为就着半两银子,就能嫖了本王吧?!” ------题外话------ 唔,昨天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在学校,上传的章节是临时抽空用手机码的,然后刚才回到寝室,用电脑的存稿将昨天的两章都替换了,所以今天的如果和前面两章对不上,小可爱们明天早上十点后重新刷新看一下吧!带来的不便阿九在这里道个歉哈,非常抱歉! 然后阿九弱弱地问一句,有切除过阑尾的小可爱么?疼吗?!/即将要去做阑尾手术的阿九瑟瑟发抖中 第68章 自己快成了嫖资 本来见到月拂和连枢语气熟稔地打招呼,那些世家子弟贵族小姐都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眸眼之中写满了意外之色。 月王爷自幼体弱,疾病缠身,也才这两年才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至于那位纨绔的连世子,五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上京,怎么会认识月王爷?! 然而,还不待他们想清楚这个问题,月拂幽幽凉凉的下一句话就被掷了出来。 漫不经心的语调,漫不经心的姿态,却让在场的人瞬间僵愣在了原地,面色一变再变,眼睛都瞪到快要从眼眶中脱落出来。 那些年轻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当然,其中也不乏沉痛愤怒怨恨等各种情绪交织的目光。 月无暇虽然恣意妄为,心狠手辣,但若是抛却这点,对方确实是无可挑剔。 出身月王府,母妃是东陵皇室的公主,当今陛下的亲妹妹,太后最宠爱的小女儿,月无暇的身份,其尊贵不言而喻。 虽然当年前月王爷和月王妃都折在了玄清河一役,但是,大概是因着对月拂的怜惜与愧疚,这些年,陛下可谓是将他宠上了天,便是天家皇子皇女,都不及他的尊崇。 再者,月拂的容貌,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无可挑剔,是上京实打实的优雅贵公子。 上京众多权贵世家之女,心仪于他的女子,自然不在少数。 如今知道了自己所属意之人被别人染指了,那人还是上京顶有名的纨绔子弟,几乎是在场的女子,看连枢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不善。 至于安洛离,在月拂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意外,此刻听见他和连枢之间的对话,淡然温雅的容色浮现了一抹龟裂,眸眼中,似有错愕之色浅浅流动。 安家和月家虽然因为当年的事情再无甚来往,但是,从母亲见了他都要唤一声月王爷就知道,她这位月拂表哥可是个骨子里镌刻着薄凉冷漠的人,并且,不惧世俗看法。 知道他和玉子祁之间有交情已经让她很是意外,竟原来还与连枢有着匪浅的关系么? 在场的人并不少,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安静。 似乎,所有人,都在打量猜测连枢和月拂之间是什么关系。 而此时被众人探究的对象,连枢,正垂眸看着那个吊穗下被打磨地光滑平整的半两碎银子,饶是淡然冷静如她,此刻,幽魅的眉梢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唇角勾起了一抹略带隐忍笑意的弧度。 价值千金的东海鲛丝编织而成的绳穗只为了用来配饰这半两碎银子,这种事情,大概也就只有月王府这位不可一世的小祖宗做得出来。 修长如玉的指挑起绳穗的另一端,连枢扬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潋滟生尘的绝色容颜带出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玩味,缓缓对上了月拂阴冷而又深邃的眼眸,邪魅妖娆的嗓音溢出殷红的薄唇,“半两银子不够,那月王爷觉得多少才合适?” “本王好歹是东凌月王府的月王爷,皇帝舅舅最疼爱的外甥,半两银子未免太过寒碜,连世子若是以自己为嫖资或者倾尽连王府,本王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噗!”一旁的容逸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替连枢担心就首先用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让你贯来喜欢调戏别人,这回踢到铁板了吧,自己都快成嫖资了! 连枢偏头目光凉凉地看了容逸一眼,有些危险。 “咳咳……”接收到连枢的目光,容逸瞬间怂了,掩唇假意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连枢,我这不是在帮你想解决的办法么?” 说完之后,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连枢冷哼一声,明显的不相信,不过也没有同容逸计较。 听着月无暇的话,玉子祁如清泉澄澈无澜的凤眸微微眯起,冷冷地看着月拂,神色之间,带了些许微不可查的探究。 他和月拂,不算熟识,仅有几面之缘。 而这几面之缘,都是在这五年之间。 月拂知道他这五年并非一直待在桫椤之林,而他知道月拂的体弱多病也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算是彼此都握有对方的把柄。 虽说交情不深,但总归较之寻常人还算是惺惺相惜,有那么一两分浅薄的情谊。 但是现在,他还真看不出月拂想做什么。 他和月拂暂时没有利益冲突,但若是对方将注意打到了连枢身上…… 想到这里,玉子祁本就微眯的眼眸再次眯了眯,无波无澜的眸子有极其危险的流光如泛起的涟漪一般缓缓流动。 连枢莹白如玉的指腹轻缓地摩挲着绳穗一端的碎银子,削薄的唇噬了一抹邪魅浅笑,眸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月拂身上,“若是月王爷甘愿为下,本世子便是倾尽连王府又如何?” 在回答月拂问题的时候,直接忽略了前一个方法而选择后面一个。 嫖资?! 等答应了她倾尽连王府这个条件之后再谈以她为嫖资之事。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站在连枢身边的容晞,目光都是从未有过的怪异,不过水泽滢滢的桃花眼中,却是带了几抹淡淡的笑意。 五年不见,连枢在呛人方面,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拂这个人,怎么也不像是会答应这种委身于他人之下的人。 阴冷如一滩死水的沉寂凤眸忽然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眸色都在一瞬间深了几许,盯着连枢许久,忽而一笑。 笑容极美,如万千荼蘼在一瞬间次第而开。 炫目异常,似带着蛊惑一般,令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那笑虽美,却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冷笑,给人一种沁入骨子里的幽冷寒凉。 就连眼角墨色桔梗花纹的泪痣,都似淬染了水墨,有鲜活的墨泽流光如水波流动。 月拂削瘦苍白的指轻轻一勾,连枢指尖的绳穗已然松开,半两碎银子在空中来回摆动晃悠,最后,被月拂握在了手中,目光再次对上连枢妖娆邪魅的丹凤眼,苍白冰冷的薄唇微启,幽凉的声音带了一分似笑非笑,“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果然不一样!” ------题外话------ 哈哈,很快,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沈哥哥就要出场了! 最爱我家沈哥哥!其他的人你们可以抱走,请将沈哥哥留给我╭(╯^╰)╮ 这两天更新不定时,阿九很抱歉,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时间更新,早上八点半! 么么哒,晚安哟! 第69章 最碍事的还在这儿 闻言,连枢细长的丹凤眼忽然一眯,眸光有些清寒凛冽,妖娆的嗓音微微一沉,看着月拂,“月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王妃是巾帼英雄的,随前月王爷行军多年,月拂就是在打仗之时因故早产,天生心脉不全,体弱多病,月攸夫妇战死之后,偌大一个月王府仅剩下月拂一人,太后陛下怜惜月拂体弱年幼,孤苦无依,就将年幼的月拂送去了韶华大长公主身边静养,让她代为照顾。 韶华大长公主是先皇胞妹,曾经远嫁西芜定王为妃,定王早逝,韶华大长公主膝下无子无女,陛下便派人将她从西芜接了回来,一直寡居上京北郊的秋山北苑,未出嫁前最为疼爱的就是月王妃这个侄女,自然是不会拒绝。 是以,月拂从小是在秋山别院长大,与外界几乎是断了联系。 只有每年冬天太后会去秋山北苑小住避寒。 三年前,韶华大长公主被西芜定王府的人请了回去,月拂适才回了月王府,静养一年之后,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而这个时候,她已远在天穹。 无论如何,她和月拂之间,都是不该有任何关联的。 那么,月拂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月拂苍白的脸浮现了一抹颇为诡异的浅笑,神色玩味地看着连枢,幽幽凉凉而又阴冷平板的声音缓缓溢出唇瓣,“或许,连世子回去之后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本王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连世子呢!” 连枢皱了皱眉,眸中浮动着清凌凌的冷光。 末了,月拂似笑非笑地看了连枢一眼,从月二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小锦囊,将那半两银子放了进去,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今年的花神节,当真是无趣地很呢!” 众人:“……” 这么多年,你月王爷今年似乎才是第一次参加花神节吧?! 当然,也没人敢说出来反驳月拂。 又从月二手中拿了一个巴掌大的湛蓝色小锦袋,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玉米动作优雅地放入嘴里,细嚼慢咽,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只苍白修长的手中拎着小锦袋掂量了几下,里面的玉米粒很快被月拂一扫而空。 将空锦袋交给月二的时候,月拂还目光幽幽地看了月一一眼,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手法不错,颗粒饱满,继续努力。” 月一:“……” 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泪流满面。 上次他明明选择了吃两个月的玉米,最后,自家小祖宗还是找了个借口让他去抠玉米。 这才抠了几天而已,他已经有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未来的一个多月这可怎么过啊?! 月二没有说话,略带阴柔的面容带了一抹幸灾乐祸。他多年的经验之谈: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自家主子。 见月二将自己专属存放玉米粒的小锦袋放好之后,月拂才转眸看向玉子祁,漫不经心地道:“呐,瘸子,看这样子你和容晞应该也打不起来了,本王今日正好无所事事,不妨就送你回桫椤之林吧!” 出人意料的,玉子祁竟然也没有拒绝。 看着月拂和玉子祁离开的方向,容晞用肩轻碰了一下连枢的肩,不怀好意地笑眯了眼睛,语气狎昵地问,“连枢,你觉得玉子祁和月拂是什么关系?” 连枢垂眸淡淡地看着消失在杏林小道的身影,微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今天的玉子祁和月拂,说不出谁比谁更让她意外,因为都出乎意料。 而且,她特别介意月拂最后一句话。 玉子祁和月拂离开之后,众人便也渐渐地散了。 杏林中,只剩下了连枢和容晞等人。 容晞伸了个懒腰,俊美无俦的面容有些颇为懒散地笑了笑,偏头看着一身妖红的少年,缓缓道:“碍事的人终于走了!” 在转头余光看见一袭淡紫色流云锦衣,面容绝美温雅的安洛离时,松了的眉头皱了皱,心道:最碍事的还在这儿! “连枢哥哥,我们要回去么?”一道脆生生却又略带稚嫩的声音缓缓响起。 “嗯。”连枢微微颔首。 闻言,容晞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当看见容毓揪着明未忧衣袖的时候,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除了他和容逸,毓儿从不与他人亲近,竟然会主动亲近连枢? 听到明未忧要回去,容毓有些急了,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手紧紧地绞着明未忧的衣袖不放,咬了咬下唇,才如蚊呐般地低低开口,“明未忧,不走。” 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四周的环境更是寂静无声。 在场的人,还是能听见她细微的声音。 除了连枢和容逸,容晞等人都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容晞漂亮如狐的桃花眼瞬间一顿,俊美不凡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惊讶。 毓儿亲近第一次见面的人已经让他很意外了,竟然还……开口说话了?! 以前在容府的时候,别说是在场这么多人,就是当着容乐的面,也是缄口不言。 见容晞一脸的震惊,容逸弯了弯唇,“大哥,是不是很惊讶?”他当时听到毓儿说话,何止是震惊,简直是不可置信到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明未忧:“……” 粉雕玉琢的小脸有些纠结无奈,将眉心那点朱砂衬地愈加鲜红,似染了血一般,然后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连枢。这拽着他的衣袖不松手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容毓开口说话,最为震惊的人还是容乐,半晌才回过神来,几乎是瞬间蹦到了容毓身边,神色极其幽怨,“毓儿,四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话啊!”如果不是大哥和七弟说毓儿会说话,她都觉得毓儿是个哑巴! 容毓没有说话,依旧紧紧地揪着明未忧的衣袖。 容晞缓步走到容毓面前,蹲了下去,修长的指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揪着别人衣袖,是毓儿最想得到对方注意的动作,也是最能吸引毓儿注意力的动作。 在看见容晞的时候,容毓眼睛微微一亮,懵懵懂懂之间还有几分委屈。 容晞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认真地开口,“毓儿乖,明未忧已经出来很久了,如果再不回去,他的父亲会担心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容晞的语速放地极慢,以确保容毓能够听明白。 容毓抿着唇,没有说话。 但是,容晞知道她听懂了,只是还不想和明未忧分开。 心中顿时有些奇异的感觉升腾起来,对他这个哥哥,毓儿都从来没有这样依依不舍过,和明未忧不过今天认识,竟然就学会舍不得了! 这个认知,让容晞觉得十分不爽。 ------题外话------ 世间有一种不爽,叫做妹妹心里最重要的男人竟然不是我╭(╯^╰)╮! 早安呀,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o(* ̄︶ ̄*)o 第70章 又惊又怒,又哀又怨 在不爽的同时,漂亮深邃若夏夜辰星的桃花眼中更多的是欣慰。 虽然不知道毓儿为什么会这么粘着明未忧,但是,他觉得还是挺好的。 这么多年,明未忧算是毓儿第一次主动亲近的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也许,过不久,毓儿就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了。 微微勾唇,低头再次认真地与容毓讲道理,“毓儿,如果你在外面很久不回来,大哥会担心你,现在明未忧也是一样,他的父亲还在家里等他,你这样会让他很为难。” 容毓揪着明未忧衣袖的手略略一松,轻轻地扯了一下,一双眼睛如初生的小鹿一般,湿润而又温软,静静地看着明未忧。 明未忧转过头,对着容毓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明未忧。”怯怯的声音如小猫儿一般,“我下次能和你一起玩么?” 明未忧点头,“可以。”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容毓弯唇对着明未忧笑了笑,有些腼腆,有些羞怯。 然后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袖。 下山比山上要快,约莫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就到了山下的别院。 几辆马车,已经在入口处等着。 容晞看着容毓和容逸上了马车,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偏头看了一眼血衣倾城的连枢,唇角勾出了一个风流潇洒的浅笑,“连枢,要不要一起去三笙阁?” 连枢凉凉地回看了他一眼,“你不要送容毓回去么?”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想再看看明未忧,容毓小小的脑袋从马车的窗户探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连枢身边的明未忧。 大概是手感特别好,容晞的手又没忍住放到了容毓的头上,轻轻地揉着她的小包子发髻,漫不经心地道:“让容逸送她回去也是一样。”说完了挑了挑眉梢,“反正明未忧的话,让容逸一起送回去,正好还可以让他和容毓说说话。” 闻言,一旁沉默不语的安洛离蹙了蹙眉头,神色淡淡地看着容晞,“容晞,连枢与我是陛下御赐婚约,当着我的面约他去青楼,怕是有失妥当。” “哦!”容晞看着安洛离,故意压低语气将音调拖长了几分,“这样的事情,安小姐接旨的时候,不就应该已经猜到了么?” 白皙绝美的瓜子脸依旧温柔如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安洛离的目光都没有变动,“一事归一事,今日我若是没在这里,连枢如何我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是,我既然是与连枢一道来的,断然没有让他做出抛下我这个未婚妻去青楼的道理。” 容晞以手掩唇低低一笑,意味难明地看了安洛离一眼,然后对着连枢道:“连枢,你觉得呢?” 连枢缓缓抬头,精致的侧脸轮廓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微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容晞,殷红的薄唇轻启,不咸不淡地掷出一句,“本世子前两日才进宫挨训。” 容晞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唇角噬着一抹痞痞的笑,那样子,十足十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进宫挨训对你而言不是家常便饭,你难道还会怕?” 以前在上京的时候,连枢可不就是三天两头被陛下训斥,从连王府到御书房那一段路,连枢估计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看着容晞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连枢勾唇邪气地笑了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容晞,慢悠悠地开口:“我是不怕,但你说若是陛下知道是你极力怂恿……” 后面的话,连枢没有说出来,但是,都心知肚明。 闻言,容晞那张俊美不凡的脸瞬间黑了。 不过那双狡诈若狐的桃花眼中,却带了几抹略深的复杂。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亏都不吃的性子啊! 连枢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妖娆清魅的嗓音带了些独有的慵懒促狭,“明国府那老头子昨天在陛下面前说了我的坏话,本世子今日得去碍碍他的眼。” 容晞唇角止不住地抽搐了几下。 一旁的明未忧听着连枢的话,手掩着唇低低地笑了笑,“父王最怕看见连枢哥哥了!”带着隐忍不住的话语里面似乎还有些许期待。 容晞:“……” 性子那么死板,不知变通,固守己见的明国公,到底是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奇葩宝贝?!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安洛离倒是没有上安家的马车,而是随着明未忧一起上了连王府的马车。 连枢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梢,不过没说什么,也上了马车。 然后,几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北园。 进来城之后,连枢便与容晞等人分开。 庄严肃静的明国府门口,一位穿着藏蓝色官服的身影双手交叠地背在身后,有些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 一旁的中年管家几次想出声,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一辆马车从街道尽头转角处缓缓出现,中年管家沧桑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侯爷,是小公子回来了!” 穿着藏蓝色华服的明国公脚下步子一顿,瞬间转身。 那是一张有些沧桑的苍老面容,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的风华,眼窝微微下陷,棕褐色的眼睛带着与深沉面容不符的激动,尤其是嘴上的八撇胡子,看上去颇为喜感,将明国公一本正经的严肃深沉的神色破坏殆尽。 一分不留。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台阶之下,伸长脖子望着越老越近的马车。 这幅翘首以盼的场景,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明未忧至少得是离京几年未归。 而不是,尚且不到一天。 马车在明国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明未忧掀开车帘,看见站在马车旁的明国公,白皙的小脸微微一愣,错愕地问,“父王,你怎么在这里?”说完之后,直接从马车车架上跳了下来。 见状,明棋连忙上前扶住他,呵斥,“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从马车上跳下来,如果摔伤了怎么办?” 明未忧有些不满地哼唧道:“父王,我都已经十岁了!”父王什么都好,就是对他总是担心着担心那,生怕他出一丁点儿意外。 明棋正准备说什么,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挑开了马车窗帘,露出了一张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绝艳脸庞,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削薄泣血的唇,以及……似笑非笑的表情。 明棋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不过还是凭着记忆唤出了眼前红衣少年的名字,“连枢?” 连枢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薄唇微启,“明国公。” 明棋还来不及说话,便看见自家宝贝的眼睛都笑眯地只剩下了一条细缝,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连枢哥哥。” “未忧。”明棋低低地唤了一声。 明未忧只是看着连枢,都没有听到明棋喊自己的名字,更没有注意到他幽怨的表情,从侍卫手中接过那一捧杏花,走到车窗边对着连枢仰头笑了笑,“连枢哥哥,我改天再去找你玩哈!” 看着明未忧对连枢如此亲昵熟稔,甚至胜过自己,明棋站在一旁皱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神色又惊又怒,又哀又怨,生怕自己唯一的孩子被连枢带坏带歪了! 将明国公的表情看在眼底,连枢眼尾微微上扬了几分,“明国公,未忧已经送回来了,连枢就先告退了!” ------题外话------ 今天起了个大早,忽然就想起了以前高三的时候,英语老师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班上一位男同学瞬间讲话接了过去,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然后阿九就为自己想到了明天睡懒觉的理由!╭(╯^╰)╮ 第72章 没有任何关系 收回白皙修长的手,被掀起的窗帘缓缓落了下去,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随即,一道温和雅致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似乎还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明国公倒是怕你的紧。” 安洛离看着连枢,温柔绝美的容颜带了些许浅笑。这么多年,她还从没见过明国公看谁的目光能防备成那样。 却偏偏,似乎除了防备,还真就是无可奈何。 “呵!”听不出是何种意味的低笑,连枢端起了面前几案上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杯,轻娆邪魅的声线带了抹风华流丽却清冽薄凉的嘲讽,“本世子纨绔不化,心狠手辣,他是生怕明未忧被本世子给带坏了。” 五年前,明国公就不喜明未忧和她走地那么近,发生了宫宴一事之后,估计更甚。 闻言,安洛离没有说话,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带了些许探究打量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连枢身上。 邪魅妖治,恣意张扬。 五官精致地挑不出任何瑕疵,就像是上天最为出色的杰作,让身为女子的她,都有着说不出来的惊艳。 有些邪气,有些慵懒,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双漂亮如水浮墨玉的丹凤眼,从来都是深深邃邃的,淡然无波。 这样的少年,真如传闻那般纨绔不化么? 可,若不是,又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 安洛离觉得,她完全看不懂面前这个红衣倾城的少年。 “安小姐盯着本世子看了良久,觉得本世子的容貌可还能入眼?”连枢唇角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殷红的薄唇微启,幽幽地问。 从离开明国府,就一直用那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发现不了么? 被人直接指出来,安洛离绝美的脸上有了那么一分尴尬,不过神色很快也就恢复如常,笑了笑,眉梢眼角带着淡然温和的笑意,缓缓道:“若是连世子的容貌都只能用入眼二字形容,那落离这辈子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上京权贵世家云集,从来不乏长相俊美之人,譬如她的大哥安书锦,太子表哥南宫冽,四殿下南宫楚,谢王府的谢如风,以及南王府的南宫亦尘,容貌才学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风姿隽爽,惊才风逸。 皆是世人口中龙章凤姿之辈。 可是,单论容貌,还是不及连枢和玉子祁等人。 上京四公子,五年前便是他们四人,没有任何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别说是上京,便是放眼天下,容貌之上能与连枢等人相提并论的也是凤毛麟角。 她的眼界还没有那么高。 淡淡一笑间,忽然想起了坊间对连枢的评价。 潋滟绝色之姿,暗夜修罗之心。 与连枢相交不深,后者暂时不予置评,至于前半句,连枢当之无愧。 连枢唇角一勾,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浅浅魅魅的笑意,“安家嫡出大小姐,皇后最疼爱的侄女,太子关系最亲近的表妹,最得陛下信任器重的大理寺少卿安书锦的同胞妹妹,说句大胆放肆的话,便是皇室公主,身份都未必及得上安小姐来的尊贵,安小姐若是眼界高些,也不妨事。” 轻缓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带了些许幽幽的玩味和意味深长。 至少,安家和玉家退婚,安归耀绝对不是打着让安洛离嫁入连王府这个主意。 太子南宫冽尚未娶妻,安家嫡女安洛离闺中待嫁,两人素日关系也颇为亲近,若是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倒也不失为佳话。 再者,安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未必就不想出第二个! 只是,现在陛下太后这么横插一脚赐婚她和安洛离,安归耀那个老匹夫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怄呢! 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折进了她连王府。 安洛离不傻,自然也明白连枢的话外之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却是真心地开口,“对落离而言,连王府已是极好。” 陛下精明强干,察察为明,权臣世家平衡有准,松弛有度,互有联系互相牵制。 而自古外戚坐大就是每位帝王都不愿看见的局面。 安家如今日这般,陛下尚且会重用大哥,若是她嫁给表哥成了太子妃,那么安家未必不会成为陛下的眼中钉。 闻言,连枢狭长漂亮的眼尾清矜幽魅地上挑了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洛离,却没有说话。 安洛离倒是心思通透,不像安归耀,越来越拎不清了。 果然是年纪大了么?! 安洛离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袭红衣的绝艳少年,沉静如水的眼睛露出了几分迟疑,似乎是在犹豫怎么开口。 轻呷了一口茶,连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骨节修长的手撑着下巴,狭长邪魅的丹凤眼眸光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瞧着安洛离,提醒了一句,“明国府离安府并不算太远。” 安洛离神色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若非如此,你应该是坐自己的马车吧!”连枢不以为意地道。 她和安洛离虽有婚约,却并无交情。从刚才安洛离随明未忧一起上了马车,她就知道安洛离有话对她说,而且,极有可能是和玉子祁相关。 安洛离抿了抿唇,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再次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连枢,我和玉子祁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语气,都不复往日那般淡然,有些微微的复杂。 喜欢玉子祁这么多年,现在说出这句话,对她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无需向我解释这些。”连枢淡淡地看着安洛离,就连语气,都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同时,这句话,也是在表明她的态度。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最后三个字,安洛离的话音难得地重了几分,眼眸中甚至带了几分执拗,“安家当众退婚,不过三日,陛下的赐婚圣旨就到了安府,赐婚对象还是和他有过节的你,这件事情,已经给了玉子祁难堪,我不希望你再以我以前和玉子祁的婚约,或者是我们现在的婚约为由,来羞辱玉子祁。” 现在若是再将她和玉子祁放在一起,那是对她,亦是对玉子祁的侮辱。 妖娆邪魅的丹凤眼忽而轻轻眯了眯,削薄的唇勾起了一道清冽难明的弧度,“你觉得本世子刚才是在故意羞辱玉子祁?” ------题外话------ 荐莫西凡《江山尽风流》 她东离国嫡公主,如今,是帝家遗孤,山中困养十六载,运筹帷幄晓天下。 能下地农忙,亦能煮酒风流;能决胜千里,亦能难得糊涂。 一道天旨,让她从妻变妾?她只好下山谋一个妻妾不为。 帝家覆灭真相、母后亡死内幕,也要一个清白。 他九黎圣子,身份高贵,荣华一身,朝堂江湖,风云在握。 能市井穿梭,亦能风花雪月;能拨弄乾坤,亦能放下自在。 他说:你安分守己,我护你一世无忧。 她说:你的江山你看好,我的一世自无忧。 他说:帝玄凌,你欲如何? 她说:纳兰胤烨,你之所愿亦是我之所欲。 他们是棋逢对手的劲敌,互相欣赏的知己,更是彼此一生的宿命。 韶华易逝,时光不复,他终于明白他所愿不过她之一笑,哪怕负了天下又如何? 第72章 四月暖阳,清光正好 淡粉色的菱唇微抿着,安洛离看着连枢的眸光依旧是沉沉静静的,似是在辨析这句话的意思,最后还是缓缓摇头,“不知道。” 毕竟,她不知道,玉子祁和连枢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是,隐约觉得,不简单。 至少并不尽然如传闻一般。 顿了片刻之后,又继续用那种淡然的声音道:“但若是依着我们所知晓的事情,无论你对玉子祁如何,都不会觉得意外。” 天穹既然被称为炼狱之地,无间之所,可见其中生存状况的惨烈,连枢因为玉子祁在那里待了五年,这笔账,他未必不会算在玉子祁身上。 听不出情绪地低笑一声,连枢眼尾微微上扬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清魅邪肆,但是溢出薄唇的话语却是妖娆中掺杂着冷冽,“你这是在套本世子的话?” 而且,还是在套她和玉子祁之间的关系。 安洛离沉默不语,没承认,也没否认。 如容乐所说,玉子祁和连枢,一个是前未婚夫,一个是现未婚夫,一个是所爱之人,一个是要嫁之人,与她都是关系匪浅。 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想弄清楚五年前宫宴之上,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唇角扬起了一个明艳妖治的弧度,连枢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诡异的色彩,修长白皙的食指与拇指微支,轻缓地摩挲着下颚,“五年前,本世子确实是看上了玉小七呢!” 甚至故意将语调拖长了几分,就连声线,都被那种旖旎暧昧浸染。 安洛离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似乎是在辨析这句话的真实性。 “安府到了!”安洛离尚未回过神来,一道慵懒清魅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安洛离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带着几分戏谑玩味的眼眸。 就那样淡淡地看着她,唇角噬了一抹兴味十足的浅笑,玩世不恭而又漫不经心,眼睛里面,细碎的清光浮掠在惊鸿一瞥之间。 看着面前邪魅恣意的红衣少年,安洛离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 脑海中浮现了两个词。 四月暖阳,清光正好。 但是,清光之后是什么呢?! 等安洛离想要细究的时候,少年已经拈了一块糕点,末了还伸出了两根修长如玉的指晃了几下,邪气一笑,“安小姐,第二次了!” 安洛离自然明白连枢是说她第二次盯着他的容貌愣神发呆,笑了笑,不见尴尬反而落落大方地承认,“连世子容貌倾城,惊艳绝伦,落离一时看地出神情有可原,日后若是习惯了也就不会如此。” 殷红到泣血的薄唇微微一勾,一只手把玩着案几棋盒中的墨玉棋子,笑地潋滟生尘,精致的眉眼之间写满了魅然,“如此,便承了安小姐的赞誉!” 安洛离看着连枢,神色浅淡地笑了笑,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如玉葱纤细修长的指掀开了车帘,“无论如何,今天我很开心。” 说完之后,便下了马车。 透过竹帘看着安洛离淡紫色的背影,连枢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唇,漫不经心地咬着手中的糕点,细嚼慢咽之后,又喝了一杯茶。 “回府吧!”淡淡地吩咐。 流风回雪默契地掉头,扬长而去。 连枢靠坐在马车软榻之上,双目微阖着,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安静乖巧地垂下,覆在眼睑,在白净无瑕的脸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暗影。 有一种,绝艳众生的惊心动魄。 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软榻边缘的玉扶,漂亮的眉眼微微一蹙。 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并不好受。 让她无法不去介怀月拂的那句话。 不动声色地睁开了眼眸,细长的丹凤眼中,说不出来是清凉还是玩味。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看看月拂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安府离连王府并不算太远,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到了连王府。 连枢回到王府的时候,苏沐正在湖心凉亭喝茶喂鱼,看见湖对面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远远地对着她招了招手,“连枢。” 声音明朗轻快,隐约带了几分笑意,似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看着苏沐,连枢邪魅绝艳的眉眼之间,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顺着湖面上曲折回旋的廊桥缓步走了过来,连枢淡淡一笑,“母妃。” 苏沐将手中的鱼饵都抛入水中,湖中锦鲤成群逐食,簇拥着围在一起。 苏沐抬头看向连枢,秀致好看的眉眼多了一分浅笑,“听说你今天在北园遇到月拂了?” 连枢并不意外苏沐会知晓这件事情。 她一直知道,母妃与寻常那些只会相夫教子,安于内宅争斗的世家夫人主母不一样,母妃要做的,是保住她和连王府。 消息自然是极为灵通。 上京之中,鲜少有母妃不知道的事情。 连枢点了点头,“嗯。” 闻言,苏沐连忙坐到了连枢的身边,温和的眼睛里面有着闪亮的光芒,“月拂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你喜不喜欢他?” 听着苏沐的话,连枢心中忽然升腾起了一抹颇为诡异的感觉,尤其是看见苏沐脸上明媚的浅笑时,这种诡异的感觉尤甚。 而且,她为什么要喜欢月拂? 那个病恹恹,苍白孱弱眉间还带着戾气的少年。 还不待连枢回答,苏沐又继续乐滋滋非常满意地开口,“我就知道你会和月拂相处地很好。” 连枢:“……” “对了,刚才月拂还派人送了一个木盒子,说是给你,我已经让人送去竹轩了。”苏沐又非常愉快地说了一句。 魅然绝世的脸忽地一顿,连枢转头看着苏沐,目光有些稍稍复杂,“你知道上京对月无暇的评价么?他送来的东西你也敢收?” 虽然知道月拂会给她送一份大礼,但是,对于自家母妃这么简单轻易地就收了,连枢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自从哥哥去世之后,母妃对待她的事情上有多么谨慎细微她自然是清楚的,现在竟然直接将月无暇的礼物送去了竹轩?! 苏沐漫不经心地喝了一杯茶,不以为意地开口,“我觉得无暇那孩子就不错。” 狭长幽魅的丹凤眼难得地一瞠。 哪里不错了,长得不错么?反正除了这点她没有看出任何优点。 更何况,长得不错的也不止他一个啊! ------题外话------ 对,不止月拂,玉小七也好看!(*^▽^*) 至于连王妃,绝对是在看女婿,此处应召唤玉小七 推荐大耳朵尾巴《夫人在上:少帅,来战!》 现代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典狱长,意外穿越,成了空有美貌的民国戏子姬舞晴。 倒霉就算了,还各种孔雀男纠缠,想要金屋藏娇?! 姬舞晴冷笑,柳眉一挑,“敢欺负本典狱长,准是你们活的舒坦了!” 手撕花心阔少,脚踢各路妖孽,手眼通天吃遍黑白两道! 正要在乱世开展一番大业,腹黑少帅却带着无上荣耀强势回归,更携一船军火指名与她合作。 姬舞晴冷笑,“合作可以,船上军火都归我。” “可以,”男人勾唇一笑,俯身而下,“船归你,床归我。” 下一秒,她的唇被堵住,轻“唔”出声。 突然明白,这男人根本就是冲自己来的! 第73章 小王妃世子妃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苏沐一抬头,就看见了连枢此刻有些难以言说的神色,略带嫌弃地冷哼:“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还信不过我的眼光?” 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秀致淡雅的脸上添了几抹说不出来的遗憾和感慨,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如果不是无暇那孩子身子骨不好,当年你一出世就是他的小王妃了!” 连月两府关系素来亲近,她和轻絮当年都商量好了,以后有了孩子结成儿女亲家,可是谁知月拂天生心脉不全,为了不耽误小兮,婚约一事终究还是作罢。 饶是连枢,在听到那个小王妃时,神色都有些不淡定了,魅然精致的容颜,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怪异。 连王府和月王府以前关系确实不错,但是没想到当年母妃和月王妃竟然还存了结为儿女亲家的心思。 而且,还是她成为那个病秧子的小王妃? 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个病秧子当自己的世子妃?! 连枢有些不着调地想着。 偏头不经意看见苏沐眼中亮闪闪的光芒,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语气凉凉地开口,“以前云夙止还差点成了四殿下南宫楚的皇子妃呢!” 只可惜,生下来的云夙止是个带把的。 不过这些闺中友手帕交在各自嫁做人妇互许儿女婚约这种事情,她始终无法理解。 感情的事情,能在那么早就妄下定论么?! 被连枢的话一呛,苏沐噎了噎,半晌无语。 最后没好气地瞪了连枢一眼,这能相提并论么?! 不过大概是听到了久不曾听见的熟悉名字,苏沐的神色略微深沉了几分,低低地问,“你在天穹,应该见过云夙止吧?” “嗯。”连枢微微颔首。 苏沐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怀念,还有几分惆怅,“当年云家那小子的百日宴我还去参加了,是个挺活泼可爱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只可惜,云家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然后转头看向连枢,“云家那小子现在还好么?” “还好。”在垂眸的瞬间,眼睫微敛,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掩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在天穹还能活下来,已是极好。 余光不经意看见了苏沐犹犹豫豫的表情,连枢微微抿唇,在抬眸看向苏沐的时候,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有些邪魅慵懒地淡淡一笑,却是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了去,“陛下已经答应让夙止离开天穹,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他了。”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心中又是一声轻叹。对于连枢这五年在天穹是怎么过来的,她一直想问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刚才是想趁机问一下,可是,连枢大概看出来了,直接岔开了话题。 有些心疼地看着连枢,苏沐的眸光中,充满了歉疚。 当年的事情,若是她有能力护住他们兄妹二人,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伸手将苏沐垂在额际的发别了上去,连枢的声音都放柔了几分,安慰道:“母妃,当年宫宴之上,我在做下那件事情的时候就考虑过后果,你无需将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些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声音轻柔低缓,带着蛊惑人心的妖魅。 “以后连王府,母妃就放心地交给我吧!”母妃独自一人支撑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换她来护着母妃。 修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苏沐的头发,手感似乎……还不错,连枢弯了弯唇,轻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墨发。 连枢的一番话,让苏沐心中多少好受了一些。让小兮顶替她哥哥的身份,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这么多年,终究是她对不起小兮,幸而她体谅自己,从来不曾生出怨怼。 苏沐心中有些感动。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看着连枢熟练而又自然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苏沐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连枢,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是个女的?!” 这完全就是情人间男子哄女子的手法! 却偏偏,她还挺……受用! 随即心中一惊,顿时反应过来,受用个鬼啊,再这样下去,她唯一的女儿都要弯了。 连枢唇角扬了扬,恍如惊鸿照影,潋滟绝尘,就连眉梢眼角,都带着淡淡的浅笑。 笑意不深,刚刚在可察觉的范围之内,但是,较之以往的各种笑,很明显,此时真心了不少。 轻轻佻佻地再次揉了揉苏沐的发,在苏沐发作之前,已经是唇角带笑地后退了几步,笑地有些狎昵风流,“母妃,我去看看月无暇送了些什么给我,如果我不满意,我可是要退回去的!” 然后迅速转身,留给了苏沐一道妖红色的清瘦背影。 看着连枢的背影,苏沐有些微愣。 这时,候在外面的碧云走了进来,“王妃。” 苏沐回过身,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碧云,就连声音,都是从未有过的低沉,隐约还有几分激动,“碧云,连枢回来这么久,我第一次看到,她发自真心的笑。” 碧云也有些感慨,“王妃,不管这些年世子发生了什么,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就肯定会越来越好!” 苏沐点了点头,偏头看着水波粼粼的湖面,目光在深沉之间还有几分欣慰。 以后,会越来越好吧! 回到竹轩,连枢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布置简单,干净雅致,书桌侧对着窗户,坐在椅子上微微侧目就能看见外面的风景,窗户外面是一个小湖泊,湖面之上有一个湖上平台,还围了一圈木制栏杆。 但是,并没有门通向外面的湖上阳台。 在梨花木制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四方的青木盒子,盒子左下方雕刻着一朵桔梗花,是原木本色,雕刻地极为精致,脉络分明,花纹清晰。 看着那个青木盒子,连枢微扬了一下眉梢,唇角划过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就是月拂送来的礼物?! 其实,对于月拂送了什么,她还真是有几分好奇。 将青木盒子打开,一个精致的瓷玉碟中,放了三颗莲子。 颗粒饱满,色泽如玉,呈现淡淡的青绿色。 ------题外话------ 玉小七,你家小媳妇儿想让月家小祖宗当她的世子妃,o(* ̄︶ ̄*)o 划重点,是世子妃! 大概,连小枢儿,觉得自己是个应该娶妻的人!╭(╯^╰)╮ 沈哥哥明天出来! 至于沈哥哥的身份,你们请放心大胆地猜吧! 一切皆有可能哦! 第74章 以后慢慢算 在看见莲子的时候,连枢有些意外地愣神,精致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扬,唇角不轻不淡地勾勒出了一抹潋滟绝尘的弧度,颀长清瘦的指摩挲着下巴半晌,眸底神色,说不出是耐人寻味还是似笑非笑。 她喜欢莲子,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应该不多。 月拂,或者说是月拂认识的那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双臂手肘撑在书桌上,两手交叠相扣懒懒散散地支着下颚,偏头盯着瓷碟中的莲子看了半晌,然后抽出了一只手,纤长精致的两指捻着一粒晶莹碧绿的莲子,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了片刻。 修剪地整整齐齐的指甲轻轻一划,圆润饱满、碧玉无暇的莲子上面出现了一条细微的浮痕。 顺着那条浮痕,连枢单手颇为熟练地剥开莲子。 露出了里面莹白的莲子果肉。 轻轻一压,莹白中带了一点微微淡灰粉的莲子果肉就落在了连枢的掌心。 放入嘴里,和着莲子蕊一起品尝,淡淡的莲香中有着几分微苦。 很快,三颗莲子都被连枢吃完了。 末了,看着空无一物的瓷碟,连枢难得地撇了撇嘴,明明是邪魅妖娆到了极点的眉眼容颜,此刻,竟然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孩子气,“还真是小气啊!” 轻叹一声之后,才将目光再次落在了青木盒中。 与瓷碟一起放在盒中的,还有一方精致的笔洗。 这方笔洗应该是一整块青玉雕饰,整体是那种淡然的天青一线,掺有极为罕见的淡墨色和浮白色,在错落有致的雕刻之下,形成了一卷铺陈开的烟雨空濛画卷,浮白与淡墨相间,在全然的天青色之间,形成了浓墨重彩的水墨一笔。 在笔洗一角,一缕淡墨色在青玉之间被巧妙地勾勒出桔梗花纹的形状,花瓣半开半合之间栩栩如生,似有墨色的光泽在缓缓流动。 无论是雕工,还是玉质,都可以看出,这方笔洗,是不可多得之物。 连枢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摩挲着光滑的下巴,月拂难道这么好心地将这方笔洗送给她了?! 这怎么也不像是那位的风格啊! 不过,不得不说,这方笔洗,还是挺得连枢心意。 另一方,月拂在玉家人害怕畏惧的复杂目光中,将玉子祁送回了桫椤之林。 桫椤之林。 月拂懒洋洋地坐在木樨树下那个秋千上,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地,秋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好看的弧度。 “瘸子,你对玉家人,还真是够宽容的!”看着不远处那道清癯淡漠的墨色身影,月拂似笑非笑地嘲讽开口,嗓音,依旧是那种没有情绪起伏的阴冷。 换做是他,玉家这些人估计被收拾地差不多了。 玉子祁淡如清雅水墨画卷的容颜依旧,眸子里面,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掀起,薄唇轻启,“都是些无所谓之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留着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至少他知道,他若是身处危险之中,连枢不会袖手旁观。 “呵!”一声阴冷地低嘲,月拂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因为脸色苍白,显得那双墨色的眸子更加幽深阴冷,整个眼眸中,几乎看不见多少眼白,一片墨色氤氲,“无所谓之人?那谁是有所谓之人,连枢么?” 最后三个字,带着明显的嘲讽。 “月王爷今日管的闲事太多了。”玉子祁看了一眼月拂,声音薄淡如雪,带着淡淡的凉。 清风拂过,木樨花纷飞流转。 月拂削瘦的身子随着木制秋千在空中小弧度地摆动。 伸手,清瘦颀长的两指在空中轻飘飘地捻了一片淡青色的花瓣。 “是么?”语调婉转绵长地掷出两个反问的字,然后勾了勾淡如冰晶的唇,缓缓道:“瘸子,你可知道,连王府的事情,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闲事。” 好歹,他可是喊连王妃一声沐姑姑的人。 玉子祁神色未变,清澈如泉的凤目微抬,似有若无地看了月拂一眼,似是根本不曾将月拂那句话放在心上,精致的面容依旧清隽漠然得很,“起风了,你身子骨不好,应该离开了!” 这句话,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可是,从那薄唇说出,不仅没有丝毫关切之意,还带着淡淡的微凉。 同时,也在下着逐客令。 “呵呵!”依旧是那种淡冷到没有任何情绪的低笑,蓝影一闪。 顷刻之间,木樨树下的秋千上,再空无一人。 只有秋千在小幅度地细微摆动。 来回晃悠了几下之后,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彻查千机山庄少庄主沈青辞的下落。”沉吟了半晌之后,玉子祁忽然开口。 “是。”虽然未见任何人影,但还是有一道恭敬低沉的声音传来。 “公子。”未多时,怀砚拿着一卷画轴走了过来。 俊朗冷漠的脸上,此刻表情有些复杂。 玉子祁抬眸,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稍作沉默了一下,怀砚依旧走到了玉子祁身边,“公子,这是连王府送过来的,连世子说,是回礼。” 闻言,玉子祁清然的眉眼微微上挑,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画轴,缓缓打开。 当看见画中人之时,便是清雅淡漠如玉子祁,眼中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隐约中,带了一分说不出是何种情绪的轻叹。 但是削薄的唇,却是微微勾了勾。 清隽而又惊艳。 玉子祁并没有避忌怀砚,是以,怀砚甫一抬眸,便也看见了画纸之上,是一位女子。 墨衣绝尘,雪肤乌发。 神态安静地坐在梨花树下,气质清逸,容色淡然,一派云淡风轻。 怀砚却觉得,画像上的这位墨衣女子,好像有些眼熟。 尤其是那种浸如骨子里的清雅淡然,与……面前的公子有些相似。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怀砚目光死死地盯着画像,眸子瞠了瞠。 这……这是连世子画了公子女装时候的画像?! 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怀砚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自家公子。 却见自家公子神色如常,别说是生气了,连意外的神色都没有。 将画轴卷好,重新交给了怀砚,玉子祁淡声道:“好好收着。”说完之后,还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划过一抹潋滟生华的意味深长。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算账! ------题外话------ 阿九自我反省中,到底是什么拖了我剧情的进展! 是玉小七的盛世美颜! 竟然让我连沈哥哥都忘记了┭┮﹏┭┮ 第75章 现在也想烤了它 是夜。 皓月高悬,微风轻拂。 清冷的月华自天际散落,整片大地镀上了一层浅银色的清辉。 连枢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连王府。 未多时,妖红色的绝魅身影潜入了一个府邸。 站在迷障之林外面,连枢看着入口处那方半人高的石碑,借着皎洁的月光,依稀辨清了石碑上雕刻的四个大字。 “黄泉碧落?!”连枢默念了一遍,眉梢清魅地扬了扬,然后抬眸打量面前环水的迷障之林。 这些树木皆是生长在水中,枝叶繁茂,遮挡住了月光,使得这片树林小岛看上去有些阴森,尤其是里面时不时地传来乌鸦的叫声,静谧之下,更显幽冷诡异。 连枢饶有意味地勾了勾唇,清瘦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迷障之林。 这边。 月拂着了一身宽大的魅蓝色衣袍,衣衫穿得并不是很齐整,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再往上,是线条优美匀称的脖颈,以及一张苍白而又精致的容颜。 大概是刚沐浴完,垂在身后的墨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发梢尖儿还在滴水,衬地那张比寻常人少了几分血色的面容,都带上了几分氤氲的湿气。 他就那样,懒懒散散地倚靠着软榻,一腿伸直,一腿曲起,纤长苍白的指颇为随意地翻阅着放置在腿上一本微微泛黄看上去有些古朴的书卷,眸子略微抬了一下,看向了窗外苍茫夜色。 然后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幽幽凉凉地开口,“快三更了,连枢会来么?” “会。”月拂的话音刚落,一个温凉的字就在奢华雅致的房间里面响起。 偌大的房间被一道墨金镶边绘有墨色桔梗花的屏风阻隔开来,而这一个字的答复声,正是从内室传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不能听出,说话之人的音质极为好听悦耳,犹如青瓷相碰,不冷不寒,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淡。 云淡风轻的那种。 听着对方的话,月拂勾了勾唇角,拎着腿上书卷的边角将它不甚在意地丢到一旁,面容依旧是那种苍白孱弱的精致,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一天之内见两次,你说我和连枢是不是还挺有缘的?” 虽然是在说这些话,甚至削薄苍白的唇都略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但是,那双眼瞳墨色比寻常人多了些许的凤眸中,依旧是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死寂一片,没有任何情绪。 “别打她主意。”描金屏风的那一侧,传来了对方的声音,较之刚才,嗓音稍稍沉了一分。 隐约……带着警告。 月拂将手枕在脑后,“啧”了一声,“你倒是宝贝连枢!” 随即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幽深沉寂的眉眼眼尾轻轻一扬,缓缓问道:“等一下你真的不打算出来见她么?” 这句话一出,屏风内侧之人,沉默了半晌。 许久,才溢出一声轻薄的叹息,“不了!” “呵!”月拂低嘲了一声,却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面,默然一片。 安静到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外面拂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越过迷障之林之后,连枢并没有直接去找月拂,而是…… 施展轻功顺着“尜尜”的乌鸦声而去。 房间里面,月拂再次抬了一下眸,没有任何情绪地道:“已经来了。” 闻言,屏风内侧的人,似乎更加沉默了。 没多久,残影一闪,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敞开的雕花木窗而入。 房间里面,便多了一抹妖红色的绝艳身影。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被丢在地上,浑身漆黑如墨的乌鸦。 乌鸦周身柔顺光滑的羽毛此刻有些参差不齐,将脑袋缩在翅膀下面,像只恹恹的鹌鹑一样。 鸟爪子被细细的藤蔓缠了数十圈左右,而藤蔓的另一端,则是一只修长漂亮到精致的手。 就像是……遛狗一样。 月拂:“……” 有些微愣。 然后神态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语气被压地很低,“连世子这是何意?”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乌鸦瞬间抬头,看见月拂的时候,小眼睛一亮,扑棱着翅膀就想向他飞过去,但是,刚刚离地不过三尺,连枢手腕轻轻一扯,那只乌鸦便被扯了回来。 发出了“尜尜”的声音。 连枢扬了扬手中细长的藤蔓,唇角微微上扬,一字一句地开口,“逮乌鸦。” 这只鸟太烦了,刚才在迷障之林竟然还想着戏弄她,迷障之林阵法复杂,而它又熟知里面情形,她才等到出了迷障之林下手。 “连世子可知,本王最大的优点就是,护短。”望入连枢的眼眸,苍白的唇低低沉沉地吐出了一句话,尤其是最好两个字,嗓音阴冷低沉到几不可闻。 “所以我只是抓了它教训而不是烤了它。”连枢也丝毫不客气地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淡淡道。 话音刚落,月拂陡然阴沉的话语就沉沉传来,“你刚才还想烤了它?” “我现在也想烤了它。”连枢看着月拂,妖魅绝伦的脸上明明是似笑非笑,却也还……挺认真。 ------题外话------ 早晨呀,么么哒! 据说权相这个月二十三号上架!然后二十三号是个比较凑巧的一天,阿九考研结束也是在那一天,所以最近要忙着背书和存稿上架,如果评论回复不及时,小可爱们谅解哈! 么么哒,最爱你们惹(*^▽^*) 第76章 还挺顽强! 苍白削薄的唇一勾,月拂那双沉寂到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一点波澜涟漪的凤目染了几分似笑非笑,启唇缓缓道:“当着本王的面,你可真敢说。” 连枢靠坐在檀木椅上,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蓝衣少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本世子做都做了,还怕说不成?!” 说完之后,连枢看着地上小弧度扑棱翅膀的乌鸦,有些邪恶地扬了扬唇。在乌鸦刚飞离地面的时候,连枢小拇指轻轻一勾,缠绕在她小拇指上的藤蔓直接将乌鸦给拽了下来。 然后,月拂就看见这么一个场景。 红衣倾城的绝艳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手肘半撑在椅子扶手上,大拇指支着额头,乐此不疲地有以下没一下地勾着小拇指。 薄唇浅扬,眉梢微挑,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流转着一分似有若无的邪气。 末了,连枢换了个坐着的姿势,背靠着紫檀木椅,双腿交叠伸长,如一只高贵慵懒的狐狸一般,微抬了一下丹凤眼,眸光落在了月拂身上,幽幽魅魅地开口,“月王爷盯着本世子看了许久,可是在考虑是否需要本世子倾尽连王府?” 漫不经心地掷出了染苑中那个未定答案的话。 把玩着手中细细的藤蔓,连枢甚至都可以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一双妖治邪魅的眸眼眼尾上扬了几分,犹如狐狸一般,慵懒散漫地看着月拂。 “倾尽连王府啊?你觉得本王需要么?”月拂笑意不抵眼底地反问,然后眸色一转,坐直了身子,削瘦苍白的手支着下巴,半干的墨发自肩头倾泻而下,“若是连世子以自己为嫖资,本王倒是可以考虑!” 谁料,下一刻。 连枢像没骨头一样身子一歪懒懒散散地完全摊靠在了椅子上,双目静静地看着月拂,潋滟倾城的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听之任之的表情,用一种极其淡然自若的语调回答,“喏,嫖资给你,月王府给我!” 月拂:“……” 被连枢的话一噎,月拂苍白不见血色的容颜微愣了一下,就连贯来阴冷沉寂的凤目,都因为连枢这个猝不及防出人意料的回答给弄得滞了滞。 尤其是对方还做出了那么一副任君处置听其自流的姿态神情,简直风轻云淡地不像话。 便是月拂,在愣了一瞬之后,唇角都微微抽搐了几下,眸中神色,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好笑,总之,有点儿一言难尽。 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绘有墨色桔梗的屏风。 可惜看不见沈青辞此刻的脸色。 他比较想知道,千机山庄少庄主,与光同尘,与时舒卷的青瓷公子,听到连枢这句话会有什么表情! 估计,会很精彩! 连枢眸子也侧了一下,挑了下眉梢,漂亮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里除了她和月无暇还有第三个人,但是那个时候并不确定月无暇是否知道,现在看来,是他默认了的。 只是,不知道暗中之人是谁?! 就在连枢暗中揣度的时候,察觉到一道幽幽凉凉如常年不见阳光亦不流动的死水一般沉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月拂脸上依旧带着那种不达眼底的笑,有些轻嘲,“本王没有连世子的癖好,”目光将连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苍白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嫌男子咯手!” 似是想起什么,幽凉的话语倏然一转,言语间有些暧昧地道:“当然,如果换成了连王府的羲和公主,本王倒是不介意以月王府做聘!” 但是,即使是这种暧昧,对月拂来说也是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阴冷漠然。 “一见钟情?”连枢懒散地斜睨着月拂。 “有何不可?”月拂漫不经心地反问回来。 连枢勾唇轻轻一笑,意味不明地看着面前月拂,“上京之人都知道,连兮活不过十六岁。” “她身体孱弱,我体弱多病,她活不了多久,我也活不长,正好绝配,不是?”孱弱阴冷的眉眼之间浮现了几分趣味。 闻言,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尔后凉凉地扫了月拂一眼,妖娆的嗓音都是凉凉淡淡的,带了些许敷衍,“差不多得了,再说下去可就过了啊!” 以月王府为聘礼?绝配?! 从她说用月王府来换,两人就心知肚明这是玩笑之举,谁知这位爷还演上瘾了! 月拂扬了扬唇,没有说话。 低头瞅了一眼地上还是不死心地在扑棱着翅膀的乌鸦,连枢唇角绽开了一抹潋滟丛生的笑意,拎着手中的藤蔓将乌鸦倒挂着在月拂面前晃动了几下,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你这小黑鸟,还挺顽强!” 羽毛本来就不多,这么不停地扑棱着,又掉了不少毛。 ------题外话------ 锁定了字数,最后被关在小黑屋出不来!阿九??? 抱歉哈!么么哒! 第77章 替它回一句夸奖 “要我替它回一句过奖么?”月拂对上连枢的眼睛,阴冷苍白的精致面容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语气被压地有些低沉,但不难听出,里面带了一分幽凉的嘲。 连枢轻哼一声,再次看了一眼被自己折腾地差不多的秃毛乌鸦,伸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乌鸦的脑袋,才将小拇指上的藤蔓松了递给了月拂,“再有下次,本世子炖了你!” 乌鸦依旧被吊着,对着连枢怒目而视,却又碍于她的手段不敢上前,甚至在对上连枢目光的时候,瑟缩了一下,将脑袋埋在了掉到只剩下几根羽毛的翅膀里。 眼珠子透过翅膀缝隙看向月拂,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似乎是在寻求帮助。 月拂接过细长的上面还带了几片叶子的藤蔓,两指拎着将乌鸦提到了自己面前,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淡黄色的鸟喙,“出息!” 乌鸦被拍得踉跄了一下,被捆着的双腿在空中胡乱蹬了蹬,扑棱了一下羽毛稀疏的翅膀,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你还委屈上了!”随着冷冷的语调溢出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月拂手腕一扬,乌鸦便被他不留情面地丢了出去。 乌鸦连着藤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然后没有丝毫偏差地挂在了房间灯架之上,弧度摆动大到藤蔓一连在灯架上缠绕了几圈。 连枢:“……” 这真的是传言中月拂珍之重之的爱宠乌鸦么?!她深表怀疑。 看月拂这熟练的手法,怎么也不像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连枢忽然有些,万分同情这只乌鸦。 藤蔓下面吊着的乌鸦,被绕的有些晕了,摇头晃脑地在空中来回摆动。 “尜尜……”就连叫声,都有些莫名的凄惨和委屈。 连枢没忍住,弯了弯唇角低低一笑,漂亮的丹凤眼中染了几分浅浅的笑意,一片流光潋滟。 “蠢东西!”看着那只羽毛稀疏参差不齐还有些呆头呆脑的乌鸦,月拂极为嫌弃地掷出了三个字。 不过,听到这三个字,连枢却是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月拂贯来阴冷死寂的嗓音里面,带了些许暖意。 看来,这只乌鸦,对月拂还是挺重要的。 至于相处方式,估计这是日常。 再次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只乌鸦,连枢坐直了身子,眸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月拂身上,殷红的唇勾了勾,闲闲地开口,“月王爷约本世子三更半夜前来月王府,总不会只为了见本世子一面吧?” 白日里月拂说送了一份大礼,虽然那方笔洗很是珍贵,但是,应该还是当不得这位月王府小祖宗的“大礼”二字,然后她在那方青玉笔洗中加了清水,里面本来空濛的烟雨水墨画变成了月落天白,船动莲开的夜色美景。 然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三更这个词。 那种自然而然,熟悉而又陌生,让她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悸。 似乎,当时笔洗在清水中浮现的那个场景,她见过千万遍一样。 月拂没有再看那只倒挂藤蔓满脸委屈的乌鸦,侧身看着连枢,扬了扬眉梢,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听说天穹是穷凶极恶之地,本王一直挺感兴趣!” 说到这里,月拂冰冷苍白的薄唇微勾,看着连枢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幽深莫测,“而送去天穹还能活着出来的,连世子是第一个。” 这些年被流放至天穹的天潢贵胄并不在少数,能活着出来,并且完好无损的,连枢是第一个。 除了最开始听到天穹两个字的时候连枢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唇,那张精致妖魅的容颜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情绪,似笑非笑地看向月拂,耸了耸肩道:“所以?” “所以,有些事情本王也就只能问连世子了!” “哦?!”连枢一只手摩挲着紫檀木椅上的花纹,另一只手支着脑袋,偏头看着月拂的时候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幽幽魅魅中带了几分玩味,“不知月王爷想问何事?” “寻绯墨。”对上连枢的目光,月拂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闻言,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月王爷是不是觉得天穹和上京一般小大?”声音里面添了一抹听不出的情绪,语气却淡得很。 “本王以为,以连世子的能力,应该是知晓他的。”月拂看着连枢,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月王爷未免太高看我了!”连枢的语气依旧是很淡,淡到一出口便逸散在了空中。 月拂低低一笑,唇角的弧度有些泛凉。 高看么?!他可不觉得。 天穹三年五载都不见得有人出入,但连枢前脚回到上京,寻绯墨后脚就跟着离开了天穹,他可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第78章 唤你小枢儿好了 说完之后,连枢邪魅的丹凤眼幽幽地落在了月拂身上,眸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芒,有些薄凉嘲弄地开口,“倒是月王爷,自幼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在秋山北苑静养多年,竟然还和寻绯墨有联系么?” “连世子既然这样说,想必也知道寻绯墨身份特殊,所以,月拂在这里奉劝一句,不要和他有太大的关系!”说话的时候,身子往前稍微倾了几分,凑到了连枢面前,声音低沉而又阴冷。 闻言,连枢眼中极快地闪过一道寒光,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了眯,甚至有一抹凛冽的杀意浮现,不过,在尚未被察觉的时候已经被她很好地压了下去,淡道:“我们之间还用不上奉劝二字!” 语气,疏离而又漠然。 “也是。”月拂勾着唇角又坐了回去,懒懒散散地靠在软榻之上,如瀑的墨发顺着白皙优美的脖颈流泻了一身。 魅蓝的衣,墨黑的发,将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映衬地更加白皙如雪,有一种苍白病态的惊艳。 将手中一粒不知道握了多久的墨玉棋子一抛,落在了不远处案几上的棋盒中,转头侧身漫不经心地看了连枢一眼,扬了扬眉梢,依旧是那种幽凉入骨的嗓音,“还有一件事,有人让本王带句话给你:替我好好照顾蓝洛,你可以随意使唤他!” “你认识蓝笙?”抬眸看向月拂,就连微扬的尾音,都写着惊讶。 知道蓝洛在上京的人并不多,而且,就算是见过蓝洛,也未必知晓他的身份,可是,月拂却能说出这句话,可见是已经确定了她和蓝洛之间关系匪浅。 而说这句话的人,根本不用想,是蓝洛的姐姐,蓝笙。 “算是吧!”月拂不以为意地开口。 因为刚才那个抛棋子的动作,月拂身上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衫再次凌乱了一些,连枢眸子侧了一下,不经意之间便看见了对方微微敞开的衣领,以及魅蓝色的衣领下面精致如玉雕的锁骨。 听着月拂的答案,眼眸都来不及移开便蹙了一下眉头,目光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看来,这位众人口中的月王府小祖宗,虽然身体孱弱,但是,这些年也未必就真的只是养病这么简单。 至少,他的消息,绝对不闭塞。 唇角忽地划过了一抹莞尔而又玩味的诡秘弧度。 一个五年未出桫椤之林却武功高强的玉子祁,一个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却知晓一切的月无暇,这个上京,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可还满意你看到的?”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幽凉的声音。 连枢微愣,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还是属于盯着月拂敞开衣襟的状态,甚至还可以看见对方白皙如玉的胸膛,弯唇灿烂地笑了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对方一番,摇着头启唇一字一句地道:“太过削瘦。” 其实不然。 虽然她能看见的只有月拂的锁骨和胸膛,但是还是能知道,月拂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清瘦,至少,称不上削瘦。 不过,大概是从小身体不好,月拂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那种病恹恹的羸弱样子,就连肤色,都像是常年不见太阳的那种苍白孱弱,给人的感觉就是身姿单薄而又削瘦。 闻言,月拂本就阴沉死寂如一滩死水的眸子再次沉冷了几分,凤目中流动着的冷光,带着说不出的危险,阴恻恻地开口,“烤乌鸦不够美味,看来本王可以试试其他的!” 连枢轻轻一笑,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这位爷虽然心狠手辣,但若是真的想动手,绝对不会有多余的废话,那个时候才是最为恐怖,只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自信,月拂不会对她如何。 或者是因为连月两府之间的交情,或者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人。 连枢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朦胧,方才皎洁如水的淡银色月华已经渐渐敛去,天色是那种幽幽暗暗的。 “夜深了!”连枢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月拂,“月王爷若是无事,本世子也该回去了。”说完之后,也侧眸看了一眼那个有着墨色桔梗花的屏风,眼中神色有些莫测。 月拂躺在软榻之上,苍白削瘦的手有些随意地支着额头,唇边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当年父王与连王爷私交甚笃,若不是本王身体自幼病弱,月王府早些年便与连王府结下姻亲,那样算来,本王或许还要唤你一声大舅哥。” 大舅哥?! 邪魅若妖的精致容颜一时有些幽深莫测,唇角抽搐了几下,华丽清魅的声线都是凉凉的,“月王爷说笑了,别说当年婚约未曾定下,就算是定下了,没有成婚还一切都有变数。” “本王自然知道,所以本王一直没有唤你大舅哥不是?”月拂占着莫名其妙的歪理,说地很是一本正经。 连枢:“……” “不过纵然不喊大舅哥你我之间也无需那么生疏,不如,”月拂将手枕在脑后,歪着脑袋看着连枢,似是凝眉沉思了片刻,然后一勾唇,唇边有了些许弧度,“不如你唤我无暇,我唤你小枢儿好了。” ------题外话------ 提前为你们解锁以后连枢小姐姐对月拂的称呼:阿拂! 然后月拂的内心:我是拒绝的! 隔壁就有一家人养了一条狗,名字也是阿福,虽然本王的拂比较高雅,可是,听上去是一样的!o(╥﹏╥)o 第79章 大舅哥 瞥了一眼依旧懒散地靠在软榻上的蓝衣少年,连枢除了最开始听到小枢儿时眉尖蹙了蹙,精致无暇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任何表情,风轻云淡地道:“如果月王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能带点儿微薄的笑意,稍微真实一点,本世子或许会相信。” 与月拂见了三次,除了刚才骂那只乌鸦蠢东西的时候,对方无论是嗓音还是眸眼,那种幽幽的凉就没有一刻是敛去的。 唇边笑意敛去,苍白精致的面容恢复了那种静如死水的阴冷平板,就连眉宇间的阴郁之气都没有刻意隐藏,冷冷地开口,“天色晚了,连世子可以滚了!” 还真是任性啊!连枢在心中道。 不过并没有生气,看着月拂轻轻弯唇,依旧笑得绝艳生尘,“附送月王爷一句,对天穹那么感兴趣可是不太好,小心……引火自焚!”最后四个字,一字一句极其玩味地吐出。 说完之后,也没有再看月拂,直接离开。 看着那道妖红色的背影,月拂阴冷的脸色一直有些难看。 “尜尜……”看见连枢离开,那只乌鸦语气一改刚才的委屈,叫唤地有些欢快,只剩下几根羽毛的翅膀欢脱地扑腾了几下,身子在空中摆动的弧度更大了。 滴溜溜的眼珠子像是陀螺一样不停地转着,对着月拂一阵挤眉弄眼,看上去有些好笑。 看着那个秃了近一半的小东西摇头晃脑地摆来摆去,月拂难看的脸色滞了滞,有些无语。 然后就想起了这只乌鸦现在这幅又丑又滑稽的模样是因为谁之后,精致无暇的脸色又是一阵不好看,周身都散发着阴郁的冷气,对着乌鸦冷飕飕地道:“蠢东西,下次她再来了给本王咬死她。” 闻言,小乌鸦的身子抖了抖。 月拂一脸嫌弃,“墨鸦之王就你这样?没用的蠢东西。” 乌鸦:“……” “你也不看看将它从天水族带回来之后你是怎么养着它的!”一道温温凉凉的清越嗓音从屏风后面缓缓传来,音质偏凉,似夏日晚风徐徐拂过,有些清淡,却称不上冷寒,是那种温润的幽凉。 说话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 峨冠博带,长衫广袖,那人一袭雪青色衣衫,眉目如画,清和温雅,脸上的孱弱病态较之月拂更甚,是那种面无血色的苍白,近乎透明,但是,那双略微吊梢的狐狸眼,有些深邃静谧。 即使身子骨比月拂还有羸弱,但是却并不似月拂那种诡异死寂的阴冷苍白,甚至还可以从那种没有血色的脸上看到几分暖意,温和内敛。 还有一股子不太能亲近的轻柔。 “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它,还要怎么养着?”月拂瞅着那只羽毛参差不齐的乌鸦,话语里面,带着浓浓的嫌弃。 “所以它被你养成了宠物。”沈青辞声线凉凉淡淡地说道。 墨鸦本是世间性子最为狠烈的飞禽,骁勇善战,野性难驯,更遑论月拂手中的还是墨鸦之王,只是,大概从小被月拂从天水族抢了来,放在身边养了这么久,性子里的桀骜都被他给磨了个一干二净。 沈青辞坐在了刚才连枢坐着的椅子上,也抬眸看向了那只乌鸦。 不过,饶是刚才在屏风后面将月拂和连枢的对话听全了,知道这只乌鸦现状不太美观的沈青辞,在看见那羽毛杂乱无章,错落不齐的乌鸦耷拉着脑袋的灰头土脸样,沈青辞的唇角还是微微抽动了几分,温和内敛的眸子里面却多了几分氤氲的浅笑。 还真是兮兮会做的事情啊! 随即眸子轻转,落在了那扇敞开的雕花木窗之上,依稀可以看见,那道纤瘦的身影渐渐地旋成了一个点,泯灭在了苍茫夜色中。 看着沈青辞略带落寞的神色,月拂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凉声开口,“刚才躲在屏风后面不出来,现在在这里发呆出愣,本王花费那么大的周折将连枢请来月王府,就为了给你看她的背影?” 沈青辞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温凉的狐狸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苦涩,声音都有些低沉,“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似乎,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怯意。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 清和淡雅,温润内敛,除了唇线抿地有些紧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月拂慵慵懒懒地看了一眼沈青辞,漫不经心地说道:“当年的事情皆是身不由己,连枢那性子,也不像是会计较的人,但若是你一直踌躇犹豫不将事情讲明白,后果就真的难说了。” 沈青辞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看向月拂,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当年天穹的事情,还是查不到任何踪迹么?” 月拂神色难得认真了几分,坐正了身子,神色诡异而又苍白,夹带了几分幽冷,苍白的唇微启,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杳无音信。” 说完之后,直接看向沈青辞,“要不你直接去问连枢吧!”天穹那件事情,他都怀疑是被连枢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否则,何至于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到任何踪迹。 似是想起什么,唇角充满诡谲地扬了扬。或许,还有一位知情人,寻绯墨。 沈青辞微微抿唇,看着月拂的眸子有些沁凉。 月拂忽地一笑,精致白皙的手托着光滑的下颚,一下一下地点着苍白的唇,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地看向沈青辞,伸出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眉梢眼角极尽玩味,“呐,青辞,你说我到底有没有机会唤你一声大舅哥啊?” ------题外话------ 明天上架,明天上架,明天上架,上架当天更新两万,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有抢楼活动。然后就是,阿九这两天考研,评论回复往后推两天,最后请各位祝我考研顺利吧!同考研的朋友们,虽然你们今天或许看不到这一章,但也还是祝你们顺利!一起加油啊! 么么哒,表白白大家! 第80章 对喜欢的人好一点(上架求首订) 问出这句话之后,月拂冰冷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眯,多了些许意味深长的兴趣。 其实,似乎那样也不错。 闻言,沈青辞则是眸眼淡淡地看了月拂一眼,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温温润润的,语调较之刚才再次偏凉了几分,连思索一下都不曾便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月拂冷哼一声,双腿交叠地搭在软榻一侧,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沈青辞,将语调拖长了几分,“话可别说的太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月拂撇了撇嘴,沉寂阴冷如潭的眸子添了一抹得意之色,就连眉梢,都挑高了几分,眉宇间的阴戾也消散了一些,“我跟你说,沐姑姑可是很喜欢我的。” 声音虽然依旧是幽幽冷冷的,不过,多少有几分浅薄的情绪。 还是难得地有点儿的小嘚瑟。 “我不介意她改嫁月王府。”沈青辞神色淡淡地看着月拂,语气平静地掷出这么一句话。 月拂一噎,眸子微瞠,然后语调和眼神都是凉凉地道:“你这句话如果被沈老头听到了,别说是你身体不好,就算你病到快死了,他都能打折你的腿!”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应该担心的是自己,你口中的沈老头指不定会拆了你的月王府。”沈青辞看着月拂,孱弱温和的容颜依旧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沈青辞,你也滚吧,老子不招待你了!”目光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个内敛温和的青衣少年,月拂冷冷地道。 沈青辞不为所动,起身缓步走到了那台灯架面前,将被倒挂着吊了半晌都差不多习惯这个状态的乌鸦从上面解救下来。 “尜尜尜尜……尜尜尜尜……”乌鸦站在沈青辞的掌心,一会儿用羽毛稀疏的翅膀指指窗户,一会儿又指指月拂,一会儿又挥动爪子,一会儿扭动脖子,控诉而又委屈地诉说着。 “大白,闭嘴!”月拂懒懒地看了一眼,冷冷地掷出四个字。 蠢东西,还学会对着别人告状了! 不过,你告状也没用。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沈青辞一摊手,似是无可奈何又似是带着几分笑意,温温润润地道:“我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大白:“……”脑袋埋进翅膀,生无可恋。 “呵!”月拂一声冷笑,凉凉地看着沈青辞,声线都是幽幽寒寒的,“别将本王算在里面,让你没办法的只有连枢一人而已。” 然后看向了他手中的乌鸦,手指轻勾,语气旖旎危险,“蠢东西,过来!” 乌鸦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片刻,还是扑棱着翅膀不怎么平衡地飞到了月拂的手上,末了,还颇为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月拂的掌心,有几分讨好之意。 沈青辞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夜色升腾起了一抹雾气,温凉的眼眸,似乎都被雾气浸染了一般,氤氤氲氲的,有些幽深难测。 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云家被送去天穹的小公子么?” “怎么了?”月拂抬了一下眸,不以为意。 “他应该快回来了。”沈青辞没有转身,鸦青色的墨发在夜明珠清亮的灯晕下,镀上了一层淡银色的光辉,夜风从窗户吹入,飘逸的长发轻拂,看上去有些唯美地不真切。 闻言,月拂本来就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揪扯着大白为数不多羽毛的手忽地一顿,目光深邃了几分,望向窗边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唇边扬起了一个幽冷的弧度,阴冷的眉眼愈加幽凉几分,似覆上了一层微薄的冰雪,“皇帝舅舅当年将他流放至天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他活着回来,如今怎么会松口?” 沈青辞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地开口,“连枢为他求情。”甚至都算不上求情,而是交易,捎带弥补当年将连枢送去天穹的亏欠吧! 月拂眉尖轻蹙,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沉吟了片刻,细长的凤目微微一眯,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开口,“不过,云夙止来了也正好,当年的事情,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他被送走的时候太小了,对当年的事情未必知情。”沈青辞声音淡淡的,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而且,就算当年云将军有所察觉,为了他的安全起见,也不会将线索留在尚在襁褓里的云夙止身上。” 月拂倒是不怎么在意,顺手在藤蔓上摘了一片翠绿的叶子,放在手中慢慢地把玩,“这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么一时半会。” 然后倏然危险地勾了勾唇,神色有些莫名诡异,阴冷地开口,“就算云夙止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只要他来了上京,就有的别人忙的,本王就不信,到时候将上京的水搅混了,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沈青辞转过身,白皙孱弱的脸色在光晕之下显得愈加苍白,脸庞轮廓精致,线条优美,一双温凉的狐狸眼静静地看着抱着乌鸦的蓝衣男子,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偌大一个的房间,一室寂静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晚风拂入。 这个时候,正是夜半三更,晚风夹带着外面的雾气,湿润而又清凉。 月拂微微偏头,以手掩唇低咳了一声,然后似是一下子没止住一般,一连咳了几声。 就连脸色,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一片惨白。 没有一丝血色。 沈青辞微微蹙起了眉头,转身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上前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给月拂。 待到月拂不再咳嗽的时候,沈青辞低头静静地看着他,淡声询问,“还要么?” 月拂将茶杯递给他,摇了摇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苍白无力的颓然,就连那种阴冷狠戾的气息都消散了几分。 “尜尜……”大白跳到了月拂的肩头上,用柔软的头顶一下一下地蹭着月拂光滑白皙的脖子,低低地叫唤了一声,似是在安慰一般。 月拂伸手轻拍了一下大白的翅膀,勾了勾唇,贯来阴冷沉寂的眸子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沈青辞低头看了一眼月拂半干中依旧带着水气的墨发,走到屏风后面拿了一条白色的软巾,走出来直接丢在了月拂的头上,嗓音温凉地开口,“把头发擦干。” 被软巾盖了一脸,月拂一把拽下软巾,脸色瞬间冷了几个度,偏头阴恻恻地看向沈青辞,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对方温温凉凉的声音再次传来,“迦若离开之前让我好好看着你,如果你不想到时候被她折腾,现在最好听话些。” 月拂:“……” 脸色不是很好地瞪着沈青辞。 然后一声冷嘲,“你什么时候那么听那个女人的话了?” “刚刚。”沈青辞淡淡地掷出两个字。 抬了一下眼眸,看着那个虽然神色极其不爽不痛快却还是擦拭湿漉漉头发的月拂,沈青辞的眸眼,微不可见地沉了几分,难得的幽深莫测。 他和月拂,自幼相识,有着一起……求医问药的情谊。 数十年! 另一处,桫椤之林。 虽然已是夜深,房间里面的灯火却并未熄灭。 玉子祁着了一身淡白色的襦袍,身上披了一件镶银边的墨色披风,披风上面,用雪蓝色的上好丝线绣着精致繁复的木樨花纹,披风下一只修长瓷白的手,持着一册看上去颇为古旧的书卷。 玉子祁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微微泛黄的灯晕撒落在他的脸上,侧脸轮廓精致,线条优美,一缕细碎的墨发垂落在额前。 墨发之下,一张清雅如画的面容更是挑不出一星半点的瑕疵,犹如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一般。 当然,玉颜之上的情绪,也是极其浅淡,如山涧清泉般澄澈无澜的眸子,没有一丝细碎的涟漪。 白皙如玉的指尖捻着书角翻了一页,顺带着,将散落在身前的墨发拢了上去。 晚风拂入,一道墨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玉子祁面前。 “公子,连世子三更时分离开了连王府。”黑衣人的声音冷硬而又恭敬。 闻言,玉子祁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抬头,“去了哪里?” 黑衣人瞬间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利,跟丢了,请公子责罚。”说到最后,黑衣人的声音都有些惭愧。 他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纨绔不化的王府世子,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他就被连世子给甩开了。 “你下去吧!”削薄的唇微启,清凉淡漠的声音缓缓溢出,似是想起了什么,玉子祁如画的眉眼极快地闪过一抹意味深长,末了,嗓音清淡地添了一句,“让怀砚过来一趟。” “是。”黑衣人恭敬地回了一个字,然后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玉子祁操控着沉香木制的轮椅,走到了案几上烛火前,身姿清瘦,墨衣清华,一双眸子极美,澄澈如泉,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却并非是那种天真无邪,而是平静无澜,淡然无波地看着面前的烛火。 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取过一旁的小剪刀,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灯芯,然后“咔嚓”一声,将灯芯剪掉了一小截。 幽幽的烛光,更加明亮了。 就连地上颀长的影子,都在那一瞬间稍稍清晰浓重清晰了几分。 放下手中精致的小剪刀,玉子祁淡淡地看着在夜风中跳跃的烛火,漂亮的眸中,氤氲的眸色幽幽流转,唇角的弧度有些幽深难测。 他知道连枢去了那里。 不出意外的话,是月王府。 “叩叩叩!”外面响起了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进来。” 话音刚落,一身淡白色锦衣的怀砚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随之涌入的,还有外面夹带着雾气的微凉夜风。 转身将门关好,怀砚才走到玉子祁身边,低声问道:“公子,发生了何事?” “将剩下的两盒沉息给连枢送去。”玉子祁声音浅浅淡淡,甚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习以为常,却让一旁的怀砚惊地呆了呆。 许久,回过神来才一脸难言复杂地看着轮椅之上清贵矜华的绝色少年,不确定地重复问了一声,“公子,将沉息送去连王府给连世子?” “怎么,有问题?”玉子祁连眸子都没有侧一下,云淡风轻地反问。 怀砚:“……” 何止是有问题,简直是有很大的问题。 沉息是世间最好的香料,千年沉香木精制而成,千百根上好的沉香木料也未必能出一盒沉息,具有安神静心的作用,最重要的是,沉息虽然传自青垅姜家,但因为沉息制作过程极其复杂,这么多年,姜家能制出沉息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放眼世间,也就只有那位姜家小姐一人而已。 是以,沉息根本就是有价无市。 就连公子这里,也不过三盒。 当初便是如烟小姐暗示性地表明自己夜间无法安睡询问公子这里有没有什么可凝神安睡的香料,公子都没有将沉息给她。 现在竟然送给那个和公子一直不太对付的连世子?!而且一送就送两盒。 这那里没有问题了?!太有问题了好不好! 怀砚看着玉子祁,神色有些奇怪莫测。 他发现,自从连世子从天穹回来之后,自家公子就越来越奇怪了。 净做些不像自己风格的事情! “嗯。”玉子祁淡淡地掷出一个字。 沉默犹豫了半晌,怀砚还是将自己心中最想问最好奇的问了出口,“公子,你……为什么对连世子这么好?”说完之后,一脸殷切地看着对方。 明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仇敌兼情敌,怎么也不该是这种相处方式啊! “对喜欢的人好一点,不是很应该的事情么?”玉子祁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怀砚,话语幽幽地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道细碎的流光,灿若星辰,就连削薄的唇,都微微一扬,勾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闻言,怀砚一个没站稳,脚下踉跄了几步,幸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一旁的案几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倒在地,贯来冷漠的俊脸,此刻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犀利的星眸瞪地极大,张了张嘴,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玉子祁。 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听错了吧?! 肯定是听错了! 就算没听错,也肯定是理解错了公子的意思。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怀砚自顾自地说道:“公子,你是不是知道连世子喜欢男子,所以才想着对他好一点,让他倾心于你,然后再抛弃他?” 怀砚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太对了。 但是,说完之后,房间里面,一片静谧,没有一点儿动静。 怀砚这才看向玉子祁,正好对上玉子祁那种薄薄凉凉冷冷淡淡甚至还有几分说不上情绪的眸光。 怀砚甚至觉得,这目光,有点儿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让他有些不自在。 正想说话为自己辩驳一下,令人惊艳的声线再次在耳边响起,恍如玉碎,“下次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就每卷抄百遍!” 怀砚做事成熟稳重,平日里看上去挺冷漠的一个人,但是却喜欢看那些各种风花雪月的民间话本子。 怀砚:“……” 但是此刻他的重点却并不在誊抄百遍话本子之上,而是,公子这句话是不是间接说明了他喜欢连世子? 而且还是出自真心?! 怀砚的心情,相当地难以言说。自家公子不仅喜欢男人,还喜欢自己的死对头。 这让他忽然想起了那天连枢的话,难道公子对连世子真的是因恨生爱?! 不过,这样的恩怨情仇,还真是他无法理解的。也没见那个话本子里是这样写的啊! “公子,连世子是男子。”沉默半晌,怀砚冒着可能要将那些话本子誊抄一千遍的风险冒死进谏,贯来冷漠的脸连神色复杂四个字都无法形容。 “然后呢?”玉子祁抬了抬眸,面色如常,语气清淡,一派月白风清。 “连世子以后会继承连王府,不可能会和男子在一起。”怀砚一本正经地看着玉子祁,认真地说道。别说公子要娶连世子,就算公子打算嫁,都不太可能。 莫说连王妃,陛下首先就不会同意。 更何况,连世子还有个未婚妻呢,这未婚妻还是公子的前未婚妻。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玉子祁唇线微微一扬,勾勒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就连漂亮的凤目中,都多了些许意味不明的幽深清芒。 怀砚还想再说些什么,玉子祁不经意侧了侧眸眼微凉地看了他一眼,怀砚到了唇边的话语倏然一改,“公子,夜深了,属下这就将沉息送去连王府。” 取了沉息,在离开之前,怀砚还看了一眼清黄色的灯晕之下,那道清癯颀长的身影,俊朗冷漠的脸上,一时间有些变幻莫测。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家公子这么个谪仙一样的人,竟然喜欢连世子! 连王府。 竹轩。 连枢依旧是刚才的妖红色锦衣,艳绝倾城,衣袖领口处,都用银墨色的丝线绣着小朵的罂粟花,此刻,她正坐在雕花木窗的窗沿上,背靠着窗柩一侧,一腿伸直抵着窗柩另一侧,另一条腿放在窗户外面随意地摆动着,绣着罂粟花纹的衣摆,也在空中来回晃动,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窗外,是幽幽燃着的明亮烛火。 窗外,是月华微薄的苍茫夜色。 连枢神色慵懒地靠坐在窗户上,光辉撒落在她的身上,一半清光,一半幽暗,这两种极端鲜明的视觉之感错落在一个人的身上,明明暗暗之间,使得那道妖红色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晦暗难明。 似乎,在那道清光的衬托下,看上去比全然处于阴暗的地方更加隐晦幽暗。 就连精致无暇的容颜,在淡薄的光晕之下,都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朦胧诡异,似妖若魔,正邪难测。 怀砚再次潜入竹轩,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但是他并没有上前,而是在原地愣了许久。 眸眼之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艳。 除却惊艳,便是几分难掩的震撼。 此刻的连枢,浑身充斥着孤绝迷离,就像是那种游离在世界之外的飘忽落寞,让他有些不忍上去打扰。 “玉子祁让你来做什么?”连枢微微偏头,手肘放在膝盖上,修长白皙的指撑着额头,嗓音妖娆之间有些漫不经心。 闻言,怀砚骤然回神,从一丛翠竹之后走了出来,对于连枢发现了他的事情,并没有意外之色。 这位连世子,也是个山水不显的狠角色。 怀砚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的连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自家公子的话,冷漠的星眸浮现了一抹颇为怪异的光芒。 将心中那抹怪异压下之后,怀砚缓步上前,取出了两个精致的小木盒,“连世子,这是公子让我送过来的。” “哦!”连枢妖魅的尾音幽幽地拖长了几分,挑着眉梢接过了递上前的两个小木盒,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玩笑口吻道:“不会是玉小七送给本世子的定情信物吧?” 怀砚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此刻却有些复杂。 可能吧,也许吧,大概吧! 随即心中又轻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是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家公子竟然会对这位张扬恣意,玩世不恭的连世子上了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怀砚觉得自己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明明以前公子和连世子也没有多少交集。 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小木盒的红衣少年,怀砚缓缓道:“连世子,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怀砚就先告退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问连世子觉得公子如何,有没有想嫁或者想娶公子。 怀砚离开之后,连枢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单手将敞开的木窗关上,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 幽幽淡淡的沉香清香缓缓弥散,不算浓郁,很好闻,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沉息?!”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眸眼之中流转着清矜幽魅的流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真是出手大方啊!” 不过,连枢倒也没有客气,用小木舌添了一些沉息放在了小香炉中,沐浴之后,便也熄了灯休息。 不知是折腾到半夜休息太晚,亦或是沉息起了作用,待连枢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下午。 薄橙色的暖阳经过纱窗已经淡的微乎其微,没有任何刺眼的灼烈。 连枢缓缓起身,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却并不凌乱,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魅惑。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才掀开锦被赤足走了下来。 房间内室都铺了一层雪白的地毯,即使是在初春时节,赤足走在上面也不会太冷。 连枢刚穿好衣服,外面就响起了流风的声音,“世子,你醒了么?” “嗯!”连枢应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刚醒,声音里面带了几分温软的慵懒。 然后,流风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伺候连枢洗漱完了之后,才缓缓开口,“世子,容家大公子中午就过来了,一直等在日沉阁,世子要见他么?” 连枢缓缓起身,“我去看看。” “世子,那我将膳食摆去日沉阁?”流风看向连枢。 “嗯。”随着这一个字被掷出,连枢已经出了房间。 走过一个曲折的回廊,便到了日沉阁。 连枢进去的时候,容晞正背对房门趴在书桌上,一本书卷铺开摊放在他的脸上,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伸手拿开那本书卷,连枢翻开看了一下书上的内容,看了几页之后,殷红的唇微微抽搐了两下。 书卷泛黄的扉页上,描绘着细致图画,基本上都是两个男子缠在一起较为香艳的图。 “还挺细致!”似笑非笑地低声掷出四个字,然后将书卷丢到一边,看着阖着双目睡得正香的容晞,连枢有些阴险地弯了弯唇,绝美的丹凤眼中,潋滟眸光来回流转。 容晞是被一阵饭菜飘来的香味给弄醒的,睁开眼睛便看见坐在木桌前慢条斯理喝着粥的连枢。 没有抬头,依旧是伏在书案上,挑着眉梢看着连枢,“连世子,你这几天的生活很是丰富多彩啊,白天休息,夜间活动?” 夹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之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确实很丰富多彩! 当目光移到容晞的身上,连枢的唇勾起了一道漂亮而又诡异的弧度,邪魅清幽的眉眼,带了淡淡的笑意。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容晞有些狐疑,然后就扬唇龇牙一笑,自恋得意地道:“是不是本公子长得太美了?”长这么大,最让他自豪的就是他的脸。 “是挺美的。”连枢盯了他半晌,缓缓开口。 少年一身紫衣华服,身姿颀长,玉冠束发,确实是挺美的。 前提是……忽视对方脸上那只大花猫。 还是上了各种颜色的。 尤其是胡须,一根胡须都能是五颜六色。 再配上对方弯唇自认为很潇洒帅气地龇牙一笑,看上去就更加滑稽了。 容晞也不疑有他,很是自觉地坐到了连枢对面,“等了你那么久,我都等饿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估计能杀去你的房间。” 一看容晞的脸,连枢就有些想笑,为了不让容晞发现端倪,连枢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他。 用完不知道是午膳还是晚膳的膳食之后,流风走进来收拾桌子。 看见坐在椅子上悠闲淡定喝茶的容晞,流风手中的碗差点一个拿不稳,下意识地看向坐在窗边阳光底下晒着太阳的连枢,闷笑一声。 “怎么了?”容晞放下茶杯,看向流风。 “没事。”流风低头隐忍着笑意回答,然后收拾干净桌子之后,迅速地离开了房间。她敢肯定,那是自家世子的杰作! 沐浴在阳光之下,连枢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又有些犯困了! 眸子微微一偏,看着容晞那张自带让人醒神的脸,唇角微微一弯,却还是漫不经心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闻言,容晞顿时来了兴致,拖着椅子坐在了连枢的身边,“今天是花神节的第二天,街上肯定很热闹,要不要一起去逛逛?这么多年,还真是有些想念繁华热闹的上京城!” “不去。”连枢丝毫不带犹豫地拒绝。 “那你干嘛?” “我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陪过母妃,今天陪她。”连枢姿态颇为随意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待翻到了最后一页,才将书丢给了容晞。 “你在看什么……”书字还没有说出口,容晞就看见了书册的内容,正是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甫一抬头,就对上了连枢怪异的目光。 容晞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本世子虽然容貌倾城,但是已经有未婚妻了,你别打我主意。”看着容晞,连枢淡淡地抛出一句话。 闻言,容晞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本公子喜欢的是女子,女子!”末了还特意强调了一番。 对上连枢狐疑的目光,容晞眉角青筋突突地跳动了几下,“这是容逸交给我的,不是本公子的。” 连枢只是笑着敷衍地点头。 最后,容晞冷着脸离开。 回去的路上,发现有不少人盯着自己看,容晞没好气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等他回去之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容逸揍一顿。 那些人瞬间噤声不语,做自己的事情。毕竟,这位容大公子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得起的人。 “哟,这不是大哥么?”一位穿着藕色衣服的少年从另一条街缓步走了过来,挡在了容晞的面前,笑地有些不怀好意。 容晞眸眼微凉地看了一眼少年,“三弟有事么?”容家那些兄弟姐妹,除了容逸容乐和毓儿,他一个都不喜欢。 藕衣少年再次笑了笑,眸光看向容晞的脸,话语里面带了几分嘲讽,“怎么?大哥放着好好的容家不愿继承,这是打算改行唱戏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容晞目光微微一沉,脸上的神色却依旧看不出任何改变。 “你……” 藕衣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大哥,你不是去找连枢了么?怎么会在这……噗哈哈哈!” 看见容晞的背影,容逸飞快地小跑上前,在看见容晞面容的瞬间,到了唇边的话语顿时变成了一阵大笑。 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容晞面容微冷了几分。 “大哥,你……什么时候有了这……这兴趣爱好?这只花猫还……还挺好看!”容逸笑地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搭在容晞的肩上,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控制不住笑意,说地断断续续的。 见到最爱惜自己容貌形象的大哥顶着一脸五彩缤纷的花猫在大街上转悠,绝对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啊!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阴恻恻地看着容逸。 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容逸瞬间敛去笑声,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但是,肩头依旧在不住地耸动着,足以看出对方憋笑憋得有多难受。 一旁的藕衣少年见状,唯恐天下不乱地冷笑着开口,“别说,大哥脸上的这只猫,确实挺好看,颜色还五彩缤纷,喜庆!” 眼中却是极快地闪过一抹阴狠之意。 容晞被罚去地涯五年,大家都以为他回不来,一直将二哥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可是,容晞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明明二哥那么优秀,却因为不是嫡出,就要将一切拱手相让么? 凭什么?! “本公子长得好看,自然怎么样都好看,不像三弟,长得磕碜就算了,还整天耷拉着脸,”然后唇角讥诮地扬了扬,拖长了语调极其挑衅地掷出了两个字,“晦气!” “你……”藕衣少年神色愤怒地瞪着容晞。 “容策,你呢,有这个在这儿找麻烦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府找容卿合计一下,最好将你们以前做过的事情给我拾掇干净,痕迹抹了去,若是让本公子逮住了一点儿尾巴,事情可就不像上次那么好解决了!”容晞说地极慢,甚至话语里面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无端令人背脊发凉。 容策心中微微一寒,依旧梗着脖子道:“好解决?赵姨娘疯了,梅姨娘被逼自尽,这就是大哥口中的好解决?” 容晞低低一笑,脸上的花猫依旧滑稽可爱,但是,那双稍稍扬起的桃花眼中,多了一抹玩味,薄唇微启,幽幽地开口,“借连枢一句话,自尽,那不是世间最愉快的死法么?”旋即语调微微一转,邪佞冷酷十足,“所以,如果三弟被我发现做了什么不该做了,也许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容策瞪了容晞半天,最后败下阵来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容逸站在容晞身后,还踮了踮脚看着那道负气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三哥会纠缠地久一点呢!”平日里耀武扬威贯了,谁知道在大哥面前也是个纸糊的,不过,就大哥处理毓儿那件事情的手段,也不怪三哥害怕。 便是他,都觉得大哥确实手段狠辣了一些! 容晞偏头有些嫌弃地看了容逸一眼,“容策和你一样,不足为惧,都是没用的花架子!”倒是容卿,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没用的花架子之一的容逸:“……”他那里是花架子了,明明就很强好不好?!他只是不想和他们计较而已。 在容逸无语的时候,容晞已经转身离开。 “大哥,你去干什么?你等等我!”容逸连忙追了上去。 连枢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依旧窝在日沉阁的窗边晒太阳,悠闲而又惬意。 未多时,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阴沉着一张脸的容晞站在门口,对着连枢怒目而视,“连枢!”着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他竟然就这样顶着那么一只幼稚到了极点的花猫脸走了出去。 还被那么多人围观! 连枢双手撑着脸,细长的丹凤眼眼尾上扬了几分,“你再不来,我等你等地都快睡着了!”削薄的唇微启,嗓音依旧是那种妖妖的魅,还带着些许慵懒,很是好听。 容晞怒极反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有些阴恻恻地看着她,“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连枢闲闲地摆了摆手,“我不怪你。”然后神色狎昵地扬了扬唇,“容大公子,这滋味儿可还好?话说起来,这还是当年你的想法呢!” 就在容晞刚想动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容逸有些局促紧张的声音,“连……连王妃,您怎么来了?” 容晞:“……” 连王府有一条不成文的铁律,不能动手,尤其是不能当着连王妃的面。 否则,后果都不会太美妙。 “容家小子,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连枢不在吗?”苏沐看见站在外面的容逸,神色有些奇怪。 容逸放在身侧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搓了几下,“连……连王妃,连枢和……和大哥在里面聊天。”在苏沐的注视下,容逸的声音都有些莫名其妙地拘束,说话都不太利索。 自从上次看见连王妃这么一个长相斯文秀气的人直接一手拎着大哥一手拎着四殿下将他们丢出了连王府,他每次看见她都有些犯怵。 总感觉做错了什么事情就会被拎着丢出去。 苏沐看了一眼紧张到连手都不知道怎么安放的容逸,神色有些微微的郁闷,在经过容逸的时候看向身侧的陆管家,“我很可怕么?” 陆管家神色顿了一下,“……王妃很和善!”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不生气发怒动手的时候很和善。 苏沐比较满意陆管家的回答,秀致柔和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款步走进了房间。 “连王妃。”容晞看见苏沐,礼貌地喊了一声。 俊美无俦的脸上,那只醒目夺目的猫脸依旧存在,甚至因为容晞此刻淡然的目光,五颜六色的小猫看上去都有些乖巧。 看见容晞的脸,苏沐瞬间一愣,有些错愕,然后就是那种似是有些想笑但是碍于自己长辈的身份又不好放声大笑,只能隐忍着装作一本正经还不太像地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已经在意过了,容晞现在倒是挺平静的,神色淡淡地看着苏沐,缓缓开口,“连王妃,您想笑就笑吧,别憋着,对身体不好。” ------题外话------ 接下来,玉小公子要正是开始追妻之路了!么么哒! 第81章 有人知道你是女子?(二更) 别人或许不太清楚这位连王妃的性子,但他好歹和连枢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和连王妃的接触不在少数,对方可不是上京那些雍容华贵的世家夫人,相较于她们的中规中矩墨守成规,连王妃就显得太不拘一格随心所欲了。 当年他和连枢还有南宫楚三人第一次去赌场,就是在连王妃的带领下。 大杀四方,半个赌场归入囊中,庄家都要出面留人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不仅让他们离开,甚至连他们的身份都没有一点泄露。 听到容晞的话,苏沐再没有忍住地笑了起来,平日里还算威严沉静的气质荡然无存。 连枢看着苏沐,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梢,嘴角微勾,窗外柔和的暖阳落在了她的身上,将那双薄凉妖魅的眸子都浸染上了几分暖意。 苏沐笑够了之后,伸手轻拍了拍容晞的肩,声音还是带着几分笑意,“我本来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忍住,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再忍了。” “我看您憋得辛苦。”容晞看着苏沐,嗓音轻缓却是真心实意地回答。 闻言,苏沐微愣了一下,然后又爽快地笑了笑,“你这孩子,倒是实诚。”然后眸子侧了侧,看向外面那个都不怎么敢进来的身影,轻叹了一口气,“哪像容逸那小子,见了我连话都说不利索。” 让她都不由反思,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吓到容逸了?毕竟那个时候他才六岁。 听到自己的名字,容逸挺小心翼翼地伸了个脑袋进来,目光不知道看向房间里面的谁,反正就是极为不自然地问了一句,“有事么?” 容晞唇角微微一抽,“……没事。”他知道七弟怕连王妃,但是,没想到怕成了这个样子。 见容逸又将脑袋缩了回去,苏沐秀美的容颜一顿,眸子都微瞠了瞠,似是有些无语。她是会吃人么? “呵呵!”连枢低低一笑,清越的嗓音带了些许妖魅邪肆,双手环胸缓缓上前。 背对着夕光,一袭如泣血的红衣看上去更加绝艳,地上不算很清晰的影子,都被拉长了几分,尤其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在身后微阳的映衬下,说不上是凉意还是暖意更多一些。 漂亮的眉梢稍稍上挑,本就狭长的丹凤眼眼尾扬了扬,殷红的薄唇微启,清清魅魅的嗓音还带着几分丝毫不加掩饰的戏谑,“母妃,容逸这是……敬而远之啊!”尤其是最后五个字,还故意拖长了尾音,狎昵十足。 苏沐:“……” 一旁向来不苟言笑的陆管家脸上多了些许笑意,沧桑的眸子浮现了一抹感慨,世子离京五年,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但是,和王妃的相处方式还是一如当初。 嘴上毫不留情,但是却是随和自然中还带着一点常人无法企及的暖。 虽然有时候王妃会被世子这种似笑非笑的语调说的哑口无言,比如现在。 “王妃,你不是准备了晚膳来唤世子一起用膳么?”正了正神色,陆管家对着苏沐道,缓解她的尴尬。 苏沐冷哼一声,不过却是站在原地看着连枢。 意思很明显。 连枢侧了下眸眼,看向容晞,“你要一起么?” 在苏沐看不到的地方,容晞狠狠地瞪了连枢一眼。连枢,这事我们没完! 不过,大概是因为脸上那只猫的存在,看上去一点都不凶。 容逸自然是不会留在连王府和苏沐一起用膳,他可能会连筷子都拿不稳,在容晞答应的时候就和苏沐告辞离开。 是以,在花神节的第二天,容晞和连枢二人那里都没有去,一起留在了连王府。 陪着苏沐用完晚膳,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漆黑如墨。 幽深的夜幕,仅有几颗零散的星子,稀稀疏疏地错落在天际。 容晞喝了茶之后,便也起身对苏沐告辞。 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没有说话,眉间扬起了一丝耐人寻味。 容晞离开之后,苏沐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开口,“明天是花神节夜宴,陛下在皇宫设宴,陛下之前说让连兮一起出席,不过已经被我挡回去了。” 停顿了一下,苏沐的眸子微微沉了沉,“不过,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总归还会有第二次,一直借故推辞,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连王府的羲和公主,不可能一辈子病弱休养,不见外人。 修长如玉的指轻缓地摩挲着茶杯上精细的青花瓷纹,连枢抬眸看向苏沐,丹凤眼中流转着妖魅的光芒,“最干净利落的方法,让连王府的羲和公主病逝。” “不行。”苏沐毫不犹豫地否定。 让小兮顶替她哥哥的身份以连王府世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中,她已经很是对不起她,如何再能将小兮的身份抹去,这样的话,她以后要怎么嫁人?! “母妃,这是最好的方法。”连枢清魅的嗓音掺杂了一抹认真,缓缓开口,“这些年外人都只知道连王府有位羲和公主,体弱多病,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她,她如果死了,一了百了。” “我不同意。”苏沐坚持地道,“我可以不过问你做的一切事情,但是关于你说的这点,很多年前我就说过了,我不会同意的,你想都不要想。” 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可以看见有一天小兮能够以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地活着,希望可以看见她找到自己的良人,嫁做人妇,而不是以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一直活着。 所以这些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将无痕阁护地很好,只是为了给小兮留一条退路。 看着态度坚决的苏沐,连枢有些无奈。 对于十年前让她顶替哥哥身份这件事情,母妃一直觉得亏欠了她,这么多年,不管她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母妃也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唯独这件事情,不管她提过多少次,母妃都是丝毫不松口。 与苏沐对视许久,一声轻薄的叹息声溢出了殷红的唇瓣,连枢最后还是选择妥协,眸眼微敛,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氤氲莫测的幽光,声音淡淡地开口,“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必要的时候,让锦音易容出席。” “好。”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沐走到连枢的身边,伸手眸眼复杂而又歉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从腰间取出了一支精致的发簪。 发簪由上好的血玉精雕细琢而成,通身赤红如血,剔透晶莹,玉身中隐约可见一缕不太明显的天青色,似天际流云一线。 发簪首端,是一朵九瓣红莲,赤红的花瓣,墨色的花蕊,在明亮的灯晕之下,红墨两色光泽流转,诡谲而又妖艳。 苏沐看着手中的玉簪,缓缓开口,“这是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你父王为你刻下的玉簪,说是等你及笄的时候亲手送给你,可是,没多久他就抛下了我们,我当时就想着,他不能亲手送给你,我一定要在你及笄的那天为你戴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被送去了天穹,一去就是五年。” “天穹那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可是,却也听说过,被流放到那里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你去的时候才尚且没满十一岁,我就经常在想,你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会不会有人欺负你,会不会想家,每次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一念成执,要守着你父王留下来的连王府,你也不会活地这么累,都是我的错,我……” “母妃,别说了!”连枢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就像是透过雾气传来一般。 苏沐偏了偏头,眼眶已经是微微泛红,深吸了一口气,“小兮,你坐下。” 连枢顺从地坐了下来,殷红的薄唇抿了抿,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苏沐不知道从那里拿过了一把象牙梳子,走到连枢的身后,将她随意束起的墨发散了开来,为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墨发。 “这本来应该是你在及笄那天母妃为你做的事情,拖到了现在,对不起!”说之后三个字的时候,苏沐的声音都有些轻颤。 她的小兮,曾经她和羽恒说了要视如明珠掌心宝的小兮,可是,她竟然没有守护好她,让小兮吃了这么多苦。 就连女子一生中这么重要的及笄礼,都是她孤身一人在天穹度过。 大概是看出了苏沐心中所想,连枢淡淡地笑了笑,声音轻柔地安慰,“母妃,及笄那天,有人为我别簪。” 闻言,苏沐瞬间一愣,充满意外的声音还带了几分低低的鼻音,“天穹有人知道你是女子?” 连枢微微颔首,细长的丹凤眼中,眸色忽而加深了几分,幽深地没有一点亮光。 “云夙止?”苏沐试探地问出了一个名字。 连枢愣了一下,“不是。” 见连枢没有告知那人姓名的时候,苏沐也没有再问。她知道小兮在天穹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小兮若是不想说,她不会为难。 不过,知道有个人在她及笄那日陪着她,苏沐心中终究还是好受了一些。 苏沐的手很灵巧,不过片刻,便将连枢的墨发那支发簪束起,干净而又简单。 敛去眸中情绪走到了连枢面前,扬唇笑了笑,“我们小兮长得真好看,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连枢恢复了素日的那种懒散魅然,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苏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开玩笑地道:“母妃,我现在也已经在开始谈婚论嫁了,不是赐婚圣旨都下了么?” 苏沐虎着脸瞪了连枢一眼,“这能一样么?你是打算娶妻么?”然后又自顾自地低声喃喃,“看来下次我还要去找南宫振天算账,弄什么幺蛾子不好,偏偏给你赐婚。” 连枢弯唇一笑,绝艳生尘。 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晚风渐起,借着从房间里面撒落在外面的烛光,甚至还可以看见被风扬起的落叶。 连枢将手中早已经凉掉的茶盏放下,看向苏沐,淡声道:“母妃,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苏沐一眼,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母妃,这支发簪,我很喜欢!” 然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妖红色的身影在踏出房间的那一瞬,周身淡然的气息似乎在一瞬间骤然一变,魅然妖邪之外,说不出是无力更多一点还是狠辣更甚,细长的眸子,渐渐地浮现了一抹诡谲莫测的流光。 就连殷红的薄唇,都似染了鲜血一般,妖魅到了极致。 同时,唇瓣也是紧抿成一条线,薄凉而又孤绝。 不抹去连兮这个身份,她自然知道,母妃是在给她留退路,甚至不惜甘以整个连王府冒险。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瓷白如玉的手,连枢缓缓闭了闭眸。 只是,在天穹的这五年,她早已经切断了自己一切退路。 再,退无可退! 不知在夜色中待了多久,待身上妖红色的衣衫都沾了些许湿气之后,连枢才渐渐地将眸中情绪敛去,神色恢复如常。 第82章 夜宿竹轩 竹轩。 看着歪着身子靠在木椅上的潋滟身影,连枢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连眸子都没有抬一下直接越过对方走到了桌子另一张椅子上。 神色之间,除了魅然之外,没有一丝刚才的异样。 “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出现在这里?”容晞依旧是刚才那身潋滟的紫色锦服,缓缓开口。 连枢随手拿过一本书卷,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头也不抬地道:“你都没有说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怎么会离开?” 容晞顿了一下,似是来了兴趣,“诶,你怎么知道我有目的的?” 连枢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报复心强。” “关这什么事?”说完之后才发现了不对劲,语气不满地开口,“喂喂,本公子报复心那里强了?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捉弄我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所以我才说你有目的啊,”削薄的唇微微一弯,语气悠悠地有几分欠扁,“你,有求于我。” 不然的话,她今天给容晞画了个花猫,依着这位爱惜容貌的性子,在她刚才进竹轩的时候迎上来的估计就是容晞的拳脚了。 容晞深吸了一口气,眸眼凉凉地看着连枢。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连枢对他很是了解。 他确实有事情需要连枢帮忙。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本世子帮忙?”绝魅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启唇闲闲淡淡地问。 容晞沉默了片刻,潇洒风流的俊脸神色认真了几分,缓缓开口,“连王府比较简单,我想让毓儿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闻言,连枢沉了沉眉,嗓音里面有着清幽如初的妖魅,“容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轻叹了一口气,容晞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冷芒之意,“暂时还没,不过我初初回来,那些叔伯兄弟少不了人暗中有些小动作,毓儿心智不全,我担心到时候有人会对她动手。” 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地跟在容毓身边,至于容逸,那家伙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容毓先离开容府比较好。 “你要借此整顿肃清容府?”与连王府不一样,容家子嗣众多,还是一些偏房旁支,容晞虽然是容家大公子,嫡长子,但是,这些年因为常年被困地涯,容家有意培养了其他几位继承人,现在容晞回来,便成了那些人最大的绊脚石,他们未必不会暗中使些小手段,看来,容晞是想将计就计。 容晞点头,笑地潇洒倜傥,脸上都带了浅浅的笑意,“看来还是连枢最为知我。” “既然如此,改日找个由头时间,你将容毓送过来便是。”说完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换了环境,容毓会不会不习惯?”毕竟,容毓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这个倒没事,我已经和毓儿商量好了。”今天上午他可是在容府和毓儿商量了大半天,对方才同意。 连枢歪头看着容晞,薄唇扬起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似笑非笑地开口,“所以你只是来通知我一声是么?” 容晞笑地非常自豪,“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那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这样的条件你肯定会答应不是?” 看着笑地开怀的容晞,连枢也忽而一笑,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些幽幽的诡异,一只手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巴,另一只手捏着书卷一角,风马牛不相及地问,“我的画功如何?” 容晞脸上的笑容一滞,瞬间防备地看着连枢,“你想干什么?” 半刻钟之后。 “转过来吧,房间里面只有我一个,这都是我画上去的,还藏着掖着呢!”连枢看着面前那道颀长的紫色身影,勾着唇角道。 容晞本来背对着连枢,听到连枢的话转了过来,俊美的脸上不再是五颜六色的花猫,而是一连串的辛夷花,额头,脸颊,下巴,甚至连鼻尖上都有,还被连枢染上了颜色。 有点儿好看! 百花之中,一双光泽滢滢的桃花眼正狠狠地瞪着连枢,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道:“连枢,你最好祈祷下次不会落在我手里,不然你就完了!” 连枢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地放在一旁椅子扶手上,慵懒散漫地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就连声音,都是那种懒懒散散的魅,“本世子如果想要折腾你就该是让你现在出去转悠一圈,让他们看看今晚到底谁才是花神。” 今天是花神节的第二天,祀神,还有花神女坐在缀满鲜花的车轿在街上游行,这才是真正的热闹。 容家大公子要是现在这幅模样出去…… 想到那个场景,连枢轻啧了一声。 那估计明天满城的谈资都是他。 不过连枢没有想到的是,即使今天没有出去,明天满城的饭后谈资依旧是容晞,还有一个……她。 “肯定得是本公子啊!”容晞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甚至都忘记了连枢在自己脸上画了一脸辛夷花的事情。 “那你出去走一圈?”连枢斜眼看着对方。 “连枢,你别太过分了啊!”容晞瞪了回去,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容晞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还和毓儿说了,明未忧会经常来连王府,你到时候有空也将明未忧接来连王府吧!” “我就说你刚才怎么连反抗一下都没有,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呢!”连枢削薄的唇微扬,漫不经心地开口。 “连世子,你今天好歹画了本公子两回,你觉得换做其他人,现在还活着么?”容晞起身坐在了连枢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越过她放在了靠背上,勾着唇角笑地有些肆意妄为。 看着对方精致无暇的面容,容晞忽然生出了想要伸手去捏捏连枢脸颊的冲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纳闷地开口,“连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妹妹呢!” “整个上京见过她的也没几个。”连枢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 容晞凑近了几分,盯着连枢的脸看了半晌,桃花眼中带了一抹潋滟的浅笑,说不出是痞气还是潇洒地道:“哥哥都长得这么好看,妹妹肯定也不差,要不哪天带我去见见?” 修长如竹的指抵在了容晞的脑袋上戳离了一些,连枢的声线都是在魅然之余都是凉凉的,“离我远一点。”然后侧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望向丝毫没有离开意图的某人,“夜深了,你还不回去么?” “你要干嘛?”容晞冷哼一声。 “休息。” “你不是昼伏夜出么?现在是晚上。”容晞嘲了一声。 见连枢打算转身离开回房,容晞忽然开口,“我今天要在你这里睡觉。” 泣血的身影一顿,连枢挑了下眉梢。 “你这里又不是没有房间,我今天折腾地太累了,懒得回去,先去洗漱睡觉了!”说完之后,连枢就看着对方打着哈欠离开了前厅,还挺轻车熟路地进了偏苑的房间。 连枢:“……” 在原地颇为无语地站立了片刻,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到明天晚上的宫宴,白皙若瓷的手揉了揉眉角,漂亮若星辰的丹凤眼中,似悄无声息地凝聚了一层墨色,墨色之间却又有一抹冷然的玩味一闪而逝。 翌日,清晨。 容家大公子容晞在连王府竹轩留宿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若是寻常朋友,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值得关注,但是上京之人都清楚地知道,当年连世子被流放至天穹其中就有容家大公子的手笔,不过,五年归来之后,两个人之间相处起来毫无芥蒂,不由让那些人猜测当年宫宴一事的真正原因,尚且没有猜出个所以然,又听到了容晞留宿竹轩一事,竹轩是连世子的居所,别说留宿,一般人连进去都不行。 而且,大家都知道,那位恣意妄为,张扬无忌的连世子,可是当众承认过自己喜欢男子的,也就是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素日和容家大公子关系那么好,不由让所有人都往那个方面去想。 一个容家嫡出继承人,一个是连王府唯一世子,这两人…… 便是那些坊间百姓,此刻在提及这两人时,神色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玉府,桫椤之林。 晨曦未起,东方只有一抹淡淡的浮白。 木樨花下,玉子祁披着一件藏蓝色的绣云纹的披风,披风连扣在双肩,露出了里面一袭染了墨的长袍,袍角垂地,几片淡青色的木樨花瓣拂落在上面,拖沓出了一片逶迤惊艳。 玉子祁神色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摆放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青玉镶边的矮脚案几,上面放置了一套精致华贵的茶具。 玉质上乘玉纹细腻的白玉茶壶上,几点墨色勾勒出了一副清雅山水之画,一旁是同套的茶杯,还有一个放茶叶的圆形玉筒,玉盖微侧,一柄细长的小木勺倒放在玉盖之上。 一只骨节匀称,修长白皙的手提住了茶壶,如竹节一般的食指轻按住茶壶盖,手腕微微一倾,清茶自细长的茶壶嘴流出,本来仅有木樨花幽香的地方,瞬间带上了一缕浅浅的茶香。 刚刚端起茶杯,一道白色的身影便从另一侧走了过来,甚至连步子,都有些急。 玉子祁清清淡淡地抬了一下泉眸。 “公子。”怀砚在玉子祁面前站立,俊朗冷漠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嗯?”削薄的唇微启,溢出了一个浅薄的 沉默了半晌之后,怀砚才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语速非常之快地开口,“公子,昨天容家大公子在竹轩一夜未归,今晨上京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情。” 第83章 玉小七啊! 玉子祁唇线抿了抿,清澈无澜的眼眸中,微不可见地浮起了一抹涟漪。 “这个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沉默了片刻之后,玉子祁缓缓问。 “……容家三公子,容策。” “呵!”玉子祁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清雅薄凉的声音带了一缕幽幽的嘲讽,“容策还没有这个能力窥探容晞的事情,更何况,若是容晞有意想要拦截,这个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公子的意思,容家大公子是故意的?”怀砚也不傻,立马就猜出了容晞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整肃容府。”玉子祁缓缓吐出四个字。 在说话的时候,握着茶杯的手却是微微一紧,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有些微烫,但是,他的心却忽然有些凉。 容晞离京五年,现在的容家,必定不是全然在他的掌控之中,容晞这样做,或许是故意牵扯上连王府,或许只是将计就计。 但是,以连枢的能力,对这件事情,不可能不知情,可是,他对容晞的态度是放任自流,甚至是默许了的。 否则,连枢若是出手阻止,事情绝对不可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五年前的事情,他对容晞,就如此没有丝毫芥蒂么?! 五年前他就看不透连枢对容晞是何种态度,现在,依旧看不透。 如翎羽的睫毛轻轻敛动,眸子里面,说不出是墨色还是黯然在缓缓流动。 旋即,削薄地恰到好处的唇不可察地勾勒除了一道冰冷的弧度,澈然如水的泉眸微微一眯,凉薄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不过,既然还有时间去连王府,容晞看来还是太闲了!” 怀砚站在一侧,静默不语。 修长的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茶杯上的细致纹络,面容依旧是清矜如玉,唇角的弧度染上了一抹似笑非笑,语调幽然地开口,“去看看容卿想做什么,必要的时候,暗中帮衬着些!” 怀砚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他收到这个消息就知道,公子就算不会着手对付容家大公子,也会暗中给他使绊子,果不其然。 不过,帮衬容卿啊,容家大公子以后估计有得忙了! 怀砚忽然有些同情容晞。 将主意打到谁身上不好,为什么偏偏是连世子?!公子这么多年无欲无求,好不容易看上个人,虽然对方是男子,可是,很明显公子也是不会轻易放弃! 轻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洇染了红霞的天际,似乎还有一抹淡淡的曦白,漂亮的眼中,扬起了一抹细碎的流光,薄唇微启,“今天天气不错。”然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几上,“去准备马车吧!” “……公子要出去?”怀砚愣了一下,问。 清癯颀长的身影半靠在轮椅上,白皙修长的手支着额头,“闲来无事,便去雪客喝茶吧!” 怀砚:“……” 公子,你只是想见连世子吧! 连世子身上还顶着御赐婚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连世子今日少不得要进宫一趟,而雪客,恰是连王府到皇宫的必经之地。 此时,连王府。 叶公公一身宝蓝色的太监常服,坐在前厅,默默地看着主座上的苏沐。 “连王妃,陛下下旨让世子即刻进宫。” 面上神色恭敬还带着几分浅笑,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怎么来连王府传话这么个差事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且,陛下这次是相当生气。 苏沐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另一只手微叩着茶盖,轻吹了几下,动作优雅地喝了茶才抬眸看向叶公公,“陛下这次又让连枢进宫作甚?” 叶公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怪异,唇角都抽动了几下,心中无奈:连王妃,就算是明知故问也不带您这样的,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您竟然能一本正经地装作不知道?! 不过,无奈归无奈,人连王妃既然装作不知情,那他也就只有解释一番了。 “容家大公子容晞昨夜留在了连世子的居处一夜未出,这件事情被有心人给传了出去,如今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 叶公公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苏沐打断,“那又如何,连枢和容晞关系素来交好,一夜相谈甚欢有何不可?再说了,竹轩又不是只有一个房间!”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连世子毕竟与安家大小姐有婚约在身,还是陛下和太后御赐,前几天三笙阁一事已经让安家落了面子,皇后一大早求见陛下就是为了求陛下收回成命,但是都被陛下给挡了回去。” “既然挡了回去还召连枢进宫干什么?”苏沐不以为意地开口。 叶公公斟酌了一下,悄悄地看了一眼主座上喝茶的青衣女子,缓缓道:“坊间还有有些关于连世子的传言,陛下若是不管不顾在安家那边不好给个交代!” 至于这个传言,自然是指连枢喜欢男子有断袖之癖的事。 闻言,苏沐的脸色瞬间不太好看。连枢是女子,若真的有了心上人自然该是男子,怎么就成有断袖之癖了?!再说了,她的女儿,她都舍不得说半句,何时轮的上别人说三道四了! 而一旁最会察言观色的叶公公见状,心中也是有些惴惴。 苏沐冷着脸正要说话的时候,一袭妖红的连枢缓步走了过来。 “母妃。”轻娆的嗓音淡淡的,打算了苏沐要说的话。 “你怎么过来了?”看见连枢,苏沐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听说宫里来人了,我来看看。”然后眸子一偏,落在了叶公公的身上,精致绝美的容色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地打招呼,“叶公公。” “老奴见过连世子。”叶公公行礼。 “进宫吧,晚了你也不好复命。”淡淡的一句话,表明了她知道前厅发生的一切事情。 叶公公松了一口气,“多谢连世子体恤。”他差点以为会像上次一样。 皇宫。 清心殿。 南宫振天一身明黄的龙袍,看着站在殿中央的红衣少年,威严的脸上神色简直冷冽到了极点。 “连枢,你倒是好的很,你看看外面传言传成了什么样子!”目光沉沉地盯着连枢看了许久,南宫振天才冷声开口。 “朕前几天才说过让你安分一点,你都将朕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振天直接将手边的奏折丢向了连枢,直接砸在了她的脚边,就连语气,都在一瞬之间一沉再沉,怒气显露无疑。 “连枢不敢。”抬头看着南宫振天,连枢缓缓掷出四个字。 不算恭敬,不显卑微,态度不卑不亢。 “你不敢?你连月拂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子都敢调戏,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见连枢这样的态度,南宫振天瞬间想起了另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心下更怒。 “不敢违逆母妃。”连枢倒是很快地接下了这句话,不假思索。 南宫振天一噎,冷着脸瞪了连枢半晌,“不敢违逆你母妃?你母妃那件事情不是顺着你的意来,朕看她就是慈母多败儿,才养出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混账玩意儿!” 然后似还是不解气地瞪了连枢一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开口,“你看看你父王,铁骨铮铮,皓月风清,你就算是不能继承你父王的风骨为他争口气至少也不能辱没了连王府的名声吧!” 连枢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么多年,该辱没的也辱没地差不多了,陛下你这话我耳朵都快听地起茧子了!” 见连枢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南宫振天气不打一处来,又摔了一本奏章在连枢脚边,怒道:“滚滚滚,若不是看在你父王母妃的面上,朕还愿意管你!”然后又不解气地嫌弃道了一句,“赶紧给朕滚远一点,省的在这里碍眼!” 连枢低头,扬了扬唇角,“连枢告退!”说完之后大步转身走了出去。 清心殿外,见连枢这么快就走了出来,叶公公有些诧异,“连世子,您没事吧?”毕竟,他去连王府的时候陛下那可差不多是雷霆之怒啊! “本世子能有什么事!”连枢挑了挑眉梢,微微一笑,有一种绝艳众生的魅惑,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公公一眼,“倒是叶公公,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叶公公心头忽然一跳,还没有细想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句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叶凃海,给朕滚进来!” 连枢对着叶公公勾了勾唇,给了对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越过他离开。 叶公公:“……” 皇宫之外,流风回雪看见连枢安然无恙地出来,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世子,现在是回府么?”待连枢上了马车,回雪清冷的嗓音传来。 “嗯。”马车里面,溢出了一道清魅的音。 马车在行至雪客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还不待连枢问话,一道冷漠刻板的声音已然传来,“连世子,我家公子有请!” 透过被卷起的竹帘,连枢可以看见站在马车边上的怀砚,有些意外地挑了挑魅色丛生的丹凤眼,薄唇幽幽地溢出四个字,“玉小七啊!” ------题外话------ ps:我是阿九的朋友,阿九这两天考研,电脑和存稿都交给了我,今天的已经更新完毕! 第84章 当年答应你的! 艳治绝伦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唇角微微一弯,伸手挑开藏青色的马车车帘,妖红色的身影从里面探了出来。 红衣,雪肤,墨发,精致漂亮的眉眼带着一缕幽幽的邪气。 似笑非笑之间,给人一种惊惑交加的绝艳魅世。 令人移不开眼。 “世子。”回雪蹙了蹙眉,清冷的声音有些低沉,如雪沁凉的眸子里面似是不太赞同。 “无妨!”连枢薄唇一启,缓缓掷出了两个清清魅魅的字,然后侧眸看了一眼流风回雪,淡声吩咐,“你们先回去吧。” “世子,我和回雪还是在这里等你吧!”一旁静默不语的流风也是不太放心地开口。 当年的事情,她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也知道世子和那位玉家小公子之间,关系不太好。 怀砚:“……” 冷漠的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无奈。 “不用,晚些时候玉小七会送我回去。”停顿了一下,便又淡淡地添了一句,“我若是一直没回府母妃肯定会担心,你们回去告诉她,就说我没事。” “是。”流风回雪应答一声,然后坐在了马车车架上,驱使马车离开。 “连世子,请随我来!”怀砚收回目光,在前面带路。 连枢随后跟了上去。 雪客虽然只是一家茶肆,但是里面的布置却是极其风雅离俗,里面的一切陈设布置,都是用那种原木色的木材。与其他规格的茶肆不一样,雪客利用榫卯原理将一楼用各种雕花镂空木材隔成了九曲回廊的空间,每个迂回的地方,都摆放了一张桌子,顺着九曲回廊,还有一道小木水渠。 木制水渠中的水流并不湍急,甚至可以说是流地很慢,但是在这样一个内室,还设有这个,颇有几分曲水流觞的意思,再加上这里格局,使得整个雪客都风雅了不少。 怀砚并没有在一楼停留,越往上,来往的人越是少数,布局也愈加清雅别致。 而怀砚,而是领着连枢直接去了四楼。 北面最为幽静的雅间,临水而居。 怀砚伸手轻叩了两下门,然后直接推开,“公子,连世子来了!” 连枢唇角狎昵地一勾,缓步走了进去。 怀砚在转身离开之前还将房门给顺手带上了。 干净简单却处处透着奢华的雅间内,只剩下两道颀长的身影。 玉子祁穿了一身似淬染了墨的锦衣,坐在雕花木窗前的轮椅上,修美如竹的指骨中握着一支细长的白玉狼毫毛笔,另一只手,提着一盏着墨未完的莲花灯盏。 连枢一袭妖红的衣衫,颜色艳丽,似乎下一刻就能泣出血来,配上那张精致中带着邪魅的容颜,绝艳倾城不过如是。 掀开碧玉浮白的水晶珠帘,连枢从外间走进了里室。 珠帘在落下的那一瞬间,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清瓷之音。 泠泠作响,很是好听。 玉子祁抬眸,凤眸稍微侧了一下看向站在水晶珠帘前的连枢,清雅绝尘的面容淡漠如水,双眸中的神色有些淡,就连声线也是清寡地很,“连世子归京不过数日,已然成为上京风云人物!” 清越的尾音,稍稍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有些不易察觉的嘲。 连枢亦是看向那道清癯的墨色身影,薄唇有些凛冽地一勾,面上却浮现了一抹幽魅的笑,“若是玉小七你想,本世子自然也是可以帮你的。” 玉子祁意味不明地低低一笑,同样意味不明地看着连枢,“再来一次留宿竹轩?” 连枢双手环胸,慵慵懒懒地靠在一侧光滑如镜的木柱上,“或者桫椤之林?” 就连声音,都是那种淡淡的反问。 “连世子这般,是打算坐实了断袖之名么?” “有何不可呢!”连枢不以为意地回道,然后盯着玉子祁清矜淡漠的绝世容颜看了许久,“再说了,本世子也确实对男子更为感兴趣,这断袖之名坐实与否总归都没得跑。” 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修长笔直的腿一迈,缓步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妖妖娆娆地开口,“而且玉小公子应该不会不知道本世子会背上这个名声是因为谁吧?” 毕竟,她身上这个断袖之名的开端,就是因为玉子祁。 因为五年前她对玉子祁的求而不得。 “子祁甚感荣焉!”玉子祁对上连枢的眼眸,缓缓吐出六个字。 至少,说明连枢对他有求不是?! 而不是现在这样,连他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连枢到底是以何种态度在对待他。 朋友,不是;敌人,不像。 他甚至连见连枢一面,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连枢大概是没有想到玉子祁会如此回答,愣了一下。 正巧玉子祁眸光也有些轻滞。 两个人就这样互愣着,眸光连撞在一起都不曾,却是同样地微愣。 一个人回过神似乎是牵带着另一个人。 然后就是这样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说话。 连枢目光不经意之间流转,落在了玉子祁的手上描绘了一半墨莲的花灯上,想起了两天前送去桫椤之林的画像,本就微挑的眉再次玩味地挑了挑,有些不怀好意地问:“玉小公子对那日本世子送的回礼可还满意?” 玉子祁面色不变,连一丝波澜起伏都没有,“连世子这是在提醒子祁你还欠了我一个未婚妻么?” “……所以玉小七你还是在惦记着我的未婚妻?”连枢目光幽幽地看着玉子祁,半晌才缓缓道。 玉子祁:“……” 默了半晌,玉子祁清澈的凤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不过对方那个时候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那个半成品花灯上,并没有看见那双漂亮的眸中,有一抹一闪而过的轻柔暖意。 片刻之间,神色已然恢复如常,轻轻淡淡的,如初春微凉的水。 “不是。”又是半晌之后,玉子祁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嗯?”连枢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不是弄得有些发愣,邪魅精致的脸上都带了一抹狐疑。 玉子祁看着连枢,唇角不是很明显地勾了勾,微不可见地绽出了一抹莞尔之色,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中未完成的花灯随手放在了一旁,神色在转合之间,已经是清淡如水。 连枢顿了一下也就明白了玉子祁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邪肆若妖的细长丹凤眼有几分邪气地挑了挑,然后从桌子下拖出了一张椅子,在玉子祁面前优雅落座,漫不经心地把玩腰间佩戴的玉珏。 玉珏呈现半月形,是较为温润的潋滟紫色,如琉璃一般,纯净无暇,光滑温润。 细细看上,甚至都能看清玉珏两端镌刻着极其繁复细致的花纹,似乎是开到极致的荼蘼。 而且,这枚玉珏,看上去更像是对玉,成对出现。 一般也有比较特殊的意义。 玉子祁侧眸看了连枢一眼,如泉的眸光在他瓷白如玉的手中那枚玉珏停留了片刻,就连眸光,都变得有些幽深难测。 “连世子这玉珏,倒是有些别致!”忽然,削薄的唇一启,玉子祁掷出了一句清清凉凉的话语,眼中的清芒看上去似乎也有了几分探究。 摩挲着玉珏的指微微一顿,连枢垂下眼睫,眼中的一切情绪都不可察,削薄的唇勾了勾,声音说不出是淡还是其他,“不过一枚玉珏,没什么不一样。” 随即漫不经心地看着玉子祁,漫不经心地问,“玉小公子什么时候对本世子的事情这么关心了?” “从我觉得你欠我一个未婚妻开始。”玉子祁眸色淡淡,清矜隽雅的面容都可以称得上是气定神闲,话语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连枢:“……” 两人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五年前的事情,神色不咸不淡地谈了一些事情。 在连枢放下手中茶杯,即将离开的时候,玉小七手中的莲花灯盏不知道何时被他绘制完成,花灯之上,绘着一朵半开半合的墨莲。 沉默了半晌,玉子祁细长的凤目落在了连枢身上,似是没带半点情绪,又似是带了极为复杂的情绪,修长白皙的手提着花灯,递到了连枢的面前,嗓音洇染了一分说不出的深沉,“这是……当年答应给你的!” 闻言,连枢没有说话,削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光滑如玉的下颚绷地有些紧。 其实,刚才在看见玉小七手中拿了花灯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这盏花灯是她的。 但是连枢到底是个最能控制情绪的人,下一瞬已然将异样情绪敛去,挑了挑眼尾,伸手接过玉子祁手中的莲花灯。 白皙的指轻触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连枢冰冷的指尖都是微微一顿。 忽然觉得有些奇异,在天穹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回了上京之后竟然还能和玉子祁这样和平相处。 还有这一盏,……迟了这么多年的莲花灯! 玉子祁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还未说话,耳边已然传来对方清矜幽魅的妖娆嗓音,“又送我?怎么,上次的沉息算是定情信物,这次的莲盏算什么?” 说完之后,微微歪了歪头,妖魅的容颜带了一抹幽幽的戏谑。 ------题外话------ 考研已经结束了,谢谢大家的祝福加油打气,所有的评论阿九当时都看见了,非常谢谢你们!么么哒 以前因为考研一事,落下了不少作业,马上期末考都补上去,还要背书,所以这几天更新阿九会尽量保持,但是时间的话,可能有些不太稳定,不过九点半肯定还是会有更新,就是二更三更可能稍微会迟一些,造成的不便阿九在这里说声抱歉! 等二十八号期末考试结束,回家之后阿九就可以乖乖地全心全意码字了(*^▽^*)/目测话痨式阿九已上线 另外就是感叹一声:考研完了真爽啊! 还有就是,大家平安夜快乐呀! 还有还有,给大家实锤定心丸,你们都猜对了,沈哥哥就是连枢小姐姐的哥哥,亲的哟! 沈哥哥:妹控起来,我自己都害怕,那些想娶我妹妹的,你们要小心了哈! 第85章 耍个流氓也不容易! 看着对方精致妖娆的白皙容颜,玉子祁如清泉般澄澈无澜的眸子忽而泛起了一抹细碎的潋滟流光,削薄的唇弯起了一道优美的弧度,用那种依旧令人惊艳的声线缓缓开口,“沉息就是定情信物?连世子对定情信物的要求是不是有点低啊?” 漂亮的眸子,在说话的时候闪过一缕幽光,令人难辨话语真假。 连枢也来了兴致,邪肆地勾起了唇角,凑近了几分,有些轻轻佻佻地看着玉子祁精致到挑不出一丝半点瑕疵的清雅容颜,“定情信物收地多了,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要求了!” 玉子祁眉梢一扬,一点墨色如在水中散开一般,渐渐地晕染了澈然的泉眸,虽然是在弯唇浅笑,可是眼中却并没有多少笑意,甚至有些凉。 随即眉眼并着唇角一弯,连枢笑地旖旎幽魅,瓷白如玉的手挑起玉子祁的下颚,俯着身子凑近了几分,白皙的脸颊几乎贴上了玉子祁的脸颊,彼此的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怎么?玉小公子要送本世子一份要求颇高的定情信物么?”就连溢出薄唇的话语,都是带着那种幽幽的魅然。 极为……惑人。 亦祸世! 玉子祁的睫毛轻轻敛动了几下,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层薄薄的暗影。 眸子里面,似有一抹清光不动声色地炸开。 然后稍稍眯缝了一下,没有给连枢任何反应的机会,匀称而又修长的手扣在了连枢的腰上,一揽,手腕往前轻轻一带。 连枢偏着身子紧紧地贴着玉子祁,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上。 玉子祁的动作太过令人意外,连枢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猝不及防之间脑子有些放空,只来得及思考玉小七要做什么。 但是还没等她思考个所以然出来,对方削薄的唇已然印在了她的唇上。 两个人的唇都有些微凉,在贴在一起的时候,不知是因为一时不能适应对方唇线清凉的温度还是其他,两个人身体都微僵了一下。 玉子祁眸子绽放出一抹流光,也不泛里面墨色氤氲,唇角微微一扬。 似乎并不甘于就这样简单的薄唇相贴。 玉子祁一只手揽着连枢的腰,另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置于脑后,薄唇相贴不过一瞬,漂亮的泉眸中,墨色越来越深,一抹清亮的芒似海上的渔火,明明灭灭,变幻不定。 轻轻地啃噬了一下对方的唇瓣,抵开她的唇齿,舌长驱直入。 一切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尚且不等连枢放空的脑子回归正位,玉子祁这个动作令连枢本来只是微僵的身子在一瞬间彻底僵住。 邪魅的丹凤眼骤然一缩,眸光寒凉,有些说不出的危险。 空着的一只手还来不及有动作,就被玉子祁握住。 妖魅的眸子越来越冷,里面的墨色越来越浓,似要冲破眸底溢出一般。 如果是平时,玉小七未必是她的对手,但是今天……! 连枢神色冷然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眸子阖了一下。 然后重重地咬了下去。 清幽馥郁的莲香,冷冽淡然的木樨花香,混合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缓缓弥散开来。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之间来回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亦或是良久。 玉子祁才缓缓松开了连枢,削薄的唇瓣上,染了一丝血迹,修长如玉的指将血迹轻缓地抹去,恰到好处的薄唇意味不明地勾了勾,缓缓道:“连世子觉得这份定情信物要求可还高?” 那张清雅绝尘的精致容颜,第一次带上了一分幽幽的清邪,就连贯来淡然清薄的声音,都似乎洇染了一分魅意,语调被故意压低拖长了几分,幽幽淡淡的,“连世子言传身教,自然该让连世子试试不是?!” 连枢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又是一眯,眸底闪着诡谲莫名的冷光,邪气横生,眸子一侧,低低的三个字带着说不出来的冷意寒凉,“玉子祁!”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抬头对上她的眸子,弯唇似是笑了笑。 玉子祁,玉小公子,玉子祁,称呼还真是任性随意地变换啊! 不过,连名带姓喊他名字的时候,估计是真的生气了。一般情况下都是语气狎昵的玉小公子,心情极为平和的状态下是玉小七。 其实,玉小七还挺好听! “连世子既然占完便宜不认账,我自然是需要占回来的,总不能被人白白耍了流氓!”玉子祁对上连枢的凤眸,淡如清水地道。 即使是在说着这样的话,玉子祁精致的面容,依旧是隽雅地很! 清矜如玉,绝色出尘。 闻言,连枢漂亮的丹凤眼一瞠,“本世子耍你流氓?” “连世子难道想说上次在染苑没有?”玉子祁眉梢一挑,淡淡地反问。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唇角扬起了一道莞尔的弧度。 连枢瞪着面前月白风清,风姿出尘的墨色身影。 细长邪魅的丹凤眼稍稍一转,连枢神色慵懒地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手上还把玩着那一盏莲花花灯,幽魅的声音多了几分似笑非笑,“本世子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旋即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是一只挺漂亮的狗,还可能是她先动嘴咬的。 玉子祁的脸色微微滞了一下,凉凉淡淡地看了连枢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连枢神色莫名氤氤氲氲地把玩着手中的花灯,玉子祁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眼角余光涉及处偶尔会有那道绝艳的妖红色身影。 窗外的柔和轻暖的阳光透入,房间里面的两人,虽然没有任何交流,可是,相处地还算平和。 临近中午,连枢拎着莲花花灯缓缓起身,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那道清癯的墨色身影,“玉小七,借你马车送我回去吧!” 玉子祁抬眸看了连枢一眼,“连世子不担心传言越来越甚么?” “呵!”连枢低低地笑了一声,神色诡秘地看向玉子祁,“或许到时候安家就有有由头退婚了,这样你就有机会了!” 毕竟,她是不可能真的娶安洛离。 再者,那位上京双姝之一,心中之人可一直是这位玉家小公子!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眸眼,有些微凉。 华贵精致的马车,再次在连王府缓缓停下。 看着一身妖红色衣衫的红衣少年从马车上下去,驾车的怀砚,心情有些复杂。 刚才他不经意看见了,公子的嘴角破了! 透过竹帘,直到那道艳绝的身影消失才视线之中,玉子祁才收回眸光。 唇角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冰潋如泉的眸子里面神色较之以往都有了一分回暖,修长的指抚上了唇角,听不出是宠溺还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耍个流氓也不容易!” 然后伸手轻叩了一下车厢,下一刻,马车车门被推开一条细缝。 “公子!”怀砚的声音传了进来,等着玉子祁的吩咐。 “去谢王府。”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不久,马车调转车头缓缓离开。 连枢刚回到王府,就看见了苏沐正一脸愁容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连枢走了过来都没有发觉。 “母妃?”妖魅的嗓音缓缓响起。 苏沐回神,看见连枢的时候,轻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苏沐这幅样子,连枢也猜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又不是很大的事情,声音便也多了一些漫不经心。 母妃的性子,如果真的是很大的事情,面上却是不显露一分一毫。 苏沐认真地看着连枢,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刚才陛下传来旨意,说你太过任性妄为,若是放任下去将来难担大任。” 说到这里,不知是故意还是其他,苏沐忽然就停住了。 然后在连枢挑眉的时候,秀致的脸上笑意根本压不住,“然后陛下让你花神节过后去国子监上学,修身养性!” 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苏沐,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刚才那副样子就是一直在忍笑忍地那么难受吧! 苏沐眼睛带笑地看了一眼连枢,挑了挑眉头,笑道:“国子监基本上都是那些年纪不大的皇室子弟,最大的也就是九皇子和南王府的二公子,今年十四岁,到时候你在国子监,就是国子监的老大了,还可以欺压南宫振天的儿子女儿侄子侄女,多威风!” 闻言,连枢唇角再次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双手环胸眸色有些凉凉地看着苏沐,用那种凉凉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就算不去国子监,我照样可以欺压皇室子弟,这样的事情以前又没少干!”南宫楚就是从小被她欺负着长大的。 “这哪儿能一样,毕竟母妃可是很想看你去上学!”苏沐笑地有些不怀好意。 连枢:“……” 这才是想说的重点吧! 见连枢越过她直接往竹轩而去,苏沐声音提高了那么一分,“那你去不去?” 连枢脸微微一黑。她不想说话。 她已经十五了,还要去和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皇子公主一起上学?! 看着离去的连枢,苏沐觉得只从背影她都能看出连枢的郁闷不爽,眉梢眼角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对着连枢的方向提高声音道了一句,“晚上的宫宴,你不要忘记了!” ------题外话------ 阿九要不要排个雷,玉小七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清雅绝尘!不是不是不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阿九特别怕最后你们发现玉小七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样子无法接受。 玉小七他绝对不是个善茬,手段或许比月拂还要狠辣孤绝! 偏执,且病娇! 第86章 有些不太习惯 是夜。 初九的月并不皎洁,还只有半轮,此时幽幽悬挂在天际,光辉有些黯淡,尤其是在漫天星子的映衬下,看上去更加幽暗。 昏暗的月色之下,是繁华热闹的上京城。 而此时庄重恢弘的皇宫,处处灯火通明。 就连贯来肃静的宫门口,车马喧哗,往来不绝,好不热闹。 连枢虽然与苏沐一同前来,但是,并未乘坐同一辆马车,苏沐的马车在前方,连枢的马车跟在后面。 华贵的马车之内,连枢依旧是一身绝艳的红衣,半坐半卧地倚靠在竹榻,一只手支着额头,墨发如瀑流泻在身后,却没有一丝凌乱之感。 另一只手握着一册书卷的下端,蒙盖在脸上,遮挡住了精致无暇的绝色面容,只露出了白皙如玉的光滑下颚。 在连枢的左手边,是穿着一身素衣的男子,出岫。 出岫双手捧着一杯热气氤氲的茶,看了一眼竹榻上姿态慵懒的红衣少年,唇角带了一抹不可止的浅笑,就连说话的温雅嗓音,都带了那么几分笑意,“世子,从明日开始你就真的要去国子监了么?” 从天穹回来这么久,他并没有留在世子身边,而是在陌上桑暗中处理一些事情。今天初九,他不太放心世子便回了王府,然后王妃就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连枢的脑袋枕在竹榻边沿之上,书卷依旧覆盖在脸上地伸手一指马车车门,“你要是再提国子监三个字,就给本世子滚下去!” 出岫闷笑一声,捧着茶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品着,脸上的神色,全然都是享受。放眼整个上京,也就只有世子这里有清雪回甘了。 “反正你已经回了王府,明日便随我一起去国子监吧!”连枢看都没看出岫,懒洋洋地开口。 “咳咳咳咳……”出岫瞬间被呛到了,温和的眼眸瞠了一下,甚至因为呛得太狠了,在咳嗽的时候唇边都带了一片茶叶,俊脸咳得通红。 “世子,我陪你去国子监?”出岫伸手指着自己,脸上的神色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嗯。”书卷下面轻轻地溢出了一个字的音调,然后似乎是勾了一下唇角,说不出戏谑和莞尔那个占了更多地开口,“本世子既然是去上学,总不能连个随侍的书童都没有吧!” 出岫瞬间坐到了连枢身边,语气认真地开口,“世子,您就不能找个年纪小一点的么?”他都已经成年了,要扎堆在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皇子皇孙中,想想都觉得可怕。 伸手将脸上的书卷拿开,连枢歪着头慵慵懒懒地看了出岫一眼,“你从小跟着我,我已经习惯了!” 出岫唇角抽搐了两下,世子,您每次将我派出去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而且……出岫又指着自己,目光殷切地看着连枢,“世子,你看我像书童么?”让他去杀人放火还可以,当书童,太为难他了! 再说了,有二十一二的书童么?! 闻言,连枢眉梢微微一挑,偏头看向出岫,“本世子像学生么?”不咸不淡地掷出了一句反问的话语。 出岫:“……” 最后,马车在出岫一脸郁闷中,缓缓停了下来。 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但是皆是整齐有序地停在专门停放车马的地方,是以,看上去没有一丝混乱参差。 苏沐下了马车之后,便有那些世家夫人上前来见礼打招呼。 苏沐都是回了一个淡笑,举止之间,并无多少热络,只能说是不失礼貌。 “苏沐。”一道带着笑意的欢快声音自后面响起,然后一位穿着宝蓝色华贵衣衫的夫人走了过来,尊贵沉着的眉眼间溢出了一抹淡笑。 苏沐也淡淡地笑了笑,“菁华。” 那位貌美妇人的眸光落在了一侧的连枢身上,便是沉静如她,在看见连枢的容貌之时,也有了片刻的惊艳失神,“……这就是连枢吧?” 苏沐点头,对着连枢道:“连枢,这是南王妃。” “南王妃好。”连枢礼貌地道。母妃并不是东凌之人,性子与上京这些世家夫人不一样,与她们基本上没有多少来往交情,唯一一个关系交好的,就是那位曾经的青垅姜家大小姐,现在的南王府王妃姜菁华。 “叫那么生疏干嘛,连枢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姑姑吧!”姜菁华摆了摆手,笑地很是随意。 倒是连枢,微愣了一下,不过也很快改口,“……菁华姑姑!” 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着一抹意外之色。她对姜菁华印象不深,但是也知道,传言中这位南王妃,性子冷漠,不苟言笑,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果然,传言多误人! 听到这一声菁华姑姑,姜菁华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看着面前绝美众生的红衣少年,惊艳之后便带了几分感叹,笑着说:“连枢果然是越长越好看了,我刚才都差点没回过神来。” 上京中容貌俊秀出色的少年不在少数,可是,能想连枢这样令人一眼惊艳失神的,没有几个。 便是她的儿子,都是不及。 闻言,苏沐愉快地扬唇笑了笑,神色之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骄傲,“我儿子长得好看吧,整个上京都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好看的。” “好看。”姜菁华也笑了笑,然后目光沉淀了一些才缓缓移到了连枢的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五年了,你终于从天穹那个鬼地方回来了,这些年,你的母妃没有一刻是不担心你的,你既然回来了,以后处理事情可就不能再那么冲动了,凡事要三思而行!” “多谢菁华姑姑教导!”连枢声音淡淡地道。 苏沐看向姜菁华身后,没有看见任何人,不由地有些纳闷,“今天就你一个人来了么?亦尘和若尘呢?” “前些时候母亲生病,他们兄妹俩去了姜家慰问,说是在青垅住一阵子,将我一个人留在了王府。”姜菁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一旁的苏沐,“苏沐,反正你一个人在连王府也是闷着,若是有空就常去南王府走走,还可以陪我聊聊天儿!” 姜菁华平常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在苏沐面前,还是非常平易近人。 走了两步之后,苏沐停了下来看向连枢,“连枢,你要和我们一起进去么?” “你们先进去吧,我在皇宫内随处走走!”绝艳的面容勾出了一抹淡笑,连枢缓缓道。 “那你自己小心一些。”苏沐嘱咐完之后,看向了连枢身后的出岫,不怎么放心地叮嘱了一声,“出岫,好好看着世子。” 进了宫门之后,连枢并没有去宴会的地方,而是选了一条看上去比较僻静的路,缓步而去。 长长的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两侧都是那种沉重庄严的朱红色高耸宫墙,宫墙之上,屋檐角落放置了许多精致的琉璃宫灯,清黄色的烛火幽幽地燃着。 有种说不出来的幽静。 连枢神色安静地站在一端,邪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抬,夜色中,宫墙的尽头似乎与天际连成一色,除了一片幽幽的晦暗,以及森凉的清冷烛光,再看不见其他。 垂在身侧的指轻轻一曲,妖治邪魅的精致面容在宫灯的照耀下,被镀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幽光,将本就神色复杂难测的她,衬得愈加清寒了几分。 周身,都似乎凝了一层寒霜一般。 一身妖红色的锦衣此刻写满了说不出来的落寞寂寥,一阵晚风拂来,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随意地舞动。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初临人世的妖魅一般。 红衣绝艳,魅色天成。 出岫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连枢。 当年,他就是陪着世子从这里离开,那一年,世子不过十岁。 当时宫宴之上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清楚,他只记得,他赶到的时候,玉家小公子瘫坐在地上,面色一片惨白,世子站在一侧,紧抿着唇看着玉子祁,容家大公子也是一脸神色幽深难测地站在一旁。 然后…… 就陆陆续续地有其他人赶来。 直到最后,陛下带着御医赶了过来。 玉家小公子双腿被废,再无站立的可能,世子被流放天穹,容家大公子送去地涯。 三个人,天南地北。 至于当年事情的真相,除了他们三人,再没有任何人知道。 连枢削薄的唇微微一抿,轻叹了一口气。 当年,就是从这里离开,连回一趟连王府与母妃告别都不曾,就被直接送去了天穹。 在天穹,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啊! 沉默了许久,连枢忽然开口,“出岫,谢谢你!” 幽幽的语气,低沉,却真挚。 从她离开上京到重回上京,出岫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出岫看着那道妖红色的身影,眸子里面有片刻的复杂,然后笑了笑,有些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世子,你突然这么客气,我……有些不太习惯!” 似是想到什么,看向连枢,玩笑地道:“世子若真的要谢的话,不如就别让我去国子监了吧!” 连枢眉头一挑,唇边带出了一抹潋滟的浅笑,刚才的寂寥已然被邪魅替代,薄唇一启,“你觉得可能?!” 出岫:“……”他就知道。 “回去吧!”连枢淡淡地道。 看着面前的红色身影,出岫忽然凝了凝眉头。来找世子的时候,他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世子的,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第87章 重要的客人 没走多久,两道身影便从另一端走了过来。 容晞一身潋滟的紫衣,容貌俊美无俦,眉梢斜飞入鬓,精致的五官深邃立体,有棱有角,卓尔古仪,恣意风流之间自带一分狂狷潇洒。 在他身侧,是穿着黑色锦衣的容逸,阳光俊秀的面容带着几分稚嫩青涩,看见连枢的时候,对着她招了招手,“连枢。”顺带大喊了一声。 连枢闻声一抬眸,便对上了容晞有几分幽深的目光。 下一瞬,目光各自错开。 容逸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到连枢面前,对着她龇牙一笑,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大哥说你在这里果然没有说错。” 闻言,连枢对着缓步走上来的容晞眉梢一挑。 “刚才在宴会之上没有看见你,便猜测你是来了这里。”容晞看着连枢,淡淡地解释。 说完之后,略带幽深的眼眸有了几分感慨之色,“一别五年,还真的是挺久的!”久到他都有些忘记了当年宫宴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似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 然后,白驹过隙,一晃五年。 时至今日再回到这个地方,心底一时还真是百味杂陈,他都快要品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了! 容逸看了一眼连枢,他刚才在辛和殿找连枢半天没找到,果然还是大哥了解他。 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容逸俊朗的面容瞬间一顿,神色默然地看了两人一眼,迅速收回目光,然后又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你一个劲儿地瞅什么?”容晞偏头看了容逸一眼,语气有些嫌弃。 被发现了容逸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上容晞似笑非笑的眸光时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大哥,昨天晚上,你和连枢……” 他不是听信传言,只是,有时候大哥和连枢确实会让他生出一种般配的感觉,尤其是连枢可能还喜欢男人。 容晞很是温和的笑了笑,一只手动作轻缓自然地搭在了容逸的肩上,“七弟啊,你最近是不是闲着太无聊了,要不要大哥找点事情给你做?” 容逸瞬间将脑袋摇地像个拨浪鼓一样,回答的语速都是极快,“不不不,大哥,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胡乱猜测了!” 容晞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似是想起什么,容晞转眸看向了连枢,“今天陛下召你进宫,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连枢语气不太好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直接越过容晞二人离开。 容晞轻轻勾起唇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伸手拍了一下容逸的肩头,“走吧,夜宴就快开始了!” 辛和殿。 是东凌皇室宴请群臣接待他国来使时所专用的宫殿,无论是大小,布局还是陈列,与普通宫殿都有些不一样,完全是按照宴会的规格而建。 连枢和容晞三人到来的时候,殿内已经有了不少人。 看见二人一同出现,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天的传言,看着二人的目光,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安归耀穿着藏蓝色的官服,眸光有些沉沉地看着连枢,深沉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一袭淡紫色流云锦的安洛离坐在另一个席面上,绝美的面容之上,神色一直是淡淡的,甚至对着连枢微微颔首算是示意打过招呼。 容晞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一只手摩挲着光滑白皙的下颚,压低了声音对着连枢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缓缓开口,“连枢,安洛离还真是大度啊!” 似笑非笑的嗓音,夹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自己的未婚夫传出了这样的事情,安洛离竟然一点都不介怀?! 连枢微不可见地侧了一下眸子,妖妖魅魅的嗓音有些漫不经心,“听说南宫晟快回来了吧!” 容晞俊美无俦的面容瞬间僵了僵。 连枢收回眸子,没有再看容晞,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安娴静是皇后不假,但是在她之前,还有一位皇后,慧敏皇后。 慧敏皇后出身谢王府,是谢老王爷之女,谢灼的姐姐,谢綮。容貌,才情,放眼上京都是佼佼者。 当年上京四大才女,谢家一门便占了两个。 姐姐谢綮,妹妹谢灼。 谢綮嫁入皇宫,谢灼嫁到玉府。 而五公主南宫晟,就是先皇后谢綮所出。 只是,谢綮在生下南宫晟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陛下与先皇后伉俪情深,不忍将南宫晟放在后妃名下,便一直放在自己身边教养。 南宫晟自幼聪慧,过目不忘,又自小在南宫振天身边长大,政事国策耳濡目染,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自古有言,女子不得干政,但是,对于南宫晟,南宫振天不仅没有阻止,有时候还会考察她对政事的见解,探讨国家大事。 可见南宫振天对这位晟公主的宠爱,也足以见南宫晟的能力! 骨节匀称的手端起了面前的青玉酒杯,白皙如玉的指腹轻缓地摩挲着酒杯上的流云纹,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幽幽地闪过一抹神秘莫测的清芒。 南宫振天对这位晟公主的栽培教养,若非这位晟公主是女子,她都要觉得这完全就是下一任继承人了。 而这位心高气傲的晟公主,谁也没看上,偏偏看上了容晞这么一个纨绔不羁的浪荡子。 南宫振天本就偏宠南宫晟,再加上谢綮在世的时候与容府大夫人,也就是容晞的母亲是闺中至交好友,当年二人本就有意结亲,现在南宫晟心仪容晞,南宫振天自然不会横加阻止,容晞基本上是默认的五公主驸马。 否则的话,陛下也不至于因为今天早上这件事情将自己送去国子监! “连枢,又见面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阴冷平板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连枢抬头侧眸,狭长邪魅的丹凤眼似是有一抹意外,又似是不足为奇,微抬手中的茶杯,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好巧!” 月拂一身魅蓝色锦缎衣袍,精致无暇的面容依旧带着幽幽的苍白,一双阴冷到近乎死寂的眸子染了一抹玩味的冷光,就这样凉凉淡淡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没有任何血色的唇微启,嗓音都带着那种沁入心骨的幽凉,“听闻连世子明日要去国子监,恭喜!” 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一弯,苍白的容颜都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苍白的薄唇一勾,玩味十足地缓缓吐出。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月王爷消息果然灵通!” 月拂在连枢一旁的席面落座,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放在唇边,正准备要喝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最后蹙着眉用清酒打湿了唇。 “上京水深,凡事若不注意一点,不懂泅渡的人,可就会被淹死的!”月拂微倾着身子凑近了几分,嗓音很低,也很符合那种幽冷的低沉。 甚至月拂的眸底深处,还有一抹快到难以捕捉的冷光。 连枢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刻有精致花纹的酒杯,抬了一下眼眸,绝魅如雪的素白容颜添了一抹邪魅,将语调拖长了几分妖妖娆娆地道:“那月王爷可就要小心了!” 月拂亦是没有任何温度地晚了弯唇,“好巧,本王其他的不会,偏生泅渡比较擅长。” 连枢放下茶杯,妖魅绝伦的面容带了一抹邪气横生的冷笑,“好巧,本世子也是。” “是么?!”在掷出这两个耐人寻味的词后,月拂又靠近了几分,凑在了连枢的耳边,用那种便是连枢都需要认真听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地道:“若真是如此,连世子五年前何至于会走出去天穹这个下下策!” 嗓音,阴冷薄凉地没有任何温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无尽地狱飘来的一般。 诡异的清晰,诡异的阴冷。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邪魅的丹凤眼,生出了一抹清寒之光。 似有实质一般,落在了月拂的身上。 月拂扬唇淡淡一笑,手中握着的杯子与连枢手中的杯子轻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青瓷悦耳的清响。 “相信小枢儿也知道,上次房间里面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人在,等下次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说完之后,月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席位,神色幽幽地把玩着手中盛满了盈泽酒渍的茶杯。 在月拂坐回去的瞬间,连枢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惊艳绝伦的精致面容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握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漂亮细长的丹凤眼,有些深邃,如昆仑之巅天池中浮沉的墨玉,甚至还有几分妖治诡谲的不明眸光幽幽流转。 下下策么?! 活了下来下下策也会变成上上策不是! 本就殷红的唇如施了蔻丹,似泣血一般,然后勾勒出了一抹浅薄的弧度,邪魅恣意到了极点。 月拂一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歪靠在案几上,如上好绸缎一般的墨发仅用一根发带拢起,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抬眸看了一眼那道红衣倾城的身影,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今天北越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不知道那人是谁!本王可是很好奇啊!” 第88章 本王与他同席便可 “诶,你听说了吗?刚才连世子和容家大公子一同出席呢!”出岫正准备去往宴会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位宫女,其中一位宫女声音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听见是和自家世子相关的事情,出岫不由顿住了脚步。 “我刚刚路过的时候还看见了,连世子长得可真好看,比女人还要生的美,如果能嫁给连世子,即使是为妾我也心满意足啊!”另一人手中端着一个酒壶,一脸神往地感叹。 “你就别想了,连世子是否喜欢女子还不清楚,就算是喜欢女子,也还有一个未婚妻安小姐,怎么会有你的份。”之前那位宫女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那位个子较矮的宫女撇了撇嘴,“我就是感言一下而已,连世子那样的人,连看一眼都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那里敢真的爱上他呢!”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有些不甘心地开口,“我之前见过连世子,觉得连世子根本就不是传言那样的人。” 五年前她被三皇子欺负,都还是连世子帮她出头。 那分明就是一个极尽温柔的人! 随即不知道是说给同伴还是说给自己听,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只有像安小姐那么优秀完美的人,才配得上连世子吧!” 另一人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当初陛下那一纸婚约,上京的人都不胜唏嘘,上京第一纨绔配上京第一美人,都在替安小姐感到惋惜! 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安小姐堪堪配得上连世子了?! “好了好了,那些事情都不是我们这些小宫女该操心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高个子的宫女道。 然后两人加快了脚步,很快便离开了。 待她们走远之后,出岫才挑着眉梢从暗处走了出来。 伸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小宫女喜欢世子,不过那个小宫女的眼光还是很好嘛! 至于和安小姐相配,如果世子是男子的话,安小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现在……他也有些想知道以后到底谁那么有本事将这尊大佛给娶回家! 想到这里,出岫脑海中就浮现了一道如火的身影。 绯衣如火,清眸染墨! 世子对待那人,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同吧! 至少,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世子对谁那么纵容! 只是…… 出岫忽然“呀”了一声,伸手一拍脑袋瓜,他就说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世子,北越那位今天到了上京,似乎,也会出席今天的夜宴! 想到这里,出岫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加快了几分。 “出岫。”刚走出几步,一道清朗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出岫步子一顿,转身看向来人,俊朗的脸有些复杂,“……你在这里,那绯公子在……?”说话的时候,还转头用手指着辛和殿的方向。 来人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衫,浅笑着对着出岫点了点头,“公子刚进去不久。”走到出岫身边,看着他的脸色,“你怎么了?” 出岫摇摇头,有些垂头丧气,“没事。”他之前被自己要当书童的事情给吓住了,竟然忘记了和世子说这件这么重要的事情。 夜辰淡淡地笑了笑,像是看透了一般,“世子还不知道主子来了上京吧?” 出岫无奈地点头,“嗯”了一声。 夜辰拍了拍出岫的肩,不怎么走心地笑着安慰,“没事,就当给世子一个惊喜吧!” 出岫:“……” 此时,辛和殿。 帝王帝后已经落座,文武百官行礼之后,一道尖细的声音缓缓响起。 “北越使者到!” 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宫殿门口。花神节夜宴是东凌的传统节日,陛下宴请群臣但一般也都是东凌的世家贵族,文武百官,还从来没有其他国家的人出席花神夜宴。 而且,没听说北越有使者来上京啊! 不由地,在场的人神色都有些好奇。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一道颀长的身影,优雅地走了进来,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一身绯衣,璨若流火,面上覆着一个精致的面具,面具呈现弯斜的半月状,银白色,斜月的两端镂刻着极浅的水藻纹络,映射出淡碧色的光泽,面具眼角有一抹血色的曼珠沙华,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惊艳神秘,妖治的红,明澈的银,明明是两个极端的色泽,错落在一起反而相得益彰。 因着面具的缘故,无法窥视来人的面容,只能看见一双狭长深邃的瞳湖,瞳湖若雪,幽深而又清冽,清芒流转之间如黑曜石一般,吸尽了世间所有瑰丽的光芒,流光似霰,清沉不染,但是,漂亮的眼尾,却带着几分阴柔的魅。 再往下,便是露在冰冷面具之下光滑如玉的下颚,线条轮廓优美清和,弧线完美地恰到好处。 虽然没有看见整张面容,但是,在场的人,还是有些愣神。 连枢本来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抬眸,在看见那一抹绯色身影之时,身子瞬间僵住,一双狭长邪魅的丹凤眼浮现了一抹意外,意外之后,便是幽幽的墨色流转,就连殷红的唇,都微不可见地抿了抿。 神色,有些幽深莫测! 眸子一垂,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层薄薄的影。 月拂看了一眼殿中的颀长身影,又看了一眼连枢,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苍白的唇泛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随着那道绯影,直到对方站立在殿中的时候,众人的目光才初初回神,眸子里面,都写着惊艳。 来人并未见礼,身姿颀长华美,如一株青竹,清瘦的身骨透着些许微冷,“见过东凌陛下!”淡绯色的薄唇一启,嗓音如漫着一湖浮冰冬水的沉寂,虽然是淡淡的,却潆绕着几分凉寒妖冽之意。 南宫振天的眼眸沉了几分,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不妥,淡笑而又不失威严地开口。“寻王爷远道而来,朕竟适才知道,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他是皇,寻绯墨是王,按理说寻绯墨见到他应该是行礼,但是,寻绯墨身份特殊,是北越帝王凤临天的叔叔,便是凤临天,对这位寻王爷都颇为忌惮。 “是本王之过,想见识一下东凌花神节宫宴,便不请自来了。”寻绯墨声音清冽地淡声道。 “既然如此,寻王爷便请入席吧!”南宫振天笑着说,说完之后,看向一旁的叶公公,“叶公公,替寻王爷添一张席位。” 南宫振天的话音刚落,寻绯墨便缓缓开口,“陛下无需麻烦,本王与他同席便可!” 随着清冽如雪的嗓音弥散在大殿中,大家都顺着寻绯墨的目光看去。 ------题外话------ 非常抱歉啊!更新晚了! 阿九都要被自己蠢哭了,之前做了那么久的绘图设计作业,今天出图打印的时候突然发现u盘不见了,差不多一个学期的作业,我都差点急哭了,紧赶慢赶赶了一天,最后来不及还是给老师打电话说实在赶不出来,然后老师给了时间之后才来码稿子! 明天后天两天考试,除了能保证九点半一更之外,其他的暂时都不确定。每天固有的三更,这几天欠下的等考试结束之后阿九会补上来。 今天先欠四千字! 第89章 不想活了是不是? 正好,目光都落在了一身魅蓝色锦衣,看上去阴冷孱弱轻晃着酒杯的月无暇身上。 连枢也抬眸看了一眼,然后极浅地挑了一下眉梢,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似是有一抹意味深长又似是什么都没有,那张令人惊惑交加的绝艳面容依旧是一片幽深难测,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月拂阴冷沉寂的眸子则是微微一眯,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苍白的唇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笑得没有任何温度。 见寻绯墨说要与月无暇同席,众人的神色都有些许意外,心中各自思索纳闷。 难道北越这位寻王爷认识月王爷?可是,月王爷身体病弱,别说是前去北越,便是离开上京都不曾,怎么会认识寻绯墨?!但若是不认识,在场这么多的世家子弟,为何偏偏是月王爷?! 这件事情,不仅是他们疑惑,便是南宫振天和太后,眼中都写着不解之色。 “寻王爷认识月王爷?”在场的人中,有一位官员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南宫振天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看着寻绯墨,明显也是想知道他的答复。 “不认识。”回答的时候,寻绯墨连眼神都没有抬一下。 南宫振天笑着“哦”了一声,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见寻王爷要与无暇同席,朕还以为寻王爷认识无暇!”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那双眼睛,依旧是落在寻绯墨的身上。 寻绯墨眸子忽而一深,有些幽幽的玩味流转其中,“他长得好看。”然后面具下面的薄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本王喜欢长得好看的。” 南宫振天:“……” 众人:“……”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 至于长得好看,大家都看向了月拂所在的方向,一位孱弱阴冷的月王爷,一位邪魅恣意的连世子,确实是整个大殿中最好看的。 月拂本就微眯着的眼睛再次上扬了几分,阴冷苍白的精致面容幽冷地不像话,一声低冷的沉笑声溢出唇瓣,“寻王爷要坐在本王这里?” 寻绯墨站在大殿中央,一袭绯衣灼艳如火,偏头看着月拂,语气难测地反问,“月王爷可是觉得不妥?” 深邃清冽的瞳湖,在看向月无暇的时候,同样落在了他身旁的连枢身上,略略沉了一分,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甚至还有一抹快地难以捕捉的复杂薄凉。 连枢与他不过对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地轻啜着杯中早已凉掉的茶。 这两年,这位月王府的小祖宗是出了名的不可一世,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月无暇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唇瓣,唇色,依旧是一片苍白,“如此,却之不恭!” 很快,就有宫女捧着玉著瓷碟等放在了月拂的席面上。 寻绯墨缓步上前,最后在月拂身边落座。 接下来,宫宴开始。 花神节的宫宴,其实很简单,只是上京中这些权贵世家齐聚一堂,赏歌载舞,推杯换盏。 连枢不喜欢这种宴会,本来就是百无聊赖,现在寻绯墨忽然出现让她有了几分措手不及之后,更加没有那个心思欣赏歌舞,只是盯着面前空了的茶杯,眸子墨色氤氲地有些幽深。 寻绯墨这个时候来东凌上京,真的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至少会等到一个半月之后的三国国宴。 眸子侧了一下,看着面具下那道弧线优美的侧脸轮廓,连枢眼中划过一缕莫名的情绪。 她有些渴了! 直到最后宴会散去,连枢都一直是颇为漫不经心。 离开皇宫之后,一回到马车出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连枢的神色,见对方神色还算平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重新放回了胸腔。 “世子。”出岫低低地唤了一声。 连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妖娆邪魅的嗓音带着一分淡淡的凉,“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不要再有下一次!” “是。”出岫神色恭敬地道了一个字。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过错。一个消息灵通的暗阁,但若是没有将消息及时送到主人手中,便相当于是废了。 至于绯公子来上京,或许是为了世子,或许是另有目的。 其实,对于那位绯公子,他一直都看不懂。 与世子之间,也是那种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连枢没有再说话,坐在马车竹榻上,背靠着马车车壁,自带魅色的漂亮双目微微阖起,闭眸假寐。 没有多久,马车在连王府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大概是和姜菁华聊天颇为愉悦,一直到回来的时候,苏沐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连枢!”看了一眼红衣绝艳的颀长身影,苏沐忽然欢快地喊住了她。 连枢看着苏沐,邪魅如画的眉眼一挑。 苏沐唇角渐渐地扬起了一抹笑意,话语还没说出口的时候,连枢已经冷着脸转身离去。 “哎,连枢,我话还没说呢?!”苏沐瞬间有些不满,生意拔高了些许。 “如果是恭贺我明天去国子监的话就别说了!”连枢话语凉凉地掷出一句,脚下步子未停。 苏沐轻轻一笑,盯着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唇角飞扬,颇为自豪地开口,“真不愧是我儿子,果然懂我啊!” 碧云:“……” 王妃,你笑地那么不怀好意,世子就算是想不知道也难吧! 苏沐刚回房间,一道墨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附耳在苏沐耳边说了一句,苏沐秀致的神色瞬间一变,嗓音有些沉,“你说的可是真的?”就连神色,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属下亲眼所见。”黑衣男子确定地开口。 苏沐神色渐渐沉寂了下来,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看向那个黑衣侍卫,贯来淡然的面容浮现了一抹凛冽的寒光,连说出口的话语,都似乎染了凉意,“告诉念安,查清楚这些年连枢在天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惜一切代价!”最后六个字,几乎是冷着脸色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是。”黑衣人颔首。 苏沐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黑衣暗卫离开之后,房间里面,只剩下了苏沐一人。 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才神色疲惫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望着外面幽幽的夜色,沉默了良久。 竹轩。 连枢回到竹轩,便看见流风回雪二人站在院中的梨花树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连枢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流风回雪出岫,魅然的嗓音添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情绪,声音低沉地吩咐,“没有我的允许,今晚任何人不得靠近我的房间。” “世……”回雪似是想说些什么,出岫走上前拦下了她要说的话,“世子请放心,我们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连枢的背影消失之后,回雪才看向出岫,白净的面容有些微冷,“为什么要阻止我?” 出岫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回雪,世子比任何人都看地透彻分明,她这样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可是,”回雪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灯火未灭的房间,清冷的语调有些复杂,“寻绯墨迟早有一天会对世子不利。” 流风没有说话,贯来沉稳冷静的眸子里面,此刻,有些幽深。就算是有亏欠,这么多年,世子对寻绯墨那般纵容,也该还清了! 更何况,那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世子的过错。 只是想活下来,仅此而已。 出岫目光也沉了沉,不过还是缓缓开口,“世子和绯公子之间,只要世子没说,我们便不能插手。” 回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出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回雪,然后对着两人道:“都下去吧!” 此时,干净雅致的房间。 连枢推开房门的时候,便看见了那道如火的绯影斜靠在软榻之上,一双狭长清冷的瞳湖,有些幽幽的沉墨之色,见连枢进来,眸眼便锁在了连枢身上。 忽而深了几分。 削薄的唇微抿了一下,连枢抬起的眸眼,有丝丝缕缕的复杂,倾城绝色的面容之上,添了一抹空濛之色。 随着连枢进来,房间里面,带上了一抹极浅极浅的酒香。 不浓郁,淡到近乎于无。 不过,在闻到的那一瞬间,寻绯墨的眸眼就幽幽转凉了几分,嗓音有些冷地渗人,“连枢,你还敢喝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没事。”话语依旧清魅妖邪,不过,较之寻常,还是有些不一样。 不过,这分不一样,说不出是回暖了一些,还是染了些凉意,亦或者,两者都有,互相持平。 闻言,寻绯墨的眸子顿了一下,缓缓起身。 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触感,一片冰凉,根本就不似常人该有的温度。 漂亮的眸子在一瞬间似乎可以砸出冰渣子,清澈如雪的嗓音幽幽难明的森然,“你什么时候说过你有事这三个字?你除了逞强你还会什么?!” 连枢没有说话,惊艳绝伦的精致容颜此刻不再是那种妖魅,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第90章 不一样的味道 两人都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一室沉默。 红黑色漆木窗扉在夜风中嘎吱微动,连带着,一旁灯架上的烛火,也在缓缓跳跃,忽明忽暗。 地上两道颀长的影子,也在浓淡之间不断地变换着。 寻绯墨垂眸盯着自己握着的如皓玉般的手腕。 那是一只极为好看的手,骨节匀称,白皙修长,如竹节一般,却透着几分冰凉,是那种没有一丝温度的白皙。 甚至都看不出青筋血管脉络走向,一片莹白。 就连触感,都是那种灼人的冰寒。 在不动声色松开连枢手腕的时候寻绯墨偏了一下眼眸,转身走到了窗边,将敞开了红黑色漆的雕花木窗,一下子将外面的冷风与雾气隔绝开来。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窗边,一个站在房间中央,久久地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的沉默,便是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寂静地,只有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很是清晰。 “你……什么时候离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连枢妖娆中略带低沉的嗓音溢出薄唇打破了一室的静默。 寻绯墨看向那道绝艳倾城的红影,薄唇微启,“国宴之后。”嗓音并不是那种单纯的清冽,还有几分明艳绝伦。 与他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一般,绯衣如火,灼烈清冽。 这分明算是两种游走在极端的情绪,可是,在寻绯墨的身上,却得到了很好的融合。 听到回答,连枢微蹙了一眼精致的眉眼,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寻绯墨没有说话,瞳湖清幽的看了连枢半晌,然后缓步走到她的面前。 一人红衣泣血,一人绯衣如火。 一样的绝艳,不一样的气质。 却都是令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如火的绯衣之上,将绣着墨色曼珠沙华花纹的衣襟往下拉了几分,露出了光滑修长的脖颈,以及右肩下方精致如玉雕的锁骨。 另一只手自连枢左肩穿过墨发,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右手带了一点力,轻轻一按。 将连枢带在了自己的脖颈之间。 整个过程中,连枢那张精致邪魅的容颜之上,都幽深地看不出任何情绪。 任由寻绯墨施为。 一双邪魅的丹凤眼,自看见对方熟练到似乎已经做过千万遍动作的时候,就如染了墨迹一般,透不出一丝明亮的光。 沉入幽潭。 轻俯在对方的肩上,削薄的唇贴在寻绯墨的脖颈之上。 有些微暖的温度,自薄唇缓缓传来。 连枢本就幽深的眸子,更加深邃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脖颈,连枢浓密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忽而翕动了一下。 扑扇扑扇! 睫毛轻轻地扫过脖子,有些微痒,更多的是酥麻。 那种无法言说的苏曼之感,让寻绯墨的眸子,瞬间泛起了一抹涟漪,幽深了几分。 落在连枢后脑勺的手,有些旖旎暧昧地轻抚着她的墨发。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僵持不下。 沉默之间,寻绯墨另一只如白玉般的手,轻轻地落在了连枢的脖子上,自指尖传来的,依旧是那种似乎凝了一层冰霜的温度,凉地他的心都有些悸然。 缓缓扣了一下连枢的脖子,不重,却也不算轻。 只是,连枢面无表情的面容,眉梢轻蹙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就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温热清浅的呼吸,带着幽幽的茶香。 是清雪回甘的清幽。 很好闻。 是她喜欢的味道。 也是那个时候,漫天席卷而来的令人作呕到连眼睛都无法睁开的血腥中,唯一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寻绯墨清幽的声音在连枢的耳边缓缓响起,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幽凉,“连枢,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让你死,便是你自己,都不可以。” 话语,很沉。 听到寻绯墨的话,连枢削薄的唇微微一抿,伸手环住了寻绯墨精瘦的腰身。 唇动了动,牙尖直接咬在了寻绯墨的脖子上。 没有留情,甚至可以说是咬地极狠。 直到牙齿嵌入了对方的脖颈里面,口中弥散开来淡淡的血腥味,连枢才松开牙齿。 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刺痛,紧接着,寻绯墨便能清晰明显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流出身体。 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缓慢。 也能感觉到,那冰凉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唇,渐渐回温。 看着几乎是在倾身靠在自己怀中的红衣少年,寻绯墨眸子有些幽深。 寂静的房间里面,除了偶尔传来的吞咽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有些暧昧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寻绯墨只感觉肩上一重。 连枢抱着他的手也微微一松,漂亮的眼眸已经阖上,精致无暇的面容此刻没有那种沁入心骨的邪魅,显得有些难得的安静乖巧。 甚至可以说,有些柔和。 寻绯墨轻叹了一口气,偏低的嗓音似乎是带了一抹浅笑。 丝毫没有管理自己脖子上尚在渗血的齿痕,寻绯墨将已经昏睡过去的连枢打横抱起,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薄唇勾出了一抹淡笑,幽幽一叹,听不出情绪地低道了一声,“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这么乖巧!” “乖巧地不像话,就像小猫一样!”末了,寻绯墨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抱着连枢缓步走近内室,脱了鞋袜放在了床上。 掖好被角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床边。 垂眸看着床上容色安静的连枢,寻绯墨再次弯了弯唇,没有忍住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收回手之后,没有控制住自己地又捏了一下。 在她精致无暇的脸上来回揉了几下,待到白皙的面容都有些绯红之后,寻绯墨才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漂亮的眸子流光悠悠,低笑着开口,“这样欺负你,也就只能挑在这个时候,如果被你知道了,估计不会就这么算了!” 拨弄了一下连枢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耳后,俯身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道:“连枢,晚安!” ------题外话------ 阿九查了一下,晚安这个词,古代就有,所以,大家别反驳哈,阿九不接受/傲娇脸╭(╯^╰)╮ 今天是欠了八千字的一天! 么么哒,夜安! 第91章 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站直身子之后,寻绯墨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书案上挑了一册书卷,修长如玉的指轻轻翻开,说不上是聚精会神还是漫不经心,反正银白色妖冶面具下的眸子,是一直落在面前的书卷之上。 偶尔,还有书页轻微的摩擦声。 月挂中天,夜凉如水。 房间的灯火依旧未歇。 子时一刻。 那道绯色的身影才披着黯淡的月色,自房间里面缓步而出。 少年鸦青色的墨发未束,仅用一根编织地歪歪扭扭的妖红色发带束起,发带尾端,带着两个看上去颇为精致的小玉铃铛,绯色的衣勾勒出优美清瘦的颀长俊逸身形,衬托出几分冷致灼冽的清逸之感。 屋檐处,一盏琉璃灯幽幽的燃着。 清薄的灯晕,夹杂着淡色的明月,就那样落在了那道长身玉立的绯影之上。 修长清冽,仿似水墨丹青刻意描绘出来的画卷中最为出色的一笔,清寒绝尘之间灼艳如火。 只是身形,有些略微地虚浮。 出岫守着竹轩半宿,看见寻绯墨出来,神色如常地淡然询问,“绯公子,世子她……?” “她已经睡了!”寻绯墨的薄唇,稍稍苍白了一点,微启之间,缓缓掷出了五个字。 出岫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抬眸看向寻绯墨,嗓音淡淡,“那出岫送绯公子回去吧!”与流风回雪的抵触不待见不一样,对于这位绯公子,他还是相当钦佩。 而且,当年若非是他,他和世子也早已不在人世。 寻绯墨摇头,声音清淡地被夜风一吹便消散在了空中,“照顾好她。” 看着渐渐消失的那一抹绯色,出岫的目光略略深沉了几分。 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年,世子一开始认识的人就是绯公子就好了,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这个结,连他这个一路看过来的人都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才能解开。 走出竹轩不久,寻绯墨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 一道淡蓝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及时扶住了他。 “主子。”夜辰蹙了一下眉,却没有多少什么。他自然是知晓主子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对主子来说,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连王府这位世子更重要。 只是,让他有些不解的是,明明已经上心了,为什么不将一切都说清楚讲明白。 有时候看着主子和那位连世子的相处方式,连他们这些下属都急地不行。 旋即也是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寻绯墨离开。 翌日,清晨。 晨曦初起。 雕花的沉香木床上,连枢阖着的双目轻轻颤动了几分,连带着白皙无暇的眼睑之上的薄影,都微动几分。 然后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缓缓睁开。 有些深,有些魅,还有几分微凉。 连枢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盯着雪青色的床帏纱幔有些稍稍出神,眸子里面,一片漆黑。 昨天昏过去之前的事情,她仍旧记得很清楚。 毕竟像那种抱着寻绯墨咬他脖子吸血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么轻车熟路了。 熟练地用牙齿咬入脖子,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然后就是吞咽。 就像是享用一场饕餮盛宴。 连枢啧了一声。 连枢,你现在很厉害了呀,吸血都能这么行云流畅,都够得上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啊! 精致无暇的容颜之上,唇角微微勾了勾,划出了一道清艳至极的弧度。 甚至连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都染就了一抹笑意。 只是,在下一瞬。 一只如皓雪一般白皙无暇的手从蚕丝锦被中伸了出来。 手背倾盖,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之上。 根本就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连枢将手拿开。 邪魅妖治的脸上,已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起床洗漱之后,连枢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色尚早。 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竹轩。 蓝府。 一个布局颇为清净优雅的院落。 “家主,昨天你怎么能那样对待薛小姐呢?”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面缓缓飘出来,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无奈。 干净整齐的房间里面,一位穿着灰色衣服,佝偻着腰背的老翁站在房间中央,在他的面前不远处的书案边,是一道白色的修长身影,容色深沉,眉眼沉稳,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拿着毛笔俯案练字。 “家主,薛琳小姐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你上门提亲,你刚才不该那般对她。”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依旧练字岿然不动的男子,小声补充了一句,“家主,你今年都二十六七了,也是该成婚了!” “不急。”蓝水云并没有理会赵管家的前一句,而是直接回了他后面一句。 “公子,上京与你年岁相当的男子都已经成婚了,那陆府小侯爷更是儿子都能在地上跑了,你怎么还是不急?”五年前他就开始为了家主的婚事忙活着,可是家主倒好,依旧是慢慢悠悠地照常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而且,这个家主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那位大小姐明明是适婚的年纪却也不愿出嫁,说什么家主还未成婚,她这妹妹不好先嫁,可以留在蓝府帮衬几年。 这一帮衬就是五年! 如今家主二十六七,未娶,大小姐二十一二,未嫁,可愁死他了! 蓝水云温温吞吞地吐出一句带着劝慰的话,“赵叔,这种事情,看缘分,急不来的,你看你急了这么多年,不是也没半点用处。” 赵管家:“……”这没有半点用处还不是因为你,那么多的世家小姐,家主愣是没有一个看上眼的,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家主,我觉得薛小姐就很不错,又是一直对你死心塌地,不如你就将她娶回来好了?”赵管家依旧不死心,这家主可是马上就三十,而立之年,他可不想家主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将手中上好的毛笔放下,才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位老翁,不急不缓,“那个薛琳昨天对我欲行不轨。” 赵管家顿时黑线,欲行不轨?不过就是拉了一下衣角而已。 而且还是没有碰到就被家主给避开了。 就想人家是洪水猛兽一般! “好了,赵叔,这些事情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蓝水云揉了揉眉角,有些无奈地开口。这几年听得最多的就是赵叔在耳边叨念婚约之事了。 赵叔无奈,只能转身离去。自家家主长得挺不错,性子也好,怎么就到现在都没娶上妻子呢?! “当年本世子尚在上京之时赵管家就在为你的婚事忙活,怎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娶到媳妇儿?”忽然,一道低魅清娆的声音幽幽响起,从那房间窗外的一棵繁盛碧绿的大树之上漫不经心地传来。 蓝水云温吞的容颜本来冷了几分,在猜到来人的身份之后冷意褪去,眸子稍稍亮了几分,试探地问,“世子?” 一袭红衣的连枢正坐在大树的枝干上,漫不经心地倚靠着,一腿微微曲起,一腿伸直。左手颇为随意地搭在曲起的左边膝盖之上,听见蓝水云的话,轻轻地嗯了一个字。 下一刻,只见残红一闪,蓝水云的面前便多了一道如被血染的妖红色身影,面容妖魅如画,绝艳倾城,此刻,唇角正噬着一抹淡笑,眸眼之间肆意风流。 在看见连枢的时候,蓝水云眼中先是划过一抹艳绝的震撼,然后便带着几分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种温吞的样子,声音里面还是带了一分尊敬与激动,“这么多年,世子终于回来了。” “嗯。”轻轻缓缓地掷出一个字,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狭长妖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抬,落在了蓝水云的身上,“看来这些年,你做的很不错!”上京权贵世家多如牛毛,蓝家能够成为仅次于三大家族的存在,确实让她很是意外。 “幸不负信任。”蓝水云看着连枢,语气认真轻缓地掷出五个字。 连枢点了点头,如竹节般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一个莹白色的琉璃茶盏。 “世子,这些年蓝家产业的账簿要不要拿来给你过目?”看着坐在面前的红衣男子,蓝水云用他那特有的温吞声音尊敬地问。 “不必,那是你蓝家的东西,无需让我过目。”连枢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可是,当年若不是世子相助,水云也不会有今天,水云心中早已将世子当成了主子,以后蓝家唯世子马首是瞻!”蓝水云温温吞吞,不急不缓的声音微微沉了几分,也多了几分认真。 连枢忽然轻轻扬唇,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蓝水云,似是漫不经心地感叹,“唯我马首是瞻啊!?”轻轻的一句话,带着说不出来的轻魅与玩味。 换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有些慵懒,有些魅惑,绝艳的红衣错落在椅子上,衬地那一张本就白皙如雪的容颜更加精致无双,只是眉宇中带着化不去的流冰邪气,一只手放在案几上,玉指支额,“为何?纵然本世子当初救了你们兄妹,给你们指了在上京生存的路,但是这些年蓝家的事情我并未施以援手,就算你真要报恩,也不至于拱手送出整个蓝家吧?” 蓝水云看着连枢,声音认真地开口,“皇子夺嫡,各自为派,上京之中权贵也是他们拉拢的对象,蓝家自然也是。但是蓝家虽然仅次于三大家族,可是,到底时间不久,根基不稳,人脉方面亦是比不上其他的家族,而且,水云对朝政之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很多事情,水云自己无法做出抉择,而且,万一出了什么事,在上京扎根不久的蓝家定然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想让连王府成为蓝家的后台?”连枢眉梢微微挑起,语气幽然,唇角的笑意染了几分邪肆,看上去不由让人心中幽幽发寒。 “不,蓝家奉世子为主!”蓝水云定定地看着一身红衣邪肆妖娆的少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与认真。他和水迎可以说是在世子的帮助之下白手起家,上京的权贵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但是蓝家却是一个例外。 和那些有着几百年关系的世家相比,蓝家缺少的不仅是根基,更是人脉,他们的人脉就像是一张大网,几乎是每个家族之间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有着那么几分关系,这里面,与蓝家无关。 几位皇子暗中互相倾轧,上京中一些家族基本上都站定了自己的党派,蓝家却是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估计早已经被那些个皇子给盯上了,连王府深得陛下护佑,若是蓝家有了连王府这个靠山,定然没有人敢轻易动作。 再者,这位连世子完全就不是上京人所认为的那般纨绔不化,这位世子,藏地极深,深到上京估计没几人能看出他的深浅。 连枢只是看着蓝水云,没有说话,唇角那一抹邪肆之气从未褪去,白皙修长的指轻敲着手边的案几,一下一下,不重,却都敲在了蓝水云的心上,让他一时捉摸不透这位世子爷的想法。 “连王府迟早也是要站定派别,你就不怕本世子站错了连累你蓝府?”沉默了半晌之后,殷红的唇微启,似笑非笑地开口。 “水云相信世子,而且,”稍作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择主为事,不生怨由,无论世子如何,蓝家都誓死追随!”这件事情,其实他考虑斟酌了很久,一直在等着世子归来。 “可是你应该知道,本世子最是不喜背叛!”说到这里,浅眯着的丹凤眼微微一抬,眼中邪气横生,肆意与冷厉并存,就连语调,都幽然凉淡了几分,“敢背叛本世子的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水云发誓,若是背叛世子,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蓝水云伸出手,发誓,望着连枢的态度很是坚决。 连枢眯着眼睛瞧着蓝水云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不轻不淡地开口,“既然如此,那以后有时间便多来连王府走动走动吧!” “是,谢谢主子!”蓝水云眼中添了一抹笑意,恭敬地开口。 连枢眉梢微不可见地拢了一分,看了一眼蓝水云,淡淡道:“还是同以往一般唤世子吧!” “是。” 第92章 连枢细长的眸眼微抬,落在了窗外院内那成片的鸢尾花上,清风一阵拂过,淡黄色的鸢尾花如一片上好的绸缎一般上下极有规律地来回摆动。 眉梢微微一挑,漂亮的丹凤眼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然后又缓缓移到了蓝水云的身上,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嗓音语调,“你什么时候有了养花的兴致?” 蓝水云也顺着连枢的目光看去,满院淡黄色的鸢尾花映入眼帘,请和淡然地笑了笑,蓝水云伸手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怎么懂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水迎,她见这个院子单调,就随手撒了一些种子,大概是这个院子日光足,没怎么照料倒也生的极好。” 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挑了几分,白皙如玉,骨节修长的手极为漫不经心地转着不知从何处到了手上的短笛。 短笛是竹子制的,大概只有两指长短,大小拇指抵着两端刚好可以,竹笛一端,还挂着一个天青色的编绳,上面嵌了几颗藏蓝色的水晶,笛身上镌刻了一朵精细的红莲,蕊,花,茎,无一不透露着精致细腻。 只是,唯一让人看地不太明白的是,笛身通体也就只有一个小圆形空洞。 “水迎这些年可还好?”薄唇轻启,连枢语气淡淡地问。 蓝水云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似是添了几分无奈,幽幽道:“水迎那丫头挺好的,但就是这么多年一直操心蓝家的事情,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有顾到。” 连枢看了蓝水云一眼,见他此刻似惆怅似愧疚的表情,绝魅的容颜上带出了些许意外。这么多年了,蓝水云竟然还不知道蓝水迎的心意?! 蓝水云和蓝水迎二人并不是亲兄妹,不过是当年饥荒逃难的时候,相结识的,当时便想着结为兄妹,以后好有了互相的照料。 只是,没有想到,经过多年的相处,蓝水迎喜欢上了自己名义上的兄长。 不过,既然蓝水迎没有将事情明着挑开,她自然也不会去过问,只是颇有些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蓝水云,悠悠地把玩旋转着手中的竹笛,“这些事情急不来,水迎总会找到自己心仪之人,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也没有成婚么?”说道最后,殷红的唇角牵出了一抹优薄的弧度,似笑非笑。 闻言,蓝水云瞬间有些神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神色颇有几分尴尬。 当年世子离开上京太过突然,他是连夜赶着才与世子道了个别送个了行,当时还放下豪言壮志,等世子回来的时候,送个奶娃娃给他玩。 可是现在,别说是奶娃娃,他连媳妇儿都没个踪影儿! 这话放大发了!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曦光渐起,撒落大地。 连枢眸子一敛,精致无暇的脸上然后一层幽凉,细长漂亮的丹凤眼是一如既往的轻沉幽深,除了一抹邪魅玩味之外,再看不出任何情绪,“今日前来,是有事找你。” “世子尽管吩咐。”闻言,蓝水云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蓝家是做药材方面的生意,寻常你帮我留意一些药材。无心莲,冰火草,还有银雪蛇。”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有些微愣错愕的蓝水云,声线依旧是邪邪魅魅的,很是好听,“如果有了这些药材的下落,记得派人通知我。” 蓝水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世子,这些药材极为罕见,估计不太好找,怕是一时半会儿难有消息。”世子说的这三种药材,那个拿出来不是世人争相抢要的珍宝,别说了是有价无市了,就连听说过这些药材的,都是极少的。 “时间无妨,你记得帮我留意一下就行!”连枢声音浅浅淡淡,有些微凉。这么多年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似是想起了什么,蓝水云拧着眉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世子,那冰火草,月王府似乎有一株。” “月王府?”魅然流光的眸子微微一转,艳治的薄唇微启。 蓝水云点了点头,“这株冰火才是三年前陛下寿宴南诏送来的贺礼,当时月王爷初初在上京露面,出席宴会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三国使臣的面,直接讨要这株冰火草,世子应该也听说了,陛下和太后念及月王爷父母早逝,身子骨又弱,对这位月王爷可谓是宠溺到了极点,自然是没有拂他的意。” 连枢没有说话,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连王府。 竹轩。 苏沐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看着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流风,“世子起床了么?” 流风蹙了一下眉,如实道:“王妃,世子不在房间。” 苏沐秀致雅静的面容一顿,随即有些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那个小兔崽子,肯定是不想去国子监上学偷偷溜了,等她下次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让她老实安分地待在连王府,省的总是出去找那个洛娘!” 流风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母妃!”一道轻魅旖旎的声音忽然缓缓响起。 不远处临水边的梨花树上,坐着一道妖红色的魅影。 红衣倾城,面容绝世,此刻正挑着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沐,细长的丹凤眼眼尾流动着一抹戏谑的流光。 苏沐转身,看着一树雪白的梨花错杂间,那一道绝魅惊艳的红影,“大清早的你跑树上去干嘛?” 连枢盯着苏沐看了半晌,薄厚恰到好处的唇微微一启,声音风华流丽之间带了浅浅的妖魅,“防母妃。” “你防着我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么?”苏沐瞪着连枢,没好气地道。 “防止母妃今日看热闹。”话音刚落,连枢就从树上跃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一袭倾城的妖红色锦衣,没有沾染任何一点尘埃。 苏沐:“……” 好吧,她是来催连枢快点去国子监的。 毕竟,什么样的小兮都看过,背着褡裢去学堂的还真没有。 多少有些好奇! 大概是猜透了苏沐心中的想法,连枢眸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国子监没有那个规定。”当然,就算有,她也不会遵循,反正这么多年,她做的无法无天出格迥殊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么小的一件,还真没什么。 苏沐蹙了蹙眉,“没有吗?”然后话语一转,“那我明日进宫和陛下说了说,看能不能出个这样的规定。” 连枢:“……” ------题外话------ 褡裢,dalian,就是那种长方形的布袋,自中间开口,有大有小的那种,大的搭放在肩上,前面一个口袋后面一个口袋;小的可以别在腰间。 唔,这一章比较少。阿九大四,这个学期结束阿九算是毕业了,所以考完了在各自回家之前,寝室昨天出去聚了一下,造作地比较晚,凌晨两点多才睡,定了五点的闹钟起来码字,但是熬不住,打瞌睡的时候脑袋磕键盘上都没能把瞌睡砸醒。 今天还有两章,晚上八点半,两章一起更! 然后明天收拾行李回家,回家之后就有时间多更了,并且补上欠下的字数!啧!今天竟然是欠了一三万的一天! 最后,有些微懵迷茫并着一丝愉快地说一声:我这就毕业了啊,我以后是社会人可以纹小猪佩奇了!o(╯□╰)o 第93章 禁不起折腾 看着连枢有些无法言说的表情,苏沐弯唇浅浅一笑,眉眼都眯成了月牙状,本就秀致清丽的容颜看上去更加柔和,伸手将连枢墨发上的一片梨花拂开。 在揉了揉连枢的脑袋的时候顺带着捏了捏她的脸,笑眯眯地开口,“连枢长大了啊,都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在场的人除了她和连枢就只有碧云流风,都是知道连枢身份的人,因此,苏沐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连枢长得这么好看,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特别漂亮。”苏沐又是喜滋滋地添了一句。 连枢依旧没有说话,漂亮的丹凤眼,静若幽潭地看着苏沐。 眸子里面,有些深沉。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苏沐被连枢盯地有些不自在。 “母妃,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见苏沐眸子一瞠之时,声音淡淡地,缓缓地补充了一句,“刚才那样夸我,还真不是你的风格!” 刚才那样的母妃,她不习惯。 闻言,苏沐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一旁的碧云和流风亦是低低地笑了笑。 抬头看向那道妖治的绝艳身影,流风微微一笑,沉静的眸子里面带出了几分暖意。世子和王妃之间的相处方式,与其他的母女都不一样,很独特,但是却自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熟稔与暖意潆绕在二人其间,很和谐。 她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女,倒不如说朋友更为贴切。 苏沐神色恢复如常,杏眸静静地看着连枢,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小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听着苏沐的话,精致无暇的容颜稍稍一滞,然后淡淡莞尔一笑,挑着眉梢颇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喜欢母妃。” 苏沐神色微微一沉,认真地看着连枢,正色道:“连枢,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母妃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连枢随手拈了一片洁白似雪的梨花,不答反问。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沐的眸子有些微沉,连带着声音,都稍稍低沉了些许,“昨天晚上,北越那位寻王爷是不是来找你了?” “嗯。”连枢微微颔首,低低地应了一声。白皙绝魅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那个人的性子,避开旁人耳目进了连王府之后,估计就是肆无忌惮。 母妃会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意外。 母妃虽然看上去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类型,但是,毕竟独自一人支撑着连王府这么多年,还没有让人发现无痕阁所隐瞒的秘密,手段自然也是有的。 整个连王府,除了她回来之后的竹轩,其余都在母妃的掌握之中。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苏沐看着连枢,声音依旧是低低的,就连眼睛里面,情绪都有些复杂。 连枢顿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中,极难看见地浮现了一抹茫然之色。 她和寻绯墨是什么关系?! 微蹙着眉沉吟了半晌之后,还是有些茫然地发现,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没有办法给她和寻绯墨之间的关系给出完整的定义。 别说是寻绯墨对她如何,便是她自己,都不清楚对寻绯墨到底是何种感情。 愧疚,依赖,信任…… 或许,都有吧! 现在母妃这样一问,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沉默了半晌之后,微微抿起的唇才松了松,勾唇浅浅一笑,嗓音如天际流云被清风拂开一般微不可察地淡了几分,“没什么关系,就是有几分浅薄的交情而已。” 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眸中有着一抹一闪而逝的晦暗不明。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重重地“啊”了一声,白皙的脸上瞬间被失望席卷。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苏沐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面有着无法掩饰的失望和无奈。 连枢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母妃会介意寻绯墨的身份呢。 “既然你不喜欢寻绯墨,那容晞呢?你和他关系一直不错,你觉得他怎么样?”苏沐睁着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眸眼之中,还带着几分殷切。 毕竟连枢自小比较能和容家大小子玩地比较好,以前在上京的时候,几乎是形影不离。 “母妃,容晞的红颜知己比我还多。”与苏沐那种迫切希望不一样,连枢无论是精致的面容还是优魅的嗓音,都是淡淡的。 甚至还有一抹无奈。 “也是哦!容晞那孩子风流债太多。”苏沐蹙起了眉,自顾自地喃道,然后眸眼忽地一亮,“那你觉得月拂怎么样?”说完之后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的表情,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连枢捏着眉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调幽幽地道:“母妃,铺垫了这么多话,你最想问的是这一句吧!” 苏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挑着眉梢秀逸一笑,“我就觉得月拂那孩子不错,不仅长得好,性子也好。” ……性子好?! 那个眉梢眼角都写着阴冷沉寂的月家小祖宗,有哪点儿彰显了他性子好? 连枢看着苏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双略略上扬的邪魅丹凤眼,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 母妃,你是不是对月拂有什么误解?! “那不是传言嘛,传言向来不可信。”苏沐不以为意地道。月拂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孩子的秉性她自然是清楚。 连枢只是默默地看着苏沐,没有说话。上京其他的传言或许不可信,但是这个传言,还真是名副其实。 “反正你也见过月拂那孩子,抛开传言一事,你觉得他怎么样?”苏沐大概是真的非常喜欢月拂,心心念念想知道连枢对他的看法。 连枢沉默了片刻,妖治到如施了一层蔻丹的薄唇微微一勾,邪魅漂亮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妖治的清光,缓缓道:“他那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身子,禁不住我折腾!” 苏沐:“……” 碧云+流风:“……” 神色都有些怪异和无语。 “禁不起你折腾?!”沉默无语之间,忽然一道带着阴冷沉寂的声音幽幽传来。 连周遭的空气,都随着沉冷了几分。 ------题外话------ 唔,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班级聚餐,大家都有点嗨了,寝室几只都醉了,今天就先这样了吧!今天是欠一万八的一天! 么么哒,晚安! 已经做好回家先猛更几天的打算了~o(╯□╰)o 第94章 负责躺着就好 随着声音在空中幽幽弥散,一道魅蓝色的颀长清瘦身影,从远处成片的翠竹林缓步而来。 清黄色的晨曦之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魅蓝色的衣上带出了些许暖意。 但是,那种精致苍白的面容,依旧是幽凉沉寂一片。 眉宇眼角,连带着似笑非笑地薄唇,都透着一股子凉意。 尤其是一双沉寂地如一湖深不见底的幽深潭水一般,映照不见任何的光芒。 此刻,就那样眸色幽幽寂寂地看着连枢。 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 看见来人,连枢那张魅然绝色的无暇面容稍稍顿了一下,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带出了几缕意外之色。 在脸上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月无暇竟然会来连王府的时候,一旁的苏沐见状神色淡淡一笑,秀致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待对方走近了,才抬头看着对方,语气颇为熟稔地出声,“无暇!” “沐姑姑!”褪去了那种死寂般的阴冷,月无暇现在的声音,虽然称不上如湖水回暖,不过,终究是没有那种给人一种自骨子里升腾起来的幽幽凉意。 听到这一声“沐姑姑”,连枢眉梢之间又添了几抹意外,一双细长的眼眸挑了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 无暇,沐姑姑?! 似乎,母妃和月无暇的关系,挺不错啊! “无暇,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苏沐淡淡一笑,面上之上都带了几分愉悦之色。 “无暇听闻连世子今日要去国子监,特意前来看看。”说话的时候,月无暇微侧了一下幽深的眸,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语调在一瞬之间幽然了几分。 苏沐摸着光滑的下巴,神色看上去颇为满意,“那看来连枢与无暇之间关系果然不错。” 然后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地转头看向连枢,“我突然想起来刚才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吩咐厨房,现在过去说一声,连枢,你就先替母妃好好招呼月拂吧!” 说完之后,不给连枢任何回答的机会直接离开,在刚转身走出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眸眼淡淡地瞧了一眼流风,“流风,你也随我一起吧!” 流风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连枢。 连枢微微颔首。 苏沐等人离开之后。偌大一个院子里面,也就只剩下了连枢和月拂二人。 月拂勾了勾苍白削薄的唇,眼眸之中一片阴冷无垠,泛不起一丝涟漪也没有一点温度,“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禁不起连世子折腾?!” 然后忽然靠近了几分,呼吸打落在连枢的侧脸,阴冷沉寂的语调骤然诡异了几分,“怎么?连世子要不要试一试?看看到底是谁折腾谁!” 拂落在耳边的呼吸声,并不是那种温热的,而是带着几分凉薄的气息,让连枢的眸子里面,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之色。竟然连呼吸的气息,都几乎没有温度! 随即在听到月拂话语的时候,凉凉地笑了笑,脑袋微微一歪,也是侧着眸子看着面前这张即使放大在眼前也没有任何瑕疵的精致容颜,唇角勾起了一个颇为玩味的弧度,“等那一日月王爷自甘为下再与本世子说这句话不迟!” 闻言,月拂故意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唇边阴冷的戏谑之意更浓,“不用等以后了,本王现在就同意,小枢儿,你要不要试一试?” 心中一声意味不明地冷笑。 连枢一个女子,竟然还想着折腾他。 连枢大概也有些意外月拂的回答,不过邪魅妖治的脸上愣神也只是一瞬,然后双手一摊耸肩,眸子淡淡地看着月拂,漫不经心地道:“好,那你脱吧!” 明明是随意至极的语气可是却是自然而然地不像话。 就连漂亮的溢出流光的丹凤眼,此刻都是神色颇为认真地瞅着月拂。 月拂苍白孱弱的精致容颜一滞,阴冷的眸难得地瞠了一下。 “怎么?衣服都不脱,月王爷想怎么试?”连枢双手环胸,淡淡地看着月拂,魅然的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惑人的浅笑,还有几分似有若无的戏谑。 将那张精致魅然的面容衬得愈发妖治清艳。 月拂阴冷的凤眸微阖了一半,眸中沉寂阴冷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随即苍白的唇一勾,语调依旧是那种凉幽入骨,“这就是连世子的事情了,毕竟若是连世子想折腾本王,本王合该只负责躺着就好。” 不过,月拂即使是在说这些暧昧到了极点的话,那精致好看的眉眼之间,亦是一星半点的波动都没有。 沉寂得很! 连枢:“……” 被噎地有那么半晌地无言以对。 看着微愣着的连枢,月拂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唇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然后从连枢修长的两指间取过那朵被她拈在指间的梨花,放在手心,摊开在面前轻吹了一口气,眉角的那一点泪痣,愈加幽冷孤绝,似有墨色的光泽在里面缓缓流动。 连枢用手支着下巴,修长的指一下一下地轻点着,狭长邪魅的丹凤眼幽幽地看着面前蓝衣倾城的少年。 其实月无暇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五官精致地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可挑剔的地方,但是,大概是因为周身常年冷郁沉寂的气息,再加上那张苍白到近乎毫无血色的脸,使人一眼看过去并不是注意他的容貌,而是那种死寂如水的气质,以及映不进任何光泽的眼眸。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月拂说了这样的话她大概真的会上手。 “这些年你经常来连王府?”想起刚才苏沐的话,连枢眉梢轻轻一扬,望向了月拂。 “嗯。”对于这件事情,月拂也没有任何隐瞒,颔首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怎么?连世子不应该好好谢谢本王这些年一直替你照顾沐姑姑么?” “谢谢!”连枢这一句话挺真心实意的,就连看着月拂的目光,都是敛去了几分妖魅添了些认真。 父兄去世,整个连王府只剩下她和母妃二人相依为命,在天穹那些年,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母妃。 不管她和月拂之间如何,他终归是在她不在母妃身边的时候,陪着她的人。 而且,母妃也挺喜欢月拂。 ------题外话------ 接下来月拂的话让连小枢儿瞬间瞪圆了眼睛!o(n_n)o哈哈~ 下一更应该挺早,经过前几次,阿九都不敢说确定的时间了/就怕到时候各种状况做不到o(╯□╰)o 然后就是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呀!上架这几天阿九都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更新,甚至连错别字都没有来得及检查,非常抱歉啊! 今天收拾东西,明天回家,后天到家,然后阿九一定好好更新! 么么哒,早晨! 第95章 听到连枢的一声谢谢,月拂苍白精致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诧异,抬眸看向连枢刚想嘲回去的时候,就对上了那双难得有些认真的漂亮丹凤眼,到了唇边的话语都微微一顿。 偏开头语调依旧幽冷地不以为意轻哼一声,却是勾着唇角眼尾略扬一分:“用不着你的一声谢谢,本王以后要娶那个病气恹恹的羲和公主,照顾沐姑姑也是应该的!” 当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对于病气恹恹那四个字,月拂幽凉的音微不可查地重了一分。 不过,连枢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而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睁大了狭长漂亮的丹凤眼。 眼尾稍稍上挑了几分,魅色无垠,妖治绝伦,然后几乎是瞪着月拂说道:“你要娶谁?” 月拂看着连枢,削薄的唇微微阖动,沉寂到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声音缓缓弥散在空中,“就你那个病恹恹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经不起我折腾的妹妹!” 一句这么长的话,月拂连停顿一下都不曾。 甚至连苍白孱弱的面容看上去都没有任何变化。 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还真是记仇啊! 她刚才说的话又尽数被奉还回来。 大概是连枢的表情太明显,月拂眉梢一挑,“本世子向来睚眦必报。”说完之后在凉亭里面的木椅上坐下,一只手撑着下颚,沉寂地如经年不曾流动的幽潭之水般的眸子染就了一分似笑非笑,“以后多多指教啊,大—舅—哥!” 最后三个字,是一字一句幽幽地从薄唇吐出,有些玩味。 连枢看着月拂,殷红的唇忽地妖娆一勾,微微俯身,一只手搭在月拂的肩上,语调幽幽带了几分提醒地道:“月王爷,你是不是还忘记了本世子嫖你已经付了定金?!” “所以?”与那双邪魅妖治的眼眸对视,月拂缓缓掷出两个字。 “所以这一声大舅哥,不妨等你真娶了再说!”连枢清魅一笑,听不出是意味深长还是漫不经心地道。 “你们在聊些什么?”这时,一道淡淡的嗓音缓缓响起,一身水绿色衣衫的苏沐缓步走了过来,看见月拂和连枢靠地那么近,眸子里面闪过一抹极快的流光。 上京这么多的世家公子,她还是觉得与连枢性子最为契合的应该就是无暇,虽然他们两个人现在并无多少交集。 而且,将连枢交给无暇,她也最为放心。 无论如何,无暇不会欺负连枢。 不过,这些感情方面的事情,她也还是不好插手。 “没什么。”连枢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子,淡道。 苏沐看了一眼连枢,眸子越过她落在了月拂的身上,“无暇,我让厨房添了两个你喜欢的小菜,不妨再这里一起用膳吧?” “好。”月拂也没有拒绝。 之后大概是因着苏沐在,连枢和月无暇虽然没有说半句话,不过却也一直相安无事。 用完早膳之后,出岫已经候在了外面,和连枢一起坐着马车去了皇宫。 苏沐看了一眼坐在窗前梨木椅上喝茶的月拂,清丽的眸子稍稍深沉了几分,缓步上前,“你身体不好,少喝点茶!” 月拂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苍白削薄的唇弯出了一个幽魅自嘲的弧度,“凡事都这般避忌,生活还真是无趣得很!”阴冷的嗓音有些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月拂还是将茶放在了一旁的木案上。 “再无趣,总归也还是活着!”苏沐在月拂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轻叹了一声。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面前那道蓝衣绝水的清瘦身影,有些风凉地道:“再说了,这些年,你何曾注意过这些事情?!” 在恣意妄为这一方面,月拂与连枢极为相似。 不过,更相似的是,即使是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他们也始终都有自己的底线。 月拂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日头,阳光从窗外撒落在他的脸上,却依旧不能拂散他眉间的阴冷沉寂,蹙了一下眉头,然后看了苏沐一眼,缓缓道:“……青辞回来了!” 苏沐身子兀自一僵,眸子在一瞬间落在了月拂的身上,“你……你说什么?”就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 一双秀逸的眼眸,瞬间有些泛红。 “连枢回来的第二天,青辞就也随着回了上京。” 苏沐笑了笑,但是在笑的时候,却有泪光在眼眶中打转,眸色有些复杂,就连声音都是低低沉沉的,轻叹了一声,笑着说道:“对小兮,他这个当哥哥的,比我这个母亲还要上心。” 他们兄妹两个,自小感情就特别好,以前青辞还没有被送离王府的时候,他和小兮几乎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存在。 小兮小时候特别娇气,随便碰着磕着了都要哭上大半天,连她都没有那个耐心哄她,但是,青辞却会想各种法子哄她开心。那个时候小兮吃东西还特别挑剔,有时候半夜想吃莲子,还得是最新鲜的,青辞就会偷偷地领着她划船去莲塘摘莲子。 她都觉得,小兮以前之所以那么娇气都是青辞这个当哥哥的宠惯出来的。 这么多年,青辞唯一对她发脾气生气的一次,也就是当年知晓她在他昏迷不醒甚至连生死都不明朗的时候为了保住连王府将消息接了回来并且以他的身份活着。 “当时青辞在屏风后面,没有出来见连枢,不过,那天青辞在房间里面坐了一晚上。”说这句话的时候,月拂贯来阴冷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嗓音,也有些微微轻沉。 青辞的话并不多,以前在沧旋山的时候,他听青辞说过最多的话,基本上都是和连枢有关。 不过,从青辞的描述中,他所知道的连枢,是一个娇气任性到不行的小姑娘。 与现在的连枢,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第一次见到连枢的时候,都觉得震惊到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一直将连枢捧在手心的青辞! 苏沐神色复杂地闭了闭眼眸,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白皙的脸上,一片晦暗不明。 月拂极为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深沉的眸子落在了苏沐身上,缓缓道:“沐姑姑,青辞让我带句话给你,他现在一切安好,让你不要担心,过不久他会来连王府摆放!” 说完之后,蓝色的身影如一道魅影一般,不出一点声响地离开了房间。 玉府,桫椤之林。 怀砚走进去的时候,玉子祁正在房间里面同自己对弈。 一身墨色衣衫,眉目清雅,如画出尘,一手持白玉棋子,另一只手正将血玉剔透棋盘上的墨玉棋子收起来放在棋盒中。 动作优雅,面容矜贵,看上去清隽而又疏离。 “公子。”怀砚走到玉子祁的身边。 “何事?”淡薄的两个字溢出唇瓣,修长如竹,白皙如玉的指拈了一粒白玉棋子落在了棋局之上。 “公子,连世子去了国子监!” 玉子祁去取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清水雅然般的眉目染了一抹意外之色,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中圆润光滑的棋子。 沉默了片刻,才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陛下之前是不是让我去宫中任职?” 怀砚皱眉,“可是公子你不是打算拒绝么?”虽说是在宫中任职,其实也只是一个闲职而已。陛下估计也是为了连世子和安小姐的婚约一事安府玉家。 只是,陛下大概没有想到,让公子上了心的人不是安小姐而是连世子。 “不必,今日天气不错,正好去皇宫转转!”玉子祁浅浅一笑,清雅如画的眉宇依旧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之意。 一辆华贵的马车。 外面驾车之人,不再是流风回雪,而是一身素白衣衫的出岫。 马车里面,连枢背靠着窗而坐,身后的窗户已经关上,相对的那扇窗,竹帘已经被卷起,可以看见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以及那些站在摊肆面前的摊贩。 看上去,好一番热闹非凡的场景。 连枢盯着外面看了许久,修长的指一挑竹帘上的细绳,竹帘应声落下,将马车与外面隔绝开来。 连带着那些喧闹嘈杂的声音,都减弱了不少。 其实,对于去国子监上学这件事情,她是挺无所谓的,反正这段时间也是闲着,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马车在皇宫缓缓停了下来。 连枢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了叶公公一脸笑眯眯地站在马车边上。 “连世子,陛下让奴才带您去国子监。” “有劳了!”连枢淡淡地掷出两个字。 第96章 无用就挖了吧 国子监是天潢贵胄学习的地方,与前朝后宫离得都比较远,环境清幽安静,却又并不算偏僻。 连枢以前虽然经常出入皇宫,但是,去国子监,这么多年还真的是第一次。 跟着叶公公七拐八绕地在皇宫中走着,约莫一刻半钟,就到了国子监。 刚走入国子监大院,就看见成排的梧桐树下的九阶台阶上,站着一位少年,少年不算很高,背对着连枢,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身黑色的衣服有些不合身量,袖子断了一截,隐约还有那种洗地发白比较粗糙的黑。 少年似乎是想要进主院,但是被两名侍卫模样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十……十皇兄说、说了,我今天可、可以来国、国子监学习。”少年仰头看着两名侍卫,嗫嚅地低声道。 “十三皇子,十皇子是说了你可以来国子监学习,不过,你现在不也是在国子监么?”其中一位侍卫看着小少年,有些瞧不起地说道。 是皇子又怎么样,在宫中的话,不受宠还不是连他们这些奴才都不如。 少年抱着手中两本有些破旧的书本,声音低到微不可闻,“这里离、离太傅、上课的地、地方太远,根本、根本听、听不到。”这么长的一句话,小少年说地很是坚信,一张清秀稚嫩中还带着些许泛黄的小脸都憋得通红。 另一位侍卫也笑了,根本没有将这位皇子放在眼里,甚至学着少年的样子说话,“那、那就是十、十三皇子的、事情了。” “小结巴,这么一大段话,你说的累不累?”另一位站在早已经荒废了的台阶之上,嘲笑地开口。 闻言,少年本就憋红的脸更红了,就连眼眶都有些发红,费力地开口,尽量地让自己听上去不是结巴,而只是语速慢,“我、不是、结巴。” “哟,不是结巴是什么?”一人神色戏弄地看着少年。 “我、我、我不、不是。”小少年急着想要反驳,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更加不顺溜。 两位侍卫见状一通哄笑,状似好意地开口,“来来来,十三皇子,您不如试着看能不能说出一句通顺流畅的话来。” 小少年紧紧地握着怀中书册的边线,抿着唇。 “如果十三皇子说了出来,今天我们兄弟俩就让你过去。”那人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路,大概是在小少年这里可以找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便显得有些不可一世,神色都带了说不出来的傲慢。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唇紧紧抿着,不住地摇头。 “十皇子可说了,下学的时候他会考究十三皇子你的功课,如果答不上来,那是十三皇子可就要吃鞭子了。”对于这件事情,侍卫是用一种自然而又寻常的语气说出。 似乎对这件事情,司空见惯! 闻言,少年眼中瞬间露出了一丝恐惧,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地抖动着,看上起极其害怕这个。 “不过十三皇子,十皇子向来关照你,你到时候只要说几句好话,磕几个响头也就行了,十皇子不会为难你的。”一位侍卫笑地有些不怀好意。 少年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不、不行,不行!” 叶公公见连枢在这条僻静的道路上忽然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也看到了这一幕。 苍老的神色间,并没有多少波动,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在这深宫大院之内,向来是弱肉强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见,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位少年是十三皇子,生母只是御膳房的一个烧火宫女,先皇后忌辰那日陛下大醉之下临幸了她,只是没有想到就那么一次就有了身孕,只是,因着身份低微,发生事情又是在那么一个日子,陛下觉得自己对不起先皇后,再加上这位十三皇子说话有些小结巴,是以,陛下一直不大待见他们。 那些尚且年幼的皇子公主更是看不起这位十三皇子的出身低微,从小就欺负他,将他当做出气筒,反正欺负了也没人管。 至于宫中那些宫女太监都是些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人,见此情况自然不会给十三皇子好脸色看,而且,在他们看来,能教训欺负一国皇子,心中指不定有着怎样变态的成就感。 所以,十三皇子在宫中便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 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平素,只要和他自己无关他肯定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宫中的人,最善明哲保身,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 但是今天……毕竟这位尊贵的世子爷还在这里看着呢! 叶公公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呵斥阻止的时候,忽然被连枢给喊住了。 “叶公公。”连枢双手环胸站在原地,其中一只手还得空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巴,深邃而又邪魅的丹凤眼带了几分幽幽淡淡的玩味。 叶公公一转头,就看见了连王府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子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神色玩味,丝毫没有要出手加以阻止的意思,便也噤了声,没有说话。 上京城最不能得罪的两位,连王府的连世子和月王府的小祖宗! 见少年摇着头不停地说着不行,那两名侍卫笑地更欢了,行为动作也更加放肆,其中一人直接伸手想去拿少年怀中的书,却被少年躲开,神色虽然害怕却极为倔强地看着那侍卫,“这是我、我的、书!” “你的书?!”那侍卫嘲笑一声,“那我今天还就是要看看我们这位十三皇子的书!”说完之后,直接上手去抢。 少年虽然个子瘦小,但是却将怀中的书护地极紧,那位侍卫一时也无法得手。 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侍卫手猛地一抡,直接将十三皇子推到在了地上,恶狠狠地开口,“十三皇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这个皇宫中有人会护着你么?” 十三皇子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和这小结巴废些什么话,十皇子说了,直接揍一顿就行了。” 十三皇子毕竟年幼,对方又是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拳头和脚落在身上的时候,他连躲避都做不到,只能蜷缩着身子,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头。 连闷哼一声都不曾发出。 他知道,整个皇宫没有任何人可以护着他。 父皇有那个能力,却从来连看他一眼都是带着浓浓的嫌弃,母亲连她自己都护不住,谈何护他。 所以他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脊背上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十三皇子瘦小的身子几乎在地上滚了两圈,黑色的衣服都可以看出明显的灰扑扑的。 怀中的书早已经散落在地上,上面还有好几个脚印。 小脸贴在地上,青青紫紫的,也占了不少泥土,甚至连唇边,都有一抹明显的淤青。 不过,那双眼眸之中,却有着一闪而过的凛冽寒光,还带着几分杀意。 他之前不想动手是以为这两人会像平常一样为难一下便放过他,再者他们是十皇兄的人,他不想惹麻烦上身。 随即眸色稍稍一转,这个地方这么僻静,现在这个时间点,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经过,而且,就算真的出了事又有谁会想到他的身上呢! 连枢细长的丹凤眼略略一扬,幽幽魅魅间还带着几分妖治,连带着上挑的,还有精致的眉梢,眸中神色相较刚才愈加玩味。 哟呵,她站在这里看了这么久都差点以为对方是只任人宰割的乖顺小绵羊,果然是条蓄势待发的小毒蛇啊! 在皇族之中,除非是当母亲的有那个能力护住自己的孩子,不然,在这深墙大院内,那些蠢笨的孩子,一般都是活不长的。 十一二岁,是个挺长久的年纪! 在小少年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清寒邪魅的嗓音顺着清风缓缓传来,“叶公公,这国子监还真是热闹啊!” 声音很好听,有些妖魅,还有些慵懒,随意地很。 小少年心中却是一惊,偏头看去。 只见远处梧桐树下,站着一道颀长清瘦的妖红色魅影。 红衣绝世,妖魅绝伦。 一眼望去便令人移不开眼。 红衣少年的身后,还站着一道他熟悉的身影,叶公公。 小少年心中道了声:好险,刚才差点就动手了! 顺着声音看去,两名侍卫本来还有些不耐的神色在看清连枢容貌的时候,瞬间转为了惊艳之色,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她,连眸子都挪不开。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连枢身后的叶公公。 但是,与寻常只是惊艳的目光不一样,这种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连枢眉梢微蹙,漂亮的丹凤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幽冷。 叶公公看了一眼连枢,对着两名侍卫冷声呵斥,“在这里发什么愣,这位是连王府世子,还不行礼!”说话的时候,连尖细的嗓音都稍稍提高了几分。 两名侍卫看见叶公公,又知道了连枢的身份,脸色瞬间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参……参见连世子!” 连枢步履缓慢而又优雅地走上前。 靴子踩在枯叶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后在那跪着的两名侍卫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本世子长得很好看?”幽幽的一句话,清魅入骨,如从远古传来的笛音。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诡谲幽冷地不带任何感情。 “连……连世子容貌绝艳倾城!”其中一位侍卫抬头看了连枢一眼,又瞬间低了下去。 “绝艳倾城么?”骨节匀称修长的手微支着下颚,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声,然后眸中神色骤然一转,嗓音邪魅妖娆而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凉淡,“既然如此,为何不敢看着本世子,刚才不是看地很起劲么?” 两名侍卫连连磕头叩首,“卑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在最初看见连世子的那一瞬间,除了惊艳之外却是生过其他的想法,可是,在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便已经消散地一干二净。 这位可是连世子,便是三皇子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更何况是他们。 “这双眼睛本世子看着碍眼的很,既然你们也不看,留着也是无事,不妨挖了吧!”艳治绝伦到令人移不开眼的精致容貌依旧,没有一丝半点的波澜起伏,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都是那种邪魅淡然各掺一半。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卑职再也不敢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眸色不变地看着两人,然后侧了一下眸子看了一眼叶公公。 叶公公瞬间会意,让人将两位侍卫带了下去。 两位侍卫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极点。 哎哟喂,这才来国子监第一日就要剜掉两名侍卫的眼睛,国子监皇子皇女众多,这以后还不知道得闹腾到如何呢?!叶公公看着被拖下去的两人,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叶公公,本世子已经迟到了,前面带路吧!”连枢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叶公公,缓缓道。 叶公公微愣,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十三皇子,“世子,那十三皇子……” 大概是因为在宫中待得太久了,处事圆滑而又不动声色。这句问出来的话,便是连枢,都看不出叶公公是带着几分试探还是仅仅随意一问。 眸眼一挑,殷红而又削薄的唇微启,“与本世子何干?” 叶公公笑了笑,“奴才还以为世子是看不过眼了替十三皇子出头呢!” “本世子与他毫无干系为何要护着他?!”然后偏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叶公公,“连叶公公这样陛下身边的大红人都不管,本世子何必蹚这趟浑水!” 然后轻魅妖娆的眼眸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十三皇子的身上,不以为意地开口,“弱肉强食,权势欺人,本就是宫中生存之道,本世子就算护地了一次,那么以后呢?” 连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丹凤眼中弥漫着一片清凌凌的冷光,看不出一丝情绪,却字字珠玑。 半上午和暖明媚的阳光正撒落在那张白皙精致的绝魅容颜之上,即使是在微阳的映衬之下,脸上都带着凉意。 看上去显得特别薄情! ------题外话------ 我们连世子和玉小公子,都不算是好人! 以后在一起的话,估计就是一个杀人,一个递刀,配合地很愉快。(*^▽^*) 下一章,玉小公子要出场了! 阿九这里下雪了耶,很大很大的雪,漫天看过去一片素白,就是齁冷齁冷的!(^-^)v 第97章 大哥哥漂亮(一更) 叶公公看着面前这个眉眼精致倾城神色却略显薄凉冷漠的红衣少年,精明的眸子多了一抹意外,眸中一抹光芒一闪而过。 连枢将叶公公的神色看着眼中,没有说话,有些意味深长。 眸光越过叶公公,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地上十三皇子南宫翊的身上。 南宫翊对周遭的一切环境向来极为敏锐,连枢的视线移在他身上没多久,他就有了察觉。 有些艰难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眼睛转了几转,正好对上的连枢的目光。 连枢对着他微勾嘴角,有些耐人寻味地笑了笑。 下一瞬间,便看向了叶公公,声音幽幽魅魅的,很是好听,“叶公公,走吧!” 叶公公看了一眼现在才听见这里动静走过来的皇宫侍卫,然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南宫翊,示意性地让他们将南宫翊送回去。 自己则看向连枢,“连世子,这边请!”在前面带路的时候,余光还微扫了一眼被南宫翊,虽然这样的事情放在平常他不会插手,但是,既然已经算是勉强插手了,不妨再卖这位十三皇子一个人情。 现在这位十三皇子虽然在宫中并不起眼,但是,皇宫之中的事情本就变幻多端,波云诡谲,以后的事情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谁又能打包票说这位从小受尽白眼的十三皇子就会一直这样下去! 结个善缘总归是好的。 南宫翊被两位小太监带走的时候,墨发掩映下的眸子一直盯着那双妖红色的颀长身影。 目光有些凛冽的幽寒。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狠厉。 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 而秘密,只要被第二个人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 连世子?! 那位如日中天的连王府世子连枢么? 有些淤青的唇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幽幽的复杂之色。 另一处。 在叶公公的带领下,连枢很快就到了国子监主院。 学堂里面,一身棕褐色衣衫的太傅坐在最前方的书案前,胡子花白,神情严肃认真,看上去颇有一番学究大儒的模样。 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有一册摊开的书卷,那位太傅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捋着花白的胡子,另一只手将书卷翻开一页。 下方有规则地摆放了十来张书案,衣衫华贵年纪大小不一的天家子女以及一些陪读的世家小姐公子都是低头看着案几上的书本。 至于神色,看不出是装模作样还是认真。 反正,看上去还……都挺认真,一板一眼。 这是连枢对国子监的第二印象。 至于第一印象,自然是那条善于隐忍的小毒蛇。刚才那一瞬间,她能看出来,那位十三皇子是真的想杀了那两名侍卫。 修长的指摩挲过下颚,唇角扬了扬。 或许现在,那条小毒蛇还在合计着怎么杀了她灭口呢! 目光再次移到了学堂之内正襟危坐的众人身上,便是最前边一位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年纪穿着粉红色宫装的小公主,都捧着书坐的端端正正。 上面是神色严肃的老古板。 下面是一群不苟言笑的小古板。 连枢如是想。 那个最小的小古板,大概是年纪太小注意力不太集中,最先发现了站在窗外的连枢。 或许是觉得连枢长得好看,或许是好不容易见到有人经过,那位只有六七岁的小古板转头看了连枢一眼,似是害怕被老古板。太傅发现,迅速转了回去偷瞄一眼,见那位太傅的一直看着书教学,然后又像做贼一样转过来冲着连枢眨了眨眼睛,挤眉弄眼地笑了笑。 笑容如三月暖阳一般明媚清澈。 见状,连枢回了一个浅笑,也勾了勾唇角。 “十五公主,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上面的太傅忽然开口说了一声。 冲着连枢笑地玉雪可爱的小女童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站了起来,看着太傅,没有说话,一双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回太傅,十五不知。”就连声音,都是那种有些奶声奶气的软。 “那十五公主说说刚才我问了什么问题?”太傅看着十五公主,眼眸不经意一侧,余光的范围正好到连枢和叶公公所在的窗外长廊。 十五公主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最后耷拉着脑袋老实说:“太傅,十五刚才没有认真听课。” “嗯,坐下吧,下次好好听课!”太傅也没有为难十五公主。 “谢谢太傅。”十五公主礼貌地道了一句,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盯着书本,不过,还是会用眼角余光时不时地去看窗外的连枢。 连枢不过在窗边站了片刻,在那道修长如竹的妖红色身影之时,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学堂里面,甚至还发出了齐齐的“哇”声。 “都安静一些,复习一下刚才所学的知识。”那名太傅正色地看着这些身份尊贵的天潢贵胄,神色威严地掷出一句。 事实证明,这位太傅确实是很有威严,至少,这些个身份无一不是尊贵到了极点的皇子公主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他的,都又重新将目光从连枢身上移开,有的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翻动面前的书卷。 这位太傅这才看向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的连枢,目光有些冷淡,“陛下既然说了让连世子来国子监学习,那连世子就算是国子监的学生,该遵守这里的规矩。” 后面的叶公公上前两步,笑眯眯地开口,“秦大人,这事都怨奴才,奴才领路的时候领岔了,然后遇到了一些事情耽搁了片刻。” 心中却暗骂了一声老古板。 这位秦大人,确实是当世大儒,知识渊博,见识丰富,只是,为人性子太过古板生硬了一些,卯就是卯,寅就是寅,丝毫不知变通。 还又是陛下的授业恩师,极受陛下尊敬,所以,也没有人敢得罪他。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这位古板的老学究一板一眼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迟到了就是迟到了,若是不加以惩处,以后我还如何教导其他的学生。” 叶公公:“……” 他就知道会这样,别说是他,就算是陛下,有时候都拿这位固执的秦大人没有任何办法。 连枢并没有反驳,只是神色安静地站在原地。 以前她听母妃无意中说起过这位秦大人,除了性子刻板固执了一些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饱谙经史,博览古今,颇受大家尊敬。 “不过,念在你是初犯,下学之后,将国子监的藏书阁打扫整理干净。”说完之后,对着连枢挥了挥手,指着一旁一个空置的书案,“你的位置在那儿。” 见状,叶公公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秦大人,连世子,老奴就先去回禀陛下。” “有劳叶公公。”连枢淡道了一声。毕竟这么多年,叶公公还是很照顾连王府。 叶公公笑了笑,“连世子严重了,都是老奴应该的。” 连枢朝着自己的座位而去,在经过那位十五公主身边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揪扯住了。 停下步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那只白白嫩嫩的下手,没有说话。 十五公主抿着嘴笑了笑,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奶声奶气,一双干净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连枢,“大哥哥漂亮。” “喂喂,小十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边上一位穿着月白色衣服的小少年有些戏谑地道了一声,说完之后才转头看向连枢,声音淡淡却也不失礼貌,“连世子别介意,小十五就这性格,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就挪不动脚。” 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看上去倒是比寻常孩子成熟稳重些。 “公主很可爱。”妖娆的嗓音依旧是清清魅魅的。 十五公主明媚的小脸瞬间像是开了花儿一般,尖尖细细的虎牙冲着少年龇了一下。 少年微蹙了蹙眉,正欲说话的时候,一道威严冷漠的声音传来,“要不要给你们一点儿时间聊天叙旧?” 十五公主和那位少年瞬间噤声不语。 连枢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书案之上,笔墨纸砚,书册镇纸归研笔洗一应俱全。 看到那一方笔洗,连枢就想到了月拂送来连王府的那一方月落天白,船动莲开的青玉笔洗。 不知为何,那场景,总让她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修长匀称的手随意地翻阅着面前的书卷,连枢自觉有些无趣。 半晌之后,熬不住这种百无聊赖所带来的困意,双手压在摊开的书卷之上,然后将脑袋枕在手上,缓缓阖上了眼眸。 秦韫眸子一抬便看见了伏案浅睡的连枢,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眼眸里面,除了探究,还有一丝纳闷疑惑和不解,这位连世子到底是那一点让那位青眼相待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正常更新,九点半三更,之前一共欠下了二万六,每天还三千!还更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么么哒,早晨! 大家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哈! 第98章 我就是喜欢你(二更) 此时,另一处。 月王府,黄泉碧落。 简单清雅的房间。 沈青辞着了一身天水之青的素色衣衫,衣襟袖口处,都用浅银色的精致细线绣着繁复古朴的梨花,梨花花枝相互交织缠杂,将那一抹淡青色衬地愈加温润内敛。 垂眸长身玉立地站在窗边,温润淡然的眸子微微一抬,神色安静地看着天际被风逸散的流云。 “在想什么?”忽然,一道幽凉好听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月拂一袭魅蓝色锦衣,面容苍白精致,眼角一点墨色泪痣靡丽生辉,衬得一张绝色的容颜看上去添了一分阴冷神秘的寒魅。 有些阴冷的孤绝。 此刻,一双细长的凤眸,神色轻缓地落在了沈青辞的身上。 沈青辞没有转身,贯来温和的嗓音被一种说不出的低沉尽数浸染,“我一直在想,小兮在天穹失踪的一年多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带着那双轻和的眼眸,都不动声色地深沉了几分。 收回看着远处的眸子,长长的睫毛轻敛,掩住了眸眼中深沉复杂的隐忍之色,苍白无血色的唇,微微一抿。 他曾经那般放在心尖上,舍不得磕着碰着半点,连只是撒娇地哭一声他都舍不得的小女孩,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一年半的时间,太长了! 月拂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纤瘦苍白的手中还从腰间拎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藏蓝色小锦袋,偏头不以为意地瞅了一眼沈青辞,话语依旧带着那种无法寂灭的凉幽,“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了,还那么在意做什么,总归她现在还是好好地活着。”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看着月拂。 月拂姿态慵懒散漫地靠坐在木榻之上,双腿交叠地伸直,背靠着朱红色的雕花木榻,修长的指拈着玉米粒,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面容精致,散漫阴冷,平日里再自然的事情,在他做起来,都是优雅地不像话,但是,眸眼情绪唇角弧度,没有一丝半点的情绪。 整个人都是那种幽幽的凉冷,看上去没有一丝半点人气。 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波动。 沈青辞缓步从窗边走了过来,在月拂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垂眸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放凉了的汤药。 汤汁是一片浓郁的黑,看上去就令人牙根直泛苦水。 沈青辞面无表情地端起了面前的瓷碗,神色不变如同喝凉开水一般将白玉瓷碗中的汤药一口喝完。 放下瓷碗之后,沈青辞说才看向了月拂,轻和的眸眼之中,神色说不出是戏谑还是好奇,“其实,我一直还挺好奇你以后如果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月拂有对人或者是事上过心。 月拂有些蔑然地冷笑一声,眯缝了一下眼睛,从那条狭长的眼缝中,透出了一股子凉意和不以为意,甚至连漆黑的瞳仁,都稍稍深了几分。 随即,苍白削薄的唇微微一勾,弧度与神色皆是莫名。 “喜欢?那个是什么东西?!”把玩着手中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的锦袋,漂亮精致的脸上,闪过一缕略显阴戾的凉意。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默。 沉寂了半晌之后月拂才抬头看向沈青辞,话语里面有一抹冷嘲,不以为意地道:“你当年那么喜欢那个女人,然后呢?你们之间结果如何?!” 沈青辞本就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那双眸子,微微深沉了几分,有些复杂。 眸子阖上之后又瞬间睁开,状似随意地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的一生,行为处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再三而行,从来未曾年少轻狂过,若真要算的话,年少时期的喜欢,是唯一的一次。 只是,并未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罢了! 听着沈青辞的回答,月拂只是再次冷笑一声,心中道了声自欺欺人。 不过也没有继续谈论这件事情,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沈青辞,苍白的唇微启,漫不经心的幽冷语调已经溢出唇瓣,“连枢今天清晨去了国子监。” 闻言,沈青辞蹙了一下眉,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微凝着的眉梢依旧未曾松开,温和的眸子微不可察地幽深了几分,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才淡淡地添了一句,“我要见小兮。” 月拂“哦”了一声,削薄的唇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见她?告诉她你是她哥哥?” 沈青辞微微抿唇,眸中神色变幻不明,声音都低沉了几分,“这件事情,先不告诉她。” 他暂时还没有办法,以哥哥的身份来面对小兮。 闻言,月拂沉寂阴冷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侧了一下眸子,“那你想如何?” “就用沈青辞的身份。”沈青辞嗓音淡淡地道。 “随你。”月拂将手中专门用来装玉米粒的小锦袋来回抛掷了两下,然后缓缓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弧线漂亮的阴冷凤目染了一抹似笑非笑,“国子监今日定然很是热闹,本王怎么能不去凑上一凑!” 沈青辞看了一眼渐渐离开房间的魅蓝色身影,没有说话。 一堂课结束之后,十五公主从自己的座位上突突地小跑到了连枢的身边,将小脑袋抵在书案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阖着双目浅睡的红衣少年。 “漂亮哥哥好好看啊,睫毛也好长啊!”十五公主声音很轻很低地说道,稚嫩的白净容颜,带着明晃晃的喜欢。 “漂亮哥哥!”小古板靠近了几分,即使是用嗓子带出来的音也是那种奶声奶气的。 见连枢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意思,小古板的胆子似是大了一些,肥嘟嘟的小手凑到了连枢的面前,在想要拨弄她睫毛的时候,连枢忽然睁开了眼眸。 “啊!”小古板被吓到了,跌坐在地上,有些心虚地绞着自己的衣摆。 连枢看着她,邪魅妖冶的丹凤眼没有多少情绪,不过还是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五公主。其实,在小古板跑到她书案前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没睁开眼睛只是想看看这位小古板想干嘛。 小古板再次“啊”了一声,直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然后对着连枢摇头,“我没有对着漂亮哥哥流口水。” 连枢:“……” 魅色潋滟的丹凤眼,染就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小古板,你叫什么名字啊?”连枢缓缓抬头,手肘放在了书案上,修长如玉雕的指支着脑袋,侧着眼眸看着粉色衣衫小女童。 听到小古板三个字,小女童愣了愣,似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半晌才瞪大了眼睛用手指指着自己,“小古板是叫我?” “好听么?”连枢弯了弯唇角。 小古板没有说话,只是鼓着腮帮子看着连枢。她不是小古板,她是南宫筠。 看了半晌不见连枢有任何表示,小古板有些生气地板起了小脸,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少年青涩的声音大声地传了过来,“南宫筠,你又在干什么?” 说话的,依旧是刚才那位月白衣衫的小少年。 “连世子,抱歉,十五给你添麻烦了!”小少年步伐极快地走到连枢面前,声音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礼貌,不过那双星眸中,却带了几分防备之色。 十五是不是太喜欢这位连世子了!? “无妨。”连枢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就看着小少年抓着南宫筠的后领,将她拎了出去。 期间南宫筠还像是一个被惹怒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地挥动手脚。 但是,学堂上其他已经休息了一会儿回来的人,对这样的场景都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似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虽然东凌尚文,但是陛下还算是开明,并没有要求全天在国子监学习六艺。 甚至连上学,都只需要在国子监待半天就可以。 下雪之后,连枢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在老古板秦韫的盯视下,挑着眉梢去打扫国子监的藏书阁。 藏书阁位于国子监最北方的一个楼阁,独立成护,为了防止走水,当年在建了这座藏书阁之后还在四周挖土造湖,是以,藏书阁又是临水而立。 仅有两座石桥通向藏书阁。 来到藏书阁,连枢尚未进去,便听见一旁的假山里面,传来了不甚明晰的说话声,她根本就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不过,从那不怎么清晰的声音里面,连枢还是可以判断,那是一对男女。 “玉子祁,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不介意你双腿已经残废,不介意为你守一辈子活寡,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去求父皇赐婚?!” 这句话,因为对方情绪有些激动不太稳定,连声音都不止拔高了一个度。 是以,连枢听地很明白。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99章 教你怎么俘获美人心 连枢站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地上错落了一团浓厚的阴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唇角,邪肆艳治的眉眼有些玩味地略略一扬。 绝艳众生之间,轻魅潋滟。 玉子祁啊! 这道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天在染苑的那位八公主,南宫瑶。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和玉子祁在这里。 这两人…… 连枢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那青蔓丛生的假山之上。 殷红的唇微不可察地轻啧了一声。 那位八公主,对玉子祁还真的是深情无限啊! 忽然地,她有些想知道玉子祁会如何回答。 大概是为了如连枢所愿,假山后面并没有沉默多久,玉子祁几乎是在南宫瑶问出那句话的下一瞬,便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我不需要。” 淡如清水的四个字,薄淡清寒,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让本来还因为激动期待而有些脸颊绯红的南宫瑶脸色骤然一白,低头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之上的墨衣少年。 墨衣倾世,面容清雅,气质绝尘。 当年第一次看见玉子祁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少年。 这么多年,即使是玉子祁双腿被废,她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喜欢他。 甚至于私心里,在为他惋惜的同时还有几分庆幸。 因为只有这样,安洛离才会退了和玉子祁之间的婚约。 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和玉子祁在一起这件事情,遥不可及。 玉子祁双腿被折废,现在就是一个残废,上京这么多世家小姐,喜欢玉子祁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那个想法想嫁给他的人绝对不多。 她本来以为,自己今日这番话语就算玉子祁不会同意,至少也会觉得感动而不会拒绝地如此彻底。 低头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之上的墨衣矜贵少年,南宫瑶眼中的痴迷期待瞬间被不甘心和不可置信所替代,“为……为什么?” “我这样就很好,”说到这里,玉子祁清绝如画的眉眼稍稍柔和了些许,一勾嘴角,“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南宫瑶盯着玉子祁,神色防备地问。 “是不是安洛离?”在猜出这个名字之后,又不给玉子祁回答的时间不甘心地说道:“安洛离已经退婚了,她是安家嫡女,就算是真的喜欢你也不可能会嫁给你,而且,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你,至少没有我喜欢你。” 玉子祁看着面前的南宫瑶,令人惊艳的声音淡薄了一些,“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八公主无关。” 说完之后,便控制着轮椅离开。 在即将走出假山的时候,玉子祁再次一弯唇角,清绝出尘的精致容颜添了一抹浅笑,“再说了,谁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安洛离了!?” 他若是喜欢安洛离,何至于会有那退婚事宜! 这么多年,从始至终,他喜欢的人都只有一个而已。 连枢! 可是,这么多年,他一直看不透的,也就那么一个。 南宫瑶紧抿着唇,垂在身下的手绞着自己的手帕,盯着玉子祁离开的身影看了许久。 喜欢的人不是安洛离?那会是谁?! 她就不信,她查不到玉子祁喜欢的人是谁,等她查到了,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然后便也走出了假山,顺着假山的另一条石桥离开,是以,并没有撞上这一侧的连枢。 华贵的沉香木制的轮椅从假山后面缓缓出来,轮椅之上,坐着一位墨衣少年。 逆着阳光,清雅绝尘,潋滟出水的精致容颜都在这轮日光之下,染了一分轻轻柔的暖意。 玉子祁抬了一下眸眼,看向了梧桐树下那道颀长的妖红色身影,勾唇一笑,颇为玩味的嗓音已经溢出了削薄的唇瓣,“连世子看戏可看够了?” 连枢双手环胸神色安静魅然地站在原地,墨发用一支血玉发簪简单地束起,听见了玉子祁的话,幽魅的面容也浮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戏是看够了,不过本世子现在更好奇的是,玉小七你喜欢的是谁!” 玉小七不喜欢安洛离这件事情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对于玉小七刚才承认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这还是让她惊讶了一番。 毕竟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玉小七身边有关系较好的女子。 而且,谁能让他连上京双姝之一的安洛离都看不上啊?! 她还真的是挺好奇的。 玉子祁如清泉般的眼眸闪过一抹细碎的淡绯色流光,精致白皙的面容添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神色淡淡地看着连枢,似是极其漫不经心地问,“你真的想知道?” 在连枢没有看到的地方,玉子祁那双清澈淡然到了极点的凤目,闪过了一缕莞尔的弧度。 清隽得很。 连枢踏着地上落了一地的藏绿色梧桐树叶,缓缓走向玉子祁,站在他的身侧,匀称白皙的指轻轻地摩挲着轮椅靠背上的花纹,殷红的唇吐出两个字,“自然。” 然后语调一转,目光幽幽地看着玉子祁,“所以,玉小公子是打算告诉本世子么?” 玉子祁没有说话,清泉般澄澈无澜的眸子静静地对上了连枢邪魅细长的丹凤眼。 四目相对,没有一丝一点的偏差。 最终还是玉子祁偏开了眸光,看着远处被微风拂落的树叶,嗓音有些微淡,“等以后她喜欢上了我,我在告诉你吧!” 或许,到了那么时候,就不需要他亲自告诉连枢了。 连枢大概是也没有存玉小七真的会告诉她的打算,不怎么上心地轻笑一声,妖妖娆娆的嗓音带了几分清魅地溢出了唇瓣,“那本世子就祝玉小公子好运了,早日抱得美人归!”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连枢半晌。 然后勾唇莞尔一笑,清绝至极,漂亮的凤眸中,有一抹清光化作湖中涟漪在瞳湖之中缓缓散开。 最后意味深长地掷出一句话,“那借连世子吉言!”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玉子祁的眸子再次落在了连枢的身上,精致无暇的容色稍稍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见状,连枢眉梢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还有你玉小公子觉得为难的事情?” “她不喜欢我。”玉子祁看着落在连枢发上的宽大梧桐树叶,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你在纠结这个?!”本就微扬的漂亮眉梢再次挑了一分,连带着幽魅邪肆的眼尾也略略上扬,然后对着玉子祁笑了笑,精致魅然的容颜浮现了一抹邪气横生,凑近了几分幽幽地道:“本世子可以教你怎么俘获美人心。” 玉子祁抬眸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本世子可是上京第一纨绔,混迹青楼这么多年,风花雪月这些事情可是比容晞那个半吊子纨绔还要熟练。”连枢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倒不是骄傲得意,而是带着那种清清然的魅。 将那张本就倾城无二的妖魅面容衬得愈加精致无双,绝艳惑世到了极点。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清澈如水的泉眸浮现了一抹无奈,眉尖都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 正想说话的时候,抬眸间便看见了连枢惊艳绝伦的妖治容颜,尤其是那一双魅然细长的丹凤眼,一眼望去便让玉子祁怔神微愣了片刻。 回过神来,眸中的墨色如滴在了清水中的墨汁,一缕一缕地幽幽在水中晕染开。 有些深沉。 不过玉子祁的情绪素来被他控制地极好,刚才情绪之间的异样,也就是一瞬之间恢复如常。 便是敏锐如连枢,都没有发现半分不妥。 ------题外话------ 期待小枢儿知道那个美人就是自己的时候!/阿九式微笑 大家元旦快乐啊!新的一年,事事顺遂,天天开心! 么么哒,表白大家! 第100章 耍赖不承认?! “我跟你说啊,这对待女子,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脸皮就要厚一些,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然后勾唇魅然一笑,上上下下地将玉子祁打量了一番,才用带着几分玩味戏谑的声音慢悠悠地道:“其实,若是玉小七你这般容貌绝色的人,何须那么多的手段,直接色诱就行,估计没谁能抵得住!” 这么好看的容貌,若是放着不好好利用就真的太可惜了。 玉子祁静静地看着连枢,漂亮若泉的眸子里面,有那么一两分的难以言说的复杂。 “色诱啊?!”看着连枢,削薄的唇微微一启,意味不明地掷出了三个字。 连枢一副哥俩好地坐在了轮椅的手扶上,一只手颇为随意地放在了玉子祁的肩上,“对,就是色诱。” 可惜她不知道玉子祁喜欢的那名女子是谁,不然玉子祁色诱的时候她一定去凑凑热闹。 毕竟,她所认识的玉子祁从来都是这么一副出尘绝水的清雅模样,清隽淡然地像是没有情绪波动的精致玉雕,除了五年前见过玉子祁发怒生气,她就从来没有见过玉子祁这张漂亮到令她都觉得恍惚惊艳的面容上有情绪起伏这个词的出现。 至于五年前…… 想到五年前,连枢本就冰凉的手,再次泛凉了几分。 甚至连心里都悄无声息地升腾起了一抹寒意。 连带着那双丹凤眼,都有寒雪倾覆的那么一瞬间。 垂了一下眸眼,目光落在了玉子祁的双腿之上,眸眼之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嗓音里面的魅然都散去了几分,有些低沉喑哑,“你这些年,还好么?” 玉子祁身体僵了片刻,清泉绝水的眼眸很明显地滞愣住了,在一瞬间泛起了一湖的涟漪,圈圈点点地遍布眸眼。 然后微抿着薄唇偏头,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沉默了许久。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 谁都没有再说话。 阳光错过宽硕的梧桐树叶子,稀稀落落的斑驳日光落在了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轻柔的暖光。 稀疏梧桐树的剪影之下,两道颀长的身影如被写意进了山水画卷一般,在这幅水墨丹青画卷中,占了最为艳治绝伦的一抹色彩。 红衣泣血,黑衣染墨。 五官容貌无一不是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 尽是相靠地坐在一起,便已然是耀眼到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不知道二人到底沉默了多久,知道玉子祁伸手将早早地落在了连枢墨发上的梧桐树叶拈了下来,声音淡地有些深沉,“从天穹回来这么久,我以为你真的不会过问我这些年的事情!” 清淡之外,还有几分浅薄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邪魅深沉的丹凤眼微微一顿,连枢抿了抿唇,低低的声音里面有了那么一分愧疚,声音喑哑到像是从嗓子里面带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对不起!” 玉子祁轻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拿着那片梧桐树叶,另一只手将散落在连枢鬓角的碎发别了上去,声音淡到风一吹就逸散在了空中,“对不起什么?关键时刻你出手相救的人是容晞而不是我么?” 一双澈然绝水的眼眸此刻有些氤氤氲氲的,染就了一层雾色,就这样淡淡地与连枢对视。 连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可是你我之间的情谊本来就不及你和容晞,不是么?亲疏之别我还是分得清的。如果连世子是为了这件事情道歉的话,那就没这个必要。”玉子祁的声音,一直都是淡淡的,明明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但若是细细听来,总觉得压抑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当年的事情,介怀么?! 真正让他介怀的,不是这个,而是…… 玉子祁本就深邃的眸眼,再次染了一层墨色,深沉浓郁到化不开。 抬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侧倾城绝艳的红衣少年,玉子祁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将各种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神色恢复如常,甚至带了一抹淡淡戏谑浅笑地看着连枢,淡淡地提醒连枢,“话题偏了!” 闻言,连枢眉梢斜斜地一挑,一时也分不清玉小七到底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想知道到底如何让他喜欢的女子也喜欢她,只是削薄殷红的唇微微一勾,轻啧了一声,幽幽魅魅地开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令我们玉家小公子这么上心啊?!” 玉子祁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本世子知道你宝贝她,又不会同你抢。”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连枢的眼中,还是有那么一分意外之色。 她倒是没有想到,玉小七会这么在意那名女子。 毕竟,玉小七是这么薄淡的性子,平日里连对谁热络一点都是难见。 忽然更加好奇那个女子是谁了! 玉子祁微微敛眸,细长如清泉般的凤目中,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恍如漫天星子流光尽数一瞬碎在了他的眸眼之中。 极为好看。 沉默了半晌之后,玉子祁看向连枢,“你说的方法,会不会没用?”神态面色,一片云淡风轻,没有任何的拘囿与不自在。 连枢勾唇,摆了摆手,“不会有问题,你这张脸往哪儿一放,没有人可以拒绝你的。” 这句话连枢倒是挺真心实意的,即使是见过玉子祁这么多次,有时候看着他精致的面容,都会有些微微惊艳失神。 “没有人可以拒绝么?”玉子祁眸色耐人寻味地看着连枢,削薄的唇极为缓慢清雅地吐出八个字。 但愿吧! 一片肥硕的梧桐树叶落在了连枢的手边的轮椅手扶之上,连枢伸手拈着茎柄,放在手中轻悠悠地来回转悠了几圈,放在眼睛上面挡住了自己左眼的视线。 露在外面的右眸微微一挑,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所谓的一叶障目,就是这样么?!” 玉子祁只是浅淡一笑,未曾说话。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 待到日过中天,渐行渐西的时候。 连枢才丢掉了手中的梧桐树叶,站直了身子,垂了一下眸眼,漫不经心地问,“你今天怎么会在国子监?” “任职。”薄唇微启,掷出两个字。 “嗯?”连枢微蹙了一下眉,看向玉子祁,“陛下委任?” “嗯。”然后看向连枢,“你来这里干什么?看书?”最后两个字,话语飘出唇瓣之际染了一些幽幽的玩味。 连王府的藏书可不比国子监少。 白皙无暇的清魅容颜染了一抹无奈,耸了耸肩,没所谓地道:“本世子今日上学迟到,被老古板惩罚来打扫国子监。” “老古板?!”玉子祁重复了一声,挑了一下眉眼玩味一笑。 如果他没有猜错,敢惩罚连枢的那个老古板,应该就是太傅秦大人秦韫。 不过,他确实当得起连枢的这声老古板。 连枢不在意地挑了一下眉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藏书阁,“我现在要去藏书阁,你呢?” “那就劳烦连世子了!”玉子祁清越浅水的眸子溢出了一点笑意,神色淡淡地看着连枢。 连枢:“……” 殷红的薄唇微微抽搐了两下,邪魅的眸眼不咸不淡地看着玉子祁,“玉小七,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这个地步,而且明面上我还断了你的双腿,你就算是不恨我,总归还是要意思那么一下!” “关系不好?”淡淡的四个字,似乎在玉子祁的唇边绕了几分来回,缠了说不出来的意味绵长,就连那薄厚恰到好处的唇,都勾勒出了一抹清艳到了极点的弧度,幽幽地开口,“吻过了,亲过了,抱过了,连世子这是都打算耍赖不承认?” ------题外话------ 哈哈,玉小七在套路连小枢儿! 而且,实锤证明,玉小七没说错啊!o(n_n)o哈哈~ 今天还有两更,晚上九点半见! 第101章 五年前你为何帮我? 闻言,连枢一噎,瞠着一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定定地看着玉子祁。 “难道不是?”玉子祁抬眸对视,轻轻悠悠地一声反问,然后唇角勾出了一个清逸绝伦的弧度,“若是连世子不记得,我不妨再帮你回忆一下。” “你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了?怎么,还想着和本世子回忆回忆,就不怕她生气吃醋?”殷红泣血的薄唇微微一掀,神色似笑非笑地掷出了一句幽凉的话语。 玉子祁修长白皙的手依旧拿着那片从连枢发上取下来的梧桐树叶,与连枢刚才一样来回转动地把玩着,抬眸看了一眼连枢,眼眸的弧线难得地流转出了一分风华流丽的魅,“不会,连世子毕竟与女子不同。” 再说了,他倒是期盼着她能够吃醋。 “哦!”连枢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细长的丹凤眼中的神色,有些幽凉,依旧用那种玩味而又似笑非笑的语调开口,“玉小公子这般笃定么?女人的眼睛可都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似是极其漫不经心地问,“所以连世子还是想着耍赖?” 连枢打了个响指,本就魅然绝色的脸上带出了一抹浅笑,看上去更加惑世妖冶,“本世子觉得,依着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眼眸微敛,遮挡住了眸中流转的幽光。 连王府和玉家,不宜走得太近。 “那改日有时间我应该拜访一下连王妃,告诉连王妃,你耍我流氓!”最后五个字,玉子祁几乎是看着连枢的眼眸缓缓说出来的,清雅绝伦的玉颜还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不得不说,玉子祁瞬间就给连枢反馈了她的教学成绩。 连枢:“……” 盯着面前看上去清隽矜贵到了极点的墨衣少年,半晌无语。 玉子祁只是轻勾嘴角。 连枢在想了想自家母妃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走到了玉子祁的伸手,推着轮椅缓缓前行。 她怕母妃到时候直接到玉府为她提亲! 毕竟,依着母妃的性子,这样的事情,她还真是做得出来。 幽静的小道上,两道身影,徐徐而行。 连枢双手都放在了轮椅的靠背之上,偶尔会触碰到玉子祁散落在身后的鸦青色墨发,一双邪魅漂亮的丹凤眼,盯着玉子祁的发丝,目光有些微微地深沉。 很快,两人就到了藏书阁。 推开古旧苍老的黑漆木门,外面的光芒透了进去。 藏书阁大概是经常会有人来打扫,房间并不脏乱,至少,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没有灰尘拂面而来。 书架以会回字行事一圈一层地排列,在房间进去的地方留了一个汇合的缺口。 每一方书架之上,都镶嵌了一颗夜明珠,将藏书阁照地亮如白昼。 将玉子祁推进了藏书阁之后,连枢单出一只手反手关上了藏书阁的门,“你自己慢慢闲逛找书看吧!”对着玉子祁轻飘飘地掷出了一句话便寻了一个干净的椅子,掏出锦帕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直接坐了下去懒懒散散地靠在了椅背上,目光一瞅,还顺手拿了一本书卷反扑盖在脸上。 如瀑的墨发尽数顺着椅背倾泻,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清澈如泉的凤眸,以可见的速度幽深了些许,想染了墨色一样氤氤氲氲的。 有些深沉。 “玉小七,本世子手上的书都要被你盯着烧着了!”连枢精致修长的手骨握着书卷,并没有拿开,幽魅妖娆的话语直接从书卷底下溢了出来。 “我取不到书架上面的书。”玉子祁声音淡淡地道。 将书本往下来拉了几分,露出了一双魅然邪气的丹凤眼,狭长的眼尾微不可见地挑了几分,勾唇浅浅一笑,神色说不出是吊儿郎当还是玩味慵懒,“玉小公子,若是本世子没在这里呢?在碰见本世子之前可不见你身边有侍卫小厮。” “若是连世子不在,自然是有不在的方法,但连世子现在既然在这里,我为何不便宜行事呢?!”玉子祁看着连枢,清越如水的眸子依旧是那种淡薄的雅致,甚至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连枢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侧,挑着眉梢意味深长地看着玉子祁,缓缓起身,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勾着唇角低低地开口,“玉小七,本世子是那么好使唤的人么?” “以一个条件做交换。”玉子祁看着面前这张精致无暇的面容,缓缓道。 “嗯?!”挑了一下眼尾,神色魅然,“送上门的条件?” “对,所以,连世子接受么?”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贯来薄凉疏离的无暇面容带上了几分认真。 认真地看着连枢,亦是认真地问。 “为什么?”连枢站在玉子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 玉子祁的眼睛略略空濛了一分,犹如微雨江南湖面之上朦朦胧胧的浩渺烟波。 想让我们之间的牵扯羁绊,更深一些! 想以后出手帮你的时候,有个理由借口。 眸眼一敛,淡淡一笑,削薄的唇微启,在说话的时候连带着眼眸都忽而深了几分,“若是凡事都需要理由,那么连世子,五年前你为何帮我?!” 第102章 自荐枕席不成? 闻言,连枢淡淡一笑,狭长的丹凤眼中,几缕不可见的深意幽幽浮现,说出口的话语却是漫不经心的浅魅,“玉小公子就不怕我答应了之后强人所难?” 没有接刚才玉小七抛出的反问话语,而是不动声色地转到了之前的问题。 玉子祁也并无意外,弯唇浅浅一笑,清凉的眸子浮现了一抹幽幽暖意,“那是以后的事情不是?更何况,连世子会么?” “这可难说。”连枢看着玉子祁,妖妖娆娆地掷出四个字。 玉小七一勾唇角,不知是何缘故,清寒绝色的容颜上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不经意之间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轮廓线条精致完美,面容白皙精致,此刻一双泉眸略带暖意地看着红衣倾城的绝色少年。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玉子祁半晌,然后目光在这些书架上漫不经心地游弋了一圈,推着玉子祁的轮椅,在藏书阁的大殿,缓步而行。 藏书阁并不算是很大,约莫一个时辰,二人就走了个来回。 玉子祁微微偏头,便看见了连枢搭放在椅背上的手。 在夜明珠的清辉之下,修长匀称的手瓷白如雪,没有任何红润之色。 却又不算是那种苍凉的白,而是那种浅淡的白。 玉子祁抿了抿唇,眸眼略略一深,闪过了一抹涩然的心疼。 眸中墨色渐渐地旋成了一个点,消失在眼眸深处。 就连握着一册书卷的指,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连枢!”玉子祁忽然开口,嗓音轻沉低郁,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这个时候,连枢若是站在玉子祁面前,就能发现,那双眸眼之中,显而易见的隐忍。 “嗯?”连枢一挑眉梢,垂眸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墨衣少年。 那双清泉如水的眼眸之中,情绪幽幽凉凉地在一瞬间转变万千,最后消散在了氤氲的眸中,闭了闭眸,然后又睁开,沉默了许久,才将心中那股将一切对着连枢挑明的冲动压了下去。 这么多年,他自认自己能够将情绪控制地很好,可是,每次都会因为连枢的事情而冲动。 “怎么了?”连枢本就微扬的眉又上挑了几分,甚至还双手环胸优雅地绕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垂眸瞅着他,清清淡淡地掷出了三个字。 精致无暇的玉颜神色恢复如常,目光清清淡淡地与连枢对视,“你说的方法,……应该是有用吧?” 声音听上去与往常一样,平平静静的,淡薄而又清凉。 连枢:“……” 大概是没有想到玉子祁忽然那么郑重其事地喊了她的名字就只是为了问这么一个问题,微微一愣,似是有些无言以对,削薄泣血的唇都稍稍抽搐了两下。 这位惊才绝艳,超尘拔俗的玉家小公子,原来也有被人间烟火气息所染指的一面嘛! 对上玉子祁的目光,连枢嘴角一勾魅然一笑,“自然是有用。”似是想到什么,潋滟生尘的绝艳面容笑意更深了,幽幽道:“看在我们的情谊上,如果没用的话,你带那个女子来找我,本世子倒是要看看,谁这么没眼光啊!” 玉子祁眼眸再次不动声色地落在了连枢身上。 他也忽然想知道,谁这么没眼光啊! 不过,玉子祁眉间还是绽开了一抹浅薄的笑,犹如雨滴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点点。 涟漪流转之间,还有一抹细碎的流光一闪而过。 约莫又在藏书阁待了半个时辰,连枢才推着轮椅离开。 在经过湖面之上长长的石桥之时,玉子祁清淡的声音随着清风传入耳畔,“送我回去吧!” 连枢没有反对,只是看了一眼远处巍峨的皇宫,嗓音妖娆玩笑地开口,“你信不信,明日全城的谈资又是本世子。” “连世子应该习惯了,不是么?”看着湖面粼粼波光,玉子祁淡声道。 连枢勾着唇角轻叹一声,语气狎昵而又暧昧,“只是不知道明日里又要编排出什么传言以供取乐!” “连世子与玉家小公子一笑泯恩仇,藕断丝连,旧情复燃,藏书阁私会……?”玉子祁挑了挑眉梢,语调幽幽地道出了一连串的可能。 连枢看向玉子祁,莞莞尔尔地笑了笑,“玉小公子,我名声一直不太好,这次你可是亏了!” 离开藏书阁之后,连枢推着玉子祁在宫中不急不缓而行。 下午的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拖长了连在一起,有些轻轻悠悠的和暖。 宫中侍卫太监宫女见到这一幕,知道二人身份的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 甚至有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几下眼眸,连行礼都忘记了,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一红一黑的两道颀长身影。 竟然是连世子和玉家小公子?! 众人心中的震惊复杂,简直难以言说。 看到谁在一起也没有看到这两位在一起来的更加意外震惊! 五年前的断腿之仇,五年后的夺妻之恨,那一件是可以善了化为玉帛的?! 是以,直到连枢和玉子祁不急不慢地离开之后,那些宫人都没有缓过神来。 宫门外。 出岫远远地便看见了那道妖红色的绝艳身影,但是当目光落在了轮椅之上的玉子祁,饶是沉稳淡定如出岫,此刻俊朗的面色也是有几分复杂。 沉静的眸子里面,神色幽幽的,变幻莫测。 不过,在连枢和玉子祁走近的时候,面上却看不出任何一点不妥。 “世子。”出岫唤了一声,目光却是看着轮椅上的玉子祁,“玉小公子,幸会!” 玉子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出岫,“幸会!”薄唇溢出两个凉淡的字。 “先送玉小七去玉府吧!”连枢看着出岫,声音淡淡地吩咐。 将玉子祁安置在马车上之后,出岫在连枢上马车的时候压低声音低问了一声,“世子,你和玉小公子之间是怎么回事?” 不过几个时辰未见,世子怎么就开始送玉小公子回家了呢?! 马车车厢的门已经被拉开,连枢一只手掀开浅蓝色的车帘,听到出岫的话语,将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凑近了几分,唇角一弯,嗓音清魅妖娆中带了一分幽幽的玩味戏谑,将声音恰好控制在两人可以听到的范围之内,“你不觉得,本世子的竹轩缺个暖床的么?” 出岫:“……” 有些无可奈何地微微抽搐了几下唇角。 世子,这要是轻飏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估计您晚上就能在床上看见玉小公子了! 看着出岫的表情,连枢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直接上了马车。 出岫回过神来,坐上了驾车的位置,一扬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皇宫。 马车之上,连枢姿态颇为慵懒地靠坐在竹榻之上,面前的白玉茶几上,摆放了几碟精致的糕点,玉子祁的轮椅放在茶几另一侧,一双如山涧泉流般澈然无澜的眸子,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了连枢。 伸手拈了一块糕点,看了一眼玉子祁,“你一直看着本世子作甚?”说完之后,将糕点递到唇边轻咬了一口,魅然的面容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玉子祁看着连枢半晌,凤目如泉,微微一扬,“听说连世子竹轩缺个暖床的?” “咳咳……”连枢被噎住了,一连猛地咳嗽几声。 下一瞬,一杯温凉的茶便已然递到了她的手边。 喝完茶之后,才又将杯子递到了那只修长匀称的手中,细长的丹凤眼微瞠地看向玉子祁。 “我会唇语。”玉子祁淡淡一笑,解了连枢心中的疑惑。 连枢:“……” 然后凉凉淡淡地看了玉子祁一眼,柔若无骨地靠在了竹榻之上,邪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挑,狭长而又清魅,“是啊,本世子一没通房二没侍妾三又没娶妻,自然是缺个暖床的,怎么?玉小公子要自荐枕席不成?!” ------题外话------ 玉小七:以后可以理直气壮地耍流氓了! 这是……补上昨天的一更!手速渣的阿九,昨天是想更新来着,最后抱着电脑睡着了! 第103章 此生唯一一次的认真(一更) “若那人是连世子,自荐枕席也未尝不可!”玉子祁神色不变地将话语接了过来。 连枢愣了一下,然后轻笑着淡道:“那你慢慢排队吧,毕竟想为本世子暖床叠被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不在少数。” 玉子祁:“……” 清隽矜雅的眉间微不可见地耸动两下。 “对了,刚才在藏书阁岸边的那位女子,你认识么?”想起这件事情,连枢看向了玉子祁,问。 刚才从藏书阁出来行经石桥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了湖边站着一位湖蓝色衣衫的女子,似乎是看见了他们二人在一起,那女子脸上有些诧异和震惊。 之后便想着反正有人已经见过她和玉子祁在一起,迟早宫中其他人也会知道,若是出去的时候遮遮掩掩,反倒是显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认识。”玉子祁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淡淡地回答。 连枢也没有再问,反正左右不过明天再被陛下训斥一顿,而且,如果能让安家主动上门退了婚约更好。 毕竟,她和陛下说了,连王府不会退婚。 清心殿。 南宫振天听着叶公公说着此时宫内与连枢玉子祁相关的传言,威严的脸色微微一沉。 “你说,适才连枢和玉子祁二人在一起你?”南宫振天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看着叶公公,重复地问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喜怒难辨。 叶公公点了点头,“宫中那些宫女太监都看见了,连世子推着玉家小公子从国子监的藏书阁出来,离开皇宫之后还上了同一辆马车。” 对于这些事情,叶公公没有丝毫隐瞒。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冷沉地看着书案上堆在一起的奏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冷哼一声,“他俩倒是不计前嫌地很!” 叶公公只是神色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似是想起什么,南宫振天看向了一旁的叶公公,“太后前几天不是还让钱嬷嬷挑选了一些世家贵女的画像送去了桫椤之林,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见南宫振天提及此事,叶公公沉默了半晌,神色间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南宫振天看着叶公公,冷冷地开口。 “被长阳郡主直接驳了回来。”叶公公看着南宫振天,默默地说道。 闻言,南宫振天脸色瞬间一怒,“她人都不在上京城了,手倒是伸地不短!” “长阳郡主还说了,”说到这里,叶公公还是抬头看了一下南宫振天,见对方面色不善,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她儿子的婚事,只能是她做主,轮不到他人置喙,哪怕是陛下和太后……也不可以。” “啪”地一声,南宫振天面前书案上的奏章都震了震,南宫振天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叶公公瞬间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你派人告诉她,若是不想朕给玉子祁指婚,就让她快点给朕滚回上京!”南宫振天虽然阴沉着脸,不过还是压着怒气冷声开口。 “是。”叶公公恭敬地应了一声。 沉默了片刻之后,南宫振天渐渐地冷静下来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公公,“太后呢?太后那里怎么说?” “太后没有再过问这件事情!” “行了,你先下去吧!”最后,南宫振天挥了挥手,声音不复往日的威严,有些疲淡。 “老奴告退。”叶公公起身后退两步,然后才转身离开。 另一处。 玉子祁微微抬头,便看见了靠着马车车壁阖着眼眸浅眠的连枢,轻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眼眸微微一敛,掩住了眸底的幽光。 取过折叠好放在一旁的绣着红莲的雪色披风,动作轻柔地搭在了连枢的身上。 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有些复杂,还有些微微失神。 他和连枢,认识……很久很久了! 该是比容晞还要久一些的! 只是,她不记得了而已! 连枢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一双漂亮邪魅的丹凤眼,瞬间就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眸。 她的睡眠贯来清浅,便是晚上卧床而眠都极易被惊醒,更何况是在马车上,在玉小七给她搭上披风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 看着依旧处于愣神状态的玉小七,连枢心中轻啧了一声。 一只手拖着下巴,幽幽魅魅地看着玉子祁,“怎么?本世子莫非生的太美,连玉小公子都自叹弗如?” 见玉子祁清澈如泉的眸眼不再飘忽,连枢还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睫毛如小扇子一般,扑闪了几下,在白皙的眼睑处垂落下了一层薄淡的影。 倾城绝色不过如此。 玉子祁轻轻一笑,微倾过身子将半搭在连枢身上的披风往上拢了拢,修长如玉的指似有若无地擦过连枢耳后的墨发,“连世子绝艳倾城,世无其二!” 嗓音淡淡的,惊艳之余还有几分未知的暧昧和旖旎。 世无其二! 对他来说,世间只得一个连枢! 连枢懒懒散散地靠在车壁上,歪着脑袋枕在马车窗沿之上,一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冰凉似雪的手轻握住了玉子祁的手腕,“玉小公子莫非真的看上了本世子不成?” 被那双骨节分明匀称修美的手握住手腕的一瞬间,玉子祁的感觉是只有寒凉。 那种似乎可以透过骨血的凉意顺着连枢的指尖传入。 很凉。 一个反手握住了连枢的手,叩着她的手指,玉子祁清雅如画的面容依旧看不出多少情绪,但是,那双眸眼,却是定定地看着连枢的眼眸深处,“若我说是呢,连世子当如何?!” 说完之后,眸光移动一下都不曾,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闻言,连枢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眉宇间在一瞬间沁了一抹凉意。 不过,那抹凉意也在一瞬间被浅浅淡淡的妖娆邪魅所替代。 “玉小公子,你是不是忘记了那位不知名的女子?”连枢任由玉子祁叩着她的手,未曾挣脱,只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在魅然浅笑的时候,添了一缕玩味之色,甚至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邪气。 在看见连枢眉心那一抹沁凉之时,玉子祁眼眸深处的芒已经黯然了几分,垂下眸子,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一勾唇角,有些神色有些自嘲。 他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不是?! 连枢她,从来不谈感情! 可以风花雪月,可以逢场作戏,可以暧昧旖旎,可以曲意逢迎,但是,从来不会放任自己交出,哪怕一分一毫的真心! 叩着连枢的手,缓缓松开。 眸眼染就的那抹凉意也只是一瞬间,削薄的唇勾勒出了一抹幽魅的弧度,“自是记得,但是这么多年,连世子好歹算是我第一次亲近的人,有些事情,总归是需要练练手方能熟而生巧!”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傲岸清华的面容之上,情绪未曾有一丝起伏波动,与往常一样,凉凉淡淡的,疏离而又清冷。 “你拿本世子练手?”连枢眼眸又是一眯,有些阴恻恻地看着玉子祁。 “子祁觉得,以我和连世子这么多年的交情,连世子该是不会计较的!”顿了一下,眸眼在微敛的瞬间极快地闪过一抹清浅的流光,“到时候若是定然少不得连世子的一杯喜酒!” “呵!”连枢意味不明地低低一笑,丹凤眼眼尾不经意之间带出了几分邪魅,“玉小公子还真是打算地长远!” 玉子祁浅浅一笑,凤目如纯澈无暇的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眼,削薄好看的唇微微一勾,淡薄绝色的面容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低低地开口,“她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的认真!”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的程度! 听到这句话,连枢贯来邪魅恣意的丹凤眼浮现了一抹震撼,或许是因为玉子祁的话,也或许是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那种认真和坚定。 此生唯一一次的认真啊! 绝艳倾城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甚至让她都有些下意识地觉得,或许,以后玉子祁当真是可以做到! 但是,也只是或许而已! 一生这个词,太长,谁能情谊对谁许下承诺?! 就是心意相许,也还有世事难料天意弄人的变故。 再次看着玉子祁,连枢眸子里面的各种情绪尽数敛去,语调幽幽地冷笑一声,“玉小七,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太满了,免得日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顿了一下之后,眸眼定定地看着玉子祁,一字一句地缓慢开口,“世间有一个字,叫做空口白话!” 玉子祁眸色如常地与连枢对视,淡淡地道:“世间还有一个词,叫言出必行!” 连枢将滑下来的披风往上拉扯了几分,白色的狐裘毛领正好围住了白皙修长的脖子,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玉小公子不必对着我说这番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要对我表明心意!” 第104章 就是她教的(二更)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连枢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眸,静静地沉默着。 澄澈无澜的泉眸此刻有些微微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马车车厢之内。 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连枢掀开竹帘往窗外看了一眼,面前是赫然地写着玉府两个描金大字的华贵府邸。 玉子祁看了一眼玉府,又看了一眼连枢,问道:“可要去桫椤之林看看?” 连枢眉梢一挑,绝魅的容颜上带了一抹潋滟的浅笑,“自然,听闻桫椤之林放眼整个上京都是顶好的居所,本世子还从来没有看过呢!” 玉子祁将马车车门拉开了一条细缝,对着外面的出岫淡声吩咐,“绕过玉府大门,顺着这条路一直走。” 听着玉子祁的话,出岫并没有任何动作。 “就按玉子祁的话吧!”直到连枢妖娆邪魅的声音传来,马车才缓缓行了起来。 “还真是听你的话!”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连枢唇角一勾,“那当然,出岫可是我的人。” 出岫,轻飏,暮辞,流风,回雪,这些人中,出岫是最早来到她身边的,当年她离开上京前往天穹,身边唯一的人也就只有出岫。 他们是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便是轻飏等人,也是比不上的。 她的人?! 闻言,玉子祁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眼,有些微凉如雪的目光透过那条细缝落在了外面驾车的出岫身上。 出岫正在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双腿还悬空地轻轻来回摆动着,忽然就感觉到了背脊升腾起了一抹凉意。 整个身子都抖了两下,心中暗自纳闷:这天气也没有那么冷啊! 在出岫似乎是想转身看车厢之内的时候,玉子祁修长如竹的手轻轻一带,似是漫不经心地将车门细缝给带上了。 在带上之前,凉淡的话语从细缝缓缓飘出,“顺路左拐,沿溯溪而行便可抵达桫椤之林。” 连枢眉头幽幽一挑,神色玩味而又戏谑地看着玉子祁,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和玉家的关系都已经紧张到连正门都不让你走的地步么?” 然后不给玉子祁任何说话的机会,丹凤眼中邪魅的眸光径自转为了同情,用那种玩笑的语调笑着说道:“玉小七,你还真是可怜!” “麻烦连世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将眼中的幸灾乐祸稍加收敛一下。”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不咸不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他和玉家的关系,名存实亡,现在仅限于他占了玉家嫡子这个名头而已。 桫椤之林在玉府中最为僻静,是独立于玉府之外,可自成一户。溯溪可以直接通到桫椤之林,省的他走正门与那些人打交道,更何况,连枢还在这里,他并不想因此坏了连枢的兴致。 连枢弯唇笑了笑,取过一旁的茶壶,沏了一杯茶顺着案几推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喏,本世子请你喝茶。” 玉子祁侧了一下眸眼,“安慰?” 连枢将披风取下来放在竹榻之上,一只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轻叩着面前的案几,对着玉子祁点了点头,“算是吧!” 玉子祁端起了面前热气氤氲的清茶,清幽淡然的茶香渐渐弥散在车厢之内,水雾之间,有些略微模糊了他的面容。 对于这些所谓的至亲,很多年前他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眸眼余光落在了竹榻之上红衣潋滟的少年,那双淡薄的眸眼之中,还是有些微微回暖了几分。 连枢虽然看上去邪魅妖娆,张扬恣意,永远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玩味神色,但在有时候,心肠又会很软。 就是那种一下子暖到心里的感觉。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玉子祁。 溯溪是一条小溪流,沚水的分支。 因着是从染苑流下,溪水之上,还飘飘零零地泛着不少的杏花。 溪流左岸是成行的柳树,新抽出的柳芽还是那种嫩黄色,叶片儿都是一小片一小片,像是嵌在细长的柳条上一样,随着微风轻缓地来回拂动。 右岸则是一排桃花,各自盛放,一树灼然艳丽,就连地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桃花。 连枢不知道何时已经将竹帘用细绳卷了起来,一只手搭在窗沿之上,另一只手在空中拈了一瓣飘来的桃花,“其实溯溪这里的景不比染苑差。” “染苑赏景不过是慕名而已!”在马车行经成行的桃花树下的时候,一道微风拂过,花瓣簌簌纷纷,还有不少粉红色的花瓣顺着连枢打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几乎都拂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衣上,发上,肩上…… 甚至连扬起的浓密睫毛上面,都落了一片桃花瓣。 连枢倒是没有着急将它取下来,而是眼睛一直在往上看,时不时地轻轻眨动一下。 看上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孩子气。 挺可爱。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玉子祁微勾了勾唇角,伸手,将她眉眼之间的桃花取了下来,清淡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再往上翻就成斗鸡眼了!” 连枢难得如小孩子一般地撇撇嘴,甩了甩脑袋,将墨发上的桃花全部抖了下来,在抖的瞬间连枢已经摊开了手,有几片花瓣落在了她的手上,“这是本世子的桃花。” 天穹就有这样的传言,传说月老是掌管凡尘男女的姻缘簿,红娘是执掌红线,桃花仙子则是决定着喜欢上对方那一刻的心动。 说是走过桃花树下,头上或多或少都会粘带一些桃花,将桃花抖落的时候伸手掌心朝上地摊放在面前,有几朵花瓣拂落,便决定了以后会得到多少人的心动。 而且,这个传言中一对男女若是想长相厮守,需得桃花瓣,牵红线,定姻缘,三者缺一不可。 如此方可长相厮守,旦暮白头。 连枢虽然不信传说,但是,也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 正准备数一下应个景数一下手上的花瓣,忽然,一阵从马车内带起的衣袂之风将她手上的几片本就不多的桃花全部拂去。 连枢瞬间瞪向了玉子祁,“玉小七!” 玉小七斜斜地看了她一眼,眉梢眼角带了一许幽凉之意,“连世子抢了我的未婚妻还有心思在这里当着我的面细数你的桃花?!” “莫非是打算赔给我的未婚妻已经有了人选?嗯?!”最后一个字,玉子祁侧了一下眼眸看着连枢,清泉的眸子上挑了一些,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 而且还是那种清凉淡薄中带了些许幽凉的魅意。 轻长的尾音极为惑人。 连枢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呷了一口茶。 手中茶杯还没有放下,耳边就传来淡如山涧溪流的清越声音,“那是我刚才用过的茶杯!” 连枢稍稍愣了一下之后,忽而幽幽一笑,“这是我今晨用过的茶杯,方才请你喝茶的时候,本世子忘记了!”然后又勾着嘴角语调轻缓地添了一句,“而且,依着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玉小公子该是不会介意的!” 最后一句话,与刚才玉子祁用来堵连枢的话,一模一样。 闻言,玉子祁淡淡一笑,唇边扬起了一抹漂亮的弧,“自是不会,毕竟,我们之间便是吻都不止一回了,还不算是脸颊相碰的那种。” 连枢:“……” 连带着魅色丛生的绝艳面容都稍稍滞了一下,有些无言以对。 她调戏不成被反调戏了?! 抬眸凉凉地看了玉子祁一眼,“你还需要学什么厚脸皮啊,现在就已经很可以了!”她这个贯来自诩为脸皮不薄的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清泉般的眸眼之中,闪过了一抹如星辰一般的细碎流光。 一瞬间熠熠生辉。 这样的话,即使他以后厚着脸皮耍流氓,也是她教的! 嗯,就是她教的! ------题外话------ 所以,我们的玉小七,是心机婊外加小白莲儿! 以后其他的各种白莲花,在他的面前都不够瞧的!连小枢儿和他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那种颜色的莲花,不需要小枢儿动手,他自个儿看个清清楚楚!顺手铲除! 晚安!么么哒! 第105章 现在不能欺负太狠 约莫行了一刻钟,马车才行至了溯溪右岸一行桃花的尽头。 尽头的左边,过了石桥之后,便看见了一个幽静别致的院落。 院门上方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桫椤之林。 越过高高的院墙,依稀可以看见,院墙里面,是一片青葱蓊郁的桫椤树。 碧绿的树梢,顺着微风吹过的方向往北方倾覆成一片,就连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知是看见了玉子祁还是其他,至少,这辆马车,在驶进这座院子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 进去之后,并没有看见玉子祁居住的地方,而是一大片的桫椤树,现在看过去,如一方上好的碧绿绸缎,在微风中,上下起伏似波浪,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弧度。 连枢带了几分打量的目光在这片桫椤之林流转了一遭,然后看向了玉子祁,似是带了几分浅然玩味的淡笑,“桫椤之林内设有阵法?” 虽然是在问玉子祁,可是,话语之间,已经是极其笃定。 玉子祁微微颔首。 下一刻,一身素白衣衫的怀砚从桫椤之林走了出来。 在看见连枢的时候,犀利深沉的眸眼之中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不过也在一瞬间就恢复如常。 上前几步对着出岫道:“请随我来!”心中暗自感叹了一声:公子还是想着办法拐着弯儿地将连世子拐进了桫椤之林。 出岫驾着马车,一路上按照怀砚所说的,走出了这片桫椤之林。 只是,在出了桫椤之林之后,出岫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片桫椤之林。 他自认为自己在阵法方面已经是钻研地极深,可是,桫椤之林的这个阵法,若是没有怀砚的带领指导,他甚至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就算可以,也需要费不少时间。 桫椤之林一共分为东南西北四林,而玉子祁的住所便是在四方林子围着的正中央。 一方斜月形状的湖泊,湖泊两个月牙角尖尖相对,一栋独立的竹屋便坐落在湖泊周边。 白玉铺就的道路,道路两侧围着沉香木制的及膝围栏,围栏之上,镶嵌着各色珍珠玛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放置一个二人高的木架,木架之上,各挂了一盏六角的精致琉璃宫灯。 竹屋右边临近湖水的地方,有一棵木樨树。 木樨树大概有许多年了,比这幢竹屋亦是高出不少,枝叶繁盛茂密,在竹屋之上,挡住了撒落下来的一半日光,斑驳光影之间,偶尔有淡青色的木樨花缓缓飘落。 马车在一旁停了下来。 怀砚动作熟练地夹了木板,将玉子祁从马车上推了下来。 一袭妖红色锦衣如同泣血的连枢,也随之走了下来。 “这里环境倒是清幽别致!”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在四周稍稍流转了一圈,连枢轻轻淡淡地开口。 “怀书呢?”玉子祁侧了一下眸眼,看向了怀砚。 “怀书刚才知道桫椤之林今日要来客人,特意去了厨房准备一些糕点!”怀砚淡淡地开口。 公子喜静,桫椤之林除了他和怀书再没有其他的下人,生活中的有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和怀书料理。 怀书喜欢下厨,所以,一些平常的小吃什么的,都是由怀书负责。 手艺还挺不错! 刚才收到暗影传来消息说是有客人前来拜访桫椤之林,怀书那家伙一溜烟儿就跑去了厨房,说是要亲自下厨好好款待公子的朋友。 毕竟这么多年,公子别说是朋友了,就是个关系亲近的都没有。 不过,他刚才没有告诉怀书,前来桫椤之林的人是连世子。 不然的话,怀书估计要在糕点里面投毒。 连枢抬眸看了一眼那栋由上好的青翠色帝澜竹修建而成的独立式竹楼,漂亮的丹凤眼中划过了一抹幽幽的笑意,意味深长地玩笑开口,“本世子知道为什么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都看你不顺眼了,若是本世子有个兄弟也住这里本世子估计也想取而代之,这就是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停顿了一下,那种带着几分打量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了玉子祁一眼,“不过你这个匹夫惊艳绝伦成这样,对他们来说,就是原罪!” 玉子祁是玉家唯一嫡出小公子,父亲是玉家家主玉腾,母亲是谢王府的长阳郡主,也是谢老王爷最宠爱的外孙,自己本就是惊才绝艳般的人物,是以,这么多年,就算玉子祁被折废双腿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桫椤之林依旧是他的。 他的身份地位,没有任何人能撼动。 基本上对那些姨娘庶子来说,若是想要玉家,首先要做的就是清除玉子祁这个最大的障碍物。 只是,他们大概将这个面容清华隽雅的墨衣少年想的太过乖顺无害,玉子祁可不是好相与易拿捏的人! 玉子祁也不在意这些,弯了弯唇角,抬眸看着远处湖心的凉亭,“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反正她现在也是闲来无事。 见连枢和玉子祁一起朝着湖心凉亭而去,出岫抬眸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重新坐回了马车的车架之上。 “我还以为你打算跟过去呢!”怀砚声音冷淡地开口。毕竟从踏入桫椤之林,连世子的这位侍卫就一直很是防备。 出岫神色淡淡地看着怀砚,就连眸子都是淡淡的,“莫非你觉得你家公子还能对世子如何?”再说了,如果世子需要他过去,刚才自然就已经开口了,没有说话,便说明不会有事。 怀砚神色更冷了,就连语调都泛着寒意,“若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怀书,你今日能不能完好无损地离开桫椤之林都难说。” 公子的双腿便是被折废了又如何?! 公子残而不废! 在他和怀书心中,依旧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公子! “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阐述这个事实。”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很容易让人误解,出岫淡声解释了一句。 世子是尽量不要与人动手,并非是不能动手。 而且,只要不是初九那日,世间能敌得过世子的人,应该也没有几个。 至于初九…… 出岫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温润淡然的眸子深邃了一分。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知道怀书拎着一个精致的黑木食盒从两人面前走过,在注意到出岫的时候,停了一下,转眸看向怀砚,“他是?” 怀砚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远处湖心凉亭示意地看了一眼。 当看见凉亭中那道妖红色的身影之时,怀书瞬间瞪大了眼眸,“连连连连连……连世子?”然后又确定求证地看了一眼怀砚,“今天桫椤之林的客人是连世子?” “嗯。”怀砚点头。 见状,怀书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食盒。早知道这样,他就算不下毒也要放点巴豆,不放巴豆也有做的惊天动地的难吃。 似是察觉到了怀书对连枢的浓烈敌意,一旁的出岫皱了皱眉。 “连世子是公子的朋友,你别冲动!”怀砚声音漠然中还带着几分警告。 前几天怀书不在上京,所以不知道公子对这位连世子的感情,但是现在他有不能当着出岫的面挑明,就只能警告了。 怀书皱眉,有些不解地低喃,“公子怎么就会和连世子成为朋友?!” ‘连世子’那三个字,怎么听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给我送过去吧!”怀砚有些不大放心地开口。 怀书虽然性子不算稳重,但是也并不冲动,但是,若是遇上连世子,还真是不好说。 毕竟,这么多年,怀书一直因为五年前的事情记恨连世子。 “不用,我自己送过去!”说这句话的时候,怀书的眸子一直盯着远处凉亭中那道妖红色的身影。 这些,出岫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这位会做糕点的怀书一看就是个冲动的二愣子,而且还是个讨厌世子的冲动二愣子! 谁知道他会对世子做些什么?! “没事,公子不会让怀书胡来的!”一旁的怀砚再次淡道了一声,然后轻笑一声,“怀书也就看上去暴躁冲动,实际上心里还是挺有数!” 不然的话,公子也不会将他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此时。 暴躁冲动的二愣子已经拎着食盒走到了凉亭,“公子!” 虽然是在唤玉子祁,但是带着明显怒火和不悦的眸光一直未曾离开过连枢身上。 “连世子。”就连声音,都是带着那种压低了的怒气和愤恨。 “怀书!”玉子祁清泉绝水的眸子微微一凉,声音也淡了些许。 怀书紧抿着唇,下颚绷地很紧,一双眸子依旧是盯着连枢,只不过没有那种近乎于实质的恨意。 将糕点整齐地摆放在木桌上之后,怀书重新拎起食盒,连声音,都是冷邦邦的,还有些发闷,“公子,怀书告退!” 走出凉亭之前,怀书还狠狠地盯了连枢一眼,紧紧地握着手中空了的食盒,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待着,哪怕公子就在这里他也会忍不住想要动手! 看着怀砚急急的离开背影,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狭长的丹凤眼染了一抹邪魅的似笑非笑,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狭长的丹凤眼染了一抹邪魅的似笑非笑,修长如玉的手放在凉亭朱红色的栏杆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栏杆,有些漫不经心地打趣道:“玉小七,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过分事情,你这个小侍卫,对我敌意很大啊!” 至于怀书为何对她敌意这么大,她自然是清楚的。 玉子祁轻勾唇角侧了一下眸眼,“难道没有么?” 连枢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嗯哼?!” 玉子祁控制着轮椅到了连枢身边,微倾着身子靠近了几分,如流泉一般的眼眸像是一瞬间倒映了漫天星子一遍,话语都染了一分清清凉的魅,“这么多年,那日染苑被人强吻,还是头一遭呢!”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间,低魅清凉的嗓音有些暧昧地传入耳畔,让连枢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硬了片刻,她甚至还能闻到充斥着鼻翼之间轻轻浅浅的极其好闻的木樨清香。 “好了,怀书虽然没什么其他的长处,但是,厨艺方面还是不错,要不要尝一尝?”在说最开始两个字的时候,玉子祁就已经控制着轮椅后退了两步,拈了一块精致的糕点递到了连枢的面前。 到底,现在还不能欺负地太狠了! 万一过犹不及就不好了。 “不会被下毒了吧?”连枢接过糕点,眸色颇为玩味。 不过在接过之后,倒也没有任何犹豫地轻咬了一口。 甜而不腻,酥松适口,外皮酥脆,内层软滑,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梨花清香。 玉子祁也拈了一块,眼眸有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 两个人吃东西都是极其斯文,慢条斯理。 不过,糕点还是少了一半。 “如何?”玉子祁取过小火炉上面的紫砂茶壶,另一只手拿过一个倒扣地放在茶盘上的同套茶杯,问道。 “不错。”确实挺好吃,她自认为不算是贪嘴,但是一连吃了好几块,现在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只可惜有些撑。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着一杯茶盏递到了面前。 连枢看着面前的杯子,挑了一下细长的眼尾,“不会是你用过的吧?” 玉子祁似是翘了一下唇角,“我们之间还用在意这些么?” 连枢被噎了一下。 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茶杯轻呷了一口。 有些微微苦涩的茶香卷席了唇齿,味道有些浓郁,并不清淡。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刺激味觉。 一口茶,连枢觉得自己喝下去之后,唇边都带着淡淡的涩然。 连鼻翼之间,都有那种沁凉苦涩的气息绵连不绝。 连枢蹙了一下眉,精致漂亮的面容之间似是有几分不适。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太浓太刺激的食物。 “这是什么茶?”将一切的不适压下,连枢蹙了一下眉。 这么多年,她喝过的茶不在少数,基本上叫得上名号的茶她都能尝出来,可是面前这茶,很陌生。 “夕苦。”玉子祁眸眼薄淡地看着天际被风拂散的流云,语气有些说不出来的浅薄。 端起面前为自己倒的一杯茶,玉子祁微微敛眸,面不改色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有些清淡到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凉亭中缓缓弥散开来,“初始转夕,月徽清苦,所以名为夕苦。” 停顿了一下,又声音清清淡淡地解释,“这茶不能受灼烈的日光,只受黄昏时候的夕阳和月挂中天的月影,以黄连、莲子之心以及蛇胆熬制而成的汤汁灌溉,一日三次,分别为子时,寅时,午时三个时间。” “名字好听。”连枢邪魅绝艳的白皙面容依旧是轻蹙了一下,嗓音是那种妖妖娆娆的,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嗯。”玉子祁点了点头,看着连枢较之刚才白皙了那么一分的面容,侧了一下眸子,没有说话,清澈的眸眼中,有些幽幽然的深沉。 “不过我却不喜欢这茶。”连枢淡道。她现在连说话都觉得口中泛着那种清凉浓郁的苦,而且,她总觉得不单单是苦,除了苦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她说不上来的味道。 她非常不喜欢。 “嗯。”我知道。 连枢的口味一直比较清淡,她可以接受那些淡到几乎没有任何味道的食物,但是,不能容许吃的东西里面有一丝一毫的强烈刺激气味。 连枢看了一眼已经西移到巍峨山峦峰尖的微微泛红日头,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一身素白衣衫的怀砚从湖面上曲折木桥长廊的另一处走了过来。 “公子,连世子。”怀砚道。 “何事?”玉子祁也蹙了一下眉眼。 “如烟小姐来了!”怀砚淡淡地开口。 ------题外话------ 昨天三更的最后一更,而且,字数还补了之前欠下的两千字哦! 今天是欠二万四的一天! 早安呀! 第106章 下次好好款待 玉子祁清雅绝尘的面容依旧是淡薄如水,一双漂亮的泉眸未曾浮起一丝半点的涟漪,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连枢,嗓音都是轻轻和和的淡,“让小姑姑进来吧!” “是。”怀砚也并不意外。整个玉府,除了已经出嫁了的二小姐,也就只有这位如烟小姐和公子关系比较亲近。 在怀砚即将转身退下去的时候,“等一下!”玉子祁清雅浅水的嗓音再次传来,骨节修长白皙匀称的手轻叩了一下面前的梨花木桌,看了一眼那上好的紫砂壶,淡声吩咐,“将这壶茶带下去,送一壶清淡些的茶吧!” “是。”怀砚拎着茶壶,看了一眼玉子祁和连枢,退了下去。 怀砚的身影消失没多久,一道水蓝色的婀娜身影便逆着和煦轻暖的夕光,朝着凉亭缓缓而来。 玉如烟手中还拎了一个红色漆木的食盒,当看见凉亭中的连枢时,雅致清丽的白皙面容浮现了一抹意外,翦水双瞳带着一抹浅笑,“子祁,这位是你朋友?” 眸光在连枢身上一扫而过,稍稍打量了一下之后,心中在暗自揣度她的身份。 子祁性子薄淡,整个上京城除了谢王府的世子谢如风,基本上没有和他有交情的世家公子,这位红衣少年到底会是谁?! 她虽然并不经常出席参加那些权贵世家举办的宴会,但是上京中的世家公子小姐基本上还是都知道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位? 单看容貌的话,与子祁不相上下,甚至还要艳治些许,与子祁这样的清雅淡然出尘绝水是两个极端。 但是,不得不说,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如烟轻蹙了一下眉眼。 红衣倾城的人她倒是知道一个,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知道连王府那位连世子连枢魅绝天下,妖治无双。 只是,她根本不认为面前的人会是连枢,毕竟子祁和连枢的关系,就摆在明面上。 “嗯。”玉子祁眉目一敛,淡淡地掷出了一个字。 见玉子祁并没有为自己介绍的打算,玉如烟也没有生气,或者说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对着连枢淡淡一笑,“初次见面,幸会!” “幸会!”连枢抬眸看了一眼玉如烟,并没有起身,依旧是那样慵慵懒懒地半坐半靠在木椅上,殷红的唇轻启,两个略带清魅的字溢出了唇瓣。 “这么多年,子祁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桫椤之林。”玉如烟看了一眼玉子祁,然后又看了一眼连枢,淡笑着开口。 “是么?”连枢眉梢一挑,没有看玉如烟,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玉子祁一眼。 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木桌上,玉如烟这才发现桌子上面有三叠没有吃完的糕点,似是有些意外,“怀书那么懒的性子今天竟然主动下厨了!” 怀书厨艺不错,无论是做饭还是糕点,但就是很少会下厨,便是她这个经常串门桫椤之林的人,能吃到的机会都不多。 “大概是第一次见我待朋友回桫椤之林。”玉子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 “我是不是还得感到荣幸啊,玉小七!”听着玉子祁的话,连枢歪着身子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清魅妖娆的嗓音带了些许玩味。 “不了,这次的荣幸还是留着下次我的礼尚往来吧!”玉子祁拈了一块糕点,优雅地轻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之后才淡淡地添了一句。 “感情你还想去我家啊!”连枢凉凉地看了玉子祁一眼,妖娆低魅的嗓音也是凉凉的。 一旁的玉如烟清丽的脸上倒是不见丝毫尴尬,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盅桂花羹放在梨花木桌上,眸色带笑地看了一眼连枢,“我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子祁竟然会有关系如此交好的朋友!” 至少,刚才那个模样的子祁,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 就是连眸眼里面,都不是那种全然的凉薄淡然,甚至有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暖。 虽然只是一瞬之间。 但是对子祁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 连枢意味不明地轻“呵”一声,没有说话。 她和玉小七交好!?玉如烟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玉如烟将瓷盅的盖子打开,淡淡的桂花清香缓缓弥散开来。 连枢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偏了偏头看向凉亭外的湖面。 她不挑吃的,虽然有时候会挑食物味道的浓淡也那也只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如果条件不允许,基本上只要能吃的东西她都会吃,但是,唯一不喜欢并且讨厌到怎样都无法接受的,就是桂花气味的东西。 “小姑姑,刚刚吃了太多糕点,这桂花羹就先放在这里吧!”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对着玉如烟淡声道。 然后,在玉如烟望向他微愣的时候,已经不着痕迹地将瓷盅的盖子盖上了,“谢谢小姑姑!” 玉如烟看了一眼连枢,瞬间也明白了,有些微微懊恼地开口,“是我的错,我都没有想到这位公子不喜桂花味的食物。”然后将瓷盅和瓷碗重新放进了食盒中,对着连枢道:“这次是我招待不周,下次这位公子来的时候,如烟一定好好款待!” 玉子祁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连枢身上,倒了一杯怀砚刚送过来的清茶,递到了她的面前,“先喝杯茶吧!” 连枢接过,殷红的唇轻轻啜了一口,鼻翼之间清冽淡然的茶香渐渐冲散了那股子桂花香,微拢着的眉才渐渐舒展开。 玉如烟看了一眼玉子祁,雅然的眉眼浮现了一抹意外,子祁什么时候对人这么热忱了?! 在她打开瓷盅盖子的一瞬间就合上,很明显是以前就知道对方这个习惯。 看来这位红衣少年,和子祁之间关系挺不错啊! 淡淡地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不着痕迹地看向连枢问道:“以前在上京倒是没有见过公子,公子可是上京人士?” 第107章 单树杈儿没有马 连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侧了一下眸,语气慵懒而又随意,“上京这么大,玉小姐没见过的人应该不少吧!” 玉如烟被噎了一下,静雅的面容神色未曾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种清和的雅人深致,眉梢眼角还带了一抹淡笑,幽幽然如二月春风,“公子容貌绝色,如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玉如烟,修长如竹的手手背轻轻地叩着梨花木桌,发出了轻沉木声,语调幽幽地问,“怎么?莫非玉小姐看上我了?” 闻言,玉子祁有些无奈地伸手捏了一下眉尖。 他都担心有朝一日连枢真的会以为自己是男子,并且还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世子妃! 玉如烟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脸皮比不得上京第一纨绔的连世子,白皙的面上泛起了一缕红晕,有些微微不自在。 不过到底也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相较的,下一瞬就玉如烟就将所有的不自在压了下去,仍旧是刚才那种浅笑,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打趣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公子说笑了,如烟只是难得见子祁带回来一个朋友,有些好奇。” 淡淡的一句话,不仅摒弃了刚才的不自在,还将玉子祁牵扯了进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连枢都有种错觉,玉如烟是在宣示主权?! 言谈举止之间,虽然并没有任何失礼不妥之处,但是,似乎是在桫椤之林摆足了主人的身份。 连枢漫不经心地微挑眉梢看了一眼玉如烟,对方面容依旧是不变的浅笑,看上去非常平易近人。 不过,或许是她多心了,毕竟,玉如烟是玉小七的小姑姑,和玉子祁关系较好,在桫椤之林,也算是半个主人。 而她是桫椤之林的来客,玉如烟想要知道她的身份也不足为奇。 “小姑姑,你可是有什么事?”玉子祁淡如清水的嗓音缓缓传来,不过,目光却并未曾落在玉如烟的身上,而是将那些盛放糕点的精致瓷碟推到了连枢的面前,“这是梨花酥,你刚才不是喜欢这个么?” 就连声音,在对着连枢的时候,虽然说不上有很大的波动,可是,较之平常那种淡然如水无波无澜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却是轻缓了些许,有些人情味了。 看着这一幕,玉如烟清丽的杏眸有些意外。 “小姑姑?”听到玉子祁淡淡的声音,玉如烟这才想起来玉子祁还在问自己的话。 玉如烟应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不是你去国子监任职的第一天么?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然后自然而然地寻了一个空置的椅子在一旁坐下,有些关心地问,“对了,你在国子监如何?” “挺好。”玉子祁回了两个字。 不知是因为连枢在这里还是其他,玉如烟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是沉默着。 凉亭之内。 连枢从刚才的瓷碟中拈了一块糕点,歪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着。 见连枢吃完,玉子祁将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了连枢手边。 连枢倒是没有任何矫情推辞,很是自然地解了过来。 一旁的玉如烟看着就觉得有些新奇诧异了,本来带着浅笑的眸子,都滞了滞,被意外所替代。 这位红衣少年到底是谁?子祁对他会不会太好了?!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之后,连枢已经站起了身子,丹凤眼微微一扬,殷红的唇噬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如此,本世子就告辞了,多谢款待!” 玉子祁微微颔首。 而玉如烟,自听到连枢自称本世子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微愣。 一双眸子目不转睛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也稍稍瞪大了几分。 放眼整个上京城中,世子爷不外乎那么几位,谢如风和南宫若尘她都认识,她所没见过并且唯一能如此自称的人,也就只有连王府的连枢了! 一袭红衣,绝艳倾城! 其实,她早该想到这位红衣少年就是连世子连枢的。 只是,她始终无法想象子祁竟然和连枢有能坐下来一起喝茶谈话的安静场面,甚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和谐。 还是那种连她都无法融入的和谐。 让她下意识地将他排除了连枢这个身份。 直到连枢离开,玉如烟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玉子祁靠在朱红色的栏杆边上,看着那辆渐渐驶入桫椤林的马车,清泉无澜的眸眼,略略幽深了一分。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玉子祁才收回眸子,看了一眼玉如烟,“小姑姑。” 玉如烟回过神,宁静温和的面容此刻有些复杂地看向玉子祁,轻柔的声音带了几分纳闷和不解,“子祁,你……你和连枢,你们两个……” 停顿了几下,都没有将这个话题问出来,似乎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小姑姑,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我和连枢之间,关系没有你们想地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玉子祁的嗓音很淡,就想是从天际飘过来一般,风一吹,就消散在了空中。 就连同坐在凉亭中的玉如烟,都觉得自己有些听地不怎么真切。 玉如烟眸眼静静地看着玉子祁,没有说话。 不过,玉如烟到底也不傻,不仅不傻,还聪明得很,微微蹙了一下眉眼,直接就联想到了五年前的事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玉子祁,嗓音也微沉了几分,“那五年前宫宴之上,你们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玉子祁清雅如画的面容与眸眼都是淡淡的,那种云淡风轻的不甚在意,“与五年前宫宴一事无关。” 玉如烟眉拧地更深了一分,似乎不太能理解玉子祁这句话语的意思。 见玉子祁没有任何要为她解惑的意思,玉如烟也没有继续询问这件事情。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在别人不愿意的时候,不会对一件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她现在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子祁和连枢之间,关系并不若外界传言那般水火不容,甚至还可以说,有那么几分交情。 或者,都不止是几分。 至少她就从来没有见过子祁对谁那么好! 沉默了片刻之后,玉子祁看向凉亭之外。 薄橙色的夕阳无垠地撒落在湖面之上,水波随着清风拂动之间,一片柔暖的粼粼波光。 玉子祁自衣袖之间取出了一片碧绿色的梧桐叶,叶子硕大,茎纹脉络都看地一清二楚。 这是他之前在连枢头上取下来的梧桐树叶。 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转了片刻,低敛的眉眼之间,不知何时染了一抹幽幽浅浅的笑意,唇角都扬起了一抹清越浅水的淡笑。 恍如流星划过幽暗的天际。 惊艳到令人移不开眼。 连枢! 削薄的嘴角一勾,心中缓缓念出了这两个字。 然后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清薄,抬眸看了一眼玉如烟,“小姑姑,起风了,这里凉,还是早些回去吧!” 玉如烟点点头,看着玉子祁嘱咐了一声,“你自己也是,你的双腿不好,平日里须地注意一些!” 另一处。 马车离开之后,在僻静的道路上缓缓地行着。 “打劫!” 忽然,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缓缓传来。 紧接着,一个藏蓝色的身影挡在了马车前面,面上带着狰狞的面具,手中还拿着一个……树杈儿! 出岫一拉缰绳,“吁”了一声,骏马在原地踏了几步,缓缓停了下来。 “打劫,快交出你们这里最值钱的东西,否则的话,保准你们都见不了明天的太阳!”那道藏蓝色的身影已经是恶狠狠地开口,话语中还带着威胁。 甚至还时不时地挥动了几下手中的……树杈儿! 没有半点……威慑可言。 出岫默默地看着拦在马车面前的人,俊朗的脸上,表情有些难以言说,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没钱。” “没钱,那就劫色,马车内那个穿着一身骚包红色衣服的少年,我要了!”上面还带着绿叶子的树杈一指马车车厢,粗声粗气地道。 出岫黑线了片刻,然后一摊手,无所谓地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带走吧!” 闻言,单树杈儿没有马(单枪匹马)的蓝衣人瞬间不干了,瞪着出岫,“你身为侍卫怎么能这样连挣扎抵抗一下都没有呢?!” “蓝洛,差不多就得了,就你那点儿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我实在不想欺负你!”出岫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挑明了对方的身份,语气有些凉凉的。 蓝洛的功夫,实在不是他贬低蓝洛,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打趴下,不过他逃跑的能力倒是没几个人及得上。 当年估计蓝洛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轻功上面了! “谁说的,本大爷就算是让你三招你也打不过……”蓝洛粗着嗓子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挑明了,同样后知后觉地问,“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出岫:“……” 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当年他就说了,世子怕是认了个傻孙子! 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出岫凉凉地看了蓝洛一眼,“就你那拙劣的演技,往那儿一站,不说话我都知道是你。” 将手中的树杈儿丢在了地上,一把拉吧下了脸上面目狰狞的面具,秀气青涩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意,瞪了出岫一眼,冷哼一声,“就你这样对主子不伤心的侍卫,我怎么放心将爷爷交给你!” 说话的时候,还从衣襟里面拿出了自己非常宝贝的那个布袋,斜背在身上。 气势瞬间就变了,有了一种雄赳赳气昂昂,走路都带风的那种……骄傲自豪之感。 出岫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他非常不想承认他认识面前这个傻子,甚至连蓝洛的话他都不想回了。 眼角余光落在了那个白布袋上面的两只鸳鸯,出岫凝神细看了一会儿,一脸不解地看着蓝洛,“蓝洛,你不是很宝贝这个布袋么?没事绣两只鸡上去干嘛?还是这么难看的鸡!” 当真是难看。 蓝洛鼓着腮帮子又瞪了出岫一眼,“这不是鸡,是鸳鸯,鸳鸯!”说话的时候,神情激动地恨不得将面前的两只五颜六色的鸳鸯递到出岫面前让他看清楚。 出岫唇角再次抽搐了两下,也猜出了缘由,“北越那位公主绣的?” 蓝洛“嗯哼”一声,颇为得意。 出岫没有说话。那位公主领兵打仗巾帼不让须眉,女红闺仪还不如有些须眉呢! 估计也就比自家世子强那么一分半! 想到这里,出岫默默地看了一眼马车车厢。 女红那些东西,世子就从来没有碰过。 “爷爷呢?他是不是在马车里面?”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车门,蓝洛淡淡地询问。 “出岫,让他上来吧!”马车里面,传来了一道妖妖魅魅的嗓音。 蓝洛大步上前,在准备走上马车的时候,还特意将腰间的布袋放在了出岫面前,“你看清楚了,这是鸳鸯,鸳鸯,你这种没有喜欢的女子也没有女子喜欢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哼!” 哼了一声之后,几乎都要叉着腰上马车了。 出岫:“……” 他可以把蓝洛拖下来打死,不,丢到三笙阁挂牌么?! 穿女装挂当红头牌的那种?! ------题外话------ 阿九高估了自己的手速,权相的话,阿九写的很认真,也特别想写好,所以斟词酌句设想场景,所以速度比起医色,可能是差不多对半折,平均时速不到一千,万更的话,几乎要每天坐在电脑前,昨天码字到了凌晨三点多,然后早上睡到了十一点,还是睡得死沉死沉拍门都叫不醒的那种,然后爷爷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他说他都准备撬锁了!/笑哭 所以,阿九还是想着吧,一天两更,六千字,这样就可以保持定点更新,不会像这段时间,基本上时间都不确定。至于之前欠下的二万四千字,晚上九点半更新的就是补字数! 补完字数,有时间阿九会加更,时间也是晚上九点半! 之前承诺的万更没做到,阿九很抱歉啊!希望小可爱可以理解, 爱你们哟,么么哒 蓝洛可爱死了! 夜安! 第108章 自然是去找美人啊! 正当出岫想和连枢说自己心中想法的时候,马车车门被蓝洛打开,里面已经传来了连枢清清魅魅的嗓音,“别想了,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尸首被蓝笙和凤临烟瓜分,一半被当做花肥,另一半油锅烹饪!” 甚至连那双狭长漂亮还带着几分魅意的丹凤眼中,流转着几分玩味笑意。 出岫:“……”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世子说的是事实。 蓝洛虽然自己无用了一些,但是有一个护短护到了骨子里的同胞姐姐,南诏蓝家的掌权人蓝笙,还有一个有着极强占有欲的恋人,北越皇族的公主凤临烟。 这两人,那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出岫有些郁闷。 最后看着蓝洛将车门关好,只能认命地驾着马车。 哎,这么多年,他不下一次有想将世子这个嘴贱而又不靠谱的孙子给弄死的冲动! 马车里面,蓝洛上了马车之后就坐到了连枢对面的软榻之上,双手手肘放在案几之上,两手交叠手背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连枢。 连枢抬了一下眸,轻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爷爷,你和那个玉子祁合起伙来欺负我!”一开口,就是清朗中带着几分控诉的声音。 闻言,连枢挑了挑眉头,她自然知道蓝洛所指的是那件事情,不外乎那天花神节第一天她有些不厚道地算计了蓝洛让他去帮玉小七解决刺客一事。 唇边泛起了一抹浅笑,看向蓝洛,淡淡地开口问道:“玉小七当时是怎么说的?” 蓝洛有些幽愤地冷哼一声,狠狠地道:“玉子祁说他和爷爷你关系不错,还说他如果出事了你不会放过我!”顿了一下,蓝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连枢,“爷爷,你和那个玉子祁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可都打探清楚了,他是安洛离的前未婚夫!” 然后又添了一句,“而且安洛离退婚不到三日东凌陛下就给你们赐婚了。” “你觉得我们能是什么关系?”连枢神色慵懒邪魅地靠在马车车壁上,漫不经心地道。 “我怕你再给我找个爷爷,更怕那个人就是玉子祁!”盯着连枢看了半晌,蓝洛默默地掷出一句话。虽然和玉子祁就见过一面,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如九天谪仙不染尘俗的男人,危险地可怕! 精致无暇的面容没有多少情绪,只是邪魅的丹凤眼有一抹微凉的浅光一闪而逝,幽幽凉凉地看了蓝洛一眼,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 蓝洛却从那双细长的眼眸里面看出了,说不出来的危险之色,瞬间怂了下去,对着连枢哼唧一声摆摆手,“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哼,每次就只知道欺负他! 等临烟来了,他一定要欺负回去。 但是,这个念头在刚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沉了下去,蓝洛有些蔫不拉几地盯着连枢。 临烟比纵着他还要纵着爷爷。 有时候连他都眼红嫉妒。 “花神节已经结束了,你什么时候离开?”就在蓝洛各种眼红嫉妒到想将连枢面前小点心都吃完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轻娆幽魅的嗓音。 蓝洛趴在了案几之上,一只手放在案几下面,另一只手拈着糕点往嘴里送,正好将一块糕点塞到了嘴里,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临烟昨天来信,让我在上京多待一段时间!” “国宴的时候她也要来东凌?”连枢看向了蓝洛,嗓音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清魅,但是却似乎有那么一分意外。 凤临烟让蓝洛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只有可能是她会来东凌,而且,现在能够成为凤临烟来东凌的理由,就只有半个月后的国宴。 蓝洛点了点头,继续去拿精致小点心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怔了怔,神色有些狐疑地看着连枢,“也?”顿了一下,“难道北越还有谁参加国宴?” 连枢沉默了片刻,也没有隐瞒,“阿绯也会参加。” 蓝洛又是一怔,“寻绯墨也会来东凌参加这个国宴?”然后又是不解地纳闷道:“他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会么?” “他已经来了东凌上京,就在行宫住着。”连枢的声音没有多少情绪起伏,连带着那双细长邪魅的眸子,都有些幽深。 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连枢本就幽深的眸子,是一片无垠的墨色。 她谁都不欠,唯独欠了寻绯墨! 闻言,蓝洛瞬间蹦了一起,脸上的表情万分复杂,连嗓音都稍稍拔高了几分而不自知,“你说什么?寻绯墨已经来了上京?” 连枢压下眸底翻涌的情绪,凉凉地看了蓝洛一眼,似笑非笑中带了几分幽幽的玩味,“是啊,怎么,你要去向阿绯请安么?” 阿绯是凤临烟的皇叔,蓝洛既然和凤临烟在一起自然是随了凤临烟的辈分,理应唤阿绯一声十三皇叔。 蓝洛哑然无语了半晌。 别说,他还真的喊过寻绯墨十三皇叔。 但是当时他并不知道凤临烟的皇叔就是寻绯墨,要早知道,他肯定是不喊的。 毕竟他和寻绯墨之间,关系不算太好。 那只骚包的狐狸,以前老是欺负他! “诶,不是……他来上京干什么?闲的无聊么?”蓝洛有些纳闷不解。 “你自己去问他吧!”连枢偏头看向了窗外,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一句话。 “哎!”蓝洛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软趴趴地趴在案几上,白皙的手一下一下地戳着瓷碟中的糕点。 “你再戳一下信不信本世子要你连着碟子一起吃下去!”连枢侧了一下眸子,看着蓝洛有些阴恻恻地开口。 在蓝洛看不到的地方,那双眸子,是如幽潭一般沉不见底的漆黑。 透不进半点光芒。 她最讨厌浪费食物! 蓝洛一噤,悻悻地收回了手。 沉默了半晌之后,话痨的蓝洛有些受不住车厢里面沉默的氛围,悄悄地看了一眼坐在竹榻之上看着窗外渐行渐退景致的连枢,缓缓开口,“爷爷,你现在是回连王府么?”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不用回三笙阁了! 可以和爷爷一起回去。 还可以见一见太奶奶。 太奶奶肯定会很喜欢他。 连枢凉凉地看了蓝洛一眼,嗓音也是一样的凉,“去北越行宫!” 蓝洛:“……” 瞬间哭丧着一张脸,有些着急地道:“爷爷,你别去北越行宫啊,你要知道,寻绯墨那个变态就只会欺负使唤我。”他这些年在天穹混迹的时候,寻绯墨简直是往死里欺负他。 听见变态两个字,连枢转头看向蓝洛,微微眯了眯眼眸,压着嗓音“嗯哼”一声。 惊艳绝伦的面容,有些微凉的惊悸。 蓝洛伸手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用眼睛对着连枢眨了眨,连音都不怎么准确的话语从指缝流出,“唔措了,债也扑梭了!”——我错了,再也不说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呢,爷爷才是最纵容宠溺寻绯墨的人,还不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若是爷爷对夙止那家伙是很好,那么,对寻绯墨,简直是好到令人发指。 “没有下次。”邪魅轻娆的嗓音缓缓掷出四个微沉的字,那张精致无暇的绝艳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蓝洛忙不迭地点头。 见连枢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蓝洛侧过身子,双手扒在窗沿之上,将脑袋探了出去,似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喜滋滋地开口,“爷爷,你骗我,这根本就不是去北越行宫的路!”好歹他在上京混迹了这么多天,基本一些路线,还是知道的。 这是去连王府的路。 爷爷是打算带他回去见太奶奶! “这条路会经过三笙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蓝洛眉梢眼角唇边眸中的笑意,登时齐齐僵住。 蓝洛:“……” 卒! 所以他还是得去住三笙阁?! 姐姐打断他的腿是小事,临烟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会扒了他的皮! “爷爷,你要知道,临烟就快来上京了!” “爷爷,她如果知道我出入烟花之地,会扒了我的皮的!” “爷爷,就算不扒皮,也会离开我的!” “爷爷,孙子我的一辈子幸福可就都交给你了!” …… 一路上,蓝洛都在各种碎碎念。 “有针么?”连枢忽然问。 “有,你要干嘛?”蓝洛回答地很快,甚至手都伸进了布袋,似乎是打算给连枢找出一根绣花针出来。 但是,还不待他取出来,连枢的话语让他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把你的嘴缝起来!” 蓝洛摇头,忙道:“针上次被临烟拿去绣鸳鸯了!” 然后,直到马车缓缓驶过了三笙阁,蓝洛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说说吧,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见蓝洛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连枢背靠着车壁,懒懒散散地问了一句。若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惹了什么事,蓝洛未必会来找自己。 “没有。”蓝洛否认地极快。 “嗯?!”连枢没有说话,只是从嗓子里面压带出了一个字的音。 有些妖,有些魅。 见瞒不过去,蓝洛叹了一口气,微微抿唇,“也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一些小事。” 话止于此,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 蓝洛倒是挺认真地对着连枢摇了摇头,“不需要爷爷出手,我自己可以解决,我吧,就是暂时还没想好解决的办法。” “那好吧,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还是告诉我。”对此,连枢也不勉强。 蓝洛不傻,也不是那种会逞强的人,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硬抗,否则的话,蓝笙也不会放心这么一个宝贝弟弟常年自己混迹在外。 蓝洛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最后,在一个岔路口,连枢让出岫停车。 “世子,怎么了?”出岫看着连枢,神色不解。 连枢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袭红到泣血的衣衫,在夕阳之下,染上了一层黄橙色的暖光。 “你和蓝洛会王府吧!”连枢淡声道。 蓝洛也从车厢里面探出了半个脑袋,“爷爷,你要去干嘛?” 连枢唇角微微一勾,笑地有些邪魅恣意,就连那双狭长轻邪的丹凤眼中,都有一缕幽幽的玩味之色,“自然是去找美人啊!” 出岫:“……” 蓝洛:“……” 两个人在愣了一下之后,嘴角齐齐地抽搐了几下。 直到连枢的背影消失之后,蓝洛才看了一眼出岫,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有些吊儿郎当地问,“出岫,爷爷最近又看上了那家的美人啊?” 出岫默默地看着连枢离去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的默默无言。 那分明,就是去月王府的方向! 依着他对世子的了解,“美人”二字,绝对是指月王府性子阴晴不定的那位小祖宗。 想起上次世子说她调戏了人家月王爷,并且还给了半两银子作为定金,出岫的唇角又有些想要抽搐两下。 他想知道,世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稍微意识一下,自己是个女子啊! 第109章 乖,别这么看着我 此时,月王府。 黄泉碧落。 月王府大美人着了一袭魅蓝色的锦衣,身姿清瘦颀长,如瀑的墨发未束,只是用一根藏蓝色的发带随意地拢了拢,面容依旧是那种苍白阴冷的精致,眼尾一点墨色的泪痣,将那张脸衬得愈加白皙透明,没有一丝雪色。 颀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根藤蔓,两指并拢,漫不经心地拈着藤蔓一端,而藤蔓另一端,而是一只浑身漆黑,还羽毛参差不齐的乌鸦,大白。 “尜尜……”大白两只爪子在地上来回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看向月拂,尜尜地喊两声,还用翅膀指了指自己脚腕上缠着的藤蔓。 “蠢东西,下次长长记性,不要那么蠢!”月拂一个阴冷的目光过去,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的薄唇微微一启,极为嫌弃地掷出了一句话。 “尜尜尜尜……”大白不怎么平衡地飞到了月无暇的面前,绕着他飞了两圈,似乎是在辩解些什么。 “尜尜……尜尜……”都是那个女人太狡猾了。 月无暇垂了一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在苍白的脸上扑闪了几下,本就阴冷的目光更凉了几分,苍白精致的薄唇微微一启,“自己蠢就别找借口!” 大白:“……” 修长的手缓缓将手中的藤蔓收紧了几分,最后两指拎着将大白倒吊在自己面前,左右摆动了两下,气定神闲地淡道:“看来这些年本王确实将你照料地太过安逸,人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为了你能生活地更好,本王送你一些忧患!” 说完之后,将手中的藤蔓往空中一抛,大白发出了“尜尜”的一声,然后整只乌鸦连带着系在脚腕上的细长藤蔓一起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 然后重重地挂在了一旁的树上,藤蔓来回缠了几圈之后大白直接被紧紧地束缚在了树枝上,毛绒绒的脸都被迫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在树枝上。 大白身子扭来扭曲地挣扎了几下,但还是未能挣脱那一圈一圈缠着它的藤蔓。 只能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月拂。 有些滑稽。 月拂低笑一声,凤目中即使未曾散去半分阴冷沉寂却也如有花次第而开,潋滟出尘。 大白眼睛亮了亮。 继续扭着身子“尜尜尜尜”地说个不停。 这时,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院外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眼睛里面出现了一抹笑意,不过还是神色认真地看着月拂,“主子,连王府的世子来了!” 闻言,月拂一挑眉头,精致而又沉寂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意外,以可见的速度弯起了唇角,阴冷的眸眼之中,闪过了一抹颇为诡异的笑,“让她进来吧!” “是。”月二颔首,然后走了出去。 月拂抬眸看了一眼树枝上的乌鸦,姿态慵懒散漫地坐在了花架下的碧玉榻上,阴冷低沉的嗓音带了一抹浅浅的戏谑,“本王见见未来的小王妃!” 没多久,一道妖红色的身影就踏进了院落。 红衣少年一身艳治到泣血的锦衣,容貌昳丽邪魅,惊艳绝伦,削薄的唇似施了一层蔻丹,殷红如血,细长的丹凤眼没有任何偏差地落在了花架之下玉榻之上的月无暇身上。 神秘孤冷的一院墨色桔梗花中,唯一一点不一样的颜色就是花架之下的蓝衣少年,面容虽然苍白,却带着说不出来的精致,就是那种挑不出一丝半点瑕疵的那种,犹如一块上好的寒玉一般,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冷凉。 但是对方眸眼之中的那种幽暗沉寂,让连枢有那么一瞬间地怔楞失神。 那双阴冷的眸子,如一汪常年无日光照耀的死水,沉寂到没有一丝一点的波澜起伏。 让连枢,看不见一星半点的情绪,是真正的没有任何感情! 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怎么?这发呆愣神连世子也要礼尚往来不是?”淡白色的薄唇微微一启,略带嘲讽地掷出了一句话。 很明显,月无暇是记得那天晚上连枢的话。 闻言,连枢一挑眉头,话语之间有些轻轻佻佻,“美人太过绝色,失神情有可原!”说话的时候,修长的手捻了一片墨色的桔梗花花瓣,漫不经心而又优雅至极地朝着月拂走去。 话语散漫,一半真,一半假。 “美人?!”月拂只是看着连枢,缓缓地重复着两个字,凤眸和嗓音都有些意味不明。 连枢一弯唇角,笑地愈加恣意,眉梢眼角流转着妖魅绝伦的浅笑,“月家美人,绝世无双!” 这句话,倒是并不作假。 月无暇生的,确实好看。 沉默了半晌之后,连枢才对上月拂的眼睛有些邪气横生地添了一句,“月王爷,其实你……还挺是我喜欢的类型!” 至少,这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是她喜欢的。 至于性子嘛,她也不知道是有待商榷更多还是不可恭维更多一些。 毕竟月无暇的性子,是真的不太好。 月拂再次侧了一下眸子,凤眸里面的眸光,有些沉冷,看不出喜怒地盯着连枢看了许久,然后似是哂笑一声,慢悠悠地道:“可惜,本王身子骨不好,经不起连世子折腾。” 连枢:“……”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记仇记到即使贬低自己也要将那个仇恨值给送出去的! 在她觉得月拂还有下文的时候,幽凉中带着几分玩味笑意的嗓音再次传来,“不过你那个身体病弱的妹妹和本王倒是正好!” 饶是连枢,眉间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诶,不是,月无暇,本世子要不要送你个记账的册子来专门记我的仇啊!”连枢瞠了一下眸子,然后半瞪着月拂,有些凉凉地道。 “连世子记仇需要用册子写下来?”月拂嘲弄地反问,声音比连枢还要凉上几分。 连枢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掏出了小锦袋慢条斯理地吃着玉米粒的月拂,不以为意地冷笑着回了一句,魅魅然然的嗓音有些玩味,“这不是月王爷记得仇比较精细么?怕你记不住!” 月拂幽幽冷冷地看了连枢一眼,不知是从鼻腔还是嗓子里面带出了一分幽凉的笑,手中的锦袋微微一扬,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连枢面前,“连世子若是怕本王记不住,当场还了不是更好?!” 唇角有些邪气地上扬了几分,一声轻“哦”,连妖魅的尾音都故意拉长了几分,一双丹凤眼弯弯的,似笑非笑,“那月王爷要本世子如何还?自身为聘?” “本王现在改变了注意,不需要连世子为聘,毕竟同为男子,抱着咯手。”然后歪着脑袋看着连枢,轻眨眼睛笑了一下,“不如就连王府病恹恹的小连兮吧!” 虽然这个动作很可爱,但是连枢没有从月拂的眼中看到一丝笑意,不过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是一如既往的阴冷沉寂。 顿了一下,月拂又补充了一句,“相信沐姑姑肯定是欣然同意。” 连枢:“……” 别说,依着母妃那么喜欢月拂,还真的会同意。 月拂似是轻笑一声,但是,即使是那种有些莞尔也依旧散不去那阴冷沉寂的凉意。 然后忽然起身侧过了身子,凑在了连枢的面前。 两个人靠地很近,连枢都能感觉到月拂的呼吸之间所带出的气息,都是那种凉冷到没有任何温度。 “小枢儿,还不打算说明你的来意么?”月拂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忽然幽幽地开口。 连枢顿了一下,挑着眉梢看向月拂,没有说话。 她这次来月王府,确实是另有目的。 月拂轻“啧”了一声,“本王不仅知道你是为了冰火草而来,还知道你要那冰火草是为了谁!” 在月拂说出冰火草的时候,连枢就眯缝了一下眼睛,神色有些危险。 她知道月拂不简单,即使身体孱弱依旧握有乾坤,但是,他知道这些事情,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伸出冰冷的手覆上了连枢的眼睛,月拂的嗓音有着幽幽的凉,“乖,别这么看着我!” 连枢没有说话,甚至是任由月拂捂着她的眼睛。 月拂再次“啧”了一声,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她的发丝,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北越寻绯墨么?其实我一直好奇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连枢只是静静地沉默着,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但是心中,却有些隐隐复杂。 月拂对天穹的事情,似乎很了解! 听着月拂轻笑一声,“天穹的事情,除了你失踪那一年多我没有查出来,其他的本王都了如指掌!” “天穹有你的人?还是说……天穹被你握在手中?”连枢贯来邪肆的声音已经像是染了一层碎冰,睁开的丹凤眼中有凉薄妖邪的冷光自月无暇的指缝流出。 ------题外话------ 以后,有一天,月拂生辰的时候,连枢就真的送了一个册子,笔走龙蛇地写了几个大字:阿拂记仇专用! 气得月拂直接拂袖而去。 事后还是找了个精致的匣子将这个册子放了起来,但是里面记得第一笔账就是这件事情! 第110章 我觉得阿拂更好听(补更) 修长的指握住了月拂的手腕,将他的手从眼前移开。 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微眯了一下,妖异诡谲的流光在那双眸子里面来回游弋流转,将那张白皙如雪的精致面容衬得愈加妖治惑人。 眸子却没有任何一丝偏差地对上了月拂的凤目。 丹凤眸中,似染就了极其复杂的情绪,又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能对天穹的事情知晓的这么清楚,在天穹绝对有着不小的势力! 甚至连她和寻绯墨之间的事情,都知晓一二。 而且,她从来没有忘记,天穹还有一位传言中的天穹领主。 在天穹五年,若说副领主她尚且见过那么几次,那这位天穹领主,她是真的一次都没有见过。 听着连枢的质问,月拂挑着眉梢笑了笑,阴肆沉寂的眼眸未曾有半分笑意,唇角一勾再次凑近了几分,幽幽凉凉地开口,“将天穹握在手中?!小枢儿,你是不是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冰冷的唇轻贴了一下连枢的脖子,月拂光滑如玉的下颚枕在了连枢的肩上,另一只手闲来无事地把玩她的墨发。 连枢蹙了一下眉,正想推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幽凉玩味的声音,“连世子应该知晓天机山庄吧,本王可以告诉你,天穹有天机山庄的人!” 既然青辞没有打算告诉连枢他的真实身份,那自己这样牵出天机山庄就当是卖他一个人情。 似是想到了什么,月拂微拢了一些眉梢,然后弯唇笑了笑。 没有说话地继续枕在连枢的肩上。 不过,青辞如果知道他趁机抱了连枢,估计要动手。 随意而又漫不经心地撩了撩连枢倾泻在后背的墨发,甚至还在小拇指上缠绕了几圈。 心中忍不住轻啧了一声。 连枢是不是男子当得太久了,从而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女子! 连枢在听到天机山庄的时候,神色就微微一顿,邪魅好看的眉梢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眸子有些幽深。 她虽然没有和天机山庄接触过,却也听过这个名字。 天下第一庄,千机山庄,山庄在西芜境内,不过,山庄之人遍及天南地北,几乎各处各地,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而且,千机山庄虽然是行商,却也从事消息情报贩卖,情报网亦是遍及天下,尤其是千机山庄有一支千机卫,无孔不入,据说没有他们探听不来的消息,不过,千机山庄倒也有立场,经手的消息,从来都只会出手一家,并且对相关事情缄口不言。 至于千机山庄庄主,沈念安,关于他的消息并不多,只知道他的夫人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只留下了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沈念安也未曾续弦,所以,千机山庄一直只有一位继承人,就是少庄主沈青辞。 连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管千机山庄知道了一些什么,她现在都不想和千机山庄对上,至于千机山庄所掌握的那些事情…… 就在连枢眸眼雾气氤氲的时候,月拂幽凉而又漫不经心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不用了,你在天穹的事情千机山庄不会泄露出去。” 连枢倒不在意月拂看明了自己想什么,毕竟这种情况下,她若是不想那些事情落入别人手中,就只有花钱买下相关消息。 只是,她有些意外,是谁拦了下来。 “寻绯墨?”连枢微微侧眸,也是在侧眸之间,才恍然发现月拂还伏在自己的肩上,甚至自己刚才捉着他手腕的手,都没有松开。 瞬间松手,眸色微凉地看着月拂,三个字有些微沉,“月王爷!” 月拂再次轻轻沉沉地弯了弯唇角,懒懒散散地从连枢身上起来,小拇指还带了两绺微卷的墨发,“本王还以为你要一直握着本王的手呢!” 月拂直接略过了自己伏在连枢肩上这件事情,倒打一耙。 “本世子倒是没有想到,月王爷也不是个脸皮薄的。”连枢神色幽魅,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拂。 将缠在小拇指上的墨发松开,收回手的时候月拂又没忍住拨弄了一下那微微的卷发,缓缓道:“寻绯墨不久之前在天机山庄这里买下了所有有关你和他的消息。” 当然,即使寻绯墨没有这样做,关于连枢的事情也不会有半点泄露,毕竟,连枢的亲哥哥可是千机山庄少庄主沈青辞。 还是一个将连枢宝贝到了极点的兄长,当年知道连枢要被送去天穹,若不是沈庄主拦着,青辞只怕能在半道劫了连枢。 听着月拂的话,连枢微抿着薄唇,静静地沉默。 她和阿绯之间…… 连她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算什么关系?! 狭长的丹凤眼都似乎悄无声息地添了一缕墨色,渐渐晕染开来。 如果初入天穹一开始认识的人是阿绯就好了! 后面,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微微恍神之后,很快连枢的神色就恢复如常,眸眼带着平素的那种妖魅清凉,根本就无法想象上一瞬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面染了化不开的墨色。 看了一眼月拂,淡淡地问,“那株冰火草,你要如何才愿意给我?” “你能给本王什么?”月拂看着她,不急不缓地问,甚至还有一丝玩味。 “你想要什么?”连枢还是将这个问题推了回去。 谈交易,从来都是各取所需。 月拂苍白的手支了一下额际,轻点一下,似是思衬,半晌之后,偏头看向了连枢,“本王现在还没有想到,不如先欠着吧,等本王想到了再告诉你!” 连枢蹙眉。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说话,月拂的声音已经幽幽传来,“放心,本王说的事情定然是连世子可以做到的,不会让你为难。”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连枢若是在推脱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遂点点头,“若是日后月王爷想到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月拂手在案几上敲重了一分,下一刻,一身银色衣衫的月二出现在了院中。 “王爷,连世子!” “将冰火草交给小枢儿!”月拂缓缓开口,嗓音中的阴冷沉寂却未曾散去一分。 听着月拂的话,月二那张略显阴柔的脸瞬间顿住了,贯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面此刻写满了惊讶。 倒不是因为将稀世罕见的冰火草交给连枢,而是因为那一声小枢儿。 月二觉得自己被这一声称呼给雷地不轻! “……是!”甚至连回话,都迟钝了一些。 不消片刻,月二已经取回了一个白玉无瑕的玉盒,玉盒上面,雕刻着各种月纹,有满月,半月,弦月…… 几乎囊括了一个周期的各种月的形状! 不算有规则地排布在上面,甚至可以说有些参差不齐,但是,却并不显凌乱,反而有一种随意的美感。 月二将这个交给连枢之后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王爷喊了连世子小枢儿这个称呼! “多谢!”连枢看着手中的白玉锦盒,然后看向月拂,认真地掷出了两个字。 虽然她知道,月拂会这样帮自己,或者是因为母妃,或者是因为那个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身份的人,但到底也还是是帮了她。 月拂垂了一下眼眸,深邃细长的好看凤目中,依旧带着那种长年累月挥之不去的幽冷,看了一眼连枢,“既然是先欠着的条件,不如本王先收些利息吧!” 连枢眉眼一扬,“什么利息?” “呐!”月拂将手漫不经心搭在了连枢的肩上,大概是刚才手感不错,修长而又苍白的手再次落在了连枢的发上,纤长的指似有若无地穿插过她的发间,“连月两府交情一直不错,我都唤你小枢儿了,你难道还喊我月王爷?” 顿了一下,又幽幽地添了一句,“毕竟,若是本王身体无恙的话,现在连兮都已经嫁到了月王府成为我的王妃了,我们之间就用不着这么生份吧!” 连枢殷红的薄唇微微抽搐了两下。 “不如你就唤我……无暇吧!”月拂思衬了一下,语调幽幽的玩味。 连枢抬眸,妖魅绝伦的丹凤眼浮现了一抹邪气,神色颇为旖旎地一勾唇角,“我觉得阿拂更好听!” 闻言,月拂瞬间有些阴恻恻地看了连枢一眼,就连目光都幽寒阴冷了几分,“不可以。” 虽然不知道连枢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就是不可以。 连枢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看见月拂反应这么大,有些意味地微挑眉梢,削薄的唇噬了一抹戏谑的笑意,“为什么?” “不行!”冷漠寒凉的话语,带着一股子森森的阴冷。 不过连枢倒是有些有恃无恐,艳治绝伦的白皙面容之上,扬起了一抹玩味的似笑非笑,嘴角一勾,旖旎轻佻地喊了一声,“阿拂!” 连妖妖魅魅的声音,都带了一抹浅浅的莞尔! ------题外话------ 阿拂已经上线!哈哈!晚安,明天见! 今天是欠二万一的一天! 第111章 天水族 闻言,月拂那双瞳仁比寻常人少了些许眼白的凤眸微微眯缝了一下,眸子沉寂地如一汪照不进任何光芒的幽潭,深不见底,此刻有些阴冷地觑着面前的红衣少年。 那张苍白精致的绝色面容,看上去都冷沉阴肆了几分。 眉梢眼角,都写满了那种阴戾的不悦,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 连枢却忽然靠近了几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饶有意味地盯着月拂精致的脸看了半晌,清魅的嗓音有些妖妖娆娆的戏谑,带了几分玩笑地挑了一下眉梢,看不出是试探还是玩笑地低唤了一声,“阿拂?!” 在月拂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连枢漂亮邪魅的眉眼再次上挑了几分,语调魅然之间有些懒懒散散的,“本世子都没有反驳小枢儿这个称呼,阿拂你又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听着连枢的话,月拂面容之上除了阴冷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看着连枢。刚才连枢可能还只是随口说出了阿拂这个称呼,那么,现在绝对就是故意的。 甚至就是在报复他的这声小枢儿! 当然,他也是故意的。 连枢稍微顿了一下,才又似笑非笑地添了一句,“再说了,刚才不是阿拂你说的,连月两府是世交,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么?” 说话的时候,微侧过去的眸光,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月拂也随之看向自己尚且搭在连枢肩上的手,以及指缝间的墨发,修长白皙的手微微僵了僵,不过在下一瞬就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眸眼亦是幽幽冷冷地看了连枢一眼,语调依旧是那种阴冷平板到不带任何感情,甚至还有几分微嘲,“我还说了,连兮嫁到月王府成为我王妃的事情,你怎么不说?!” 连枢噎了噎,瞠着眸子看着面前蓝衣倾城的绝色少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尜尜尜尜……”被藤蔓在树枝上缠绕了好几圈的大白在千辛万苦之下终于顺着缠绕的方向飞着一圈一圈解开,此刻拖着长长的藤蔓尾巴,在连枢的上方盘旋了几圈。 甚至叫唤地有些欢脱。 但是,大概是那天被连枢毁了的羽毛还没有长齐,盘旋着飞的时候,不怎么平衡。 连带着那条尾巴也忽高忽低地来回摆动。 “尜尜……”但是,即使如此,依旧对着连枢挤眉弄眼,甚至在飞地不太平稳的时候也还要用爪子对着连枢抓了抓。 连枢眸子往上瞧了几分,骨节分明匀称修长的手毫不费力地牵住了那根藤蔓,然后眉梢一挑,看了一眼月拂,默默地开口,“你这只乌鸦是傻的吧!” 吊着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把柄也敢来挑衅她?! 月拂也抬了一下眼眸,阴冷沉寂的眸子里面,闪过一抹明晃晃的嫌弃。 至于连枢,在说话的时候,手腕微微一动往下带了几分,飞地正欢脱的大白瞬间一个踉跄,然后顺着藤蔓笔直地栽落在了地上,翅膀扑棱之间还带起了几分尘土。 月拂:“……” 别开了脸,似是有些不忍直视。 蠢东西! 简直太蠢了! 大白灰头土脸地站在地上,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在看见连枢手中的藤蔓之时,认命地一耷拉脑袋,藏在了羽毛稀疏的翅膀里面。 连枢似乎是难得地来了兴致,蹲下身子,伸手轻点了一下大白的鸟喙,“小东西,下次挑衅之前看清点自己的形势!” 说完之后,仰头看向了月拂,魅然地问,“对了,它叫什么?” 外界传闻都是说黄泉碧落有一只乌鸦,月王府小祖宗对它珍之重之,待它比人还好,可是,对于这只小东西的名字,还真的是没有任何提及。 “大白。”月拂也看向了地上的乌鸦,缓缓吐出两个字。 “嗯?”连枢愣了一下,似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绝魅的容颜之上神色有些难以言说,“你说这只漆黑如炭的小东西叫……大白?” 一只黑到没有一丝杂色的乌鸦,叫大白?! 看了一眼乌鸦,然后心中默念了大白两个字,连枢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将它们联系到一起。 “怎么?有问题?”幽幽凉凉的嗓音自上方响起。 修长的指再次点了一下大白的鸟喙,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眸眼不经意之间发现了鸟喙最底下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艳红小点,连枢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梢。这蠢得让人侧目名唤大白的乌鸦,是墨鸦之王?! 还真是一个,有些意外的发现! 不过,墨鸦之王可是天水族的东西啊,竟然落在了月拂手中。 微抬眸子余光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月拂,依着月拂的能力,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只小东西的来历! 殷红的唇微微勾起了一个颇为邪肆的弧度,丹凤眼中流转的神色有些莫名,甚至还划过了一抹幽幽淡淡的细碎流光。 心中轻啧了一声,月王府竟然和天水族有关联么?!他们连王府都没有。 不过,以后这上京,是不是越来越好玩了!? 没有再逗留多久,在太阳渐渐下山的时候,连枢就离开了月王府。 回到连王府的时候,连枢便看见了拉着蓝洛闲话家长里短并且一脸热情的苏沐,眸子一移,就落在了一旁的蓝洛身上。 蓝洛青涩秀逸的面容带着礼貌的微笑,时不时地回答一句,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来,偏头看了一眼。 在看见连枢的那一瞬间,蓝洛的眸子瞬间一亮,“爷爷!”说话的时候,不仅声音拔高了几分,甚至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直接站了起来。 他回到连王府,并没有说自己和爷爷因为打赌输了而定下了这个关系,只说了自己和爷爷是好朋友,再加上出岫就在一边,连王妃倒是没有任何怀疑。 只是,不知道是他年纪比较小还是其他,连王妃应该是很喜欢他的。 拉着他嘘寒问暖,大事小事全都过问了一遍,然后就是和他闲聊天。 关键是,他看着对方这么有兴致还不忍心打扰说自己要离开。 然后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快步走到了连枢的面前,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开口,“爷爷,你是不是应该先给太奶奶生个孙子啊,我看她好像挺想抱孙子的!” 刚才谈话的时候就发现了,连王妃很喜欢小孩子。 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还是小孩子,但是在连王妃眼中应该就是如此。 连枢看了一眼冲着自己笑了笑的苏沐,凉凉地瞥了一眼蓝洛,听不出是漫不经心还是似笑非笑,“有曾孙子还不够么?” 蓝洛:“……” “连枢,你刚才去哪里了?”苏沐大概是说话说得太久了,有些口渴,将杯中的茶喝完了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家碧玉的秀气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去找你属意的世子妃聊天。”连枢望着苏沐,唇边泛起了一抹玩味的魅笑。 苏沐自然是明白连枢话里的意思,乐呵呵地笑了笑,眉眼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你们两个多走动走动也好!” 保不准连月两家就要半喜事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苏沐看了一眼连枢,“对了,他的身体不太好,你下次去的时候在王府找些好的补品给他送过去。” “嗯。”连枢微微颔首。 两个人都没有挑明那个世子妃的身子,让一旁听了这段对话的蓝洛觉得分外苦痛。 压低了声音问连枢,“爷爷,太奶奶属意的世子妃到底是谁啊?”他最开始以为是安家那位大小姐,可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啊! 安家大小姐可没有身体不太好。 连枢唇角微微一勾,精致漂亮的眉眼浮现了一抹幽幽的邪气,同样压低了声音道:“知道了太多事情的人往往都是活不长久的!” 蓝洛脸色瞬间黑了一半,瞪了连枢一眼。 哼,不说就算! “连枢,你别欺负蓝洛啊!”一旁的苏沐淡淡地说了一句。 连枢面容滞了一下。 蓝洛则是一脸得意地扬了扬眉,嘚瑟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翻身为王的感觉。 “母妃,你才认识蓝洛多久啊,我可是你亲儿子!”连枢有些无奈地看着苏沐,淡淡地开口。 “我和蓝洛挺投缘淡淡,他比你活泼嘴甜,会讨人开心,我打算认他当干儿子,就是不知道蓝洛同不同意?”苏沐笑了笑,缓缓道。 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少年。 也大概是因为连枢在他这个年纪不在自己身边吧,看到蓝洛就会想到那个时候的连枢,总想着,对他好一点! 最重要的是,连枢朋友不多,能让她承认的朋友,关系都是不错。 她也不想连枢这么孤单! 连枢:“……” 蓝洛:“……”爷爷变哥哥?!辈分乱了! 连枢没有说话,反正本来和蓝洛之间也只是开玩笑,如果母妃开心蓝洛愿意的话,她自然是不会反对。 蓝洛则是对着连王妃笑了笑,“连王妃,这样的话我干娘可就要来找你了!” 闻言,苏沐轻叹了一口气,“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蓝洛走到苏沐身边挽着她的手,笑容带着淡淡的温暖,“我也很喜欢连王妃,而且我和爷……连枢是好朋友,他的娘亲就也是我的娘亲,就是我老是闯祸,不安生,您到时候千万别嫌弃我!” 哇,他已经很久没有当着爷爷的面直接喊他名字了! 有些小激动! 苏沐握着蓝洛的手笑了笑,“连枢以前也是个事儿精,没少闯祸。” 蓝洛心中“哦”了一声,贼笑地看了一眼连枢。原来爷爷以前也老是闯祸。 连枢:“……”母妃已经要开始掀她家底了! 家底掀地差不多之后,三个人一起用了晚膳。 连枢让流风将蓝洛安置妥当之后,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沐浴洗漱之后,连枢穿了一身淡白色的襦袍,墨发湿哒哒地披散在身后,发梢尖儿时不时地有水滴滑下。 大概是刚从热气蒸腾的温泉里面出来,连枢贯来白皙的面容此刻带了几分红润之色,狭长的丹凤眼中妖妖魅魅的光芒流转,唇色倒是淡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消散了几分素日的冷魅邪肆,反而添了一抹清和之色。 缓步走到书案前,将一张素白的宣纸摊开,用镇纸压着一侧,取过归研上的白玉毛笔,蘸墨。 盯着宣纸看了许久,才缓缓落笔。 不消片刻,便将毛笔放在笔洗里面清洗了一遍,放回原位。 而那张宣纸上面,多了几个大字。 字迹并不是那种娟秀规整,而是落纸烟云之间带了几分孤傲恣意,笔画转折之间唾玉钩银。 很令人赏心悦目。 至于宣纸上的字,最上方的是三个大字,天水族,天水族下面,并列隔开地有三个字。 分别是:姬,花,莲! 而最后一个莲字,被轻微地带起了一个小勾。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纸上的笔墨,眼眸中的神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深。 天水族虽然不是一个国家,但却也是与东凌,北越,西芜,南诏并列,位于东海之上,占据了海上九州十三岛。 天水一族是大大小小不下百家的家族组成,但是,真正有权有势的,不过三个家族,其余的家族都是依附这三大家族而生。 三大家族中,姬家为首,花家次之,其次为莲家! ------题外话------ 早安,各位亲爱的! 第112章 始终如一,好巧,我也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削薄的唇角微微一弯,白皙无暇的绝艳面容上带了一抹颇为嘲讽的弧度。 “真巧啊,本世子的姓氏也念连呢!”殷红的唇微启,更加邪魅的话语缓缓溢出了唇瓣,眸子里面的清芒,都似乎在一瞬间染上了一层幽幽的诡谲。 身姿颀长清瘦,面容轮廓优美,清亮的夜明珠灯晕撒落在她的身上,将白皙如玉的面容衬得更加薄凉了一些,但是那双丹凤眼中的神色,却与脸色是处于极端的诡谲,邪气横生。 薄凉清淡,诡谲妖邪,这两种极致的情绪,在她的脸上,契合地相当完美,甚至更添了一分说不出来的蛊惑人心! 连枢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那里,总之,清清幽幽的,似江南烟雨一般,有些空濛,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叩叩叩!”忽然,雕花木窗边,传来了轻叩声。 声音很轻,听上去极有规律,不过,就只响了三声。 清晰的木质声响缓缓响起,连枢的眸子渐渐恢复往日的妖魅淡然,望了一眼窗户,削薄的唇微微一抿,然后抬了一下眸,缓步走到了窗边。 伸手打开窗户。 一道火红色的颀长绯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一袭如火绯衣,面上依旧覆着那张银月色的面具,仅露在外面的眼眸如黑曜石一般,有些黑的失真。 此刻,那双似会吸尽所有清光的眸,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 四目相对。 静默了片刻。 “外面风凉,先进来吧!”连枢看了一眼被屋内光晕拖长了的光影,就连那些斑驳的竹影摇曳都可以清晰看见,然后看了一眼寻绯墨,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待寻绯墨进了房间之后,连枢再次将窗户关上,隔断了从外面涌入的带着几缕湿润雾气的冷风。 目光落在了连枢仍旧在淌水的发梢,以及被水泽打湿的后背衣襟,墨黑到没有任何杂色的眸子略略一深,虽然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是应该可以猜到,是微蹙了一下眉尖。 “怎么不擦干头发!?”说话的时候,颀长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内室之后,取了一方淡白色的软巾出来。 颀长如玉的手握住了连枢的手腕,让她坐在了紫檀木椅上。 下一瞬,手中的软巾已经覆在了她的头上。 寻绯墨的动作很是轻柔,不过却是很仔细地擦拭着连枢的墨发。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漂亮的眸子里面,带上了几分柔和的暖意,将那深沉到看不见底的墨色驱散了几分,就连唇角,都略略上扬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 清艳至极。 连枢唇角微微一弯,双手交叠地放在了紫檀木椅前的书案上,然后脑袋枕在了手上,懒洋洋地伏在书案前。 寻绯墨本来站直的身子微俯了一些,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依旧是轻缓有致地揉搓着,漂亮的眸眼中漾开了一抹浅越的笑,清冽灼艳的嗓音缓缓传来:“你倒是会享受!” 就连那种略带着明魅慵懒的声线,尾音在上扬的时候都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莞尔。 连枢眯了眯眼睛,魅然绝色的白皙面容有些许惬意之色,整个人犹如一只慵懒至极的狐狸,矜贵妖魅地不像话。 看着对自己丝毫不设防的连枢,寻绯墨唇角都牵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你别这样趴着睡着了!”灼烈清冽的声音有些淡然清和,还带了些许笑意提醒道。 连枢悠悠地“嗯”了一声,眸子微微一侧,眼角余光正好将那道绯影纳入了视线范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阿绯知道她从月拂那里那道了冰火草,只怕是要和她翻脸! 从脑袋下面抽出了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面前的镇纸,有些百无聊赖。 “阿绯,凤临烟要来东凌这件事情你知道么?”拿了一侧书卷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扉页簌簌作响的时候,连枢淡淡的话语也随之传来。 “嗯,今天早上收到了消息。”寻绯墨嗓音淡淡的,对此并不是很在意,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面,一丝波澜起伏都没有,似是只是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 丝毫不在意。 说完之后,修长的指穿过墨发落在了她的耳边,淡淡的嗓音传来,“换一边枕着!” 连枢依言换了一侧。 正好可以看见站在身侧的绯色颀长身影。 绯衣似火,清姿若竹。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说不出的清贵无暇。 连枢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微微失神。 初见的时候,漫天浓郁的血色之间。 一袭绯衣,灿若流火,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一切黯然失色。 而那,是她最为狼狈的时候。 连枢的眸子,忽而有些深。 擦拭完了之后,寻绯墨将披散在连枢身后的墨发用手抚弄着散开了一些,淡淡地嘱咐道:“下次沐浴之后记得先将头发擦拭干,不然容易着凉感冒!” 一低头,便对上了那双有些愣神地盯着自己的漂亮丹凤眼。 寻绯墨稍稍错愕了片刻,“怎么了?” 连枢依旧是以那种慵懒的姿态枕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向寻绯墨,殷红的唇弯出了一抹魅绝的弧度,“你这幅模样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啧!” 最后未说出的话,连枢用一声轻“啧”所替代。 寻绯墨凉淡地看了连枢一样,嗓音清冽中带着灼艳,“还不是因为这位娇气的连世子!”除了连枢,他何曾这般侍候过别人。 “本世子那里娇气了!”连枢挑了一下眉梢,道。 虽然她以前似乎是挺娇气的,但是她也是从母妃口中得知,哥哥中毒那次,她也被人劫持了,醒来之后关于以前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反正就母妃说她以前,是娇气地不像话,出门两步路就爬到了哥哥的背上,就差没用根绳子将她和哥哥拴在一起。 寻绯墨静静地看着连枢,黑曜石般的瞳湖中流转着一抹淡淡的玩味,带着几分揶揄打量的眸光上下看了连枢一眼,然后再次落在了她的眼眸对视,“那里不娇气了?!” 在连枢刚想反驳的时候,冽然清灼的话语再次幽幽传来,“生个病受次伤就折腾地人仰马翻的人不是你么?偏偏自己还不爱惜身体。”最后一句话,有些微凉。 连枢的身体与常人不一样,很多药她都用不了,自身痊愈能力根本没有,受伤生病差不多就是在鬼门关前打转。 连枢:“……” 有些无言以对。 “还敢在初九那天喝酒!”想起这件事情,寻绯墨的眸子不止冷凉了一分,隐约地,还有浮冰在流转。 “我没喝。”连枢淡声否认。 那个时候在宴会上看见了阿绯有些意外,连手中端着的是酒杯而不是茶杯都没有意识到,执了半晌,身上沾染了酒香。 寻绯墨似是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隔着发上的软巾揉了几下,然后转身将手中的白色软巾放回内室的屏风之上。 连枢的酒量,仅限于滴酒不沾。 出来的时候,寻绯墨半抱着手倚靠在竹帘处的木柱上,绯衣清艳,如若流火,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忽然缓缓启唇,“我饿了!” 嗓音清艳灼然,很是好听。 “然后?”连枢双手撑着下颚,侧了一下眸子。 “你去做饭。”寻绯墨看着连枢,想都不想地开口。 连枢瞠了一下眸子,“你大半夜跑来连王府就是为了让我下厨?” “不可以?!”寻绯墨嗯哼了一声。 “你上次不是说我做的难吃么?” “我有剩下么?”寻绯墨同样眸眼凉凉地看了过去。 连枢凝了一下眉梢,好像确实没有。 缓缓起身,正准备去换衣衫的时候,房间里面再次传来了寻绯墨懒散的声音,“算了,你还得换衣服,我自己去吧!” 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连枢,“你想吃什么?” “青菜鱼丝面,还要一个鸡蛋。”连枢没有一点让客人在自己家里下厨的不好意思,回答地相当爽快。 寻绯墨轻嗤一声,“你就不能换个口味么?这么多年吃不腻?” 连枢身子微侧,已经差不多干了的墨发随之倾泻的空中,勾着嘴角眉梢一扬,“本世子念旧,就喜欢始终如一!” 闻言,寻绯墨身子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始终如一么!? 好巧,他也是! 至少,对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放手! ------题外话------ 这一章删删写写好多遍,是权相最纠结的一章! 至于寻绯墨的身份,小可爱们可以大胆地猜测!下一章也就是晚上,阿九给出实锤! 么么哒,爱你们哟! 第113章 好好照顾你 连枢手肘撑在面前的书案之上,手掌托着额头,看着寻绯墨走出房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那双漂亮邪魅的丹凤眼不知不觉之间染就了一抹清暖之意。 就连削薄的唇,都微微上扬了一分。 只是,在眸眼深处,有一缕极难察觉的墨色流转。 有些深,有些沉,浓郁到化不开。 直到那缕墨色渐渐地弥散了整个眼眸。 另一只直接放在桌上的手一根一根地无意识地点在书案上,手指白皙修长,手腕莹白如雪,只是,都是那种没有任何血色的白。 带着说不出来的清寒凉意。 灯晕之下,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然后随着眸子一起敛下,遮挡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层薄薄的影。 面容上两方淡灰色的影,将那张白皙无暇的精致面容衬托地愈加惊艳绝伦。 方才还微微上扬的唇稍稍抿紧了一些。 出岫他们都说自己欠阿绯的这么多年已经全部还清了,可是,……怎么能还清呢?! 她欠阿绯的,是一条人命啊! 同时也还有这么多年的照料之情。 如何能……还得清! 厨房。 灯影绰绰之间,映照着一拢颀长的绯色身影。 洗菜,切菜,生火…… 寻绯墨从容不迫地来回忙活着。 即使是做这些事情,举手投足之间,也写满了优雅矜贵。 形相清癯,艳若流火。 连带着厨房,都在他慢条斯理的动作之下,有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高雅。 就连准备好的鱼肉,都是之前选取了脊背之上的那方鱼肉,切成了非常薄的鱼片,然后叠放在一起用刀轻划成细丝,用被镂空了一半的西红柿盛放好,放了几片姜,还撒了一点香料匀着。 寻绯墨的动作很是娴熟,从火候,到下锅时间,都拿捏地恰到好处。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鱼丝面就好了。 每碗面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看着锅中渐渐沸腾的面,寻绯墨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瓷瓶,拔出瓶塞,瓶身微微一倾。 透明的液体滴入了其中一碗面中。 寻绯墨微勾唇角,端着两碗面离开了小厨房。 当寻绯墨端着两碗面到了房间的时候,发现那道妖红色的清瘦身影枕着右手俯在书案之上,另一只手放在眼前挡住了夜明珠撒落在眼睛上的光芒。 又睡着了啊! 将手中的碗摆放在梨花木桌上,寻绯墨轻叹了一声,如墨色旋涡吸尽所有光芒的眸子染了一抹微微的无奈。 因着药的缘故,这段时间,连枢也会越来越嗜睡。 至于夕苦,是茶,也是一种药。 可以缓解夙止给连枢那抹药中产生嗜睡的副作用。 上京水深,权贵世家云集,是权势地位的中心,身为连王府的继承人,盯着连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现在这种经常嗜睡的情况,并不适合她现在的处境。 至于他刚才放入碗里的,是清鳞叶汁,无色无味,可以将夕苦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看着伏案浅眠的妖红色魅影,寻绯墨唇角微微一勾着缓步上前。 并没有出声喊醒连枢,而是凑近了几分,如竹节般修长匀称的手轻轻地捏住了连枢的鼻子。 很明显,这种鼻子不能呼吸的感觉不太好受。 即使是睡眠之中,连枢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挡住光亮的手往下拂开寻绯墨的手,但是并没有拂开。 眉头蹙紧了几分,重重地拍了下来。 一半落在了寻绯墨的手上,另一半落在了她自己的脸颊上。 见状,寻绯墨“啧”了一声,笑着低低地道了一声,“狠起来自己都打!” 迷迷瞪瞪之间,连枢缓缓睁开了眼睛。 妖魅绝伦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甚至还有几分慵懒,“你信不信我不仅打自己,我还打你!”就连嗓音,都仍旧带了几分惺忪睡意。 寻绯墨嘴角一弯,将连枢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声线依旧是那种清冽灼艳,“吃面吧,等一下坨了就不好吃了!” 连枢倒也没有客气,坐在了桌前拿起放在碗上的筷子就开始吃。 寻绯墨淡淡一笑,也拿起了筷子。 两个人吃饭都不算慢,但是动作都挺斯文,尤其是寻绯墨,慢条斯理之间还有着些许优雅。 “阿绯,你厨艺真的不错!”连枢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寻绯墨,不吝夸赞。 阿绯的厨艺确实不错,以前在天穹的时候,也基本上都是阿绯下厨。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勾唇浅浅一笑,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里面,似乎带起了一抹莞尔的流光。 “以后嫁给你的王妃挺有口福。”连枢夹了一筷子青菜,魅色绝伦的脸上染了一抹笑吟吟,很好看。 寻绯墨透过握着筷子的手默默地看了一眼连枢,似漫不经心又似是随意地回答:“别人我不知道,但现在有口福的是你。” 闻言,连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细长的丹凤眼落在了寻绯墨的身上,悠悠淡淡的,缓缓开口,“以后你总归还是要娶妻子的。” 看着对方眸子里面如往常一般无二的邪魅清光,似乎这只是一句很寻常的话语,丹凤眼中没有一星半点的波澜起伏,寻绯墨微微抿唇,嗤了一声,嗓音带出了一分微微的嘲讽,“连世子,你是不是管的有点远了?!” 就连那种清艳灼烈的嗓音,都添了一抹锐利的清锋。 连枢将筷子上面的面条咬断,细嚼慢咽之后,才抬眸看着面前的绯衣少年,淡声道:“我答应了你哥以后要好好照顾你!” 贯来邪魅清然的嗓音听不出是低沉还是其他,只能说是与平常有那么一分不一样。 此言一出,房间里面,气氛顿时一滞,连带着空气,都在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题外话------ 嘿嘿(*^▽^*) 给你们实锤,阿绯就是玉小七! 其实本来没打算这么早挑明这一点的,但是因为接下来小枢儿和阿绯会有比较亲密的戏,怕你们以为是两个人心里膈应,所以还是先挑明好了!y(^o^)y/反正我很早之前就看见有小可爱猜出来了!o(╯□╰)o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114章 本王吻技欠缺,找人练习 寻绯墨握着白玉筷子的手在听见连枢话语的时候瞬间顿住,抬了一下眼眸,被面具遮挡住的面容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那双一眨不眨地盯着连枢的眸子,此刻一片浓墨泛滥。 黑地有些失真。 连枢动作也微微一僵,甫一抬眸之间,就对上了那双黑的纯粹没有一丝杂色的眸。 微怔了怔。 甚至一时有些失了语言。 她或许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足以称得上是她和阿绯之间的禁区。 殷红的薄唇微微一抿,下颚有些绷紧。 似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这样静静地与面前的人对视。 房间里面,沉默不语之间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有些沉闷。 许久。 “对不起!”连枢率先将目光从寻绯墨身上移开,看向了远处紧闭着的雕花窗扉。 低沉地掷出三个字,就连声音,都有些哑哑的。 “呵!”寻绯墨冷笑一声,眸子里面极快地划过一抹轻嘲,话语冷然之间带了几分隐约的逼仄,“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在连枢哑然之间,寻绯墨嘲弄讽刺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句对不起若是有用,世间哪儿来的这么多恩怨情仇!” 连枢怔住,无言以对。 是啊,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停顿了一下,寻绯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露在银白色面具外面眸子灼冽到了极点,就那样幽幽凉凉地落在了连枢身上,“再说了,本王的婚事何时轮的上连世子来操心了,” 然后眯缝了一下漂亮的眸子,里面极快地闪现了一抹自嘲与凉意,就连话语,都是清冽如火之间还带着几分孤狠,“别忘了,当年就算是拜天地你和我大哥也没有完成!” 眸子死死地盯着连枢,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握地紧紧的,因为太过用力连骨节都有些微微泛白。 当年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打算和大哥拜天地。 连枢抿了抿唇,细长的丹凤眼中有着一抹一闪而过的灰暗。 连带着,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沉寂了下来。 一袭妖治到泣血的红衣,也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黯然之下是一片灰败。 白玉筷子从手中滑落在了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两声响声。 绕过梨花木桌,寻绯墨缓缓走近了几分,一双眸子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睛,紧紧地锁着她。 两双眸子,此刻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 透不进一丝的光芒。 深沉地看不见底。 “连枢,这么多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反对,是不是都是因为我大哥?!”寻绯墨盯着连枢,看入了她的眸眼深处,清冽灼艳的声音有些微哑。 连枢阖了一下眸子,缓缓开口,“最开始是因为……初瑾,” 最后那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些艰难。 听到初瑾这个名字,寻绯墨也稍微顿了一下,眸子有些复杂,甚至是有那种沉下去永不见光的清芒流转。 寻初瑾! 他一母同胞的大哥。 曾经差点儿和他最爱的女子拜了天地最后还死在了他所爱之人手中的大哥! 看着这样的寻绯墨,连枢直觉想要说些什么,“我和初瑾……” 但是,堪堪说出四个字,就被寻绯墨打断了,“后来呢?”寻绯墨的声音很轻很低,眸子依旧是静静地落在连枢的身上,未曾偏移半分。 连枢没有说话,白净无瑕的面容之上神色有些游离。 最开始会一直纵着阿绯,任他为所欲为,却是是因为初瑾,初瑾死前,她答应过初瑾,会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弟弟。 后来…… 后来似乎就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她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就是,后面对阿绯的放任迁就,并不是完全因为初瑾。 “后来……” 在连枢说话的时候,一方精致的月白色面具自两人之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紧接着,连枢就觉得唇上覆上了柔软之物,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唇瓣紧紧地相贴着,没有一丝缝隙。 连枢细长的丹凤眼先是一愣,然后骤然一缩。 一缕快地难以闪过的光芒一闪而过。 伸手想推开寻绯墨。 但是,寻绯墨动作比她更快。 一只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与自己更贴近了几分。 彼此的呼吸之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连枢甚至都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唇瓣,湿润而又柔软,有些许温暖,还带了几分浅浅幽幽的茶香。 “连枢!”清艳灼然的嗓音带了一分低沉地在耳边响起。 因为是薄唇相贴,所以,在寻绯墨说着两个字的时候,连枢都能感受到对方唇角弧度的细微变化。 连枢有些危险地半眯了眯眼眸,手被扣住之后,修长的腿一抬,却在下一瞬被寻绯墨半揽半拥着地抵在了身后的木桌上,双腿被他压制着。 只能眯缝着一双丹凤眼,眸色凉薄冷冽地瞪着寻绯墨。 寻绯墨的眸子也紧紧地锁着连枢,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儿表情。 噬着连枢的唇,用牙齿来回摩挲了片刻之后,动作轻缓不轻不重地咬了咬。 湿润的舌抵开她抿着的唇,在她唇齿间磋磨探索了片刻,才抵开了连枢咬着的齿。 舌长驱直入,极尽所能地来回汲取探索。 连枢看着面前的人,白皙无暇的绝魅面容之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寻绯墨。 没有如上次那般咬了玉小七,却也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甚至可以说,连枢现在神思都还有些稍微放空。 她都无法根据自己现在的情况作出应有的反应动作。 狭长幽深的眸子,有些空濛。 如染了一层江南烟雨。 半晌之后,寻绯墨才缓缓松开了连枢。 或者是因为寻绯墨的吻来的太凶,即使连枢没有给出半点回应,等到最后他离了唇瓣的时候,连枢还是有些气息不稳,甚至是些许轻喘。 抿了一下唇,抬眸与寻绯墨对视,“为什么?” 清清凉凉地掷出了三个字,是真的,没有一点儿感情。 寻绯墨眸子里面的光芒一点一点散去,将头抵在连枢的肩上,漫不经心的嗓音里面带着几缕嘲意,“这么多年,本王和连世子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但是还从来没有吻过,本王想试一下连世子的滋味儿,算是讨点儿利息!” 说完这句话之后,抵在连枢肩上的脑袋微微一侧,眼角余光正好捕捉到了那双丹凤眼中的骤然一松。 眸子,再次沉了下去。 此刻,连带着沉下去的,还有一颗心。 有一股凉意自他的四肢百骸缓缓升起。 心中升腾起了一抹自己一直知道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对连枢来说,这个吻是他的玩笑之举而不是出自真心甚至是可以让她松了一口气。 连枢不是对他没有感觉,而是从来连有感觉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这么一瞬间,寻绯墨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颓然和无奈。 连枢不相信感情,也从来不谈感情。 很久之前,她就给自己的心下了禁锢。 在不给别人机会的同时,也不给她自己半点机会。 这件事情,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毕竟他们算是一起相处了将近四年。 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而已。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眼幽幽地看着伏在自己肩上的绯衣少年。 一只手搭在了连枢肩膀的另一侧,额头依旧抵在她的肩上,语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艳灼然,哂笑地开口,“这么一阵儿折腾,面都坨掉了!” 连枢看了一眼那已经没有任何面汤的两碗面,低头问寻绯墨,嗓音有些低哑,“你还饿么?”那碗面,阿绯并没有吃太多。 “你嗓子怎么了?被我吻哑了么?”没有看连枢,颇为随意地问。 连枢:“……” 盯着寻绯墨仅用一根银色发带束起的墨发,连枢有一瞬间的默然无语。 然后微扬起的眼眸垂了下来,话语清魅之间还有几分挥之不去的邪气恣虐,“寻王爷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如此拙劣的吻技……” 连枢故意带了几分挖苦来缓解气氛的玩笑话语还没有说完,唇就被人啄了一下。 就是像那种小鸡啄米一样。 靠近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连枢那双邪魅的丹凤眼瞬间一瞠。 正好对上了寻绯墨带着几分挑衅的神色,弯着唇角看着连枢,五官精致的白皙面容带起了一抹似笑非笑,“本王吻技欠缺,想找个人练习!” 面容白皙精致,挑不出一丝瑕疵,美艳而又锋锐,但是,相较于连枢等人的容颜,还是有些不及,不过,对于寻绯墨来说,最先让人注意到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那双天地为之敛光的眸子,以及眉宇之间清艳灼然的骄僦神色。 从一开始,面具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连枢的眼中就没有意外惊讶之色,显然,是早就见过不带面具的寻绯墨。 而连枢,在听到寻绯墨这句话之后,眸眼神色渐凉,嘲嘲讽讽地开口,“确实应该好好练习。” 闻言,寻绯墨挑了一下眉梢,依旧是那种清艳灼冽中带了似笑非笑的玩味嗓音,“怎么?听这话,连世子似乎是个中高手啊?!” 连枢滞了一下,魅魅然地道:“自然比寻王爷要娴熟些!” 好歹,之前她还吻过玉子祁。 “只是不知道是谁有那个才略被我们连世子看上来锻炼吻技?”寻绯墨双手圈住连枢的脖子,头侧着枕在她的肩上,正好可以看见连枢光滑如玉的下颚以及侧脸轮廓。 当然,这句话,不仅格外加重了‘我们连世子’着五个字的音,就连清灼的声音都带了一抹旖旎和玩味。 连枢有些阴恻恻地看了寻绯墨一眼。 寻绯墨低低一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连枢,那我和那人谁的吻技好一些?” 连枢眉尖轻微地抽搐了两下,饶是脸皮不薄如她,此刻都有些无法和一个刚接吻过的人来谈论这个话题。 见寻绯墨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连枢没好气地凉凉回了一句,“寻绯墨,这种事情,你需要反思!” 寻绯墨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反思,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还可以去学两招!” 连枢哂笑地看了寻绯墨一眼,玩味道:“学?怎么学?去吻他么?如果你打算这样做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是谁。” 寻绯墨:“……” 他就算是想这样做,也无能为力啊!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枢看了一眼桌上两碗剩下的仅冒着稀薄热气的面条,然后看了一眼寻绯墨,问,“你还饿么?” “怎么了?”漂亮的眉梢一扬,神色略微狐疑。 顺着连枢的目光看去,寻绯墨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连枢最讨厌浪费食物。 然后两个人再次拿起了白玉筷子坐在了木桌前。 “你下次吃饭的时候不要同本世子说话了!”连枢有些费力地用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对着寻绯墨道。 寻绯墨凉凉地看了连枢一眼,“你不要再对本王说对不起,提及大哥的事情了!” 然后两个人互看了一眼。 打一架吧! 各自说的不许都在说话的时候犯了。 ------题外话------ 阿绯就是……大尾巴狼! 各种套路我乖巧可爱的连小枢儿! 你们说要不要被被套路?! 不要!/哈哈,凑不要脸的阿九替你们回答!o(╯□╰)o 早安哟,么么哒! 第115章 可以娶世子妃! 两人将已经坨成块而不再是一根一根的面条吃完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将碗筷收拾好了放在食盒中之后,寻绯墨才缓缓起身。 看了连枢一眼,灼艳而又清然的嗓音缓缓弥散在房间里面,“很晚了,早点睡吧!” 连枢微微愣了一下,“你要回去?” “不然你难道打算留我在这里住一晚么?”寻绯墨眉梢一挑,一身绯衣,清冽如火,眸光淡淡地看着连枢,幽幽地问。 “隔壁有打扫干净的控制客房。”连枢看着寻绯墨,淡声道。 “就是上次容晞住过的房间?”清灼的嗓音染就了一缕似笑非笑,眸眼深处,有一抹流光一闪而逝,快地难以捕捉。 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容晞留宿竹轩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连枢还因此被东凌陛下罚着进了国子监。 削薄好看的唇溢出了一道微微清凉的笑,眉梢眼角在看向连枢的时候都添了一抹似笑非笑,“听说你因为此事进了国子监,在那里可还习惯?” 话语到了最后,稍扬的尾音带了些许轻嘲。 邪魅妖治的白皙容颜神色微凉,狭长的丹凤眼中流转着一分魅意,“阿绯想试一下么?若是想的话,我可以让出岫把侍读的位置让给你!” “不了。”修长如玉的手轻叩了一下梨木桌,目光越过连枢在移到了室内,“不过若是你留我与你为伴,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男女授受不亲!”寻绯墨话音刚落,连枢妖妖娆娆的嗓音添了一分凉意,歪头看着寻绯墨将这句话掷了出来。 寻绯墨唇角弯了弯,“啧”了一声,“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以为你一直觉得自己是男子呢?!” 连枢摊手耸肩,有些无奈地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男子,这样我就可以娶世子妃了!” 看着心心念念想娶世子妃的某人,寻绯墨清艳灼冽的眉微微一挑,有些颇为风凉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连世子娶不了世子妃!” “本世子已经有个准世子妃了,也许以后就真的娶了她呢!”话虽然这样说,不过连枢倒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毕竟她和安洛离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是没有恩怨的,总不能就这样耽误了对方一辈子。 只是,自己当初为了夙止可以离开天穹答应了陛下不会退婚,所以,想要推掉这一纸婚约,还是要从安家入手。 唯一棘手的就是陛下对此的态度,似乎很是坚决! 饶是寻绯墨,在听到连枢这句话的时候,白玉无瑕的面容都微微滞了滞,然后眸子略略一深,“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有他在,竟然还想着娶别的女子,真当自己是透明的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浮现,便是寻绯墨自己,都顿了一下。 什么破比喻!他是男子,她才是女子。 抬眸看了一眼连枢,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眸都因为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儿有了一丝锋锐的隐约不爽,不过还是对着连枢凉凉地添了一句,“连世子,别时间久了真的忘记了自己是个女的!” 有时候,他还挺担心这件事情! 在天穹的时候,连枢明显表现地对女子更感兴趣。 清风楼中就有不少红颜知己! 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离去的背影,连枢有些默然无语。 寻绯墨离开房间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院落外面的竹林中站了许久,直到看见连枢房间里面的灯熄灭了,一片幽暗之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竹林不久,寻绯墨身子就微微晃动了一下。 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寻绯墨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几欲站不稳的绯色身影。 夜辰神色静默地看着寻绯墨,眸子里面有些复杂,轻叹了一口气,才低低地开口,“公子,你双腿有疾,不能久立!” 五年前宫宴之上,公子的膝盖骨是真的彻底粉碎,最后若不是巫老来得及时,公子的腿就真的废了。 巫老倾尽毕生医术,才堪堪替公子保住了双腿,只是,粉碎的腿骨,断裂的筋脉,若想再生又岂是易事,这些年为了可以站起来,公子可谓是受尽了苦楚。 只是,当年双腿伤地太过彻底,即使是五年时间,也只能每天站立最多两个时辰而已! 而且,他们来东凌的时候巫老就说过了,让公子格外要注意双腿,若是再伤了腿骨筋脉,那可就是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腿没事。”寻绯墨看着天际的明月,淡声道。 沉默了一下,夜辰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口,“公子,你……为何不对连世子挑明身份?” “身份一事牵涉太多。”停顿了一下,寻绯墨稍稍抿了一下唇,话语被压地有些低,“而且,用寻绯墨这个身份在连枢身边陪了她将近四年,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心不是?!” 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寻绯墨和连枢之间,横亘着一个无法跨越的沟壑,寻初瑾。 那个人,那件事,以不可逾越的姿态,将他和连枢搁在了两端。 他们之间,纵然往日里关系再亲密,但是也止于此。 但是玉子祁这个身份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并没有隔阂,甚至五年前还有几分浅薄的交情。 所以,他不想,也不敢,将寻绯墨和玉子祁为同一人这件事情对着连枢挑明。 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赌,唯独连枢,不可以。 因为他输不起! 夜辰再次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寻绯墨,“那公子,现在是回桫椤之林还是北越行宫?” “回北越行宫吧!”寻绯墨嗓音淡淡地道。 闻言,夜辰直接将寻绯墨抱起,踏着苍茫夜色,缓缓离开。 翌日清晨。 连枢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没有透亮。 有些灰蒙蒙的。 连枢穿好衣服之后,推开了点黑漆的雕花木制窗扉。 几乎是在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一只墨色的苍鹰就从窗外另一侧的梨花树上飞向了连枢。 在看见苍鹰的时候,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有些意外。 缓缓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墨黑的苍鹰直接停在了她的手背上,还用脑袋顶上的柔软羽毛蹭了蹭连枢的手,看上去颇为亲昵。 “你家主人倒是舍得让你来送信!”修长的指轻轻地点了点苍鹰的脑袋,绝艳生尘的精致容颜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从苍鹰的脚腕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拔开用一根细线连着竹筒的小竹塞,从竹筒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 摊开看了一眼。 纸条上面,不过写了四个大字。 ——不日将归! 虽然没有署名,但是连枢却知道那人是谁。 夙止。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夙止竟然这么快就说服了流云放他离开天穹。 毕竟在她看来,夙止能否离开天穹这件事情,流云的态度比陛下要更加棘手。 流云性子太过强势,这么多年,一直将夙止纳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夙止虽然是被流放天穹,但是三座城池他能活动的地方只有流云的无妄城而已。 但是,若离了天穹,夙止可就不在流云的掌控之中了。 忽然地,她有些好奇,夙止到底是怎么劝说流云放他离开的?! 夙止医术高超,离开之前她故意没有带足够的药,就是为了夙止有理由离开天穹,毕竟她和流云相识多年,也是有几分交情,以自己为由想必流云不会拦着。 只是,若是这个理由,夙止断然不会这么快就得以脱身。 轻叹了一口气,连枢拨弄了一下苍鹰的羽毛,幽幽地开口:“不知道是流云那个女人想明白了还是你家主子和她做了交易!” 夙止也是骄傲的人,若是流云一直以那般强硬的姿态囚着他,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会有半分软化。 一低头,便看见了苍鹰漆黑的眼珠子一直在自己的手腕间滴溜溜地转着。 连枢失笑一声,“怎么?想和碧熵玩耍么?” 然后打了个响指。 一条通身碧玉的小蛇从衣袖里面缓缓探出了一个脑袋,当看见连枢手腕上的苍鹰之时,小小的身子抖了抖,瞬间又缩了回去。 连枢一声轻笑,将碧熵从手袖中拎了出来,丢在了一旁的木桌之上,邪魅的眸眼微微一挑,一声轻啧之后,笑地有些邪气,“它不会吃你的!” 然后,就看着苍鹰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的碧玉小蛇给叼了出去。 第116章 也不怎么样嘛 连枢靠在雕花木窗边,邪魅如玉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神色有些微微淡薄,漂亮的丹凤眼微凝着,有些黑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天边渐渐浮现的曦光撒落在她的脸上,为那张精致的面容添了一抹淡黄色的微芒,瓷白的面容也染了一抹暖意。 回雪推开门进来,看见了沐浴在阳光之下神色邪魅而又薄凉的连枢,微微愣了一下。 “世子!”走上前,低唤了一声。 连枢回过神,然后眸子示意性地看了一眼窗外,语气就像是沾染了竹林间飘来的雾气一般,有些淡,有些凉,“等一下帮碧熵包扎一下!” “影苍来了上京?!”回雪清冷的声音,似是有些诧异。 然后便也随着连枢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不远处,一只墨色的矫健海东青叼着一条碧玉小蛇,灰青色的鸟喙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碧熵。 回雪微垂了一下眸子,“是。” 见连枢一直看着窗外,回雪缓缓上前将窗户关上,清冷的声音有些低沉,“世子,别看了!” 碧熵是南诏一种蛇蛊,当年世子从蓝笙手中抢过来的,可以汲取世子体内的毒,只是,那毒会在碧熵体内积攒成小球状,类似于墨珠,影苍的喙细长弯曲,轻勾一啄之下,正好可以将那些柔软的墨珠从碧熵身体里面啄出来。 只是,碧熵要受些苦而已。 “我没事!”连枢的声音,依旧是淡薄地不像话。 她没事,只是有些累而已! 用完早膳之后,连枢和出岫再次去了国子监。 “站住!”然而,在即将走到国子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冷喝声。 连枢挑了一下眉头,脚下的步子缓缓停下,饶有意味地转头看向来人。 发现,除了那天在染苑见过的八公主之外,还有一位穿着绿色衣袍的少年。 少年的年岁并不是很大,看上去约莫只有十二三岁,样貌生的颇为周正,只是脸上的神色写满了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在看着连枢的时候,眸眼里面还带着几分蔑然和不屑。 甚是不以为意。 连枢心中啧了一声,竟然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这样嚣张!? “你就是连枢?”少年神色倨傲地看着连枢,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连枢,不以为然地道:“除了那张脸还看地过去,也不怎么样嘛!” 连枢双手环胸,并没有说话,只是弯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随即,眸子微微一移,偏转到了少年身侧的南宫瑶身上。 南宫瑶这次见到了她倒是比上次安静不少,看了一眼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的少年,连枢心中大概明了。 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扬了几分。 潋滟生尘,顾盼清辉。 令人移不开眼! 少年微顿愣神了一下。 “十一。”一旁的南宫瑶微蹙着眉低喊了一声。 被唤作十一的少年回过神来,心中暗骂了一声连枢一个男人生的这么好看干什么,在看向连枢的时候,本来还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神色添了几分冷然,语气傲慢,“那日在染苑就是你欺负我八皇姐?” “十一?”削薄的唇有些玩味地掷出了这两个字,然后微勾唇角似是笑了一下,眸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十一皇子南宫堑么?” “就是本殿下,连枢,本殿下是皇子,你不过是王府世子,见到了本殿下难道不该行礼么?”十一皇子南宫堑站在原地,话语里面将高高在上这个词诠释地淋漓尽致。 “十一皇子难道不知道么?本世子有特例,无需下跪行礼!”那张邪魅精致的面容之上除了玩味之外并没有多少其他的情绪,就连嗓音,都带着幽幽的玩味。 她是不是离开上京真的太久了?! 一旁的南宫瑶也在南宫堑耳边小声地开口,“十一,算是给已故连王爷一个恩赐,父皇特许连枢在东凌无需下跪行礼。” 南宫堑顿了一下,眉眼间有那种被连枢驳了面子的愤怒,再次开口的时候,更加端着了身份架子,“就算无需行礼,那么,上次你欺负八皇姐的事情本殿下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在宫中,其他的皇子公主都不怎么跟他玩,就只有八皇姐,一直照顾他。 那天从染苑回来就见八皇姐一直闷闷不乐,在他再三追问之下,八皇姐才将染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不过一个连王府世子,竟然也敢当众之下欺侮八皇姐!? “哦!”幽幽地掷出了一个字,尾音故意拖长了几分,绝艳无双的面容添了一抹狎昵之色,“那十一皇子想要怎样不善罢甘休?” 南宫堑大概是没有想到连枢这么好说话,微愣了一下,“你……给八皇姐下跪道歉!”停顿了一下才指了一下连枢,道。 “十一!”南宫瑶皱起了眉头,眉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连枢当众给了她那么大的难堪,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那八皇姐,你觉得要怎样?”南宫堑看向南宫瑶,眨巴着眼睛问她。心中却有些激动,八皇姐对他这么好,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帮到八皇姐了! 南宫瑶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如果我开口说了要如何真的追究起来了不就成了我的过错么?! 然后倒是没有回答南宫堑的话,而是语气有些低沉地劝慰道:“十一,要不还是算了,他毕竟是连王府的世子,这么多年父皇一直纵着他,当年便是断了玉子祁的双腿都没事,不过是在染苑给了我一鞭子,没事的,我们还是不要计较的,不然父皇万一追究你的责任就不好了!” ------题外话------ 连小枢儿无限感慨:原来南宫瑶不是皇室里面最蠢的一个啊!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117章 你刚才说什么? 这番话,不仅没有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反而让南宫堑更加愤怒了。 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天家皇子才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王府的世子,连枢纨绔不化,恣意妄为,有哪一点能够让父王另眼相待?!甚至连五年前折废了玉家嫡出小公子玉子祁的双腿这件事情父皇都替他兜了下来,便是去了天穹也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他就是不甘心。 他才是父皇的儿子,他的母妃淑妃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凭什么要被连枢踩在脚下?! 抬眸看向连枢,声音里面都带着些许不甘心和狠厉,对着南宫瑶道:“八皇姐,你鞭子借我用一下!”他要给八皇姐出气。 再说了,现在是连枢明目张胆地欺负皇室中人在先,以下犯上,这件事情就算是闹到了父皇面前也是他们占了理的。 南宫瑶沉默犹豫了一下,有些踌躇,“十一,这……这不太好吧,万一父皇追究……” “八皇姐,本来就是连枢先欺辱于你,再说了,是我帮你,你只是在旁边劝我无果,没事的。”他不傻,自然不会将八皇姐牵扯进来。 南宫瑶皱了一下眉头,神色有些不悦,“十一,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在担心你,毕竟……”眉梢微不可见地一扬,心中有些愉快。 等的就是十一这句话。 “八皇姐,没事的,我母妃深得父皇宠爱,到时候她在边上帮着说两句,父皇不会对我如何的。”南宫堑安慰地开口。 连枢在边上看戏般地看了半晌,削薄的唇划出了一抹浅然嘲讽的弧度,“本世子的事情何时轮的上两位决定了?” 连枢身后的出岫眉间也隐约抽搐了两下,这位十一皇子就这样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不仅如此,还上赶着将对方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来!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自家世子,默默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人,然后又默默地看了一眼两位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再默默地为他们默哀了一下。 招惹谁不好,来招惹自家世子! 忒没眼力见了! 只见连枢伸手在空中拈了一片梧桐树叶,优哉游哉地闲闲地转了转,然后才看向了南宫堑带着愤怒的脸,魅然的嗓音更加玩味,“若是本世子没有记错的话,凝贵妃和淑妃之间,关系似乎是不太好吧!” 听到连枢这句话,南宫瑶脸色一滞。母妃和淑妃之间,何止是关系不好,简直是已经可以用仇敌二字来形容。 南宫堑则是直接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连枢一身妖红色的衣衫,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神色玩味散漫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看着被微风拂落的漫天梧桐树叶,慢悠悠地说道:“本世子还听说了,在淑妃之前,宫中受宠的人是凝贵妃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南宫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连枢。 他最烦这种说话话里带话不直接挑明。 母妃和凝贵妃之间关系是不好,但是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她们的关系不好他和八皇姐就要势若水火么?! 南宫瑶也坐不住了,眸色冷冷地盯着连枢,“连枢,你别想着挑拨我和十一的关系,我和十一认识了这么多年,关系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挑唆的!” 她主动将这句话说出来总好过十一自己醒过神反应过来。 闻言,南宫堑瞬间恍然大悟,神色更加愤怒地看着连枢,“连枢,你欺侮八皇姐不够竟然还想着挑拨离间?!真是用心险恶。” 一旁的出岫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眸看了一眼‘用心险恶’的某人,“世子,十一皇子说你用心险恶。” 不过,这句话其实也没有说错,自家世子可不是什么善意地提醒这位十一皇子,不过是看戏而已。 奈何这位十一皇子太过……出类拔萃! 在深宫大院中,这位十一皇子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出岫表示有些好奇。 连枢闲闲地勾唇,对此毫不在意,浅笑吟吟地掷出一句,“本世子何曾用心良善过?!” 出岫:“……”世子爷,您似乎还挺骄傲! “果然不安好心!”南宫堑冷哼一声,充满了暴虐的眸子微微一眯,说话的时候,直接挥着手中的鞭子朝着连枢而去。 连枢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在鞭子即将落在连枢身上的时候,出岫挡在了连枢面前,伸手握住了软鞭的另一端。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敢还手!”南宫堑对于出岫还手有些意外,连眸子都瞪大了一分,不过很快,就被愤怒所替代。 不过是连王府的一条狗,竟然也敢对他动手。 手下的鞭子再不留任何情面,挥动之间如灵活的水蛇,穿透空气,猎猎生风。 很明显,这位十一皇子,虽然听南宫瑶的哄弄,但是武艺方面并不算太差。 下一瞬,出岫就和南宫堑缠打起来。 不过,出岫到底还是顾念了对方的身份,不想给连枢添麻烦,在打斗过程中,一直闪避,未曾出手。 南宫堑不乐意了,边打还边对着连枢骂骂咧咧,“连枢,你这个胆小鬼,有本事就自己出手!” “自己只会躲在别人身后,你有什么能耐本事!” “等本皇子收拾完了这个侍卫,再来好好教训你!” …… 连枢寻了一方梧桐树,懒懒地靠着。 微风拂过,扬起了柔软的墨发,在空中舞出了一道道好看的弧度,与梧桐树叶纠缠在了一起。 分外惹眼。 修长如玉的手然,潋滟绝色的面容滞了一下。 身形轻缓地衬点着下颚,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挑衅了这么久,她都替这位十一皇子觉得口渴! 只是,忽一闪,行若鬼魅,下一刻就站在了南宫堑的面前,即使是在他和出岫的缠斗之间,修长白皙的指也准确无误地扣在了南宫堑的脖子上。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魅然与诡谲并存,还有些许凉如骨髓的寒意。 眯缝了一下眼睛,唇角勾起了一抹潋滟的弧度,只是那份笑意丝毫不曾抵达眼底,殷红的唇一启,声音似淬染了浮冰一般,“你刚才说什么?” 声音很低很低,带着无法言语的森凉寒意。 南宫堑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却因为被扣住的脖子,呼吸有些微微发紧。 不过,还是梗着脖子恶狠狠且话语不屑地开口,“我说错了么?我母妃说了,连王妃就是个狐狸精,她勾引我父……”说到最后,在连枢手指缓缓收紧之下,声音也是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漂亮邪魅的丹凤眼中,一片墨色潋潋滟滟,沉暗到几乎可以吞噬一切光芒。 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指,一根根地,越来越紧。 南宫堑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出岫的脸色也是相当不好看,俊脸之上带着压抑的怒气和冷然。刚才南宫堑的话刚说出口,他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世子就过来了。 但看着南宫堑渐渐发青的脸,出岫还是低低地唤了一声,“世子!” 南宫堑再如何,都是东凌皇室的皇子,生母是宫中颇为受宠的淑妃。 连枢只是危险地半眯起眼睛眸色幽暗地盯着南宫堑,直到南宫堑呼吸急促面色青白到发紫,才缓缓松手任由南宫堑跌坐在地上。 南宫堑只觉得自己脖子骤然一松,素来好面子的他此刻连自己神色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都来不及顾忌,只大口地喘着气。 “连枢,你……你竟然敢?”南宫堑死死地盯着连枢,目光里面不可置信之余还有一分恐惧。 刚才那窒息的一瞬间,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杀意。 连枢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南宫堑,这是第一次,若是再有下次,本世子可就不确定能不能及时松手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眸底的墨色和浮冰依旧在来回交织流转,未曾散去半分。 一旁的出岫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即使是在盛怒到极致的时候,世子手底下也一直有数。 “世子,八公主不见了!”出岫淡淡地道。 连枢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却依旧不曾有半分笑意抵达眼底,“本世子妄图打杀一国皇子,这么好的时机,南宫瑶怎么会不向陛下告上一状?” 只是,告这一状,倒霉的是谁可就不知道了! 削薄艳治的唇微微弯起了一个微微凛冽的弧度,配上那双狭长邪魅的丹凤眼,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的绝艳。 还有那么一两分惊心动魄的诡谲。 ------题外话------ 虽然也没有什么,但是阿九还是想矫情地说一下,各位小可爱是投评价票的话,如果觉得权相让您满意,尽量还是请投五星吧,若是觉得写得不好,可以投给自己喜欢的作者,喜欢的文。另外就是,小可爱如果有赠送的评价票且喜欢文文可以投给权相,如果是花钱另买的话,就不用了,毕竟一张评价票也不便宜! 对阿九来说,正版订阅就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么么哒,爱你们哟! 第118章 我长得比较好看 出岫看了一眼身边绝艳倾城的红衣少年,然后神色漠然之间还带了几分冷凉地看着瘫坐在地上尚且没有缓过神来的南宫堑,“世子,那十一皇子现在要怎么处置?” 刚才南宫堑所说的话,饶是他听着都觉得心里不舒坦,更何况是对王妃那么在意的世子! 再说了,自家世子的性格,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闻言,南宫堑刚缓和一点的面色一顿,瞬间抬眸目光凌厉愤怒中还带了几分防备地看着连枢。“你……你还想干什么?!” 见连枢只是笑地玩味地看着自己,南宫堑心头骤然跳了几下,“我……我不就是无意中说了连王妃一句话,你至于这样对我么?本殿下可……可是皇子,母妃是受宠的淑妃!” 但是,这句话在说出来的时候,却隐约有些底气不足。 可以看出,连枢刚才的举动,还是让他心底生出了几分害怕和畏惧。 艳治到如施了一层蔻丹的唇微微一弯,勾勒出了一抹惊艳漂亮的弧,缓缓走进两步,站在南宫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想干什么?!十一皇子,你不妨猜猜看本世子还想干什么?!” 南宫堑到底还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少年,见连枢上前,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后退了两步,“你……你别过来!” “出岫,揍他一顿然后直接丢进湖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眉眼轻抬,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听到连枢的吩咐,出岫瞬间上前。 南宫堑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连枢,“连枢,你不能这样,”见出岫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南宫堑的话语已经是可以用威胁来形容,“连枢,你敢?!你这样对本殿下,本殿下的母妃不会放过你的!” 眸眼余光似是察觉到了南宫瑶不在这里,已经被出岫拎起来的南宫堑急急地道:“连枢,八皇姐肯定是找父皇去了,如果被他知道了你这样对我,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出岫!”连枢忽然开口。 出岫脚步顿住,转头看向连枢,但是,手中拎着的南宫堑并未曾放下。 依旧是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领。 刚才和他过招打斗的时候不过是不想给世子惹麻烦才一直没有动真格,现在嘛,南宫堑既然敢侮辱王妃,自然要脱下一层皮的打算。 毕竟,他最尊敬的人,也就是王妃。 南宫堑却是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威胁连枢的话起了作用。 然而,在他的一口气还没有彻底送下来的时候,连枢魅色清然的嗓音再次传来,“揍狠一点!” 南宫堑神色兀自僵住,都有那么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是。”出岫愉快地应了一声,然后拎着南宫堑愉快地离开了。 王妃吩咐过了,揍人打架的话,不要当着世子的面,影响不好。 虽然他觉得对世子没什么作用,可还是执行地很好。 连枢依旧靠回了刚才的梧桐树上,懒懒散散地双手环胸,和煦的阳光透过宽硕的梧桐树叶,仅有稀疏的斑驳光影落在了连枢那张白净无瑕的面容之上,将那张白皙的绝艳容颜衬得更加薄淡。 不过几点剪影,就似乎为她镀上了一层幽凉的芒。 似乎,在光芒之下,灰暗更加明显。 就如同,越盛灼的阳光之下,撒落在地上的影子越浓。 影,在光芒之下,从来都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见光消散,另一种是,遇光浓厚。 而对连枢而言,很明显,是第二种。 星星点点的阳光之下,颀长的艳治红影,似乎染了一抹幽幽暗色。 远处,时不时有南宫堑的惨叫声传来。 不过,大概是因为南宫堑和南宫瑶二人挑的位置比较隐秘,让南宫堑现在被揍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对于南宫堑,出岫下手没有一分一毫的留情,是真的那种避开要害,往死里揍的那种。 小半刻钟之后,出岫大概是觉得收拾地差不多了,拎起地上蜷缩着的南宫堑,用力一抛,一道绿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大道弧线,然后伴随着南宫堑的惨叫声直接“噗通”一声落入了湖中,水花四溅。 连南宫堑的叫喊声,都被那落水声给遮盖住了。 南宫堑不会水,正能挣扎着在水中上下浮浮沉沉。 就像一棵绿油油的萝卜菜。 出岫自然不会将南宫堑给淹死,便一直在岸上盯着点,见浮沉地差不多就将他拎起来让他喘口气,然后又再次丢下去。 在这样的来回约莫三四趟之后,一道带着愤怒的尖利声音从远处传来,“大胆,还不快放开堑儿!” 说话的人是一位貌美女子,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艳丽宫装,看见在湖里扑腾的南宫堑对着身后的人厉声命令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十一皇子还在湖里么?” 立刻就有几位太监小跑着上前,一连噗通几声,纷纷跳进了湖里。 连抱带拉地才将南宫堑给捞了上来。 吐出口中的水,南宫堑将目光落在了那名女子身上,“母妃。” 淑妃连忙上前看着南宫堑,“堑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母妃,母妃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就算母妃做不了主,也还有你父皇!” 话语里面,抚慰之间带了些许阴狠。 因着出岫一直在,南宫堑呛水并没有呛得非常狠,此刻扶着淑妃的手站了起来,目光阴沉地落在了正如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地走过来的红衣少年身上,就连话语,也是格外狠辣,甚至裹挟了几分杀意,“母妃,连枢他想要杀我。” 闻言,淑妃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连枢的身上,凛冽地如同刀刃。她刚才在御花园无意中撞上了东方凝那个贱人的女儿,从她口中得知连枢在这里为难堑儿,只是没有想到,连枢竟然真的敢对堑儿下杀手。 当目光看到南宫堑脖子上的痕迹之时,淑妃吊梢的杏眸中闪过了一抹暗沉的光,狠绝无比。 “你八皇姐已经去通知你父王了,你父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淑妃看了连枢一眼,意有所指地安慰南宫堑。 南宫堑没有说话,脸上却多了一抹阴冷的笑。 御书房。 南宫振天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双眸子里面,带着说不出来的威严之色。 淑妃和南宫堑都跪在地上,淑妃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陛下,您一定要给堑儿做主啊,他和八公主今日无聊,打算去国子监藏书阁取些书来看,谁知道无意中碰见了连世子,堑儿性子莽撞,言谈间无意中得罪了连世子,连世子竟然大怒想要杀了堑儿!” 然后还拉过南宫堑,将他脖子上的勒痕露了出来,“陛下您看,直到现在都有这么深的痕迹,可见连世子当时是真的动了杀机!” 不得不说,淑妃还是比较会说话。先是数落了自己儿子行事莽撞,是他先得罪了连枢,却也将这个莽撞不小心的得罪坐实成了连枢动了杀机的理由。 我儿子素来莽撞,无心之矢,但是他连世子却不饶人,甚至想要杀了他。 一句话,用南宫堑的莽撞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色看向了连枢。 连枢一袭红衣,妖治绝魅的面容之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而且,臣妾赶到的时候,连枢命人将堑儿丢入了湖中,堑儿不会水,丢入湖中这可不就是要他的命么?若不是臣妾及时赶到,只怕现在已经与堑儿天人永隔了!” “父皇,儿臣,儿臣刚才也以为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南宫堑看着南宫振天,嗓音里面听上去有几分委屈。 南宫振天皱了一下眉,然后看向了默然地站在一侧的南宫瑶,“是你来通知朕连枢和你十一弟之间发生了矛盾请朕过去,现在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父皇,儿臣前来找您的时候,确实是见连枢掐住了十一弟的脖子,儿臣自知不是连世子的对手,便来找您。至于之后的事情,儿臣就不太清楚了!”南宫瑶上前两步,福了一下身,缓缓道。 听着南宫瑶的话,淑妃本就微红的眼睛红地更厉害了,却还是隐忍着缓缓道:“陛下,堑儿犯了错,言语之间冒犯冲撞了连世子,连世子若是告知臣妾,臣妾自然会让堑儿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只是,连世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宫中明目张胆地就想诛杀堑儿。 堑儿不仅是臣妾的儿子,更是陛下的儿子,是东凌南宫氏的子孙,连世子如今这般所作所为,行为逾距,越级而为,分明就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不将东凌皇室放在眼里!” 南宫振天明明灭灭的深沉眸子落在了淑妃身上,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道:“淑妃,你言过了!” 淑妃怔楞了一下,连眼眶中将落未落的泪珠都一起顿住了,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那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南宫振天淡淡的一句话,便将这件事情化定为孩子之间的闹剧,不经意之间,拂去了淑妃那一番句句指着连枢的犀利言辞。 淑妃瞪圆了带着几分媚色的杏眸,“陛下,连枢可是掐着堑儿的脖子,若非他命大,只怕早已经死在了连枢手中。” “以连枢的能力,若是他真的想要对十一动手,你觉得还能见到十一么?”南宫振天看着淑妃,声音依旧是不咸不淡。 “那他命人将堑儿丢入湖中……”淑妃急着反驳的话语还没有说话,就被南宫振天微沉的嗓音打断,“朕说了,这只是孩子间的玩闹!” 沉冷的话音尾音到了最后,已经带上了几分威胁。 淑妃身体僵硬了片刻,犀利的眸眼染了一抹悲哀。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即使连枢对堑儿动手,陛下依旧要护着连枢么?! 是认定了这件事情并不是全部如自己所说,还是无论连枢做了什么都打算不追究他的责任。 她觉得,是后者。 淑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默。 南宫堑心有不甘,正欲说话的时候,被淑妃拉住了。 “既然是孩子之间的玩闹,那倒是臣妾小题大做了!”然后看了一眼南宫堑,淡声道:“陛下,堑儿身上衣衫湿了,臣妾带他回去换身衣裳,免得感冒了!” “母……”南宫堑刚开口一个字,就被淑妃瞪了回去。 “下去吧!”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找太医给十一瞧瞧,熬些姜汤,生的受了风寒。” “谢陛下关心,臣妾告退!” “儿臣告退!”在淑妃的目光下,南宫堑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见两人都起身离开,南宫瑶也拂了拂身,“儿臣去看看十一,也先行告退!” 很快。 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了连枢和南宫振天二人。 南宫振天目光骤然就沉了下来,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厉色,“怎么那里都有你?!” 连枢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略微思衬了一下,才缓缓道:“大概……是我长得太好看了,他们嫉妒!” ------题外话------ 阿九竟然陪着姑姑的儿子看了俩小时的熊出没,而且还……觉得挺好看!/笑哭 阿九果然还有着未泯的童心!还非常童。 第119章 有点儿关系 南宫振天被气笑了,精明睿智的眸眼仍旧带着那种散不开的深沉,神色偏凉且不以为意地看着连枢,“嫉妒你不学无术还是嫉妒你纨绔不化?” “当然是嫉妒我的容貌!”连枢眉梢扬了扬,语调有些颇为轻快。 南宫振天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连枢一眼,神色之间似乎是有几分嫌弃,“你也就一张脸拿得出手!”说完之后稍稍才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枢看着南宫振天,幽魅的嗓音淡到没有多少情绪,低低地开口,“南宫堑侮辱我的母妃。” 闻言,南宫振天本来只是稍稍眯缝的眸子再眯深了一分,静默地看着殿中一身妖红的清魅少年许久,终于,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相信你该出的气也出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要再追究了!”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就不要让你的母妃知道了!” “知道。”然后看向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道:“连枢告退!” 在连枢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一道深沉的话语再次传来,“连枢,你日后行事不可如此胆大妄为,朕不可能次次都护着你,朕是帝王,太失偏颇惹人非议!” “连枢知道。”连枢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 魅然的声音很淡,几乎是一出口就逸散在了大殿中,听上去都有些不怎么真切! 看着连枢离去的背影,南宫振天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 睿智深沉的眸,此刻如一方古井,沉不见底。 走出御书房,在外面候着的出岫一脸忧色地上前,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连枢一番,确认她没事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世子,你的衣领有些乱了!”说话的时候,出岫已经走到连枢面前替她整理衣领,“世子,一切顺利!”声音很低,正好控制在两个人可以听见的范围之内。 连枢微挑眉梢,漫不经心地轻叹道:“走吧,回国子监,迟到了这么久,不知道今日会不会被罚着去打扫藏书阁!” 出岫退后两步正好在连枢的身后,声音带了几分笑意,“世子,别说的好像你昨日打扫了一般!”依着他对世子的了解,昨日最多就是在藏书阁晃悠了几圈,那还得是世子心情好,并且念着当年连王府和秦太傅的旧情。 “出岫,你这么懂我,而且还知道本世子这么多的秘密,小心被本世子灭口!”连枢没有转身看出岫,但是声音有些阴恻恻的。 出岫“嘿嘿”一笑,优哉游哉地道:“世子,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毕竟,我才是世子最贴切的小竹马!” 连枢脚步未停,但是转头眸光凉凉地看了出岫一眼。 国子监。 连枢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走廊里面碰见了拿着两本书册的秦太傅。 “秦太傅!”连枢此刻就显得比较乖巧地作揖行了一个学生礼。 秦韫冷哼一声,吹着胡子没好气地道:“老夫受不起连世子这礼!”说完之后,直接越过连枢离开。 这礼,他是真的受不起! 以后指不定还是自家主母呢! 连枢回了学堂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她刚坐好的下一刻,熟悉的小身影又屁颠屁颠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南宫筠下巴轻磕在书案上,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纯澈眼睛静静地盯着连枢,声音软软地唤了一声,“漂亮哥哥!” 连枢觉得有些好奇,她也并不招小孩子喜欢啊,怎么这位十五公主这么喜欢她?难道也还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 不得不说,这次连枢还真的是猜对了。 南宫筠喜欢她,是真的仅仅因为她长得好看。 “小古板,我们应该也不熟啊,你为什么喜欢黏着我?”连枢挑了挑眉头,嗓音旖旎之间有些微不可察的轻柔。 听到小古板这次称呼,南宫筠如上次一般鼓了鼓腮帮子,默默地开口,“我叫南宫筠!” “南宫筠。”对上那双清澈见底还带着几分期望的眸子,连枢唤了一声。 闻言,南宫筠唇角咧出了一抹淡笑,“哥哥长得很好看,我喜欢。”说完之后,还咧着小嘴“嘿嘿”地笑了笑。 “你才多大一点,知道什么是喜欢!”南宫筠的话语刚落,一道带着轻嘲的清朗声音从学堂门口缓缓传来。 说话的人,穿了一身月白色衣袍,是上次那位将南宫筠从她的书案前拎走的少年。 连枢也看向了那人,微挑了一下眉梢。 陆侯府的人啊! 陆少宁走到连枢的面前,目光有些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倒是南宫筠,听着他的话,直接站了起来,“陆小四,我已经六岁马上就七岁了!” “小屁孩!”陆少宁嗤了一声。 南宫筠瞪着他,半晌无果之后,手脚并用地抱住了陆少宁的腿,整个人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腿上一样,奶声奶气地道:“本公主累死你,缠死你!” 陆少宁笑了笑,依旧是嗤地开口,“那十五公主你可抱紧了,抱久一点。” 南宫筠龇了一下牙,哼了一声。 连枢手撑着光滑如玉的下颚,饶有意味地看着。 陆少宁甫一抬头,就对上了连枢的目光,白皙的面色有些微微不自然,甚至泛起了一抹绯色,掩饰性地低咳了一声,缓缓开口,“听说国子监最近新来了一位学官,下堂课就是他了!” 这句话,很明显是说给连枢听的。 连枢本就挑起的眉梢再次上扬了几分。对她这个只上了一堂课还是睡过去的人来说,国子监的每位学官都是新来的。 “他和你,有点儿关系!”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陆少宁直接带着自己腿上新长出来的挂饰一步一步离开。 陆少宁到底也只有十二三岁,腿上挂了个人,虽说只有六七岁,但是对他来说要行走也不是易事,而且又担心书案磕碰着南宫筠,一步一步走地极慢。 连枢看着两人离开,垂了一下眸子,弯了弯唇,似乎是对那个与她有点儿关系的学官是谁有点儿好奇! ------题外话------ 哈哈,一对萌萌哒小青梅竹马,养成哟! 第120章 本王找她 庆和宫。 南宫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出来之后,便看见了坐在上座喝茶的淑妃。 “母妃,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不追究了?!”南宫堑坐到淑妃的身边,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微的不满,还有几分埋怨。 连枢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母妃竟然这么简单轻易地就放过他了。 这让他如何甘心! 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自己与死亡无限接近。 淑妃用茶盖轻轻地拂着茶杯中芳香四溢的茶水,轻轻地吹了几下,待凉了几分,才放在唇边轻呷一口,不急不缓地看了一眼南宫堑,“那你想如何追究?一直紧咬着连枢不放么?” 就连声音,都是那种悠悠的缓慢。 “为什么不可以?!他想杀我,这个罪名足够他死一百次了!”南宫堑依旧是愤懑不平,生平第一次,他被人欺侮到那般狼狈的样子。 甚至连身上的伤,到现在都还疼着。 那个揍他的侍卫,以后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别说够不够他死一百次,本宫只知道,在你父皇心里,你在连枢手中死一百次都未必能换连枢死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淑妃的声音有些微沉,还有些凉意,略微吊梢显媚的杏眸中,闪过了一抹暗沉之色。 “不可能!”南宫堑瞬间否认。 明明他才是父皇的儿子,连枢算个什么东西?! “不可能么?”淑妃摩挲着杯底镌刻的字迹,幽幽地反问。 也不待南宫堑回答便是一声冷笑,“刚才你父皇可有半分护着你了?” 南宫堑一噎,没有说话。 淡淡地瞥了一眼南宫堑,淑妃眸子不经意地垂了一下,“你父皇贯来偏着连王府,以后若是无事,别想着去招惹连枢,这次的事情就当做是给你一个教训了!” 说话的时候,淑妃握着瓷杯的手微微紧了紧。 至少,通过这件事情,她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你是要我就这么算了?”南宫堑的嗓音不可止地拔高了几分,有些尖锐,有些愤然,还有些不可置信。 “不。”掷出一个字之后,淑妃目光静静地看向南宫堑,“你不止要不能计较这件事情,往后你要尽量想办法与连枢交好。” 南宫堑瞬间愣住了,依旧是刚才那副愤然的表情,呆呆地看着淑妃。 过了许久,才极为艰难不可置信地问道:“……连枢今日如此待我你不帮着我收拾教训连枢竟然还让我想办法与他交好?!” 一句话,没有任何停顿了停顿,声音里面带着无法言说的复杂与难以置信。 “对。”淑妃面色不改地回答。 “为什么?”南宫堑不解。 “这件事情你无需知道,只需要按母妃所说的做就是。”淑妃的话语里面,容不得一丝拒绝。 南宫堑还想说些什么,淑妃的声音再次传来,“与连王府交好,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看着淑妃坚定认真的目光,南宫堑没有说话。 似是想起了什么,淑妃有些不成器地看了一眼南宫堑,声音却依旧没有多少波澜起伏,“以后若是无事,少和南宫瑶来往,省地让人给当了枪使。” 南宫堑抿唇,“我就是喜欢八皇姐,她对我很好。” 淑妃冷笑一声,“你以为南宫瑶就是真心待你么?你别忘了,本宫和她母妃之间的关系。” 见南宫堑还要反驳,淑妃挥了挥手,“你现在也大了,和谁来往我也管不住,你就是记住一点,母妃是不会害你的。” 虽然小儿子不够聪明不成器,但是总归也是她的孩子。 南宫堑不愿再谈论此事,干脆在一旁拈了一块糕点递给了淑妃,“母妃,皇兄是不是快回来了?” 淑妃点头,“还有三日。”然后看了一眼南宫堑,“到时候你皇兄考究你的功课你若是没有完成,母妃可是不会求情的!” 南宫堑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母妃,那我先下去了!” 南宫堑离开之后,淑妃的面色才凛然阴沉了几分,甚至有些隐约可见的狠辣。 另一处,国子监。 连枢左手撑着自己的侧脸轮廓线,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书案上的书卷,狭长邪魅的丹凤眼偶尔垂下瞧上一瞧,甚是不在意。 似乎玉小七之前也说过是在国子监任职,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学官是不是他?! 不过又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玉子祁那般清冷淡漠的人,不像是会同意当学官! 不过,并没有给连枢太多猜测的时间。 下一瞬。 一道颀长如修竹的身影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素白锦衣,眉目俊朗,风姿温雅,唇边噬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就连一双写满了睿智的眸,都是那种温温雅雅的清和,犹如三月的阳光下的暖风。 学堂里面,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 连枢眉梢微挑,细长的丹凤眼中,有那么几分意外。 竟然是安书锦! 果然是和她有点儿关系。 毕竟她现在是安洛离的未婚夫,安书锦算是她未来的大舅子。 安书锦淡淡一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坐在最角落的连枢,不过一瞬,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安大哥!”陆家小四陆少宁显然并不意外,在安书锦走上前之前,还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安书锦只是微微颔首,脸上一直带着那种温润如风的浅笑。 众人在看了安书锦片刻之后,又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到了连枢身上。 幸灾乐祸有之,默然看戏有之,甚至还有人眼中带了几分同情。 上京谁都知道,安书锦最宠爱她的妹妹安洛离,当初陛下赐婚的时候他出任涪陵,若是他在上京,这一纸婚约,未必能如此轻易简单就定下了。 一个是上京第一纨绔。 一个是上京第一美人。 这个美人还是安家嫡女,才情样貌皆为上京世家贵女中的翘楚。 别说是安家人了,就算是他们这些人都觉得这桩婚事并不般配。 尤其是连枢初回上京,就传出了各种与风花雪月相关的传言。 安书锦未必就不想着帮自己的妹妹教训一下连枢,否则的话,他一个深得陛下信任的大理寺少卿,为什么要来国子监当一个学官?还那么巧就在连枢来这里的第二天! 是以,整堂课上,他们都在等着安书锦为难连枢。 只是,等了差不多一堂课,这些个天潢贵胄等地花儿都谢了,还是没有等到想看的那一幕。 临近下学的时候,安书锦合上了书卷,让大家自己看书。 这时,一道雪色的颀长清瘦身影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魅蓝色的锦衣,外面披着一件绣着墨色桔梗花纹的雪白披风,兜帽狐裘毛领之下,是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却略显苍白的玉颜,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沉寂阴冷,眼尾有一抹墨色的泪痣,将面容衬得苍白而又妖异。 “哟,安书锦,你怎么成了国子监的学官?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不想要了么?”月拂半是倚靠在门边上,如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安书锦。 安书锦正在看书,听到了说话声,抬了一下眸子,在看到那一抹雪色的身影之时有些意外。 至于学堂中其他的人,在看清楚来人是月拂之后,都是瞬间噤声不语。 见眸眼之中的意外敛去,安书锦如往常一般笑了笑,“月王爷怎么来了这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若不是父亲不许安府在那个时候与月王府有任何瓜葛,他对月拂该是唤一声表弟的,何至于这般生疏的称呼。 就连母亲,见了月拂都得恭恭敬敬地唤一声月王爷。 不过,这件事情,他对月拂倒是没有任何怨言,毕竟是他们安家在月王府最为困难,月拂身染顽疾之下,弃之不顾的。 月拂记恨安家,是应该的。 月拂幽幽凉凉的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学堂里面的人,看见那些一被他的目光看上便瞬间低下头的人身上,苍白削薄的唇有些薄凉地扬了扬,最后落在了那一抹妖红色的身影之上。 连枢在月拂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此刻,正是挑着眉梢看见门边那素白如雪的颀长身影。 对上连枢细长的丹凤眼,月拂那较之寻常人少了几分血色的薄唇微微勾勒出了一抹沁凉的弧度,似是笑了一下,但是那双沉冷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阴冷,没有丝毫笑意。 最后,孱弱苍白的指轻悠淡然地指向了连枢,月拂的声音,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本王找她。” 第121章 犯桃花的节奏!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哗啦”一声顺着月拂所指的方向齐齐地移到了连枢身上。 这些世家公子小姐,绝大多数那日都去了染苑赏花,就算是没有见到那天山顶凉亭一幕,事后也都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是以,此时听到月拂来找连枢,流转在两人之间的目光都有些怪异。 便是安书锦,在听到月拂的话,都微愣了一下才看向连枢。 眉梢微微蹙起,脸上的神色未变,声音依旧是那种平和的温润,“月王爷,现在还未曾下学。” “无妨,本王有的是时间,可以等。”阴冷平板的声音在学堂里面弥散之后,直接在众人的目光中,朝着连枢缓缓而去。 单手将头上的兜帽取了下来,然后一只手解开披风,站在连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想必以我和连世子的交情,应该不会介意让我与连世子同案而坐吧?!” “本世子若是说介意,月王爷就会离开么?”连枢连姿势都没换,依旧是那样懒懒散散地看着对方,因为是坐着,即使微抬目光,视线也只能落在对方冰润光滑下巴。 然而,也便是下巴,都有那种回不去的苍白与孱弱。 与月拂自己给人的感觉,阴冷,恣睢,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偏偏,这两种糅合在一起,倒是也没有任何的违和之感。 “自然不会。”说完之后,手中的披风往下轻轻一扬,直接落在了连枢面前的书案之上,还掩盖住了书案上的书卷以及……一只正在漫不经心翻阅书卷的手。 丹凤眼微蹙了一下。 连枢正想将这件披风丢开的时候,一道阴凉中带了几分随意的嗓音在耳边被压低了些许,“对了,忘记说了,这是沐姑姑让我给小枢儿带来的,只是我觉得拿在手上太麻烦,便干脆穿着来了!” 声音很低,恰好控制在两个人可以听见的范围之内。 连枢:“……” “过去一点!”月拂瞅了连枢一眼,指骨分明苍白削瘦的手随意地拨弄了几下连枢垂在身后的墨发,唇角扬起了一抹不怎么有温度的浅弧。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凉凉地瞅着月拂。 月拂微俯身子,“小枢儿,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连枢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和月拂身上,微凝了一下眉,到底还是往左边挪了一些位置。 月拂则是一拂衣袖,在连枢身边坐了下来。 将书案之上的雪色披风折叠起来,连枢用它枕在脑袋下面,一双狭长妖魅的丹凤眼看了一眼月拂,然后移开了目光,自雕花木窗的镂空细缝中,看向了窗外的景色。 月拂唇角扬起了一抹冰凉的弧度,如上次一般将连枢散落在披风上面的墨发在小拇指上缠绕了几圈。 最后也干脆侧脸枕在披风的一角之上,细细地把玩着连枢的墨发。 “小枢儿!”月拂的嗓音很好听,甚至可以说带了几分幽幽的狎昵,只是,那股子阴冷凉寒如附在了骨血之中,未曾散去。 连枢转过头来,绝艳生尘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表情,“月拂,你如果实在是闲的无聊,我们就先走吧!” 说完之后,贯来邪魅若妖的眸眼此刻侧了一下,凉凉地看着被自己的头发缠了好几圈的手指。 月拂面不改色地松开了指上的墨发,面容依旧是苍白孱弱而又阴冷沉寂,“好。”掷出了一个字之后,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连枢也缓缓起身,手腕上搭了那件雪色的披风,看了一眼安书锦,正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 微微颔首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她来国子监压根儿就不是学习。 看着连枢离去的背影,安书锦并没有阻拦,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平和温雅的眸子里面,极快地划过一缕幽芒。 落离不打算退婚,只是,若是嫁给连枢,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他与连枢见过几次,但是,他仍旧看不懂那个一身红衣,恣意妖娆的绝艳少年。 出去之后,连枢看着木廊之上长身玉立的魅蓝色身影,邪魅漂亮的眸眼并没有多少情绪,只是幽幽魅魅地看着对方,“出宫?” 眉梢一挑,缓缓掷出了两个字。 一个是月王府月王爷,一个是连王府连世子,二人都是被陛下偏宠到无法无天的人,他们要出去,那些皇宫侍卫自然不会拦着。 刚才连枢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出岫就出了皇宫,坐在马车车架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但那双贯来沉静淡然的眼眸,此刻有些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连枢和月拂二人走近了都没有缓过神来。 “琢磨什么呢?!”连枢轻娆的嗓音传来,打断了出岫的思路。 出岫正想说,一抬头之间,无意中看到了连枢身侧堪堪被马车车身挡住了的月拂,眸子微瞠了一下,“月……月王爷?” 月拂抬眸,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阴冷。 被那样的眸光看着,出岫都觉得有些微微的不自在,背脊隐约发凉。 连枢上了马车之后,月拂也跟着上了马车。 剩出岫在外面,脸上的神色和眸中的目光都在一瞬间变得极其怪异。 昨儿个那位玉家小公子,今天这位月王府小祖宗,世子这是要犯桃花的节奏啊! 马车里面。 连枢和月拂各坐一侧,中间隔了一个精致的小案几,案几上面,放置了几碟看上去颇为精细的糕点,还有一个银质雕花瓷盘上面盛满了各种水果,上面甚至还带了几点欲滴的水珠。 苍白地有些过分的手拿了一个鲜红的苹果,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才抬眸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连枢,轻轻悠悠地“啧”了一声,没有多少血色的唇微启,“小枢儿,这逃学的感觉如何?” 连枢背靠在马车车壁上,本来微阖着的双眸听到了月拂的话,眯开了一条细缝,幽幽魅魅地道:“不错。”至少,坐在马车上比较舒服。 停顿了一下,才睁开了眼眸,艳治若妖的丹凤眼似有若无地看着月拂,修长瓷白的手轻缓地摩挲着下颚,动作有些漫不经心的魅,“毕竟,在这里有美人聊以欣赏。” 抛去其他的不谈,月拂这张脸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月拂倒是没有生气,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改变,音调带了几分嘲,“连世子还有心情欣赏美人?不想想怎么应对皇帝舅舅么?” “不是还有月王爷么?陛下总归不会惩罚我一个人。”连枢不咸不淡地淡淡掷出一句。 “你倒是算得清,下水也要拖一个!”月拂的眼眸里面,那分嘲意更深了几分,使得本就苍白阴冷到诡异的面容,染了一分幽深难测。 不过但从语调里面,却是没有听出任何生气的意味。 “你今天教训了南宫堑?”末了之后,月拂苍白的唇噬了一抹浅笑的弧度,看向了连枢。 “月王爷消息果然灵通!”淡淡的一句话,算是承认。 取过了一旁准备的小刀,月拂慢条斯理地给手中的苹果削皮,头也不抬地开口,“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从传言那里听来,若是传言的话,就该是你已经谋杀了南宫堑!” “我倒是真的想杀了他。”对此,连枢没有任何隐瞒,甚至即使是在现在提起来的时候,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都带着幽幽不绝的戾气。 月拂停下了削果皮的动作,抬眸看着那个眉眼之间狠戾忽隐忽现的红衣少年,贯来阴冷沉寂的面容有些稍许地顿了一下,然后微蹙了一下眉眼移开了目光,“呵”地一声低笑,“他怎么得罪你了?” 连枢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月拂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只手握着苹果,另一只手握着小刀,一下一下,动作极为优雅。 “你别忘了,皇长子也是淑妃所出。”声音虽然是那种阴冷平板到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但是,也还是带了几分提醒。 陛下并不喜好女色,是以宫中妃嫔不多,但是,那也只是相较于其他帝王妃嫔不多而已,淑妃没有任何家世背景,能够在宫中立足多年,由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并且还先所有人一步剩下了皇长子,护着他安然长大,这样的女子,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连枢也是极为聪明,听到月拂的话,魅然的神色有一两分诧异。“淑妃竟然是南宫凛的生母!” 南宫凛她是知道的,便是在皇室之中,也算是极为优秀卓异的,只是,以前她只知道南宫凛的生母是一位宫女,因身份不堪与配皇长子,便将他寄养在了先皇后的名下。 第122章 别想了,不会给你的 先皇后逝世之后,南宫凛并没有被送到淑妃身边,而是依旧是在先皇后的名下,她便以为南宫凛的母妃已经不在了,是以,她还真的不清楚淑妃竟然就是南宫凛的母妃。 “你知道当年谢皇后死后,南宫凛为什么没有被送到淑妃身边亲自抚养么?”月拂微微扬唇,有些意味深长地问。 “淑妃不愿意。”连枢在知道淑妃就是南宫凛生母的时候,在瞬间也就明白了淑妃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南宫凛若是被送到她身边抚养,无论她以后再宫中身份地位如何,大家永远都只会说,南宫凛是卑贱的宫人之子,但是若是寄养在先皇后名下就不一样,先皇后出身谢王府,门庭显赫,南宫凛即使不算是她所出,但是,先皇后毕竟只有南宫晟一个女儿,那么,南宫凛也算是半个嫡子。 即使之后陛下将安娴静扶上了皇后之位,南宫冽是嫡出皇子,南宫凛依旧有能力和他一较高下。 “当年太后曾言将南宫凛送到淑妃身边让她这个生母亲自抚养,但淑妃以先皇后膝下无皇子,日后南宫晟出嫁无人供奉为由给拒绝了。”说话的时候,溢出唇瓣的依旧是那种阴冷沉寂的声音,甚至还带了几分更加薄凉的嘲讽。 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太后就让淑妃这样拒绝了?”太后的这个主意,分明就是猜到了日后会出现这种情况,按理说是不会任由淑妃拒绝的。 月拂细长沉寂的凤眸眼尾微挑地扫了连枢一眼,“皇帝舅舅从中周旋,太后能有什么办法!”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他都是以前在太后身边小住了一段时间才了解的。 绝魅潋滟的面容微凝,连枢没有说话,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眸色有些说不出来的沉。 陛下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清楚这样做可能会出现的局面状况,但是,当初为什么不拦着?!而且,对于江山大统来说,继承人产生争议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概是看出了连枢心中所想,月拂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皇帝舅舅说是为了先皇后谢綮后继有人,这句话你信么?” 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轻轻敛下,连枢沉默不语。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信的。 只能说,陛下另有打算,或者更为准确地说,今日这个场景,是他所乐见的。 泛着银光的小刀轻轻一斜,那鲜艳的果皮瞬间被削断,一圈一层地叠落在了案几之上,那种苍白修长的手中,握着一个只剩下果肉的苹果。 却无论是手还是苹果,都是漂亮精致到了极点。 连枢看着那只托着苹果的手,修长匀称,指骨分明,即使是有些不健康的白皙苍白,也依旧不影响它的美感,犹如上好的玉瓷一般。 连枢一时间没有移开目光。 “给你!”月拂将苹果递到了连枢面前。 连枢微愣了一下,挑着眉梢看向月拂。 “你不是想吃么?”月拂幽冷的声音平板而又不掺杂任何情绪,沉寂如一汪死水的眸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尾边的一点墨色泪痣,颜色大概淡了一些,墨色没有那么深沉浓郁。 见连枢没接,月拂蹙了一下眉,脸色和眸色又冷了几分,有些说不出来的幽深,嗓音都是沉沉寂寂的没有多少温度,“你不是一直盯着这个?” 连枢甚至都可以看到那点墨色泪痣以可见的速度幽幽地转深了几分,那点墨色,浓重地似乎要滴出来一般,然后便听到了月拂那句阴冷中带了一分不解的话语,眉尖微微抽搐了两下,连枢心中有些无奈。 尔后,殷红的薄唇微微一弯,有些玩味地上扬出了一个弧度,“我刚才盯着看的,是你的手!” 精致孱弱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言,然后月拂寂冷的目光凉凉地梭了连枢一眼,“别想了,不会给你的!” 连枢笑了笑,直接靠在了马车车壁上,脑袋歪枕在窗户窗沿上,但是在下一瞬,又起身从月拂欲收回的手中接过了苹果。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月拂掀了一下眼眸,阴冷沉寂如冬日幽潭死水的眸,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连枢,“不是不要么?” 依旧懒懒散散地靠坐在马车车壁上,神色有些幽幽的慵懒,一双漂亮到了极点的丹凤眼中,流转着些许慵魅的浅光,“我什么时候说了?!这可是月王爷亲自削的水果,本世子怎能不给面子!” 说完之后,直接咬了一口,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月拂没有看她,只是取出一块藏蓝色的锦帕擦拭了一下手,然后便也没有说话,修长苍白的指挑开了马车竹帘的一角,静静地看着外面。 轮廓线条精致完美的侧脸,看上去苍白而又羸弱,似乎轻点一下就要消散在空中一般。 将果核放在案几底下一层的空置小银盘中,连枢才将目光移到了月拂身上,微挑了一下眉梢,问道:“为什么要提醒我?” 所指的,自然就是淑妃这件事情。 月拂收回目光,偏过身子看向连枢,平板沉寂的嗓音带着清幽的凉,“当年沐姑姑曾经帮过我。”说出这句话之后,月拂本就沉寂的目光再次深沉了几分,似乎有氤氲的眸色才缓缓流动。 漂亮阴冷的凤目,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不定,一双眸子似乎被阴影所覆盖,透不出一丝半点的光,苍白的唇微启,嗓音里面薄凉与暖意,各占一半,“当年,父王和母妃战死,月王府败落,便是亲姑姑都对月王府视而不见,弃之不顾,”在说到亲姑姑三个字的时候,无论是嗓音还是眸眼,都有着无法掩饰的嘲弄讽刺。 “那个时候,只有沐姑姑还在帮我!”即使当时连王府在那个时候也是举步维艰,但是,沐姑姑还是在尽她所能地护他周全。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当初月攸夫妇双双离世,月王府只有一个先天心脉不全身体孱弱的月拂,陛下最开始,是打算收回月王府兵权的,只是太后疼爱自己的女儿轻絮公主,更是宠爱这唯一的外孙,觉得月王府的兵权若是被收走了,那么月王府便是名存实亡,所以在这件事情之上,太后极力反对,陛下无奈,最后才只得选择妥协。 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看了连枢一眼,“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对连王府不利。” “没担心。”连枢淡淡地掷出三个字。 否则的话,母妃对月拂,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再者,月王府和连王府的处境,其实差不多,谁也比谁好不到那里去。 月拂没有再说话,接下来,马车车厢里面,一片沉默。 各自沉默不语,连眸光都没有一瞬的相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许久之后,连枢才将眸中的墨色敛去,抬眸透过竹帘细缝看了一眼窗外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妖妖娆娆地道:“你特意去国子监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蹭一蹭本世子的马车吧?” 月拂莞尔,神色是漫不经心的魅凉,语调幽幽地道:“怎么?玉子祁蹭的,本王就不可以么?” 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苍白颀长的指轻点了一下面前的白玉案几,“听说长阳郡主就快要回京了,”说完之后,眸子一偏落在了连枢身上,“长阳郡主是个有手段的,陛下又护着她,玉子祁的双腿折在了你手中,纵然你去了天穹五年,总归是安然无恙地回来,她对你,未必不会有其他的动作!”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冷哼一声,清魅的声音有着不以为意的妖然,“她若是真的待玉小七好,这么多年就不该放任他不管,再说了,现在玉小七都没有再追究这件事情,她一个许多年不管不顾的母亲,凭什么?” “玉小七不追究?”月拂看着连枢,阴冷苍白的脸有些意味深长。 第123章 可有中意的人选? 月拂低低地笑了笑,有些耐人寻味地缓缓开口,“玉小七?!”然后掀了一下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眸眼深处,都有些幽深,“什么时候玉子祁多了个名字了?!” 连枢唇角微扬,“本世子给取的,”然后邪魅的丹凤眼眼尾都清矜地上扬了两分,“就像阿拂这个称呼一样,本世子觉得,亲切!”然后艳治妖娆的眉眼带了一两分浅笑,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拂!” 在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连枢神色幽幽之间带了一点儿玩味地看着月拂。 果然,下一刻,面前这位眉眼清冷沉寂、眼神若一汪常年不流动潭水般沉寂的病恹少年脸色瞬间就黑了,神色更加阴冷几分,连带着身上,都流转着一抹森凉的寒气。 “连枢!”冷冷地掷出两个字,孱弱苍白却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似有薄怒。 连枢习惯性地弯起唇角眉梢轻扬,削薄的唇勾勒除了一抹狎昵幽魅的弧度,声音里面都带了浅浅的魅,“嗯,在呢!” 看着连枢魅然带笑的面容,尤其是对上那双漂亮到令人觉得惊艳移不开目光的眸子,月拂神色稍稍顿了一下。 然后眸光冷凉地看了连枢一眼就不动声色地偏开了目光,“看在沐姑姑的份上,本王懒得和你计较!”说完之后,直接半阖着眼眸,不再搭理连枢。 连枢殷红的唇有些邪气的弯了弯,也没有再说话。 马车里面,再次是一片沉默。 没多久,月拂才抬眸看了看了一眼连枢,“让他在清风居前停一下。” 连枢微扬了一下眉梢。清风居似乎就是面前这位月王府小祖宗名下的产业。 吩咐了出岫一声,没多久,马车便在一个看上去颇为奢华富丽却也不失别致清雅的铺面前停了下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糕饼酥香。 在马车停下来的一瞬间,一直候在清风居门口的一位耋耄老者上前几步走到了马车前,“王爷,你要的东西老奴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马车里面传来了一道音质偏阴冷不带情绪的嗓音。 耋耄老者对着身后的人招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位小丫鬟便分别捧了一个食盒和一个放着披风的托盘上前。 出岫神色淡然地接过,然后打开马车车门将这两件东西送了进去,才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扬马鞭缓缓离去。 马车里面,连枢看着被放置在案几上的食盒和托盘,微挑了一下眉梢,“月王爷,本世子可还没有答应陪你去玉嶂山呢!?” 刚才离开国子监的时候,月拂就表明了他的来意,让她陪他去一趟玉嶂山。 月拂指骨分明却带着不健康白皙的手在一侧马车壁柜上取了一卷书册,苍白阴冷的玉颜带了一抹幽幽的神秘,嗓音虽然依旧是那种沉寂如一潭死水却也难得地带了一分幽幽的蛊惑,“小枢儿,你难道就不好奇那晚藏身在屏风后面的人是谁么?” 闻言,连枢的神色一顿,在眯缝的瞬间邪魅的眸色已经转为了一片幽深无垠,就连脸上的神色,都说不出是淡还是轻,有些变幻莫测。 其实,对于月拂口中这个人,她还是有几分好奇。 尤其是那一方,天青色的莲开笔洗。 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在记忆中,却又是无迹可寻。 微抬了一下眸子,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一瞬间流转了一抹悠悠的清芒,偏头看向月拂,“在玉嶂山就能见到么?” 月拂似是笑了一下,“未必。”毕竟,青辞便是对其他的事情再谈笑自若从容不迫,但凡遇到了连枢相关的事情,青辞便失了素日的稳重,甚至在对见连枢这件事情上,即使不是以哥哥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青辞也都有些畏首畏尾。 既然如此,他便伸手帮他一把好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凝眉沉默。 马车出城之后,朝着远处山尖被白雪覆盖的山脉缓缓而去。 玉嶂山距离上京城约莫百里,与蔚平城相接,一半山脉在上京辖区,另一半则处于蔚平城,是一座常年不化的雪山,山体高而陡峭,高耸入云。 出城以后,马车就加快了速度,算得上是在官道上疾行。 不过,大抵是道路还算平坦,再加上马车材质设计皆为上乘,即使是这么快的速度,马车里面,依旧是极为平平稳稳,极少颠簸。 桫椤之林。 一树繁盛的木樨树下,有一道墨色的清癯身影,眉目清雅,面容如画,虽然只是神色安静淡然地坐在轮椅之上,却依旧美的恍如一幅绝世的画卷。 清雅绝然,超尘拔俗。 “公子。”一道白色从另一侧走来,神色恭敬地停在了玉子祁面前。 “何事?”玉子祁看了他一眼,削薄的唇微启。 稍稍沉默了一下,怀砚眉梢凝了一分,“前院出事了,大公子的双手在养伤期间药膏被人动了手脚,现在双手手骨错位,即使是以后能恢复,练武的话,已经不太可能了!” “哦!”玉子祁语调幽幽地拖长了几分,贯来无波无澜的清雅面容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然后嗓音凉薄了一些,甚至还有一抹幽幽的嘲弄讽刺,“费了这么一番功夫竟然就只能做到让他不能练武,我还以为依着他们的手段,至少也会要废了玉唯的双手!” “不过,也还算有点儿脑子!”清澈如泉的眸子微微眯缝了一下,清冽的嗓音中,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凉意。 “公子?”在他身后的怀书稍稍顿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解。 “玉唯是伤在我的手中,而且我的双腿已废!”玉子祁看着远处成片的桫椤树林,语调幽幽之间还有凛然。 怀书只是脾气有些暴躁,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就笨,略微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恍然大悟的瞬间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公子,他们想将这件事情推到你的身上?!” 说完之后,看向一旁神色难明的怀砚,“怀砚,是不是这样?” 怀砚点了点头,“对。”停顿了一下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桫椤之林。” 怀书脸上的愤怒之色丝毫不加掩饰,甚至破口骂了一声,“屁的证据,公子如果真的想对玉唯出手,玉唯还能有命活下来么?分明就是故意让公子来背这个锅,将罪名扣在了公子身上!” 怀砚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墨衣少年,沉默犹豫了一下,才有些复杂地缓缓开口,“而且,家主也相信是公子所为,而且,经过这次事情,家主说要彻查桫椤之林!” “呵!”玉子祁低低地笑了一声,低笑的尾音有些嘲,“他不是相信,而是让大家都认为他相信!” “公子!”怀砚轻轻地唤了一声。 “无妨。”清雅若九天谪仙的面容是一览无遗的凉,淡色的薄唇勾起了一个有些危险的弧,明明是在笑的,可是那双清泉般的眸子里面未曾有丝毫笑意抵达,“既然他们查,那就查,只是,一个桫椤之林如何能够呢?!” 怀书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睛里面闪着微微的光,就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神清气爽之间还有一些激动,“公子,你终于不再忍让了!” 这么多年,前院的人不少人明里暗中对公子出手,便是公子遇到的刺杀都不知凡几。 只是,公子一直记着老家主的话,纵然对玉家的人没有感情,也始终留了那么几分情面。 但那些人太不识好歹了,没有那一天不是想着要公子命的! 一朵淡青色的木樨花自面前飘落,玉子祁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拈了花瓣,眸色依旧清淡如水,“怀砚,取出玉令,彻查全府,若是他们不从,就动用玉府隐卫!” “是。”怀砚恭敬领命。 玉府隐卫,家主手中有一支,其他的隐卫,都在公子手中,仅听从玉令持有者的调遣! 怀砚正准备下去,刚走出两步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事,又折了回来,神色有些为难地看着玉子祁,“公子,还有一事。” 说完之后,神色还是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要怎样开口。 一旁的怀书看着怀砚这副吞吐为难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哎呀,怀砚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便是家主对公子这个儿子不留半分情面怀砚都是直言不讳,现在是什么事情让怀砚这个家伙这么为难?! 玉子祁也掀了一下眸,就连眉梢都不可察地上扬了两分。 “公子,连世子和月王爷一起出城了,似乎是朝着玉嶂山而去。”怀砚低低地开口。 清澈如泉的眼眸忽而幽深了一些,似乎在一瞬间一点墨色晕染在水中,丝丝缕缕的散开。 连带着眸底的神色,都微凉了几分。 一旁的怀书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连世子和月王爷一起去玉嶂山游玩么?这个公子有什么关系?这也值得你纠结成那么样子。”停顿了一下才看向玉子祁,“公子若是想去玉嶂山的话,我们明日也可以去啊!” 怀砚有些无奈外加嫌弃地看着怀书,没有说话。简直粗线条! 公子不想去玉嶂山,只想娶连世子! 估计就算是娶不成,嫁的话公子也是不会介意的。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对上怀砚的目光,怀书摸了摸鼻子,神色讪然而又无辜。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么?! 怀砚轻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轮椅之上的清癯身影,“公子,听说玉嶂山的梅花为上京一景,今日天气正好,不妨我们也去看看吧!” 哎,公子毕竟和寻常人不一样,且喜欢的人又是个男子,只能他们这些下属出点力!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一副是吧,公子就是在桫椤之林待久了心烦想去玉嶂山表情的怀书,怀砚再次叹了一口气。 还是去掉那个‘们’吧!就他一个而已! “不必!”清清然然的两个字,像是沾染了林间雾气一般,有些沉凉。 怀砚还想再说什么,目光不经意瞥到了远处的蓝色身影,“公子,那我先告退了!” 说完之后,拽着怀书一起离开了。 在经过玉如烟身边的时候,还礼貌地打过招呼,“如烟小姐!” 玉如烟站在一个放置琉璃宫灯的木架之下,对着他们轻笑地点了点头。 待怀砚怀书离开之后,玉如烟才看着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微愣了一下,静雅恬然的白净面容带出了一抹浅笑,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子祁!”在即将走到玉子祁面前的时候,玉如烟声音颇为轻雅地唤了一声。 玉子祁微抬了一下眸子,漂亮如山涧清泉的凤眸依旧浅薄而又淡然,“小姑姑。” 玉如烟在不远处的石桌前停了下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缓步走到了玉子祁身边,淡笑着开口,“你今天不是去了国子监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过是个闲职,去与不去无甚差别!”玉子祁的声音淡淡的,即使音质带着挥之不去的凉薄之意,也依旧令人惊艳。 玉如烟柔和的眸眼之中,闪过了一抹愕然,然后低低地笑了笑,“昨天那么早你就离开了玉府,我还以为你对这次的事情很感兴趣呢!” “是挺感兴趣的!”玉子祁神色未变地掷出了一句话。 没有看站在身边的玉如烟,而是掀了一下眸,看向了天际被风拂散的流云之上,削薄的唇微扬,勾勒出了一抹清然的弧度。 至少,连枢在那里。 听着玉子祁的话,玉如烟再次愣了一下。她那句话自然也只是随口的玩笑而已,子祁性子淡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是他所感兴趣的,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子祁竟然自己承认了?! 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墨衣出尘的绝色少年,不经意之间,便看见了那双贯来薄凉到没有任何情绪的泉眸浮现了一丝浅浅的暖意。 甚至连整张清雅离尘的面容,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至少,不会显得寡凉到令人觉得疏离,无法接近。 玉如烟顿在原地,怔楞了许久。 回过神来,如往常一般轻轻地笑了笑,甚至带了几分玩笑口吻地开口,“原来我们子祁笑起来也这么暖啊,我还以为你笑的时候永远只会勾一下嘴角呢!”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子祁有这种从眼眸深处便浮现暖意的笑。 “小姑姑说笑了。”玉子祁淡淡地吐出了五个字,声音依旧是那种清清淡淡的凉。 玉如烟也轻笑了一下,轻柔雅致的面容带了几分认真,“对了,子祁,前院的事情你听说了么?”就连话语,都微微沉了几分。 “嗯。”玉子祁微微颔首,精致清雅的绝色面容并没有多少情绪。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玉如烟皱了一下眉头,神色之间有几分隐约的担忧。 “小姑姑不必担心,子祁另有打算!”玉子祁淡声道。 玉如烟是相信玉子祁的,见他这样说,也知道不会有事情,担忧之色松了几分,略带着玩笑地打趣道:“什么事情竟然连小姑姑也要瞒着么?” “只是不想小姑姑担心而已。”将墨色衣衫之上飘落的木樨花拂落,玉子祁精致的面容之上,依旧是凉凉淡淡的。 玉如烟眼中有一抹失望一闪而过,在看向玉子祁的时候,还是带着淡雅轻然的笑意,“这件事情不会牵涉到你,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起身走向石桌,将食盒打开,对着玉子祁道:“我刚才下厨亲自做了一些桃花羹,你要不要尝一尝?” “谢谢小姑姑!”回完了这句之后,玉子祁才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有不少世家公子上门提亲,小姑姑可有中意的人选?” ------题外话------ 剩下的两章合一起了! 晚安,好眠么么哒! 而且,透个剧,以后怀书对连小枢,狗腿脑残死忠粉!哈哈哈…… 第124章 去玉嶂山! 听着玉子祁的话,玉如烟静致柔和的面色微微一僵,从食盒中取出桃花羹的动作都不可止地抖晃了一下,甚至连瓷盅里面有些滚烫的羹汤都泼洒出了一些在她白皙纤瘦的手上。 大拇指和食指,瞬间红了一大片。 甚至都蔓延到了手掌心! 但是玉如烟就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身子在原地僵硬了片刻,连眉梢都未曾蹙动一下,只是一张白皙的脸,在那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惨白如纸。 不过,滞愣沉默也就是一下,玉如烟很快就缓过神来,神色淡淡地笑了笑,“竟然还管其姑姑的事情来了!”嗓音里面,带了几分玩笑。 就连神色,现在都看不出任何异样。 就想刚才那一瞬情绪波动变换之大的人,不是她一般。 玉子祁清泉般的眼眸微微一垂,目光落在了玉如烟的手中,只一瞬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削薄的唇微启,“现在三年孝期已过,小姑姑也确实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在玉子祁看不到的地方,玉如烟轻柔的杏眸微微滞了一下,里面闪过一抹快到难以捕捉的涩然,面上悠悠淡淡的笑意不变,“你小姑姑我的条件又不差,难道还愁嫁不出去么?” 停顿了一下,便又话语淡淡难辨真假地添了一句,“而且,你和玉家众人关系没有一个亲近的,我若是离开了玉家,以后你成婚谁来帮你张罗,所以我还是打算等你娶妻之后再考虑婚事!” “寻常人家哪儿有侄子拖着姑姑不出嫁的事情?!”一道悠悠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有些儿吊儿郎当的不正经,甚至还带了一两分轻嗤。 不过,听上去却是极为年轻。 说话之人,穿了一件描金边的粉色衣袍,衣服上绣了一圈连带着枝干桃花的艳丽外袍,整张脸有些雌雄莫辩,极为白皙,而且,还不是那种苍凉的白,而是非常有些血色的白净,细皮嫩肉的那种,光滑的下巴正中间有一颗红痣,为那张本就过分白净的脸添了几分妩媚。 头发与寻常世家公子不一样,是那种微微的小撮卷发,不长,很短,只有后脑勺下方留了一小束,还被编成了辫子,来回打了个折之后才用与他衣袍同色的粉红色发带缠了几圈,打了结之后底下还露出了小半截。 让人非常想……解了红绳或者是揪一揪小辫子。 一双看着玉如烟和玉子祁的星眸,不仅不犀利,还带着几分妩媚。 听到这句话,玉如烟瞬间偏头看向了来人,静秀的面容之上倒是没有任何恼怒之色,甚至带了淡淡的熟稔浅笑,“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爷爷有东西要给表弟,本世子就成了跑腿儿的!”穿着一身艳丽的粉红色衣袍的男子一耸肩,神色有些哀怨。 然后又不满地小声嘟囔着,还有着几分郁闷,“明明我才是爷爷的亲孙子,怎么还比不上你这个外孙?!” 闻言,玉如烟低低地笑了笑,打趣地开口,“如果你能少出入烟花之地,谢老王爷估计不会每次见了你恨不得用拐杖砸你!” 艳丽男子摸了摸光滑的下颚,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我能活到这么大,还真是要感谢那拐杖对我的怜惜啊,关键时刻都偏开了一下,不然以爷爷那往我身上招呼的力道,我都死了不下百回了!”说到这里又似是反应过了一些什么,“要不下次回去的时候,我对那根拐杖来个认亲仪式吧,就认它当干奶奶,你们说好不好?” 玉如烟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秀静白皙的脸上带了两分淡淡的笑意,“那下次谢老王爷的那根拐杖可就是准确无误地砸在你的身上,还是你避不开的那种。” 艳丽男子:“……” 有那么一瞬间的默然无语。 依着爷爷对奶奶的神情,他如果这样做的话,估计皮都要被给扒下来。 随即有些无奈地仰头叹了一口气,郁闷中还带了一分不满,“好男儿志在四方,我……” “呵!你的四方仅限于青楼!”轮椅上沉默了许久的玉子祁微掀了一下眸眼,凉薄的话语还带了一抹浅嘲。 艳丽男子登时语塞。 然后不甘心地回了一句,“志在青楼怎么了?诚如连枢所言,寻欢作乐,男儿本色,我不过是展现自己的本色而已。再说了,比起连枢,我可是望尘莫及,我好歹是在十岁之后才开始去青楼的!” “人连枢可是八岁牙都没长齐的时候掂着有他一半沉的银子扬言要买下整座三笙阁! 这才是真正的厉害,我当时就想学了,只是奈何比他大了两三岁。”话语里面,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惋惜。 玉子祁微不可察地眯缝了一下眼睛,本就偏凉的音质再次淡了几分,分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还是在尾音带出了一分嘲,“这么说你还挺欣赏连枢?” “那是自然,我跟你说,男人嘛,若是活地像你这么清心寡欲才是真的不好,就得像连枢那样,恣意潇洒,在风花雪月中快活人生!”艳丽的男子声音稍稍拉高了一些,就差没有神思向往且富有感情地念出来。 说完之后,快步走到了玉子祁的身边,数落着他,“表弟,也就是你,无情无欲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男女滋味儿有多么美妙……”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玉子祁一个清凉幽冷的目光过去,男子瞬间噤声不语。 侧眸看了一眼一旁神色微微尴尬且不自然的玉如烟,艳丽男子龇了一下牙,“小姑姑,我同子祁说浑话呢,你就当没听见就成啊!” 说完之后,还冲着玉如烟笑了笑,才又低头看了一下玉子祁,依旧兴致勃勃地继续刚才的话题,“男女滋味儿就先不提了,你这腿吧,也没有办法。” 听到这件事情,一旁的玉如烟微蹙了一下眉眼,但是,艳丽男子却没有任何避讳地说了出来。 “但就算是腿没有办法,应该是不影响你喜欢别人吧,这么多年,你竟然还就真的这么无欲无求地过来了,你这是要遁入空门还是要修炼成仙啊?!” 然后又话痨地说了一句,“这五年,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明白得很,安洛离放在心中的人一直是你,可是你,你说说你,这些年可曾给过人安洛离一点回应表示,现在好了吧,对方退婚了,不要你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双手还在合拢之后骤然一散开,以便应景。 “你很闲?”玉子祁微凉的目光落在了男子身上。 “本世子忙得很!”囫囵地掷出了一句之后,目光也随之落在了玉子祁清雅绝世,如画如诗的玉颜之上,神色瞬间转为了痛心疾首,摇着头直叹气,最后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嘴,“真是白瞎了一张绝世好皮囊!” 然后又非常快速地插了一句话,“表弟,如果你能像连枢一样就好了,我们兄弟俩就可以一起逛青楼闯窑子了,这样爷爷总不至于还教训我吧,就算教训,也有个伴!” 听着男子的话,玉如烟抿唇笑了笑,淡淡地道:“那你今天可是来错了,如果昨天再晚些时候来的话,没准还能再这里见到连枢。” 闻言,艳丽男子的脸色瞬间一苦,“难得找到一个与我所见略同的人,闻名如许年,一直缘悭一面,就连昨天这么好的机会都生生错过了!” 哀叹完了之后,才看向玉子祁,“表弟,你和连枢关系很好么?不应该啊,五年前你们不是还要死要活么?” 听到要死要活这个词,玉子祁眸色沁凉冷淡地瞟了艳丽男子一眼,声音淡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谢如风。词语不会就别用。” “得得得,我不说了,那你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好了?”谢如风有些好奇。 连枢竟然能进桫椤之林,看来与表弟的关系也不若传言那般势若水火,生死仇敌嘛! 修长的手摩挲着下颚,舌有些妩媚地轻舔了一下嘴唇,神色有些意味深长,看来五年前的事情,果然是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啊! “与你无关。”淡绯色的唇微启,缓缓道。 谢如风:“……” 不过也知道玉子祁若是不想说的谁都无法逼问,便也干脆转了话题,直接看向了玉如烟,“小姑姑,你竟然为了要替表弟张罗婚事而不出嫁,明明我也算是你的侄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偏心?就不能帮我一起操办婚事么?” 玉如烟:“……” 看着面前新出炉的“侄子”,玉如烟在无言以对了片刻之后,唇角再次抽搐了两下。她觉得幸亏她和谢如风是熟识,已经习惯了这样略带疯癫的他,不然的话,还真的无法招架得住。 最后只得淡淡地笑了笑,“你的婚事整个谢王府的人都为你操持着,只要你愿意答应他们定下心来成婚。” 谢王府长房就这么一位公子,出生不久谢老王爷就为了求了陛下钦封世子之位,谢老王爷自是不必多少,便是谢王爷和谢王妃都是宠着纵着他,不然也不至于养出了这么个性子。 简直就是第二个连枢。 谢如风冷哼一声,“血浓于水果然不假!” 闻言,玉如烟白皙恬然的面容微滞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个不可以,这碗桃花羹我吃了小姑姑总不介意吧?”说话的时候,已经从玉如烟的手中接过了瓷碗。 玉如烟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吃吧!” 然后看了一眼玉子祁,“你和如风有事就先聊吧,我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桫椤之林。 谢如风三下五除二地将那碗桃花羹吃完了,抹了抹嘴,“别说,小姑姑做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然后自腰间取出了一枚雕刻着瑞兽麒麟的雪色玉珏抛向了玉子祁,玉子祁伸手正好接住。 “爷爷说了,这枚玉佩是长阳姑姑让他转交给你的。”淡淡的一句话,说明了这枚玉佩的来处。 “替我谢谢外公。” “知道了。”谢如风摆了摆手。 “刚才我路过前院的时候,听见他们在商量玉唯的事情,怎么了?”在问话的时候,谢如风的目光已经沉了一些。 虽然还不是太清楚,可是,心中总归还是有那么个大概。 玉子祁将那些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玉腾竟敢如此对你,是不将我们谢王府放在眼中么?”连声音,也稍稍沉了一些。 “这件事你别插手。”玉子祁看了谢如风一眼,声音薄淡地嘱咐了一声。 谢如风也是知道玉子祁的能力,抬眸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感叹了一声,“你终于打算对玉家出手了?我还以为你要忍一辈子呢!” 玉子祁没有说话。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谢如风笑了笑,有些欣慰。 “还就是白瞎了一张脸!”这么好看的脸,就这么折在了玉子祁这么个不懂风情的人手里! 浪费! 玉子祁眸色凉淡地看了谢如风一眼,话语是一如既往的淡,“谢如风,东西我已经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冷冷淡淡地下着逐客令。 谢如风冷哼一声,“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不想吃那碗桃花羹!”早知道他就不帮表弟了。 不不不,他才不是怕表弟不喜欢,而是怕玉如烟尴尬。 玉子祁看了谢如风一眼,“我还有事,你先离开吧,不然的话,你就自己带在桫椤之林吧!” “你什么事?我……”虽然知道玉子祁这样说了的意思就是不会带着他,谢如风依旧弯着唇问了一句。 话还没有说话,玉子祁淡然的目光再次淡了一分,“你可以去让怀书给你做吃的,不许太为难他。” “好。”似是猜到了一般,谢如风笑地挺灿烂。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如风离开之后,玉子祁控制着轮椅直接进了西方的桫椤林,没多久,他的身边就出现了一道蓝色的身影。 夜辰。 “主子。”恭敬地唤了一声。 玉子祁看着面前如墨玉一般的桫椤树叶,如清泉一般的凤眸依旧没有多少情绪,只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染上了清灼冷冽,削薄的唇微启,“准备一下,去玉嶂山!” ------题外话------ 早安呀! 哈哈,连小枢,玉小七,阿拂,沈哥哥,都要在玉嶂山见面了! 热热闹闹的,哈哈 第125章 彻底嫖一次! 此时,马车缓缓而行! 马车里面,连枢微阖着双眸,假寐,如鸦羽般的睫毛长而卷翘,在白皙无暇的眼睑之下,投下了一层薄薄的暗影。 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反正,呼吸声清浅而又均匀。 看了一眼神色安静淡然的连枢,月拂将卷起的竹帘放了下来,窗外轻缓拂入的微风,瞬间就被阻隔在了外面,车厢之内,有几分回暖。 月拂歪着身子颇为慵懒地靠在了软榻之上,苍白削瘦却匀称修长的指握着刚才取下来的书卷,阴冷沉寂的凤眸眸色偏淡,有些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马车稍稍颠簸了一下,连枢蹙了一下眉便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窗边软榻之上翻阅书卷的蓝衣少年。 少年苍白孱弱的面容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贯来阴冷沉寂到幽深氤氲的凤眸,此刻有些稍显轻和,至少没有那么深沉到散不开的森凉阴冷,神色虽然散漫随意,但是,从他停留在书卷之上的目光看来,应该还是在挺认真地看书。 午后阳光微暖和煦,透过垂落下来的竹帘落在了蓝衣少年的身上,脸上,发生。 在斑驳光影之下,清瘦颀长的身影,有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平和。 连身上的戾气,都有些隐约消弭在了温暖柔和的旭阳之下。 “再盯着看,本王可就要收银子了!”月拂连眸眼都未曾敛动一下,头也不抬地掷出了一句幽幽的话语。 即使是在如此平和的状态之下,嗓音里面,依旧带着那么一两分子的阴冷。 “呵!”连枢弯着唇角有些魅魅然地低笑一声,漂亮邪魅的丹凤眼,精致妖娆的眼尾微挑了一下,有些玩味地道:“本世子可是已经付过定金了!” 虽然只有半两银子,可是,当时月拂也收了不是?! 还配了个不知道比半两碎银子贵了多少倍的价值千金的东海鲛丝编织而成的精致绳穗?! 闻言,月拂的目光终于离开了书卷,缓缓抬头看了连枢一眼,嗤了一声,漂亮阴冷的眸光幽幽地对上连枢玩味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扬了一下唇角,“半两银子,连世子也拿得出手!” 阴冷平板的尾音,有些沉,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拿不出手阿拂也已经收了!”连枢眉梢一挑,看着月拂。 听到阿拂这个称呼,月拂再次拧了一下眉梢。 沉默了片刻之后,较之常人少了几分血色的唇微微一勾,“既然收了小枢儿的定金,那我也不好平白得了那半两银子不是?!” 听到月拂这句话,连枢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扬了几分,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放下手中的书卷,月拂起身越过案几坐在了连枢身边,唇角的弧度微不可见地加深了几分,孱弱精致的脸上带了一抹旖旎的浅笑,“虽然半两银子不多,不过,看在连月两府的交情上,我就委屈些,不如……今日让小枢儿彻底嫖一次。” 说话在说到中间的时候,还特意停顿了一下对着连枢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 让小枢儿彻底嫖一次?! 这句话最后几个字一出,连枢唇角就忍不住猛地抽搐了两下。 她倒还真是想彻底地嫖一次,但也得有那个能力不是?! 微微偏头看向就坐在自己身侧的月拂,连枢妖娆的嗓音微凉,淡淡道:“阿拂还是别受这个委屈了,毕竟本世子最见不得美人受委屈了!” 月拂只是轻轻一笑,甚至压低声音“啧”了一声,往后一靠懒懒地倚在车壁上,“前往玉嶂山长途漫漫,小枢儿当真不打算排遣一下寂寞么?!” 贯来阴冷寡凉的嗓音,此刻竟然带了几分冰冷的撩人。 “排遣寂寞就不必了,依着你的身子,玉嶂山我们未必上的去?!”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就月拂那么一副风一吹随时就要倒下的弱不禁风模样,病气恹恹的,能上去的可能性还真不大。 月拂眸光幽凉地看了连枢一眼,没有说话。 随手取了一支挂在马车车壁上的紫色玉箫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看了一眼玉箫尾端精致好看的辛夷花,放在指腹上动作娴熟地转了几圈,玉箫被转动地只剩下淡紫色的残影。 然后抬了一下眼眸,似有若无地看了连枢一眼,“这是容晞的玉箫?” “嗯。”容晞喜好辛夷花,在整个上京都不是秘密,留在她这里刻有辛夷花的紫色玉箫,月拂能猜出她并不意外。 “你和容晞关系似乎不错?”月拂低垂了一下眸,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仍在指尖转动的玉箫,似是漫不经心的问。 然后应该是不怎么在意连枢是否会回答地径直开口,“怎么?五年前宫宴一事,似乎对你们三人没有任何影响?!” 话语最后,有些幽幽淡淡的玩味。 连枢轻弯唇角,带了几分邪气流转的丹凤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有些凉,“阿拂这是在打探当年的事情?” “如果我说是你会告诉我么?”偏头看着连枢的侧脸,幽幽道。 “不会。”魅然绝色的面容没有多少表情。 “那不是。”月拂手轻轻一收,玉箫自指尖落在了他的手中。 马车约莫在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在一片春意盎然的山脉脚下之下缓缓停了下来,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新绿。 道路两旁,栽种满了成行的杏花。 只是,大概是临近玉嶂山,自玉嶂山山顶下溢的寒气将山下的温度都拉低了几分,有些幽幽的寒凉,连带着山脚处的杏花,盛开地都不如上京城中灼艳。 许多杏花树,都是带着一树的花苞。 或洁白如雪,或妖红似血。 两色错杂交织,清冷而又魅然。 尤其是那些将开未开处于半闭合的花苞,在嫩绿新叶的簇拥之下,给人视觉之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世子!”坐在马车车架上的出岫从上面跳了下来,站在马车一旁轻叩了几下。 下一刻,马车车门被推开。 一身妖红惊艳绝伦的连枢从上面缓步走了下来。 “连枢!”在连枢下了马车的瞬间,一道阴凉沉寂的嗓音随之传来,然后,一只修长匀称却有几分掩饰不住苍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手上还拿了一件雪色的披风。 接过月拂递过来的披风,连枢直接披在了身上,白皙纤长的指在脖颈间熟练而又迅速地系了一个简单的结。 被一身雪色披风裹着的连枢,那种艳治妖邪的眉稍稍消散了几分,精致无暇的面容似乎都多了一分幽幽的薄凉,整个人看上去,都清冷了几分。 出岫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连枢,沉稳冷静的眸子里面,有些微复杂的眸光闪现。 如果不是一朝惊变,如果王爷和枢公子还活着,世子也不会独自一人承受这么多! 当年在天穹,是他没有护好世子。 世子失踪,他和夙止公子等人几乎找遍了整个天穹都没有发现了世子的踪迹,一年多的时间,他都近乎绝望了,只是,忽然一天,世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依旧是一袭妖红色的锦衣,似乎被鲜血染就而成,眉眼精致依旧,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 只是,那双漂亮到令人看一眼都觉得惊艳的眸中,以前即使是发配流放到天穹的时候都尚且带着骄僦和恣意,在那一瞬间,再寻不到任何骄僦矜傲,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望无垠的暗色。 如一片黑黢黢的水域,无边无际,沉不见底。 眸子里面所涌动着的,是诡谲到令人觉得惊心的邪肆和狠绝薄凉的戾气。 只是,那样的世子,他也就只是见过一次而已。 至于绯公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世子身边。 一瞬间想了那么多在天穹的事情,出岫不由自主地低唤了一声,“世子!”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微沙哑。 “怎么了?”连枢看了出岫一眼,问。 出岫望着连枢淡淡地笑了笑,声音亦是敛去了刚才的那种低沉,“世子,我陪你一起去玉嶂山吧!” 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极快地闪过一抹清芒,然后对着出岫点了点头,“好。” “谢谢世子!”贯来沉静的眉眼带出了一抹浅笑。 下一瞬,一道魅蓝色的身影从马车里面缓步走了下来。 衣衫,披风,皆是轻魅的蓝色。 苍白无暇的面容,带了几分幽幽的微凉。 月拂看了出岫一眼,语调幽凉地掷出一句话,“马车上面的一个食盒带着吧!” 说完之后,走到了连枢身边,“走吧!” 连枢对着出岫点了点头。 连枢和月拂在前面缓步慢行,出岫在距离两人约莫十来步的地方跟着,不远不近。 第126章 我说了,请你喝茶! 此时,月王府。 黄泉碧落。 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木窗撒落在房间。 就连雕花木窗边梨树的影,也在窗户之上晃动摇曳,一树梨花轻拂,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房间里面,地上除了斑驳的窗架灰影和摇曳树影之外,还有几片雪白的梨花飘落在光影之间。 光影稍稍涉及之处,还有窗前一方书案,书案前有一拢颀长的雪青色身影。 正伏案看着面前一摞的账簿。 手中还握着一支青玉狼毫毛笔,偶尔会在书案上摊开的册子上面写些什么。 忽然,一道暗影落在了沈青辞的面前。 沈青辞眉目微抬,依旧是看着手中的账簿。 暗卫看着那道淡青色的身影,声音恭敬而又低沉,“少主,连王妃让人给庄主传信,不惜一切代价查探这五年连世子在天穹所发生的事情。” 闻言,那张苍白孱弱到近乎透明的面容稍稍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口气,略微上扬吊梢的狐狸眼依旧内敛温和,削薄的唇微启,“这件事情无需理会,稍后我去一趟连王府。” 说话的时候,手中握着的毛笔都未曾停下,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持着毛笔,在册子上写下了一行小字。 来了上京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去见过母妃! 至于小兮…… 漂亮的眉眼微微一敛,不知不觉之间添了一抹黯然之色。 此生他最无法面对的人,最为亏欠之人,就是小兮! 小兮承受了本该由他来承担的一切责任! 见暗卫没有离开,沈青辞抬了一下眼眸,“还有何事?”轻轻淡淡的声音溢出了唇瓣。 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少主,月王爷今日去了国子监,然后和连世子一起去了玉嶂山!” 沈青辞的手微微一顿,一点墨色在账册上面晕开。 眉梢微凝了一下。 “你先下去吧!”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待到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沈青辞轻叹了一口气。 没多久,穿着水青色披风的沈青辞从房间里面缓步走了出来,举着一柄三十二竹骨的青色纸伞,握着青色纸伞的手纤长而又苍白,指骨分明,带着一股子的冷然。 玉嶂山。 一蓝一白两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并肩而行。 两个人,走地很慢! 月拂侧了一下眸子,看了一眼身侧故意放慢了步子的连枢,沉寂若一潭死水的眸子极快地闪现了一抹幽芒,脚下步子稍稍加快了两分,转了个身,一步步倒退而行,一抬眸子正好看着连枢,唇角微扬挂了一分似有若无的浅笑,“小枢儿,你是真的觉得我身体不好连走路都费劲么?”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阴冷凉薄,不带任何感情。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没有说话。 “本王身体是不好,但是还不到那种路不能行的弱不禁风地步!”阴冷平板的声音,与那张异常精致却苍白无暇的面容一样,没有半丝人气。 “所以?”连枢看着月拂,殷红的唇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与小枢儿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领教过小枢儿的武功。”月拂亦是看着连枢,意有所指。 停顿了一下,在连枢的目光中,苍白好看的唇勾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缓缓道:“小枢儿可知道玉嶂山半山腰梅林北方的悬崖巨石?” 连枢大概已经猜到了月拂的想法,在微微颔首之后,再次挑了一下眉梢,“轻功的话,你真的没问题么?”她知道月拂武功深不可测,只是,他那看上去确实风一吹就倒的羸弱身体,真的没问题么?! 月拂弯了一下唇角,“怎么?小枢儿这是在关心我么?” “我只是不想拖一个人回京。”连枢停下了步子,艳治绝伦的容颜依旧是淡淡的,就连声音,一句话下来都是一种平淡的语调。 拖?! 月拂的脸色稍稍难看了两分。 尔后轻嗤了一声,嗓音带着一分诡异的阴冷,“若是单纯的比试,未免太过无聊,不如下点彩头如何?” 闻言,连枢也来了几分兴致,“什么彩头?”月拂既然这样说了,至少,说明他的身体应该还是可以的,不会有大问题。 “小枢儿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若是你赢了,抹去那个条件。”月拂唇角扬起了一抹幽冷的弧度,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沉寂的阴冷,就连眼尾的泪痣,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妖异薄凉。 “若是你赢了呢?”修长的手缓缓地摩挲着下颚,清魅的眸子抬了一下,望着月拂,问道。 她不是怀疑自己的能力,而是不知道月拂的深浅。 月拂这个人,那日在三笙阁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知道,这位蓝衣少年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月拂幽幽地笑了笑,“本王今日来这玉嶂山,是为了寻一只蓝火貂,若是小枢儿输了,就帮我猎一只蓝火貂吧!” 这个条件,说不上谁亏谁赚! 毕竟,蓝火貂也不是那么好猎取的。 “好。”连枢扬唇狎昵地笑了笑,然后看向身后的出岫,“出岫,你直接去半山腰的悬崖巨石那里。” 说完之后,侧目看了一眼月拂。 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瞬,两道身影若离弦的箭,快地只剩下一蓝一白两道残影! 见状,身后的出岫眸眼中有几分意外。这位月王府的小祖宗,虽然看上去苍白孱弱,但是就着丝毫不输于世子的轻功,没有七年八年也是绝对练不出来的。 毕竟,不是谁人都是蓝洛。 那家伙,练武虽然不行,但是在轻功方面,他就没有见过有谁的天赋比他更好。 不管是何种轻功,蓝洛只要看过一眼,基本上都会。 简直令人羡慕到嫉妒。 玉嶂山陡峭险峻,山势极高。 即使只是到半山腰,也需要不少时间。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一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偶尔蓝影领先,偶尔白影超前。 就连山侧的景,都由最开始的春意盎然一片欣荣渐渐转为了凄凉萧瑟。 最后,是一片苍茫素白的雪景。 除了银装素裹的白,再没有任何颜色。 唯一的色彩,就是雪地上那一抹魅蓝色的影,以及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连枢,在衣袂飞扬之间,偶尔展露出来的妖绝的红。 毕竟施展轻功极为消耗体力,两个人偶尔都会停下来休息片刻。 停下来的时候,月拂本就苍白的脸色,较之刚才又少了一分血色,不过那双阴冷沉寂的眸中,闪过了一抹酣畅淋漓。 连枢后他一步停了下来,抬眸看着月拂,扬着眉梢魅然一笑。 “很快就到了,你若是不尽全力的话……”后面的话,月拂没有说完,只是在连枢停下来的时候再次离开。 他能感觉到连枢未尽全力,算是一直不远不近地与他隔了一些距离,应该还是在顾念他的身体吧! 苍白的唇微微一扬。 连枢会顾念他,许是看在沐姑姑的面上,但无论如何,总归她在顾忌他的身体。 青辞的这个妹妹,倒是挺有意思的! 闻言,那双邪魅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扬了几分,带着浅浅的魅。 看着已经远了的蓝色身影,脚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也追了上去,快地只剩下一道残影。 玉嶂山,半山腰。 风雪的分界线在这里,似乎变得格外清晰明显。 前一刻似乎未有风雪,下一瞬就踏入了风雪并行的领域。 接下来,便都是风雪不止不歇。 雪花撒落在这一片山脉之上,寒风凛冽,梅花迎着风雪绽放,盛艳清绝。 与上京城中的杏花迥同,山脉之上的梅花也是共有两色,未曾分开,而是白梅与红梅交织在一起,就这样没有任何规律地凌乱繁杂地排布着,不仅没有任何违和之感,反而互增色彩。 白梅染了妖艳,红梅添了清冷。 猎猎冷风拂过,若柳絮因风而起的雪花在空中纷纷扬扬,飘飘洒洒,飞舞之间,落在了地上和树上,渐渐地,将那些盛开地灼然的梅花,掩盖住。 等连枢和月拂到了梅林尽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一轮皎洁的明月在东方缓缓升起。 为这片大地,镀上了一层清姣的月华。 潋滟清冷的淡银色光辉之下,两道修长清瘦的身影,并驾齐驱,谁也不让谁。 看着近在眼前的巨石,两人对视一眼,速度都已经是快到了极致。 最后,两人几乎是同步到了那方巨石之下的空地处。 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微喘着气。 尤其是月拂,即使是在不甚明晰的月光之下,都能看见那张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精致容颜。 待气息渐渐恢复平静,两人对视一眼。 “谁输谁赢?” 就连这四个字,都是同时问了出来。 然后笑了笑。 连枢掸了掸一身的雪,淡声道:“算是平手吧!” 月拂单手取下自己头上的兜帽,看了连枢一眼,幽幽凉凉的嗓音自那没有血色的薄唇溢出,“小枢儿不错啊!” 连枢也看了月拂一眼,“不及月王爷深藏不露!” 最开始因为不太放心月拂,她确实控制着自己的速度,至于后面,是真的尽了全力。 再次看了一眼面前蓝衣倾城的少年,心中震惊讶然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便是身体孱弱轻功都能如此,若是月拂拥有一个健康无虞的身体……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月拂身上移开。 玉嶂山山势极高,即使只是半山腰,站着这里,都能将上京城收入眼底。 只是,此刻的上京城,在整个苍茫大地中,就显得渺小了几分,能看见的,仅有通明的灯火点亮了整个上京。 隔着上百里,都能感觉到上京城的繁华和热闹。 “还真是繁华啊!”连枢眸子在一抬之间便垂了下来,妖娆的语调有些情绪不明,甚至带了一分耐人寻味的微嘲。 “可不是么?!”月拂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山下的盛景,阴冷沉寂到不带一丝温度的凤眸极快地闪过一抹寒光。 说完之后,抖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就着它坐在了雪地上。 连枢垂眸不动声色地看了月拂一眼,也随之坐在了地上,修长白皙的指在雪地上随意地画弄着,似是挑了一下眉梢,“月王爷这是打算在这里坐一晚上赏景么?” “连世子若是相伴,那又有何不可?!”侧眸看了一眼连枢,月拂阴冷的嗓音依旧透着几许凉意。 “呵!”连枢低笑一声,魅然若妖的精致容颜没有多少情绪,眸光偏淡地看着月拂,“相伴无不可,只是,本世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月王爷似乎说过今日可以见到赠我水洗之人!” 闻言,月拂啧了一声,“你就这么确定那方笔洗不是本王送给小枢儿的?” “是你么?”连枢反问。相较于月拂,她更偏向于那人。 “虽然不是本王送予你的,但是,却也是本王亲手雕刻的。”月拂缓缓道。 妖治绝艳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意外之色,她还真的没有想到那一方青玉笔洗会是月拂雕刻的。 停顿了一下之后,月拂抬头看着天际的明亮皎洁的月,漆黑沉寂的眸子里面倒映了点点月色,“等等吧,他该是会来的!” 连枢没有再说话,心中却在怀疑猜测月拂口中那人的身份。 看月拂的样子,应该是与那人很熟,只是,也没有听说过月王府的小祖宗与谁人交好! 没多久,两道颀长的身影出现从梅林中缓步走了过来。 一人手中拎着茶具,另一人手上还捧着一个小茶几。 “王爷,连世子!”月一月二走到了月拂和连枢面前,神色恭敬地唤了一声。 连枢再次挑了一下眉梢,静静地看着两人将小茶几放置在她和月拂面前,小茶几里面,中间有一个小火炉,上面用铁丝围了一圈。 小火炉里面,还有燃烧地正旺的炭火。 月二将手中的茶具一一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才将茶壶搁在了铁丝上面。 “属下告退!”做完这一切后,月一和月二又退了下去。 很快,偌大一片梅林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你倒是会享受!”连枢看着面前被安置妥当的一切,淡淡地开口。 “既然可以享受,何苦为难自己!”月拂在地上抓了一把雪,然后又丢开,再抓了一把,又继续丢开,就连声音,阴冷之余都有那么一分懒懒的。 小火炉中炭火很旺,便是坐在边上的连枢和月拂,都感到了阵阵暖意。 连枢在雪地上画弄了很久,轻叹了一口气有一把拂乱,往后一靠直接躺在了雪地上,魅然妖娆的嗓音不咸不淡地缓缓想起,“天穹从来都不下雪!” 月色皎洁,如银潋的水倾覆而下,连带着那一方夜幕,都被那抹光华点亮,有些幽幽的空濛暗光。 连枢躺在雪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邪魅细长的丹凤眼,里面眸光有些幽深无垠。 她在天穹五年,从来没有见过雪。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光! 缓缓阖上了双眸,面容有些微微沉寂。 月拂侧了一下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抓了一把雪直接砸在了连枢的身上。 连枢缓缓睁开眼眸,眸光冷淡地看了月拂一眼。 “起来,我请你喝茶!”看着躺在地上的连枢,月拂淡淡地说道。一双如一潭死水般沉寂幽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未曾移开半分。 连枢没有说话,偏头没看月拂。 下一瞬,一个掌心大的雪球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月拂依旧坐在原地,眸光沉寂中还有一抹凉冷。 连枢“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眯着眸子瞪了月拂半晌。 “我说了,请你喝茶!”月拂对上连枢的眸子,平板阴冷的嗓音中有那么一两分的不爽。 他最讨厌别人拒绝他!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沐姑姑的女儿,不是青辞的妹妹,他才不会闲来无事请对方喝茶。 竟然还拒绝他?! 但是在他的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一只雪球,在电光火石间砸在了他的脸上。 ------题外话------ 小表弟感冒发烧,不太会照顾孩子的阿九慌忙到手足无措!今天可能就这一更了!而且还是晚了的一更,抱歉哈! 小可爱们猜猜,是沈哥哥先到,还是玉小七先到! 而且,悄咪咪地透剧,连小枢要醉! 喝醉了的连小枢炒鸡可爱!(*?▽?*) 第127章 喝茶也能醉?! 雪球直接砸在了鼻梁上,瞬间散开,滑落在了地上,甚至还有一些顺着脖颈落在了衣襟里面,带着阵阵凉意。 月拂大概没有想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阴冷沉寂的凤眸就这样瞠着看着坐在雪地上的连枢。 雪球应该只是像他一样随手抓了一把在手里轻捏成了一团,并不结实,砸在脸上的时候,不疼。 但是,让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敢将东西往他的脸上砸。 不过,到底是他先动手砸人,理亏的人是他。 再加上这砸他的还是连枢。 生气的感觉倒是没有,他甚至都觉得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那么一分新奇。 然后就这样愣愣地瞪着连枢,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盯着你地沉默着不说话。 半晌之后,月拂削薄的唇划出了一抹漂亮的弧度,眸光除了意味不明之外还有几分幽冷,轻啧了一声,就连嗓音都是阴凉中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玩味,“报复心可真强!” 连枢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拂。 “不过,本王贯来也是睚眦必报!”说话的时候,月拂迅速在地上抓了一把雪,直接抛向了连枢。 连枢早有准备,侧了一下身子,避开了那团雪。 然后,两个人就像是打雪仗的小孩子一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来回砸着对方。 银潋的月华之下,两道颀长的身影在雪地上恣意妄为。 落在地上的雪被向上空中高高抛起,然后散开落在彼此的身上。 衣上,发上…… 都落满了不少的清雪! 最后,两个人抖了抖身上的雪,头对头直接躺在了雪地上。 在他们的身边,就是烧着炭火的小火炉。 两个人都是静静地躺在雪地上看着天空,没有说话。 月拂偏了一下头,正好看见连枢唇角微扬的精致侧脸,幽深无垠的微凉凤眸有些微微的愣神,映衬着眼尾那点墨色的泪痣,有一种幽凉惊艳的美。 不过,愣神也只是一瞬间,月拂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咕噜咕噜……” 茶几上茶水沸腾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这片静谧的梅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借着皎洁的明月,都依稀可以看见茶壶上面蒸腾的水汽。 月拂从雪地上坐了起来,拎着茶壶将两个茶杯填满,瞬间,清香四溢,空中飘着的,都是带着热气的茶香。 还混杂着从远处传来的清幽梅香,极为好闻。 连枢也随之从雪地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月拂,然后捧着茶杯轻啜了一口。 两个人,算是第一次相处地这般融洽! 约莫在一炷香之后,出岫才从梅林中缓步走了出来。 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两行脚印。 当看见坐在茶几前喝茶的连枢和月拂,出岫在原地微愣了一下,沉静的面容有几分意外。 这位月王爷还……真是准备齐全啊! “世子!”出岫走上前,神色恭敬地低唤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茶几上。 苍白削瘦的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月拂那双沉寂如古潭的眸子微微一抬,然后看向了连枢,“让月二带他下去吧,梅林中他们大概也煮了茶?” 连枢微微颔首。 没多久,穿着银色衣衫的月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出岫,“请跟我来!” 出岫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连枢,见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才跟着月二离开。 放下手中茶杯,月拂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四个精致的瓷碟,里面都是看上去卖相非常好看的糕点,其中三个碟子里面分别是那日碧云从清风居为连枢买的凝竹糕,水晶团,梨花酥。 另外一个碟子,里面也是糕点,只是连枢说不上名字。 月拂在将糕点拿出来的时候,平板沉寂的嗓音也随之传了出来,不带任感情地道:“以前沐姑姑与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你的喜好我也是从她那里得知的!” “谢谢!”连枢看了一眼月拂,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在取出这四个瓷碟之后,又从食盒中拿出了一个藏蓝色约莫巴掌大的小锦袋。 看了一眼那个小锦袋,连枢知道,这里面是月拂的玉米粒。 月拂似乎,很喜欢吃玉米! 骨节分明匀称修长的手轻巧地拆开了小锦袋,从里面取出了一颗玉米,轻轻一抛,准确无误地丢到了嘴里。 连枢不过是吃了三块尚且不足巴掌大的糕点,月拂手中拎着的小锦袋就已经空了。 连枢瞠着眸子默了片刻,她都没有发现月拂是怎样吃完的,太快了! “其实这个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月拂一只手手肘放在茶几上,手指支着额头,另一只手将小锦袋放在了食盒之中,拈了一块那不知名的糕点,然后看了一眼连枢。 连枢便也拈了一块,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 有些甜,有些糯,却不会令人觉得腻。 味道还不错。 连枢吃东西也不算慢,很快,就吃完了两块。 然后又喝了一杯茶。 喝完之后,直接将茶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往月拂的面前推了一些,偏过头看着月拂,一双漂亮到了极点的丹凤眼眨了眨,“我还要。” 看着面前的连枢,月拂微愣了一下,蹙了一下眉梢。 见月拂没有任何动静,连枢也跟着皱了一下眉,看看月拂,看看空了的茶杯,又看看一旁冒着热气的茶壶,然后伸出一只手穿过披风轻轻一扯月拂的衣袖,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月拂。 月拂也看着连枢,对着那双眸子半晌,才带着几分试探地开口,“把茶杯放过来一点。” 话音刚落,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茶杯默默地推到了他面前。 月拂替茶杯续茶,然后看着面前一身雪白的少年飞快地将茶杯拿了过去,捧在手中喝了一口。 “连枢。”月拂一只手搭在连枢的肩上,目光认真地看着她,“我是谁?” “阿拂!”连枢对上月拂的眸光,缓缓吐出两个字,末了,还眨了一下眼睛。 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了几下,落在眼睑之上的薄影轻颤了几下。 月拂都没有在乎连枢对他的称呼,只是那种狐疑而又怪异的目光落在了连枢的杯子上面。 喝茶也能醉?! 放下手中的杯子,连枢又看了一眼月拂,压低了声音嘟囔了一声,“阿绯,我好困啊!” 听到这声阿绯,月拂蹙了一下眉头,本就阴冷沉寂若幽深古井的眸子再次染上了几许凉意。 寻绯墨! 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眸。 不过,在看着那即将要脸磕下去砸在茶几上的连枢,还是在一瞬间将手伸过去托住了连枢的脸。 一张魅然惊艳的脸,正好栽在了月拂的手中。 月拂:“……” 有那么半晌的无言以对。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喝茶也能喝醉的人! 不过,醉了的连枢倒是比醒着她更乖巧可爱。 手背放在茶几上,手心朝上托着连枢的脸,那张苍白精致的容颜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道雪色的身影。 将手中茶杯放下,替连枢将身后的兜帽直接戴上,将连枢围地严严实实。 月拂就这样阴沉着脸色,面无表情地瞪着连枢。 凤眸之中,除了阴冷沉寂之外,还有几分冷然的怒气。 最后低低地嗤了一声,“你倒是睡得舒坦!” 他的手臂都有些麻了! 又盯着连枢看了许久,就在月拂本就不多的耐心被耗尽之后打算一脑袋拍醒连枢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踩踏雪花所发出的簌簌声。 随之出现的,是梅林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 ------题外话------ 抓住了今天的小尾巴,又更了一章! 么么哒,晚安! 然后,对是夜猫子的小可爱说一声,即将早安,早晨呀! 第128章 为连枢而来! 皎洁的月色之下,那道颀长的身影,大概是因为距离的原因,看上去有几分朦朦胧胧。 不过,还是依稀可以看清,来人着了一袭素青色的衣衫,手中还撑着一把竹骨青纸伞,青纸伞伞面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在月光之下,反射着清潋的银光。 沈青辞上前,看着在趴在月拂手中的连枢,带了几分惨白的面容微蹙了一下,温和内敛的声音有几分淡淡的沉,看向月拂,“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月拂也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沈青辞,又看了一眼连枢,最后看了一眼连枢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杯,阴冷的嗓音有点点无辜,“醉了!” 虽然不知道连枢到底是怎么醉的,不过,就刚才那副乖巧地不像话的样子也肯定是醉了。 闻言,沈青辞本就微蹙的眉梢拧紧了几分,“她喝酒了?” “茶。”连枢在醉过去之前,确实是在喝茶。 只是,醉茶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想到这里,沉寂幽深的眸子又转过去看向连枢,里面带了一分新奇。 “茶?”沈青辞神色狐疑,眸光落在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壶上片刻,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最后那一碟不知名的糕点。 见沈青辞的视线落在了最后那碟糕点之上,月拂挑了一下眉梢,难得解释,“这是清风居最新的糕点。” “有酒?”另外三碟糕点,小兮以前经常吃,至于茶,算是小兮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听到沈青辞这样问,月拂那双阴冷沉寂若常年不流动幽潭一般的凤眸微瞠了一下,“就在坐的时候放了几滴酒调一下味道,吃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酒味。” 难道就这样也能醉?! 沈青辞瞬间了然,敛了一下眸子,温和淡然的嗓音从那削薄苍白的唇缓缓传出,“她滴酒不能沾。”小兮别说是喝酒了,就是沾了酒,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她就要倒。 以前在连王府,她嘴馋得很,性子又磨人,再说了,他也从来耐不住她缠,便趁着母妃不知情去酒窖偷拿了一小壶酒,小兮没喝,只是舔了一下,然后就直接倒他身上了,当时是真的吓到他了,他还以为酒里被人下毒了。 连忙找来大夫,才知道她只是“喝”醉了! 月拂:“……” 眸子一垂落在了连枢身上,有些默然无语。 这不是喝茶喝醉了,是因为吃糕点醉了! 将手中的竹骨青纸伞放在一旁,沈青辞缓缓上前,站在连枢身边,看着她沉默了许久,一双温和内敛的眸子,闪着氤氲复杂的清芒。 最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微微俯身弯腰,动作轻柔地将连枢连带着披风一起抱了起来,淡淡地看了月拂一眼,“回去吧!” 白皙如玉的掌心还停留着一抹残存的温度,月拂垂了一下眸子,没有说话。 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起身掸了掸身上沾染的雪,然后才看向沈青辞,蹙了一下眉,“你抱她下去?”阴冷沉寂的嗓音带着一分微沉。 “嗯!”说话的时候,修长的指帮连枢将披风拢了拢,帽檐也往下压低了几分,将连枢的脸全部遮在了里面。 “你的身体……要不我还是让月二抱她下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月拂刚开始蹙了一下,在说完后面半句话的时候,眉梢又蹙深了几分。 “无碍。”说完之后,温和内敛却写着漠然的狐狸眼第一次带上了几分柔和暖意,低低地看了连兮一眼,声音深沉之余还有几分淡淡的涩然,“她若是清醒着,我未必就有这个勇气来接近她了!” 月拂没有再说话, 走了两步,足尖在地上的青纸伞伞柄上轻点着踢了一下,青纸伞向上腾空了一些距离,沈青辞伸手握住,伞身微微一侧,替连枢尽数挡住了吹过来的寒风。 月色之下,沈青辞和月拂并肩而行。 “世子怎么了?”出岫隐约看见这边的身影,飞快地从梅林另一侧掠了过来,盯着月拂和沈青辞的眸子有些沉冷,就连声音都隐约带着质问和逼仄。 沈青辞本不欲回答,但念着出岫到底是一直陪在小兮身边的,便淡淡地掷出了四个字,“她喝醉了!” 出岫顿了一下。自家世子的酒量他自然是清楚的,就没有见过酒量差到这种地步的人! 出岫这才开始打量面前这个一身天青色衣衫的清癯少年,面容苍白,眉眼清然,温和之中还透着一分丝毫不加掩饰的漠然,周身气质也是优雅矜贵中带着薄淡,这样的人,应该是极难接近的! 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千机山庄少庄主,沈青辞。 毕竟,这样的容貌和气质,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而千机山庄的少庄主,沈青辞,也是一身青色衣衫,苍白孱弱。 不过,让他有些好奇的是,这位千机山庄少庄主何时与世子有交情了?! 到底自家世子是个女子,面前这两人虽然没有恶意,但终归是不算熟识的男子,出岫缓步上前,对着沈青辞道:“沈少庄主,世子既然醉了,还是交给我抱回去吧!就不劳烦两位了!” 沈青辞没有说话,温温和和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眯缝了一下,嗓音便在不知不觉中又淡了几分,“无妨,我顺便去拜访连王妃。” 出岫拢了拢眉,正准备再说话的时候,忽然感觉空气都静默了片刻。 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一道绯色的身影披着一身月华缓步而来。 绯衣清绝,灿若流火,在皎洁明潋的月华之下,恍如从一侧山水写意画卷之中,缓步而出。 一举一动,都写着清矜二字。 看见来人,沈青辞再次眯了眯眼眸,贯来温和的面容之上,染了一抹幽幽的凉意,整个人的气息似乎都在一瞬间轻沉了几分。 月拂那种面无表情的精致容颜,是一如既往的阴冷沉寂,就这样眸色凉淡间似笑非笑地看着缓步走来的绯色身影,眼尾的墨色桔梗泪痣,似有墨色的光泽在里面缓缓流动,极为妖异。 寻绯墨面具之下清冽灼然的凤眸也略略眯缝了一下,“月王爷,沈少庄主,幸会!” 似是弯了一下唇角,尔后淡绯色的薄唇微启,嗓音如冬日暖阳之下悬着浮冰的湖水,淡淡然的,没有多少温度和情绪,却流转着一分凉寒和几许玩味。 至于眸光,从一开始就落在了沈青辞抱着的连枢身上。 有些情绪不明的深沉。 “幸会!”沈青辞话语和神色都很淡。 月拂眼尾稍稍上扬了两分,那点墨色泪痣也随之挑起了一个微微凌冽的弧度,“寻王爷,好巧!”然后幽幽一声阴凉的凉,语调与往常一般无二,“寻王爷真是好兴致,夜半三更来玉嶂山赏景!” 寻绯墨不轻不淡地看了月拂一眼,“月王爷长目飞耳,难道不知道本王今日为何而来么?”话语说完,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了连枢身上。 月拂自然是知道寻绯墨的来意,不过,此刻他却不想让寻绯墨如愿了,再说了,连枢按理说是他未来的小王妃才是,是以,月拂唇角勾勒出了一抹弧度,似是笑了笑,但是那双沉寂的眸中,除了阴冷未曾有任何笑意抵达眼底,“本王与寻王爷素来无甚来往交集,本王怎么会知道!” 说完之后,唇边添了一抹似笑非笑,“再说了,寻王爷第一次来上京,欣赏一下上京美景之一的玉嶂山也是很寻常的事情,这大半夜不睡觉休息,总不可能是为了我们这些人而来的!” 这里的我们这些人中,自然包括了连枢。 闻言,寻绯墨本就微眯的漂亮凤眸再次眯了眯,“若本王说就是为了连枢而来呢?!” 他倒是不介意让这些人知道他和连枢之间的关系,毕竟,当初连那些消息,都是他从千机山庄买断的! 而且…… 侧眸看了一眼抱着连枢的沈青辞,幽深无垠的眸子染了一抹寒意。 第129章 不会忘记,也不会爱上 “所以呢?”月拂站在原地看着寻绯墨,阴冷沉寂的凤眸说不出是似笑非笑更多还是幽凉更多。 “我要带走连枢!”这句话,寻绯墨是看着沈青辞说的。 月拂低嗤了一声,眼尾的墨色泪痣幽深地不像话,将那张苍白精致的面容衬得愈加苍白了几分,嗓音却有些凉地惊心,“寻王爷,你凭什么觉得今天带走连枢?” 别说今天青辞就在这里,若是青辞不在,他也不会让寻绯墨就这样带走连枢。 月拂的话音刚落,沈青辞亦是眸色颇为淡漠地看了寻绯墨一眼,嗓音有些凉淡,“寻王爷,月王府和连王府是世家,如今连枢醉了,我们自然不能将她交给不相熟的人。” “不相熟么?”寻绯墨有些玩味地笑了笑,漂亮的眸眼中,尽是一派幽幽凉凉的意味深长,故意将语调拖到有几分婉转狎昵,清冽中透着一股子灼艳,“相熟与否可不是沈少庄主说了算!” 出岫也适时地上前两步,“沈少庄主,月王爷,世子与绯公子是至交好友,二位不妨就将世子交给绯公子吧,也省的两位这么晚还跑一趟连王府!” 他对月拂和沈青辞毕竟不熟悉,若是选择的话,还是会偏向绯公子。 寻绯墨也微扬起唇角看了一眼沈青辞和月拂,似是笑了笑,将声音轻轻淡淡地压低几分地唤了一声,“连小枢!” 连枢即使是醉了,对这声称呼却似乎格外的敏感。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瞬,压下来连着她的脸一起遮盖住的兜帽轻轻地抖动了两下,然后一直修长白皙的手直接掀开了兜帽。 漂亮狭长的丹凤眼,缓缓睁开,大概是刚醒过来,白净无瑕的脸上还有着些许惺忪。 略带几分茫然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人。 那双贯来妖治到了极点总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此刻没有了往常的那种邪魅若妖,反而带了几分纯净的澈然,甚至可以说连眉眼都有些淡淡的温软。 眸光来回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寻绯墨的身上,话语带了一丝迷惑,“阿绯?” 寻绯墨点了点头,对着连枢伸出了手,唇角弯了弯,嗓音清清淡淡的,很好听,“连小枢,我送你回家。” “小枢儿。”月拂有些阴冷地看了一眼连枢,低沉地唤了一声。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还抱着自己的沈青辞,细长的丹凤眼,微瞠了一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沈青辞没有说话,温和内敛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浅笑,那双眸子里面,有着一闪而过的复杂涩然,快地难以捕捉,扬着唇角,“连枢!” 连枢盯着他看了许久,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让她的眉微微蹙了一下,最终轻娆澈然的嗓音缓缓响起,“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沈青辞苍白孱弱的面容顿了一下,脸色似乎再次苍白了一些,看着面前眼神温软乖巧的连枢,沈青辞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是心软还是酸涩,只是唇角再次上扬了几分,就连声音,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嗯,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小兮喝醉了醒了之后就会变得特别听话可爱,以前他还在连王府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个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小兮喝醉了的时候牵着她在整个连王府走动。 然后看着她累了困了的时候,就直接抱着他的双腿不肯走,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腿上。 一旁的寻绯墨听到沈青辞这句话,眸中浮现了一抹幽深的芒,却并没有说话。 “谢谢!”连枢挺认真地看着沈青辞,缓缓吐出两个字,然后微扬唇角笑了笑,直接从沈青辞的怀抱中下来。 站的很稳,清明纯澈的眸眼看不出一丝醉意。 再次冲着沈青辞笑了一下,然后朝着寻绯墨而去,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见到这一幕,沈青辞温和的脸色微微沉了沉,有些不太好看。 月拂本就阴冷沉寂的眸子再次眯了眯,唇边的弧度有些凉薄。 低头看着面前笑容明艳清绝的红衣少年,寻绯墨眼中的笑意都柔和了一些,在抬眸的瞬间,神色恢复如常,看了一眼沈青辞和寻绯墨,然后唇角勾起了一抹优魅的弧,“如此,本王就先带着连小枢离开了!” 然后,牵着连枢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开。 出岫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寻绯墨和连枢离去的身影,月拂和沈青辞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最后,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那片梅林中,沈青辞的目光依旧未曾收回,只是眸光微凝了凝,语气有些沉,“月拂,小兮跟着寻绯墨走了!” 如果是寻绯墨执意要带走小兮,无论如何他都会拦下,但是现在,小兮在醉了的情况下,最信任的人,已经不是他而是寻绯墨了! 他无法拦着他们。 而且,现在,他也没有立场来干涉小兮的选择。 听着沈青辞的话,月拂难得地翻了个白眼,眸色凉凉地看着月拂,“本王还没瞎!” 眸眼深处,一抹冷挚一瞬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沈青辞再次沉默了片刻,才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明天我要去连王府。” 月拂微愣了一下,沉寂阴冷的精致容颜有那么一分诧异之色,“见沐姑姑还是?” “住进连王府。”垂了一下眼眸,沈青辞缓缓掷出五个字。 “以沈青辞的身份?”月拂淡问,但是,话语里面已经是非常笃定。 沈青辞微微颔首点头。他现在能光明正大地留在上京的身份,也就只有沈青辞。 另一处。 寻绯墨依旧牵着连枢的手,在绽放地繁盛清冷的大片梅林中缓步而行。 夜辰和出岫,而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连枢牵着寻绯墨的手,在雪地上走路的时候,后一脚特意只踩在了前一脚所留下的脚印中,有时候甚至还需要轻轻地跳跃一下才能踩到。 寻绯墨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又看了一眼此刻面前敛去了所有魅然妖邪只剩下淡然甚至还有几分无邪的红衣少年,扬了扬唇,淡绯色的唇牵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如暖阳一般。 极为柔和。 随即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连枢,“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枢抬头看了一下寻绯墨,清清然然地笑了笑,回道:“我怎么会忘记阿绯!” “是啊,不会忘记,却也不会爱上!”眼眸微垂,神色有着一闪而过的黯然。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用玉子祁这个身份与她接触。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寻绯墨。 眸眼,轻蹙了一下。 似是想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还是移开了目光,什么都没有说。 见状,寻绯墨叹着气抬手捏了捏连枢的鼻子,“还真是立场坚定啊,哪怕喝醉了对这件事情都一点不松口!” 连枢喝醉了的时候,对于自己信任的人,表现地特别乖巧听话,基本上是属于你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做。 但是,这么多年,每次都对他所提及的感情之事,不给任何回应。 连喝醉了的时候敷衍一下,都从来没有。 对于这件事情,她执着地可以。 连枢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寻绯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睁着一双清明无澜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寻绯墨,缓缓道:“阿绯,你别捏我鼻子。” 寻绯墨笑了笑,被连枢握住的手腕顺势搭在了她的肩上,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地靠在了连枢身上,“连小枢,你知道我当时在天穹找到你时的心情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寻绯墨的声音被压地很低,几乎都没有出声,而是气息所带出来的,就连近在咫尺的连枢都听地不真切。 然后,垂头,额头直接抵在了连枢肩上。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漂亮的凤目中,有几分幽深莫测。 当年,宫宴一事之后,巫老带着他离开,两个月后,他以寻绯墨的身份去了天穹。但是,当时他到那里的时候,连枢已经失踪了! 动用了所有可动用的势力来寻连枢。 只是,当在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看见连枢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终究还是太晚了! 一身血衣,双手环抱着双膝呆愣地坐在石壁的角落,神色空洞,丹凤眼中除了无止无休无边无际的绝望,再无其他。 ------题外话------ 原谅阿九,阿九最喜欢男生将头抵在女生肩上这个动作,简直有爱到不行!(*^▽^*) 晚上好啊! 阿九尽量再努力一下,三更的时候说晚安!么么哒! 不过阿九速度慢,小可爱们可以先睡,明早起来看! 第130章 你能阻止么? 地宫里面,满地的鲜血。 干涸凝结了的,半干浓稠的,新鲜流动的…… 一层又一层! 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那种浓郁到散不开的血腥味,简直令人作呕。 而他放在心上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就蜷缩在地宫的一个阴暗角落,在那种昏黄色的暗灯之下,地上的影子,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身妖红色的锦衣,看不出是颜色本就如此还是被鲜血染就而成,只是,红地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并不是找到连枢应有的开心,而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势向他涌来。 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连枢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他无从猜想,也不敢去猜。 放轻了步子走到连枢身边,在她面前站了许久眸,但连枢就像是没有发现他一般,那双空洞的眸眼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站在那里等了许久许久! 那是他最有耐心同时也是最没耐心的一次等待。 夜辰都不知道换了几盏灯。 地宫之内,反正也看不见日月星辰! 他和连枢,就这样,一个坐在,一个站着。 彼此沉默。 她既然不想说话,那他就陪着她! 终于,那双空洞的丹凤眼收回了几分,似有若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你是谁?” 应该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溢出口的话语,沙哑地不像话。 就像是那种河海滩流上的砂砾相互摩擦一般。 话语都不太像是说出来的,而是挤出来。 平板生硬,不带任何情绪,也没有一丝温度。 甚至连看着他的眸眼,都是没有半点情绪的放空。 “寻绯墨!”他道。 听到这三个字,蜷缩着不语的人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面色一片惨白地看着他,眸眼中的绝望之色更甚,“寻……初瑾,是你什么人?” 问话的时候,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抱着双膝的手,微微紧了紧,缓缓阖上了双眸。 “他是我哥哥!”看着面前一身妖红的连枢,缓缓道。 阖上的眸子,在听到确切回复的时候,缓缓睁开,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眸色看着他,一字一句哑声道:“我杀了他,你如果想报仇的话,现在可以杀了我,我不会还手!” 话语刚落,“乓”地一声,一柄精致的匕首就被砸在了他的面前。 大概是回忆中那匕首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记忆中太过清晰明了,寻绯墨在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神思渐渐回拢。 侧了一下眸子,面前的人,一身红衣,眼眸弧度幽魅摄人心魄,可是,眸子里面却是一片清澈纯净,此刻,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将所有的一切突起的情绪压下,寻绯墨将下巴枕在了连枢的肩上,轻轻地开口,“连小枢,可以让我抱抱你么?” 闻言,连枢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盯着寻绯墨的侧脸看了半晌,淡淡地掷出了一个字,“好!” 寻绯墨没有再说话,而是双手缓缓揽住了连枢的腰身,收拢了几分。 其实,他和连枢,是这个世间,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的人! 她不嫌他冷,他不惧他凉! 远处,夜辰和出岫都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一棵梅花树下,静静地看着两人。 夜辰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出岫,缓缓道:“出岫,你有没有觉得主子和世子其实还挺般配的!” 出岫眸色浅淡地看了夜辰一眼,“我觉得世子和月王爷也挺配的。” 夜辰神色微凉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和沈少庄主在一起也很养眼。”出岫继续道。 夜辰干脆双手环胸,贯来带笑的面容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出岫,“还有呢?怎么不继续说了?!”出岫分明就是和他唱对手戏,谁都说了,就是没有主子。 为了避开主子,下一个是不是就要是玉家小公子了?! “还有玉家小公子,也挺好!”出岫果然没有辜负夜辰的期望。 夜辰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唇角。玉家小公子也挺好么?!他也这样觉得。 毕竟也是主子不是?! “阿绯,我有些困!”连枢打了个哈欠,在寻绯墨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睡吧!”一只手松开了连枢的腰,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语气宠溺地说出了两个字。 连小枢喝醉了酒,最能折腾人了,还是睡着了要安分一些! 只是,一般以他的经验来看,连小枢睡得快,醒的也快。 果然,没多久,肩上就有均匀清浅的呼吸声缓缓传来。 寻绯墨略微勾了一下唇,然后一歪脖子,侧首之间,一个轻轻的吻已经落在了连枢白皙无暇的脸颊。 远处的出岫见状,直接就要冲出去,被手疾眼快的夜辰瞬间拦住。 “他欺负世子!”出岫看着远处的两人,狠狠地开口。 夜车心中无奈,公子,您就不能稍微避忌一下么?至少,在出岫看不见的地方啊! 不过也只得开口解释:“出岫,若是主子真的欺负世子,会只是碰一下脸便离开么?你放心,主子不会在世子不清醒的时候对她如何的!” 出岫没有说话,不过,倒不是因为夜辰的解释,而是他看见,下一刻,寻绯墨就为连枢连枢理了理衣襟并且裹紧了披风,然后将连枢打横抱起。 风歇雪止。 但是,这方梅林里面的积雪,却并不浅。 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走路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不便。 “出岫。”未多时,一道清冽灼艳的嗓音缓缓传来。 闻言,出岫虽然此刻不怎么待见这位刚刚才轻薄了自家世子的人,但还是快步上前,“绯公子。” “她怎么会喝酒?”寻绯墨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话语有些微沉。 连小枢虽然不记得喝醉了之后的事情,但是,却是明白自己的酒量。 一沾即醉。 所以,他若是不在,连枢从来不会喝酒。 出岫便将一切都告诉了寻绯墨。 眯缝了一下眼睛,银白色的面具之下,寻绯墨的神色有几分薄凉冽然。 稍稍沉默了一下,才对着出岫淡道:“出岫,你尽快下山,告诉连王妃她没事,省的连王妃担心,至于她在那里,就不要说了!” 毕竟,连王妃未必会乐意连枢和他来往。 出岫倒是想去,但是,看着被出岫抱在怀中的连枢,他的脸上,又带了几分犹豫。 寻绯墨不用转身也知道出岫在担心着什么,冷冷地道:“我若是真的想对连小枢如何,你觉得你在这里能阻止么?” 话语,有些不以为意的轻嘲。 出岫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出岫告退!”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开。 他自然是信绯公子的人品,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给他的冲击有些大而已。 世子毕竟还是个女子。 而且,这些年世子和绯公子之间来往交集确实颇为亲密,但是,这样的举动,还是没有。 至少,他没有见过。 月明如水,渐渐偏西。 月色之下,两道身影不疾不徐地缓慢而行。 “主子,要不你歇一下吧,让我来!”夜辰看了一眼寻绯墨的腿,神色担忧。 “你来?”寻绯墨的嗓音音质偏凉,还有两分莫名的幽寒。 夜辰缩了一下脖子,连忙解释,“公子,你只是抱着世子,不会对她如何的……”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寻绯墨打断,“你还想对她如何?”这句话,比刚才更加寒冽,甚至还有一些阴恻恻的意味。 ------题外话------ 晚安呐!好眠! 第131章 阿绯,我好饿 听着寻绯墨的话,夜辰瞬间觉得自己后颈一凉,神色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主子对世子,是真的在意到了骨子里,若是最后世子爱上的人是主子倒还好,若是不是,他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夜辰的神色又添了一抹担忧。 然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寻绯墨,“主子,要不我给凝霜传消息让她送一顶软轿过来?” 毕竟,他还是很担心公子的腿。 寻绯墨摇头,嗓音有些淡:“无妨,我心里有数。”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连枢,勾着唇角轻轻地笑了笑,“而且,我喜欢抱着她的感觉!” 很满足,也很踏实。 夜辰:“……”他拒绝听后面那一句话。 夜辰也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格,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们,随时注意寻绯墨的双腿。 约莫在将近三更天的时候,寻绯墨等人才来到了山脚下。 一辆上好的金丝楠木马车停在不远处,看见来人,驾车缓缓过去。 “主子。”驾车之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衫,面容冷漠,从车架上下来的时候手中还抱着一把冷剑。 抱着连枢上了马车之后,寻绯墨并没有将连枢放在竹榻之上,担心马车一路过去太过颠簸,便在怀中为连枢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腿上,连着披风将她抱在了怀中。 马车里面,灯罩里面,燃着的并不是蜡烛,而是放置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经过了一层灯罩遮挡,马车里面的灯晕并不算很光亮,甚至可以说有些昏暗。 但是,即使是昏暗的灯晕之下,依旧可以看出,寻绯墨那张有几分惨白的面容。 就连绯色的唇,此刻都是浅浅的淡白色。 一只手揽着连枢,另一只手揉了揉眉角,神色之间,似乎是有些无奈。 不知道这双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正常人一样?! “唔!”连枢嘤咛一声,稍稍动了几下,然后侧了一下身子,但是似乎是睡得有些不太安稳,连枢的身子又扭动了几下。 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寻绯墨。 看着在自己怀中动来动去的人,刚揉完的眉角又伸手无奈地轻揉了几下,看着怀中绝艳倾城的人,清清幽幽地低叹了一声,“我不是柳下惠!” 不过幸好,连枢睡觉一般都是挺老实的,动了几下之后,便自己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脸朝着寻绯墨地侧躺在他的怀中,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还揪着他衣袖的一角,另一只手则落在了寻绯墨的腰间,只是轻轻地搭着。 等马车渐渐从玉嶂山行到连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四更天了! 外面夜色更深露重,深夜的风拂过,还是有些冷的。 寻绯墨并没有叫醒连枢,而是动作轻柔地抱起怀中的人,下了马车。 没有惊扰任何人,从竹轩那片竹林,悄无声息地回了竹轩。 夜衾驾着马车在连王府外等候,至于夜辰,因为不太放心寻绯墨的双腿,便也随之跟了上去。 寻绯墨轻车熟路地回了连枢的房间,借着从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替连枢脱了披风,外衫,褪去了鞋袜之后,才将她放在了床上。 替她掖好了被角,然后坐着床边看着连枢恬静的睡颜静默了片刻。 指骨分明的手倾缓地抚上了她的脸颊,最后在阖上的眼眸处停留了许久,才微哑着嗓子低低地开口,“连小枢,五年前宫宴一事,对不起!” 声音很低很低,低沉到几乎是一出唇畔就听地不真切,随着风消散在空中。 五年前的事情,终归是他连累了她。 寻绯墨的话音刚落下不久,手指下的眼眸似乎是轻轻地敛动了几下。 然后,在从窗户砸入的清冷皎洁明月之下,连枢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稍稍抿了一下唇,也没有说话,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另一侧垂在床边的手,握地紧了那么一分。 刚才的话,不知道连小枢有没有听见?! 喝醉了之后她虽然乖巧听话,甚至会做一些寻常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情,但是,有时候清醒时该有的沉静聪明也还是在的。 良久之后,连枢嗓音才又几分闷闷地传来,“阿绯,你的手挡着我眼睛了!” 寻绯墨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应该还是没有听到那句话吧! 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移开了手。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了起来,墨色的发丝随意却不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如上好的绸缎一般,眼神有着几分清然纯澈,放在这种精致妖绝的面容之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人。 淡青色的蚕丝锦被一般挂在她身上,在坐起来的时候,衣襟稍稍松开了一点,垮在了另一肩头,露出了一侧白皙优美的脖颈,以及精致如玉雕的锁骨。 看着这样的连枢,一旁的寻绯墨,眸色不动声色地深了两分。 然后,伸手将连枢的垮到一侧的衣衫拉好。 “阿绯,我好饿!”连枢望着寻绯墨,缓缓开口。 寻绯墨认命地轻叹了一口气,“你在房间等我,我去给你做吃的。” “我也去。”说话的时候,连枢已经掀开了被子,一只手还揪住了寻绯墨的衣袖。 寻绯墨连忙别开了眼,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连小枢醒了之后也能记得就好了! 赤足压在腿下就这样坐在床上,如瀑的发倾泻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扯着寻绯墨的衣袖,明明是纯净到了极点不染一丝魅色的干净眼眸,却带着无法言说的魅惑。 甚至还对着寻绯墨眨了眨眼睛,“阿绯!” ------题外话------ 哈哈哈,这就是典型的喝醉了就要搞事情!(?′?`?) 第132章 我知道连王府不缺盐 听着连枢如小猫般轻软的话,寻绯墨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削薄漂亮的唇角,却噬着一抹淡淡的弧,弧度浅薄,极为好看。 就连贯来清灼的眸子,都添了几分温柔。 微侧了一下眸子,正好看见了坐在床上笑地明媚若暖阳清光的连枢,甚至那张绝艳无暇的精致面容之上,都浮现了一个平常根本没有的小酒窝。 很是惊艳。 寻绯墨稍稍愣了一下,“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在外室等你!”飞快地说完一句话之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房间分为内外两室,由一道屏风隔开。 越过屏风之后,寻绯墨便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立了片刻,白皙无暇的面容之上染就了一抹淡淡的绯色。 这抹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耳后根! 还不待这抹绯色敛去,寻绯墨就感觉到了耳朵被一个冰冰凉凉的手给轻捏住了。 身体在瞬间僵了僵。 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已经在贴着耳边缓缓响起,“阿绯,你怎么了?耳朵这么红!”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抚上了寻绯墨的耳朵,还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 寻绯墨本就僵住的身体再次僵了僵,贯来无波无澜的眸子滞了滞,里面浮现了点点波澜,有些幽幽的暗光来回流转。 一只手握住了连枢的手腕,然后又擒住了她另一只手,将她的双手越过头顶扣在了屏风上,然后转了个身,连枢就被他困在了屏风与他之间。 定定地看着连枢的眸子,寻绯墨的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微哑,“连小枢,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耳朵不可以随便捏么?!” 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深,似是可以吸尽世间所有的光,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 “可是你是阿绯!”连枢的眉眼之间,亦是写着认真。 寻绯墨:“……” 连枢这句话到底是想表明在她心中未曾将他看做男子还是在她心中他是特殊的存在?! 不经意之间垂了一下眸子,眼角余光不经意之间扫在了连枢赤着的雪足,轻蹙了一下眉。 下一刻,直接将连枢打横抱起。 放在了一旁的檀木椅上,“怎么连鞋袜都不穿就这样走出来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木椅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着自己的双腿,手中还在把玩着一侧棋盒中的墨玉棋子,放在手中,来回地抛掷着。 寻绯墨拎了靴子和袜子走了出来。 缓步走到连枢面前,蹲了下去,一腿还单膝在地上跪了一下,握着连枢白皙的脚踝,用自己的衣摆轻擦了几下,然后才为她穿上袜子。 在穿袜子的时候,似是扬了一下唇,淡淡地啧了一声,道:“连小枢,也就是你,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话语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其他人,那个其他人敢赤着脚出现在他的面前?! 替连枢穿好鞋袜之后,才缓缓站了起来,伸出了一根手指递到了连枢面前,宠溺而又自然地道:“走吧,连世子,本王为你下厨,特邀请你旁观!” 连枢抿着唇冲着寻绯墨笑了笑,然后握住了他的手,十分豪迈爽快地一挥手,道:“本世子准了!” 寻绯墨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厨房。 寻绯墨捋起了衣袖,侧眸看了一眼连枢,“你想吃什么?” “青菜鱼丝粥,还要一个鸡蛋羹!”连枢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一句话。 连枢前面半句话一出,寻绯墨就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在他这里连枢吃东西只有两样,青菜鱼丝粥和青菜鱼丝面! 不过在听到她后面话语的时候,冲着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怎么突然换鸡蛋羹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下,连枢又望着寻绯墨添了一句,“鸡蛋羹你等一下教我做吧!”然后小声嘀咕嘟囔了一声,“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下过厨呢!” “你下厨?”寻绯墨取砧板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意外,然后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连枢一眼。 大概明白了寻绯墨眼中的玩味之意,连枢被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瞪了一眼回去,“我就是不下厨,我下厨的话,一定很厉害。” 当然,这句话,底气是很明显的不足。 寻绯墨低低地笑了笑,“好的,连小厨!” 半晌之后,连枢又有些别别扭扭地走到寻绯墨的身边,“阿绯,鸡蛋羹应该不难吧?”不就是鸡蛋和盐搅和在一起然后蒸一下就行,应该……是挺简单吧! 寻绯墨看着身边的人,“唔”了一声,缓缓道:“对于下厨很厉害的人,肯定是很简单的。” 连枢:“……” 鼓着腮帮子瞪了寻绯墨一眼。 “好了,连小厨,去帮我洗青菜。”别开湿哒哒的手,用手掌底部接近手腕的地方搭衬在了连枢的肩上,替她转了个身,话语柔和而又宠溺。 然后,我们的连小厨就听话地用水盆放了水,蹲在地上乖巧地洗着青菜。 寻绯墨将手中的鲫鱼熟练地出去鳞片,切去头尾,将鱼身上的那一层黑魔刮除干净。 取了脊背上那一小块鱼肉,然后还在做之前就剔去了鱼刺。 切成鱼丝。 寻绯墨动作熟稔,清癯的身影不换不忙,有条不紊,如行云止水一般。 然后就是等着水沸腾将这些准备好的食材都适时放入锅中。 寻绯墨取了三个鸡蛋对着连枢招了招手,弯着唇角道:“连小枢,过来,我教你。” 连枢也不笨,基本上寻绯墨说了一下做法之后,她也就知道了。 之后,就是寻绯墨负责烧火,连枢按照他说的方法来做。 鸡蛋羹不需要蒸太久,寻绯墨刚盛了两碗青菜鱼丝粥之后,就将鸡蛋羹端了出来,然后还简单地炒了一个小菜。 连枢坐在饭桌前,放了两个小瓷汤匙放在了鸡蛋羹中,看了寻绯墨一眼,将瓷盘推到了他的面前,冲他笑着眨了一下眼睛,“阿绯,你尝尝!”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除了喜滋滋之外,还有几分期待。 就那样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尝了一口,对着连枢挑了一下眉头,“连小厨挺不错啊!” 连枢弯了弯嘴角,丹凤眼闪过一抹清然的流光,极为好看。 拿过鸡蛋羹中的另一个汤匙,也尝了尝,含了许久之后,才咽了下去,蹙着眉有些郁闷地看着寻绯墨,“没有你做的好吃,太咸了!” 寻绯墨笑着捏了你连枢的脸,淡淡道:“还好,下次少放点盐就行,我知道连王府不缺盐!” 连枢:“……” 第133章 该唤你玉小七而不是阿绯 看着寻绯墨半晌无语之后,连枢只能闷头喝粥。 寻绯墨轻轻一笑。 然后伸手将那盘蛋羹往自己面前移了移,又舀了一勺,缓缓送进了嘴里。 确实很咸。 “你别吃了,很咸!”看着寻绯墨的动作,连枢连忙出言阻止。 “我觉得还行。”寻绯墨头也不抬地淡声道。 “还是别吃了!”连枢起身,想将瓷盘拿走倒掉,还没有拿离桌子就被寻绯墨拦住,对方眉梢高高一挑,一双漂亮如点漆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连世子想倒掉我的东西?!” 连枢清澈的眸子瞬间一瞠,“这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为我做的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寻绯墨嘴角微微一勾,勾勒出了一抹非常好看的弧度,就连话语的尾音,都有些轻快。 连枢并不喜欢鸡蛋羹,但是他,颇为喜欢。 连枢看着寻绯墨,愣了一下,非常实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蹙着眉缓慢地掷出一个字,“咸。”刚才放盐的时候,她一不小心放了……好像太多太多。 伸手揉了揉连枢的脑袋,寻绯墨的声音依旧是带着颇为愉快地清然灼冽,很是好听,“可是我很喜欢。” 毕竟这是连枢第一次下厨,而且还是为了他。 勾了勾唇,笑地很是清艳。 一抬头,便看见了连枢有些纠结的脸色,寻绯墨低低地笑了笑。如果是连枢清醒的时候,刚才他那样问绝对会直接否认。 再次捏了捏连枢白皙无暇的脸,缓缓道:“快吃吧,等一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连枢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缓慢地喝粥。 大概两个人都有些饿了,没多久,两碗粥,一大盘鸡蛋羹还有一个土豆丝炒肉就也都被吃完了。 两个人一起将残局收拾了一番,然后便离开。 尚未走到连枢的院子中,寻绯墨脚下步子一个不稳踉跄了两下,幸亏就在他身边的连枢眼尖地扶住了他。 “阿绯,你怎么了?”连枢澈然的眸眼中,有些许担忧。 寻绯墨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在抬头看向连枢的时候,眸眼中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没事,走太急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双纯净如水的丹凤眸,此刻,有些微沉。 就连嗓音都有些发闷,“我刚才看见了,你不是走急了,是腿站不稳。” 寻绯墨哑然无语,有些失笑。即使喝醉了,观察力依旧不弱。 “你的腿怎么了?”连枢目光定定地看着寻绯墨,问。 “之前不小心受了点伤。”寻绯墨只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连枢蹙了一下眉,“我先扶你回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连枢将寻绯墨扶到了窗边的软榻之上,“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拿医药箱。” 很快,连枢就拿了医药箱过来。 眸色淡然地看着寻绯墨,“我帮你看看伤在了那里。” 寻绯墨:“……” 静坐在软榻之上看着连枢默然无语了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然后直接靠在了软榻之上,眸子里面有些玩味和慵懒,低低地笑了笑,缓缓开口,“连小枢,只要我未来妻子才能看我的腿。” 连枢微滞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寻王爷可真矜贵!” “不及连小枢娇气!”寻绯墨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寻绯墨,你和玉子祁是什么关系?” 话语相较刚才,有些微沉。 同时,也是蹙着眉说出了这句话。 寻绯墨顿时一愣,就连清灼的凤眸,都在一瞬间缩了一下。 但是,还不待寻绯墨开口说话,连枢冷静的声音已经再次弥散在房间里面,“木樨清香。” 只有四个字,很轻很淡。 一双纯净的眸子里面,虽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却也较之刚才略微沉了沉。 寻绯墨定定地看着面前绝艳倾城的红衣少年半晌,“就这个?”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略略下移了几分。 正好落在了他腰间露出来的小半截红绳,编织红绳的细线里面,有一根不易被发觉的银线。 然后缓缓说道:“这是玉子祁的,五年前宫宴那天晚上我见过一次,红绳里面有一根细银线,不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当年即使是双腿被废,玉子祁也是紧紧地攥着那根红绳。”所以,她对那根红绳的记忆特别深刻。 “所以呢?”寻绯墨唇边噬着一抹浅浅的笑,只是那双清灼的眸子,此刻深邃地不像话,看不出任何情绪。 “刚才你没站稳的时候,暗中似乎有人打算出来,那个人是夜辰吧!”连枢站在寻绯墨的面前,看着他缓缓道。 “嗯,是夜辰。”寻绯墨直接承认。 “五年前宫宴一事,我被流放至天穹,玉子祁在桫椤之林静养五年,未曾踏出桫椤之林一步,其实,不是没有离开桫椤之林,而是一直不在吧?!”连枢很是平静地问,但是,问出这句话的语气,却是极为笃定。 寻绯墨只是望着连枢,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 “或许,我该唤你玉小七,而不是阿绯!”这是今天晚上和寻绯墨说话的话语中,语气最为薄淡的一句话,但是从那双澈然如水的丹凤眼中,却看不出她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 闻言,寻绯墨勾唇低低一笑,一双眸子幽幽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偏离,“连小枢,你现在这样子,倒是很难让别人相信你是喝醉了啊!” 连枢淡蹙了一下眉梢,“我没喝酒。” 寻绯墨长臂一揽,拉着连枢坐在了他的面前,双手瞬间搭在了她的肩上,一双漂亮幽深到了极点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与她对视,“所以,连枢,你想如何?” 寻绯墨就是玉小七,玉小七也就是寻绯墨,知道了这件事情,你想如何?!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如何?”连枢看着寻绯墨,缓缓掷出了一句话。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将连枢拥在了怀中,“我想如何?!”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本就如点漆的眸子此刻幽深到透不出一点光,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浓墨。 “我想要你!”最后,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没有一点儿玩笑的意思,无论是神色,眼眸或者是语气,都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连枢的眸子瞬间瞪大了两分,斐澈的丹凤眼中,有几分不可置信。 但是,还未曾待到那分不可置信散去,也没有等到她想说什么,脖子上面传来的温热湿润的触感已经让她身子瞬间僵住。 寻绯墨倒是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蹭在了连枢的脖颈处,嗓音有些微哑,“连枢,我让你赔我一个未婚妻,其实,我想要你赔给我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闻言,连枢皱眉抿唇,脑海中,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所以你说的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 这句话一出,连枢的眉又蹙了蹙。她那个时候还叫玉子祁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就要有些没皮没脸! 寻绯墨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可止地低低一笑,甚至连双肩都笑地抖了抖,“连世子所教,我获益匪浅!” 说话的时候,就连尾音,都带着压不住的笑。 连枢白皙无暇的面容微微一黑,冷着脸凉声道:“你怎么不说你终生受教呢?!” 寻绯墨唇角一勾,话语有些狎昵的清魅,“这就要连世子配合了。” 连枢眸色凉凉地看着寻绯墨,有些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但是,还来不及说话,下一刻,直接也倒在了寻绯墨的肩上。 寻绯墨:“……” 沉默无语了片刻之后,一双眸子才渐渐沉了下来,眼中没有一点笑意,反而有些复杂。 最后伸手搂着连枢,在她的耳边轻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开口,“所幸,你现在喝醉了!” 其实,如果不是连枢喝醉了,刚才他未必不会找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当他想到明天连枢醒来之后对于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时,他又觉得,没有必要。 而且,他希望连枢知道寻绯墨和玉子祁是同一个人,即使,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将连枢抱到了床上,并替她盖好了被子。 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书案前,拿了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一宿未眠。 待到天色将近透亮的时候,寻绯墨一只手支着额头,缓缓闭上眸眼。 微薄的晨曦从雕花小轩窗透入。 连枢缓缓睁开了双眸,丹凤眼中有着醒来之后的那一瞬茫然。 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揉着眉角,她是怎么回来的?!月拂送她回来?! 阖了一下眸子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是她吃了那块糕饼之后…… 就没有然后了! 醒过来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微蹙了一下眉头,这种情况从来都只会在她喝了酒的情况下出现。 难道昨天晚上她沾酒了?! 连枢不傻,瞬间就想到了那碟糕点。 然后,已经敛去所有清澈神色的下场丹凤眼稍稍眯缝了一下,里面一片邪魅之色幽幽流转,眼眸之中,眸色略深。 赤着脚走下了床,眸子有些不经意地一偏,便看见了坐在书案前的绯色身影。 连枢瞬间愣住了。 虽然此刻她有很多疑问,不过还是没有开口,去屏风上面取披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寻绯墨的披风都挂在上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昨晚是阿绯送她回来的?! 取了一件绯红色的披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寻绯墨的身边,动作轻柔小心地替他搭在了肩上。 双手撑在书案前交叠在一起支着下颚看了寻绯墨半晌,然后穿过与内室相连的一道窄门,去沐浴换衣。 约莫小半个时辰,连枢已经走了出来。 已经换了一件衣衫,不过,依旧是那种妖治的红。 一袭红衣,魅色绝世。 应该是在出来之前就用长巾随意地擦拭了一些头发,虽然仍旧有些潮湿,但却没有那种发尾淌水的景况出现。 看了一眼还在浅眠的寻绯墨,连枢蹙了一下眉头,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将对方弄到床上去休息的时候,寻绯墨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着自己身上搭着的披风,眸中有一缕暖意缓缓流过。 一抬头,便对上了连枢那双妖魅狭长的丹凤眼。 低垂了一下眸子,眼中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复杂。 果然还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啊! 看着寻绯墨似乎还有几分疲惫的样子,连枢缓缓道:“阿绯,你要不要先去床上休息?” 寻绯墨沉默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然后在连枢的目光中,直接走向了她的那张床,大概是有些太困了,脱去了外袍直接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就没了言语。 连枢看着对方那一气呵成若行云流水的动作,细长幽深的丹凤眸,微瞠了瞠。 随即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开了房间。 此时,连王府。 前院。 苏沐也是刚起床不久,在碧云的服侍下洗漱完之后,正在前厅用早膳。 “连枢还在休息么?”苏沐淡淡的问。 碧云点头,“今日休沐,世子不必去国子监。” 这是,一身藏灰色衣衫的陆管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苏沐,缓缓道:“王妃,千机山庄少庄主前来拜访!” “哐当”一声。 苏沐手中的象牙银著落在了桌上,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王妃,王妃!”一旁的碧云连唤了两声,苏沐才回过神来,对着陆管家道:“快请他进来!” 没多久,一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一身青衣,面容苍白,精致好看的眉眼温和内敛,没有任何凛冽犀利,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抹不好接近。 看见来人,苏沐瞬间站了起来。 秀致沉静的眸,有些隐隐的复杂。 然后对着碧云和陆管家道:“碧云,临之,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事情想和沈少庄主单独谈谈!” “是。”碧云和陆临之都离开了。 在他们即将退下去的时候,苏沐又吩咐了一声,“别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很快,偌大一个前厅,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沈青辞看着面前熟悉的女子,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母妃,好久不见!” 母妃虽然暗中会定期去千机山庄,但是,上次因着他也去了天穹,与母妃也有大半年的时间未见。 苏沐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可好些了?” 对上苏沐充满了担心忧虑的眼眸,沈青辞心中有些愧疚,他去天穹这件事情,是瞒着母妃和父亲,并且是以病发为由离开,母妃应该很担忧吧! “已经好了些!”沈青辞回答。 看着面前面容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沈青辞,苏沐有些心疼地开口,“脸色还是这么苍白,都看不见半点血色!” “母妃别担心,我身体暂时不会有事。”不然的话,蓝笙也不会让他来上京。 苏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青辞。这是青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到连王府,虽然不是用自己的身份。 “你父亲可还好?”沉默了半晌之后,苏沐缓缓问道。 沈青辞看着苏沐,眸光温和依旧,“父亲很好。” “你现在来了上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苏沐替沈青辞倒了一杯热茶,坐在了沈青辞旁边的椅子上。 “我暂时不打算离开了!”修长的指摩挲着杯底的花纹,本就苍白的面容,在氤氲的水汽之下,显得更加单薄了两分,就连声音,也有些淡。 苏沐神色意外,还是担忧,“你的身体?” 当年青辞中的毒太过阴狠霸道,这么多年,即使是迦若,也没有办法将那些毒祛除干净,只能是尽力地控制在一定程度内,所以,青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南诏。 “无碍。”停顿了一下之后,似是担心苏沐不放心,便又添了一句,“而且再过些时日,待南诏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蓝笙会来一趟东凌。” ------题外话------ 好气哦!本来玉小七披着的马甲都已经掉了,奈何连小枢儿断片断地比较彻底! 么么哒,晚安! 第134章 住在青芜院 听到蓝笙会来上京,苏沐脸上的神色在放心之外眸子里面还微微闪过一抹亮光,看着面前精致清癯的青衣少年许久,才缓缓开口,“青辞,你和蓝笙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她如何?” 沈青辞极为聪明,从苏沐的神情和话语中便已经猜出了她的想法,温和的嗓音略略沉了一分,“母妃,蓝笙很好,但是我的身子你也知道,还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我不能拖累了她!” 苏沐瞪了沈青辞一眼,“你别瞎说,谁说你活不了多久了,我儿子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母妃,你我心里都明白,即使那毒能解,这些年我的身体也亏损地很严重。”沈青辞的声音淡淡的,即使在谈论这样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丝波澜起伏,似乎所说的那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身体亏损严重母妃会想办法帮你补回来,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再出事的。”苏沐眸子定定地看着沈青辞,话语里面带了从未有过的坚定。 看着沉默不语的沈青辞,苏沐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现在别想那么多,有迦若和蓝笙在,她们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一定不会! 当年就是她一时疏忽,让他和小兮接连出事,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力护住他们。 沈青辞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眸子认真了几分,“母妃,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小兮的事情。” 闻言,苏沐也褪去了那种自责,神色认真地看着沈青辞,嗓音有些沉地缓缓开口,“小兮之前与我说过,她想抹去连王府羲和公主连兮的身份!” 沈青辞蹙眉,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母妃可答应了?” 苏沐摇头,“若是就此抹去连兮的存在,那么,小兮以后就只能以连世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但小兮毕竟是女子,若是一直担着这个身份,就是毁了她一辈子!” “其实,当年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你若是直接放弃连王府,也许现在会是另一番光景!”他不介意母妃想尽办法保住连王府,保住五十万连家军,毕竟那是父王这辈子的心血,但是,他不能理解母妃让小兮舍弃自己的身份以他的身份活在众人面前。 这对小兮来说,不公平! 这些事情,不该是她的责任。 苏沐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口气,“是啊,也许,你们都会活地轻松一点!可是……”苏沐顿了一下,秀致清然的面容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凄凉之色,“可是,我做不到看着你父王一生的心血就这样落在了别人手中。” 连家军是羽恒的骄傲,花费了多少心思和心血在那上面只有她知道,她无法看着连家军就那样被收编整改。 “即使是牺牲小兮?”沈青辞温和内敛也苍白孱弱的面容,难得地出现了一抹凌厉之色,就连话语,都冷硬了几分。 “没有。”苏沐语速极快地反驳。 小兮是她的女儿,她疼她爱她不必任何人少,有些事情,她只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而已。 顿了顿,声音都被压地有些微哑,“当年宫宴之上,事发突然,出乎我的意料,待我赶到之时,小兮已经离开。” 沈青辞轻阖了一下眸子,然后缓缓睁开,“你在查这五年小兮在天穹发生的事情?” 苏沐并不意外沈青辞知道这件事情,点了点头。 “为什么?”沈青辞忽然问,然后又说不出意味地补充了一句,“你以前不是觉得陛下会暗中护着小兮不会让她出事么?” 苏沐有片刻的哑然。 然后背过身,看向了厅堂外面。 长长的黛青色屋檐之后,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幽幽的白云被微风渐渐拂散。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因为小兮,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兮即使看上去再恣意邪魅,可是,眼中还是留着一分纯真。”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下,“但是这次从天穹回来,不一样了!” “即使是小兮最为平和的状态,眼中也有着无法言说的凉薄,不浓不重,不狠不烈,却一直都存在,从未消散过!”苏沐神色淡淡地看着天际,话语是从未有过的低沉。 沈青辞神色也有些深,缓缓道:“我昨天晚上见过小兮了。” 闻言,苏沐看了沈青辞一眼,神色有些意外,“你昨天晚上见过小兮了?” 沈青辞颔首,“昨天月拂和小兮一起去了玉嶂山,但是我赶过去的时候,小兮已经醉了。” “喝醉了?”苏沐蹙了一下眉。显然也是明白自家女儿的酒量。 “没喝酒。” “没喝醉?那她怎么还醉了?”苏沐有些疑惑。 “吃的食物里面放了一点酒。”沈青辞解释。 苏沐:“……” 她女儿的酒量实在是不可恭维,明明她这么会喝酒,千杯不醉的量。 而且,酒量不好一沾即倒也就罢了,酒品也还不怎么好。 折腾人的时候,简直要被她烦死! 以前小兮喝醉了就牵着青辞的府中四处遛他,累了就趴在他的背上或者是抱着他的腿。 “那你们谁送小兮回了竹轩?”苏沐问。 闻言,沈青辞的面色微冷了几分,“寻绯墨。” 苏沐:“……”怎么又和寻绯墨有牵扯了?! 那位北越寻王爷可真事儿,整天闲的没事干嘛,那个摄政王是挂名的,这么清闲?! “母妃,小兮应该很信任寻绯墨。”沈青辞声音略微沉了几分,缓缓开口。 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放在这个时期本就敏感,若是和北越摄政王寻绯墨有如此密切的交集被有心人散播出去,这不是好事。 而且,寻绯墨那个人,他看不懂。 苏沐轻叹了一口气,“他们是在天穹就有的交情!”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见一见那位寻王爷,或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小兮在天穹的事情。 接下来,两个人都是一片沉默不语。 “青辞,既然你回了上京,就在连王府住下来吧!?”苏沐看着面前身形清瘦面色苍白的青衣少年,问。 沈青辞本来也就有这个打算,听见苏沐的话后,便点了点头,“好。”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的,至于居所……” 苏沐的话还没有说完,沈青辞已经淡淡地开口,“住在青芜院就行。” 闻言,苏沐低低地笑了笑,“好,那母妃等一下派人去打扫。”青芜院是距离竹轩最近的一个苑落,以前小兮和青辞感情好,便为她在竹轩附近建了青芜院。 但小兮根本没怎么在青芜院住过,她两岁之后,就一直跟着青辞住在了竹轩,两个人每天都是形影不离,甚至连睡觉都是在一起。 看着面前秀致柔和的素衣女子,沈青辞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母妃可用早膳了?” 父亲等了母妃这么多年,其实,母妃若是另嫁,他乐见其成,只是,以母妃对父王的深情来说,他若是开口,就是对母妃的侮辱。 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苏沐笑了笑,“刚准备用,你就来了。”然后问了一句,“你吃了没?没吃的话就一起吧!” 沈青辞点了点头。他很久没有陪母妃一起用膳了。 其实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也不是怪母妃,而且,以他的立场,也没办法说母妃做错了,毕竟,连王府和连家军是父王的心血,他只是心疼小兮。 也最厌恨自己这幅没用的残躯。 苏沐招呼来丫鬟添了一副碗筷。 苏沐应该是挺高兴的,脸上一直挂着浅笑,时不时地为沈青辞布菜。 两个人一起用了早膳。 “母妃,我去看看小兮。”放下碗筷,沈青辞喝了一杯温凉的开水,便对着苏沐淡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然后低低的笑了笑,“小兮昨晚不知道有没有折腾,这个时候估计还没睡醒!” ------题外话------ 哈哈哈,去了你们会大吃一惊的! 哇哦w(?Д?)w连小枢儿床上藏着野男人!/捂着眼睛道 第135章 以为我欺负你! 此时,竹轩。 连枢用过了早膳之后,便接替了寻绯墨刚才的位置,坐在书案前有些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中的话本子,修长清瘦的指翻阅扉页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页连着一页,就连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都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 可以看出,应该是无聊到了极点。 不过话本子书页并不多,很快也就被翻完了,最后一页连枢倒是看地认真了一些,最后话语幽幽地嗤了一声,精致妖魅的面容之上,神色浅薄凉淡到了极点,“果然都是些骗人的,世间哪儿来那么多完美的事情!” 将手中的书册丢到一边,看了一眼雕花木床上还在睡觉的人,连枢唇角略略勾起了一抹轻弧,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不经意之间流转了一抹幽幽的邪气。 脱了鞋子,连枢直接坐在了床上,抱着蚕丝锦被的一角,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寻绯墨的脸看了许久,先是伸手捏了捏寻绯墨的脸,然后用手一下一下地拨弄着他垂在眼睑上的长睫毛。 殷红的唇扬起了一抹诡秘的弧度,俯低身子凑近了几分,正想对着寻绯墨耳朵大声说话的时候,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睛,眸中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还伴随着一句清冽中带着几分浅魅的幽幽话语,“怎么?我们连世子是上次吃了亏不甘心么?” 至于这个上次,虽然没有挑开,但是两个人也都是心知肚明。 连枢如涂了一层蔻丹的唇微微一扬,挑了挑眉梢,有些玩味地反问,“我若是不甘心你就让我将场子找回来么?” 闻言,寻绯墨神色未变,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连枢,也扬了扬眉,一副听之任之的神色,“喏,你找场子吧!” 连枢:“……” 阿绯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连世子莫非不敢?”白皙无暇的面容依旧,那双若点漆的瞳湖中,映出了几分玩味与似笑非笑,甚至还有几分挑衅。 连枢神色莞尔地笑了笑,漂亮的眼尾带着几分浅然的魅,“为何不敢?”声线清清魅魅地掷出了四个字。 然后缓缓俯下了身子,“砰”地一声,额头猛地砸在了寻绯墨的头上。 寻绯墨难得被砸地有些怔楞住,瞠着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连枢。 大概是撞得有些疼,连枢也捂住了脑袋,不过眉梢眼角还是笑地有两分得意。 似是猜到了什么,寻绯墨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你要找的场子就是这个?” “对啊!”连枢笑着点头。 见状,寻绯墨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枢看了许久,细长的眸子微微沉了一分,最后一声冷笑,声音灼艳到了极点,还渗着一抹凉薄之意,“连世子还真是记仇!” 百八十年前的仇能记到现在。 连枢微微扬唇,清魅绝伦的精致面容染了一丝笑意,“既然醒了就起床吧,我让回雪送点吃的过来。” 说完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手腕忽然被寻绯墨握住,轻轻一拉。 若不是连枢动作迅速地用手在床上撑了一下,肯定就直接扑倒在了寻绯墨的身上。 不过,饶是这样,连枢还是半伏在寻绯墨身上。 低头看着面前白皙无暇的玉颜,连枢蹙了一下眉头。 “阿绯,别闹!”说完,挣了一下手腕,但是对方握地很紧,连枢没有挣开。 便只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的人。 寻绯墨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划出了一道颇为凛冽的弧度,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抚过连枢白皙优美的脖颈,手指关节指背还轻刮了几下。 却在连枢蹙眉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的时候,清清幽幽地掷出了一句话,“连小枢,这么多年,我先收一点利息!” 听着寻绯墨的话,连枢身体微微一僵,然后就没了任何动作,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阖上了眼眸,削薄殷红的唇紧抿着。 至于寻绯墨,在说完之后,就感觉到连枢微微僵了一下的身体,眸色微不可察地深沉了一分,心中说不出是酸涩还是愤怒。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只有提及这些年的事情,不管他想做什么,连枢都不会拒绝! 无论她愿不愿意,无论她喜不喜欢,她永远都不会拒绝他。 这本来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是,这种情况放在他和连枢之间,带来的,除了愧疚,就是疏离。 再没有其他。 寻绯墨几乎没有犹豫和迟疑,削薄的唇直接落在了连枢的脖颈之上,并不只是单纯地贴着,而是用牙齿轻轻地咬着。 不重,却也不算很轻。 至少,没多久,弧线优美白皙如玉的脖颈上被咬的地方有些微微的淡青色牙印,寻绯墨几乎是压在连枢的脖子上,声音低哑地可以,“连枢,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拒绝我?!” 他所需要的,不是连枢的愧疚! 从来就不是她歉疚之下的各种纵容。 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在白皙的眼睑处,垂落下的一层薄影也随之轻颤了几下,沉默了许久,连枢才缓缓掷出一个字,“是。” 如阿绯所说: 连枢,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让你死,便是你自己,都不可以。 这个世间,她唯一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的人就是阿绯! 不为什么,只为这是她欠了他的! 听到这个是字,寻绯墨握着连枢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一双漂亮若墨玉的眸子瞬间阴鸷了几分,看着依旧阖着眸子的人,寻绯墨面容之上冷冽到了极点,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锋锐艳治,最后似是发了狠地道:“那是不是如果我就算是现在就要你你也不会拒绝?!” 连枢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狭长邪魅的丹凤眼幽深到就像是淬了一层又一层的浓墨,眸光没有一丝错开地锁着寻绯墨的眸子,“不会。” 话语不若往常那般的妖治邪魅,反而是很轻很淡,浅薄到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 她不会,但是,她也知道,阿绯不会。 寻绯墨盯着连枢,怒极反笑,盛烈灼艳的细长凤眸中没有一分一毫的笑意,反而冷冽到令人觉得心寒,“连枢,你可真敢说!” 定定地望入连枢的眼眸深处,话语沉凉到就像是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般。 下一瞬,一个翻身,直接将连枢压在了身下,埋首在她的颈间,“连枢,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精致绝伦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连一丝微澜都不曾掀起。 灼热的吻有些发狠地自颈间缓缓移到了锁骨,甚至直接一口咬住了连枢的左边锁骨。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任何嘴下留情,狠狠地咬了下去。 寻绯墨咬地有些狠,连枢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刺穿的疼痛感,连带着也蹙了一下眉。 有些颇为自嘲地笑了笑。 每次她咬阿绯脖子的时候,阿绯也是这种感觉吧! 而且,阿绯还能感觉到鲜血缓缓流出自己的身体。 连枢抿了一下唇,面容之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不过,寻绯墨倒是没有咬很久,很快就松开了,削薄的唇贴在锁骨处,眸子有些深,也有些难以察觉的颓然。 连小枢,有时候真想直接咬死你! 沉默了片刻之后,寻绯墨紧紧地抱着连枢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没有说话。 连枢侧了一下脖子,眸眼余光扫了一眼寻绯墨,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角,然后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绯,你这样别人该是以为我欺负你了!” 明明她才是受了欺负的人,怎么最后这个看上去有些委屈可怜的人是他?! 这……反掉了吧! 寻绯墨从她的颈间抬头,看了连枢一眼,嗓音微哑,音质偏凉,削薄的唇微启,“你没欺负我么?” 连枢:“……” 瞠着眸子瞪着寻绯墨。 “昨天晚上,”寻绯墨看着连枢,停顿了一下有些轻嘲地开口,“你估计又忘记了!” 连枢无言以对。 她确实不记得了。 就在连枢想说话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推开了。 ------题外话------ 哦豁,欺负连小枢儿竟然被未来丈母娘和大舅哥给抓个正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九捧着热牛奶道。(*^▽^*) 大舅哥要请你去活络筋骨了,丈母娘要请你去喝茶聊天了,哈哈哈哈 第135章 成了精的耗子 苏沐推开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随着房门推开声传入房间的,还有苏沐的声音,“连枢。” 至于沈青辞,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长廊处。 一身青衣,身姿清瘦颀长,苍白孱弱的面容依旧,只是,在那双温和内敛的眸子里面,有着一抹隐地极深的复杂情绪。 抬眸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略微吊梢的狐狸眼划过一缕异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闪而过的激动。 听到苏沐的声音,连枢和寻绯墨顿时都愣住了。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了片刻。 “怎么办?”寻绯墨压低了声音在连枢耳边问道,但是那双清艳灼然的凤眸中,却没有任何焦急的神色,反而依旧是一派泰然自若的风轻云淡。 甚至连那双漂亮眸子的眼尾,都稍稍上扬了几分。 连枢的目光在四周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个雕花黑木柜子上,然后默默地看了一眼寻绯墨。 寻绯墨自然是明白连枢的意思,脸色微微一黑,音质清凉如瓷,一开口恍如玉碎了一地,“不要。” 最后,寻绯墨直接被连枢二话不说给推了进去。 从床上到柜子里,全程寻绯墨都是黑着脸冷着眼瞅着连枢。 连枢看着藏在柜子里仅穿着里衣的素衣少年,伸手像顺毛一样在他的脑门上轻捋了几下,“乖哈!” 说完之后,还不待寻绯墨有任何回应,直接非常干净利落地拉上了柜子。 寻绯墨:“……” 黑暗中,面上的表情隐约有些冷冽的咬牙切齿。 然后我们北越摄政王寻绯墨,就开始生平第一次体验这种躲在柜子里的感觉。 什么感觉?!很生气! 生气而又愤怒,愤怒而又生气。 想将外面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人拎过来揍一顿。 连枢刚转身,苏沐就越过屏风走了过来,看着一身妖红色衣衫的连枢,对着她解释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回雪说你已经醒了,而且我看门没关严合,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没事。”连枢对着苏沐笑了笑,淡淡地开口。 然后看了一眼苏沐,缓缓问道:“母妃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事?” “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苏沐看着连枢,眸光里面带了一分淡淡的狭促,眉梢更了添了一抹笑意,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还特别加重了‘喝’这个词。 连枢看着苏沐,有那么片刻的无语。 “小时候你醉了闹腾起来可烦人了,母妃有时候都恨不得敲晕你好让你安静一些!”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沐大概是想起了以前连枢喝醉时候的事情,看着连枢的目光有些好笑又有些嫌弃。 连枢:“……” 然后眸色凉凉淡淡之间带了一抹魅然地看着苏沐,幽幽地开口,“所以母妃是想来看看我喝醉时候的模样?” 苏沐摇头,看着连枢一本正经地强调,“不是喝醉,是吃糕点然后醉了。” 那张精致绝魅的容色瞬间顿了一下,黑了脸。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就吃个酥饼就醉了的!”苏沐看着连枢黑了一半的脸,秀致的面容之上笑意更加明显了,话语风凉地开口。 连枢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沐,本来替她倒了的一杯茶,没有递给苏沐,直接自己喝了。 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连枢,苏沐低低地笑了笑,“好了,母妃就不嘲笑你了,今天来找你,是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闻言,连枢邪魅细长的丹凤眼眼尾轻轻一挑,神色有些意外。 苏沐轻叹了一口气,“那个人其实你昨天晚上你就见过,他现在就在外面,你……” 苏沐的话还没有说完,柜子里面忽然传来了“叮当”一声。 连枢瞬间看了过去。 苏沐也循着声音看向了黑木柜子,秀致白净的脸上神色有些狐疑,“连枢,刚才是什么声音?” “耗子吧,别管了,等一下让回雪收拾一下就行!”连枢面色不改地道。 此时,被迫躲在柜子里面被迫被称为耗子并且要被收拾的寻绯墨,本来听到苏沐带了沈青辞来就不爽,现在更加不爽了,看着柜子底下的一条细缝,黑暗中,寻绯墨微挑了一下眉梢。 削薄好看的唇划出了一道带着几分轻邪矜魅的弧度。 然后,苏沐就看见,一小截白色的布料从里面柜子底下的细缝中露了出来。 而且,就像是被有条理地塞出来一样,越来越多! 房间里面,顿时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连枢唇角抽搐了两下,心道:到底是谁记仇啊,不就是说你像耗子了么?! 苏沐盯着那柜子片刻,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连枢,“连枢,这……是什么情况?” “耗子成精了吧!”虽然知道自家母妃肯定会打开柜子,寻绯墨会被发现,连枢还是睁着眼睛说了一句瞎话,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殷红的薄唇都扬起了一抹颇为奇诡幽深的弧。 苏沐凉凉地看了连枢一眼,缓步上前。 连枢也没有拦着,双手环胸神色魅然而又慵懒地靠在了书案上。发现就……发现了吧,反正就那么回事! 苏沐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柜子的门,整个人都在看见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之时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就这样,一双沉静的杏眸定定地盯着寻绯墨,其中眸色来回变换了不知道多少次。 寻绯墨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倒是没有任何尴尬,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已经穿了一件妖红色的衣衫,清艳看上去清艳灼烈,有一种与连枢完全不一样的凛冽魅然。 神色自然,矜贵清华地从柜子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对着苏沐微微点头颔首,礼貌而又疏离地道:“连王妃,幸会!” 苏沐还是有些愣愣地看着寻绯墨,大概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神来,听到了他的话,才后知后觉地开口,“你就是那只成了精的耗子吧!?” 寻绯墨:“……” 表情:无语沉默。 连枢:“……” 表情:隐忍憋笑。 苏沐看了一眼一旁的连枢,眸色带着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寻绯墨身上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寻绯墨昨天送连枢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连枢瞬间敛去笑意,神色淡淡地站在一旁。 目光从连枢身上移开,才缓缓落在了寻绯墨的身上,眸色淡然,但是却也带着几分威严,“寻王爷不回北越行宫,为何会在连王府?” 就连话语之间,都有着些许上位者的气势。 寻绯墨神色淡淡地与苏沐对视,“绯墨与连枢是至交好友,昨夜送她回来时天色已晚,便未曾回去。” 闻言,苏沐难得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竹轩并非没有其他的房间。” “连枢酒醉之后的……,相信连王妃也清楚,绯墨不过是拗不过连枢,再说了,同为男子,便是同居一室,应该也是不妨事的!” 至于那个顿了一下的地方,寻绯墨并没有明说,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 喝醉了酒的连小枢,确实挺能折腾的! 听着寻绯墨的话,苏沐也看了连枢一眼。对于连枢喝醉了酒之后会是什么德行,她自然是清楚的! 不过……苏沐低低地笑了笑,嗓音有些凉,“既然如此,寻王爷为何要躲在柜子里?”而且,老实说,她不怎么相信这位寻绯墨不知道连枢是女子,她可没有忘记连枢曾经说过,在她及笄的那日,是有人替她别簪并且陪着她的! 应该就是寻绯墨了吧! 而且,寻绯墨应该知道自己不会相信他不知道连枢是女子这件事情,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至少,不会用连枢是女子一事来做文章。 寻绯墨直接侧眸看向了连枢,“这就要问连世子了,本王昨夜被她折腾了一宿,今晨才将将睡着,睁开眼睛就被她推到了柜子里面。” 连枢瞬间抬头瞪圆了眼睛地看着寻绯墨。 他刚睁开眼睛就被她推到了柜子里?! 睁眼瞎说! 寻绯墨也看向连枢,对着她微微扬了扬唇,又是语气淡淡地添了一句,“或许是连世子趁着本王睡时对本王做了什么不轨之事不敢面对本王也未可知?!” ------题外话------ 好困啊,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天阿九要早点睡! 么么哒,晚安! 第137章 如此,却之不恭! 房间外面的长廊之上。 一身浅紫色衣衫的流风拎着一个黑木食盒缓步走了过来,看见长廊之上那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稍稍愣了一下,脚下步子加快了几分,“你是谁?怎么进了竹轩?站在这里做什么?” 三个问题接连着抛了出去。 声音和目光,都有几分凌厉和防备。 那张沉静的白皙面容之上,甚至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冷然。 沈青辞抬眸看了流风一眼,苍白孱弱的面容依旧,神色温和而又淡漠,“沈青辞,随连王妃进来,等人。” 温温和和的一句话,算是回答了流风的问题。 闻言,流风蹙了一下眉头,“沈青辞?千机山庄少庄主?” 沈青辞没有说话,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浅淡。 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又看了一眼流风手中的食盒,没有再站在外面等,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 “本世子对你行不轨之事?”听着寻绯墨的话,连枢挑了一下眉头,殷红的唇角微微一勾,扬起了一个略带邪魅的弧,一双艳治若妖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神色淡淡地站在原地,眼尾略微上扬了一些,“嗯哼”一声,一身妖红色锦衣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加清冽矜魅,精致的眉眼之间甚至带出了一抹颇为冽然的魅。 沈青辞和流风踏入房间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连枢的话语。 在看见房间里面的寻绯墨之时,沈青辞本来温和淡然的眼眸一瞬间眯了眯,面容苍白孱弱,却有着如刀刃一般的危险冷冽。 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沈青辞,寻绯墨如黑曜石一般幽深的眸子也在不动声色之间沉了几分。 “青辞。”苏沐看向沈青辞,淡道了一声。 “……姑姑。”有旁人在的时候,沈青辞对苏沐一向是如此称呼。 苏沐淡淡一笑,然后看向连枢,正想介绍沈青辞的时候,沈青辞温和的眸子已经落在了连枢的身上,却在目光触及到她脖子之上青紫的痕迹之时,淡然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下一瞬淬了寒冰怒火的眸子已经落在了寻绯墨的身上。 眯了一下眼睛地看着他,沈青辞孱弱苍白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凉冷,就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就连嗓音,都是有些冷地发沉,“寻王爷,闻名如许年,青辞一直想向王爷领教一番!” 寻绯墨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挑,唇角勾勒出来一抹幽冷而又清灼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青辞,眉梢眼角带出了一抹矜魅之意,“如此,却之不恭!” 正好,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看沈青辞不顺眼了,今天竟然还来拜访连王府! 倒是苏沐,微微皱了一下眉,在看见连枢脖子上被留下的痕迹,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冷意,连无论是何人不得在连王府动手的规定都直接给忽略了,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点到为止,不得伤人!” 伤了青辞她自然是舍不得,但若是伤了寻绯墨,对方毕竟是北越的王爷,连北越皇帝凤临天都要忌惮几分的摄政王,只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而她向来讨厌麻烦。 再说了,别说连枢喝醉了酒就是爱闹腾难缠了一些,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人为所欲为。 不过,那个寻绯墨敢如此对待连枢,确实应该教训一顿! 这若是羽恒还在,寻绯墨今天绝对没有办法完好无损地走出连王府。 连枢没有说话,准确地来说,是自沈青辞进来之后,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就一直流转在他的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眉梢微微蹙起,眸色渐深。 沈青辞么?! 走出房间之后,沈青辞脚尖轻轻点地,施展轻功离开。 寻绯墨在离开之前看了连枢一眼,见对方的眸光似乎是凝在了沈青辞的身上,削薄的唇抿了抿,一双漂亮地如同浮在水中墨玉般的眸子以可见的速度幽深了几分。 连枢三人也走了出来,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道身影,心思各异。 连枢没有说话,微蹙着的眉头依旧未曾展开,就连眸色,都稍稍深沉了几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对沈青辞很熟悉,可是,脑海中却想不出任何和他有关的记忆。 看着这一幕,流风沉静的面容有些疑惑,双手握着手中的食盒看向了连枢,“世子,你……” 堪堪说出了三个字,已经到了唇边的话语都因为太过震惊而顿住了,在唇边辗转了几个来回才咽了下去,眸光沉静不再,一直盯着连枢的脖颈。 连枢见流风忽然不说话,并且一副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怎么了?”然后顺着她的目光,便也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刚才的场景瞬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连枢有些稍稍无语。 “流风,你先下去吧!”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苏沐忽然开口,较之往常,嗓音有些沉沉的。 “是。”流风轻轻俯身,便离开了。 刚走出长廊拐角处的时候,迎面便碰见了回雪。 看着回雪手中的托盘,流风缓缓开口,“回雪,你是去找世子么?” 回雪面容清冷地点点头,“王妃令人给世子做了几件衣服,我给世子送过去。” “先别去了!”流风轻叹了一口气。 回雪微蹙了一下眉头,清冷若雪的面容依旧,没有多少表情,“怎么了?” “王妃和世子在聊天。”流风淡声道,只是那双贯来沉静的眸中,有些隐约的复杂。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世子脖子上的痕迹,是吻痕吧! 而且,应该是绯公子留下的。 世子和绯公子……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似是想起了什么,流风看了回雪一眼,嘱咐了一声,“回雪,你以后对绯公子,还是尊敬一些,别太过了!”万一以后就成了世子的世子妃呢! 回雪向来看不惯绯公子,若是开罪了他就不好了。 闻言,回雪本就清冷的眉再次微蹙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夜,绯公子在世子房间里面留宿。”流风淡淡道。和之前的容家大公子不一样,容家大公子只是留宿竹轩,而且,绯公子和世子之间关系贯来匪浅,她以前就觉得绯公子对世子之间的感情很复杂。 在流风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回雪手中放着几套衣衫的托盘瞬间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回雪,你怎么了?”流风皱了一下眉头,看向回雪。和回雪一起共事这么久,回雪除了性子清冷一些,做事从来不会如此失态。 回雪连忙蹲下去捡地上的托盘和衣衫,清冷的声音有些低沉,“没事,就是……太震惊了!” 将衣服放置在托盘上然后端起托盘,对着流风匆匆地道了一声,“流风,既然世子有事,那我就先不去打扰了,等一下再过来。” 说完之后,侧过身子离开。 看着对方有些匆忙的身影,流风微皱了一些眉头。 苏沐看着站在面前一身妖红色衣衫的连枢,眸光略微沉寂了片刻,“小兮,寻绯墨知道你是女子?”虽然是在问连枢,可是,话语里面的语气已经是极为笃定。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狭长的丹凤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依旧是那种魅魅然然的弧,点了点头,“嗯。” 她和阿绯第一次见面,阿绯就知道了她是女子。 之后,对于她的身份,她也未曾瞒他。 “昨天晚上,你们……”苏沐看着连枢,话语有些欲言又止。 她觉得小兮应该不会如此,但是,有些事情还真是不好说,毕竟,她不清楚对小兮来说,寻绯墨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只知道,他绝对在小兮的心目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修长白皙的指轻揉了一下眉角,那张精致绝魅的白皙容颜有些无奈,“母妃,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你的脖子……”苏沐看向连枢的脖子。 “我喝醉了咬着阿绯不松嘴,他咬了回来。”为了不让苏沐担心,连枢随意地掰了一个理由。 大概是连枢喝醉了的时候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过,听到了这个理由,苏沐倒也不疑有他,只是秀致的脸上有些怒意,狠狠地开口,“那寻绯墨也太狠了,跟你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 “他被我咬地更狠!”连枢缓缓吐出了六个字。虽然初九那天咬完之后她基本上都是直接昏过去,但是在天穹的时候有一次她醒的比较早,阿绯还没有离开,那个时候她看见了阿绯脖子上被她咬的伤口,深可见骨。 就连阿绯的脸色,都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题外话------ 哦豁,大舅哥出手了!哈哈 推文:《彪悍农妻:病夫枕上宠》作者:锦瑟长思 穿越到农家,沈青青今生就想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可惜天不遂人愿。 爹不疼、娘跑路、继母刁钻、还有伯娘算计她代堂姐替嫁,面对如此多的牛鬼蛇神,沈青青收起了自己的柔软心肠,斗极品、怼绿茶、虐渣男! 手里没钱,腰杆子挺不直,为了把日子过好,沈青青拿起了屠刀重操旧业,成为了沈家村唯一的女屠夫! 日子过好了,手里有钱了,她那彪悍的名声也不知不觉响彻了周边,大家对她躲闪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这个女魔头! 有钱、有田、有房,就差一个男人暖被窝了,沈青青想,她是不是应该去打劫一个男人回来伺候她的时候,猎户家的病秧子扛着一头大肥猪上门提亲来了…… 第138章 也不怕养虎为患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默然无语了片刻。 一只手轻揉了揉连枢的脑袋,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看着连枢,对着她道:“小兮,母妃知道你已经习惯适应了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但是你也莫要忘记了自己到底还是个女子,千万不要让自己吃了亏!” 连枢点了点头,勾着唇角魅然一笑,声音带了煦煦的暖意,“母妃,你放心吧,没有人敢欺负我的!” 苏沐伸手在连枢的额间轻戳了一下,“你呀,连皇室的人都敢得罪,整个上京也确实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你。”只是暗地里下黑手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毕竟,见不得连王府安好的大有人在。 连枢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角,似是极为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暗着他们现在也斗不过我!” 在苏沐看不到的地方,那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有着一闪而过的幽暗冷谲之色。 当年不杀她想着要收为己用,甚至还想利用她来控制整个连王府,只是,世间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五年时间,他们也不怕养虎为患! 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甚至有些邪气地舔了舔唇角,眸色深邃到有几分诡谲的冷凉。 “瞧把你给能耐的,是不是都要称霸上京城了!”苏沐挑了一下眉梢,冷哼一声,有些嫌弃地看着连枢,不过那双眼中,却是带着点点笑意。 连枢神色一敛,双手环胸神色慵慵懒懒地靠在了长廊之上的柱子上,殷红的唇微微一勾,语调幽幽淡淡地反问,“难道不是么?” “是是是,我们连枢最厉害了,连天家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苏沐笑着宠溺地附和连枢的话,还附带着点了点头。 连枢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沐,凉凉地掷出了两个字,“敷衍。” 看着连枢的表情,苏沐笑了笑,语气却是愈加嫌弃地开口,“连世子,你可真难伺候!” “连王妃以前不是说了想将闹腾的我敲晕好安静一下么?!”连枢一歪脑袋,看着苏沐不急不缓地道。 苏沐莞尔地扬了扬唇角,伸手捏了捏连枢的脸颊。 看着连枢眸眼之中尽是无奈却没有挣脱地瞪着自己,苏沐秀气的面容之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弯着唇角喜滋滋地道:“我儿子可真可爱!” 连枢黑着脸看着对方。 揉捏了好一会儿,苏沐才松开了手,连枢白皙的脸已经有些被揉红了。 连枢依旧是刚才靠在柱子上的姿势,魅然绝世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表情,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才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揉了揉额角。 淡淡地看了一眼苏沐,缓缓问,“母妃,你就不担心沈青辞么?”阿绯的武功可是不低,再说了,那个沈青辞也是一副病恹恹的羸弱样子,看上去比月拂好不了多少。 “担心什么?”苏沐笑了笑,“青辞只是身体不好,若真的动起手来,未必不是寻绯墨的对手,再说了,我不是说了么?点到即止,难不成寻绯墨连这个面子都不卖给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沐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 她与寻绯墨没有多少交集,不过关于他的传言这些年她也听了不少,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若真的只是她的话,对方是北越摄政王,未必会给她这个面子,但是,还有一个连枢不是?! 闻言,连枢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远处苍翠一片的竹林,然后又看向了苏沐,声音清清淡淡中掺杂着一抹魅然,“母妃,你和沈青辞是什么关系?” 苏沐顺着长廊对外的台阶走了下去,看了一眼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的红衣少年,笑着说道:“母妃还以为你不打算问呢?!” 在长廊边上梨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微微偏头就看了一眼连枢,秀致的面容之上有些说不出来的幽然和怀念,“我和沈青辞的父亲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吧,沈青辞唤我一声姑姑!”然后看向连枢,淡淡地道:“你小时候我还带你去过千机山庄,那个时候你还见过青辞。” 苏沐并没有告诉连枢实情,青辞既然打算以故人之子的身份住在连王府,就说明了他暂时不会将身份一事向连枢挑明。 而且,这件事情,还是由青辞自己来说会更好。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坐在朱红色的栏杆之上,双腿来回地晃悠了几下。 一阵微风拂过,竹叶和梨花簌簌下落。 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指随意地在空中拈了一片藏青色的竹叶,如玉雕般精致白皙的手顺着竹叶的竹沿轻缓地一一抚过,漂亮的丹凤眼,有些深邃。 月拂说过,千机山庄在天穹安插了不少人。 她在天穹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沈青辞知道多少?! 他知道了,那么,母妃呢?! 想到这里,连枢把玩着竹叶的手有些微微发紧。 随即,就听到了苏沐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当年如果不是遇到了你的父亲,指不定我就嫁给他了!”然后看了连枢一眼,笑着打趣道:“那也就没有你了!” 连枢在苏沐看过来的瞬间就敛去了所有的情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梨花与竹叶交织之下,绝色少年着了一袭妖红色衣衫,神色有些慵懒散漫地坐在朱红色的栏杆上,侧靠着木柱,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清浅淡然的笑意。 神色清浅,自成画卷。 便是一旁的苏沐,都有些微微地愣神。 直到一位青衣男子从院外走了过来,先是对着苏沐行了一礼,然后青衣男子的眸光落在了连枢身上,冷漠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连枢。 连枢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唇角微微一勾,魅然的声音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锦夜,好久不见!” 被称为锦夜的男子眼中带了一抹浅笑,“世子,好久不见!”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娇俏中还有着些许郁闷的声音已经传来,“世子都五年没有见过锦夜,而且这些年锦夜的变化这么大,为什么世子还是认出来了?!” 然后,锦裳和锦音就一起从另一侧拐角的地方走了出来。 看见连枢,锦音飞快地小跑着凑到了她的身边,神色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世子,我和锦裳打赌你能否认出这是锦夜,我赌你认不出来。”然后输了! 她好不容易从王妃那里央求着得来了两坛子好酒,还没捂热乎就要送给锦裳。 好心痛。 一旁的苏沐笑了笑,“锦音啊,你就说说,那次你和锦裳打赌是你赢了啊?怎么,这次是不是将两坛玉壶春给送了出去啊!” 锦音抿着唇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委屈。 “下次长点教训啊!”苏沐笑着说了一句。 然后,锦音又再次将目光移到了连枢的身上,继续委屈巴巴。 连枢缓缓起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妖妖娆娆地掷出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锦音无语了片刻,瘪了瘪嘴,直接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锦夜,“锦夜,王妃和世子还有锦裳他们都欺负我。” 锦夜冷漠的脸浮现了一抹无奈,缓缓地掷出了一句,“我那里还有一坛玉壶春,晚些时候给你吧!” “嘿嘿,锦夜,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锦音对着锦夜嘻嘻一笑,整个人都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就差把自己挂在他的身上。 “咳咳!”锦夜掩唇轻咳一声,声音都压地有些低,“王妃和世子都在这里。” “我不,反正王妃和世子都知道,王妃还说了以后替我们举办婚礼。”说完之后,锦音冲着苏沐甜甜一笑,“所以王妃才不会怪我!” “哦!”连枢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有些魅,有些妖,然后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锦音,“那当年是谁哭着喊着要嫁给本世子,还说即使当不了世子妃,当侧室妾室都是可以的。” 连枢故意说地很慢,就连语调,都是那种妖妖娆娆的魅然。 锦音:“……” 此言一出,除了锦音,在场的几人都笑了。 锦音一跺脚,娇俏的嗓音有些狠狠的无可奈何,“谁知道世子原来是红妆,我当年还心仪了世子许久。” 当年人小,被王妃带回府中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最让她移不开目光的就是坐在秋千上的红衣小少年,她年纪小,王妃和碧云姑姑又宠着她,根本就没有拿她当下人,见过世子之后,她就吵着闹着要嫁给世子。 最后知道世子是女子的时候,她还伤心地哭了很久。 她的一见倾心,竟然和她一样是女子! “对,某人就差没有自荐枕席了。”锦裳笑了笑,打趣地说道。 “如果世子是男子,别说自荐枕席了,床我都是要爬的。”锦音看了一眼连枢。世子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一旁的锦夜:“……”冷漠的脸色有些无奈。 然后看向了苏沐,“王妃,世子,沈少庄主和寻王爷已经打完了,两人未受大伤,不过……” 第139章 撮合我和沈青辞? 见锦夜神色之间似乎是有些犹豫迟疑,苏沐抬头看向他,“不过什么?” 再从沉默了一下,锦夜才缓缓开口,“就是沈少庄主和寻王爷二人面上都带了伤,然后寻王爷离开了王府,沈少庄主也回了青芜院。” 听到青芜院这个名字,一旁的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眸光落在了苏沐身上。 苏沐淡笑着解释,“青辞这些年因为养伤,住处都比较僻静,母妃觉得整个连王府除了竹轩也就只有青芜院环境清幽一些,便将他安置在了青芜院。” 然后又添了一句,“而且母妃觉得青辞和你年岁相差不大,你们应该挺聊得来,有时间你可以去青芜院看看他陪他说说话,等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可以告诉青辞,他会帮你出气教训那些人!” 连枢神色有些怀疑地看着苏沐,“你又想撮合我和沈青辞?” 不能怪连枢这样想,毕竟之前有一个月拂,现在再来一个沈青辞,还就被母妃安排在了离竹轩最近的院落,再加上母妃的性格,连枢觉得很有可能。 苏沐:“……” 有些无语地唇角抽搐了片刻。 这次还真的不是撮合! 然后对着连枢淡淡地笑了笑,“不是,不是,母妃心目中的女婿人选还是无暇。” 连枢没有说话。 “走吧!”苏沐起身,忽然对着连枢说了一句。 妖魅白皙的面容微微一顿,狭长的丹凤眼不轻不淡地看向了苏沐,“去哪儿?” “青芜院啊,你沈家哥哥受伤了你不打算去探望一下么?”苏沐问。 沈家哥哥?! 连枢漂亮的眉稍稍耸动了两下,让自己尽力去忽略那个称呼,垂了一下眸子,然后从栏杆上轻轻一跃,直接落在了台阶之下的地面上。 地上纷扬撒落了一地的雪色梨花,都被下落时候带起的一阵细碎的风扬了扬。 随即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锦音,锦夜,今天无事,给你们放假,你们出去玩吧!”说完之后,苏沐看了一眼一身淡黄色衣衫眉目静然的锦裳,“锦裳,你去告诉你母亲,就说我等一下直接在青芜院用膳,让她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口味尽量清淡一点。” 毕竟连枢和青辞都喜欢清淡一点的食物。 “谢谢王妃!”锦音和锦夜齐声道。 “是。”锦裳也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从竹轩到青芜院,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面。 沈青辞背对着房门坐在梨花木椅上,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穿着一身水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一旁的梨木桌上还放了一个打开了的医药箱。 年轻男子正在为沈青辞上药。 “少庄主!”那位年轻男子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称呼了一声之后就叹了一口气。 “怎了?”沈青辞温和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 沉默了一下,年轻男子还是问出了口,声音里面有些无奈,“少庄主,我们是来拜访连王妃,你怎么还和北越寻王爷打了起来?再说了,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无妨。”沈青辞的声音淡淡的,“迦若和蓝笙不是也说了么,我身体虽然不好,但是也还是需要多活动活动筋骨。” “那她们也没说让你和别人打架啊!”年轻男子小声地回了一句,却很认真地替沈青辞上药,末了还添了一句,“你看,脸上都有好几处伤地青青紫紫挂了彩。” 沈青辞那张贯来苍白孱弱的温雅面容之上,有不少地方此刻都是青青紫紫一片,嘴角,眼角,下颚,脸颊……使得那张本来就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看上去隐约有些透明的白皙。 听到年轻男子的话,沈青辞贯来温和淡然的眸子有些危险地半眯起,略微吊梢到恰到好处的狐狸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凉的冷冽之意,“寻绯墨也没有从我手中讨到好处!”就连声音,都不复往日的轻和,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没多久,另一位黑衣侍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沈青辞道:“少庄主,连王妃和连世子来了。” “我马上就过去。”沈青辞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闻言,那位黑衣侍卫已经离开。 而替他上药的年轻男子稍稍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沈青辞,“少庄主,你就……这样出去见王妃和世子?” 如果是他的话,这样一脸的伤他估计不敢出去见人。 “嗯。”沈青辞轻轻地掷出了一个字。 前厅。 苏沐坐在椅子上喝茶,连枢则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青玉茶币。 这时,一道颀长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来人一袭雪青色锦衣,身姿颀长清瘦,若雨后修长笔直的翠竹一般,风骨清傲,气质濯然,只是那张苍白到透明的精致玉颜此刻有几方青紫,尤其是嘴角那处,淤伤最为明显。 不过,却依旧丝毫未损面容的温雅,看上去依旧给人一种优雅如竹的舒心。 看见沈青辞的脸,连枢魅然若妖的精致面容稍稍顿了一下,漂亮狭长的眸子里面,浮现了一抹浅浅的幽光,快地难以捕捉。 苏沐看着沈青辞脸上青紫的伤,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伤成了这样?” “没事,寻绯墨比我好不了多少。”沈青辞淡淡地回答。 说完之后,温和淡然的目光落在了一身妖红色锦衣的连枢身上,在微敛眸眼的那一瞬间,瞳眸之中,若涟漪扩散一般渐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 “沈少庄主,幸会!”连枢偏头看着沈青辞,殷红若泣血的唇微微一弯。 听着连枢生疏礼貌而又客气的话语,沈青辞眼眸微沉了一分,心中本就存在的酸涩更浓了一分,但也扬起唇角淡淡一笑,“连世子,幸会。” 苏沐看着二人疏离的话语,虽然有些着急,却也只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缓缓起身,对着连枢道:“连枢,你先陪青辞坐着聊聊,我去看看青芜院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好。”连枢很是爽快地应了一个字。毕竟,她也是有些事情想问沈青辞。 苏沐离开之前,前厅便只剩下她和沈青辞二人。 连枢抬了一下眸子,妖魅狭长的丹凤眼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沈青辞的身上,“那天晚上在屏风后面不出来的人是你?” “是。”沈青辞在连枢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任何犹豫地掷出了一个字。 然后从倒扣的茶盘上取出了两只青玉瓷杯,放在桌子上,倒了两杯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连枢,神色依旧温和,带着清然的气质,“连世子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连枢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听着沈青辞的话,唇边的弧线更加明显了几分,听不出任何语调地幽幽掷出了一句话,“少庄主果然是个爽快人。” 沈青辞似乎是淡淡地扬唇笑了笑,神色清和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眸底隐约有些复杂。 真的是……和他记忆中的小兮完全不一样了呢! “我想知道,这五年天穹发生的事情,千机山庄知道多少,你知道多少,我母妃知道多少?”连枢看向沈青辞,在开口的一瞬间,眸色在妖魅艳治之间不经意地凛冽了不少。 有些说不出来的靡艳妖娆。 手中握着的杯子,稍稍紧了紧,指骨因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 有些事情,她不想让母妃知道,而有些事情,她也不能让母妃知道。 看着这样的连枢,沈青辞心中又是一阵涩然,没有任何隐瞒地回答:“除了你失踪一年多,其他的与你相关的事情,千机山庄基本上都知道,我也清楚。”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青辞。她还有一个问题。 停顿了一下,再次对上了连枢的眼眸,沈青辞削薄的唇微启,“姑姑并不知晓。” 连枢似是松了一口气,艳治绝伦的面容之上的妖魅靡丽都稍稍消散了几分,然后对着沈青辞道:“关于我在天穹的那些事情,不要告诉我母妃。” 沈青辞略略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连王妃已经派人告诉我父亲,不惜任何代价查你这五年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连枢神色淡然到没有任何情绪地掷出了三个字。那天晚上母妃让人传这个消息回千机山庄她就知道了,只是那个时候,并不清楚母亲和千机山庄的庄主沈念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只以为他们是在做交易买卖而已。 轻呷了一口清茶,微微敛眉,掩住了眸中渐渐升腾起来的墨色,声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只要你手中的消息不泄露,我自然有把握让沈庄主只查到一些应该查到的。” ------题外话------ 晚安,好眠! 么么哒,明天见呀! 第140章 看寻绯墨不爽! 听着连枢的话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沈青辞的眸底似是染上了一层幽幽的寒光,苍白地近乎惨白的唇微微一抿,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连枢都没有听到沈青辞的话语,眸光薄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开个价,我要这些消息不会再从千机山庄泄露出去一个字。” 沈青辞将手中微凉的茶盏放下,眉眼依旧是那种温温和和的内敛淡然,“不用了,那些消息,寻绯墨已经全部买下了。” 然后在连枢的目光中又补充了一句,“作为生意人,这一点信誉还是有的,所以,青辞自然也不会告诉姑姑。” “谢谢!”连枢缓缓掷出了两个字。 沈青辞噎了一下,半晌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倒是连枢,妖魅的眸光在沈青辞的身上漫不经心地流转了两圈,才似是随意地开口,“沈少庄主和寻绯墨之间似乎没有恩怨,方才为何要同寻绯墨过不去?” “别跟本世子说是真的想比划一番拳脚。”然后,连枢眸色倏然一转,有些似笑非笑地又掷出了一句话。 闻言,沈青辞先是一愣,然后低低地笑了笑,就连说出口的话语,都是带着几分真假难辨的玩笑。“大概我看寻绯墨不爽啊!” 小兮的意愿如何先且不论,就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对他这个当哥哥的来说,寻绯墨那样也是在欺负小兮。 反正,就是看寻绯墨不顺眼!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看一个人不顺眼过,各种不顺眼! 听着沈青辞的话语,连枢眸色微顿了一下,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一直都是浅浅淡淡的魅,没有多少表情,自然也看不出对于这个理由相信与否。 唇角微微弯出了一个弧度,连枢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青辞一眼,“倒是看不出来,原来沈少庄主竟然是如此任性妄为!” 沈青辞看着连枢,眸色淡然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有时候确实很任性啊! 任性而又固执。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枢将本来移开的眼眸再次转到了沈青辞的身上,“花神节那天月拂送来的笔洗和莲子,是你送的?” 沈青辞微微颔首。 “为什么?”连枢眸色清淡地看着他,问。 闻言,沈青辞微蹙了一下眉。 还不待他说话,连枢清冽的声音已经传来,“那方笔洗,月落天白,船动莲开之景。”说完之后,目光有些灼然地盯着沈青辞。 那种熟悉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甚至在记忆中没有一点印象,可是,她就是觉得非常熟悉。 莫名的熟悉! “我在你小时候见过你。”沈青辞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隐瞒。 “千机山庄后院有一大片莲塘,晚上我偷偷地带你去摘莲子。”停顿了一下,才将语气压为淡然而又没所谓,“大概你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有点儿印象吧,不过你那个时候太小了,不记得也正常。” 连枢只是看着沈青辞,静静地沉默着。 “你的身体怎么了?”犹豫踌躇了一下,连枢还是问了出来。 沈青辞清清淡淡地一笑,“幼时中毒。” 闻言,连枢那双漂亮狭长的丹凤眼闪过一抹优薄的光芒,淡淡地道:“我哥哥当年也是被人迫害,不过你比他幸运,你活了下来!” 而他比她幸运,他没活下来。 两个人随意地聊了一会儿之后,一身浅绿色衣衫的苏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二人道:“已经快中午了,你们俩也饿了吧,我让碧云准备了饭菜,今天就一起用膳吧!” 沈青辞颔首点头。 连枢也没有反对。 用完午膳之后,沈青辞见连枢的眸光落在了窗边软榻小案几上那副残局,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温和内敛的眉微微一扬,看了一眼面前那僵持不下的棋局,然后难得挑了一下眉,“你对这局棋感兴趣?” “不,我是对下棋之人更感兴趣。”修长如玉的手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下巴,缓缓道。 这局棋,棋思玄妙,不落窠臼。 两色棋子,对待人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却在这一句棋盘之上,错杂交织更或者是说僵持难分地近乎完美。 一种注重过程,一种在乎结果。 前者谨小慎微,深谋远虑,后者随心所欲,落拓不羁。 连枢漂亮的眸子,有些难言的深沉。 “这局棋一直就在青芜院中,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了也觉得这残局甚有意思。”沈青辞神色淡淡地解释。 这时,坐在一旁喝茶的苏沐也走了过来,看见这一局残局之后,缓缓地掷出了一句话,“这局棋只是赝品。” 闻言,连枢和沈青辞都看向了苏沐,似是一时不能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苏沐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这局棋,神色有些幽深,“这局棋的真品在玉嶂山山顶,这是你父王按照真品重新下了一局,但是解到了这里,也就解不下去了。关于真品,这还涉及了一个秘密。”说到这里,苏沐有些神秘地对着他们二人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我当年还是听故事般地从你父王那里听来的,不过也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苏沐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连枢和沈青辞,缓缓问了一句,“你们应该都知道青垅姜家吧?”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青垅姜家,韶安阮家,这才是东凌最为古老的家族。 据说,已经经历了两个国家的消亡,东凌是这两个家族所经历的第三个国家。 苏沐缓缓开口,娴静秀致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感慨之色,“据说东凌皇室开国一氏并非是南宫,而是姜家。” 苏沐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若一个惊天大浪,直接打在了连枢和沈青辞身上。 让他们两人,都有些微愣。 东凌建国已有五百六十多年,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他们是真的不清楚,而且,这种事情,算是皇室密辛,外人基本上不会得知。 “东凌之前的一个国家是翰月国,国君昏聩无道,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尸横遍地,姜家当年是翰月大族,不忍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难以存活,遂揭竿而起。 姜家家大业大,此一号召,不少人前来响应投奔,当时的明德皇帝便是其中的一位。 明德皇帝聪慧,颇为姜家家主的欣赏。 两个人相逢恨晚,英雄惜英雄,便结拜为兄弟。 翰月虽是大国,但南征北伐多年,国库空虚,士兵匮乏,姜家家主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攻下了翰月皇城,然后建立了新国,东凌。 姜家家主称帝。 明德皇帝当年官拜东凌大将军。 最初,姜家家主也是励精图治,忧国忧民,但是在半年后,认识了一名女子,嫦姒。 姜家家主倒不是昏庸,而是无心朝政,群臣数劝无果,在登基不到一年后,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姜家家主就自动退位让贤。 至于这位贤,就是后来的明德皇帝。” “那这和玉嶂山上的棋局有什么关系?”邪魅漂亮的眉梢挑了几分,妖妖娆娆地开口。 苏沐讲故事讲的非常到位,甚至还跟着剧情的发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就这样直接退位就好了,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就自然没有所谓的棋局,偏偏我也不知是该说那位姜家家主聪明还是该说他蠢笨,他在退位之时,向明德皇帝求了一道空白圣旨。 一道空白圣旨,这代表的意义,可就非常大了。 也许姜家家主只是想作为保住整个姜家的最后筹码,但是,对于明德皇帝来说,这份空白圣旨毫无疑问就成了随时能够将他拉下皇位的物什。 但他和姜家家主到底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若仅是一道空白圣旨,倒也不至于让他心下杀手。 主要就在于,那嫦姒生的美艳绝伦,明德皇帝也是初见便心生欢喜。 后来,姜家家主在离开前夕,明德皇帝假意为他践行,约他去了玉嶂山山顶,嫦姒不知道从那里暗中听到了明德皇帝要杀姜家家主的消息,便也匆忙去了玉嶂山山顶。 临走时,只记得带了一副棋,是他们当时结拜之时放在那里承受香火的一副棋。 在玉嶂山山顶,明德皇帝和姜家家主将一切都摊开了,在即将动手的时候,嫦姒出现了。” 第141章 棋子在棋局中才有作用 “她知道了自己才是最为关键的原因,拿出了那局棋,让他们抛开自己只以自由为赌局,姜家家主应了,明德皇帝今日须地放他自由,若是他输了,任由明德皇帝处置。” “姜家家主赢了?!”连枢魅然的话语已经是极为肯定。 闻言,苏沐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嫦姒应该是真心喜欢姜家家主,若不是有把握,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赌约。”一旁的沈青辞替连枢作答。 连枢看了沈青辞一眼,没有说话。 苏沐颔首,“姜家家主赢了,但是,在见到姜家家主应了之后,嫦姒也送了一口气,直接从玉嶂山顶纵身跳了下去。” “痴人!”闻言,连枢只是冷嗤一声,并不以为意。 沈青辞看了连枢一眼,“却聪明。” “命都没了,聪明不聪明又如何!”连枢魅然的话语依旧带着浅浅的嘲,却没有否认她聪明。 “若非如此,明德皇帝根本不会放过姜家家主,而且,到时候除非她以身侍人,否则她也未必能活下来,还得落个红颜祸水的名!”沈青辞缓缓道。 连枢一只手随意地拨弄棋盒中的墨玉棋子,将棋子搅弄地嗦唆作响,嗓音说不出是魅然还是凉薄或者是两者兼有之,“本就是红颜祸水,又何惧担了这个名!”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直接瞪了她一眼,“这嫦姒深明大义,怎么就成红颜祸水了?!” 连枢只是殷红的薄唇微微一扬,勾勒出了一抹极其好看的弧度,“红颜祸水?!便是红颜祸水又如何,一没祸国害家,二没伤天害理,三没违天悖论,要真说为祸,本世子倒觉得是那些纵欲滋长的男子。” 然后又语调幽幽地添了一句,“难道这世道,还不准别人生的好看还是怎样?” 苏沐:“……” 沈青辞:“……” “呵呵!”沈青辞盯着连枢魅然白皙的面容看了许久,然后忽而低低地笑了笑,削瘦苍白的指轻拈起一粒雪玉棋子,“连枢,要不要来试一试?” 连枢看了一眼棋局之上的棋子,又看了一眼手边棋盒里面的墨玉棋子,勾着唇角颇为恣意地笑了一下,“我们换个位置。” 沈青辞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持黑子!”毕竟,黑子一方所代表的是恣意妄为。 扬着手中的棋子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人嘛,总想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然后便与沈青辞唤了一个位置。 至于苏沐,在听见两个人要下棋时,就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在这里下棋,我去给你们做些糕点!”然后就喜滋滋地离开了房间。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就希望自己这一双儿女好好的,连王府也可以好好的! 虽然这句僵棋并不好破,但是,两人好歹刚才站在这里看了半晌,再加上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人,约莫对着静坐了一炷香之后,沈青辞才缓缓落下了一子。 连枢也在一旁落下了一粒雪玉棋子。 两个人,刚开始下棋的速度倒还算可以,手起棋落,并没有思考太久。 但是,越到后面,越是举棋不定。 连枢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青衣男子,没有说话。 沈青辞修长的两指间拈着一粒墨玉棋子,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将棋子放在棋盘之上,然后才看向在他落下棋子瞬间微蹙了一下眉头的连枢,又重新捻了一粒棋子,垂眸看着青玉棋盘之上不仅黑白相错,还新旧分明的棋子,温和内敛的眸光微微一沉。 轻叹了一声,“棋子何辜,无奈却只能被困于棋局!” 连枢漫不经心地落下了一子,似是清魅地低笑了一声,“棋子也就只在棋局中才有作用,离了棋局,便什么也不是。” 沈青辞有那么瞬间的哑然,在连枢去取棋子的时候,看着她的神色都复杂了几分。要是怎样的经历和心境,才能让小兮淡然自若的说出这样的话?! 未多时,一局棋,胜负已分。 黑子成包围之势,白子再无退路。 “我输了!”连枢将手中的一粒白玉棋子懒懒散散却也毫无偏差地丢进了棋盒中,并无半点输了的局促之意。 沈青辞将棋局之上的两色棋子分开,“我沾了开局的便宜。”虽说开局是僵棋,但是,还是黑子占了优势。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若是真的不及我,后面我未必不会扳回一局。”连枢倒是不怎么在意输赢。 “再来一局?”沈青辞挑了一下眉头。 “就这样下棋未免太过无聊。”连枢神色慵懒而又魅惑地掷出了一句话。幸亏了她身后没有靠背,不过估计她能瘫靠在上面。 “那你想如何?”沈青辞看向连枢,问。 “来点彩头如何?”漂亮的凤眸微微一挑,神色更加魅然无双。 沈青辞也看向了连枢,“什么彩头?” 连枢凝着眉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以一个问题为赌注,可以选择不回答,换一个。” “好。”妹妹想玩,身为哥哥的沈青辞自然不会阻止。 最后,一共下了三局棋。 一胜一负,一为平局。 但是,两个人的赌注却没有就此抵消。 连枢唇角弯起了一抹略带邪气的弧度,就这样有些玩味地看着沈青辞,缓缓道:“你为什么来上京并且住进了连王府,有什么目的?” 虽然是用玩笑的话语问了出来,但是,那双狭长邪魅的丹凤眼却是自始至终都是一片幽深,就像是染了墨一般。 沈青辞温和地笑了笑,虽然面上有些青青紫紫的淤伤,但是却半分不影响他的温雅清和,“连枢,你这个我可以拆分成三个问题了吧!” 连枢也不在意被拆穿,正想说那你就随便挑一个回答的时候,温和内敛的声音已经缓缓传入了耳畔,“来上京是为了一个人,住进连王府是因为父亲和姑姑交情比较好,拜托姑姑照顾我,至于目的……”说到这里,沈青辞的神色稍稍深了一分,不过也带了点点笑意,“就是希望以后我在意的那个人不会那么辛苦。” 想让小兮知道,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哥哥还在你身边! 再不会让你像以前一样,陷入那种孤立无援的地步。 不会让你被逼到那种地步。 不会让你…… 所有你不想的,以后都会帮你避免。 以前小兮的天穹,他身体不好,连小兮的一些消息都是靠那些影卫传递,但是那个时候千机山庄乃至月王府在天穹的势力也仅仅只能传递消息以及暗中帮衬一下小兮。 所以,至少,他现在要趁着自己身体好,帮小兮遮蔽一些风雨。 至少,要再努力多活几年啊! 最后一句话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沈青辞温和的眸子就像是染就了一抹氤氲的夜色,还是无月无星的那种黑沉一片的夜色。 听到沈青辞竟然三个问题一个不落地回答了,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一边把玩着棋局之上的棋子一边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沈青辞,似笑非笑地幽幽开口,“千机山庄沈少庄主,你这么好骗么?” 沈青辞只是笑了笑,“谁让你是姑姑的孩子!” 是我亏欠了最多也是我最想好好照顾的人! 至于好骗,也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能诓骗他的。 小兮是一个,还有那个…… 垂了一下眸子,温和的眼中有着一抹一闪而逝的失落。 连枢“啧”了一声,“看来本世子沾了母妃的光!” 说完之后,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挑高了几分,有些玩味地看着沈青辞,话语之中还有那么一两分好奇,“沈青辞,那个人是……女子?” 沈青辞默默地看了连枢一眼,“第四个问题了。” “就当是附送一个。”连枢扬唇淡淡一笑,艳治绝伦的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魅然。 沈青辞再次默默地打量了连枢一眼,微微颔首,“嗯,女子。” 连枢这次没有再附送一个问题,而是看着沈青辞一连啧了好几声,就连眸光都有些近乎于暧昧的玩味。千机山庄的少庄主,青辞公子来上京只是为了一位女子! “好了,现在该你问了!”连枢修长的手颇为随意地搅乱了棋局之上的一局平棋,对着沈青辞道。 沈青辞目光幽幽地看着连枢半晌,才缓缓开口,“在天穹失踪的一年多你在哪里?” ------题外话------ 早晨呐,么么哒! 啊,终于在九点半的时候二更了呀! 连小枢儿,提醒你一句,你家醋坛子已经翻地不能再翻了,你还不去哄一哄! 第142章 在脑子这里补两下 闻言,连枢那双漂亮好看的眼睛忽而深邃了几分,然后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青辞一眼,“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你换一个问题吧!” 沈青辞应该也是猜到了连枢不会回答,听到她的话语之后,温和内敛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直截了当地换了话题另问,“你和寻绯墨是什么关系?” 连枢幽幽一声冷笑,两只手手肘都搁在了案几上,双手相扣着交叠,下巴慵慵懒懒地枕在上面,“沈少庄主,你可真没点眼力见,问的问题本世子都不想回答。” 微扬起的语调带着浅浅的魅。 沈青辞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只是语气温和悠然地添了一句,“愿赌服输,不许敷衍。” 连枢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本世子既然赌得起,就输得起。” 说完之后,越过沈青辞看向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语气低沉却又认真地吐出了一句话,“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啊! 听着连枢认真的话语,沈青辞微敛的眸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幽深复杂。 水晶珠帘被撩起的碰撞声缓缓传来。 然后,一身浅绿色衣衫的苏沐就拎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依旧在棋局前相对而坐的两人,淡淡地笑了笑,“你们两个谁输谁赢?” 说话的时候,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并把里面的糕点拿了出来。 “没有输赢。”连枢缓缓地掷出了四个字,然后难得静下心来将棋局之上的棋子分色放入棋盒,才缓缓起身在桌前拈了两块糕点。 苏沐不解地看了连枢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到了沈青辞身上,沈青辞温温和和地笑着解释,“三局,胜负各占一局,还有一局平棋。” 苏沐看着正在漫不经心地吃着糕点的某人,脸上有几分意外。青辞的棋艺极为高超,别说是同辈之中,就算是加上长辈,都鲜少有人能在棋局之上胜过他,三局棋,连枢在棋艺之上竟然能与他旗鼓相当! 那整个连王府,不就只有她一个人不懂棋艺! 忽然有些郁闷。 吃完了两块糕点之后,连枢看了沈青辞一眼,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看向了苏沐,“母妃,沈少庄主,我还有事,就不久待了!” 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沈青辞和苏沐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妖红色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 离开了青芜院之后,连枢并没有回竹轩,而是直接出了连王府。 本来打算直接去北越行宫去看看寻绯墨伤势如何,在经过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时,忽然想到附近有一家铺面里面的冰糖葫芦很好吃,便去那家店铺买了两串糖葫芦。 连枢到底是东凌连王府的世子,若是被人知道了与他国摄政王私交甚笃对二人都不好,是以,连枢也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北越行宫。 依着她对寻绯墨的了解,倒是没有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他暂居的宫殿。 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一道湖绿色的身影忽然拦住了连枢的路。 “站住!” 说话的人是一位女子,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清丽姣好的面容在看向连枢的时候染了一层寒霜与愤怒,就连声音,都带了说不出来的冰寒万丈。 连枢顿住脚步,眉梢微挑地看了对方一眼,溢出薄唇的话语有些偏凉,“何事?” 说话的女子眸光没有任何温度地看着连枢,甚至还带了几分不喜,冷声道:“主子正在沐浴,不见客。” 甚至在不喜之间,还隐约带着几分不耐烦。 闻言,连枢眸色淡淡地看着绿衣女子,双手环胸神色清魅淡然,却也没有说话。 大概是被连枢看地有些微微不自在,绿衣女子眸光微顿,神色更冷,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袭蓝衣的夜辰从房长廊另一头走了过来,有些无奈地看了绿意女子一眼,然后对着连枢道:“连世子,凝霜性子贯来直来直去,还望您不要同她计较。” 在同连枢说话的时候,眸眼却是有些无奈地看了凝霜一眼。 主子一直在房间等世子,分明就是等地太久了都不见连世子还收到了消息说是连世子陪沈少庄主下棋心中吃醋生闷气才故意说要沐浴不见客,凝霜这个老古板竟然真的拿这句话来堵连世子。 连世子如果回去了之后倒霉的不还是他们么?! 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分明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凝霜怎么就从小时候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长成了现在这副古板到不知变通的一根筋! “本世子若是真要同她计较,这么多年你觉得她还能活下来么?”连枢似有若无地偏头看着夜辰和凝霜,声音带了几分玩味和似笑非笑。 夜辰瞬间一噎,没有说话。 也是,这些年凝霜一直不太喜欢连世子,虽然不至于与连世子作对,但也总是没有好脸色。 最后只能笑笑,听见房间里面传来的“砰”地一声,夜辰神色都顿了一下,礼貌而又恭敬地看着连世子开口,“世子,主子正在房间等您!” 然后没有出声只是做了个唇形动作:世子,主子等了你很久,现在应该很生气。 末了,还给了连枢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看着连枢进去之后,夜辰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向凝霜,“凝霜,你怎么就一直不喜欢连世子呢?”不,都已经不是不喜欢了,而是不顺眼。 虽然凝霜本来就是话不多性子冷的人,但是,每次在看见连世子的时候,这个表现地极为明显。 “不喜欢还需要理由么?”凝霜冷冷地看了一眼夜辰。 “当然需要理由,不然连世子一个长得那么好看的人,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夜辰有些纳闷,他都纳闷好几年了。 闻言,凝霜的神色更冷几分,“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才不喜欢他。”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这些好了,主子都被掰弯了! 听着凝霜的话,夜辰顿了一下,一双眸子静静地打量了凝霜片刻,才皱起了眉头,“凝霜,你不会是对主子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不然为什么在意连世子长得那么好看,怕争不过连世子! 凝霜没有说话,直接反手在夜辰的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冷眼看着他,“喊,喊大声一点,不把这句话让主子听到了别停下来。” 夜辰摸着被拍了的脑袋,瞪了凝霜一眼,“那不然你为什么一直针对连世子?” “长得太妖魅,明明已经有了主子还要去外面沾花惹草让主子不开心,而且以后主子万一真和他在一起了,寻王府里面指不定全部都是他的姬妾。”凝霜难得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虽然语调依旧是不变的冷漠。 听着凝霜的理由,夜辰连被拍疼了的脑袋都没有顾忌,直接瞠了瞠眸子,以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凝霜。 对于凝霜为什么不喜欢连世子,他觉得自己所有能想的理由都想过了,但还真的从来都没有一个想法往这方面闪过。 果然,一根筋的想法不是他所能想到的。 最终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看着凝霜,纳闷,“当年你是怎么通过哪些选拔留在了寻王府并且成为绯园中唯一侍女的?” 凝霜自然听出了夜辰的话外之意,眸光瞬间一寒,正准备再次动手的时候夜辰有防备地后退两步,“凝霜,你这个总是动手打人的习惯不好,得改……嘘!”夜辰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动作,然后另一只手有些神神叨叨地对着凝霜招了招,示意凝霜过来。 凝霜本来准备揍夜辰的动作瞬间僵了一下,轻手轻脚地上前。 就在夜辰打算报复回来的时候,凝霜似猜到了一般再次一个反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神色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直接越过他离开了。 夜辰:“……” 最后只能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他和夜衾都不敢惹的人,凝霜。 凝霜不爱说话,但是,爱动手,绝对是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动嘴。 房间里面。 连枢刚推开门走进去,一道清灼冷冽的声音已经幽幽传来,“怎么?棋下完了?” 音质灼艳而又清冽,带着挥之不去的凉意。 听着寻绯墨的话,连枢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角,魅魅然然的眸子落在了靠着窗沿一侧坐在窗户上的绯色身影,从连枢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对方线条优美,轮廓精致的侧脸。 “你的伤势如何?”连枢也不在意寻绯墨知道青芜院中发生的事情,而是淡淡地看着他,问。 寻绯墨没有转身,冷着声音“呵”了一声,语调带着说不出来的幽凉寒意,“是不是本王若是伤势不重,你要替沈青辞再补两下?” 连枢盯着那道绯影看了许久,妖魅绝伦的精致面容也在不经意之间染上了一抹微凉的似笑非笑,双手环胸靠在门前,“是啊,想再补两下!” 在寻绯墨下一句冷嘲之前幽幽地添了一句,“在脑子这里。” “连枢!”寻绯墨偏过身子,清艳灼烈的凤眸瞪着连枢,点漆般的墨色瞳仁中,没有一丝偏差地映着连枢若血的红影,魅世绝然。 连枢依旧靠在门边,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偏淡,嗓音也是淡淡的,“如果你是因为早上我将你塞柜子里面的事情不满你就直接说出来,大不了下次我也让你塞一次,别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题外话------ 哈哈,在开窍之前,连小枢永远get不到阿绯生气的点! 而且,阿九挺喜欢凝霜,冷漠,暴力,古板,外加一根筋! 晚安,么么哒! 第143章 连枢的嗓音也有些凉,还有些天生的清魅,两者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清水滴落在玉瓷上一般,还带着那种魅魅然的潆绕。 不过,在说话的时候,那双细长邪魅的漂亮丹凤眼落在了寻绯墨的脸上。 似是在打量他是否受伤。 寻绯墨那张白玉无瑕的精致面容也有几处青青紫紫的淤伤,比沈青辞面上的伤好不了多少,甚至于嘴角的那一抹青紫的痕迹还要严重一些。 不难看出,两个人当时下手应该都是挺狠的,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至少,在拳脚之间没有丝毫留情。 听着连枢的话,寻绯墨一双清灼漂亮的凤眸依旧是瞪着那个靠在门廊之上的妖红色身影,墨色的眸中流转的幽光,摄人心魄之间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不过,在一瞬间也便敛了去。 再窥不见丝毫。 在瞪了半晌之后,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其他,寻绯墨缓缓地移开了目光,连带着身子都重新靠在了窗柩之上,狎昵而又清冽的嗓音弥散在房间,“本王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被人塞在柜子里面,并且还是以一只成了精的耗子的身份!” 淡淡的一句话,不轻不缓地道出了今天连枢得罪他的两个方面。 因为背对着连枢,是以,连枢看不见寻绯墨此刻脸上的神色。 有些低靡和寂寥,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无可奈何。 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一个沈青辞,尤其还是一个,很是了解连枢的沈青辞。 他了解连枢,是因为他们差不多算是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可是,沈青辞呢?!他对连枢的了解又是来自哪里。 这种不清楚且无法预知的事情,让他有些心慌。 让他无法不去在意沈青辞。 四年的朝夕相处他都没有办法让连枢将一颗心放在他的身上,以前在天穹,连枢身边没有其他人,可是现在,不一样。 即使她现在在其他人眼中还是男子,但是,总有一天这个身份会公之于众。 闻言,连枢眉角有些无奈地耸动了两下,缓步走到了寻绯墨的身边,“那你想如何?”话语清清魅魅的,与往常一般,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甚至于可以说,在寻绯墨的身上,连枢还格外多了两分耐心。 在寻绯墨思虑沉吟的时候,连枢带着几分笑吟吟的话语再次在身后响起,幽幽魅魅的,有些玩笑,“还是说你想把我塞柜子里面一遭让我体会你当时的感觉?!” 寻绯墨转过身子,一双漂亮到如同淬染了墨迹的眸子看了连枢一眼,然后似有若无地瞅了不远处的黑色的雕花木柜,“喏,那里就有一个,你要进去试试滋味儿么?” 连枢:“……” 瞠了一下眸子看着寻绯墨,有些无言以对。 见连枢这幅表情,寻绯墨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唇角,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清灼潋滟的眼眸,不经意之间柔和了一分。 他喜欢这种,连枢所有的目光和注意,都是落在他身上的感觉。 寻绯墨看着连枢,见她沉默无言了半晌,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只见连枢忽然从手袖中取出了一串用黄色油纸包着的糖葫芦。 艳治妖红的薄唇微微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连枢掀了一下眸子看着寻绯墨,“喏,请你吃!” 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糖葫芦。 寻绯墨:“……” 挑了一下眉梢,眸色幽幽地看着对方,漫不经心地开口,“贿赂本王么?” 连枢难得清浅地笑了笑,殷红的唇微启,“对,本世子行贿。” 阿绯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本王难道是一串糖葫芦这么好贿赂的么?”寻绯墨双手环胸侧靠在窗柩之上,脑袋慵懒散漫地歪枕在窗沿的精致雕花之上,不以为意地道。 然后,连枢又从手袖中拿出了一串糖葫芦。 两串都握在手中递到了寻绯墨的面前,“呐,两串都给你。” 阿绯性子确实算不上太好,但是,若只是一般生活中的小事,她觉得阿绯还是挺好哄的。 寻绯墨:“……” 似有若无地瞅了一眼连枢的衣袖,没有说话。 连枢一摊手,“现在真的没有了,就买了两串。” 寻绯墨没有说话,将两串糖葫芦都接了过来,揭开了外面一层黄色的油纸,然后递到了连枢的唇边。 连枢口味比较清淡,太甜太咸以及味道太过浓烈的食物都不太喜欢,不过,看着唇边的糖葫芦,连枢咬了一口。 她还来不及感受消散在嘴里甜到发腻的味道,就看见寻绯墨直接就着她刚才咬的那个糖葫芦咬了一半。 微微拧了一下眉头。 她总觉得,这次在上京见到阿绯,他似乎有些和以前在天穹的时候不一样了! 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那里不同。 见连枢蹙了一下眉,寻绯墨倒是挺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将手中的糖葫芦再次递到了她的唇边,“怎么?你还要吃?” 嘴里甜腻甜腻的剧烈感觉让连枢下意识地摇头,她不喜欢吃糖葫芦。 甜就算了,她还要吐核。 麻烦。 “那丢掉?”寻绯墨依旧姿态闲散懒漫地坐在窗户上,一歪脑袋,道。 连枢:“……” “那不就得了,本王都不介意你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清灼潋滟的声音有些松散的魅,很好听,也很嫌弃。 连枢没有说话,从木桌下面拖了一张椅子出来,然后优雅地落座,静静地看着寻绯墨坐在窗户上面……吃糖葫芦。 连枢觉得,她果然无聊地可以。 当寻绯墨撕开了另一串上面的纸袋,咬了一口之后,清艳如雪却又灼烈似火的声音缓缓传来,“我讨厌沈青辞。” 连枢挑着眉梢看了寻绯墨一眼,没有说话。 喜欢阿绯的人阿绯都不一样不讨厌,更何况沈青辞还是一个本来也就看阿绯不太顺眼的人,阿绯讨厌他,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嗯,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 脸上的伤,就是互不留情互不顺眼的证据。 “为什么?”连枢懒靠在椅背上,望着寻绯墨,问。不意外归不意外,对于原因,她还是挺想知道的。 “第一眼。”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沈青辞,他抱着连枢站在雪地上。 “叩叩叩!”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寻绯墨淡声道。 一身蓝色衣衫的夜辰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寻绯墨和连枢,微微行了一礼,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着连枢道:“连世子,主子今晨回来之后那些伤势还没有上药。” 闻言,连枢眉梢一蹙,眸光偏凉了那么一分地看着寻绯墨,“为什么不上药?” 寻绯墨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从窗户上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糖葫芦,当对上连枢微凉的眸光时,也凉凉地看了回去。 没有说话。 夜辰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对着连枢道:“世子,主子之前说等你回来上药。”哎,主子找个媳妇,他都跟着操碎了心! 简直比自己娶媳妇儿还要上心!虽然他还没娶媳妇。 但是寻绯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动作却僵了僵,抬眸看向连枢的瞬间,还抽空狠狠地瞪了夜辰一眼,眸中寒光乍现。 夜辰面色骤然白了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那张魅然精致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清爽,丹凤眼中的温度就像是莽原之上一望无际的霜雪,没有任何温度。 就这样凉凉冷冷地看了一眼寻绯墨,听不出任何情绪地掷出了一句话,“别上了,就这样吧,让它自己痊愈!” 说完之后,连看都不看寻绯墨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寻绯墨没说话,只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连枢面前拦住了她的路,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然后对着夜辰道:“夜辰,你去一趟魑塔领罚。”声音,有些幽冷。 “是。”夜辰恭敬地道。 然后若魅影一般,直接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房间里面,连枢站在原地,魅然的脸色有些沉冷。 寻绯墨就在她的身边,一只手还扯着连枢的衣袖。 沉默僵持了许久,寻绯墨才缓缓开口,“连枢,对不起。”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稍稍闭了一下眼眸,微扬了一分,将在眼眶中打了一个旋的眼泪逼了回去,看上去,依旧是面无表情。 寻绯墨一直看着连枢,自然也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看在眼里,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些。 连枢很少流泪,但是在一起四年,也不是没见她哭过,但是,这一次最让他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心慌。 因为这一次是他造成的。 而且,还是触及了她心中最不想提起也不愿回忆的事情。 ------题外话------ 在为那个掌管刑法的塔取名字的时候,阿九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然只有:蛋挞!o(╯□╰)o 第144章 好,我等你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眼眸阖了片刻之后,然后才缓缓睁开。 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漂亮到令人移不开眼的丹凤眼中,依旧是往日里那种淡淡然然的妖魅艳治,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寻绯墨静静地看着她,眸色微沉之间带了几分难言的复杂。 深吸了一口气,连枢清魅的声音渐渐响起,“没事,刚才是我反应太大了!” 说完之后,移开眸子落在了一旁小托盘上面放置的药膏等的的东西上,然后看了寻绯墨一眼,“我帮你上药吧!” 也不管寻绯墨怎么回答,直接起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了寻绯墨的面前。 看着寻绯墨脸上青青紫紫的淤伤,连枢上药的动作轻柔了几分,面容之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多少表情。 寻绯墨转着手中的糖葫芦,没有说话,低垂的眸光中,神色有些微微轻沉。 “除了脸上,还有哪里有伤么?”连枢一手拿着药膏,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上药的小木舌,正在给脸上最后一处伤痕上药。 小木舌沾了小许的淡白色药膏,轻轻地落在了寻绯墨的嘴角。 寻绯墨似是嘶了一声。 “疼?”连枢掀眸看了寻绯墨一眼。 寻绯墨点头,贯来清冽灼然的嗓音带了一丝丝的软,“疼。” 听着这略带一分撒娇的话,连枢也只是手下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垂了一下眼眸,淡淡地看了寻绯墨一眼,语气颇为风凉地掷出了一句话,“活该,记住这次疼下次就长点教训吧!” 寻绯墨愣了一下,不由失笑。 就连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墨色瞳仁都映出了点点笑意。 不过连枢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手中的动作还是轻柔了几分。 脸上的淤伤都上了药膏之后,连枢站直了身子看向寻绯墨,“除了脸上身上还有伤么?” “没有。”寻绯墨回答。 连枢“呵”地低笑一声,白皙面容之上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感情你和沈青辞动手都是往脸上招呼?” 被拖长的尾音,有些浅浅的嘲。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继续吃着手中的糖葫芦,一双墨玉流光的凤眸,就像是无波无澜的澄澈瞳湖,此刻正静静地看着连枢将托盘上的一切收起来。 “上京吃的东西挺多的,你下次想吃什么,我帮你带来。”将一切收拾好了之后,连枢看了一眼寻绯墨,淡声道。 很明显,她是打算离开。 寻绯墨削薄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看了连枢一眼,嗓音清淡了两分,“随便,我对上京又不熟悉。” 连枢想想觉得也是,阿绯这还是第一次来上京,便道:“那改日有空我带你在上京转转吧,上京好玩的地方还挺多的!” “改日是什么时候?”寻绯墨看向连枢,问。 看着这样的寻绯墨,连枢稍稍愣了一下。 木椅之上的少年着了一身灿若流火的绯衣,面容精致,双目极美,修长白皙的手中还握着一串糖葫芦,这样一眼望过来的时候,眸眼不复贯常的清灼,而是带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温软,连带着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清和了几分。 回过神来,连枢略略思衬了片刻,道:“明日吧,明日我来找你。” 寻绯墨点头,“好,我等你。” “嗯。”连枢缓缓地掷出了一个字,然后便转身离开。 在即将走出房间之前,连枢脚步忽然顿下了,转头看了寻绯墨一眼,“阿绯,夜辰也是无心之矢,刑法的话就算了吧!” 说完之后,再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妖红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 漂亮幽深若浮在澈然无暇的泉水中的墨玉,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 只是,握着糖葫芦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就连颀长匀称的指骨,都因为握地太用力而有些指骨隐约发白。 他不能逼连枢太紧! 否则的话,有些事情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刚才夜辰的那一句话,连枢不可能不在意的。 连枢的身体与常人不一样,她根本没有自愈能力,受了伤如果不经过特殊的处理,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而大哥当年,也是如此。 并且,大哥虽然是死在了连枢手中,但其实,追其究竟,也是这个原因。 “夜衾!”寻绯墨缓缓开口,嗓音不再是在连枢面前的温软,是如往常一般的清灼,且不带温度。 下一瞬,一道墨色的身影落在了他的面前。 “既然连枢替他求情,魑塔就不用去了,让他手抄国策百遍,三日后我要看到。”寻绯墨没看夜衾,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是。”听着寻绯墨的话,便是冷漠如夜衾,也松了一口气。 进了魑塔,就算是夜辰,也少不了得褪一层皮! 小心地看了寻绯墨一眼,夜衾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夜辰到底是怎么惹怒了主子,主子竟然让夜辰进魑塔一趟,而且,就连夜辰刚才的神色都没有任何不满。 看了一眼寻绯墨,夜衾悄无声息地离开。 偌大一个房间里面,瞬间就只剩下了寻绯墨一人。 寻绯墨微微垂下了眼眸,神色清寒灼烈,眉宇之间,不知不觉之间涌上了一抹淡淡的倦怠。 另一侧。 连枢离开北越行宫之后,那张精致绝魅的面容便覆上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凄凉之色,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就想是那种沉不见底的古井一般,除了幽深,再没有任何的波澜。 黑地有些失真。 最后,漫无目的地在一棵梨花树下坐了下来。 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着梨花树干。 缓缓地,抱住了双膝。 白皙光滑的下颚,枕在了膝盖上,眼眸一垂,如鸦羽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掩盖住了眸中一切的情绪。 其实,当年应该死去的人,是她才对。 而不应该是初瑾。 如染了墨的丹凤眼失神地望着飘落了一地的梨花,眸子里面,带着空濛到近乎虚无的凉薄之意,偶尔,有几缕妖异的诡谲流光一闪而过。 思绪,有些纷飞。 幽暗的墨黑,诡异的昏黄,血色的腥红。 在地宫中一年多的时间,这三种颜色,占据了她整个生活。 在那一片无法逃离的地宫堡垒中,上演着的,永远都是无休无止的厮杀。 可能今日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在其他人倒下的那一瞬间,反手给你的,就是一柄泛着幽冷银光的匕首。 地宫里面,弥漫着的,除了血腥,就是那种阴冷潮湿且伴着尸体腐烂的味道。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第一次见到初瑾,是刚被送进地宫不到半月的时间。 与其他被抓进来的那些惊慌失措的孩子不一样,初瑾没有任何的惊慌害怕,甚至在那个时候,他的脸上,都是那种温温润润的沉着冷静。 一身温润的蓝衣,整个人若一块质地上乘的美玉,似乎将冰冷幽暗的地宫,都衬得轻和了几分。 最开始,她和初瑾并没有任何交集。 她不喜欢前一刻还在并肩作战,下一瞬就刀剑相向,所以,基本上不会和别人一起,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一次偶然,遇到了重伤的初瑾。 大概是因为那双她觉得可能是冷漠冰冷的地宫中唯一还留着一分暖的眸子,她第一次在地宫中出手救人。 从此以后,每次她有危险的时候初瑾都会出手相助。 到最后,两人渐渐形影不离。 地宫试炼,一千人,留一百。 相当于十分之一活下来的机会。 她和初瑾,都活了下来。 是幸,也是不幸。 后来…… 那双本就空濛的丹凤眼再次深邃了几分,眸子微阖地颤动了几下。 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信念,在那种环境中活了那么久。 绝望到,不想活却偏偏不能死。 以母妃的生命做要挟,她没有退路。 她没有其他在乎的,唯一在意之人,就是母妃。 所以,她没有任何办法。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过以色示人,以身侍人。 ------题外话------ 晚上见哈! 第145章 你别哭,我心疼! 在那段时间,初瑾生怕她做出会后悔的事情,几乎是形影不离地看着自己,一刻都不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 再后来,封死地宫。 虽然本来他们也无法出去,但是,每日都会有食物和水送进去。 见不到光,也不至于饿死。 在那之后就不一样了,一百个人,守着冷冰冰的地宫。 没有任何吃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吃的。 毕竟,地宫里面,其他的东西虽然没有,但是,那种隐匿于冰冷地宫暗处的蛇虫蚁鼠却是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想过吃那些东西。 但是,你可以一天不吃,两天不吃,那么三天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呢?! 总会有饿到受不住的时候。 吃那些蛇虫蚁鼠的人,有第一个,也就有第二个。 她和初瑾,也是其中的两个。 不过,那些蛇虫蚁鼠既然生活在地宫中,又岂是寻常简单的蛇虫蚁鼠,全部都是剧毒之物。 偏偏,即使他们知道,却也是无可奈何。 她和初瑾,大概也是接触了太多那些毒物,在受伤的时候,伤口愈合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久。 在发现了这个事情之后,她和初瑾对一切都格外小心注意,不让自己受伤。 最后的最后,初瑾替她挡了一刀。 伤势不重,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致命伤了。 那个时候,正是盛夏。 她是亲眼看着初瑾腰间的伤,一点一点,慢慢溃烂。 那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初瑾等死而没有任何办法的感觉,想一种说不出来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弥散游走在四肢百骸。 发炎,化脓,腐烂……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能为力。 地宫不知时辰,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总之对她来说,是很久很久。 久到她亲眼看着初瑾的整天手臂就这样溃烂掉,几乎是仅留下了森森白骨。 终于有一天。 初瑾对她说想看花。 整个地宫,就只有那一眼泉水边有一大片花。 传言中盛放在幽冥之畔的引路之花,曼珠沙华。 一大片的曼珠沙华,盛放到极致,远远地望去,除了似血的妖红之外,没有任何颜色。 连一片叶子都未曾看见。 她和初瑾在曼珠沙华的花田中靠坐了许久。 初瑾忽然靠在了她的肩上,耳边传来了一句温温润润轻轻浅浅却格外低沉的话语,“小枢,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一起出去了!” 连枢瞬间愣住,却也只是偏头看着初瑾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没有说话。 其实,这件事情,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但是这样直接当面说出来,连枢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初瑾温润白皙的面容微微勾勒出了一抹浅笑,伸出苍白地过分的手,将连枢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脑后,轻笑着开口,“本来还想多陪你几天的,让你不至于一个人在这里冰冷的地宫中这么孤单,可是……” 说到这里,初瑾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可是小枢,我的手好疼啊!” 不是泣音,而是带着那种微微的颤,甚至还有那么两分委屈和撒娇。 听上去,只觉得一瞬间拨动心弦,说不出来的心疼苦涩。 连枢那双幽深的丹凤眼深邃了几分,咬了咬下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初瑾的手会很疼,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不仅救不了他,连缓解他的疼痛都做不到。 “初瑾,对不起,是我没用!”连枢眸光幽深而又复杂地看着初瑾,里面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沉痛之色,就连话语,似乎都带着两分难以察觉的泣音。 甚至,还有些浓浓的自弃意味。 都是她没用,是她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半点方法。 初瑾身子微微一侧,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抚上了连枢的眼眸,轻轻一拭,指尖有淡淡的湿意缓缓传来。 “小枢,你哭了!”大概是因为初瑾的声音一直很低,是以,这个时候竟然听不出来他温润的声音究竟是淡了些还是沉了些。 但是贯来温润的眸眼,此刻有些幽暗不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听到初瑾的话,连枢那双漂亮细长的丹凤眼中,眼泪落得更凶了,却依旧紧咬着下唇不出声。 初瑾看着连枢,极有耐心地替她拭去眼泪,苍白的指腹在她的眼尾轻抚了几下,淡淡浅浅地笑了笑,“不哭,小枢笑起来最好看。” 连枢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小枢,其实我希望你离开之后不要管那些事情,可是,你的性子我也知道,那些事情,你不可能放得下。”初瑾幽幽地开口,声音里面甚至带了几分叹息。 稍稍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道:“当年玄清河一役,牵涉太广,不仅仅是涉及一个东凌,北越,西芜里面,都有人参与,甚至还有……天水族的人。” 最后五个字,初瑾的话语深沉地不像话,连带着眸子都沉了几分。 听到天水族,连枢幽深的眸子似有一抹清亮的光芒一闪而过,瞬间照亮了那双近乎绝望的丹凤眼。 “初瑾,我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天水族擅术法,也许,天水族会有办法的!”声音里面,甚至还带了几分低低的央求。 初瑾揉了揉连枢的脑袋,温润浅然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宠溺,还有一分淡淡的叹,“小枢,你心里清楚的,没有办法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过今天。 若是可以,他自然也想多陪着小枢几天,至少,不会将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里。 而且,他若是死了,阿绯肯定就能找到这里,到时候小枢就可以离开了。 连枢本就抿着的唇再次抿紧了几分,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初瑾。 “小枢,那些事情,你如果真的打算追查的话,若是涉及到北越的事情,你可以去找阿绯,他会帮你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初瑾看着连枢的眸子隐约复杂了几分,“而且,阿绯孤傲任性,我虽然是他的哥哥,却也是从来没有尽过一个哥哥的职责,如果可以,你替我照顾着他一些!” “还有就是,你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初瑾很有耐心地细细嘱咐。 连枢没有说话,对上初瑾的目光,缓缓阖上了眼眸,然后极为艰难缓慢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将一切事情都交待清楚了,初瑾弯着唇角笑了笑,然后才抬眸看向这一大片曼珠沙华,苍白没有血色的唇微启,“这应该是地宫中最好看的地方了!” “我死了以后,就将我葬在这里吧!”初瑾又淡淡地添了一句。 说完之后,从腰间取出了一柄精致的匕首,温润柔和的眼眸连眨一下都不曾,直接一旋一弯,小拇指已经落在了地上。 连枢眸子骤然一缩,眸子里面有着惊讶和不可置信,“初瑾!”连声音,都提高了两分。 初瑾没有说话,眉头都不曾蹙一下,全然不顾血流如注的手,食指在匕首手柄上轻按了一下,“咔”地一声,匕首手柄转开了一个小孔。 倾了倾匕首手柄。 从小孔中流出了一股透明的液体,滴在那一截小拇指上面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那截小拇指在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肉,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初瑾两指拈着这一截指骨,温润的眸子颇为认真地看着连枢,“连枢,到时候将这截指骨一分为二,一半你自己留着,另一半替我转交给阿绯。” 连枢没有说话,殷红的唇抿地极紧,眼眸幽深如墨透不进一丝光。 去接那截指骨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然后,两个人一起随意自然地聊着天。 全程,连枢都是看着初瑾,说话的时候,声音哑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一双眼睛一直都是通红的。 不知过了多久,初瑾忽然皱了一下眉,眸子侧了一瞬落在了他的手上。 看着他的表情,连枢的心也跟着骤然一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占据了身心。 侧眸看向了初瑾的左手,仅由森森白骨撑起了的衣袖自肩膀处,缓缓地有鲜血渗出。 连枢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小枢,真的好疼啊!”那张白皙的面容之上不见任何血色,却还是依旧带着两分笑意对着连枢软声道,不难听出,声音里面,有些低颤。 “初瑾。”连枢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白皙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 初瑾看着自己正在淌血的手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小枢,我不想是死在他们手中。”初瑾眸子定定地看着连枢,有些幽深。到底,骨子里有他自己的骄傲。 连枢忽然滞了一下,垂了一下眸看着地上的匕首。 “所以,小枢,你转过身去可好?”初瑾浅笑,道。 连枢看着初瑾,她明白初瑾的意思,初瑾是想要自己动手。 盯着地上的匕首沉默了许久,连枢才缓缓开口,“初瑾,我来吧!”声音,很低很低。 初瑾的眸子瞬间缩了一下,温润如玉的面容极为复杂地看着连枢,“小枢,你……”掷出三个字之后直接摇头,“不行。” 连枢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幽深狭长的丹凤眼定定地看着初瑾,“初瑾,我宁愿你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也不愿是你自己手上!” 顿了一下,才闭了闭眸,然后又睁开,“而且,地宫里面发生的一切,我……都想记得深刻一些。” 初瑾也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就是匕首刺穿皮肉的声音,在静谧的花田,格外清晰。 连枢眼眸中隐忍了许久的眼泪,也在一瞬间掉了下来。 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初瑾伸手接住了她的眼泪,手中一阵灼然的滚烫。 “小枢,你别哭,我心疼!”指腹轻柔地替连枢揩去泪珠。 “初瑾!”连枢紧紧地抱着初瑾,将头埋在了他的颈项间,嘶哑的声音潆绕着几分微泣。 初瑾拍了拍连枢的后背,缓缓开口,溢出薄唇的声音,一如初见时的温润,“小枢,你一定要好好的!”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初瑾不住地用力点头。 渐渐地,后背的手垂了下去。 连枢身体瞬间僵住。 抱着初瑾在原地愣愣地坐了许久,面容之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阵凉风拂过,连枢拢了拢飘得有些久远的思绪,邪魅若妖的丹凤眼沉入古井,无波无澜,只是有些深邃。 她这一生,最绝望的时候,就是那把匕首送进初瑾胸膛的时候。 绝望,无力,无可奈何! 紧抱着双膝,连枢缓缓阖上了眸子。 就这样静默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连枢倏然一下睁开眼眸,在她面前,已经多了一双黛青色的长靴。 ------题外话------ 全文永远都只活在回忆里的初瑾哥哥,永远十五岁的初瑾哥哥,最爱阿绯和连小枢的初瑾哥哥! 晚安呀! 第146章 活着才是最重要 在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眸的瞬间,那张魅然绝色的面容之上已经敛去了所有的情绪,恢复了素日那种邪邪魅魅的妖然。 只是,还不待连枢抬眸说话,冷冽好听的声音已经自头顶上徐徐传来,“连枢,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连枢的脸上连惊讶之色都来不及浮现,就在瞬间抬头看向了来人,精致无暇的容颜浮现了一抹诧异讶然之色,“夙止?!” 来人一袭墨绿色繁复长袍,衣摆领口处用藏青色的上好丝线绣着精致的竹纹,他的面容生得极媚,白皙而又精致,媚然中带着说不出来的阴柔,漂亮地过分。 而且,还是那种漂亮到真正会混淆男女的媚艳容貌。 尤其是右眼眼皮里面有一点红色的痣,隐匿在似笑非笑之间,这种痣,该是在笑起来的时候随着眼睛笑眯起而不见,在寻常不笑的时候,还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不过,也是这颗红色的痣,为他整个人都增添了两分媚意。 墨发仅用发带束了一半,留了一半披散在身后,此刻,夙止正撑着一把绘着山水墨画的竹骨伞,站在连枢面前垂眸静静地瞧着坐在地上的她。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上京?我还以为你至少还需要三日!”对于夙止忽然出现在面前,连枢还是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夙止略微偏冷的面容没有情绪地看了连枢一眼,白皙如玉的手握着竹制伞兵,食指正好放在了竹子上的一个凸出关节处,指腹轻缓地摩挲了一下,淡声道:“快马加鞭来了上京。” 闻言,连枢眉梢一挑,飘零邪魅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扬了几分,不经意之间,已经是魅色无边,启唇缓缓道:“我以为你要在沿途欣赏美景呢!” 夙止毕竟从小在天穹长大,对外面的事情,总会有那么几分好奇。 “在我眼中,世间美景千篇一律,看不看都一样。”夙止神色依旧是那种冷冷默默的淡然,不以为意地掷出了一句。 连枢只是低低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夙止,“那你是什么时候来了上京?”她都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夙止低头看了连枢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刚刚才进上京城,然后看见你失魂落魄的身影,便尾随着来了这里。” 说完之后,缓缓地收了手中的竹骨伞,在连枢的身边坐了下来,“连枢,发生什么事情了?” 连枢眸子微微滞了一下,正想说话的时候夙止冷然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在此之前你是去了北越行宫,是不是寻绯墨做了什么事情?”停顿了一下,一双媚媚然的桃花眼锁着连枢的眸子,淡淡地添了一句,“而且你还哭了!” 本来听着夙止前面的话,连枢只是神色有些无奈,在听见后面的话语之后,邪魅若妖的面容忽然滞了滞,眸子微凉地睨着夙止,语气亦是凉凉淡淡,“看透不说透,人艰不拆!” 夙止弯了弯唇角,神色旖旎地道:“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哭着的你,所以一时有些好奇。而且,看透不说透怎么能是我的风格!” 连枢:“……” 不过,夙止看戏归看戏,敛了脸上的笑意之后,却也还是神色认真地掷出了一句,就连声音亦是沉沉的,“连枢,当年的事情无论好坏,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你无需太过介怀。若是初瑾泉下有知,定然也是不希望如此!” 闻言,连枢瞬间诧异了一下眸子,有些意外夙止猜到了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初瑾。 夙止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所说未必有寻绯墨了解你但是也绝对差不了多少。”说话的时候,有些无聊地用手中的竹骨伞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地上铺展开来的厚厚一层梨花花瓣,面容之上神色亦是淡淡。 连枢没有说话。 接下来夙止也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静默地坐了片刻之后,夙止才缓缓看了一眼连枢,“走吧,再不回去,流云等一下估计要掀了你的连王府。” 闻言,连枢又是微微一愣,瞠着一双眸子看着夙止,“你说流云也来了?” 说话的时候,因为诧异就连声音都微微拔高了几分。 夙止起身,嗓音淡到了就像是从天边飘过来一般,“是啊,她也来了上京。” “之前听到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流云放你离开天穹我还在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原来她是和你一起来了啊!”对于这件事情,连枢是真的有几分意外。 夙止神色淡了两分,有些许自嘲,“这些年你可见我何时有过真正的自由!” “你们……”连枢望向夙止,神色顿了一下,有些复杂,似是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 看着连枢,夙止神色淡薄地轻嗤了一声,“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无法解决竟然还有闲暇来操心我的事情,省省吧!”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神色是那种邪邪魅魅的妖治,殷红的薄唇微微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慢悠悠地开口,“你和流云都是本世子的朋友,若是你们日后在一起了,本世子还可以省下一份贺礼不是?!” 夙止瞬间黑了脸,没好气地凉凉回了一句,“诶不是,连枢,你抠成这样是不是能让你富甲天下啊?” 连枢双手缓缓地放开环抱着的双膝,往后神色颇为慵懒散漫地靠在了梨花树干上,雪色的梨花纷纷扬扬,错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丹凤眼微微侧了一下,看了一眼身侧的夙止,连枢略略沉吟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开口,“不一定能让我富甲天下,但是,能让我富甲夙止。” 夙止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大名鼎鼎的连世子就这么点追求?!” “我还真的没有什么追求!”仰头看着盛放到极致的梨树,一树梨花纷纷扬扬,连枢淡淡地掷出一句,但是那双漂亮的眉眼,却有些不可触及的幽凉。 闻言,夙止“啧”了一声,也靠在了后背的树干之上,指尖一拂,将落在唇边的梨花拈了下来,媚然的桃花眼忽而深邃了几分,带了一缕嘲意,“都打算搅乱整个上京了,还确实是没什么追求!” 连枢没有说出,只是敛眸沉默,半晌之后,才看向夙止,“你就没有想过替云家翻案么?” 夙止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为什么要翻案?他们都已经死了,即使翻案之后博了个好名声,他们也不知情,有什么意思,死了的人就死了,活着的为什么还要为他们所累!” 听着夙止的话,连枢魅然的脸色微微一滞。 这就是她和夙止最为明显的不一样。 夙止自小长在天穹,在清风楼中长大,他见过的龌龊肮脏的事情不知凡几,对待事情,也有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对她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两字之差,差的却已经是天差地别,更遑论她身后还有连王府和母妃。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上京?”夙止既然不打算追究当年的事情,其实,在离开天穹之后,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去,唯独上京,他来了,当年的事情不可能不牵涉到他。 那到了最后,就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了。 抬头看着天际随风而行的流云,夙止淡淡地笑了笑,“你该是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你既然打算将上京的水搅浑,我为什么不来跟着凑凑热闹!” 说完之后从手中竹骨伞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连枢淡淡地道,嗓音里面似是有那么两分无奈,“走吧,依着流云的性子,再玩了,她就要满城找我了!” 连枢也是颇为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时候,忽然问道:“夙止,如果流云没有这么强势,你有没有可能喜欢她?” “没有。”夙止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口。 “为什么?”连枢问。 大家一起在天穹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能看出夙止对流云,并非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夙止沉默了片刻,浓密的睫毛微微一敛,才缓缓开口,“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她太干净了,而我所接触的阴暗,是她无法想象的!” 第147章 送个妹妹给你! 听着夙止的话语,连枢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也微微敛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流云虽然是无妄城的城主,强势霸道,手段强硬,但是,其实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城府,性子上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单纯,和他们这些人,确实不是同一种人。 “而且……”夙止苦笑一声,“大概是自小就被别人掌控着,半点容不得擅作主张,对于流云这样的性格,是真的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从他有记忆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别人下达的命令完成。 不容许一分一毫的反抗。 说完之后,妖媚阴柔的面容之上染了几许认真之色,眸光定定地看着连枢,声音很轻也很真挚,“连枢,谢谢你!”若不是连枢,他是真的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离开天穹。 虽然没有挑明,不过连枢也明白他所指的是那件事情,黑色的长靴一下一下地踏在地上厚厚的梨花之上,嘴角一勾,带了一抹妖魅的弧,“你说什么?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吧!” 夙止看了连枢一眼,“你慢慢等着吧!” 然后直接越过连枢快她几步走在前面。 看着与自己仅有两步距离的夙止,连枢双手环胸“啧”了一声,妖魅绝色的眉眼间染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夙止公子,本世子为了帮你,可是将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搭进去了!” 闻言,夙止瞬间蹙了一下眉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连枢。他自小被送去了天穹,能够在那种地方活到现在,自然是不笨的,不过片刻之间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关系,“我能够离开天穹是以你的婚姻为筹码?” 阴柔冽然的声音,稍稍沉了几分。 妖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扬,双手环胸看着夙止,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一句话,“是啊,本世子大方吧,连世子妃的位置都许了出去!” 夙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不过,不难看出,那双眸子里面有些歉疚。 只是,还不待他说话,连枢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在这里内疚个什么劲儿,陛下既然起了给我赐婚的心思,不会是安洛离也会是其他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机陛下要弥补五年前那件事情提个要求。” 声音有些随意到不经心。 末了,白皙修长的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下颚,“再说了,安洛离长得确实好看。” 上京双姝之一,不负盛名。 夙止本来还带着几分愧疚的面容瞬间黑了,眸色也跟着凉凉地看了连枢一眼,“那你就好好地娶你的世子妃吧!” 连枢大概是习惯了夙止的性子,没有任何意外。 两个人,并肩而行,朝着连王府而去。 道路两侧是灼艳的杏花,成行的杏花树下,是两道颀长优美的身影。 刚到大街上不久,一道冷漠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连枢的面前。 “连世子。” “禾丘?”连枢看着面前这人,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 她记得,当初在三笙阁中,容毓出事的时候就是他前来告诉容晞,似乎是容晞身边的人。 禾丘点头,“正是禾丘。”然后对着连枢道:“连世子,公子现在正在三笙阁中,他让属下来请连世子,说是有要事相商。” “容晞可有说是什么事?”连枢看向禾丘,魅绝妖治的面容之上眉梢轻轻一挑。 倒是一旁的夙止,听到容晞这两个字,看着连枢的目光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禾丘淡淡地开口。 连枢看了夙止一眼,还没有开口说话,对方的声音已经淡淡地传了来,“你既然有事就先去吧,我正好去云府旧址看一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夙止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地方一般,一点都没有那曾经是自己家的感觉。 连枢微微颔首,“那你到时候直接去连王府吧!” “好。”说完之后看了连枢一眼,然后直接离开。 连枢则去了三笙阁。 依旧是洛娘在三笙阁后院特意为他们留出来的独立式院落。 三楼雅间。 连枢推开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了房间中央被那些着了各色艳丽衣衫女子围在一起的容晞。 容晞依旧是一身浅紫色长衫,温润的紫色在他身上有着几分特出的冽然潋滟,面容俊美无俦,没有一丝瑕疵,尤其是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眸色流转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潇洒。 竟然硬生生地将围在身边的女子都比了下去,颜色上面,那些或美艳,或清冷,或优雅,或孤傲的女子竟没有一人比得过他。 看见连枢,容晞唇线微扬,噬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指骨分明的手中握着一盏白玉酒杯,对着连枢晃悠了几下,浅浅一笑,“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甚至连目光都只是落在了容晞身上一瞬,下一刻眸子微微一移就已经离开,望向了窗边那道小巧的粉红色小身影。 容毓穿了一身粉紫色的衣衫,梳了两个小花苞发髻,此刻正乖巧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之上,眸子没有任何偏差地落在了容晞身上,但是,那张有几分怯然的面容没有一丝情绪,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 一双小手有些不自在地放在膝盖上,怯生生的眼睛半点不愿离开容晞身影。 似乎,只有看着他,才会觉得安心一样。 连枢带着几分恣意邪肆的漂亮眉眼微微抽搐了几下,直接走到了容毓的身边,修长如玉的手覆在了容毓圆溜溜的眼睛上。 大概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在连枢手碰到眼睛的那一瞬间,容毓瑟缩了一下,连带着双肩都抖了抖,不过却没有挣扎,透过连枢的指缝看着她。 连枢微微偏过身子,邪魅的丹凤眼眼尾上扬了几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容晞。 容晞面色忽地一滞,看了一眼连枢,然后又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地坐在软榻之上的小少女,水泽滢滢的桃花眼中有一抹尴尬一闪而过,正欲说话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容逸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双手撑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容晞,高束的墨发垂在了另一侧,喘着气道:“大……大哥,毓……毓儿不见了!我……我找遍了整个容府,都……都没有找到毓儿。” 声音里面带着着急和担忧。 毓儿从来都是待在她的院落,除非他和大哥否则谁也没有办法带她离开,可是,今天他去看毓儿的时候,竟然发现毓儿不在房间里面,将容府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连枢和容晞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容逸,然后默默地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似是察觉到了房间里面的静默中带着几分不对劲,容逸的眸子顺着容晞的视线望去,瞬间落在了窗户边上的连枢身上,以及……连枢身侧的容毓。 见状,容逸瞬间瞪大了眼睛。 然后指了指容晞,又指了指容毓,一脸复杂地说道:“大哥,是你把毓儿带了出来?” 容晞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把毓儿带来了青楼?”然后目光移到了容晞身侧那么多的女子身上,“还当着她的面……”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之上不说话的容毓,容逸将‘嫖妓’两个到了唇边的话语又吞了下去。 只是神色有些无奈地掷出了一句,“大哥,这事如果被母亲知道了,肯定少不得一顿训斥!”他还真的没有想过,大哥竟然将毓儿带来了青楼。 进了房间,看着容晞身边围着的一群人,容逸瞬间都觉得有些碍眼,对着她们摆了摆手,“我和大哥有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女子面面相觑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是齐齐地将目光落在了容晞身上。 甚至最靠近容晞的一位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靠近了几分,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容晞的身上,声音媚然而又娇软,“大公子!” 就连尾音,都稍稍拖长了几分。 很酥,很媚。 一旁的容逸神色颇为恶寒地看了那位女子一眼,抖着走到了连枢的身边,将声音稍稍压低了几分凑在连枢的耳边道:“连枢,你说大哥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女子?!”声音里面,是从没有过的嫌弃。 他觉得吧,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挑女人的目光,是真的不好,每次来青楼点的都是腰细胸大说话声音还嗲声嗲气的女子。 他每次听着对方说话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 幸好大哥并没有太过认真,不然如果大哥真的娶了一个这样的女子回家,他觉得自己和她说话肯定都会觉得不自在。 容逸虽然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但是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依旧是房间里面的人都能听到。 容逸话语里面毫不掩饰的嫌弃让那位女子面色瞬间变了几变,眸眼余光狠狠地瞪了容逸一眼。 在抬眸看向容晞的时候,面色已然恢复如常,话语里面染了一分半的泫然欲泣,“大公子,七公子……”说完之后,咬了咬下唇,神色委屈。 容晞难得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里面有些安慰地道:“七弟说话一直这样,你别太在意,先下去吧!” 甚至,还带了些许安抚的轻柔。 女子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容晞一眼,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微微福身之后,嗓音轻柔地道:“那应柔先退下了!” 见她退了下去,其他的女子便也随着一起离开的房间。 很快,房间里面,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容逸看着容晞,欲言又止之间神色有几分复杂。 欲言又止,欲止欲言,忍了半晌之后,还是没有忍住,“大哥,你不会真的对那位女子上了心吧?”大哥虽然经常混迹在青楼,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哥对那位女子话语这般柔和。 容晞眸光微冷地看了容逸一眼,溢出薄唇的话语有些凉淡,“你觉得可能?!” 然后没有再说这件事情,只是看向了不知道何时已经将手收了回来自顾自地坐在一侧的绝艳少年,淡淡地笑了笑,“连枢,你今天可是让我好找,本公子派人找了你半下午。” 连枢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挑,精致绝伦的面容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找我什么事?”虽然是在问容晞,不过,目光已经落在了容毓的身上,神色之间有了猜测。 容晞缓缓走到了连枢的身边,潋滟的紫衣将那张俊美风流的面容都带的潋滟了几分,缓缓道:“送一个妹妹给你。” ------题外话------ 唔,连小枢,阿九送你一个弟弟,每天被他烦死!今天在楼下嚎了一晚上的歌!调子是连南极企鹅都能听见!/笑哭 第148章 不祸害其他人了 连枢看了一眼那个坐在软榻之上的粉衣小少女,点了点头,“正好,母妃也喜欢小孩子。” 容晞在连枢身边坐下,听着她的话轻“啧”了一声,“连王妃更喜欢你的孩子!” 连枢幽幽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容晞用腿轻轻地踢了一下连枢的脚踝,漫不经心地看着连枢,“听说你昨天和月拂一起去了玉嶂山,你什么时候和他感情这么好了?” “大概在本世子调戏了他以后吧!”连枢一歪头,妖妖魅魅的绝色容颜浮现了一抹略带玩味的浅笑,幽幽地掷出了一句。 闻言,容晞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却是神色颇为认真地看着连枢,淡淡道:“连枢,月拂这个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连王府和月王府若是走得太近了,终归不好。” 陛下偏宠连枢和月拂是不错,可是,帝王心素来难测,连王府和月王府又都不是寻常的府邸,手中都握有一定的实权,月拂和连枢若是走地太紧,难免落人口舌。 再说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连枢和月拂有太多交集。 连枢点了点头,端起面前水汽氤氲的热茶,缓缓道:“嗯,我自有分寸。” “嗯,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容晞懒懒散散地说出了一句话,然后直接歪着身子靠在了连枢的身上。 但是,下一瞬就被连枢伸手给推开了,淡淡冷冷的声音流转着声线自带的魅然,“别靠我太近。” 闻言,容晞瞬间黑着脸瞪了连枢,水泽滢滢的桃花眼瞠圆了没好气地看着她,“连枢,你这可是第二次嫌弃我了!” “你知道就好。”连枢眸色微凉地看着容晞,淡淡地说了一句。 容晞将衣袖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看了连枢一眼,一脸郁闷,“也就一点点的脂粉味,不至于到你这么嫌弃的地步吧,你自己不是也常年混迹在青楼么?” 一旁的容逸看不下去了,好笑地看着容晞说了一句,“大哥,人连枢来青楼最多也就是点位姑娘唱唱曲儿,喝喝酒,你呢?左拥右抱,美人围绕!” 然后神色似有不解,“我就一直纳闷了,这个上京第一纨绔的名称到底是怎么就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容晞冷嗤一声,瞅了连枢一眼,淡声道:“人家八岁就拎着银子要说要买下整座三笙阁,你觉得这个第一纨绔的称号落在他身上很冤么?” 容逸瞬间无言。 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连枢也是就此一举成名,成了不管是谁人提及都是一脸惋惜无奈的世家纨绔第一人! “不过,安家人可是真沉得住气,对于这一纸婚约,竟然没有任何动作施为。”容晞靠在软榻靠背上,修长如玉的指握着一盏青玉酒杯,放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里面水泽滢滢,随着酒盏浮动。 容逸看着面前的容晞和连枢,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想法,“其实我倒是觉得安洛离已经在接受了和连枢的婚约了。”说完了之后,抬眸看了一眼正看着窗外红衣潋滟的绝色少年,又地添了一句,“我觉得连枢和安洛离还是挺般配的,而且,就安洛离的相貌才情,都当得起连王府世子妃这个身份。” 容逸的话音刚落,就被容晞凉凉地梭了一眼。 “难道不是么?两个人无论是身份、地位、容貌,都足以配得上对方。”容逸小声地为自己辩驳着。 闻言,容晞“呵”地冷笑了一声,目光上上下下地将连枢打量了一番,不以为意地开口,“就连枢这个纨绔,配上京第一才女,世人不都是唏嘘长叹么?般配这个词你到底是从那里看出来的,眼拙了不成?”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无法言说的嫌弃。 容逸:“……”这已经不是曾经最维护连枢的大哥了! 容晞说完之后甫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张狭长邪魅的丹凤眼,眸色清然,里面带着幽幽的邪气与似笑非笑,甚至还有一抹若隐若现的阴恻。 容晞面色微微僵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笑,“连枢,这我们呢,好歹也是闻名上京的纨绔,纨绔就得有个纨绔的样子,咱们就不祸害其他人了吧!” 这一方连枢还没有任何表情,坐在对面的容逸就已经坐不住了,因为惊讶瞬间站了起来,眸色复杂而又震惊地看着容晞,“大哥,你是不是喜欢……”说到这里,容逸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安洛离,所以才不想他们在一起!?”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俊美无俦的面容有片刻的僵住,就连贯来就是带着一分笑意的唇都微微僵了僵。 容逸瞬间皱起眉头,“大哥,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和连枢之间关系这么好,安洛离现在是他的未婚妻……”说到这里,话语又顿了一下,才继续添了一句,“而且,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也是有婚约在身的?” 听到容逸后面一句话,容晞俊美无双的脸色忽地变了变,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忽暗忽明了片刻才渐渐恢复如常,声音有些微微的低沉,“都只是身有婚约,又不是不可以退掉,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成了婚不也是还有和离么?” “大哥,你……真的这么喜欢安洛离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容逸还特地看了连枢一眼,见连枢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变化,心才稍稍安了几分,然后一脸复杂地看着容晞。 容晞没有马上接话,只是看了连枢一眼,缓缓开口,“连枢又不喜欢安洛离,他们之间的婚约迟早要退。”这一句话,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容逸的话语。 容逸“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连枢,发现连枢是真的不太在意之后,才挪动身子移到了容晞的身边,第一次说话这么认真,“就算连枢不喜欢安洛离迟早要退婚,可是大哥,你自己身上也还有婚约,而且,还是先皇后去世之前和母亲订下了你与晟公主的婚约,陛下太后,文武勋贵,全部在场为证,你的婚约,比之连枢的,更不好退!” 他素日里虽然嘻嘻哈哈,但是看待事情还是看的比较清楚。 陛下与先皇后情深义重,先皇后逝世之后,陛下最为宠溺的孩子就是晟公主,晟公主的身份地位,在后宫中无人可以逾越了去。 听着容逸的一番话,容晞水润滢滢的桃花眼以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唇微微一抿,神色有些幽深难测。 然后,弯唇笑了笑,对着容逸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郑重其事地说一件事情,而且竟然还比较在理,大哥突然甚感荣幸!” 在说话的瞬间,已经将刚才的神色不经意之间敛去,如往常一般风流肆意。 容逸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在这里很认真地同大哥说话,大哥竟然还在取笑他。 “听说南宫晟也快回来了!”连枢将手中的微凉的茶杯放下,看了一眼容晞,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一句话。 说完之后,也没有再看容晞和容逸是什么表情,缓缓起身,走到了容毓的面前。 微俯着身子看着她,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邪魅若妖的丹凤眼虽然说不上柔和不过也没有那种魅然的锋锐和冷冽,只有幽幽的淡凉,“走吧,我带你回家。” 容毓并没有马上伸出手,而是仰头盯着连枢看了许久,然后又看向了容晞,最后又看了容逸一眼,唇微微抿了抿,没有说话。 容晞对着她淡淡一笑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认真地看着她,“毓儿,连枢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等大哥将容府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接你回来,而且在连王府你还会见到未忧,你不是一直想着和他一起玩么?” 听到未忧两个字,容毓怯生生的眸子微微亮了亮。 然后,缓缓地牵住了连枢的衣袖。 “毓儿。”容逸伸手在容毓的面前晃悠了一下,让她认真地看着自己,“毓儿,在连王府,有什么需要你要自己和连枢哥哥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容毓点了点头,从软榻之上走了下来,紧紧地跟着连枢。 容逸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毓儿在连王府要好好听话,七哥以后去……想我和大哥了就让连枢哥哥带你出来。”容逸本来想说他去连王府看她,但是想到了那位笑吟吟的连王妃,他就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临时改了口。 一旁的容晞低低一笑,眸色微凉地看了他一眼,冷嗤一声,“出息!”然后看向了连枢,“连枢,我妹妹现在就交给你了。” “嗯。”连枢应了一声,“回见。”说完之后,牵着容毓离开了房间。 ------题外话------ 哈哈,是不是好久没见玉小七了呀! 早晨呀! 第149章 我们不熟! 看着那道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妖红色颀长身影,容逸才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容晞,有些认真和慎重,“大哥,你难道真的要退了和晟公主的婚事?” 容晞没有说哈,只是顺着半敞开的雕花轩窗看向外面,正好可以看见连枢和容毓缓步走下楼梯的身影,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嗯。” 便是以前他在上京的时候,都很少见到那位晟公主,更别说在地涯的这五年。 他对南宫晟的印象,仅限于那个守在谢老夫人灵堂之上的神色安静恬然的少女。 虽然他自小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婚事,不过,因为两人交集不多,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这一纸婚约,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如约履行。 至于退婚的话,等南宫晟回了上京之后,他会去找她说清楚。 她身为女子来退婚,总比到时候他拒婚要更好。 容逸还想问一些关于安洛离的事情,容晞已经将茶杯放在了木桌上缓缓起身,对着容逸淡声道:“容逸,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容毓略带着婴儿肥的手紧紧地拽着连枢的衣袖,一双怯然的眼睛如小鹿一般温软湿润,但是,眸光却是一直盯着连枢,未曾从她的脸上偏移一丝一毫。 甚至连路都没有看,只是盯着连枢的脸。 神色有些不安。 大概是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略带忐忑不安的目光,连枢缓缓停下了脚步,走到了容毓的面前,低头目光静静地看着她,贯来邪魅轻娆的眸子,难得地带了几分浅然柔和,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容毓的面前,“小毓,我带你去吃糖葫芦可好?” 就连声音,都是淡淡的柔和。 容毓那双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连枢,半晌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拽着她衣袖的手,白皙的小手松了又握,然后又渐渐松开,如此几个来回之后,才缓缓牵住了连枢的手。 仰头看着连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走吧!”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两个字,然后牵着容毓离开了三笙阁。 容毓大概是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眸子紧紧地盯着那些行人,神色紧张。 看着这样的容毓,连枢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她尽量选择那些僻静的道路。 从长长的青石板铺就的古巷走出来的时候,容毓手中已经多了一串糖葫芦。 “连枢?!”一道不怎么确定却又到了几分惊喜的声音忽然想起。 连枢停下脚步转身,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长街拐角处,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穿了一件镶银边的水粉色衣袍,衣摆下方绣了在风中纷飞的桃花,极为艳丽,一张雌雄莫辩的白皙容颜带着三分笑意,光滑的下巴中间有一颗红痣,平添妩媚。 谢如风?! 连枢看着对方,那张精致漂亮到无可挑剔的邪魅面容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眉梢微微一挑,等着对方的下文。 若说她和玉小七还有那么几分浅薄的交情,和这位谢王府世子谢如风,是真的一丁点儿交情都没有。 谢如风笑着缓步走上前,非常自来熟地一只手搭在了连枢的肩上,“连枢,你回来了这么多天,我总算见到了你!” 连枢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谢如风的手,艳治邪魅的丹凤眼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淡淡地开口,“不知谢世子找本世子所谓何事?” 上京四大王府,分别是南王府,谢王府,月王府和连王府。 其中,月王府与连王府相交好,谢王府和南王府算是世交,而且,因为当年政见不一样,连王府和谢王府之间并无太多私交。 至于连王府和南王府之间的关系,大概是因为母妃和南王妃算是闺中好友,这些年两府倒还有些走动。 “连枢何必这么称呼,我可是仰慕你很久了!”谢如风笑地非常爽快。 仰慕?! 听到这两个字,连枢有那么一瞬间的默然无语,就连眉尖都微微抽搐了两下,然后抬眸静静地看着谢如风,没有说话。 谢王府虽然不止谢如风这一位公子,可是,谢王府大房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谢老王爷特别看重这位长孙,自幼便将谢如风放在身边教养,偏宠地无法无天了,只是,这位谢王府的世子竟原来喜欢男人么?! 而且,还是喜欢上了女扮男装的她?! 连枢忽然觉得,她可能长得太好看了一些! 谢如风见连枢似乎是在愣了一下之后还感慨了一番,一只手又搭在了连枢的肩上,在即将搂住她脖子的时候,连枢动作非常迅速地侧了侧身子,连带着妖魅轻娆的嗓音都冷了几分,“谢世子,请自重!” 丹凤眼沉静而又冷凌地看着谢如风。 她是喜欢男子,但是,她不喜欢喜欢男人的男人。 见状,谢如风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不过那张唇红齿白的面容之上也不见任何尴尬,看着连枢继续是笑地很妩媚,下颚处的红痣都鲜活了几分,“连枢,改日我们有空一起去三笙阁吧!?” 说完了之后,还对着连枢努了努嘴,漂亮的眉宇之间都带着隐隐的期待和浅笑。 “多谢世子好意,只是我已有婚约,若是再出入烟花之地无论是对陛下太后还是安家,都无法交代。”连枢看着谢如风,艳治若妖的精致面容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闻言,谢如风微拧了一下眉头,然后又是眉梢飞扬地一挑,神色狎昵地悄声说道:“我们可以偷偷的去!” 连枢:“……” 有些不解为什么谢如风对和她一起逛青楼这件事情如此热衷! “放心,我和三笙阁的洛娘很熟,她卖我个面子,一定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谢如风向连枢信誓旦旦地保证。 连枢牵着容毓,另一只手稍稍摩挲了一下光滑如玉的下颚,邪魅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着了一身水粉色衣衫的艳丽男子,轻邪的语气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玩味,“谢世子为何如此热衷与本世子一起逛青楼?” 谢如风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回答,“我一直想见识见识八岁就带着银子扬言要买下整座三笙阁以供享乐的连世子在青楼到底孟浪到了何种地步。” 连枢:“……” 她是应该为谢如风不喜欢自己而松了一口气还是为九年前那件事情感到无奈! 九年前那件事情,让她稳坐上京第一纨绔这个位置,自此无人可以取代。 略微抬了一下眸眼,里面幽幽邪气流转,玩味之色更甚,“若是本世子消息无误的话,谢世子似乎才昨日被谢老王爷解除禁足吧!” 而且,上次被谢老王爷禁足也是为了他常年混迹风月场所一事。 谢如风:“……” 神色僵了片刻之后,颇为哀怨地看着连枢,“连枢,人艰不拆,看透不说透,我们才能做永远的好朋友!” 连枢只是凉凉地看了谢如风一眼,缓缓掷出了五个字,“我和你不熟。” 说完之后,牵着容毓就要离开。 却再次被谢如风喊住,“就算不熟,慢慢相处不就熟了么?!”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添了一句,“再说了,你和玉子祁不是朋友么?他是我表弟,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都是朋友了,怎么可能不熟!” 连枢:“……” 默然无语了片刻之后,才依旧神色清淡地掷出了一句,“我和玉子祁也不熟。” 看了一眼面前微微愣住的谢如风,“再见!”说完之后,就直接牵着容毓离开。 只是,刚走出两步,连枢的脚步就微微顿了一下。 玉子祁依旧是一身墨色衣衫,面容清雅,如画出尘,容色安静地坐在轮椅之上,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此刻静静地看着连枢。 眼眸微微一移,落在了连枢身旁的容毓身上,眸光在她手中的糖葫芦上稍稍停留了那么一瞬。 然后重新对上了连枢有些意外的魅然眼眸。 四目相对。 两人谁都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玉子祁削薄好看的唇微微一勾,淡薄疏离的话语已经弥散在空中,“和我不熟?” 四个字,很轻很轻,在尾音故意被拖长了两分的时候还染就了一抹幽幽的凉。 连枢正准备回答,但是玉子祁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机会地继续幽幽开口,“抱过了,亲过了,吻过了,如此连世子还觉得我们不熟么?” ------题外话------ 阿九:玉小七,我就想问一问,有没有你不吃的醋! 玉小七:有,和连小枢无关的醋我都不吃。 第150章 妹妹下次见呀! 在说话的时候,玉子祁那张清雅若九天谪仙的面容都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凉意,尤其是那双如清泉一般的漂亮凤眸中,有一缕似在水中晕开的墨色若隐若现。 连枢没有想到玉子祁会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丹凤眼更是微微一瞠,定定地看着玉子祁,邪魅妖治的面容有些难以言说。 容毓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不急不缓地站在连枢的身边,慢慢悠悠地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要说这里最为震惊的人是谁,肯定是站在连枢身后的谢如风。 一双略带媚意的眸子在一瞬间就瞪圆了,眼睛都瞪大到似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一样,眼睛里面更是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半晌,才将张大的嘴巴用手合了上去,“子子子字子子……子祁,你你你你你你……你和连枢,你,你和连枢,你们……你们……” 甚至因为太过震惊,全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抱了亲了还吻了?”不利索地憋话憋了半晌之后,谢如风才堪堪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尤其最后三个字,音调还不可止地上扬了几分。 表弟和连枢……,不仅抱过,亲过,竟然还吻过了?! 谢如风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那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一脸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 至于眸色,一言难尽! 他昨天还说表弟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只知道清心寡欲地修仙,原来早就背着他和连枢暗地里将陈仓给度了! 脚下步子非常之快地走到了玉子祁的身边,盯着他清隽如画的面容看了许久,然后又盯着连枢邪魅妖娆的脸看了片刻,终于,还是有些无奈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认命地走到了连枢的面前,淡淡地道:“弟妹好!” 这三个字,倒还是挺真心实意,甚至连语气都是极好。 毕竟连枢长得这么好看,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再说了,子祁受伤的是腿,就算娶了个女子也是守活寡,既然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么对方是男是女也就无所谓了,只要表弟喜欢就好。 连枢生平第一次被别人用三个字给说到炸毛,贯来邪魅妖治的丹凤眼此刻瞪圆了盯着谢如风,眸子里面的也是第一次不是邪气妖魅,而是燃烧着愤怒,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看着谢如风,“谢如风,你再敢说一次?!” 至于声音,邪魅中还有着愤怒和阴恻恻的渗然。 谢如风大概也是个实诚人,听着连枢的话,再次语气认真地道了一声,“弟妹,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 一旁的玉子祁看着这一幕,眸光一直停留在连枢身上,漂亮的凤目中一抹灿若星辰的流光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耀眼到令人移不开目光。 连枢本来想动手,但是在目光触及到自己身边的容毓,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眸色阴沉地剜了谢如风一眼,“本世子是男子!” 六个字,一字一句,近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说完之后,还眸光狠狠地瞪了一眼神色安静地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 玉子祁微微抬眸,对上了连枢冷冽中带着愤怒的目光,削薄的唇微微一勾,扬起了一抹极其漂亮的弧度。 清雅出尘,惊艳绝伦! 看着这抹清越潋滟的浅笑,连枢有那么一瞬间的略微恍神,随即,眸光更加凉淡地盯着玉子祁。 一旁的谢如风在听见了连枢的话,先是眸光惊讶地看了玉子祁一眼,里面甚至有些惋惜和恻然,然后又看向连枢,纠结犹豫地沉默了许久,才改了个称呼,“妹夫好,刚才是我理解错了,以后请重新多多指教!不过,你是妹夫,那表弟是……妹妹?!” 说完之后,谢如风看向了玉子祁,颇为婉转地道出了‘妹妹’两个字。 心中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原来表弟是下面的那个! 不过…… 谢如风将眸光移到了玉子祁的双腿之上,表弟双腿有碍,确实是在下面比较合适。 连枢:“……” 玉子祁:“……” 两个人皆怔然无语了半晌之后,连枢才嘴角略微扬起了一抹弧,朝着玉子祁挑衅地笑了笑。 看着朝自己笑地得意的红衣少年,玉子祁不禁失笑。 其实,对方如果是连枢的话,他是不介意在下面! 谢如风虽然玩世了些,但是,该有的眼力见还是有的,比如现在,他看了一眼连枢,又看了一眼玉子祁,对着连枢道:“妹夫,这位可是容府的十小姐?”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有些冷淡地看着谢如风。 “既然你和表弟碰在了一起,你们不妨一起走走吧,我带着容十去前面的茶肆等你们。”说完之后,谢如风在容毓面前蹲了下来,“小妹妹,这位大哥哥和那位坐在椅子上的哥哥有话要说,我带你去喝茶好不好?” 容毓没有说话,只是往连枢的身后缩了缩,紧紧地握着连枢的手指。 谢如风:“……” 神色有些郁闷。 他难道就这么吓人么?! “谢世子,小毓怕生!”连枢在一旁淡淡地提醒。 闻言,谢如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眸光略带暧昧地在连枢和玉子祁之间流转了一圈,“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就一起去喝杯茶吧!” “下次吧,母妃肯定还在家里等我。”连枢淡淡地拒绝。 然后牵着容毓,直接离开。 只是,在经过玉子祁身边的时候,连枢嘴角有些邪气地略略一勾,“妹妹下次见呀!” 玉子祁:“……” 唇角略微抽搐了两下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那道妖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幽魅的弧度。 极为好看。 一旁的谢如风和玉子祁相识多年,几时见过他这般清然回暖的浅笑,眸子再次诧异地瞪大了两分。 心中啧了一声,表弟竟原来也是会笑的么?而且还是笑地这么清和淡然,而不是眉间带着凉意的笑。 缓步走到了玉子祁的身边,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两下,“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闻言,玉子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眸,不过从那微扬的削薄唇角可见,应该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啧,妹妹么? 连小枢是不是忘记了,即使是妹妹,和妹夫也是一对的啊! 不过,迟早有一天要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对了,你和连枢,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谢如风常年混迹秦楼楚馆,嘴上说话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但是玉子祁在听见勾搭两个字,清雅的眉却是微微一蹙,削薄的唇微启,掷出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谢如风:“……” 对着玉子祁冷哼一声,“有了夫君忘了兄弟,哼!” 闻言,玉子祁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有些危险地看着谢如风。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谢如风咽了咽口水,却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嘟囔了一声,“刚才连枢在这里的时候也不见你反对啊,妹妹这个称呼我不是都已经给你了么?!” ------题外话------ 坐实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什么关系,你是妹妹,连小枢是妹夫么?!哈哈哈哈…… 表示,谢如风以后将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神助攻! 小可爱们晚安! 推荐好友文:《世子成妃:太子殿下等等我》/阮宁宁 简介 她身为二十一世纪杀手界的废物,用同伴的话来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朝穿越而来,成了女扮男装的世子? 不!其实是女流氓遇见了禁欲系的老司机! 他祁月国太子殿下,俊美无俦,阴晴不定,风华绝代的背后却是心狠手辣的杀戮果断! 因一场梦境,让她和他相遇—— 自此,祁月便有两大传闻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论点。 传言南阳王世子与风华绝代的太子是一对断袖—— 传言太子殿下还是下面那个…… 第151章 他可怜的表弟哟!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眉色浅淡地看着谢如风。 谢如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无奈了摆了摆手,嘟嘟囔囔地开口,“好了好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自己开心就好,我不过问了。” 停顿了一下之后,才似是想起了什么时候,眸光有一瞬的认真,“不过子祁,这件事情,你要先想好怎么告诉爷爷!” 爷爷最疼爱看重的外孙就是子祁,若是知道子祁喜欢男子,而且,还是连枢这个纨绔,而且的而且,也还是连枢折废了子祁的双腿…… 那根拐杖不知道是往子祁身上抡还是朝着连枢招呼过去! 只是,谢如风根本就没有想到,到时候谢老王爷的态度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当然,这是后话。 本来不打算再过问这件事情的谢如风,凝眉细想了半晌之后,又忍不住走到玉子祁的面前问了一句,“子祁,五年前连枢不是还折废了你的双腿,怎么五年未见,你和他……”后面的话,谢如风没有问出来,不过,都明白他的意思。 见玉子祁只是凉凉地看着自己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谢如风又自顾自地猜测回答,“难道是因恨生爱还是说当年宫宴之上的事情本来就有误会?” 说完之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玉子祁。 当年宫宴一事,真正知情的人只有三人,子祁,连枢和容晞。 其他人所得知事情的经过,都是通过他们三人的话语猜测出来的,没有一人亲眼目睹。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那双唇线精致到恰到好处的薄唇微微抿了抿,漂亮如清泉一般的眸子有些幽幽的墨色流转。 有些深,有些沉,有些幽深莫测! 其实,他和连枢之间的交集,远在宫宴之前。 那个时候,连枢还是……那个娇气可爱到令人根本无法将她与现在的连枢联系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连王府的世子,就只是连兮。 不用背负任何的连兮。 他第一次见到连兮,是在玉府的桫椤之林。 那年木樨花开地正盛,他靠坐在树下看书,满树繁盛的天青色的木樨花中,忽然,出现了一张明媚精致的小脸,透过稀稀落落的木樨花,冲着自己,扬唇一笑,笑容比四月暖阳清光更要明媚灼艳,一瞬间,就让他移不开眼。 若天水之青的木樨花中,隐约的,有一道妖红色的小身影。 红衣墨发,雪肤明眸。 明明眸色澄澈无澜,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清魅。 他并不是在那一瞬间喜欢上了连枢,但是,至少,那一刻,他有过想好好护住这一抹真和纯的心思。 只是,后来他和连王妃,谁都没能护住连枢安然无虞。 甚至于若非他,连枢不至于会被牵累流放至天穹。 眸子微微一敛,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垂下,掩住了眸中浓郁到化不开的墨色,一片复杂。 片刻之后,神色恢复如常,眸色浅淡地看了谢如风一眼,清越浅水的嗓音依旧是凉凉淡淡的,“去见爷爷吧!” 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地添了一句,“这件事情,先别告诉爷爷,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己会告诉他。” 谢如风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一脸为难地看着玉子祁,“表弟,你应该知道的,我口风向来不紧,知道了这么一个惊天秘密若是不说出去的话,肯定能把我憋死!”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那双如清泉一般的眸子,在凉淡之余还添了一抹冰润,里面一缕邪气一闪而逝,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如风许久,直到谢如风被他看得有些怵然才轻轻地启唇开口,“表哥若是真的想说,尽可试试!” 说话的时候明明是带着笑意,可是,谢如风就是觉得周遭温度在一瞬间都降低了几分,背脊隐约有些发凉。 再次对上玉子祁的目光,谢如风捂住嘴摇了摇头,“不说,不说,表弟你放心,我一定不说出去,就算是憋死了我都不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谢家他向来是无法无天不可一世的小祖宗,全家人都惯着他纵着他,甚至于连所有人最害怕的爷爷他都敢和他对着干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地开玩笑,但是,他有一个最怕的人,表弟玉子祁。 每次表弟那种似笑非笑的邪气神情,就让他心中渗然发憷。 明明看上去这么一个清雅如仙绝世出尘的人,怎么会有那种邪气到魅然入骨的神情?! 他觉得自己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自家表弟实在是太奇怪了! 肯定都是玉家的过,小姑姑从小就不在表弟身边,玉家又都是一帮子那样的货色,一定是他们苛待了表弟才让表弟成了这么个性子! 是以,看着玉子祁的目光,都带了一些同情怜悯甚至还有一些心疼。 他可怜的表弟哟! 看着谢如风的神色,玉子祁有那么一瞬间的默然无语。 “走吧!”最后,只淡淡地掷出了这两个字。 “哦,好,走吧,爷爷应该也等急了!”然后又啧了一声,“表弟,你是不是知道连枢会来这里呀,不然怎么突发奇想地想来这里买糖葫芦?” 说完之后,还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轮椅之上极不显眼地方的那一串糖葫芦。 玉子祁眸子凉淡之间还不惊不扰地看了谢如风一眼,缓缓开口,“你说我们若是迟到了,外公指责的人是你还是我?” 谢如风瞬间瞪着眼睛看向玉子祁,“表弟你……你这样不厚道吧,我可是为了你才会在这里滞留这么久的!” “所以等一下我不会推卸责任,至于外公是如何认为,那就与我无关了!”玉子祁看着谢如风,浅浅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甚至于削薄好看的唇角,自连枢离开之后就一直是微微上扬着的。 极为清艳夺目! 谢如风:“……” 依着爷爷那偏心到了极点的性子,他的错是他的错,子祁的事也是他的错! 反正他那个完美的外孙,是不会犯错的! 突然好忧伤。 第152章 将容毓放在你这里 另一处,连王府。 苏沐所居住的院落,沐云阁。 苏沐一身水绿色锦绣衣袍,手中握着一把镶银边的小剪刀,正半弯着身子站在院中一丛开地盛艳的牡丹花前认真地修剪枝叶。 牡丹花下面,是许多已经修剪下来了的枝叶,以及一些残败的牡丹花。 一身灰墨色衣衫的碧云站在她的身后,手中还拿着一块干净的锦帕。 “王妃,歇一下吧!”碧云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又看向了苏沐,对着她淡声道。 锋锐的剪刀对准了一朵有些颓败的白色牡丹花,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那朵牡丹花瞬间落在了泥土里。 苏沐缓缓站直了身子,在转身的瞬间,一旁候着的侍女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剪刀,碧云将手中的锦帕递给了苏沐。 “连枢还没有回来么?”苏沐看了一眼竹轩所在的方向,慢条斯理而又优雅地擦拭着手指,淡淡地问了一声。 碧云点头,回答,“世子尚未回府。” 闻言,苏沐微蹙了一下眉头,秀致雅然的面容之上,似是有几分复杂。 一旁的碧云见状,缓缓开口,“王妃,可是找世子有什么要事?不如我们让派人去找世子回来?” 苏沐摇头,“倒是没有什么事。”随即看向了远处天际与山峦的交界线,凝眉沉默了半晌,轻轻悠悠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我知道连枢去了哪里。” 话语很轻很淡,似是有一抹轻叹。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连枢应该是去找寻绯墨了! 碧云没有再说话,只是神色安静地站在一旁。 忽然,碧云眼睛微微一亮,正欲说话的时候,牵着容毓从远处走来的连枢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告诉苏沐。 碧云没有再说话,目光却落在了容毓身上,见连枢牵着她,碧云的眸子里面,有那么几分诧异和好奇。 连枢放轻了步子走到了苏沐身边,缓缓松开了容毓的手,双手从后面捂住了苏沐的眼睛,故意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骨节分明,白皙匀称的手覆在了眼睛之上,那种没有任何温度的清凉入骨让苏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却依旧是带着笑意,“连枢。” 掷出两个字之后,一双手握住了连枢的手,转过身子看着她,“手怎么这么凉?现在天气还冷,你要多穿点衣服!” “嗯,多谢母妃关心。”削薄的唇微微一扬,话语里面的魅然之色褪去了不少。 “嗯?这位是?”苏沐自然也看见了站在连枢身边扯着她衣袖一角的小少女,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连枢。 连枢看了一眼容毓,才对着苏沐解释道:“这是容王府的十小姐,容毓,容晞觉得连王府的环境要安静一些,便将她送来连王府住一段时间。” 闻言,苏沐在沉默片刻之后也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容府也不太安生啊!” 连枢不以为意地冷嗤一声,“容朝北虽然是容晞的父亲,但是容晞不学无术,纨绔不化,他向来不看重容晞,他又离开了上京那么多年,能否回来在当时根本就是个未定的数,容朝北怎么可能将容府的一切压在他的身上”所以,现在容晞回来,府中有不少人的人会暗中给他使绊子。 苏沐看着连枢许久,才颇为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声,“连枢,我知道你和容晞关系交好,但是,这种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牵涉进去,连王府……” 说到这里,苏沐清然的眸光微沉了几分,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连枢,你也知道,连王府现在也是在风口浪尖上,陛下说了,待你及冠那日,让你正式承袭爵位,并且将连家军交到你手上,三十万连家军,盯着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当年你父王性子太过刚直,在朝在野,都得罪过不少人。 所以,接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面,母妃希望你不要卷进其他的事情里面,容家毕竟是上京三大家族之一,宗族关系盘综错杂,容家下一任家主一事,后面所牵扯出来的关系太过广泛。我们连王府虽然是东凌王府,但是,根基尚浅,除了你父王的那点人脉,在上京我们所能依靠的就只有陛下的照拂。” 听着苏沐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垂,掩住了眸中清清冷冷的幽光。 殷红到泣血的薄唇微微扬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就连那双丹凤眼中,都在不动声色之间眯缝了一下,有些凛然的诡谲幽寒。 不过,在下一瞬间,已经将所有的情绪敛去,恢复了往日的清清然的妖魅艳治。 对上苏沐的眸子,微微颔首,“母妃,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 苏沐点头。连枢虽然随心妄为了一些,但是,让她觉得最放心的就是不管是对待什么事情,她心里都是极为有数。 连枢说完之后,低头看了一眼容毓,才又看向了苏沐,缓缓道:“母妃,你也知道,我不会照看孩子,若是你同意的话,可否将容毓放在你这里?” 闻言,苏沐眸子瞬间一亮,低头看向了容毓,笑着点了点头,“我平常一个人在府中也甚是孤寂无聊,若是容毓愿意的话,就将她留着沐云阁吧,正好与我做个伴!”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紧紧地揪着连枢衣袖神色怯然的容毓,苏沐蹲在她的面前淡淡一笑,“你是容毓,那我叫你小毓就好了,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些吃的来!” 然后看向了一旁的碧云,淡声吩咐,“碧云,你去厨房取些糕点来,顺便看看还有没有糖炒栗子,这个小孩子应该都挺喜欢的!” “是。”碧云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容毓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湿润温软的眼睛看着苏沐。 碧云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取来了两碟精致的糕点,身后一个侍女还端着一个小瓷盘,里面放着已经剥了壳的栗子肉。 苏沐很有耐心,一直蹲在容毓的面前,不过她大概也听过一些和容毓相关的传闻,是以,对容毓的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唇边扬起了一抹浅然清和的笑意。 母妃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或许她可以寻个孤儿放在王府中给母妃养着。 苏沐大约同容毓‘交流’了半刻钟的时间,当然,这半刻钟,一直都是母妃在讲那些小故事。 连枢觉得,以容毓的性子,大概不会喜欢这种骗小孩子的故事。 但是,连枢却有些惊奇地发现,容毓竟然一直都没有走神,而是很认真地听着苏沐说话,就连那双贯来难以聚神的眼睛此刻都有些认真。 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得的生动。 苏沐并没有将故事讲完,大概说了一半之后,对着容毓伸手,“好,我们今天先说到这里,吃点东西,晚上我在继续好不好?” 容毓沉默犹豫了片刻,缓缓松开了一直拽着连枢衣袖的手,放在了苏沐的手心。 然后在苏沐的带领之下,坐在了石桌前的凳子上。 连枢有些意外。 容毓吃东西很慢,特别乖巧。 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吃着,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苏沐忽然偏头看了一下连枢,缓缓道:“对了,你有一位朋友寻来了连王府,我本来不确定她的身份,但是流风回雪识得她,所以我就让她们将那位女子带回了竹轩。” 听着苏沐的话,连枢已经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流云。 看了一眼容毓,连枢走到了她的身边,学着容晞的动作伸手在她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容毓停下了嚼栗子的动作,嘴里还含着未嚼碎的栗子就这样看向了连枢。 “小毓,我先回去,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以后我再来看你。”连枢嗓音淡淡地开口。 容毓盯着连枢看了许久,缓缓点头,然后又继续埋头吃自己的栗子。 连枢起身看向了苏沐,“母妃,那小毓就先交给你了!” 苏沐对着连枢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虽然她不希望连枢过问容府的家事,但是,帮容晞照看容毓还是可以的。 而且,她还挺喜欢这个孩子。 离开了沐云阁之后,连枢直接回了竹轩。 尚未踏进院子,只觉得眼前一道墨影衣衫,面前就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153章 若是和世子有关呢? 那人一身墨衣,长发用一枚玉簪高高束起,顺着脖颈自左右两侧侧开,分别垂在了双肩,看上去简单而又干练,所有的墨发都束起,额前一点刘海碎发都未曾留下,露出了比之寻常人就大了一些的光滑额头,五官周正,肤色不是那种白皙,甚至比之其他的女子都可以说算得上黑,眉宇之间流转着几分英气。 若是不看微凸的胸前,面前这人的一身装扮以及面容,极容易让人觉得她是男子。 此刻,流云一双略带犀利的星眸正落在了连枢的身上,不算薄的唇微微一勾,“连枢,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连枢看着对方,语气淡淡地掷出了四个字。 两个人在竹轩的湖心凉亭中坐下,回雪很快就送来了一壶茶,替两人沏好茶之后,便又安静地退了下去。 只是,在退下去之前,回雪清冷的眸子在连枢身上流转了一瞬,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甚至连削薄的唇,都微微抿了抿。 流云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了一口,在下一瞬就皱起了眉头,见一身浅紫色衣衫的流风端着糕点走了进来,抬眸瞧了她一眼,“这茶是你泡的吧?” 闻言,流风有些不解地看着流云,“城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雪的茶艺我还是清楚的,这么有失水准的茶除了你这个竹轩还有谁能泡出来?”虽然她也才刚来竹轩,不过也知道,整个竹轩除了流风回雪再没有其他的下人,就连以前从不离连枢左右的出岫都不在。 回雪应该是特意学过茶道,泡出来的茶不仅口感极佳,就连泡茶时候的手法都是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至于连枢,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喝茶,泡茶方面略懂一些。 所以,唯一能将茶泡成这种程度的人也就只有流风了。 流风既然能被出岫选中并且在连枢身边留了两年时间,自然不会是个蠢笨的人,听着流云的话,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看了一眼石桌之上连热气都半点没有的茶盏茶壶,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淡笑着应承了下来,“瞧我刚才忙忘记了,竟然用冷水泡了茶!” 说完之后看向了连枢,“世子,要不我将这壶茶拿下去重新泡上一壶!”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流风一眼,微微颔首。 流云放下手中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热度的茶盏,有些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声,“这次你就别泡茶了,还是让回雪来吧。” “是。”说完之后,流风就已经转身离开。 流风离开湖心凉亭之后,直接去了回雪的房间。 回雪的房间与她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一般,偌大的一个房间里面几乎没有多少东西,除了一张床和墙边的一个柜子,房间中央的一张桌子以及一张椅子,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空荡荡的,看上去特别清冷。 回雪依旧是一身似雪的衣衫,此刻正静静地倚靠在窗边,头靠在窗柩之上,颀长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流风没有说话,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那道清冷的身影。 “回雪。”流风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房间中央的桌子上面,唤了一声。 回雪似是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流风,问,“怎么了?” 流风低头朝着桌上用凉水泡的茶轻努了努嘴,“你自己尝一尝。” 回雪微蹙了一下眉眼,缓步上前,从茶盘中取出了一个倒扣着的茶杯,然后拎起茶壶中沏了一杯茶,放在唇边喝了一口之后,才瞬间皱起了眉头。 一口冰凉的茶水,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抬头看了流风一眼,缓缓开口,“刚才是我没有注意。”声音,有些说不出来的清冷淡然。 甚至情绪之上,似乎还沉了那么两分。 有些说不出来的低落。 “回雪,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做事不是出神就是心不在焉?”流风拧起了眉头看着回雪。 回雪抿了抿唇,沉默半晌不语。 流风也是看着回雪,没有说话。似乎,从上次绯公子在竹轩留宿之后,回雪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没事,只是有些太累了!”回雪清冷的声音依旧,没有多少其他的情绪。 “上次我告诉你绯公子在世子房间里面待了一晚上你就一直和寻常也有些不一样。”流风看着回雪,灼灼的目光里面有着几分肯定和逼仄。 见回雪本就白皙的脸色似乎再次略白了一些,流风面容之上的神色也有几分复杂,沉默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似是试探性地缓缓开口,“回雪,你是不是喜欢……” 只是,她的话语还没有说话,瞬间就被回雪冷声打断,“没有,我不喜欢。” 流风望着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她解释。 回雪移开了目光,声音淡冷了几分,“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这几天有些太累了。” 见状,流风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淡淡地开口,“回雪,我们相交这么多年,对我来说,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妹一样,我希望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停顿了一下之后,眸眼认真地看着回雪,“只要和世子无关,不管是什么事情,都都会支持你的!” 回雪清冷的眸中闪过了一抹沁入心骨的凉,没有说话。和世子无关么?若是,和世子有关呢?! 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口气,眸色淡淡地看着流风,“我真的没事。” 然后看了流风一眼,“流风,既然这壶茶是凉水,那我再去泡一壶茶给世子送过去。”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回雪匆匆离去的背影,无端地,流风竟然从那道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身影看出了那么两分落荒而逃的狼狈之色。 流风轻叹了一口气,眸色略略深沉了几分。 这一边,一身雪色衣衫的回雪很快又送了一壶茶到湖心凉亭。 流云看见回雪,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大声哀嚎道:“回雪,这次应该不再是流风泡的茶吧?她刚才竟然用冷水泡茶,我喝了一口就知道不是你泡的。” 清冷若雪的面容微微滞了一下,不过,大概是因为回雪平常也是那种清冷的神色,流云倒也没有发现异常。 “世子,城主,我先下去了!”说完之后,微微福身便离开了凉亭。 连枢看了一眼回雪,不过瞬间眸光便又收了回来,没有说话,只是眸色莫名地沉了两分。 流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幽幽地看了连枢一眼,语气旖旎地开口,“连枢,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闻言,连枢只是抬了一下眸子看着流云,神色依旧是浅浅的淡,没有说话。 “有两位漂亮的侍女,现在还有了那么一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流云依旧是趴在了桌子上面,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下颚枕在了上面,另一只手直接瘫长地放在了石桌之上,甚至只要指尖再稍稍往前几分,就可以碰到连枢的茶杯。 说完之后,趴在桌子上面看向了连枢,“对了,连枢,陛下有没有说过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不知。”连枢缓缓掷出了两个字。 然后侧了一下邪魅轻娆的丹凤眼,淡淡地看着流云,问,“你这次怎么也来了上京?是因为夙止?” 听到夙止这个名字,那双犀利的星眸中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失落与无奈,不过语气还是没有多少改变,“倒不是完全因为夙止,天穹三位城主,惯例每年来一位回上京述职,我只是与大哥换了一些顺序而已。”本来今年应该来上京的人是大哥而不是她。 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夙止就这样离开天穹,她担心夙止离开以后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在天穹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办法得到夙止的心,若是离开了不在一起,夙止肯定很快就会将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更何况,夙止本来也就不喜欢她,甚至还讨厌她。 以前在天穹就一直想着如何逃离她的控制,现在若是让夙止独自一人离开了天穹,那她以后可能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夙止了。 所以,她就威胁夙止让夙止同意她陪着一起离开天穹。 连枢虽然并不意外,却也还是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流云对夙止的掌控欲太强了。 以前尚在天穹的时候,她就对流云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她和流云不管谈什么都可以畅所欲言,唯独一个夙止。 流云根本就不容许任何人在她的面前提及夙止。 她对夙止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连这个名字她都不想听到除了她以外的人嘴里说出来。 有时候连她都会想,夙止被这样的流云爱上,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若是不幸,这些年因着她的实力,清风楼中的人再不敢逼着夙止接客,至少,给了夙止一定的尊重,可若说幸运,夙止却又没有一点自由,甚至连一些关系交好的人都被流云想方设法地调离了他的身边。 她算是夙止身边唯一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 沉默地叹气叹了半晌,流云再次趴在了桌子上面,声音有些闷闷的,“连枢,你说夙止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 她长得不算很好看,不过用大哥的话来说,是属于那种乍看一眼不好看,仔细瞧着久了还是挺好看的耐看型,和夙止相处了这么久,在他眼中应该不会太难看吧! 连枢垂了一下眸子,盯着流云看了半晌,削薄的唇微启,“流云,其实你自己心里明白的。” 流云抿了抿唇,嗓音有些低,“是,我明白。我强势,我霸道,我对夙止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像夙止性子那般骄傲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控制他的生活安排他的人生,所以,他宁愿选择留在清风楼接客也不愿随我回府。” 连枢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可是连枢,这些事情我心中都清楚明白,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停顿了一下,流云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却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决然,甚至还有一抹势在必得,“我做不到看着他对别的女子好,我看不得他宁愿要别的女子也不要我,我更做不到让他这样渐渐逃离我的生活,所以,即使他再不喜欢我,再讨厌我,我也想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留在身边。”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154章 还真是衷心呐 连枢没有说话,邪魅妖娆的丹凤眼在看了流云一瞬之后偏错开了目光,越过她看向了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有些隐约的复杂。 流云对夙止的喜欢与爱,都太过极端了。 而这样的她,恰恰是夙止最无法接受的类型。 “算了算了,先不说我和夙止之间的事情了!”流云摆了摆手,趴在桌子上面懒懒地开口,说完之后双手捧着茶杯惬意地啜了一口,然后看向了连枢,有些郁闷地抱怨,“你都不知道,当初夙止知道你离开之后,是真的差点将我的无妄城给掀了!” “当时行走匆忙,来不及与他告别。”那张妖魅绝伦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修长匀称的手也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放在唇边轻呷了一口。 清幽淡然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散开来,让她略微舒了舒眉。 “你都不知道我后来哄他哄了多久,你说你是不是要补偿犒劳一下我。”流云挑了一下眉头,随着她趴在桌上的动作,墨发全都散落到了一侧。 “你想如何?”连枢似乎并不意外流云的话,淡淡地掷出了四个字。 “将回雪借我两日可好?”接受到连枢略带疑惑的目光,流云连忙开口解释,“你知道的,夙止也喜欢喝茶,我让回雪教我两招。” “这件事情你只要问过了回雪,她没意见就行。”连枢淡淡地开口。 “好,那我等一下去问回雪。”然后又看了连枢一眼,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缓缓问了出来,“连枢,你对回雪流风她们是不是太过放任了?即使在天穹那么多年,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你如何约束她们。” 流风和回雪在连枢这里,有足够的自由,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当下人能够若她们二人一般的。 “流风回雪她们很好,做事从来没有逾距。”出岫从幽冥殿中选出来的人,若是还事事需要她来管教约束,那她还真要怀疑出岫和幽冥殿的能力。 而且,对她来说,有衷心,有能力,不会自作聪明,就足够了! 流云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对了,你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怎么样?”她知道连枢身体一直不太好,夙止擅医,在天穹的时候也一直是夙止在他身边照顾,夙止几乎都快成了连枢的私人大夫。 再说了,若不是顾念连枢的身体,她未必会放连枢离开。 毕竟,她的朋友不多,连枢算是为数不多里面关系较好的一位,她不喜欢他出事。 莹白如玉的指尖才茶杯上稍稍顿了一下,嗓音愈加清淡了几分,似从天外飘来的一般,听不出一丝半点的情绪,“还好。” 流云点了点头,神色松了几分,从茶盘中拎了一个空茶杯放在桌子上面转着玩,然后手指一下一下地漫不经心地弹着茶杯,头也不抬地对着连枢道:“你没事就好,夙止这段时间在天穹最担心的人就是你了!” 连枢轻“嗯”了一声,妖娆邪魅的嗓音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不怎么在意地掷出了一句话,“他大概是担心我若是死了就无法再实现承诺带他离开天穹了!” 夙止和天穹其他人有些不一样,他是云家唯一的后人,是陛下亲自下令一辈子困于天穹不得出的重要犯人,除非是陛下的赦免令送达了天穹,否则,即使流云和他关系再好,也绝无可能放夙止离开。 更何况流云本就欲将他困在天穹一辈子! 听着连枢这样漫不经心且又随意的语气,流云从拨弄茶杯中抽空抬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开口,“连枢,我发现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啊,夙止若是仅为了离开天穹需要为你做到那个地步么?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夙止,那个时候接客的人就该是你而不是夙止。” 连枢低低地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那个时候,夙止还真的就只是为了借她离开天穹,或许其中还掺杂了两分当年父王为他求情的面子上。 至于和夙止之间的交情,是后面处起来的。 老实说,刚开始她有些瞧不上夙止,她觉得夙止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放下尊严出卖自己。 不过……那也只是她刚到天穹时候的想法。 在天穹待了不到一个月之后,她就觉得夙止是个聪明人。 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那一次出面护她,大概是他在清风楼那么多年唯一做的一件出格冒险的事情。 至于再往后,夙止当时的那种想法,她自己也有过。 流云看了一眼不说话的连枢,撇了撇嘴,玩笑地说出了一句话,“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你和那位阿绯之间关系更好,我都要怀疑你和夙止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闻言,连枢倾城绝世的邪魅面容微微一滞,她和阿绯之间的关系那么好了么?!好到让对夙止占有欲那么强的流云都可以放心地让她和夙止相处! 连枢这样想着,微拧了一下眉头,抬头看着流云,声音淡淡地问,“我和阿绯之间……关系,很好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语气都清淡了几分,就想是从天边飘来了一般。 那双漂亮到堪比星辰日月的眸子,染就了一分说不出来的空濛之色。 有些薄淡。 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连枢此刻对两人关系的迷茫不解,流云瞠圆了眼睛看着她,瞬间站了起来,明晃晃地反问,“你们之间的关系难道不好么?” 对上了连枢那双忽然之间就说不出来是幽深了还是淡薄了的丹凤眼,流云开始细数,“你就说说这些年,有那件事情你没有纵着阿绯,不管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可有对他生过气,可有放任不管?至于他,那就更不用说了,对待别人,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每天在意的除了你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你就问问整个天穹,除了你和夙止,有谁敢和他说话。” 停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语气有些泛酸,“夙止还是因为他需要询问你的身体情况。” 阿绯对连枢,真真是极好的。 夙止若是能那样对她……别说一样了,就算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她估计做梦都会笑醒的。 看了一眼连枢那张白皙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流云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知道你就是男子,我都觉得阿绯是抱着娶你的心思!” 连枢手微微一抖,茶水泼洒在了手上,幸好不算太烫,连枢甚至连一点知觉都没有,依旧是蹙着眉头,眸眼深邃如古井,深不见底,幽幽的,还带了两分空濛迷惘之色。 不过,也在下一瞬间就恢复如常,眸眼微微一敛,掩住了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清淡之间还有一分极难察觉的不自在,“本世子已经有婚约了!” 而且,她和阿绯之间的纠缠,并非是因为感情。 而是她欠阿绯太多。 他愿意这样帮她,只是因为初瑾。 若非初瑾,他们之间也根本不会有交集。 再说了,阿绯自己也说过,让她不要自作多情! 虽然她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不过,有了阿绯这句话,她会觉得更放心。 感情方面的事,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身份,都不允许。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如雪的手腕,连枢眸眼再次微沉了一分。 削薄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清晰明白地知道,如果划开手腕,里面流出的血液都不是鲜红色的! 更加不是温热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需要靠别人的血液为生的怪物! 在抬头的瞬间,将眼中的落寞褪去,神色淡淡地看着流云,“那你现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流云也没有发觉刚才连枢的异样,笑了笑,“既然来了,大概要等到国宴之后吧,我明日要去宫中见一趟陛下,国宴之时其他国家也会有使臣前来,到时候上京来往人比较杂乱,我留在这里至少可供陛下差遣!” 闻言,连枢冷嗤了一声,眉宇之间洇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幽凉寒意,不以为意地道:“你对陛下倒是衷心地很呐!” ------题外话------ 啧啧,不要自作多情!阿绯,当年作的死,现在跪着也要走完! 第155章 心悦一词,何其难得 流云看了一眼面前一身妖红的绝色少年,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连着目光也认真了几分,“连枢,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着陛下?” 漂亮的眉梢略略一挑,上扬起了一个颇为惑人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流云,“为什么这么问?” 妖娆邪魅的话语很轻很淡,漫不经心之间还有一抹玩味。 “感觉吧!”流云望着连枢的眼眸,缓缓地掷出了三个字。 “呵!”连枢低笑了一声,嗓音有些微微的沁凉入骨,一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里面神色愈加玩味,甚至还有一抹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怎么?你掌管无妄城这么多年,都是凭借感觉么?” 妖娆的尾音,带了一抹浅浅的嘲。 流云眸色沉静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声音也随着目光沉了几分,缓缓开口,“连枢,你应该知道的,无论如何,玉子祁是玉家唯一嫡子,母亲出自谢王府,长阳郡主与陛下之间关系匪浅,当年的时候,他选择将你流放至天穹,已经是格外照拂你了!” 停顿了一下,又语气幽幽地添了一句,“而且,当年若不是陛下的吩咐,你真的以为我敢在暗中照拂你么?” 连枢才来天穹不久,陛下的密令就也随着送到了天穹,让他们三人暗中照拂连枢,至少,护他周全。 只是尚且不待他们发现连枢的行踪,他就已经失踪了。 连枢未曾说话,只是侧开了眼眸,邪魅漂亮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的眸中,似乎也倒映了浅橙色的粼粼波光。 将那张本就精致到妖邪的无暇面容,衬得魅然绝世之间还添了一抹清凉。 “我知道。”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掷出了三个字。 流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在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藏蓝色的身影之后,便也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语吞了回去,星眸里面,有些诧异。 对着连枢努了努嘴,看了来人一眼,“他什么时候也来了上京?”说话的时候,眸色却也在那一瞬间微微眯了眯。 天穹现在是不是太好出入了?!她竟然都不知道蓝洛是何时离开了天穹! 对于蓝洛,她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就连会知道他都是因为连枢。 不过,她却查不到蓝洛的底细。 其实也不是查不到,而是查到的一些事情太过简单,简单到就像是伪作的一般。 而且,还滴水不漏。 不过她还是觉得蓝洛身份不仅如此,就凭对方每次出入天穹就像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也足以看出他的不简单。 连枢微抬了一下眸子,看着一身藏蓝色衣衫的蓝洛缓步而来,淡声道:“花神节之前。” 闻言,流云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看着越来越近的蓝色身影,开玩笑地道:“依着他那闯祸的性子,你竟然能让他一直留在上京!” 以前在天穹的时候,蓝洛就一直是属于那种意外不断的人。 每每都是连枢帮他收拾烂摊子。 她都觉得,蓝洛对连枢的这一声爷爷喊得太值当了。 “爷爷!”蓝洛浅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连枢的身边。 然后才双手撑着下巴看向了流云,有些新奇地“哟呵”了一声,话语嘲讽地开口,“我还以为你要困着夙止在天穹一辈子呢!” 大概是因为提及到了夙止,流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蓝洛的嘲讽语气,只是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嗓音有些低沉而又自嘲地开口,“我倒是想将他困一辈子,可是,也得我困得住才行啊!这些年,各种办法我都用尽了,只能是将他越推越远!” 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想,得不到夙止的心,若是能得到他的人,也是好的。 可是,夙止可以碰任何其他女子,甚至是男子,就是不愿意要她。 见贯来强势霸道的流云如此深情,蓝洛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转移话题,“夙止呢?怎么不见他在这里?” “这么多年,夙止还是第一次离开天穹,他说先去云家旧址看看。”流云淡淡地解释。 一旁的连枢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没坐多久,流云看了一眼渐渐西沉的太阳,起身告辞,“连枢,陛下已经知道了我回京的消息,我得进宫一趟,有时间的话,我们下次再聊。” “嗯。”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一个字。 知道流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蓝洛才摇着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连枢,我们要不要再赌一次?” 连枢看向蓝洛,邪魅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扬了几分。 “就赌流云最后能否得到夙止的心。”说完之后,看向了连枢,龇牙一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你觉得会么?” 连枢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嗓音有些淡,那张惊魅绝伦的面容却没有任何表情,“这个赌约没法开,我们都是一样的选择。” 闻言,蓝洛瞬间凑近了几分,嘿嘿地笑了笑,神色看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其他,一双眼睛是那种亮闪闪的,“你也觉得夙止不会喜欢流云是不是?”然后也不给连枢说话机会地自顾自开口,“流云和夙止两人的性格完全就不一样,虽然不能说是两个极端,但是完全就是那种相互抵触型的,这样的两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远处呈现一片薄橙色的夕阳。其实,夙止和流云之间,除了性格之外,还有立场。 蓝洛说完之后,顺着顺着放在石桌上的双手半趴着,有些感慨,“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流云对夙止的这段感情。” 大概也就只有流云那个白痴,真的觉得自己付出地越多,终有一日能够感动夙止,好让夙止接受她。 却不知道,这一份付出,对夙止来说,是累赘也是枷锁。 “爱情嘛,像我和临烟这样的,才是最好的!”末了,蓝洛喜滋滋地道出了一句作为总结。 连枢微侧了一下眸子看向了蓝洛,淡淡地开口,“世间两情相悦的感情本就不多,你算是极其幸运!”说完之后,也起身缓缓离开。 心悦一词,何其难得! ------题外话------ 抱抱连小枢,有人心悦你的,就是都在等着你开窍心悦他! 第156章 你会不会娶我?! 另一处。 芳草丛生,约有半人之高,蓊郁繁茂,甚至在那些芳草中还有许多艳丽漂亮的小花盛放,看上去,是一片春意盎然之景。 这样的场景,若是放在其他地方,那是生机勃勃,春深似海,但是,若是放在荒凉破败的废墟府邸,那就是为着萧条疏落的府邸平添了一抹萧瑟凄凉之态。 此刻,在结着蜘蛛网的墙角处,有一道墨绿色的颀长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片废墟之中,若一颗挺直的雪松。 夙止站在这里沉默了许久,阴柔妖媚的白皙面容之上,一直没有多少表情,自始至终,都是那种淡淡的情绪,与寻常并没有太多出入。 在他的手中,是一小沓的纸钱。 缓缓蹲下了身子,夙止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火折子直接点燃了手中那叠纸钱,待燃着了之后,才放在了地上。 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一切,又面无表情地离开。 但是,随着夙止离开不久之后,一道墨色的暗影,也如魅影一般,极快地离开了云府旧址。 一间略略阴暗的房间。 房间里面的窗户都是用那种黑墨色的不透光绸布遮挡起来,仅有一些幽幽的微弱光芒透过绸布照在了房间,却也是那种将房间映衬地更加幽暗的光。 一道身影背对着坐在书案前。 在房间中央,跪着一道墨色的暗影。 “将军。”那位暗影行礼,然后缓缓开口,“老爷料事如神,属下盯着云府旧址几日,今日果然看见了有人前去祭拜。” 那道端坐着的身影并没有转身,只是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可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属下无能,那人武功应该是不若,属下不敢太靠近。”那道墨色的暗影低低地回答,声音冷漠而又刻板,不带丝毫感情。 那道背影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无妨,你派人去查探一下,最近都有些什么外来人士入了上京,从他们身上查探起,总会找到的!” “是。”那人恭敬地应了一声,正欲离开的时候,苍老而又精明的声音再次传来,“顺便也可以从连枢身上着手,看看他最近都与什么人解除。” “是,属下告退!”说完之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房间里面,又是一片幽暗沉默的死寂。 “本来就愁抓不到你的把柄,这下,可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苍老的嗓音有些低桀,甚至还可以说有些莫名的幽冷。 翌日,清晨。 阳光初起,曦光撒落在整片大地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上京最为富丽堂皇的地方,皇宫。 巍峨宫阙庄严雄伟,错落有致的排布在皇宫之内。 御花园,百花盛放,争奇斗艳,假山绿柳,春色满园。 一株柳树之下,安洛离穿了一件浅紫色的锦绣衣裙,衣襟,领口,衣摆以及腰间都绣着精致好看的白梅,以浅紫色为背景,盛放在那一片浅淡的紫色之上,为她添了一抹清雅淡然之色。面容绝魅,如写意山水墨画一般温柔娴静,那双江南微雨的眼眸中,依旧是淡淡的温和。 在她身后,是穿着翠绿色衣衫的侍女。 “小姐,皇后娘娘为何这么急着召见入宫?”绿绵看着面前明明风骨若寒梅傲然却若桃花般温和的少女,有些不解地问道。 今晨小姐刚醒不久,就收到了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说是让小姐尽快入宫。 安洛离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弄着在微风中摇曳的柳条,上面的叶片并不算很大,不过,也已经不是那种刚抽芽的嫩黄色,而是那种淡淡的新绿。 看上去就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甚至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带着幽幽的青草香。 沉默了半晌之后,安洛离才收回了看着远处的目光,温和的眸子依旧是那种若一湖春水的淡然,好看的唇瓣微微一启,温雅淡然的声音缓缓传来,“大概,是为了连枢的事情吧!” 听着安洛离的话,绿绵瞬间皱起了眉头,神色和话语里面都是掩饰不住的嫌弃之色,“小姐,你和连世子之间的婚约,就真的没有办法退掉么?” 自家小姐是何等人物,上京双姝之一,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身份尊贵,容貌绝色,才情品行无一不是同龄人之间拔尖的存在,如何是那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所能配得上的! 安洛离有些无趣地伸手折了一截柳枝,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才缓缓开口,“陛下御赐婚约,太后金印盖上,并且在宣纸的时候提到了已经去世的连王爷,这一纸婚约,很明显陛下是已经铁了心要促成。退?如何退?!” 对于自己以后的夫君,她自然是有过憧憬想象的,最开始,她喜欢的人是玉子祁,直到现在,她喜欢的人仍旧是他,只是,在五年前得知他双腿被废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有缘无分。 大概是因为始终眷恋着那人吧,即使是那种情况,她依旧一个人将这一纸婚约拖了这么久,只是希望,或许有一天奇迹出现了呢?!或许玉子祁的双腿就痊愈了呢?! 毕竟,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当年那般惊才绝艳的少年,自此要一辈子与轮椅为伴! 她等了五年,没有任何结果,甚至于这五年,玉子祁连一个消息都未曾给她,可见,上天并未在这件事情上面怜悯于她。 也是,上天是公平的,在容貌,身世,才情之上,给她近乎完美的一切,自然是要拿走一些什么。 退婚不过三日,陛下的赐婚圣旨就送到了安家,那时,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想了很久。 权衡利弊,还是觉得,这纸婚约,可以接受。 绿绵还是有些不甘心,“难道就不能央求一下皇后娘娘么?” 难道小姐一辈子的幸福,就真的要这样毁在了连世子手中! 当年他折废了玉小公子的双腿,已经是毁了小姐一次,难道现在还要毁第二次么?! 安洛离低低一笑,声音清清淡淡的,“姑姑若是有办法,早就做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足以说明她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她和姑姑,比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还要亲近一些。 绿绵轻咬着下唇,声音都软了下来,有些替安洛离感到委屈,“小姐,那你自己呢?你心里就不苦么?” 安洛离神色稍微一滞,才淡到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无所谓苦不苦,这个时间,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本就不多。”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连枢的话,我觉得挺好的。” “可是小姐,连世子今日又去了三笙阁!”绿绵有那么一分的咬牙切齿。 安洛离稍稍愣了一下,唇线微微抿了抿,然后才淡淡地开口,“连枢不是说过了么,寻欢作乐,男儿本色!”反正,她也不爱连枢,她只需要嫁过去可以让家人放心,可以帮到安家,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若是不能嫁给玉子祁,那么,嫁给谁也就都没有区别了! 对她来说,都不是她想要的。 弯腰将手中的柳条插在了土里,唇线微微扬了扬,淡淡的嗓音在空中逸散开来,“今日闲暇无事,便也做一回有心插柳之人。” 然后站直了身子,转身的时候,轻道:“走……” 只是,在看见不远处那道颀长清癯的身影之时,话语瞬间顿住,就连她整个人,都彻底愣住了,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墨色的身影。 轮椅之上的少年,墨衣流光,鸦青色的发丝仅用藏蓝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束拢在后背,面容清雅绝世,即使是一身墨衣,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纤尘不染,若九天云端俯瞰众生的谪仙一般。 而此刻,那双若清泉一般澄澈无澜的凤眸也是静静地看着安洛离,却也是除了淡然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安洛离僵愣了片刻,才缓缓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温和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人迹走动之后,缓步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嗓音是淡淡的,“玉子祁,有些事情,能否和你单独谈谈!?” 玉子祁抬眸看了安洛离一眼,微微颔首,对着身后的怀砚吩咐:“怀砚,你在这里等我。” 安洛离也看了一眼绿绵,没有说话。 “我来推你吧!”安洛离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走到他的身边淡声道。 “多谢安小姐,不过不必了!”说出这句话之后,玉子祁便直接操控着轮椅顺着幽径的小道缓缓而行。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就这样安静地行着。 这条幽径的小路穿过御花园中的座座假山,有些僻静。 未多时,安洛离在一方假山边上停了下来,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垂眸静静地看着他。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微蹙了一下眉梢。 “子祁,对不起!”沉默地看着玉子祁许久,安洛离才嗓音略低地掷出了五个字。 至于那一声‘子祁’,温温和和的话语之间,也还是带了一分掩饰不住的情意。 到底是她从小喜欢到大的人,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她贯来引以为傲的冷静都有些不堪一击。 闻言,玉子祁眉梢略微挑了挑,削薄的唇微启,“为何?” 嗓音清淡,如暖冬的湖水,带着几许幽幽的凉,并没有掺杂多少感情。 不过是两个字,却让安洛离整个人都愣了愣。 本就白皙的脸色此刻有些隐忍的苍白。她的对不起所指的自然是她亲自上门退婚一事,只是,玉子祁这样问,是真的一点没放在心上还是真的完全不在乎?! 似乎,这两个选择,没有那个比那个更糟糕,因为都不好。 沉默了半晌之后,安洛离终于还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缓缓开口,“退婚一事。” 清雅绝尘的面容未曾改变,“退婚之事你情我愿,无所谓对不对得起。” 饶是猜到了可能的结果,在听见这句毫不在意的话语之后,安洛离眸子还是微微滞了一下,唇微抿着,甚至洁白的贝齿还轻轻地咬着下唇。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 许久之后,安洛离才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地看向了玉子祁,眸子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眸眼, 大概是因为紧张,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下意识地抓紧了几分。 终于,认真而又慎重地开口,“玉子祁,如果我未曾上门退婚,你会不会娶我?” 玉子祁亦是看着安洛离,没有任何迟疑犹豫地掷出了两个清雅绝然的字,“不会。” 对他来说,若是他娶,那个人,势必是连小枢。 安洛离的面色再次一白,一双漂亮的温和眼睛微微泛红了一些,低着头道:“落离好奇了这么久的问题,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倒是感觉骤然松了一口气!”在说最后半句话的时候,安洛离的话语里面甚至还故意带上了几分笑意。 然后看了玉子祁一眼,“玉小公子,皇后还在凤延宫等我,我就先过去了!”说完之后,脚下步子有些微匆,甚至连背影都有些狼狈地离开。 直到安洛离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玉子祁才伸手在空中拈了一片杏花,嗓音清雅如水之间还有两分浅魅,“看了那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题外话------ 晚安! 小可爱们觉得来人是谁呀?! 另外,谢谢你们的祝福呀!么么哒!(?w?) 第157章 你的对我负责! 在说话的时候,玉子祁清泉般的眸眼略略一抬,目光落在了假山后面那一棵灼艳繁盛的杏花树上,妖红的杏花盛放了一树,将那些本就是稀疏的绿叶尽数遮盖,一片艳治的红。 在那一树妖红之间,依稀可以看见,有一道与杏花同色甚至妖红到泣血的一角衣袂。 听到玉子祁的话语,那一角衣袂似有抖动了几分,轻轻一跃,一树杏花纷飞如雨,洋洋洒洒。 在漫天杏花飞舞之间,一道绝艳倾城的魅然身影就从树上缓缓跃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铺就了一片杏花的地上。 衣摆,肩上,墨发,都落满了杏花。 就连假山面前幽径小道上的玉子祁,都沾染了一身的杏花。 连枢唇角一弯,妖魅轻娆的嗓音溢出薄唇,“玉妹妹,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玉妹妹?! 听到这个称呼,玉子祁有半晌的无言以对。 清雅如画的眉间稍稍耸动了两下,一双清越如水的澈然泉眸就这样淡淡地看着连枢,也是不惊不扰地淡声回了一句,“若是我应承了这声玉妹妹,连世子是打算认下谢如风的那一声妹夫么?” 闻言,连枢眉梢一挑,双手环胸慵懒而又散漫地倚靠在假山上,精致无暇的面容带着妖魅与玩味,就这样唇角一弯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怎么?听着意思,玉小公子是打算应承了?” 玉子祁略带打量的清雅眸光在连枢身上流转了片刻,才徐徐地开口,“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便是应承了又如何!”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才唇角微扬带了两分笑意地看向连枢,“更何况有连世子如此美人相伴,子祁也该是不亏的!” 连枢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瞠然,不过惊诧之色也就是片刻,下一瞬便恢复如常,轻啧了一声,“玉小七刚拒绝的安洛离也是个美人啊,怎么就不见你答应娶她?” 说话的时候,修长如玉的手还轻缓地摩挲着光滑的下颚,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有几分玩味。 玉子祁也不恼,神色依旧是清清凉的淡然无波,“大概,因为我比较念旧情吧!” “呵!”连枢低笑了一声,脑袋一歪,另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弹着从假山上长出来的小树苗,缓缓开口,“若是论旧情,本世子与你之间的旧情可是及不上安洛离!” 毕竟,早在十年前,玉小七和安洛离之间便定下了婚约。 玉子祁难得眉梢一扬,如玉雕般精致的手在轮椅扶手上的按钮之上轻点着,轮椅朝着连枢所在的方向缓缓而去。 最后,停留在了连枢的面前。 削薄的唇微微一扬,清雅绝尘的精致面容似乎在这一瞬间染上了一抹魅色,尤其是那双斐澈无澜的泉眸,潋滟清然,细碎的流光在其中流转。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对上那一双漂亮到如落满了漫天星子流光的眸子,连枢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恍神。就算不看玉子祁的面容仅看这一双眼眸,都惊艳地有些移不开眼。 更何况那张白皙漂亮的玉颜更是精致到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 连枢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若不是双腿有碍,玉子祁这个人简直称得上是完美! 眸光一转,落在了玉子祁的双腿之上,邪魅狭长的丹凤眼,有一抹幽深的墨色一闪而逝,快地难以捕捉。 当年那种情况,只是折废了一双腿,其实,应该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 至少,没有将性命给搭进去! “走神了?嗯?!”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句清清然然的话语,尤其是最后那一个字,尾音被故意拖长了几分,有些凉魅,还有两分蛊惑人心。 连枢回过神来,对上了玉子祁的泉眸,轻轻佻佻地笑了笑,调侃地开口,“美人倾城,难免令人失神,本世子亦不能免俗!” 不可否认,玉子祁是生的极好看的,从容貌,到气质,再到风骨。 闻言,玉子祁唇角弯出的弧度更明显了,勾勒出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清艳绝色,“可是我更想知道你刚才走神是在想些什么?!” 话语依旧与刚才一般无二,甚至还添了几分淡淡的柔和,听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蛊惑。 连枢微微顿了一下,妖魅绝伦的面容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浅笑,“本世子只是在想,安洛离如此完美之人,你与她相识已久,为什么不喜欢她?!” 毕竟如果她是男子的话,大概就是会喜欢安洛离这样的女子,可惜,她是女子,现在对于自己这个未婚妻,就只能抱着欣赏淡淡态度。 好可惜! 不能娶回家。 玉子祁自然是极其了解连枢的,从她的话语以及她的表情,他就已经猜出了连枢此刻才想些什么,削薄得恰好好处的唇有些无奈地抽搐了两下,清雅出尘的精致面容有些复杂到难以言说。 他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女子?! 沉默了片刻之后,玉子祁那双略带复杂的眸子才恢复如常,抬眸看了连枢一眼,语气清淡地回答,“我与安洛离,不过数面之缘。” 他与安洛离,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就连当年的婚约,都是母亲私下里为他定下的。 对他来说,这婚约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有了一个以玉子祁这个身份接近连枢的机会。 闻言,连枢一连“啧”了几声,抬眸看了一眼安洛离离去的方向,虽然已经没有人影,不过,连枢还是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数面之缘就让安洛离倾心相待,并且大清早就在宫中私会佳人,玉妹妹很有兴致啊!” 看着连枢狭长的丹凤眼中只有一片说不出来的玩味之色,玉子祁眸眼深处有一抹一闪而过的黯然,随即神色不经意之间染上了沁凉薄淡,连带着嗓音也微凉了一分,“连世子慎言!” “怎么?本世子难道说错了?”连枢的唇角,带着旖旎的浅笑,修长匀称的手在空中接住了一片杏花花瓣,一歪脑袋看着玉子祁。 眸光落在了玉子祁发上的妖红色杏花,连枢伸手拂去,清凉淡然的嗓音在他的上方响起,“玉子祁,你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谁啊?” 大概是连枢话语转变地太快,饶是玉子祁,神色都微微滞了一下,抬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连枢,清雅的眉梢微挑,“连世子这是何意?” 殷红泣血的唇角微微一弯,连枢压低声音靠近了几分,在玉子祁耳边低低地开口,“玉子祁,你看吧,安洛离也是一个美人儿,而且对你是一片真心,要不……你就放弃那个女子,本世子愿意成全你和安洛离!” 话语在中间停顿的地方,还略微挑了一下眉头。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清隽离俗的绝色面容忽地一滞,神色微僵。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一双贯来如山涧清泉一般的澈然眸子,似乎在一瞬间染尽了世间墨色,深沉氤氲到看不见底,只有无穷无尽的幽暗。 明明是古井无波的眸子,却因为那分冷凉沉寂给生生带出了泛起的涟漪。 清寒,到了极点! 就连削薄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下颚有些微微绷紧。 清雅出尘的玉颜之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那张魅然的绝色面容微微顿了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要开口的时候,冷淡到没有任何情绪的嗓音已经在耳边弥散开来,“成全我和安洛离?” 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从远古飘来的一般,就连连枢,都是堪堪能够听清楚。 还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玉子祁冷静而又漠然的话语再次飘来,“连世子凭什么觉得安洛离喜欢我我便也要喜欢她?” 说这句话语的时候,玉子祁神色之间带了一抹微嘲。 只是,这抹轻嘲,不知是对着连枢还是他自己。 连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玉子祁,被他的话语给问的一噎,顿时语塞。 “对我来说,所谓的成全,是让我和心仪之人在一起,连世子,我所要的这个成全,你可能给我?”清泉般的眸子墨色氤氲,深沉中还有几分犀利。 就这样沉着眸子冷眼看着连枢,眸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紧紧地锁着她。 连枢有些不自然地偏开了眼眸,就连贯来妖邪魅然的嗓音都染了一分不太自在,“本世子又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藏得那么严实,生怕被别人抢走了嘛!” 不过,连枢难得的,在说话的时候,有些略微的底气不足。 “她……”玉子祁堪堪掷出了一个字,就在一瞬间顿住了,眸色安静地盯着连枢看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终,说不出是颓然还是无奈地移开了目光。 清泉般的眸眼深处,染了一抹深深的无奈。 “呐,我现在给你机会说了是你自己不说的。”连枢看着玉子祁,近乎于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虽然是这样说,不过,看着玉子祁的目光却是更加好奇了! 她觉得吧,玉子祁连上京双姝之一的安洛离都看不上…… 上京双姝之一?那还有另一姝啊! 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有一抹细碎的流光一闪而过,转头望向了玉子祁,“不喜欢安洛离,是不是喜欢顾听雪?”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更加冷凉地看着她,放在轮椅之上的手,因为握地太用力甚至有些指骨泛白。 眸子微不可见地眯缝了一下,唇边勾勒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然后在抬头看向连枢的时候瞬间转为了清雅淡然地弯唇浅笑,缓缓道:“连世子想知道?” 但是那被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的眸子里面,却是一片墨色氤氲,浓郁深沉到散不开。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没有说话。 因为刚才连枢的动作,两个人靠地本来就很近,玉子祁虽然坐在轮椅之上,身子稍稍往前一倾,削薄的唇几乎是贴在了连枢的耳边。 耳边传来的温热呼吸带着清浅淡然的木樨清香,连枢身体僵了僵,然后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但是,她忘记了,她身后,就是假山。 玉子祁的轮椅,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将她困在了假山与轮椅之间。 连枢蹙了一下眉,缓缓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玉子祁,眸色微凉,“玉小公子,你这是何意?”说话的时候,就连嗓音都沉了下来。 玉子祁抬眸看着连枢,没有一丝偏差地对视,“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 说完之后,修长的手直接扣住了连枢的手腕,往自己怀中一带。 连枢有些始料未及,被玉子祁突然的动作拉得踉跄了一下,一个没站稳直接往玉子祁的怀中摔了过去,连枢却侧身躲了一下,甚至连脸在那一株带着细刺的绿植上拂过都不在意。 看着连枢躲闪的动作,玉子祁本就深邃的眸子又悄无声息地幽深了两分,在连枢的脸即将扫过那株绿植之时,动作极快地伸手挡了一下。 连枢的脸撞在了玉子祁的手上,带着他的手,在那株带着细刺的绿植上重重地划过。 那如美玉一般没有半点瑕疵的手,瞬间多了几道细刺带过的划痕。 渗出了不少血迹。 手背之上,还有不少密密麻麻的细刺。 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看上去有几分狰狞的可怖。 脸上传来的并不是刺痛而是一片温润的暖意,连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一滴鲜血顺着指缝流到了连枢的脸上。 温热的血液在脸上缓缓流下,还带着淡淡的腥。 连枢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不过也在下一瞬间站起了身子,伸手握住玉子祁的手腕,忍着血腥味蹙着眉,“你……” 连枢的话语还没有说话,玉子祁长臂一揽,将连枢准确无误地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在连枢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已经抚上了连枢的脸颊,将她脸上的那一抹血迹缓缓抹去。 然后甚至还取出了一方藏蓝色的锦帕,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连枢愣住了,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玉子祁揽着,一双漂亮的凤目,静静地看着玉子祁。 待回过神来,连枢才瞬间起身,目光落在了他鲜血淋漓的手上。 那些细刺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刚才为了护住连枢不受伤他直接将手背挡去了那些刺,手背在绿植根茎处划过,几乎整个手背都有那些小刺嵌在手背的肉中。 甚至于严重的地方,皮肉有些翻飞。 连枢微微蹙起眉头,然后看向了玉子祁,“你的手……?” “没事。”玉子祁嗓音依旧是那种清清冷冷。 “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说完之后,蹲在了玉子祁的面前。 盯着手背看了片刻,漂亮的眉皱的更深了。这不仅仅只是那种一个刺,而是刺上左右分叉各有一根小刺,划过之时带起的受伤地方就有些广泛。 “我先帮你将这些刺拔出来吧!”沉默了一瞬之后,连枢望向了玉子祁缓缓开口。 “好。”玉子祁配合地掷出了一个字。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只手将玉子祁受伤的手扣在了他的腿上,另一只手轻柔小心地替他拔去那些刺。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一些!”连枢在动手之前,还是提醒了一声。 “嗯。”玉子祁双眸一直看着面前的人,未曾有一丝偏移,就连应答的一个字,都带着一分宠溺,随即,又淡淡地添了一声,“你轻一点!” 连枢:“……” 顿了一下之后,才嗓音有些微凉地掷出了一句,“我只是意思地安慰你一声,没那么疼!” 玉子祁没有说话,削薄的唇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清艳而又惊艳。 很是好看。 “我怕疼!”不知道是想和连枢说话还是如何,玉子祁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清清淡淡地掷出了三个字。 闻言,连枢抬眸看了玉子祁一眼,挑了一下眉梢,嗓音里面看不出是何种情绪,却也还是语气偏凉地吐出了两个字,“活该!”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手下的动作却也再次轻柔了几分。 玉子祁看着面前的人,也没有再说话,就连眼眸中都带着几分柔和的暖意。 目光落在了连枢墨发之上的杏花,伸手缓缓一片一片地替她拂开。 假山,绿柳,红杏。 偶尔还有几片妖红的杏花随着微风拂落,幽径之上,一墨黑一妖红两道身影一坐一蹲,错落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唯美至极。 约莫一刻钟之后,连枢才将玉子祁手背上的刺处理干净。 “锦帕给我!”连枢头也不抬地道。 闻言,玉子祁侧了一下眸子,将手中的锦帕不动声色地收入了衣袖中,淡声道:“刚才不知道放在了那里,没看见。” 连枢刚才也没有注意这些事情,听到了玉子祁的话,抬眸在四周瞟了一圈,没有看见然后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方雪色的锦帕。 动作轻柔地替玉子祁包扎了之后,还打了个小蝴蝶结。 玉子祁默默地看了一眼那个蝴蝶结,没有说话。 “好了!”连枢掷出了两个字,在起身的瞬间,“砰”地一声。 因为连枢刚才是蹲在玉子祁面前,玉子祁下巴几乎就贴着她的头顶,是以,连枢这样直接起身,毫无偏差地撞在了玉子祁的下颚之上。 声音极为响亮,听着都疼。 连枢:“……”她今天可能不宜出门! 然后低头看向了玉子祁,淡淡地掷出了一句,“玉小七,你没事吧?” 玉小七单手揉了揉被撞红的下巴,看着连枢勾唇淡淡一笑,如有流光划过的漂亮眸子带了一抹玩味地看向连枢,嗓音都是那种慵慵懒懒的,“幸好不是我的鼻子,否则我的脸若是毁了,连世子,你得对我负责!” 就连尾音,都带着慵懒的魅。 连枢“啧”了一声,狭长的丹凤眼流转着清魅,“负责?怎么负责?娶回府当世子妃么?” 玉子祁看了一眼手上被包扎的小蝴蝶结,又看了一眼连枢,轻轻一笑,“连世子若是敢娶,子祁未必不敢嫁!” 连枢:“……” 彻底没了言语。 半晌之后,才眸光怀疑怀疑又怀疑地看了一眼玉子祁,“你真的是玉子祁么?这五年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她记忆中的玉子祁,不是这么无赖的! 玉子祁:“……” 就在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有脚步声缓缓传来。 而且,还伴随着低低的说话声。 “这件事情,你确定已经办妥了么?”这是一道被压地有些低的女子的声音。 “放心,都已经办妥了,待到国宴那日……那个聂清婉必死无疑!”有些狠厉的男子声音缓缓传来。 听着男子的话,那女子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再次开口的话语里面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狠辣,“聂清婉在本宫面前嚣张了那么久,本宫倒是要看看到了那一天她能否笑出来!” “听说瑶儿在花神节那天被人欺负了?”没多久,男子低低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听女子冷哼一声,“还不都是连枢,瑶儿将这件事情告诉陛下之后,陛下竟然训斥了瑶儿一顿,让她别去招惹连枢。瑶儿身为一国公主,竟然被连王府一个纨绔世子如此欺辱,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男子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放心,这口气,我迟早要为瑶儿讨回来!” 然后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冷然和嘲讽,“陛下这般护着连王府,你以为当真只是为了当年和连羽恒之间的情谊么?” 树木掩映之下,依稀可以辨清两道身影。 虽然不是依偎在一起,可是,从背影也能看见,两人的动作极为亲密。 那名女子穿了一身藏紫色宫装,面容姣好,此刻有几分意外和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难道陛下纵容宠溺连枢,真的是因为连……” 她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面前一身深灰色纬衣的男子打断,话语更加嘲讽,“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却还是难过美人关!” 另一侧的连枢,听着二人的对话,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似有一滴连着一滴的墨色不断在眸中晕染开,墨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深沉到里面的墨色似乎要滴出来一般。 殷红的唇似施了一层蔻丹,艳治到泣血,就这样紧紧地抿着。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握成了拳。 “连枢!”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声音。 然后手就被别人给握住了。 连枢微顿,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便也没有了动作,因为说话声又一次地传入了耳畔。 “怪不得!”女子蔑然的声音带着一分冷笑,“陛下纵容月拂,本宫可以理解,毕竟月拂是他的外甥,这般宠溺连枢,甚至当年连玉子祁的双腿被折废都不过是明着送去了天穹,暗中到底去没去,我们谁人也不知道不是?原来竟然是为了一个苏沐!” “据说当年陛下和连王爷差点因为苏沐决裂!”男子继续说道。 “是为了什么事?”女子的声音有几分好奇。 男子将声音再次压低了几分,“你觉得陛下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未放弃过替那位羲和公主寻找神医,因为那羲和公主极有可能……谁?”男子的话语尚未说完,忽然低喝一声。 然后直接走了出来。 这边,玉子祁看着眼中杀意骤现的连枢,一只手连忙揽住了她的腰,防止她真的上前动手杀人。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玉子祁控制着轮椅,强行揽着连枢的腰带着她走进了一侧的假山中。 “你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女子的声音透过树木缓缓传来。 “绝对不是。”男子道。 连枢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很快冷静下来。 不过片刻的时间,除了一双仍旧带着浮冰碎雪的幽深丹凤眼,面容之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枢稍稍蹙了一下眉。 低头看向了玉子祁。 她可以直接离开,但是玉子祁没有办法。 ------题外话------ 唔,两章合一起了! 九点半还有一更,么么哒,接下来我们连小枢要主动了哈! 第158章 我手疼 连枢抬眸打量了一眼他们所处的这个假山山洞,漂亮的眉眼再次蹙了一下。 这个地方根本藏不住人! 而且,现在她和玉子祁也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眸光流转,也就只在一瞬之间,然后眸子垂了一下,看了玉子祁一眼。 没有说话,直接将玉子祁的轮椅推到了假山内另一侧颇为幽暗的地方,阳光从外面透过来,正好被进入假山边缘的那块巨石挡了一下,将玉子祁身下的轮椅用阴影给遮挡住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枢并没有沉默太久,而是低头再次看了玉子祁一眼,“得罪了!” 道出了三个字之后,连枢直接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没有再说话,只是轻抿着唇,一腿支在地上,另一条腿直接侧跪地放在了玉子祁身下的轮椅之上。 再次垂眸看了玉子祁一眼,正好对上了他清浅淡然的眸光。 四目相对。 静静地对视了片刻之后。 玉子祁也在瞬间明白了连枢的想法。 虽然没有说话,甚至面容之上没有一丝表情,但若是细细去看,还是可以看见玉子祁削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两分。 连枢稍稍抿了一下薄唇,直接伸手环住了玉子祁的脖子。 俯身枕在了玉子祁的肩上。 玉子祁则是双手直接揽住了连枢纤细的腰身。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姿态看上去极为暧昧。 “玉小七,你要不要应景地叫唤两声?”忽然,连枢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说了出来。 温热而又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耳侧,玉子祁身体微微僵了片刻,然后在听全了连枢话语的时候,隽雅出尘的面容顿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弯着唇角也轻啧了一声,“连枢,为什么不是你应景地喊两声?” “因为我是妹夫你是妹妹啊!”连枢回答地一本正经外加理所当然。 玉子祁:“……” 有那么片刻的无言以对。 玉子祁微微抬眸,看着连枢束发的藏蓝色发带,从她的腰间空出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尖轻轻一挑,直接解了发带。 如瀑的墨发瞬间失去了束缚,倾泻了她一身。 披散的墨发之下,是一张惊魅绝伦的艳治容颜。 玉子祁看着这样的连枢,眸子略微深邃了几分。 扣着连枢腰身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一些。 那位男子走过刚才连枢和玉子祁所待的地方,眸光微微一扫,便看见了假山中相拥的人。 眼中冷冽渐渐散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原来是一对野鸳鸯!” 说完这句话之后,倒也没有再上前,而是重新走到了那位女子身边。 “怎么了?”那名女子看着男子,问道。 男子嗤笑了一声,“也是一对野鸳鸯!” 闻言,女子皱了一下眉,“刚才的话他们不会都听见了吧?” “怎么可能,这里到那对鸳鸯藏身的地方并不近,我们的声音也不高,他们怎么可能听得见。”男子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宫中宫女侍卫这么多,有私情的人并不在少数。 一般人撞到了这种事情,除非是真的有恩怨,否则基本上都会装作看不见。 见女子松了一口气,男子才伸手一揽,将她带到了自己面前,笑地有些轻挑,“看来这里还真是鸳鸯偷情的好地方!” “既然这里有人,我们不如还是去我寝宫吧!”女子看向男子,缓缓开口。 “无妨。”男子低低一笑,动作并不温柔地将女子压在了假山后面的石壁上,“而且,你难道不觉得有人在附近更刺激么?” 女子嗔怒地看了男子一眼,不过却也没有反对。 很快,掩映的树木间响起了男子粗重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声。 此起彼伏。 假山之中。 玉子祁和连枢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他们二人都是内力深厚之人,武功极高,自然是可以隐约听见那些声音。 连枢看了一眼仍旧被自己揽着的玉子祁,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听见了那些或轻或重的暧昧声音,瞬间就有些稍微不自在了。 玉子祁靠在连枢的肩上,清雅如画的面容也有些微微泛红,深吸了一口气,鼻翼之间都是清冽幽然的莲香,白皙的耳尖都在不经意之间染了一抹绯红。 连枢瞬间松开了玉子祁,想往后退几步,却发现自己的腰还被对方揽着。 “玉小七!”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玉子祁抬头看了连枢一眼,瞥见了她眼中的不自在,唇角弯起了一抹惊艳的弧度,然后将头抵在了连枢的左肩,低低地笑了笑,“我还以为连世子早已是身经百战,原来也是个纸糊的!” 连枢自然听出了玉子祁是在嘲笑自己,眉梢略略一扬,魅魅凉凉地看着玉子祁,“怎么?玉小公子似乎很是驾轻就熟啊!” 说完之后,微凉地看了一眼对方揽着自己腰身的手,“松手!” 玉子祁并没有松手,甚至连姿势都是保持着不变。 额头依旧抵在了连枢的肩上,没有看连枢,只是将被连枢包扎的手缓缓递到了她的面前,“我手疼!” 贯来清雅的嗓音此刻不知道是带了一分委屈还是撒娇的意味,总之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声音都温软了几分。 ------题外话------ 心机婊已上线!开始套路我连小枢! 推荐好友潇清清的一本年代文——《重生八零当军嫂:老公,超a的!》 简单一句话,这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大明星一天到晚没羞没臊撩拨80年代老干部的故事,想要知道他们在一起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吗?本文目前正在火热pk中,敬请关注! 第159章 谁说你是男子就不能喜欢你了? 听着玉子祁这种温润中还带了几分说不出来感觉的话语,连枢先是微愣了一下,然后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对上那双清雅如水,澈然无澜的眼眸,连枢想嘲回去的话语都在唇边顿了顿。 然后垂眸看了一眼对方递到了自己面前的手,念及玉子祁刚才毕竟是为了护住自己而受的伤,只能略带嫌弃地吐出了两个字,“娇气!” 嗓音幽魅,染了一抹浅浅的妖娆。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连枢微微扬唇,勾勒出了一抹惊艳的弧度,眸中点点星光流转。 连枢又是微微一个恍神,然后移开了目光,小声嘀咕道:“怪不得安洛离这么多年都忘不了你,果然妖孽!”就玉子祁这幅容貌,确实是妖孽到令人移不开眼。 惊艳至极! 闻言,玉子祁轻轻一笑,漂亮的泉眸中有一缕墨色洇染。 他不需要其他人的忘不了,只是想要连枢的记得而已。 不动声色地从玉子祁的怀中退了出来,连枢抬眸看了他一眼,嗓音被压地有些低,“刚才,为什么?” 玉子祁一双泉眸也是静静地看着连枢,削薄好看的唇微启,清越若水的声音缓缓溢出唇瓣,“你指的是什么?” “都有。”连枢没有放过玉子祁脸上任何表情变化,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地盯着他。 刚才为什么拉她,后来为什么护着她!? 其实,她有些看不懂玉小七。 以前她和玉小七虽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对于他的性子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孤高傲岸,薄淡疏离,对谁都是那种清冷淡漠的性子! 但是,自五年后的再次见面。 她总觉得,玉子祁对她的态度有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甚至会让她有种玉子祁可能喜欢她的错觉! 想到这里,连枢在心中连连摇了摇头,顿时否认了这个认知。 她是连王府世子,是男子,而玉子祁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男子! 玉子祁略略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个蝴蝶结末端在微风下摆动了两下,嗓音在风中莫名有些清淡,“你觉得是为什么?” 连带着这一句话,都淡薄了不少。 而且,似乎是没有任何情绪,又似乎是掺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连枢蹙了一下眉眼,尔后殷红的唇勾勒出了一抹绝艳的弧度,眸光玩味地看着玉子祁,轻“啧”了一声,才用那种略带玩笑的口吻缓缓道:“若不是知道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凭你这些行径,本世子很难不多想!” 嗓音是慵慵懒懒的魅,没有半分认真的态度在里面,就连唇角上扬的弧,都是那种轻挑玩世。 玉子祁的唇线微微抿起,没有看连枢,双眸微微垂下似乎是在隐忍什么,最终那种浅薄如雾的声音似越过空间从远古传来一般,“如果我说你没有多想呢?” 闻言,连枢那种魅然艳治的玉颜瞬间一滞,连带着修长白皙的指都僵了僵,就这样愣愣地盯着轮椅之上的墨衣少年,面容除了诧异就是复杂。 盯着玉子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许久。 连枢才挑了一下眉梢,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了玉子祁,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缓缓开口,“玉小七,你可知本世子刚才所想的是什么?” “知。”玉子祁淡淡地掷出了一个字。 只是也没有将那件事情挑明。 连枢愣了一下,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然后歪着脑袋唇角带着一抹邪魅浅笑地看着玉子祁,语气不是很正经,甚至可以说是玩味十足地开口,“啧!本世子可是觉得玉小七心仪于我!” 反正都是男子,开开玩笑也没有什么。 玉子祁沉默了片刻,漂亮的泉眸被那种细碎的流光缀满,极为好看。 盯着连枢看了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嗓音很轻很淡,却并不敷衍,而是极其认真。 连枢:“……” 虽然玉子祁只是应了一个字,但是连枢确实被震住了。 甚至可以说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字给震到愣住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就瞠圆了,就这样定定地锁着玉子祁。 魅色绝伦的面容之上,神色变幻莫测。 简直复杂到难以言说。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放在轮椅之上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握紧了几分,贯来清雅如水的淡然眸眼,此刻添了一分幽幽的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枢那种诧异的妖魅轻娆嗓音才缓缓响起,“本世子是男的!” 玉子祁:“……” 静默片刻无言以对。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漂亮澈然的凤眸中划过了一抹幽深,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将连枢的身份对着她挑明,而是轻轻地开口,“我也没有说你不是。” “那你……”连枢本就挑起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 “谁说你是男子我就不能喜欢你了?”连枢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玉子祁就将话语淡淡地接了过来。 连枢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齐整的脚步声。 两人抬眸了一瞬,看见不远处有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这边而来。 ------题外话------ 终于表白了! 再不表白你们的感情线阿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发展了! 慢慢地帮连小枢开窍中…… 1%,3%,7%,9%……开窍中…… 第160章 本世子信错了人! 为首之人,便是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南宫振天,威严的面容沉肃冷漠之间还带着几分怒气,贯来睿智的眸子,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冷冽。 在他的身后稍退一步,还有一位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面容白皙,姿容妍丽,头上戴着一个金步摇,那双如若一湖秋水的明眸中,带着些许得意之色。 在他们身后,是宫女和太监。 “陛下,您先别生气,臣妾与凝贵妃姐姐当年一起入宫,相识多年,深知凝贵妃姐姐的为人,她断然不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陛下万万不可听那些宫人捕风捉影!”那位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在一旁温声开口。 南宫振天抬头冷冷地看了那位女子,声音也带着寒意,“捕风捉影?媤嫔怎知这件事情就是捕风捉影?” 媤嫔看着南宫振天微微一愣,脚下步子依旧跟着未曾停下,柔和的嗓音依旧缓缓传来,“陛下,凝贵妃姐姐在入宫之前与陆大人关系交好,许了婚约这是不争的事实,上京之中,无人不知,若是有人想从这方面做文章,凝贵妃姐姐无从辩驳。” 说到这里,媤嫔话语微顿了一下,轻轻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陛下,当年凝贵妃姐姐在互换庚帖之时选择进宫,足以说明她对陆大人没有感情,而且这些年凝贵妃姐姐对陛下可谓是一心一意,一直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凝贵妃姐姐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定然是有心人故意污蔑姐姐!”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只是在湖边的白玉栏杆前停下了脚步。 看了一眼媤嫔,声音依旧沉冷,“事情到底如何一切都还未可知,你既然如此替她说话,那就不妨等查探的结果吧!” “是。”媤嫔微微福身,然后站在了南宫振天的身后。 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媤嫔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道冷光。 假山之中。 连枢着了一身妖红色锦衣,眸子越过玉子祁落在了外面不远处的湖边,收回眸子之后,不知为何,眸光却未曾落在玉子祁的身上,甚至还故意偏开了他,双手环胸轻啧了一声,“陛下这是带人抓奸来了啊!” 随即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惋惜,“只是可惜,那对野鸳鸯已经离开了。” 在刚才她被玉子祁那一席话给震惊到愣住的时候,那一对野鸳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甚至连她都没有注意到。 玉子祁没有看外面,只是微微抬眸,清雅绝尘的精致面容被巨石投下了一片阴影,将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眸子映衬地愈加清然若水,如皓月星辰,流光点点。 看了一眼连枢,清冽淡然的嗓音才缓缓溢出薄唇,“连世子现在不应该担心我们的处境么?” 闻言,连枢的目光这才落到了玉子祁的身上,玩世不恭之间还有几分漫不经心,骨节分明的手托着下颚,淡淡地道:“不是还有你玉小七么?” 玉子祁唇角微微一弯,没有说话。 未过片刻,就有太监急急忙忙地从假山后面跑了过来。 “陛下,陛下,不好了。”那位太监远远地就大声喊道。 南宫振天只是转身看向那位小跑过来的太监,威严的面容之上神色更冷了几分,甚至在怒气之余还覆上了一层寒霜。 至于他身后的媤嫔,则是有些诡异地扬起了唇角,静默不语。 “陛下,不好了!”喊话的太监气喘吁吁地跪在了地上,“连……连世子和玉小公子在假山后面遇上了,两人……两人就要打起来了!”虽然还没打起来,可是,看那阵仗,打起来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别说是上去拦着了,便是上去打扰都不敢就先跑过来禀告陛下了。 毕竟,万一他们上前打扰了连世子肯定将这笔账记在第一个上前的那人身上。 是以,谁人都不敢上前。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上京第一纨绔调戏那位玉小公子。 简直……没眼看! 此话一出,南宫振天和媤嫔面色齐齐一变。 “玉子祁性子寡淡清润,如何会与连枢打起来?”南宫振天面色沉了沉,冷声问道。 那位太监跪在地上默默地看了一眼南宫振天,才恭敬而又战兢地开口,“连……连世子看上了玉小公子,调戏于他,然后……” “混账东西!”南宫振天一挥衣袖,大步朝着假山而去。 媤嫔眸子里面一抹淬了毒的阴狠一闪而逝,竟然被东方凝逃过了一劫! 然后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不过在下一刻神色也就已经恢复如常,然后也跟了上去。 这边。 连枢跨坐在玉子祁的身上,一条腿将玉子祁未受伤的手压在了轮椅之上,白皙修长的指扣住了玉子祁受伤那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有些轻挑邪俦地挑起了玉子祁的下颚。 身子往前稍稍一倾,靠近了两分。 几乎是靠在了玉子祁的肩上。 眼角余光微微一扫,正好瞥见了大步而来的明黄色身影。 连枢靠在了玉子祁的肩上,故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语调一成不变地幽幽道:“玉小七,你这个主意可不太好!” 玉子祁抬眸看了连枢一眼,唇边扬起了一抹潋滟丛生的清雅浅笑,难得地带了两分柔和,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一抹莞尔的淡笑,“我觉得,甚好!” 连枢皮笑肉不笑地睨着玉子祁,嗓音凉淡,“本世子信错了人!” 然后又添了一句,“本世子若是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丢下你离开。” 玉子祁脸颊微微一侧,呼吸正好打在了连枢的脸上,缓缓开口,“我可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温热的呼吸带着清浅淡然的木樨香,连枢本来就不太喜欢与旁人太过亲近,在玉子祁刚才那一番话之后,神色更加不自然,脖子往后倾了倾。 “啧!”这下,是玉子祁啧了一声,清雅若水的眸光带了一抹似笑非笑,勾勒出的弧度有些玩味,“上京第一纨绔?” “清雅淡漠,超尘拔俗的玉小公子?”连枢也直接嘲了回去,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有几分不以为意。 就连捏着玉子祁下颚的手,都微微收紧了几分,迫使玉子祁看着自己,连声音都是轻轻佻佻的,“啧,玉小七果然生的绝色!” 说完之后,缓缓俯身凑近。 两人的薄唇,越来越近。 就在即将碰上的时候,传来了一声怒吼,“连枢,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南宫振天看着假山处的两道身影,贯来睿智冷静的眸子里面带满了愤怒,就这样冷冷地瞪着连枢。 听到南宫振天的声音,殷红的薄唇微微一扬,在后退的时候,玉子祁被连枢握着的手腕忽地往后一带,连带着连枢的身子也一个不稳往前倾了几分。 冰冰凉的薄唇,直接印在了玉子祁的唇上。 假山外面,南宫振天没有看见玉子祁的动作,只看见连枢俯身上前然后吻住了玉子祁,南宫振天的脸色瞬间气得铁青。 甚至都忘记了吩咐那些太监宫女,而是直接上前走进了假山中拎着连枢的后领将她拎开,脸色愤怒到了极点,狠狠地瞪着连枢,声音冷寒到没有一丝半点的温度,“连枢,你太放肆了!” 连枢那张精致魅然的面容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妖治绝伦,一双眸子淡淡地看着南宫振天,双手环胸站在假山中,没有说话。 “看来朕真的是对你太纵容宠溺了,才让你做出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南宫振天贯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此刻说不上是阴沉还是铁青,或者两者都有,就这样盯着连枢,神色愤怒。 连枢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垂眸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平时不是很会说么?朕说一句你要顶十句,现在怎么不说了?”南宫振天大概是真的很生气,面容之色的表情到现在都没有缓和下来,依旧是那种威严寒凉渗到骨子里的幽冷。 “我无话可说。”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没有看南宫振天,而是眸光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 “你……”南宫振天瞪着连枢,只堪堪说出了一个字,就忽然停了下来。 轮椅轱辘转动声缓缓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 南宫振天的眸光落在了轮椅之上那道清癯身影之上,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玉子祁没有说话,清雅若九天谪仙的精致面容似覆上了一层淡薄的阴影,面容之上神色晦暗不明。 沉默了许久,玉子祁才看向了南宫振天,嗓音凉薄寡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陛下万安,原谅子祁无法行礼。” 听着玉子祁的话,南宫振天也是瞬间开口,“无妨。”说完之后目光落在了玉子祁的双腿之上,威严的声音染了说不出来的沧桑和感慨,“这些年,委屈你了!” 连带着眸子里面的神色都深沉浓郁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有些复杂。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削薄的唇微微抿紧了几分。 “朕与你母亲关系素来交好,她离开上京之时你双腿无碍,如今竟然……”南宫振天没有说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是朕愧对你的母亲!” “这件事情与陛下无关,母亲会体谅陛下的。”依旧是清清凉凉的淡漠声音,却无论是那双如清泉般的眸子还是清雅淡然的嗓音,此刻都没有任何情绪。 听着玉子祁的话,南宫振天瞬间就想到了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对着连枢怒吼了一声,“连枢,你给朕滚过来!” 连枢这次倒是听话地上前了两步,正好站在了南宫振天的面前,却是侧了一下眸子看了玉子祁一眼。 “五年前你折废了玉子祁一双腿,流放天穹五年不知悔改,如今竟然还调戏轻薄玉子祁,朕今天一定要给子祁一个交代。” 南宫振天的话刚刚说完,一道妖娆清魅的嗓音已经响起,“五年前的交代不是已经给了么?我在天穹待了五年,还不够么?” 这一句话,连枢的话语也有那么几分薄凉。 南宫振天被连枢说地一噎,瞪着连枢问道:“那你今日的这番行为呢?你要怎么解释?” “我觉得玉子祁长得好看。”停顿了一下,又幽幽地添了一句,“再说了,五年前我本来也就觉得他长得好看,不然又怎么会调戏他!” 似是漫不经意的一句话,也一笔带过了五年前的一切原因。 听着连枢的话,南宫振天的眼眸稍稍深沉了几分,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连枢,然后看向了玉子祁,“子祁,你觉得今日这事,如何处理?” 玉子祁眉眼清淡地看了南宫振天一眼,然后微蹙着眉看了一眼连枢,“陛下处置即可。” 南宫振天似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玉家和连王府,都是显赫世家,今日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你二人都没有好处,你看……” 接下来的话,南宫振天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 息事宁人! 玉子祁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控制着轮椅从阴影处缓缓走了出来,“今日这件事情便就此作罢吧!” 南宫振天等的就是这一句,再次狠狠地瞪了连枢一眼,面色才渐渐地缓和下来,有些略微感慨地看着玉子祁,“当初若不是安家退亲,你与安洛离或许都快成婚了,不过如今既然婚约已退,那件事情就当过去了吧!你现在既然已经出了桫椤之林,上京城中诸多世家小姐,你看看可有心仪的,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眸子微不可见地一侧,眸光有那么一瞬落在了连枢身上。 第161章 生下一儿半女 片刻之后便又移开,速度更是快到令人难以捕捉。 尔后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一敛,遮挡住了那双泉眸中的一抹嘲意。 陛下可以为他和上京任何一位女子赐婚,甚至连安洛离都不是没有可能,却偏偏不会是连枢。 最不可能之人,是他最想娶的人! 最后,玉子祁看向了南宫振天,淡声回答:“多谢陛下挂念,子祁在桫椤之林久居多年,对此事尚且未有想法,这件事情等母亲不日回京再谈不迟!” 闻言,南宫振天眼中有一抹意外之色,“你母亲就要回京了?” 玉子祁微微颔首,“母亲之前来信,应该能在国宴之前赶回上京。” 南宫振天面色微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声,“你母亲在外多年,这些年一直将你留在玉府,也确实应该回来了!” 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添了一句,“她若是回来了,依着她的性子,玉府的那些人不至于如此待你。” 玉子祁看了一眼南宫振天,缓缓开口,“陛下,若是无事,子祁就先告退了!” 南宫振天颔首,然后看了连枢一眼,“连枢,你反正整天无所事事,子祁行动不便,你送他回去吧!” 闻言,连枢瞬间瞪圆了眼睛,修长如玉的指指着自己,妖魅的嗓音都写满了诧异,“我送玉子祁回去?” “怎么?有问题?”南宫振天凉凉地看了连枢一眼,没好气地反问。 “陛下你就不怕我路上忍不住对玉子祁动手么?”连枢看了玉子祁一眼,又看了南宫振天一眼,问。 南宫振天则是阴恻恻地看着连枢,威严的嗓音沉了几分,“你敢动手试试?!看朕不扒了你的皮!”末了,似是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连枢,朕告诉你,你最好是祈祷子祁好好的,相安无事,否则的话,以后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朕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 连枢:“……” 最后,沉默地僵持了半晌之后,连枢还是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南宫振天也从假山里面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眸子稍稍眯了眯,有些说不出来的耐人寻味。 威严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眼,“今日这事,若是有人敢传出去半个字,朕绝对不会放过!” “奴婢(奴才)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些宫女太监听到南宫振天的话,瞬间跪了一地。 见状,媤嫔也缓缓开口,“臣妾适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南宫振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情绪不明地对着媤嫔道:“你竟然和凝贵妃交情好,你平日里就让她收敛一些,不要树敌太多惹人构陷!” “是,臣妾会转达给凝贵妃姐姐的。”媤嫔神色恭敬地道。 南宫振天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越过媤嫔离开。 看着南宫振天离开的背影,媤嫔抿着唇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陛下,奴才不明白您为什么让连世子送玉小公子回去?”叶公公看着面前的南宫振天,神色不解。 南宫振天只是看了一眼天际被风吹散的流云,嗓音淡了几分,“以后你就明白了。” 另一处。沉香木制的华丽马车之上。 连枢进之后刚在软榻上坐下来,抬眸一双眸眼就落在了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身上,“亏了!” “嗯?”闻言,玉子祁挑了一下眉头,如清泉般的眸眼其中流光点点流转,连带着声音都拖沓出了几分旖旎的不解。 连枢魅然妖治的面容没有多少变化,只是那双狭长艳治的的丹凤眼,有那么几分不甘心,盯着玉子祁看了许久,才又一本正经地掷出了一句话,“本世子亏了!” “以后你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岂不是都是本世子担了责任?!”连枢依旧盯着玉子祁,话语极其不爽。 闻言,玉子祁低低一笑,嗓音极轻极柔,在抬头看向玉子祁的时候,那双如冰潋沉水的眸子带出了几分暖意,狎昵一笑,唇边流转着几分笑意,“所以连世子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 连枢侧眸凉淡地看着笑地清潋隽雅的墨衣少年,似笑非笑,“你很得意?” “自然。”白皙无暇的精致面容浮现了一抹浅笑,溢出唇瓣的两个字都是狎狎昵昵的浅然,极为好听,尔后又说不出是话语莞尔清浅还是暧昧旖旎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是我喜欢的人!” 不过就这一句话,就将连枢带入了刚才在假山之中南宫振天到来之前的那一阵尴尬无言中。 甚至于连枢直接想起了玉子祁那一句话:谁说你是男子我就不能喜欢你了? 连枢白皙无暇的面容微微顿了顿,再次愣了半晌。 然后蹙了一下眉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流转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再次强调了一句,“玉子祁,我是男子,是连王府的世子!” “所以呢?”玉子祁有些慵慵懒地靠在了轮椅后背之上,抬眸看了连枢一眼,不以为意地反问。 “本世子以后是要娶世子妃的,不能喜欢男人。”连枢那张魅然绝世的精致面容难得这样认真严肃,就连丹凤眼中贯来的妖邪魅笑都褪去了几分。 看着连枢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玉子祁清澈的泉眸都有那么一瞬间的瞠然。 随即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着急的不应该是连枢是否喜欢自己,而是让她意识到,她是女子,而不是时刻惦记着要娶世子妃的王府世子。 抬头眸光清浅淡然地看了连枢一眼,唇边带起了一抹莞尔的弧度,然后嘴角一勾,“世子妃?娶谁?” “安洛离啊!本世子的未婚妻!”连枢回答地理所应当。 玉子祁也笑了笑,不疾不徐地缓缓开口,“是啊,你是连王府世子,安洛离是安家嫡女,身份确实是登对,他日安洛离嫁入王府,依着连王妃的性子,自然是将她视若自己的亲生女儿,若是再为你剩下一儿半女,连王府中再无任何人可撼动她的身份地位!” 再为你生下一儿半女?! 听到这句话,连枢削薄的唇角止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别说是一儿半女,就是半儿一女她也没有办法让安洛离生出来! 她是女子,不是男子。 便是想也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想想而已! 第162章 还不至于让连枢脏了手 玉子祁将连枢的表情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一勾,扬起了一抹清艳漂亮的弧。 连枢一抬头,就对上了玉子祁的目光。 那双如山涧清泉般的眸中,浮现了一抹清浅熠熠的细碎流光。 漂亮到了极点。 连枢再次愣了一下,狭长邪魅的丹凤眼就这样略微失神地看着玉子祁。 不过,在回过神的下一瞬,连枢直接伸手捂住了玉子祁的眼睛,妖妖娆娆的嗓音缓缓传来,“别这样对着我笑。” 声音在邪魅妖娆之间,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闷。 美色误人! 她今天都是第二次对着玉小七出神发愣了。 眼睛被人覆住,玉子祁在连枢手腕覆上来的一瞬间身体稍稍僵了僵。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手,骨节修长,指骨匀称,却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入骨沁凉。 唯有掌心,有几分温热。 甚至因为连枢的骤然靠近,清冽淡然的莲香缓缓传入鼻翼,还有几分浅然的魅。 很熟悉,很好闻。 玉子祁透过连枢的指缝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惊魅面容,心神一动,似是不受控制一般,直接握住了连枢的手腕,将她的手从眼前拿了下来。 四目相视。 “连枢。”玉子祁的声音骤然低沉了几分。 连枢再次抬眸看了玉子祁一眼,眉梢稍稍上挑了几分,没有说话。 “刚才的话,我没开玩笑。”玉子祁眸光对上连枢的眼睛,未曾有丝毫偏差,紧紧地锁着她,一字一句地掷出了一句话。 连枢唇边的浅弧微微一僵,看着玉子祁认真的眸眼,连枢蹙了一下眉,嗓音也随之淡了几分,带着那种天生的魅然和妖娆,“玉小七,你之前告诉过我你有了喜欢的女子!”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道极快的流光从连枢脑海中一闪而逝,快地难以捕捉。 玉子祁精致的玉颜之上神色不变,唇边带起了一抹莞尔之色,嗓音淡然如水之间还有一分轻娆,幽幽反问,“那连世子可有想过为何我从来未曾告诉过你我心仪的女子是谁?” 连枢神色微微一顿,滞了滞。 下一瞬,玉子祁的声音再次缓缓传来,嗓音莫名有些低沉,却也是极其认真,“对你,从来就不是练手!”一双漂亮澈然的泉眸,更是认真地看着连枢。 听着玉子祁的话,连枢瞬间就想到了上次她送玉子祁回玉府之时,他们在马车上所说的话。 玉小公子莫非真的看上了本世子不成? 若我说是呢,连世子当如何?! 玉小公子,你是不是忘记了那位不知名的女子? 自是记得,但是,这么多年,连世子好歹算是我第一次亲近的人,有些事情,总归是需要练练手方能熟而生巧! 所以,玉子祁现在是在说那个时候的话语。 想到这里的时候,连枢脑海中的话语,瞬间被一句话替代。 她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的认真! 连枢登时有些恍惚。 在恍惚之后,才再次抬眸看向了玉子祁,蹙了蹙眉,然后又松开,最后又蹙起眉头,半晌之后,才一脸复杂地看着玉子祁,然后用惊讶中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那你喜欢男子?”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先是蹙了一下眉眼,然后在默默地看了连枢一眼,清泉如水的眸子微微一敛,轻轻地“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连枢都只能听到消散在空中的尾音。 既然不打算现在这个时候表明自己知道连枢是女子这个身份,他总不能否认吧! 接下来,连枢没有说话,只是侧着眸子瞧了玉子祁许久。 玉子祁也没有再说话,清澈漂亮的眸子难得地有些变幻莫测。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两人靠地很近,连枢在侧头的时候一绺墨发垂落下来,落在了玉子祁的颈间,带来了一阵酥酥的麻痒。 玉子祁的眸子略略幽深了几分。 连枢不知是蹙起了眉头还是松了一口气,盯着玉子祁这张精致无暇的清雅出尘的面容看了半晌之后,忽而勾唇轻轻地笑了笑,依旧是那种不经意而又漫不经心,“玉小七,我们之间该是没有交集的,就算是五年前我帮了你一次,也不至于让你就此喜欢我吧?” 尤其是在说及‘喜欢’二字,连枢贯来妖魅的嗓音,有一抹浅嘲。 玉子祁只是看了连枢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缓缓阖上了眸眼,淡薄到没有一丝人气的话语溢出薄唇,“不信便也就不信吧!” 因为阖上了眸子,倒是看不出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眸子里面有多少情绪。 依旧是美如玉雕,精致无暇。 连枢殷红的唇微微抿了抿,没有说话。 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气氛在马车中蔓延席卷。 连枢那双丹凤眼中,都染了不知名的复杂。 所幸,这种逼仄的沉闷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马车渐渐停下来的时候,玉子祁缓缓睁开了眼睛。 抬眸看了一眼马车之上那道双手环胸背靠着马车车壁的妖红色身影,正巧对上了连枢看过来的眸光。 下一瞬,连枢率先移开了目光,妖娆的嗓音依旧邪魅清娆,“便送你到这里了!” “不进去坐坐么?”玉子祁的声音有些淡。 连枢正想拒绝的时候,玉子祁清淡雅然的嗓音再次响起,“你觉得陛下让你送我回府就只是简单地送我回来么?” 连枢默然,没有说话。 陛下是想让众人知道,她和玉子祁之间的关系,并非传言那般。 玉府是上京三大家族之一,在上京城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连王府与之交恶,以后很多事情多有不便,陛下此举,算是在修补连王府和玉家的关系。 至于这个众人,自然就是玉府众人。 呵呵!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唇边泛起了一抹幽凉清魅的弧度,在抬头看向玉子祁的时候,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凉魅艳治,妖邪恣意,殷红到如施了一层蔻丹的唇微微上挑了几分,更添几分艳治,看向玉子祁,啧了一声,“玉小七,你可需要我帮你收拾府中的人?” 玉子祁亦是淡淡地看了连枢一眼,“不必。”玉府那些人,还不至于让连枢脏了手。 闻言,连枢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玉子祁和连枢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玉子祁的吩咐,马车并没有走泤水进桫椤之林,而是直接走了玉府大门。 玉子祁虽然常年幽居桫椤之林,几乎不与玉府前院之人又交集,甚至于玉府不少下人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传言中的玉家小公子,但是,轮椅,墨衣,清隽身姿,出尘面容,都是玉子祁的标志。 那些下人在一瞬间的惊艳诧异之后,也就瞬间行礼。 “参见小公子!” 在行礼的时候,就连眼角余光,都是落在了玉子祁和连枢的身上。 在惊叹不已的时候,还有几分好奇连枢的身份。 不过,毕竟是上京名门望族,即使连枢离京五年,依旧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只是因为看见连枢推着轮椅在玉府缓步而行这一幕对他们冲击太大,他们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参见连世子!”反应过来之后,也瞬间跪在地上行礼,神色都有些战战兢兢。传言中这位连世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听说三皇子谁都不怕,就见了两人会绕开路走,一位是月王府那位小祖宗,一位就是面前这位潋滟绝色之姿,暗夜修罗之心的连王府世子。 其余不知情的人,在意外地愣了一下之后,都瞬间瞪圆了眼睛跪在了地上,“参见连世子!” 此起彼伏地跪了一地。 声音却都是异口同声。 当然,暗中也有一些人,在看见这一幕之后,瞬间离开去向自家主子禀告。 在连枢和玉子祁尚未踏入桫椤之林的时候,玉府不少小姐公子乃至那些姨娘们都走了过来。 浩浩荡荡一行人停在了桫椤之林入口处不远处的湖边,看上去好不壮观。 为首的妇人穿了一身藏绿色的华贵衣袍,面容生得颇为秀丽,只是那一双眼睛生得颇为狐媚,尤其是里面流动着的精明冷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刻薄了几分。 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着浅青色衣衫的女子,女子只是神色浅淡地站在一侧,面容之上并没有多少情绪,浅浅淡淡。 还有两位男子和一位女子。 此刻他们都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玉子祁和连枢,眸子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惊讶震惊和不可置信。 虽然刚才他们已经从那些下人口中得知了是连枢亲自送玉子祁回府,可是,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的关系,就算不是你死我活也不该是这样相处融洽和谐的场景不是?! 第163章 想一睹为快 “今儿个这吹得是什么风,我们唯一嫡出小公子玉子祁竟然走了玉府的大门!”其中一位穿着棕黄色锦衣的男子看着玉子祁,眼中神色有些阴冷,就连语气,都是那种阴阳怪气。 末了,又看了连枢一眼,双手环胸不疾不徐地嘲讽添了一句,“而且,竟还是由上京第一纨绔的连王府世子给送了回来!” 连枢抬了一下眼眸,狭长若妖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说话的那位男子,削薄的唇扬起了一抹绝艳的弧度,一连啧了几声,才玩味妖娆地开口,“玉子祁是玉府嫡出公子,怎么出入玉府都无所谓,倒是你,若是本世子没有记错,这桫椤之林是只有嫡出公子才能居住吧?” 然后那种依旧带着浅魅的似笑非笑眸光在一干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怎么?大家莫不是觉得桫椤之林风景甚好想一睹为快?”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脸色都变了变。 尤其是那两位男子,脸色都有些难看。桫椤之林是玉家嫡子方能居住的地方,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玉子祁身份,后来,爷爷将玉家掌权人象征的玉令交给了玉子祁,其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只要玉子祁拿出了那个玉令,父亲这个玉家家主的身份地位,都要拱手而出。 明明都是父亲的孩子,凭什么他们一出生就输玉子祁一大截! 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五年前便已经不甘心,更何况是如今已经成了废物的玉子祁。 黄衣男子正要说话的时候,一旁沉默不语的蓝衣男子伸手按住了他的双肩,对着玉子祁淡淡地笑了笑,不过,那种阴冷的笑意却是半分不达眼底,“你五哥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七弟莫要怪责!” 说完之后,带了几分打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而且还是那种令人不怎么舒服的探究打探,半晌之后,才带着笑意地缓缓开口,“七弟五年未出桫椤之林,何时竟然与连世子关系这般交好?” 玉子祁眸色清浅淡然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才缓缓地掷出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玉子祁,你……”说话之人的脸色瞬间铁青一片。 不过玉子祁并没有理会他,甚至连将话说完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推着轮椅的连枢,淡声道:“走吧!”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唇角有些邪气地弯了弯,然后推着玉子祁直接离开。 看着玉子祁等人离开的背影,匆忙赶来看热闹的几人,面色都不好看。 “母亲,你说七弟什么时候和连世子关系这么好了?”一位穿着浅粉色玲珑锦衣的少女看向了为首的妇人,白皙干净的面容之上有几分不解。 妇人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消失在桫椤林中的身影,神色微冷,“等夫人回来了,将这件事情告诉夫人!” “三哥,五哥,你们知道么?”那位少女又看向了一旁的两位男子,有些好奇地问。 黄衣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至于那位蓝衣男子,则是神色不冷不热地看了少女一眼,说话的态度也算不上很好,“你若是想知道,直接进桫椤之林问玉子祁不就行了,省的你自己在这里瞎猜。” 少女瞬间噤声,没有说话。 几人面不算很和心更加不和地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离开。 离去的几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翠竹之后,站着一道纤瘦的身影。 那人一身水蓝色的衣衫,面容姣好,白皙柔和,此刻,唇微微抿了抿,温雅的眸子里面,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复杂,手中紧紧地绞着一块锦帕,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小姐。”一旁的丫鬟小声唤了一声。 玉如烟缓缓回过神来,“我最喜欢的耳环不见了,可能是上次去找子祁的时候落在他那里了,我们去找找吧!” 丫鬟稍稍愣了一下,神色不解,“小姐,你的那对东珠耳环什么时候掉了?昨儿个我还看见就在妆匣子里面。” 玉如烟微微偏头,眸光有着一抹寒。 那位丫鬟明白了玉如烟的意思,也瞬间回过神来,忙道:“是,那我陪小姐一起去桫椤之林找找吧!” 两道身影,朝着桫椤之林缓步而去。 此时,桫椤之林。 连枢和玉子祁前脚刚到桫椤之林,玉如烟后脚便也赶了过来。 “子祁,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看着木樨树下的墨衣少年,玉如烟眼眸中有几分惊喜和意外。 说完之后又看向了连枢,“劳烦连世子送子祁回来!” 连枢只是抬眸礼貌性地看了玉如烟一眼,并没有接话。 她总不能说不劳烦吧?! 而且,她总觉得,这玉如烟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小姑姑可是有事?”玉子祁看了一眼玉如烟,淡淡地问。 闻言,玉如烟淡淡一笑,“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两天来桫椤之林将耳环掉在了此处,那对耳环我挺喜欢,所以便过来寻寻。” “若是如此,小姑姑只需同怀砚说一声就行,找到了自会送回去。”玉子祁依旧是那种清淡疏离的嗓音,淡淡的,没有多少感情。 “你这桫椤之林人手本就不多,我的这些小事何须劳烦他们,我自己来寻就行。”玉如烟淡笑着开口,眸光都带着两分笑意。 然后忽然眸色微转,落在了玉子祁随意包扎的手上,柔和的眼眸中瞬间浮现了一抹关心之色,“子祁,你的手怎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而已。”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还抬眸似有若无地看了连枢一眼。 ------题外话------ 玉小七又要开始套路连小枢了,哈哈哈! 好困啊,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164章 太关心了一些 对上玉子祁目光的那一瞬,连枢只是眉梢微微一挑,没有说话。 白皙修长的手颇为散漫地搭在了沉香木制轮椅的靠背之上,正好玉子祁仅用一根发带随意拢在身后的墨发有一绺垂在在了她的手腕上,便随手顺了一缕过来放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玉如烟站在玉子祁正对面,自然是看不见连枢的动作,一双眸子落在了玉子祁受伤的手上,轻柔的嗓音带着点点关切,“子祁,你的手没事吧?” “无妨,等一下上点药就好了。”玉子祁淡淡地道。 “那我帮你上药吧?”说完之后,玉如烟缓缓上前了几步,温和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玉子祁。 “不用了,这种事情让连枢来就行。”玉子祁并未看玉如烟,清雅淡然的嗓音缓缓响起,就像是清澈沁凉的溪水流过一般。 此言一出,连枢和玉如烟两个人都有些微愣。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本就挑高了几分的眉梢再次微微一挑。 玉如烟温雅的眸子里面写满了震惊之色,就这样沉静而又略带复杂地看着连枢,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缓缓开口,“子祁,连世子毕竟是客人,这种事情让他来似有不妥,还是我帮你吧,或者,让怀砚怀书也行。” 说话的时候,白皙无暇的面容带着浅浅然的笑意,柔和而又温雅,就像是二月温煦的微风缓缓拂过。 “既然是为连枢而受伤,让她上药,理所应当。”玉子祁转头看了一眼连枢,如清泉一般的眸子似揉碎了一湖璀璨的星子流光,极为耀眼。 在那湖星光之中,还掺杂了一抹清柔的暖意。 就连削薄的唇,都微微上扬了一抹温暖的弧,惊艳到了极点。 玉子祁偏过了身子,玉如烟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是,依旧可以从精致的侧脸看到那一抹淡淡的柔和弧度,有那么半晌的愣住,一番愕然之后,神色才恢复如常。 尔后,眸子才落在了连枢身上。 第一次,在看向连枢的时候,带了那种说不出来的打量之色。 连枢察觉到了玉如烟探究的眸光,直接一挑眉梢看了回去,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似笑非笑。 玉如烟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复杂情绪,然后浅笑着似是打趣地说道:“原来子祁与连世子感情已经这般要好了么?若为连世子受伤,不知算不算是英雄救美?” 说完之后,神色有几分调侃狎昵地看了连枢一眼,“毕竟连世子容貌绝艳倾城,如烟便是女子都自惭形秽!” 不过,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玉如烟却依旧未曾移开目光,而是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地看着玉子祁和连枢二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子祁对连枢未免太好了! 甚至,在看向连枢的时候,子祁的眼中会有她从来未曾见过的些许柔情。 虽然不算是很明显,但是,她就是能够感觉到。 就连子祁和连枢之间,有时候那种并不融洽却相得益彰的氛围,都是她插不进去的。 她敢肯定,连枢对子祁来说,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种不一样到底是指哪方面,她有些不太清楚。 更甚于若非连枢是男子,她都要怀疑子祁是不是喜欢连枢。 “算!”玉子祁转过身,淡绯色的薄唇微启,一个清凉淡漠的字缓缓溢出唇瓣,然后一弯唇角,“毕竟连世子容貌绝色,当世无二,美人一词她还是当得起的!” 玉如烟瞬间愣住,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连枢已经啧了一声,低头看向玉子祁,幽魅妖娆的嗓音缓缓响起,“本世子难道就只是当得起美人这个词么?不应该是绝世美人?” 闻言,玉子祁低低地轻笑一声,贯来清冷淡漠的声音带了一分轻娆,“若是连世子换上女装,或许可以。” “玉小公子若是愿意换上女装,这般容貌亦是倾世无双,远胜上京双姝。”连枢有些无聊地用小拇指缠了玉子祁的几圈墨发,白皙修长的指一圈一圈地绕着,漫不经心地回答。 又是这种感觉?! 玉如烟眉眼微微一垂,唇瓣紧抿着,眼中的神色难以窥明,带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或许,还有一抹不可察觉的冷意。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们两个人在相处的时候明明不算是融洽,却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甚至连她这个与子祁关系最为交好的人,都根本插不进去话,就像是被无意识地排斥在外一般。 排斥在子祁的生活之外!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浮现,玉如烟脸色就略略苍白了一分,握着锦帕的手紧了紧。 连枢虽然是不怎么上心地看着玉子祁,但是,眼角余光依旧在玉如烟的身上流转了一圈,将她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殷红的薄唇微微一勾,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似乎,她之前的感觉没有多少偏差啊。 玉如烟对玉小七的态度,有那么些许微妙啊! 玉子祁也抬眸看了一眼玉如烟,“小姑姑,你的那个耳环,我会让怀砚怀书在桫椤之林注意一下的,若是找到了,到时候让怀砚给小姑姑送过去,省的小姑姑亲自在桫椤之林费时寻找。” 听着玉子祁的话,玉如烟脸色微微一顿,依旧是淡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说完之后,又不怎么放心地看了一眼玉子祁的手,嘱咐了连枢一声,“还烦请连世子上药的时候注意一些。” 连枢微微颔首。 待玉如烟离开之后,连枢才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眉梢高挑有几分戏谑和玩味,殷红的薄唇微启,“玉小七,你这位小姑姑对你是不是太关心了一些?” 说话的时候,就连那张魅然绝世的精致容颜,都在不经意之间染了一抹似笑非笑。 第165章 我若嫁,你可娶? 玉子祁坐在轮椅之上,淡青色的木樨花在空中纷纷扬扬,一阵微风拂来,如瀑的墨发在空中飞舞流转,与木樨花潆回共舞。 控制轮椅掉转头,玉子祁看向一侧的连枢。 木樨花落如雨,一道妖红色的身影慵懒散漫地靠在木椅之上,清魅无暇的面容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 玉子祁伸手捻去对方墨发上的一朵木樨花,清泉般的眼眸略略深沉了一些,连带着嗓音,也有些沉,“以前在玉府的时候,小姑姑经常护着我。” 从小,母亲就不怎么管他,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放任自流,因着他占了玉府嫡出公子这个身份,那些兄弟姐妹对他,心存怨恨的大概是占了绝大多数。 在玉府多年,最开始,他算是如履薄冰。 那个时候,护着他的人,只有大姐玉娉和小姑姑。 如今,大姐已经出嫁,整个玉府唯一与他有几分交情的人,就只有小姑姑。 听着玉子祁的话,连枢只是丹凤眼中眸色微微一沉,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自古以来,尊卑有序,嫡庶有别,在东凌,关于这点也是分外严苛,上至皇权宗室,下至平民百姓,都越不过那个界去。 但是,凡事总有那么个例外。 玉府便是其中一个。 听闻玉腾和谢灼以前是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只是,两人成婚多年,谢灼一直未曾有孕,无奈之下,只能替玉腾纳妾,随着那些妾室相继入府,庶子庶女出生,两个人的感情,也是日渐疏远。 即便是后来谢灼生下了玉子祁,与玉腾的关系都未曾有一丝好转。 后来更是在玉子祁尚未满一岁的时候,谢灼就直接离开了玉家,另立府邸。 起初,大家都觉得是玉腾做的太过,宠妾灭妻,才导致二人走到了如此地步,但是随着谢灼在府中豢养男宠面首,行为愈发骄奢淫逸,那些不好的言论风向,也就渐渐地偏向了谢灼。 谢灼与玉腾之间的关系,更是降至冰点! 就差一纸和离书。 在这种情况之下,身份最为尴尬的,也就是玉子祁了。 连枢抬眸看了玉子祁一眼,没有说话,眸光之中的神色,有那么一分歉然。 玉子祁不以为意地浅浅一笑,出尘拔俗的精致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清雅淡然,嗓音是那种如冬日浮冰的湖水,“本来也就对玉家没有任何感情。” 话语里面,有掩饰不住的凉薄疏离。 说完之后,甚至都不给连枢说话安慰的时间,直接将受伤的手递到了连枢的面前晃了晃,清雅的语调染了些许妖娆的笑意,“连世子!” 连枢:“……” 盯着这张面带浅笑的精致面容许久,终于还是推着玉子祁去了他的房间。 玉子祁所居住的是一栋临湖小竹屋,上好的墨色帝澜竹被打磨地晶莹光滑,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干净整齐,但无一处不是透着清雅孤傲,如它的主人一般。 推着轮椅进来之后,连枢按着玉子祁的话在房间内室的衣柜下面找到了医药箱。 坐在小凳子上,连枢神色认真地替玉子祁处理手上的伤势。 擦拭,清洗,上药,包扎…… 这一系列动作由连枢做来,极其熟练流畅,行云流水一般,似乎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看着连枢熟练而又精准的动作,玉子祁蹙了一下眉头。 “疼?”连枢正在上药,抬眸看了玉子祁一眼,正好看见了他皱起眉头,轻掷出一个字。 “嗯。”玉子祁淡淡地应了一声。漂亮的凤目中,情绪有些深沉地莫名。 疼,心疼! 这么熟练自如的动作,让他无法不去想象,连枢以前到底受过多少伤。 “矫情!”连枢眸光嫌弃嗓音微凉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过,手下的动作,较之刚才,却也还是放地轻柔了几分。 玉子祁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划出了一抹清魅的弧。 “应该是刚才撞得有些狠,所以你手背上伤口颇深,这两天不要沾水,一天换两次药。”到底与夙止是至交好友,对一些简单医药知识也了解不少。 虽然是因为玉子祁的突然动作自己下意识去躲才会撞到那一株刺树上,但若不是玉子祁用手挡了一下,她的脸受伤是肯定的,再加上她体质特殊,若是夙止没有办法的话,说不定还要毁容。 “谢谢!”想到这里,连枢看了玉子祁一眼,淡淡地道。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妖治绝伦的红衣少年,唇角微微一勾,骨节修长的手拨弄着手边的一盆文竹的叶儿梢,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你晚上来为我换药?” 连枢邪魅的眸光洇染了几分凉意,极为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嗓音亦是凉凉,“你倒是想的美!” “那我晚上去连王府?”玉子祁继续开口问。 连枢神色一顿,殷红的唇微微抽搐了两下,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缓缓道:“你的桫椤之林难道就没有一个能为你换药的人么?” “桫椤之林除了我就只有怀砚怀书,怀砚昨日被我派遣离开,至于怀书……”说到这里,玉子祁也看了连枢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怀书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如果知道我是为了你而受伤,指不定就要冲到连王府找你算账!” 连枢正在收拾医药箱,头也不抬地淡淡掷出了一句话,“你是傻的么?不会找个理由?” “找什么理由?”玉子祁另一只手修长的指微支着下颚,很是自然地接了一句。 听着玉子祁的话,连枢将纱布放进医药箱的动作直接一顿,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子祁,“你真的是玉子祁而不是别人冒充的么?” 玉子祁轻啧了一声,仰头靠在了轮椅靠背之上,慵懒散漫地幽幽道:“怎么?连世子觉得我与传言不符?” “判若两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掷出了四个字,然后又语气不变添了一句,“传闻中的玉小公子,清越如水,隽雅出尘,何曾是这般流氓无赖的模样!” 尤其是‘流氓无赖’四个字,话语掺杂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凉意。 闻言,玉子祁也不恼,甚至漂亮的眉梢都微微挑了挑,清澈如水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了一抹狡黠流光,缓缓开口,“流氓无赖?连世子是指我吻了你的事情么?” 连枢:“……” 邪魅若妖的丹凤眼不经意之间染了一抹幽凉之意,就这样凉凉地看着玉子祁。 却是实实在在的半晌无言以对。 玉子祁一直看着连枢,自然是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勾唇一笑,清雅好看的眉眼在浅笑的那一瞬间就添了一抹说不出来的魅色,莞尔一笑,语调轻快而又狎昵,“其实我还有更流氓无赖的事情,连世子可想知道?” 说完之后,还扬起眉梢对连枢眨了眨眼睛。 清澈的凤眸中,细细碎碎的流光来回潆绕流转。 连枢面色瞬间一黑,垂了一下眸,没有说话,而是伸手直接覆在了玉子祁受伤的手背上,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 玉子祁重重地“嘶”了一声,看了连枢一眼,似隐忍地道:“连枢,我的手如果被废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连枢挑着眉梢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玉子祁,“演,继续演,演地本世子满意了都不用等到你的手废了,本世子现在就直接对你负责!” 玉子祁:“……”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再次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妖娆邪魅地反问,“怎么不继续了?” 玉子祁轻咳一声,清雅如水的面容染了一抹不自然的绯色。 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在想连世子口中的负责是所谓的那种?” 闻言,连枢“啧”了一声,神色魅然妖娆,“本世子若是娶你你可嫁?” 当然,这句话漫不经心之间还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玉子祁就算是双腿已被折废,但好歹是玉府嫡出的小公子,连枢倒是没有觉得对方会答应这件事情。 而且,这句话本来就是她的玩笑之言。 但是,玉子祁的下一句话却让连枢愣在了原地。 只见,在连枢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玉子祁已经是眸眼认真地看着连枢,一双漂亮如泉的眸子里面,流光流转之间还带着熠熠星光,话语也是连枢从未听过的认真,“嫁。” 连枢愣了一下。 甚至接下来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玉子祁许久。 “若是我嫁,你可娶?”玉子祁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幽幽地问。 连枢顿了顿,瞬间摇头,“不娶。”末了,又添了一句,“本世子已经有了未婚妻,待我及冠之后,就会娶安洛离,你别想诱惑我红杏出墙!” 玉子祁眸中倒是没有失望,只是眸眼闪过了一抹幽幽的意味深长。 啧,娶安洛离啊?! 竟然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连枢退了安家的婚约还会有其他的婚约,他还真想搅黄了这一纸婚约。 连枢没有在这里逗留多久,便离开了。 待连枢离开之后,玉子祁唇边浮现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连带着唇边的弧度都往上扬了扬,勾勒除了一抹极其漂亮清浅的弧。 “栖迟。”一声低唤。 下一瞬,只见雕花木窗青影一闪,在带起了一阵细碎的风之间玉子祁面前已经多了一道青影。 一袭水洗的青衫,带着同色的的兜帽,看不清面容,甚至整个人即使是站在房间里面都令人察觉不到一点气息,若鬼魅一般。 “公子。”那人站在玉子祁面前,俯身行了一礼。 恭敬有余,却并不卑微,礼数十足。 足以看出,这位名唤栖迟的人,身份也并不只是一位下属那么简单。 透过雕花木窗,看着连枢的背影消失在桫椤林的时候,玉子祁才缓缓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栖迟,“将今晨在皇宫中发生的事情,散布出去。” 说完之后,淡绯色的薄唇微启,“尤其是我和连枢之间的事情。”语调微沉了几分,却也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浅笑。 “是。”栖迟应了一个字,然后见玉子祁似是没有其他吩咐,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玉子祁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了的手,修长如玉的指放在唇边,轻轻抚上摩挲了一下削薄的唇,凤眸中若泉的流光流转几回,灼艳清辉。 另一处。 连枢刚走出玉府大门,远远地,就看见了一道大红色的艳丽身影。 大概是那道身影也看见了连枢,冲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上前,“连枢哥哥,连枢哥哥!” 绣着牡丹的大红色衣袍,在风中轻扬。 “连枢哥哥!”明未忧跑到了连枢的身边,仰头冲着她笑地明明媚媚。 “未忧?你怎么来了这里?”连枢看着自己面前的红衣小少年,见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衣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未忧,你怎么学地和容毓一样?” 容毓也是喜欢拽着她的衣袖。 明未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着连枢龇牙一笑,“今天早上陛下宣我父王进宫,我知道你在皇宫便也吵闹着要去,父王没法只得将我带去皇宫,进宫之后我才知道连枢哥哥你已经出宫了,后来还是陛下告诉我你送玉子祁回了玉府我才知道你来了这里。” “嘿嘿”一笑之后,才缓缓道:“然后我就来这里等你了!” 第166章 看热闹去! 明未忧说完之后,扯了一下连枢的衣袖,粉雕玉琢的小脸有些不解,颇为委婉地问道:“连枢哥哥,你和玉子祁之间……的关系,不是不太好么?你怎么还会送他回府?” 连枢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欺负他,陛下惩罚我送他回来。” 明未忧“噢噢”了两声,然后再次问:“连枢哥哥你怎么欺负他了?” 我调戏他了!连枢心里回答。 不过却伸手轻拍了拍明未忧的脑袋,邪魅轻娆的嗓音带着几分嫌弃,“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听着连枢的话,明未忧鼓了鼓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连枢,“连枢哥哥,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一岁了,很快就会长地和你一样大了。” 然后,又似是炫耀地说了一声,“而且陛下马上授我爵位哟,到时候我就是明国府的明国公了!” “东凌最为年轻的国公爷哟!”最后那个哟字,话语简直得意到了极点,就连那张白皙干净的小脸,此刻都带着那种得意的红扑扑,尾音都是掩饰不住的嘚瑟之意。 闻言,在明未忧看不到的地方,连枢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眸眼之中,有一抹细碎的清芒一闪而逝。 明国公健在,若是打算授予明未忧爵位,那么明国公势必退位。 在这些权贵世家中,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像明未忧这么小的年纪便承袭爵位,尤其是明国公身体尚且康健的,却是未曾有过。 月拂虽然在比明未忧更小的年纪便接手了月王府,但那是因为前月王爷夫妇双双离世,府中再无他人可做主,至于她,便是父王去世多年,她也不过是一个世子,而不是连王爷。 只是,不知道陛下这么早授予明未忧爵位是有什么目的?! 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再次眯缝了一下,连枢没有说话,精致魅然的无暇面容有那么一分微沉。 连带着眼中的情绪,都有些幽深莫测。 “连枢哥哥,你怎么了?”见连枢一直出神,明未忧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没事,只是有些意外。”说完之后,对着明未忧微勾削薄的唇,“那就提前恭喜你了,未来的明国公!” “嘿嘿!”明未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着连枢道:“以后我是明国公,你是连王爷,我们就可以一起上朝共事了!” 闻言,连枢眸中一缕幽暗之色一闪而逝,连王爷么?她未必能承袭这个爵位! 在抬眸的瞬间,将眼中的暗色敛去,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未忧,魅然的语调有些玩味,“你想得可真长远!” 明未忧抿着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才小声地嗫嚅道:“连枢哥哥,其实我没什么志向,我就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继承明国公这个爵位。” 他不想被这些权力地位束缚。 他只想随心所欲。 他的话音刚落,连枢伸手就给了他一记暴栗,轻娆的嗓音魅魅然地传来,是对着明未忧难得的语重心长,“未忧,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一辈子,太难。” 说出这句话之后,连枢抬头看向了远处山峦与天际相交的一线,微微敛眉,声音清淡了几分,似越过空间时间的距离从远古传来的一般,“想随心所以和随心所欲,虽然只是一字之隔,可是,这相差的何止是千万里!” 轻飘飘的一句话,是看明了明未忧心思想法才开口。 明未忧小脸顿了一顿,瘪瘪嘴,没有说话。 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明未忧的发髻,淡声道:“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而且,连枢没有说的是,明国公那般精明的人,自然会在暗中替明未忧将路给铺好,再说了,就算是明国公没有办法,明未忧还有一个姐姐。 明含香虽然是远嫁北越,但是,毕竟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没有母族的帮助下,在北越皇宫一步一步闯到了如今北越太后这个位置,可见其手段心机。 以她的能力,足以庇护明未忧一生无虞。 “对了,连枢哥哥,听说三笙阁出事了。”大概是想起连枢经常出入三笙阁,明未忧忽然将自己刚才来玉府途中听到的消息说给了连枢挺。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有些意外,“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无人知晓三笙阁背后之人,但是,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在三笙阁惹事。 便是她与洛娘关系不错,从不知道三笙阁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好像是一位穿着蓝衣背着布袋的少年得罪了三皇子,被他给盯上了。”明未忧缓缓开口。 蓝衣,布袋,少年! 仅仅是这几个字眼,连枢已经明白了那位少年的身份,蓝洛。 看来之前蓝洛开罪的人,应该就是三皇子了! “走。”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一个字。 明未忧稍稍愣了一下,“去哪儿?” “三笙阁。”在明未忧愣神的时候,连枢已经走出了两步。 明未忧见状赶紧追了上去,“连枢哥哥,你去三笙阁干嘛?” 连枢唇角微微一弯,没有说话。 自然是……看热闹去! ------题外话------ 你们以为连枢是去帮蓝洛么?不,她是去看热闹!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167章 享受激动心情 三笙阁。 蓝洛着了一袭藏蓝色衣袍,身上依旧背着那个绣着两只鸳鸯的白色布袋,身姿笔直地站在原地,贯来如暖阳轻和爽朗的眸子,此刻有些冷凉。 甚至还可以说是梗着脖子瞪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金丝线镶边的玄色蟒袍,墨发半束,面如刀刻,眉飞入鬓,浑身都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邪佞气息。 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洛,玄衣蟒袍的男子唇边扬起了一抹深邃的笑,“上次摔了本王的玉被你溜了,本王正愁找不到人,想不到今天你又送上门来了!” 就连溢出唇瓣的话语,都是那种幽幽的冷沉。 总之,这人虽然长相不错,甚至称得上俊美,但是,却无论是声音还是目光,都是那种占有欲极强的,令人十分不舒服。 蓝洛看着对方,“你到底想要如何?” 若非上次是他不小心撞坏了他的玉,理亏在先,今日又岂会在这里任由他拦着。 而且,对方是东凌三皇子,南宫渊,他担心自己若是任性而为会给连枢惹麻烦,所以这件事情并不想闹大。 南宫渊抚上了自己大拇指上的红玉扳指,唇边的笑意稍稍深邃了一些,那双眼睛里,流动着狷邪的暗光,“想如何么?” 幽幽地掷出了这一句反问之后,唇边的弧度再次扬了扬,幽幽道:“本王府中还缺一个暖床的。” 这句话一出,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倒是蓝洛,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瞪圆了眼睛,“你……你……” 因为太过震惊,你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将手上的扳指不经意地取了下来,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顺便欣赏蓝洛此刻的表情,眼中的暗芒又是略略一深。 其实,他还是真的挺中意这个漂亮的小少年。 若是能带回府中…… “你是断袖?”半晌,蓝洛才憋出了这四个字。 南宫渊啧了一声,“整个上京都知道的事情,你需要这么惊讶么?”对女子,他却是提不起兴致。 蓝洛此刻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他被一个男人给看上了?他难道长得这么像小姑娘嘛,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好不好! 他分明只是长得好看漂亮,根本就不女气。 而且,当朝皇子,竟然喜欢男人?这东凌陛下都不知道管一管么? 如果是在南诏,他姐姐如果听说了皇室中有人是断袖喜欢男子,估计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要被姐姐打折腿去当花肥。 想到这里,蓝洛又顿了一下。 似乎,南诏皇室,就……只有那一位尚且需要姐姐照料的小女皇啊! 南诏皇室真是可怜! 蓝洛瞬间摇了摇头,有些想偏了。 回过神来之后,看向了南宫渊,认真地开口,“我不喜欢男子,更不喜欢你。”面对直言喜欢自己的人,蓝洛还是很礼貌却也很不留情面地拒绝。 顿了一下之后,觉得似是不太妥,便又添了一句,“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是女子。”而且,身份也不比你低,而且的而且,你肯定没有她厉害。 听着蓝洛的话,南宫渊眼中没有丝毫恼意,反而带了一抹玩味的浅笑,“没事,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毕竟,凡事若是注入了感情,就变得畏首畏尾多了,平添几分没意思。 蓝洛再次瞪了瞪眼睛,“那你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渊打断,“本王只是要你的人,你的心是给了谁,本王还真不在乎。” 蓝洛瞬间被气得脖子一梗,努力地瞪了回去,“你做梦!” 他的人和心,都只能是临烟的。 南宫渊寻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修长的指轻轻地敲着面前的木桌,极为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可知你碎了的那块玉是何玉?” “什么玉?”蓝洛蹙了一下眉,问。 南宫渊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道:“本王的这些兄弟们,在出生的时候,都会由寒山寺的主持大师亲手雕刻一块美玉,开过光之后,赠与我们,算作是……以后传给王妃的信物!”最后停顿后面的半句话,南宫渊就连语调都故意拖长了几分。 带着懒懒散散的玩味,“如今你碎了本王的玉佩,难道这不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吗?” 闻言,蓝洛的脸色瞬间铁青一片。 上天注定个鬼的姻缘! 冷着脸开口,“不过就是一块死物,三皇子如何能当真!” “本王向来不管别人是否当真,反正今天本王是当真了。”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本王府中的那位前几日正好病死了,由你来补上这个空缺正好。”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侍卫家丁,“你们谁若是有本事将他带回去,本王赏银千两。” 那些侍卫家丁瞬间两眼放光,各自极为娴熟自然地对视一眼,然后一齐上前。 看动作以及配合的默契,足以看出,他们对这种直接强抢的行为已经是驾轻就熟。 蓝洛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此时,三楼雅间。 精致繁复的雕花木窗敞开,一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双手环胸临窗而立。 魅然精致的白皙面容带了一抹玩味的浅笑,唇角略略一勾,扬起了一抹绝艳的弧度。 神色,有些幸灾乐祸的莞尔。 啧,蓝洛竟然被南宫渊给看上了! 想到这里,眸子微微一侧,看向了那道玄色的身影,眉梢不可察地上挑了几分。 南宫渊啊,这么多年,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 “连枢哥哥,你不是说那位蓝衣小哥哥是你的朋友么?你为什么不下去帮他?”一旁的明未忧趴在窗户上,将下颚直接枕在了窗沿上。 连枢端起了手边一杯热气氤氲的茶,轻轻地吹了吹,用茶盏的盖子捋了两下,才啜了一口,慢悠悠地道:“瞧上蓝洛的女子从来不少,这么多年,本世子还是第一次见他被男子看上,让他多享受一下此刻的激动心情!” 第168章 好的,爷爷! 明未忧似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踮了一下脚尖地看着楼下,然后将自己的脖子正好卡在搭在窗沿的手腕上,侧头看向了连枢,“蓝衣小哥哥好像确实很激动!” 连枢修长的指轻缓地摩挲着瓷杯之上的花纹,闻言,侧了一下漂亮的丹凤眼,轻娆妖魅的眸光在淡扫过楼下,唇边扬起了一抹清矜幽魅的弧。 楼下。 蓝洛看着这些愈渐逼近的侍从,唇红齿白的面容泛起了点点冷意,却也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如果是放在以前,这种时候他肯定是撒腿就跑,毕竟,论轻功的话,放眼天下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只是这些侍从。 但是,他有东西留在了三笙阁。 他怕他离开之后那些人不肯放过仍要追究,若是他一个人,离开便也离开了,但是现在不行,三笙阁中留有姐姐给爷爷的信件。 若是被人给搜了出来,一位是东凌王府世子,一位是南诏皇室祭司,这两人私下有来往,无论是东凌还是南诏,只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南诏的不善罢甘休可以忽略不计。 那位小女皇,已经是就差没将皇位给姐姐坐了。 但爷爷和连王府的处境与姐姐不一样。 否则的话,那般惊才绝艳的爷爷,没必要对外是这样一个纨绔不化的名声! 蓝洛这样想着,就更加不会走了,只能微抿着薄唇不说话。 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武功方面他是一窍不通,只能陪他们玩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希望爷爷尽早这里的事情然后来救他吧! 不过,依着爷爷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估计就算是来了也只会躲在暗中不出来,除非他真的要被带走当这位三皇子的禁脔男宠。 想到这里,蓝洛在避开那些侍卫的同时目光还在三笙阁中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连枢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蓝洛都在想,要不他就故意站着不动也许爷爷就出来了! 但转念一想,万一爷爷不在这里,他岂不是真的要被抓去当男宠!? 倒是雅间里面的连枢,看着下来来回躲闪的蓝衣少年,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浮现了一缕幽幽的暖意,削薄如血的唇微微勾了一下。 下一瞬,清薄悦耳的魅然嗓音已经缓缓响起,“三皇子,好久不见啊!” 听着这种清魅妖娆中带着几分邪气的话语,坐在梨花木椅之上的玄色身影忽然一僵,瞬间顺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了三楼雅间那一道魅绝无双,一袭妖红的少年。 此刻,正双手环胸,眸色玩味地看着他。 南宫渊愣了一下,瞬间也就认出了红衣少年是谁。 若血的身影,清魅的嗓音,妖治绝色的面容,依旧唇边那一抹似笑非笑。 连枢! 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 “好久不见。”南宫渊气势上兀自一弱,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狷邪狂肆,甚至还有几分难言的不太自然。 听到了连枢的声音,蓝洛也应声松了一口气,瞟了一眼三楼最里间那扇木窗,心中和眼眸都有几分果然如此,此外之余,还有郁闷和哀怨。 果然,爷爷一早就来了这里! 看着他被人欺负,肯定还想看着他被三皇子带入府中当男宠! 哼!他不要这个爷爷了! 连枢靠在窗户上,脑袋侧靠着窗柩之上,唇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渊,然后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蓝洛身上,薄唇一启,幽幽的嗓音溢出了唇瓣,“不过五年后初次见面三皇子就在打我的人的主意!” 南宫渊抬头看着连枢,听着她的话之后,又看向了蓝洛,有些许诧异地微愣,然后才缓缓开口,“连世子的意思,这蓝衣少年是你的人?” 连枢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蓝洛,“过来!” “好的,爷爷!”蓝洛将刚才心中所想的不要连枢这个爷爷这句话,直接给丢到了九霄云外,冲着连枢龇牙一笑,非常之灿烂。 然后,就在众人沉浸在蓝洛的这一声“爷爷”中,蓝洛已经脚尖轻点,非常利索爽快地施展轻功从窗户进了雅间。 站在连枢的身边冲着南宫渊做了个鬼脸。 哼,还想要他当男宠! 南宫渊也因为蓝洛这一声称呼微愣了一下,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道邪魅妖娆的声音已经在空中弥散开来,“本世子刚才见着三皇子似乎是想要蓝洛入府当男宠?” 南宫渊正想说话,连枢再次开口,“本世子好歹承了他一声爷爷,不如本世子替了他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玩味戏谑。 当年,南宫渊也就是扬言说要将她纳入府中成为男宠,然后被她和容晞狠狠地揍了一顿! 听着连枢的话,南宫渊的面色再次僵了僵,难看了几分,甚至在看向连枢的时候眸中还带了一抹深深的防备。 以前年少轻狂少不经事,第一次在宫中看见连枢,觉得对方长得好看,调戏的后果就是被连枢和容晞二人合伙揍了一顿。 他至今都记得连枢当时用匕首抵着他的下身说是要为他在宫中谋个职位! 那种被冰冷的匕首紧贴着的感觉,让他在那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是一国皇子连枢其实根本不会也不敢对自己如何,所有的感觉都被匕首替代。 大概是那个时候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后来每次见到连枢,他都会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然后,就会自然而然地避开连枢。 “连世子说笑了,我若是将你带回了王府,连王府估计都要登门拆了我的王府。”最后,南宫渊只能神色讪讪地开口。 “既然如此,那蓝洛我就先带回了!”连枢看着南宫渊,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既然是连世子的人,那连世子就带回去吧。”南宫渊回了一句。 连枢在离开之前,又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一句,“不过蓝洛碎了三皇子的玉佩总归是事实,稍后本世子会让人奉送银两上门,算是本世子买下了!至于三皇子口中赠与未来皇子妃的信物……”说到这里,连枢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渊一眼,“就当做本世子欠三皇子一个人情吧!” 说完之后,蓝洛直接将那双窗户给关上了。 听着连枢的后半句话,南宫渊神色微顿了片刻,眸子有一瞬间的深沉。 三皇子府。 南宫渊很久之前就出宫建府,但是因为所有的皇子都未曾封王,是以,也并不是王府,而是皇子府邸。 书房。 南宫渊临窗而立,看着院中蓊郁的花草树木,唇边弯起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殿下,连王府已经送来了银两。”一道藏灰色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话语恭敬地禀告。 再次取下了手中的玉扳指细细地把玩,唇边牵起了一抹玩味戏谑,“送了多少?”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了一只手。 “五千两?”南宫渊淡淡地问。 灰衣男子摇了摇头。 “五百两?”南宫渊一只手摩挲着光滑的下颚,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户。 “不是。”灰衣男子继续摇头否认。 南宫渊面色微微僵了一下,“五十两?” 灰衣男子大概是不怎么忍心自家主子继续猜下去,直接道:“五文钱。” 听着这个数,南宫渊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随即眉宇之间那抹鸷冷的笑意更甚,却是意味深长地道出了一句话,“连王府还真是穷啊!” “殿下,连世子不是好许了一个人情么?”灰衣男子虽然觉得这五文钱却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殿下毕竟也不缺这点钱,连王府世子的一个人情可比这些金银财宝要好多了。 闻言,南宫渊“呵”地冷笑了一声,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连枢的人情岂是那么好赚的!”声音都幽冷了几分。 “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灰衣男子神色不解。 “五文钱的意思。”南宫渊意味不明地道。 灰衣男子仍旧是不解地看着南宫渊。 “连枢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欠别人一个人情!之前他应承的时候本殿下还在纳闷,不过,既然是送来了五文钱,也就明白了!”南宫渊不疾不徐地掷出了一句话。 “属下愚钝,还望殿下明言。”说完这句话之后,灰衣男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五文钱。 南宫渊从灰衣男子手中接过了那五文钱,往上轻轻一抛,齐齐上扬之后又齐齐地落在了他摊开的掌心,缓缓开口,“你知道这五文钱的意思么?连枢曾经见过本王的玉佩,当时和玉佩在一起的,还有五文钱。” 说到这里,唇边的笑意加深,眼中神色却是一片幽深无垠的耐人寻味,“连枢这是在提醒本殿,他见过我的那枚玉佩。” 灰衣男子眸子瞬间瞪大了一分,“那连世子岂不是知道我们在算计……” 话还没有说完,南宫渊就微微颔首点头,“嗯”了一声,“蓝洛是南诏蓝家人,姐姐是南诏手握半壁江山的祭司蓝笙,虽然本殿确实看上了蓝洛,但是,想利用他的心思还是占了多数,只是没有想到连枢竟然猜出了本殿已经知晓了蓝洛的身份,不着痕迹地替他挡去了一切,甚至还威胁了本殿一个人情。” 灰衣男子微怔了一下,才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渊,“殿下,最后那个人情,连世子的意思殿下欠他一个人情?” 第169章 见面礼! 南宫渊微微颔首。 “那连世子就不担心他与南诏蓝家人私交甚笃这个消息被传出去么?”灰衣男子看向南宫渊,神色不解,连世子这算是有把柄在殿下手中,竟然还敢这么嚣张吗? 南宫渊意味不明地一声低笑,“他便是笃定了本殿不会说出去。”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连枢固然受到怀疑,但是,最受人怀疑的,是他这个外人口中的断袖皇子,毕竟,能查出那么多人都不知道的蓝洛的身份,再者,他并不想与连枢交恶,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尽量避开连枢。 连枢也就是深知这两点,才会在他的面前如此毫无忌讳。 “你先下去吧!”南宫渊淡声道。 “是。”灰衣男子神色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也退了下去。 在离开的时候,还替南宫渊将房门给带上了。 偌大一个房间里面,须臾便只剩下了南宫渊一人。 “或许,改日可以请连枢喝喝茶!”意味不明地掷出了一句话,单手直接又将掌心的那枚玉扳指带了回去。 三笙阁,依旧是三楼那个最为僻静的雅间。 蓝洛躺在了房间里面的软榻之上,双腿交叠支起跷起了二郎腿,偏了一下脑袋,看向了坐在雕花木窗边的妖红色身影,“爷爷,你明明早就来了为什么不出来?亏我还在想着万一跑了三皇子顺藤摸瓜找到了你身上!” 唇红齿白的面容之上,简直哀怨委屈到了极点。 连枢放下手中已经凉了的茶盏,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以为现在他就不知道我了么?本世子都亲自出面了!” “出面就出面呗,反正南宫渊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关于隐瞒身份这方面,他自觉自己做的非常隐秘,放眼整个上京,除了爷爷夙止和寻绯墨,绝对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洛。 蓝洛对上了连枢的目光,被她看地有些不自在,双腿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神色微瞠了一下,才似是有些无法相信地艰难开口,“你……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是那个南宫渊他……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你说呢?”连枢不以为意地缓缓掷出了一句。 蓝洛神色顿了一下,瞬间从软榻之上蹦坐了起来,“南宫渊知道了我的身份?” 然后不给连枢任何说话机会地直接走到了地上,来回踱步,话语里面带着浓浓的不解,“我才来上京没几天,也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南宫渊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在说话的时候,就连声音,都稍稍拔高了几分,带着浓浓的无法相信。 他在天穹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身份,只是,流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南诏祭司蓝笙的弟弟,来上京不过短短几日,南宫渊竟然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若是不知晓你的身份为何算计你?”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缓缓添了一句,“还是说你觉得南宫渊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对你钟情到在没有查清你身份之前便不顾自己名声地想将你强抢入府?” 听到连枢说南宫渊对自己一见钟情,蓝洛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和讪然,登时摇头。别,他宁愿南宫渊是在算计他! “只是,南宫渊为什么算计我?”蓝洛再次抬眸疑惑地看着连枢。 连枢凉凉地看了蓝洛一眼,魅然的嗓音幽幽传来,“你是没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只是,你别忘记了,你身后还有蓝笙和凤临烟。” 随即,眸光有些轻魅诡谲地眯缝了一下,嘴角一勾,扬起了一抹非常好看的弧度,“只是不知道南宫渊盯上的是蓝笙还是凤临烟!” 听到南宫渊可能是算计着这两人其中的一个,蓝洛的面色也冷了下来,眸中甚至有一抹寒光一闪而逝,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不许。”嗓音都是低沉到了极点。 连枢看向了蓝洛。 蓝洛也正好看向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我不会让任何人因为我而算计姐姐和临烟。” 他一生中最在乎的两个人就是姐姐和临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们。 尤其还是想着利用他来算计她们。 连枢并不意外,白皙精致的魅然容颜依旧是淡淡的,嘱咐了一声,“那你这段时间行为处事稍加注意一些!” 说完这句之后,又看向了蓝洛,“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南宫渊擅于蛰伏隐忍,不会轻举妄动的!你也不需要太过拘束。” 蓝洛点头,然后看了连枢一眼,“南宫渊知道我的身份,又知道我们之间私交甚好,你不会有事吧?” 闻言,连枢轻啧了一声,看了一眼自蓝洛进来之后就不说话一直趴伏在书案上不说话的明未忧,似是不经意地开口,“果然啊,爷爷没有姐姐恋人亲啊,现在才想起慰问本世子!” 闻言,蓝洛白皙的脸瞬间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绯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爷爷,你这么聪明睿智,算无遗策,足智多谋……” 还没说完,就被连枢打断了,“现在才拍马屁,晚了!” “对,晚了!”趴在案几上明未忧也侧眸看了蓝洛一眼,随着连枢的话音掷出了掷出了三个字。 蓝洛这才将目光移到了明未忧的身上,“嘿”了一声,然后看向连枢,“爷爷,这是谁啊?”大概是太信任爷爷了,他竟然都一直没有注意到雅间里面还有一个人。 听着蓝洛的话,明未忧再次一侧眼眸,“喔”了一声,理所当然地道:“我是连枢哥哥的弟弟,你喊连枢哥哥爷爷的话,便也喊我一声小爷爷吧!” 蓝洛瞬间一噎,梗着脖子瞪着明未忧,“你想的美!”小屁孩一个竟然还想着占他便宜! 还小爷爷! “按照辈分难道不该如此么?”明未忧懒懒地趴在案几上,亦是懒懒地看了蓝洛一眼,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种懒懒的。 蓝洛再次被哽了一下,转头看向连枢,“爷爷,他欺负我!” 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还来不及说话,明未忧已经双手撑着坐了起来,然后双手交叠地放在一起托着自己的下巴,“我这么小都从来不会向连枢哥哥告状!” 连枢没有说话,眸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道大红色的小身影。那个被容毓缠地没有办法找她告状的人估计不是明未忧,是其他人冒充的! 蓝洛:“……” 半晌之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明未忧,“我不是辈分比你小么?告状不是很自然的事!”这到底是那里跑出了的一个小屁孩,真讨厌! 明未忧垂下眼眸,非常之迅速地从腰间的钱袋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蓝洛面前。 蓝洛微微一愣,冷哼一声,“你就算是用钱收买我我也不会……” “见面礼!”蓝洛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明未忧轻飘飘的声音打断了。 蓝洛的脸瞬间黑了,无比嫌弃地看着那一锭银子,然后狠狠地瞪着面前仅十一二岁的红衣少年,心中纳闷:这个惹人嫌的孩子到底谁家的啊,送走送走!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邪魅浅然的眸光微微扫了两人一眼。 接收到连枢的目光,两人都瞬间收敛了不少。 “回去吧!”吐出三个字之后,连枢已经缓缓起身。 明未忧和蓝洛也站起身子,跟着连枢刚走出房间不久,甚至都没有离开三笙阁三楼,一位双手抱剑的黑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了连枢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连世子。”那人只是礼貌性地开口,不过是三个字,不难看出,里面没有任何恭敬之意。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着他,等着对方的下文。 “我家主人有请!”黑衣男子道。 “你家主人是谁?”一旁的蓝洛语气不是很善地开口。 黑衣人看着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为难。 “既然如此,便不必说了。”魅然绝艳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便是声音,都是淡淡的凉,没有任何情绪。 说完之后,越过黑衣人就要前行。 黑衣人稍稍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世子,我家主子是……安洛离小姐。” 最后五个字,嗓音稍沉了几分,话语的音也被压地有些低。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170章 我都看见了! 听见黑衣男子说出安洛离三个字,连枢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浮现了一抹意外之色,倒是一侧的蓝洛有些惊讶地开口,“呀,爷爷,安洛离不是你的未婚妻么?她也来三笙阁了?” 心中啧了一声,果然是未婚夫妻啊,连逛青楼都能碰上! 殷红泣血的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本世子从未见过你,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大概是来之前已经被吩咐了,听见连枢的话,黑衣男子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枚梅花状的玉佩,“这是我家主子让我给连世子过目的,我家主子还说了,此番是与连世子相谈婚约一事。” 眸光轻扫了一眼那枚玉佩,连枢挑了一下眉梢,声音邪魅而又妖娆,“既然如此,便带路吧!”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蓝洛和明未忧,淡声嘱咐,“蓝洛,你先送未忧回明国府,然后你自己回去。” 蓝洛对着连枢贼贼地笑了笑,声音第一次优薄之间便带了几分暧昧,“好,我一定不会打扰爷爷去会见美人儿!” 倒是明未忧,蹙了一下眉看向了连枢,“连枢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坐在一边不说话,好不好?” 蓝洛直接拎起了明未忧的衣袖,拽着他就往外走,另一只手还空闲地拍了拍他的左肩,淡声道:“小少爷,爷爷是去和未婚妻商谈婚事,你去添什么乱!走,我送你回去。” 然后也不顾明未忧扭来扭去的挣扎动作,直接带着他离开。 “连世子,请!”蓝洛二人离开之后,黑衣男子缓缓道。 依旧是三楼雅间。 不过是另一处回廊的倒数第三个。 清净整洁的雅间。 黑衣男子在外面轻叩了几下,声音较之刚才对着连枢的时候已经轻柔了几分,“小姐,连世子来了!” “请他进来。”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房间已经被从里面打开。 开门之人是一身浅绿色的衣衫,对着连枢一福身,“连世子。” 然后缓缓开口,“世子,小姐就在里面。” 待连枢进去之后,绿意已经从房间里面退了出来,并为二人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面,安洛离着了一袭浅紫白色衣裙,裙摆绣着淡白色的梅花,衣襟领口是流转的云纹,面容清丽柔美,绝色倾城,那双温温润润风眸子就像是一湖平静的春水,眼波顾盼,清光流转,整个人看上去都温和雅致到了极点。 在她的面前,是一张红木桌,桌子上面摆满了佳肴,还分别摆放了两副碗筷。 看见连枢进来,安洛离抬头对着她淡淡一笑,“你我虽然已有婚约,但连世子回京数日,落离还未曾替连世子接风洗尘,今日便算是全了此举吧!” 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幽魅的弧,“如此,连枢之幸!” 在那双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深处,却划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这安洛离,果然不能以常人论。 若是寻常女子,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在秦楼楚馆流连,就算是不当众哭闹私下里也绝对不会如此平静。 心中轻啧了一声,安家,果然是养了个好女儿呀! 连枢在安洛离对面坐了下来,安洛离温和浅润的声音依旧悠悠传来,“落离与连世子相交不深,不知道连世子喜欢吃些什么,便全凭着落离自己的喜好来,希望连世子不要怪罪!” “怎会。”连枢淡淡掷出了两个字,然后伸手拿起了放置在桌上的玉筷,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细嚼慢咽之后,妖魅的嗓音才缓缓溢出唇瓣,“不错!” “连世子喜欢就好。”言罢,安洛离也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两人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地极好,吃饭的时候,未曾说一句话。 直到两人都放下筷子,安洛离轻唤了一声“绿意”。 房门再次被推开,方才那位绿衣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婢女,一干人动作利索地将饭菜撤了下去,然后给二人沏了一杯茶之后,才又退了下去。 偌大一个雅间内,再次只剩下了连枢和安洛离两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抚着茶杯轻啜了一口清茶,淡淡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散流转。 有些浓! 连枢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放下茶杯之后,连枢才再次抬眸看向了面前一身淡紫色衣衫的温雅女子,妖娆魅然的嗓音有些许淡,“安小姐有事不妨直言!” 安洛离稍稍沉默了一下,唇瓣微微抿了抿,温和的眸色极为认真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眸,“连枢,你可是对这桩婚约不满意?” 听着安洛离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连枢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扬,却是不疾不徐地反问,“那么,安小姐对这一纸婚约可满意?” 安洛离顿了一下,眸光认真地看着连枢,声音依旧是那种温温润的淡然,“起初并不满意,可是,想通了之后觉得嫁入连王府也没什么不行,但是今天,落离忽然又不满意了!” “哦!”连枢本就微扬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带着几分清魅蛊惑的话语被故意拖长了几分,精致绝魅的无暇面容之上,带出了一分好奇和魅惑,“为何呢?”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慵慵懒懒的散漫清然,蛊惑魅人! 饶是安洛离,看着这样的连枢,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心跳都稍稍漏了一拍,眸眼之中,全然都是惊艳之色。 上京四公子,连枢当然当得一魅字! 心中感叹了一句之后,才反应过来连枢这是在问她的话,漂亮的眸子,微不可见地暗了一瞬,连带着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的表情都稍稍淡了几分,甚至还有几分浅而易见的失落与黯然。 看着连枢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抬头看向了连枢,稍稍抿了一下唇,开口,“今日在皇宫假山之中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声音很淡很淡,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 连带着安洛离的面容之上的神色,都浅淡到了极点。 ------题外话------ 么么哒,各位早晨呀! 第171章 从未这般不甘心! 闻言,连枢握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地僵了僵,那张魅然绝世的白皙面容瞬间沁了一抹凉意,连带着那双狭长邪肆的丹凤眼,都随之凉薄了几分,其中有一缕玩味和邪气交错流转,尔后微微一眯,眸色和神情都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危险。 甚至还有一股子不可触的冷冽。 就这样微沉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安洛离,没有说话。 安洛离也没有说话,温雅的面容还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也就这样看着连枢,那双静如春水未有涟漪的眸子,有细碎的波光来回流动。 沉暗复杂而又落寞。 同时还掺杂了一抹难以言明的情绪。 似讽刺,似自嘲,似愤怒,似怨恨……诸多情绪,如走马观灯一般,一一闪现,最后又汇聚在一起,交织成极为复杂的情绪。 在说出那句话之后,竟然也是一时无言,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喜欢她的前未婚夫,而她的前未婚夫喜欢她现在的未婚夫,这种感情中,要让她如何自处?! 窗外,微风徐徐!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木色雕花窗扉半敞开,微风拂入,偶尔有零星的几片花瓣随着春风入了房间。 带来了阵阵清冽的杏花香。 一朵妖红若血的杏花落在了连枢手中的茶盏里面,淡清绿的茶水中漂浮着一瓣杏花,连枢低眸看了一眼,放在唇边轻呷了一口,削薄的唇微微碰触到那朵杏花,然后又漫不经心地吹拂开。 安洛离看着连枢,温雅的眸子深邃了几分。 沉默半晌之后。 连枢本来移开看向窗外的眸光再次转到了安洛离的身上,微微抬眸,眸光魅然而又清逸,似是哂笑了一声,神色玩味冽然到了极点,却依旧没有说话。 她和安洛离之间的关系,到底没有熟稔到她说什么,自己就相信的地步。 虽然她不觉得安洛离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但是,留个心眼总归没错。 而且,安洛离既然将自己请来了这里,肯定是有事情要和自己相谈商量的。 安洛离再次抿了抿唇,才缓缓开口,“今早我离开之后,发现自己的荷包掉了,便回去寻找,看见你和玉子祁站在一起,正好听见……你们在商谈玉子祁心仪的人,我一时好奇,就没有离开。” 她并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哪怕当时谈话之人是玉子祁和连枢,她也没有想过要暗中偷听,只是,当时听见了玉子祁说让连枢成全他和心仪之人,她才一时愣住了。 毕竟喜欢了玉子祁这么多年,即使已经知道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在知道玉子祁有喜欢的人那一瞬,她的步子就像是定在了原地一样,怎么都挪不开。 然后,就看见了那样温煦浅笑着的玉子祁! 那是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过,也是她第一次看见玉子祁能够笑地如二月春风一般回暖轻柔。 只是,那一抹柔煦淡笑,却不是对着她。 “我看着玉子祁对着你温柔地笑,也看见了他不顾自己用手护住了你,更听见了他承认他……喜欢你!”最后三个字,安洛离说地格外艰难,就连刚才都是看着连枢的脸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垂了下去。 低头看着面前雾气氤氲的茶杯,升腾起来的层层水汽更是模糊了她的面容表情,便是坐在她不远处的连枢,都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是,却并不妨碍连枢察觉到安洛离此刻低靡的情绪。 看着面前一身淡紫白色衣裙的安洛离,连枢神色稍稍顿了一下,握着茶盏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在片刻愕然之后,偏头看向了窗外。 心中啧了一声,当时她和玉子祁是多认真透入,才会连安洛离站在暗中都没有察觉到! 啧,果然美色惑人! 安洛离也没看连枢,继续淡声道:“起初听到玉子祁承认自己有心仪之人,我就在好奇那人到底是谁,将上京所有可能的女子都过了一遍,甚至连玉如烟我都怀疑过,还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是你,我的未婚夫。”这一句话,有大半句都是用带了几分自嘲的声音说出来的,尤其是最后五个字,在说出来的时候还抬头看向了连枢,嗓音都眸子都带了一缕嘲讽之意。 不过,因着连枢是看向窗外,安洛离只能看见连枢线条弧度完美的侧脸,看不见连枢脸上的表情。 在下一瞬,连枢也微微转过了头,正好对上了安洛离有些许复杂的眸光,嗓音有些薄淡,“所以呢?你今天特意来三笙阁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么?” 安洛离看着连枢,白皙的面容之上神色未改,话语幽幽的,有一抹说不出来的情绪,“老实说,我有些不甘心。”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安洛离,等着她的下文。 “其实我一直知道玉子祁不喜欢我,甚至于在今日之前我觉得像玉子祁那般性子寡淡薄凉的人大概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只是……”在这里停顿的时候,安洛离的眸光又深邃复杂了几分,“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玉子祁竟然一直将你放在心中。” 随即,双手紧紧地捧着手中温热的茶盏,眸子微垂,嗓音低沉中甚至有几分沙哑,“从来没有过这般的不甘心!”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从天边飘过来一般,淡的不像话。 捧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动了几分。 她从小就放在心尖上的人,从小费尽心思订下了婚约的人,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以前她是觉得,玉子祁既然不会爱别人,那她来爱他好了,那个时候她觉得,如果能留在玉子祁身边即使他不爱自己也是好的。 所以,这么多年,她从来也就没有奢求过玉子祁的爱。 只是希望他能分给她一点点喜欢。 可是,今天才知道,她放在心里想都不敢想更谈何奢求的爱,其实,很久很久之前,玉子祁就给了别人! 这让她如何甘心! “那你想如何?”连枢抬了一下眸子,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眸色不经意之间洇染了几分薄凉,连带着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神色也稍稍淡薄了几分。 “我想如何?!”安洛离低低地笑了笑,神色莫名有些自嘲,温润的眸眼却是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我如果真的想如何,适才在皇宫中,我直接将一切告诉陛下就行了!” 说到这里,安洛离神色忽然一顿,莫名地幽深了几分,贯来温润的眸子此刻都如古井一般,便是溢出薄唇的话语,都是那种幽幽的,“你说,我若是将玉子祁对你的心思告诉了陛下,陛下会不会怀疑五年前宫宴一事的始末?” 闻言,连枢眸色以可见的速度转凉了,邪魅若妖的丹凤眼幽幽凉凉的,似有一抹说不出来的诡谲清芒流转其中,殷红的唇弧线都是凉魅的,“你觉得陛下会相信么?” “陛下就算是不会相信,但是,总归是有那么一两分的怀疑。”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神色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淡然,“再说了,知晓当年事情的人,除了你和玉子祁,可还有一个容晞!” 连枢有些懒散地靠坐在木椅上,轻啧了两声,便是眼眸线条都写着邪魅的丹凤眼似笑非笑而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安洛离,“看来本世子倒是小看了安小姐!” “连世子谬赞!”安洛离神色淡淡地应承了这句话。 “说吧,今日找我你的目的是什么?”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面前的木桌,连枢淡淡地看了安洛离一眼。 闻言,安洛离淡淡一笑,唇边也溢出了一抹轻柔的浅笑,“既然如此,那落离就直言了!” 说完之后,安洛离将手中早已凉了的茶杯放在了木桌上,那张温柔傲然若梅的面容添了些许认真,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两个目的,一,五年前宫宴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知道真相;二,无论你和玉子祁是什么关系,无论你喜欢的是谁,若我不允,不许退婚!” 听着安洛离的话,连枢殷红的唇角一勾,翘起了一抹浅浅的弧,魅然的话语里面带着会散不去的玩味之意,“安小姐这是趁火打劫?贪心太多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洛离神色不变,依旧是温和淡然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所以,我给你选择,二选一。”停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随你选。” 连枢弯着唇角“哦”了一声,“怎么个随我选法?” “你选前者,宫宴之事需一五一十告诉我,不得有半点隐瞒,婚约的话,你若是不想要,我有办法让陛下退婚,若是你选后者,今日皇宫中我便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听见,但是,日后只要我们之间婚约未退,至少对外你要顾全我以及安家的面子,若他日真的成婚,不得另娶他人。”安洛离看着连枢,温润的话语说地极为认真。 连枢盯着安洛离看了许久,才忽然笑了笑,就连眉眼之中都是洇染了浅浅的笑意,“不愧是安家嫡出小姐上京双姝之一,会在最大的可能内为自己争取利益!” 安洛离果然够聪明! 对人心也看地足够透彻。 五年前的事情,她和容晞既然宁愿被罚去天穹地涯都不说出来的事情,现在她自然也不会因为安洛离这样一个消息便告诉对方。这件事情,安洛离心中其实很清楚,但是,她依旧将这这个自己不会同意的目的给说了出来,明面上还是给了自己选择的余地,其实给她选择的还是只有后者而已。 并且,在前者条件的衬托之下,后者似乎,就不足挂齿了,那就更加有利于安洛离提出条件。 而且,安洛离还给自己留了退路。 以后这一纸婚约,除非安洛离不想要,否则,无法退掉。 反正,她连枢是没有任何话语权。 虽然本来就因为和陛下的交易而失了退掉婚约的权利。 但这个问题放在现在,就完全是不同的情况,因为安洛离并不知道她和陛下达成的协议。 不得不说,安洛离是一个合格的谈判者。 闻言,安洛离浅浅一笑,声音依旧是寻常时候的柔和,“连世子过奖了!” “本世子是否过奖安小姐心中自是清楚,只是,安小姐如此口才与谋算,不当使臣还真是屈才了!”丹凤眼中那种邪魅恣意的清波流转间染了一分戏谑与调侃,幽幽魅魅的,带着十足的蛊惑。 “南王府的世子也曾说过这话。”大概是觉得连枢很了解她,安洛离便也没有一味地谦虚,淡淡一笑地应承。 连枢“哈”地一声低笑,“看来本世子与南宫亦尘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南宫亦尘就是负责两国邦交的使臣,连他都这么说,可见安洛离的能力。 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连枢忽然觉得,这个上京,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似乎,每个人和看上去都并不怎么一样。 和传闻,更是判若两人。 安洛离淡淡一笑,端起微凉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看向了连枢,淡声道:“那不知连世子是选择哪一个?” 连枢歪着脖子神色懒散地看着安洛离,妖妖娆娆地开口,“安小姐难道不知道么?” “既然如此,未婚夫,以后多多指教!”安洛离一挑眉梢,再次端起手中的茶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缓缓道。 见状,连枢也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幽魅狭长的眼尾,执起茶盏与安洛离的杯子轻碰了一下,“多指教!” “既然如此,落离先告辞,改日有空再去府上探望连王妃!”说完之后,便缓缓起身。 “母妃很喜欢你,定然会很高兴。”看着安洛离,连枢也说了一句。清然的嗓音如骨瓷相碰,还带了两分天生的魅意。 极为好听。 是那种听一次就会记住的令人感觉惊艳的声线。 在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安洛离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连枢,“连枢,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喜欢玉子祁?” 第172章 我挺喜欢你的! 听着安洛离突如其来的话,连枢神色微微一愣,连带着白皙修长的指尖都顿了顿。 她发愣倒不是因为她自己在思索这句话,而是因为安洛离这句话一出,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玉子祁,以及玉子祁说过的话。 微蹙了一下眉,连枢淡淡地看着安洛离,声音也是淡淡的,“不喜欢。” “那以后呢?”看着一身妖红色锦衣的连枢,安洛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天早上在御花园僻静假山处看到的那一幕,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问出这句话之后,便是安洛离自己,也有些微愣。 但是一双眸子,却是极为认真地看着连枢。 她想,或许,是今早看见那相拥的两人太过相配了吧! 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有见过有谁能与玉子祁单是背影,看上去就已经是那般契合! 连枢被这四个字问地又是微微一怔,“不会。”然后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其实,今天我在暗处看见你和玉子祁的背影,我觉得你们还挺配的!”再次盯着连枢看了许久,安洛离才缓缓地掷出了一句话。 连枢微蹙着的眉,略略一深,神色也微凉了一些,“安小姐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本世子的未婚妻,在背后这样编排本世子,合适么?” 说话的时候,尤其是最后三个字,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幽幽玩味,较之玩味隐藏的更深的,是一抹清冽凉意。 安洛离倒是丝毫不在意,眸色带着浅笑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连枢,说实话,若是玉子祁和你在一起,大概会比他和其他人在一起要好接受一些!” 连枢魅然的神色微顿了一下,唇边弧度染了一抹意味不明,不过也有一份好奇,便也问出了口,“为什么?” 安洛离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连枢精致无暇的面容看了半晌,才嗓音清淡地回答,“你长得好看,而且……”说到这里,安洛离又是浅浅一笑,清淡的嗓音带了一抹淡淡的莞尔,“而且,我挺喜欢你的!” 如果是其他人,她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喜欢对方,她心里多少会有些膈应。 可是,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讨厌连枢,甚至今天在看见那一幕之后,除了最初有些羡慕和不甘心,从来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她对自己的感情向来把握的很准确,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是,对连枢,却有些捉摸不定。 不过,应该是喜欢的吧,只是与对玉子祁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又有点儿不一样。 对连枢,只是单纯的喜欢。 甚至都没有任何原因的喜欢。 连枢:“……”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安洛离,削薄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难得地微愣到不知道怎么应话,顿了片刻之后,才对上了安洛离那张带着几分笑意的白净面容,缓缓开口,“多谢安小姐厚爱!” 看着连枢难得有那么一瞬的愣到不知所措,安洛离温和浅然的眸中有一抹笑意一闪而过,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缕黯然悄悄浮现在眸中,嗓音带了几分故作的轻松,淡声道:“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原来令有心上人,这人还是我的未婚夫,这关系太乱,我得回去好好捋一下!” 安洛离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那张温和雅致的绝美面容之上带了一抹掩饰不住的忧伤。 到底,是放在心底那么多年并且仍旧藏在心中的人,即使那人是连枢,失落还是有的。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说完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的安洛离。 刚才安洛离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安洛离微微泛红的眼眶。 连枢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几乎是在原地站了多久,削薄的唇就抿了多久。 狭长邪魅的眸眼中,还有一抹不知名的情绪在潆洄流转。 安洛离是安家嫡出大小姐,自然不会正大光明地出入三笙阁。 背着众人的目光从三笙阁后门离开之后。 没多久,就在街上碰到了一位一袭雪白清冷漠然不可方物的女子。 那人一身素衣白裳,精致的五官挑不出一丝瑕疵,肤如凝脂,面容清冷,那一双眸眼之中,就像是寒冰碎雪漂浮,清冷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与感情。 如瀑的墨发用一支朴素的银钗随意挽起,未施粉黛,未涂蔻丹,面上神色与周身气质都是那种清冷漠然到没有任何情绪,恍如冰雪凝就。 安洛离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雪衣少女。 那人感觉到了安洛离的目光,也停下了脚步,顿在原地看着安洛离。 “听雪小姐,幸会!”安洛离对着顾听雪微微颔首,淡声开口。 顾听雪清冷的神色依旧,面容上没有任何感情,依旧是淡漠到了极点,看着安洛离也回了一个颔首,“安小姐,幸会。” “倒是难得看见听雪小姐在上京城中走动!”安洛离走到了顾听雪身边,嗓音温雅面容带了一抹浅笑,徐徐地道。 顾听雪来上京一年多,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年,虽然都在上京城中,但是,这其实不过是她第三次见到顾听雪。 这个与她齐名的上京双姝中的另一姝。 “我自幼生活在乡下,与上京这些世家小姐,没有太过共同言语。”顾听雪面容清冷不改,话语也是那种不卑不亢的凉淡。 是真的,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 安洛离大概也没有想到顾听雪会这样说,被她的直白顿了顿神色,才轻轻一笑,淡声道:“其实也就是相识不深关系生疏,若是相处久了,自然就好了!”停顿了一下,才又淡笑着柔和地添了一句,“以后听雪小姐若是在府中无聊可以来安府找我,我没有姐妹,一个人也甚是无聊。” “多谢!”顾听雪只是淡淡地掷出了两个字,然后抬了一下眼眸,清清冷冷地开口,“安小姐若是没事,听雪就先离开了!” “嗯,再会!”安洛离猜出了顾听雪大概是有事,便也没有挽留。 顾听雪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越过安洛离离开。 顾听雪尚未离开多远,安洛离身后的绿意就神色不满地小声抱怨,“什么人嘛,我家小姐又不求着你,冷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你钱一样!” “绿意。”安洛离的声音微沉了一分。 “小姐。”绿意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背影,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满,“小姐,她不过是顾家收养的孤女,她对你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你为什么还要和她说话?” 她家小姐是什么人,安家嫡出大小姐,皇后娘娘最宠爱的侄女,太子关系最好的表妹,就连陛下对小姐都是赞不绝口,小姐身份比之皇宫中一些公主还要尊贵些,别说是区区一个顾家收养的孤女,便是顾家嫡出小姐顾绮罗,若能与小姐相交都是三生有幸。 小姐屈尊降贵与顾听雪说话,她竟然还一直冷漠以待,什么人啊,怪不得来上京一年多了,没有一位与之交好的世家小姐。 安洛离脚下步子未停,面容却深沉了几分,眸眼之中,甚至还有一抹意味深长,唇瓣微启,温柔淡然若二月春风的声音已经溢出,“太子表哥,想娶顾听雪!” 指不定以后顾听雪就是她的表嫂了,她自幼和表哥关系亲近,自然是希望与以后的表嫂关系也是不错。 只是,怎么说呢,她知道表哥喜欢顾听雪,但是顾听雪对表哥……这个不好说,顾听雪对谁都是冷漠的神色,就没见过她热络带笑的面容。 再说了,就算顾听雪喜欢表哥,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他们之间的身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姑姑不会同意,陛下也不会同意。 绿意瞬间瞪大了眼睛,“太……太子想娶顾听雪?”在接受到安洛离看过来微凉的示意眸光,绿意顿时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控制在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之内。 安洛离没有回答绿意的话,只是略带了几分警告地看了绿意一眼,缓缓开口,“绿意,你刚才我身边不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自恃身份,我虽然是安家嫡出小姐,但上京之中权贵众多,你以后若是因为言语之间的不敬得罪了别人,我未必能保得住你,而且,若错处在你,就算是有能力我也未必会保你!” 绿意被安洛离说地满脸通红,低头小声应了一声“是”。 此时,顾听雪处。 顾听雪身后的丫鬟面容之上有些愤怒,“小姐,刚才你怎么也不说话啊?”她都要被气死了,那人明明就只是一个婢女,凭什么这样说小姐! 顾听雪精致如雪的面容没有任何波动,是不变的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就连嗓音都是那种平铺直叙的冷漠,“说什么话?人家即便是婢女,也是安家嫡出大小姐的婢女,我就算是小姐,也不过是顾府收养的孤儿,上京城就是这样一个仗人势的地方!” 她身后的婢女顿了顿,抿着唇,小声地嘀咕道:“小姐也就是出身不好,不然那一点比安家小姐差了?!” 她家小姐明明这么优秀。 顾听雪唇边弯起了一抹冷凉的弧度,冷笑,“可就是出身不好,便一切都不好。” 婢女轻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又有些纳闷地看着顾听雪,“小姐,你说我们素日与安家大小姐也没有交集,她今日为什么要对你示好啊?” 虽然只是寒暄,连话语都不怎么亲近,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一分交好的意图。 至少,不会为难小姐,不至于交恶。 闻言,顾听雪稍稍沉默了一下,才不冷不热地淡淡掷出一句,“应该是看在南宫冽的面上吧!” 听到南宫冽这三个字,婢女唇角有些无奈地抽搐了两下,放眼整个上京,这么多的世家贵女中,大概也就只有自家小姐敢直呼太子的名讳! 而且,还经常给太子冷脸。 有时候她实在是佩服小姐的勇气,那可是东凌太子,一国储君啊! 不过,似是想到了什么,婢女依旧抬头看着顾听雪,“小姐,既然太子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最后的话,婢女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一脸不解地看着顾听雪。 顾听雪自是明白婢女的意思,白净无瑕的清冷面容上,除了漠然还是漠然,“我和南宫冽不可能。”无论是身份,还是情感,都不可能。 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心底住进了一个人。 顾听雪大概也是第一次对着旁人说起自己有心仪的人,那位婢女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听雪,“小姐,你……你……你有喜欢的人了?” 小姐一年前才来的上京,笼统地算,她在小姐身边也不过一年。小姐虽然为人清冷淡漠了一些,但是,其实待人还是挺好的,很随和,也不会故意为难。 是以,她和小姐之间关系一直不错,只是,也从未挺小姐提起过她有喜欢的人。 更何况这一年她与小姐几乎是形影不离,小姐相处的人中,除了太子关系交好,似乎没有其他有来往的男子了,小姐到底喜欢谁啊?! 而且,小姐连这么优秀的太子都看不上,该是那般惊艳卓绝的人能入她的眼?! 想到这里,婢女眼中写满了好奇,几乎就要伸手扒在顾听雪身上了,“小姐,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题外话------ 小可爱们要不要猜猜顾听雪喜欢的人是谁?! 哈哈哈,其实应该也不太难猜哟! 晚安,好眠! 阿九今天更了一万耶,棒不棒?!/朝无敌自豪骄傲得意嘚瑟脸 第173章 有缘无分啊!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清冷无暇的脸庞浮现了一抹黯然之意,就连那双贯来如淬了冰雪的眸子里面,都染了一抹深深的哀戚之色,随即长长的睫毛轻轻一垂,眼中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薄唇的颜色有些淡,微微一启,嗓音就像是穿透云雾传来一般,沾染了挥之不去的幽凉之意,“或许,很快你就知道了!”说完之后,抬眸看了一眼天际被风吹散的流云,本就漠然的面容,更淡了几分。 既然已经来了上京,总有一日会碰见的! 婢女应该是察觉到了顾听雪有些低落的情绪,淡声安慰地开口,“小姐,你这么好,你喜欢的人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也是喜欢她的么?!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莹白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那双如冰似雪的眸子,此刻看上去更加幽深复杂。 那人,以前是喜欢她的! 只是,现在大概不爱了吧。 毕竟,当年是她先辜负了他。 “走吧!”顾听雪抬头淡淡地掷出了两个字,嗓音较之刚才更加薄淡了,甚至还添了一抹幽幽的落寞与黯然。 她和他,有缘无分啊! 如果当初留在潆水镇就好了。 那位婢女看了一眼顾听雪,然后跟了上去。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啊?”跟着顾听雪的脚步,婢女白术有些好奇的询问话语缓缓传来。 “清渡商行。”顾听雪清冷淡漠的嗓音里面带了一分微不可查的颤音。 据说,清渡商行今天有一株极为罕见的药材拍卖,或许,他会来的吧! 白术神色有些意外,“小姐,你是有什么要买的么?” 顾听雪摇头,依旧是那种清清凉凉的漠然嗓音,“没有,只是好奇去看看而已。” 白术“噢”了一声,点点头,跟在了顾听雪的身后。眼中有兴奋也有几分担忧。 小姐喜静,若非必要,否则是绝对不出府的,她在小姐身边将近一年,小姐离开顾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当时小姐初来上京,因着好奇离开了顾府一趟,还被那些世家纨绔子弟调戏了一番,幸好当时太子殿下出面相助。 也就是从那以后,太子殿下和小姐渐渐地成为了朋友。 可惜,小姐心中另有他人,不然的话,她都想劝小姐嫁给太子了,嫁给太子,就算只是侧妃,也比如今这样在顾府受气要来得好。 顾夫人就不说了,对小姐从来没有好脸色,便是那位自诩为嫡出的顾小姐顾绮罗,整日对着小姐不是颐指气使地挑三拣四就是趾高气昂地盛气凌人,在整个顾府,除了她,没人将小姐当成是主子。 另一处。 三笙阁雅间。 并非刚才与安洛离一起用膳的雅间,而是洛娘为连枢和容晞等人留出来的一栋独立院落。 连枢依旧是一袭妖红若血的衣衫,有些懒懒散散地躺靠在窗边的竹椅上,温煦柔和的阳关透过半开的轩窗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轻柔的暖意。 白皙修长的双手放在脑后交叠地枕着,墨发顺着竹椅尾端自然服帖地垂下,如瀑布一般,丝滑柔顺,偶尔微风拂入,发梢随着清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 邪魅若妖的精致面容没有一丝一点的瑕疵,白皙光滑如玉,在温暖的阳光之下,甚至都可以看到面容之上那极其细微的细致绒毛,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完美,彷如上天精雕细琢而成一般,尤其是那一双弧线都写满了魅然的丹凤眼,流转着近乎妖然的魅色,薄唇弧度看不出来是微微勾起还是唇形本就如此,就这样轻轻佻佻邪邪魅魅的扬了扬,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蛊惑意味。 不说话,阖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竹椅之上,就已经带了一种颠倒众生的蛊惑。 令人移不开眼。 忽地,房间里面带起了一阵细碎的风。 随着风止,一身素衣的出岫已经站在了连枢面前,替她挡去了落在眸眼之上的光。 连枢极为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眸色若墨,妖魅中还有一分邪气轻轻地来回荡漾,看见站在面前的人, 连枢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眸色若墨,妖魅中还有一分邪气轻轻荡漾。 尔后,眉梢微微一挑,淡淡然地看着出岫,“有消息了?” 出岫缓缓点头,温温润润的声音传来,“无心莲在清渡商行。”停顿了一下,又稍稍蹙了一下眉,“今日巳时一刻,清渡商行将有一场竞拍,据说无心莲为压轴商货。” 闻言,连枢漂亮精致的眉也是微微一蹙,“无心莲作为商品拍卖?” 出岫点头,“十之八九。” 连枢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什么。 倒是一旁的出岫,缓缓开口,“世子,这次的无心莲你不能出手,你若是出手的话,绯公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前在天穹,世子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得到无心莲,但是,都被绯公子暗中给拦下了。 连枢稍抿了一下唇,不语。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看向了出岫,“你去一趟四皇子府,让南宫楚去一趟清渡商行,若是可以,让他帮我拍下无心莲。” “是。”出岫恭敬地应了一声。 “你再帮我查一个人,东方凝。”说到这里,连枢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眸色带着说不出来的危险意味,“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 最后四个字,从唇瓣一字一句吐出来的时候,似乎带了一分未知名的凛冽。 “是。”然后,素影一闪,房间里面再次只剩下了连枢,唯有窗边那一扇扉窗轻轻摆动了几下。 第174章 下如此狠手! 四皇子府。 书房。 木制书架靠墙而建,遍布了房间四周,仅留了两扇窗户和一扇以供进来的木门。 房间里面布置颇为清雅简单,除了四周的书架,偌大一个房间里面,就只有正中央放置了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以及一张供小憩的软榻。 此刻,软榻之上,侧卧着一位白衣男子,身上还搭了一件小毯子。 “叩叩叩!”外面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 南宫楚缓缓睁开了眼眸,俊朗若流云的面容带了几分初醒时的惺忪与茫然,揉着眼睛缓缓站起了身子,连带着身上的小毛毯都掉在了地上。 “进来!”就连一开口说话,声音里面都带了几分未醒的睡意,末了,在捡起地上毛毯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 下一瞬,门被推开。 一位神色冷漠的黑衣侍卫走了进来,对着南宫楚神色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开口,“殿下,连王府来人了。” 听见这话,南宫楚的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抬头看向了对方,唇边牵起了一抹浅笑,“连枢来了?” 黑衣侍卫摇头,“连世子身边的侍卫。” 南宫楚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扇子轻轻一展,“本殿还以为连枢来了!”随即一声轻笑,“也是,他现在被父皇勒令去国子监与那些小皇弟小皇妹一起上学,这个时辰国子监可还没有下学呢!” 然后有些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手中的骨扇一端抵在了掌心,唇边的笑意都扬起了一道戏谑的弧度,“连枢现在一定很不爽,明日有空本殿要去国子监瞧一瞧!” 黑衣侍卫:“……” “让那人进来吧!”虽然有些想看连枢的好戏,不过南宫楚也没有忘记在外面等候的那人,对着黑衣侍卫淡声吩咐。 “是。”黑衣侍卫退了下去。 很快,出岫便被带入了前厅,南宫楚也已经等候在了这里。 “出岫?”南宫楚坐在上首的主座上,手边是一杯雾气氤氲的热茶,在看向出岫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端了起来。 出岫微微颔首,也是浅笑着开口,“多年未见,没想到四皇子还记得出岫。” “以前在上京的时候,你常年待在连枢身边,本殿自然是记得你。”南宫楚看着出岫,淡淡地开口。 对连枢的这个侍卫,他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以前,在上京谁若是敢对连枢半分不敬,或者是敢欺负连枢,第一次冲上去的人,永远都是出岫。 那个时候出岫也并不是很大,也就十三四岁,但是他从来不管对面的人是谁,只要谁敢欺负连枢,他就像是不要命地往上扑。 后来连枢被流放至天穹五年,其实出岫是可以不去的,但是他义无反顾地随着连枢一起离开。 其实,连枢身边能有这样一位忠心的人,挺好的。 “对了,连枢让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南宫楚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出岫看向南宫楚,依旧是淡淡地开口,“四皇子,清渡商行今日有一场拍卖,世子想得到那株无心莲,但是不便出手,想请四皇子相助。” 话语除了淡然,较之往常还添了一分诚恳。 世子在上京朋友不多,容家大公子算一个,容家七公子姑且是一个,然后要算的话,大概就只有这位四皇子了。 闻言,南宫楚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梢,眸中有些好奇,“怎么?上京城中还有连枢不敢做的事情么?” 出岫没有说话,笑了笑。 对于其他的事情,世子或许还真的是百无禁忌,却偏偏,世子所有的顾忌,都落在了绯公子那里。 对绯公子,世子也有太多的例外。 “那连枢现在人在哪里?”南宫楚轻轻地吹了吹杯中的茶,尔后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淡声询问。 出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无奈地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世子在……三笙阁。” 放下手中的茶杯,南宫楚翘了翘唇角,道出了两个字,“果然!” 然后缓缓起身,幽幽地开口,“你去告诉连枢,我现在去清渡商行,稍后我去找他,让他记得请本殿下吃饭,还要点一个唱曲儿的!” “出岫定会将四皇子的话转达给世子。”出岫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南宫楚淡道。 清渡商行。 是上京最大的一个商号,商行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最重要的是,出自清渡商行的商货,皆为真品。 但同时,清渡商行里面的物品价格一般都是极为不菲,就算是不标价格,也因为放在竞拍中拍卖,价格也会变得非常昂贵。 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清渡商行是大街上一座独立式的房子。 大街上人来人往,清渡商行在上京主街街尾,是一栋墨黑色的楼宇,看上去深沉而又肃穆。 清渡商行一楼大厅,竞拍如火如荼。 价格在不断地攀涨。 二楼雅间。 顾听雪将敞开的窗户关了一大半,几乎只剩下了一条小缝,就这样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清冷如雪的面容之上,有一抹隐藏地极深的期待。 “小姐,你在看什么?”白术看着顾听雪,神色有几分好奇。 “没什么。”顾听雪清清冷冷地掷出了三个字,但是眸光却始终是看着下面。 另一处。 一辆简约雅致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三笙阁前。 马车车门被打开,一只白皙匀称骨节修长甚至略带清瘦苍白的指缓缓扶住了车门的一边,然后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 长衫广袖,眉目如画,出现在人前的那一瞬,恍如从温雅清和的山水墨画中缓步走出来一般。 那人一袭天青色长衫,身形纤弱单薄,一张精致温雅的面容带着那种病态的苍白孱弱,没有一点血色。 就连那双手的指骨,都带着几分隐约的病态。 沈青辞从马车上下来之后,一双略微吊梢的狐狸眼看向了‘三笙阁’那三个鎏金大字的时候,里面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复杂之色,就连淡白色的唇边,都染了一抹幽幽的叹息。 见有客人来,一位衣着艳丽的明媚女子在一瞬间的惊艳之后,便面容带笑地迎了上来,“这位公子,可有什么事是奴家帮得上忙的?” 随着女子的靠近,一股浓郁的脂粉味亦是迎面而来,沈青辞微蹙了一下眉,贯来温和的眸色已经凉了一分,连带着嗓音都淡了一些,“我是来找人的。” 女子一声娇笑,面容之上的媚意更深了几分,只是,还不待她说话,沈青辞淡薄的话语已经渐渐传来,“我来找连枢。” 听见对方直呼连枢的名字,女子稍微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不知公子与连世子的关系是?” 闻言,沈青辞眸光再次转凉了几分,甚至隐约有一抹浮冰闪现,“这些事情还需要向你交代么?” “是枕云逾距了!”停顿了一下之后,才缓缓道:“但是公子,三笙阁中也有规矩,不得透露半点有关客人的消息。” 这句话,话语说到最后,甚至带了几分认真与严肃。 见状,沈青辞也没有为难,径直越过女子往里走。 沈青辞虽然没有来过三笙阁,但是,因着对连枢的了解,倒也没费多少时间便寻来了她所在的地方。 刚走到房门前,出岫就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沈少庄主。”出岫称呼了一声。 “连枢可在里面?”沈青辞在说话的时候,眸光已经落在了那扇门上。 只是,还不待出岫回答,里面已经传来了一道妖妖娆娆的清魅嗓音,“出岫,让他进来吧!” 闻言,出岫侧开了身子,让沈青辞进去。 沈青辞进了房间,眸光直接落在了窗边软榻之上的那道妖红色的身影之上。 连枢抬了一下眼眸,殷红的薄唇染就了一抹淡淡魅笑,此刻,那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略略上挑了几分,有些说不出来的清魅,“不知沈少庄主找我所为何事?” 一启唇,便是轻娆妖魅的嗓音,极为好听。 “青辞初来上京不久,沐姑姑让连世子作陪领着四处转转。”沈青辞微微勾唇,苍白孱弱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浅然的轻笑,缓缓开口。 连枢倒不至于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母妃似乎……很喜欢你?” 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说着是不是无意并不清楚,但是,沈青辞却是明显地神色微顿了一下,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唇边绽开了一抹难得的清浅淡笑,语调温和地掷出了七个字,“连王妃待人亲近。” 连枢也没有再说话,而是漫不经心地坐直了身子,侧了一下眸色,眸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了沈青辞的身上,殷红的薄唇微启,“那不知沈少庄主今日想去哪里?” 沈青辞微微弯唇,对着连枢本就温和的神色更加温润了几分,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柔柔的,温煦若二月暖阳,就连语调,都是悠然之间带了两分笑意,“听闻今日清渡商行有拍卖,想必有些稀罕物件,连世子可愿去看看?” 连枢本来也就想着自己要不要去一趟清渡商行,现在听着沈青辞的话,倒也没有多想便颔首应承,唇角一弯缓缓掷出了四个字,“乐意之至。”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上了马车离开之后,一道青影也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 桫椤之林。 一身青衣的栖迟站在了玉子祁的面前,“公子,千机山庄的少庄主沈青辞去了三笙阁找连世子,两人一起……离开了!”栖迟看见对方清雅的面容似覆了一层薄霜般的面容,最后三个字的音都顿了顿,才缓缓说了出来。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唇边翘起的弧度有一抹说不出来的幽凉淡薄。 那双清泉般的凤眸,微不可查地一深。 “身为千机山庄的少庄主,沈青辞就这么清闲么?”半晌之后,淡绯色的薄唇才缓缓地掷出了一句清凉至极的话语。 栖迟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眸光却是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玉子祁,内心想法不少:身为北越摄政王的你,不是照样这么闲散么? 没有听见栖迟说话,玉子祁抬了一下眸子,似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眸色凉淡。 栖迟神色微微一顿,唇边带了一抹浅浅的笑,不急不缓地开口,“公子,北越皇室与千机山庄也有不少交集,稍后我吩咐下去,让千机山庄少庄主不至于那么清闲!” 话语说到最后,还特意加重了‘清闲’二字。 玉子祁自然是明白栖迟话语里面的那一丝调侃,眸色一眼,愈加凉薄,却是不疾不徐地开口淡声道:“栖月本来打算来上京,既然如此,就暂且让她回去吧!” 闻言,栖迟面色兀自一僵,有些哀怨,没好气地看着玉子祁,“玉子祁,你这是挟怨报复!你自己不能和连枢在一起,你就不想让我和栖月见面。” 甚至都直呼了玉子祁的名字。 “嗯哼?!”玉子祁眯缝了一下眼睛,依旧是那种幽幽凉的目光。 “难道不是么?”栖迟有些不甘心地小声回了一句。 “是。”玉子祁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承认了。 看着面前不仅心安理得还理直气壮的某人,栖迟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神色一片默然无语。 他现在还能要求换个主子么?! “巫老什么时候过来?”沉默了半晌之后,玉子祁抬眸看向了远处一树繁盛的木樨花,淡淡地问。 闻言,栖迟瞬间神色防备地看向了玉子祁,“你……你想做什么?” 玉子祁放在轮椅手扶上的指轻缓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许久,淡薄的话语才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清淡地不像话,“我不想再等了!” 说完之后,玉子祁低眸看向了自己的双腿。 清澈如泉的眸子里面,不知何时洇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自厌神色。 “子祁,你……”堪堪掷出了三个字之后,栖迟便顿了顿,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子祁,其实你不必着急的,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么?至少,并不是永远地坐在轮椅之上,还是可以走路的。” “是么?”玉子祁低垂了一下眸子,轻飘飘且意味不明地反问。修长如玉的手更是缓缓地落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嗓音是说不出来的寡淡,“栖迟,我知道的!” “你知道……”刚说出了三个字,栖迟在抬头看到玉子祁低落的神色之时,已经到了唇边的话语都微顿了一下,“哈哈”笑了一声,才语调轻松地笑问,“你知道什么?” “栖迟!”玉子祁声音微沉了一分,澄澈无澜的泉眸对上了栖迟的眼睛。 栖迟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然后偏开了眸眼不去看玉子祁,在偏开头的瞬间,嗓音也沾染了水雾,沉地不像话,甚至还有一分轻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玉子祁弯了弯唇角,似是浅笑了一笑,眸眼之中却像是一层叠着一层的墨色缓缓洇染,薄唇轻启,缓缓开口,“很久了!” “那你……”栖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只能这样怔楞地看着玉子祁,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双腿腿骨粉碎,即便有巫老在,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能治愈的!”淡淡的一句话,语气也是淡淡的,几乎听不出半点人气,那张出尘绝水的清雅无暇面容,情绪浅薄地似乎下一瞬就能淡出万丈红尘一般。 栖迟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半晌之后,才轻叹了一声,“其实当年,你何至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题外话------ 过年阿九这边放烟花爆竹,出去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被弹了眼睛,有些红肿,睁着眼睛盯电脑有些疼,阿九今天打算早睡就先这样了哈! 明天的话,阿九眼睛如果没消肿的话就要去医院,或许更新会晚一点,如果九点半没有的话,就下午两点半吧!造成的不便请大家谅解哈! 么么哒,爱你们! 祝大家小年快乐,晚安! 175章 不,蓝颜祸水 听着栖迟的话,玉子祁久久不语,只是就这样敛眸看着自己的双腿,白皙修长的指轻轻地搭放在了膝盖的位置上,微抿着唇薄唇沉默了许久。 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微微一垂,在眼睑处覆上了一层淡薄的青影。 同时,也掩住了泉眸中深沉复杂的清芒,以及一抹一闪而逝的狠厉之气。 栖迟背靠着木桌,一只手反手放在身后,就这样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只自然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贯来冷漠的面容之上,也带出了一分深沉之色。 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玉子祁,栖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之后,也没有继续谈五年前的事情,而是转了话题,缓缓开口,“子祁,你既然知道双腿治愈不易,就也该知道,巫老那个治愈你双腿的方法,有极大的危险性和不可预测性。” 玉子祁抬了一下眸子,漂亮若水的泉眸中荡漾着一片幽凉之意,淡薄到就像是天边的流云一般,微风拂过,便随之流散。 眸眼深处更有一抹清灼的艳治光芒一闪而逝。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子祁,就算是就这样下去,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你永远无法站起来,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而已,但是,按照巫老的那个方法,你有没有想法,便是巫老都只有三成把握,而且,其他七成的后果便是世间再没有玉子祁这个人。” 栖迟眸眼和话语一齐深沉了几分,缓缓开口,“就算不能站起来,至少,你还活着!” 玉子祁没有说话,如清泉流出山涧的澈然眼眸微微一黯,却依旧是以那种孤傲矜贵的姿势坐在沉香木制的轮椅之上,精致无暇的面容寡淡如水,不带丝毫情绪,令人看不出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既然答应了义母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就必须要对你复杂,这件事情,我不会同意的,巫老也不会同意的!”栖迟语气坚定地掷出了一句话,话语之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闻言,玉子祁微蹙了一下眉眼,依旧未曾开口,只是精致面容的轮廓线条,都幽幽地泛着凉意。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栖迟犀利冷漠的神色不经意之间多了一抹幽幽的无奈之色,稍微顿了片刻之后,才又添了一句,“就算你不考虑这些,那么,连枢呢?你也不为他考虑一下么?” 玉子祁那双如泉澄澈无澜的眸子里面终于泛起了一抹细碎的涟漪,一层一层地流转着荡漾开来。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呢,你就真的舍得这样离开么?连枢呢?你不是那么喜欢他么?抛下北越的一切随着他去了天穹来了东凌,难道就真的愿意这样放手?你甘心么?” 不得不说,这句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 直击玉子祁的软肋。 听着栖迟的这番话,玉子祁抿着薄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是连枢,她不会阻止的!” 连枢了解他,也最为纵容他,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是不会同意,也定然不会阻止的。 可是,不得不说,栖迟的话还是没有说错。 他舍不得连枢,也不甘心!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指骨有些隐约泛白。 房间里面,一片寂静沉默。 “算了吧!”许久之后,三个轻飘飘的字才似从天边传来一般。 栖迟神色微微松了一分,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眸眼之中,还是有一抹意外。 其实,关于子祁的双腿,知情人不过他和巫老两人,他们一直以为隐瞒地很好,没想到子祁竟然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栖迟意味深长地看了玉子祁一眼。子祁一直装作不知道不提这件事情,或许,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舍不得连枢。 啧,真是红颜祸水! 不,蓝颜祸水! “连枢和沈青辞去了哪里?”忽然,玉子祁又淡淡地问了一句。 “似乎是清渡商行。”栖迟回答。 “青辞和连枢去了清渡商行?”月王府,一道阴冷平板的嗓音在院落里面幽幽响起。 说话之人,一袭魅蓝色的锦衣,衣衫袍角拖地,魅蓝色镶银边的衣摆上飘落了几瓣墨色的桔梗花瓣,惊艳中带着那种幽冷的谲诡。 苍白阴冷的面容看上去是那种病态的精致,幽冷诡异,在加上唇边那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浅笑,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诡谲之美。 苍白阴冷且妖异的美少年。 月二微微颔首。 因为苍白纤瘦而显得更加修长匀称的指缓缓抚上了光滑如玉的下颚,不动声色地轻缓摩挲着,眸眼微微一抬地在满院墨色的桔梗花中扫过,阴冷的嗓音再次缓缓弥散在院中,“看来清渡商行今日要易主了!” 听着月拂这句话,月二较为阴柔的面容微微一顿,有几分惊讶,“王爷这句话的意思是……?”下面的话语,月二都写在了眼眸,没有说出来。 苍白不带血色的手缓缓拈了一瓣被微风扬起的桔梗花,“清渡商行是在千机山庄名下,大概是沈青辞的见面礼吧!” 说完之后,勾起薄唇轻啧了一声,“不过青辞待连枢还真是大方,清渡商行可是千机山庄最赚钱的一个商行,本王几次生辰暗示讨要他都没给,竟然是留给连枢的!” 月拂话语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那张精致而又苍白的面容却是一点不满之色都没有,依旧是那种寻常的阴冷到毫无情绪,甚至还带了一分不易见的玩味戏谑。 说完之后,淡白色薄唇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尾的桔梗花纹的泪痣也忽而深邃了几分,阴冷的嗓音带了些许狎昵地缓缓道:“既然如此,本王便也去清渡商行瞧瞧,或许就能获得蝇头小利呢!” 月二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月拂,没有说话。 此时,清渡商行。 顾听雪看着楼下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的竞拍,清冷的面容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黯然之色,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眸光微微一扫,触及了那一道修长的身影,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题外话------ 唔,阿九昨天晚上担心了一晚上,不过今天在医院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还好当时眼睛闭地比较快,只伤到了眼皮,红肿消了就没事,谢谢大家的关心,么么哒! 最爱你们了! 第176章 不与相争便可 甚至因为站起身的动静太大,将面前的一杯热茶都拂落在了桌上,滚烫的茶水在桌子上面过了一遍然后尽数流到了顾听雪的衣袖上。 顾听雪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压根不在意,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是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楼下,精致如雪的无暇面容,神色简直复杂到无法用言语描述,极为复杂。 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止不住地在抖。 顾听雪的目光,并未落在清渡商行大厅门口。 而是另一个僻静清雅的私人门苑。 两道颀长的身影,从外面踩踏着阳光缓步走了进来。 一袭天青的沈青辞,与红衣泣血的连枢。 两人并肩而行。 从外面透射进来的阳光落在了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此时,顾听雪的眸光,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地紧锁着那道清瘦颀长的天青色身影,神色专注而又复杂,似乎,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那双贯来似映雪一般的清冷眸子,也是除了那一线天青色再容不下其他。 “青辞!”低低的两个字,在低喃出声的时候,顾听雪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就连唇瓣溢出来的音调,都有些发颤。 “小姐,你怎么了?”白术从未看过这样的顾听雪,一时间有些慌神了,连忙上前扶住了顾听雪,神色担忧地看着她,忙问。 顾听雪没有说话,眸光依旧是透过窗户缝隙看着下面那道天青色的身影,清若净雪的眼眸里面,情深一片而又复杂至极,甚至还要一抹隐藏地极深的懊悔以及无奈。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白术见顾听雪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因为太过担忧,声音里面都带了一分哭腔。 顾听雪缓缓阖上了眸子,白皙精致的面容似被清雪浸染了一般,苍白而又脆弱,就像是一尊冰雪而凝的精致瓷娃娃一般,一碰即碎。 “我没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顾听雪才缓缓地低喃出了三个字。 但是,眉宇之间的哀戚之色,却未曾褪去半分。 甚至连莹白如玉的指,自刚才看见沈青辞的身影之时,就一直在微微发抖。 白术替顾听雪将衣袖上的茶渍擦干,“小姐。”低低地唤了一声。 顾听雪缓缓睁开了眼睛,清冷精致的面容染了一抹近乎透明的苍白,再次侧了一下眸子看向窗外,只能看见那两道身影缓缓进了二楼长廊最里面的一个雅间。 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 在这片刻的沉默时间里,顾听雪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几分,只是,脸色还是苍白如雪,眸眼之中,除了清冷的光芒之外还添了几分凄然的复杂。 是这双如冰似雪几乎从未有过情绪波动的眼眸中,情绪最为强烈的一次。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顾听雪缓缓开口,溢出薄唇的嗓音带了一分喑哑低沉。 “小姐,你这怎么也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她待在小姐身边的时间虽然不久,但是,与小姐感情却是极好的,认识小姐以来,无论夫人和绮罗小姐怎么刁难找茬,小姐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神色是万年不变的清冷。 刚才那样的小姐,是她第一次看见。 她并非是很细心的性子,但是,在那一瞬间,她都察觉到了小姐身上流转出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悲哀气息。 “只是……看见旧识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听雪话语在一半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唇边都不知不觉地泛起了一抹苦涩。 现在她和青辞的关系,大概,也就只能用旧识来形容了吧! “是……小姐喜欢的那人么?”白术问地极为小心翼翼。 但是,顾听雪还是愣了一下,神色怔忡了半天,才抬了一下眸子看了白术一眼,“有这么明显么?” 看着顾听雪精致却苍白的面容,白术眼中有几分心疼,嗓音也随之压低了几分,甚至带了一抹浓重的鼻音,“嗯,明显。” 看着这样的白术,顾听雪清冷的眸子里面升腾起了一抹暖意,难得的顾听雪话语中还带了些许调侃,“竟然明显到你都看出来了!” 听着顾听雪的调侃,白术看了她许久,才低低地开口,“小姐,你和他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顾听雪指尖微微一顿,面容在僵了一瞬之后,才低低地轻叹了一声,“当年……是我负了他!”漂亮而又清冷的眸子里面,情绪幽深而又复杂,浓郁到化不开。 当年,到底是她辜负了青辞的一片情深! “小姐,既然你还喜欢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将一切说清楚?!”白术并非蠢笨,看着顾听雪此刻低落深沉的情绪,虽然心中好奇却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去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以后有机会会说清楚的吧!”沉默了许久之后,顾听雪才给出了一句不确定的话语。 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白术一眼,低低地开口,“白术,你陪我安静地坐一会儿吧。” “好。”白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眸光有些复杂地看着顾听雪。 房间里面,一室沉默。 二楼雅间另一个房间。 沈青辞和连枢临窗而坐,透过敞开的雕花轩窗,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竞拍大厅。 二人中间,是一方小的水晶案几,上面放置了两碟精致的糕点以及一个银质托盘,托盘里面,放满了各种水果。 两人面前,都有一杯热气氤氲的香茗。 房间里面,一室茶香。 连枢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在收回目光看向沈青辞的时候,那双邪魅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了几分,殷红的薄唇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玩味,“沈少庄主就如此丝毫不避忌地带本世子来了这里么?” 先且不说刚才从那一扇私人院落走进来,就凭这一道长廊其余房间都不待客特意留了这风景与视点都是最好的一间雅间,就足以看出,沈青辞与清渡商行之间关系匪浅。 沈青辞眸光轻和淡然地看着连枢,微微扬唇一笑,淡声道:“我相信连世子。” 听着这没有丝毫犹豫的六个字,连枢眼中闪过了一丝清幽的芒,眸眼深处添了一抹深意,就连看着沈青辞的目光都稍加深沉了几分,不过在一瞬间也就隐去了那一抹清芒,唇边不知不觉地添了一抹浅嘲的弧度,“相信么?沈青辞,你我才认识多久,本世子对你没有半分信任你对我的信任来自何处?” 看着坐在面前面容精致的魅然少年,沈青辞温和的吊梢狐狸眼中闪过了一抹极快的黯然之色,苍白修长的缓缓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缓缓道:“我说过,对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晓。”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眸色难得安静地看着沈青辞,甚至还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探究之色。 “五百两。”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娇喝声。 有些熟悉的声音让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眸子自从沈青辞身上往窗外略微侧了一下。 啧,南宫瑶啊! 二楼另一处长廊处的雅间,窗户半开,透过竹帘,隐约可以看见两道相对而坐的身影,不过并不清晰。 “五百二十两。”楼下大厅中有人喊价。 “六百两。”那个雅间再次传来了刚才那道声音。 连枢幽幽不明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雅间,唇边忽而弯起了一道颇为诡秘的弧度,丹凤眼带了一抹浅笑地看了沈青辞一眼,“沈少庄主,本世子有办法让清渡商行小赚一笔,不过,沈少庄主既然与清渡商行关系匪浅,这小赚的一笔五五分成应该不过分吧?” “不算过分。”沈青辞看了一眼南宫瑶所在的那个雅间,缓缓道。 看来这个雅间里面的人得罪了小兮啊! 想到这里,沈青辞温和内敛的眸眼中,也划过了一抹幽凉冷意。 “你能做主么?”连枢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青辞一眼,有些不经意地开口。 沈青辞对上了连枢的目光,轻呷了一口清茶,“自是可以。” 这四个没有任何犹豫的字一出,连枢精致的面容之上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反而唇边牵出了一抹幽深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青辞。 清渡商行后面的主子,似乎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只是,还是有些意外。 放眼整个上京,除了那些盐商粮商以及铁矿之类的,大概就算这个清渡商行收入最多最为赚钱了。 她还以为清渡商行会被陛下握在手中,就算没有在陛下手中,也必定是陛下所信任的人,甚至于她还想过清渡商行背后之人会不会是安书锦或南宫亦尘等人,没想到竟然是沈青辞。 沈青辞背后是千机山庄,而千机山庄隶属西芜。 也就是说,东凌都城最大的一个商行,是由他国人所掌握在手中的。 想到这里,连枢心中轻啧了一声。不知道陛下知道这个消息会如何! 不过,还不待连枢多想,下面传来的声音已经让连枢回过了神。 “六百两一次,六百两两次,六百两……” 连枢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七百两。” 另一个雅间。 一身淡紫色衣衫的南宫瑶皱起了眉头,“八百两。” “八百五十两!”连枢继续开口。 “九百两。” “一千两。”南宫瑶也不愿意放弃。 “一千零一两。”说完这五个字之后,连枢还故意探出了窗户对外露了个脸。 南宫瑶本来就是因为之前在连枢手下吃了亏受了气才会来清渡商行,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件东西有人和自己一直杠着心中就已经有些不开心,现在看见那个和自己对着的人是自己最讨厌的连枢,南宫瑶几乎是瞬间就怒了。 伸手将竹帘挑开,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连枢,然后冷着声音开口再次叫价,“两千两。” “两千两再加五文。”连枢微微弯起唇角,笑地妖娆魅惑。 ……再加五文?! 所有在场的人,都微微愣了一下,唇角隐约抽搐。 清渡商行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一般就算是加价也不会少于十两,刚才那个零一两已经让他们很意外了,最开始只是以为是那家小门小户的公子来了这里,在知道对方是谁之后,众人都默默无言了片刻。 若连王府是小门小户,那上京城大户人家似乎不多! 至于现在这个再加五文…… 已经令他们无法直视了。 一个王府世子,在清渡商行往上加价只加……五文钱,这连王府得是多穷?! “二千二百两!” “二千二百两,再加三文。” …… 当连枢加到二千四百两,再加一文的时候,南宫瑶直接怒了,盯着连枢狠狠地开口,“二千五百两!” 闻言,连枢扬唇淡淡一笑,“本世子本来觉得这枚水晶玉簪极为适合落离,不过既然八公主也喜欢,本世子就割爱让给八公主了!” 末了,又话语幽幽地添了一句,“谢谢就不必了,只希望下一件本世子若有看中的物件八公主不与相争便可。” ------题外话------ 啧,小枢儿也是不安好心的,就你和南宫瑶之间的关系,你这样说了,她怎么可能不争?! 不蒸馒头争口气,八公主估计倾家荡产也不让你如愿! 黑心黑心黑心的连小枢已上线! 第177章 给母妃吃一颗定心丸 连枢说完这句话时候,便坐了回去,顺手将敞开的窗户关了一半。 听着连枢的话,南宫瑶有些不甘心地眯了眯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想让她不争,休想! 她才不会让连枢如愿。 顾听雪因着沈青辞,便也一直注意他所在的雅间,本来在听见连枢喊价的时候清冷若雪的精致面容浮现了一抹诧异之色,然后看见连枢的面容时,眸眼之中有一瞬的惊艳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世子?!红衣?! 连枢! 只是,连枢和青辞是什么关系? 清渡商行的人将那枚水晶玉簪给南宫瑶送去之后,很快,白玉台上很快也就又呈上了一件拍品。 “此件拍品相信大家都听说过,世间香料之首,沉息。”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说完之后,解开了托盘之上的红布。 托盘之上,放置了一个精致古朴的黑木小盒子,约莫只有手掌心大小。 “现在开始竞价,底价,五十两。” 凡是拍品,清渡商行出价并不会很高,毕竟,要给拍品一个可提升的空间,而且,在抬高价格的时候就已经为这件拍品不自觉间提了价格。 这句话一出,一楼的人纷纷喊价。 这个时候,二楼一般不会有人叫价,都是静静地看着。 雅间之内。 连枢一只手撑着光滑如玉的侧脸,另一只手修长纤细的五指百无聊赖地在桌子上面一一点过。 “怎么?你和南宫瑶之间有过节么?”沈青辞看向了连枢,浅笑着问。 “她喜欢玉子祁,而本世子五年前废了玉子祁的双腿。”连枢的手指依旧是漫不经心地点着桌子,抬眸看了一眼沈青辞,对此没有任何隐瞒。 “她找你麻烦了?”虽然是在问连枢,可是,沈青辞温和的话语已经是极为肯定。 连枢微微颔首,然后略带玩笑地看向了沈青辞缓缓开口,“怎么?沈少庄主这是要替本世子教训她么?” “你想怎么教训她?”沈青辞对上了连枢的眼眸,苍白精致的温和面容之上颇为认真。 她虽然只是玩笑之举,但是在听到沈青辞这么认真地回答之后,连枢神色微顿了一下,然后坐直了身子正色地看着对方,贯来轻挑邪魅的语气都敛去了几分,带上了说不出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语,“沈青辞,我母妃是不是让你和我多接触?” 闻言,沈青辞点了点头。 母妃自然是希望他和小兮多多接触。 连枢蹙了一下眉头,缓缓开口,“沈青辞,我母妃的话,你随意听听就好,不要太当真!”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沈青辞不知道她是女子,她都想说其实我母妃就是想给本世子找个身为男子的世子妃,你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沈青辞只是默默地看了连枢一眼,没有说话。 唔,母妃和小兮……算了,他更喜欢小兮,这句话还是不告诉母妃了。 连枢略一抬眸,就对上了沈青辞静默的眸光。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移开了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面。 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给母妃吃一颗定心丸,不然母妃老是想着为她找夫君!(阿九:不容易啊,连小枢,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要找的是夫君而不是世子妃了!) 到了喊价的人渐渐少了的时候,连枢冷不丁地缓缓道:“一万两。” 较之上一位出价之人,整整高了三千两。 “一万二千两。”另一个雅间里面的南宫楚也随之出价喊了一声。 反正无聊,便也凑一凑热闹好了! 若是能坑他那个八皇妹一笔,他还是很乐意的。 “一万五千两。”听见了南宫楚的声音,连枢唇边扬起了一抹莞尔的浅笑,继续开口。 “两万两。”南宫瑶冷冷的声音从雅间传来。 “两万一千两。”连枢又往上加了一千两。 “两万五千两。” 见南宫瑶又喊价之后,南宫瑶对面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的南宫渊才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墨玉棋子,抬头看了南宫瑶一眼,似是不经意地问,“八妹,连枢是得罪你了么?” “他废了玉子祁的双腿!”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瑶眸眼之中有着一抹一闪而逝狠厉杀意。 南宫渊轻啧了一声,甚至还颇为轻挑地吹了一声口哨,“看不出来,八皇妹竟然如此深情!”当然,这句话话尾在最后,添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嘲。 南宫瑶透着纱窗看向了连枢所在的雅间,眸光似乎淬了毒火,“他加诸在玉子祁身上的,本公主要千百倍地讨回来。” 南宫渊“喔”了一声,懒懒散散地靠在身后的软榻之上,“那就祝愿八皇妹早日实现这个想法。” 南宫瑶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之上的南宫渊,冷冷地嘲讽开口,“小妹倒是不及三皇兄宽宏大量,当年被人那样欺辱,竟然能够丝毫不计较!” 说这句话的时候,尤其加重了‘宽宏大量’四个字的音调,极为嘲讽。 至于所说的当年被人欺辱一事,自然是指南宫渊被连枢和容晞合伙教训的那一次。 南宫渊再次“喔”了一声,缓缓阖上了双眸,讽了回去,“本殿下确实宽宏大量,不及八皇妹小肚鸡肠。” “你……”南宫瑶被他的话说的瞬间一噎,只能狠狠地瞪着他,然后眸色轻蔑地开口,“本公主就算是小肚鸡肠也比你这个喜欢男人的断袖要好。” 南宫渊瞬间睁开了眼睛,眸色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南宫瑶,眸眼之中,一道幽冷的光芒一闪而逝。 南宫瑶被他这种凌厉的目光看地心中瞬间一寒,不过想起了父皇对他的态度,又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南宫渊眸中清凌凌的冷光散去,再次阖上了眼眸,没有理会南宫瑶。 这种话,若是他放在心上,这些年,他的心估计都已经要被填满了,以前听着或许还会觉得膈应,但是现在,都已经不在乎了。 一番竞价之后,南宫瑶以三十万两拍下了沉息。 沉息虽然千金难买,有价无市,但是,自身价值大约十万两,再加上沉息只是香料,除非一些极其需要之人,否则,不会有人花重金入手沉息。 三十万两只为了一盒香料,南宫瑶倒是第一人。 最后,在连枢故意喊价之下,南宫瑶陆陆续续地又拍下了几件拍品,不过,也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不过,至少没有让连枢得手。 南宫渊睁开眼睛觑了南宫瑶一眼,唇角微微一弯,扬起了一道颇为轻快狎昵的弧度,“八皇妹还真是大方,一掷千金啊!”这么多东西,只怕南宫瑶所有家当都不够了吧! 啧,凝贵妃聪明一世,竟然生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女儿! 被人算计了竟然还不自知。 “八皇妹,你觉得,连王府缺钱么?”看了南宫瑶一眼,南宫渊缓缓掷出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瑶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南宫渊。 她和这位喜欢男子的三皇兄关系素来不好,不,应该是整个皇室子嗣中,就没有与三皇兄关系交好的,今天会凑到一起,纯属是偶然碰到一起。 “父皇太后每年赏给连王府那么多的赏赐,再加上连王府本来家底也就不薄,连枢身边自然是不缺钱,不过既然不缺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后他看中的拍品都落入了你的手中?”说到最后,甚至还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八皇妹,你呢,有时间的话别出宫晃悠,有时间跟在凝贵妃身边好好学学,你和她,差的可不是一分两分!”然后也不再看南宫渊,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南宫渊的话,南宫瑶白净的脸上瞬间变幻莫测,想通了之后,南宫瑶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沉,阴沉愤怒到似乎可以滴出墨色一般。 “连枢!”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掷出了两个字,眼睛狠辣至极。 好一个连枢,竟然一直在算计她! 连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又眯了眯眼睛,南宫渊明明一早就看出了,竟然也不提醒她,就这样看着她白白送了所有的银钱。 似是想到了什么,南宫瑶神色诡秘地一弯唇角,还有一抹狠厉毒辣的暗光。 南宫渊不是喜欢男子,那她到时候就送个男子给他好了! 可还是个绝色好看的男子! ------题外话------ 晚安!么么哒 第178章 她酒品很好 温煦的阳光从半敞开的轩窗拂入,撒落在了窗边两道清瘦颀长的身影之上。 连枢一只手手肘撑在了桌上,手指拖着光滑如玉的下颚,莹白修长的指不动声色地摩挲了几下,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边的苹果,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神色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玩味。 就连眸光,那种清清幽幽的。 这下,她估计将南宫瑶彻底给得罪了! 沈青辞看着被和暖的阳光撒落了一身的红衣少年,微不可查地勾唇淡淡一笑,就连身上那一股子不可接近都全然无踪迹,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几分,便是那张苍白精致的清逸面容轮廓线,都柔和了几许。 连枢目光从手中鲜红欲滴的苹果上移开,甫一抬头,便看见了正看着自己有些微微失神的沈青辞,连枢怔了一下。 沈青辞瞬间移开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连枢依旧是那样静静地盯着沈青辞,未有半分言语。 大概是连枢的目光中探究意味十足,沈青辞被看地有些不大自在,幸好这个时候房门直接被人推开了。 现在正是三月末四月初,天气并不是很冷,不过,来人外面还是披了一件雪色披风,带着狐裘毛领的兜帽就这样垂在了身后。 披风衣带只是虽然地打了个结,半敞开,依旧可以看见那人里面是着了一身魅蓝色的锦衣长衫,衣衫袍角用墨金色的丝线绣着连枝的桔梗花,花枝错杂交织,繁复古朴,亦栩栩如生,给人一种诡异的凉。 本就精致苍白的面容在雪色狐裘之下,更加清白映雪,将眼尾那一点墨色的泪痣映衬地愈加鲜艳夺目,里面似有光泽在隐隐流动。 连带着那一双阴冷沉寂甚至带了几分古韵的眸子,都透着那种沧桑的凉。 连枢微侧了一下眸子,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没有说话。 沈青辞也看向了来人,淡淡开口,“你怎么来了?” 月拂弯了弯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那张精致到毫无挑剔却带着两分诡异苍白的面容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直接走到了连枢身边坐下,“本王许久未曾见过小枢儿,甚是想念,听闻她在清渡商行,便寻了来!” 说完之后,身子往连枢所在的地方偏了偏,侧头看向了她,意味不明地掷出了一句话,“小枢儿的酒量,实在是感人。” 此话一出,连枢神色微微顿了一下。 甚至连月拂倾身过来靠近了几分都没有察觉。 那天晚上,她和月拂是一起喝茶赖着,后来,她吃了一块糕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醉了! 不过,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连枢有些纳闷那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几乎是紧靠着自己的月拂,倒是她对面的沈青辞,本来在听见月拂那声‘小枢儿’的时候就已经微微蹙起了眉梢,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蹙起的眉梢更深了几分。 然后看了月拂一眼,眸光微凉中还带了几分隐约的警告。 月拂对上了沈青辞的目光,却似乎是故意和他作对一般,再次靠近了几分,轻啧了一声,阴冷薄凉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小枢儿,本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酒量差到你这种完全没有的人!” 然后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连枢的肩上,近乎是半揽着她,“小枢儿,你想知道那天晚上你说了些什么么?嗯?!”话语尾音的最后一个字,故意被他拖长了几分,带了一分幽幽的诡魅与蛊惑。 连枢活了十六年,其中十年都是以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活着,在潜意识中,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男子,是以,对于这些曾经反复告诫自己这是男子之家正常相处方式的动作,连枢虽然有些不太自在,不过倒也没有抗拒。 而且,月拂和沈青辞都是极其精明的人,她若是动静太大会被看出端倪。 是以,连枢没有说话,任由月拂半揽着自己,只是将头往一侧偏了偏,妖妖魅魅的嗓音缓缓传来,“我喝醉了不会说话,只会睡觉!” 她酒品很好的。 睡一觉就好了。 月拂+沈青辞:“……” 都默默地看了一眼那个说喝醉了就只会睡觉的人,没有说话。 其中对连枢喝醉了酒之后的行为感触最深的沈青辞眉眼之间溢出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甚至连唇边都扬起了一抹莞尔清魅的弧度。 那个喝醉了就满王府遛他的小姑娘是谁?! 不过,当年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啊! 沈青辞温和轻柔的眸光中,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感慨之色。 然后,再次抬眸目光落在了连枢的身上,自然也看到了落在她肩头那只颇为碍事的手,眸光幽幽凉了一分,对着连枢缓缓开口,“听说沐姑姑一直在寻神医迦若的下落?” 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加重了‘迦若’这两个字的音,而且,还同时偏了一下眸子看了月拂一眼。 眸眼之中,暗含威胁。 月拂天不怕地不怕,独怕了一人,神医迦若。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阴冷沉寂的眸光沁凉而又危险地看向了沈青辞。 两人对视一眼。 月拂眯缝了一下眼睛,不过也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眸光阴沉冷漠地看着沈青辞。 沈青辞就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每次都只会用迦若那个老女人来威胁他! ------题外话------ 其实吧,我们的月小祖宗还是挺可爱的! 么么哒,早晨哟! 第179章 王爷遇刺,身受重伤 听着沈青辞的话,连枢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那张邪魅精致的白皙面容之上,并没有多少情绪的波动,依旧是那一抹浅浅淡淡的妖娆。 月拂在案几茶盘上取了一个倒扣着的茶杯,为自己沏了一杯茶,苍白纤瘦的手握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可是为了本王的小王妃?” 说话的时候,就连语调都被拖地幽长了几分。 尤其是小王妃三个字,月拂贯来阴冷沉寂的声音都添了一抹幽魅之意。 连枢已经不意外会从月拂唇边说出小王妃这三个字,拈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轻咬了一口,连看都没看月拂一眼。 倒是极为护着妹妹的沈青辞坐不住了,眸光略凉地看了一眼月拂,唇边温温润润的弧度也随之凉薄了几分,缓缓开口,“月王爷请慎言,羲和公主尚未婚配,这样说对羲和公主名声有碍。” 沈青辞的话语微沉了几分,甚至都没有唤月拂的名字,而是称呼了一声月王爷。 闻言,月拂眸眼略微一抬,慢幽幽地看了一眼沈青辞,细长阴冷的凤眼眼尾带了一抹浅嘲,“你倒是关心羲和公主!” 却偏生人就在你面前也不敢对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连枢一直没有说话,虽然是百无聊赖却也是静静地看着楼下,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微微侧了一下眼眸,眸光似有若无地从沈青辞身上划过。 不过下一瞬,又移开了目光落在了楼下喧闹的大厅。 此时,下面正在拍卖的物件,就是无心莲。 另一个幽静的雅间。 寻绯墨依旧是一身绯衣如火,衣摆处绣着细致的竹纹,以及点点竹梢,此时他并没有戴面具,露出了白皙无暇的面容,尤其是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眸,里面流转着妖冽清冷的眸光,还有一分浅然的魅。 凛冽而又妖魅。 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是那种绯火与清雪各占了一般,相互持平之间妖魅与清冽皆有之,明明该是极为矛盾的两种极端,却在这道绯影之上得到了完美的契合。 绯衣如火,清眸染墨。 是那种入骨的清艳冽然。 “公子,都打探清楚了,连世子,沈少庄主以及月王爷三人在二楼对面长廊最里面的雅间。”一身青衣的栖迟掀开竹帘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寻绯墨的面前淡声道。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淡淡地看着下面。 漂亮的清艳凤眸中,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墨色,就连面容都稍稍凛冽了几分。 “公……”栖迟以为寻绯墨没有听清楚,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站在寻绯墨身后的夜辰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栖迟微蹙了一下眉,有些不解。 夜辰则是朝着窗外努了努嘴,无声地对着栖迟做了个口型:无心莲。 栖迟冷漠的面色都瞬间添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悱恻,不自觉地往上瞧着眨了几下眼睛,没有说话。 然后,夜辰和栖迟都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就连气氛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闷。 至于那道如火的绯色身影,则是一直垂眸看着下面,连眸子都未曾侧开半分。 狭长的凤目中,一片幽光来回荡漾,就像是沾染了空濛的雾色一般,渐渐地掩去了那分入骨的清灼。 许久,才缓缓开口,“不管这株无心莲落入了谁的手中,都不可以是连枢。”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寻绯墨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绯色的颀长身影消失在房间之后,只留下了一片来回轻碰的浅紫色水晶珠帘,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栖迟,你先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夜辰对着栖迟淡声道。 栖迟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栖迟跟上了寻绯墨的脚步,跟着他直接离开了清渡商行。 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沉默了一路的栖迟才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你会去找连枢!” “找她做什么?”寻绯墨的话语,溢出口便沾染了林间的薄雾,有些沉,也有些凉。 栖迟与寻绯墨明面上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私底下却是关系极好的兄弟,是以,对着寻绯墨的冷脸也并不觉有什么,更何况,这位的性子,本来就难以捉摸。 当然,他觉得吧,自家这位别扭怪异的性格,有一大半是被连枢给纵容出来的。 栖迟随意地揪了一小片树叶,淡淡地开口,“你不是本来就是为了连枢而来么?听见沈青辞和连枢在一起的时候,啧,那醋劲大的,怕是十里外都能闻到。”说完之后,栖迟还一连啧啧了几声,都快要啧到听辨不出这个字的音了。 闻言,寻绯墨微微偏头,眸色微凉地看着栖迟,“十里外都能闻到?”轻轻悠悠的话语却又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危险。 “可不是么?”栖迟再次揪了一片小叶子放在手心慢慢地把玩着。 “给本王滚到十里外去闻一闻,半个时辰内不能顺着醋味找到本王就给我滚回去!”淡绯色的薄唇微微一启,清冽的嗓音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浅魅与幽凉,甚至还有几分微凉的灼然。 栖迟:“……” 盯着寻绯墨的背影,有片刻的沉默。 半晌之后,栖迟才缓缓开口,“那我还是去找连枢吧!” 作为城门失火被累及遭殃的池鱼,他觉得自己还是去找那个纵火犯来灭火比较稳妥。 “去找她做什么?”寻绯墨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凉,幽幽冷冷的。 栖迟扬起眉梢轻啧了一声,摊手状似无奈地开口,“你生气的时候不是需要连枢来哄一哄才会好么?”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眸光幽凉地看了栖迟一眼。 栖迟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 就在耸肩的那一瞬间,栖迟面容之上的神色骤然一寒。 此时,清渡商行。 那株无心莲,连枢喊了一次价,在听见夜辰也在喊价的时候,就没有再说话了。 夜辰知道连枢发现了自己,便也没有再喊价。 最后,无心莲毫无意外地落在了南宫楚的手中。 “怎么?你认识十九号雅间的那人?”月拂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魅蓝色的袍角拖在地上,骨节修长苍白精致的手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抬眸看了一眼面前一身红衣的绝魅少年,淡声道。 月拂的话语一出,沈青辞也看向了连枢。 刚才十九号雅间的人是在小兮喊价之后便也叫价,小兮放弃了对方便也放弃了。 很明显,那人知道小兮想要无心莲,并且不想让小兮得到。 “旧识。”连枢贯来妖魅轻娆的嗓音有些淡。 出面喊价的人是夜辰,若无意外,阿绯也应当是在十九号雅间的。 “寻绯墨?”月拂那张苍白阴冷却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唇角微微一勾,划出了一抹浅薄的似笑非笑弧度,缓缓掷出了三个字。 虽然面容是带着浅笑,但是,却没有半分浅笑是映入了眼底。 甚至那双阴冷沉寂如一潭死水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凛冽的暗芒。 能让连枢只是一听见对方有人喊价便放弃的人,似乎就只有北越那个寻绯墨了。 啧,竟然敢勾引他的小王妃! 连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梢,眸眼深处,也是有两分不爽的。 就在连枢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位橙衣女子敲门走了进来。 “公子。”橙衣女子首先对着沈青辞神色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分别对着连枢和月拂行礼,“见过连世子,月王爷。” 话语温温婉婉,不卑不亢。 然后,将手中的一叠银票递给了连枢,声音温婉淡然地开口,“连世子,这是方才从八公主那里得到银钱,那些拍品我们按清渡商行本来的价格扣下了之后剩余的银两,为了方便,茗和已经兑换成了银票,一共七十万两!” 连枢看着那些银票,然后抬眸看了沈青辞一眼,挑了一下眉梢,话语妖娆而又幽魅,“沈少庄主这是打算全部都给本世子?那你可就没得赚了?” 沈青辞淡淡一笑,用带着几分玩笑的话语开口,“我现在住在连王府,若是再赚你的钱恐怕不太好吧!” 连枢轻啧了一声,“三十五万两的银钱,沈少庄主是打算在连王府住一辈子么?” 沈青辞微微弯了弯唇,温和内敛的眸子浮现了一抹轻柔的浅笑,淡声道:“那连世子可同意?” “沈庄主与母妃私交甚笃,母妃又那么喜欢你,本世子自然是同意的。”连枢习惯性地魅然一笑,缓缓地掷出了一句话。 她能看出,母妃很喜欢沈青辞。 而且,沈青辞对她,也确实很好,至少,相处这么久,除了感觉到了沈青辞对她的纵容,她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恶意。 “不过,本世子还是不喜欢欠别人,无论是东西还是人情!”说完之后,连枢只从茗和手中的一叠银票中取走了一半,然后弯着唇角邪邪魅魅地笑了笑。 见状,茗和看向了沈青辞。 “既然如此,便按连世子的话吧。”沈青辞对着茗和淡声开口。反正,整个清渡商行都已经是小兮的了,这些放在这里也还是她的。 “是,茗和告退。”茗和欠了欠身,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一旁的月拂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青辞一眼,看着走在两人面前的连枢,将声音控制在了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范围之内,“啧,清渡商行你预留了那么久,其实就是送给连枢的礼物吧!可送出去了?” “嗯!”沈青辞淡淡地应了一个字。 月拂眸眼和唇边皆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幽凉戏谑玩味,语调依旧带着阴冷,“本王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送礼物还偷偷摸摸的!” 沈青辞没有再说话,因为连枢正停下了步子,双手环胸靠在长廊处朱红色的木柱之上,正勾着唇角魅然浅笑地看着他们。 “你现在是回王府么?”沈青辞上前,看着连枢淡淡地问。 “嗯,一起?”连枢挑了一下眉梢。 “好。”沈青辞颔首。 “怎么?两位不打算送我回去么?”这时,一道阴冷的嗓音缓缓传来。 狭长邪魅的丹凤眼看向了月拂,殷红削薄的唇微启,“可是本王和沈少庄主接你来了这里?” “不是。”月拂道,“可是本王已经让马车回去了!” 说了这一句之后,月拂才对着连枢玩味地一笑,阴冷邪肆的眸眼中划过了一抹轻暖的笑,“若是小枢儿没空送我去月王府,一起去连王府也是无妨的,正好可以去见见沐姑姑,说不定还可以看见病美人连兮!” 连枢正准备说话,面前忽然多了一道蓝色的身影。 速度快到甚至在停下来的时候差点撞在了连枢身上,甚至还带起了一阵细碎的风。 夜辰贯来温和带着浅笑的面容此刻染了一分说不出来的焦急之色,对着连枢沉声道:“连世子,王爷出事了!” 闻言,连枢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在一瞬间沉了下来,“阿绯怎么了?” “王爷遇刺,身受重伤。”夜辰看着连枢,定定地吐出了八个字。至于被栖迟特意嘱咐的性命垂危那四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反正,只要知道王爷受了伤,连世子一定会过去的。 “连枢又不是医者?寻绯墨受伤了你找她有什么用?”一道阴冷中带着不以为意的嗓音不经意地传了来,月拂那双沉寂若古井幽潭的眸子浮起了一抹浅然的不屑。 夜辰看了月拂一眼,“月王爷,这件事情,似乎与您无关吧!” 月拂眯缝了一下眼睛,本就阴冷的眸子更加冽然了几分,连带着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看上去也是那张诡异幽冷的白皙。 “你是觉得本王不敢对你如何么?”一句话,阴沉幽冷如渗了冰渣子一般,没有半分温度。 “夜辰不敢。”夜辰淡声道。 东凌这位月王爷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说过。 蓝衣绝水,霁月无暇。 但是行为处事却是与这八个字毫不相干。 身体孱弱,行事偏颇,手段阴狠毒辣,肆无忌惮,而且,睚眦必报。 仗着东陵陛下的宠爱,在上京无法无天,放眼整个上京,几乎没有人敢惹这位月王府的小祖宗。 连枢看了一眼月拂,然后将眸光移到了夜辰的身上,“阿绯现在在哪里?”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带了一丝罕见的担忧。 “北越行宫。”夜辰如实道。 “我随你去。”说完之后,连枢看了沈青辞和月拂一眼,淡声道:“连枢有事先行离开,两位请便。” 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和夜辰一起离开。 看着连枢离去的背影,月拂在原地静静地站立了片刻,漂亮阴冷的眸中,有一抹寒意一闪而逝。 真是讨人厌的寻绯墨! 沈青辞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微蹙了一下眉头,神色有些沉,甚至还有一抹说不出来的忧色。 “先回月王府吧!”直到那道妖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沈青辞才看了一眼月拂,淡声开口。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微微蹙起了眉梢,本就沉寂的眸子此刻愈加沉寂阴冷了,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一双眸子才幽幽地对上了沈青辞的眼眸,溢出苍白唇瓣的嗓音依旧有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青辞,我不喜欢寻绯墨。” 与月拂贯来刻板阴冷的话语不一样,这句话带了极其明显的情绪在里面。 “我也不喜欢寻绯墨。”不然他也不会出手揍了他,这么多年,像那样赤手空拳地揍人,那还是第一次。 月拂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的不喜欢和沈青辞的不喜欢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不过半晌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蹙了一下眉梢,“……哦!” ------题外话------ 晚安,好眠呐!么么哒! 第180章 我知道是你 北越行宫。 干净清雅的房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散不开药味。 雕花木床之上,躺着一位面容精致的绯衣少年,少年脸色苍白,双眸阖着,就连漂亮的眉梢都是微微蹙起,右胸处绯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变成了浓郁妖治的红,甚至都可以看见汨汨的鲜血从被划破的衣衫那处流出。 房间里面,是一群素手无策的医者。 夜衾和凝霜都站在房间里面,唇紧抿着,面容也是沉冷的不像话。 “还是没有办法么?”半晌之后,夜衾眸光自那些医者身上一一扫过,嗓音冷寒至极。 “夜衾侍卫,王爷他根本就不让下官等人靠近触碰,下官也没有任何办法。”其中一位穿着深灰色衣衫的男子对着栖迟道。 “既然没有办法,王爷留你们在身边有何用处?!”夜衾神色一冷,眸光一寒,平日 闻言,那些医者瞬间跪了一地,兢兢不语。 唯有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微蹙着眉头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绯衣少年。 这位青衣男子,赫然就是栖迟。 他是隐卫,不便出现在人前,是以,这次来东凌的时候,就在随行御医中担了一个身份。 不过,他如果知道了寻绯墨这次受伤之后不让任何人靠近,那方才他怎能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寻绯墨故意受伤。 为了一个连枢,还真是拼啊! 夜衾看了一眼栖迟,与他对视一眼,声音依旧是幽幽冷冷的,“你有办法?” “有。”栖迟话语淡淡地掷出了一个字,然后看了一眼那些跪了一地的御医,冷漠的眸中闪过寒意,凉声道:“让他们都下去。” “夜衾侍卫,栖迟年纪尚轻,且刚来太医院不久,下官担心他经验不够,希望可以留下来。”其中一位太医看了一眼栖迟,又看向了夜衾,缓缓道。 “若你有办法,我可以现在就让你上前一试。”栖迟对着那人冷冷淡淡地开口。 “这……这……”那位御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现在连接近摄政王都没有办法,怎么为他治伤? “不会治伤,熬药总会了吧?”一旁的凝霜冷冷地看着那些人,话语也是冷冷的。 然后又冷冷地添了一句,“若是药都不会熬了,你们就都别活了!” “会会会。”那些人一连说了几个字,然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连枢和夜辰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些医者相继离开了寻绯墨的房间。 漂亮精致的眉梢微微一蹙,连带着削薄的唇都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待到连枢踏入房间之后,一旁的栖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对着连枢道:“连世子,你可终于来了!” 弥散在房间里面的浓郁血腥味让连枢微蹙了一下眉梢,眸光直接越过栖迟落在了床上的寻绯墨身上,嗓音和目光都在一瞬间沉了下来,“阿绯怎么了?” “遇到刺客,王爷受伤。”顿了一下,栖迟才看向了连枢,目光有些隐约的复杂,“可是,王爷不让任何人靠近。” 说完之后,又添了一句,“连世子,你与王爷之间关系素来亲近,要不你试试可否靠近?” 凝霜虽然不喜欢连枢,不过这个时候倒也没有说什么。 夜衾和夜辰自然更加不会阻止。 连枢走到床边,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苍白到了极点的面容以及寻绯墨胸前被鲜血染红了的衣衫。 削薄的唇微微一抿。 “阿绯。”连枢在床边坐下,嗓音低低地唤了一声。 眸光看着那胸前一大片殷红的血渍,莹白如玉的手轻轻地触了一下,在刚触到的一瞬间又如触电一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过,刚收到一般,就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 那只手极为漂亮,骨节匀称,白皙修长,指骨分明,令人看一眼就想要收藏。 刚才还阖着双目的寻绯墨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容虽然依旧是那种虚弱的苍白,不过,清灼漂亮的眼眸却带着熠熠的浅光,“连小枢?” “嗯,是我。” “我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寻绯墨扬唇浅浅一笑,笑地极为清暖,甚至连苍白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小酒窝。 虚弱中透着几分苍白的精致。 “先让栖迟为你处理一下伤口。”连枢看着寻绯墨,淡淡地开口。 栖迟也已经走到了床边。 连枢看了一眼寻绯墨一直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声音再次软了几分,“我就在这里,我不走。”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连枢,又看了一眼床内侧,没有说话。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倒是也没有任何犹豫地蹬了靴子到了床的内侧,没有看寻绯墨而是直接看向了栖迟,“你为他处理伤口吧!” 她和栖迟虽然接触不多,不过也知道,栖迟的医术,还是可以信任的。 栖迟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孱弱的绯衣少年,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为寻绯墨处理伤口。 寻绯墨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也绝对不轻。 箭头尾端在刚才带寻绯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折断了去,不过箭矢还在他的体内。 “夜辰留下,夜衾凝霜你们都先下去。”末了,有语气幽凉地吩咐了一声,“盯着点那些御医。” 夜衾和凝霜微微颔首便也退了下去。 连枢没有看寻绯墨,而是一直盯着栖迟,没有说话。 寻绯墨静静地看着连枢。 他知道,连小枢肯定是生气了。 她最不喜欢他不将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或者说在她看来是糟践自己的身体。 伸手扯了一下连枢的衣袖。 连枢没有看他。 寻绯墨又扯了一下。 连枢依旧不搭理他,眸子都没有侧一下。 看见栖迟也在这里的一瞬间,她就知道阿绯是故意的。 如果栖迟不在,都是从北约皇宫出来的御医,阿绯不让他们接近情有可原,可是栖迟,便是她都相信栖迟不会对阿绯不利,更遑论阿绯本人。 第181章 连小枢,我疼 见状,正在为寻绯墨处理伤口的栖迟有些幸灾乐祸地低笑了一声。 心中却是轻啧了一声。 毕竟刚才看着寻绯墨阖着眼眸不让任何人靠近接触,他还真的以为对方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了! 见连枢一直不搭理自己,寻绯墨一连不轻不重地扯了她的衣袖好几下,似乎是连枢不搭理自己便不罢休一般。 “还有力气?看来是伤的不够重?!”连枢终于侧了一下眸子,低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寻绯墨,眸光和嗓音皆有些微凉。 夜辰站在一旁替栖迟打着下手,在听到连枢的话,眸眼中也带出了一抹浅笑。 寻绯墨哑然了半晌,扯着连枢衣袖的那只手微微一松,不过也没有彻底松手,骨节修长的指依旧半扯着她的衣袖,没有说话。 只是,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微凉的眸光幽幽一闪,在栖迟身上扫了一眼。 栖迟被略带威胁的目光看地心中骤然寒了寒,手中动作未停,瞬间对着连枢开口,“连世子,公子的伤势颇重,你也知道,这些年被派来的刺客,都是要取公子性命的,这一次,若非王爷动作极快地偏了一下,这支箭,怕就不是右胸这么简单了!” 这句话,栖迟倒不算是说谎。 只是略微夸大了一些而已。 甚至故意忽略了当时是公子不让那些隐卫出来,明明可以避开那破风而来的箭矢却上赶着往上撞。 闻言,连枢看了一眼寻绯墨鲜血淋漓的伤口,又看了一眼对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眸子微微沉了一些。 再次对上寻绯墨的时候,面容依旧有几分微凉,不过较之刚才眸眼都是凉薄的好了许多,至少,那双邪魅细长的丹凤眼中多了一抹心疼。 不过在想起对方不配合医者甚至任由伤口不处理就这样等着她来,连枢的眸子还是微沉了一分,甚至在沉下神色的时候还不知不觉间添了一抹幽幽的复杂。 如施了一层蔻丹的薄唇,也微微一抿。 听着栖迟的话,寻绯墨牵了牵唇,似是笑了一下。 “既然知道受伤严重,栖迟明明也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还不让人靠近?”薄唇一启,连枢没好气地掷出了一句话。 寻绯墨没有说话,面色虽然苍白,不过那双清艳灼然的眸子依旧漂亮地不像话,眸眼深处悄无声息地闪过了一道灿若星辰的流光,没有半点偏差地看着连枢,苍白的唇微启,“我在等你来,就是要你心疼我!” 声音虽然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虚弱,但是,溢出薄唇的语调依旧不难听出那一分理直气壮。 栖迟:“……” 夜辰:“……” 两人在心中都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概,也就只有在连世子的面前,才能看到任性任地这么理直气壮的主子。 听着寻绯墨的话,连枢也微微瞠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愣住了。 还不待连枢全然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寻绯墨似是小声地嘀咕着,“你都可以左拥右抱,我为什么不能受个伤啊?!” 虚弱地话音有些低的话语中,有那么一两分不可言说的质问,甚至……有那么一抹想掩饰却没掩饰住的委屈。 闻言,连枢瞬间瞪大了眼眸,邪魅妖娆的丹凤眼闪过了一抹讶然,“本世子什么时候左拥右抱了?” 回了上京之后,她一直很洁身自好,就算是在三笙阁也只是点姑娘唱曲儿! 寻绯墨亦是凉凉地看了连枢一眼,“沈青辞和月拂,难道还不算是左拥右抱么?”嗓音有些发闷。 反正,他就是介意。 所有连枢身边的男子他都不喜欢。 尤其是沈青辞。 竟然还住进了连王府。 连枢:“……” 盯着寻绯墨,半晌无言以对。 就连栖迟和夜辰,唇角都微微抽搐了两下。 自家公子不讲理的时候,还真是不讲理。 不过还不待连枢想好应该说什么,栖迟抬头看了连枢一眼,“连世子,我要帮公子拔出箭矢了。” 听着这句话,连枢瞬间将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低头看了寻绯墨,魅然的声音柔和了几分,“阿绯,等一下疼的话你就喊出来?” “连小枢,我疼!”连枢的话音刚落,寻绯墨温软的声音已经响起,甚至还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听见这五个字,栖迟的手都顿了一下,手中刚用烈酒消过毒的精致小匕首都差点没握住。 一旁的夜辰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那个微蹙着眉头正在软言软语还透着些许撒娇话语的某人,唇角猛然抽搐了两下。 连枢先是意外地顿了一下,那张魅然若妖的精致面容有一瞬间的怔然,贯来都是带着妖魅流光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了一缕复杂,有些略微不自然。 但是在那一缕情绪浮现的瞬间就被连枢压了下去,垂眸凉凉地看了寻绯墨一眼,薄唇也凉了几分,“栖迟还没有开始取箭矢!” 寻绯墨苍白的面色微微一顿,眸光终于从连枢的身上侧开了一瞬,瞅了一眼栖迟,一股脑地将责任全推到了他身上,“那肯定是栖迟刚才肯定不小心的碰着我伤口了!” 栖迟:“……” 神色非常之哀怨地看了寻绯墨一眼。 不过在这一眼之后,栖迟直接看向了连枢,淡声道:“连世子,我开始了!” 栖迟以前在巫老身边待了许久,也曾细心学过医术一段时间,所以,医术还算精湛。 刚才虽然也偶尔说话,不过手下动作却是没有落下,寻绯墨右胸伤口处的衣衫已经被剪破了,可以看见,精瘦白皙的胸膛已经覆上了一层鲜血。 鲜红而又妖治。 在那血肉翻飞之间,可以看见黑木色的箭矢另一端。 连枢握着寻绯墨的双手,也垂下眸子看了一眼他的伤口。 在看见鲜血淋漓伤口的那一瞬间,连枢妖魅绝伦的漂亮丹凤眼中,眸色还是以可见的速度凉了下去,甚至在眸眼深处,还有一抹幽幽流转的邪气若隐若现。 阿绯的伤口,并非是不重,只能说是,不致命而已。 不过,从伤势可以看出,那些刺客是真的下了死手。 栖迟的动作极为熟练,两指捏住箭矢被折断的一端,冷漠的面容神色微沉了一分,然后看了连枢一眼,对着她微微颔首点头,双指摩挲地感觉了大体位置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地侧着往下一拉,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将箭矢利落的拔了出来。 在取出来的一瞬间,鲜血四溅。 温热的血液飞溅到了连枢的脸上,为那张白皙精致的无暇面容更是增添了一抹奇诡的魅色。 白若清雪的面容,沉如点漆的眼眸,以及那零零散散的极点妖红的血迹。 连枢本来容貌就是属于那种艳治绝魅,现在,面容之上沾染了几点血迹,为她平添了一分妖异的魅惑。 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然! 惊艳到令人移不开眼。 寻绯墨只是蹙了一下眉,本就苍白的脸色在那一刻似乎愈加青白了几分,他那张透明到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色也沾染了滴滴血迹,有些苍白的虚弱。 但是被连枢握住的双手,却是直接反握住了连枢的手腕,握地极为用力。 接下来,栖迟便是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在栖迟做这些的时候,寻绯墨一直都是比较清醒的,白皙光滑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连枢一只手任由寻绯墨握住,另一只手则是自怀中取了一块锦帕,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额际的汗珠,然后,将他脸上已是半干的血迹轻轻拭去。 “连枢!”寻绯墨低低地唤了一声。 连枢看向他,“嗯,我在。” “你……还在生气么?”这句话,寻绯墨问地很小心。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寻绯墨的声音本来就很虚弱,是以,当他以这种小心翼翼的语调说出来之后,除了给人一种小可怜之外似乎还有一分委屈。 那双眸子,更是强撑着地抬头盯着连枢,似乎是非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连枢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不生气。” 她很早就说过了,她最没有办法对付的人,就是阿绯。 听着连枢的话,寻绯墨面色微微一松,微微弯了一下唇角,然后就直接顺着连枢刚才为他擦汗的手晕了过去。 连枢看着躺在自己面前容色苍白地不像话的少年,精致漂亮的眉眼略略深了一些,划过了一抹幽幽复杂的情绪。 她觉得,似乎离开了天穹以后,阿绯就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甚至于她都说不上来是那里不一样了,就是一种感觉,直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且,这种感觉,让她有些莫名心慌。 看了一眼脸靠着自己手的寻绯墨,连枢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也还是没有松开,甚至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都没有动一下。 一旁的夜辰则是不住地摇头叹气。 他都不知道是该说王爷好心机还是不要脸,借着自己受伤这样占连世子的便宜,偏偏连世子平常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这种时候竟然被王爷吃的死死的! 不过自家王爷也只有偶尔对着连世子耍心机拼演技的时候才会这样,其余都是被连世子给吃的牢牢的。 似乎,这样还挺好。 栖迟将一切处理好了之后,才看了一眼寻绯墨和连枢,对着连枢淡声道:“连世子,伤口已经包扎处理好了。” 然后看连枢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栖迟添了一句,“连世子,你这样的姿势也累,不如放手吧?” “阿绯浅眠,就这样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我没事。”连枢依旧是一只手任由寻绯墨的脸侧躺在上面,另一只手被他的双手紧紧握着。 见状,栖迟也没有再说话。 “既然如此,那栖迟就下去熬药,王爷就先拜托世子照顾了!”栖迟说完话离开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连枢的手腕。 被寻绯墨紧紧握住的地方看不出什么,但是,可以明显看出的是,在手边,已经是一片泛红。 “夜辰,你将这里的一切收拾处理好了之后来找我一趟。”走到门口,栖迟又对着夜辰说了一句。 夜辰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收拾了一遍,还顺带着在点了熏香,渐渐驱散了房间里面浓郁的血腥味。 夜辰去找栖迟的时候,栖迟正蹲在小火炉前熬药,看见了夜辰,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瓷瓶交给了夜辰。 “这是什么?”夜辰有些不解。 “活血化瘀的药,你等一下将这个交给连世子。”栖迟淡声道。 夜辰接过,微微颔首。 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等寻绯墨醒了,当着他的面给连世子。”让他只顾着让连枢心疼他,也该心疼心疼连枢了吧! 闻言,夜辰淡淡一笑,“我一定当着王爷的面给。” ------题外话------ 啧啧,阿绯,你的属下兄弟可都是心向连小枢的!哈哈哈…… 唔,因为眼睛没有全部消肿,这两天没敢盯电脑太久,明天阿九还得去参加闺蜜婚礼,估计更新要晚一点! 然后在除夕夜的那天,阿九秉承去年的习惯,更新两万!陪大家一起过除夕! 么么哒,晚安呀! 第182章 喜欢?那是什么东西? 此时,上京城中。 疯传着一种传言。 “听说今天连世子和玉小公子在皇宫碰见了?” “听说连世子又对玉小公子动手了?” “嘿,这次可不是那种动手,你还不知道吧,连世子是真的喜欢玉小公子!” “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有亲戚在皇宫当差,他说那天亲眼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连世子坐在玉小公子身上……身上亲吻他!” “啊,怎么可能,连世子和玉小公子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 “玉小公子肯定是被墙强迫的!” 最开始的传言,是这种的。 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变成了: “原来连世子真的喜欢玉小公子啊!” “玉小公子五年不出桫椤之林,听闻连世子回京就出来了,肯定也是喜欢连世子的。” “五年前原来是容家大公子横刀夺爱!” “前几天玉小公子还送连世子回府,肯定也是喜欢连世子!” “那看来玉小公子和连世子是真心相爱的。” “啊?!玉小公子和连世子都是断袖?” “那安家大小姐怎么办?” “啊?!那最可怜的人不就是安家大小姐?” “真是可怜,前未婚夫和现在的未婚夫真心相爱。” “安大小姐会怎么做?” “要不安小大姐都收了吧,享受齐人之福!” “嘿,瞧你这话说到,安小姐要是都收了,那只怕都没安小姐什么事了!” “依我看,安大小姐还是放弃吧,安大小姐那么优秀,何必在这两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还是放弃吧,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这一对眷属都是男子。” …… 月王府。 黄泉碧落。 月拂依旧是一身魅蓝色的锦衣,衣袍曳地,衣摆处的黑金丝线勾勒而成的桔梗花在地上拖沓出一片惊艳,更有空中纷飞飘舞的几片雪色梨花落在了衣袍之上,两色错杂交织。 而穿着那件衣袍的少年,面容虽然苍白孱弱,但却是似出尘绝水一般的精致无暇,挑剔不出任何瑕疵,那一双漂亮幽深的凤眸,虽然贯来就是阴沉冷寂,但是,此刻却阴冷的不像话。 就连苍白的薄唇,勾勒出的弧度,都是寒冷而无温度。 骨节匀称,苍白纤瘦的指在空中随意地捻了一朵梨花,修剪地精致的指甲一下一下地缓缓划过梨花花瓣,透明的汁液从梨花中缓缓渗出,顺着修长的指缓缓流下,最后自指缝中透出。 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冷寒。 有些凉地令人觉得心惊。 至少,站在月拂面前的月二,贯来淡然细致如他,此刻就有些不太自在地抖了抖肩,面上的神色有那么两分隐约的探究。 月拂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抬眸看了一眼月二,带着一抹凉意的薄唇微微一启,“这个消息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句话一出,似乎连带着周身的温度都冷凉了几分。 “王爷,这个消息是从皇宫中传出。”月二将自己查到的如实禀告。 “继续查!”月拂本就阴冷的眸再次眯了眯,凤眼中,似有诡谲的幽深冷墨在其中来回流转,渐渐地,洇染了整双眼眸。 月二也是聪明人,本来他就有些怀疑这些留言,心在听着月拂的三个字,更加确信了这次的传言有人故意在后面推波助澜。 不过随即也微蹙了一下眉头,“王爷,这次的传言查到了宫中线索消息就断了,只怕不太好查。”既然背后还有人,依着这个消息能从宫中传出来就也能猜到,宫中肯定是有那个人的暗线。 “呵!”月拂一声低低的冷笑,“虽说宫中宫女太监众多,但是,皇帝舅舅也是个聪明人,若是有人想在宫中安插自己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能做到连你们都查不到蛛丝马迹,对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再者,这件事情又牵扯上了玉子祁和连枢,总归是和二人有些关系的,就从这些条件里面筛选!” 月拂算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只是,说话的时候唇边虽然一直挂着一抹漂亮的弧,但是那双凤目之中,却没有任何笑意,甚至是有些幽冷。 “是。”月二恭敬地应了一声。 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梨花树下的蓝衣少年,顿了顿,沉默了又沉默,最后还是缓缓开口,“王爷,我们为什么要查这个消息?” 说完之后,眸光未曾从月拂身上移开,静静地盯着月拂精致无暇的侧脸。 月拂闻言,瞬间抬了一下头,眸子略略地滞了滞。 蹙了一下眉,苍白无暇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复杂。 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连枢是沐姑姑的孩子,本王自然要多关照她一些。” “只是这样么?”月二略显阴柔的面容依旧是淡淡的,就连语气都很轻淡。 唯独那双眸子,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不然你觉得还能如何?本王难道还能真的看上连枢那丫头不成?”月拂冷冷地反问了回去,话语除了冷漠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连月拂自己都尚未察觉的不太自在。 月二没有说话,依旧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月拂。 “你这样瞧着本王作甚?”月拂幽深漂亮的凤目依旧是冷冷凉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月二顿了一下,才缓缓掷出了一句话,“王爷可是有些喜欢连世子?” 当然,月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将声音压地极地。 几乎就是在他和月拂可以听见的范围之内。 苍白精致的面容又是一滞,虽然,月拂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神色说不出是阴冷薄凉还是嘲弄讽刺,贯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微启,阴冷平板却悦耳好听到令人觉得惊艳的声线再次凉了几分,“喜欢?!那是什么东西?” 说完这句话之后,在眸中闪过一丝诡谲的时候,淡白色的薄唇都划出了一抹奇诡的弧度,幽冷至极,“这世间最不值的,就是感情里面的喜欢二字。” 包括任何一种喜欢。 在话音刚落的时候,月拂的神色之间却也不经意之间浮现了一抹深入骨髓的沉寂漠然。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不带一丝一毫温度的凉薄。 就连精致好看的面容轮廓线,都随之淡了几分。 一阵微风缓缓拂来,树木摇曳,树梢在风中沙沙作响,梨花似是应景一般,雪色的梨花簌簌下落,在风中漫天飞舞。 纷纷扬扬地,瞬间落了月拂一身。 雪色的梨花,墨色的长发,蓝色的衣衫,以及背后那一棵差不多落尽了梨花的树,交杂错落成了一副唯美的画卷。 画卷中的蓝衣少年,神色第一次并非是那种幽凉的阴冷。 而是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温度的面无表情。 神色薄凉地很! 甚至可以说,连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将近虚无。 月二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其实,他隐约觉得王爷是有一些在意连世子的。 虽然他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但是,至少对连世子是有些不同的。 看了一眼面前神色凉薄没有言语的蓝衣少年,月二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藏蓝色小锦袋,将它递给了月拂,缓缓开口,“王爷,这是月一抠下来的玉米粒!” 不经意之间就转了话题。 不过,说起月一和玉米粒,月二就有些想笑,甚至还有几分同情月一。 上次王爷给了月一选择,他选择了吃两个月的玉米,不过,没几日王爷又找了个原因让他抠一个月的玉米。 现在月一每天都是对着那些成堆的玉米棒一粒一粒地抠着玉米,神色极其哀怨。 月拂取出锦帕仔细地将沾染了梨花汁液的指一根一根地擦拭干净,然后才接过了月二手中的锦袋,拈了一粒玉米粒丢进了嘴里,细嚼慢咽之后缓缓道:“寻绯墨受伤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第183章 是醋了么? 听着月拂的问话,月二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缓缓开口,“王爷,这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些刺客来自北越。” 说完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王爷,寻王爷在北越身份特殊,谁都知道,寻王爷的父王也就是前任寻王爷寻梵本是北越皇室之子,当年的寻王爷膝下无所出,是当年北越皇帝念及与寻王爷的情谊将自己最小的儿子过继到了寻王府。现在的寻王爷身上其实也流着皇室血脉,甚至连北越现在的皇上都要称呼一声十三皇叔,再加上他是北越摄政王,手中掌管大权,最为忌惮他最想让他留在东凌永远回不去的人,或许就是那位北越皇。” 话语说到最后,连声音都沉重了几分。 “不是凤临天。”月拂吃着小锦袋中的玉米,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五个字。 在月二说这番话的期间,月拂手中的小锦袋,已经空了一大半。 月二看着月拂,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月拂解释的下文。 “凤临天不傻,寻绯墨的身份并不简单,即是北越摄政王,又是他的亲皇叔,若是寻绯墨在东凌出了事,他不可能不追究,如此一来,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将所有的责任推卸给东凌,另一个就是追查到北越境内。”修长清瘦的指间缠着小锦袋系有短绳的一侧,放在手中颇为随意地晃了晃。 月拂说到这么明显的份上,月二心中已是明白理解。 前者,东凌肯定不会认下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势必会引起两者邦交问题,而后者,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件事情若是在北越调查,那么,所有寻绯墨以前经历过的刺杀都会浮出水面,定然会牵扯出北越朝廷一干的文武大臣,其中甚至包括凤临天自己。 所以,他自然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对他来说,寻绯墨可以死,但是,只能死在北越境内。 “可知寻绯墨伤势如何?”月拂将手中已经空了的小锦袋递给了月二,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寻王爷伤势颇重。”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月拂,继续开口,“而且,连世子一直在照料寻王爷。” 好吧,他承认,这句话他是故意的。 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月二便是眼睛连眨都不眨地看着月拂。 闻言,月拂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眸,细长的凤目中,有一丝微凉的冷光流转。 寻绯墨么?! “本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今年的国宴,北越的来使可是寻绯墨和凤临烟?”没有任何血色的唇带起了一抹幽凉的弧,似是笑了一下,又似是眸中全然不见笑意,只有一片幽凉之色。 “正是。”月二回答。 心中的答案却是已经有些明了。 或许,王爷真的有些在意了那位连世子。 月拂却并未察觉月二此刻的想法,有些诡谲幽冷地挑了一下眉梢,往前走了两步,苍白修长的指随意地握住了低垂的梨花树枝,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揪扯着上面的梨花,一瓣一瓣地揪落在地上。 待到手边的梨花枝都已经秃了之后,月拂才又掷出了一句话,“凤临烟和寻绯墨之间关系如何?” 月二停顿了一下,才缓慢地开口,“似乎是不错。” 然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添了一句,“似乎有些奇怪,这位凤临烟公主是北越皇最为信任的皇妹,与寻王爷之间的关系却也是极好。” “有什么好奇怪的,皇室之间的亲情,有几分是常人能看懂的!”月拂微微扬了扬唇,弧度带着明显的嘲弄讽刺。 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缓缓松了手中的梨花枝,才拖长了语调幽幽地道了一句,“那位北越公主来东凌这一路上似乎太平和了一些!” 唇角一弯,阴冷平板的语调更加幽然,一双眸子里面难得地带出了一分冰冷至极的莞尔之色,“本王就不信,凤临烟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寻绯墨还能这么悠闲!” 月二:“……” 王爷,你这是在吃醋么? 是在吃醋么?! “怎么?有问题?”月拂一侧眸子,眯缝的时候有那么一分危险,就这样凉凉地看了月二一眼。 “没有。”月二瞬间回道。而且,就算是有问题也不敢说啊! 末了,月拂抬眸看了一眼天际与远处群山相交的一线,修长削瘦的指缓缓地摩挲着光滑白皙的下颚,问了一句,“现在玉子祁可在桫椤之林?” “应当是在的,连世子将他送回去之后,并未见他出府。”月二回答。 闻言,月拂神色有些奇诡地弯了一下唇角,眸中墨色幽幽流转,“本王似乎还从来没有去过桫椤之林,不知比起本王这黄泉碧落如何?!” 月二没有说话。 王爷,您想去桫椤之林找麻烦就直说,何必找理由呢! ------题外话------ 唔,你现在去桫椤之林可见不到玉子祁! 今天更新有点少,悄咪咪地透个剧,月拂儿是在国宴才明白自己喜欢连小枢,梨花树下,连小枢一袭妖红,一身寂寥,大概那一刻…… 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瞬间心动。 啧,玉小七情敌不多,这是最强劲的一个! 么么哒,晚安! 第184章 摸着可还顺手?! 惠风和畅,阳光和煦。 连王府,湖边凉亭。 苏沐着了一身水洗碧染的素衣,正站在朱红色的栏杆处,白皙的手中还拿了一个小瓷碟,瓷碟中放着一些鱼食,另一只手从里面抓了一小把,闲闲地丢了下去。 清澈的湖水中,成群的锦鲤簇拥在一起,争相竞食。 碧云手中拿着一件素衣披风,神色安静地站在一侧。 待到手中的小瓷碟空了之后,苏沐才将瓷碟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看向了碧云,淡声问道:“连枢今日还没有回来么?” “世子尚未回来。”碧云回答,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又看着苏沐添了一句,“不过与世子关系交好的那位蓝洛蓝公子倒是很早就已经回来了,他说世子在回来的时候被安家大小姐请了过去。” “安洛离?”苏沐神色微微一顿,眸色中似是有几分意外,看向了碧云,“她请连枢过去做什么?” 碧云摇了摇头,回答,“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当时世子是在三笙阁!”说出后面半句话的时候,碧云的神色有稍许无可奈何。 甚至在说完之后,都是抬头静静地看着苏沐。 果然,在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就看见苏沐的脸色瞬间一变,带着说不出来的咬牙切齿,咬牙切齿了半晌,才狠狠地开口,“老娘在九年前就应该拆了洛娘的三笙阁!” 几个字,似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狠狠的怨念。 “连枢一个女孩子,三天两头地往青楼中跑,以后传出去像什么话!”苏沐的声音有些微凉,甚至还带着一分难掩的复杂。 “王妃,安小姐也是在三笙阁见了世子。”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苏沐,碧云又默默地添了一句。 苏沐:“……” 默然无语了半晌之后,才冷着脸没好气地开口,“连枢都要将人家安洛离给带坏了,这若是被人发现她去了三笙阁,哪怕是去见连枢,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都不好!” “王妃,您也别太担心,安小姐自来便是个有分寸的,既然敢去三笙阁,肯定是不会让人发现的。”一旁的碧云缓缓开口。 闻言,苏沐点了点头,“那倒是。” “唉!”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苏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顺带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略微惆怅地开口,“安洛离是个好孩子,若是小兮身为男子,本王妃倒是极为满意这个儿媳妇,只是可惜了!” 小兮是女儿身。 停顿了一下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天水一线的地方,继续道:“看来改日我要进宫一趟,连枢和安洛离之间的婚约,还是尽早退了,再拖下去,对两人都不好。” “……王妃,这一纸婚约,怕是不太好退。”碧云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世子尚未回京陛下就下了这一纸婚约,可见陛下对连王府和安家这婚约的重视与看重,未必会同意退婚。 而且,诚如世子所言,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替她赐婚的打算,不会是安家大小姐也会是其他人,若是如此,还不如是安家大小姐。 苏沐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就连静和的眼眸,都微微深沉了几分。 “王妃。”碧云低唤了一声,然后看着苏沐许久,才缓缓开口,“王妃,碧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神色之间,有些欲言又止。 “你我相识多年,有什么想说的你直说就是。”苏沐看着碧云,淡声道。 碧云自小就陪着她,当初她离开家族周游天下,碧云也一直在她的身边,甚至于后来嫁到北越,碧云也不曾离开。 这么多年,她和碧云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是早已经情同姐妹。 和碧云的关系,甚至比和她的亲姐姐之间还要更加亲近。 碧云倒了一杯茶给苏沐,披风依旧搭在她的手腕上,神色安静地站在一侧,缓缓开口,“王妃,世子已经及笄了,也该是议论婚嫁的时候了,若是依旧以男子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怕是不妥。” 声音,有些略略的沉。 闻言,碧云微微怔了一下,眼眸在不经意之间加深了几分,修长纤细的指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指尖有些微凉,轻叹了一口气,说出口的话语就像是染了一层浓重的雾气一般,浓郁深沉地不像话,“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 倒不是因为身份的不便,而是小兮自己。 经过这几次和小兮对这种事情的谈论,她发现小兮似乎,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多少打算,连心思都没有半分是放在这种儿女情长之上。 甚至她有时候都觉得小兮是想娶一位世子妃的。 她总觉得,小兮有事情瞒着她。 只是,小兮既然不愿说,她便也没有问。 希望沈念安能查到小兮在天穹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尤其是和寻绯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小兮似乎对寻绯墨,好地有些过分,便是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有些嫉妒。 碧云没有说话,只是也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浅灰色衣衫的陆管家从外面走了过来,步履似是有些急匆。 “王妃。”陆管家简单随意地行了一礼。 “发生了何事?”苏沐瞬间起身看着路关键,沉声询问。 “今日自宫中传出流言,说……说……”大概是不知道如何说,陆管家顿了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一旁的碧云,皱着眉有些焦急地看了他一眼,“那些流言都说了些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说世子今日在宫中御花园碰见了玉家小公子,世子……世子吻了玉小公子。”最后半句话,陆管家可以说是一鼓作气地全说了出来。 闻言,苏沐神色兀自一变,在皱起眉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缕森凉的寒意,不过,是在一瞬之间便已经消失。 顷刻间,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异常,抬头看了陆管家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问,“这消息来源可准确?” 陆管家微微颔首,“我已经派人入宫查探了一番,应当是准确的。”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而且,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觉得世子和玉小公子二人是……是断袖!”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陆管家贯来漠然不变的神色都有些许无奈和复杂。 苏沐眸色轻沉了半晌,才低低地开口,“断袖么?” 三个字,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不明。 “连枢现在在哪里?”苏沐看向了陆管家。 “世子和沈少庄主月王爷二人分开之后,不知去向。”说完之后,大概是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蹙了一下眉梢才道:“不过王妃,今日北越寻王爷遇刺,似乎身受重伤,不知世子是否去了北越行宫!?” 苏沐眸子略沉了一下,白皙的面容之上有些变幻不定,“小兮和寻绯墨之间关系甚笃,应当是去找他了。” “王妃,叶公公来了,正在前厅等着。”锦裳从湖边缓缓走到,对着苏沐行了一礼之后,缓缓道。 苏沐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起身离开了湖边凉亭。 前厅。 叶公公穿了一身深蓝色衣裳,见苏沐走了过来,缓缓上前两步,恭敬地道:“连王妃。” 苏沐微微颔首,然后才坐在主座之上缓缓道:“叶公公今日可是有事?” 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连王妃,虽然苏沐并没有故意端着王妃的架子,不过,却也是自带着一股子雍容华贵的气质。 “回王妃,陛下传召。”叶公公淡笑着开口。 “陛下传召?他又找我做什么?”闻言,苏沐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明晃晃地在表达自己的不悦。 看着苏沐不悦中还带着几分嫌弃的神色,叶公公的唇角有些无奈地抽搐了几下。连王妃,您这是多嫌弃进皇宫啊?! 不过,叶公公还是带着浅笑地回答,“这个奴才就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说话的时候,苏沐直接起身。 至于什么换王妃行头之类的事情,她从来不做。 那些繁琐的王妃衣饰,出了出席宴会的时候她会穿,其余时间基本上都不会穿,便是进宫,也是穿着寻常时候的衣衫。 “王妃,且慢!”见苏沐即将越过自己走出前厅,叶公公连忙喊住了她。 苏沐一脸狐疑不解地转头,“叶公公可还有事?”心中却似明镜似的,这次进宫估计不止是她一个人。 现在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的事情再次掀起了满城风雨,南宫振天怕是又要训斥连枢一番。 叶公公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一脸不明白地苏沐,心中再次轻叹了一口气,连王妃最为厉害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关这一点,这些年他已经深深地领教过了。 “王妃,连世子可在府中?”沉默了一下之后,叶公公还是问出了口。 闻言,苏沐神色更加狐疑了,“连枢难道不在宫中么?” 看着将糊涂装到底的某人,叶公公只能再次开口,“今日连世子与玉小公子在御花园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陛下便让连世子送玉小公子回府,是以,连世子不在宫中,老奴还以为世子已经回来了。王妃可知道世子去了哪里?” “连枢今日进宫到现在一直未曾回来,而且你也知道,连枢这孩子,随心所欲惯了,我这个当母妃的,根本就管不住她,对她的去处也是一无所知。”苏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摊手道。 对于苏沐所说的这件事情,叶公公还是相信的。 毕竟就连世子那性子,也不像是愿意受人管束的。 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不过,这陛下说了要让连王妃和连世子一起进宫,这下他可怎么办?! 他就说了,这连王府和月王府的差事最为难办。 偏生陛下还都交给了他。 见叶公公有些为难,苏沐缓缓开口,“不若我们就在王府等连枢回来了一起去皇宫?” 叶公公:“……” 强撑着笑意对苏沐道:“连王妃,既然连世子不在,不若我们就先进宫复命吧,待连世子回来了,王妃记得让连世子进宫一趟就行。” “那便如叶公公所言吧!”苏沐淡淡地道。 此时,北越行宫。 夜衾双手环胸靠在长廊处的柱子上,眸光冷冷漠漠地看着那些各自忙活却又时不时用目光瞟一眼对方的御医。 不过,他所在的地方颇为隐蔽,那些御医根本发现不了他。 凝霜从另一侧走了出来,眸光冷凉中带着微沉,“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这个不妥,自然是指他们是否在那些汤药中动手脚。 “没有。”冷冷地掷出这两个字之后,夜衾又添了一句,“不过,这些太医也没有几个是可以相信的。”这些太医不是一个人安插进来的,他们行事自然也会防备避忌着他人。 是以,在这些相互心怀不轨的人所谓的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敢动手。 闻言,凝霜皱了一下眉头,“这件事情王爷可知晓?” “嗯。”夜衾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王爷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凝霜皱着的眉皱的更深了。 按照她的想法,这些人,直接杀了便是。 夜衾看着面前的黄衣女子,贯来冷漠的脸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无奈,缓缓道:“凝霜,就你这种一根筋不会转弯的性格,当初到底是怎么才会让王爷选择将你留在身边,王爷是瞎……” 后面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唇边,就在凝霜冷漠且含着威胁的目光中,再次咽了下去,“王爷能将你留在身边,当真是眼光独到。” 虽然是自己喜欢的人,但是这样说也好昧良心啊! 凝霜冷哼一声,越过夜衾直接离开。 另一处。 干净清幽的房间。 连枢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只手任由寻绯墨握着,另一只手被他的脸枕着。 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指不可止地落在了对方温凉如玉的精致脸庞之上,大概是因为无聊,修长冰凉的指有些无规律地轻点着。 一下一下。 “摸着可还顺手?”就在连枢点的起兴的时候,一道低沉虚弱的嗓音缓缓传来,依旧是极为好听。 甚至,带了一抹浅浅的戏谑之意。 ------题外话------ 唔,阿九站着不躲,任你们打吧! 为这几天又少又不确定时间的更新!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185章 清风楼,挂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连枢修长白皙的手瞬间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寻绯墨。 寻绯墨躺在床上,唇形弧度极为漂亮的唇微微扬了扬,不过依旧是阖着眼睛,并未睁开,精致无暇的面容仍旧是那种透明的苍白。 甚至,还有一抹隐约的红。 “你怎么知道是我?”连枢看着对方闭着的眼睛,习惯性地挑了一下眉梢。 闻言,寻绯墨唇边的笑意弧度更深了一些,清灼绝艳,透着几分清浅的莞尔之色,薄唇一启,缓缓掷出了五个字,“寒冽的莲香。” 那是独属于连枢的味道。 熟悉,而又令人安心。 连枢本就微挑的眉再次挑了挑,就连细长邪魅的丹凤眼都稍稍上扬了几分,不过还没有待连枢说话,寻绯墨便又添了一句,“而且,在天穹的这些年,每次我受伤了睁开眼睛看见的人都是你。” 他若是受伤了,除非连枢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她从来不会在他没有醒过来的时候离开。 连枢淡淡一笑,看向了寻绯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眸光在看见寻绯墨胸口伤处的地方,邪魅的眸光还是微不可见地深了些许。 看着连枢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之色,寻绯墨微微一侧头,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唇角上扬了几分,薄唇一掀便掷出了一个字,“疼。” 不过,说出口的声音却依旧是那种温温的软,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清灼冽然。 连枢深了一下眼眸,连带着蹙了蹙眉眼,“要不我去让栖迟过来帮你再看看?”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而且,栖迟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叫他来也无济于事。”寻绯墨瞬间改口,弥散在空中的话语依旧是虚虚弱弱的,似是没有多少力气。 听着寻绯墨的话,连枢便也没有坚持,“那我帮你倒杯茶吧!” 言罢,便要起身离开。 不过,大概是因为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坐的太久了,连枢刚站起来的一瞬间,双腿便传来一阵一阵的麻木,让她一个不稳直接往床上跌倒去。 似乎就要砸落在寻绯墨的身上。 幸亏连枢眼疾手快,在即将扑在寻绯墨身上的时候,双手忽然用力地撑了一下。 然后,就这样撑在了寻绯墨的身上。 一条腿还正好跪在了寻绯墨身侧。 两人的姿势,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寻绯墨自然不会推开连枢,就这样神色安静地躺在床上,那双本就极为漂亮的眸子,此刻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辰流光一般,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衣少年。 放在身侧的手,修长的指缓缓动了几下。 连枢愣神不过是一瞬间,但是,却因为双腿并着手指都有麻木的感觉传来,一下子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子,轻蹙着眉头。 “你的手是不是被我枕地太久了?”看着连枢的动作,寻绯墨苍白的唇微微一启,问。 在说话的时候,左手已经搭在了连枢的腰身上,正准备将她抱着躺在身侧的时候,房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 一身淡青色锦衣的栖迟端着一碗汤药出现在了房间。 当他看见床上这一幕的时候,饶是贯来沉稳冷漠如他,也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白皙的脸上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动作极快地将汤药放在了距离房门最近的一个小案几上之后,眸光故意偏开不去看着两人地淡声开口,“公子,世子,你们继续,继续,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们的!” 说完之后,逃似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还非常贴心地替他们将房门给关好了。 看着拿着小瓷瓶正准备进去的夜辰,栖迟一把拦住了他。 “你干嘛?”夜辰看着栖迟。 “先不要进去。”栖迟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寻绯墨竟然被连枢压在了身下! 啧,这件事情如果传回了北越,估计能惊呆所有人。 他们向来不近人情,性子孤绝冽然的摄政王竟然被连世子给压在了身下。 “怎么了?”看着栖迟的表情,夜辰眉间浮现了一缕狐疑之色,不过,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栖迟就不由分说地直接拽着他离开了这里。 “诶,我……我还没有将这个药给连世子呢!”说话的时候,夜辰还举起了手中的精致小瓷瓶扬了扬。 “夜辰,公子和连世子,嗯!?懂了么?”栖迟冷漠的面容虽然挑了一下眉梢,甚至可以说是笑地有些暧昧,但是,却也多了一分说不出来的违和。 大概是因为他寻常时候神色太过冷漠了吧! 就在夜辰恍然大悟的时候,栖迟又添了一句,“你若是现在进去搅了公子的好事,下一个在清风楼女装挂牌的人可就是你了!” 夜辰神色之间有些庆幸。 这倒是实话,公子喜欢了连世子这么多年,以前在天穹的时候,就算是偶尔有一些颇为亲密的动作也只是拥抱而已,至多有一次他看见连世子喝醉了之后公子偷偷亲了连世子。 还只是脸颊。 到底,公子在离开天穹之前的这么多年,虽然他一直在连世子身边,但是倒也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未曾越雷池半分。 倒是回了上京之后,公子对连世子的态度,有些些许变化。 不过,如连世子那般精明的人,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公子对她的心思想法。 公子可是惦记了她这么多年! 他现在若是上前打扰,还真是……后果会很惨。 栖迟说完之后,又颇为难得地扬唇笑了笑,缓缓道:“夜衾和出岫的女装我都见过,似乎就你和轻飏二人,没有试过吧?!” 在惩罚人这个方面,公子和连世子出奇地一致。 清风楼,挂牌! 夜辰:“……” 而房间里面。 方才忽然闯进来的栖迟让连枢和寻绯墨身子都在一瞬间僵了僵。 尤其还有他后面补充的那一句话。 寻绯墨唇边扬起的狎昵的弧度在偏头看向连枢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缓缓开口,“你好些了么?” 听着寻绯墨的声音,连枢才缓缓回过神来,不过,腰间那只指骨修长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引去了连枢所有的注意力。 不过,所幸也只是一瞬而已。 下一刻,连枢低头看向寻绯墨,颇为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两个字,“还好。” 其实,还是有些麻木的。 大概是因为那么久都是维持一个动作不带动的,现在的那种麻木自脚底升起,有一种双脚都厚重了许多层的感觉。 “我……”连枢双手一撑,正要下来的时候,腰间被她故意忽视遗忘的手忽然一个用力,下一瞬她就已经平躺在了寻绯墨的身边。 “我帮你揉揉手吧!”寻绯墨说完之后甚至都没有给连枢说话的机会,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一下一下地轻揉着。 “阿绯!”连枢偏头看了寻绯墨一眼,嗓音有些微沉地掷出了两个字。 “怎么了?”寻绯墨看着她,淡声问。 “你今天……是不是去了清渡商行?”连枢盯着寻绯墨的眼睛,语速极为缓慢地问了出来。 寻绯墨的手略略一顿,顷刻间已经恢复如常,轻轻地“嗯”了一个字。 随即,眼眸微微一抬,倒不是质问,而是有些幽幽地泛凉,“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不会去找那些药材的!” 就连声音,都是轻淡地似乎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 似没有任何情绪,又似乎掺杂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连枢看着寻绯墨沉默了许久,如翎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层薄薄的青影。 寻绯墨也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静静地瞧着连枢。 不过,手中轻轻柔柔的动作却一直未曾停下。 许久的沉默之后,连枢淡薄中透着一分妖魅的声音染了一层雾气,“但是阿绯,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连累你。” 第186章 不想变成吸血的怪物 话音落下之后,连枢微侧脑袋,漂亮邪魅的丹凤眼中,闪过了一分微黯的光。 她不想连累阿绯,也不能再连累他了。 尤其是阿绯对她态度的这种转变,让她心中有一种隐约的心慌。 以前在天穹的时候,阿绯即使对她再好,关系再亲切,她都不会这样,可就是这次在上京见到他,总感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那个地方不一样了。 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甚至让她在和阿绯相处的时候,产生了一些退缩。 也更加觉得她不能再这样和阿绯一直纠缠下去了。 寻绯墨没有说话,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是明显地重了一些,不过,即使如此,却也是在确保不会弄疼连失的前提下。 而那双清冽灼然的凤眸之中,那分灼艳冷冽之色,稍稍幽深了一分。 就这样静静地盯着连枢的后脑勺。 连枢知道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不过并没有转身,另一只手顺着身侧的锦被上的刺绣纹络不动声色地摩挲着,状似漫不经心地淡声道:“阿绯,我已经从月拂那里拿到了冰火草。” 闻言,寻绯墨手上的动作这次是骤然顿了一顿,方才还只是眸光略微深了几许凉了几分,这次,在僵了一下之后是彻底冷了下来,脸上爬上了一分森寒之意。 就连清艳极了的眸眼,都渐渐地被一缕漠然所替代,甚至还有一抹不易见的薄怒。 身后久久没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连枢的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甚至于她都已经可以猜到阿绯此刻的表情了。 阿绯极少会和自己置气,能令阿绯对她冷下神色的,永远都只有三件事情。 其一,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其二,与初瑾相关的事情。 其三便是她暗中瞒着他搜集那些药材。 寻绯墨侧眸盯着连枢的流泻在身后却并不凌乱的墨发看了许久,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声音就转为了沉寒,而且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凉,“很久之前我就说辜了,我不需要。” 尤其是最后‘我不需要’这四个字,凉寒地如同淬了冰雪一般,冷地不像话。 闻言,连枢闭了闭眸,掩住了眸中深沉复杂的情绪,低低地开口,“阿绯,我不能一直这样靠吸你的血来压制体内毒性。” “我不介意!”寻绯墨一双细长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地掷出幽冷的四个字。 “可是我介意!”连枢未曾睁开眼睛,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几乎是在寻绯墨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连枢就将话语接了过去,说完这五个字之后,声音一下子就低地不像话,“我不想变成一个吸血的怪物,不想的!” 声音低沉到,就连近在咫尺的寻绯墨,都是处于刚刚能听清的低沉,一出口,便消散在了空中。 低沉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软弱,寻绯墨漂亮的眸子颤了颤,没有顾忌自己身上的伤口,侧了一下身子,右手穿过连枢后背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低低的声音也带着一分微颤,“不会的,连枢,不会的!” 连枢依旧阖着双眸,神色是那种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绝望,白皙的面色甚至都苍白了一分,一只手揪住了寻绯墨的衣袖,“阿绯,我已经是了。” 被从嗓子眼压出了的尾音,带出了些许低沉的泣音。 她已经是了啊! 这么多年,那次不是靠着吸食阿绯的血液度过的。 她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 “连枢,连枢!”寻绯墨一连低唤了几声,双手捧住了连枢的脸,话语也是低沉地不像话,“连枢,连枢,你看着我!” 连枢缓缓抬眸看着寻绯墨,没有说话。 “连枢,你不是怪物,我告诉你,你不是。你吸食鲜血,只是迫于无奈,你自己是不想的,便也不是。”顿了一下之后,眸光依旧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而且,你就算是真的吸食血液,那也不会吸食其他人,只是我,只是我一个人。” “连枢,我是愿意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寻绯墨修长的指缓缓地在连枢苍白的唇上用指腹摩挲了几下,下颚直接抵在了她的头顶之上。 动作姿态,极为亲昵。 “连枢,在我眼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连枢。”他放在心尖之上藏了爱了这么多年的连枢。 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认真。 也是他最想娶回家的姑娘! “阿绯!”连枢将头埋在了寻绯墨的胸前, 寻绯墨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忽然,寻绯墨的身体骤然一僵。 ------题外话------ 晚安!过年快乐呀! 第187章 你会好好照顾我的! 就连那张精致无暇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也是忽地滞了滞,神色在一瞬间幽深了几分,就连揽着连枢肩头的手,也随之僵了僵,甚至还轻微地颤了几下。 滑入衣襟那一点湿润的温热,向他传达了一个极为明显的讯息。 连枢,哭了! 自从她以连王府世子的身份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之后,这么多年,他就已经是极少见连枢哭过。 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衣襟,透过衣襟,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前。 寻绯墨削薄好看的唇抿了抿,眸底的暗芒在一瞬间接二连三地涌现。 有些沉寂,如古井一般。 同时,也令人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在地宫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他知道,连枢是极为厌恶鲜血的味道。 可是,现在为了活下去,需得每月吸食血液。 再者,连枢又是那般高傲骄僦的性子,如何能忍受自己因着吸食别人的血液为生?! 这些年,若不是他每月初九的时候逼迫连枢,或许,在毒性发作的时候,她真的只会硬熬过去。 而熬过去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无法预料。 “连枢。”寻绯墨的手稍稍收紧了几分,将连枢整个人都几乎纳入了自己的怀中。 甚至因为动静太大,不经意之间牵动了自己的伤口,漂亮灼然的眉,微微蹙了一下。 却依旧是眸光认真地看着怀中的人。 连枢没有反抗,任由寻绯墨揽着,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精致地如上好温凉的白玉脸庞,此刻没有多少血色,与寻绯墨脸上的苍白差不了多少,甚至,还更多了几分凄然之色。 就连眼眶,此时都是一片通红。 眼眸里面,除了一片浓郁的墨色,还有些许水光轻轻泛动。 最后,还是缓缓闭上了眸,没有说话。 一个每月需要仰仗别人温热的鲜血才能活下去的人,真的不是怪物么?! 在每次吸血的时候,她都控制不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忘记,有好几次阿绯都是因为自己而失血过多。 甚至有一次,若不是夙止及时发现并且阻止,阿绯或许是真的会被她吸干。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再这样下去,阿绯终有一日会……死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连枢的身子有些不可止地轻颤了两下。 她答应过初瑾的,要好好照顾阿绯!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轻颤,寻绯墨微微低了低头,将脸颊贴在了连枢的脸上,甚至轻蹭了两下,话语很轻语气却很沉地开口,“连枢,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语气低沉笃定地有些过分。 在安慰连枢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一定会有办法的! 闻言,连枢缓缓阖上了双目,清薄的声音似乎在穿透的层层云雾中被削减地只剩下寡淡地不带一丝一毫情绪的音,“绯墨,你知道的,没有办法!” 说完之后,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妖红色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在手肘处,露出了白皙精致的手腕。 手腕光滑纤细,白皙如雪,就像是一块上好的寒玉一般。 当真是白的有些过分。 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色。 修剪地精致好看的指甲在手腕之上轻轻一划。 如皓雪凝就的手腕,瞬间就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一抹红缓缓从里面渗了出来。 不过,这种红,却并非是正常血液的鲜艳妖异的红,而是……极浅极淡的红。 就像是掺兑了不少清水而将血液的颜色冲淡了一般。 很淡很淡的红。 连枢的动作太过,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 便是躺在她身边紧拥着她的寻绯墨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那淡色的血顺着她划开的伤口缓缓流了下来。 寻绯墨先是一瞠,不过,在瞬间也就反应了过来。 连忙伸出手按住了那道小伤口,一双眸子似淬了冷意愤怒一般,冷冷地瞪着连枢。 盛怒至极。 “连枢!”充满了怒气的两个字,寻绯墨几乎是从嗓子眼中吼出来的,“你是不想活了么?” 手下是冰凉如玉的触感,光滑柔软,如凝脂一般,却没有半点温度,只有绵绵不绝的凉。 寻绯墨紧紧地握着连枢的伤口,白皙如玉的指缝间,还是有淡色的血液从里面渗出。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寻绯墨的眼睛,有些凄楚地惨然一笑。 却在浅笑的那一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出了眼眶,顺着狭长带魅的眼尾,缓缓流下。 薄唇一启,魅然而又薄凉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自嘲,“阿绯,你看,我连身上流动着的鲜血,都是这种没有丝毫温度的淡红!” “这样的一身冰冷的血液,有时候,便是连我自己都会怀疑,我真的还活着么?这真的是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怪物么?”说话的时候,连枢脸上一直是带着那分浅笑,就连薄唇都是浅浅地勾起了一抹弧。 话尾似乎是带着嘲意与笑意,甚至还有一抹幽幽的莞尔之色,却也偏偏就是这种神色,令人感觉更加心酸涩然。 寻绯墨看着那顺着眼尾滑出眼眶的泪水,眸光一瞬间在深邃幽暗之际还多了一分冷冽的阴鸷,心也似乎被灼伤了一般地瑟缩了一下,却在对上连枢双眸的时候,清灼漂亮的凤眸染了一抹凶狠之色,亦是对着连枢狠狠地开口,“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不许。” “连枢,我告诉你,你这条命是我的,除非我来取,否则,你就得好好地给我活着!”吼完了这句话之后,寻绯墨闭了闭眸子又在闭上的下一瞬睁开,哑着嗓子继续添了一句,“而且,你答应了我哥哥,你会好好照顾我的!”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寻绯墨的手还在她的后背之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 其实,他最不愿意在连枢面前提起大哥。 闻言,连枢被握着的手指尖轻轻顿了一下,垂下了眸子。 不过,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冰凉地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腕之上,瞬间就覆上了一个温软而又湿润的物体。 温温暖暖的触感顺着手腕渐渐地传遍全身,四肢百骸无一遗漏。 连枢身体微微一僵。 手腕轻轻一动,却并未从寻绯墨的手中抽出来。 削薄的唇微微抿紧了几分,抽出手腕的动作加重了一些。 “连枢!”在说话的时候,寻绯墨的唇依旧贴着连枢的手腕,连枢都能明显地感觉到那温热的唇瓣在喊出她名字的时候一张一合的翕动。 带出了一阵阵的酥痒。 让连枢,微蹙了一下眉眼,神色隐约不自在。 却在下一瞬,连枢整个人的身子都绷紧了几分。 寻绯墨的唇瓣依旧贴在连枢的伤口之上,不过,却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舐着手腕之上的那一小道伤口。 “阿绯!”连枢伸手去推寻绯墨,话语的尾音都带着微微的颤。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连枢一眼。 漂亮精致的凤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缕复杂之色,似乎,是在犹豫抉择着什么。 “阿绯,你的伤势!”连枢对于血腥味向来很是敏感,几乎是在寻绯墨伤势再次渗出血液的瞬间就发现了,深深地皱着眉,道。 甚至因为担心寻绯墨胸前的伤,都来不及了解自己此刻的姿势。 连枢整个人几乎都窝在了寻绯墨的怀中。 寻绯墨一只手越过她的腰肢落在了肩上,顺带着压止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握着她的手腕,下颌枕在了她的肩上正好吻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两人脖颈相靠,脸颊相贴。 姿势,暧昧中还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宠溺。 “伤势无碍。”寻绯墨终于离了连枢的手腕,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然后,单手从一个白玉青瓷瓶中取出了一枚淡青色的药丸,二话不说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脸颊微微一侧,在下一瞬削薄的唇就吻上了连枢的唇。 第188章 许下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连枢猝不及防,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反应。 就这样瞠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寻绯墨,除了呆愣就是愣神。 思绪和脑子都是处于极度放空的状态。 寻绯墨熟练地用舌尖抵开连枢的唇舌,探入了她的口中。 将舌尖上的那粒药丸,一起送入了连枢的嘴里。 而且,往里边抵了抵。 待到那枚被送入口中的药丸无意识地咽了下去,连枢放空的思绪才缓缓回龛。 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也对上的连枢的眸子,不过,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空出一只手扣着连枢的后脑勺,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但是,连枢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拒绝,没有配合,双眸之中没有半点情绪。 不是那种幽冷妖魅涌动着邪气,而是彻彻底底的凉薄。 许久,寻绯墨才离开了连枢的唇。 贯来清灼冽然的漂亮眸子里面,此刻幽暗沉寂地如同一汪常年不见光的死水。 略略地抬了一下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甚至还有一分颓然,“为什么?” 连枢精致无暇如同白玉的绝艳面容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也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 “连小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寻绯墨盯着连枢,眸子里面一片幽幽深深的愤怒。 “如果不是,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连枢微微侧了一下眸眼,语气不变地又掷出了一句话。 “呵!”寻绯墨忽然一声自嘲地冷笑,在一瞬间将眸中的犹豫和踟躇尘埃落定,一只手再次移到了连枢柔软的腰肢上,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身上伤口地翻身将连枢压在了身下,缓缓低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直至,二人鼻尖相碰。 近到对方呼吸之间的气息直接拍打在了脸上。 清浅的茶香和幽然的莲香混杂在一起,转变成了另外一种极为好闻的味道。 “连枢,你该是知道,我贯来知晓你是女子。”半眯着眼睛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寻绯墨修长如竹的手缓缓落在了连枢的衣带之上,语调更加灼冽魅然了几分,“若是我要如此,你也给么?”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眸子,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若是上一次,她心中有信心觉得阿绯不会对她如何,但是现在,她却并不肯定了。 修长如玉的手挑开了外面那件妖红色的衣衫,抚上了绣着罂粟花纹的墨金色腰带,指腹在腰间的腰带上缓缓摩挲,然后落在了左后腰处的腰带连扣。 单手解开暗扣,腰带瞬间松开,脱落在了床上。 寻绯墨另一只手则是缓缓地抚上了连枢的脸颊,自额头,眉,眼,鼻缓缓而下,最后在冰凉的唇瓣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继续下移。 最后,修长纤细的指顺着脖颈停在了那精致如玉雕一般的锁骨。 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捏着锁骨,寻绯墨的眸子愈加沉暗了几分,眸底有隐约的暗芒流动,甚至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柔情。 连枢只是抿着唇没有说话,甚至连双眸都是紧紧地闭着,没有睁开。 不过,连枢没有睁开眼睛,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寻绯墨此刻的神色。 寻绯墨静静地看着连枢许久,深邃的眸光似贪恋地流转了她的脸上每一寸肌肤,清灼艳治,如火似冰的凤目愈加幽深。 甚至,有一抹深沉的情/欲之色在眸眼深处若隐若现。 眸眼之中,就像是淬了墨一般,一层一层地交叠加深。 终于,一直隔着衣衫落在连枢腰侧的手缓缓动了动。 指骨匀称分明的手,顺着衣摆,缓缓探入了衣襟之内。 入手之处,一片滑腻柔软,不用看都知道,是吹弹可破的那种光滑如玉。 令他都不想将手移开。 在寻绯墨的手没有任何阻隔地贴着肌肤之时,连枢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就连若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都轻轻翕动了几下,颤颤然地在白皙的眼睑处落在了一层青影。 却也轻咬住了下唇没有说话。 邪魅的丹凤眼,依旧没有睁开。 甚至连神思,都是一直随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而行。 寻绯墨的手,不凉,反而烫地有些灼人。 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抚过,连枢微凉的肌肤。 “阿绯!”终于,连枢低低地喊了一声,那双细长邪魅至极的丹凤眼也随着溢出薄唇的两个字缓缓睁开。 然后,一只手握住了寻绯墨的手腕。 “怎么?”寻绯墨微顿了一下,顷刻之间将眸中复杂隐忍的神色散去,在说话的时候,还侧了一下眸子,有些幽幽地看了连枢一眼。 连枢难得有些狼狈地偏开了脸,不去看寻绯墨,“我……”掷出了一个字之后,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僵持着,没有说话。 在寻绯墨看不到的地方,连枢的眸子略略深沉复杂了一分。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在乎的。 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尤其是,那个人是阿绯,被她一直视为亲人的阿绯,她更加做不到。 “做不到?”寻绯墨何其了解连枢,虽然只能看见连枢精致的侧脸,但是也猜出了连枢心中所想,幽幽的语调被他故意拖长了几分。 连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下一瞬,寻绯墨低头缓缓靠在了连枢的耳边,嗓音带着那种隐忍的沙哑,却也是格外地认真,“连枢,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不想听见你这般轻贱自己的话!” 他不想连枢因为觉着亏欠自己,而在这种事情上放任自己为所欲为。 相较于连枢的身体,他更想得到的,是她的心。 连枢稍稍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寻绯墨看着连枢,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才语气低沉认真地添了一句,“除非你是自愿,否则我……不会碰你的!” 说完之后,眸底隐约残留的欲/色,渐渐地,被他彻底压了下去。 听着寻绯墨的话,连枢眸子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眸色,沉锐地有些复杂。 也终于转过了头静静地看着寻绯墨。 对上了那双天地为之敛光的漂亮凤目,看着里面的认真与……掩饰不住的柔情,连枢略略怔忡了一下。 心在一瞬间,沉了沉。 就连指尖都轻轻动了一下。 半晌,没有言语。 她并不傻,这次在上京见到阿绯之后,从阿绯对她的态度中,她就已经有些一些察觉。 只是以前她和阿绯之间的相处就已经是极为亲近,再加上她自己不希望如此便也一直在心中否认。 可是,现在终于还是否认不过去了。 阿绯对她的感情,并不是与男女之情全然无关。 她并不觉得这一份感情是在上京后重逢才出现的,只能说,阿绯以前掩饰地太好了。 只是,在天穹的四年,她是真的没有往这一点想过。 她甚至觉得,初瑾的弟弟,便也能算是她的弟弟。 对她来说,阿绯是亲人是弟弟般的存在,更是自己最为亏欠的人。 连枢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幻万千,极为复杂。 寻绯墨也没有说话,他相信自己这句话,连枢能听出弦外之意。 是以,便是眸色认认真真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地看着连枢,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分情绪的变化。 沉默了许久之后,连枢才安静而又复杂地看着连枢,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才缓缓开口,“阿绯,你……”但是,在说出了三个字之后,连枢便顿住了话音,似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寻绯墨也是静静地看着连枢。 四目相对,没有一丝偏差。 就在连枢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寻绯墨淡绯色的薄唇微启,缓缓道:“连小枢,我喜欢你,是认认真真的,想许下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题外话------ 大家除夕快乐!愿大家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幸福美满,心想事成! 越来越漂亮!笔芯?(′???`)比心 更新的话,因为眼睛的缘故,这几天老爸一直严格控制我开电脑的时间,存稿……唔,没存上,不过今天是除夕,阿九这里的习俗是要守岁的,然后阿九今晚可以慢慢敲字更新,小可爱们先睡吧,可以明年看哟! 我们,明年见! 么么哒! 然后,新年新气象,明年初一评论里面的前十九楼,当然,要是正版订阅的小可爱,阿九会有小小的奖励,一楼和三楼会有实体礼物,其余的奖励xxb,九十。(至于数字为什么老是和九有关,当然是因为蠢作者就是阿九啊!) 再次祝大家未来事事顺心,越来越好! 第189章 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说话的时候,寻绯墨眸光没有任何偏差,就这样直直地看入了连枢细长的丹凤眼深处。 贯来清然灼冽的漂亮凤目中,此刻写满了认真,没有一丝半点的敷衍之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身妖红的绝美少年。 听着寻绯墨坦然自若的承认话语,连枢握着寻绯墨手腕的手微微一顿,白皙魅然的绝美面容之上,倒不是讶异,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便也这样盯着寻绯墨看了片刻,削薄的唇才微启,“阿绯,我不喜欢你。”很低很沉也很轻地说出了一句话。 闻言,寻绯墨眼中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不过,还是有一抹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无论是玉小七还是寻绯墨,都是被拒绝了呢! 依旧是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着连枢,寻绯墨的眼睛微沉了一分,极为少见地带了逼仄和质问,“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连枢眸子微微滞了滞,在不经意地流转之间,落在了寻绯墨渗出了鲜血的伤口之上,蹙了一下眉,才缓缓道:“阿绯,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先帮你上药处理一下。” 说完之后,连枢也已经从雕花木床上坐了起来,细长漂亮天生还带着两分妖魅的丹凤眼垂下来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眸眼里面,冷傲中还带着几分肆虐的偏执,似乎,就是要从连枢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连枢没有说话,就这样与寻绯墨对视了片刻,终究还是无法看着他的伤口就这样一直下去,稍稍敛下了眸子,神色有些微沉。 其实,论狠,她和阿绯都不是心善的人,且对自己都是能狠下心狠下手的人,但是,却偏偏都见不得对方在自己这种对着自己的狠绝。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邪魅妖治的丹凤眼略略空濛了几分,就像是江南烟雨沾染了水雾一般的空濛,带着说不出来的凉淡寡薄,声音很轻很轻地开口,“不喜欢,也不敢喜欢。” 轻飘飘的八个字,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淡的不像话。 感情一事,不放任自己,也不敢放任。 她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父王和哥哥都不在了,她身为连王府唯一的血脉,自然需要好好护着母妃和连王府。 而且,当年玄清河一役和哥哥被人暗害的事情…… 想到这里,连枢稍稍眯缝细长的丹凤眼,眸光墨色的诡谲与冷芒相互交错,幽冷而又渗人。 这些事情,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这些年在天穹的桩桩件件……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一件是可以善了的。 那些参与其中的人,不管是谁,她势必要一个一个全部揪出来,一个……都不会放弃。 男女之情……连枢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眉间洇染着沉寂的凉意。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听着这八个字,寻绯墨的眸子微微一滞,眸色在一瞬之间似骤染了墨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不喜欢,也不敢喜欢么?! 可是,终究是不喜欢在前啊! 不过,在那缕晕开的墨色中,还有一抹隐藏地极深的心疼。 在寻绯墨沉默不语的时候,连枢已经从衣柜下面拿出了一个医药箱,坐在了寻绯墨的床边。 没有任何犹豫别扭地解开了寻绯墨的衣衫,看着被鲜血染红了一半的绷带,连枢脸色微微冷了一些,闷不做声地替寻绯墨处理伤口。 “栖迟。”在处理伤口的时候,连枢忽然想起了刚才进来送药的栖迟,便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没多久,一身青衣的栖迟这次很是识相地先敲了一下房门,然后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在抬眸看着房间二人的时候,神色都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有些暧昧和旖旎。 得,放纵过度了吧,这药又得重换了! “阿绯的药已经凉了,你再去熬一副吧。”连枢淡声吩咐。 “是。”栖迟应地非常爽快。 栖迟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连枢刚包扎好伤口的时候,他也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贯来冷漠刻板如他,今天唇边一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第一次送药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药得重新熬了,所以便提前准备了。 连枢被栖迟的目光看地有些不太自在,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寻绯墨,缓缓道:“今日我便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软了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神色有那么两分难掩的委屈。 连枢有些无奈地轻揉了一下眉尖。 不过,还不待她说话,寻绯墨蹙着眉头转过了身子,甚至还能听到他轻“嘶”了一声,大概是牵动了伤口有些疼。 “哦,那你回去吧!”清灼的嗓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略略地染了一分郁闷。 尤其是最前面的‘哦’字,简直是十足的哀怨。 甚至让连枢都有了一种她是负心汉,欺负了良家女子的奥妙感! 然后心中轻啧了一声,啧,良家妇男! 不过,这位良家妇男还真是知道怎么对付她最好啊。 一旁的栖迟见状,看向连枢补充了一句,“世子,公子的伤口处理不及时,晚些时候指不定还会发热,公子向来与世子亲近,世子可否再留一段时间,等公子情况稳定一些再离开?” 寻绯墨依旧是面朝床内侧,背对着连枢。 在听到栖迟的话,眉梢微微挑了一些,唇角勾勒出了一抹惊艳的弧度。 连枢心中叹了一口气。 栖迟这话或许只是为了留下她的一个理由,但是,她却也是无法拒绝。 她从来没有任何办法拒绝的人,就是阿绯。 “那你先把药喝了吧!”连枢接过栖迟手中已经是温热的汤药,对着寻绯墨道。 “那你会留下来么?”寻绯墨没有转身,依旧是那样软着声音问。 嗓音褪去了几分灼艳似火的凛冽,便只余下了淡淡然的软,还有因为受伤的那一抹虚弱,听上去,声音低沉而又温软。 “……会。”连枢轻叹着给出了回答。 寻绯墨这才缓慢地转过了身子。 “你喂。”寻绯墨双眸落在连枢的身上,缓缓道。 连枢看了一眼寻绯墨,直接在床边坐下,一勺一勺地喂他。 栖迟静静地站在一侧,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碗汤药喝完之后,寻绯墨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这药真苦!” 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连枢手中就多了一块糖,直接递到了寻绯墨的唇边,“方才买的。” 阿绯喜欢吃甜的,每次看见那些甜食她都会稍稍留意一下。 寻绯墨含着糖,唇角再次上扬了几分。 傍晚。 薄橙色的夕阳撒落天地。 蓝天白云之下,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天空,平增了一抹墨色。 如栖迟所言,寻绯墨果然发起了高热。 下午还一片苍白的精致面容,此刻泛起了一抹红潮。 绯红一片。 连枢用手在他的额头之上探了一下,入手之处一片灼热,烫地吓人。 夜辰急急忙忙地将栖迟喊了来。 连枢则是一直负责为寻绯墨唤额头上的帕子。 一番折腾之后,等寻绯墨的烧渐渐退下去,外面已经布满了漫天星子。 栖迟也送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连枢,“连世子,你在这里照顾公子整整一下午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我在这里等阿绯醒过来吧!”连枢淡声道。 栖迟也没有多说,只是命人送了一些饭菜过来。 连枢今日下午本就折腾地有些累了,再加上寻绯墨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连枢不太有胃口地随意吃了两口便夜辰撤了下去。 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少年,连枢稍抿了一下唇。 然大概是太累了,便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题外话------ 昨晚电脑锁小黑屋,阿九的五千字不小心多了一个零,然后……别说了一天,给我五天也写不完,尤其还是在年初事多的时候! 阿九时速是不忍直视的一千,然后就想着先解了小黑屋的锁定,就挑了医色里面的章节敲字上去,然后发现,五万真的好多啊,对着原文敲到了一万三就敲不下去了,是以,电脑还处于锁定的状态,这是……手机码字的! 更新的话,阿九尽量! 年初家里经常亲戚来客走动,而且阿九状态有些不好,总感觉写的有些不尽人意,阿九很喜欢这篇文,就特别怕为了赶字数毁了它。而且阿九最大的一个缺点,剧情进展慢,阿九尽量反思控制一些!欠更的字数,等状态好些了再补上吧! 另外,新年快乐啊,阿九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祝愿大家新年新气象,万事顺心! 第190章 连小枢,晚安 月挂中天,银辉皎洁。 清冷的月光透过木色雕花轩窗照在了房间里面。 银潋的月色与房间里面清亮的烛光交杂在一起,将那些未曾被烛光照亮也没有月光透入的房间角落,映衬地更加灰暗了。 此时,房间里面。 宽大的木床之上,躺着一位少年,身上盖了一床轻薄的蚕丝锦被,面容精致,没有一丝半点的瑕疵,一双眸子微微阖起,浓密长翘的睫毛自然垂下,看上去极为无害。 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位一袭妖红的血衣少年,红衣张扬,恣意邪魅,却是双手交叠着侧脸枕在下面睡得正酣,露出了那惊魅绝伦的艳治面容,简直挑不出一丝瑕疵。 此刻,也已经睡着。 带着些许湿润雾气的晚风从窗外拂入,在扬起连枢艳丽魅然的袍角与如瀑的墨发之时,连枢单薄纤瘦的身子也微微瑟缩了一下。 不过,大概是折腾地有些累了,连枢睡得挺沉的,便是有些微冷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蹙了一下眉。 下一刻,寻绯墨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寻绯墨微微偏头,便看见了趴在床边已经睡着的连枢。 狭长清艳的凤目里面,渐渐地浮现了一抹柔和之意。 连带着那双眼睛,都暖了几分。 似有一泓清泉在暖阳之下,一分一分地接受太阳的光热,洇染点点暖意。 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极为缓慢地坐了起来。 见连枢蹙着眉似是睡得不太安稳,寻绯墨直接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然后强撑着下床,颇为艰难地将连枢抱到了床上。 不过大约是不想连枢再担心,寻绯墨极为动作极为小心,虽然在做完这些时候脸色苍白了两分,但是也并未太过牵动伤口。 只是凝着眉梢抿了抿唇,白皙光滑的额际渗出了点点细细密密的汗珠。 替连枢掖好被角,寻绯墨并没有躺下去,靠坐在床上。 低头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 眸光,柔情而又贪恋。 却也是极为满足。 只是,在满足之余,也还是有那么两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其实,连枢变成现在这样的性子,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毕竟五年前宫宴之上,连枢是被他牵连进来的,甚至还出手帮他,顶下了折废自己双腿这个罪名! 若非如此,连枢或许并不会被流放至天穹,也就不会有后来天穹发生的桩桩件件了! “连枢,对不起!”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抚上了连枢的眉眼,嗓音被压地极地地道出了一句话。 他和连枢,他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她,而连枢觉得她才是有所歉疚之人。 只是,终归是他自私。 这些年,哪怕是用连枢的歉疚之心,也要将连枢绑在身边。 握着连枢白皙如雪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在她手背上缓缓落下了一吻,柔和着眸子嗓音低柔地道:“连小枢,晚安!” 说完之后,解了连枢的睡穴,衣袖生风之间,烛光瞬间熄灭,只剩下烛芯上一缕青幽的烟雾袅袅升起。 房间里面,银潋的清辉如水皎洁。 寻绯墨缓缓躺了下来,修长的手一揽,轻拥住了连枢。 甚至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颌抵在了连枢的头顶之上,才也缓缓阖上了眼眸。 一室静谧。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 寻绯墨率先醒来。 看着乖巧地窝在自己怀中的红衣少年,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握着自己的小拇指,寻绯墨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低了一下头,温热的唇在她光滑如玉的额际轻点了一下。 然后轻啧了一声,“连小枢,这下你就是想不对我负责都不行了!” 不过,寻绯墨却也没有吵醒连枢,而是看了一眼尚早的天色,静静地陪连枢躺着。 上京城外。 官道两侧的杏花在盛艳之后,已经是在渐渐凋零。 之前是一树妖红或雪白,而现在,零落了一地铺了厚厚一层的杏花显然更为绝艳。 偶尔微风浮起,地上的杏花花瓣随着春风飞舞,漫天纷飞流转。 空中,弥漫着幽幽的杏花清香。 此时,一行队伍踏着晨色缓缓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位骑马的男子,然后便是两辆马车,最后是几十位侍从。 正有条不紊地徐徐而行。 前面一辆华贵精致的马车,马车的一切布置都是选用了红色。 妖红色的纱幔,妖红色的流苏,随着马车一下一下地纷飞摆动。 就连窗帘,都是绣着墨色花纹的妖异之红。 马车里面。 白玉案几之上,放置了一把上好的七弦琴,此琴是檀木所制,呈现了淡淡的赤绯色,琴身颜色并不均匀,深浅变化亦是不一致,但就是这种赤绯相间的颜色变幻,使得这具琴染就了一分古朴的感觉。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在上面轻轻地拨弄了几下,琴弦轻轻颤动,发出了极为悦耳的泠泠水声。 紧接着,泠泠流水声变成了涓涓细流的声音,然后便是一滴水低落在青石之上的水滴声。 然后,柔若无骨的玉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按。 ‘铮’地响了一声,然后,琴音瞬止。 “离开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回来了!”一道清朗的女声缓缓响起,但是从声音来看,便知这女子极为年轻。 另有女子轻轻一笑,“丞相大人若是知道小姐今日回来,定然是十分开心。” 听着话语,应该是一位丫鬟。 沉吟了片刻之后,最初的那道女声再次缓缓响起,“连枢也回了上京,等一下不回丞相府,我想先去见见连枢。” 话语说到最后,还带了一抹浅浅的莞尔笑意。 ------题外话------ 啧,玉小七,你的情敌已经出现哟! 第192章 是活下去的动力 说话之人,着了一身清减的墨白衣裙,白裙之上的墨色并非是黑色丝线精绣而成,而是在成衣的时候选了这色的布料,上面的墨色是那种水墨之色的竹纹,后背以及裙摆之上都飘着竹叶,至于衣袂和衣襟,则是一节一节的竹身,便是竹节凸出之地都是极为明显。 从衣料与制作方面,都是极为精致用心的,不难看出,女子身份极为显赫。 墨发盘了一个颇为繁复的流云髻,斜插着一枚精致的玉簪,光滑白皙的额前,配饰这一个鎏金镶玉的额饰,下方有几颗精致细小的小银珠,再往下,便是一双若秋水般明净的眼眸,眸中流转着浅然带笑的眸光。 眉如远黛,眸似净水,面容白皙姣好,恍如上好的白玉,挑不出一丝瑕疵,在一颦一笑之间,带着一分安然静好的恬然。 就连周身,都是潆绕着那种与世无争的淡然无谓。 淡绯色的薄唇微微一扬,唇边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连枢离开上京这么多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如净水般的眼眸浮现了一抹温柔之意,甚至还有一分丝毫不加掩饰的眷恋。 “小姐!”坐在女子身边的丫鬟有些为难地唤了一声,神色之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女子眸光从琴弦之上移开,抬眸看了丫鬟一眼。 小丫鬟一抿唇,一副豁了出去的神色对着女子道:“小姐,连世子身上已经有婚约了!” 闻言,女子放在琴弦之上的手瞬间僵了一下,看着小丫鬟的目光染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凌厉,连语气都随之凉了几分,“你这话可是当真?” 小丫鬟抿着唇缓缓点头,“小姐,回上京之前,是鹦鹉自作主张隐瞒了这个消息。” 女子唇角抿了抿,并没有追责鹦鹉隐瞒的事情,而是语调幽冷地问出了一句,“和连枢有婚约之人是谁?”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女子微微眯缝了一下一下恬然若水的眸,竟似莫名地带出了一抹与那张精致安然的面容极其不符的煞气。 小丫鬟看着面前如此神色的小姐,眼中并无丝毫意外之色,只是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回答:“小姐,是……安家嫡出小姐安洛离!” 闻言,女子白皙修长的指轻轻地抚过琴弦,纤细的小拇指微微一勾,琴弦以可见的速度颤动,来回颤动之间只得剩下一抹残影,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削薄的唇再次一启,凉声问,“安洛离不是和玉子祁之间有婚约么?怎么?退婚了?”最后的三个字,有些说不出来的嘲讽。 小丫鬟解释地回答,“在连世子重回上京的前几日安洛离亲自登门退婚,玉小公子允了,安小姐退婚不过三日,陛下的赐婚圣旨便分别传到了安府和连王府。” 说到这里,小丫鬟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不是太好的女子,神色颇为小心地掷出了一句,“并且,陛下说是待连世子归来,二人择良辰完婚!” 听到这句话,楼宁绘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眸子里面,神色莫名,变幻莫测。 许久之后,才轻叹着缓缓开口,“这件事情,倒是我失虑了,早该知道陛下有意将连王府和安府捆绑在一起的,我只是太高估了安洛离对玉子祁的情谊!” 她以为,安洛离那般喜欢着玉子祁,该是不会退婚的。 却没想到,她不过离开小半年,安洛离竟亲自上门退了和玉家的婚约。 “小姐,陛下赐婚,这一纸婚约定然是不好退,安家大小姐为安家嫡女,皇后娘娘最为宠爱的侄女,若是嫁入连王府,定然是连世子的世子妃,并且还无人可以撼动她的身份地位。”小丫鬟鹦鹉看着楼宁绘,认真地说道。 小姐是丞相独女,出自显赫世家,身份也是贵不可言,但若是比起安家大小姐,还是有些不及。 小姐若是想嫁入连王府,那么,身份定然是在安家大小姐之下。 不是世子妃,而是世子侧妃。 这个身份,太委屈小姐了。 楼宁绘沉吟了片刻,一只手有些漫不经心地挑开了竹帘,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杏花,眸色微微沉了一分,淡声问道:“那连枢呢?他对这纸婚约是什么态度?” 小丫鬟沉默了片刻,“连世子没有拒绝,而且,在前几日的花神节,连世子还陪着安家大小姐一起去了染苑赏花,两人关系……似是不错!”后面四个字,鹦鹉已经是说的极为小心翼翼,甚至还特地抬头看了一下自家小姐的脸色。 果然,较之刚才又沉了几分。 连带着马车内的气压,都低了些许。 楼宁绘握着竹帘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才轻飘飘地掷出了一句话,“就算是关系不错,已有婚约,可是,只要没成婚,就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句话,说地有几分决然。 不过,那双眸子里面,却映出了点点笑意和恋慕之色。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连枢的。 “小姐。”鹦鹉低低地唤了一声。 楼宁绘微微扬起了唇角,声音淡然而又平静,如同太阳底下的湖水,却浮动着决然和向往,声音在这一瞬间淡到了极点,也沉到了极点,“鹦鹉,你应该知道的,对我来说,连枢是一直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动力!” 若非连枢,早些年,她便已经死了吧! 闻言,鹦鹉神色微微一滞,眼眶在那一瞬间就带起了一抹泛红,“小姐,对不起!”声音都低沉了几分,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歉疚之意。 当年,若不是因为她,小姐也不至于…… 听着鹦鹉的声音,楼宁绘侧眸轻轻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当年的事情我都已经不介意了,你就无需在记挂在心上了,而且,那件事情,也怨不得你!” “小姐!”鹦鹉看着面前着了一身白墨相间的清雅衣裙,神色感动而又复杂。 楼宁绘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可是小姐,这连世子若是真的喜欢安小姐……”后面的话,鹦鹉没有说出来。 闻言,洛宁会唇边扬起的一抹弧度更深了几分,眼眸随之一深,带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浅笑,“放心,连枢不会喜欢安洛离,更不会娶她。” 鹦鹉不解,心中虽然好奇不过也没有再问。 至于楼宁绘,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纤细漂亮的指缓缓地摩挲着琴身之上的古朴纹络,有些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背过手手指指骨一下一下地轻敲着琴身,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虽然知道连枢和安洛离之间不会成婚,但是,安洛离占据了连枢未婚妻这个名号,还是让她有些不太爽快。 “安洛离么?!”施了蔻丹的薄唇微启,语调颇为耐人寻味,有些危险。 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修长的指有些凌厉地一弹,琴弦猛地震动了一下,然后铮地一声断裂开来,发出了一道极为刺耳尖锐的声音。 便是楼宁绘的手指,都瞬间有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既然没感到花神节,那么,国宴可就不能错过了!”语调连带着神色皆是幽冷莫测地掷出了这句话。 此时,北越行宫。 为了不让连枢觉得尴尬与不自在,在连枢醒过来之前,寻绯墨便已经松开了连枢,自己将身子稍稍往木床外侧移了几分,之前两人盖的杯子给了连枢,自己则深长手臂越过连枢又拿了一床盖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各盖一床被子,中间隔了不小的距离。 寻绯墨没有说话,依旧是微偏着身子眸光认真地看着连枢。 清灼艳治的凤眸之中,浮动着细碎的流光,若散布了漫天星子一般,极为耀目。 连枢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见状,寻绯墨缓缓阖上了眼眸,佯装睡觉。 下一瞬,若翎羽的睫毛一扬,那双妖治魅然的细长丹凤眼缓缓睁开。 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漂亮至极的眸子里面,有些惺惺忪忪的慵懒,尚且带着两分睡意和一分迷惘。 ------题外话------ 啧,玉小七不止要防男子,还得提防女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92章 般配与否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不经意的一个侧头,连枢便看见了躺在自己身侧正酣然浅眠的寻绯墨。 连枢心中便已然明了,昨晚,她趴在床边睡着了,定然是阿绯将她抱上床的。 想到这里,连枢垂眸看了一眼寻绯墨的伤口,见并未出现鲜血,才收回眸光。 侧过了身子,细长妖魅的眸静静地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精致无暇的面容较之昨晚已经褪去了那种惨然的白,添了一抹轻轻浅浅的红润血色,双眸阖着,传出了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连枢盯着寻绯墨看了半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额前一绺细碎的墨发别到脑后,漂亮的眸子一片幽深,声音若叹息一般溢出了唇瓣,有些低沉,有些略微怅然,“阿绯,我非良配!” 不过是六个字,说出口就像是浓雾渐渐汇聚在叶片之上,最后汇成了水滴,重重地砸落下来。 深沉压抑地不像话。 她根本没有办法给出阿绯任何承诺。 尤其是,阿绯想要的并非只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 她给不了,也不敢给。 就算是没有母妃和连王府这个顾虑,单是她的身体,也不允许。 她体内的血液颜色,越来越淡,现在虽然是一直靠夙止的药控制着,但是也只是减缓了血液颜色变浅的速度,终有一日,她身体内的血色会越来越淡,直至……死亡! 所以,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尤其是阿绯。 伸手覆上了寻绯墨的额头,入手是一片清清凉的,并不似昨日的灼热烫人,连枢松了一口气。 然后越过寻绯墨从床上起身,穿戴好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面,夜辰正坐在长廊的栏杆上。 见连枢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夜辰上前几步,问道:“连世子,王爷怎样了?可有再次高热?” “阿绯已无大碍,现在只需休养即可。”连枢淡淡地回答。 闻言,夜辰也放下心来,对着连枢道:“连世子,夜辰已经准备了洗漱之物,世子请随我来。” 连枢也没有任何拘礼,随着夜辰一起离开。 房间里面,连枢离开之后,寻绯墨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清灼漂亮的双目盯着床幔,眸子说不出是深还是沉。 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眉角。 “连小枢,般配与否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淡绯色的薄唇扬起了一抹漂亮而又清冽的弧,意味深长地掷出了一句话。 不清淡,也不深沉,而是坚定! 甚至还有一抹说不出来绝然。 干净清幽的房间。 绘墨描金的屏风后面,雾气袅袅。 水汽蒸腾氤氲之间,依稀可以看出,浴池之中,有一道朦胧的影。 浴池石壁之上,那些各色的石子排布地并不平整,可谓是凹凸不平,但是,石子本身确实极为光滑。 连枢靠着浴池石壁,墨发若长长的水藻一般漂浮在水面之上,掩住了水下的身体,只露出了白皙光滑的纤细双肩,以及如玉雕一般的精致锁骨。 再往上,便是修长的玉颈,以及一张颠倒众生的惊魅面容。 仅一个眸光流转,便已经令人移不开眼的那种惊艳绝伦。 甚至因为墨发披散,反而带上了几分妖异的魅。 “哗啦”一声水声。 浴池之中掀起了水花,水花四溅,遮挡住了连枢的身体。 修长纤细的手轻轻一展,放在不远处绘墨描金屏风上的白色软巾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手腕轻转了几下,白色软巾已然将她整个身子裹住。 然后赤着雪足,从浴池里面缓缓走了上来。 未多时,便褪去了身上的软巾,换上了夜辰备在一侧的衣袍。 外衣,中衣,里衣,甚至……还有束胸的淡白色长绫。 连枢:“……” 修长的指轻轻挑起这抹长绫,连枢那张精致白皙的面容微微滞了滞,当眸光落在了长绫尾端那一个有些蹩脚的‘兮’字之后,魅然的面容一僵再僵。 细长漂亮的丹凤眼浮现了一抹怒意,甚至还有几分阴恻恻的渗人。 “寻绯墨!”近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房间外面,一身蓝衣的夜辰就站在外面替连枢守着房门。 王爷身边,知晓连世子是女子身份的人,就他一个,如今连世子在房间里面洗漱沐浴,他自然得守着些省的别人闯了进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一袭妖红的颀长身影从房间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一身红衣,惊艳绝伦。 只是,那张贯来带着恣意妖魅唇角微弯的面容,此刻,只有一片阴恻恻的凉,一双眸子怎么都带了几分要找人算账的不怀好意。 看着这样的连枢,夜辰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世子。” 连枢抬眸凉凉地瞧了夜辰一眼,“衣服是你送过来的?” 夜辰点头。 在他点头刚准备抬头的瞬间,一道妖红色的身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动手的速度极快,他甚至连挡都来不及挡一下,就被连枢撂倒在了地上。 连枢下手很有分寸,虽然不轻,但也不至于太重。 夜辰有些懵,就这样躺在地上一脸无辜地看着连枢。倒不是爬不起来,而是不敢起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连世子?! “你没有得罪本世子,但是你主子得罪了,你算是被祸及的池鱼!”连枢似是看穿了夜辰的想法,嗓音微凉地掷出了一句。 夜辰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告诉寻绯墨,这笔账本世子先记下了,迟早要他还回来!”说完之后,连枢直接越过夜辰转身离开。 夜辰看着那道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红色魅影,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脑袋,然后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神色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连世子对自家王爷一直很是纵容,今天竟然撂下了这句话,看来连世子被王爷得罪地挺狠! 上京主街。 虽然尚是清晨时分,但是,街道两侧的商铺全部都已经开张,也有不少商贩直接在街畔摆摊。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叫卖声与说话声混杂在一起,总之,十分热闹。 “小姐,你买这么多礼物做什么?”红袖将自己手中的礼物拎了拎,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紫衣少女,神色有些不解。 安洛离绝美的温雅面容浮现了一抹淡笑,眸光依旧是温温和和的,若春风暖阳一般,唇角微启,淡声道:“去连王府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闻言,红袖瞬间抬起了头,怔了怔,“小姐,你去连王府干什么?”声音都因为诧异而稍稍拔高了一些。 “去看望连王妃。”然后抬眸看向了天边的流云,浅笑着开口,“我与连枢婚约既定,自然是该登门去拜访连王妃的。” “可是连世子也没有登门来过安府啊,而且小姐你还是女子,这种事情不应该都是男方主动么?”红袖有些为小姐鸣不平。 自己小姐这么好,为什么那位连世子还是不将小姐放在眼里心上?!竟然还几次三番出入烟花之地! 安洛离倒是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连枢不来安府与我去不去连王府有何干系?而且,我对那位连王妃印象挺好的,若是以后真的嫁入了连王妃,她便也是我的母妃!” “那小姐,你若是没有嫁入连王府呢?”红袖抬头看着安洛离,问。 “那样也算是与连王妃结个善缘,日后若是有何事也好相帮。”对于这种事情,安洛离倒是看得极淡。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辆马车徐徐而行。 “小姐,你快看,那是不是安小姐?”鹦鹉透过马车窗户,眸色一瞟,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安洛离。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是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被看出来。 闻言,闭着双眸假寐的楼宁绘神色微微一顿,修长的指掀起了竹帘,眸光也瞬间落在了那道淡紫色的身影之上。 在那一瞬间,有些幽深莫测。 染了说不出来的晦暗不明。 ------题外话------ 晚安,么么哒! 第193章 住手! 将手中的竹帘放下,但是,楼宁绘并没有收回目光,而是透过竹帘的细缝,依旧是眸色沉沉地看着外面。 眸光,没有丝毫偏差地落在了安洛离的身上。 唇稍稍一抿,眸子一垂才缓缓道:“这条路过去,安洛离能去的便只有连王府了吧!” 这句话,有些深沉。 也有些冷凉。 鹦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楼宁绘。 目光从那道淡紫色的颀长身影收回来,端起了鹦鹉刚放在她面前冒着热气的茶,莹白如玉的指不轻不重地缓缓摩挲着杯底,意味不明地扯了扯薄唇,“这安洛离即使连枢的未婚妻,又是我初回上京所见旧识的第一人,自当是前去打个招呼才是!” “孟恃,你和其他人先回府,告诉爹爹我去一趟连王府之后就回去,晚上陪他一起用膳。”楼宁绘对着骑马在马车窗边的年轻男子淡声吩咐。 “是。”被称为孟恃的男子应了一声,然后做了一个手势,除了楼宁绘所乘坐的马车,其余人都随着孟恃离开。 马车再次缓缓而行。 在即将行经安洛离身边的时候,清清朗朗的女声响起,“赢叶,停车!” 赢叶一拉马车缰绳,骏马在地上踏了几步之后便停了下来。 “安小姐,许久未见啊!”紧接着,马车车帘再次被挑开,露出了一张白皙漂亮的面容,眸子里面的不喜与敌意,楼宁绘丝毫未曾掩饰,就这样淡淡地看着安洛离,幽幽地掷出了一句。 闻言,安洛离顿下了脚步,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绝美轻柔的面容在瞬间又恢复如常,依旧是那种淡淡薄薄的柔和,“楼小姐,幸会!” 不过,在安洛离敛下眉眼的瞬间,心中已是明了。 楼宁绘只怕是,来者不善! 毕竟,她的敌意都已经是极其明显地摆在了明面上。 楼宁绘并未下马车,而是依旧优雅华贵地坐在马车之上,一只手挑起竹帘,另一只手轻轻地搭放在了窗柩之上,红唇微启,话语玩味到了极点,“宁绘听说你不久前亲自登门退了与玉家的婚事?” 一开口,便是直指安洛离的痛楚。 安洛离淡然如水的眸色微微一滞,就连握着手帕的指尖都僵了那么一瞬,不过在片刻便已被她压下,眸光淡淡地与楼宁绘对视,嗓音亦是淡淡,面容之上却看不出对这件事情在意与否地掷出了一句,“这件事情,在上京城已经不是秘密。” “怎么?你现在莫不是嫌弃玉子祁双腿瘸了,从此是个残废?”楼宁绘微微弯了一下唇角,但是,唇边浮起的笑意却是莫名地添了一分凛冽,丝毫不抵眼底。 “这件事情与楼小姐似乎无关。”安洛离的言语也不似往日柔和,稍稍冷淡了几分。 楼宁绘笑了笑,若是不看眼眸单看脸上神色,甚至可以说这一抹笑极为清河莞尔,身子往后侧了侧,似是靠在了马车车壁之上,幽幽地开口,“若仅是你安府和玉府之间许婚退婚之事,与我自然是毫无干系,可是……”说到这里,楼宁绘话语骤然一顿。 甚至连语气都变得凌厉了几分,“可是,因着安小姐的退婚一事,被扯进来的,可不只是玉家和安家,还有一个连王府!” 听着楼宁绘这句话,安洛离如温水一般淡然却也因着对方的态度而凉了些许的眸子浮现了一抹果不其然的眸色。 楼宁绘喜欢连枢,这在上京并不是秘密。 楼宁绘虽然看上去是那种温柔小意的样子,但是,性子却是极其大胆,倒也不是那种不拘小节,而是在情爱方面,与上京寻常女子不同。 一般的世家贵女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自然是藏在心中担心别人知道,可是,楼宁绘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曾经甚至拦着连枢当众表白,将此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不过,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连枢并未当中拒绝,后来连枢与楼宁绘一番彻谈之后,楼宁绘倒是从未再提过这件事情。 至于今天一事,她会这样猜测,是因为她和楼宁绘之间从来没有私人恩怨,而楼宁绘今天针对她太过明显,是以,她才猜测是因为连枢。 毕竟,她和连枢之间可是有婚约。 “便是如此,安家,玉家,连王府,与楼小姐之间应该都是没有干系的。”安洛离神色淡然自若地看着马车之内的楼宁绘,声线淡淡。 楼宁绘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话语添了一抹似笑非笑,“我喜欢连枢,你说,这件事情与我是否有关?” “若是这样也能算是有关系的话,那这世间有关有系的人可就比比皆是了!”说到这里,安洛离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而且,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连枢当年该是拒绝你了吧!” 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拒绝,应该是为了顾全楼宁绘的面子。 听着安洛离的话,楼宁绘神色稍稍难看了一分,眸子也是一沉再沉,在一瞬间以可见的速度染上了墨色,尔后,勾唇讽刺地一笑,神色有那么一分诡异,“对,连枢当年是拒绝了我,可是,安洛离,你以为连枢就真的会娶你么?就算这一纸婚约连枢现在没有退掉,但是,迟早有一天是会退掉的!”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不是么?至少现在,连枢的未婚妻,是我安洛离。”安洛离看着楼宁绘淡淡地道。 不过,楼宁绘这般笃定的话语,倒也并未没有在她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她有些好奇,楼宁绘这份绝然的笃定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是安家嫡女,东凌皇后最为宠爱的侄女,太子关系最好的表妹,这样的身份,自认为没有那点配不上连枢,可是,楼宁绘却是这般确信她和连枢日后不会在一起?! 为何?! 难道……连枢其实有喜欢的人? 不知道为何,这个想法出现之后,安洛离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名字,竟然是……玉子祁! 安洛离顿了一下,被自己这个想法弄得有些无言以对,神色都在一瞬间变换未定。 楼宁绘看着神色有些复杂难言的安洛离,再次眯缝了一下眼睛,唇边泛起了一抹浅笑,坐正了身子将脑袋往窗边探了几分,如玉的手轻撑着下颚,唇一启,话语幽幽地溢出了唇瓣,“安大小姐,你就不想知道那日在引月楼连枢都对我说了些什么?” 语调旖旎地拖长了些许,甚至带了几分,故作的暧昧。 安洛离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淡淡地看着楼宁绘,精致无暇的绝美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倒是她身后的红袖,听着楼宁绘的话语,狠狠地瞪了楼宁绘一眼,“楼小姐,你应该知道,当年连世子尚且年幼,心性未定,如今已有婚约,前尘往事便一举散尽,再说了连世子当年的风流韵事不在少数,现在小姐若是桩桩件件都去翻旧账,有岂能算的过来!” 言下之意,你楼宁绘不过是那些前尘往事中的一桩,根本不值得安洛离在意。 楼宁绘眸色依旧是之前的沉,未曾散去,看不出她生气与否,眸光幽幽地落在了红袖身上,话语有些冷,“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在主子说话的时候竟也有你插嘴的份!” 然后,眸子幽幽一转,落在了安洛离的身上,不以为意地闲闲开口,“看来,安府对下人的管教,也不过尔尔!” 说完之后,眸光不经意地一转,瞥见了不远处的妖红色身影,微微一怔之后,眸光被压低了一些,有些暗也有些危险,面上却依旧笑得灿烂,“不过,既然安小姐御下不严,宁绘今日就僭越一次替安小姐管教一番,省的下次安小姐的这位侍女不知天高地厚地得罪了其他人!”然后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些,有些冷,“赢叶。” “是。”驾车的侍卫赢叶会意,瞬间从马车车架之上跳了下来。 见状,安洛离眸光再次凉淡了几分,明明是站在马车之下,却偏生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尊贵气势,就这样淡淡地看着马车内的楼宁绘,声音也是忽地一冷,“楼宁绘,红袖是我的侍女,就算是管教,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闻言,赢叶顿了一下,等着楼宁绘的命令。 “小姐。”马车的鹦鹉声音带了一分劝谏。若是寻常世家贵女也就罢了,小姐的身份毕竟不低,可是,面前这人偏偏是放眼整个上京身份都是极为尊贵的安家嫡女,她的身份可是比皇宫中那些个公主还要尊贵上一些。 上京的这些世家贵女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二人,一为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晟公主南宫晟;另一人则是面前这位安家嫡出小姐安洛离。 然后,便是宫中那些颇为受宠的公主,以及其他几位王府贵女,分别是:南王府的郡主南宫若尘,连王府的羲和公主,谢王府的郡主谢如画,和丞相府的独女也就是自家小姐,楼宁绘。 从这些便可以看出,单论身份,自家小姐是及不上安家大小姐。 楼宁绘丝毫不听劝谏,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安洛离,话语却是对着赢叶说的,“怎么?杵在那里是需要我亲自动手么?” “赢叶不敢。”说完之后,赢叶再次朝着红袖而去。 安洛离贯来温和淡然的眸子此刻沉到也像是镀了一层寒霜,正准备唤出暗卫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道妖魅低沉的声音,“住手!” 不过是淡淡的两个字,却是极为好听。 清清魅魅中还带着两分说不出来的妖娆,即使是两个低喝出来的字,尾音都染了簌簌的魅然。 极为撩人。 “赢叶,住手!”几乎是在这道清然魅惑的嗓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楼宁绘的声音也就随之响了起来。 赢叶果然停手,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马车车架之上。 来人着了一身艳丽妖治的绝艳红衣,衣衫似是被鲜血染过的一般,艳治地不像话。 此刻,那人逆着阳光从远处成行的柳树下缓缓而来。 路边的柳树并不算太高,新抽出来的柳芽是那种淡淡的嫩黄色,柳条长而柔软,一阵微风拂来,柳条在空中回旋摆动,偶尔,在连枢经过柳树底下的时候,那些柳条梢儿从那张白皙精致到绝魅的面容之上拂过,为那张本就张扬恣意的无暇面容增添了几分轻佻之色。 缓缓地,那道颀长的妖红色身影在距离马车约莫二十步的位置站定。 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将垂落在自己面前的几枝柳条拂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马车方向。 那双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眸色似是有些幽深,又似是不经意之间带出了一抹笑意,还似乎有那么一分凉怒,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 令人看不出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为逆着光,颀长清瘦的身影便也带出了一分光晕的朦胧之感,面容更加白皙,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太真实的唯美。 第194章 当真是一个妙人! 听到这颇为熟悉的嗓音,安洛离瞬间侧了一下身子,便看见了站在柳树之下的连枢。 一身红衣,一生惊艳! 即使是见过连枢多次的安洛离,眼中还是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 几乎每次见到连枢,她都想感叹一声世间怎么会有生的如此魅然绝色的少年?! 就在安洛离神色惊艳的这一瞬间,楼宁绘已经迅速地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连下马车的时候都不需要那种小的梯形台阶轿凳,而是直接从上面轻轻一跃跳了下来。 冲着连枢快步而去。 白皙清丽的面容之上,带出了一抹浅然的笑意,“连枢!”在约莫还有七步距离的地方,楼宁绘停了下来,就这样眉眼一弯淡笑地看着连枢,嗓音轻转莞尔且愉悦地唤了一声。 连枢看着面前一身墨白之衣的俏丽少女,丹凤眼有些说不出来的微沉,最后轻叹了一口气,却是低声呵斥道:“你竟然想当街伤人?” 妖娆魅然的声音,稍稍沉了一分。 “我没有。”楼宁绘看着连枢毫不犹豫地否认。 见连枢否认,红袖闷不住了,见自家小姐没有丝毫要将一切说出来的模样,红袖忍不住开口了,“连世子,她说谎。”说话的时候,目光直接落在了楼宁绘的身上。 “嗯?!”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在看了楼宁绘一眼之后又看向了安洛离,从嗓音里面轻轻地压出了一个字。 施施然带着被故意拖长的魅。 “如果不是连世子,红袖今日定然少不了一顿教训!”红袖继续开口。 安洛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红袖与绿意不一样,红袖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绿意做事情或许会带着自己的心思和打量,甚至有自己的目的,但是红袖不会,不管是什么事情,红袖都是以她为优,而且,红袖说话做事也是极其有分寸。 一般,红袖做事不需要她出面制止。 “如果不是你言语之间故意挑衅,本小姐又怎么会同你一个丫鬟计较这么多!”楼宁绘也是看着红袖冷冷地开口。 说完之后,走到了连枢的身边,“连枢,都是因为这个挑事的丫鬟。” “谁事还不一定!”红袖不甘心地说出了一句。 “你……”楼宁绘话语一噎,却因为连枢在场只能狠狠地瞪着红袖。 连枢将手中的柳条轻轻扯紧了几分,然后猛然之间故意松开,四五根柳条瞬间轻拍在了一侧的楼宁绘的脸上。 并不是很疼,但是,那些刚刚舒展了的叶片也掉了几片。 甚至还有一小片正好落在了楼宁绘的微张着的唇瓣之间。 “呸呸呸!”楼宁绘直接吐了出来。 只是,下一瞬,连枢看了一眼面前一身墨白衣裙的少女,丹凤眼再次沉了一分,最后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看楼宁绘,而是越过她直接走向了安洛离,站在了安洛离的面前。 而楼宁绘,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唇瓣紧紧地抿着,没有说话。 安洛离对着连枢勾唇淡淡一笑,“落离在此多谢世子出手相助!”这句话,很是轻柔,不过,却也是算是不动声色地证明了红袖所言之事皆为属实。 “安小姐太过客气!”连枢清清魅魅地掷出了一句话。 说完之后,目光似是不经意之间落在了红袖手上拎着的礼物之上,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杨柳依依的幽静之路,稍稍挑了一下眉梢,神色有些许玩味之色,“安小姐这是要去连王府?” 安家与这个方向是相反的方向,且这条路过去的地方宅院府邸其实并不多,不外乎一个连王府,一个容府和一个顾家。 安洛离和其他两家并没有什么来往,若是往这个方向,自然只能是连王府。 安洛离微微颔首,淡声回答,“落离前去拜访连王妃。” “既然如此,便一道吧!”连枢抬头,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挑,眉连带着漂亮狭长的眼尾都稍稍上扬了两分,就这样看着安洛离。 安洛离眸子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了一抹浅然的笑,“如此甚好。” 然后对着红袖道:“红袖,我们走吧!” “啊!”红袖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楼宁绘。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么? 安洛离却并没有看红袖,而是转过眼眸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楼宁绘,语调依旧是往常那种淡淡然是温和,“楼小姐离开上京半年之久,楼丞相爱女心切,想必十分想念,楼小姐初回上京还是尽快回府吧!”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不再看楼宁绘有些微冷的脸色,与连枢并肩离开。 红袖在原地顿了一下,沉默了之后,还是跟上了安洛离的脚步。 楼宁绘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在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之后,便唇角略略上扬了几分,勾起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与之前那些弧不一样,这一次的浅笑,是出自真心的。 鹦鹉则是苦着脸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小姐,你没事吧?”声音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闷。 小姐那般喜欢连世子,一回上京连丞相府都没回便想着去看连世子,可连世子倒好,竟然为了安大小姐就将自己的小姐弃之不顾! 简直就是……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自然是没事。”楼宁绘笑着回答。 就连白皙的脸上,都扬着一抹浅浅然的灿然笑意,看上去,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状,鹦鹉有些惊慌地看着楼宁绘,“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眸子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难道是看着连世子和安大小姐一起离开而受了刺激?! 楼宁绘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鹦鹉,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真笨,连枢此举是明显地告诉安洛离不要追究这件事情,连枢是在帮我!” 话语说到最后,那道音愉快地都要飞上天了。 虽然赢叶未曾伤人,可是,她这个当主子的毕竟下了命令,以安洛离的身份和聪慧,她若是真的要追究,自己自然无法在安洛离手中讨到好处。 其实,在吩咐赢叶动手之前,就是因为看见了那道妖红色的身影。 她想知道,这么多年未见,连枢是否还会帮她。 事实证明,还是会的。 唇角略略一弯,面容带上了一抹笑意,然后缓缓上了马车,“回府。” 至于连王府,以后有的是时间拜访。 另一处,连枢和安洛离二人并肩而行。 这一条道路极为幽静,来往的行人并不多。 道路两侧一侧是洁白似雪的杏花,另一侧是初初抽出芽叶的柳条。 而连枢和安洛离,就在柳树下缓缓而行。 红袖拎着那些礼物神色安静地跟子啊后面。 晨风吹过,纤细柔软的柳条随着微风缓缓摇曳起舞,时不时地抚过连枢和安洛离的墨发。 “连枢,今日的事情我未曾追究,你算不算是欠我一次?”忽然,安洛离淡然的声音缓缓响起,弥散在微风中。 “本世子不喜欠着别人,安小姐若是有要求,不妨现在说明吧!”连枢未曾停下脚步,只是伸手轻轻地折了一枝柳条,放在手中轻晃轻晃地细细把玩着。 “连世子果然爽快!”安洛离浅然一笑,然后淡声道:“你和楼宁绘是什么关系?” “就问这个?”连枢似是有些意外。 安洛离也折了一枝柳条,放在手中轻轻地绕了一个圈,然后在尾端用另外折了的柳条缠在了一起,缓缓道:“其余我想知道的连世子不会回答,而连世子又不愿欠着,那么,便挑了一个简单些的。” “呵呵!”连枢低低一笑,“安家倒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其实,安家的儿子也是极好的。”她的哥哥,便是在上京这般权贵子弟之中,也是佼佼者。 殷红的薄唇勾出了一道莞尔而又玩味的弧度,连枢眸眼中的墨色流光都深邃了几分,似是笑了笑,“你倒是丝毫不谦虚。” “适当过谦为谦虚,但若是太过,便是虚假的虚了!”安洛离回答。 连枢觉得,安洛离当真是一个妙人! ------题外话------ 晚安呀,么么哒! 第195章 本王妃不会让你进门的! 指骨匀称白皙修长的手依旧握着一枝细长的柳条,连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挥动着,时不时地用柳条缠绕拂开垂落在面前的柳条细枝,那双狭长漂亮且天生带魅的丹凤眼中不经意带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殷红的薄唇轻启,“我与楼宁绘,算是故交好友!” 常年累月地以连王府世子连枢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大家眼中,她是王府世子,是男子,是以,与她有交情的女子并不是很多。 凤临烟算一个,楼宁绘也算是一个。 闻言,安洛离侧了一下眼眸,静静地看了连枢一眼,然后在瞬间便也移开了目光,扬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似是不经意地道:“能被连世子称为好友,想必楼小姐对世子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 殷红到似涂了一层鲜血的薄唇有些玩味地勾了勾,连枢手中的柳条颇为随意地缠在了安洛离手中的柳环之上,魅然的眸子玩味到了极点,“怎么?安小姐是在试探些什么?” 就连话语,都是那种清清然的妖魅。 极为好听。 “试探不至于,只是……”说到这里,安洛离再次看了连枢一眼,缓缓开口,“当年丞相府的小姐毕竟是当街拦下过连世子表明恋慕之意,落离有那么几分好奇而已。” 听着这句话,连枢低低一笑,将手中的柳条直接别在了安洛离的柳环之上,“这种好奇之心,安洛离大可不必,本世子若是真的对楼宁绘有意,你我之间的这一纸婚约,便是陛下太后亲自下旨,母妃接下了圣旨,本世子都是有那个能力给推了从而求娶楼宁绘!” 这一句话,算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安洛离,她和楼宁绘之间,只是简单的朋友之情。 她现在是顶着连王府世子的身份倒是无所谓,但是,楼宁绘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她不想因为她而坏了楼宁绘的名声。 安洛离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之色,只是弯着唇角浅浅一笑,“如此,倒是落离多虑了!” “确实是多虑了。”连枢随之淡淡地掷出了一句,精致魅然的面容之上,并没有多少情绪,依旧是淡淡的。 却依旧是那种艳治的倾城绝色。 如瀑的墨发仅用一根深红色的发带简单随意地束起,柔顺服帖地倾泻在身后。 一阵微风吹过,墨发被清风拂起,一缕一缕,纷飞而成。 在这一抹妖异艳治的红中,添了一抹清越的气息。 安洛离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稍稍愣了一下,尔后温和漂亮的眸子染了一分浅笑,没有再说话。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不得不说,连枢这幅容貌,真的是精致到无可挑剔,尤其是他自身流转而出的那种妖魅邪肆的气息,与面容,相得益彰! 就像是她自己之前对母亲所说的,纵然连枢纨绔不羁,纵然她不喜欢连枢,可是,便是他这幅皮囊,她都是百看不厌。 因为是真的,很好看。 虽然她对连枢并非很是了解,但是,她是真的觉得,若是他日嫁入连王府,就算她和连枢之间没有爱情,至少,连枢不会薄待了她,相敬如宾,安逸一生,还是可以的。 若是可以,再生个一男半女,便也是无憾了。 至于玉子祁…… 安洛离微微垂了一下眸子,神色有些淡,也有那么几分悲凉。 她憧憬爱情,也希望如愿以偿地嫁给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但是,对她来说,并不是非要如此。 她的爱情,不能成为她的全部。 对于玉子祁,纵然放不下,却也不强求。 她的一生,不求波澜壮阔,只望一世安稳。 就在安洛离有些出神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别人拽了一下。 有些不解地抬头侧目。 就看见了走在身侧的红衣少年正眸色浅淡而又略带了几分玩味地看着自己,殷红的唇一启,似笑非笑的声音已然溢出唇瓣,“安小姐是不看路么?” 闻言,安洛离转了一下头,正好看见道路中间放置的黑色大木箱。 她只顾着想事情,一时间竟然都忘记看路了,方才若非连枢及时出手,她估计都已经撞上去了。 “多谢!”安洛离对着连枢微微一笑,淡声道。 “无妨。”连枢松开了手,然后一抬眼眸看向了另一处正在忙活地抬着这些黑木箱的家丁侍卫,修长白皙的手颇为随意地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颚。 安洛离也循着这个方向看了过去,与这个黑木箱相连的,还有一行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这种黑木箱,几乎占据了道路的一半位置。 “这是?”安洛离有些不解。 “再有几日便是谢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谢王府的人,自然得提前做准备。”连枢嗓音依旧是幽幽魅魅的,慵懒散漫却也自带妖娆,极为好听。 连王府和谢王府是在比邻的两条街上,距离并不太远。 闻言,安洛离稍稍怔了一下,温和的眼眸也随之滞了滞。 微微一抿薄唇,没有说话。 然后嘴角微微一勾,扬起了一抹有些苦涩的弧。 这次,倒是她忘记了! 再有五日,便是谢老王爷的寿辰。 这些年,谢王府虽然并非是每次都大办,但是她那个时候是玉子祁的未婚妻,每次谢老王爷的生辰之日,她都会去给他拜寿。 今年……竟是连记都不记得了! 轻叹了一口气,掩去了眸中的复杂苦涩之意,没有说话,与连枢并肩离开。 此时,连王府。 安静清幽的书房。 苏沐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温雅秀致的白皙面容之上,有一抹幽冷的凉意若隐若现。 便是眸光,也隐约带着几分沉冷之意。 唇瓣轻抿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昨日,从清心殿出来之后,她便被皇后安娴静给请了去。 富丽堂皇的凤延宫内,安娴静静坐在首座之位,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袍,倒是在一见面就将皇后的架子端地十足。 “苏沐,你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安娴静看着从殿外走进来一身水青色衣衫的苏沐,直接神色威严而又雍容地掷出了一句话,就连话语,都是那种暗含华贵的冷。 竟是一开口,便是打算给苏沐一个下马威。 语气质问中还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不满。 连枢纨绔张扬,不学无术,有那点配得上落离?!若非陛下偏宠连王府,太后因五年前一事自觉对连枢有愧,如何会将那般优秀出众的落离许配给连枢?! 闻言,苏沐浅浅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开口,“连枢自然是极好的。”末了,还语调幽幽地添了一句,“否则如何能娶到上京第一才女!” 她心中自然是明白,安娴静对这一纸婚约有着多大的不满。 是以,故意这般当着安娴静的面说。 从她初来上京不久,安娴静便一直有意无意地针对她。 而且,她也不怎么喜欢安娴静。 安洛离雍容的面容瞬间一顿,冷凉了几分,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之后,才缓缓开口,“苏沐,‘娶到’一词未免言之过早,等你们连王府真有这个能力将落离娶回去之后再说不迟!” 话语,有些冷冷的沉。 一双眸子,更是沉着地压着几分冷意,就这样看着苏沐。 论容貌,苏沐不算是绝美的,宫中妃嫔众多,比苏沐好看的不在少数,论才情,琴棋书画,除了棋艺,在她看来苏沐是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论心性,就更别说了,苏沐初来上京的时候,一身江湖习气,丝毫不懂礼数。她始终不明白,陛下到底是看上了她那一点?! 并且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安娴静的眸子再次沉冷了几分,甚至在眸眼深处,隐藏着一分不易被察觉的怨恨。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稍后我就去找陛下,向他谈论一下婚期一事。”苏沐秀致白皙的面容依旧带着浅笑,缓缓开口。 “连枢既然已经回府了,这与安家的婚约,也是该履行了!”随后,苏沐倒是丝毫不见外地自己寻了一张椅子,直接坐了下来,抬眸看着神色彻底沉了下去的安娴静,缓缓开口。 “苏沐,你别得意地太早,本宫告诉你,安家和连王府的婚事,本宫不会同意的。”华贵的面容覆上了一层怒气,对着苏沐冷声道。 苏沐靠在檀香木制的椅子上,并没有接安娴静的话,而是径直地取了茶盘之上一个杯子,不急不缓地拎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才缓缓地道:“皇后娘娘,恕我直言,你这里的待客之道,不怎么样啊?!我在这里这么久,竟然是连一杯茶都要本王妃自己动手!” “你要知道,我是个记仇的人,被人如此冷待,下次皇后娘娘若是屈尊去连王府,说不定连王府的门,本王妃都是不会让你进的!”轻轻地吹了吹杯中的茶,苏沐抿了一口,悠悠闲闲地道。 “你放肆,竟敢如此对皇后娘娘说话!”安娴静身边的一位宫女出面冷声呵斥。 苏沐不经意地抬头看了那位宫女一眼,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是靠在椅子上悠悠地喝着杯中的茶。 “麝香,退下!”安娴静对苏沐的动作及话语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对着那位说话的宫女沉声道。 “皇后娘娘,可是……”她愤懑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在接收到安娴静一个微沉的眸光之时,便轻咬着下唇退了下去。 “你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的……不懂规矩!”安娴静看向了苏沐,颇为嘲弄讽刺地说出了一句,尤其是最后四个字,极为嘲讽。 至于生气发怒,若是这点事情她便要和苏沐计较,那么这些年可计较的事情不知凡几。 苏沐不以为意地弯唇笑了笑,贯来温雅的眸子也不知不觉地添了一抹凉意,啧了一声,才微哂地开口,“至少,本王妃可以不懂规矩地活着,但是,若是换做了其他人,怕是就不能了吧!” 莹白的指在手中的茶杯摩挲了一圈,看着安娴静冷沉到有些阴凉的脸色,才又似笑非笑地添了一句,“皇后娘娘一生都循规蹈矩,处处如履薄冰,事事谨慎而行,生怕行差踏错,想必这般懂规矩的皇后娘娘是半点理解不了本王妃的不懂规矩!”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沐也格外地压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调。 沉而凉,玩味而又讽刺。 偏生那张白皙的面容之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你……”安娴静这一次是真的怒了,眸光狠狠地盯着苏沐,似要化作实质性的刀子将她活剐了一般。 “本王妃难道说错了么?”苏沐对安娴静的目光视若无睹地反问。 安娴静眯缝了一下眼睛,有些危险地看着苏沐,但毕竟是身居后位掌管后宫多年,不过在片刻之间便也敛去了眸色恢复如常,看着苏沐冷笑一声,“本宫在这宫中纵然如履薄冰又如何,本宫至少有盼头和倚靠,本宫丈夫仍在身边,还有一个优秀的儿子,可是苏沐,你呢?” 说到这里,安娴静看了一眼苏沐也冷下来的神色,再次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丈夫早亡,孀寡多年,儿子纨绔,女儿病弱,苏沐,你这一生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题外话------ 啧,阿九贼喜欢连王妃,哈哈,要开始护犊子怼皇后凉凉了! 第196章 百花宴出席 听着安娴静的话,苏沐温和静雅的杏眸亦是缓缓地眯缝了一下,削薄的唇牵出了一抹微凉的冷笑,白皙纤细的指轻缓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然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将茶杯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缓缓抬头看向了安娴静。 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她嘲讽的目光。 哂笑了一声,“我便是丈夫早亡,可是,只是我得他倾心相待过,可是,皇后娘娘,你呢?陛下后宫美女如云,你在他心中占了几许重量?!” 不得不说,苏沐一句话,便是一针见血。 安娴静彻底变了脸色,冷怒到了极点,就连那双眸子里面的狠凉之色,都直接浮到了明面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隐藏。 “至于连枢,我儿子便是再纨绔,她也是连王府唯一的世子,可是,你的儿子可就未必会是唯一的太子了,说起连兮,皇后娘娘就更加是及不上了,连兮纵然身体不好,未必没有治愈的可能,但皇后娘娘您,现在若是想生个公主,怕是就已经无能为力了吧!”苏沐的话语说地并不是很慢,甚至可以说是故意放慢了语速,就这样看着安娴静变幻莫测甚至还带着微微铁青的脸色,不急不缓地说完了一句话。 安娴静彻彻底底地冷下了脸,贯来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一般,冷地不像话,眸子也像是淬了毒火一般,“苏沐,你大胆,竟然敢这样编排东宫太子,你真的以为本宫不敢对你如何么?” 什么不是唯一的太子!?她儿子现在是太子,以后会继承大统! 东凌在冽儿这一辈,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位太子。 她绝对不允许。 苏沐弯着唇角笑了笑,不以为意地看着主座之上穿了一身正红皇后宫装的安娴静,缓缓道:“别说,我还真的就是笃定了皇后娘娘你的不敢!” 末了,又浅笑着添了一句,“安娴静,你可别忘了,你有多少把柄落在我的手中,单是先皇后谢綮的死,我若是……” “别说了!”苏沐的话语尚未说完,安娴静就冷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苏沐冷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安娴静也是就这样眸色安静而又冷漠地盯着苏沐,没有说话。 若非她有把柄被苏沐攥在手中,纵然有陛下和太后护着苏沐,她又岂容苏沐这般冒犯她的皇后之尊!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这样静坐着各自沉默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倒还是苏沐不急不缓地浅笑着出言打破了宫殿内的沉默。 “你这次将我拦了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白皙纤细的指落在了檀木椅之上,眸光浅淡地看着安娴静,淡声道。 她可不相信安娴静找她前来就只是为了吵这么一架。 安娴静依旧是眸光冷沉地看着苏沐。 她觉得苏沐就是她天生的仇敌对头。 几乎是在第一次见到苏沐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苏沐。 后来,和苏沐之间,更是各种不对付。 她自认为自己善于隐忍,不易动怒,尤其是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更是将自己锻炼地形色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还几乎是每次和苏沐见面她都会发怒。 而且还是怒不可遏。 偏生,无论是苏沐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陛下太后,她都没有办法对苏沐动手。 至少,是不能明着动手。 盯着苏沐片刻之后,安娴静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神色渐渐恢复成了往日里那般雍容大度的模样,华贵之气似是天成。 就像是刚才两人之间的那一番明争暗斗争锋相对,根本不曾存在一般。 指甲之上戴着的镶金边的长指甲慢悠悠地划过了凤座之上鎏金的凤凰图案,缓缓地抚到了右手边的案几之上,端起了上面仍旧冒着热气的茶杯,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杯盖轻轻地顺着杯子拂了几下茶水,缓缓开口,“本宫明日将在宫中举办一场百花宴,上京城中那些未出阁的世家小姐届时都会出席!” 说到这里,便又对着苏沐似有若无地弯唇一笑,神色端庄娴雅,便是语调,都是那种说不出来的贤淑轻和,“羲和公主便一同出席吧!” 这句话,话语和语调之间,都没有给苏沐任何拒绝的余地。 苏沐倒是没有马上拒绝,而是稍稍拧了一下眉梢,沉着神色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见状,安娴静继续笑着开口,“连王妃不会是在想理由推拒吧?!连王府的羲和公主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各种珍稀名贵的药草滋补调养了这么多年,总不会是连个参加宴会的能力都没有吧!?” 说到这里,安娴静话语稍稍顿了片刻,才又继续幽幽地开口,“倒是连王妃,这些年将羲和公主藏地这般紧,身居连王府的无痕阁多年无人可见,便是羲和公主的及笄礼,都未曾举办,倒是很难让人不去猜测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隐情!?” 言下之意,若是连兮明日不出席宴会,这其中便是另有隐情。 这一句话,算是断了苏沐所有拒绝的理由。 闻言,苏沐只是略略沉默了片刻,才微微勾起嘴角,神色依旧是之前那种轻和淡然,“皇后娘娘都如此说了,若是明日连兮不出席,岂不是要平白遭了怀疑!” 安娴静亦是笑了笑,丝毫不减其雍容尊贵之色,“那连王妃便是应允了?” “自然。”苏沐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想起昨日宫中发生的事情,苏沐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眸色略略深了几分。 其实,之所以答应安娴静的这个要求,她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这次安娴静举办的百花宴,宴请所有未出阁未许人家的世家女子,其用意昭然若揭,定然是要为太子南宫冽挑选太子妃。 就算一时无法确定太子妃,至少,侧妃的人选会定下来。 小兮对外一直是体弱多病,再加上她和安娴静的关系,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太子侧妃,都不会落在小兮的身上。 至于其他的皇子,估计也不会考虑‘病恹恹’的小兮。 是以,这次的百花宴,小兮就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露个面而已。 至于安娴静为什么要小兮出席?这里面耐人寻味的可能意思可就多了去了。 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见一见她这个‘病弱’的女儿,也许是想看看当年慧极上京城的羲和公主现在如何,也许是真的对小兮和连王府起了怀疑,也许……幕后是有人指使! 苏沐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眸子里面,难得地浮现了一缕凛冽的危险之色。 至于她答应的思量,则是到底她还是想着有朝一日小兮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以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存活在众人眼中,而是以连王府唯一的女儿,羲和公主连兮,出现在大家眼前。 是以,她应下了安娴静的要求。 再者,若是小兮一直继续藏于连王府不见外人,迟早会惹人起疑。 毕竟……,在她去清心殿的时候,陛下就已经给出了话,国宴之时,小兮必须出席,若是身体不好他让宫中最好的御医守在小兮的身边。 话语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再次轻叹了一口气,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手中的书卷放在了书案之上,再次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声叹气还没有叹完,外面就传来了“磕磕”的敲门声。 紧接着,碧云的话语便传了来,“王妃,世子回来了,与世子一起回来的还有安小姐!” 听到安洛离也来了连王府,苏沐脸上有几分意外,直接起身打开了门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前厅。”碧云淡道。 在打开房门之前,苏沐就已经敛去了之前那种微沉的神色,换上了平日里的淡然随和,扬起唇角笑了笑,“走吧,去看看安洛离!”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沐有些贼贼且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安娴静不是一直觉得连枢配不上安洛离么?当年真的惹怒了本王妃,本王妃明日便进宫请旨让她们二人早日完婚,让她嫌弃看不起我家连枢,本王妃呕死她气死她!” 听着苏沐赌气的话语,跟在她身后的碧云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默默地提醒,“王妃,你是不是忘记了世子是……女子?”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碧云心中也是一阵无语。 实在是不能怪世子将自己当成是男子想娶世子妃,便是王妃,都有时候想为世子娶个媳妇儿! “我自然是记得,也就痛快痛快嘴,谁让安娴静瞧不起连枢!”苏沐冷哼着道。她以后还要给小兮寻个如意郎君呢! 而且她家小兮这么优秀,那里都好,就没有一处是不好的! ------题外话------ 哈哈,对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容不得别人说连小枢半点不是的连王妃,哈哈哈哈哈…… 么么哒,晚安! 第197章 你是不是喜欢寻绯墨?(一更) 宽敞明亮的前厅。 连枢和安洛离各坐在厅中作为的左右两侧的第一个位置,在二人手边的案几之上,放置了一个青玉茶杯,茶杯上面,热气袅袅。 一室茶香,清香怡人。 安洛离端起了手边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当看见不远处缓步而来的水绿色纤细的身影之时,将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地放在了案几上,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连枢依旧是刚才的姿势,就这样懒懒散散地歪着身子靠坐在梨木椅上,脑袋枕着梨木椅椅背,墨发如瀑,服帖地垂在身后,惊魅绝伦的面容都染了几分慵懒之意。 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搭在了梨木椅椅背之上,似是不经意地缓缓摩挲着精雕细琢的繁复花纹,另一只手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手边的案几。 就这样,眸光淡淡地看着来人。 未多时,不远处的那道水绿色的身影便已经走入了大厅之内。 “落离见过连王妃!”安洛离缓缓上前,对着苏沐行了一礼。 “安小姐不必多礼。”苏沐秀致温和的面容添了一抹浅浅的笑,对着安洛离温声道。 不过,在看向安洛离的时候,苏沐那双轻和温雅的杏眸还是不动声色地带上了几分打量探究之色。 面前的少女与小兮年岁相差并不大,约莫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着了一身淡紫色的流云锦,衣摆与衣袖处都是那种藏蓝色的绣花镶边,青丝束起,并不算随意地别了一支浅紫色的玉簪,耳边斜往上的方向还插了一支精致的翡翠步摇,步摇之上,坠了两粒浅紫色的水晶小珠子。 发髻往下,则是一张精致无暇的静雅面容,眸色浅淡,唇边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貌绝色,华贵自成。 只一眼,便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雅端庄的平和气息。 不过,这种平和,却也并非是那种纯然无害的单纯,而是看透诸多事宜之后所沉淀下来的淡然。 就像…… 就像是二月初那种淡然温和的微风,带着一抹极不易查的料峭之意。 苏沐眸中再次映出了一抹浅笑,越过安洛离和连枢直接走到了上座坐下,缓缓道:“安小姐请坐吧,不必多礼。” “多谢王妃。”安洛离看着面前完全没有半点王妃架子的苏沐,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虽然她和连王妃同在上京这么多年,但是,因着连安两家府邸距离极远,素日交集也不多,是以,她和连王妃并未有多少交情,甚至都只是在宫宴之上有几面之缘而已。 不过,她看人素来精准,经过那几次的宫宴,不难看出,这位连王妃其实是极其好相处的人。 请安洛离入座之后,苏沐眸光这才转向了懒懒散散地靠坐在椅子上的红衣少年,没好气地冷声呵斥:“府中来了客人,你这么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像什么样子,简直不成体统!” 连枢侧了侧眸子,细长邪魅的丹凤眼除了魅然之外,还不知不觉地带出了一分无奈,殷红的薄唇微启,风华流丽且天生带魅的清越嗓音缓缓溢出了薄唇,“母妃,整个上京城都知道您儿子我是这种不着边际的懒散性子,早已经没有什么体统可言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并没有半分改变自己的姿势,依旧是那样没有骨头地歪着靠躺在椅子上。 闻言,苏沐狠狠地瞪了连枢一眼,似是冷笑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凉凉开口,“听你这语气,你似乎还挺自豪?!” 连枢抬头看了苏沐一眼,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端起热气氤氲的茶,轻轻地吹了两下才对着苏沐语调幽魅缓慢地说道:“母妃,这句话可是不说的,不是我。” 说到最后,似乎还微微地一耸肩。 “你……”苏沐一噎,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能这样狠狠地干瞪着连枢。 安洛离并未说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莹白如玉的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底,那双温柔写意的漂亮眸子里面所盛放的春日湖水不经意之间带了一抹笑意与暖意,就连唇角,都微微上扬了几分。 似乎,连枢和连王妃之间的感情,很好呢! 至少这一幕,她所看见的,便是淡淡暖暖的融洽与和谐。 似是察觉到了安洛离的眸光,苏沐这才移开了一直落在连枢身上的眸子,对着安洛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安小姐见笑了!” 安洛离勾唇盈盈一笑,温温雅雅地淡声道:“王妃太客气了,落离倒是觉得王妃与世子之间感情极好。” 闻言,苏沐对着连枢冷哼一声,“连枢不说话滋我堵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话语虽然是这种不以为然的语气,但是,里面的轻暖笑意与宠溺纵容却也是掩饰不住的。 安洛离没有说话地微微一笑。 然后偏了偏头看向了身后的红袖,红袖会意,绕过桌子缓步走到了安洛离的面前。 安洛离缓缓起身,从红袖的手中接过了那些准备好的礼物,将它们递到了苏沐的面前,“这是落离离家之时父亲母亲让落离带来的礼物,小小心意,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苏沐也起身接过了那些礼物,对着安洛离道:“你自己过来便过来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地带了礼物。” “落离也不知道王妃喜欢些什么,便自作主张地挑了一些。”然后从腰间取出了一枚用红绳缠满了的小平安符,“前几日落离陪母亲一起去寒山寺上香,正巧碰着慈恩大师就在寺中,便向他替羲和公主求了一枚保平安的平安符。” 苏沐接过那枚平安符,看着上面缠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红绳,甚至还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缠带出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连兮’二字,微微捏紧了两分,眸眼之中的笑意盛了些许,对着安洛离淡声道:“你有心了!” 别说用红绳排布计算地缠出连兮二字,便是用这些个红绳将平安符缠绕地如此细致,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苏沐将手中的那些礼物交给了候在身侧的碧云,那枚平安符则自己握在手中,对着安洛离笑着开口,“这枚平安符,我会亲自交给小兮的。” “羲和公主身体现在可还好?”看着苏沐,安洛离眸中的关心倒是也不作假。 其实,对于连兮,她并没有多少印象。 只是依稀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她见过连兮一次。 那个时候,连兮的身体还是无恙,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裙,外面披着一件小小的雪色披风,兜帽之下的面容在她脑海中已经是完全模糊,但是,唯一记得的就是,惊艳。 满满的惊艳。 按理说五六岁的小孩子容貌压根就没有长开,都是那种唇红齿白的精致可爱,但是,在看见连兮的那一瞬间,便是当时的她,都有些看地愣了。 一身雪色,于红梅树下,双手捧着一大捧雪,迎风雪而立。 粉雕玉琢,无可挑剔。 精致到有种令天地都失色的唯美。 只是,那么一个如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的人儿,竟然常年缠绵病榻。 想到这里,安洛离心中不免有几分惋惜。 闻言,苏沐神色稍稍低落了几分,有些微微的无奈,就连眸色,都在一瞬间消沉下去了些许,“这些年一直就没什么起色,时好时坏,便是最好的时候,都只能离开床榻在院中走动两步!” 声音,莫名低沉。 “王妃不必太过忧思,陛下这些年一直在寻神医迦若的踪迹,听闻已经有了迦若徒弟的下落,相信定然会尽快找到迦若的下落,请她来为羲和公主看诊。”说到这里,然后看了一眼苏沐,声音带出了一分柔和的安慰,“届时,羲和公主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我就借安小姐吉言了。”苏沐的嗓音依旧有些低沉。 一旁的连枢看着自家母妃那种黯然落寞的身上,心中轻啧了一声。 “安小姐太过见外了,王妃若是不嫌弃,便直接唤落离的名字吧!”安洛离淡淡道。 “好,落离。”然后看向安洛离,“你即与连枢有婚约,我又挺喜欢你,不如你就也别唤我王妃了,喊我一声伯母吧!” “连伯母。”安洛离声音轻软地低唤了一声。 “哎!”苏沐倒是应地极其乐意,甚至连语调都被她故意给拖长了几分。 然后看向安洛离,“等一下要不就留在连王府用午膳吧?你喜欢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多谢伯母的关爱,不过落离稍后还需进宫一趟,怕是要辜负伯母的一番心意了。”安洛离淡淡地拒绝。 听着安洛离的话,苏沐也不要再挽留,只是浅笑着说道:“那下次你若是有空,就经常来连王府多走动走动,平日里连枢不在府中,小兮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便是我也不会去轻易打扰,你来了还可以陪我说说话!” “那以后伯母可不要嫌弃落离经常上门叨扰了!”安洛离浅浅一笑,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一抹颇为莞尔的俏皮之色。 明妍至极,清和温雅不可方物。 “怎么会,倒是你,到时候别嫌弃我啰嗦就行。”苏沐面容之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安洛离起身告辞。 苏沐挺热情地将她送到了连王府门口,看着安洛离离去之后,苏沐才回了王府。 在看见前厅依旧没有变换姿势的连枢,苏沐有些好奇地挑了一下眉梢,“你这一个姿势这么久,就不累么?” “你和安洛离倒是感情好!”连枢并没有回答苏沐略带调侃的话,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长这么大,她就没怎么见过有人离开连王府时是由母妃亲自送出门的。 “怎么?吃醋了?”苏沐弯着唇角笑了笑,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带了几分浅浅的得意,对着连枢幽幽地问道。 连枢那双魅然绝色的细长丹凤眼微微上挑了几分,唇角一弯带出了几分狎昵之色,语调被故意流转了一分暧昧旖旎,不惊不扰地淡淡反问,“吃母妃的醋,还是我未婚妻的醋?” 苏沐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站在连枢面前眸光凉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有些许怒意,“连枢,别忘了,你是个女子!”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故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正好控制在两人能够听到的范围内。 然后又俯身凑近了几分,狠狠地呵斥,话语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般,“别给老娘整日想着娶世子妃,相较于世子妃,我更想你给我找个女婿。” 连枢撇撇嘴。 “昨晚你一夜未归,若是我没有猜错,是在北越行宫寻绯墨那处吧?”苏沐看了连枢一眼,然后在她身边隔了一个案几的椅子上坐下,话语虽然是在问连枢,可是,这句话中的笃定,却是不加掩饰的。 连枢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寻绯墨伤势如何了?”苏沐眸子也稍稍深了些许,淡声问道。 “伤势并无大碍。”连枢端起面前的茶杯,并没有喝,而是垂了一下眸子,静静地看着里面漂浮着的茶叶,话语有些说不出来的凉淡,就连眸眼,都深邃了一分。 甚至,还有一分危险流转其中。 即便阿绯伤势没有大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些人,本意是取阿绯的性命。 苏沐看着这样的连枢,秀致温雅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犹疑不定,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沉下了语气认真而又慎重地开口,“小兮,你告诉母妃,你是不是……喜欢寻绯墨?” 第198章 以哪个身份出现?(二更) 苏沐在问连枢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都是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地盯着连枢。 虽然,因为连枢歪着身子靠坐的姿势,苏沐只能看见连枢精致无暇的侧脸,都看不见连枢此刻面容之上的神色,但苏沐依旧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倒是连枢,在听到苏沐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思索地点了点头,“嗯,喜欢。” 回答地极为干脆利落。 听着这简简单单且清清朗朗的三个字,苏沐愣了一下,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调相较于刚才再次深沉了些许,“小兮,母妃所说的,并非是寻常的喜欢,而是……男女之情!” 最后四个字,苏沐那张白皙的脸上,慎重之外还多了一分说不出来的紧张之色。 听着苏沐的话,连枢轻搭在梨木椅椅背之上的莹白指尖轻轻滞了一下,就连那张白皙精致到魅然的绝色面容,都微微顿了一下,怔忡了一瞬之后,便蹙起眉尖略带了几分不解地偏头看向了苏沐,殷红到近乎泣血的薄唇微微一启,“母妃怎么会这么问?” 嗓音,很是淡薄,淡薄之中,还有一分微微的不解。 苏沐大概是没有想到连枢会这么问,略略地沉默了一瞬之后,才抬眸看着面前一袭绝艳红衣,妖孽到魅惑众生的艳治少年,再次顿了那么片刻之后,缓缓开口,“母妃从来没有见过你对旁人那般在乎过!” 她觉得,小兮对那个寻绯墨,太过关心了。 “在乎、么?”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连枢话语稍稍顿了一下,眸光也凝了凝,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一抹细碎的清芒一闪而过。 快地难以捕捉。 在一瞬之间,便湮灭在点漆染墨的眸眼深处。 微微垂首,敛眸,如墨翎羽一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也随之向下轻轻扫了一下,似小扇子扑闪一般,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层薄薄的青影。 在这层青影的衬托之下,那张本就白皙无暇的精致面容,更加白皙,也更加薄淡。 殷红的薄唇微启,一句淡然似从天边穿透云雾的清淡话语依然溢出了唇瓣,“我在乎他,但若是言及男女之情的喜欢,那便,不喜欢。”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的面容空濛了几分,薄淡寡凉之间还有一分清幽流转的邪气。 尤其是最后三个字,不是云淡风轻,却胜似云淡风轻。 仅仅是听上去都令人觉得有那么一股凉意浸透四肢百骸。 冷凉地不像话。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微凝了一下眉梢,望着连枢的轻和杏眸怀疑之色流转不绝,隐约还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神色。 连枢看了一眼苏沐,淡声解释道:“母妃,在天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阿绯在照顾我,我……欠他太多!” 真若是细算的话,她该是欠阿绯两条人命。 一条是初瑾的,另外一条则是她自己。 这么多年,若不是阿绯,她未必能撑过来。 听着这般漠然的话,苏沐的面色也在一瞬间沉寂了下去,有些涩然的沉,“小兮,这么些年你在天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连枢敛眸,在敛目的瞬间同时掩住了眸中复杂黯然的神色,削薄的唇角微扬,勾勒出了一抹极其漂亮的弧度,然后对着苏沐清清然然地笑了笑,“母妃,天穹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而且,我在天穹也结识了不少朋友,也算是有不少收获。” 苏沐抿了抿唇,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尔后,垂下来眼眸,神色有些苦涩落寞。 下一瞬,身上覆上了一层阴影,紧接着,一只修长白皙而又清凉入骨的手缓缓地抚上了自己的眉眼。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沁凉之意。 凉寒地有些惊心。 微微侧眸,便看见了一张精致绝伦的妖魅面容。 连枢蹲在了苏沐面前,一袭妖红,泣血的衣摆曳地,一只手放在连枢的身上,另一只手则是抚落在了苏沐的眉眼,然后缓缓落在了她蹙起的眉心,指腹轻轻地揉着令眉梢渐渐舒展开来。 “母妃,别皱眉了,皱眉就不美了!”抬眸目光看着苏沐,语气轻柔缓和地掷出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嫌弃母妃老了,不好看?!”苏沐低头看向了连枢,微凉着嗓音没好气地掷出了一句话。 “呵呵!”连枢低低一笑,嗓音清澈悦耳,就像是析木之上初落的净雪,似乎还带着两分桑雪的干净气息,“在我心中,母妃永远都是最美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将抚在苏沐眉间的手缓缓地落在了她的肩上,嗓音极为轻软,甚至还带了一抹软软糯糯的撒娇意味。 看着这样的连枢,苏沐那里还记得心中方才的那些略略涩然与黯然,心中都被一泓被暖阳映照之后的流泉缓缓流淌而过,整个人都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暖。 就连清秀的杏眸,此刻,也似盈满了暖阳的湖光山色一般,极为柔和。 伸手揉了揉连枢的脑袋,低低地笑了笑,清丽好看,“母妃现在已经老了,我的小兮才是最好看的!” “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对自己好的如意郎君!”然后,苏沐浅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之后,白皙纤细的指轻轻地顺着她的墨发轻抚着,淡淡地开口,“小兮,母妃现在没有什么所求的,只希望你可以一世安稳,无虞无忧!” 停顿了一下之后,眸光极其认真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小兮,不管你喜欢谁,母妃都会支持你的,而且,母妃希望,以后连王府会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枷锁桎梏,若是如此的话,我宁愿现在就将连王府的一切交托出去,宁愿世间再无连王府!” 这一句话,苏沐话语说地极沉,眸光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嗯!”连枢只是轻轻地应了一个字,至于到底是苏沐的那句话,就并不知道了。 然后双手交叠地放在了苏沐的腿上,然后将头枕在了手背之上,“母妃,我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会越来越好。”苏沐也笑着回答。 因为连枢是这样侧枕在苏沐的双腿上,是以,苏沐此刻并没有看见连枢这张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凉薄绝然。 就连魅然若妖的狭长丹凤眼,都幽幽地流转着几分挥之不散的邪气。 苏沐看着这样枕在自己双腿之上撒娇的连枢,苏沐的心此刻简直软成了一滩水,更加没心思注意连枢此刻的神情了。 小兮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对着自己亲昵地撒娇了! 碧云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这一幕,面容之上也是微微一愣,有些意外,随即,轻轻地笑了笑。 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之时,连枢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她,“碧云姑姑,你来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枢已经缓缓站了起来。 苏沐也看向了碧云,眉梢眼角都带着明媚的笑意,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碧云,可是有何事?” “我只是问王妃和世子等一下想吃什么!”碧云看向了苏沐和连枢,淡淡地开口。 闻言,连枢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略略上挑了几分,眉眼之间天生便带了几分魅然之意,唇角微勾,嗓音清越而又妖娆,“碧云姑姑,今日你亲自下厨么?” 碧云微微颔首,“世子想吃什么?” “嗯……”修长白皙指骨匀称的手轻轻地托起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做出了一副思索状,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我要吃清蒸鲈鱼,红烧鳜鱼,水煮鲫鱼,还要喝鱼汤。” “世子这是打算来一个全鱼宴么?”听着连枢的话,碧云笑着打趣道。 世子从小就喜欢吃鱼,但是有一个缺点,不太会剔刺。 以前……世子还是连王府郡主身份的时候,吃鱼的时候总是以前的小世子为她剔好瓷放在她的碗中。 那个时候,连王府虽然只有两位小主子,可是,却总是热热闹闹的。 闻言,连枢削薄的唇角微微一弯,扬起了一抹极其漂亮的弧,给人一种清清魅魅的妖娆,“碧云姑姑难得下厨,我自然要多吃一些!” “你呀!”苏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连枢的后脑勺,不过并未用力,眼中带起的笑意带着几分宠溺与纵容,然后看向了碧云,嘱咐道:“连枢不喜欢鱼腥味,你记得用姜汁去去腥味,她不能沾酒,便多放一些莲子蕊缓和生姜的味道。” “王妃,世子的喜好我都记着呢!”碧云神色含笑地看着两人。 “那我就先先去准备了!”说完之后,便缓缓退了下去。 待碧云离开之后,苏沐才看向了连枢,轻啧了一声,缓缓开口,“我都还没说自己喜欢吃什么碧云便离开了,果然现在在她心中,你已经比我重要了!” “不不不,母妃,还是你比较重的!”连枢魅然的眼眸带了一抹浅笑,话语狎昵地回答。 苏沐:“……” 有那么片刻的无言以对。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苏沐眸色再次略略沉了些许,颇为认真地看着连枢,“连枢,你和玉子祁又是怎么一回事?外面的传言全都是你二人的事情!” 闻言,连枢蹙了一下眉梢,“什么事情?”昨天知晓阿绯受伤之后,她便一直留在北越行宫,倒是没注意有什么与她相关的传言。 苏沐沉默了一下,神色里面是说不出来的无奈与复杂地解释道:“就是你……你和玉子祁在皇宫御花园中所发生的事情,被有心人给传扬了出去,昨日闹得满城风雨,说是你二人之间早有情谊,互许盟约!” 连枢:“……” 片刻的无言之后便是优薄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那张精致绝魅的面容之上,此刻的神色也是极其的无法言说。 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连枢漂亮熠然的丹凤眼微微顿了一下。 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奇异之色。 昨日,玉小七倒是说了他喜欢她。 尤其,还是在她是男子的情形之下。 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母妃,那些事情都是误会。” 苏沐挑了一下眉梢,似乎是有些好奇。 然后,连枢就将自己那日听见的事情告诉了苏沐,只是隐去了后面那两人对苏沐的诋毁之言。 不过,想到那天的事情,连枢幽深细长的丹凤眼,还是略略深邃了几分,似乎在一瞬间洇染了墨迹,沉地不像话。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声音都在瞬间拔高了几分,“东方凝她……给南宫振天戴了绿帽子?!” 声音里面,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外之色。 东方凝好歹是一国贵妃,竟然背着做这种事情! 最主要的是,东方凝以前纵使是骄纵妄为了一些,可是,骨子里还是有几分骄傲的,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看来,皇宫果然是一个易于改变一个人性子的地方! “嗯。”然后看向了苏沐,“母妃,你可能猜测那男子的身份?” 听那人的话语,与东方凝应该是旧识,而且,敢在御花园中与贵妃偷/情,这……若是没有一定的依仗,也是不敢的! 甚至于听男子的话语,她都有些怀疑南宫瑶的身份。 或许,陛下被东方凝给戴了十多年的绿帽子! 苏沐凝着眉梢沉吟了片刻,似是在思索,然后缓缓开口,“印象中倒是有一位与东方凝交好的男子,但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 “你认为的那人是谁?”连枢看着苏沐,有些好奇。 “陆侯府的嫡长子,陆行川!”说完之后,苏沐便又为连枢解释道:“以前东方凝尚未入宫之前,陆行川曾经去东方家提过亲,最开始两家似乎都说好亲事了,但是后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然后婚事作废,东方凝进了宫,陆行川立马娶了他现在的夫人安娴雅。” 连枢伸手摸了摸光滑的下颚,眸中若有所思,尔后,唇边忽然掀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狭长的丹凤眼深处,闪过了一抹算计之色。 “那你和玉子祁可有被他们发现?”苏沐继续问。 连枢摇头,“就是被陛下给发现了。” “这个我知道。”苏沐眸色微微凉淡地看着连枢,用已经是习惯了的语调开口,“昨日陛下宣我入宫,就是为了你和玉子祁的事情,又将我狠狠地训斥数落了一顿!” “母妃不必放在心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连枢看着苏沐,不怎么有诚意地安慰。 这些年,母妃但凡是进宫,十之八九就是因为她在外面闯了祸。 听着连枢这句话,苏沐认命地靠在了椅子上,看着连枢凉凉地开口,“你还是别说话安慰了,我只听到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母妃,你要知道,每回我被陛下召见,都训斥地比你还惨。”连枢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地靠在了一旁的木柱之上,精致绝伦的面容之上,不经意之间便带出了一分轻佻妖娆的无所谓。 “可是我怎么听说每次陛下都被你气地不轻?!”苏沐看了一眼连枢,似笑非笑地掷出了一句话。 “那可能是陛下太容易生气发怒了。”连枢漫不经心地回道。 苏沐只是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 略略地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沐又看向连枢,继续开口,“连枢,还有九日便是国宴了,这次国宴,陛下说了,连兮必须出席。” 闻言,连枢蹙了蹙眉。 魅然绝色的面容看不出多少情绪,依旧是那种妖妖娆娆的艳治。 沉吟了片刻之后,连枢才幽幽地掷出了一句话,“陛下估计,是对连王府起疑了!”至少,是对这件事情有了怀疑。 “应当是。”苏沐微微颔首,片刻之后,才眸眼微沉幽幽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不过,连王府的羲和公主这么多年未曾出现在人前,也确实应该露个面了!” 连枢点了点头,“好。” “国宴那天,连王府的世子与羲和公主都不能缺席,你是打算以哪个身份出现?”苏沐看着连枢,眸光都有那么一瞬的亮晶晶,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期待。 ------题外话------ 阿九今天奋起更一万! 稍后还有一章,但是估计会比较晚,小可爱们先休息吧!么么哒! 第199章 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关联 看着这样的苏沐,连枢伸手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角轻叹了一口气,才淡淡地开口,“我……以连兮的身份出现。” 闻言,苏沐眼中的笑意都在一瞬间浮现,轻轻然的,很是好看,甚至,眸眼深处,还有一抹幽幽的欣慰之色。 小兮以连兮的身份出现,至少,代表了她愿意正视连王府羲和公主这个身份。 这是一个好兆头,总有一日,小兮会彻彻底底地成为连兮,而不是连王府的世子,连枢。 看着苏沐眼中的盈盈笑意,连枢也微微弯了弯唇角,唇边扬起了一抹漂亮的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苏沐忽然又看向了连枢。 连枢略略顿了一下,侧了一下漂亮的丹凤眼,眸光落在了苏沐的身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苏沐开口。 被连枢的目光这样静静地看着,苏沐心中忽然就多了一抹心虚,故意端起了面前已经是微凉的茶盏,缓缓道:“皇后娘娘明日在宫中举行百花宴,点名让你出席。” “……也是以连兮的身份?”连枢清魅的话语依旧是淡淡的,问。 苏沐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连枢轻轻地掷出了一句话,然后看了一眼自家母妃似乎是想问话的神色表情,便又补充了一句,“明日我会亲自出席的,不会让锦音替代。” 一番谈话之后,也已经是临近晌午。 碧云准备好了饭菜。 连枢与苏沐一同用过午膳之后,便回了竹轩。 流风正在竹轩清扫地上落了一地的梨花,看见连枢回来,放下扫帚上前几步,“世子。” 连枢微微颔首,眸光在院中流转了片刻,然后看向了流风,问道:“回雪呢?”她好像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回雪的身影。 “回雪癸水来了,这几日身体不太舒畅,我便让她在房间里面休息!”流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搬了出来,面容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这些天,回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 闻言,连枢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有那么片刻的发僵,然后颔首点头,对着流风道:“既然如此,你让回雪好好休息!” “是,我会转告给回雪的。” “等一下出岫若是回来了,让出岫来书房一趟。”说出这句话之后,连枢便缓缓离开了,只留下了一道妖魅的红色身影。 书房。 连枢并没有打开窗户,甚至连窗户之上的一层帘布都没有掀开。 房间里面,一室幽暗。 书案之前的椅子上,有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连枢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有些昏暗的光线之下,那张精致邪魅的面容,也似乎被染上了一层幽暗之色。 连带着狭长的丹凤眼,都幽幽地深了那么一分。 寻常女子,十二三岁便来癸水了,十五岁及笄之后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她现在已经满了十五岁,可是,却从来没有来过癸水。 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将衣袖往上捋到手肘处,垂眸看着面前白皙到没有任何血色的手腕,连枢再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磕磕!” 外面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连枢在瞬间敛去了面容之上所有的神色,淡声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身素色锦衣的出岫缓步走了进来。 “世子。”低唤了一声之后,便直接走到窗户便先将厚重的遮光帘布拉开用挽在窗边的细绳简单地束起,将窗户打开之后,才走到了连枢的面前。 “世子,我已将暮辞召回来了。”出岫看着连枢,淡淡地道。 闻言,连枢点了点头,“她现在在哪里?” “在陌上桑,她想来连王府见世子,被我给拦下了。”出岫淡声回答。 暮辞性格太过冒失,暂时不宜将她放在世子身边。 “暮辞武功高强,让她去北越行宫吧!”连枢淡声吩咐道。 到底,她还是不怎么放心阿绯。 出岫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如此,“晚些时候我便让她去北越行宫。” 见连枢点了点头,出岫出声淡问,“不知世子让我前来有何事吩咐?” “彻查千机山庄少庄主沈青辞。”说到这里,眸光不动声色地微微眯缝了一下,殷红的薄唇微微一勾,略有深意的话语已经溢出了唇瓣,“看看……他与连王府,都有些什么渊源!” 停顿了一下之后,眼中相继流转出了几许墨色,嗓音都沉了几分,“就从……当年我哥哥出事之后,开始查起。” 她从来不相信一个人对另一人那种莫名其妙的好,不是有目的,便是有隐情。 从与沈青辞的接触想看,她觉得他是属于后者。 而且,沈青辞给她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 出岫顿了一下,神色不解地看着连枢。 “有些事情只是我的猜测,你先去查吧!”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枢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查一查玉小七这五年的行踪,我总觉得,我和玉小七,应该还是有其他她所不知道的关联。” 后面一句话,连枢在说的时候,神色有几分幽幽的纳闷。 若是仅以她所知晓的她和玉小七之间的交集,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玉小七会喜欢她! 或许,他们还有其他的交集也未定。 ------题外话------ 晚安,么么哒! 明天连小枢要穿女装了,哈哈哈 第200章 帮我准备一套衣裙!(一更) 听着连枢的话,出岫看着面前一身妖红衣衫的艳治少年,温润的眉眼稍稍深沉了一分,似是想问些什么,又带了几分斟酌。 连枢懒懒散散地斜着身子歪靠在紫檀木椅之上,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转着微曾沾染墨迹的毛笔,不以为意地看了出岫一眼,才语调轻娆妖魅地不经意问道:“出岫,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闻言,出岫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出岫十四岁便在世子身边,如今已经有十年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在世子身边待了十年。 这些年间,可以说,他比王妃留在世子身边的时间还要多。 他几乎是看着世子慢慢地长大。 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气孩童,变成如今妖治邪魅,令人完全看不懂的张扬少年。 其中所历经的辛酸苦楚,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自从小世子离世,世子顶替小世子的身份,以连枢出现在众人面前,单是遭遇的刺杀就已经是不计其数。 更遑论在天穹那些年的遭遇。 “十年了啊!”连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出岫,“你我十年情谊,对我来说你是哥哥一般的存在,我们之间,就不需要这么见外,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若说她亏欠了最多的人是阿绯,那么,这些年,她最感激之人就是出岫。 出岫比她大了八岁,却从小就将她护地极好,初到天穹的时候,即使是吃不饱穿不暖,出岫也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悉心照料她的一切。 出岫眸光落在了连枢的身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忽地一勾嘴角温煦一笑,眸光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感动之色,启唇缓缓开口,“多谢世子厚爱!” 然后略略地沉吟了片刻,眸光稍稍地深沉了几分,语调缓慢而又颇为幽深地开口,“世子,昨日你和玉小公子之间……” 说到这里,出岫再次抬眸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接上了刚才的话语淡声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出岫,“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件事情。” 在说话的时候,连枢手中的毛笔依旧在漫不经心地转着,转地极快,几乎都只能看见指尖流转之下毛笔挥动所留下的残影。 然后徐徐地开口淡声说道:“其实倒也没发生什么,就只是和玉子祁演了一出戏而已。” 然后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甚至连玉子祁为了护住她手受伤了这件事情都没有半点隐瞒。 听着连枢的话,出岫眉梢略略深沉了几分,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世子,自天穹重回上京之后,您和玉小公子是不是……走地太近了?” 而且,他总觉得玉小公子接近自家世子的目的不简单。 虽然他说不出来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但是,反正目的不纯就是了。 以前在上京,和世子经常混迹在一起的人是容家大公子容晞,可是现在,似乎世子见到那位玉家小公子的几率更大一些。 上次甚至还将千金难得的沉息送来了给世子,而且一送就是两盒。 似是想到什么可能,出岫脸色瞬间一变,连忙抬头看向了连枢,“世子,玉小公子送你的沉息你用了没有?他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 连枢唇角有些无奈地抽搐了两下,瞅着出岫淡淡地道:“出岫,你这会不会发现地太晚了?” 挺连枢这样说,出岫便知道那沉息没有问题,而且自家世子还已经用了,便神色有些不解狐疑地看着连枢,缓缓道:“世子,我只是觉得,玉小公子好像太好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手中极慢地转动着的毛笔有些微微发愣。 半晌,才缓缓地开口,“你别担心,玉小七不会对我如何的!” 溢出薄唇的声音,有那么些许微沉。 听着连枢的话,出岫的神色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更加深沉复杂了几分,甚至还有一抹可见的犹豫,最后,才似是豁出去一般地开口,“世子,你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么?也许……也许玉小公子喜欢你呢?” 这下,连枢的指尖蓦然一僵,毛笔自指尖滑落在地,发出了“哐当”一声清响。 出岫大概也只是猜测,看着连枢的神色,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压低了声音默默地小声道:“我其实就是随口一猜的!” 这个他还真的是不确定,之所以会这样想,大概……大概是关于世子和那位玉小公子之间的传言听地太多了吧! 连枢白皙惊魅的面容也随着修长莹白的指微微一僵,眸光里面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是细碎的清芒在点漆染墨般的丹凤眼中浮浮沉沉,有些说不出来的幽寂冷沉。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书房里面,便是微风轻缓拂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终于,连枢自己也略略地一拧眉梢,神色之间有着她自己都无法言说的迷惘之色,忽然也就看向了唯一站在自己面前的出岫,语调轻轻地开口问道:“如果,是呢?” 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音调却是极为清浅,似乎从远古传来一般,淡地不像话。 “如果是那就更加好办……”话语说到一半出岫忽然就没声儿了,抬头默默地看着同样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连枢,眉梢微微地跳了两下,比起那说到了一半的话语,瞬间就势弱了不少,弱弱地问道:“世子,是……我所理解的那样么?” 连枢嘴角一勾,细长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挑了几分,似是笑了一下,对着出岫缓缓点头。 出岫:“……” 瞬间一副无言以对呆滞愣神变化莫测一言难尽神色地沉默了许久。 身子就这样定定地站在原地,连动都不带动一下,只剩下了一双温和的眸子写满了不可置信。 连说话的能力,都在这一瞬间全部丧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出岫那丧失了的说话能力终于渐渐回来,“世子,你你你你是说,玉小公子喜欢你?” 除了寻绯墨,连枢最为信任的人便是出岫,是以,这件事情连枢倒也没有想着隐瞒出岫,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便也再次微微颔首。 出岫再次愣神沉默了许久,终于,将眸光重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目光有些许深沉感慨地看着连枢,自离开天穹回上京以来,第一次这样语重心长地看着她,连带着说出口的话语,都有些微沉,“世子,你是不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情?” 不过,在问出这句话语的时候,出岫的眸眼却是带了点点莞尔的笑意。 世子处理其他的事情,即使再难,都是得心应手运筹帷幄,偏偏,感情方面的时候,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倒也不是说世子在感情一事之上反应迟钝,甚至于世子其实较之其他人还是敏锐许多。 但是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世子所经历的事情太多,也或许是因为有太多的顾虑,是以,对世子来说,知道是一回事,处理又是一回事。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放在面前的书案之上,然后自己不再是那种慵懒散漫地靠在椅背之上,而是身子略微前倾几分,趴伏在了书案之上,光滑幽魅的下颚搁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就这样睁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出岫。 殷红的薄唇微启,淡道:“我觉得吧,这种事情你应该是有经验的,毕竟你以前喜欢过那么多的女子。” 闻言,出岫的脸色瞬间一黑,第一次没有丝毫顾忌两人身份地瞪了连枢一眼。 不过在下一瞬,却也是眼中带着几分八卦光芒地拖了一张椅子在连枢的面前坐了下来,“世子,那你可喜欢玉小公子?” 连枢一个凉凉的眼光瞬间甩了过去,声音漠漠然然的,没有多少情绪地开口,“玉小七喜欢本世子,那他岂不是就是断袖?!” 出岫的脸再次一黑,额际还有黑线隐约垂下,白皙俊朗的面容有些一言难尽,就这样静静地盯着连枢半晌,才无奈地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缓缓道:“世子,您是不是忘记了,您到底还是个女子?” 在说话的时候,甚至都用上了敬语。 连枢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瞬间一滞,指尖毛笔所转动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甚至非常明显地微拧了一下眉梢,狭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那么一瞬的郁闷。 紧接着,便是说不出来的变幻莫测。 然后看向了出岫,缓缓开口,“帮我准备一套衣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微拧着的眉梢一直未曾松开。 从那张精致绝伦的无暇面容之上,并不难看出,连枢此刻应当是极其郁闷的。 出岫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连枢,用同样小心翼翼的语调问了一遍,“世子,你说的衣裙,是你自己穿的么?” 狭长妖娆的丹凤眼瞬间微凉地梭了出岫一眼,勾唇一笑眸中却不见任何笑意,甚至还有那么一分阴恻恻地道:“不是本世子穿,难道是你穿么?” 出岫瞬间不住地摇头,然后对着连枢讪讪一笑,“世子,我就不用了吧,我这次没犯错,不想去三笙阁挂牌啊!” 毕竟,以前他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世子便让他换上女装,浓妆艳抹之后,在清风阁挂牌。 为此,暮辞和流风等人不知嘲笑了他多少次。 让他这个统领一点威严都没有。 偏生自家世子,乐在其中。 连枢凉凉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过出岫也不傻,听着连枢的吩咐,瞬间也就猜出了个大概,偷偷地瞄了一眼明显神色不怎么愉悦的连枢,低低地开口,“世子可是需要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现?” 不得不说,出岫也是个人精。 在说话的时候,并未说连枢是以羲和公主的身份出现,而是顺势提醒连枢,那才是她自己的身份。 他觉得吧,他家世子大概是真的以为自己是男子了! 以前在天穹的时候,就心心念念自己的世子妃。 而且,在清风阁中有不少的知己。 妖治绝魅的面容有些阴郁,就连应出的一声“嗯”字,都带着挥之不去的郁色。 看着这样的连枢,出岫微微掀唇,宠溺地低低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然后看向了连枢,才缓缓开口,“那世子,你让我查玉小公子这些年的行踪,是否也是与他喜欢你的这件事情有关?” 见出岫不再提她穿女装的事情,连枢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玉颜添了一抹妖魅之色,眸光暗沉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将落在脚边的毛笔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以前在上京的时候,我和玉小七之间其实并无多少交集,我总觉得他的喜欢来的莫名其妙。” 却偏偏她又能看出玉小七的喜欢不掺杂半点目的,只是纯粹的喜欢。 而且,是那种积淀了很久与岁月时光相弥久的喜欢。 沉重地,让她无法承受。 所以,她想知道玉小七为什么喜欢她。 老实说,她自己也有些好奇。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如玉小七那般淡漠的人,会有喜欢别人的一天。 闻言,出岫眸光也幽深了几分,点了点头,“世子,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 “嗯。”连枢微微颔首。 然后,连枢缓缓起身,走到了书房最边角挂着的一副红莲灼艳盛放的画卷边,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挑起了画卷。 画卷后面,是一个暗格。 里面放置着各种精致的小瓷瓶。 连枢从里面取了一个绘着君子兰的瓷瓶,将它交给了出岫,薄唇一启,淡声道:“将这个交给玉小七,对他手上的伤,有好处!” 出岫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眸子略略沉了一下,“是。” 在转身离开之前,出岫还特意看了连枢一眼,唇边带了一抹笑意地缓缓开口,“世子,我定然为你准备一件漂亮的衣裙,让你惊艳所有人!” 连枢白皙精致的脸倏然之间黑了一半。 她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应承了母妃,若是让锦音前去,她自己就没必要穿女装了。 真是麻烦! 此时,另一处。 丞相府。 一个清净雅致的院落之中,满院桃花开地极其艳丽。 一树一树,排布地极为有规律,且都是清一色的淡粉水红。 为这个简单的苑落,都增添了几分春意盎然的瑰丽之色。 与其府邸的院落不一样,这个院落并不是围墙围成的,而是像寻常的农家小院一般,用了篱笆围了一圈,在那些篱笆之下,还种植了那些荆棘,荆棘已经长大,就着顺着篱笆缠在其上。 还有几枝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延伸过来的爬山虎,几乎缠满了整个篱笆围栏,上面的叶子茂密而又宽硕,微风拂来,叶子摆动之间发出簌簌的声响。 就连那些满院盛放的桃花,瞬间泛起了一阵一阵的花雨,水红色的桃花在空中扬起了一片妖媚。 整个院子,一片生机勃勃。 “虎头,你快过来搭把手,我就要从树上掉下来了!”这时,一道十分煞风景的声音骤然响起。 站在院落外面的一位体型颇为壮硕的男子瞬间跑了过去,循着声音寻了半天之后,才在靠着房屋右边的桃花树上发现了一道灰墨色的鎏金身影。 树上那人,着了一身灰墨鎏金的华贵锦衣,手中握着一条粗壮的绳索,一端绑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另一端在他的手中,至于他自己,大概是因为一脚踩滑了,半个身子正卡在了两个树干之间,双手张开搭在了树干之上才使得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垂在下面的半个身子,则是因为他的猛烈挣扎从而不停地抖动着,双腿似是想踩到一个支点,在空中踏来踏去,却能踩到的都是空去。 这幅场景,看上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滑稽。 被称为虎头的男子看着这一幕,神色微微愣了愣,不过倒也一点儿都不急着将那人给救下来,而是憨憨地看着那道在空中摆来摆去的身影,憨憨一笑,道:“丞相,你不是说要亲手为小姐做一个秋千吗?” 因为这个姿势,树上那人看看不见虎头,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没好气地道:“没见本相被卡树上了吗?还不想办法将本相给弄下来。” 虎头虽然体格壮硕,块头大,但是,身手却是极为矫健,施展轻功轻飘飘地落在了树干之上,蹲在了墨衣男子的面前,准备伸手将他给拖拽出来。 “虎头,你动作轻一点,本相是文人,文人,不习武的!”在虎头拉他的时候,楼丞相忍不住开口。 “啊,虎头,本相又不是萝卜,别这样拽着就往上拔,当心本相下次将你种在萝卜坑里。”楼丞相应该是极怕疼的,虎头的动作稍微重了一下便大叫了一声。 即将面临被种在萝卜坑里的虎头:“……” 停下手中动作思衬了片刻,才老实巴交地默默说了一句,“丞相,没有可以种下虎头这么大的萝卜坑。” “那本相亲自挖坑埋了你总可以了吧!”楼丞相冷着一张俊颜,皱着眉没好气地说道。 虎头打了个寒噤,身子唯一踉跄,在下一瞬就眼疾手快地将双手撑在了另一个枝干上。 大概是因为虎头的力气太大了,两枝树干瞬间被撑得极大。 然后…… 楼丞相就直接……笔直地掉了下去。 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啊……”的尖叫声,经久不绝。 连树上的虎头都是虎躯一震,然后默默地看了一眼扬起了一阵落花的楼丞相。 “啊……虎头,你死了,你这次真的死了,本相的腰和腿肯定都折了。”楼丞相眯着眼睛看着树上探出了脑袋的虎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冷冷地威胁。 摸了摸自己的尾骨,楼丞相瞬间疼得皱起了眉头,便也歇了自己爬起来的心思,对着树上的虎头招了招手,“虎头,你下来。” 虎头摇头,“不下去。” “下来。” 虎头继续摇头,“我不,丞相要挖坑埋我。” “你再不下来信不信本相多挖几个坑把你碎尸然后分开埋。”楼丞相阴恻恻地威胁。 虎头身子再次抖了抖,没有用轻功下来,而是顺着树杈儿温吞吞地爬下来。 就在这时,一位婢女走进了院子,看见了躺在地上皱着眉的楼丞相,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行礼,“参见丞相。” 楼丞相依旧躺在地上,侧头看了那位婢女一眼,“怎么了?” “丞相,小姐回府了。” 闻言,楼丞相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滚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宁儿回来了!”说话眸眼带笑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小跑着离开。 这矫健轻快的步伐,一点儿没有刚才疼到不能动的样子。 在即将跑出院子之后,又停了下来,对着虎头恶狠狠地道:“本相给你一个折过的机会,快将小姐的秋千给弄好,否则,七个坑!”说出七个坑的时候,还对着树上的虎头双手比了个七的手势。 然后直接喜滋滋地转身离开。 ------题外话------ 哈哈,自认为衣裙是女子穿的而不是她穿的连小枢连世子! 嘿嘿,权相里面最宠自己孩子的两人,分别是连王妃和楼丞相,全文无出其右者。 另外,就是之前阿九所说的实体礼物,一直都忘记在题外里说了,两位小可爱分别是半夏微n和蒹葭999,恭喜两位呀,然后,请加阿九的企鹅号1900152458,(昵称:小兔子乖乖)!阿九的昵称是不是很好听?!/嘿嘿,喜滋滋的傲娇脸 当然,也欢迎其他小可爱戳阿九哟!么么哒! 女装的连小枢稍后出现! 第201章 和昨天的糖味道一样!(二更) 楼宁绘依旧是一身清减的墨白衣裙,眸眼秋水潆绕,唇边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在繁华似锦的丞相府中,不急不慢地款步而行。 “宁儿,宁儿!”忽然,从远处传来了深情的喊声。 紧接着,楼宁绘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小跑着的墨色身影。 削薄的唇有些有些无奈而又果不其然地扬起了一抹笑意,淡淡一笑,轻声叹道:“父亲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鹦鹉站在楼宁绘的身后,听着她的话语,也笑了笑,俏声开口,“小姐,你离开上京这么久,丞相肯定很想你。”以前小姐就是出门一趟,丞相都是再三叮嘱一番才放小姐出门,现如今小姐一离开便是大半年差不多一年,丞相肯定是每日里都念着小姐。 楼宁绘低低一笑,眸光轻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 “父亲。”楼宁绘低唤了一声,漂亮的眉眼之中,是如秋水一般明净撤人,眸眼深处还流转着浅浅的笑意。 楼丞相没有说话,伸手给了楼宁绘一个大大的拥抱,面上虽然依旧带着笑意,却也是在一瞬间那双眸眼之间就染上了说不出来的沧桑之意,“宁儿,你回来了就好!” 闻言,楼宁绘垂在身侧的手也是微微一僵,唇边扯出了一抹浅浅的笑,伸手在楼丞相后背之上轻拍了几下,本就温柔的嗓音再次放柔了几分,“父亲,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对父亲来说,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够安然无恙,一世无虞。”方才那副不怎么着调的神色在看见楼宁绘的瞬间便敛了个一干二净,那双眸眼之中,都带着说不出来的涩然之意。 宁儿的母亲在宁儿尚且年幼的时候便已经离世,只剩下了他和宁儿父女两人,当年是他照料不周才让宁儿发生了那种事情,不过,倒也是多亏了连王府那个小子出手相助,不然的话,以连枢的名声与所作所为,他又怎么会同意宁儿与连枢来往! “父亲,女儿就只剩下父亲了,父亲您也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体。”楼宁绘看着楼丞相耳鬓处的丝丝缕缕的白发,眸子略微沉了沉,低低地开口。 在送来楼丞相的时候,楼宁绘扬起唇角对着他明艳地笑了笑,“父亲,我这次带了礼物给你。” 闻言,楼丞相依旧俊朗的面容浮现了一抹笑意,眉梢都上挑了几分,“宁儿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礼物还在途中,估计要明日才到上京城。”楼宁绘轻柔一笑,缓缓道。 “好,那父亲就明日看看宁儿给我带了什么礼物。”楼丞相宠溺一笑,眉眼之间满是满足的神色。 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光突然有些好奇地看了楼宁绘一眼,围着她转了几圈之后,嗓子里面还带出了一声狐疑的“诶”声。 楼宁绘被楼丞相看地有些不太自在,随着楼丞相默默地转动了两下眼眸,不解地看着对方,“父亲,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你不是去连王府见连枢了嘛?我还以为天不黑你不会回来,怎么回来地这般快,难道是没有见到连枢?”以前宁儿若是去连王府,他若是不去接她,她是根本不记得要回府的,就算是他去了,宁儿也要将时间拖到太阳下山。 倒是他,在连王府每次都和连王妃一起喝茶自夸自己的儿女。 两个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他夸自己的女儿还情有可原,但是那个苏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夸连枢?! 对此,他心中一直很疑惑。 楼宁绘面色微微一顿,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看见了,只是……”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黯然,“当时正碰上安洛离去连王府拜访连王妃,连枢便让我先回来了!” 她不过离开上京大半年的时间,连枢竟然都已经有了未婚妻! “什么?”楼丞相声音都在一瞬间提高了几分,眉毛高高皱起,一副就要去找连枢算账的样势,“你心心念念地等了连枢这么多年,他竟然如此冷落你?!” 说话的时候,横眉冷竖,倒也有几分厉色。 楼宁绘有些无奈地拉住了楼丞相的手臂,“父亲父亲父亲,我没事,当时是我故意为难安洛离,连枢让我先回府是为了不让安洛离追究下去。” 楼丞相佯装微怒地瞪了楼宁绘一眼,眸光之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护着连枢吧!” 楼宁绘笑了笑,“父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护着连枢么!” 楼丞相:“……” 有一个胳膊肘往外拐而且还拐地没边没际的女儿! “鹦鹉,这些时候多亏了你一直照顾小姐,你下去领赏吧。”楼丞相看了一眼楼宁绘背后的鹦鹉,缓缓道。 “丞相,这是鹦鹉该做的。”然后拂了拂身,“鹦鹉先退下了。” 很快,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朝着楼宁绘的院落缓步而去。 楼丞相沉默地犹豫了片刻,才眸光略略深沉地看向了楼宁绘,“宁儿,你和连枢……父亲知道你心仪了连枢这么久让你放弃有些强人所难,可是,你要知道,连枢和安洛离已经有婚约了,而且还是陛下赐婚,你和他……是不可能了!” 听着楼丞相的话,楼宁绘目光也稍微沉了几分,嗓音被她压地有些低,却是异常地坚决,“父亲,我不会放弃连枢的!” 就连那双贯来似盈满了秋水的眸子,都写着满满的坚定之色。 楼丞相知道楼宁绘对连枢的心思,是以,倒也没有生气,而且无论宁儿如何,他从她从来就没有生过气,便依旧是耐着性子缓缓开口,“陛下对连王府和安家的联姻态度很是坚决,而且其中还有太后的喜闻乐见,这一纸婚约,要退掉的话,谈何容易,而你,是丞相府独女,我楼延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父亲是不会同意你嫁入连王府做小的。” “父亲,连枢不会娶安洛离,这一纸婚约,一定会退掉的!”这句话,楼宁绘说地无比坚决笃定。 楼延神色有些不解地看着楼宁绘,“你怎么知道?” “父亲,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知道,这辈子除了连枢,我不会嫁任何人的!”楼宁绘抬头看着楼延的眸子,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掷出了一句话。 闻言,楼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既然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父亲还能说什么。” “多谢父亲!”楼宁绘笑着淡声道。 “本相倒是好奇那个连枢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让你非他不可了。”楼延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的咬牙切齿。 楼宁绘低低一笑,没有说话。 不过在低头的瞬间,眸眼有那么一瞬的幽光一闪而过,带着点点滴滴的柔和。 连带着额前的鎏金镶玉额饰,都反射着太阳的曦光,熠熠生辉。 “对了,宁儿,皇后娘娘明日在宫中举办百花宴,不久之前已经给你送来了请帖,你可要参席?”楼延想起这件事情,忽然看向了楼宁绘。 “百花宴?”楼宁绘微蹙着眉头重复了这三个字,眸中一缕深意渐渐浮现,“太子殿下尚未许下婚约,这百花宴估计不是简单的宴会吧?!” 楼延也点头颔首,“估计是为太子殿下挑选太子妃及太子侧妃。” “不过皇后娘娘消息倒是灵通,我尚未回府,她的请帖便已经送到了楼府。”这句话,话语虽然很淡,不过还是幽幽地带着一抹讽刺。 尔后,看向了楼延,缓缓道:“父亲,我认准了连枢,不想参加这个宴会,父亲就说我长途跋涉身体不适,替我回绝了吧!” 楼延略略地沉吟了一下,“宁儿,听说,明日的百花宴,连王府的羲和公主也会出席。” 羲和公主第一次出府,这件事情,估计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闻言,楼宁绘眸眼瞬间一亮,似有流星划过。 “你既然心悦连枢,连兮作为他的妹妹,你自然也是要与羲和公主打好关系的。”楼延轻叹了一口气。 楼宁绘唇角扬起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都是柔柔和和的,整个人都带上了一分恬静的随和,“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去见见连兮。”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娄宁的眸眼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北越行宫。 寻绯墨仅穿了一身素白色的单薄里衣,肩上随意地披了一件绯色外衣,就这样靠坐的床上,身后还垫了一个枕头。 指节分明修长匀称的右手握着一册书卷,书页崭新,书扉翻动之间,似乎还带出了淡淡的墨香。 一双清灼浅越的漂亮凤目,正颇为仔细认真地看着书页,唇边偶尔牵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叩叩叩!”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寻绯墨头也不抬地掷出了两个字。 在栖迟推开门进来的一瞬,寻绯墨修长白皙如玉雕的手又翻了一页。 “公子,该喝药了。”栖迟将手中的汤药递到了寻绯墨的面前,淡声道。 寻绯墨侧头看了一眼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倒也不像连枢在身边,而是非常利落地端起瓷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面不改色地递给了栖迟。 栖迟对此丝毫不意外,只有连世子在身边的时候,公子才会故作体弱娇气,连吃个药都要连世子动手,还说自己怕苦。 不过,栖迟虽然这样想,却还是取出了一颗糖递给了寻绯墨。 寻绯墨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然后蹙了一下眉,颇为挑剔地掷出了一句话,“没有昨天连小枢给我的糖好吃。” “这是昨天连世子离开之前交给我的,她说你不喜欢吃药,怕苦,让我交给你。”栖迟看着寻绯墨,不显不答案地缓缓掷出了一句话。 闻言,寻绯墨瞬间抬头看向了栖迟,眉梢愉快地一扬,口中的糖放在舌尖轻轻地潆洄了几圈,便是清嗓音,都清冽之间都带出了一分丝毫不加掩饰的莞尔,缓缓道:“看来刚才是我味觉出了问题,这颗糖和昨天的糖味道一样。” 见证了自家公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栖迟:“……” 他还能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蓝衣的夜辰从外面走了进来,“公子,今日,连世子派人去了桫椤之林。” 寻绯墨侧了一下眸子,看向了夜辰,淡绯色的薄唇一启,“可知是为了何事?” “出岫送了一瓶药去桫椤之林。”说话的时候,夜辰自腰间取出了那个绘着君子兰的小瓷瓶,将它交到了寻绯墨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寻绯墨清灼的漂亮凤目微微深邃了一些,眸中闪过了一抹细碎斐澈的流光,唇边扬起的弧度幽深了几分,看上起极为清魅。 “这是凌安散,世间治疗外伤的最好药物。”说这句话的时候,寻绯墨话语里面的莞尔浅笑丝毫不加掩饰,嘴角愉悦地翘起。 眉眼点点都是清浅的笑意。 甚至在微扬起的眼尾,还带了几分炫耀得意之色。 末了,看向了栖迟和夜辰,在他们的面前扬了扬,勾着嘴角道:“这是连小枢送给我的!” 栖迟:“……” 夜辰:“……” 我们都知道,不需要特意说一遍! ------题外话------ 夜辰+栖迟:这碗狗粮我们不吃,并且即将踹翻你的碗! 唔,阿九在这里道个歉,将葭荛999看成了蒹葭999,抱歉啊,阿九看地太快了!话说阿九还特意查了一个荛(rao,yao,两个读音,都是二声)这个字的音,因为不会/捂脸 第202章 连枢女装(三更) 站在一侧的栖迟默默地看了一眼床上开心地几乎有尾巴在身后摇晃的绯衣少年,默默地掷出了一句,“公子,也许连世子只是觉得你是为他受伤不想欠你人情才送来了凌安散,未必是关心在意你。” 直接浇了一盆冷水过去。 就在栖迟话音刚落的下一瞬,寻绯墨手中握着的书卷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不会说话就滚!”寻绯墨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清灼的凤眼中似乎掺杂了一层浅薄的浮冰。 眸眼里面,灼冽和碎雪交织浮现。 便是自薄唇溢出的话语,都是一片幽寒。 栖迟默默地接住了那一册书卷,神色讪然地没有说话。 啧,公子就是听不得真话! 倒是一旁的夜辰,见状连忙开口,“公子,还人情的方法有千百种,若不是关心公子希望公子早日恢复,也没必要送凌安散来!” 闻言,寻绯墨的面色稍稍缓和的几分,不过,若在看向栖迟的时候,那双极为漂亮的凤目还是划过了一抹微凉的冷意。 栖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偏头看了夜辰一眼,对着他无声地坐了一个口型:马屁精! 夜辰只是一勾唇角,对着栖迟得意地笑了笑。 然后看向了栖迟,“栖迟,我有件事情想和公子单独说。” 闻言,栖迟撇撇嘴,不过也还是拿起那个空碗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和夜辰,并不是各自全然一片坦白。 他和公子之间有秘密,夜辰和公子之间也有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对于涉及这些领域的事情,他们都不会越界探听。 毕竟,他和夜辰的身份,也并非是一样。 夜辰看向寻绯墨,眸光稍稍认真了几分,缓缓开口,“公子,东凌皇后娘娘明日在宫中举办百花宴,有意为太子南宫冽选妃,对……连王府也下了请帖!” 对连王府下请帖,所邀请的人是谁,根本都不用猜,就是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末了,又添了一句,“连世子已经答应了这件事情。” 寻绯墨只是眸光微微一沉,修长白皙的指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瓷瓶,语重心长地开口,“就算这次拒绝,他日宫宴之时,连兮还是要出现,毕竟是身为连王府唯一的女儿,又是陛下亲封的羲和公主,她不可能一直这样称病卧床!” “可是……公子,那是太子南宫冽的选妃宴,万一……”万一这连世子被太子或者是皇后娘娘看上了可如何是好?! 寻绯墨慵慵懒懒地靠坐在床上,白皙的面容依旧是精致,那双眸子还不经意之间添了一抹不以为意之色,缓缓道:“放心,不会是连兮的。” 以连兮的身份,若是为妃,自然不会是侧妃,再者,南宫冽是一国储君,不可能迎娶一位‘身体病弱’的正妃,而且,单凭安娴静和连王妃苏沐之间的关系,这门姻亲便是不可能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寻绯墨的眸眼略略一沉,尔后带出了一抹轻转莞尔极其清艳的笑,“不过,连小枢穿女装除了她小时候,其余时候我倒是从来没有看过,明日,可以去拜访一番连王府。” 啧,连小枢着红妆啊,他岂能错过! 而且,他还想是第一个见到连小枢穿女装的样子。 想到这里,寻绯墨的唇角微微一弯,勾勒出了一抹极其完美的弧度。 翌日,傍晚。 竹轩。 简单干净的外室,此刻,站了不少人。 一身紫衣的流风,神色清冷的回雪,面容带笑的出岫。 还有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唇红齿白的小少女,她的手中,各拿着一根小糖人,都是她自己的小模样。 房间中央的梨花木桌边,是冷着一张脸的连枢。 精致魅然的面色带着说不出来的危险,就这样阴恻恻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几人,话语都是森森的凉,“很好,一个个地都在呢!” 出岫温润一笑,对着连枢缓缓开口,“别说是她们三个了,就是我,跟在世子身边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见过世子穿女装,都很好奇!” 顿了一下,才笑着又添了一句,“而且世子长得这般妖孽惑人,若是扮成女子,肯定更好看。” “扮成女子?”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忽然一眯,眸中一缕邪气幽幽流转,尔后,连语调都森然阴冷了几分,颇为阴险地看着出岫,“怎么?本世子还需要扮成女子么?” 说话的时候,尤其地加重了‘扮成女子’这四个字。 不过还不待出岫将话给圆回来,倚靠在窗边的小少女舔了舔手中的糖人,咬掉了耳朵之后,才温吞吞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世子,出岫的意思,是他觉得你不是女子!” 小少女的话语说地极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蹦出来的。 “暮辞,你……”出岫的话语尚且没有说出来,在看见连枢梭过来的危险薄凉目光便顿了顿,神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连枢垂了一下眼眸,看着被四个人护送着过来的衣衫,脸色除了冷凉之外还黑了几分,甚至染了一丝郁色。 再次看了一下四人,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句,“都给本世子滚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暮辞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叼着糖人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就知道看不成!” 然后一闪身便从敞开的窗户跃了出去。 流风回雪相视一眼,也离开了房间。 至于出岫,在走出房门的时候,还眸眼带笑地转身看了连枢一眼,“世子,这件女装颇为繁复,你会穿么?” 回应他的,是连枢一挥衣袖瞬间闭上的房门。 房门几乎是切着出岫回转头的鼻子关上的。 出岫神色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庆幸地道了一声,“还好我鼻子还在。” 流风则是低笑一声,和回雪一起离开。 房间里面,连枢从精致的木盒中拿起了那件衣衫。 那是一件清雅到了极限的天青色衣衫,是一寸千金的染碧蚕丝精制而成,具有冬暖夏凉之效,摸上去如温凉的玉石一般,柔顺润滑,衣摆用上好的银色丝线绣着朵朵艳绝的罂粟花纹,罂粟中央的花蕊,是那种似血的妖红色丝线,而在袖口和衣襟之处,则是用水墨色的锦丝绣着片片竹纹,清雅而又不失清贵,就像是盛夏被倾泻挥洒了一层银潋月华清辉的夜色,不知不觉之间所透出的那一抹极其薄淡的天青水色。 清傲若水,雅致似月,极其好看。 不过,却也繁复到了极点。 连枢看着手中的衣衫,脸色瞬间更黑了。 她就不应该让出岫帮她准备衣服。 然后,也是一脸阴郁之色地拿着面前这个木盒子回了内室。 不就是换衣服么?她没穿过女装难道还没见过其他女子脱衣服么?! 不过,当连枢看见盒子里面准备齐全的素白色一套里衣,以及月白色的肚兜,连枢贯来邪魅若妖的眸子都有些彻底不淡定了。 呵!出岫还真的是准备齐全啊,件件都不落下! 到底还是见过不少女子脱衣服的,连枢换这套衣服,倒也没花费多久的时间。 一袭天水碧染的衣裙,身姿清瘦颀长。 雪色的腰带将纤瘦的腰随意地束起,腰带处系乐一个简单的结,甚至还可以说有那么一分松松垮垮,不过,却使得周身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气质更加明显了。 发如墨染,虽然依旧是往日里那种随手地用发带将鸦青色的长发束起,但是大概是因为换衣服,此刻墨发不似之前那般服帖,而是有些稍稍的凌乱。 甚至都带出了一绺墨发垂在了胸前。 一张惊魅绝伦的面容若天地设色一般,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就像是上好的白玉瓷经过上天精雕细琢而成,五官皆是完美,无瑕无疵。 一双狭长邪魅的丹凤眼,许是因着身上的天青色衣衫,那一份入骨的魅然艳治不知不觉间便散了几分,反而染了一些潋滟流光的古韵之色,甚至眸眼深处所流转的是说不出来的冷魅之意,长而卷翘的睫毛若翎羽一般,轻轻翕动,在白皙的眼睑,投下了一层薄薄的影。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太好,泣血般的薄唇一直都是微抿着,唇形却也是依旧带着一分惑人的弧。 只一眼,便令人惊惑交加,摄魂夺魄。 有一种亦仙亦妖,亦魅亦寒的冷魅。 ------题外话------ 三更奉上,阿九今天更了一万二!觉得自己好棒棒! 我们连世子女装也是美美哒!啧,这次是青衣,总有一天是红衣! 晚安,好眠! 第203章 在查当年之事?(小兮) 清瘦颀长的身影在走出绘着烟波浩渺的江南烟雨朦胧之景的精致屏风之时,狭长潋滟的古韵丹凤眼不经意之间抬了抬,在瞥见了软榻之上那道修长绝色的绯色身影时整个人都在一瞬间愣住了。 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这样怔怔地立在屏风边上,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那道熟悉至极的淡绯色身影,白皙精致的面容神色变幻莫测。 第一次看见长大了的连枢着女装,便是从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寻绯墨,此刻也是微微一滞,有些愣愣的失神。 那一双漂亮至极的清灼冽然凤目,在看见那道青影的一瞬间便不经意地幽暗了几分。 眸底墨色,都浓郁了一些。 且不是那种轻易便能散开的墨色。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连小枢穿女装时候的样子,可是,还是不如亲眼见到之时给自己所带来的惊艳震撼。 一袭青衣无尘无暇,妖魅清冽各染一半。 虽然殷红泣血的薄唇是微抿着,但是,丝毫不影响她身上那种孤绝傲岸的冷魅。 甚至都还带着说不出来的点点蛊惑。 连枢的面容本来就是那种精精致致的雌雄莫辩,如今换上了女装,墨发依旧是用一根发带随意地拢了拢披散在身后,也并不会令人觉得面前这人是男子。 看着这样的连枢,寻绯墨嗓子有些微微发紧。 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眸光侧开了些许,不去看连枢。 眸光,也是越来越深。 在寻绯墨偏开目光的一瞬间,连枢也从怔楞中回过神来,蹙了一下眉眼,“你不是在行宫休养么?今天怎么来了这里?” “你既然答应出席百花宴,自然是以连兮的身份,我还没见过你女装的模样,有些好奇。”寻绯墨依旧是靠躺在软榻之上,带着几分慵懒的清灼凤眸缓缓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这一次,与刚才不一样。 是明晃晃地带着打量和审视。 不过,比起刚才,也故意敛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以及眸光深处的那一抹暗沉的幽光。 对于穿贯了男装的连枢来说,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穿女装,本来就觉得不自在,现在被寻绯墨这样看着,心中那一抹不自在更甚了,微微蹙了一下眉眼,几乎就是苦着一张脸了,声音都较之平常略略压低了几分,看向寻绯墨小声地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 闻言,寻绯墨的眉梢微微上挑了几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就在眸中光华似要盛放的一瞬,略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以手掩唇低咳一声,不过,在那张白皙无暇的面容之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仍然是那种清薄的寡淡。 尔后,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寻绯墨轻蹙了一下眉,再次抬头看向连枢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容色与声线皆是淡淡地开口,“这一套衣服太过繁琐,你还是换一套简单一点的吧!” 闻言,连枢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大概是想到自己又要换一套衣服漂亮的眉又蹙了一下,轻娆妖魅的嗓音有些郁闷地开口,“很繁琐么?” 她倒是不觉得繁琐,这件衣服其实还挺清雅简单的,只是,她不喜欢穿女装。 没有一身简单干练的男子衣衫来得方便。 而且,她喜欢红衣。 听着连枢的话,寻绯墨非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清灼冽然的眸子对上了连枢的艳治妖魅的丹凤眼,淡绯色的薄唇微启,轻轻悠悠地掷出了两个字,“繁琐。” 尔后,再次看了一眼清艳绝色,冷魅倾城的连枢,又嗓音薄淡地反问了一句,“而且你看,这件衣服是不是比你平常穿衣服要费时更久了?” 连枢:“……” 片刻的无言之后,便是眸光有些凉凉地看着寻绯墨,淡淡地反问,“我平素都是穿男装,和现在这件衣服能相提并论么?” 她就是不怎么习惯穿女装而已,还不如男装利落。 大概是看明了连枢的想法,靠躺在软榻之上的寻绯墨再次抬了一下眸子,轻轻娆娆地淡声道:“怎么?连世子难道还想一辈子都扮作男人不成?” “你便是伤势未愈都要来连王府就只是为了嘲笑本世子么?”连枢走到了梨花木桌之前,取出了两个倒扣着的白玉茶盏,拎起茶壶沏了两杯茶。 瞬间,芳香清冽的清香弥散在房间里面。 连枢一手拿着一杯茶,走到了软榻前,“你伤势未好,不能喝茶叶泡的茶,这是回雪采摘的花茶,尝尝?” 寻绯墨弯着唇角接过连枢手中的花茶,轻轻地吹拂了一下,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怎样?”连枢双手捧着一杯茶,神色有些慵懒地靠在软榻靠背之上,双腿悬空颇为随意地晃来晃去。 “不错。”寻绯墨看着连枢,然后又嗓音轻娆冽然地掷出了一句话,“就是泡茶之人手艺差了一些!” 连枢:“……” 这下是真的无言反驳。 毕竟,阿绯是个最懂茶道的,泡茶方面也是她所见过里面最为讲究的人。 不过,无言反驳归无言反驳,连枢伸腿在地上轻轻点地一蹬,身子借力偏到了寻绯墨的身边,修长白皙若玉雕的手直接落在了寻绯墨手中的茶杯上,殷红的薄唇微启,妖魅恣意的声线已经溢出了唇瓣,“既然不好喝就还给我!” “啧!”寻绯墨身子一侧往后靠了几分,一双眸眼流转着的清灼光芒似一道流星划过幽暗的天际极为漂亮夺目,“这就是连世子的待客之道?!” 不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眸眼唇角的笑意未曾散去半分。 就连微微扬起的眉梢,都带着一抹清浅和煦的淡笑。 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敛去那种清冽灼然从而回暖了些许,似冬日暖阳之下缓缓流动的一泓溪流一般。 闻言,连枢一弯唇角,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泛起了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戏谑玩味之色,“寻王爷,登门才为客,请问寻王爷可是自连王府的正门而入?!” “啧啧啧!”寻绯墨一连啧了几声,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被连枢握着的手,嘴角一勾道:“连小枢,男女授受不亲!” 末了,在连枢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幽幽地含笑掷出了一句,“亲了就要对我负责。” 话语的尾音有些浅魅地上扬拖长了几分,甚至还带了些许莞尔之色。 最后那句话,那个‘亲’字的意思,也不知道寻绯墨到底是指那个。 闻言,连枢白皙精致的面容瞬间一黑,在顿了一下之后,也是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握着寻绯墨的手,然后抬眸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地用哼哼的语调道出了两个字,“娇贵!” 不过,在微微垂眸之间,邪魅漂亮的丹凤眼中,还是闪过了一缕幽暗碎芒。 “你没亲我么?”寻绯墨歪着脑袋眉梢一挑,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 随即似是顿悟一般地开口,“你没亲我,是我亲了你。” 在说话的时候,唇角的弧一直都是略略上扬的。 虽然不算太过明显,但是也并不是很难发现。 总之,笑地极为明艳清绝。 就连眸眼之中,都有细碎的流光浮现。 漂亮好看到令人移不开眼。 大概是不想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连枢的脸色在稍稍僵了一瞬之后,便也弯起嘴角“啧”了一声,眉梢眼角都带着狎昵玩味的笑,甚至白皙如雪的修长之间轻轻地托起下巴,缓缓摩挲了几下,“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无赖!?” 知道连枢的意思,寻绯墨心中虽然轻叹了一口气,不过面容之上却看不出一丝半点的异样情绪,唇角也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你现在发现也不晚!” 连小枢:“……” 然后寻绯墨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册竹简,垂下了眸子颇为认真地看着。 在垂下眸子的瞬间,余光扫过连枢那张惊魅绝伦的清魅面容,微微一弯唇角。 潋滟生尘,清艳灼冽。 连枢侧眸看去,只能看见寻绯墨的白皙无暇的侧脸,甚至,还有那长长的若小扇子一般的浓密睫毛。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移开了眼眸。 透过外室半敞开的雕花木窗,连枢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没有说话。 然后也随手在窗边的小书案上拿了一本书卷,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 和寻绯墨的认真看书不一样,连枢看地极为随意,一页一页,大概就是如走马观花地瞟上两眼便伸手又翻了一页。 许久没有听到书扉翻动所带起的轻微响声,寻绯墨略略地侧了侧眸子,目光在一瞬间微滞了一下。 眸底那一缕墨色的光华不知不觉之间幽深了几分。 雕刻着竹纹的精致木色雕花木窗边,一袭天青色衣衫的少女姿态慵懒散漫地靠在椅子上,双腿之上,摊开反扑地放置了一册书卷,一只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搭放在了书卷之上,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地顺着泛红的书册定装线伸直,其余的手指都是微曲着,就这样轻轻地捏着书册。 另一只手手心朝上地遮住了眼睛,天青色的衣袖轻拂地遮盖在了脸上,挡住了从窗外透射进来的薄橙色夕阳。 浅暖的夕阳余晖撒落在了她的身上,替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添了一抹无法言喻的暖色。 寻绯墨轻轻地笑了笑,眸眼之间带出了一缕清光。 缓慢地自软榻之上下去,倒也没有吵醒连枢,而是自一旁的屏风上取了一件雪色的披风,然后走到了连枢的面前,动作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房间里面,连枢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浅眠,身上还搭了一个雪色的披风,整个人几乎都下意识地缩在了披风中,只剩下了一双阖着的双目及以上的额头留在了外面,不远处的寻绯墨,也是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之上,低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竹简。 时不时地,抬起眸光看一眼不远处的连枢。 一派说不出来的温馨之感在两人之间流转,静谧而又融洽。 另一处。 沈青辞刚到府中,一直久候的碧云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一福身,道:“沈少庄主,王妃让您回来了过去一趟。” 闻言,沈青辞微微颔首,“有劳碧云姑姑等在此处告知。” “叩叩叩!”沈青辞站在苏沐的房门前,轻叩了几下门。 几乎是就在下一瞬,房门就已经被打开。 苏沐依旧是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白皙秀致的面容之上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忧色,在看见沈青辞的时候,神色柔和了几分,缓缓开口,“青辞,你来了!” “母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青辞走进房门然后将房门关上之后,才静静地看向了苏沐,苍白却温和的精致眉梢微微蹙了一下,淡声问。 秀致白皙的面容染了一缕深沉之色,在抬头看向沈青辞的时候,苏沐的眸色都幽幽地沉了几分,微微抿唇片刻之后,才低低地开口,“青辞,你告诉母妃,小兮是不是……她是不是在查当年的事情?!” 这句话语,在说到最后,音调已经沉地不像话。 但是那双眸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依旧是这样定定地盯着沈青辞。 第204章 需要连枢以婚约来换(二更) 沈青辞面色顿了一下,连待在身侧的手都微微僵了片刻,不过,瞬间也就恢复如常,抬眸似有几分不解地看着苏沐,“母妃所指的是那件事情?” 苏沐,眸光轻黯了一瞬,甚至带出了一分说不出来的落寞哀戚之色,嗓音被压地极地,似乎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的一般,压抑低沉地不像话,“就是……当年玄清河一役的事情。” 沈青辞没有说话,不过在听到了玄清河一役这五个字之后,眸光也在顷刻间幽深了几分,幽幽暗暗的冷芒在那双贯来温和内敛的吊梢狐狸眼中缓缓流转。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之后。 沈青辞苍白的唇才微启,“为什么?”淡淡的三个字很轻很淡,犹如从天边传来的一般。 苏沐一怔,“什么为什么?” 沈青辞抬头看着苏沐,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她的眸子,话语虽然依旧是那种薄薄淡淡的温和,却也硬生生地带出了几分质问的味道,“母妃,您从来不让我和小兮去查当年的事情,为什么?” 闻言,苏沐面色也冷凉了几分,“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隐情,有什么是需要你们去查的!?” 若是仔细地去听,并不难发现,苏沐贯来温和的声音,在此刻带出了一分厉色。 “真的没有隐情么?”沈青辞压低了声音,低低地问,但是,话语里面,依旧是方才的那种淡薄,听不出任何情绪。 还不待苏沐说话,沈青辞温和却并不内敛反而还有些许凛冽的话语再次弥散在房间里面,“当年父王和前月王爷夫妇为何会在那个时候明知不可去却还是领着大军去了玄清河?他们所带领的军队为何只剩下十万?说好的粮草为何迟迟不至?父王他们为何会无法突围?七天七夜奋战杀敌为何没有任何援助?”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没有任何间隙地掷出,沈青辞贯来苍白温和的面容此刻也染上了一抹幽幽不绝的戾色,尤其是清逸的眉眼之间,似乎带出了狠厉的阴翳之色。 就连溢出毫无血色唇瓣的话语,也是越来越冷。 甚至隐约带着逼仄之意。 苏沐秀致雅然的面色僵了僵,微微抿了抿唇,然后偏转过身子,避开了沈青辞有些凌厉的目光,看了一眼天际橙红色的夕阳,然后垂下了眼眸,话语却是掷地有声,“战争中,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父王当年败了就是败了,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你父王他们低估了西芜兵力而已,至于粮草一事,纯属巧合!” “呵!”沈青辞低低地冷笑一声,然后声音再次压低了几分,“当年之事,母妃难道真的觉得都只是巧合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行军打仗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可是,到底父王那里,为何粮草迟迟未发?”尔后,微微一眯眼睛,形色之间染尽质问。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好奇,母妃明明知道知道当年玄清河一役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也明明知道父王和月王爷夫妇的死另有蹊跷,为什么就是不让我们去查?!”沈青辞看着面前那道纤细的水绿色身影,眸光都是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声音亦是沉沉的,似染了云雾一般。 “我说了,当年玄清河一役只是意外!”苏沐没有转身,不过,声音却是稍稍地拔高了几分,甚至可以说是从嗓子眼里低吼出来的。 “母妃,如果是你,你信么?”沈青辞的声音蓦然一轻,听不出情绪地问。 闻言,苏沐瞬间转过了身子,贯来都是带着几分浅笑的白皙面容此刻沉到了极点,甚至略略地带着些微警告,“青辞,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无论是你还是连兮,都不许查下去,我不许!否则的话……” 说到这里,苏沐的眸光兀自一沉,盯着沈青辞看了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自牙缝中挤出来,“否则我宁愿没有你们这对儿女!”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苏沐第一次对沈青辞说这么重的话。 深沉而又冷厉。 一双眸子更也是盯着沈青辞。 沈青辞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加褪了几分血色,眸光划过了一抹说不出来是何种情绪的冷芒,却在缓缓抬头的瞬间换上了那种云淡风轻的淡然表情,漠不关心地掷出了一句,“母妃若是想说便对着小兮和月拂说吧,看他们二人是否会不追查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又稍稍停顿了一下,敛去了贯来温和,神色变得冷漠而又凉薄,“母妃,或许你是想保护我和小兮,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味地隐忍退让有些人便会就此作罢的!” 然后眯着眼睛低笑了一声,嗓音很轻,说不出是嘲讽还是酸涩,“别让他人因为您的隐忍让步而得寸进尺伤害了您本来想保护的人!” 说完之后,便没再看苏沐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一半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似乎自带着幽幽的暖色一般。 但是,沈青辞依旧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而且还是那种自心骨透出来的凉寒,缓缓地,浸透了四肢百骸。 精致的面容,更是一片惨白如雪! 竹轩。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竹帘之间优哉游哉地缓步而出。 来人一身墨绿色锦绣长袍,手中拎着一个翠绿色的荷包,手指指骨修长匀称,食指正绕在荷包那条长长的带子上面,将那个荷包在手中来来回回地晃着打圈儿。 那人面容生得妩媚,白皙地有些过分,却也并不是不健康的苍白,只能说是极为细腻的白,神色魅然之间还带着说不出来的阴柔。 作为一名男子,这人确实是漂亮地有些犯规。 墨发半束,垂在了右肩一侧,留了一半颇为随意地披在身后,唇边似乎是带了一抹浅笑,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行走在竹林间。 忽然,竹林之间修长的竹瞬间簌簌作响,竹叶纷飞。 夙止依旧是不急不忙地缓缓停下了步子,站定身子,静静地打量四周。 尔后,眸光略略一侧,瞬间转过身子,手中的荷包转动的速度凌厉了几分,然后微微一扬,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凌厉而来的长剑。 长剑一端是夙止手中的荷包,另一端则是方才还想看连枢女装的暮辞。 她一身绛红色衣衫,一只手握着冷剑,另一只手仍旧握着小糖人。 “夙止哥哥,挺不错呀!”一开口,依旧是那种温温吞吞的声音。 然后手中的冷剑一扬,脚尖点地,再次朝着夙止而去。 暮辞虽然人比较小,说话也是那种温吞的话语,不过,身手却是极为灵活。 瞬间,便在竹林间与夙止过起招来。 夙止的武功并不是很高,不过比起蓝洛还是强了不少,约莫在暮辞手中走过了二十招,才对着暮辞摆了摆手,媚然的嗓音已经缓缓溢出了薄唇,“你整日找我过招有什么意思,你若是真想过招,去找你家主子,她厉害。” 暮辞舔了舔手中的糖人,看了夙止一眼,继续温温吞吞地开口,“我每次找主子,都会被出岫给丢出去。”话语说到最后,有些散不开的郁闷。 甚至每次只要她靠近主子,出岫都会拎着她的衣袖将她丢开。 闻言,夙止一笑,本就阴柔的面容还添了一抹浅浅的娇媚之色,“啧”了一声,缓缓道:“你家主子就像是个瓷娃娃一样,伤不得碰不得磕不得,就差没让人给供起来了,你动起手来毫无顾忌,出岫会让你靠近连枢才怪了!” 暮辞:“……” 大口地咬了一口糖人,借以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 她也就不小心伤过主子……一次,两次……四次而已。 又不是故意的。 可恶的出岫现在竟然都不让她靠近世子一丈之内。 “连枢现在在哪里?”夙止看着一脸郁闷的暮辞,淡淡地问。 “在房间。”说完之后,暮辞便跟在了夙止身后。她要去看美人世子。 刚走到夙止身边,就被夙止伸手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了,“别跟着我,连枢说了,不能太惯着你!” “主子是指不让我吃糖。”暮辞小声地反驳。 闻言,夙止看向了暮辞手中的小糖人,缓缓开口,“你倒是提醒了我。”说完之后,直接伸手抽去了暮辞手中的糖人,见暮辞作势过来抢,夙止有些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你信不信下次你若是牙疼我直接给你拔掉?” 听着夙止充满了威胁的话语,暮辞面色一僵,瘪了瘪嘴,不甘心地小声抱怨,“哼,有本事你去抢绯公子手中的糖啊!” “本公子不是他的对手。”末了,又冲着暮辞笑地有几分不怀好意,“而且你家主子那么护着他,她都不说什么我还能怎么样?!” 暮辞冷哼了一声,“等我以后长大了你就管不着我了。” 闻言,夙止媚然的眸色微微深了一分,对着暮辞道:“是啊,快快长大吧。” 说完之后,又看了暮辞一眼,才转身离开。 “连枢的房间在哪里?”夙止看见流风,淡声询问。 “夙止公子!?你怎么来了?”流风浅笑,神色有些意外。 “我来找连枢。” 流风这才想起夙止还在问自己的话,回答道,“进去之后西边最里面那个。” 夙止微微颔首,便朝着连枢的房间而去。 夙止和连枢之间,并无太多的顾忌,便是知道连枢是女子,夙止若是有事进出她的房间也是从来都不敲门的,是以,这次夙止也是直接伸手去推房门。 房间里面,正在看书的寻绯墨听见了轻微的声音,头也不抬地一挥手,一道夹杂着内力的强劲的风就直接落在了门上,将已经开了一半的房门“嘭”地一声重新关上。 甚至连门外的夙止推门的手都被震麻了那么一瞬。 不过,在房门半开的那一瞬,夙止也看见了房间软榻之上那道绯红色的身影,神色瞬间怒了,是那种凛凛冽冽的妖媚,“寻绯墨,又是你!” 下一瞬,房间的门被打开。 一袭绯衣,面色精致却苍白的寻绯墨站在房门前,清灼冽艳的凤眸就这样微凉微冷各占了一半地看着夙止,淡白色的薄唇微启,朝着几分寒意的清冽嗓音已经弥散在空中,“夙止,你还是这么不懂规矩!” 夙止也是眯着眼睛冷哼一声,“我懂不懂规矩与寻王爷何干?听说上次的刺客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到,寻王爷不在行宫好好养伤,竟然在外面走动,莫非是嫌命太长了?” “你有操心我的时间还不如多想想自己,你的自由,竟然还需要连枢以婚约来换!”说到这里,寻绯墨苍白的面色再次冷薄了一分,眸光带了几分锐利地看着夙止。 “这是我和连枢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夙止神色一冷,话语也冷了几分。 第205章 寻绯墨脸皮实在太厚(三更) “呵!”寻绯墨一声冷笑,面色有几分嗤然,“若非是连枢,你以为本王愿意管你的事情,夙止,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好别将连枢牵扯进去!” 然后再次眯缝了一下眼睛,语调幽幽之间添了一抹冷灼的森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威胁警告,但是,里面所带出来的认真与凉薄却是无法掩饰的。 夙止不怒反笑,削薄的唇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双手环胸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寻绯墨,“寻王爷,你是以什么立场来的不放过我?就因为连枢欠了你一条命么?” 随即甚至都不给寻绯墨说话机会地再次冷着嗓音妖媚地开口,“可是寻绯墨,便是连枢欠了你寻初瑾的一条命,你又真的打算以这条命让连枢对你放任到几时呢?!难不成还想以此牵绊着她一辈子不成?” 最后那半句话,夙止说出来的时候,语调不仅带了一缕沉冷,还有一分幽幽不绝的嘲讽。 闻言,寻绯墨眸眼再次微微眯缝了一眼,数不尽的危险眸光在其中流转,眸眼深处也似是染墨点漆一般,幽深地不像话。 就这样,眸光冷到了极致如淬雪浮冰一般地看着夙止。 就在这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落在了他的肩上,妖魅之间还带着两分凉意的嗓音缓缓传来,“怎么?本世子睡个觉都不得安生,你们若是想吵,请移驾远一点,便是打架本世子都懒得理会!” 声音凉魅之间还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玩味。 不过,在说话的时候,连枢倒是没有将自己靠在寻绯墨的身上,而且大概是顾忌寻绯墨身上的伤,连枢下一瞬便伸手不经意地扶着他。 在看见一身天青色衣裙的连枢,便是夙止,神色也是有些惊艳地微愣了一下,不过片刻之间也便回过神来,眸光移到连枢的眼睛,弯了弯唇角,“连枢,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呐,我和寻绯墨在这里是为你而吵,你竟然只是让我们别吵到了你睡觉?!” 夙止贯来便是那种妖媚旖旎的嗓音,此刻说着这样略带暧昧的话语,尤其是说话之时那双天生带媚的眼眸这样微微一扬,精致白皙的面色都平添了几分瑰丽之色。 连枢抬了一下眸子,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殷红的薄唇一起,妖妖娆娆的嗓音缓缓溢出唇瓣,“那你想如何?让你们替本世子暖床么?” 这句话刚落,站在门前的寻绯墨脸色就瞬间黑了。 倒是夙止,唇角微微一弯,上扬的极其媚然,眸底甚至还带着散不去的狎昵浅笑,“好呀,我生的这么好看,便是帮你暖床也不亏!” 末了,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是黑如锅底的寻绯墨,夙止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纤瘦白皙的指缓缓地摩挲上了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再说了,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帮你暖过床!”说完之后,夙止还特意对着寻绯墨挑了眉梢,神色有几分得意挑衅。 听着夙止的话,连枢眸色都是微微一顿,殷红的唇角微微抽搐了片刻,神色似是有些无言以对。 嗯,确实是暖过床! 被她绑着塞在床上然后又被她给忘记了地独自一人在床上过了一夜。 看着连枢那种难以言说的神色,寻绯墨便也猜到了确有这回事,清冽灼然的漂亮凤眸略略一沉,对着连枢冷哼一声之后,便推开了连枢的搀扶直接进了房间。 看着寻绯墨的背影,连枢觉得,若不是因为她就站在房间里面,阿绯估计还要将房门给关上。 伸手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角,有些无奈地看了夙止一眼,她还没有说话,夙止略带嘲讽的声音已经凉凉地传了过来,“怎么?这就舍不得了?” 连枢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微微一挑,眼眸眼尾都颇为恣意地上扬了几分,殷红的薄唇一勾,掷出了狎昵幽魅的一句话语,“怎么?你吃醋了?”话语说到最后,带出了一分说不出来的玩味调侃。 闻言,夙止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你难道对自己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么?就你这样的,性格,打扮,说话,那点像个女子了?我除非眼瞎了才看上你!”说完之后,眸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连枢一番,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也就今天这幅打扮,能看得过去!” “当然,前提是你不要说话,一说话就破坏美感!”末了,夙止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习惯了夙止的毒舌,连枢眸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看着连枢的背影,夙止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唇角,轻啧了一声,“出息!” 然后便也跟了上去,不过,在他即将走到踏进房门的时候,连枢天青色的衣袖一挥,房门再次关上了,若不是夙止瞬间顿住了脚步身子稍微往后一仰,他的鼻子就估计要被夹住了。 夙止气急,推开房门狠狠地瞪着双手环胸正站在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连枢,夙止瞬间就怒了,直接对着连枢吼道:“连枢,你要是毁了老子的鼻子,老子跟你没完!” 然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冲着连枢摆出了一副二大爷的模样,傲傲娇娇地得意开口,“哼,你信不信老子今天还就不帮你了!” 连枢也不恼,抬眸看着靠坐在椅子上的墨绿衣衫的少年,唇角略微勾起了一抹弧度,语气狎昵自带妖娆魅然的嗓音已经弥散在房间里面,“我听说流云一直在打探你的下落,你说,我若是将你的下落告诉她……”说到这里,连枢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故意拖长了语调,就这样扬着唇角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夙止。 闻言,夙止瞬间狠狠地瞪着连枢,“你敢!”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夙止一歪脑袋。 夙止气闷地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老子真是前世欠了你!”说完之后,眸眼在房间里面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如火的绯色身影,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才语调幽幽兴许还有两分故作的惆怅,“怎么?寻绯墨今日怎么这般气量小,竟然被我气跑了!” 话语说到最后,方才的气闷之色全然消失不见,甚至还带了一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连枢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白皙如玉的指轻轻地捏了捏眉尖,缓缓朝着内室方向而去。 看着连枢的动作,夙止微微怔了一下,白皙的面容之上,神色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变幻莫测,然后,便是唇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以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连枢,“连枢,寻绯墨不会是……” 连枢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唇角,漂亮精致的眉眼之中,说不出来到底是浮现了一抹无奈还是深沉的眸色。 大概是心中有几分好奇,夙止便也随着连枢越过屏风进了内室。 内室。 床边立着衣柜,衣柜过去是千年沉香木精制而成的木床,上面雕刻了极为繁复的云纹,错杂交织在一起,木床四角,嵌了象牙与白玉,天青色的纱幔被银色帘钩勾起,床上锦被秀衾。 一切并不奢华,隐隐中还透着几分清雅,但是,却无一不精致到了极点。 此刻,那张宽敞的沉香木床之上,一身绯衣似染火的寻绯墨正靠躺在上面,一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微曲起,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中,还握着一册古旧的竹简。 连枢一进来,寻绯墨就放下了手中的书简,那双清灼漂亮的凤目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大概是因为刚才在门口站了太久了,寻绯墨的脸色此刻有些苍白,望着连枢缓缓开口,“软榻太小,躺在上面对我身上的伤有碍!” 嗓音很好听,不过,较之素日的清冽,此刻已是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温软。 甚至还有一缕委屈和撒娇之色。 连枢:“……” 夙止从屏风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看着躺在床上的寻绯墨,唇角再次抽搐了几下,然后看了连枢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连枢,我还是先去找暮辞玩儿吧!” 寻绯墨脸皮实在太厚! 他及不上啊! 待夙止离开之后,连枢缓步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依旧是那种妖娆清魅的声线缓缓开口,“夙止已经走了,可以不用演了!” ------题外话------ 啧,为了护住媳妇儿,我们玉小七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小可爱们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06章 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漫不经心地拖出了一张椅子,优雅落座,那双狭长漂亮自有三分邪魅之意的丹凤眼正淡淡地瞧着床上的寻绯墨。 削薄泣血的唇瓣,还噬着一抹浅浅的玩味之意。 被连枢给直接指出,寻绯墨那张清灼妖冽的面容倒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弯着唇角旖旎无双地一笑,将手中的竹简颇为随意地抛掷在了床内侧,一双眸子淡淡地看着连枢,“你觉得本王此举是在演戏给夙止看?” 甚至,连称呼都换了。 连枢歪靠在木椅之上,挑了一下眉梢。 “连枢,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对你说过的话?”眸光没有偏差地看着连枢,寻绯墨的声音骤然一沉。 在这句话音刚落的瞬间,寻绯墨再次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连枢,我喜欢你,你觉得听到这种事情我真的不会吃醋么?” 连枢本来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玉颜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忽地滞了一下,就连放在椅子上的手都微微一僵,显而易见地蹙了一下眉,缓慢地转过头看着寻绯墨。 眉心一蹙再蹙。 “吃醋?!”低低的两个字,在唇边潆绕了那么片刻才缓缓溢出唇瓣。 “是,吃醋。”恳切到没有一丝犹豫地掷出了这三个字之后,寻绯墨清冽灼然的凤目更加是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睛,“连小枢,我不喜欢你与夙止来往过密,不喜欢你心中一直放着我哥哥,不想你是因为哥哥的原因才这样任我为所欲为,不想你对我只有亏欠和愧疚……” 说到这里,漂亮的凤眸中有那么一瞬眸光亮地吓人,不过,在一瞬之后便也在渐渐地染上幽深的墨迹,愈来愈深,越来越沉,“我曾经甚至想过,以你心中的歉疚,让你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半分!” 听着寻绯墨的话语,连枢那张魅然绝色的面容说不出来是何种表情,就这样敛目垂首,神色有些幽深莫测,就连垂在身侧的手,也微微一紧。 “为什么?”忽然,连枢低低地问出了三个字。 嗓音,很轻很淡,就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以前就觉得阿绯对自己有着较强的占有欲,不喜欢被人靠近,但是,或许是那个时候她一直将阿绯定义为初瑾的弟弟,即使阿绯不比自己小,她也是潜意识地将他看做是弟弟,再加上阿绯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情意,是以,她便也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些事情。 其实现在若是细细一想,或许,很久之前,阿绯对她……情谊心思不一般了吧! 寻绯墨有多喜欢连枢就有多懂她,自然也明白连枢口中的这个‘为什么’所指的是什么,稍稍抿了一下唇瓣,而是抬眸看向了连枢,眸色安静浅薄中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淡,话语却是前所未有过的认真,“因为我知道,你的骄傲。” 本就淡淡的声音,此刻带了两分说不出来的深沉低哑。 连枢是多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留在身边,而且…… 他所爱着的,也就是这般骄僦恣意的她。 又怎么忍心折了她的骄傲! 连枢微微抿唇,看着寻绯墨沉默了许久之后,魅然的嗓音依旧被她压地很低,“你对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句话语,虽然低沉,却也不难听出里面的好奇与纳闷。 在她的记忆中,阿绯对她似乎……一直便是如此。 唯一能让她察觉到变化的,也就是离开天穹上京再次相遇。 到底阿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听到连枢这样问,便是寻绯墨自己,那张依旧有几分苍白精致的面容都稍稍滞了滞。 放在藏蓝色蚕丝锦被上修长的玉指,也顿了一顿。 对连枢的感情从何时开始?! 清灼漂亮的凤目,徐徐地染上了些许空濛之色。 还有几分怀念。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连枢的呢?!很久远了! 在她还只是连王府那个娇气的小郡主。 只是,若是说真正地爱上她,这一生非她不可,那大概是在……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寻绯墨白皙如玉的指尖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眸底划过一片沉郁不见底的幽暗之色。 不过,在一瞬间便也敛去了所有的异样神色。 微微弯唇,对着连枢淡淡一笑,甚至可以说笑地有几分妖娆之色,灼然的嗓音清清冽冽,就像是在火中流转的清雪一般,幽寒,灼冽,相互交错,“不清楚,大概是……在慢慢地相处之中吧!”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让连枢知道,玉子祁和寻绯墨是……同一个人。 对于寻绯墨的话,连枢倒是也不疑有他,只是垂下了眼眸,尔后起身走到了雕花木窗边,伸手将紧闭的木窗打开,几瓣雪色的梨花顺着微风从外面拂入。 就连吹拂进来的空气中,都有梨花的清香气息。 极为好闻。 连枢一只手放在窗沿之上,借力往上轻轻一跃,便坐在了窗户上,背靠着窗户的一侧,一条腿微曲地抵着窗户另一侧,另一条腿放在窗户外面轻轻地晃着。 看着天际舒舒展展的白云,才收回目光看向了靠坐在床上的绯衣少年,狭长的丹凤眼在偏头的那一瞬间敛去了所有的魅然邪气,换上了从未有过的认真,“阿绯,对不起。” 很低很沉地吐出了五个字。 这一次,寻绯墨的脸色是以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了血色。 一片惨白。 上一次,连枢当时便是拒绝,和这一次,也是完全不相同。 那个时候,是他表明心意太过突然,对连枢来说,猝不及防。 甚至于那一次在北越行宫,他都已经做好了连枢直接拒绝然后拂袖而去的准备。 但是,让他觉得意外的是,连枢并没有走,甚至还留在了那里照顾他。 对他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芥蒂。 他当时就在想,会不会……会不会连枢其实对他也是有喜欢的,不需要太多,一点点就好。 可是,竟然还是他想太多了么?! 这一次的拒绝,对连枢来说,并不如上次那般随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他所作出的回答。 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地拒绝。 “连枢,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对不起!”寻绯墨看着连枢,语气沉地不像话,连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也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哀凉之色。 甚至寻绯墨那贯来灼艳的如火绯衣,此刻失了所有的色彩,一片黯然。 唯独一双眸子,静静地,定定地,沉沉地,且没有一丝偏差地对着连枢的眼睛。 连枢所见到的寻绯墨,从来都是张扬清灼地毫无顾忌,一身绯衣,妖治如火,眸眼之中也从来都流转着那种介于寒冰烈火的冽然,如今看着这样低落沉寂的寻绯墨,心中有些不忍,甚至还有些幽幽的心疼。 殷红的薄唇微微一抿,魅然的绝色面容也不知不觉之间染了一分沉寂之色,被寻绯墨沉幽黯然的目光看地有些不自在,稍稍侧了一下眸子与寻绯墨的眸光错开了些许,嗓音淡淡的有些沉,“阿绯,你知道的,我曾经是真的打算和初瑾拜天地!” 连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清淡淡的,甚至听上去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云淡风轻。 听到连枢的这句话,寻绯墨墨色的眸子里面极快地闪过了一缕痛色,手不自觉地放在了锦被之中,攥紧了几分。 连枢稍稍沉默了一下,才又用那种淡淡然然甚至是漫不经心的嗓音缓缓道:“阿绯,我不想骗你,其他的事情先且不说,单论你是初瑾的弟弟,而且我曾经是真的打算与初瑾成婚,对你,我便跨不过这个坎!” “呵!”寻绯墨低低地笑了笑,嗓音里面莫名带出了几分嘲讽,就连略略少了几分血色的唇角,都微微扬起了一抹幽幽的冷弧。 神色有些许莫名的玩味。 染了说不出来的冷致。 果然是这样! “所以,只要我是寻绯墨,是寻初瑾的弟弟,便已经是不可能么?”再次看向了那道天青色的身影,寻绯墨清灼的嗓音带了几分微微诡异的质问。 连枢沉默了许久,才又低低地开口,“对不起!” 掷出来的,依旧是这三个字。 寻绯墨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安静地,连微风拂过外面竹林所带出的沙沙声响都清晰可闻。 不知道沉默了许久,终于,连枢看向了寻绯墨,缓缓开口,“阿绯,你以后,还会遇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寻绯墨面色已经是冷到了极致,直接掀开了锦被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从床上走了下来,眸色较之刚才低落黯然,此刻似乎添了一些狠厉与怒气,连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都全然不顾,直接走到了连枢的面前。 一只手撑在窗沿之上,另一只手放在了窗柩之上,将连枢困在了自己与窗户之间。 就这样,一双眼眸带着幽冷的愤怒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地盯着连枢。 被人这样困着,连枢极为明显地蹙了一下眉眼,然后抬了一下眸子,对上了寻绯墨丝毫不加掩饰的愤怒目光。 在对上那双眸眼的时候,莫名地,连枢心中带出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心虚。 “连枢,你有自己的坚持与顾虑,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这样作践我!”寻绯墨的声音,沉冷的像是淬了冰雪一般。 “是,我是喜欢你,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喜欢我还可以将我退给别人!”末了,又语调沉冷而又认真地掷出了一句话,“连枢,我对你许下的话,从来都是认真的!”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盯着连枢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寻绯墨便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的犹豫与回头。 连枢则是面容微滞,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甚至都是保持刚才的坐在窗户之上身子略微后仰了几分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颀长绯色身影。 透过窗户在看见寻绯墨步履踉跄的那一瞬间,连枢立刻从窗户之上跃了下去,但是,刚跑出去两步,才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地骤然停下了步子,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寻绯墨又重新站稳了身子。 抿了抿唇,连枢没有再上前。 “啧,那可是寻绯墨诶?!连枢,你竟然真的就这样拒绝了?”一道媚媚然然的轻娆嗓音带了一缕戏谑随着微风缓缓传入了房间。 ------题外话------ 啧,以后阿绯要彻底换另一个马甲追妻了! 第207章 我这身装扮可还好看? 然后,不远处的梨花树猛然颤了颤,一树雪色梨花纷纷扬扬,簌簌下落。 随之一道墨绿色的修长身影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夙止双手环胸靠着树干,一双媚色天成的眼眸就这样落在了雕花木窗前的那道天青色的身影,红艳的薄唇噬着一抹淡淡的弧,极其戏谑而又似笑非笑。 连枢的这番话,可是没有给二人留下任何退路啊! 他知道连枢的性子是挺狠绝的,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份狠绝会落在她和寻绯墨的身上。 连枢只是侧了一下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在一瞬间敛去了面容之上的神色,便是嗓音,都恢复了那种幽幽浅浅的邪魅妖治,“怎么?你从头看到尾难道还不明白么?” 闻言,夙止面容微微顿了一下,瞠了一下眸子,“你知道我在外面?” “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惊魅绝伦的面容带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玩味。 “可是上次在天穹你都没有发现蓝洛?”夙止依旧是保持着瞠着双目的模样,盯着连枢。 连枢也“啧”了一声,“蓝洛的轻功连我都不一定是对手,你一个轻功武功都是三流之下的人还觉得我和阿绯发现不了你么?” 夙止的脸色瞬间黑了,冷冷地瞪着连枢。 连枢淡淡地看了夙止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已经尽数泯灭的夕阳,天际星子初现,不过天幕倒也不是那种全然的黑。 而是那种傍晚时分的灰蒙蒙的暗沉。 或许是因为天色尚未黑透,挂在天际的月看上去并不是太皎洁,甚至有些沉寂。 倒是那些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夜幕之上的星子,看上去有些明亮。 见状,夙止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绘有彩色君子兰的小瓷瓶,将它递到了连枢的手中,“呐,这是你要的药!” 待连枢接过之后,夙止又缓缓解释道:“这个药丸吃下去可以将你现在的面容稍稍改变一些,这样,就算是有人看见了你的面容,顶多只是觉得你们长得像,不会有人怀疑的。” “多谢!”连枢握紧了手中的瓷瓶,低低地开口。 夙止也看向连枢,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不知不觉之间便多了几分感慨,浅浅一笑,却是极为认真地道:“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吧!” 真算起来,他比寻绯墨还要更早地认识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地低低一笑。 不过在下一瞬,夙止的神色也就严肃慎重了几分,眸光认真地看着连枢,然后移到了她手中的瓷瓶,缓缓开口,“连枢,这里面只有七颗药,但是你应该知道,是药三分毒,而且还是这种立刻见到效果的药,对你的身体有很大的伤害,所以,若非是必要情形,我不建议你服用这个药。” 连枢颔首,“嗯,我会尽量注意的。” 夙止也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轻轻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媚然的声音低沉而又认真,“连枢,你打算什么时候随我一起离开?” 听着夙止的话,连枢的身体微微僵了一瞬,抿紧了唇。 然后抬眸透过漫天飞舞的梨花看向了天际被风逸散的流云,眸中的情绪淡到近乎是虚空,而且是虚空中掺杂了一抹极为难察的幽暗诡谲,伸手拈了一片花瓣,殷红泣血的薄唇微启,“我才刚回上京,再等等吧!” 夙止难得地蹙了一下眉梢,对着连枢道:“连枢,你的身体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连枢一勾唇角对着夙止浅浅一笑,“你不是还在上京么?”末了,顿了一下之后,贯来魅然的嗓音还带了些许莞尔之色,“而且,如果我的身体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以你的性格,估计都要直接绑着我离开了!” 本来在谈及连枢身体的时候夙止的面色已然深沉了几分,在听见了连枢的话语,也是轻嗤地笑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 说完之后,自连枢两指间抢走了那一瓣梨花,话语里面的坚决丝毫不容连枢又半点置喙,“连枢,我给你最晚的时间是今年冬天,而且,在这段时间内,你要特别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受伤受寒,还有就是……” 夙止难得地顿了一下,眸光复杂地轻叹了一口气,“你刚才不应该对寻绯墨说的那般绝然?” 寻绯墨的血液至少可以帮助连枢压制毒性,现在,连他都不清楚寻绯墨以后和连枢之间会如何?! 连枢看向了夙止,然后垂了一下眸子,“夙止,我不想再靠着阿绯的血液来压制体内的毒性了!” 闻言,夙止瞬间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连枢。 “夙止,你应该知道的,我吸食阿绯的血液,是以毒抑毒,他为了我,迟迟不愿意解自己体内的毒。”她欠阿绯的已经够多了,那些已经还不清了。 她不想再徒增亏欠了! 而且,人情债,最是难还。 夙止依旧是看着自己的足尖,踢开了那些铺了厚厚一层的梨花,在地上旋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声音依旧很沉,“对于寻绯墨而言,他最多是毒发的时候痛苦了一些罢了,可是连枢,你要知道,若是你的话,你若是熬不过,等待你的也许就是死亡了!” 最后那半句话,格外地沉。 连枢微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而且,当年连王爷的死,你兄长的死以及这些年你在天穹所经历的一切你难道都不打算追究了么?还有你当真舍得连王妃么?”夙止看着连枢,一字一句地压低声音极为缓慢地说道。 对连枢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连王妃。 当年那种情景之下,若不是被人以连王妃的性命威胁,或许,世间早就没有连枢了。 连枢或许舍得其他所有的一切,却是定然舍不得连王妃。 连枢面色微微绷紧了几分,本就微抿的唇再次抿了抿,紧抿成了一挑直线。 细长的丹凤眼中,没有多少邪肆魅然流转,反而是染上了深沉之色,不过,眸色在几经辗转之后,还是渐渐地恢复平静,“母妃的话……” 连枢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从远处传来了欣然愉悦的声音,“连枢。” 连枢和夙止对视一眼,面容眸眼之间的沉重都在一瞬间散了去,循着声音望去,便看见着了一身水蓝色衣衫的苏沐,此刻,正对着连枢挥了挥手。 连枢和夙止便也缓步上前。 很快,苏沐走到了他们面前,在约莫七步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面前一袭天青色衣裙的妖治少女。 苏沐那双温和雅然的杏眸,在带出了几分欣慰笑意之外,却也是一瞬间就红了。 就连纤细的身子,都在轻微地颤抖。 不过大概是因为看见连枢褪下男儿衣衫着上红妆,苏沐此刻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竟让她不敢再上前靠近,而是就这样顿在原地,脚下的步子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到令她挪不开步子。 连枢漂亮的丹凤眼中也是神色感慨万千,白皙精致的面容也是带着隐约的复杂,不过还是弯着唇角对着苏沐浅浅一笑,是用那种清魅中还带着一分淡然的娇软缓缓开口,“母妃,我这身装扮可还好看?” 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苏沐的面前,对着苏沐一展衣袖,惊魅绝伦的面容带上了轻轻浅浅的莞尔之笑。 漂亮惊艳到令人移不开眼。 苏沐的眼眶已经红了,看着面前精致绝艳的妖治少女,也笑了笑,才略带哽咽地说道:“好看,我的小兮以前就长得美,现在长大了更好看了!” “母妃长得也美。”连枢嘴角一弯,笑着道,然后将手握住了苏沐的手,神色认真地看着苏沐,声音较之往常都软了不止一分,低低地开口,“母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对我感到内疚,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成为了你的女儿,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有些事情,她未必认同母妃的做法,但是,却也不能说母妃错了。 毕竟,母妃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她好。 当年是为了护住她和哥哥,现在则是为了护住她。 第208章 漂亮姐姐?! 苏沐的眼中隐约有水光泛滥,用手帕轻揩了一下眼睛,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种带笑的哭腔,“就你的嘴甜,静会说些哄人的话!” 话语说到最后,已经是带上了掩饰不住的浓浓鼻音。 “我说的可是事实,如果母妃不爱听,那我就收回这句话……”连枢看了一眼苏沐,还故意停顿地挑了一下眉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而且我还听见了,你不许耍赖。”苏沐瞬间打断了连枢的话,看着她,颇为认真地正色道。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扬唇笑了笑。 不算妖魅,尽显清雅淡然。 这时,苏沐才注意到连枢身边的墨绿色衣袍的男子,眸光隐约有着几分打量,微凝了一下眉眼,似是在细想些什么。 这名少年,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眼熟。 尔后,目光在他和连枢身上流转了一圈,似是想起了什么,这才确定了夙止的身份,“你就是云家小子吧?!” 小兮在这人面前都没有避忌自己的身份,可见是小兮信任之人,而就她所指的人里面,也就只有天穹的那位云家小子符合。 再者,这云家小子,和他的父亲,眉眼之上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 见苏沐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夙止稍稍上前两步,敛去妖媚之色温和地笑了笑,“夙止见过连王妃!” 说到这里,眸色微微顿了一下,才略略一勾唇角,话锋骤然一转,是那种厉厉然然的凉薄,书写着几分淡漠,同时,也不失对连王妃的尊敬,“不过,世间再无云家人,更无云夙止。” 从此以后,他便只是夙止。 不是东凌上京云家夙止,而只是简简单单的夙止。 闻言,苏沐稍稍怔了一下,微愣地看着面前这位墨绿色衣袍的少年许久,才笑着一连说了几个“好好好”,眸眼语重心长之间还有着欣慰,“好,世间再无云家人,更无云夙止!” 夙止淡淡一笑。 苏沐笑了笑,然后神色渐渐地积淀了一层深沉,眸光也被这一缕深沉染了几分,看向了夙止,“活下来了就好。” 当年夙止尚在襁褓中就被遣送去了天穹,那个时候,上京中的他们都以为夙止活不下来了。 毕竟在那样一个穷凶恶极的地方,人命是真的不如草芥。 “当年的事还多亏了连王爷和月王爷的求情,若非他们,夙止未必能活下来。”当年,云家本来是满门诛灭一个不留的,是连王爷和月王爷二人出面为他求情方才避过死劫。 “这也都是你命不该绝,否则,你也不能在天穹安然长大。”苏沐淡声道,然后看了一眼连枢,又看向了夙止,缓缓开口,“而且,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一直照顾小兮。” “连王妃太见外了,其实,在天穹我也得了连枢的不少照顾,更何况这次本就是她以婚约为条件才换我得以离开天穹。”在连枢和苏沐看不到的地方,夙止的眸中莫名地幽暗了几分。 连枢如此待他,让当年本就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的他,如何自处!? “陛下若是起了给连枢赐婚念头,不是安洛离也会是其他世家女子,这婚约推不掉,所以你也无需太过自责。”苏沐嗓音淡淡地开口。 就在这时,一道小巧的身影从远处直接跑了过来。 小女孩着了一身鹅黄色的小衣袍,头上束了两个包子发髻,发髻下方各留着一绺浅蓝色的流苏穗子,面容白皙,有点儿婴儿肥,眸色依旧是那种怯生生的木讷,不过,跑得倒是挺快。 “王妃婶婶,王妃婶婶!”边跑边喊,声音都是那种如怯生生的嗫嚅,如果不是连枢内力惊人,或许还真的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不过,在容毓出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时候,连枢微微偏了偏头,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夙止的身后。 夙止看了一眼忽然出现在竹轩的小女孩,又看了一眼一身女子装扮的连枢,也一侧身子,挡住了连枢的脸,连带着眉眼都略略沉了一分。 “小毓,你怎么来了这里?”苏沐看着跑到自己面前就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小少女,伸手帮她轻拍后背顺气儿,俯下身子轻柔地问。 容毓抬头看着苏沐,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王妃婶婶不见了,我找王妃婶婶。”说完之后,伸手揪住了苏沐的衣袖,没有再说话,怯生生的目光如初生的小鹿一般,湿润而又温润,带了几分好奇之色地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然后落在了夙止身上。 夙止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眸光依旧是刚才那种微微的沉。 容毓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身子藏到了苏沐的身后,缓缓地探出了半个脑袋,胆怯的眸光越过了夙止落在了他身后那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之上,“漂亮姐姐?” 小巧的嘴微动,便带着疑惑地掷出了四个字。 然后,似是带了几分好奇地缓缓松开了拽着苏沐衣袖的手,眸子里面,除了纯澈便是怯懦,缓缓地走向了夙止。 夙止看着容毓,没有说话。这就是容晞的那个傻妹妹容毓?! 容毓走到了连枢的身边,肥嘟嘟的小手也拽住了连枢的衣袖,“漂亮姐姐?!” 清朗的嗓音,带着软软的糯。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09章 有办法让月拂拒绝不了! 随着她软软糯糯的话语弥散在空中,容毓也已经从连枢的背后走到了她的面前。 连枢一身天青色的衣裙,白皙精致的面容较之方才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面容依旧很是精致,只是,与之前那种妖孽邪魅的绝色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服食了夙止给她的药,五官看上去并不若之前那般完美精致,五官轮廓都略略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知不觉之间,整个人看上去都不若之前那般魅然张扬,反而多了几分收敛的温和。 便是白皙如玉的脸,都在那一瞬间惨白一片,胜雪的白皙。 甚至与便是连枢那双邪魅细长的丹凤眼,此刻都被她下意识地敛去了那许魅意邪气,淡淡然然的,没有任何薄凉与恣意。 与之前一袭红衣,艳治倾城的连枢相比,现在的她,顶多只能说是五分相似。 气质也全然不同的两种。 若不是知情人,根本不会将现在的她和连枢想到一起。 容毓看着面前的青衣少女,清清澈澈且带了几分怯懦的黑葡萄眼眸在一瞬间闪过了一抹什么,电光火石之间,快地难以捕捉。 然后眸眼中换上了惊喜之色,声音都带上了惊喜,“漂亮姐姐!” 连枢唇角只是淡淡地勾出了一个清然的弧,眉色浅笑地看向了依旧拽着自己衣袖的小少女,苍白的薄唇微启,“你就是母妃带在身边的容毓?” 便是声音,都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徐徐弱弱。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瞬间抬起了头,在看到那张惨白地没有一点血色却分分明明地写着不健康,久病的面容,饶是苏沐,眸子都有一瞬的滞愣,不过很快,苏沐倒也反应了过来,“你身体难得好了一些,趁着天气回暖了出来走走,你哥哥竟然还不在!” 虽然是温声软语,却也带了几分对连枢的不满和抱怨。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将病美人这弱柳扶风的形象演绎地极好。 就差没有像月拂那样三步一喘五步一咳了。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连枢还没有走,而只是站在夙止的身后。 听着苏沐的话,夙止微一掀唇,妖妖媚媚的嗓音乘着微风弥散在院中,“就连枢那性子,怎么能在连王府坐得住,肯定是去了三笙阁厮混!” 说话的时候,尤其地加重了‘厮混’这个词。 尔后,还一扬眉梢挑衅地看了连枢一眼。 “等连枢回来,看老娘怎么教训她,若是下次再敢去三笙阁,我打断她的腿!”苏沐似是气恼到了极点,狠狠地开口。 闻言,连枢眉梢略略地跳了跳。 苏沐忽然偏过了头,对着连枢淡淡一笑,笑地极为和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小兮,你放心,你是母妃最宠爱的女儿,母妃不会如此对你的!” 连枢:“……” 她不想说话了。 没过多久,碧云也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在看见揪着连枢衣袖的容毓,神色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苏沐,“王妃,……公主。” 在眸光转到连枢身上的时候,碧云面色微滞,眸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解,不过也很快就猜了出来。 眸中神色却是说不出来的感慨。 这么多年,终于看见世子穿女装了。 似乎,当年那个双手插着腰颐指气使却又一副老气横秋的精致小女童,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 现在的世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碧云,你刚才不是在照看小毓么?怎么让小毓一个人跑了?”苏沐看了一眼容毓,然后看向了碧云,淡声问。 “王妃,都是碧云失职,容小姐说要吃桂花酥,我便去厨房看看,等我回来的时候,容小姐就已经不见了,我在府中找了半天没有看见她的踪影这才来了竹轩。”碧云不急不缓地淡淡道来。 苏沐看向了容毓,对着她浅浅一笑,还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莞尔地笑道:“小毓下次不能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独自离开,这次幸好只是在连王府,万一离开了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容毓冲着苏沐笑了笑,然后缓缓松开了连枢的衣袖,抓住了苏沐的手指,“王妃婶婶,漂亮姐姐……好看。” 听着容毓夸自己的女儿,苏沐秀致的面容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花儿,语气自豪地回道,“我的女儿自是长得好看。”然后,又捏了捏容毓的鼻子,“我们小毓也是个美人坯子,以后肯定也好看。” 容毓抿着唇乐呵呵地笑了笑。 然后,苏沐看了碧云一眼。 碧云瞬间会意,走到了容毓的面前,对着她开口,“容小姐,王妃和公主待会儿还有事情,我先带你下去吧。” “嗯。”容毓点点头,然后牵着容毓离开了竹轩。 待到这个院子只剩下他们三人之后,苏沐直接蹙起了眉头,且眉心皱地很深,“连枢,你刚才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不过顷刻间的功夫,竟然连面容都与方才看上去不一样了。 “母妃,既然已经有人对我起了怀疑,就算这次的百花宴没有任何行动,下一次的国宴也不会放过的,总要看到我这位病气恹恹的羲和公主。”连枢殷红的唇微微一弯,扬起了一道凛冽的弧度。 “那这个药对你的身体没有害处吧?”苏沐最为在意的,是这个。 连枢浅淡一笑,“母妃,夙止擅医理,这药就是他给我的,没事。”说完之后,又话语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不信你问问夙止!” 闻言,苏沐抬眸看向了夙止。 夙止便也对着苏沐淡淡一笑,“连王妃不必多虑,我与连枢是多年好友,自然是不会害她的。”不过,在苏沐看不见的地方,夙止微抿了一下唇,嘴角绷地有些紧。 这时,一身鹅黄色衣裙的锦裳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看见那道天青色的身影之时,眸中依旧带出了一抹惊艳之色,更多的,却是感慨。 对着苏沐和连枢福了福身,缓缓道:“王妃,小姐,天色不早了,应该去皇宫了!” 夙止淡淡一笑,“连王妃,羲和公主,如此我便告辞了!”那一声羲和公主,自夙止的薄唇溢出,带了说不出来的玩味与戏谑。 啧,其实连枢还是穿红衣要顺眼一点。 如此这般孱弱不堪的病西子,真的让他无法将面前的青衫女子和连枢看成是一个人。 “你既然和连枢是朋友,下次有机会便来连王府多走动走动!”苏沐看着夙止,缓缓开口,“而且,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按照辈分,你也是该喊我一声婶婶的。” “婶婶。”夙止倒是丝毫不同苏沐客气,爽快地唤了一声。 “哎!”苏沐笑着将声音拖长几分,“你初回上京,若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先住在连王府。” “那我现在就去客栈将行李拿来连王府。”夙止的话语接地极快,大概是在苏沐话音刚落他便已经喜滋滋地开了口。 “好,我让碧云为你准备房间。” “谢谢婶婶。”夙止一弯唇角,笑地极为明媚好看。 末了,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媚然的话语里面不泛抱怨之意,“我最讨厌住客栈了,贵死了,还不得安生,整天躲着那个流云。” 闻言,苏沐挑了一下眉梢,看向了连枢,“就是那日那个来找你的墨衣女子么?” 但是那个女子,好像是自称是流云。 连枢微微颔首,随即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夙止一眼。 见状,苏沐大概也猜出了二人是什么关系,看着夙止的目光也随之暧昧了几分。 夙止也不解释,只是微微一笑地冲着连枢和苏沐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你自己小心一点!”看着夙止的背影,连枢淡声嘱咐了一声。 夙止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连枢等人挥了挥手。 锦裳为连枢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之后,便也取来了一个斗笠,下面带着淡白色的纱布。 连枢戴上之后,瞬间就掩去了她的面容。 一袭青衣,雪纱飘然,平白地带出了几分飘逸之美。 然后,一辆马车缓缓地驶离了连王府。 待到连枢和苏沐等人来到皇宫之后,天际的墨色已经被银潋皎洁的月色拂去了几分,更有稀稀疏疏的星子点缀在天幕。 而下面的整片大地,都被镀上了一层月华清辉。 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皇宫,此刻,最北边的那片桃花林,琉璃宫灯五步一隔,将这片桃花林映照地亮如白昼。 连那一片水粉的红,在琉璃宫灯之下,都染上了别致的暖色。 桃花林中,花瓣纷飞。 来往其中的少年少女并不在少数。 衣香鬓影,裙带轻扬,纸扇舒展,自是一派说不出来的风流潇洒之景。 另一处。 假山之上,树木掩映,枝繁叶茂。 于这片茂密的树木之中,隐去了一个清雅别致的小凉亭。 此时,凉亭之中。 依稀有着三道身影,两坐一立。 其中一人,便是后宫之主,安娴静。 安娴静今日着了一身描金边的凤袍,衣身之上用各种艳丽丝线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她坐在凉亭之内的木椅之上,面前的木桌摆放了几碟糕点和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 安娴静温和而又不失雍容的目光透过树木枝叶落在了桃花林中来来往往嬉笑怒骂的俏丽少女,伸手拈了一块茶点,然后偏头侧眸看了一下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淡声询问:“冽儿,这么多的世家女子,你可有中意的?” 南宫冽看着就在近处的桃花林,凝了一下心神认真去看,还是没有看见那道如雪的清瘦身影,眸眼之中,稍稍地闪过了一抹黯然失落的情绪。 “冽儿,怎么了?”安娴静看了一眼出身发愣的南宫冽。 南宫冽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母后,我没事,可能就是昨晚看奏章有些累了!” 然后,低眸有些失落地看着衣袖中露出了半截玉簪,神色有几分黯然。 他没事,只是,喜欢的人还没来罢了! “你父皇虽然让你着手处理政务,但是,你也别累坏了自己的身子,毕竟朝中还有那么多的大臣,不需要事事都丢给你解决。” 南宫冽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淡声回答,“母后,我不累,而且,我也想能早日帮父皇分忧。而且,我也能学到很多。” “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安娴静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 然后安娴静缓步起身,走到了凉亭边上,看着下面的少女问南宫冽,“冽儿,你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没有。”到了唇边的‘有’被南宫冽一顿之间便转为了没有。 先且不说听雪自己是否会同意,便是她的身世,母妃都不会同意。 闻言,安娴静笑了笑,偏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南宫冽,“冽儿,你要记住,你是东凌太子,是储君,你可以喜欢很多女子,也可以宠爱她们,但是,唯独……不能专情!” 身为君王,可以多情,可以薄情,不可深情,不可长情。 尤其……不能专情。 “母后,这些事情儿臣心中有数。” “你自小就乖巧听话,凡事都不需要母后说教些什么!”安娴静笑着说道,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语调微微地幽然了几分,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惆怅,“其实,当初兄长让落离去玉府退婚,是我的主意。” 闻言,南宫冽眸中带着意外,“母后为何……这样做?” 皇室儿女中,他和那些兄弟姐妹的关系并不太亲密,反而是与外祖家的落离和书锦更为亲近,是以,对于落离心仪玉子祁的事情,也知晓一二。 当初听闻落离亲自登门退婚,他心中就觉得纳闷。 只是,没有想到其中竟然是母妃的缘故。 安娴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南宫冽沉默了许久。 南宫冽想起了今日这百花宴,而母后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心中便也猜出了个大概,神色极为复杂地轻叹了一声,“母后,你糊涂呀!” “安家是上京三大家族之意,且已经出了一位皇后,怎么可能再出第二位?”说到这里,话语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开口,“而且,母后,我对落离,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自始至终,他喜欢的人就只有顾听雪。 那个第一眼便让他忘不掉的女子。 “这件事情是我考虑欠周,不过现在落离已经被陛下赐婚给连枢,而且看你父皇的意思,这件事情也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轻叹了一口气,安娴静幽幽地叹道。 甚至在说到连枢这个名字之时,语调都在一瞬略染了几分狠绝之色。 然后看向了南宫冽,“这件事情,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南宫冽沉吟了那么片刻,目光幽幽地看着下面,唇瓣缓缓地掷出了一句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可能有些棘手麻烦!” 闻言,安娴静瞬间看向了南宫冽,“什么办法?” “父皇确实是宠连枢,可是,母后您别忘记了,还有一个得父皇宠溺不输于连枢的人。”修长的指抚上了手上的玉扳指,嗓音压得有些低沉。 “月拂!”安娴静沉沉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嗯。”南宫冽微微颔首,随即缓缓开口,“若是月拂出面求娶落离,这件事情估计会另有不同。只是,月拂那个人,性子诡异难测,阴冷狠辣,且不说他和舅母之间的关系,便是没有当年的事情月拂都未必会出手相助。” 安娴静没有说话,只是微抿着唇眸色幽幽地沉默了片刻,才语调微狠地道:“我自然有办法让月拂拒绝不了。” ------题外话------ 唔,阿九今天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从街上回来,十字路口转弯的时候,一辆贼快的小轿车将老爸的小电动三轮车都撞翻了,不过幸好是只碰到了三轮车车尾,阿九打电话报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抖的。 不过还好都没有大事,阿九都惊奇自己竟然只是滚了一身泥!然后还一身泥地在警局做笔录之类的等了大半天! 么么哒,希望小可爱们出行的时候都注意安全,一生平平安安! 晚安! 第210章 羲和公主到! 听着安娴静的话语,南宫冽微皱了一下眉,抬眸看着那道华丽的背影,语气也略沉了几分,“母后,你想做什么?” 安娴静看着凉亭下面沉默了片刻,才对着南宫冽道:“你放心,母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见南宫冽似乎还要说话,便又安慰性地添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不会顾忌落离,她毕竟是我照看着长大的侄女,我一直是将她当做女儿来疼的,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同她商量一番的。” 听着这番话,南宫冽才放下心来。他知道母后有手段,能在宫中生存下来的女人,都不会了简单的人,至于母后,更是不必多说,不然宫中那么多妃嫔,母后也无法在先皇后离世之后稳坐皇后之位,若是母后真的想做些什么,鲜少有人能拦住她。 不过,既然母后说了会同落离商量,那便不会私下里做些什么。 南宫冽执起了面前雾气氤氲的茶杯,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杯底的花纹,眸眼幽幽地开口,“母后,听说今日连王府的羲和公主也会出现?” 安娴静一弯唇角,雍容华贵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连带着那双从来都是娴雅雍容的眸子此刻都在一瞬间划过了一抹沉沉的似笑非笑,“嗯。” “似乎,那位体弱多病的羲和公主,这么多年,上京之中还从未有人见过她呢!”长长的描金指甲轻轻地抚过木制栏杆,掷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语。 “母后是觉得这其中有隐情?”南宫冽望着安娴静,问。 “不知道。”停顿了一下,才看向了清辉潋滟的天际,缓缓道:“不过,当年你外祖尚且在世的时候,曾经派人去查探过连王府的无痕阁,发现无痕阁的防守若铜墙铁壁,什么都打探不到。” 南宫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这些事情你也不必多想,反正与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安娴静对着南宫冽淡声说道,然后似是看到了什么,眸眼微微一亮,对着南宫冽招了招手,“冽儿,你过来。” 南宫冽虽然对这次的百花宴并不感兴趣,不过,倒也没有拂了安娴静的意,从木椅上走到了栏杆边。 “冽儿,你看见没有,那个穿着一身素白上面绘着山水墨画的女子。”安娴静指着静坐在一棵桃花树下的楼宁绘,眉眼之间浮现了一抹浅笑,神色之间写着十分满意。 南宫冽敷衍地看了一眼,不怎么在意地“嗯”了一声。 “她是楼丞相的独女,楼宁绘,小时候她来宫中你来欺负过她呢!”带着几分怀念的声音笑着说道。 闻言,南宫冽神色颇为认真地看着那一袭墨白之衣的少女。 “喏,还有那位,穿粉紫色衣衫的,谢王府的郡主谢如画。”安娴静又指向了正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其中一位粉紫色衣衫的少女,淡声道。 “还有……”未待安娴静的话语说完,南宫冽已经垂下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不急不缓地打断了安娴静的话,“母后,你不如直说你看上了谁了吧?” 安娴静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冽儿,你应该知道母后举办这次百花宴的目的。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婚了。” 停顿了一下,眸光自下面那些人的身上一一流转了一遍,对着南宫冽语重心长地开口,“母后没用,当年没能护住你的妹妹,不然的话,你也有个妹妹可以帮衬着一下,如今,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其他那些个皇子又都不是省油的灯,安家纵然是心向你的,可是,你要知道,像玉贵妃和凝贵妃,她们身后也都有玉家和东方家,母族的势力不输安家,在这一点之上,你没有任何优势,所以,你现在只能通过联姻,来稳住你的太子之位,以获得更多的筹码。” 当年,若非是有人暗中动手脚,她如何会让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 可怜她的女儿,那个时候都已经九个月了,生下来竟然就是死婴。 想到这里,安娴静的眸子带出了从未有过的浓郁恨意。 便是在提及苏沐之时,都没有这般沉锐的怨恨。 但是那个时候,宫中的后妃众多,她甚至都根本查不出来是谁动的手,所以,在她看来,但凡有嫌疑的妃嫔宫女以及太监,都被她给除掉了。 也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她的身子亏损严重,从此再也不能怀孕生子,所幸,她身边还有冽儿,不然的话,一个没有办法怀孕且膝下无子无女的皇后,迟早也被别人从皇后之位给拉下来。 毕竟,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漂亮的女子。 南宫冽伸手摘了一片近在咫尺的树叶,眸色有些沉,话语被压地很低,“母后,我现在就是太子,只要我谨小慎微,不犯错,便也不能让别人抓住我的错处。” 安娴静看了南宫冽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候在不远处的孙嬷嬷。 孙嬷嬷不愧是安娴静的心腹,立时也就明白了安娴静的意思,缓缓上前几步,道:“太子殿下,您要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而且你所面对的又是一群等着揪你错处的人,再说了,就算你真的不曾犯错,栽赃陷害这个词,太子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南宫冽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有些深沉。 “母后让你娶她们,又没说你一定要喜欢她们,若是你实在不喜,将她们娶回王府也不碍着你什么事。”安娴静再次幽幽地开口。 “再说了,身为男子,三妻四妾是是常见的事,更何况你还是当朝太子,你看放眼整个上京城,有几个臣子是没纳妾的。”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南宫冽依旧未曾有半分松动的神色,安娴静再次不咸不淡地掷出了一句话,“届时你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再娶回府中不就行了。” 南宫冽的眉眼极快地浮现了一缕光。 安娴静自说出了那句话之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冽,自然也是将南宫冽的神色看在眼中,眸光兀自一沉。 果然,冽儿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而且,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名女子出身定然是不好,不然依照冽儿的性子,早就提出要求娶对方。 南宫冽沉默了许久,才神色如常地看着安娴静,似是轻笑了一下,“那母后更中意谁?” “瞧你这话说的,是你娶妻又不是母后,母后怎么能替你做主!”安娴静轻轻一笑,微嗔道。 “儿臣相信母后的眼光。”南宫冽回答。 闻言,安娴静端庄娴雅的面容认真了几分,看着南宫冽缓缓开口,“若是以身份相配,你是东凌太子,正妃自选身份自然不能太低,上京之中,身份与你相配的不过四人,安家嫡女安洛离,楼丞相独女楼宁绘,谢王府郡主谢如画以及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道:“母后本来觉得最为合适之人是落离,不过你既然只将她当做妹妹便也不考虑她,连兮的话,先不说她到底是不是常年靠药吊着命的病秧子,就说母后和苏沐之间的关系,母后就完全不会考虑连兮,剩下的,也就只有楼宁绘和谢如画了。” “谢王府家曾经虽然出了一个皇后,但是谢綮终究没有活太久,而且她当年是生了一个公主而不是皇子,如今并没有与那位皇子走地比较近,而且,谢王府的谢如风风流纨绔,可谓是下一个连枢,对谢王府来说,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谢王府自然不会将所有的宝都押在谢如风的身上。倒是他的妹妹谢如画,有了谢如风的前车之鉴,谢王府对这位郡主教养方面极为严苛,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至于楼宁绘……” 说到这里,安娴静看了一眼依旧静坐在桃花树下的少女,勾着唇角淡声道:“你与她也算是熟识,她的性子你应该也知道一二,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为人也聪明,而且,楼延爱女是出了名的,若是娶了楼宁绘,楼家势必倾尽全力相助于你。” 是以,她其实还是比较中意楼宁绘。 楼延未及弱冠便被先帝封为丞相,可见楼延的能力,若是他能帮助冽儿,那冽儿定然是如虎添翼。 南宫冽沉默了片刻,眸色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将眸中一切神色敛去,缓缓道:“一切听凭母后做主。” “既然如此,我们便下去……” 安娴静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了一道尖细的通禀声,“连王妃到,羲和公主到。” 随着这一声通传,安娴静雍容贤淑的面容微微一滞,唇边带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竟然还真的来了!”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让苏沐将连兮带出来给这些夫人小姐看看相互认识一下,但是每次苏沐都会找理由拒绝。 安娴静倒是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站在凉亭栏杆前,静静地看着从远处踏着桃花与夜色缓步而来的人。 南宫冽眸中也有几分意味深长,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兮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这片桃林之中,骤然一静。 连带着空气都似乎滞了一滞。 只有夜风扬起了漫天的桃花,灼艳入骨。 那些在凉亭中攀谈的世家夫人,以及坐在桃花林中说笑的公子小姐,都愣住了。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入桃林的幽静小道。 连王妃依旧是寻常时候的水绿色衣裙,并未着王妃正装,面容秀致淡然,唇边带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 而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边那位天青色的纤细身影之上。 眸色之中,尽带了打量和探究。 当然,也不泛同情。 毕竟,这是常年病气恹恹活不了多久的羲和公主。 楼宁绘虽然并不难相处,但是却也极难亲近,是以,她只是独自一人坐在一方桃花树下,本来还在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拂落掉在身上的桃花,并且乐此不彼。 在听见这声通禀之时,楼宁绘眸色瞬间一亮,缓缓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连王妃和连兮,唇边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参见连王妃,羲和公主!”待回过神来,不少人对着苏沐和连兮行礼。 苏沐神色淡淡地看着面前这些人,淡声道:“今日是应皇后之邀前来,诸位不必多礼。” 不热络,也不失礼貌。 看见苏沐,坐在不远处席位之上的南王妃姜菁华直接起身走了过来,贯来不苟言笑,严肃冷漠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浅笑,一挑眉梢温声淡道:“苏沐。” 苏沐也冲着姜菁华淡淡一笑,“菁华。” 众人看着平常都不太易于亲近的两位王妃此刻言笑晏晏的模样,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连王妃苏沐和南王妃姜菁华关系素来亲近,二人情谊一直是上京的一段佳话,甚至于南王爷有时候都会因为南王妃对连王妃太好了而吃醋。 姜菁华将眸光移到了连兮的身上,“这便是连兮了吧!?” 苏沐点了点头,对着连兮道:“小兮,见过你菁华姑姑。” “菁华姑姑。”在说话的时候,连兮正准备弯腰行礼就被姜菁华速度极快地拦住了。 “你身体不好,这些虚礼也就免了。”姜菁华扶着连兮的手臂,连声音都放柔了几分,“你今日出了无痕阁,可是身子好些了?” “好多了。”连兮淡淡回答,溢出薄唇的声音依旧是那种羸弱的淡,单是听声音,便能想到是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 一旁的苏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话语幽幽地开口,“前些时日天气回暖了一些,我便让小兮出来晒晒太阳多走动走动,正巧昨儿个皇后娘娘让我务必带连兮来参加宴会,我便想着带连兮过来看看。” 姜菁华闻言,脸色瞬间冷了冷。 安娴静和苏沐一直不太对付,让苏沐务必带连兮来参加宴会,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在抬头看苏沐的时候,见苏沐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了一抹深意,便也知道苏沐已经猜到了皇后的意图,不过在拉着连兮亲近嘘寒问暖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嘱咐了一句,“小兮,晚宴之上你自己多留个心眼!” “我会注意的,多谢菁华姑姑。”声音虚弱而又轻柔,但是,这种柔和,却并不是发自骨子里面的柔和,而是那种孱弱无力的轻柔。 姜菁华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对着刚才席位之上的蓝衣少女喊了一声,“若尘,快过来。” 少女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锦绣衣裙,面容虽然比不上顾听雪和安洛离的绝色精致,却也是极为美丽的,面如芙蓉,五官周正,菱唇,小巧挺立的鼻,一双似乎会说话的滢滢杏眸,柳叶眉。 此刻,淡粉色的菱唇微微一扬,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 笑容很轻很淡,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笑意,但是却已经令人觉得不难亲近。 若说安洛离是傲然而又温和的梅花,那么,南宫若尘则是盛放于寂寂无人的深谷之中的兰花。 听着姜菁华的话,南宫若尘从席位上起身,缓步走到了姜菁华的身边,“母妃。” 然后看向了苏沐,微微福身,“沐姑姑。” 母妃和沐姑姑的感情一直很好,她有时候也会去连王府走动。 最后才对着戴着斗笠看不见面容的连兮淡淡一笑,嗓音也是这种悠悠的淡,“这位就是连兮妹妹了吧?!” “嗯。”姜菁华掷出了一个字,“这么多年,连兮还是第一次离开无痕阁,宴会之上你多照料她一些。” “母妃,沐姑姑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连兮的。”说完之后,看向了连兮,对着她语调轻悠地介绍,“连兮,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南宫若尘。” “连兮,幸会!”连兮的嗓音很是清淡。 虽然连兮的回答并不热络,不过,南宫若尘倒并不觉得尴尬,面容之上,依旧是方才那清浅淡然到几乎不可见的笑意。 “连王妃,羲和公主的身体现在如何了?可是大好了?”其中,有一位世家夫人看着苏沐,淡声问。 “这两日是好多了。”苏沐回答,随即神色添了一许哀愁之色,“若是如往常一般,本王妃今日便也不将她带出来了。” “王妃不必太过忧心,羲和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就此好起来的。”那位宝蓝色衣衫的世家夫人又说了一句。 “那就借顾夫人吉言了。”苏沐淡淡地掷出了一句。 然后那些个夫人小姐,就纷纷地祝福连兮。 听着那些话语,斗笠之下,连兮那张惨白精致的面容浮现了一抹讽意,没有任何血色的唇微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却并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又是尖细的嗓音响起。 随之,一身正红宫装的安娴静和一身墨色蟒袍的南宫冽从另一处缓步走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所有在场的人,都在俯身行礼。 便是苏沐,都不例外。 唯独,一身天青色衣衫的连兮,依旧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显得极为突兀。 安娴静本来就注意着苏沐和连兮,自然也就发现了未曾行礼的连兮,不过,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她身后的一位宫女厉声开口,“你是何人?见到皇后和太子竟然不下跪行礼?” “陛下念及臣女病弱,曾说过臣女无需叩拜任何人。”连兮的话语依旧很淡,不过,在这缕孱弱的淡然中,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薄凉清傲。 “夏荷,退下!”这时,安娴静才淡淡地开口,不过,话语里面还是带了一分厉色,然后才面色眸眼皆是贤淑大方地看着连兮,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就是羲和公主吧!常年不出无痕阁,本宫一时倒是没认出来,竟让夏荷冲撞了羲和公主!” 然后对着夏荷呵斥道:“还不快向羲和公主赔礼道歉!” 不得不说,安娴静说话特别有技巧。 一开口,就先入为主地表明了她最开始并不确定连兮的身份。 她都不清楚,那么,她身边的宫女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同时,也言明了,是因为连兮久不在人前出现,所以才识不得她。 然后,才让夏荷向连兮赔礼道歉,不知者无罪,这样一来,自然就怪罪不得夏荷。 “皇后娘娘息怒,夏荷姑娘对羲和公主的身份也是不知情,所以才会冲撞得罪了她。”这句话,将安娴静话语里面隐含的意思直接摆放到了明面上。 说话的那人,正是刑部尚书的夫人,秦音。 放眼整个上京,秦家只能说是小门小户,秦音的姐姐是明国府的国公夫人秦徽,也就是明未忧的母亲,当年,也是秦徽的缘故,秦音才能嫁给刑部尚书徐朝,育有一儿一女。 儿子徐钰,女儿徐珺。 ------题外话------ 唔,情人节快乐(*^▽^*)!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所有人都快乐! 虽然阿九是单身汪,但是,今天还是很快乐!么么哒! 因为我对象很好,我对……羊很好,我对……鹿也很好!总之,我对象最好。哈哈哈哈哈 第211章 座下之礼不是谁都能行! 说完之后,秦音才看向了连兮,“相信羲和公主是不会同一个宫女计较的!?” “咳咳!”连兮虚弱地轻咳了两声,才嗓音清淡地缓缓开口,“赔礼道歉就不必了!” 闻言,夏荷微微一弯唇角,眼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之色。 只是,还不待那一抹得意之色绽开,连兮光是听上去就已经觉得极为孱弱不堪的话语再次传了来,“夏荷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所代表的是皇后娘娘的脸面,如今又是应皇后娘娘的命令赔礼道歉,自然是不能敷衍了事的,需得三叩九拜才算全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但是我身体贯来不好,寻常人若是行此大礼,得提前三日说定,焚香沐浴之后方可,否则,会折了我本就为数不多的寿命。” 听着连兮的话语,夏荷的面色瞬间就僵住了,极为难看。 安娴静神色也是微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眼中一缕冷光一闪而过。 她还以为连兮常年靠药吊着性子肯定绵软,没想到也是这种不吃半点亏。 全她的面子?!安娴静心中一声冷笑,若是夏荷真的如此,那她这个一国皇后才是真真正正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在场的众人也愣住了,神色都是复杂地一言难尽。 便是苏沐,神色都滞了滞,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不过,那双眼中,却是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夏荷是安娴静尚在闺中便伺候她的侍女,对安娴静最为衷心,再者在宫中又待了这么多年,若是待人接物若刚才那般,那么,别说是皇宫了,便是上京,夏荷都待不长久。 刚才的那句话,若是没有人授意,她反正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至于这授意之人是谁,除了安娴静,她不做二人猜想。 在他人仍被这番话给震地不知道作何反应的时候,连兮那带着一抹挥不去浅凉话语的羸弱话语再次响起,“而我今天就回王府,下一次出府尚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贯来心善大方,见不得旁人良心不安地对我感到歉疚,所以,这道歉的事情便也免了!” 末了,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话,不过,这一次,却是生生地从话语里面带出了一抹倨傲之意,“再说了,本公主的座下之礼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行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兮甚至连自称都换了。 此言一出,夏荷的脸色简直难看带了极点,身子都气得有些微微发抖。 她伺候皇后娘娘多年,宫中谁人不给她几分颜面,连兮竟然如此羞辱于她?! 安娴静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意味深长的眼眸之中浮现了一抹寒意,对着夏荷道:“既然羲和公主都不追究了,你便退下吧,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了!” “是。”夏荷退了下去。 在转身敛下眼眸的瞬间,夏荷眸眼深处,一派怨毒之色。 你连兮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才如此为所欲为,可是,那又怎么样,病秧子一个,又能活多久?! 安娴静这才对着跪着行礼的人摆了摆手,似是有些歉意地道:“方才竟然只顾着与羲和公主忘记了,竟然将忽略了你们,是本宫的错处,诸位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那些人缓缓起身。 不过,也有不少隐约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连兮的身上,甚至将这次的事情全部归咎在了她的身上。若不是因为连兮,他们怎么会在地上跪这么久。 “既然如此,大家便都入席吧!”安娴静冲着大家淡淡一笑,声音也是温和大方。 “连兮,南王府和连王府席位相邻,我们一起过去吧!”南宫若尘看向连兮,淡声道。 看着与南宫若尘并肩而行的青衣少女,微抿了一下嘴角,眸色也有一分微沉。 然后一言不发地去了自己的席位。 “安洛离?!”落座之后,楼宁绘才发现了自己上首位置的人是一身淡紫色衣衫的安洛离。 “楼小姐。”安洛离对着楼宁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呵!”楼宁绘低低一笑,嗓音有些说不出来的嘲弄讽刺,“怎么?安小姐今日莫非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举办百花宴的目的?” “落离自是知晓。”安洛离不急不缓地淡声道。 “安小姐莫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御赐婚约?!怎么?你若是不想嫁与连枢直接提出退婚便是,何必参加太子殿下的选亲宴。”说到这里,楼宁绘唇角弯起了一道诡秘的弧,“我曾有耳闻,安小姐与太子殿下之间似乎感情甚笃,莫非……” “楼小姐,慎言。”楼宁绘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安洛离微凉的声音打断。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再次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嗓音,“月王爷到,玉小公子到。” ------题外话------ 啧,我们连小枢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哈哈哈哈 晚安! 第212章 知道连枢一个极大的秘密 花瓣纷飞的桃林之中,场面再次一片寂静。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落在了那道铺满了桃花的小道上。 斗笠之下,连兮那张精致苍白的面容稍顿了一下,微挑了一下眉梢,细长漂亮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 坐在首座之上的安娴静,微蹙了一下眉眼,面容之上神色未变。 随即,桃花纷飞的漫天花雨之中,幽静的林间小道之上,出现了几道修长的身影。 月拂一身魅蓝色长袍,衣摆几乎长及曳地,在那些艳丽的桃花之上,拖沓出了一片华贵靡丽的惊艳之色,五官面容精致地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依旧是那种渗人的幽幽苍白,漂亮的眉眼之间,带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冷邪肆,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微微一勾,划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玉子祁着了一袭墨色锦衣,衣摆衣襟之上,用银色丝线绣着片片风中流转的木樨花纹,依旧坐在檀香木制轮椅之上,眉眼清雅如画,眸子若清泉一般,澄澈无澜,倒映着的清辉若月华一般,流光潋滟,淡绯色的唇没有任何弧度,只是若平常时候地微抿在一起,神色清浅寡淡,薄凉到了极点。 在他身后,是推着轮椅的怀砚。 看见那两道颀长绝色的身影之后,众人的目光之中,都写满了惊艳之色。 不愧是上京四大公子,容貌果然是精致到无可挑剔。 若是玉小公子双腿无碍,与安家大小姐倒也是一对璧人,珠联璧合,郎才女貌。 想到这里,那些人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流转到了静坐在席位之上一身淡紫色锦衣的安洛离,看戏意味十足。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那日花神节便在场的人,虽然当初已经见过了玉子祁和安洛离的那一次见面,但是,那个时候曾经是未婚夫妻的二人别说是亲密举动,便是连话语都未曾说过。 至于安洛离,刚才在听见太监通传的时候,她的身子就微微僵硬了片刻,连端在手中的酒杯,都不经意地泼洒出了一点在面前的案几之上。 眉眼微微一敛,垂下了眼睑,同时,长而卷翘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黯然之色。 漂亮的唇溢出了一抹轻轻地叹。 她知道自己应该放下玉子祁,压下心中对他的心思,可是,知道是一方面,确实放不下也是一方面。 毕竟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让她放下,她一时还做不到。 但愿……有朝一日即使是面对玉子祁也能安之若素吧! 看着来人,坐在首座之上的安娴静也微蹙了一下眉眼,面上神色未明,看不出任何不悦之色,甚至还带了一抹浅然的笑,话语亲和地对着二人道:“日后别人是该羡慕本宫的,这一次久居桫椤之林的玉小公子和从不参加这种宴会的月王爷竟然都来了!” 月拂是从来不行礼的,站在席位中间的空置地上,唇角微微一勾地“啧”了一声,尔后阴冷的目光幽幽地落在了一身天青色衣衫的连兮身上,眸眼深处有一抹隐藏地极深的玩味,“有这位比本王和玉子祁更加见不得人的羲和公主在场,本王可当不得皇婶的这句话!” 写着一缕孱弱的精致眉眼似是笑了笑,只是,并不是那种出自心意的笑,而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幽芒,再次缓缓开口,“羲和公主被连王妃藏在了连王府这么多年,如今可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安娴静淡淡一笑,看向了连兮,“本宫倒是面子大,连羲和公主都给本宫的面子!” 当然,这句话,隐约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深意。 毕竟,放下连兮可是半分没有给安娴静面子。 听见这句话,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怪异之色,默默地看向了连兮。 连兮没有说话,似是没有察觉到那些目光一般,依旧是一派淡然自若。 “皇后万安。”玉子祁依旧是一派玉华流光地坐在轮椅之上,对着安娴静话语清淡地掷出了四个字,算是略行一礼。 “玉小公子不必多礼。”安娴静看着坐在轮椅之上面容精致的墨衣少年,浅浅一笑,然后继续问,“玉小公子这些年身子可还好?” “多谢皇后娘娘关系,子祁一切无碍。”玉子祁漂亮如泉的精致凤眸中,没有一丝一点的涟漪浮动,掷出的话语也是那种薄淡到没有情绪。 月拂扬唇邪肆阴冷地一笑,缓缓道:“皇婶,难道不应该为我和玉子祁添席位么?” “瞧本宫,只顾着和你们寒暄,竟然忘记了这回事!”然后对着身后的太监道:“赵公公,替月王爷和玉小公子添两张席位,就放在……” 安娴静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那道沁着挥之不去凉意的阴冷嗓音再次响起,“皇婶,就将我的席位设在羲和公主的身侧吧!” 闻言,安娴静有些意外地看了月拂一眼,浅笑着“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你莫非还和连王府的羲和公主有什么交情不成?”说完之后,一双眸子还在两个人之间悠悠地来回流转着,似是极为好奇。 这句话,可就问地极为意味深长了。 一位是月王府王爷,一位是连王府公主,一人不过这两年身子好了一些才出现于人前,一人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未曾出府,至少,这两人明面上是没有任何交情的。 而不在明面上的交情,那就是私下交情了。 二人一人未娶,一人未嫁,所谓的私下交情,几乎都不用猜测就知道是所谓的儿女私情。 听着安娴静的话,苏沐和姜菁华的面色是以可见的速度直接冷了下来,二人看着安娴静的目光,都隐约带着不善。 玉子祁微不可见地眯缝了一下眼睛,清泉般的漂亮眸子,一瞬间浮现了一抹细碎的冷芒,似覆了寒霜一般。 尚未出阁许下婚配便与男子有私,这若是传了出去,那么,连兮以后算是声名狼藉了,无人敢娶。 虽然,无人敢娶这个对他来说甚是称心如意,但是,他并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更何况是别人。 连兮倒是没有说话,面纱挡住了她的面容便也无从窥探她的情绪,只能看见那双修长白皙如竹节一般的手在案几之上轻轻地点着,一下一下,没有任何规律。 安洛离和楼宁绘这次神色倒是出奇地一致,都蹙了一下眉梢,该是对安娴静这句话不太赞同。 月拂歪着脑袋看了连兮一眼,白皙如雪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玩味,倒是将那本就没有血色的唇给衬地艳治了几分,并非是那种殷红的艳,而是淡白的冷艳,唇形微微上扬出一抹阴冷的弧,薄唇微启,似笑非笑地缓缓道:“皇婶说话从来都是这般不思虑再三么?” 不过是幽幽凉凉的一句话,却也带了一分丝毫不加掩饰的轻嘲。 说白了,大概就是,你说话从来不过脑子么?! 敢这么明里暗里挤兑一国皇后的,月拂实属是第一人。 不过,这般对寻常人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对这位月王府的小祖宗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毕竟便是当着陛下太后的面,这位月小祖宗也是这般“直言不讳”。 能活到现在,可见陛下太后对他纵容宠溺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安娴静虽然听到过月拂的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但是和他的接触毕竟不多,没有想到月拂会直接这样不留任何情面地回她,面容微微滞了滞,有些难看。 甚至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对于月拂,太后和陛下都从未对他说过半句重话,更遑论她只是皇后。 不过,南宫冽的面色却是骤然一冷,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寒地看着月拂,“月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月拂唇角玩味的弧度更甚,在看向安娴静的时候神色瞬间恢复如常,用那种不咸不淡的语调缓缓道:“皇婶,月拂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您这句话欠妥而已!” 然后似是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了南宫冽,“倒是太子皇兄,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精致苍白的眉眼之间,神色简直无辜到了极点。 南宫冽一怒,正要说话,一旁的安娴静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月拂的性子贯来如此,待人说话从来不留半点情面,对谁都一样。 而且,月拂的话在陛下有极重的话语权,性子虽然狠辣恣意了一些,但是,陛下还是很看重他,不少事情都会将他召进皇宫询问他的意见,看样子,是打算重用月拂。 冽儿和他,若是能交好,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绝对不能交恶。 敛去了面上所有神色,对着月拂依旧笑得雍容温雅,“本宫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会要求在羲和公主身边设席而已。” 末了,又看了一眼众人,淡声道:“相信不止是本宫,便是其他人,定然也是极为好奇的。” 闻言,秦音笑着点了点头,“月王爷,妾身也是十分好奇,毕竟谁都知道,羲和公主体弱多病,这十多年久居连王府未出。” 月拂略一抬眸,阴冷若一潭死水的眸子便幽幽地落在了秦音的身上,冷沉刻板的话语带了一抹妖娆的邪,“你也知道连兮体弱多病,本王也是个病秧子,这常年都是靠药吊着的人,坐在一起自然是可以探讨一下久病的心得!” 众人:“……” 唇角齐齐地抽搐了两下,有些默然无语。 交谈讨论病了这么多年的心得,这样的理由,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难道还要互相鼓励一下对方么?! 不过这句话,月拂下句话也就说了出来,“指不定听着对方的惨状就觉得自己境况好多了,毕竟,药太苦了!” 这句话语说到最后,还带了一些阴郁的嫌弃。 这下,便是连兮,惨白一片的面容之上,眉尖都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面色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月拂还真是…… 听到这个理由,安娴静便也直接就坡下驴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赵公公,这席位便添在羲和公主的席位之上。” “皇后娘娘,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添一张席位便可。”这时,一道清雅淡薄的澈然嗓音缓缓响起。 若自山涧流出的清泉一般,凉彻心扉,带着浸透在骨子里面的凉意。 安娴静浅笑地有些疑惑地看向玉子祁。 玉子祁继续淡声道:“子祁既与月王爷一道而来,便是有缘,与他同用一张案几便可。”说完之后,清泉一般的无澜凤目落在了月拂的身上,幽幽地道:“相信月王爷该是不会介意的吧?” 月拂眉梢有些阴冷邪肆地上挑了一分,拖长了语调幽幽地道:“自是不会。” 溢出唇边的四个字,极为意味深长。 对于玉子祁和连枢之间的传言,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的,这些年虽然没有和玉子祁正面对上,但是,暗中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这个常年坐在轮椅之上的墨衣少年,便是他都觉得深不可测。 而那些谣言,他至今都没有查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躲过了千机山庄和他手下暗线的追查,可见散步谣言之人也不一般。 对玉子祁,他是有几分猜测的。 只是想不通玉子祁这么做有什么意图而已。 宫女太监的动作极快,没多久,连兮上方便多了一张案几,一共放置了两把椅子,上面的瓜果点心,美酒佳肴,一应俱全。 案几与连兮的面前的案几隔了约莫三步的距离,月拂坐在靠近连兮的这一侧,玉子祁在另一侧。 玉子祁没有说话,修长如玉的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清泉般的眸子,极为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娴静作为这次宴会的东道主,在众人都落座之后,便举起了酒杯,对着下面的人道:“诸位能来参加这次宴会,本宫甚是高兴,甚至连羲和公主,玉小公子和月王爷都前来参席,这一杯,本宫敬大家!” “皇后娘娘太客气了!” “这一次能来,是妾身等人的荣幸!” …… 皆是一番客套奉承之话。 对于南宫冽的太子妃人选,安娴静早在一开始心中便有了人选,不然也不会将时间定在楼宁绘回京至极,之所以举办这次的百花宴,只是单纯地为了找个借口让陛下为冽儿赐婚而已,是以,也并没有让这些世家贵女进行才艺表演,只是寻了一些舞姬跳舞聊以观赏。 谈笑风生,言笑晏晏,桃花纷飞,光晕清转,倒也是一派融洽到了极点的景象。 安洛离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垂下眸子,有些心不在焉地一下一下地喝着自己杯中的酒,温和的眸光,只有偶尔在众人察觉不到的时候,才在不远处那道墨色的身影之上流转一瞬时间。 楼宁绘的眸光除了在连兮身上,便是注意着自己身边的安洛离,看着不停地喝酒的安洛离,唇边划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借酒浇愁?” 安洛离虽然喝了不少酒,不过眼中却没有半点醉意,神色依旧是温温和和,“楼小姐这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嘲弄讽刺?” “两者都有。”对于不喜欢的人,楼宁绘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安洛离也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敌意,只是,楼宁绘,你实在没必要对我这么大的敌意,连枢若是真的喜欢你,我绝对不会拦着。” 她虽然跟连枢要求了除非她允许否则不可以退婚,但是,若是连枢真的有喜欢的人,她不会阻拦。 毕竟,求而不得的滋味儿,她深有体会。 楼宁绘冷笑一声,“安洛离,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而已,至于对你的敌意,若是你真的嫁给连枢那日再谈吧!” 连枢,绝对不会娶任何女子。 楼宁绘的眸中,有着从来没有过的笃定之色。 想到这里,再次抬眸看了一眼那道天青色的纤细身影,眸中流转了一抹极快的光芒。 至于她自己,她知道连枢一个极大的秘密。 第213章 抱歉,手滑了 另一侧。 月拂看了一眼安洛离,然后又意味不明地看向了玉子祁,苍白略显纤细的指似有若无地轻撑着自己的下颚,幽幽地“啧”了一声,缓缓道:“玉子祁,想不到你一个瘸子竟然能让本王这个表妹念念不忘!” 这句话,说地极其玩味,尤其是‘本王这个表妹’这六个字,里面的阴冷邪肆毕露无疑。 闻言,玉子祁清雅出尘的绝色面容依旧是那种空濛的淡,没有泛起任何情绪的涟漪,只微抬了一下眸子淡看了月拂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月王爷,安小姐已经同我退了婚约,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月拂一连啧了两声,阴冷沉寂的细长凤眸中,兴味十足,不经意之间凑近了几分,将声音稍稍压低了几分,“玉子祁,其实呢,本王一直挺好奇的,你并不喜欢安洛离,你们之间的婚约为何会拖到现在才退?” 依照他对玉子祁的了解,这人可不是这样拖拉的性子。 玉子祁唇边泛起了一抹淡薄的浅笑,如瀑的墨发之上,不经意地流转了一片桃花花瓣,“可惜,我并没有义务为你解惑。” 月拂也不生气地笑了笑,只是那抹笑意,未曾有半分抵达眼底,执起面前的白玉酒樽放在手中轻晃了几下,只闻着淡淡的酒香,却并没有喝。 “玉子祁,你这人太过无趣,本王去找连兮聊天玩耍。”淡淡的一句话,嗓音里面,若是阴冷占了三分,那么,玩味就有十分。 然后就将头偏向了连兮。 “连兮,初次见面,幸会啊!”一扬唇角,一晃酒杯,话语里面依旧是那种散不开的沉寂之意,只是,在那一滩常年照不进任何阳光的潭水之中,似乎不经意之间流入了一抹薄煦的杲阳。 那一抹暖意,并不深,不过,也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 雪色面纱之下,连兮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依旧是淡淡的,不过还是略略地偏了偏头,看向了月拂,话语是那种无法言及的淡漠,“月王爷,幸会!” “我和你哥哥关系很熟,她都唤我……阿拂,”在说这个称呼之前,月拂苍白精致的脸色都微微顿了一下,不过还是用那种颇为古怪且一言难尽的表情说了出来,嗓音里面,依旧带着幽幽的阴冷。 随即,又因为‘月拂’这个称呼竟然从自己的口中说了出来而微凝了一下眉梢,在回过神之后,本就阴冷沉寂的话语再次冷凉了几分,但也染了一些莞尔之色,“你便唤我无暇哥哥吧!” 那双沉寂阴沉的漂亮凤眸中,极快地浮现了一缕幽幽算计之色。 无暇哥哥这个称呼,怎么都比阿拂好听。 每次听到连枢喊他阿拂,他都会想起隔壁街上那户人家养的狗。 阿拂?!阿福?! 念起来都是一样的。 “好的,阿拂!”连兮依旧是用那种云淡风轻的话语掷出了四个字。 月拂也并不意外,连兮的性子,多少他还是知道一些,不是容易被人忽悠的人。 看着连兮稍稍弯了弯唇角,阴冷的眼中那一抹沉寂之色依旧是散不开,对着连枢缓缓道:“连兮,你觉得太子殿下如何?”说完之后,抬眸看了一眼依旧冷着脸在喝酒的南宫冽,神色玩味。 当然,这种话,月拂的声音并不会很大。 “连兮不敢妄加评论。”话语虽然犹带着虚弱之意,但是,里面的疏离淡漠也未加掩饰。 “本王就知道你看不上太子。”月拂神色未改地幽幽说话,嗓音里面的那一抹阴冷犹存,只是,精致白皙的面色有些意味深长的沉,看着连兮真假难辨地说,“连兮,你说若是本王现在求娶你,结果会如何?” “哐当”一声。 酒盏砸落在案几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那道声响看了过来。 南宫若尘有些发白的面容微滞了一下,不过在一瞬间也就恢复如常,对着大家淡淡一笑,“抱歉,刚刚手滑了!” 说完之后,便自衣袖中取出了一方锦帕,垂头颇为仔细地擦拭着桌案之上的酒渍。 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雅致如兰的面容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深沉我,唇微微一抿。 微微侧眸,眼角余光朝着连兮和月拂所在的方向侧目看了一眼,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水却又看上去格外幽深的凤眸。 南宫若尘就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地极快地移开了目光,心跳都在那一瞬间挑地有些快,握在手中的锦帕也被她单手紧紧地绞着。 她就坐在连兮的下首,方才月拂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 再次抿了一下唇,静静地看着在面前纷飞的桃花,有些失神。 “若是我没有记错,曾经月王爷也想过娶我哥哥?”连兮挑了一下眉梢,语调幽幽凉凉地道。 “看来小兮挺关注我,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知晓。”月拂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扬了几分,话语里面甚至带了几分耐人寻味,随之再次朝着连枢的位置凑近了几分,“当初分明是你哥哥之过,嫖了本王竟然不想负责。” 说到这里,话语微微一顿,“不过,我既然已经收了她的银子,她不负责你这个当妹妹负责也是一样,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病秧子,谁都不会拖累谁,天生……” 月拂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瞬间就眸眼带着凛冽阴冷地偏过了头,沉寂若常年不流动潭水一般的眸子,幽冷诡异地不像话。 就连眼尾的那一点泪痣,都在一瞬间妖异到了极点。 玉子祁手中握着一个已经空了的酒杯,对着月拂云淡风轻地掷出了一句话,“抱歉,手滑了!” 第214章 在下没有月王府这般空闲 少年一身墨色长袍,墨瞳凤眸,清雅出尘,面容白皙如画,精致无暇,削薄的唇若平素一般,没有任何弧度,指骨分明的手中握着一盏白玉酒樽,看上去,端是清贵无双,隽雅拔俗。 就这样,眸眼深处流转了一分似笑非笑,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月拂。 低头看着自己被酒渍沾了些许的魅蓝色衣摆,月拂稍稍眯缝了一下细长诡异的凤眸,抬眸看向了玉子祁,眸底的阴冷之色长绵不绝,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微微一启,幽凉到没有半点温度的话语溢出唇瓣,“那玉小公子手滑地挺有技巧?没泼在自己身上倒是洒在了本王衣上。” 话语,阴冷地近乎诡谲幽寒。 话语尾音被他稍稍拖长了几分,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嘲弄讽刺。 玉子祁丝毫不以为意地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清薄寡淡的弧,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凉,“月王爷见谅,子祁双腿有疾,难免时有意外。”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白皙清雅的玉颜上没有任何心虚之意。 “呵!”月拂一声低沉阴冷的笑,“如此接连着一前一后,本王还以为玉小公子是和潆若郡主商量好了?!” 潆若郡主,便是南王府的郡主,南宫若尘。 因着姜菁华希望让南宫若尘照顾连兮,且她自己想和苏沐说些体己话,便让南宫若尘与连兮同坐一席,是以,玉子祁和月拂二人的对话,也是悄然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听着月拂的话,南宫若尘本就有些白皙的面容再次一白,隐约有些微僵,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唇,不过只是眸眼之中闪过了一抹黯然之色,却没有说话。 “商量好了泼一杯酒在你身上?”淡绯色的薄唇一起,话语幽幽地掷出了一句带着反问的话语。 随即,便是唇角,都弯出了一抹清浅的弧度,略带着一分嘲意,“在下没有月王爷那般空闲,花神节那天看上了连枢,今日又想着求娶连兮,怎么?月王爷这是打算将连王府世子和羲和公主都收入月王府么?” 听到这句话,连兮第一反应不是不去月拂,而是越过他目光落在了轮椅之上的玉子祁身上,斗笠之下的面容,有些说不出来的幽深莫测。 玉子祁这句话,可不止是表面听上去这般简单。 明面上听来,只会觉得月拂是个断袖,而且还是个男女通吃对待感情不认真的断袖。 暗地里的意思,则是表明了月拂的目的实则是连王府。 甚至,玉子祁的这句话,也不经意之间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月拂或许,知晓连枢和连兮,是一个人。 连枢想到这里,幽深的目光微微错开,落在了月拂的身上,漂亮的眼眸眼尾稍稍上挑了几分。 不过,还不待连兮细想说话,坐在首座之上本来与那些世家夫人谈笑风生的皇后娘娘,忽然将话题移到了她的身上。 “既然有人想一睹羲和公主的容颜,不知羲和公主可方便取下斗笠?”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娴静的目光都落在了一身天青色衣衫的连兮身上。 闻言,苏沐眉梢微微一皱,正欲说话拒绝的时候,安娴静不咸不淡的话语再次缓缓传来,“连王妃,这么多年,我们与羲和公主虽然都生活在上京,可是还从来没有人见过羲和公主呢?!当年羲和公主尚且年幼的时候便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相信长大之后也是倾国倾城,或许,会成为上京第三姝也未定呢?!” 淡淡的一句话,算是替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连兮招致了不少世家小姐的怨恨。 毕竟,不是谁都想再有一个人就这样压在自己的头上。 而且,上京双姝之中,无论是顾听雪还是安洛离,容貌才情都是这些世家贵女之中的佼佼者,这十多年未曾出府,身体孱弱病气恹恹的连兮瞬间便占去了第三姝这个称呼,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是以,在场的不少世家夫人小姐看着连枢的目光都带了些许难以服气。 “这连王府的羲和公主果然不一般,不过是在百花宴之上露了个面,这三姝的名号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宴会之上,一位少女颇为阴阳怪气地掷出了一句话。 这时,有一位容色妍丽的杏色衣衫的少女婉约一笑,缓缓开口,“王小姐这句话倒是说错了,我们这些人可都还在等着羲和公主露面呢!” 少女说完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坐在连兮身侧不远处的月拂,然后又看向了玉子祁。 只是,眸光在看向玉子祁的时候,有些微微地泛冷,就连放在身侧的手,都微微攥紧了几分。 “连世子的容貌那般绝色,相信羲和公主定然也是个美人儿。”有其他妇人也帮腔地开口。 姜菁华蹙了蹙眉,神色带上了平常面对其他人之时的冷漠,声音里面的不悦却也丝毫没有掩饰,“连兮缠绵病榻多年,身体素来不好,若是取下斗笠面纱着了凉你们可担得起责任?!” 姜菁华到底是南王妃的身份,背后又有东凌最为古老的家族,姜家,她的话,对在场的不少人还是有那么几分重量,是以,这句话一出,不少人便只噤噤地没有说话。 这时,坐在安娴静下首不远处的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轻笑了一声,伸手拿了一颗深紫色的葡萄仔细地剥皮。 这位妇人,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岁,但是,大概是因为平常保养地挺好,看上去就像是刚四十出头的模样,略略地抬眸看了一眼姜菁华和苏沐,似是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一句话,“大家不过是想看一下羲和公主,连王妃和南王妃这般阻着拦着所谓何意?” 说完之后,才动作优雅地将手中剥好的放进了嘴里,细嚼慢咽着。 说话这人,正是陆侯府的夫人,南宫婉儿,先皇最小的妹妹,不过与韶华大长公主不一样,南宫婉儿与先皇并非是一母同胞,她的母妃,是夏太妃,去年被自己的亲儿子西平王接去了自己的封地,暂时尚未归京。 听着南宫婉儿的话,安娴静唇边浮现了一丝不算明显的笑意,淡淡道:“既然羲和公主不愿,便算了吧,若是羲和公主在这里着了风受了凉,便是本宫的过错了!” “皇后你就是太好说话了,难不成羲和公主已经娇弱到了这种地步?其他人连看一眼都看不得?当年的连王爷骁勇善战,勇猛无敌,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女,再说了,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太医,若是真有不适,让太医来瞧瞧也好。”南宫婉儿不疾不徐地道。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连兮,意有所指地道:“莫非,羲和公主可是有什么原因见不得人?” 最后,将话语故意拖长了几分。 闻言,连兮低低地笑了笑,声线与以往的妖娆魅然不一样,是那种清冷柔弱的凉薄,修长如玉的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面前的案几,“看来,在场的人都对本公主的容貌甚是感兴趣!” 尔后,清薄的话语都带了些许幽幽不绝的玩味,“怎么?莫非是有意求娶本公主?” 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一指,指向了对面不远处的年轻男子,似是浅笑着歪了一下脑袋,“你?” “你?你?还是你?……”连兮顺着往下指了不少男子。 那些被点到的男子瞬间脸色都变了,连忙摇头,“羲和公主身份尊贵,在下等人实在是配不上。” “你们自然是配不上我。”连兮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受气吃亏的人,言语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情面。 那些男子本来只是自谦一下拒绝,都没有想到这个体弱多病的羲和公主会如此说,是以,那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沉地可以滴出水来。 他们还配不上这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药罐子?! “羲和公主说这些话,不就是不想取下斗笠以真面目……”其中一位男子不甘心的话语还没有说话,在看见连兮抬手缓慢地取下斗笠的动作,已经到了唇边的话语都是瞬间顿住了。 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看到了极点。 第215章 让她当你儿媳妇? 斗笠缓缓被取下来,那张面容,缓缓地,自下而上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斗笠之下,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容苍白如雪,没有一丝半点的红润之色,看上去,有些白地渗人,而在精致好看的眉眼之间,是一派清冷倨傲。 虽然孱弱,却并不柔弱。 至于其他人,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天青色的身影。 眼中,瞬间浮现了惊艳之色。 月拂微抬了一下眼眸,漂亮的凤眸之中那抹阴冷之色依旧挥之不散,就这样侧着眸子静静地看着连兮,神色之间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 玉子祁目光也是越过月拂落在了连兮身上,眸光依旧是清幽如水的淡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之色。 二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连兮有相应的对策一般。 唯一眸中浮现了一抹担忧之色的人,便是坐在安洛离身边的楼宁绘。 看着连兮伸手欲取下斗笠的时候,楼宁绘眉心深深地蹙了起来,放在身侧的双手都紧紧地握住,一双眸子,定定地锁着连兮。 眸中,忧色浮现。 不过,在看见了那张白皙苍白的面容,楼宁绘瞬间松了一口气。 甚至对着连枢轻眨了一下眼睛,难得地在楼宁绘的脸上带出了一丝调皮之色。 连兮自然看见了楼宁绘对着自己眨眼睛,微微地弯了一下唇,浅浅一笑。 楼宁绘唇角的笑意略微一深,弯出了一道非常好看的弧度,就连神色,都暖了几分。 姜菁华看着连兮惨白如雪的面容,眼中划过了一抹心疼之色,然后眸光冷漠地在宴会场上微扫了一圈,声音也是冷冷的,“现在大家看见了小兮的面容?可是满意了?” 众人这才从那一份失神的惊艳之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脸色确实是极为难看甚至都看不见一丝血色的精致面容,一瞬间,都有些神色讪讪。 倒是之前说话的那位杏衣少女,眉眼弯弯地一笑,声音似是俏丽地淡声道:“羲和公主果然是绝色倾城,这容貌,丝毫不输于安小姐呢!” 连兮没有说话,只是略一抬眸看了那位女子一眼。 “连兮妹妹,那是玉府的八小姐,玉泠。”坐在连兮身边的南宫若尘对着连兮解释道。 闻言,连兮微不可见地略挑了一下眉梢。 玉府八小姐玉泠?! 那岂不是玉小七的妹妹?! 想到玉小七,连兮下意识地微侧了一下眸子,目光似有若无地越过月拂落在了玉子祁的手上,看着他握着酒杯的右手,上面,还缠着一圈绷带。 蹙了一下眉梢。 受伤了怎么还喝酒?! “本宫看羲和公主脸色这么苍白,不如请御医来为你看诊一下吧?”安娴静看着连兮,眉眼之间似是浮现了一抹忧色。 倒是月拂,轻“嗤”了一声,声音依旧是那种幽幽的凉冷,“皇婶,我的脸色也不好看,你为什么都不关心我?难道我这个亲外甥还比不上连兮么?皇婶你这么关心连兮,是不是看上连兮想让她当你的儿媳妇了?!” 听着月拂的话,安娴静的目光先是微不可见地一沉,然后面容之上的神色似是被气笑了,佯装怒道:“这些话是能随便说的么?本宫就算是答应了连王妃可也是舍不得!” 安娴静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心中对这件事情却是颇为不以为意。 因为苏沐,是绝对不会让连兮进宫的。 她和苏沐之间的关系暂且不提,就论苏沐以前当着太后和陛下的面说过,终其一生,她都不会让连兮进宫。 是以,苏沐绝对不会同意。 但是,就在苏沐尚且来不及说话的时候,一直沉默了许久的南宫冽缓缓开口,“羲和公主可知今日母后举办这百花宴的目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场面,一度静了静。 至于玉子祁,则是在南宫冽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稍稍地眯缝了一下,清泉般的凤眸,极快地浮现了一抹幽冷的清芒,淡绯色的薄唇,微微一弯,勾勒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冷。 “太子这是何意?”连兮看向南宫冽,柔柔弱弱的声音依旧是如清冽淡漠,若雨打青瓷一般,只是,稍显微弱了一些。 是那种话语声音微弱,气势,依旧是那种清越浅水一般的淡。 南宫冽幽深莫测且又意味深长地一勾唇角,一双深沉的眼眸定定地看了连兮那么片刻的时间,才缓缓开口,“或许,过几日羲和公主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南宫冽对着已经微愣面色也沉了下来的安娴静道:“母后,夜已深了,宴会就此散了吧!” 闻言,安娴静面色更沉了几分,一敛眉眼掩住了眼中深沉如墨的眸色,在抬头看向众人的瞬间,依旧是那一派雍容华贵,大方端庄地开口,“太子这几日帮着陛下处理政务太过劳累,而且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这宴会就此散了吧!” 闻言,众人心中也是各有思量地离开了皇宫。 毕竟,南宫冽最后对连兮所说的那一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倒是月拂,在那些人都散地差不多的时候,阴冷的眸光不经意之间添了一抹意味深长,就这样落在了连兮的身上,漂亮的凤目眼尾,微微上扬的时候还带出了一缕轻嘲,“羲和公主可真是了不得,在府中休养十多年第一次出府,竟然能让我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倾心相待!” 这句话语,语气冷冽沉寂之中,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幽幽之意。 “月……”南宫若尘正准备说话,却发现那道颀长清癯的魅蓝色身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直接越过自己离开,似乎……根本都没有发现自己。 轻咬着下唇,眸色有些黯然。 不过还是抬头看向了连兮,神色淡淡地将一旁的斗笠递给了连兮,淡声道:“你戴上吧,别着凉了。” “多谢!”话语浅淡地掷出了两个字,便戴上了斗笠。 “我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你平常要仔细些自己的身子!”南宫若尘依旧是若那种空谷幽兰一般的淡然,对着连兮淡声道。 “连兮。”这时,一身素色的墨白衣衫的楼宁绘已经走到了连兮的面前,对着她弯了一下唇角,浅笑盈盈地道。 “楼小姐。”说完之后,连兮的眸光落在了她身后的安洛离身上,微微颔首点头,“安小姐。” “连兮,初次见面,以后多多指教!”安洛离对着连兮温雅一笑,白皙精致的面容也是若往常一般的柔和淡然。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也纷纷离开。 ------题外话------ 啧,接下来该我们玉小七出手了! 玉小七:我要追媳妇儿,我要吃肉,整天都是清水豆腐汤!都五十万字了,我媳妇儿还觉得我喜欢男的!/郁闷脸 阿九:你知足吧,当年言公子追妻,这个时候清持还把他当小孩子呢!看做和自己的外甥平辈分。 ╭(╯^╰)╮ 第216章 我其实有喜欢的人 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上。 姜菁华看着面前自上了马车便一直在出神发愣的少女,眼眸稍稍睁大了几分,神色之间带了几分好奇。 “若尘。” 姜菁华低唤了一声,少女没有任何反应。 “若尘。”姜菁华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 南宫若尘依旧是双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之上,白皙漂亮的面容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一双眸子,则是透过窗外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 虽然,这个时候的景,只是苍茫夜色,或者夜色中偶尔出现的一盏灯,南宫若尘依旧看地很是出神。 静谧的眸子有些幽幽的沉,像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色,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若尘,你怎么了?”姜菁华微蹙了一下眉梢,伸手在南宫若尘的面前轻晃悠了几下。 南宫若尘这才回过神来,抬了一下眸子看向姜菁华,“母妃,怎么了?” “你才是怎么了?刚才一直在看着外面发呆,喊你几声都没有听见。”与家人在一起,姜菁华并不若素日那般严肃冷漠,看着南宫若尘一脸纳闷地道。 闻言,南宫若尘微微一顿,滞了片刻之后,才对着姜菁华淡淡一笑,“没事。” “若尘,你是我的女儿,母妃是最了解你的。”说完之后,有些语重心长地开口,“刚才从宴会上离开你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到底怎么了?” 南宫若尘沉默了片刻,纤细若玉葱的指不自觉地放在马车窗柩之上,眸色微沉地看着外面的夜色,缓缓道:“母妃,你说,太子殿下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南宫若尘提及这这件事情,姜菁华神色也微沉了下来,语气淡了几分,“这个难说。” 若是按照南宫冽话语的意思,似乎,他心中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就是连兮。 只是,这件事情别说苏沐不会同意,便是安娴静都不会同意。 而且,很早之前苏沐就替连兮求了一道旨:连兮不嫁南宫皇室。 按理说,这件事情,身为太子的南宫冽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他却还在百花宴这个宴会之上说出这种话,目的到底是什么?! 南宫若尘微凝了一下眉梢,似是在思衬着什么,最后,看向了姜菁华,轻幽的话语有那么一分微沉和认真,“母妃,我觉得,太子殿下对连兮根本不像是喜欢,反而更像是……想利用她。”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南宫若尘稍稍停顿了一下,眸子也沉了沉,定定地道。 闻言,姜菁华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隐约复杂,“连王府虽然离世,但是,连王府承蒙恩宠,一直圣宠不衰,陛下又极为看重连枢,只怕南宫冽是打起了连王府的主意。” 几位皇子殿下都已经成年,明面上虽然依旧是兄友弟恭一派和乐,暗地里实则早已暗潮汹涌,互争权势,互相争斗。 连王府身为上京三大王府之一,就算是连枢再纨绔不化,不学无术,可是,终究是连王府唯一的世子,日后会成为连王爷,而连兮是连枢一母同胞的唯一妹妹,即使因为苏沐之前所求的圣旨南宫冽无法娶连兮,可是,终究还是可以借着连兮与连枢牵上关系。 想到这里,姜菁华的眉眼略微深沉了几分。 南宫若尘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划过了一缕不知名的深意,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菁华淡淡一笑,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南宫若尘,“好了,这件事情你就别瞎捉摸了,你沐姑姑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也知道了南宫冽的意图。” 南宫若尘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嗯。” 随即看着远处点点阑珊的灯火,姜菁华话锋一转,幽幽地开口,“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今日的百花宴,不仅十数年不出王府的连兮出席了,便是玉子祁和月拂也都来了!” 话语里面,甚至还带了一抹颇为意外的轻叹。 听到月拂这个名字,南宫若尘白皙漂亮的面容微微僵了片刻,在姜菁华看不到的地方,稍稍抿了抿唇,本就有些深沉的眼眸中,神色再次深了几分,就像是一株幽兰盛放于寂寂无人的山谷之中,因着没有阳光照射,而显得有些沉寂幽暗。 似是想起了什么,姜菁华微微一挑眉梢看向了南宫若尘,有些神秘地问道:“若尘,今天宴会之上也来了不少世家公子,你可有觉得喜欢的人?” “母妃!”南宫若尘握着茶杯的手小弧度的抖了一下,嗓音里面带出了两分幽幽的无奈。 “若尘,你也不小了,安洛离都已经定下婚约了,你还比她大两个月呢!”姜菁华看着南宫若尘的清若白净的面容,缓缓道。 闻言,南宫若尘眸光无奈地看了姜菁华一眼,同样用无奈的话语反驳道:“人家安洛离七岁的时候就有婚约在身,母妃,您让我与她怎么比?” 姜菁华被南宫若尘给问的瞬间一噎,张了张嘴顿了半晌,才缓缓道:“你如果小时候也说了你有喜欢的人,母妃和父王能不为你也求来婚约么?” 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又继续道:“再说了,安洛离和玉子祁的婚约不是也已经退了么?她都换第二个未婚夫了,你怎么还没有动静?” 话语到了最后,都可以说是有些隐约的纳闷了。 南宫若尘:“……” “哥哥不是也还没有成婚生子么?我不急的。”最后,南宫若尘还是缓缓地掷出了一句。 听着她这句话,姜菁华的脸色第一次隐约黑了,“你哥哥就是个榆木脑袋,在‘情’字上面根本就不开窍,你等他成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然后,又自顾自地喃喃道:“亦尘那家伙,如果这两年还不成婚的话,我就直接敲晕了他给送进洞房。” 南宫若尘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有片刻的无言以对,心中却是默默地为她哥哥掬了一把同情泪。 之后,马车里面,一室沉默。 南宫若尘抿着唇看了外面许久,才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收回目光看向了姜菁华,垂首敛目,看着自己的足尖,此刻溢出薄唇的声音都有些幽幽的,“母妃。” 不过,也只是唤了姜菁华一声。 姜菁华看着她,没有说话。 “母妃,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不过是一句短短的话语,却被南宫若尘给停顿了两下,就连话语,都是她从未有过的低沉。 甚至,还有两分忐忑与惶恐。 双手放在膝盖之上,紧紧地绞着自己手中的锦帕。 神色不安。 听着南宫若尘的话语,姜菁华眸眼之间一瞬染尽意外之色,神色就这样顿了顿,看着贯来淡定沉着的女儿此刻有些隐约的不安,面容神色缓缓恢复如常,只是眼中依旧写着一抹惊讶之色,淡声询问,“可能告诉母妃这个人是谁?” 南宫若尘没有说话,本就微抿的唇角再次抿紧了几分。 姜菁华也不着急,她知道若尘的性子。 若尘从来都是不骄不躁,极为沉静稳妥,做事情之前都会思索到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最好的结果与最坏的结果,她都计算在心中。 既然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定然也是想将自己心仪之人告诉于她,只是,或许是猜到了她会反对,才会一直这样犹豫难言。 只是,她不怎么可能会同意的人?会是谁呢?! 南宫若尘手中的锦帕越握越紧,唇抿了又送,送了又抿,终于,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眸子极为认真地看着姜菁华,声音清淡低沉到几乎溢出唇瓣就消散了,饶是就坐在南宫若尘对面的姜菁华,都是堪堪才能听清楚她说出来的这个名字。 姜菁华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题外话------ 咦,小可爱知道是谁么?! 第217章 推我出去当挡箭牌 说不出来是沉是惊还是怒,反正,面容之上的神色一瞬间就变得极为复杂,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变幻莫测。 气氛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闷。 南宫若尘只是垂首静默,在将放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说了出来之后,反而没有了刚才的忐忑不安和紧张担心,反而是一派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说出来了! 终于,不再只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所知道的喜欢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姜菁华才定定地看向了南宫若尘,声音亦是沉到了极点,“若尘,你是认真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姜菁华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若尘的脸,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神情的变化。 南宫若尘缓缓颔首点头,对上了姜菁华的目光,声音也是认真深沉,“母妃,您应该知道,我从来不说谎。” 她喜欢那个一身蓝衣,苍白孱弱的阴冷少年。 那年春日踏青归,那人一身水魅蓝衣,手中执着一柄三十二竹骨的青色雨伞,蹲在杏花树下,神色阴冷漠然却也耐心认真地替一只小狐狸包扎伤口。 小狐狸离开的瞬间,那人勾唇浅浅一笑。 不知是细雨如丝染上空濛还是花瓣徐徐落下迷了双眼。 在她眼中,天地万物在那一瞬便都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唯有细雨之中撑伞而立的蓝衣少年,顷刻间,成为了她眼中最为绝色的景。 世间万物,亦抵不上他的千万分之一。 从此,便再也没能忘了那么倾城绝世的阴冷少年! “若尘,你若是喜欢其他人,哪怕只是寻常百姓母妃都同意,只是,为何偏偏要是月拂?!”说到这里,姜菁华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深沉微凉,“若尘,你应该知道,月拂自幼心脉不全,身体孱弱不堪,对他来说,从来都是活了今日不知明日的人,这样的他,你让母妃如何能同意?!” “我……” 这句话,南宫若尘还没有说话,就被姜菁华打断,“还有,你喜欢月拂,月拂喜欢你么?” 被问到这句话,南宫若尘瞬间僵住了,面容都染了那么一分的苍白。 最后,才缓缓摇头,“不喜欢。”话语里面,有着难掩的失落。 “若尘,若是我劝你放弃,你能做到么?”姜菁华看着这样的南宫若尘,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 “母妃,我不知道。”本就幽深的双目再次深邃了几分,话语很沉很沉,“我不知道能不能放弃,但是,我不想放弃。”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缘何因为那个人身体不好就要放弃?! 其实,在这一点上面,她是有些钦佩安洛离的。 她与安洛离算是从小相识,算是一起长大,安洛离这个人,聪明睿智,这一点她从来都不否认,然而,世间从来不缺聪明人,安洛离真正让她觉得佩服之处便是:她永远将自己的感情控制地极好,即使无法控制感情,行为上,也不会有半分出格。 安洛离是一个从来不会因为情绪而去做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她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可以被她自己掌控地几乎完美。 理智永远压制感情。 即使安洛离那么喜欢玉子祁,可是,还是亲自上门退了婚事。 “若尘,母妃虽然与月拂相处不多,可是,也能看出来,他是个薄心薄情的人,母妃觉得他并非是良人,或者准确地说,他并非是你的良人!”姜菁华的话语并不算太过激烈,反而可以说得上是温和,很平静。 顿了片刻,才又道:“若尘,你与他,不合适。” “母妃,合适不合适,都是要在一起了之后才能下定论的。”南宫若尘并不甘心就这样被姜菁华否认,低低地反驳了一声。 看着面前眸光认真的少女,姜菁华的目光沉了几分,“但是月拂对你没有半点情意不是么?月拂那般阴狠凉薄的性子,他若是不爱,便是彻彻底底地对你不留半分余地,对你来说,何其残忍!” 月拂那般的人,若是不喜,便是一点情意都无,若是心悦之,倾其所有也不足为奇。 南宫若尘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母妃,若是月拂能喜欢我最好,若是不喜欢,女儿也只希望能留在他的身边,便足矣了!” 她只是想能日日看着他,仅此而已。 南宫若尘的话音刚落,带了几分叹息的低沉声音已经缓缓响起,“若尘,对一个爱他的人来说,他的不爱,便是最大的残忍,而我不希望你经历这种感情,我宁愿你嫁一个爱你而你不爱的男子,也不愿是你倾心相待而对你没有感情的人!” 她想,大概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另一半的倾心相待,至于自己的孩子,能真心最好,若是没有,也无妨。 南宫若尘轻咬着下唇,低低地开口,“母妃,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知道和能做到,是两回事。” 这是她最不如安洛离的地方。 安洛离知道,便能做到。 而她,不能。 “母妃,若尘从来没有要求过您什么,只这一次,可否求您,就算是不帮女儿,也请不要加以拦阻!”说完之后,南宫若尘直接跪在了姜菁华的面前,低低的嗓音带着低沉和哀求。 看着南宫若尘许久,这是若尘第一次这般明言地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第一次求她,而这个第一次所求便是下跪。 这让她,如何能拒绝得了!?! 姜菁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南宫若尘扶了起来,“母妃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你父王和哥哥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最重要的还是……月拂。” 南宫若尘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多谢母妃。”然后又看着姜菁华默默地开口,“父王和哥哥那边……”至于月拂一事,南宫若尘则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这种事情,我会等你亲自跟他们说的。”姜菁华嗓音淡淡地添了一句。 南宫若尘没有再说话,姜菁华也没有开口,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另外一辆马车之上。 连兮懒洋洋地坐在马车软榻上,身子柔若无骨地歪靠着,斗笠已经取了下来放在一侧,面容之上,苍白依旧未褪,是那种没有任何血色的惨白,看上去便给人一种虚弱到极致的孱弱,似乎,随时可能活不下去一般。 只是,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却如星辰日月一般,熠熠生辉,当然,是流转着那种带着邪气的清芒。 一只手顺着软榻最外沿雕刻上去的纹路缓缓摩挲游走,眸子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看着马车车顶,惨白如雪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坐在她对面,是一身水绿色衣裙的苏沐。 此刻,苏沐眸光有些说不出来的沉,连带着那双清丽的杏眸都如同覆上了一层浓雾一般,沉冷地不像话,面色,甚至有些微微发狠。 连枢抬眸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苏沐,然后缓缓地阖上了双目,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微微一启,“母妃,你是在想南宫冽的话么?” 苏沐将眸光落在了神色慵懒的连兮身上,“南宫冽那一番话摆明了是有意让你成为太子妃,不过,我觉得,南宫冽肯定是在算计着什么。” “嗯。”苍白的唇微微翕动,缓缓掷出了一个字。 然后不急不缓地道:“南宫冽大概是推我出去当挡箭牌。” 闻言,苏沐眸子瞪圆了一分,神色不解,“小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推她出去当挡箭牌?! 连兮依旧未曾睁开眼眸,甚至为了能够更好地躺在软榻上,一只手取下了头上的白玉簪,散了发髻,有些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嗓音换上了素日那种清清幽幽的邪魅旖旎,“南宫冽有了喜欢的人,而且,我知道是谁。” ------题外话------ 明天玉小七这个心机boy要在线追媳妇儿撩妻了! 晚安,好眠么么哒!(?w?) 第218章 约着打架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兮那双漂亮淡然的眸子里面,有着一闪而过的邪魅肆意,流转不绝。 甚至,还有一分诡谲的邪气。 将那张本就苍白如雪的精致面容映衬地更加白了几分,而且,还是那种诡异幽冷的苍白。 看上去,妖异到有些说不出来的惊心动魄。 啧,想利用她当挡箭牌啊?! 微弯了一下唇角,只是,那一抹不算明显的弧度有些幽幽泛冷。 她不介意被不相关的人利用,只是,怎么能不付出些许代价呢! 听着连兮的话,苏沐也瞬间看向了连兮,看着那一张白皙精致而又似笑非笑的面容,苏沐也瞬间明了,眸光微沉了几分,“看来,南宫冽心中的人安娴静不同意,所以,南宫冽才会用你当幌子。” 尔后,苏沐垂下眼眸,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毕竟,对安娴静而言,无论是谁当南宫冽的太子妃,都比你强,有了你这个先例,若是南宫冽再说出他心仪的人,安娴静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苏沐贯来平和淡然的话语,在这个时候,都有些沉地不像话。 这么多年,小兮不过是第一次离开王府,出现在人前,南宫冽竟然就敢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是当真觉得连王府好欺负么?!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小兮。 苏沐将眸子里面阴狠之色敛去,在看向连兮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素日的清淡,只是,神色依旧有些沉,淡声询问:“南宫冽喜欢的人是谁?我倒是想知道他身为一国太子,为了怎样的女子来算计我连王府唯一的女儿!” 甚至是半点没有顾全小兮的清誉。 就算南宫冽想娶之人不是小兮,就算最后他所娶之人也不是小兮,可是,毕竟是出了这个口,在众人口中便是有了这个打算,对小兮的名声难免有不好的影响。 “顾听雪!”连兮直接是懒懒散散地躺在软榻上,双手交叠地放在一起枕于脑后,双目微阖着,嗓音清清淡淡地掷出了三个字。 其实,她虽然就只见过顾听雪一面,可是,对顾听雪的影响还是挺深刻的。 那个如冰似雪的清冷女子,浑身上下就像是镀上了一层尖锐的刺一般,疏离而又冷漠,神色之间带着深深的防备之色。 听着这三个字,苏沐眼中闪过一抹讶然之色,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顾听雪么?!”就连掷出唇瓣的四个字,都带了一抹难言的轻叹。 “她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苏沐嗓音轻轻地道了一声。 至于可惜什么,自然是顾听雪的身世。 顾听雪容貌自然是没得挑,才情亦是数一数二,只是,谈论婚事除了是容貌才情,身世也是极为重要的。 最为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 尤其是在皇室。 皇子争夺,各自为战,婚姻一事便是为自己拉拢势力的最佳筹码。 苏沐再次轻叹了一口气。 别说顾听雪只是顾府收养的孤女,就算是顾府嫡女顾绮罗,若是想够上太子妃这个位置,也还是远远不够的。 “倒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顾听雪不喜欢南宫冽。”连兮依旧未曾睁开眼眸,神色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花神节那天在溪畔,顾听雪将南宫冽拒绝地很彻底。 只是,南宫冽还是没有死心而已。 闻言,苏沐眸中又添了一些意外,“顾听雪竟然不喜欢南宫冽?!”随即一声低低地轻笑,眸色浅浅淡淡还带了七分笑意地看着躺在软榻之上的青衣少女,话语里面带了一分莞尔的调侃,“看来我们小兮知道的不少啊!” 说话的时候,还起身从内室取出了一条小毯子动作轻柔地搭在了连兮的身上。 连兮将身子往毛毯里面缩了缩,知道雪白的毛毯触及了她的下颚,动作才缓缓停了下来,微弯了一下唇角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就这样神色安然地躺着。 “那天花神节,我和玉子祁正好躲在暗中听完了顾听雪和南宫冽的对话。”连兮不以为意地道。 苏沐闻言眸色先是一深,然后挑了一下眉梢,浅笑着问,“怎么?花神节你和玉子祁竟然还约着去听人墙角么?” “我和他约什么呀,约着打架么?”连兮一声低笑,扯了一下唇角漫不经心地道。 苏沐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问,“……小兮,你和玉子祁,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连兮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微蹙了一下眉,“没什么关系。” 她和玉子祁现在,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苏沐静静地看着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的少女,白皙秀致的面容之上,以极快的速度浮现了一缕忧色,快地难以捕捉。 “母妃,我有些困了,先睡一会儿。”连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没有睁开地对着苏沐说道。 将那缕忧色敛去,苏沐轻笑一声,话语宠溺地道:“你睡吧,等到了母妃喊醒你。” 看着垂落在连兮额前的细碎墨发,苏沐伸手将它别到了一旁,掖了掖毛毯替连兮盖好,然后将马车两边的窗户都关了,才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 敛去了那种乖张邪气,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容,此刻极为安静恬然。 只是眉心,依旧是微微蹙起。 苏沐略略伸手,指腹轻抚着连兮蹙在一起的眉心,低低幽幽地道:“小兮!” 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母妃都一定会护着你的! 约莫两刻钟之后,马车在连王府缓缓地停了下来。 “王妃,王府到了。”流风淡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沐看着睡颜安静恬然的少女,本就平和的眸子显得愈加柔和了,轻轻地笑了笑,并没有喊醒连兮,而是对着流风道:“你去让出岫过来一趟。” “是。”掷出了一个字之后,流风便从马车上轻轻跃了下来,走进了王府。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一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从连王府缓缓走出。 沈青辞一身天水染青,面容有一抹病态的苍白,眉眼内敛温和,神色淡然无波。 “沐姑姑。”在看见掀开车帘探出了半张脸的苏沐,沈青辞淡淡地唤了一声。 苏沐看着沈青辞,“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小……羲和公主睡着了,前来看看。”沈青辞微微顿了一下,话语有一分说不出来的涩然。 人前,小兮只能是羲和公主。 而不是他的妹妹。 苏沐看了沈青辞一眼,淡声道:“小兮身子不好,她如今太累睡着了,你既然来了就将她送回无痕阁吧!” 沈青辞上了马车,看着窝在软榻上盖着毛毯熟睡的少女,内敛深沉的目光一瞬间就变得极为柔软,淡白色的唇都微微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笑地极为好看。 缓缓俯身弯下腰,一只手从她的脑后穿过,另一只手微揽着她的腰,将她连人带着毛毯一起动作轻柔地抱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待苏沐也从马车内下来之后,沈青辞看了苏沐一眼,“沐姑姑,青辞先送羲和公主回房间了。” “嗯。”苏沐目光带笑神色满意地微微颔首。 “那你也早点休息!”说完之后,沈青辞便抱着连兮离开,朝着连王府而去。 沈青辞看了一眼怀中的人,目光似是染了一湖春水一般,极其柔和。 连兮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在她并不是很熟悉的地方。 不过,也并不算陌生。 无痕阁。 此时,已经是月挂中天,夜色微沉,月色凉薄。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只有一派隐约的药香。 极为浓郁。 第219章 我的手还没上药 “小姐。”这时,一声淡黄色衣衫的锦裳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着连兮浅浅一笑。 锦裳手中,还拿着一个墨色食盒。 连兮没有说话,缓缓从床上走了下来。 锦裳径直走到了木桌前,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小姐,我准备了一些吃的,你先吃一些吧!” “可是出岫将我送回来的?”连兮缓步走到了窗边,单手将窗户敞开了一些,外面的夜风拂入,带了些许凉意。 锦裳看着连兮沉默了一瞬,才如实回答,“小姐,是……沈少庄主。” 闻言,连兮的眉梢微微蹙了一蹙,“沈青辞?怎么是他?” 对上连兮微微疑惑的目光,锦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替连兮摆好了碗筷,“小姐,你先用膳吧!” 连兮取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然后在桌前坐下,看着桌子上面的莲子羹,用瓷勺轻轻地搅了两下,然后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缓缓品尝。 眉眼忽然一亮地看向了锦裳,“这是母妃亲自下厨?” 锦裳对着连兮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王妃方才还来看小姐了,见小姐没醒便又离开了,不过让我一直小火温着这盅莲子羹说是你宴会上基本上没吃东西醒了肯定会饿。”锦裳不急不缓地道。 连兮弯唇浅浅一笑,眉色微暖。 母妃不擅厨艺,莲子羹是她唯一能做出来的。 不过,这似乎是父王教她做的,自从父王离去,母妃就很少做了。 吃完了这一碗莲子羹之后,锦裳倒了一杯温凉的开水递给连兮,开始收拾碗筷。 “小姐,你今日是在无痕阁还是去竹轩?”想了想,锦裳还是停下了收拾碗筷的动作,抬眸看向了连兮。 “去竹轩。”连兮淡声道。 连兮的发髻之前自己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随手散了,是以,只是去了内室换了一身衣衫。 一袭妖红,惊艳绝伦。 墨发未束,如泼墨一般流泻在身后。 只是,面色依旧是那种惨然的白。 锦裳看着连枢那张面无血色的脸,皱了皱眉,眼中还是有一丝担忧,“小姐,你的脸色可以恢复么?” 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披着一件外套睡眼惺忪朦胧的锦音从外面小跑着进来,看见红衣泣血的连枢,直接扑了上去,“小姐,我好想你啊!” 话语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然后抱着连枢的手臂,踮起脚尖认认真真地端详打量连枢的容颜,“小姐,世子,你真的长得好妖孽啊!好想嫁,为什么小姐不是男子?!” 最后面那句话,锦音带着无限的怨念。 闻言,连枢唇角弯出了一个邪魅的弧,骨节分明的手略略地挑起了锦音的下颚,笑地颇为魅惑众生,“是啊,本世子长得这般绝色,以前都有人沉着本世子睡了爬上了本世子的床,还不肯下来。” 锦音:“……”o(╯□╰)o 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颇为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时候我还小。” 一旁的锦裳也笑了笑,对着锦音道:“好了,别缠着小姐了,小姐该回去了。” 闻言,锦音瞬间看向了连枢,“小姐,你今天不留在无痕阁么?” “不了。”连枢淡淡道,然后看向了锦裳锦音二人,神色认真,话语清淡:“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二人摇了摇头,“小姐,我们不辛苦,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离开了无痕阁之后,踏着月色,连枢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竹轩。 没有惊动任何人。 借着月色,连枢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并没有点灯,窗扉半敞开,皎洁的月华银潋如水,透过窗户撒落在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一小半在月华之下,令外,则是一片说不出来的昏暗。 连枢推开房门,缓步走到了一旁的木架前,刚取出火折子正准备点亮灯的时候,一道清越淡然的声音在幽暗的房间里面骤然响起。 “你终于回来了!” 嗓音清清淡淡中还有一分微沉。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连枢握着火折子的手瞬间一抖。 一个没拿稳,火折子就从手中落了下去。 然后,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一只修长漂亮地如同是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手便接住了那个火折子,递到了连枢的面前,“给你。” 声线,依旧是那种清清淡淡的,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入骨凉淡,甚至,还有一抹极难听出的深情。 月色浅薄,房间幽暗,火折子的光芒微乎其微。 连枢根本就看不清面前的人,不过,听着熟悉的声音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她还是猜出了来人。 微微挑了一下眉梢,靠着木架懒懒散散地站着,并没有接过递到面前的火折子,而是唇角一扬,玩味而又似笑非笑,“玉小公子何时成了那私闯民宅之人?” 玉子祁控制着轮椅上前几步,将灯火点亮。 瞬间,房间里面,也随之亮了起来。 银潋的月色,也在灯火光晕中,似乎消散了几分。 清黄的光晕之下,玉子祁依旧是宴会之上的墨色锦衣,玉颜清雅,眉目如画,一双漂亮如清泉的凤目,此刻正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 连枢靠着放置灯火的木架,木架上面就几个高低不一地伸出来的小枝丫,枝丫上面刚好被雕琢成了可放置灯火的小圆台,因着玉子祁坐在轮椅之上不便,他只点亮了最下方一个。 而连枢则是靠着另一侧的枝丫,双手环胸,面容已经恢复如常,精致而又邪魅,没有半分之前那种苍白无血色的近乎透明,细长漂亮的丹凤眼,此刻眼尾都稍稍上挑了几分,连带着殷红的唇角都弯了弯,给人一种绝艳众生的魅然之感。 再加上一身妖红色的衣,绝艳不可方物。 玉子祁抬了一下眼眸,目光在连枢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垂落在了自己受伤的手上,就连声线,都是那种淡淡的凉,“我的手还没上药。” 声音里面,似乎,还有那么一分说不出来的委屈。 甚至还有一两分的软。 末了,又添了一句,“你之前说过会来给我上药的!” 这一句话,较之刚才那句话,更软了几分,细细去听,温温软软的撒娇。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20章 你还不打算起来么? 听着这句话,连枢邪魅漂亮的丹凤眼瞬间一滞,愣了半晌。 然后才缓缓抬眸看向了玉子祁,正好,对上了那张精致如画的玉颜,清雅绝色的面容之上,虽然看不出来多少情绪,但是,从那双眸眼之中,还是有些许显而易见的委屈。 连枢:“……” 神色和目光再次顿了顿。 片刻的无言以对。 半晌才反应过来,蹙了一下眉眼却是挺认真地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邪魅轻娆的嗓音有些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过会给你上药了?” 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连枢又拧了一下眉梢看向了玉子祁,“而且本世子不是已经让出岫给你送了药过去么?” 闻言,玉子祁那张白皙无暇的面容微僵了一下,不过瞬间便也蹙了蹙漂亮的眉梢,似是有些不解疑惑地道:“你让人送了药过去?” “嗯。”连枢点头,“送到了桫椤之林,出岫亲手交到了怀砚的手中。” “我之前让怀砚出去了一趟,他可能是忘记了!”半晌过后,玉子祁语调轻缓地掷出了一句,嗓音若洇染了泉水一般,澄澈无澜。 说完之后,又抬了一下眼眸看了连枢一眼,嗓音被他压地有些沉,也有些淡,削薄的唇微启,清清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既然如此,那是子祁打扰了!” 说完之后,玉子祁操控着轮椅就欲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墨色的身影,连枢殷红泣血的唇角有些无奈地抽搐了两下,淡声道:“既然来了,便在这里换了药再离开吧!” “可会给连世子造成麻烦?”玉子祁微微转头,漂亮好看的凤目若明净出尘的清泉,潋滟生尘,极为好看。 对上那双眸子,连枢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待回过神来,对着那一张精致无暇,天地设色的绝尘玉颜,心中起了一分玩笑戏谑之意,挑着眉梢点了点头,双手环胸依旧是懒懒散散地靠在身后的木架上,“确实不怎么方便。” 毕竟这可是对着自己有不轨心思的断袖! 虽然自己是女子,可是,现在还是男子不是?! 闻言,玉子祁清雅绝色的面容倒也没有任何意外之色,眸眼瞧着连枢,沉吟了片刻,清流溪泉的嗓音才缓缓响起,“虽然不怎么方便,但是连世子方才既然挽留了,子祁也就不打算拂了世子的一片好意!” 连枢一弯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然后嗓音带出了一抹漫不经心的微凉之意,“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你之前不是说了么?我的脸皮厚实。”玉子祁清雅中还带了一分随意地靠在了轮椅之上,话语是懒懒散散地不以为意。 连枢一噎,看着玉子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是该说你有自知之明还是我有先见之明?!”离开了木架,连枢瞅了一眼轮椅上一袭墨色的清雅少年,语调依旧是清清魅魅的妖娆。 在随意慵懒的声线中,便已经带了说不出来的妖魅撩人。 起身在一旁靠着墙角处的衣柜下面,取出了一个医药箱,将医药箱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之上,才缓步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 歪着脑袋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潋潋滟滟的,非常好看“怎么着,玉小公子还要本世子亲手推你过去么?” 玉子祁也是一弯唇角,缠着纱布的手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上,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两下,精致如画的眉眼浅浅地笑了笑,看向了连枢,“如此,多谢连世子了!” 连枢:“……” 不过当看见那只受伤的手,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还是走到了轮椅后面推着玉子祁走到了桌前。 拆开纱布,连枢看着玉子祁手心的伤痕,眸光微微跳动了一下,一抹说不出来的深意缓缓浮现,“你这两日伤口可沾过水?感觉伤口恶化了!” 闻言,玉子祁也略一垂眸,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了自己的手心。 削薄的唇,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 因为之前为了以寻绯墨的身份出现而不被连枢看出端倪,那日去北越行宫的时候,他让人将手上的伤口剜平了然后用了生肌散,虽然能立即长出肌肤,但是对身体却是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害。 至于他的手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在来连王府之前,他重新握了一株那种小的植株,伤了手简单地处理包扎了一下才来到了连王府。 新伤与旧伤,那么只有一两天旧,也还是不一样的。 玉子祁点了点头,声音有着清越浅水般的淡然,“今天沐浴的时候手不小心碰了水。” 白皙如玉的面容,看不出一丝半点的异样。 连枢倒也不疑有他,只是蹲在玉子祁的面前,动作轻柔仔细地替他上药。 玉子祁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少年,如画的眉目之间,闪过了一丝柔和之色,连带着唇角,都似乎跟着扬了扬。 灿若星辰的细长凤眸中,所流转着的,是无尽的细碎流光。 一层一层地在那双点漆染墨的眸眼深处,若盛放的梨花一般,一朵一朵,次第而开。 “在你的手好之前,尽量不要沾水,少吃辛辣食物。”久病成医,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些基本的医理,连枢自然是知道的。 玉子祁微弯了一下唇角,“嗯”了一声,也点了点头。 替他上完药之后,连枢取出干净的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末了,还打了一个小巧漂亮的蝴蝶结。 “怎么样?好看吧?!”旖旎魅然的面容勾出了一抹浅笑,就连嗓音都极为狎昵。 玉子祁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蝴蝶结,眸眼之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宠溺纵容之色,“你开心就好。” 听着这般宠溺亲昵的话语,连枢身子不自然地僵了一僵,并未起身,依旧是蹲在地上,抬了一下眸子看了玉子祁一眼,见对方只是神色淡淡地说出了一句话,便也收回了目光。 “药已经换好了,夜深了,我让人送你……”说话的时候,连枢缓缓起身。 只是,大概是双腿在地上蹲地太久了,有些说不出来的麻木眩晕,连枢的身子也跟着微一踉跄,不过,幸亏连枢眼疾手快,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将手搭在了轮椅的手扶之上。 只是,入手并非是那种纹理分明的木质,而是光滑细腻,甚至还带了两分温热的手腕。 几乎是在知道自己临时抓着的是玉子祁的手腕而不是轮椅之时,连枢面色就顿了一下。 然后在自己不知道应该是何种表情的时候,连枢自己就已经往后面倒了下去,连带着,将一袭墨衣的玉子祁一道从轮椅之上给拽了下来。 连枢尚且在心中好奇自己竟然可以将玉小七直接从轮椅上给拉拽下来,下一瞬,就看见了那道几乎是倾覆在自己面前的绝世面容。 在倒下去的一瞬间,连枢甚至还很清醒地发现四周并没有可以搭把手扶一下的桌椅,便干脆闭上了双目。 她连枢竟然也有当人肉垫子的一天! 连枢的这个想法刚刚浮现,腰上瞬间一紧,就感觉被人调转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连枢耳边倒是传来了一道有些低沉的闷哼声。 甚至,唇边的触感,都有些温温凉凉的滑腻。 连枢瞬间睁开了眼睛。 便看见了躺在地上轻蹙着眉的玉子祁那张清雅离尘的精致面容。 而她的唇,正落在了玉子祁的脸颊之上。 玉子祁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护住了她的头,而她就是这样,趴伏在玉子祁的身上。 姿势,极为暧昧。 连枢僵了僵,佯装镇定了一瞬,但是在看见自己圈着玉子祁脖子的双手,白皙绝艳面容之上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整个人再次僵住了。 细长邪魅的丹凤眼都有些不太自然地眨了几下。 玉子祁躺在地上,眸光也是安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连枢。 眸色,除了细碎的流光之外,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墨色涌动。 两个人靠地极近,玉子祁盯着连枢看了半晌,清泉般的眸子也略略地眨动了几下,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如小扇子一般,轻轻地在连枢白净无瑕的面容上扫过。 在连枢的脸上,带出了一片痒痒的意。 连枢本来就怕痒,几乎是在睫毛扫过自己脸颊的下一瞬,就伸手捂住了玉子祁的眼睛,然后缓缓地松开,甚至都没有顾忌二人现在的姿势,颇有闲情逸致地拨弄玉子祁长长的睫毛。 “玉子祁,你这睫毛挺长的。”连枢盯着玉子祁的眼睛,缓缓地掷出了一句话。 末了,中指指尖落在了玉子祁的眼皮上,食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拨弄着玉子祁的睫毛。 玉子祁:“……” 没有说话,只是眸眼静静地看着连枢。 眉眼之间,连枢指尖的那种凉意缓缓传来。 但是,玉子祁心中却是别有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有些……微微的甜。 甚至这种亲昵的靠近接触,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微微发干。 本就幽深一片的眸子,再次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泛起了那种不知名的浓郁墨色。 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 搂着她腰身的手,都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嗅着连枢身上清冽幽淡的清然莲香,玉子祁微微一偏头,头微不可见地抬了一点点,淡绯色的薄唇,就这样,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连枢的脖颈间。 触及连枢肌肤的瞬间,他甚至都感觉到了连枢不自然颤栗了一下。 本来有些意乱的神色瞬间清明过来,敢在连枢有任何话语和动作之前速度极快地偏开了脑袋,声音似乎薄淡了几分,“你还不打算起来么?” 话语轻飘飘的,听上去没有任何人气。 淡得不像话。 闻言,连枢瞬间将手中还捏着的几根睫毛松开。 许是因为方才玉子祁揽着连枢让自己躺在下面的时候无意中压到了连枢的衣带,连枢在起身的瞬间,微微一扯,衣带就已经散开。 妖红色的衣衫也随之敞开,露出了精致如玉雕的锁骨。 “连世子这是打算宽衣解带?”玉子祁躺在地上没动,依旧是这样眸眼静然地看着连枢,只是,眸眼深处,还有一抹幽幽的戏谑莞尔之意。 本来已经差不多爬起来的连枢,听到玉子祁这句话,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再次摔在了玉子祁的身上。 牙齿重重地磕在了玉子祁的唇上。 在听到对方“嘶”地一声之时,连枢也感觉到了嘴里渐渐弥散开来的血腥味。 本来清明的丹凤眼,在那一瞬间,以可见的速度染了一层墨色。 并且在一层一层地交叠着加深。 直到眸眼之中的墨色浓郁到散不开。 ------题外话------ 么么哒,各位小可爱元宵节快乐! (*^▽^*),阿九发个小小的订阅红包,拼手气,小可爱们可以去抢个! 么么哒,元宵节快乐哟!最爱你们! 第221章 亲,亲了玉子祁?! 连枢的唇边沾了玉子祁的鲜血,眸子有那么一瞬的空濛。 只会循着感觉地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因为她的牙齿还是轻磕在玉子祁的唇瓣之上,在伸出舌尖的那瞬间,不经意地扫过了玉子祁的薄唇。 玉子祁身子瞬间僵直,甚至可以说身子在一瞬间绷紧地如同一条弦。 就这样眉目极其复杂深沉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红衣少年。 就连喉咙,都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大概是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连枢本就深邃的眼再次幽深了几分,只是,在眸眼深处,还有另外一缕微微的清明。 那缕深邃的空濛与微微的清明来回变换了片刻,连枢那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瞬间一凛,眸中一缕幽然的寒光一闪而逝。 眸眼之中,一片清明。 微微抬了一下眼眸,便看见了正眸色静静看着自己的玉子祁。 她的唇,甚至都尚且留在玉子祁的唇边。 两人靠地极近。 “抱歉!”连枢道出了这两个字后,都没有顾忌自己半敞开的外衫直接站了起来。 然后,微微偏过身子,将衣衫理好,将衣带重新系好。 连枢没有看玉子祁,只是背对着他看向窗外,眸色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然和微沉,便是殷红的唇,都是紧抿着。 方才……她似乎是有些失了心神。 然后……亲,亲了玉子祁?! 想到这里,连枢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看见依旧躺在地上的玉子祁。 少年一袭长衫,墨玉流光,双手交叠地枕在脑后,一双眸子倒是没有任何不自然,依旧是那样斐澈无澜地瞧着连枢,甚至还带了那么两分幽幽的玩味笑意。 连枢看着躺在地上的墨衣少年,眸光,有些不自觉地在他的唇瓣之上逗留了片刻。 不过在瞬间也就移开了目光。 “连世子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狎昵清雅的声线,似乎带了一点点的玩味,便是那双漂亮若泉的凤目中,都是一片流光潋滟。 连枢怔了一下,望着玉子祁,神色似是不解。 玉子祁轻啧了一声,然后一勾唇角,掷出了一个字,“我。” 语调莞尔轻快,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带出了一抹浅然如水的笑。 有着说不出来的惊艳。 不过一眼,惊艳一生。 连枢被那明净莞尔的浅笑笑地有些恍神。 回过神来,连枢看了一眼玉子祁,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轮椅,似是蹙了一下眉梢,才缓缓地开口,“我抱你起来?” 玉子祁对着连枢缓慢地点了点头,唇线扬起了一抹极为好看的弧。 整个人看上去都带上了几许朝气,不再是之前那般的疏离淡漠到没有半点人间烟火的气息。 连枢站在原地默了片刻,才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谁让她刚才扯什么不好竟然抓住了玉子祁的手腕呢! 缓缓俯身弯腰,一只手穿过了玉子祁的后颈,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 玉子祁虽然看上去身形清癯,但是,毕竟是男子,并不若女子那般轻盈,是以,连枢在抱他的时候,还是稍稍卯了一下劲。 玉子祁也丝毫不介意连枢是怎样抱自己,甚至还将一只手颇为亲昵地搭在了连枢的肩上,穿过后颈落在了她另一侧的肩膀上。 几乎就是半揽着连枢。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看着玉子祁这张精致无暇的面容,嗓音有些阴恻恻的凉,“手放开!” 玉子祁倒也没有犹豫地松开了,只是随手拈了连枢一绺墨发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薄唇一启,一连啧了几声,狎昵悠然的话语已经溢出了唇瓣,“连世子方才对我又是抱又是亲又是咬,我收点利息都不行么?”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看着玉子祁这张精致无暇的面容,嗓音有些阴恻恻的凉,“手放开!” 玉子祁一连啧了几声,“连世子对我又是抱又是亲又是咬,我收点利息都不行么?” 在即将走到轮椅面前的时候,听到了玉子祁这句话的连枢脚下步子瞬间一顿,装作要撒手的模样,“信不信本世子将你丢下去?” “你舍得么?”玉子祁故意靠近了几分,话语,被他悠然之间故意带上了几分暧昧之意。 似乎,连带着,房间里面的气息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连枢瞬间黑了半张脸。 低头冷冷地看着被自己抱着唇角挂着戏谑笑意的某人,连枢动作非常之不温柔,非常之粗暴地轻轻一抛,将玉子祁丢在了轮椅之上。 不过,虽然是这忙随意而又漫不经心地抛,不过,玉子祁落在轮椅之上的动作却还是颇为轻柔。 玉子祁一勾唇角,笑容明艳,带着那种出尘绝水的美好,令人移不开眼。 “啧,还真是狠心呐!”修长如竹节的手轻轻地叩着轮椅扶手,玉子祁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那双漂亮的眼眸之中,笑意却是一直未曾散去。 笑地极为和暖。 “啧,还真是厚脸皮呐!”连枢双手环胸站在一侧,用同样的语气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一句话,还有一分妖妖娆娆的懒散。 ------题外话------ 哈哈哈,连小枢,放在现代,你这就是典型拔吊无情的大猪蹄子!哈哈哈哈 另外,嘿嘿,阿九永远过不去的三个梗,男孩子将下巴枕在女孩子的肩上,将额头抵在女孩子的肩上,还有就是,女孩子打横公主抱男生! 么么哒,晚安!大家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哈! 第222章 世人不知道,连枢知道 玉子祁嘴角一勾,如画的眉眼一派清和出尘,坐直了身子抬眸似漫不经心地看了连枢一眼,便是溢出薄唇的话语,也是那种清雅淡然的散漫,“这不是你教的么?” 闻言,连枢漂亮细长的丹凤眼瞬间瞠了一下,瞪了玉子祁一眼,然后才收回目光嗓音凉凉幽幽地开口,“药呢,本世子已经替你换好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玉小公子请吧!” 玉子祁侧了一下眸子,透过精致的雕花木窗看向外面的夜色,嗓音一如窗外夜色一般凉薄淡然,“连世子说错了,现在当是天色尚早!” 子时已过,即是算作另一天。 连枢“啧”了一声,双手环胸背靠着梨花木桌,殷红的唇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玉小公子贯来是这般咬文嚼字强词夺理么?” 玉子祁看着连枢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悠悠反问,“难道我说错了么?” 连枢双手往后撑着自己的身子,微微一跃,便坐在了干净的梨花木桌之上,对着玉子祁有些狎昵玩味地勾了一下唇角,声音幽幽魅魅的,“就算如此,那本世子现在要休息了。” “哦!”玉子祁淡淡地抛掷出了一个字,神色未变,依旧是那种出尘绝水的清雅。 见玉子祁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打算,连枢直接从桌子上面跳了下来,看着面前一袭墨衣的绝色少年,拧了拧眉梢,微凉的眸光中有那么一分不善,就连话语都偏低恻了几分,“怎么?玉小公子莫非还要在这里观摩本世子睡觉不成?” 话语之中,隐约带着寒凉之意。 玉子祁淡绯色的薄唇微微一弯,白皙修长的指轻抚着轮椅之上已经被摩挲地极为光滑的花纹,轻轻一笑,“若是连世子愿意,子祁定然观摩欣赏一番!”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玉子祁清雅流泉的凤眸微微一顿,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幽暗。 毕竟,似乎也就只有在熟睡或者喝醉的时候,面前的人,眸眼之中的那一抹凉薄淡漠才会彻彻底底地散去。 乖巧的不像话! 就像是一只小猫一般。 喝醉?! 想到这里,玉子祁的眸光极快地闪过了一缕什么,削薄的唇,扬起了一抹颇为诡异的浅弧,却漂亮的不像话。 今天不是初九,便是沾一些酒对连枢也是无碍。 连枢拖出了一张椅子走到了玉子祁的身边,然后和他面对面坐着。 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坐在木椅上。 连枢那双细长妖魅的眸眼上瞅瞅玉子祁,下瞅瞅玉子祁,然后抬着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隽矜贵,纤超尘拔俗?!” 每说出四个字,连枢漂亮的眉梢就往上挑了几分,话语里面,带了一抹戏谑到了极点的微嘲。 说完之后,一歪脑袋,流转在眉眼之间的玩味在那么一瞬间达到顶极点,连嗓音都愈加妖娆了几分,“那些人可知道你是这样的玉小七?” 至于那些人,自然是对玉小七做出这般评价的人。 就她所查的的资料,上京中的人,对四公子中的月拂和玉子祁评价倒是极高。 玉子祁:清隽矜贵,超尘拔俗。 月拂:蓝衣绝水,霁月无暇。 在她看来,这两人就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就沾了个边角毛料! 一个沾了清隽,一个占了蓝衣。 至于超尘拔俗,霁月无暇之类的,根本就不搭边。 “世人不知道,连枢你知道。”玉子祁一点儿都不在意连枢话语里面的嘲讽之意,对着她依旧笑得清雅如水,缓缓开口。 这句话语,较之寻常时候的清雅疏离,语调都清和了几分,便显得格外的优魅。 甚至连连枢那两个字,都似乎是在唇边辗转缠绵之后,缓缓流出。 连枢目光微微一顿,先是拢了一下眉梢,狭长的丹凤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缕复杂清芒,不过在下一瞬也就恢复如常,修长如竹的手不动声色地摩挲着自己的下颚,弯唇笑地有些玩世不恭,“本世子明察秋毫,岂是那些人可以比拟的!” “嗯。”玉子祁颇为给面子地应了一声,还附带着点了点头。 只是那双如清泉一般澄澈无澜的眸子里面,却染上了挥之不去的戏谑笑意。 连唇边的浅笑,都暖了几分。 连枢自然也是明了玉子祁眸中笑意的玩味戏谑,挑着眉梢没好气地瞪了玉子祁一眼。 玉子祁亦是抬眸对上了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唇角的弧度依旧是完美到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 四目相对。 忽然,玉子祁淡绯色的薄唇微微一启,“我饿了!” 声线如冬日缓缓流出山涧的溪流一般,有些凉,有些暖,还有些清清然的软。 连枢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瞬间黑了一半。 掀了一下眼皮,眸光微凉地看着他,“本世子这里没有吃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在说完话之后,甚至还起身,一只手还将挡在轮椅面前的檀香木椅给拖开了,为玉子祁清出了一条路。 “我为了等连世子来替我换药,出宫之后便直接来了连王府,在这里等了近两个时辰,连世子便是如此对我么?”玉子祁语调清澈,无波无澜,甚至还可以说是云淡风轻地掷出了一句话。 然后,完全不给连枢说话的机会又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丝半点的波澜起伏,“而且,刚才连世子还对子祁又摸又亲又抱又……” 只是,在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一直都是静静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隐约,带着两分控诉。 “说吧,你想吃什么?”还不待玉子祁说完,连枢就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玉子祁的话语,妖娆邪魅的嗓音中还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无奈。 闻言,玉子祁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清润如泉的声音已经溢出了唇瓣,漫不经心地反问:“你会做饭么?” 漂亮如泉的凤目中,写满了怀疑之色。 连枢拧了拧眉梢,回想了一下自己上次下厨的经历,果断地摇头,“不会。”说完之后,然后看向了玉子祁。 玉子祁挑了一下眉梢,“你别看着我,你觉得就我这样子像是会下厨的么?” 连枢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玉子祁的双腿之上,沉吟了片刻,然后又看向了外面浓郁深沉的夜色,只有沉入西边的皎洁明月。 一摊手,单边眉一挑,邪魅妖绝的精致面容似笑非笑,“那就没办法了!” 玉子祁唇角微微一勾,嗓音都是那种淡雅的清娆,“我有办法!” 片刻之后。 月色如银潋,在广袤无垠的天地撒下了一层皎洁的清辉。 月色之下,一大片的竹子如绸布一般,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在空中掀起了一阵一阵起伏的波涛。 空中,除了风声猎猎作响和竹叶簌簌摇曳声,依稀,还能听到不算真切的说话声。 “玉小七,这么晚本世子还陪着你出来,从此便与你的手伤一笔勾销了哈?!”银潋的月华之下,连枢推着玉子祁,缓慢而行。 刚才玉小七所说的有办法就是,他们出来找山鸡烤着吃。 啧,真是个绝佳的好办法! 三更半夜竟然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地穿过竹轩那一片竹林出来寻山鸡烤着吃。 “一笔勾销?”玉小七不怎么明显地弯了一下唇角,眸眼之中洇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沁凉之意,有些意味不明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尔后,一声低低的轻笑,“好。” 不过就是手伤一事一笔勾销,不代表不能有其他的事情继续牵绊着连枢。 “这么好说话?”连枢微微地一挑眉梢。 “难道我平常很难说话么?”玉子祁这次是真真实实地拧了一下眉,嗓音有些闷闷的。 “尚可,我还认识一个比你更难说话的。”连枢漫不经心地回答。 要说真正不好说话,阿绯才是她所认识的里面,为之最的那人。 他可比玉子祁要难说话多了! 玉子祁不过看了连枢眸子一瞬,看见那带着几分无奈惆怅的眸色,心中瞬间明了她口中那个‘更难说话’的人是谁,淡绯色的薄唇,微微抽搐了两下。 似是有些无可奈何。 最后又似乎是认命一般地挑了一下清雅如画的眉梢,不疾不徐地缓缓开口:“子祁倒是有些好奇那位比我更难说话的人是谁了!” 说话的时候,尤其加重了更难说话这四个字的音。 有些幽幽地耐人寻味。 或许是为了试探,或许是知晓玉子祁知道了不少事情,对于寻绯墨一事,连枢倒也没有隐瞒太多,狭长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挑了几分,“真说起来,这人玉小七你也是应该知道的,就是北越摄政王寻绯墨。” “你身为连王府的世子,与北越摄政王关系那般密切,你就不担心陛下或者是朝臣说些什么?”玉子祁也是声音淡淡地道。 “他们说什么?!”连枢一声冷笑,嗓音有那么一分嘲意,“本世子难道还能伙同寻绯墨一起夺了着东凌的万里山河么?” 在说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连枢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眸眼之中的神色,冷冽幽暗到了几分,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诡谲难测。 清华如水的月色透过斑驳的翠竹撒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精致的面容此刻都显得幽暗了几分,似乎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连枢!”玉子祁没有转头,不过嗓音已经微沉了几分,然后又恢复了那种淡然如水的浅薄,连带着唇角都往上翘了翘,“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连世子都丝毫不避忌子祁,看来对我是极其信任的。” 连枢低头,只能看见玉子祁如泼墨的乌发,“你怎么不说你是有把柄被本世子握在了手中!” 五年前的宫宴一事,容晞知道一半实情,唯一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只有她和玉子祁。 至于玉子祁的双腿,则是他自己亲自动手折废的。 她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那个时候,玉子祁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比明未忧大不了多少,一身墨衣,隽雅出尘,面容淡漠,整个人如同凉玉精雕细琢而成一般。 但是,也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纤尘不染的墨衣少年,便是对着自己都能下那般狠手。 一出手,就废了自己一双腿,腿骨彻底粉碎,不留任何一点儿机会。 玉子祁大概也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漂亮的眸子有些悠远空濛,似是勾唇轻笑了一下,莞莞尔尔的声音缓缓传来,“所以连世子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话语尾音甚至添了一抹幽幽的魅。 连枢看着玉子祁倾泻在身后的墨发,挑了一下眉梢,才用那种玩笑的话语狎昵地道:“你对本世子别有居心,本世子难道不应该防着么?” ------题外话------ 啧啧啧,玉小七要想办法让连小枢沾酒了!然后,无限套路我连小枢! 第223章 本世子长得这般绝色!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也是勾唇微微一笑,淡淡悠悠的嗓音缓缓溢出了薄唇,甚至染了几分微不可见的戏谑,“我还以为连世子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至于这件事情所指的是什么,自然是指玉子祁倾心于连枢一事。 连枢先是面容一滞,随即轻啧了一声,殷红的唇微启,语调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妖娆狎昵,缓缓道:“对着本世子表明心意的人向来是女子居多,突然来了一个男子,还是这么一个人间绝色,本世子怎么会忘记!” 话语说到了最后,那种轻轻佻佻尽露无疑。 尤其是这人还是她记忆中那个看上去清雅如仙实则淡漠狠绝的寡言少年。 这真的是让她相当地意外! “人间绝色?!”听着连枢的话语,玉子祁眉梢微微一扬,转头看向连枢似笑非笑地掷出了四个字。 对上那双似乎淬了流光一般的漂亮眼眸,连枢对着玉子祁挑了一下眉梢,“怎么了?” “可惜有人不好美色!”玉子祁敛下眸光,话语极其浅薄地说了一句,似是轻声叹息一般。 极轻极淡。 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连枢都没有听清。 “什么美色?”蹙了一下眉梢,连枢看着面前的人。 玉子祁只是低低一笑地偏头,坐直了身子,没有再言语,只是掀眸静静地看着地上被月光拉长的两道影子。 在夜色中,几乎融为了一体。 而两人的身影,也被银潋的月华染了一层清芒幽暗,虽然只是一前一后,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溪水之畔。 玉子祁坐在轮椅之上,时不时地往面前的篝火添一些柴火。 明亮的火光将四周照地极为明亮。 这是溪边的一个颇为平坦的空地,零零散散地长了一些青草,而在空地中央,长了一颗繁盛茂密的桃花树。 粉红色的清丽桃花,盛放了一树。 一袭墨衣的玉子祁就是坐在桃花树下的轮椅之上,粉红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他一身,在橙黄色火光的映衬之下,贯来看上去清雅出尘的墨衣少年,此刻,似乎染了一分魅色。 就连淡绯色的唇,都回了点点血色。 就像是从此间山水之间走出来的清雅拔俗少年一般。 美好的不像话。 修长如玉雕的手握着一小截干净的树枝,时不时地拨弄着那燃烧着的火堆。 玉子祁虽然是在拨弄火堆不让它灭掉,不过,此刻却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望着远处,面容之上的神色有些变幻莫测。 他双腿不便,与连枢一起捡完柴之后便留在了这里,负责生火,而连枢则去猎山鸡,之后他负责烤。 只是,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就在玉子祁眼中那缕担忧之色渐浓的时候,不远处,一道妖红色的身影踏着夜色缓步而来。 “喏!”在掷出这一个字的时候,一件雪色的披风已经随着连枢一挥手的动作,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林间雾气重,对你双腿有碍!” 淡淡的一句话,算是解释。 握着手中的披风,玉子祁先是愕神了一下,随即唇角再次上扬了几分。 胸腔之中,似乎有一泓暖流缓缓淌过,那种淡淡的暖,很快就浸透了四肢百骸。 “谢谢!”一勾唇角,缓缓掷出了两个字,说完之后,将手中的披风搭盖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似乎,还有清清幽幽的莲香。 听见玉子祁说谢谢这两个字,连枢轻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然后,在玉子祁的目光中,开始处理被她丢在地上的那只山鸡。 她虽然不会下厨,但是,若是像这样烤一些食物,她还是比较在行的。 拔毛,开膛,取出内脏,清洗干净…… 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娴熟而又自然。 玉子祁坐在轮椅之上看着连枢这一系列的动作,漂亮如泉的凤目,微不可见地沉了几分,连带着削薄的唇亦是微微抿了抿。 眸眼深处,有些幽幽的心疼。 “给你。”连枢将手中用去了皮的干净树枝穿好的山鸡递给了玉子祁。 玉子祁接了过去,放在手中时不时地翻转着。 “今天宫中设宴,你怎么没去?”玉子祁的目光依旧是落在手中的烤鸡之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其实,是明知故问。 他倒是想看看,连枢能编出什么理由来搪塞过去。 连枢往火堆中添了两根干柴火,火势略猛了一些,狭长的丹凤眼中,跳跃的火光将眸子映满了,随着风势缓缓跳动,听到玉子祁的话,侧了一下眸子,淡声回答:“本世子已经有了未婚妻,若是再去了百花宴,被其他的女子看上了可如何是好?!” “毕竟本世子长得这般绝色!”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还伸手轻缓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下颚,眉梢微扬,眼尾一挑,简直邪魅妖娆到了极点。 连幽魅的话语语尾都被她故意拖长了几分,生生带出了几分妖治。 红衣魅惑,惊艳绝伦! 但是,玉子祁看着连枢的时候,白皙无暇的面容明显地怔楞了一下,尔后弯着唇角露出了点点笑意。 而且,还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忍俊不禁的浅笑。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24章 放心,不是毒药 比较浅显地勾了一下唇角,玉子祁的嗓音依旧是那种清矜淡漠中带着两分笑意,“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这难道不是事实么?”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漫不经心地反问。 玉子祁莞尔一笑,明净出尘的面容染了一丝煦暖之意,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翻转着串在树杈上的山鸡。 “羲和公主今日也参加了百花宴,她的身体可是大好了?”问完之后,玉子祁抬眸目光静然若水地瞧着连枢,眸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果然,在问完之后,便看见连枢的面色微顿了一下,不算太明显,瞬间便恢复如常。 贯来写满了邪魅妖娆的漂亮眸眼瞬间就黯然了下来,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溢出薄唇的嗓音都染了一抹无可奈何之色,“她的身体总归也还就是那样,慈恩大师不是为她卜过一卦么?小兮活不过十六岁!” 玉子祁看着面前这位将一位好哥哥形象演绎地淋漓尽致的红衣少年,眼中说不出来是闪过了一抹莞尔轻笑还是更为复杂的神色,只是,在那一瞬之后,那双清泉一般澈然的凤目就幽深了几分。 其实,他有些想知道,连枢到底是想以连兮这个身份活下去还是继续用连枢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其实,今天宴会之上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儿。”玉子祁看着连枢,神色优魅清矜地挑了一下眉梢。 话语与神色之间,似乎是有些隐约的意味深长。 添了两截半干的树枝,一阵轻烟缓缓升腾起,还伴随着“滋滋”的声音,连枢顺着玉子祁的话语往下问,“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久居桫椤之林五年未出的玉小公子觉得有趣儿?!” 在说那个久居桫椤之林五年未出这半句话之时,连枢本就细长的丹凤眼似乎稍稍眯缝了一下,看上去更加邪魅了几分。 “月拂有意求娶连兮。”玉子祁不急不缓地掷出了一句话,目光却未从连枢身上移开半分,一直望入了她的眸眼深处。 随之,不给连枢任何说话的机会,玉子祁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将自己手中的山鸡翻转了一面,淡淡地掷出了一句,“你觉得月拂怎么样?” “不怎么样!”连枢从一旁的荷叶上取了一个干净的野果子,咬了一口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颇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个回答,玉子祁清雅如画的眉眼似是舒展开来了几分,一点清浅的笑似被石子激起的涟漪一般,一圈圈地扩散。 不过,下一刻,在听到连枢话语的时候,眉梢眼角处的浅笑,就瞬间僵住了。 “不过诚如月拂所说,他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小兮又是那副病气恹恹的孱弱身子,一个命不长,一个活不久,倒也没有什么不般配的。”连枢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火堆,目光落在面前在微风中跳跃的明火之上,并没有注意玉子祁。 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在她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对方沉如染冰的双眸,以及那双清澈的凤眸中,一闪而过的灼冽暗芒。 “听连世子这语气,若是连王府和月王府结亲,你似乎还很赞同啊?!”玉子祁贯来就会克制隐匿自己的情绪,是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清雅出尘的面容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话语较之以往稍显凉薄了几分。 “我无所谓,不过我母妃肯定特别高兴。”想到了连王妃,连枢点了点头略显无奈地缓缓说了一句。 她以前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成婚一事,不过…… 现在连兮这个身份也已经浮于人前,陛下难免不会想再次赐婚,若是如此的话……月拂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活不过十六岁的连兮应该没人想娶,而心脉不全也是常年靠药吊着的月拂,应该也没人想嫁,这样的话,他们二人凑在一起也无不可。 更何况,母妃还喜欢月拂。 “你在想什么?”看着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点头的连枢,玉子祁冷不丁地开口问。 “我觉得,嫁给月拂似乎也还挺好的!”连枢本来就在思索这件事情,这个时候听到说话声,便也顺着心里的想法回答了。 玉子祁的眸光更沉一分,面容之上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眸眼深处,墨色肆虐流转,幸而现在是在夜晚,两个人之间又侧开了一些距离,即使是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坐在连枢的位置上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你觉得嫁给月拂?”眯缝了一下眼睛,玉子祁的嗓音清冽而又低沉,带了说不出来的危险。 连枢心中微微跳了一下,面容之上神色未变,“你这样看着本世子作甚,本世子是觉得连兮嫁给月拂甚好。” “这个我自然知道,连世子何须亲自解释一番。”玉子祁嗓音一瞬间恢复了那种清淡悠然,骨节修长的手握着树杈,另一只手颇为漫不经心地搭在了轮椅手扶上。 漂亮的凤目,似有流光在其中缓缓摇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不知不觉之间,添了一抹意味深长,“还是说,连世子也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说到这里,玉子祁故意将语调拖长了几分,“当初连世子初回上京便去了三笙阁,还对月拂付了半两银子的定金。” 连枢瞬间一噎,微瞠了一下漂亮的双目,然后精致到没有半点瑕疵的绝艳面容便微沉了下来,“本世子是连王府世子,怎么能嫁给别人!” 就算对方是月拂,也应该是他嫁给她。 说好的还是她的小世子妃! 玉子祁眸色浅浅淡淡地看了连枢一眼,自衣袖之间取出了一个藏蓝色的小锦囊,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单手拔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单手均匀地洒在了山鸡肉上。 瞬间,鸡肉的鲜美香味混着一股子浅浅的草木之香,就这样在空中逸散开来。 “你这撒的是什么?”连枢盯着那个小瓷瓶看,神色有些好奇。 “放心,不是毒药。”玉子祁抬眸看了连枢一眼,语气凉凉地掷出了一句便移开了目光。 看着玉子祁明显有些冷淡的语气,连枢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玉小七难道以为自己在怀疑他?! “是不是月拂若是愿意嫁,连世子你便娶了?!”清清然然的话语染了一抹寡凉之意,话语尾音还有些许的微嘲。 不过,这一次,玉子祁却连看都没有看向连枢一眼。 连枢看着玉子祁明晃晃地单边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玩味开口,“为什么不娶?月拂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他若是委身下嫁我为何不娶?” 玉子祁清冽如水泛薄冰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连枢的身上,带着幽幽不绝的凉意,“不许!” 轻轻浅浅的两个字,嗓音却是格外地沉。 一双眸子,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正对着她邪魅的眸。 连枢邪魅玩世的精致面容微滞了一下,尔后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两分,仅仅是低低一笑,啧了一声,幽幽魅魅地开口,“玉小七,就算是本世子想娶,你觉得月拂他会嫁么?” 上次她盯着月拂的手多看了那么一眼,那个小气的男人都说看了也不是她的。 玉子祁眸光依旧是那种凉凉淡淡的,若清泉一般,看了连枢一眼之后,将刚才那个瓷瓶又取了出来,均匀地洒了点粉末在山鸡上。 这次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淡淡地看着玉子祁,微扬了一下眉梢。 “这是草木香屑,用来调和味道。”这一次,见连枢没有问,玉子祁倒是出声解释了。 “哦!”连枢没看玉子祁,依旧盯着面前燃烧地正旺的火堆。 白皙精致的小脸都因为太过靠近火堆而显得有些微微泛红,看上去更添一份魅色。 红衣墨发,眉目倾城。 又烤了一阵,山鸡的外层已经全部变成了淡金黄色,阵阵诱人的香味缓缓传来。 肉质鲜美中还糅合了几分清冽的草木香,便是闻上去都令人食指大动。 玉子祁放在一侧,待微凉了一点不烫手的时候,从那只山鸡上撤下了一只翅膀,递到了连枢的面前,“要么?”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鸡翅,连枢下意识地看了玉子祁一眼,对方依旧是那样眉目淡然地看着她,伸手接了过来。 玉子祁将树枝的另一侧插在土堆中,也从上面扯了一块肉,虽然是用手,不过,却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贵高雅。 连枢轻咬了一口,咽下去之后才对着玉子祁挑了一下眉梢,不吝夸赞地道,“看不出来,玉小公子竟然还有这般手艺!” 肉质嫩滑鲜美,滑而不腻,甚至还带着清幽的草木之香。 似乎,还有一些她一时尝不出来的味道。 连枢微蹙了一下眉梢。 “谢谢夸奖!”玉子祁看了连枢一眼,眸中璀璨的流光回旋地几乎只能看见残影,淡绯色的薄唇却上扬了一抹莞尔的惊艳浅弧。 声音都是那种莞莞尔尔的清润。 手中的鸡翅尚未吃完,连枢就微微拧了拧眉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以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空濛迷离之色。 白皙如玉的手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微地摇了几下头,侧眸看向了坐在轮椅之上神色浅淡的玉子祁,“有酒?” 贯来那种邪魅若妖的声音都因为沾了酒的缘故而染上了一层喑哑。 低魅,而又惑人。 玉子祁清雅的眉梢微微一挑,明泉般澈然无澜的眸子看向了连枢,微微颔首,“怎了?” 连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玉子祁许久,白皙精致的脸上,变幻莫测。 然后身子一软,瞬间就要往前面栽去。 见状,玉子祁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捞,瞬间拉着连枢的手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怀中。 玉子祁坐在轮椅之上,连枢则是倚靠在他的怀中。 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玉子祁眉眼染上了一许说不出来的柔和,轻笑了一声,然后取出了一方锦帕,正是上次在皇宫之中连枢临时为他包扎伤口所用的雪色锦帕,锦帕下方,还绣着一朵指甲盖大小的九瓣墨莲。 然后,玉子祁又将这方锦帕放了回去,重新取出了一方藏蓝色的锦帕。 替连枢擦拭了嘴,并将她手中的鸡翅给扔掉了,仔细地将手擦拭干净之后,才将自己的手也擦拭了一遍,然后便也锦帕丢入了火堆之中。 不过须臾,锦帕便化为了灰烬。 将连枢揽入了怀中,将披风搭盖在了她的身上。 玉子祁低头,看着怀中睡得安稳的人儿,眸光沉了几分。 一只手半拥着连枢,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精致的眉眼,幽幽地轻叹一声,“这么多年,纵然你敛尽锋芒,可是呢,该来的算计还是一件没落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清澈如泉的凤目中,一缕墨色如在水中晕染开来一般,渐渐地,布满了整个瞳湖。 有些沉地渗人! 第225章 如果我咬了你介意么? 夜风微凉,月华清姣,篝火燃燃未灭。 火堆之前,连枢蜷着身子几乎都靠在了玉子祁的怀中,玉子祁则是一直垂眸看着怀中的人。 一派铅尘洗净,岁月静好之景。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 怀中的人稍微动了动身子,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线条优美的脖颈,往上便是白皙光滑的下颌,再往上,便是一张清雅绝尘的如玉容颜。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连枢觉得,面前这人当真是当得起这句话。 随之,眨了一下眼睛。 好像有些眼熟。 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 “玉小七?”漂亮细长的丹凤眼几乎是在瞬间瞠圆了,魅然的嗓音都染了一分不知道是刚睡醒的惺忪还是喝了酒之后的迷糊,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面前精致无暇的玉颜,半晌没有言语。 玉子祁勾唇微微一笑,对着连枢仅眨了一下右边的眼睛,“对。” “你怎么在……”说话的时候,连枢正想坐起来,甫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还是靠在别人的怀中。 眸子再次滞了滞,整个人都愣了愣。 待反应过来之后,非常之迅速几乎是可以说从玉子祁的身上蹦了下来。 漂亮的丹凤眼中不无防备之色。 “你怎么会抱着我?”连枢的声音较之以往虽然没有那种清魅之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低软,不过却也是极为好听。 听上去有那种泠泠的清澈。 “你刚才可能困了,差点栽火堆里面去了,我将你扯了回来你就睡着了。”玉子祁绝口不提连枢是喝醉了。 从此两不相欠,他怎么可能答应连枢的两不相欠! “谢谢!”闻言,连枢倒也没有怀疑,反而是非常认真地朝着玉子祁鞠了个躬。毕竟对于昏睡之前的事情她也有那么一点儿印象。 似乎,是差点儿栽火堆里面取了,然后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玉子祁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不过眼中倒是没有一点意外之色,微不可见地一勾唇角,“无碍。” 如果这是连小枢清醒的时候知道她曾经这么认真地鞠了一躬,估计要和他打起来。 哪怕他坐在轮椅上都不会手下留情的那种。 “你现在要干嘛?还饿么?”连枢眸色清明地看着玉子祁,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轻软的嗓音缓缓溢出唇瓣。 闻言,玉子祁眸色微沉却是定定地看着连枢,嗓音低沉地有些喑哑,“饿。” 流光潋滟的凤目中,眸色渐渐加深。 愈来愈沉。 像是顷刻间覆上了一层浓墨一般。 下一瞬,连枢微微偏头,便看见了已经倒在了地上沾了许多灰尘的山鸡,眸眼中有些心虚。这好像是她刚才不小心给砰倒的。 眼睛余光微微一扫,下一瞬,连枢就从一旁的荷叶上拿了一个紫红色的野果子,二话不说直接塞到了玉子祁的嘴里,用那种带着心虚的极快于语速道:“你先吃个果子充饥。” 说完之后,还微微侧身挡住了一旁还剩下一大半的山鸡。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蹙着眉梢,清雅如画的绝世面容之上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一般。 随即,眉心紧紧地蹙着。 “怎么了?”连枢也发现了玉子祁的不对劲,挑着眉梢声音温软地问。 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地很大,除却了邪魅妖治之外,竟然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澈然可爱。 玉子祁伸手立刻将嘴边的果子拿在了手中,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倒吸进来的凉气让他的牙齿都酸地说不出话来。 只能抿了抿唇,不说话。 看了一眼自己手上不知名的野果子,又看了一眼连枢,继续沉默。 连枢瞬间也就明白了玉子祁的意思,有些忍不住地弯了一下唇角,眉眼之间,浮现了轻轻浅浅的笑意,“是不是这个果子很酸?” 就连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细缝。 但是,在那张精致魅然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违和。 连枢笑了一下之后,才从玉子祁手中拿过那个果子,轻软的嗓音缓缓溢出唇瓣,“这种果子叫随意果,名字不知道是谁取的,不过也没取错,这果子特别随意。不管大小都长了一副熟了的样子,只有吃了你才能知道到底是甜还是酸。” 玉子祁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他对于连小枢在地宫中具体是如何活下来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听她不经意地当玩笑般提起过,在后面大半年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地宫完全封闭,是没有食物来源的。 空荡荡的地宫,仅有几棵树和那些藏匿与阴暗地宫中的……蛇虫蚁鼠。 想到这里,玉子祁放在身侧的手都紧了紧,削薄的唇紧抿着,微微垂下眸眼,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里面浮起了一片绝然的狠绝戾气。 一闪而逝。 不过在抬头看向连枢的时候,眸子里面依旧是那种清清然然的浅笑。 连枢走到荷叶边上,蹲下去挑挑拣拣片刻之后,才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朝着他摊开手心,一颗晶莹剔透的深紫色果子躺在那白皙漂亮的手心。 看上去,分外诱人。 “喏,这个应该很甜。”冲着玉子祁扬唇一笑,极美极艳。 看着连枢清潋绝色的浅笑,玉子祁有那么片刻的恍神。 回过神来,对上了连枢睁着眼睛看上去可爱而又有几分殷切的目光,缓缓地接过了那枚果子,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 饶是公子如玉的清隽面容,此刻也瞬间顿住了,有些发僵。 眉梢轻蹙。 “这个也很酸?”连枢看着玉子祁的表情,也蹙了一下眉梢,然后从玉子祁手中拿过了随意果,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 “呸呸呸!”连枢瞬间就吐了出来,几乎是苦着一张脸看着坐在轮椅之上还含着刚才咬下来的果肉没有吐掉的玉子祁,“真的好苦啊,比黄连还要苦。”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以及她手中有两个小缺口的果子。 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目光。 “这个果子如果碰到了甜的,真的非常好吃。”连枢对着玉子祁说道,末了,还似增强可信度似地点了点头。 “嗯。”玉子祁有些失神地应了一声。 “这里有好多果子,我帮你找一个。”说完之后,连枢便又蹲在了那装着野果子的荷叶前。 拿了一个果子,正准备放在唇边咬一口的时候,连枢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玉小七,如果我咬了你介意么?” 玉子祁摇了摇头。 末了,似是怕连枢误解,便又补充了一句,“不介意。” 说完之后,便看着蹲在地上一个一个试吃的红衣少年。 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还是火光亦或者两者都有,连枢贯来白皙如玉的精致面容此刻染了一些绯红之色,眉眼也不复往日的那种冷魅绝伦,反而添了一抹和煦的暖意,整个人都显得平和了几分。 甚至大概是因为尝到了那些非常酸的果子,偶尔眉梢紧紧蹙起来,然后连忙吐掉了口中的果肉,不过皱着的眉梢却未曾松开。 尝了两个之后,玉子祁控制着轮椅缓缓上前,缓缓开口,“好了,别再尝了!” “没事,酸的我又不吃。”连枢轻软的声音甚至带了一分糯糯的味道。 玉子祁捏着鼻子轻叹了一口气。连枢的性子本来就固执,喝醉了之后,尤为固执。 从轮椅之上缓缓起身,走到了连枢的身边,然后也蹲了下来,从荷叶上拿了两个果子。 “诶?”连枢转头看了玉子祁一眼,“你干嘛?” “我陪你一起啊!”玉子祁弯着唇角话语莞尔地道。 “哦!”闻言,连枢应了一声,然后缓缓地转头继续尝自己手中的紫红色果子。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枢瞬间将转过头去,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写满了震惊讶然之色,“你……你可以走路?”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连眉梢都随着高高地上挑了几分。 玉子祁本就微扬的弧度这下更加明显了,如玉的面容之上,笑意极深,趁着连枢依旧处于震惊之时,动作极快地在她的唇上轻点了一下。 然后笑地有些得意地看着还处于怔楞状态下的红衣少年,嗓音澈然中带着得意的莞尔,“连枢,从此以后,我在你面前再无任何秘密!” 世人眼中我为假,唯你面前万般真! 连枢,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敢让你现在知道,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 ------题外话------ 么么哒,晚安! 明天我们玉小七要开始丢掉他的脸了,/虽然可能很早就已经丢掉了(*^▽^*),然后就要死乞白赖地追妻了! 第226章 红烧肉vs狗 说完之后,玉子祁微微偏头看着连枢,淡绯色的薄唇扬起了一抹极其漂亮优魅的弧。 上一次连枢喝醉,她猜出了自己和寻绯墨的关系,而这一次,他让连小枢知道了他的双腿无恙。 看见玉子祁可以走路,对连枢来说,哪怕是喝醉了的连枢,那震惊都是极大的。 毕竟当年她是亲眼看着玉子祁自断腿骨的全过程,双腿腿骨全部粉碎,在她看来是一辈子都无法站来了的玉子祁竟然可以走路?! 这种震惊,甚至让她都忽略了自己还被对方轻薄了的那一下,更遑论玉子祁的那句话语。 只是就这样,瞠圆了眼睛看着玉子祁。 “当年你的腿……”连枢一双眸子还是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 玉子祁自然知晓连枢所指的是那件事情,淡淡地笑了笑,缓缓开口,“当年幸而碰见了高人,只是如今虽然可以行走,但是并不能时常。” 大概是当年亲眼见证了腿骨被粉碎的过程,连枢仍旧是有些不太相信,伸手在玉子祁的脸上来回扒拉摸索了几下,“你不会是带了人皮面具吧?!” 玉子祁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才带着笑意缓缓道:“没有。” 任由那双冰冰凉凉修长白皙的手在自己脸上作乱。 连枢伸手在玉子祁额际,脸颊,耳侧以及下颌轮廓处都细细地用指腹摩挲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贴着人皮面具的痕迹,稍稍凝了一下眉梢便也蹲回了原地。 漂亮细长的丹凤眼,依旧是那样静静地盯着玉子祁。 黑白分明的眸眼,可谓是明净出尘,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半晌过后,才忽然拧紧了眉梢,精致无暇的绝艳面容之上,神色极为古怪,甚至还透着隐约的生气和不悦。 “你刚才亲了我?!”轻娆妖魅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缓缓响起。 玉子祁:“……” 他还以为连小枢是喝醉了懒得计较,原来是现在才反应过来! 盯着面前这张丝毫没有掩饰愤怒的艳治面容,玉子祁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依旧是那种清然莞尔的嗓音,“对,我亲了你,怎么?你要亲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薄唇就覆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不过也就是停留了一下,在玉子祁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枢就已经离开了。 就那么一瞬,如小鸡啄米一般。 将玉子祁这个始作俑者都给啄愣了。 如一泓清泉般的凤目瞠了一下,就这样看着已经倾身顿了回去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连枢。 他甚至还能清晰明显地看到连枢翘了一下唇角,眼眸深处写着一派洋洋得意和挑衅。 旋即,回过神来的玉子祁眉眼深处的笑意更深了,轻啧了一声,声音轻轻低低地笑道:“连小枢,你报复心真强!” 不过,连小枢的这个动作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连枢确实是有着不服输的性子,但是,以往喝醉了酒只是乖巧又可爱了一些,听话却难缠了一些,可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难道是假酒?! 想到这里,玉子祁取出了瓷瓶低头看了一眼。 或者是自己放太多了?! 玉子祁好看的眉梢风华流丽地一扬,薄唇扬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几分。 不过,还不错! 连枢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自己的下颚,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玉子祁。 本就精致无暇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更加潋滟绝色,双眸却是一派清澈无暇的明净。 对上这一双漂亮的眸子,玉子祁有些狭促地弯了一下眉眼,然后再次倾身向前,削薄的唇在连枢的唇上点了一下。 连枢被点地再次蹙起了眉梢,然后交于背后地上前再次啄了玉子祁一下。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你蜻蜓点水一下,我小鸡啄米一下地大约有三四个来回才缓缓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地对视着。 玉子祁看着似乎是玩地有些意犹未尽的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别说连小枢明天醒来就不记得,就说现在吧,估计她就觉得这和在亲一块红烧肉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一块红烧肉会主动跑到她唇边。 虽然把自己比喻成红烧肉这个想法有点儿磕碜了他自己。 但谁让上次他吻了连小枢她还说就当做是被狗啃了呢! 红烧肉vs狗 玉子祁唇角抽搐了弧度更明显了一些,继而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角。 大概是睁着眼睛瞪玉子祁瞪太久了,连枢深深地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浮现了一丝困倦之色。 “困么?”玉子祁看向了连枢,问道。 连小枢点了点头。 “那回去吧!”言罢,玉子祁缓缓起身。 连枢没有起身,就这样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玉子祁有些不解。 然后,连枢又看了一眼边上的轮椅,对着玉子祁眨了一下眼睛。 玉子祁无话可说,神色有些哭笑不得。 片刻之后,已经被灭了火光的竹林之中,一片静谧,仅有那银潋如水的月华自天际倾泻而下,为天地万物镀上了一层淡薄的银光。 而在那些竹子斑驳绰约的光影之下,一道清癯颀长的身影推着轮椅缓慢而行。 一声妖红色衣衫的连枢正漫不经心地坐在上面,双腿甚至还颇为新奇地来回摆动着。 看着如此孩子气的连枢,玉子祁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戏谑的话语缓缓传来,“你对我这般不设防,就不怕我对你如何么?” 因为站在连枢后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玉子祁察觉到连枢似乎是颇为愉悦地笑了笑,那澄澈无澜的嗓音已经缓缓传来,“你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中,不敢对我如何。” 末了,又转头丹凤眼微微一挑,眼尾都随之上扬了两分,看不出来是玩味还是其他,总之,语气有些轻挑不羁,“而且,你喜欢我。” 听着连枢这般轻挑且不以为意地说出了这句话,玉子祁方才的笑容就像是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一般,然后神色就瞬间薄凉了下来,眸中神色也有些微微沉冷,抿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就连光滑如玉的下颌,都是紧绷着。 他不介意连枢仗着他的喜欢在他的面前为所欲为,甚至对此他乐见其成,可是,他不喜欢连枢用这样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非常在意。 竹林里面,一片沉默。 不过,这阵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连枢沉了几分的声音已经缓缓传来了,“玉小七,你不要喜欢我了。” 较之刚才的话语,这句话就认真了许多。 这一句话挺认真的,可是,玉子祁的面色更冷了几分。 如果不是这句话语嗓音中带了那么几分温软,他都要觉得连小枢这是已经清醒了。 只是,她便是醉了都还惦记着这件事情么?! “为什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玉子祁才缓缓掷出了三个字。 连小枢难道就这么不喜欢他,甚至已经到了连喝醉了都惦记着让他不要喜欢她的地步?! 不过,凝眉凝了半晌之后,玉子祁便也释然了。 谁规定的她说不要喜欢他就不能喜欢了,他喜欢是他的事情,而且,总有一天他能让连小枢也喜欢上他的。 这样安慰了一下自己,玉子祁眉心的沉冷寡凉之气便散了几分。 “玉小七,我身体里被下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蛊毒,我不敢解,也解不了!”连枢眸色清明,神色淡然,看上去,除了眉眼之间的魅然邪气散了、嗓音有些温软无害之外与素日并无半点差异。 条理清晰,酌词酌句,半点看不出这是一个醉地挺深的人。 只是,连枢若是清醒时会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玉子祁就不得而知了。 ------题外话------ 别问阿九喝醉了酒的连小枢为什么这么奇怪,思维这么跳跃,阿九也不知道,醉酒之人的行为在我看来都是无法预料的,毕竟阿九是一个曾经喝醉了酒最后因为酒品太差被勒令不许喝酒并且被我老爸家人群嘲了好几年估计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人! 鬼知道我是怎么做到在速写本上乱画一通写上名字还逐个发给列表说这是他们的人物素描! 第二天一看消息,99加,全问我是不是鬼上身在画符! 阿九:……o(╯□╰)o 最囧最尴尬的一次! 第227章 那我们去入洞房吧! “我知道。”玉子祁盯着连枢的后脑勺,听不出情绪地掷出了三个字。 “我不是断袖。”连枢继续道。 “我知道。”若连枢是断袖,那他怎么办?! “我有未婚妻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连枢似乎有些不死心。 “我知道。” “我未婚妻很好,温柔贤惠,上京双姝之一。” “我知道。” “我还有一个准世子妃。”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连枢也蹙了一下眉眼。 玉子祁神色顿了顿,似是有些不解。 “他是月拂。”连枢依旧是蹙着眉心为他解惑。 清雅如玉的面容顿了一下,“月拂?” 单是这两个字,玉子祁的嗓音都幽幽地转凉了几分。 “一个未婚妻不够,竟然还有一个准世子妃?!”清越如水的嗓音有那么一分灼冽阴恻,凤眸微微低垂了一下,有些微凉地盯着连枢。 “是啊,所以你不要喜欢我了,我不能再弄一个断袖回王府。”连枢点点头,缓缓道。 闻言,玉子祁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神色一时变化莫测。 “而且我……” 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玉子祁已经一步跨到了她的面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了一抹清然的威胁,“连小枢,你再敢说信不信我又像刚才那样亲……” 玉子祁的“你”字还没说完,就被连枢听不出是轻飘飘还是温软软的话语给打断了。 “我以前与别人拜过天地了!”话语很轻,很淡,也很是随意自然。 拜了天地和高堂,三拜拜了两拜,差不多算是礼成了。 话语瞬间顿在了唇瓣,久久地说不出来。 玉子祁就这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连枢的面前,眸眼以可见的速度黯然了下去。 不过,也就那么瞬息之间,玉子祁眸色便转为了眉眼深沉且意味不明地看着连枢,半晌之后,那张如诗如画的清雅面容忽然带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邪气,而且,还是那种意味深长中带了一抹算计的邪气。 诡异,而又无害。 “连小枢。”玉子祁忽然开口唤了连枢一声。 连枢拧了一下眉梢,眼中的狐疑之色很是明显。 玉小七缓步走到了一片没有被覆上翠竹青影的地方,皎洁的月华撒落了一身,站在那里对着连枢莞尔一笑,然后招了招手。 连枢有些纳闷,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轮椅之上看了一会儿,见玉子祁不回来便也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清澈干净的眸子不经意之间带出了一抹好奇,看向玉子祁,“怎么了?” “你看。”玉子祁似是看了一眼地上,嗓音清清然地道。 “什么?”连枢不经意地低头看向脚下,除了被覆上的一层竹叶,其余什么都没有。 哦,还有他们的影子。 连枢瞅着地上,有些纳闷地开口,“看影子……”大概是喝了酒困意骤起,连枢的话语里面都有一分懒洋洋的困倦之意。 只是,话语还未说完,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似流泉一般清雅嗓音,“夫妻对拜,礼成!” 说完之后,趁着连枢低头颇为仔细认真看着地面时也站在了她对面对着她做了个对拜动作的玉子祁也才缓缓起身(这句话好长啊,阿九自己都捋了半天),淡绯色的薄唇噬着一抹极为清艳至极的弧度。 眉眼之间,亦是潆绕着点点笑意。 这个时候,才发现,方才那句‘夫妻对拜’,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连枢精致无暇的面容微滞,眉尖微微耸动了两下,清然若水的眸子此时也浮现了一缕难言之色。 “和旁人只是拜了天地高堂,我们这是夫妻对拜。”玉子祁清越雅致的眉梢微微一挑,浅勾着嘴角道。 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非常不开心连枢用她曾经拜过天地这句话来堵他。 无媒无聘,无庚帖无文书无证人,一个未至弱冠,一个没有及笄,这些都没有也就算了,不是还少了最重要的一拜没有礼成么?! 而且,这句话,算是在挑明自己上次被连枢断片了的身份。 毕竟知晓当年连枢与寻初瑾拜堂还只拜了天地和高堂的人,就只有寻绯墨。 只是,喝醉的连小枢连断片大概抓不住重点,都不用跑就已经偏了,对着玉子祁眨了眨眼睛,“你是妻么?” 玉子祁:“……” 半晌无言以对。 见玉子祁不说话,连枢便以为他默认了,对着玉子祁眉梢微挑浅浅一笑,似施了蔻丹的唇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那我们去入洞房吧!” 玉子祁瞬间看向了衣袖中的瓷瓶。 这肯定是假酒!? 以往连小枢就算是沾了酒也还是极有分寸的,现在…… ------题外话------ 连小枢,你该庆幸醒了你就断片儿了!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28章 本世子不是断袖 玉子祁下意识地侧目看了一眼抱着自己手臂笑地明媚清然的连枢,淡绯色的漂亮薄唇,微微扬起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弧。 似是有些哭笑不得,又似是有些啼笑皆非。 总之,最后都转为深深沉沉的无奈。 漂亮修长的手,轻轻地揉了一下眉心,却是望着那一双眸子嗓音有些轻沉地开口,“连小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到这里,被揉了一下的眉都微微上挑了几分,有那么些许玩味。 连枢蹙了一下眉,倒是挺认真地点了点头,“洞房。”然后又对上了玉子祁的眸子,“和你。”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指骨颀长匀称的手缓缓抚上了白皙光滑的下颚,嗓音听上去明明有些懒懒的,不过却也不失认真。 “妻子。”连枢没有犹豫便给出了回答。 玉子祁清雅如玉的面容瞬间一黑。 伸手在连枢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拽着她的衣袖将她重新安置在了轮椅之上,“走,回去睡觉。”在推动轮椅的时候,薄唇溢出的话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云淡风轻。 “哦!”连枢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翌日。 清晨。 晨曦轻飏,微风和畅。 古色的雕花木窗半敞开,偶尔有淡青色的木樨花从窗外顺着微风飘入。 温暖的阳光也顺着窗户撒落在房间里面,微风拂过,室内一片光影浮动。 内室临窗的竹榻之上,连枢微侧地躺在床外侧,藏蓝色的蚕丝锦被搭在身上,正好及至胸前,露出了里面淡白色的里衣,大概是因为晚上睡得有些不太安分,里衣衣襟稍稍敞开了那么一分,隐约可以看见,里衣之下精致如玉的锁骨,以及线条优美修长的脖颈。 都是一片似雪的白。 且细腻。 再往上,便是一张精致无暇中自带妖娆邪魅的面容,此时,阳光正撒落在了连枢的脸上,将那张本就白皙如玉的面容映衬地有些莹白得近乎发光。 竹榻内侧,则是穿着玉白色里衣的玉子祁。 他就那样正躺在床上,眉目如画,衣衫齐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松垮垮,就连墨发都几乎看不出来任何的凌乱之意。 此时,他正一只手垂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越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空隙,轻轻地搭在了连枢的腰上。 就连呼吸,都是那种淡淡的清浅均匀。 床上两人的姿势,并不十分亲密,中间甚至还差不多空出了一个枕头的距离,两人唯一有肢体接触的地方,也就是玉子祁轻揽着连枢的那只手。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连枢先是蹙了一下眉心,垂落在眼睑处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细缝。 估计还没有看清楚房间里面的一切,就深深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被子稍稍往上扯了扯,将整个人连带着脑袋一起缩到了锦被中。 似乎还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今天太阳方向是反了么?!” 有些不满的嗓音里面,还带了一抹慵懒。 不过连枢钻进被子里面还没有须臾功夫,在微微侧身寻一个舒服的睡姿时猛然间便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腰身上的手,登时就清醒过来。 一只手将被子掀开,然后狭长漂亮还带着一抹惺忪与凉意的眸子极为缓慢地下移。 然后,就落在了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上。 手很漂亮,骨节匀称,白皙修长,就想是精致的玉雕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摸上一摸。 连枢盯着那只手看了许久,精致无暇的面容有些微沉。 几乎是冷沉着那张妖魅艳治的面容缓缓偏过身子。 一张熟悉的脸便呈现在了自己眼前。 将两人此时的境况稍稍打量了一下,连枢的脸色瞬间就有些精彩纷呈了。 艳治的薄唇狠狠地抿了一下。 整张脸都是紧绷着,眸色沉地可以滴出墨来,面容之上的神色却又莫名地有些难以捉摸。 极为复杂。 似乎还有几分阴郁。 盯着那张清雅出尘的绝色面容看了半晌之后,连枢蹙了蹙眉梢,然后抬眸将房间打量了一番。 她虽然没有来过玉子祁的房间,但是,也并不难猜出这是哪里。 房间之内的陈设,几乎都是上好的竹子打磨而成。 房间里面清冽的竹香与幽幽的木樨花香混杂在一起,极为好闻。 昨天晚上…… 她只记得回到竹轩就发现了玉子祁在她的房间,然后上完药之后玉子祁喊饿,然后他们就一起出去了,再然后就烤了山鸡,再然后……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这种情况,她并不陌生。 甚至都有一种驾轻就熟的感觉。 每次她沾了酒,第二天醒来都会如此。 连枢有些头疼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将玉子祁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缓缓拿开,然后近乎是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倒不是害怕或者心虚,毕竟她根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觉得若是以这样的姿势醒来,两个人都会觉得尴尬。 取过放置在一旁的长衫,连枢走到屏风后面穿好走出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嗓音,“怎么?连世子这是就这样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么?” 声线清雅,不过因着刚睡醒,听上去便有一分随意散漫的慵懒。 连枢被这道突然传来的嗓音给惊得一个踉跄,面色微顿了一下,才恢复如常,慵慵懒懒地侧了一下眸子,眸光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 玉子祁并没有起身,甚至连眼睛都是在连枢偏头看过去的时候才缓缓睁开。 眸眼清澈,澄澈无澜。 墨色的眸子深处掺杂了一抹幽幽的玩味与戏谑。 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连枢神色稍顿了一下,精致无暇的面容依旧是往日的那般妖魅绝伦,眸色微沉地看着玉子祁,却并没有说话。 玉子祁则是在连枢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如瀑的墨发如月华般倾泻了一身,眉梢微微上挑了几分,削薄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勾,笑地清然潋滟,“连世子,早啊!” 就连清雅的话语尾音,都微不可止地上扬了几分。 清雅的眉眼之间,潆绕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惊鸿一瞥,便风华绝代。 连枢那张妖治邪魅的面容依旧是面无表情,嗓音都是那种轻轻的沉,“昨天晚上你放的那个调料里面有酒?” 她基本上是沾酒就倒,而她和玉小七一起离开了竹轩之后,她唯一吃过的东西就只有那个山鸡。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背靠着窗户,眸光淡然地看了连枢一眼,“抱歉,我不知道你完全沾不得酒。” 只是,玉子祁虽然这样说,眸眼之中却没有半点歉然之色,甚至还染了一分浅浅的笑意,唇角微扬地看着连枢。 随即又懒洋洋地挑了一下眉梢,话语狎昵,“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沾不得半点酒的人,连世子果然与众不同!” 连枢的脸,瞬间黑了黑,眸色微凉地看着玉子祁,“允许有人千杯不醉难道还不许有人滴酒不沾么?” 虽然她沾的这个酒和滴没有关系。 玉子祁低低一笑,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见状,连枢瞬间转过身子,没有看玉子祁。 “怎么?连世子这是不好意思么?”玉子祁没有任何顾忌,甚至不知道从那里取了一本书卷漫不经心地翻着,不过,并没有看,眸光一直落在连枢的身上。 “本世子不是断袖。”连枢背对着玉子祁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闻言,玉子祁“哦”了一声,连语调都被他故意拖长了几分,“不是断袖?!连世子可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句话的语气,比之那个‘哦’字,更加的意味深长。 ------题外话------ 抱歉啊,今天更新又少又晚。 考研需要二战,多少情绪有点受影响,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一直卡文,明天尽量补上更新吧。 么么哒,晚安! 第229章 那你还亲了我! 玉子祁这句带着几分玩味戏谑的话语一出,连枢白玉无瑕的妖魅面容瞬间滞了滞,神色变幻莫测,连带着眉梢都微微一拧,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她虽然记不得自己喝醉了之后到底会做些什么,但是也曾经从阿绯那里略微了解到了一些,似乎,与平常的她,很不一样,还……很难缠。 连枢轻抿了一下嘴角,丹凤眼中眸色莫名,嗓音有些微沉,“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最烦的事情,就是自己不能碰酒,而且,事后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被动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玉子祁轻“啧”了一声,将手中本来就没打算看的书卷缓缓放下,微挑着眉梢清雅一笑,一摊手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连世子,看着醒来后的场景,你觉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姿态慵懒散漫地靠在窗沿之上,明明是极其清雅出尘的面容,却生生地被他做出了几分旖旎轻魅的神情。 逆着阳光,周身被镀上了一层浅薄的光晕,就这样勾着嘴角看了连枢。 连枢微微恍神片刻,不过也在一瞬就回过神来,凉声道:“我就算是喝醉了酒,也不会胡来。” 这是阿绯唯一在她喝酒方面所夸过的一个方面。 玉子祁本就挑起的眉梢再次上扬了两分,“连世子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么?”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淡淡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虽然不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她和玉子祁,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且,玉子祁也不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人。 就是…… 自己醒来的时候只是穿了里衣,中衣和外衫都脱了…… 想到这里,连枢抿起的唇再次抿紧了几分。 不知道玉子祁有没有发现她是女子?! 看了一眼神色变幻不定的红衣少年,玉子祁笑着缓缓道:“昨天晚上,我们分食了一个果子。” “不过就是分食一个果子而已。”轻娆的话语带了一些漫不经心。 “你尝了很多随意果,只为了替我挑一个甜的。”玉子祁继续道。 想到那些比黄连还苦的果子,连枢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心中暗骂了一声蠢,然后面上依旧是淡淡然然的不以为意,“我在天穹素来喜欢这种果子。” “那你还亲了我。”这一句话,简直是狎昵意味十足。 “不过就是亲……”还没有用那种随意散漫的话语说完这句话,反应过来玉子祁说了些什么,连枢的面色瞬间就微僵了一下,看着玉子祁瞠了一下眸子便立即否认,“不可能。” 连魅然的尾音都稍稍拔高了几分。 不过,她倒是记得在竹轩的时候,她的牙齿不小心磕到了玉小七的唇。 想到这里连枢抬眸看向玉子祁,眸光下意识地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大概是被磕地有些狠了,玉子祁的下唇直到现在都有些微微红肿,还破了皮。 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玉子祁唇角弯出了一个弧,对上了连枢的眸子。 不过,在目光相对的一瞬间,连枢就有些心虚地偏开了目光。 玉子祁眸色潋滟地看着连枢,“为什么不可能?昨天你还亲了不止一下。”最开始连小枢有那个动作的时候连他都稍微懵了一下,毕竟以前连小枢喝醉的时候,还是挺安分的。 闻言,连枢再次僵住了。 “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连枢还没有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清雅如水的嗓音再次传来,清冽淡然,犹如清泉流出山涧。 连枢:“……” 半晌无言以对。 “那我为什么会在桫椤之林?”明明当时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在连王府后山,离竹轩并不远。 “说起这个,子祁倒是谢谢连世子如此为我着想。”停顿了一下,对上连枢略带疑惑的眸子,玉子祁唇角勾起了一抹莞尔的弧度,继续开口,“当时我是想将你送回去,但是你虽然喝醉了,却依然记得要将我送回来。” 不过,玉子祁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清如流泉的眸眼深处,极快地闪过了一缕暗芒。 连枢当时记得要送他回来是一方面,其实主要还是他将连枢差不多送到竹轩的时候,看见了梨花树下一袭雪青色衣衫的沈青辞,然后…… 然后就把连枢带回了桫椤之林。 连枢看着玉子祁,眼中是根本不加掩饰的怀疑之色。 只是,还不待连枢说些什么,外面就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停了下来,犹豫不前,隐约的,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缓缓传来。 “怀砚,还是你去吧!”长廊不远处,怀书着了一身玄色衣衫,眉梢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想了想,还是对着身侧的怀砚道。 怀砚面无表情地摇头,“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你自己去吧!”默了一下,便又添了一句,“再说了,你之前对连世子的态度那么差,正好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怀书苦着脸看着那扇门,刚挪了两步便又转头目光狠狠地看向了怀砚,没好气地道:“怀砚,公子和连世子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不然昨天晚上看着公子和连世子一起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怀书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昨天晚上看着连世子送公子回来,举止亲昵不说,公子竟然还留了连世子在桫椤之林过夜,而且还是和他一个房间。 他当时被震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自家公子清雅出尘,何时跟那位风流纨绔的连世子搅和到了一起?! 而且最后怀砚还告诉他公子对那位连世子极为上心。 还是想一辈子都上心的那种。 “也就你粗枝大叶一根筋。”怀砚看了怀书一眼,声音依旧是冷冷漠漠。 “那可是,公子的腿……”怀书仍旧是不解。就公子和连世子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闻言,怀砚眼眸略深了一下,“这件事情未必就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说完之后,轻轻地拍了拍怀书的肩,“好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叫醒公子和连世子吧!” “那万一我打扰了他们的好事怎么办?”怀书的接受能力贯来比较强,虽然之前很不讨厌连枢,但一想到他和自家公子可能都已经水到渠成了,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谁让自己公子喜欢呢?! 怀砚冷漠的脸上有那么两分古怪,然后用一种无限同情的眼光看着怀书,缓缓道:“那也大概就是你倒霉了。” 怀书:“……” 看着怀书那近乎是赴死的英勇背影,怀砚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昨天的连世子虽然看上去与寻常没有多少不一样,但是,他感觉对方应该还是喝醉了,而自家公子的性格,绝对不会趁着连世子醉酒来做些什么,不过,醒了之后调侃玩笑倒是少不了。 毕竟,公子骨子里也并非如表面这般清雅无尘。 连枢和玉子祁武功都是极为高深,自然也是将外面二人之间故意压低声音的话语都听在了耳中。 听完这番话之后,连枢那张魅然若妖的精致面容,瞬间就沉了下去。 怀砚和怀书都知道她待在这里?! 并且还觉得她和玉子祁之间关系不一般?! 还坏了他们的好事?! 想到这里,连枢那双细长邪魅的丹凤眼都染了一层氤氲的墨色。 看着面色不虞的连枢,玉子祁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缓缓开口,“昨天晚上你送我回来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而且……” 说到这里,玉子祁眸眼之中有细碎的流光闪现,耳根染了一抹不怎么明显的红晕,声音却是淡雅中带了一分浅浅的戏谑,“昨天可是连世子将我抱进了房间。” 本来若是一个男子被女子打横抱起多少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玉子祁除了耳朵红了一点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丝尴尬之意,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唇角都微微弯了弯,神色莞尔。 连枢:“……” 她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她喝了酒是这副德行么?! 这时,“叩叩叩”的敲门声缓缓响起,扯回了连枢被震地飘风地四面八方的思绪。 一抬头,便看见玉子祁对着自己朝着房门挑了一下眉梢。 心情不怎么美好的连枢没有说话,连看都懒得看玉子祁一眼。 “昨天你回了房间之后将门闩放上了。”玉子祁看着连枢,有些无奈且无辜地说道。 连枢黑着脸上前打开了房门,“什么事?”看着抬手准备再次敲门的怀书,嗓音有些偏冷魅地道。 就连精致的眉眼,神色都有些微沉。 怀书敲门的手落空,差点就敲到了连枢的脸上,幸而连枢身子微微侧了侧避开了。 怀书堪堪收回手,有些尴尬,不过在想起面前的人是上京第一纨绔的时候,神色又变得有几分怪异,尤其是对方还是那种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明显是刚起床,几乎是下意识地,怀书的眸光就越过连枢往房间里面瞟了过去,但是隔着一层竹帘根本就看不见内室。 最后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看向连枢的时候隐约带着不善,“连世子,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你猜啊!”连枢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地靠在房门上,弯着唇角似笑非笑地开口。 怀书瞪着她,没有说话。 哼,就算知道自家公子喜欢这位连世子,他还是对他没有半分好感。 玩世不恭,不学无术,插科打诨,公子到底是看上了连世子那一点?!这张脸么?! “公子,公子……”怀书冲着里面嚎了两嗓子,连枢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耳朵,瞬间将门嘭地一声给关上了,关上之际凉冷中还带了几分威胁的话语从门缝中传来,“再喊本世子就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看着紧闭的房门,怀书张了张嘴,想再嚎上几嗓子可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他相信以连世子的手段,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做得出来。 挑开竹帘走了进去,看着依旧是着了一层白色里衣坐在床上的玉子祁,殷红的唇微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不记得!” 玉子祁何其了解连枢,自然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清澈如泉的凤眸虽然依旧是带着浅笑,但是,神色却已经是淡了几分,“所以连世子这是打算耍赖?” “你我都是男子,便是真的同床共枕一晚又有何不行?”连枢靠着竹帘一方的墙壁,随手把玩着挂在上面的玉箫吊穗,歪着脑袋不以为意地道。 但是,那双眸子,却是认真地看着玉子祁,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不确定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此刻也不知道玉子祁到底是否知晓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只能慢慢试探。 闻言,玉子祁挑了一下眉梢,慢条斯理地缓缓道:“若是其他男子,我自然是不会介意,但是连世子,你别忘了,我好歹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再说了,若是其他人,你觉得我会答应他留在桫椤之林么?”末了,玉子祁眉眼浅笑地又添了一句。 “那你这意思难道还要我负责么?”连枢黑着脸看向玉子祁。 第230章 世子,月王爷来了 玉子祁低低地笑了笑,微勾了一下唇角,扬起了一抹清潋绝色的弧,缓缓开口,“负责就不必了,付出点代价吧!” “哦!”连枢伸手拨弄了一下玉箫,挑着眉梢缓步走到了床边,“不知玉小公子要本世子付出点什么代价?” 玉子祁看了一眼屏风之上的衣物,清雅的声音恍如泉流,“我双腿不方便,连世子可否搭手帮个忙?” 连枢眸眼微凉地看着他,还没有说话的时候,玉子祁淡薄的话语再次幽幽传来,“昨天晚上我被你折腾到了半宿,又是抱又是亲还陪你睡觉,现在……” “闭嘴!”连枢嗓音凉凉地掷出了两个字,然后黑着脸走到了一旁的屏风上,取过了放置在上面折叠整齐干净的衣衫,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床边。 玉子祁也没有丝毫恼怒之意,眉梢眼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细长的凤目扬了扬,眼尾带出了一抹莞尔的弧。 连枢冷眼瞅着床上明明看上去一派清雅绝世骨子里却有些无赖的少年,魅然的嗓音带着幽凉,“玉小七,你可真行!” 她以前竟然还真的认为面前这人清贵无暇,纤尘不染,大概瞎了吧! 这人分明就是个无赖,脸皮还厚! 玉小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红衣倾城的少年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替玉子祁穿戴好了衣衫之后,连枢双手撑在床上,微俯着身子看着面前一身墨衣的玉子祁,唇角微扬勾勒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故意拖长了语调地问:“玉小公子,请问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么?” 说话的时候,狭长妖魅的丹凤眼中,隐约有暗芒和邪气幽幽浮动。 活了这么多年,这样伺候别人穿衣起床,今天绝对是第一次。 玉子祁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绝魅面容,如清泉一般的眸眼中幽幽地深沉了几分,微微偏头,白皙如玉的脸颊正好贴着连枢的鼻子划过,两人身子都稍稍僵了一瞬。 连枢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身子刚往后侧了一点,耳边就传来了声音,“别动。”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连枢几乎是下意识地顿住了没有后退。 侧了一下眸子。 玉子祁正偏头神色认真地解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墨发,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指在两人错杂在一起的墨发之间来回穿梭。 如瀑的墨发将颀长的指映衬地愈加白皙。 “你别动,否则扯地有些疼!”玉子祁没有看连枢,淡薄的话语缓缓缓传了来。 连枢看着面前的少年,眸光再次失神了一瞬。 少年一身墨衣,面容微侧着逆着阳光,面容轮廓不算刚硬却也并不显柔和,是那种清清雅雅的薄凉,如温凉的白玉一般,极为好看。 她甚至还能看到,对方如墨翎纱一般的睫毛长而卷翘,在阳光下轻轻地翕动了几下,在眼睑上投下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看着面前绝世清雅的少年,连枢忽然清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地道:“如果你是女子就好了!” 闻言,玉子祁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清雅的面容之上说不出是何种情绪,声音都是那种近乎诧异与无法置信的木然,“为什么?” “好看啊!”稍稍停顿了一下,连枢又继续道:“而且如果你是女子的话,我就可以娶回家了!”连枢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颚,慢悠悠地道。 闻言,玉子祁如月华的精致面容瞬间黑了,就这样眉眼凉凉地看着面前的绝色少年,眉尖有些无奈地耸动了几下。 连小枢,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女子这个事实?! 似是想起了什么,连枢忽然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玉子祁,你还记得上次我送给你的那副画轴么?”魅然的话语中,带了一丝幽幽的玩味。 玉子祁的面色再次滞了滞,只是掀了一下眼皮,眸眼微凉地看着连枢,嗓音都似染了凉薄的雾气,“怎么?连世子也想要一幅么?” 连枢殷红的唇弯出了一个弧,“那还是算了,我就不劳烦你了。” 说完之后,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旭阳,然后缓缓站直了身子,“我去帮你将轮椅推过来吧!”言罢,便起身离开。 没一会儿,便将轮椅从外室推了进来。 将玉子祁抱上了轮椅之后,连枢又寻来了一个小毯子搭放在了他的腿上,然后才歪着脑袋看着玉子祁,眸眼之中,戏谑玩味与似笑非笑并存,“玉小公子,可还满意?” “甚是满意。”看着腿上的小毯子,玉子祁轻轻浅浅一笑,漂亮的凤眼中有一抹细碎的流光。 熠熠夺目。 看了一眼玉子祁,连枢幽幽地冷哼一声,然后缓缓道:“我该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点。”玉子祁抬头看着连枢,淡声道。 看着渐行渐远的妖红色身影,玉子祁清雅如画的面容缓缓覆上了一层颇为深沉浓郁的神色。 伸手拿起了床边的一侧书卷,缓缓翻开。 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折叠齐整的宣纸。 白皙颀长的手将那宣纸缓缓摊开,洁白的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姬,花,莲。 而在那个‘莲’字上,还被画了一个小勾。 这是他昨天在竹轩等连枢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 眸子微微一垂,目光落在了那个龙飞凤舞的“莲”字上。 “是指天水莲家么?”缓缓地,溢出了一声薄薄的轻叹,明明很轻,听上去却是极为沉重。 另一处。 连枢缓步而行,邪魅的眸眼有些危险地眯缝了一下,浮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清芒。 尔后,忽然唇角微微一弯,有些邪旎,身形极快地踏入了设了阵法的桫椤林。 成片的桫椤树其中设了阵法,连枢踏入阵法之后,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一道水蓝色的窈窕身影从另一处的树木之后走了出来。 面容白皙,妍丽姣好,一双眸子有些幽深地落在了连枢消失的地方,就连唇瓣,都抿了抿,神色莫名的沉。 这名蓝衣女子,正是可以自由进出桫椤之林的玉如烟。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玉如烟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才转身离开。 而在玉如烟离开之后,一身妖红的连枢从桫椤林最外边的一棵树后面缓步走了出来。 “啧!”意味不明地轻啧了一声,“玉子祁的桃花还真是不少啊!” 连王府。 竹轩。 成片的翠竹在微风中摇摇作响。 林中,竹叶纷飞。 虽然隔得比较远,但是连枢还是看见了站在竹子尖梢上的青衣少年。 在看见对方的那一瞬间,连枢就认出了他是沈青辞。 而且,看这样子,似乎是在等她。 连枢挑着眉梢缓缓上前。 沈青辞一袭天青色长衫,竹子被压弯了一半,就这样纹丝不动地站在竹子尖梢上,面容较之上次所见又苍白的几分,而且还是那种不见一丝血色的孱弱苍白,温和内敛的眉眼依旧,见连枢走来,那双略微吊梢的狐狸眼,正静静地落在了连枢身上。 眸眼深处,隐约有一缕复杂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然后施展轻功从竹梢之上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身后的那棵半弯的竹子,依旧保持刚才的形状。 “你在这里等我?”丹凤眼微微一挑,淡声问。 沈青辞没有回答连枢的话,而是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小锦袋递到了她的面前,“给你。” “这是什么?”连枢神色疑惑地接了过来,目光在触及沈青辞身后有些湿漉漉的墨发之时,微蹙了一下眉,嗓音都跟着沉了那么两分,“你在林间待了很久?” “……没。”沈青辞下意识地否认。 “你的头发被林间雾气打湿了。”连枢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 沈青辞便也跟着侧了侧头,墨发之上,似乎沾染了一层浓郁的雾气,温温和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去将头发擦干,你身体不好,别受凉感冒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便是连枢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 她很少关心人,更何况还是不过几面之缘的人,不过,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对沈青辞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很亲切。 再者,沈青辞对她也很好。 听着连枢关心的话语,沈青辞眉眼之间闪过了一缕光亮,面对着连枢本就比他人温和的眸眼此刻更轻柔了几分,淡白色的唇微微一弯,“嗯。” 然后又看向连枢,“你不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吗?” “莲子?”连枢只是握着锦囊上面的绳结,挑了一下眉梢。 “嗯。”沈青辞点头承认。 “现在是二月,怎么会有莲子?”连枢看着沈青辞,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上次收到莲子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沈青辞温和一笑,清逸如月,“自己种的。” 然后又缓缓解释道:“千机山庄有一个荷塘,正是这个时候长出莲子。” 闻言,连枢眸子微微一亮。 看着这样的连枢,沈青辞没有血色的唇勾了勾,温声道:“下次有空的话,我带去你千机山庄摘莲子吧!” “好啊!”连枢眉眼带笑地回答。 然后两个人并肩回去。 连枢握着手中的莲子,微微侧了一下眸子看了一眼身边一袭青衣的内敛少年,又在须臾指尖收回了目光。 看着前方,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微微一敛,掩住了眸底深邃的芒。 竹林中一阵凉风拂过,沈青辞掩唇轻咳了几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更加苍白了几分,窥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色。 眉眼之间,甚至还有一抹恹色。 “沈青辞,你没事吧?”连枢漂亮妖魅的丹凤眼中,有些隐约的担忧之色。 沈青辞摇了摇头,“没事。” “你身子骨弱,清晨晚上不要待在林间,容易着凉。” 沈青辞倒是清清然地一笑,“嗯,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的身体是出生便是如此还是……”连枢低低地问。 “小时候中了毒,然后便如此了。”沈青辞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思,对此并没有任何隐瞒。 闻言,连枢眸子微微滞了滞,眸眼之中暗芒越来越甚,不过在偏头看向沈青辞的瞬间,眸中的情绪被敛去地一干二净,“我认识一个医者,他的医术不错,前几天也才刚来上京,要不下次我让他给你看看。” 在她见过的人里面,夙止的医术算是最好的。 “那就多谢了。”沈青辞的脸色虽然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对着连枢温和一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置身于二月春风中的感觉一般。 和煦,温暖,带着淡淡的柔意。 两人刚走进院子,一身淡紫色衣衫的流风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看了沈青辞一眼之后迅速将目光移到了连枢身上,嗓音颇为恭敬地道:“世子,月王爷来了!”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31章 该倒霉的人就是我了! 竹轩。 浔月亭。 湖心的一座凉亭,仅有一条曲折回旋的桥廊通往浔月亭。 湖水清澈,湖岸杨柳葳蕤,偶有新嫩的柳条随着微风拂过时不时地轻点湖面,泛起了一圈一层的涟漪,渐渐地,向远处荡漾而去的时候缓缓散开。 打破了一湖的平静。 凉亭之中,有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月拂着了一身魅蓝色的长衫,面容苍白精致,五官完美,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如画的眉眼之间染就了散不去的凉薄之意,一双狭长漂亮的凤眼弧形薄淡,眸眼之中流转着阴冷沉寂的冷芒,尤其是眼尾的那一点墨色的泪痣,此刻,流转着淡淡的墨色。 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右手手肘撑放在面前的梨花木桌之上,苍白清瘦的手修长好看,轻轻地托起了自己白皙光滑的下颚,若说这个动作有三分漫不经心,那么,阴冷邪肆,便足足地占了剩余的七分。 似是察觉到了脚步声,月拂沉寂如一汪幽潭的眸子微微侧了一下。 不远处,两道颀长的身影正从湖岸边,不急不缓地踏上了木制桥廊。 连枢与沈青辞,并肩而行。 看着二人一起出现,月拂那双阴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凤目,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眼尾,眸眼之中,神色玩味。 不过,那没有任何血色的薄唇,倒是微微扬起了一抹不易见的弧。 似是轻笑了一下。 很快,连枢二人便走到了凉亭之内。 “小枢儿,我们又见面了呀,好巧啊!”月拂抬眸看了一袭妖红的连枢,微扬了一下唇角,不过,嗓音依旧是那种没有任何情绪的薄凉。 看着面前蓝衣绝水的少年,连枢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流转着几分魅然之色,眉梢一挑,幽幽地道:“月王爷都亲自来连王府了,确实好巧!” 至于沈青辞,在听见月拂那声‘小枢儿’的时候,苍白的面容就隐约黑了几分,就连看着月拂的温和眸眼都稍稍沉了两分,“你应当称呼连枢为连世子。” 他是亲哥哥都没办法叫的那么亲近,月拂凭什么?! 闻言,月拂的眸光这才落到了沈青辞的身上,没有笑意地弯了一下唇角,眸色之间耐人寻味,“青辞,小枢儿都没有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就不要影响我和小枢儿之间的感情了。” 沈青辞抿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对小兮而言,他现在确实是个外人。 至于月拂和小兮之间的感情……想到这里,沈青辞温和内敛的狐狸眼眸微不可见地深沉了两分,然后在抬头看向月拂的时候,一缕复杂一闪而逝,快地难以捕捉。 “小枢儿,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糕点。”月拂那双漂亮而又幽冷的眸子微挑了一下看向连枢,然后眸子微侧了一下,落在了面前梨花木桌之上。 顺着月拂的目光望去,梨花木桌之上,摆放了三碟精致的糕点,以及月拂手边有一个热气氤氲的茶杯。 但是,连枢此时的目光却浮现了一抹防备之色,“这里面不会有酒吧?” 她虽然不记得酒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很明白地记得上次醉酒就是因为吃了一块月拂送来的糕点。 “呵!”月拂轻轻一笑,幽深的眸中阴冷之色不知不觉地褪了几分,修长却苍白的指轻拈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之后,在看向连枢之后又看了沈青辞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这次若是有酒,该倒霉的人就是我了!” 上次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连枢如此沾不得酒青辞才就此算了,若是再来一次,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人,就是青辞。 这家伙,很少会同你计较些什么,但只要涉及连枢,好像就没有小事。 连枢不傻,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抬眸看了沈青辞一眼,对着他勾唇淡淡一笑。 沈青辞亦是宠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也在梨花木桌前坐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倒扣在桌上的一套青玉茶杯取了两个放好,然后拎起放置在一旁的小茶壶沏了两杯茶。 正准备放下的时候,面前忽然多出了一个空茶杯。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泛凉的凤目,眼尾的那一点墨色泪痣,里面的墨色并不浓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淡,漂亮的不像话。 “你面前不是有茶么?”连枢看向月拂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挑了一下眉梢。 “话说我还没有喝过小枢儿亲手沏的茶。”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唇微启,虽然已经是那副病气恹恹的孱弱模样,但是,话语里面却还是带上了几分轻娆笑意。 “本世子沏的茶大概要好喝一点。”连枢拎起茶壶替月拂倒满,话语凉凉地掷出了一句话。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端过茶杯微扬了一下嘴角。 连枢将面前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沈青辞,自己则执起了另外一杯。 “不知月王爷来连王府所为何事?”连枢看着月拂,淡声问道。 闻言,月拂看了一眼沈青辞,然后又将眸光移到了连枢身上,似是笑了一下,阴冷的语调被拖长了几分,染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难道无事我就不能来连王府么?好歹连月两府是差点结了亲的关系!” 说完之后,苍白颀长的手伸过来搭在了连枢的肩上,唇微微上扬,“小枢儿可是差点成了本王的大舅哥!”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连枢说的,但是,那双眸子与沈青辞的视线正好对上。 沈青辞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连枢肩上多出来的手,精致孱弱的面容泛起了一丝冷意。 动作甚至比连枢更快了一步地将月拂的手从连枢的肩头拿了下来,贯来温和的嗓音有些凉淡,“月拂,请自重。” 月拂轻“啧”了一声,微哂一笑,甚至可以说颇为挑衅地看了沈青辞一眼,不过只是弯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连枢看了一眼沈青辞,又看了一眼月拂,狭长妖魅的丹凤眼,极快地闪过一缕清芒,有些深,有些沉,尔后,目光在月拂和沈青辞身上流转了一圈,似是确定了一些什么,眼睫微垂,掩住了眸中沉沉雾霭一般深沉的情绪。 就连唇角,都在紧抿了一瞬之后缓缓恢复如常。 “说正事吧!”沈青辞对着月拂淡淡地开口。 指骨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杯底的花纹,月拂的语调依旧是那种幽幽凉凉的,看向了连枢和沈青辞,“昨天宴会之上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羸弱苍白的面容之上,有几许戾气一闪而过。 他自然知道月拂所指的,是南宫冽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 几乎就是摆明了他所看上的人是小兮。 连枢自然也是清楚明白。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月拂竟然会特意来一趟只为了这件事情。 “南宫冽有了喜欢的人。”说到这里,月拂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忽然抬了一下眸,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青辞一眼。 对上月拂的目光,沈青辞微顿了一下。 连枢眼中并无意外之色,只是也随着月拂的眸光看向了沈青辞,微挑了一下眉梢。 月拂移开眼眸,缓缓开口,“他喜欢顾听雪!” ‘顾听雪’三个字一出,沈青辞面容之上的神色瞬间顿住,甚至都可以说是整个人直接僵住了,就连握着茶杯的手,都稍稍用力了几分,骨节隐约泛白。 淡白色的薄唇,用力地抿了抿。 连枢一直看着沈青辞,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扬了几分,似是有些意外。 看来沈青辞和那位顾听雪之间,关系匪浅。 忽然地,她想起了那天在青芜院和沈青辞对弈时所说过的话,似乎,沈青辞来上京,就是为了一位女子,莫非是顾听雪?! 温和的眸子说不出来是浮现了一抹黯然还是一分幽冷,不过很快又将那些情绪压下,在抬眸的一瞬间,神色恢复如常,看不出一点异样。 唯独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狠。 第232章 你对小兮似乎有些不一样! “至于连兮,”说到这里,月拂看向了连枢,“这次估计是被南宫冽当了一次幌子。” 连枢泣血的薄唇似笑非笑地勾勒出了一道绝艳的弧,眸子深得很,“幌子么?他就真的认为我连王府的人这么好欺负么?” 看着面前一袭红衣的艳治少年,月拂的眸子略微地闪动了一下,平板沉寂的声音多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漫不经心,“我只是看在两府的交情上提醒你一句,你心中有对策就行。” 沈青辞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地极好,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对着连枢温温和和地一笑,“若是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告诉我就行。” 闻言,连枢也笑了笑,淡声道:“好,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沈青辞笑了笑。 就在这时,回雪从桥廊另一端缓步走了过来。 “世子,月王爷,沈少庄主。”行礼之后,才对着连枢道:“世子,楼丞相之女楼小姐前来拜访!” 连枢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倒是一旁的月拂,听到这句话,微不可见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神色流转出了一抹阴冷的凉意,似笑非笑地弯了一下唇,就连话语,都是幽冷沉寂中带了一抹嘲弄讽刺,“连世子红颜知己还真是不少!” 这句话语,带了一分莫名的冷意。 连枢有些莫名地看了月拂一眼。 倒是沈青辞对着连枢缓缓开口,“既然有事,你先去吧。”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自便。”说完之后,看着冷哼了一声的月拂,轻魅的眉眼之间再次浮现了一丝莫名,然后转身离开。 待到连枢和回雪的背影消失之后,沈青辞才看了一眼冷着脸色的月拂,声音轻轻淡淡地开口,“月拂,你对小兮似乎有些不一样!” 沈青辞的声音,很是清淡,话语却有些沉,其中甚至还可以说带了两分提醒的意味。 闻言,月拂的眸色,微不可见地深了几分,有些说不出来的沉,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用那种依旧是阴冷沉寂到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道:“我和你相交这么多年,她是你妹妹,自然与他人不一样。” “是这样么?”沈青辞意味深长地看向月拂,连眸眼之中的神色,都随之染了一抹深意。 话语,莫名的沉。 月拂神色薄凉地勾了一下唇,话语幽幽的透着凉,反问,“不然你觉得呢?!” 沈青辞盯着月拂看了许久,才神色淡然地收回目光,“这样最好。” 月拂转头,微微偏了一下眼眸,在沈青辞看不到的地方,苍白的唇都微抿了抿,幽深沉寂若一汪常年不见光的深潭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绪。 极为复杂。 在转头看向沈青辞的时候,阴冷的话语里面依旧带着嘲意,“你既然有这个时间关心别人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 听着月拂的话,沈青辞本就苍白的面容在僵了一下之后显得愈加苍白了,连眉眼之间的神色,都冷沉中带着复杂。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月拂看着沈青辞,嗓音泛着一抹沁凉。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抬眸越过凉亭看着远处的淡白的天际与黛色的山峦相交的一线,眼睫垂了下来,周身的气息,都莫名地有些幽凉。 甚至,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失落寂寥。 看着这样的沈青辞,月拂本就阴冷的眉眼再次带出了一抹狠厉,话语极为的寡凉,“沈青辞,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那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你现在的身体不会差到连迦若都束手无策的地步!”敛着眉眼,月拂眼尾的那一点呈现桔梗花的泪痣,浓郁的似乎可以滴出墨来。 声音都是阴冷中带着寒意与戾气。 沈青辞抿了抿嘴角,孱弱苍白的面色黯然与绝然并存。 “顾听雪来上京虽然不久,且鲜少出现在人前,但是,她与太子南宫冽以及五皇子南宫凛之间都有往来,便是安家的安书锦,都与她关系匪浅。”月拂看着面前唯一的好友,缓缓开口。 以前顾听雪只是寻常农家女,来到上京之后,倒是有些让他刮目相看。 似乎有目的,又似乎没有目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顾听雪到底想做什么。 沈青辞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嗓音沉静地对着月拂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要插手。” 听着沈青辞的话,月拂语调幽冷地哼了一声,“你当我什么事情都插手么?本王有那么闲?!”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凉亭之中,一片沉默。 另一处。 前厅。 连枢尚未走到前厅,就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楼宁绘穿着一身素雅的墨白衣裙,墨发挽了一个简单却不失淡雅的发髻,光滑白皙的额前,佩戴了一个鎏金镶玉的额饰,下方缠绕这几颗细小精致的银著。 面容白皙,眉眼清致,一双若秋水般明净的双眸,在看向连枢的时候,带了几分浅然的光芒。 就连唇角,都上扬了几分。 “连枢!”一启唇,便是清和绵长的话语。 “宁绘。”看着故人,连枢也微敲了一下嘴角,笑了笑。 楼宁绘盯着连枢看了许久,伸手抱住了连枢,话语清和之间带了一抹欣慰,“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当年连枢离开,她不是不担心,她甚至都回家央求了父亲许久,希望他想办法,可是,陛下态度坚决,对父亲避而不见,她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在上京等她回来。 听着这般深沉的话语,连枢本来下意识想推开对方的动作微顿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楼宁绘的后背,“嗯,我回来了。” “你这些年怎么样?”楼宁绘有些贪恋这个怀抱,虽然并不算很温暖,甚至还有些凉意,可是,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心安。 就像是……当年一般。 感觉有连枢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还好。”这句话,是她回上京以来,所听过最多次数的话。 从最初的怔然那么一瞬,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而且,能活着回来,也就是已经极好了。 楼宁绘并不相信,抿了抿唇,眼眶已经微微泛红,“怎么可能,天穹那是什么地方,我当年特意查了书籍了解过,你怎么可能会过得很好!?” 话语里面,都带了微微的泣音。 连枢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楼宁绘的后背以示安慰,魅然妖娆的嗓音都尽量放柔了两分,“就就算不好也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哭了,再哭别人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话语到了最后,尾音稍稍上扬,带了一抹无可奈何。 听着连枢的语气,楼宁绘有些忍不住笑了,声音清清然然的带了一分笑意,“你还怕别人的‘以为’么?” 闻言,连枢“啧”了一声,“我现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能被别人误会。” 楼宁绘面色顿了一下,美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缕暗色,弯唇笑了笑,轻轻地掰着纤细白皙的指一个一个地数着,“容晞,月拂,玉子祁,这些人还少么?” 听着楼宁绘这般细数,连枢眉眼之间倒是没有任何尴尬之色,甚至连一丝异样之色都没有,依旧是清清淡淡的魅然妖娆,“他们是男子,与你不一样。” 楼宁绘撇撇嘴,看向连枢,“连世子可介意陪我在连王府走走?” 连枢双手环胸神色魅然之间有些漫不经心的浅笑,“若是我说介意你可会离开?” “不会。”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楼宁绘已经抱住了连枢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连枢淡淡一笑。 楼宁绘以前经常出入连王府,是以,对连王府并不陌生。 很快,就走到了一条颇为清净的小道。 楼宁绘时不时地伸手拨弄一下延伸到二人面前的树梢,缓缓开口,“你和月拂之间是怎么回事?以前都没听过你们二人有交集?还是那种风月之事!” 看向连枢,楼宁绘话语里面,还是有几分好奇。 “月拂长于韶华大长公主身边,居于秋山别苑,以前我就算是想有交集也没有办法,至于现在,初回上京的时候我嫖了他。”魅魅然然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 闻言,楼宁绘瞬间瞪圆了美眸,“你……你嫖了月拂?” 随即,又添了一句话,“那他知道你……是女子么?”后面的半句话,在说之前楼宁绘还特意环顾了一下周围,见四下无人,才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道。 她知道连枢是女子,还是连枢亲自告诉她的。 在感情方面,她从来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知道自己喜欢连枢的时候,她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连枢她的心意。 不过,连枢当时也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但是她没有死心,几乎是缠了连枢一年多。 后来,大概是被她缠地有些无可奈何了,在她当街拦下连枢表明心意的时候,连枢股权她的面子没有当众拒绝,而是带着她离开,然后告诉了她自己的女子身份。 是以,从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连枢是女子,是连王府卧病多年身体孱弱的羲和公主。 连枢摇了摇头,淡淡回答,“不知。” 不过,敛下眉眼在楼宁绘看不到的地方,狭长的丹凤眼中,划过了一抹深邃的暗芒。 她倒是觉得,月拂或许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从月拂的话语和语气,都隐约感觉到有这种倾向。 这种感觉,第一次在黄泉碧落和他相谈的时候就有了,至于感觉最为强烈的一次,是那次她第二次去月王府讨要冰火草的时候。 那个时候,感觉尤甚。 楼宁绘松了一口气,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眸目光颇为认真地看了连枢一眼,“那你会恢复连兮这个身份么?” 这句话,问地认真且小心翼翼。 问完之后,眸眼之中还带出了一抹期待。 其实,她并不想连枢恢复身份,她宁愿她一辈子以连枢的身份活着,这样,她想要留在连枢身边,才会更加容易。 “会吧!”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两个字。 母妃希望她恢复身份,但是她能否活到恢复身份的那一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听到这两个字,楼宁绘垂下的眸眼微微一缩,伸手摘了一片翠绿的树叶,笑了笑,“那挺好的,话说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穿女装呢,肯定很好看。” 伸手摊开手掌,一朵洁白的梨花落在了手上,那张精致绝魅的面容之上,并没有多少情绪,依旧是淡淡的妖魅艳治。 “对了,那你和玉子祁呢?你们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楼宁绘说到这件事情,自己的神色都顿了顿,似是有些无法理解,又似是有些难以言说。 总之,极为复杂。 ------题外话------ 啧,月王府的小祖宗就是死鸭子嘴硬!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33章 吃你的醋么?! 说完之后,楼宁绘抬眸神色认真地看着面前一身妖红,惊魅绝伦的连枢,眸眼深处,有那么点点不易见的沉。 相较于连枢和月拂,她和玉子祁之间所传出的关系才更加让她侧目震惊。 五年前连枢和玉子祁发生了那种事情,她以为就算二人之后不是仇敌也该是陌路,真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估计放眼整个上京,没有人想到。 听到楼宁绘提及玉子祁,连枢几乎是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梢,淡声道:“你也应该知道,传言素来不可信。” “可是,无风不起浪,而且……那些传言还传地有模有样有依有据的样子!”说完之后,楼宁绘还对着连枢眨了眨眼睛,浅笑中带了几分调侃。 白皙修长的指轻轻一翻覆,那朵在指缝间停留的梨花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连枢似是笑了一笑,又似是没笑而是唇形本就是如此带着一抹浅到几乎看不见的弧,殷红的薄唇微启,妖妖魅魅的嗓音有些淡,“回京之后,我和玉子祁确实见过几次。” 其实,何止是几次,她都觉得回京之后,最经常见到的人就是那位传言中五年未出桫椤之林的玉子祁了。 楼宁绘点点头,心中虽然还有不解,可是也没有再问,将眸光落在了远处的竹林,是漫无边际的一大片,远远地看去,如碧玉的翡翠一般,在微风中划出了一道连着一道有起伏的波澜。 “竹轩的景色倒是极美,不知道比之桫椤之林与黄泉碧落如何?”楼宁绘浅浅一笑,和煦的阳光撒落在她的脸上,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了几分。 桫椤之林和黄泉碧落是上京中景致最好的两个居所,只是后者的名字,有些令人不敢恭维。 据叶公公说,每次去月王府宣读圣旨的时候,看见黄泉碧落的入口,他就瘆得慌。 迷障林,乌鸦啼,似乎是很恐怖。 “各有千秋。”连枢淡淡地掷出了四个字。 在她看来,她较为喜欢黄泉碧落的景色,但是,玉子祁那栋临湖的竹屋也不错,还有那一棵比竹屋还高的木樨花,花开一树,一树淡青,很好看。 闻言,楼宁绘的面色微滞了一下,“桫椤之林和黄泉碧落你都去过?” 玉子祁和月拂,似乎都不是好相与的人,更不会轻易允许别人出入自己的居所。 “嗯。”连枢只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字,然后将目光从一地的落花上移开,看向了楼宁绘,嗓音淡淡地提醒,“我看昨天皇后似乎是属意你,你若是不愿,回家之后最好是同楼丞相商量一番。” 和楼宁绘到底这么多年的交情,有些事情她既然知道,还是应该提醒一下。 楼宁绘眸眼极快地浮现了一抹光亮,扬唇灿烂一笑,“嗯,谢谢你。” 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添了一句,“我觉得太子似乎对你起了心思,你自己也要注意。” 连枢微微颔首。 两人顺着这条清幽的小路并肩而行,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也折返回来。 “连枢,那我就先回去了!”楼宁绘颇为愉快地扬起了眉梢,对着连枢浅笑着道。 “嗯。”连枢淡声回答。 “喏,这个送给你。”楼宁绘取出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递到了连枢的手边。 布料上乘,是淡淡的天青色,从花纹和针脚可以看出,这个香囊做工极为精细认真,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缓缓传来。 似莲香,又似竹香。 很是好闻。 连枢微顿了一下,垂眸看向了这个香囊,并没有立刻接过来,只是微挑了一下眉梢。 收到香囊,这她还是第一次。 “你从小就女扮男装,刺绣方面肯定不行,这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里面放了几瓣莲花和几片竹叶,这个味道你应该会喜欢。”楼宁绘怕连枢不接受,对着她解释道。 “……谢谢!”连枢最终还是收下了。 “那我走了,拜拜!”楼宁绘眉梢眼角都带上了浅笑,对着连枢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开。 连枢挑着眉梢看着手中的香囊,放在手中上下抛动地把玩了一番,狭长妖魅的丹凤眼中看不出情绪,依旧是那种淡淡的魅然,只是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 啧,针线女红,她还真的是半点不会。 估计还比不上凤临烟。 好歹凤临烟送了一对鸳鸯给蓝洛。 虽然这对鸳鸯奇丑无比。 凉亭之中。 月拂和沈青辞看着那道缓步而来的妖红色身影,刚才还似乎有些沉闷的氛围渐渐散去。 在连枢走进来的时候,月拂那双阴冷狭长的凤眸,就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她手中精致的香囊上,眸色神色略略一深,有一抹意味不明的芒在来回流转。 看上去苍白而又冰冷的唇微启,凉薄中带着一抹冷嘲的平板沉寂声音缓缓传了过来,“啧,不愧是上京城深谙风花雪月的连世子,便是五年未曾归京,都有人对你念念不忘!” 闻言,连枢那双狭长妖魅的丹凤眼带了几分妖治戏谑地上挑了几分,眸眼神色并不沉,甚至还可以说是有那种浅浅的玩味,妖红到泣血的漂亮唇瓣微微一启,“怎么?月王爷莫不是吃醋了?” 一开口,便是魅魅然然中还带了几分故作的暧昧。 听着连枢的话语,月拂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精致面容微微一顿,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眉间阴冷之色刚刚压过那一抹滞然想要冷声嘲过来的时候,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被稍稍放大的脸。 精致无暇,妖艳绝伦。 尤其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以及弯出了意味不明弧度的薄唇,似是带了一抹惑人心神,令人移不开眼睛。 便是月拂,阴冷沉寂的凤目都在连枢的身上驻留了片刻。 压着声音意味不明地一声冷笑,嗓音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是可以辨出幽冷更甚,“吃你的醋么?” 然后挑了一下眉梢,缓缓地对上了连枢的眸子,似是嘲讽地笑了一下,“若是本王真的吃醋,连世子可会将这个香囊物归原主?!” 与月拂玩味十足的眸子对上,本来只是一时起了玩心的连枢唇边扬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这就是月王爷的不是了,这种事情,总该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月拂只是轻嗤了一声,才意味不明地道:“连世子还是自己小心点,别引火烧身,毕竟……楼丞相爱女之名放眼上京可是人尽皆知,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受人欺负!” 嗓音里面的幽沉冷寂,依旧是没有丝毫敛去。 连枢细长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略略上挑了几分,更显魅然之色,魅然的嗓音有些不羁,有些玩味,有些嘲讽,“就月王爷所想的这一出恩怨情仇,不去茶楼说书还真是可惜了!” 闻言,月拂本就深邃阴沉的眉眼更冷了几分,没有半点温度,几乎是以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寒霜。 “融融冰,别冻了连枢。”就在这时,坐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沈青辞递上了一杯热茶,对着月拂缓缓道。 月拂瞬间偏头,目光幽冷地看着沈青辞,神色冷挚,眉眼之间甚至牵出了一分易见的愤怒。 听着沈青辞的话,连枢也愣了一下,对着沈青辞笑了笑。 沈青辞吊梢的狐狸眼也浮现了一抹浅笑,对着连枢轻眨了一下眼睛。 月拂虽然生气,不过也还是冷眼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直接拂袖离开。 只留给了二人一道冷魅颀长的蓝色身影,就连在空中划出了弧度的墨发,都如它的主人一般,冷傲到了极点。 第234章 挺别扭就是了! 连枢正对着光,在看月拂身影的时候因着光线原因便眯缝了一下眼睛,心中啧了一声,月拂这性子,似乎也没有特别难相处! 不过,挺别扭就是了。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魅蓝色身影,沈青辞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梢,贯来温和的眸眼之中,神色有些微微的沉。 应该不是他想多了,月拂对小兮,是真的有些在意。 在抬头看向面前一身红衣的连枢时,那种微沉的神色已经敛去,温和地笑了笑。 “昨天,谢谢你!”想起了昨天是沈青辞将自己抱回无痕阁的事情,连枢淡声道谢。 “无妨。” 面前的青衣少年面色虽然苍白孱弱,但是勾唇浅笑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温和,明明不算热烈,她却感觉到一股子的和煦。 连枢愣神了一下,“你……” 在说出了一个字的时候,便也就没有了下文。 “怎么了?”沈青辞眸眼轻软温和地看向连枢,连话语都柔和了几分。 “……没什么。”连枢淡淡一笑,道出了三个字。 垂下眸子,眼中有着一抹怅然的深意。 她总不能直接问,沈青辞,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有目的?你是不是和连王府有关系?你是不是…… 轻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秘密,沈青辞既然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和顾虑,她没必要将这一切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若是无事,那我便先回去了。”她从桫椤之林回来,都还没有沐浴洗漱,感觉身上都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和……木樨清香。 尤其是清冽的木樨香,让她有些不自在。 因为在她见过的人中,只有玉子祁,身上有这种淡淡的香。 “连枢。”沈青辞忽然喊住了她,一双眸子温和内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有些微沉。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挑着眉梢与他对视。 “连枢,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我可以明明确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对你不利。”沈青辞极为认真地道。 “好,那我等你告诉我。”连枢弯了一下眉眼,笑地轻暖自然,很是好看,似乎声音里面的冷魅之意都渐渐散去。 末了,对着沈青辞扬了扬手中的锦袋,“谢谢你的莲子。”然后也对着沈青辞眨了一下眼睛,便转身离开。 此时,另一处。 顾府。 仅有篱笆围成的简陋院落,里面的房屋都有些说不出来的破败。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一抹漂亮色彩的,唯有房屋边上那一棵盛放清艳的梨花。 一树雪白。 房间里面。 顾听雪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雪衣,面容白皙绝美,清冷傲然不可方物,面无表情地坐在老旧的木椅上,清寒如雪的眸子在一地的碎瓷片上一一扫过,眉眼之间,无悲无喜,冷寒地不像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情绪。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道华贵无双的身影。 那人着了一身艳俗的大红,头上是金步摇,手上戴满了奢华的金饰,体型较之寻常女子壮硕了不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肥胖,因为身形足有两个顾听雪合在一起那么大,五官并不难看,只是因为脸上肉太多,使得五官看上去都小了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都挤得只剩下了一条细缝。 不过,此刻那双仅剩下一条缝的眼眸之中,似淬了怒火一般,狠狠地盯着顾听雪。 “顾听雪,你是不是对爹爹说了什么?”一开口,声音里面,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怒气。 顾听雪抬起眸子看了面前的人,眸中神色极淡,一瞬便已经收回,没有说话,修长白皙的手中,端着被摔得只剩下了唯一一个的茶杯。 看着永远都是淡然神色的绝色少女,衣着俗气的女子面色更怒,“顾听雪,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小姐就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就算你挑拨我爹娘之间的关系,就算爹爹偏宠于你,这个顾府也轮不到你做主!” 顾听雪清清冷冷的眼眸不经意地落在了女子的身上,有些染冰的凉,“说完了么?说完就请离开吧!” 说话的时候,一片浮冰般清冷平静的眸中,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你……”顾绮罗眼中似乎可以瞪出火来,直接就是一挥手袭向了顾听雪。 “啪”地一声,极为响亮。 顾听雪不躲不闪地受下了这一巴掌,脸瞬间被打地一片,白皙如雪的面容立刻就肿了起来,唇角处都溢出了鲜血。 直到手心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顾绮罗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没有任何闪躲任由她掌掴了一耳光。 “你……你,是你自己不躲的!”看着那高高肿起的脸,顾绮罗分明有些心虚却还故作镇定地开口。 “呵!”顾听雪面色不改地一声冷笑,眸子依旧是清冷地映雪一般,没有任何情绪地看向了顾绮罗。 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伸手将唇边的血抹去。 顾绮罗被她看地有些不太自在,伸出短粗的手指指着顾听雪,梗着脖子问,“你笑什么?” 手指之上,珠宝几乎带了一手,偶尔阳光从窗户透入,带起了一片反射的光,有些刺眼。 第235章 还了那一次的恩情!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轻扯了一下嘴角,似是弯出了一道蔑然的弧,精致漂亮的眉眼之间,神色凉薄的不带一分感情。 看着这样的顾听雪,顾绮罗神色一顿,眼中怒火更甚。 她最讨厌顾听雪,没有之一。 父亲第一次将顾听雪带回顾家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顾听雪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她。 “顾绮罗,你觉得我在笑什么?”顾听雪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流冰一般的浅薄,贯来没有情绪但是在此刻却带了两分嘲讽。 抬眸看了顾绮罗一眼,端起手中已经凉透了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你觉得你娘和你爹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我来挑拨么?” “若不是你这个私生女,我爹娘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顾绮罗狠狠地瞪着顾听雪。 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顾听雪,她娘怎么会对爹发脾气,这一年多府中怎么会这样吵吵闹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顾听雪轻嗤了一声,看向顾绮罗时的眼神似有一抹怜悯之色,意味不明地冷笑道:“是,我是私生女,但是你别忘了没有你父亲,也没有我这个私生女!” “那也是你那个母亲不知礼义廉耻勾……”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听雪清冷的眸微微眯了一下,杯中还剩下的茶水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 水泽凉透,而现在又是初春,泼在脸上还是有些冷的,顾绮罗被惊地一声尖叫,“顾听雪,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说话尖声大喊的时候,茶水已经打湿了墨发又汇成股顺着面颊流下。 顾听雪冷冷地看着顾绮罗,声音也是一片冷寒,“顾绮罗,我警告过你,不要说我母亲的不是。” 双眸之间,没有一丝温度。 顾绮罗被看地心中一阵发寒,再加上冰凉的茶水,不由打了个寒噤。 还没待她说话,清冷漠然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有时间在这里找麻烦不如花点时间打探清楚你父母这次到底是为何吵架!” 末了,讥诮地扬了一下唇,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说不定,你盼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妹妹终于有着落了。” 听着顾听雪的话,顾绮罗神色来回变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听雪只是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盯着顾听雪看了半晌,顾绮罗神色才忽然一顿,瞬间明悟,眯成一条缝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却依旧梗着脖子没好气地对顾听雪道:“哼,谁让你自己不告诉我,这次的打是……是你自找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绮罗狠狠地瞪了顾听雪一眼,才转身离开。 直到院子里面的人都走了之后,被拦在外面的白术还哭着走了进来,看见面颊高肿上面还有明显的五指手印,白术哭地更厉害了,“小姐,绮罗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没事。”顾听雪淡淡地掷出了两个字。 “小姐,我帮你上药吧!”说完之后,白术走到房间从简陋的床底下取出了一个医药箱,红着眼睛走到了顾听雪身边,“小姐,太子殿下不是给你了两位隐卫,你为什么不用?”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顾听雪红肿的半边脸,白术眼泪就像是掉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便上药便抽抽搭搭地道:“小姐,绮罗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虽然一直和你不对盘但是也从来没有动过手!小姐你也是,就坐在这里让她打么?!” 话语说到了最后,有一抹心疼的埋怨。 “算是还了那一次的恩情吧!”毕竟,初来顾府之时,顾绮罗虽然不喜欢我却也没有太过为难,甚至有一次她被罚跪在祠堂还是她送去了食物。 白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待上过药之后,顾听雪看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你将这些处理一下吧!” 然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布置陈设亦是极其简陋。 一张干净的木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一把椅子,一个陈旧的梳妆台。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一。”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沉默了片刻之后,顾听雪才冷冷地开口。 下一瞬,一道暗色的身影从窗户而入,落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顾听雪面上的伤,紧抿了抿唇,神色都绷紧了几分,“顾小姐,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与顾二出手?!” “没必要。” “可是你……” “不过是一个巴掌罢了!”顾听雪说的云淡风轻,眉眼之间的清冷之色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 顾一抿了抿唇,然后垂下眸子问道:“那顾小姐可是有事吩咐?”他和顾二在顾小姐身边留了一年,自然是知道这位的性子。 虽然顾夫人对她不好,甚至视她为眼中钉,可是,在顾府这么久倒也没怎么吃亏,就是日子相较上京其他世家小姐而言清苦了一些。 如今日这般结结实实的挨打,倒是第一次。 “……我要见南宫冽。”顾听雪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顾小姐,皇后娘娘有事与太子相商,太子不久前进宫了。”说完之后,顾一看了一眼对方依旧清冷到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应当是为了昨日宴会一事。”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凝眉沉思。 “顾小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太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么?”见雪衣少女对此毫不在意,顾一忍不住开口。 这位顾小姐性子太冷了,难以亲近,遵从殿下之意在顾小姐身边这么久,除了偶尔让他和顾二传信,真正让他们出手的地方一只手都凑不全,永远都是清冷淡漠的样子,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出现除了清冷之外的情绪。 清冷地都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情绪。 尤其是,殿下对她这么好,还半分不领情。 “知道。”顿了一下之后,再次开口,“所以我要见他。” 闻言,顾一眼中浮现了一抹笑,以为顾听雪是被自家殿下感动了,欣然答应。 看着顾一消失的身影,顾听雪如净雪一般清冷的眸子,骤然沉了几分。 此时,皇宫。 凤延宫。 安娴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坚毅的南宫冽,雍容华贵的面色沉了几分,“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声音很低,几乎是压着音从唇缝之间挤出来一般。 “母后,儿臣想娶连兮。”南宫冽看着安娴静,一字一句地开口。 “不可能。”安娴静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母后,要举办百花宴之人是您,要邀请连兮的人也是您,既然您邀请了她,自然是将她纳入了太子妃的候选名单中,既然如此,为何不可能?”对此,南宫冽也没有丝毫退步。 “我和苏沐的关系你不是不清楚,我绝对不可能让她的女儿嫁给你,别说是太子妃,就是侧妃,侍妾都绝无可能。”到底是位居中宫这么多年,安娴静说话的时候,还是极具气势。 “连兮是连王府唯一的女儿,若是嫁入太子府,只能是太子妃。”南宫冽的语气亦是肯定。 安娴静盯着南宫冽看了半晌之后,才沉着声音缓缓开口,“你与连兮不过昨天宴会之上一面之缘,彼此性情全然不知,你到底看上了她那一点?” “有些人,只一眼即可。”南宫冽对上安娴静的目光,话语极其认真。 他在第一次见到听雪的时候,就喜欢她。 大概是察觉到了对方的认真,安娴静眸色深沉地蹙了一下眉。 她还没有说话,南宫冽的嗓音再次传来,“而且,母后您应该知道,父皇对连王府有多器重,若是娶了连兮为妃,太子府便和连王府挂上了姻亲关系,而连王府就只有这么一个外嫁的女儿,届时皇位之争自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 “你是太子,那个位置以后本来也就是你的。”安娴静坐在首座的位置上,眉目之间自带威严。 南宫冽看着安娴静,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母后,是这样么?” “太子之位,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人可撼动么?”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轻飘飘地开口,“其他的皇子就真的没有威胁么?” “你是嫡出,身后有安家帮衬,而且陛下重用书锦,以后他也会辅佐你的。”安娴静缓缓开口。 “母后,我身后有安家是不错,可是,大皇兄的母妃是北越公主,四弟背后是玉家,六弟的母妃是凝贵妃外祖是东方老将军,七弟不过九岁就随军出征,征战沙场,杀伐果断,文韬武略样样齐全,便是父皇也对他夸赞有加,母后,我的这些兄弟,有几个是简单的,没有野心?”南宫冽嗓音沉静地开口。 安娴静的面色也有些微沉,“这些母妃自然是清楚,所以才想让你娶楼宁绘。” 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了南宫冽,“楼延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娶了她,楼延自然是全心全意帮你,到时候一个安家,一个丞相府,再加上你是嫡出,还有其他人能赢过你么?” “可是我不喜欢楼宁绘。”南宫冽面无表情地道。 “那上京那么多女子你不喜欢,为何偏偏要是连兮?”安娴静也是冷着脸道。 “母后现在这么说,不过就是因为儿臣喜欢的人是连兮,若是其他人,定然又是另一番说辞了,您不过就是想让儿臣按照你说的做,按照您说的来,按照您的意愿娶楼宁绘才是!”南宫冽的语气并不沉,话语甚至可以说淡的很。 “只要不是连兮,其他人都好说。”反正不管是谁,她绝对不允许连兮成为她的儿媳妇。 然后轻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你好,楼宁绘聪慧端庄,楼延是朝中重臣,娶了她有什么不好?” 南宫冽倒是没有注意听安娴静后面一句话,在听到前面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松了一口气,在思衬着怎样婉转地说自己要娶听雪。 “母后,我……”南宫冽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孙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二人行了礼,“皇后娘娘,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安娴静神色恢复如常,淡然雍容,看了南宫冽一眼,“冽儿,你先回去吧!你父皇找我估计也是为了这事,母后看看你父亲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再看。” “是,儿臣告退。”说完之后,南宫冽便退了下去。 走出凤延宫没多久,迎面走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南宫渊穿了一身镶银边的玄色衣袍,银冠束发,面容冷峻,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邪佞之气,尤其是那一双带着阴鸷的眸子,与唇边泛起的弧度极为不符。 “太子皇兄,好久不见啊!”南宫渊对着南宫冽笑了笑,嗓音都夹杂着鸷冷的凉。 第236章 五年前发生了何事? “三皇弟倒是悠闲。”南宫冽抬了一下眸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闻言,南宫渊将垂落在胸前的墨发轻轻地拂到脑后,唇边的笑带着一抹佞然,“我又不像太子皇兄,整日政事繁忙,我无官无职,闲人一个,自然悠闲。” 说完之后,唇边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听说昨天百花宴上太子皇兄对连王府那位活不了多久的羲和公主一见钟情?” “与你何干?!”南宫冽冷冷地看着南宫渊,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之色。 他厌恶南宫渊倒不是因为皇位之争,而是南宫渊竟然喜欢男子,府中更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 南宫渊手中握着一柄未曾展开的折扇,折扇顶端轻轻地托点着下颚,明明笑意盈盈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与我自然是没有关系,我只是挺好奇那位体弱多病的羲和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竟然令太子皇兄只看了一眼就要娶她!” “三皇弟若是当真好奇不妨去连王府无痕阁看看。”南宫冽不欲与南宫渊多说,说完错过身子就打算离开。 南宫渊不咸不淡地“啧”了一声,继续用那种阴鸷玩笑而又带着邪佞的嗓音缓缓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子皇兄喜欢的人是顾家那位孤女,顾听雪吧!” 这句话一出,南宫冽瞬间停住了脚步,偏头眯缝了一下眼睛,音调转冷,“三皇弟好本事,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话尾稍稍一扬,带了一抹嘲,还有一分冷。 “那是自然,上至父皇昨夜宠幸了那位妃嫔,小到离月王府最近的一条巷子添了几只小狗,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南宫渊丝毫不在意对方话语里面的嘲讽,低低地道。 南宫冽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南宫渊,弯了一下唇角,眼眸之中凛冽邪佞若隐若现,“太子皇兄,奉劝你一句,不论是为了顾听雪寻挡箭牌还是觊觎连王府,最好都不要将注意打到连兮的身上,不然……当然引火烧身!”说完之后,也不顾南宫冽难看的面色,直接转身大步离开,甚至还哼着非常轻快的小曲儿,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南宫冽眯着眼睛神色危险地看着那道玄色身影,冷哼一声。 竹轩。 沐浴洗漱过后,连枢着了一袭妖红色的衣衫,衣摆衣襟上用墨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繁复的罂粟花纹,墨发披散在身后,上面还冒着水汽,发梢尖儿时不时有水珠滴下。 懒懒散散地倚靠在窗边,邪魅若妖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远处,眸子里面,一派幽深。 “世子。”一道素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前。 连枢看着出岫,淡声道:“事情查地怎么样了?” 出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手上的资料卷轴交给了连枢。 连枢打开目光认真地看着,目光也随之凝重了几分,有些沉,有些复杂。 “这些资料可属实?”看完了一卷之后,连枢的目光已经沉了下来。 “世子,这是轻飏传来的,怎么了?”然后接过来连枢手中已经开封的卷轴,粗略地看了一眼,不过是说了沈青辞沈少庄主的身世。 其实很简单。 沈庄主与其夫人师出同门,两人之间情谊深厚,成年后结婚生子,然后生下了沈少庄主,沈少庄主两岁那年,沈念安遭仇家寻仇,沈夫人身亡,沈少庄主身染顽疾。 连枢微蹙了一下眉梢,轻叹了一口气,嗓音有些沉,“没事。” 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她想多了。 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锦袋,白皙修长的指紧了紧,“那,玉子祁呢?可能查到他这些年的下落?” “世子,当年我们去了天穹之后,玉小公子不久之后便也离开了上京,一路南下,可能是南诏。”看着连枢微微沉的眸色,出岫又补充了一句,“小姐,轻飏动用了幽冥殿中的天字暗卫都没有查到,连去南诏一事都是我们的猜测。” 连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南诏擅蛊毒诡术,玉小七若是去南诏医治双腿也不是没有可能。” 随即说不出来是漫不经心还是意味深长地弯了一下唇角,艳治妖魅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扬,“玉子祁竟然能瞒住他整整五年不在桫椤之林这个消息,隐去行踪自然更不在话下。”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玉小七这五年到底去了哪里。 至于出岫,则是微抿着唇,神色略显复杂地看着连枢,眸光有些沉。 “怎么了?”连枢抬眸,淡声询问。 再次沉默了一下,出岫才低低轻轻地开口,“世子,你曾经答应过我,回了上京之后,会没有任何隐瞒地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承诺现在可还有效?” 听着这句话,连枢已经知道了出岫要问什么,白皙无暇的面容微滞了一下,声音淡地似乎从天际飘过来一般,“你问吧!” 这三个字,算是回答了出岫。 但是,出岫的神色却并不是激动,相反地,有些深沉和凝重,盯着连枢看了许久之后,才用那种仅两人能听到的低沉嗓音问道:“世子,五年前的宫宴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37章 动手的人是玉小公子?! 虽然说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在听到出岫实实在在地问了出来并且需要自己回答的时候,连枢那张惊魅绝伦的白皙面容上,神色还是狠狠地滞了滞。 有那么一瞬间,丹凤眼中,说不出来是空濛到什么都没有还是深沉到令人窥不见半点情绪,总之,空白得很。 出岫也不着急,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等着她的答复。 终于,一眨不眨的丹凤眼眼皮敛动了一下,连枢眸色浓郁深沉地近乎古旧,从窗户边上缓缓转身,“你先进来吧!” 邪魅轻娆的嗓音,较之往常淡了几分,轻飘飘的,没有半点人气。 出岫一只手搭在窗沿之上,轻轻一跃,便从窗外跃进了房间,然后顺手将精致古朴的雕花木窗关上了。 “这件事情,你好奇很久了吧?!”连枢似是轻笑了一声,妖孽般的精致容颜明明是清清淡淡的莞尔之色,却也似乎带了一分硬生生的狠。 甚至还有那么一分戾。 出岫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嗓音也随之沉了几分,“嗯。” 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开口,“一直都在好奇,只是之前觉得不适合问。” 当时他们毕竟人在天穹,最开始的时候,是真真正正地与外面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有些事情,当时他们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用。 更何况当年刚去天穹不久世子就失踪了,世子之后回来,虽没说性情大变,但是,他毕竟自小看着世子长大,还是能发现世子性子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是以,这件事情,便也就一直没有开口。 闻言,连枢狭长邪魅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了几分,殷红的薄唇微启,问:“那你现在觉得适合了?” 出岫望着连枢,缓缓开口,“世子之前去国子监上学,十一皇子来找麻烦的那一次,世子让我去了一趟藏书阁。” 连王爷少时成名,没有承袭任何爵位,没有家人扶持,仅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十二岁就被封为将军,成为了东凌历史之上最为年轻的大将军。 戍守边境数十余年,在他的手中,除了三十万连家军之外,还有十万所向披靡的风云骑。 只是,当年玄清河一役,连王爷是领兵去救被困的月王爷夫妇,十万风云骑依旧镇守边境,当时连王爷离开没几天,西芜百万大军压境,一边是陵城百姓,一边是被困的连王爷,风云骑等人无奈只能选择守城。 待到退敌前去援助连王爷,为时已晚。 风云骑赶到之时,连月王爷以及所有将领士兵,无一活口。 尸骸遍地,流血漂橹。 堆积而成的尸骸染红了玄清河。 连王爷月王爷夫妇以及一干士兵将领,就此埋骨长眠。 风云骑等人在玄清河守灵七天七夜,然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再无人知其踪迹。 是以,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连王府。 风云骑是一个军队,无需朝廷供养,说明有其军饷粮草,而这些,都代表了钱。 再加上当年风云骑随着连王爷征战沙场,涤荡四方,肯定是敛聚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方才供养得起如此庞大数量的军队。 不少人盯着这块肥肉。 便是皇室,都不例外。 而现在,连王爷已逝,仅留下了王妃和世子,那些人自然就将注意打在了他们身上。 而那一天,世子让他放在皇宫藏书阁中的东西,就和当年的风云骑有关。 “呵!”连枢轻轻一笑,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出岫,狭长漂亮的魅然丹凤眼中,神色却稍稍浓郁了几分,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才坐在了出岫对面,沉着眸子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玉子祁的双腿,是他自己折断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贯来轻娆妖魅的嗓音,都带了说不出来的低沉。 听着这句话,出岫瞬间顿住了,面容之上是满满的震惊之色。 “世子,这……动手的人是玉小公子自己?”出岫的话语,简直带了说不出来的复杂,就这样瞠着眸子看着连枢。 他知道当年宫宴之上的事情另有隐情,甚至都猜出了或许不是世子下的手,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动手之人,竟然会是玉小公子自己。 双腿被废,而且双腿膝盖骨还不是简简单单的折废,而是彻底粉碎再无治愈的可能,玉小公子到底是要怎样才能对自己下这个狠手?! 而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身为玉府嫡子,长阳郡主唯一的儿子,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么? 甚至连自家世子都为他隐瞒。 想到这里,出岫本来还算温和的眸子,也在渐渐地沉了下来。 抬了一下眸子,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看着连枢,眸光有些沉。 修长白皙的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底纹络,似是看明了出岫所想一般,缓缓道:“这件事情我并非是为他隐瞒,而是,我也牵涉其中。” 出岫眸色一滞,双手捧着茶杯猛地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连枢,等着她说话。 连枢垂眸看着杯中在水中舒展开来的茶叶,精致绝世的妖魅面容染了一分幽幽的沉寂,以及那么几分似越过了时间空间的古朴空濛,殷红的薄唇没有扬起任何弧度,只是若平常一般抿合着。 “当年……”薄唇微启的瞬间,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就染上了几分寡凉阴戾之色。 出岫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唇抿地更紧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她至今都记得,那天晚上的月色,格外皎洁,映着那一室的火光,火光与月色渐渐地,汇成一色…… 那年,她不过十一岁。 月色如水,银潋皎洁,晚风轻拂,光影斑驳。 宫宴之上。 琉璃宫灯高悬而挂,五步一盏,将皇宫映照地如同白昼。 台下几乎没有虚坐,宫殿中央舞姬乐师一应齐全,各司其职,席位之上众位大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一派觥筹交错的欣然之景。 连枢依旧是着了一身妖治的红衣,眉眼精致,魅然如画,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除了天生的几许妖魅之外,还有着几分倨傲与恣意,眼尾微微上挑,为那张有几分稚嫩的无暇小脸,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白皙的手已经是指骨分明,算不上修长,不过,却很好看,此时,那一双手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眸子时不时地在宫殿中的舞姬身上流转,更多的时候,却是落在了对面不远处的那道黑色身影。 黑衣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魁梧,面容并不算黑,却也绝对不白,眉心微上方到右眼眼尾处有一道狭长狰狞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替那个看上去本就不好相处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凶神恶煞。 连枢知道他是谁,将军府的将军,东方裕。 殷红的薄唇,习惯性地扬了扬,带上了一抹似笑非笑。 未多时,一位暗卫走到了东方裕的身边,附耳细说了一些什么。 东方裕眸光在殿中轻扫了一圈,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看着对方离席,连枢那双漂亮地似遗落了漫天星子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对着身边的连王妃说了一句话,然后便也转身离开。 缓缓地,尾随着那一道修长的身影。 皎洁明亮的月光之下,东方裕屏退了所有人,四周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人跟上来之后,才踏着夜色缓缓离开。 东方裕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连枢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跟上了他,一路朝着西边而去。 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皇宫之中最西边的一座废弃冷宫。 与其他的宫殿,隔了很远的距离,甚至连正在举办宴会的地方,在这里也只能看见隐约的灯火。 可见相隔之远。 第238章 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冷宫里面,草木有近半人高,宫中的一切陈设看上去极其古旧,与茂密繁盛的草木放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萧瑟之感。 东方裕走过了那些草木,直接进了废弃已久的冷宫。 待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时候,连枢才循着对方经过时所留下的痕迹走了过去。 宫殿里面,迎面而来便是一阵灰尘。 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 连枢伸手用衣袖掩住口鼻,在宫殿里面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踏在满地灰尘之上的脚印,踩踏着而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连枢来到了一个简陋的房间。 而脚印,也消失于此。 漂亮的丹凤眼眸色清浅,将房间打量了一圈,摸索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在窗柩边上最不显眼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用于装饰机关按钮。 连枢伸手轻按了一下。 衣柜下方,瞬间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密室。 连枢稍稍沉默了一瞬,便走了进去。 密室之内到底多大她不清楚,只知道她绕了许久。 就在她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道幽幽的绿光,将本就是漆黑一片的密室,衬得有几分诡异的渗然。 连枢顺着绿光,轻手轻脚地缓慢靠近。 随着绿光越来越甚,隐约地,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废物,风云骑至今下落不明,连玉恒手中的玉珏也不知所踪!”一声低哑而又愤怒的声音缓缓响起,声线很粗,就像是经过了沙子磨砺一般,粗哑地像是从嗓子眼中压出来的。 这道声音响起,瞬间就听到了“噗通”一声,膝盖重重跪地的声音。 “主人,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查出风云骑的下落。”这道声音,连枢很陌生,但她可以确定,不是东方裕的声音。 连枢将自己的气息压地极低,躲在了一方巨石假山之后,借着微弱的绿光,依稀可以看清远处小池边的几道身影。 一共有三人,一人穿着一身墨黑的斗篷,从头到脸都遮掩住了,甚至从身形上去看,连是男是女都辨别不出来,另外有一人跪在他的身边,垂着头,至于剩下的一人,则是东方裕。 东方裕抬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一眼那个穿着斗篷的人,没有说话。 斗篷人似是冷笑一声,“给了你这么多的时间你都做不到,现在凭什么觉得再给你一点时间你就能查到?!” “主人,我已经查到了当年风云骑的领主风易萧还有一个孩子,他并没有带走。”提到这件事情,那人的声音认真凝重了几分。 听到这句话,东方裕脸色瞬间一变,慎重地开口,“可知道风易萧的孩子是谁?”风易萧是风云骑的风云领主,连玉恒过世之后,整个风云骑都听从他的命令,若是找到了他,只要说服他,那么,风云骑自然可以为他们所用。 “在……” 跪在地上那人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斗篷人就幽冷地“嗯哼”了一声,话语幽冷而又嘲讽地对着东方裕说道:“东方裕,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你们帮我们找玉珏的下落,我们替你打探风云骑,各取所需,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你用什么消息来换呢?” 粗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似沙子一层一层地碾磨,又似是曾经被火灼过了喉咙。 总之,听上去十分地令人不舒服。 “我一直都有派人寻找,只会阁下只说了是血红色的玉珏,图案,样式,一概没说,并不好查。”东方裕缓缓开口,然后看向了斗篷人,“不知阁下可否说的更加详细一些?” “你只负责找,所有和连羽恒有关的血红色玉珏都想办法拿过来,我自有办法找出我想要的。”斗篷人冷冷地说道。 停顿了一下之后,才又继续冷冷的开口,话语却是怨毒到了极点,“当年若非是你们,连羽恒岂会那般轻易就死去,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甚至完全不怀疑若是连玉恒站在他的面前,他可以生吃了对方。 东方裕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幽冷的绿光之下,那道疤痕似乎更加狰狞可怖,声音却是极其冷静,“连羽恒既然能不靠任何人少年便被封为将军,最后甚至封王,战场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当时的情况,即使是与西芜的人暗中合作拖住了风云骑,断了粮草百万大军围困依旧奈何不了他,最后若非是以连王妃和连枢连兮等人为要挟,乱了他的心神,那一次他们未必没有办法逃出去。” 他不在乎连羽恒是怎么死的,他在乎的是,连羽恒已经死了。 死人,再如何也比不过活人。 听着这番话,暗中的连枢脸色简直阴沉冷寒到了极点,就像是覆上了一层薄冰碎雪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殷红的唇紧抿着,面容之上没有任何温度,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是紧握成拳,整个身子都轻颤了颤。 果然,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不是抵御外敌,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她的父王,月王爷夫妇,以及那么多的将领士兵,尽数折在了自己国家的人手中。 既然戍守边境,便有马革裹尸的准备。 但是,这个马革裹尸,绝对不是这样。 将军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出师未捷,不是折戟沉沙,不是马革裹尸,而是被自己人算计陷害。 第239章 死前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斗篷人冷哼了一声,沙哑粗砺的话语带了一抹浓浓的蔑然之色,“除掉连羽恒和月攸,竟然折损了你们那么多的士兵将领,东凌果然是国富兵强!” 尤其是最后小半句话,极尽嘲讽。 不知是习惯了斗篷人说话的语气,东方裕倒也没有恼怒生气,只是眯着眼睛淡淡地道:“连羽恒和月攸不是爱护手底下的士兵将领么?现在有他们陪葬,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寂寞!” “陪葬?!百万士兵为二人陪葬,你家主子还真是大手笔!”斗篷人不以为意地冷哼着道,末了,不知是想起什么,又是一声冷笑,那种声音就像是古旧的木门在风中来回摇曳所发出的声音,莫名的有些诡异,“你说,连羽恒和月攸死前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东方裕没有说话。 斗篷人倒是一声冷笑,“连羽恒自诩聪明,当年放弃所有脱离家族之时何其潇洒恣意,到头来如何,被至亲和最信任的人背叛,最后还不是落了个万箭穿心,尸骨无存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斗篷人放声大笑,阴鸷粗砺的声音里面,带着说不出来的痛快与解恨。 石壁之后的连枢,漂亮的丹凤眼阴沉狠戾得近乎可以滴出墨来,紧咬着下唇才堪堪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这个时候动手。 耳边回荡的就只是八个字:万箭穿心,尸骨无存! 这八个字,就像是在空荡荡的山谷大声喊出来一样,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响起。 双眸赤红,狠绝阴戾。 就连纤瘦颀长的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待到斗篷人笑够了之后,一直冷眼站在一旁的东方裕才缓缓开口,“你们和连羽恒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年你们承诺过说一定会杀了连枢,可是连枢到现在都还活地好好的,现在有了风云骑的下落,难道还不打算告诉我们么?” 东方裕的声音冷漠而又冷静。 甚至还是几分威严的沉。 “当年的事情,连枢算他命大,伤成了那样竟然还可以活下来,也不知道苏沐当时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斗篷人狠着声音道。 说完之后,斗篷人转过了身子,不过,黑色的兜帽被压地极地,站在连枢所在地方,依旧看不到对方的面容。 那人似乎是看了一眼东方裕,然后示意地看了跪在地上的人。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看向了东方裕,“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是说风易萧的儿子当年是在潆水镇出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至于下落,我之后派人去找过,但是并没有找到。” 东方裕沉默了片刻,望着刚才说话的那人,“那孩子是什么时候离开了潆水镇?” “两岁的时候,就被人带走了。”那名中年男子道。 “那可有打探到他身上有什么特征?”东方裕对此很是在意,毕竟,那个孩子是现在唯一所能找到风云骑的线索,而且,当年极有可能就是风云骑的人带走了。 “右腰后下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看形状,似乎是飞鸟纹。”那人缓缓道。 听到这句话,暗处的连枢抬了一下眸子,神色有些惊愕,一不留神不小心脚后跟碰了一下石壁,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近乎不可闻。 东方裕和那名中年男子并未发现不妥,倒是那位一身沉寂黑衣的斗篷人,意味不明地冷嗤一声,“东方裕,你被人跟踪了!” “我过来的时候还特别注意了,怎么可能有人跟了过来?!”东方裕的声音也沉了两分,转过身子目光冷沉地打量四周。 “跟了一条小尾巴过来!”那人粗砺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地响起。 说完之后,朝着连枢所在地方缓缓走过来。 “哐当!”这时,连枢身后传来了一道声响,似乎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便是连枢,都循着声响望了过去。 在不远处相对的地方,阴暗的角落,有一道墨色的身影。 阴暗的密室中,仅有莹绿的光芒幽幽流转。 借着幽光,连枢依稀可以看见,那人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璀璨明亮,就像是揉碎了漫天星子撒落在那双眼眸之中。 饶是身处于这样的场景,连枢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让连枢回过神来的,是那道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一身墨衣,面容精致,神色清冷,漂亮好看地不像话。 连王府与玉家关系贯来不算亲近,往来也不多,不过,连枢还是知道这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少年是谁,玉家唯一嫡出小公子,玉子祁。 看着面前一身墨衣面容精致的小少年,东方裕微微眯缝了一双眼睛,神色沉沉寂寂,“玉小公子,你怎么来了这里?”话语和眼眸,都是极为深沉。 “小孩儿,你刚才听见了什么?”斗篷人上前两步,粗砺的声音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桀桀阴恻渗然。 清冷绝色的面容并没有多少情绪,依旧寡凉薄淡,“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们会放我离开么?” “你觉得我们应该放你离开么?”斗篷人伸出手,然后一根一根地收拢手指,阴恻恻地道。 东方裕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沉沉地看着。 他和长阳郡主以前倒是有两分交情,若非必要,他不想对她的儿子动手,但是,刚才的那一番话……也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连羽恒只能是死在西芜人手中。 所以,放玉子祁离开,自然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在看向玉子祁的时候,眸眼之中,不知不觉地,添了几分杀意。 “玉贤侄,我与你母亲到底也算是朋友,不如这样吧,给你自己一个了断的机会!”说完之后,“哐当”一声,东方裕将一柄匕首丢在了玉子祁的面前。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漂亮的眸子,朝着连枢隐匿的暗处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 连枢抿了一下唇角,神色有些微沉。 最开始那道声响,是她发出来的,若是玉子祁没有走出去,斗篷人过来的话,最先发现的人,也是她。 不过一瞬,玉子祁也就收回了目光,眸子微垂,缓缓地落在了地上的匕首之上。 “玉贤侄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今日我们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而且,你也没有那个本事活着离开。”东方裕看着玉子祁,眸色威严冷沉。 玉子祁沉默了片刻,然后几乎是在瞬间动手。 他的动作很快,饶是一直盯着他的连枢,对此都有些猝不及防。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那柄放置在地上的匕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东方裕袭去。 至于那位斗篷人,则是发出了错愕的惊讶声,“你……”就连看着玉子祁的目光,都在刹那间复杂了许多。 东方裕到底在战场待了许多年,虽然没有躲开那柄匕首但是也避开了要害,匕首直接插入了他的右手。 斗篷人和那位中年男子不知道到底怎么了,都在原地愣了片刻。 然后,似是下了决心一般,斗篷人一个指令,中年男子便朝着玉子祁而去。 玉子祁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武功已经是极高,即使是同时与东方裕和那位中年男子缠斗在一起,也没有落了下乘。 斗篷人盯着玉子祁盯了片刻,最后,似是失去了耐心,右手轻轻一转,一朵藏蓝色的火焰凌空盛放在他的指间。 连枢甚至都能发现,斗篷人右手手指第二根,还缺了半截。 “玉子祁,小心!”在那朵藏蓝色的明火朝着玉子祁袭去的时候,连枢大声提醒道。 第240章 这就是你所说的办法?! 玉子祁侧了一下眸眼,神色微凝,有些凝重,有些诧异,只能说是堪堪避开了那朵明火。 连枢在喊了一声之后,轻轻一跃,也落在了玉子祁的身边。 东方裕看着突然出现的连枢,眸子危险地一眯,冷笑着道:“想不到我们大名鼎鼎的连世子也在?!既然如此,就一起留下来吧!” 连枢和玉子祁的武功都不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高深莫测,但是,依旧纠缠了许久。 尤其是那个斗篷人,他的武功似乎并不高,那诡异的术法令她和玉子祁二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最后的最后,他们将三人困在了密室之内,甚至还利用那个斗篷人在密室内放了一把火。 但是,玉子祁身受重伤。 连枢搀扶着玉子祁离开,然后,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直接焚了冷宫。 “连枢,你放我下来。”离开的路上,一直被连枢背着着的玉子祁终于开口,声音虽然清冷,却也有那种少年独有的冽然,只是听上去有几分虚弱。 连枢到底是女子,即使穿着女扮男装,可是身形依旧及不上玉子祁,是以,背着他还是有些吃力,精致如玉的面色有些微微泛白,却还是淡声道:“你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能看大夫。”玉子祁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你的腿现在都没有办法走路了!”大概是共患难,连枢对玉子祁还是有些关心,便是话语都带着怒意。 “我的腿是被明火所伤,大夫治不了。”停顿了一下,玉子祁又继续开口,“而且,被明火灼过之后,会留下印记,那个斗篷人的同伴可以依着这个印记查到我身上。” 明火之印,镂刻于骨。 连枢白皙魅然的神色微微一顿,抿了一下唇,看向了玉子祁,魅然的声音没有半分往日的恣意,带着几分轻沉,“我先带你离开皇宫,先找人医治你的双腿,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言罢,正欲再次离开的时候。 玉子祁趴在连枢的背上,头正好抵在连枢的脖颈之间,摇了摇头,虚弱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枢,不可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查到我们身上。” 连枢本就抿着的唇再次抿紧了几分,漂亮的丹凤眼中神色浮浮沉沉。 她自然明白玉子祁的意思。 玄清河一役,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与西芜勾结,有意铲除连王府和月王府。 他们二人现在知道这个秘密,东方裕背后之人自然不会再让他们活着。 “连枢,我们还小。”玉子祁伸出双手环住了连枢的脖颈,语气清冷而又深沉。 “那你打算如何?”连枢微微偏了一下头,白皙如玉的脸颊正好贴在了玉子祁光滑的额头之上,“明火之印我们没有办法除去。” 玉子祁微微抬眸,似揉碎了星河流光在眼中的眸子静静地看了连枢片刻,才缓缓开口,“趁没人发现,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北边那片桃林,至于明火之印,我……有办法。” 连枢沉默了片刻,背着玉子祁转身朝着北方而去。 一刻钟之后。 一片艳红的桃林。 连枢将玉子祁放在了一棵桃花树下,“你……” 刚蹲下来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听见“咔嚓”两声。 连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神色木然,只是都保持着对玉子祁说话的姿势。 至于玉子祁,闷哼一声之后,面容之上本就不多的血色以可见的速度褪了个一干二净,惨白地有些渗人,眉心因为疼痛紧紧蹙起,白皙光滑的额际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就连淡绯色的薄唇都被咬出了鲜血。 就连白皙修长的指,撑在地上死死地往下扣,甚至都抠进了泥土之中,妖红色的鲜血缓缓渗出,连带着泥土之中都被染红了几许。 连枢看着面前的小少年,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泛红,颤抖着双手动作轻缓而又温柔地放在了玉子祁的腿上,碰到的瞬间,似乎触电一般又迅速缩了回来。 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玉子祁,没有血色的唇微启,声音却是连她自己听上去都觉得可怕的冷静,“这就是你所说的办法?” 声音很轻,语气很沉。 隐约的,尾音还带了几分轻颤。 “这……这是唯一的……办法。”玉子祁看着连枢,一双清澈的眸子渐染迷离之色,就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极其微弱。 碎骨去印。 连枢红着眼睛看着玉子祁,然后缓缓阖上了双眸,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一点一点的妖红色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出。 最后,砸落在了地上,与地上的桃花花瓣混合在一起。 空气中,除了桃花的清甜幽香,还有渐渐弥散开来的血腥味。 连枢阖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眼,抿着唇没有说话,掌心却放在了玉子祁的背后,源源不断的内力不要命一般输送到他的体内。 “我们现在等陛下前来。”许久,连枢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我……没事。”玉子祁对着连枢勉强地轻笑了一声,甚至还伸手将她粘在额前的细碎墨发别到了耳后。 就在这时,一道潋滟的紫色身影,踏着一地落花自桃林深处缓缓走出。 第241章 抱歉,情非得已! 容晞着了一袭深紫色纬衣,衣摆衣袖处用上好的墨蓝色丝线绣着一大朵一大朵的辛夷花。 小少年身形颀长清瘦,墨发用一枚白玉簪束起,五官完美,面容白皙,虽然年纪尚幼却依旧可以看出俊美无俦,倒是那双自带着潇洒恣意的眸子,此刻,染上了几分不符年纪的深沉。 此时,就这样,眸光沉沉静静地看着桃花树下的两人。 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与复杂。 连枢和玉子祁二人都没有想到容晞会出现在这里,那双丹凤眼和凤眸之中,都似在一瞬间染了墨色一般,莫名地深沉了几分。 容晞在原地稍稍站定了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眸子轻敛了一下,并没有说话,不过在一瞬之后,便脚下步子不快不慢地朝着连枢和玉子祁信步而来。 玉子祁面色一片惨白如雪,看了容晞一眼,然后又侧了一下眸子看向了连枢,苍白的唇,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 连枢的手依旧放在玉子祁的后背,大概是输给了玉子祁太多的内力,那张精致的面容也没有多少血色,抬眸看着越来越近的紫色身影,眸光染了几分复杂,没有说话。 倒是容晞,在二人面前不远处缓缓停了下来,看着连枢苍白的面容,蹙了一下眉,用那种带着几分玩笑的话语开口,“怎么了?不过这么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连枢说的。 “我没事。”连枢敛下眸子,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沙沙的沉,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沙哑。 “我去找人。”容晞的眸光在连枢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移开了之后缓缓道。 全程,眸光没有那么一瞬是在玉子祁身上停留过。 见容晞正欲转身离开,连枢稍抿了一下嘴角,低低的嗓音已经弥散在空中,“容晞。” 并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就这样喊了一声,然后就是静静地看着他。 容晞顿下了脚步,眸光静默中有些沉,这一次,在看了连枢之后,终于移到了玉子祁的身上,放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冷傲却深沉的嗓音已经传来,“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对着连枢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玉子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连枢低头看着面色惨然映雪的玉子祁,话语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玉子祁靠坐在树干之上,对着连枢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眸子看向了玉子祁的双腿。 顺着连枢微沉的眸眼看去,玉子祁的眸光也落在了自己的双膝之上,抿了一下唇,清冷的眸子到底还是有几分微微泛红,就连光滑如玉的下颚,此刻都绷地有些发紧。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而就在这片沉默中,那一道潋滟绝色的紫色身影,去而复返。 双手环胸靠在树干之上,纷飞的桃花模糊了他的面容,连枢只听见了很浅很淡的一句话,“我已经通知了其他人,陛下和那些大臣很快就会过来!” 连枢和玉子祁都看向了容晞。 容晞抬眸,目光越过水红色的桃花花瓣,准确无误地对上了连枢的视线。 四目相对之下,容晞似是对连枢轻轻弯了一下唇角,划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 “谢谢!”连枢看着容晞,同样很轻很浅地说了一句。 “连枢。”忽然,容晞轻轻地唤了一句,刚才他的话语本来就是极其浅淡,此刻的话语更是淡地听不出一丝半点的人气,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至于这个解释,自然是指今天晚上连枢和玉子祁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嗯。”连枢沉吟了片刻,缓缓地掷出了一个字。 “连枢,我……没事,你不用一直输……内力给我。”少年脸色苍白,额际不断地深处细密的汗珠,就连削薄水润的唇,此刻都是一片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你闭嘴!”连枢轻轻冷冷地回了一句,手却并没有撤回。 容晞双手环胸靠着树干,眸子幽幽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然后偏开了目光。 然后,桃花林中,再次是一片沉默。 只有夜风拂过的声音。 “有人来了!”片刻之后,似乎是有脚步声以及说话声隐约传来,容晞出声提醒了一句。 连枢垂眸看了玉子祁一眼,然后缓缓撤回了手,继而又对上了玉子祁的眸子,殷红的薄唇微启,“抱歉,情非得已!” 说出了这一句之后,连枢指骨分明的手已经落在了玉子祁的衣襟之上,然后,修长的指稍稍用力,衣衫已经被扯着褪下了几分。 露出了衣襟之下,漂亮精致的锁骨。 容晞面色微微沉了几分,此刻也已经明白了连枢想做什么,声音随即也是一沉,“我来吧!”说话的时候,启步就正准备走上前去。 “没事。”连枢不怎么在意地淡声说道,然后在容晞尚未走上前来的时候,直接扯开了玉子祁的衣襟,另一只手甚至已经将玉子祁的腰带,扯开了一半。 玉子祁身上墨色的外衣,就这样,松松垮垮地穿在他的身上。 容晞抿了唇,没有说话,又倒退了几步回到了刚才那一刻桃花树下,神色绷地很紧,有些说不出来的冷漠。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有两位宫女看见了这一幕。 站在她们所在的位置,目光正好避过了站在树后的容晞,是以,便也只看见了玉子祁和连枢二人。 玉子祁坐在地上,脊背倚靠着桃花树干,微微偏着头,清冷白皙的容颜一片苍白,一缕墨色的碎发挡住了眼睛,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但是,不难看出,神色有着说不出来的隐忍。 连枢蹲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落在了他腰带的地方,再加上玉子祁衣襟大开,使得二人姿势看上去,像极了是连枢在对玉子祁用强。 两位宫女自然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眸眼怜惜且同情地看了一眼玉子祁,然后快步转身离开。 …… 连枢将手中早已经凉却了的茶杯放下,本就空濛的眸子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似乎染了一层雾气一般,更加深沉了,甚至沉冷到透不进一点光芒。 出岫有些呆愣,却也并不是寻常那种呆愣,而是那种冷沉着眸子的滞了滞。 在回过神来之后,贯来温润带笑的面容此刻也是覆上了一片阴寒,眸眼之中似毒火一般的冷冽愤怒瞬间席卷了眼球,星眸深处,还有一抹沉痛之色流转。 沉默了许久,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嗓音才缓缓溢出薄唇,“当年王爷……竟然是万箭穿心尸骨无存么?!” 出岫垂下眸子,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了几下。 连枢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杯中清黄色的茶渍,狭长魅然的丹凤眼中,流转着一片经久不散的墨色。 万箭穿心,尸骨无存! 出岫自小陪着连枢一起长大,自然明白此刻她的沉默代表了什么意思,“那……当年收敛回来的尸骨,是谁的?” 当年,虽然是全军覆灭,但是,后来前去援助的明国公还是带回了连王爷的尸骨,而且王妃也确认过了,那具尸骨,是王爷无疑,并且以王爷之礼下葬。 “最为熟悉父王的人就是母妃,她既然说了那人是父王,那么,明国公应该没有错敛别人的尸骨。”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添了一句,“应当是那名斗篷人胡说的。” 闻言,出岫温润的眉眼之间那些狠厉之色才淡淡地散去了那么一分,缓缓道:“也是,任何人都有可能认错,但是王妃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随即,侧眸看向了自己面前红衣绝艳的魅然身影,声音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沉,“世子,可以使出明火,那个斗篷人……应该是天水族的人。” 天水族,居于东海尽头,其中有九州十三城,天水族人修习异术,以姬家,花家,莲家为首,九州十三城之上的其他小家族,都分别依靠附属这三大家族。 “嗯。”连枢微微颔首。 漂亮的丹凤眼,此刻却是另有一番思量。 天水族是世间最为隐世的族系,祖祖辈辈常年居于东海九州,与东凌,西芜,北越,南诏这四个国家几乎是并立的存在。 不,甚至可以说,其实力比这些国家还要强大。 因为天水之术,比南诏的蛊毒更甚。 当年的事情,若是有天水族掺和,事情,或许会更棘手。 “东方裕当年不仅和西芜的人勾结,更和天水族的人暗中有来往。”出岫眯缝了一下眼睛,冷冷地开口,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出岫语调微寒地说道:“这件事情,东方老将军是不是知情者?” 东方老将军毕竟是东方裕的父亲,而且,以前尚未离开上京的时候他见过那位老将军几次,对方虽然是武将,但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是那种极为精明的人。 是以,他觉得那位东方老将军不可能不知道。 “东方裕有勇无谋,不算聪明,你觉得那些人就算是合作,会直接找他么?”连枢从另一处随手拿了一本崭新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翻动着。 在翻动的时候,甚至还可以闻到清淡好闻的墨香。 而那一双眸,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不觉之间添了一抹诡异的邪气。 “世子是觉得东方裕身后之人是东方老将军吗?”出岫看着连枢问道。 “东方裕口中的主子未必是东方擎文,但是,那个老东西绝对知情。”在提起东方老将军东方擎文的时候,连枢的语气并没有多好,甚至可以明显地听出带了一分十足的嫌恶,一双眸子都是阴沉沉的。 听着连枢的话语,出岫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瞬间抬头看向了连枢,恢复了那么一分温润的眸子染尽了诧异与震惊之色。 他在世子身边这么多年,他只听过世子用‘老东西’这个称呼形容过一人。 那次的事情世子并没有详说,他只知道当时世子年岁尚小,被人算计下了迷药,似乎,是有人欲对世子不轨。 “世子,当年那人,……难道就是东方擎文?”现在,出岫都直接喊了对方的名字。 上京之中不是没有传闻说那位东方老将军有特殊的癖好,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而且,还曾经想对自家世子下手!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自从小时候昏迷失去六岁前的记忆之后,那些普通的迷药对她就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她还是看见了那人的面容长相,只是后来她被那个老不死的灌了酒才什么都不知道了而已。 连枢的话音刚落,出岫豁然一声站了起来,面容之上一片冷然。 “你去干嘛?”连枢淡淡地掷出了四个字。 “世子,当年我是不知道那人是谁,现在知道了我决计不能饶了他。”出岫看着连枢,淡淡地道。 “不必了,当年就已经收拾过了!”连枢意有所指地道。 虽然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在一个干净简单的院落,院落里面,只有一位丫鬟和一位嬷嬷,从她们口中,她知道了是她们主子救了她。 对方在救下她之后便离开了,她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在她回了王府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东方擎文算账。 毕竟她从来就不是愿意吃亏的人,更何况还是那么大的亏。 不过,当时她不过九岁,暂时没有那个能力和一朝大将军动手,也没有暗中下手的机会,所以,她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母妃,想让母妃帮她。 然后…… 第二天,东方擎文的双足就被人砍了。 出岫瞬间睁大了眼睛,“世子,他的双足不是你暗中派人砍的吧?!” 当年东方擎文一觉醒来双脚被砍,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未解的谜案。 连枢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不是我,但是也差不过,是母妃。” 闻言,出岫神色倒是没有意外之色。 如果是王妃做的,那么,只是砍了双足只怕还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手下留情了。 不然,依照王妃对世子的爱护,若是有人这般算计世子,那人横竖不过一个死字! 王妃以前就偏着世子,等世子女扮男装之后,王妃又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世子,将世子看护地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重要。 在宫宴一事之前,无论世子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捅了多大的窟窿,王妃可以说是真的拼尽全力在护着世子,放眼整个上京,就没有一人能如世子一般肆无忌惮,恣意妄为。 只是,宫宴一事,王妃本来是在宫中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妃回了王府,最后等王妃听闻此事赶回皇宫的时候,世子已经被陛下以雷霆手段给送走了。 那个时候,王妃连见世子一面为世子送别都来不及。 “那世子那次让我放在藏书阁中的东西,可是指向了将军府?”出岫看着连枢,问。 毕竟,现在将军府是他们所知道最为明显的线索。 连枢微微垂下了眸子,殷红的唇划出了一道微微冷冽的笑,对出岫没有隐瞒,“嗯。” 无论如何,将军府,都不是无辜的。 既然需要有人开刀为诱,那么,就先从将军府开始好了。 虽然无法一下子扳倒将军府,但是,到时候挑拨离间总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反正,她不急,慢慢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颇为急切的敲门声。 出岫上前开门。 一开门,一个瘦小的身影便直接撞了进来。 暮辞稚嫩清秀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慌张担忧之色,目光直接捕捉到了连枢,声音几乎带了一抹哭腔,“世子,夙止受伤了!” ------题外话------ 啧,连小枢在那个时候就对玉小七上手了!o(n_n)o哈哈~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42章 世子心中可有心仪的人? 闻言,连枢白皙魅然的精致面容微微一变,狭长的丹凤眼极快地闪过一抹沉光,就连声音也沉了几分,“夙止伤势怎么样?” 暮辞红着双眼看着连枢,“夙止腹部中了一箭,箭上有毒。” “他现在在哪里?”连枢已经起身,看向了暮辞。 “夙止在陌上桑阁。”暮辞看着连枢,抽抽噎噎地开口,“现在已经昏迷神志不清了。” “出岫,我先过去,锦裳医术不错,你将锦裳带过去。”对着出岫说完之后,连枢就和暮辞一起离开。 连枢和暮辞,一前一后骑马飞驰而去。 南宫渊正在茶楼喝茶,看着马匹之上那道妖红色的清瘦身影,有些不羁地勾了勾唇,对着身后的人道:“跟上去,看看连枢这么匆忙是为了何事!”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那道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 连枢察觉到身后多出来的小尾巴,微蹙了一下眉眼,漂亮的眸子里面,一抹冷沉的暗芒一闪而过。 “暮辞,你引开那人。”连枢看了暮辞一眼,缓缓开口。 “好。”暮辞点头。 连枢弃了马,妖红色的身影微微一闪,倾身入了小巷之间,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不见。 暮辞稚嫩的面容浮现了一抹微冷的寒意,一拉缰绳,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很快,连枢就到了陌上桑阁。 出岫一直不喜欢身边有人,是以以前他住在这里的时候陌上桑阁并没有下人,暮辞是那种跳脱的性子,也不喜欢有人约束着,是以,陌上桑阁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位下人。 连枢寻了两三个房间之后才看见了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状态的夙止。 最为明显的,是腹部处露在外面颤颤巍巍的箭矢,以及被鲜血染成了深色的墨绿色衣衫。 腹部之上的血液其实并不明显,但是,依旧可以从那片濡湿之上看出流了不少血。 床上的人,脸色是一片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心蹙起,就连唇色,都微微的泛白。 连枢本就深沉的眸子再次深了几分,上前走到床边,有些担忧地开口,“夙止,夙止。” 夙止紧皱着眉头,昏昏沉沉中听到了连枢的声音,伸手轻拍了一下她放在肩上的手,虚弱的声音嘟嘟囔囔地说了出来,“我好困,你别吵我。” 不过,虽然这样说,却也缓缓地清醒了几分。 甚至连阖着的眸眼,都睁开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连枢没有回答,只是垂头看了一眼夙止的伤势,沉了一下眉眼,然后取出了一把剪刀,将夙止腹部的衣衫剪开。 看着被箭矢勾出来了的皮肉都呈现了青黑色,就连白皙的胸膛之间,都隐约出现了一点一点的黑色印迹,连枢本就沉下来的眸眼,愈加凉淡了几分。 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青色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递到了夙止唇边。 夙止看了一眼这枚药丸,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连枢,虽然面色苍白孱弱,可是,眉眼之间还是带了开玩笑的玩味,“这是寻绯墨给你的,你就不怕他到时候知道了找你算账!” “你的命重要还是他找我算账重要?”连枢看着夙止,凉凉地说了一句。 夙止浅浅一笑,咽下了药丸,没有说话。 “你别乱动,我现在帮你把箭拔出来。”观察清楚了箭是如何刺入之后,连枢对着夙止开口。 “嗯。”夙止很轻地哼了一声,然后苍白的脸微微一片,正好看向了连枢,面色虚弱地觑了她一眼,玩笑般地开口,“你会么?要不要我自己来?” 连枢看都没有看夙止一眼,指骨分明的手动作颇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箭身之上,然后手腕轻轻一转,动作非常迅速地将箭拔了出来。 用纱布将血迹简单地擦拭了一遍之后,用绷带缠了两圈。 然后看向了夙止,“陌上桑阁没有下人,很多事情多有不便,你伤口我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等一下等回雪处理好了之后,你到时候去连王府养伤吧!” 夙止对着连枢摇了摇头,“没事,在这里养伤也是一样。” “你是不是担心会连累连王府?其实没事,我和你之间有交情陛下一早就知道。”连枢对着夙止道。 “我只是懒得挪窝了。”夙止笑着说道。 见夙止执意如此,连枢也没有再勉强,“那我到时候让回雪留下来照顾你。” 她的话音刚落,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就走了进来。 “世子,夙止公子。”出岫和回雪对着二人道。 “回雪,你看一下夙止的伤。”看见回雪,连枢将位置让给了她。 因着她的身体,在她身边的人除了暮辞,其余的人多少都会点医术,不过回雪当年特意跟着夙止学过一段时间医术,再加上回雪医术方面造诣不错,所以,她的医术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好的。 回雪看了一眼夙止腰间那个小巧漂亮的蝴蝶结,清冷如雪的眉眼之间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不过也是一瞬即逝,对着出岫嗓音冷冷地开口,“出岫,你去烧水。” 出岫“哦”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半个时辰之后。 将一切处理好了的回雪对着连枢道:“世子,夙止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毒已经解了。” 连枢点点头。 “……世子。”回雪看着连枢,面色之上有几分犹疑之色,不过稍稍沉默了一下,也就问了出来,不过声音被压低了几分,“世子,那个碧玉清回是当年绯公子给你的,这药极其难得,而绯公子和夙止公子之间关系素来不和,他若是知道你给了夙止公子,只怕会……” 后面的话语,回雪并没有说出来。 连枢淡淡地笑了笑,“阿绯倒不是这般小气的人。” 一旁的出岫也是玩笑地开口,“世子,绯公子定然是喜欢你,反正这些年与世子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也就是绯公子,若是世子有意,我觉得你们二人在一起倒是不失为一段良缘。” “出岫,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世子自己。”回雪看了出岫,神色依旧是那种清冷如雪。 “可是世子现在已经及笄,也是该考虑婚姻之事了。”末了,对着连枢扬唇浅浅一笑,“世子心中可有心仪的人?” “有啊!”狭长妖治的丹凤眼浮现了一抹幽幽的邪气,嗓音妖妖娆娆地掷出了两个字。 出岫神色好奇地凑近了几分。 回雪也是静静地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殷红的唇微微一启,连枢已经将手搭在了出岫肩上,笑地格外地妖魅,“出岫,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就连话音,都故意被拖长了几分。 幽幽魅魅的,带着几分惑人的妖娆。 闻言,出岫搓了搓胳膊,“世子,我这鸡皮疙瘩都被你说起来了。” 回雪也轻轻地勾了一下唇。 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扬,就连丹凤眼眼尾都稍稍上挑了几分,削薄的唇角勾勒出了一道清浅的弧度,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偏转过头对着回雪道:“回雪,夙止养伤的这段时间,你就留再这里照顾他吧!” 回雪点头,“是,世子。” “那世子,我先去熬点粥过来,等一下夙止公子若是醒了,可以先喝点粥。”回雪看向连枢道。 “嗯。”连枢点头。 “诶,怎么不见暮辞那丫头?”出岫这才想起了方才那个被吓到哭了的少女,看向了连枢。 闻言,连枢的眸子微微沉了一分,话语妖娆而又薄凉,“我和暮辞回来的时候被人盯上了,她前去引开那人。” 出岫皱了一下眉,“世子可知道那人是谁?” “南宫渊的人。”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 上一次与南宫渊见面的时候,那位黑衣侍卫就在他的身边。 听连枢提到南宫渊,出岫这才想起了自己上次碰到的事情,温润的眸子稍稍认真了几分,“世子,上次我看见了三皇子晚上去了青芜院。” 第243章 只是在算计你 连枢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青芜院,是沈青辞所的居所。 “世子,两年前,三皇子当众承认自己喜欢……男子。”出岫看了一眼连枢,颇为隐讳地意有所指。 连枢自然是明白出岫的意思,摇了摇头,“南宫渊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是,沈青辞绝对不喜欢男子。”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沈青辞有喜欢的女子了。” 出岫看着面前一身妖红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微沉了一下眸子。 世子似乎……对那位沈青辞,很不一般! 沉默了片刻之后,出岫才缓缓开口,“世子,陌上桑阁什么药草补药都没有,我去王府取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药材过来吧?!” “也好。”连枢点头。 待到出岫离开不久之后,屏风后面响起了一道虚虚弱弱的声音,不过带了几分明晃晃的调侃,“怎么?!连世子今日这是表明心意被出岫拒绝了么?” 连枢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微挑眉梢,“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出岫问你是否有心仪之人的时候。”苍白干燥的唇翘了一下,夙止笑着说。 连枢转身走到桌子边,取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开水,用勺子喂夙止喝了几勺之后,才将茶杯放在一侧,轻啧了一声,“所以你之后一直不说话是在听这些个八卦消息?” “可惜连世子不说。”说完这句话之后,夙止沉默了片刻,苍白的面容扬起了一抹浅笑,淡淡的嗓音天生带着一分媚意,“虽然我不喜欢寻绯墨,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对你是极好的,若是你们在一起,诚如出岫所说,也是良配。” 毕竟,和连枢相识这么多年,在他看来,和连枢相处地最为契合的人,就是寻绯墨。 闻言,连枢一连啧了几声,清魅的声线微微上扬地有些玩味的轻快,“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牵红线这种爱好。” 夙止只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刚想问些什么,房门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 暮辞抽抽搭搭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没有走进内室的事实,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直接传了过来,“夙止,夙止,你没事吧?!” 连枢和夙止默默地相视一眼,夙止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没事。”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哭。” 暮辞越过屏风走到了里面,整个人都哭地梨花带雨,当看见双手环胸站在窗边的连枢之时,暮辞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连卷翘的睫毛上,都挂了一滴泪水,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连枢。 连枢弯着嘴角有些玩味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暮辞飞快地将眼泪擦掉,傲娇地开口,“还不是因为夙止受了伤,不然我才不担心他。” 夙止并不介意地挑了一下眉梢,“你应该喊我一声哥哥。” 暮辞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甚至还冲着夙止办了个鬼脸,“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看着暮辞离去的背影,夙止轻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极快地闪过了一抹黯然之色,“当年她就说过,除非我离开清风阁,否则她不认我这个哥哥。” 连枢看向了夙止,没有说话。 当年,暮辞希望夙止离开清风阁,但是,夙止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留下。 这么多年,暮辞就真的从来没有唤过夙止一声哥哥。 夙止轻轻媚媚地一笑,抬了一下眸子落在了连枢身上,“你是不是也不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不离开?” “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不会继续留在清风阁。”连枢拖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淡声道。 夙止眸子有些茫然,顿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我从小就在清风阁长大,所接触的人和事,都局限于清风阁,学的也是清风阁那些侍人的伎俩,那是我生活了十几近二十年的地方,若是一时让我离开,我……无法适应。” 随即,话语里微微一沉,染了一抹自嘲,“再说了,难道离开了清风阁,就能抹去我在哪里待过的痕迹么?能在他们提起我时,不再是鄙夷的一句,哦,原来是清风阁的头牌啊,那滋味儿,很销魂啊……?!” 连枢眸眼微敛,嗓音有些低,“不要再说了。” 夙止脸上是不变的浅笑,眸眼之中却带了一抹浓浓的自厌,“或许,我就是喜欢那样的生活也不一定。” “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的。”连枢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沉。 然后抿了抿唇,将声音压地更低了,“当年,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至于那么早就开始……” 后面的话,连枢没有说出来。 “你还是别这样想,你也应该知道,当初我就只是在算计你。”夙止对此直言不讳,带着媚意的眸子,没有波澜地看着连枢。 第244章 唯一让她不舍的 夙止依旧是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之上看不出半分情绪,但是,那双天生便带了媚然之意的眸子,此刻正静静地看着连枢。 眸眼之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连枢对上了那双眼眸,只觉得似乎有一道声音穿过了时间在耳边悠悠响起:你别动她,接客的事情,我来! 那是五年前,夙止说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夙止不过十三岁。 他虽然自小在清风楼长大,但是,若非为了她,夙止根本不会那么早就开始接客。 她总是在想,也许……也许等到夙止长了一些,他就有那个能力离开清风楼了。 夙止看着眸色微沉的连枢,也大概猜出了她在想些什么,虚弱的声音缓缓弥散在房间,“其实我知道,当年我就算是不出面,你也有办法脱身,只是要费些时间罢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手?”连枢垂了一下眸子,问。 “因为我希望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到这里,夙止对着连枢勾了一下苍白的唇角,继续道:“我在清风楼十多年,在旁人看来虽然学了不少本事,但是,那也是在他们的默许之下,换而言之,他们当时有足够的把握我无法离开清风楼,所以,挂牌接客的事情,就算不是现在,也是在不久的将来,反正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和以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停顿了一下将双手十指交叠枕在脑后,看着床边的连枢,“而帮了你,我还能让你欠我一个条件,让你知道,我是为了救你才被别人给压在了身下。” 在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夙止并没有任何介怀在意之色,苍白的面容之上,一派云淡风轻。 “万一我没有办法帮助你离开天穹呢?那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对于夙止这番话,连枢魅然狭长的丹凤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而是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笑问。 “那就算是看在连王爷的份上,你是他的女儿,当年他出面求情救我一命,我帮你一次。”夙止不以为意地回答了连枢做出的假设。 然后眉眼添了一分浅然的笑意,有些说不出来的自傲,“而且我在清风楼那么多年,其他的本事没有,看人绝对准,我能看出你不会永远受困于天穹,帮了你,我便有离开天穹的可能。” 末了,对着连枢一眨眼睛,眼皮之间的红痣看上去带着狡黠的媚意,“事实证明,我并没有看错人。” 夙止觉得,这是他所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连枢轻轻一笑,单边眉梢微微一挑,意味不明地开口,“你倒是挑明了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瞒不过你,你只是不说而已。” 连枢不置可否。 其实在这不久之后,她静下心来回想了一遍,便也大概猜出了夙止的目的。 在这之前她和夙止就是两个陌生人,夙止这般帮她,有目的很正常。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说么?”夙止扬了一下唇角,苍白的面容浮现了一抹笑意,“我现在受伤了,你肯定不会对我动手。” “说的好像我不能留到你伤好了之后。”连枢看着他,玩笑地开口。 “你真是小气。”夙止故意蹙起眉头看着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而是就这样眸光静默地看着夙止,神色有些微微的沉。 夙止被连枢看地有些瘆得慌,眨了几下眼睛,“你……不会真的准备等我伤好了打我吧?” 连枢武功深不可测,他可不是连枢的对手。 连枢看了夙止片刻,将眸中光芒敛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先休息吧!” 就算是找证据找幕后之人,她也不需要夙止以自己为诱饵。 夙止点了点头,对着连枢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这伤势根本就不重。” “那我先回府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之后,连枢便转身离开。 在那道妖红色的身影走到了屏风边上的时候,夙止嗓音也有些沉地说了一句,“连枢,我虽然从来没有想过替云家翻案,但是,这不代表我不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 连枢转过了头,对上夙止的眸子,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如果有什么消息线索,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夙止语气更加沉了一分,媚然的眸色极为认真。 连枢点头,“好。” 另一处。 南宫冽出宫不久之后就听到了顾一的传话,直接去了顾府。 对于顾听雪所住的院落,南宫冽已经是轻车熟路,避开顾府的丫鬟小厮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院落。 白术正在院子里面清扫落叶,看见南宫冽,眼睛微微一亮,对着他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说完之后,在白术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眶,南宫冽眸眼沉了下去,“你的眼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术看了一眼南宫冽,将嗓音压地极低,“小姐,……小姐不让说。” 闻言,南宫冽已经猜了出来,深沉的眸眼似掺了冰渣子一般,“是不是顾家母女又在欺负听雪?” 白术没有说话。 “听雪现在在哪里?” “小姐在后院梨花树下下棋。”白术回答。 闻言,南宫冽朝着后院而去。 所谓的后院,不过就是顾府后面最枯败荒凉的一片林子。 里面是一片萧瑟的枯草,唯一的景色,也就是小山坡上那一棵梨花树,以及梨花树下那道白衣胜雪的清瘦身影。 顾听雪坐在被打磨地比较光滑的木桩之上,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及人膝盖的石头,此时,石块上面放置了一个木质棋盘,就连上面的棋子,都是木制与石头制成的,不分黑白两色,只分木制与石制,极为简单。 纤细白皙的手中,拈着一颗棋子,不急不缓地放下。 雪衣墨发,眉眼清冷,容色倾城。 看着顾听雪,南宫冽的神色,有些微微发愣。 “你来了!”一道清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缓缓响起,将失神的南宫冽的思绪扯了回来。 南宫冽回神,“嗯。” 然后踏过一地的枯叶,走到了顾听雪的身边。 走到顾听雪面前抬了一下眼眸,在看见顾听雪高肿的脸颊之时,南宫冽眸子瞬间一缩,“她们竟然敢对你动手?” 就连声音,都较之以往冷沉了几分。 眼中甚至闪过了一抹狠戾之色。 顾听雪将手中的木制棋子放下,神色淡漠地看了南宫冽一眼,“我没事,这件事情你别插手。” 她和顾绮罗,如今算是两清了。 南宫冽抿着唇,“听雪,我帮你离开顾家吧!?”在上京这些时候,顾府从来就没有人将听雪看在眼中,他不想听雪继续留在这里吃苦。 “好。”这一次,顾听雪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南宫冽瞬间抬头,眸光中有着惊讶和不可置信。这件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对听雪提起,可是,每一次都被听雪给拒绝了。 就在南宫冽神色兴奋的时候,顾听雪清冷的话语给了他当头一棒,“我想进宫,你帮我。” 南宫冽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就连刚才绽放在唇边的笑容都来不及收拢,就这样愣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子,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盯着顾听雪,“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进宫。”顾听雪面色依旧,没有泛起一丝半点的波澜。 南宫冽到底认识了顾听雪一年多,自然不会认为她所说的进宫只是进宫一趟或者成为宫女之类的,听雪口中的进宫,是指入宫为妃。 南宫冽的面容之上以可见的速度倾袭上了一层愤怒,赤红着双眸狠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说完这四个字之后,顾听雪对上了南宫冽的双眸,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开口,“南宫冽,我有非进宫不可的理由。” 南宫冽依旧是狠狠地盯着顾听雪,怒极反笑,沉着声音冷笑一声,“好,你说说看你有什么非进宫不可的理由?” 顾听雪沉了一下眸眼,清冷如雪的瞳仁之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恨意,在抬眸的时候,消散地干干净净,再次冷冷开口,“……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听雪,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帮你的。”南宫冽将那分愤怒敛去,不过眼中的红色还残留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沉渗人。 顾听雪并不意外南宫冽的回答,静静地看着他,“即使你不帮我,我也有办法进宫。” 这句话之后,便是一阵沉默,空气中的氛围,有些沉。 南宫冽最奈何不了的人就是顾听雪,在僵持沉默了片刻之后,南宫冽低沉的声音带了一抹复杂,“听雪,你这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慢慢解决么?” 顾听雪认真地看着南宫冽,“南宫冽,你知道我的性格,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拦地了我,所以,你不必阻拦。”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而且,我不喜欢你,就算是不入宫,我也不会嫁给你。” “听雪,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希望你可以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呢,过得幸福快乐。”他并不是一定要和听雪在一起,他只是心疼她,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 闻言,顾听雪眸子微微滞了一下,片刻的失神之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无所谓幸福快乐,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 至于她喜欢的人,大概是恨她的吧! 而现在的她,也没资格再喜欢他了,也再配不上那个温和内敛的青衣少年。 南宫冽沉下眸子冷着脸,没有说话。 顾听雪将棋盘之上两种棋子分别挑拣出来放在竹子编织的小篓子里面,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南宫冽,“听说你有意娶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南宫冽正想解释的时候,顾听雪清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嗓音再次传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你若是愿意,可以娶连兮。” 南宫冽抿了抿唇角,“我想娶的人从来都只有你。” “南宫冽!”顾听雪的声音稍稍拔高了几分。 南宫冽偏开头,没有说话。 看着这样的南宫冽,顾听雪终于还是软了口气,“南宫冽,我是认真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连兮是连王妃的女儿,连枢唯一的妹妹,安洛离又和连枢有婚约,你若是再娶了连兮,以后连王府势必是支持你的。一个连王府,一个安家,再加上你嫡出的身份和皇后娘娘,你已经有了很大的胜算!” “可是我不喜欢连枢。”南宫冽道。 “你是太子,以后将会是帝王,学的是帝王心术,行的是治国之策,掌的是御下权谋,你的情,不应该放在儿女私情之上。”顾听雪清清冷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喜欢对你而言,太过奢侈。”顾听雪又道了一句。 说完了之后,顾听雪用一个黑木盒子将棋盘棋子一起收好,“南宫冽,谢谢你这一年的照顾,不过,以后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难道以后我想帮你也不用么?” “我想让你帮的,你不会出手,而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希望你插手。”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剩下南宫冽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地沉默。 回到院落白术便迎来上来,“小姐,你和太子殿下聊得如何了?” “不欢而散。”顾听雪清冷淡漠地掷出了四个字。 白术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小姐,刚才前院传来了消息,说是绮罗小姐知道柳姨娘怀孕之后,过去大闹了一场,还伸手推了柳姨娘,柳姨娘差点小产,最后老爷知道了,将绮罗小姐罚去了祠堂,还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尤其是夫人。”这句话,白术说的有些唏嘘。 这么多年,老爷一直被夫人管地死死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老爷不顾夫人的命令呢! 顾听雪没有说话,眉眼清冷不变。 “小姐,你说这柳姨娘生了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了个儿子,那夫人和绮罗小姐的好日子可也就到头了。”毕竟,一个儿子,比一个女儿可是要重要多了。 顾听雪沉了一下眸子,不以为意地冷嗤了一声,“怀胎十月,无论柳姨娘肚子里面是什么,总得她有那个福气将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白术也不傻,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也是,依着那位顾夫人善妒又心狠手辣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顾听雪走进了房间里面,从破旧的衣柜中拿出了一件存放地极好的青色披风。 披风用料极好,下摆绣着连枝的雪色梨花,做工精细,与顾听雪这个简陋的房间完全不搭。 “小姐,你今天怎么拿出了这件披风?”白术眸中有意外之色。 小姐没什么珍视的物件,唯独这件披风,珍之重之。 顾听雪将披风穿上,然后带了一个白色的斗笠,对着白术淡声道:“我有事情出去一下,你留在这里,不要让人发现我离开了。” 白术犹豫了一下,“……是。” 顾听雪并没有走顾府大门,而是从后院出去,甚至在经过那片林子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依旧站在那里的南宫冽。 垂了一下眸子,顾听雪轻叹了一口气,眸眼之中的神色,却是更加坚定了。 进宫不是唯一的办法,但是,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她一点都不怀疑,凭她的容貌与心计,会得不到帝王的宠爱?! 唯一让她有些不舍的,就是……沈青辞。 想到这个名字,顾听雪贯来清冷到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也幽幽的深沉了几分,甚至带了几分缱绻缠绵。 第245章 让他们二人成婚 穿过这片后山不久之后,顾听雪便入了闹市,在闹市中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一条十分幽静破败的巷子,路上坑坑洼洼,黑水泥泞,两侧的房屋也是破旧不堪,空气中,散发着极其难闻的恶臭味。 顾听雪挑着路走,脚下的步子依旧轻快,纤细白皙的手将披风微微拎起,斗笠之下的面容神色难辨,不过周身依旧潆绕着清冷的气息。 街道的尽头,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古旧的院子,院子后面有一颗繁茂的树木,遮挡住了院子里面的阳光。 这片区域环境本来就不好,又脏又乱,给人的感觉就是说不出来的晦暗,如此以来,这个小院子又常年不见阳光,便有种随处都透着诡异的阴森之感。 即便是大白天,这里看上去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顾听雪站在这里,看上去极其格格不入。 走到比人略高了一个头的破旧院门前,伸手轻叩了几下。 很快,里面传来了细细索索的脚步声。 紧接着,院门便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孩子,年岁不大,也就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面容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 在看见顾听雪的时候,小孩子乐地一咧嘴,甜甜地唤了一声,“听雪姐姐。” 顾听雪“嗯”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就连贯来清冷的声音,此刻都软和了几分,“你和朝爷爷最近怎么样?”说话的时候,还将手中的糕点和一壶酒交给了小孩子。 小孩子接过糕点和酒,抬头冲着顾听雪笑了笑,声音清清脆脆地道:“听雪姐姐,我和朝爷爷很好,你不用担心。” 顾听雪点了点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清冷的嗓音带了一分询问,“朝爷爷呢?他不在么?” 小男孩将糕点和酒放回了屋子,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朝爷爷和一位漂亮夫人出去……”话语还没有说完,小男孩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默默地看着顾听雪,摇了摇头。 “小五。”顾听雪只是嗓音沉沉地低唤了一声。 小五一缩脖子,撇了撇嘴之后,只能如实道:“刚才有一位夫人来找朝爷爷,他们二人一起出去了,让我看家。” 顾听雪没有书画,只是在思索来找朝爷爷的那人到底是谁。 半晌无果之后,看向了小五,“那位夫人长什么样子你可还记得?” 小五凝眉细想了片刻,缓缓道:“穿着绛红色衣服,长得很好看,左边嘴角有一颗小痣。”似是想起了什么,小五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还听见了朝爷爷喊她容夫人。” 闻言,顾听雪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容家当家主母,阮栎双。 出自韶安阮家,是如今阮家掌权人阮华音的亲姑姑,更是容晞的母亲。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朝爷爷竟然认识容夫人。 顾听雪没有再说话,坐在院子里面的小凳子上等了片刻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吃糕点的小五,“小五,你在家里,我出去走走。” 小五点点头。 顾听雪走出了院子,往另一处人迹罕至的僻静地方走去。 循着小道往前走,直到看见了一颗槐树,顾听雪才缓缓停了下来,在槐树上面的秋千上坐了下来,靠在绳索之上,双腿轻轻点地,秋千便荡了起来,来回摆动之中,顾听雪的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过地面。 青色的披风衣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 取下斗笠,放在了一侧的秋千之上,微侧了一下眸子,顾听雪那张精致绝美的面容浮现了一抹幽幽的悲凉之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在这里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秋千,可是,再也不会有你出现了!” 以前,在潆水镇的时候,总有一位青衣少年陪着她一起。 和青辞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候。 每次他她都会想,当初……如果没有离开潆水镇就好! 或许,她和青辞还可以在一起。 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了几下,顾听雪将脑袋枕在绳索之上,正有些失神的时候,隐约地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好了。”这一道声音,顾听雪很熟悉,是朝爷爷的声音。 然后就有一道女声传来,“嗯,晟公主不日也就归京了!”话语,有些微微的沉。 说到这里,说话的女子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微微的欣慰,“容晞离京也回来了,到时候就让他们二人成婚。” “谢皇后尚且在世的时候就为二人许下了婚约,他们日后成婚,也算是了了谢皇后的一桩心愿。”朝旭的声音,有些莫名的低沉。 提到谢皇后,阮栎双的声音带了些许怀念和感慨,“谢綮不想自己的孩子留在皇室,日后婚约受人摆布,早早地便打算了下来,待到容晞娶了晟公主,我容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就是……”说到这里,阮栎双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朝旭问道。 阮栎双穿了一声绛红色的锦衣,保养地极好,明明将近四十,看上去却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对着身侧的耋耄老者道:“我看容晞似乎不怎么喜欢晟公主……” 朝旭不怎么在意,声音带了几分安慰的意思,“容晞以前经常和连世子在一起,五年前又离开了上京,和晟公主相处地极少,两个人之间自然没有感情,待到晟公主回京了,他们好好相处一番,容晞容晞自然会知道晟公主的好。” 说到这里,朝旭骤然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而且,这件事情,陛下应该也是乐见其成,毕竟……” 后面的话语,顾听雪没有听见,不过漂亮的双眸之中还是若有所思。 南宫晟和容晞之间的婚约在上京并不是秘密,当年谢皇后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晟公主出世之后,谢皇后的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再加上她和阮栎双是闺中密友,而容晞和晟公主年纪相仿,便为晟公主定下了婚约一事。 对于这一纸婚约,晟公主虽然从来没有提起过,不过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倒是容晞…… 他对此的态度,确实不明。 不过,相较于这点,她更好奇的还是为什么朝爷爷会这么关心晟公主,而且,看上去和谢皇后之间交情匪浅。 看着越来越近的两道身影,顾听雪并没有离开,在两人走近的时候,顾听雪便阖上双眸靠在了绳索之上,装作浅眠的样子。 朝旭和阮栎双看见了秋千之上的一抹白影,两人面色都齐齐一变,相视了一眼之后,还是朝旭压低了声音对着阮栎双道:“这是我家一个小朋友,她经常来这里玩儿。” 阮栎双脸色依旧有些沉,没有说话。 朝旭上前,“听雪,听雪。” 顾听雪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容之上的神色依旧是清清冷冷,“朝爷爷。”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当心着凉了。”朝旭对顾听雪是真的关心,神色之间都有担忧之色。 “我就是随意走走。”顾听雪淡道。 “顾听雪?”阮栎双在看清雪衣女子的面容之时,眸眼神色在惊艳之余更多的是震惊,然后看向了朝旭。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明晃晃地写着询问。 朝旭看向了阮栎双,“当年听雪出手救了我一次。” 阮栎双带了几分打量地看着顾听雪,没有说话。 “容夫人。”顾听雪对着面前的女子打了个招呼,不过容色声音依旧是不变的清冷。 阮栎双点点头,看了朝旭一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言罢,直接转身离开。 回到了破旧的院子,朝旭倒了一杯茶给顾听雪,“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对方白皙清冷贯来没有多少情绪的面容也浮现了一抹浅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朝旭想到了不久之后的国宴,盯着面前一身雪衣清冷出尘的女子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不止是过来看看我和小五吧?” 话语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极为肯定。 顾听雪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笑了笑,绝美的眉眼清冷如雪,“我是来道别的。” 朝旭愣了一下,苍老的眼眸浮现了一抹复杂之色,“你……还是打算走这一步?”就连话语,都随之沉了下去。 闻言,顾听雪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恨意,却并没有说话。 看着面前的顾听雪,朝旭轻叹了一口气,眸中神色有些沉重,“听雪,其实,我并不赞同你入宫,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入宫代表了什么意思,以后无论如何,你都无法脱身。” “从打算入宫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来没有想过全身而退。”顾听雪说这句话的时候,话语里面染上了说不出来的决然,眉眼之间的狠戾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她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亲人,没有恋人,若非是仇恨撑着她,她根本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看着这样的顾听雪,朝旭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了一抹心疼。 他至今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听雪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在两年前吧。 小姑娘穿了一声雪白的衣衫,手中捧着一大束梨花,站在篱笆院角,微微一笑,眉目静好,就像阳光一样温暖。 半点没有现在的冷傲漠然,拒人千里之外。 大概是因为小姑娘容貌出挑,在第二次的时候,即使对方再狼狈,他还是认出来。 小姑娘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衣服仅能蔽体,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满的都是伤痕,有鞭痕,有烙印,手腕之上,是被捆绑之后所留下的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将听雪捡了回来,昏迷了五天才醒了过来,后来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听过对方说一句话。 就是安静地待在房间,沉默地近乎木讷。 后来…… 就是现在这样了。 整个人都清冷地如冰似雪一般,没有任何感情,也窥探不出半点情绪。 “听雪,你现在还年轻,未来会有更好的生活,何必为了这一段仇恨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而且,你也知道,那是天潢贵胄,权势滔天,就算你入宫了也未必能扳倒他。”朝旭看着顾听雪,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不会有更好的生活了!”顾听雪很轻很轻地说出了一句话,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杯,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微微泛白。 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然后抬头看向了朝旭,坚定的眸子里面有着一闪而过的恨意,“朝爷爷,这件事情我有计划。” 朝旭轻叹了一口气,却并不意外,“你的性子倔强,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你以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顾听雪浅浅一笑,似覆了一层冰霜的眼中多少带出了两分暖意,“朝爷爷,谢谢你!” 朝旭本来打算留顾听雪在这里用饭,不过顾听雪拒绝了,只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第246章 唯独连枢,不可以 顾听雪离开之后,戴上斗笠再次去了清渡商行。 她想,在入宫之前,能够见一见青辞,即便只是暗中看看他,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顾听雪挑了上次的雅间,碰运气地等了小半天。 楼下往来的人络绎不绝,但就是没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黯然了一下眉眼,抿了一下薄唇,才对着身侧的顾二道:“你去帮我查一个人的下落。” 顾二有些意外地看着沈青辞,“小姐,请吩咐。”实在不怪他意外,这是这么久以来,顾小姐几乎从来不会让使唤他们。 “我要知道沈青辞的下落。”顾听雪缓缓道,清冷的声音在说到沈青辞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微微地用力了几分。 就连清冷如雪的眸子,都在敛眸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一缕复杂。 青辞,沈青辞! 她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来选择忘记,可是,时间告诉她,有些事情,有些记忆,只会……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被描绘在了脑海中一样,根本忘不掉。 “是千机山庄少庄主么?”顾二小心翼翼地低问。 “嗯。”顾听雪轻轻应了一声。 顾二看着顾听雪复杂的脸色,似是想问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消片刻时间,顾二就回到了房间。 “小姐,已经查到了,沈青辞这些天都是住在连王府。”顾二将查到的消息告诉顾听雪。 闻言,顾听雪清冷绝美的面容之上,眉梢微微蹙了蹙,“他怎么会住在连王府?” “沈青辞和连世子是好友。”顾二回答。 顾听雪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在清渡商行发生的事情,略微沉了一下眸子,若有所思。 然后本就微蹙的眉梢,在这一瞬,蹙得更紧了。 “你再去帮我查一下连枢。”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添了两个字,“我要详尽的资料。” 顾二离开之后,顾听雪便坐在雅间里面发呆,只是眉头一直未曾松开过。 另一处。 连枢离开了陌上桑阁之后,本来打算进宫一趟,在即将到达宫门口的时候,骑马而来的陆管家匆匆忙忙地走上前来,“世子,不好了,王妃生病了。” 连枢那张魅然绝世的精致容颜瞬间蹙了一下,面色有些慎重,“怎么回事儿?!母妃今早不是还好好的么?” 陆管家神色焦急且无辜地摇了摇头,“王妃在府中直说头疼,我请大夫看了,可是大夫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碧云不放心,让我来请世子回去。” “好,我随你一道回去。”说话的时候,连枢也立刻调转马头,策马离开。 而连王府。 干净清雅的房间。 苏沐坐在木榻之上,贯来秀致清然的白皙面容,带了一抹化不开的深沉。 碧云端了一碗药羹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并没有将药羹递给苏沐,而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走到了苏沐的身边,看着她,“王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病?!” 难道就为了让世子回来?! 苏沐缓缓抬头,将眸中的墨色散去了两分,语气轻缓低沉,“夙止出事,这件事情瞒不过南宫振天,如今夙止虽然已经离开了天穹,但是,他既然来了上京,这个政治权利的中心,他根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就算陛下不同意他以云家子孙的身份出现,可只要有人细查,并不是查不到他的身份,现如今他出事,陛下不可能就这样任其自流,肯定会派人追查幕后之人。” 说到这里,苏沐眸眼又是一沉,“夙止这次或许是故意受伤,给连枢创造一个明面上追查的机会,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这次到底会查出来些什么东西?!夙止是云将军唯一的儿子,只要往深了查,依着连枢的能力,那些陈年旧事被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王妃为何要阻止?”听着苏沐的话,碧云也就猜出了连枢进宫是为了向陛下要这个机会。 苏沐缓缓起身,透过半开的轩窗看向了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色,嗓音却像是清晨叶尖儿上面聚集的晨露一般,冷而沉,“这件事情,谁都可以查,唯独连枢,不可以。” 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对连枢反而不好。 碧云看着站在窗边的苏沐,没有说话。 饶是在王妃身边这么多年,她还是看不懂王妃。 有时候她觉得王妃很单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有时候又觉得王妃深不可测,至于怎么个深不可测法,她也说不出上来。 大概就是那种知晓很多秘密的感觉。 第247章 他是不是知道我是连兮? “王妃,世子回来了!”看着已经进了院子的妖红色身影,碧云对着苏沐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 碧云淡淡一笑,“说明世子关心你啊,世子最在乎的人就是王妃了。” 闻言,苏沐有些得意地勾了一下唇,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王妃,您别忘记了,您还头疼着呢?!”看着笑地开怀的苏沐,一旁的碧云缓缓提醒道。 苏沐赶紧脱了鞋子躺在了软榻之上,在连枢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还装出了一副非常难受的模样。 眉头微蹙,双目微阖,刚才还水色红润的面容此刻带了几分苍白,看上去就很难受。 碧云一点都不在意,以前王妃尚在苏家的时候,就经常装病,这件事情,对王妃来说,轻车熟路再熟悉不过。 “母妃,你怎么样?”看着面色“苍白病弱”的苏沐,连枢那张精致妖魅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担忧之色,魅然的声音也放得轻柔了几分。 “我没事,估计就是昨晚着凉了,有些头疼。”苏沐看着连枢,道。 连枢将眸光转向了一旁的碧云,“碧云姑姑,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没有大碍,但是刚才我看王妃疼得厉害,就让陆管家前去找你。” “碧云姑姑,你吩咐厨房熬些清淡的米粥,母妃这里我来照顾吧!”说话的时候,连枢已经走到了苏沐的软榻边上。 动作优雅地拖过来一张椅子,白皙修长的手落在了苏沐的太阳穴上。 不轻不重地替她揉按着。 苏沐阖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就连嘴角,都愉悦地上扬了几分。 “对了,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去国子监上学?”想起这件事情,苏沐缓缓睁开了眼睛。 连枢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梢,“陛下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惩罚,又不是真的要我去国子监上学,就算我不去,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边弯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过下次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去看看。” 至少,国子监似乎有一个野心不小的小家伙! 想起那日在国子监所看见的小少年,尤其是那一道狠戾的目光,连枢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只是,漂亮妖治的丹凤眼,渗不出任何笑意。 苏沐看向连枢,冷哼了一声,“你反正就是仗着陛下对你的宠爱纵容!” 连枢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我听说月拂今天来了,他来找你的?”提起月拂的时候,苏沐温和的眼中浮现了一抹点点光亮。 “嗯。他告诉我南宫冽有了喜欢的人。”对此,连枢也没有丝毫隐瞒。 “月拂那孩子倒是有心了!”顿了一下,话锋忽然一转,“连枢,你觉得月拂怎么样?” 连枢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微微颔首,幽幽魅魅的嗓音带了一分的轻娆,“挺好的。” 闻言,苏沐一笑,然后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凑到了连枢面前,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真的?那你喜欢他吗?如果你喜欢,母妃可以为你们提亲。” 说到这里还不够,苏沐神采奕奕地移到了连枢面前,“上次宴会之上,母妃都听见了你和月拂之间的悄悄话,他不是说了娶你么?”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双手眸眼微凉地看着苏沐。 “怎么……”苏沐的话还没有说完,在抬头对上连枢的目光之时,瞬间改口,手抚上了额头,“诶呀,我头疼,连枢,你再给我揉揉!” 连枢不为所动地坐在椅子上,端起碧云离开之后倒的茶,轻啜了一口,凉凉地道:“母妃,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事。” 被连枢直接挑明,苏沐坐好看着连枢,白净秀致的面容有些郁闷,“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病的?” “陆管家出现地太及时了,如果你是突然头疼,他至少要派人找一下我的下落,但是他并没有,就像知道我要去皇宫一样,就是留在那里等我出现。”连枢的话语不急不缓,淡淡地道。 说完之后,看向了苏沐,“母妃,夙止这件事情,你不想我插手是不是?” 苏沐敛下眸子沉默了片刻,自觉瞒不过连枢,点了点头,看向了窗外随着微风逸散的白云,白云之后,便是蔚蓝色的天空,温和的眸子不知不觉地深沉了几分,“嗯,这件事情,我不想你插手。” 其实,不止是这件事情,当年的事情,无论是当年玄清河一役还是当年青辞被人下毒一事,她都不希望连枢去查。 因为在这背后,所牵涉出来的人和事太多了。 她自己无所谓,但是,不能让连枢牵涉进来。 “为什么?”连枢垂眸静静地看着苏沐,话语很淡,但是里面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质问。 其实,有些事情很久之前她就想问了。 母妃不可能猜不出来当年的事情有蹊跷,但是母妃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苏沐并没有看连枢,但是,即使她不看,也知道连枢此刻是什么表情,沉默了一瞬之后,嗓音有些微凉,“连枢,在这个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的。” 连枢抿了抿唇角,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步,“可是母妃,我的性子您也应该知道,当年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而且,那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狭长魅然的丹凤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妖异的冷光。 “连枢!”苏沐的声音稍稍拔高了几分,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连枢,“在这件事情上,你就不能听母妃一次么?”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坐在椅子上。 微风从窗外拂入,偶尔携带了几瓣从远处飘来的竹叶,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 苏沐穿着鞋子走了下来,站定在了连枢的面前,“你想要理由是吧,好,那我告诉你,当年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地要查当年玄清河一役的事实真相,你的兄长也就不会出事!” 当年如果不是她,青辞不会遭人暗害,小兮更不会无奈之下顶替了她哥哥的身份。 连枢有些愕然,却称不上是惊讶,甚至在那双丹凤眼深处,还有那么一分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不是没有过猜测,她甚至都觉得,母妃其实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但是,却有着诸多顾虑而没有继续往下查。 或许,她的安危,是母妃最为顾忌的一点。 苏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光认真地看着连枢,“连枢,无论如何,母妃都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连枢轻轻地回答了三个字,也同样向苏沐保证,“母妃,我现在长大了,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的。” 苏沐偏过头,没有再说话。 连枢起身给苏沐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放软了声音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出事的,而且,夙止的这件事情,我不会再进宫的,好不好?!” 说完之后,还对着苏沐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苏沐看着连枢,接过了茶,冷哼一声,“平常不会撒娇的人,撒娇起来过来果然很奇怪。” 连枢嘴角一勾,轻轻一笑。 “那你刚才说你喜欢月拂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苏沐对于连枢和月拂之间的事情,一直念念不忘。 连枢眉尖微微耸动了两下。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喜欢月拂了! 最多就是觉得月拂这个人还挺好的。 “诶?!刚才你没说吗?”苏沐转着眸子看向连枢。 “没有。”连枢毫不犹豫地道,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枢对着刚坐下的苏沐挑了一下眉梢,“母妃,月拂他……是不是知道我就是连兮?” 虽然是在问苏沐,但是话语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笃定。 她和月拂在回上京之前是真的没有半点交集,所以月拂若是知道她就是连兮,只能是有人告诉他,而这个人,除了母妃,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题外话------ 玉小七,你不是苏沐心中最理想的女婿,哈哈哈哈! 第248章 我亲自去! 听着连枢的话,苏沐有些心虚地偏头看向外面。 “母妃,我猜到了。”连枢清清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苏沐这才看向了连枢,如实回答,“其实这件事情,月拂很早就知道了,”拧着眉梢回忆了一下,才继续缓缓道:“月王爷夫妇离世之后,我一直暗中看顾着月拂,你的事情一点没有瞒着他,当初将你送去山上休养的时候,我就告诉了月拂我打算让你以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回来。” 果然! 月拂一早就知道。 苏沐则是继续在连枢耳边念叨:“连枢,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而月拂又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外界关于他的传言不好,但是你也知道,传言素来不可信,他的人品性子我还是信得过,你如果真的嫁给他,他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母妃!”苏沐的话音刚落,连枢就低低地喊了一声。 苏沐看向她。 连枢与苏沐对视,极为缓慢地开口,“母妃,这件事情,你有问过月拂的意见么?就算是问过了,就算是月拂答应了,但是我和他以前并没有多少交集,你觉得他是为什么答应会娶我?!” 说到这里,连枢停顿了一下,眸光和话语都是沉沉的,却格外清晰,“他是在报答你对他的恩情,而不是因为对我有感情。” “可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苏沐双手撑着下巴,沉默了一下子便缓缓开口。 连枢盯着苏沐看了半晌,才轻轻缓缓地道:“母妃,这件事情,以后还是不要提了!” 看着苏沐明显有些失落黯然的眼睛,连枢抿了一下嘴角,又静静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我和他都没有喜欢的人,而月拂又愿意娶我的话,我可以嫁给他。” 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成婚一事,但是,这个承诺,还是可以给母妃。 而且,她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嫁人的话,月王府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如母妃所言,月拂至少不会亏待自己,母妃也会放心。 苏沐点了点头,然后提醒了连枢一句,“连枢,你这些时候,是不是和玉子祁来往太亲近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甚至都不给连枢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谢灼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和玉子祁,还是少来往。” “嗯,我心中自有分寸。” “好了,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苏沐对着连枢淡道,眉眼之间有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疲倦。 连枢也没有逗留,只是对着苏沐这幅了一声,“母妃,碧云姑姑等一下端了粥来你喝点粥再休息。” 见苏沐点了点头连枢便转身回了竹轩。 此时,桫椤之林。 玉子祁一袭墨色锦衣,乌发仅用一根发带拢在了身后,指骨修长白皙匀称的指间,夹着一个飞镖,飞镖之上,定了一封书信。 取下书信拆开看了一眼,漂亮如泉的澈然凤眸危险地眯缝了一下,清雅绝尘的精致面容之上,神色泛起了一抹凉意。 没有说话,也没有惊动怀砚怀书,操控着轮椅朝着桫椤林而去,很快,墨色的身影消失在桫椤林的阵法之中。 蓊郁的桫椤林深处,玉子祁出现之后,一身蓝衣的夜辰便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公子。” “凤临烟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玉子祁的眸光有些沉,嗓音也是那种凉凉的冷,灼冽冰寒。 “昨天晚上,临烟公主在涪陵城失踪。”夜辰的面色也是极为慎重。 与其他公主不一样,若不是有一个公主头衔,临烟公主会成为北越唯一被封为将军的公主,有勇有谋,杀伐果断,这次会来东凌也是因为那位蓝小公子和连世子,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失踪了! 还是那种没有一点儿线索的失踪。 连找人都没有任何头绪。 玉子祁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漆黑的深沉,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才沉沉地开口,“拦下这个消息,不要传到他的耳中。” 夜辰颔首。 然后听见玉子祁那种沉如静水的声音再次传来,“凤临烟没有随仪仗队一起,在此之前,仪仗队可有遭到袭击刺杀?” “没有。” “那就从知道凤临烟离开的这些人身上查起,一个一个查,总能查到一点线索。” “是。” 伸手接住了一片桫椤树叶,对着夜辰吩咐,“你去一趟连王府,将蓝洛给带过来。” 夜辰眼睛忽然一亮,“对啊,蓝小公子给自己和临烟公主下了同心蛊,子蛊对母蛊是有感应的,也许可以尽早找到临烟公主。” 夜辰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玉子祁再次开口,“等等!” 夜辰停下脚步看着玉子祁。 “我亲自去!” ------题外话------ 晚安,么么哒! 第249章 请你吃莲子! 连王府。 离开沐云阁之后,连枢本来打算回竹轩,在经过青芜院的时候,脚步还是停了停,魅然若妖的丹凤眼微微一垂,然后去了青芜院。 青芜院原本是连王妃为连枢准备的住所,但是连枢小时候与沈青辞关系特别好,并没有搬来青芜院,而是一直黏着沈青辞和他在竹轩一起住。 是以,青芜院一直都是空置着,倒是如今沈青辞住了进来。 不过,虽然之前连枢并没有搬进来住,但是这里面的一切,都是依照她当时的喜好。 连枢小时候喜欢吃莲子,青芜院便是临着连王府最大的湖泊而建,湖中种满了莲花,现在虽然是春天,不是莲花开放的时节,但极目望去一片嫩绿的荷叶,也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逸淡然之感。 走过了湖泊,房屋院落,便在湖尾一角。 沈青辞坐在院中的梨花树下,身上披了一件碧青色的竹纹披风,在他的面前,放置了一个小火炉,里面炭火正旺,上面是滚烫正沸的开水,在上好的紫金砂茶壶中来回翻滚着。 在冒出氤氲热气的时候,还能听见“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 沈青辞苍白颀长的手中拿着一个竹夹,正时不时地从石桌上面的茶盒中添置一些茶叶放入沸水之中。 空气中,渐渐地散开茶香。 甘冽清香,极为好闻。 连枢看着那个一身碧水染青素衣的少年,绝魅无暇的面容之上,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浮现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不管沈青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至少,他对自己,乃至整个连王府,都没有任何恶意。 看见了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沈青辞苍白病弱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浅笑,连带着本就温和内敛的眸子,都渐染柔和,颇为轻快地唤了一声,“连枢。” 连枢走上前来,双手放在身后随意地握着,闻了一下,唇角一弯面容出现了享受之色,“好香啊!”然后在沈青辞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淡淡地道:“围炉煮茶,赏花观景,你倒是悠闲自得!” 沈青辞也笑了笑,“我方才还差了人去竹轩,没想到你就已经过来了。” 言罢,取过一旁倒扣着的青玉茶杯,拎起了茶壶沏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连枢面前,“尝尝?” 连枢尚未端起茶杯,已经是茶香弥漫,空气中漂浮着的空气,都带了薄薄的雾气和清茗之香。 执起茶杯,一弯唇角,笑地清魅莞尔,“这是自然。” 低头轻轻一吹,轻抿了一口。 微微的苦涩带着一抹清冽的甘,即使是滚烫的茶水,也有一种浸入咽喉的沁凉。 连枢抬眸看向了沈青辞,“这茶叶里面放入了薄荷叶?” 沈青辞淡笑着颔首,然后对着连枢挑了一下眼眸,“还有一样,你继续猜。”说话的时候,略微吊梢的狐狸眼中笑意潆绕。 闻言,连枢再抿了一小口,用舌尖轻抵着细细品尝了一下。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眼之中,宠溺与期待两两分成。小兮不喜欢喝白开水,喜欢喝茶,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个?! 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扬几分,抬眸看向了沈青辞,唇角勾勒除了一抹极为魅然的弧,似是有些讶然,“你竟然在里面放了荷叶?!” “嗯!”沈青辞点头,轻抿了一口之后,也看向了连枢,“你可还喜欢?” 连枢点头,“味道极好。” “那就好。”沈青辞笑,便是贯来苍白如雪的面容也带出了回暖的浅笑,在连枢面前本就褪去了那一股子难以亲近的沈青辞,此刻整个人都带上了浅浅的暖意。 嘴角上扬地极为漂亮,对着连枢道:“那我以后再为你煮茶!” 只要小兮想要,不论什么他都愿意给。 “你在这里等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沈青辞对着连枢说了一句便转身回了屋子。 连枢点了点头,双手捧着茶杯一下一下地喝着,妖魅绝伦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轻松惬意。 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和沈青辞在一起,除了那一次的对弈试探之外,一直都是极为轻松自在。 不过,连枢和沈青辞二人都没有发现,在远处拐角的一丛成排的翠竹后面,有一道清瘦的身影。 那双清冷如雪的眸子,如映雪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梨花树下的连枢,透过翠竹的细缝,隐约的,可以看出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带了一抹打量与探究。 没多久,那道碧青色的清隽身影,便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手中,还端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面,放置了三碟精致的糕点以及两个不大的白玉瓷盘。 顾听雪静静地站在原地,眸子微微一敛,贯来如淬了冰雪一般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都带出了几分缱绻缠绵,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越过竹子缝隙落在了远处那道天青色的身影之上。 痴痴的眷恋。 连枢将下巴直接搁在了石桌之上,双手放在面前捧着茶杯,听见脚步声知道是沈青辞走了出来,不过并没有抬头,而是直接淡淡地问,“你去干什么?” 沈青辞走到了桌边,将托盘里面的东西放在了连枢的面前,笑地极为温润柔和,声音煦然地如同四月春风,带着浅浅淡淡的暖,“喏。” 一个字的话音落,两个小银碟就被推到了连枢的面前。 里面,正是连枢喜欢的糕点。 凝竹糕和水晶团。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妖娆魅然的嗓音带着笑意,莞莞尔尔的,“我正在想着要不要让人去准备一些糕点过来。” “谢了啊!”清越妖魅的声音响起,连枢拈了一块糕点,对着沈青辞眨了一下眼睛。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将托盘里面两个白玉小瓷盘放在了自己面前。 瓷盘里面,一个是空的,另外一个是一盘非常新鲜的莲子。 沈青辞白皙修长的指抓了一把莲子,然后一个一个慢慢地剥皮,将乳白色尾端还有一点点浅紫的莲子,放在了空置的瓷盘中。 连枢吃完了一块糕点,才收回看着远处的视线,目光落在了沈倾的身上。 正好,沈青辞将其中放了几颗剥好外皮莲子的瓷碟往前推了推,“请你吃莲子。”对着连枢笑着说,眉梢眼角带了一抹连枢都说不出来的宠溺,但是,手下的动作却并没有停。 连枢盯着瓷盘中的莲子看了半晌,清绝魅然的面容之上,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复杂,不过,眸色却很暖,“谢谢你!” 说话的时候,伸手拈了一颗莲子。 “等一下。”沈青辞看着连枢忽然开口。 连枢抬头看着沈青辞。 沈青辞身子往前面倾了几分,伸手抚上了连枢的嘴角,将留在唇边的一点糕点屑抹去,眉眼之间带着浅笑,温和淡然的宠溺话语已经传来,“怎么吃东西还像小孩子一样!” 连枢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抬头静静地看着沈青辞,本就深邃的丹凤眼,闪过了一缕浅光,意味不明。 站在翠竹之后的顾听雪,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 眸眼深处映出了一抹说不出来的不可置信。 青辞不仅住在连王府,还亲自煮茶,替连枢准备糕点,为她剥莲子,甚至还做出了这么亲昵的动作?! 青辞虽然看上去就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但是,其实很难亲近,就算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青辞都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自己。 顾听雪清如净雪的眸子,此刻映出了几分黯然之色。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下一瞬,顾听雪白皙的面容微微一白,血色都少了几分,盯着远处的二人,就连薄唇,都微微抿紧了几分。 ------题外话------ 每次跟老爸抱怨当初为什么不给我生一个哥哥! 老爸就说,你现在喊你弟弟哥哥我也不介意啊! 我:╭(╯^╰)╮ 第250章 小时候我是男是女?! 沈青辞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太过亲昵,微微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神色如常地道:“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做是小时候的你。” 然后继续抓了一把莲子,放在手上认真地剥着,将剥出来的果肉,都放在了连枢面前的瓷盘中。 连枢将手中的莲子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之后,味蕾细细地感觉着莲子心的那一点微微苦涩,然后也才静静地看着沈青辞,“你小时候见到的我,那个时候我是男是女?” 嗓音,有些微微的沉。 她似乎,并没有听母妃说过哥哥小时候喜欢吃莲子,所以,沈青辞那个时候见到的人,应该就是她自己,而且,她对沈青辞没有任何印象,那就说明了是在她六岁以前,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以连兮的身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所以,沈青辞见到的人,也是连兮。 那么,毫无疑问,沈青辞知道自己的身份。 沈青辞沉默了一下,也没有任何隐瞒地回答,“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你就是连兮。” 闻言,连枢不知道是松了一口去还是其他,拿起了一粒莲子往上轻轻一抛,轻巧地用嘴接住了,靠在椅背之上笑地有些吊儿郎当,眉眼之间依旧难掩魅色,“我还以为自己将身份隐藏地很好,结果这个知道,那个也知道!”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倒是听不出生气与否,只是清越魅然的嗓音上扬地有些说不出来的似笑非笑。 沈青辞敛下了眉眼,轻轻沉沉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闻言,连枢挑了一下眉眼,有些纳闷和诧异地望了沈青辞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你说什么对不起,我又没有怪你,再说了,这件事情本来也是我自己隐瞒在先,你们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沈青辞眸子沉静地看着连枢。 连枢也对上了沈青辞的目光。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好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连枢又拈了一粒莲子,弯着唇角眉梢都染了笑意地道。 “好。”对沈青辞而言,连枢说的什么都可以。 远远地,顾听雪看着又是有说有笑的两人,本就抿起的唇,此刻抿地更紧了几分。 清冷漂亮的眸子,有些沉沉的墨色渐渐流转。 最后深情缱绻的目光在沈青辞身上停留了许久,像是在用目光细细地描绘他的面容轮廓一般,要将他的容貌刻在心中一般。 然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转身离开了青芜院。 离开了连王府即将走到顾府后山之后,一道全身被墨色的长袍披风裹在里面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见到你的心上人了?”声音很好听,低低哑哑的,甚至有些雌雄莫辩。 不过,话语里面的玩味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顾听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看着昔日对自己千般纵容万般迁就的人如今将这一切柔情交给了另一个人,感觉怎么样?”那人并没有取下墨色的兜帽,面容依旧隐匿在一袭墨衣之下,话语里面却是玩味而又讽刺。 顾听雪的斗笠并没有戴上,而是被她拿在手中,清冷绝美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连枢是男子。” “是男子又如何?!”墨色的兜帽之下传来了一声清然的声音,带了不以为意的嘲讽,尔后冷笑一声,偏了一下身子,应该是抬眸看向了顾听雪,“顾听雪,你不会是没有听说过连枢在外的名声吧?他可不是什么只喜欢女子的人。” 顾听雪眉尖浮现了一抹冰雪凉意,“青辞和连枢只是寻常的朋友关系。” “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么?”几乎是顾听雪的话音刚落,那人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你见过沈青辞对几人如待连枢一样好?” 顾听雪抿了一下唇,面容依旧带着冷寒,不过却并没有说话。 没有,只有一个连枢。 “连枢回上京这才多久,一个容晞,一个玉子祁,就连月拂都和他有着匪浅的关系,你怎么知道沈青辞就不会是下一个?”那人继续悠悠地道。 “不会,也不肯能,青辞不喜欢男子。”顾听雪冷冷地开口。 “顾听雪,其实你还是忘不了沈青辞吧?!不是,应该是即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忘掉沈青辞吧?!”那人似乎是看着顾听雪,冷笑着嘲弄地开口。 “你还真是有够长情的!”这一句话,讽刺意味十足。 “关你什么事!?”顾听雪贯来没有情绪的清冷面容浮现了一丝怒意,冷冷地吼了回去。 “确实是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想帮帮你罢了!” “帮我什么?”顾听雪也有些微嘲,冷道。 那人声音有些诡异地冷笑了一声,“我有办法帮你得到沈青辞,让他这辈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全心全意地跟着你。” 闻言,顾听雪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眉眼之间神色更冷,厉声道:“我警告你,不要对沈青辞出手,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那人应该是有些意外顾听雪会这样说,略微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这是在帮你的忙,你不是喜欢沈青辞么?!难道不想他一直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顾听雪也是一瞬的沉默,连带着清冷如雪的眸子都滞了滞,神色莫名复杂。 许久之后,轻轻低低的声音才随着微风扩散在风中,“青辞是一个人,有他自己的思考和想法,而且……”说到这里,眸子里面一抹黯然一闪而过,话语却是极其认真,“喜欢一个人和想让他留在身边不是一回事,我是喜欢他,但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也仅仅只是喜欢他忘不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还能继续和他在一起。” 她,配他不起。 那个男子,该是一身清华,高洁隽雅,而她,注定是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 她出不去,也不想出去,所以,也就不拉他进来了。 黑衣人轻“啧”了一声,“你对他倒是情深义重?!”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然有些诡异地幽幽说道:“你觉得他日后对你会不会手下留情?” 顾听雪眸子一缩,“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不给黑衣人回答时间地继续开口,“我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和青辞对上的。” 这句话,话语极沉。 “放心,这句话我记得,不会让你和沈青辞对上的。”然后又继续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想和沈青辞在一起么?” “怎么?是要确认一下好放心地送我进宫么?”顾听雪冷笑。 “算是吧,毕竟你如果还想着和沈青辞在一起,送你进宫对我们也没多大好处不是?!”那人幽幽的语气有些似笑非笑,“万一半道反水呢?!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一声。 然后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连她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清清冷冷地开口,“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闻言,那人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道:“有一个人,需要你照顾。” “照顾?”顾听雪加重了这两个字的音。 “囚禁,监视。”黑衣人解释道。 “那人是女子?”顾听雪问。 “嗯。”停顿了一下,又淡淡地添了一句,“将她放在你那里应该没有人能查到。” “她是谁?”顾听雪清冷着声音问。 黑衣人应该是笑了笑,“这件事情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你只需要看着她不让她和外界的人接触就行。” “好。”顾听雪直接答应,“她现在在哪里?是我带回来安置还是依旧让她留在哪里只是派人过去看着?” “你别答应地这么爽快,那人可不是好惹的,可别到时候你自己奈何不了她。”幽幽的声音,依旧是似笑非笑。 然后往前走,对着顾听雪道:“跟我来吧!” ------题外话------ 撑腮/我想看沈哥哥和玉小七为连枢杠上的场景。 小可爱们晚安!么么哒! 第251章 嗯,我是故意的! 清风和畅,阳光微煦。 一树雪白的梨花树下,两道颀长的身影相对而坐。 一妖红,一雪青。 纷纷扬扬的梨花落了一地,泣血般的红衣之上,天青色的素衣之上,都飘落了不少的白色梨花。 就连空气中,除了茶香,都还糅合着梨花的清冽清香。 如厮场景,唯美如画。 而梨花树下的两人,就像是自画中走出的一般,美好的不像话。 连枢将沈青辞剥好的莲子放入嘴里,慢条斯理地吃完之后,对着沈青辞眉眼清然地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被你勾地倒是有些想去千机山庄摘莲子了!” “好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带你去。”沈青辞将手中剥好的莲子放在连枢面前的瓷碟中,手中的翠绿的莲子外皮随手放在了托盘之中,苍白孱弱的面容因为这个温暖和煦的浅笑都变得生动起来,尤其是狐狸眼深处,甚至都能明显地看见一泓暖流行经的痕迹。 微微吊梢的眼尾,笑意潆潆,极其轻魅。 连枢双手交叠相扣地撑着下巴,思衬了片刻望向了沈青辞,莞尔浅笑地淡道:“等国宴之后吧,到时候你带我去千机山庄啊!” “好。”沈青辞点头颔首。 凉风徐徐,梨花似下雪一般簌簌下落,梨花清香扑面而来,极沁极凉。 连枢看了一眼沈青辞比寻常了少了几分血色的面容,整个人都是那种病倦的苍白,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眼,微微敛眉掩住了眸中忧色,淡声道:“青辞,外面风凉,不如回屋吧!” 沈青辞笑着摇了摇头,“无妨。”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是极好了。 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看向了连枢,“陪我走走晒晒太阳吧,顺便送你回去。” 连枢点了点头,起身将沈青辞之前喝茶的时候脱了放在一旁的披风拿了起来,递给了沈青辞,“当心着凉,穿上吧!” 就连声音,都没有那种冷锐的妖魅,而是那种平静的清和。 敛去了往日声线之中挥之不去的凉薄,沈青辞有些微微发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耳边似乎响起了那种清清稚稚的童音。 哥哥哥哥,这个好吃,给你! 哥哥哥哥,这个好玩,给你! 哥哥哥哥,这个好看,给你! 哥哥哥哥…… 一声一声,有些糯,有些软,还带着几分脆生生的奶声奶气。 却很甜。 连枢对上沈青辞的目光,见他依旧是失神微愣,也猜出了沈青辞大概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回忆,应该是越过她在看记忆中的某个人吧! 虽说有些膈应,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继而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升起了一抹好奇之色,但是倒也没有想过这个时候问沈青辞。 而是挑了一下眉梢,勾着唇角邪邪魅魅地看着沈青辞,“怎么了?是长得太好看了?” 沈青辞回过神就听到连枢这么自恋的一句话,扬了扬唇轻笑一声,白皙修长的手已经落在了连枢的头上,动作亲昵地揉了揉她随意束起来的墨发,笑道:“是啊,好看!” 连枢语调微扬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眉梢上挑地凑到了沈青辞面前,“呐,沈青辞,我难得碰到一个这么聊得来的人,要不待本世子恢复了女装,嫁给你吧!?” 沈青辞瞬间被噎了一下,温和内敛还带着轻柔的眉眼都齐齐滞了滞,似是在分辨连枢这句话是玩笑还是其他。 最后发现不知道是连枢隐藏地太深还是他被这句话震得心不在焉,反正他没有看出来连枢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从连枢的表情上看不出来是一回事,心中却是清楚明白的。 连枢的性子,倒是不会将婚姻一事视作儿戏。 这句话,许是玩笑,许是试探。 他觉得后者居多。 想明白了之后,沈青辞孱弱的面容倒是释然了几分。 对他来说,和小兮之间这样的自然相处已经是极好,其余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连枢将沈青辞的神色看在眼底,低低一笑,然后语调飞扬地“啧”了一声,“你还不乐意了?!”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狭长的丹凤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怒意。 依旧是轻轻和和的,极为淡然平静。 沈青辞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甚至也带了一些调侃,“你就不怕连王妃会反对么?”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算是极其隐讳地对连枢的试探给出了答复。 连枢本就上扬的眉梢再次微微一挑,“母妃心中的心仪人选是月拂。” 沈青辞对此并不意外,在他以前尚且在连王府的时候,母妃就念叨着若不是月拂身子骨太差,当年他和小兮二人就直接定下婚约了。 而且,母妃一直挺喜欢月拂,估计比他这个亲儿子更甚。 想到这里,沈青辞眼眸深处浮现了一抹浅浅的无可奈何。 “你觉得月拂这个人怎么样?”这句话,沈青辞问地很直接。 他隐约能察觉到,月拂对小兮,还是有些不同的。 或许是喜欢,也或许不是。 月拂这个人,性子薄凉,不懂情爱,他对小兮的那一点不同,并不足以让他将小兮托付给他,更何况,月拂的身子骨确实是不好。 心脉不全,只能将养,无药可医。 更遑论月拂当年早产导致心脉不全的主要原因还是月王妃被人暗害中毒。 月王妃也就是当年的轻絮公主,自嫁给月王爷之后便极少留在上京,一直随着月王爷征战沙场,当时怀孕两个月尚不自知,一次领兵中误入了迷障之地,身中剧毒。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查出了身怀有孕。 因为身怀有孕,很多药都是严禁使用的,所以月王妃体内的毒一时无解,月王爷当下定断,孩子和大人之间,保住大人。 打算一碗堕胎药流掉这个孩子。 但是月王妃不同意,回京之后,又和母亲商量了一番,终于还是母亲出面与月王爷细谈才留下了月拂。 但是,等到月拂将近四个月的时候,月王妃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然后选择了剖腹取出孩子。 心脉不全,而且因着在月王妃的腹中多少也受了胎毒的影响,月拂一出世的时候身体就十分瘦弱。 母亲曾经说过,月拂刚出世的时候,大概就只有小猫崽子那么大,瘦瘦小小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养不活。 却没想到到底也活着长了这么大。 还混成了上京人人畏惧的存在。 想到这里,沈青辞不由地轻轻一笑,然后也回过了神来。 听着沈青辞的话,连枢略微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不错啊,母妃很喜欢他。” 沈青辞有些无奈地抽了一下眉尖,缓缓道:“到时候是你嫁,你无需在意沐姑姑的想法。” 到底,他还是希望小兮能够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在他看来,放眼天下看得上眼的也就那么几个。 月拂,玉子祁,寻绯墨,容晞,南宫若尘,安书锦姑且也算一个。 月拂,身体病弱,性子薄情,不合适。 玉子祁,双腿折废,不合适。 寻绯墨,北越摄政王,不合适。 容晞,纨绔公子,已有婚约,不合适。 南宫若尘,小兮不嫁皇室,不合适。 安书锦,皇后安娴静的侄子,不合适。 将这些人一系列地排除之后,沈青辞有些忧愁。 似乎……好像……也许……应该……没有配得上小兮的人! 沈青辞看向连枢。 不过小兮现在还小,也不急着出嫁。 再说了,他和小兮分开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好好相处过,也不能让小兮太早出嫁。 这样一想,沈青辞眉眼之间的点点忧愁渐渐散开。 连枢挑着眉梢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沈青辞将披风穿好,笑看了连枢一眼。 连枢也起身,将小瓷碟中剥好的几颗莲子都拿在了手中,对着沈青辞扬了扬手,然后并肩离开。 竹轩。 玉子祁在来连王府之前事先去了一趟北越行宫。 换回了寻绯墨时的装束。 绯衣如火,清眸染墨。 并没有戴面具,虽然没有他真实面容那般精致完美,但是也是白皙无暇,尤其是那双似揉碎了星子流光的深邃凤目,里面的清芒,清灼妖冽,自带清冽的矜贵倨傲。 墨发用一根妖红色的发带束起,发带两端,还有着莲花状的水晶小铃铛,在走动的时候,铃铛偶尔相碰,清凌悦耳的声音,恍如晶玉碎了一地。 “绯公子。”流风和出岫正在院中,看见从竹林缓步走出的绯红色身影,都颇为恭敬地低唤了一声。 “嗯。”寻绯墨应了一声,然后将眸光落在了出岫身上,“连枢呢?她可在竹轩?” 出岫看着面前绯衣张扬的寻绯墨,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在作祟,淡淡地道:“世子在青芜院。” “青芜院?”寻绯墨漂亮的眉梢微微一蹙,清灼如冰火的嗓音已经溢出了唇瓣。 应该是看出了寻绯墨的疑惑,出岫飞快地解释道:“就是沈少庄主暂居的院落,离竹轩并不远。” 果然,此言一出,空中流动的空气,都微微地滞了滞,有些凝固。 流风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出岫唇角的笑意微微明显了几分,继续道:“沈少庄主自千机山庄摘了新鲜的莲子,绯公子也知道,世子贯来喜爱莲子,就留在了青芜院喝茶赏花!” 寻绯墨抿了抿嘴角,本就微凉的面色以可见的速度染上了凉意,抬眸看了一眼出岫,寡凉如冰的声音微微一沉,“喝茶赏花么?呵!” 然后直接越过出岫和流风离开。 如火的绯衣在空中极快地划出了一道弧,有些说不出来的冷漠凛冽。 看着寻绯墨离去的背影,出岫直接双手环胸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眉梢眼角以及唇边,都挂上了明晃晃的笑意。 流风不解地看着出岫,“出岫,你是故意的?”虽然出岫说到是事实,但是,分明可以直接让绯公子留在竹轩等世子啊! 出岫伸手拍了一下流风的后脑勺,一副看上去非常懂的口吻甚至还用上了过来人的语调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才绯公子那分明是吃醋了,吃醋可以促进两个人的感情发展。” 流风黑着脸看着出岫,提醒出岫,“出岫,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就算是绯公子喜欢世子,可是,世子不喜欢他也是枉然!” 说不定等一下两个人还要动手。 流风有些担忧。 出岫则是挑了一下眉梢,不以为意却又极为笃定地道:“流风,你信不信,即使现在世子不喜欢绯公子,但是,总有一天会爱上他。” 流风不相信,但是大概是出岫的神色太过笃定,流风狐疑地开口,“你确定?” 出岫轻呵地笑了一声,“绯公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任世子爱上其他人!” 以前之所以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是因为在天穹那么多年,绯公子和世子之间关系虽然亲密,但是绯公子隐藏地太深了,给别人的感觉也就是他们二人交情不错,至于在他们身边的人,则是一直因为绯公子对世子好是因为那位初瑾公子。 反正只能看到占有欲。 根本看不出掺杂了情爱之间的喜欢。 但是这次在上京见面之后,绯公子就没有刻意隐瞒过。 反正,在他看来,除非到时候出了连绯公子也无法控制的因素,否则,世子这辈子是被绯公子给定下了。 流风看着出岫,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要不,我们打个赌?”出岫挑了一下眉梢看向了流风,缓缓道。 “赌什么?”流风问。 “如果世子最后和绯公子在一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若是没有,那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出岫不急不缓地道。 流风有些意外,“赌注这么大?” “当然,你如果要我背叛世子我肯定是不会的。”出岫悠悠地道了一句。 流风对着出岫翻了个白眼,“这我肯定是也不会的。”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个赌注可以,但是,不能违背道德伦理,不能做对世子任何不利的事情!” “好。”出岫一口应下。 流风也点点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出岫看了流风一眼,“回雪这段时间要照顾夙止,我会同世子说一声,将无痕阁的锦音调到竹轩。” 闻言,流风瞬间抬头看向了出岫,神色惊讶,“那回雪呢?她不过就是照顾夙止公子几天,她以后难道不回来么?” 出岫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为什么?”流风问。 出岫沉默了片刻,“……她不合适。” 流风毕竟和回雪朝夕相处了几年,两人的情谊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神色不满地看着出岫,甚至都没有顾忌出岫是幽冥殿的堂主,以及自己是下属的身份,不满地开口,“出岫,你应该知道回雪为了能够留在世子身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这样一句不合适对她不公平!” “流风,无所谓公平与否,回雪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她若是继续留在世子身边,我怕她会做出伤害世子的事情。”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出岫贯来带笑的温润眉眼都肃冷了几分,冷漠,且不留情面。 “怎么可能?”流风一声冷笑,“回雪绝对不会伤害世子,当年若不是世子出手相救,她早已经不再人世,是世子给了她一切,回雪一直念着这份情,共事这么多年,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哪怕伤害自己也绝对不会伤害世子。” 出岫面色冷沉地看着流风,“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不能让她留在世子身边。世子给了她一切,但是,她想拥有更多,而且,是拥有自己不该奢求的。” 说到这里,抬眸看了一眼流风,“我知道回雪不会伤害世子,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伤害世子身边的人。” 流风温柔的脸色也是十分难得地沉了下来,瞪着出岫。 “在我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我不会放任任何可能对世子造成伤害的人在她身边,即使这个可能是只是微乎其微。”出岫冷冷地开口。 然后,又添了一句,“而且,让回雪离开,对世子,对她,都好。” 流风近乎是木然地抬头看向出岫,“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出岫敛了一下眉,声音依旧冷淡,“你没猜错,回雪对世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世子给了回雪生命,给了回雪地位,给了回雪尊严,对回雪来说,世子是她的光,是她的一切,想要接近……再接近的希望。 流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以前她只觉得回雪对世子衷心,万事考虑准备妥当。 现在细想起来…… 回雪性子清冷,但是只有看着世子才会笑,他们有时候一起聊天的时候只有提起世子回雪才会留下来听。 回雪并不喜喝茶,但是世子喜欢,她便苦苦钻研茶艺。 世子身体特殊,受伤不易痊愈,她求了夙止公子许久只为了学医。 回雪不喜欢绯公子,不喜欢夙止公子,不喜欢出岫和轻飏,世子身边亲近的人除了和回雪一起闯过幽冥狱的她,回雪一个都不喜欢。 回雪做事贯来细心周到,但是那天听到了绯公子在世子房间留宿那是她见过回雪鲜有的一次失态。 …… 流风觉得,出岫的猜测,不无道理。 看了一眼流风,出岫转身离开。 在出岫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之后,流风忽然开口,“出岫,这件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出岫停下了脚步,“绯公子留宿竹轩之后,我试探过回雪。”那次之后,他发现了回雪的不对劲,后来,他当着回雪的面说起过绯公子和世子的事情,也是在那个时候,确定了回雪的心思。 当初他都狠狠地吃了一惊,毕竟,别人或许不知道世子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并没有瞒着回雪。 也就是说,回雪一直都知道世子是女子。 流风抿了抿唇,拧了一下眉梢,才轻轻地问:“世子呢?这件事情她知道么?” “你说的是那件事情?回雪对世子的心思还是我让回雪离开的事情?”出岫反问。 “都有。” 出岫轻轻一笑,有些说不出来的莞尔笑意,“你和回雪日夜相对都没有发现不妥,更何况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感情问题的世子,你觉得她知道么?” 若不是那次回雪的脸色苍白地太过明显,以及事后几天的心不在焉,他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毕竟,谁也想不到回雪竟然对同为女子的世子生了这种心思。 “这两件事情,我都会和世子解释清楚的。”说完之后,出岫再次离开。 看着出岫离开的背影,流风眉间浮现了一抹微微的复杂,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出岫还真是一只狐狸。 什么事情都看地分明。 她忽然有些担心那个赌约! 另一处。 竹轩除了后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道路两侧的竹子也是一丛连着一丛。 连枢和沈青辞并肩而行,两个人在聊天说着什么,面容之上都带了浅笑。 聊得十分融洽。 “好了,就送你到这里了!”到了竹轩门口的时候,沈青辞停了下来,对着连枢淡声道。 “要进去坐坐么?”连枢朝里面看了一下,问道。 沈青辞有些莞尔地笑了笑,声音带了点点调侃之意,“到时候你再送我回青芜院么?这样的话,岂不是就只看见我们在路上来回走着来了?” 连枢唇角微勾地挑了一下眉梢,“啧”了一声,魅然的嗓音缓缓传来,“你倒是想得好,你见本世子送过几人?” “玉子祁算么?”沈青辞笑了一下,淡淡地问,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那天你不是还亲自送玉子祁回去么?” 连枢:“……” 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无话可说。 看着神色一言难尽的连枢,沈青辞唇边漾开了一抹清浅温和的笑,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和玉子祁似乎关系不错?” “怎么?试探我?”连枢双手环胸,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青辞。 “对。”沈青辞容色不变地直接承认。 “我和你之间,关系也不错啊!”连枢凑到了沈青辞的面前,望着他的眼睛颇为认真地说道。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连枢,沈青辞缓缓伸手,将落在她头发上的几瓣梨花拂落,颇为悦耳地轻笑了一声,“嗯。”嗓音轻轻淡淡地掷出了一个字。 不经意地侧了一下眸子,余光正好落在了不远处的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先是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眼,然后眼眸中悄无声息地划过了一抹清幽的暗光。 本来打算收回来的手,缓缓地落在了连枢的发上,唇边带了一抹戏谑的浅笑,动作轻柔地将连枢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脑后,然后在连枢的耳边低低地道:“连枢,你的麻烦好像来了!” 闻言,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滞了一下,瞬间转过头。 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慢走来。 一袭绯衣,如火张扬,白皙精致的面容此刻清冽如水,隐约地,还能从那一双清灼的眸子里面看出几分怒意。 连枢又偏过头看向沈青辞。 只见,对方那双素来温和的眸子里面,带了一分浅浅的笑意。 连枢看了沈青辞一眼,“你是故意的?!” 沈青辞毫不避讳地点点头,唇角扬了扬,“嗯,我是故意的。”然后看着瞪着自己的连枢,有些忍不住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然后难得地笑地有些明媚,心情很好地挑了一下眉梢,“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在连枢瞠着眸子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题外话------ 哈哈哈,沈哥哥虽然宠着连小枢,但是,妹妹嘛,有时候还是需要欺负一下的! 今天更新早不早?多不多?! 阿九自己不要脸地回答:早,多。 笔芯心,么么哒! 第252章 我知道你身份了! 看着这样的沈青辞,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果然,沈青辞并不若表面这般清风霁月,骨子里也还是有一丝顽劣之根。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还背对着自己没有转头挥了挥手的颀长青色身影,不知为何,连枢忽然也觉得心情莫名的好,甚至也勾着唇角对着沈青辞挥了挥手。 但是,在手还来不及收回来的时候,连枢就微微僵住了。 连带着精致魅然的面容,都滞了滞。 那道绯红如火的身影,已经站在了连枢面前。 眉眼如画,清冽漂亮的凤目之中有着染了冰火的灼冽。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正好对上了寻绯墨那双眸色若点漆染墨的漂亮眼眸,凤目深处,似乎压抑着说不出来的深邃墨色,格外地沉。 “怎么?舍不得?”在连枢看过来的时候,寻绯墨勾了一下嘴角,话语凉淡地有些泛寒。 然后收回眸子从嗓子眼里带出了一声低沉的冷笑,清灼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你这般对过我,你和他才认识多久?!” 在说出这句带着隐约质问话语的时候,寻绯墨那双染墨的凤眸,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掺杂了一分说不出来的黯然失落。 连枢蹙了一下眉,还没有说话寻绯墨的那种凉凉薄薄的声音再次带着冷笑声响起,“围炉观景,清茶莲子,如果不是我出现在这里他送你回来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再送他回去?” 话语里面带着冷冽的愤怒和不甘,可是,白皙的面容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除了那双眸子仍然是清灼于冰火之间。 在寻绯墨冷笑的话语中,连枢妖魅绝伦的面容也染了一抹凉淡,轻轻浅浅地抬了一下眸子,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掷地有声地抛出了一句话,“便是如此又有何不可?!”话语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清冷。 寻绯墨的面容以可见的速度转凉,“你就这么喜欢沈青辞?” “是。”连枢直视寻绯墨的眼眸,道。 这个字一出,寻绯墨墨色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死死地盯着连枢,眸眼之中怒意滔天,压抑隐忍地看着连枢,神色第一次有这般说不出来的凶狠,“你再敢承认一个试试?!” 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半分不肯认输,唇角一扬,弧度冷然而又挑衅,“就算是喜欢……”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面前就是一张兀自放大的玉颜。 紧接着,唇瓣覆上了一阵温热。 与之前的几次都不一样,这一次的吻,明显凶狠了许久。 舌尖抵开唇齿长驱直入,极其肆意地攻城略地。 几乎是一瞬间,就有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 寻绯墨一只手揽着连枢的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扣着她的后脑勺,将连枢狠狠地压向自己。 论力气,连枢自然是比不过寻绯墨,挣脱不开之后,直接伸手在寻绯墨上次受伤的地方推了一下,挣脱之后,一扬手。 “啪!” 一道极其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连……”施展轻功从远处而来的蓝洛,仅说了一个字便也僵在了原地,神色极其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翠竹边上的两人,剩下的那个字,到了唇边打了个转也就被咽了下去。 蓝洛有些噤噤,僵着面色直愣愣地看着连枢和寻绯墨。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连枢对寻绯墨动手。 寻绯墨面颊微偏,墨发垂落在胸前,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一双清灼的眸子,稍稍眯缝了一下,就那样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至于眸眼之中的情绪,说不出来是冷漠还是其他更为复杂的神色,总之,凉薄的很! 在看向寻绯墨的时候,连枢魅然的丹凤眼也是第一次这般清冷到没有任何情绪,仅有里面生着的凉寒清光在幽幽流转。 四目相对,无声僵持。 就连远处的蓝洛,都明显地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冷凝的氛围。 蓝洛缩了缩脖子,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低。 连枢眸光清冷冽然地看着寻绯墨,一字一句地开口,“寻绯墨,你是朋友,但是,也仅仅是朋友!” “呵!”寻绯墨一声冷笑,看了一眼连枢,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灼冽如火的绯衣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凛然的弧度。 在经过蓝洛身边的时候,淡绯色的唇幽冷一启,就连话语都是冷锐的如同薄冰,“凤临烟在涪陵失踪。” 然后,绯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翠绿的竹林之间。 就连被风扬起的墨发,都似乎带了凛冽的寒意。 连枢一直站在原地,泣血的薄唇微微抿了一下,狭长的眸子之中,神色变幻莫测,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眸眼之中的清冷。 下意识地,握了一下刚才那只手。 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 不算强烈,却也无法忽视。 待到寻绯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时候,蓝洛连忙走到了连枢身边,“连枢,你和寻绯墨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对他动手了?!” 后面的半句话,蓝洛在说的时候眉眼都复杂了几分。 平常连枢别说了对寻绯墨动手,就连重话都没怎么说过。 刚才他离得有些远,注意力又都在临烟出事了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怎么注意两个人之间站在那里是在干什么。 “没事。”连枢收回目光,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见连枢不说,蓝洛也没有问,只是神色有些担忧地看着连枢,“连枢,临烟出事了!” 闻言,连枢蹙了一下魅然的眸子,“她怎么了?”她是知道的,蓝洛替自己和凤临烟二人下了同心蛊。 蓝洛拧着眉梢,“我身上是子蛊,只能感觉到临烟现在状况不太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不过,刚才寻绯墨说过了,临烟是在涪陵失踪消失不见。” 闻言,连枢再次抿了一下嘴角,心中已经知道了寻绯墨这次前来连王府的目的。 同心蛊的子蛊在蓝洛身上,他应该是为了蓝洛而来。 “你利用同心蛊先追踪一下凤临烟的下落,我会派人去涪陵查看的。”说到这里,抿着嘴角顿了一下,“寻绯墨来这里定然也是为了凤临烟的事情,到时候你若是有了她的下落,也告诉寻绯墨。” “嗯。”蓝洛点头,然后看了连枢一眼,话语有些深沉地说了一句,“刚才……寻绯墨离开时候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有些苍白,你要不要过去……”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话,连枢抬眸一个微凉的眸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蓝洛瞬间噤声,不过噤了半晌之后,还是没有忍住,看着连枢的脸色小心且低声地开口,“我听说寻绯墨不久之前受了伤,而且临烟失踪一事说不定就是有人针对北越,寻绯墨是北越摄政王,指不定暗中的人更想对付的人就是他。” 连枢抿了一下嘴角,邪魅妖然的眸光微微滞了一下,没有说话。 “寻绯墨的伤势肯定没好全,夜辰他们又都不在他身边,现在这样出去,”再次偷偷地看了一眼连枢冷沉的面色,近乎于嘀咕地说了出来,“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连枢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几分,眼眸微敛,掩住了眸眼之中的复杂神色。 刚才,她推开阿绯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伤口。 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连枢?!爷爷?!连枢爷爷?”蓝洛见面前的人有些失神,一连喊了几声,连称呼都变了几个。 连枢抬眸看了一眼蓝洛,清冷着声音开口,“出岫和流风都在竹轩,凤临烟的事情你告诉出岫让他出手就行。” “那你呢?”蓝洛看着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眸眼淡淡地看了蓝洛一眼,直接施展轻功离开。 妖红色的颀长身影,如一道迅疾的影,瞬间消失在竹林的深处。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连枢,蓝洛轻叹了一口气。 爷爷或许不爱寻绯墨,但是,便是这份在意,都足以让喜欢爷爷的人羡慕不已。 至今为止,除了连王妃,他还没有发现有谁在爷爷心中所占的分量胜过寻绯墨。 手腕之处传来了一阵微微的疼痛,是子蛊与母蛊之间的感应。 蓝洛面色瞬间一变,拔腿朝着竹轩走去,边走边喊,“出岫出岫……” 此时,另一处。 午时的林间,树荫遮蔽,阳光不入,带着尚未消失的晨露,偶尔有阳光透过密集相错的树叶,水珠泛着各色的彩光,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朦胧之感。 杏花成行的小道上,两个人骑着马,飞奔而行,扬起了一阵飞尘。 前面的人,着了一袭潋滟的紫衣,眉目俊朗,绝美无俦,斜飞入鬓的眉带了说不出来的恣意风流,耳侧是呼呼而过的风,掀起了他泼墨的长发。 身后之人穿了一身黑衣,面容冷漠。 忽然,紫衣男子一拉骏马缰绳,马匹轻踏了几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也随之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紫衣男子,“公子,怎么了?” 容晞看向了左手边树林,越过一排杏花树,可以看见,在绿树丛中掩映的地方,有一道浅黄色的衣角,意味不明地弯着唇角笑了笑,“禾丘,去看看。” 禾丘停了下来顺着容晞的眸光过去才看见了那一片衣角,有些佩服自家公子的眼力,翻身下马,越过杏树朝着那道浅黄色的衣角而去。 伸手拔开一簇一簇的树木,当看见那道浅黄色衣角的那瞬间,禾丘瞬间转头看向了容晞,“公子,这里有位女子!” “哦!”容晞挑了一下眉梢,话语都幽幽地拖长了几分,然后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下马,对着禾丘道:“那她死了没有?” 禾丘伸手在鼻翼下面探了一下,转头对着容晞道:“公子,还活着。” 容晞点点头,并没有走过来,双手环胸被靠着身后的骏马,悠悠地道出了一句,“将她拖过来。” 拖?! 禾丘:“……” 有些无语。 不过,虽然有些无语,还是将那位黄衣女子从树丛里面拖了出来。 女子衣服破破烂烂的,是那种被树枝刮过的痕迹,就连面上都有几处划伤,长得算是好看的,但是却并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文静,而是眉目之间都带着锋锐冷傲,尤其是一双眉,有些浓密,将整个人都衬得凌厉了几分。 即使是在重伤昏迷,都丝毫不损她的冷傲。 容晞的眸光在女子眉眼之间落了片刻,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昏迷的女子。 女子衣衫破旧褴褛,不难看出衣料并不算很好,但是,眉宇之间自带英气和贵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尊贵之气。 虽然,不清楚这名女子是谁,但是,至少,身份并不简单,非富即贵。 容晞挑了一下眉眼,望向不远处高耸的悬崖,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轻啧了一声,“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还活着,还真是算你命大!”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子离京这么多年,容府的账本有不少地方出了问题,他和公子前几天是来烟城查账的,昨天事了了今天正好回京。 容晞看着远处的悬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两个选择,其一,哪儿拾来的丢哪儿去,其二,交给官府处置。” 禾丘也沉默了一下,“公子,要不还是报官吧!” “随你。”容晞一摊手,不以为意。 在眸眼微垂的一瞬间,不经意地,看见了女子手指之上一枚银色的指戒,指戒上面,是一颗小拇指盖大小的墨色琉璃珠。 “等一下。”容晞沉了一下眸子,忽然开口。 在禾丘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容晞缓步走到了女子身边,眸光一直落在她的指戒之上。 墨色的琉璃珠上,用那种玄金雕刻着一朵兰花,兰花脉络之上,有几点微微的红。 容晞稍稍眯缝了一下眸眼,唇边划出了一道幽深莫测的弧度,清朗中带了一分狂狷地道:“看来本公子来烟城这一趟还真是赚到了!” 禾丘没有说话,本就疑惑的神色更加不解,“公子,这位姑娘……” “不用报官了,把她带回去。”容晞缓缓起身,直接掷出了一句。 禾丘看向了容晞。 容晞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缓缓道:“本公子正好缺个暖床的。” 禾丘瞬间一副不可置信的眸光看着容晞。 容晞水泽莹润的桃花眼在望向远处的时候稍稍深沉了几分,一缕墨色幽幽划过,贯来恣意潇洒的话语带了几分沉锐之意,“听说,南宫晟快回来了!” 虽然容晞没有明说,但是,禾丘毕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瞬间就明白了容晞的意思。 公子和晟公主之间的婚约,公子并不想要。 公子虽然在外名声风流不羁,但是,府中却是没有任何侍妾,便是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公子应该是知晓这位姑娘的身份,知道将她带回府中,应该是想借此让晟公主退婚。 不过…… 禾丘蹙了一下眉眼,神色有些担忧,“公子,你这样做,陛下和夫人会怪罪的。”毕竟,夫人一直很喜欢晟公主,虽然公子和晟公主尚未成婚,但是,夫人已然是将晟公主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至于陛下,就更不用说了! 自从谢皇后去世之后,对这位谢皇后所出的晟公主,可谓是如珠如宝地对待,皇室之中那么多的皇子公子,没有一人的宠爱及得上晟公主。 唯一能与晟公主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连王府的连世子和月王府的月小祖宗这两位。 容晞贯来带笑的面容有些薄淡,语调微凉之间带出了一分嘲讽,“便是怪罪又如何?!本公子的婚约,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无论是谁都不行!” 禾丘看了一眼容晞,沉默了一下,“公子,那我们怎么带这位姑娘回去?” 容晞再次看向了地上的女子,挑着眉梢哼笑了一声,“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禾丘:“……” 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但是,冷漠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甚至可以说是了然的木然,显然,这样的事情,容晞并不是第一次做。 最后,禾丘从女子身上找出了一块玉佩,一个香囊,一个荷包。 “你先拿着这三样东西,”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女子颀长白皙的手,又淡淡地添了一句,“将她手上的指戒一起取下来。” 说完之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禾丘将这些东西都放好之后,看了一眼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子,最后认命地将女子抱上了马。 看着趴在马背上的女子,禾丘道了一句得罪了,也直接翻身上马。 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寻绯墨脸色苍白地离开了连王府,便径直去了北越行宫。 至于暗处的连枢,在看见那道如火的身影进了行宫之后,微微抿了一下唇角,掩去眸子里面复杂的眸色,转身离开。 当连枢回到了那片蓊郁青翠的竹林之时,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正背对她站在不远处。 微风拂过林间,竹叶簌簌下落纷纷扬扬。 听见了脚踩在枯叶之上发出那种清脆的声响渐进,沈青辞缓缓转过身子,没有血色的面容染了一分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就这样温温和和地看着连枢。 连枢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细长的丹凤眼,“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嗯。”沈青辞回答,然后看向了连枢,“寻绯墨回去了?” 说完之后,对上了连枢清清然的眸子,拎了一下手中藏蓝色的锦袋,“本来准备给你的莲子,走着就忘记了,然后来给你送莲子,后面你和寻绯墨之间的……我都看见了。” 最后五个字,沈青辞的嗓音有些沉。 温和内敛的狐狸眼中,有着一分幽幽的暗光一闪而逝。 若不是念着这些年寻绯墨一直在天穹陪着小兮,若不是想让小兮自己解决她和寻绯墨之间的感情问题,方才,第一个出手的人便是他。 闻言,连枢惊艳绝伦的面色微微滞了一瞬,不过片刻便也低低浅浅地笑了笑,嗓音都是淡淡的,“所以你都知道了?” “你是说你拽我出面的事情还是后来你打了北越摄政王的事情?”沈青辞知道连枢心情有些低落,说话的时候,温和的声音都带了几分调侃之色。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知道刚才我在利用你还给我送莲子?”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阿绯在一起,所以,便也不想给他任何希望,在阿绯质问的时候,索性便也承认了这件事情。 沈青辞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两者之间有关系么?更何况,你这个算得上是利用么?” 连枢没有说话,魅然妖娆的眉眼浮现了一抹清浅的笑。 “你不喜欢寻绯墨?”沈青辞看向了连枢,淡声问。 连枢伸手在空中接了一片竹叶,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嗓音很淡也很轻,就像是从天边传来一般,“喜欢,但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似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连枢微微蹙了一下眉,缓慢地道:“对我来说,他很重要,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还要重要,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 沈青辞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沉默了片刻。这个他自然是知晓的,当初在玉嶂山的时候,喝醉了的小兮,最信任的人就是寻绯墨。 叹了一口气,伸手亲昵地将连枢蹙在一起的眉抚平,眸光宠溺纵容地看着她,“好了,没想过就没想过吧,反正你现在还小,那些事情还不急。” 额头之上,传来了那种温温凉凉的触感。 指骨明晰,指尖温凉。 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忽然轻轻地一抬,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沈青辞的目光,就连语调,此刻都轻地溢出薄唇便消散在了空中,“沈青辞,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这句话,很是肯定,轻飘飘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题外话------ 晚安呀!么么哒! 第253章 连兮说:哥! 听着连枢这句淡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话,沈青辞身子兀自一僵,垂了一下眸眼,静静地看着面前红衣泣血的绝魅少年,淡白色的薄唇,微抿了抿。 温和如水的眸眼,有一缕幽幽的雾气缓缓升腾而起,渐渐地,洇染了整个眼眸。 将那张苍白病弱的清癯面容,都衬得深沉了几分,却并没有说话。 魅然的神色有些清淡,眉眼却很是平和,转过身子看着远处天际与山峦的交界一线,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依旧是那种轻娆而又浅淡的声音,“其实,在最开始,我就在怀疑你的身份,甚至在这之后都让出岫调查过了,但是当时查到了千机山庄庄主沈念安也就是你的父亲,当年确实是有一个孩子,身体病弱,与你年岁一一般无二。” 说到这里,连枢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子抬头目光认真地看着沈青辞,“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觉得你就是千机山庄的少庄主沈青辞,和母妃之所以这么熟稔,对我这么好完全是因为母妃和沈庄主之间的关系。” 沈青辞没有说话,也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等着她的下文。 “只是后来,在出岫送过来的资料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沈夫人不喜莲花,千机山庄乃至附近都没有莲花,”连枢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一垂,将眸中的情绪尽数遮了去,继续缓缓开口,“而你之前说过,我以前去千机山庄的时候,你带着我在山庄内摘过莲子,所以你那个说法根本就不成立。” “而且……”说了这两个字之后,连枢将手中接着的竹叶翻手拂落在地,语气微微地沉重了几分,“千机山庄里面的满片莲花,是十年前所种,而那一年,正好是我哥哥出事的那年。当年的事情我虽然都记不得了,但是却也知道,当时那具孩童的尸体没有等到陛下派人前来验视便选择了火化!” 听完了连枢的一番话,沈青辞苍白的面色反而隐约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眼之中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愧疚,眸色浓郁深沉到散不开。 竹林之中,一片沉默。 只有微风拂过青竹所带起的声音。 竹影摇曳,沙沙作响。 连枢看着沈青辞,沈青辞亦是眉眼深沉地看着连枢。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沈青辞缓缓开口,“小兮,……对不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青辞缓缓阖上了双眸,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苍白了几分,眉心揪着歉疚痛苦的神色。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漂亮狭长的魅然丹凤眼,狠狠地一震。 惊魅绝伦的无暇面容之上,带着连枢自己都说不上来的震撼与感动。 连枢看着面前一袭青衣面容苍白的孱弱少年,目光有些复杂。 明明……明明在她的记忆之中,完全没有半点和面前这人相处的画面,可是,对于这一声小兮,却有着那种自骨子里发出来的熟悉与依恋。 似乎……面前这人,合该是这样清和低软地唤她。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目光沉静地看着沈青辞。 这是……哥哥! 母妃口中那个将她宠上天的哥哥! 漆黑如墨的眸眼深处,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之色,激动,开心,依赖…… 总之,极为复杂。 见连枢这样静静地盯着自己不说话,沈青辞一时间有些心慌,甚至连乱动一下都有些不太敢,只是也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盯着连枢的面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至于垂在身侧的手,有些紧张不安地握了握。 然后才看向了连枢的眼睛,解释道:“小兮,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同你说,我……” 连枢的眸光依旧有些深沉,看着沈青辞,沉默不语。 沈青辞被她看地更慌了,贯来那种狐狸般看透不说透的沉着冷静早就给丢到了九霄云外,慌乱地解释,就连语速都是极快,“小兮,当年母妃将我送去千机山庄也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幸而当时迦若在千机山庄做客,她出手,父亲以毕生功力护我心脉才保住了一命,后来身体时好时不好,差不多也算是一直靠药吊着,所以就不敢告诉你。” 其实,他的身体,比月拂好不了多少。 之后随着迦若离开,在她那里认识了月拂,然后和月拂成为了好友。 “这次来上京,本来是想着告诉你的,但是……” “哥!”一道清越魅然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青辞本来还在解释,听见了这一个字,整个人都彻底僵愣住了,像个木桩一样在原地定了许久,才极为缓慢地抬头对上了连枢的目光,声音轻到有些微不可闻,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对于小兮知道这一切之后的态度,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他欠小兮太多。 本该是由他承担起来的重任,全部都由小兮担了起来。 小兮这些年所受的苦楚,都是替他受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兮会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他。 连枢看着面前这张病弱的面容之上写着的不可置信,殷红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极其清浅的弧,就在那张惊魅绝伦的面容上,带着说不出来的魅然妖娆。 不过,那双贯来即使是妖治浅笑也带着化不开薄凉的丹凤眼,此刻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对上沈青辞略微吊梢的狐狸眼,嗓音都是微微的软,还有两分哑,“哥!” “小兮,对不起,对不起……”沈青辞看着一袭红衣,妖魅绝伦的少年,温和的眸子,也有些泛红,一声声地说着。 这个世间,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小兮,他欠了良多。 伸手直接将连枢揽入了怀中。 连枢没有反抗,伸手抱住了沈青辞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摇了摇头,天生带着浅魅的声音有些沙哑的温软,“哥,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许是自小对沈青辞有依赖,许是连枢心中这些年藏了太过苦,现在看着沈青辞,感觉自己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在一瞬间一股脑地全部都涌了上来,贯来将情绪控制地极好的她,此刻竟然连眼泪都控制不住。 更别提声音了,在被沈青辞拥入怀中的时候,说出的那一句话,都难得地带了一分隐忍哭腔。 听着连枢这种低低沉沉还充满了委屈的声音,沈青辞的面容更加深沉了,抿了抿嘴角,好看漂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幽幽的心疼之色。 没有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抱着连枢,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动作轻柔地轻拍着连枢的后背。 “哥!”连枢很少在人前哭,见过她流泪的人都用不到一只手,但是这一样,连枢哭地极为肆无忌惮。 双手紧紧地环着沈青辞,将头埋在了沈青辞的怀中,甚至都有低泣的声音缓缓传出。 沈青辞从小就宠着这唯一的妹妹,以前在连王府的时候别说连枢是真的哭,就算是只是装哭地流一下眼泪眼泪,他都会无条件地答应连枢任何事情。 以前便是如此,现在,更甚。 看见哭地这样委屈伤心的连枢,沈青辞的心也被狠狠地揪扯了一下,这一瞬,感觉只要有东西能让连枢开心,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拿来给她。 不过,此刻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连枢,任由她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待到连枢发泄地差不多了,沈青辞伸手亲昵宠溺地揉了揉连枢的脑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甚至带了一分哄人的感觉,“小兮,不哭,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沈青辞嗓音温柔地说道。 第254章 我有了喜欢的人!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沈青辞腰身的手改为环住了他的脖子,脸依旧埋在他的怀中,瓮声瓮气地应了一个字,“嗯!” 只是这一个字,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 沈青辞没有说话,任由连枢抱着他的脖子,看着这样依旧依赖自己的连枢,沈青辞眉眼之中的各种复杂情绪在一瞬间就被柔和替代。 神色极为柔和。 过了半晌之后,连枢才缓缓地松开了沈青辞,惊魅绝伦的白皙面容之上,那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依旧有些通红,甚至在抬头看向沈青辞的时候,还吸了吸鼻子。 “呵呵!”沈青辞眸色宠溺地一声低笑,伸手将连枢额际的一绺细碎的墨发别到了耳后。 “你笑什么?”连枢一抬头,就对上了沈青辞眼底那一抹轻柔淡然的浅笑,说出口的四个字带了一抹孩子气的冷哼。 沈青辞苍白的唇有些愉悦地扬了扬,嗓音里面带了一分淡淡的戏谑,“小哭包!” 话语里面,极其莞尔。 听见这三个字,连枢瞬间瞪向了沈青辞,但是配上那双泛着微红的眼睛,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可爱。 然后,连枢一把拽过了沈青辞的手,揪着他的衣袖放在自己脸上来回随意地擦了几下,然后故意对着沈青辞冷哼一声。 看着这般孩子气的连枢,沈青辞唇角微微地扬了扬,倒是也一点儿都没有嫌弃,话语依旧戏谑,“你小时候鼻涕眼泪流我身上的多了去了!” 连枢:“……” 魅然精致的面容之上,似是有些郁闷。 “走吧!”沈青辞笑了笑,看向了连枢。 连枢点了点头。 忽然,沈青辞对着连枢微微偏头,勾了一下薄唇,“要不要我背你?” 连枢微微顿了一下,望着沈青辞摇了摇头,“算了,万一累着你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有个哥哥,哥哥身体不好,她要好好宝贝稀罕着。 沈青辞挑了一下眉梢,淡道:“怎么?我身体虽然不太好,但是也还不至于背不动你!” 连枢漂亮的丹凤眼眼尾也稍稍上挑了两分,看着沈青辞,没有说话。 然后,看着在自己面前已经弯下腰的沈青辞,连枢沉默了片刻,也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直接环住了沈青辞的脖子。 沈青辞背起连枢,唇角略微扬了扬。 “哥,你这样背着我回去,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我的威严可就全没了!”连枢将下巴枕在沈青辞的肩上,话语有些说不出来的狎昵玩味。 “你还在意这些呀?”沈青辞淡笑地回了一句。 连枢伸手将沈青辞头上的竹叶拂落,似是想起了什么,“哥,你等一下帮我一个忙吧!” 沈青辞微微偏头,“什么忙?” 连枢伏在了沈青辞的耳边,唇角上扬起了一道幽魅好看的弧,在他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沈青辞温和的面容有那么几分无语。 “哥,你答不答应?”连枢神色倒是非常惬意,一只手揽着沈青辞的脖子,另一只手时不时地穿过微垂的竹枝。 沈青辞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嗯。” 竹轩。 出岫已经和蓝笙一起离开了,竹轩里面只剩下了流风一人,看着被沈青辞背回来还神色惬意淡然的连枢,流风微愣了一下,眸色意外。 上前几步,淡声道:“世子,沈公子!” “流风,你去查一查这些时候都有些什么人出现了在了涪陵和烟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东凌还是其他三个国家的人,都查清楚。” “是。”流风颔首。 “好了,走吧!”连枢抱住了沈青辞的脖颈,将下巴枕在了他的颈间,淡淡地道。 流风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和的眸眼之中,划过了一抹微微的黯然之色,然后也便离开了竹轩。 在临近沐云阁的时候,沈青辞已经按照连枢的话将她放了下来。 连枢则是拉着沈青辞,从另一个无人发现的地方进了沐云阁。 看着拽着自己的红衣少年,沈青辞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分明是自己的家,怎么弄得像做贼一样?!” 连枢“啧”了一声,“被别人发现就没意思了,而且,母妃竟然也瞒了我那么多年!” 沈青辞没有说话。 “好了,你在房间外面等我,我先进去。”苏沐的房间外面,连枢和沈青辞站在一方较为隐蔽的墙角,连枢对沈青辞道。 沈青辞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见连枢直接溜到了苏沐的房间门口。 房间里面,苏沐刚刚睡醒,穿好了衣服坐在棋局面前与自己对弈,秀致的面容有些深沉。 听见敲门声传来,苏沐抬了一下眸子,淡声道:“进来。” 连枢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来人是连枢,苏沐神色之间有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连枢抿了一下嘴角,静静地看着苏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看着这样的连枢,苏沐神色稍稍认真了几分,就连声音都是微微一沉。 “母妃,我……有了喜欢的人。”就那样犹疑不定地沉默了半晌之后,连枢缓缓说出了一句。 “真的?是谁啊?”闻言,苏沐眼睛瞬间一亮,神色期待而又好奇地看着连枢。 第255章 跟着你妹妹学坏了! 连枢稍稍沉默了一下,才轻轻低低地开口,“母妃,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你和他关系还不错。” 苏沐本就亮了几分的杏眸再次染了流光,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难道是月拂?!连枢所认识和她关系不错的人也就只有月拂了! 想到这里,苏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好心情地从茶盘上取了两个倒扣着的茶杯,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雾气氤氲的茶递到了连枢的面前,等着她的下文。 连枢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茶,唇边扬起了一抹清转妖娆的浅笑,一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更是潆绕着浅浅淡淡的戏谑浅笑,面上却还是装作一本正经,“母妃,我……我喜欢沈青辞。” 话音刚落,只闻“哐当”一声。 苏沐刚端起来还没有放到嘴边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瓷杯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苏沐则是自从连枢这句话一出之后,便眸光僵硬地看着连枢,整个人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连枢。 “母妃?”连枢低低地唤了一声。 “母妃,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连枢看着苏沐,状似疑惑地问,甚至连眼睛里面都在瞬间染了迷惑不解之色。 苏沐瞬间回神,眸光认真地看着连枢,“连枢,你……喜欢青辞?”最后四个字,说地极为艰难。 连枢点了点头,精致无暇的妖魅面容之上写着认真二字,“嗯。” 末了,似是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青辞。” 她确实很喜欢哥哥。 苏沐复杂且认真地看着连枢,似乎是在辨别真伪,在发现连枢看上去非常认真之后,苏沐连忙对着连枢摇了摇头,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连枢,你不能喜欢青辞。” “为什么?”连枢皱了皱眉,连带着眸光都沉了一分。 “因为……”苏沐有那么一瞬间的语塞,“你喜欢青辞,那你知道青辞喜欢你么?如果他不喜欢你呢?” “青辞对我那么好,肯定是喜欢我的,不然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连枢振振有词地道。 “母妃和青辞的父亲是知己好友,他将你视作妹妹而已。”说到这里,苏沐稍稍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再说了,我之前听说了,青辞好像是有自己喜欢的人,你总不能拆散别人吧!” “那我不介意做小!”连枢反正就是和苏沐杠上了,要她今天亲自说出沈青辞的身份。 外面的沈青辞,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脚下也是一软,踉跄了几步,幸好他一只手握着竹子,才站稳的脚步,只不过,温和苍白的面容之上,神色也是一言难尽。 不过那双吊梢的狐狸眼眸深处,还是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笑着摇了摇头,小兮还真是……! 随即温和的眸子眼尾稍稍上挑了几分,不过,此刻他还是有些好奇母妃脸上是何种表情! 房间里面,在听见连枢这句话的时候,苏沐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神色愕然震惊地不像话,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定定地看着连枢。 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瞬的变化。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苏沐是被连枢这句话给吓坏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至于连枢,苏沐瞒着她这个消息十年,她今日此举本来就是故意的,这个时候不继续说话刺激苏沐也就罢了,怎么会解释。 是以,连枢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家母妃这种愕然到不可置信的表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外面的沈青辞都想进来的时候,苏沐神色更加严肃,眸眼之中甚至流转着一分微沉的光,“连枢,如果这件事情我反对呢?” 就连语气,都是那种沉沉的。 连枢沉默了片刻,静静地看着苏沐,然后默默地掷出了一句话,“母妃,您之前说过不管我喜欢谁,您都不会加以阻止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的话语压地极低极沉,甚至还有那么一分说不出来的委屈。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青辞! 苏沐差点直接就对着连枢说了这句话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才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连枢,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单方面喜欢青辞是没用的。” 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青辞那孩子我知道,他若是要娶,以后只会娶他喜欢的人。”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母妃,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我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这辈子就认定他了!”连枢看着苏沐,这一刻,神色极其认真。 苏沐神色狠狠一窒,眸眼之中的神色,以可见的速度深沉了几分。 静静地看着连枢,苏沐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掩去了眸中深沉而又复杂的神色,在说话之前,甚至还微抿了一下唇角,“连枢,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喜欢青辞。” 这一句话,苏沐的语气沉地就像是那种雷雨之前看上去将将欲坠的乌云。 连枢看向了苏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明显是在等着她的原因。 苏沐对上了连枢的眸子,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青辞他,是你的哥哥。” “哦!”连枢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在说完话之后,苏沐的脸色有些深沉,就连温和的杏眸之中都是一片说不出来的复杂,在听见连枢掷出的这一个字时候,垂下的眼眸瞬间又望向了连枢,甚至都能听见苏沐“咦”了一声。 见连枢那张魅然的面容之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苏沐眉眼之间有几分不解,纳闷地开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色安静地看着苏沐,神色颇为玩味,就连削薄的唇都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看着这样的连枢,苏沐瞬间也就反应了过来,瞠了一下眸子,语气之中依旧带着惊讶,“连枢,你知道这件事情?”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所以刚才你也是故意的?!”苏沐问。 连枢端起了面前仅冒着一丝儿热气的茶,轻轻地吹了吹,动作优雅地呷了一口,才对着瞠眸看着自己的苏沐笑了笑,理所当然地说道:“母妃,只准你瞒着我这件事情这么多年就不准我诓你一诓么?” 苏沐:“……” 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 “你是怎么知道青辞是你哥哥的?”苏沐表示对此还是很是纳闷不解。 “哥哥住在了青芜院,这个漏处算不算很大?”连枢幽幽地反问。 其实,最开始如果沈青辞没有住在青芜院,或许一时半会儿她并不会往那个地方想。 苏沐看着连枢半晌无言。 她当时只是想着他们兄妹二人自幼感情好,而且竹轩和青芜院本来就是为了他们兄妹准备的居处,离得也近,所以才让青辞住在了青芜院,谁知道让连枢起疑的竟原来也是这个。 “哥,你现在进来吧!”连枢看了一下房门,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在苏沐震惊的目光中,一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从房间外面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面容苍白精致,眉眼之间带着说不出来的清和之意。 而且在走进来的时候,目光并不是率先落在她这个当母亲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连枢。 苏沐:“……” 忽然之间有些郁闷,是不是吃醋了?! 可是,这一双儿女,她究竟是在吃谁的醋啊?! 唉,苏沐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母妃。”沈青辞看向了苏沐,淡淡地唤了一声。 苏沐微微颔首点头,不过下一瞬,杏眸微微上挑了几分,有些说不出来的阴恻,“青辞,这么说,刚才你一直都在外面?” 沈青辞有些无奈地摊了一下手,对着苏沐道:“母妃,如果我告诉你我刚来就听见了小兮的声音你信不信?” 苏沐大大方方地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信么?” 连枢点头,“信。”说完这个字之后,看了沈青辞一眼,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沈青辞也难得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向了苏沐,“信。” 苏沐瞬间脸色认真地看着沈青辞,就连语气都有些严肃,“青辞,你跟着你妹妹学坏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相视一笑,都勾了一下唇角。 苏沐冷哼一声,“你们兄妹二人现在倒是找到对手了!” 不过,那双轻和温雅的眉眼之中,却是一直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欣慰。 其实,之前她也一直担心青辞若是将一切告诉了连枢,她会不会对他们二人产生隔阂。 虽然说他们当时只是担心青辞万一再出事会让连枢再一次受打击,但是,毕竟也瞒了她这个消息十年。 不过现在看见连枢和青辞之间的相处,看来之前倒是她想多了。 随即,抬了一下眼眸看向了连枢。 当年那次的事情,青辞受人暗害,命悬一线,连枢亦是重伤昏迷,后来,连枢醒过来之后,听说哥哥死了,深受打击,一连高烧了三天三夜,最后人是救回来了,但是却也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连枢现在和青辞,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不过倒是一点儿都不见生分。 最后,三个人一起吃了午膳之后,沈青辞和连枢才离开。 另一处。 顾听雪随着那个黑衣人,一路骑马出了城。 一个偏远的苑落。 “你要我照顾的人在这里?”顾听雪一拉缰绳,动作轻快地翻身下马,站在马前看着这个临近深山的院落,问身边的人。 那人也翻身下马,取出一枚精致的骨哨吹了一下,很快,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妇人便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对着黑衣人弯腰行了个礼,“公子!”然后,苍老浑浊的眼睛微抬地看了顾听雪一眼,眸眼之中,闪过了一抹微微的亮光。 “嗯。”那位黑衣人轻应了一个字,然后看向了顾听雪,“随我进去吧!”言罢,直接大步走进了别院。 顾听雪没有说话,也随着他走了进去。 院落里面,屋子并不算很多,仅有三间屋子,一个是烧火做饭的厨房,一个小一点儿的住所,另一个则是主屋。 顾听雪跟着那我黑衣男子,直接去了右手边小一点儿的住所。 屋子不大,但是收拾地还算干净,厅前还摆放着两盆好看的盆景。 越过那些房间,经过长廊走到了最里边一个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面幽暗的视线让顾听雪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 房间里面很是昏暗,窗户都给封地严严实实,从外面透不进一丝光亮,仅有刚打开的房门,有斜照过来的光线进入,为这个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丝幽幽的光。 黑衣人直接走了进去,就在顾听雪进去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另一处冲了出来,手中握着的匕首在阳光下一照,泛着幽凉的冷光,寒凉地令人惊心。 “小心!”那位黑衣人忽然开口,伸手一挡。 “刺啦”一声,匕首划过皮肉所带出来的声音。 黑衣人瞬间出手,一手扣着那道黑影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绝地一劈,将那人手中的匕首直接劈落在地。 微怔的顾听雪在听见那道匕首落地的声音之后,才反应过来,昏暗的光线之中,依稀可以看见黑衣人被鲜血染红的手臂。 顾听雪蹙了一下眉眼,“你没事吧?”但是声音,依旧是清冷淡漠到没有一丝情绪。 “没事。”黑衣人的声音也是冷冷的,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仍然盯着被自己扣住脖颈的人,手下的力气,微微加重的几分。 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依稀可以辨得那人是一位女子,面容姣好,眉宇之间有些凌厉的英气,此刻,正冷冷地看着黑衣人,“既然落在了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们的意,但是,本……本公主告诉你们,今日你们若是不杀我,他日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听雪听着这位女子的自称,清冷的眉目极快地划过了思索之色。 东凌的极为公主她都见过,这位自然不是东凌皇室的人,至于南诏,整个皇室都只有一位小女王,所以,这人只能是西芜或者北越,这次前来参加国宴的人,西芜似乎只是来了一位郡主,倒是北越的那位凤临烟公主,似乎是这次北越的使臣。 想到这里,顾听雪眸眼之中划过了一抹了然。 如此看来,这位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临烟公主了,只是…… 顾听雪抬眸看了一眼那位黑衣人,不知道这位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这位亲上战场骁勇善战的临烟公主给掳了来。 “待你活到了那一天再说。”黑衣人冷冷地掷出了一句话,然后在女子因为呼吸困难而有些微微发白的面色中狠狠地一甩手。 女子犹如一道离弦的箭,直接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了墙上,然后又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女子应该是伤地不轻,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黑衣人自腰间取出了一个小纸包,缓缓拆开之后,将里面的药粉全部倒进了一旁幽幽燃着的熏香之中。 “为了自己少受点苦,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阴冷地说出了一句话之后,黑衣人直接拉着顾听雪的手离开的房间。 不过,在走出房间之后,黑衣人瞬间就松开了顾听雪的手,冷冷地开口,“你应该已经猜出了那人的身份吧?!” “嗯。”顾听雪嗓音清冷地掷出了一个字,然后看了一眼黑衣人顺着衣袖滴下来的鲜血,“你的手要不要包扎一下?” “等一下自有人处理。”黑衣人冷冷地掷出了一句话,然后转过了身对着顾听雪道:“凤临烟之前被我下了药,内力尽失,方才放在熏香里面的是迷药,待她昏迷之后,我会派人送你们回顾府,你到时候将她囚禁在你房间的密室之中。”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补充地添了一句,“不要让她死了,死了可没有活人有价值!”说完之后,再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走了。 “谢谢!”终于,在黑衣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顾听雪清清冷冷地道了一声。 黑衣人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停下来,甚至还可以听见一道低沉的冷笑声。 ------题外话------ 阿九超喜欢沈哥哥的说! 推荐桓棋(huanqi)《冥帝夜尊》 1v1,男女主双处。 “嗯……好热好疼……主人轻点……”女人怀里的狸猫一脸迷醉舒服的暗哼。 “闭嘴……洗个热水澡而已,又不是让你进油锅。”夜九眯着眼,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它的暖毛。 灵狸(┬_┬):…… 秦炎两国的最后一役。 十四万秦军齐解甲,投降大炎。 她困死孤城、斩马饮血。 苟延半月,身死灵残。 也曾经天纬地、号令三军! 也曾才绝江左、写意诗情! 也不过落得一个魑魅魍魉的下场…… 困死的孤城,战马的血引,激活九阳九阴闭合之阵,助她成为不死不灭之身…… 介于阴阳之间,超脱三界众生之外,拥有九阳灵力,却能开冥玺、驭阴兵! 从此,天、人、冥三界,各路神佛妖魔垂涎她的肉身! 想睡她的,想啃她的,想宰了她的…… 第256章 带个世子侧妃回来 连枢回到了竹轩不久之后,流风便也出现在了连枢所在的梨花树下。 一树梨花似雪,将那些初发的细小嫩叶都遮掩在了雪色的梨花之间,远远地望去,除了一片雪白再窥不见半点绿意。 “世子。”流风站在连枢身后,低低地唤了一声。 “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连枢从一枝梨花上找了一片嫩绿色的小树叶,白皙修长的手缓缓地落在了上面,将那片树叶摘了下来,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 “世子,我查了这一个月内的相关消息,在我们回上京的时候,安小姐的哥哥安书锦和三殿下南宫渊都曾经出现在涪陵,夙止公子在回上京的时候,也曾经在烟城滞留了一天,然后就是现在西芜那位夜家掌权人夜倾歌和苏家公子苏白还有西芜任王府的郡主任纤纤也在烟城稍作停留,另外……” 说到这里,流风微微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连枢并没有回头,墨色的发在风中纷飞飘舞。 “容家大公子几天前也去了一趟涪陵,至今未归。”流风淡淡地道。 闻言,连枢挑了一下眉梢,轻啧了一声,“怪不得这几日看不见容晞的人影,原来是去了涪陵,不过涪陵那里山好水好美女多,容晞在那个地方估计都乐不思蜀了,也许就带了个红粉知己回来。” 似是想起了什么,连枢白皙修长的手一下一下地轻点着光滑如玉的下巴,“既然美女多,要不那日有空我也去一下涪陵,没准还能带个世子侧妃回来!” 闻言,流风瞬间黑脸。 世子侧妃?! 世子,你能不能偶尔记得一下自己是女子而不是男子?! 再说了,想看美人的话,需要跑到涪陵那么远的地方么?拿块小镜子对着照一下不就可以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等一下出岫和蓝洛如果回来了,让出岫去一趟书房。”说完之后,连枢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隔壁的书房。 坐在书桌前,随手拿了一卷书册,指骨分明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面前的檀木桌,精致魅然的眉眼之中,目光微微地沉了几分,就像是淬染了墨迹一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 涪陵,烟城?! 漂亮狭长的眉梢微微挑了挑,似涂了蔻丹的薄唇有些玩味地扬起了一个优薄的弧。 似乎,青垅就在涪陵和烟城这两座城池之间呢! 而青垅,有一个姜家。 青垅姜家,一个比皇室更为古老的家族。 啧,只是不知道这姜家是主动踏入上京这一滩浑水还是被人牵涉其中! 只是,无论如何,进来了,想要摘干净出去,可就不简单了。 连枢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然后执起了方才那一卷书册,认真仔细地看着。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拂入,为连枢驱散了几分凉意,整个人看上去,都带了轻柔淡然的暖意,就连贯来薄凉的眉眼,都显得格外清和。 大概是阳光照在特别舒服,没过多久,连枢就有些微微犯困。 将书卷反着铺在面上,骨节分明的手还握着装订的细线,直接靠在了椅子上,如瀑的墨发直接倾泻在椅子背后,也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柔光。 没多久,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书房。 连枢伸手将脸上的书本拿开,白皙精致的妖魅面容之上,带了几分微微的惺忪之意,却依旧是懒懒的靠躺在椅子上,抬了一下眸子,看向了出岫,“可有凤临烟的下落?” 出岫的面色有些凝重,眸光亦是认真地看着连枢,“世子,临烟公主与蓝洛之间的同心蛊联系,被人切断了!” 闻言,连枢也瞬间坐直了身子,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只是切断了?!蓝洛呢?他可有感觉不适?” “蓝洛没事,只是暂时完全感应不到母蛊。”出岫道。 “那子蛊可还在?”连枢继续问。 出岫点头,“子蛊尚在,就是蓝洛说子蛊像是陷入了沉睡。” 连枢垂了一下妖魅幽深的眸子,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子蛊尚在,蓝洛也没事,那么,凤临烟应该还是安全的,只是或许有人发现了她体内的母蛊,然后用了一些办法使得母蛊沉睡。” 毕竟母蛊除了下蛊之人也就是蓝洛的鲜血,根本就没有办法取出了,而因着子母蛊之间的关系,二者一损俱损,一伤共伤,所以,只要蓝洛没事,至少也能证明凤临烟没有出事。 不过,那人竟然知道凤临烟体内有子母蛊,甚至还切断了两者的联系,这倒是让连枢有些意外。 蓝洛的武功虽然只学了个三脚猫,但是,蛊毒之术,却是半点不输蓝笙,他所下的子母蛊,若是想让母蛊陷入沉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蓝洛现在去了哪里?”连枢抬了一下眸子,问出岫。 出岫沉默了片刻,才语气低沉地开口,“世子,对不起,刚才绯公子本来是准备去书房等你的,但是被我激怒之后,才去寻你。”他刚才听蓝洛说了世子和绯公子之间闹了矛盾,世子还动手打了绯公子一耳光,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内疚。 如果不是他说话撺掇,之后也就没事了。 “没事。”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两个字。 出岫眉眼之间依旧带着愧疚。对世子来说,除了王妃,最重要的人就是绯公子了! 沉默了片刻,便又缓缓道:“蓝洛去了北越行宫。” 连枢倒也没有意外之色,只是微微地垂了一下眉眼,似是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看了一眼出岫,魅然妖娆的嗓音带着一分说不出来的落寞之意,“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题外话------ 时刻提醒连小枢,你是女子你是女子你是女子,别老想着世子妃和世子侧妃!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57章 卖的一手好惨! 烟城。 两匹飞驰的骏马入了城之后,速度便渐渐地慢了下来。 烟城之内,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街道两旁商肆林立,招牌旗帜在风中来回飘扬,午后的阳光清和柔暖,徐徐地撒落在来往的行人身上,更是将那些青瓦白墙,楼阁飞檐添了几许说不出来的朦胧诗意。 “公子,这位姑娘好像要醒了,怎么办?”禾丘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是动了一下,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前面的容晞道。 容晞饶有兴趣地看着两旁的店肆,里面商品琳琅满目,听到了禾丘的话,头都没有转一下地开口,“敲晕她。” 禾丘:“……” 默然无语了半晌之后,禾丘看向了那个趴在马背上刚刚抬了一下头的女子,一记手刀直接劈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女子下一瞬便又安静地伏在了马背上。 “啧,这烟城的繁华倒是不输上京多少!”看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容晞唇边划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语调轻缓地掷出了一句话。 “嗯,不过这烟城比之上京有一种繁华中的安静。”禾丘拉着缰绳跟在容晞的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上京是那种热闹放肆的繁华,烟城则是安静低调的繁华。 容晞挑了一下眉梢,唇边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更甚,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下光滑如玉的下颌,似笑非笑地开口,“我记得早些年这烟城可没有这般繁华!”甚至于那个时候,烟城只能算是一个小城,与繁华二字根本搭不上边。 不过五年的时间,不得不说,这烟城城主还是个有能力的人。 禾丘点了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六年前烟城城主姬无垠上任,在他的手中,烟城在这五年间可以说是换了副面貌!” 似是想起了什么,禾丘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公子,这位烟城城主与青垅姜家有着匪浅的关系。” 容晞饶有趣味地挑了一下眉梢,“什么匪浅的关系?” “三年前,姬无垠娶了姜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女,也就是那位姜家嫡出小姐姜华纯同父异母的姐姐姜华音,”说到这里,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连带着,青垅姜家和烟城之间的关系都亲近了不少,这烟城的产业,有百分之六十是在姜家名下。” 闻言,容晞修长白皙的指轻点着下巴,水泽莹润的桃花眼中,渐渐地浮现了一抹思索之色。 随即轻轻一笑,“啧”了一声,恣意风流的话语里面带了几分意味深长,“那般清流傲骨的姜家,什么时候也得依靠裙带关系?!” 禾丘没有说话,瞬间就想起了自家公子和姜家之间的恩怨。 姜家擅炼香,其中有一种香闻名天下,那便是沉息。 沉息是世间最好的香料,用千年沉香木精制而成,姜家虽然是有着数百年底蕴的大家族,但是,现如今能制出沉息的人,不外乎一人,姜华纯。 当年夫人恶疾缠身,夜不能眠,公子不忍夫人如此,为了沉息前去姜家,姜华纯沉迷炼香,但是一年也只得七盒沉息,当时公子来姜家的时候,姜家仅剩下三盒,但是,无论公子如何一掷千金,允诺条件,姜华纯都没有答应,并说这三盒沉息已有得主。 事后公子才知道,姜华纯将这三盒沉息尽数送给了玉小公子。 “公子,我们是在烟城留宿还是赶回上京?”禾丘看向容晞。 “回去。”容晞直接吐出了两个字。 夕阳西下,薄橙色的余晖撒落大地,为这片本就苍茫的天地镀上了一层淡薄的光晕,显得更加辽阔无垠。 连枢坐在书房看书,可是,手中的书卷却是久久地停留在其中一页未曾翻动,倒是从窗外拂入的微风,一页一页地掀起了书卷,翻阅地飞快,甚至都能听见书页簌簌翻动所带出的声响。 连枢依旧是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书册一角,另一只手轻衬着额头,眸眼微垂,静静地看着不断被翻动的书卷,似乎是有些失神。 忽然,一道浅蓝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了雕花木窗外面。 看向了房间里面一身妖红惊魅绝伦的少年,夜辰俊朗的面色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复杂之意。 公子上午回到行宫之后,只是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寻找临烟公主,然后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不让任何人进去,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再者,公子回去的时候,脸上还有一个未曾消褪的掌印,毫无疑问,是这位连世子下的手。 只是,不知道连世子和自家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些个做下属的,简直是操碎了心! 伸手在窗柩上轻叩了几下。 敲动木质发出的声响有些清脆。 连枢回过神来,看向了窗外,见来人是夜辰,削薄好看的唇角微微抿紧了几分,将手中的书卷随意地放在了书案上,起身走到了窗边,“怎么了?” 其实,她心中已经知道夜辰前来的目的,定然是和阿绯相关。 夜辰看着连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世子,公子他,……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世子,你……能不能去看看公子?” 闻言,连枢放在窗户下面的手微微收紧了一分,精致魅然的面容之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眸色偏淡地看着夜辰,嗓音有些微微的沉,“夜辰,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夜辰看着连枢,神色不解。 这是连世子第一次在对公子的事情之上,给出这种坚决的回答。 连枢沉默了片刻,缓缓阖了一下眸子,然后又在下一瞬睁开,眸子里面是魅魅然然的淡然,“夜辰,我对阿绯,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这一句话,比刚才那句话说的更为绝然,就连神色,都是难得的清冷到没有任何情绪。 她有心控制自己的感情不放任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阿绯是初瑾的弟弟,这一道坎她过不去。 所以,纵然她和阿绯之间感情再亲近,她也从来没有对阿绯生出过要在一起的心思。 而且…… 连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如雪甚至都看不到一点血管的手腕,眸眼之中的情绪,更加深沉复杂了。 夙止曾经说过,如果她的血液再这样控制不住地变淡,她真的就活不了多久了! 既然如此,她就更加不能给阿绯任何希望。 阿绯会有一个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像她这样,烂在黑暗中。 夜辰沉默了许久,才抬头对上了连枢的狭长好看的丹凤眼,贯来温和的嗓音带了一分犀利,“连世子是因为知道了公子对你的心思所以在疏远公子,是么?” 连枢本就微抿的唇再次抿了抿,“算是一半。” 夜辰看着连枢,只听见连枢轻娆中带着几分淡然的话语再次传来,“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对阿绯自然要避忌几分。” 连枢的话音刚落,夜辰温和的眸子瞬间缩了缩,眸眼深处,甚至带出了一分幽幽的冷光,就这样略带逼仄地直视连枢,声音里面的讶然之色依旧无法掩饰,“这件事情公子也知道?” 连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夜辰眸光深深地看着连枢一眼,“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打扰了!” 在转身走出了两步路支行,夜辰又语气浅淡听不出情绪地添了一句,“世子,你和公子认识这么多年,世间应该没有比你更了解世子的人,他的性子,伤害你他肯定是舍不得,但是,会不会伤害他自己就很难说了!” 稍稍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公子不久之前受了伤,刚才回去的时候,若是我没有看错,他的伤势应该是裂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毫不犹豫离开的夜辰自己都有些在心中鄙夷自己。 啧,为了公子,他这可是在连世子这里卖的一手好惨! 听着夜辰的话,连枢精致无暇的魅然面容微微一白,漂亮的丹凤眼中,不经意地覆上了一层带着氤氲墨色的暗芒,就连殷红的薄唇,血色都稍稍褪了一分。 虽然知道夜辰是故意对着自己这样说,可是,无法否认,这句话,对她来说十分有效。 因为她本来就有些担忧阿绯。 毕竟阿绯的性子吧,极端而又偏执。 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蓝色身影,连枢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转身关了窗户,取了一件雪色的披风直接离开。 夕阳渐淡,将连枢的影子拖得很长。 约莫在一刻半钟之后,连枢来到了北越行宫。 轻车熟路地避人耳目去了寻绯墨所在的院落。 连枢刚踏进院落,一道墨色的身影已经向她袭来。 连枢蹙了一下眉眼,身形一闪后退几步,避开了夜衾的招式。 两个人,很快就在院落之中缠斗起来。 连枢知晓他是寻绯墨身边的人,并没有出手,只是一昧地躲开他的招数。 身子微微一侧,躲开了夜衾的一击,连枢眉尖泛起了一抹沁凉之意,就连声音,都有些微冷,“夜衾,你若是再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夜衾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冷漠木讷的声音此刻仿佛淬了冰雪一般,“连枢,这些年公子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就是这般回应他的?!” 很明显,这件事情,夜衾也猜到了是因为连枢。 “呵,一耳光!你就是这般给他答案的?!”一句话,却是带着说不出来的嘲弄讽刺。 闻言,连枢的眸子微微滞了一下,丹凤眼中神色瞬间复杂了几分,就连削薄的唇,都微微抿了抿,避开了夜衾带着劲风的掌,连枢神色稍稍凉薄了几分,就连声音都是冷冷的,“这是我和阿绯之间的事情,即使你是他的下属,这件事情,也轮不到你们插手置喙!” 话语的尾音,也带了几许冷然的凉。 在话音刚落的瞬间,连枢便也由一昧的躲闪防御转为了主动出手攻击。 很快,夜衾便被连枢压制着,落了下风。 一道颀长的绯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长廊之下,清灼漂亮的凤眸,此刻带着说不出来的情绪,极其复杂,也就是这样站在原地眸色安静地看着院落中打斗的二人。 淡绯色还有些苍白的唇,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 连枢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便看见了长廊之下的那道熟悉的绯影,细长的丹凤眼,狠狠地滞了滞,连带着手下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了几瞬。 第258章 我是徒弟,你是师傅 夜衾的武功本来也就不低,瞬间也就抓住了连枢那片刻的愣神,掌风一扫,将连枢掀了出去。 连枢阖上了眸子。 如火的绯衣一闪,快地只剩下一道残影。 下一瞬,连枢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扑面而来的,是阵阵清冽的茶香。 “你倒是会活学活用!”在轻飘飘落地的瞬间,寻绯墨看了一眼依旧闭着双眸的连枢,浅绯色的薄唇勾出了一抹清凉的弧,话语之中,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嘲讽。 连枢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妖治到近乎泣血的薄唇,微不可见地抿了抿。 其实,刚才她虽然在看见阿绯之后有片刻的失神,但是之后她其实是可以避开的,只是,那一瞬间,她并没有那样做。 夜衾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冷漠的眸子微微一顿,“公……”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话,寻绯墨神色冷然地一挥手,夜衾身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撞到了梨花树的树干上,最后又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掀起了一阵灰尘。 连枢睁开眼眸,见寻绯墨还欲动手,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对着寻绯墨摇了摇头。 寻绯墨收手,却是眸色狠凉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夜衾,声音低沉而又阴冷,“谁准你伤她的?!” 话语很冷,冷到就像是从幽冥地域漂亮的一般。 带着修罗般的冷。 夜衾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唇边溢出的鲜血抹去,手借力撑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冷毅的脸色有些苍白,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论我和连枢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轮不到你们来插手,更不许你们对她出手!”寻绯墨看着夜衾,声音冷到没有一丝温度,就连那双清灼冽然的凤眸,都带着浅浅的薄冰。 “……是!”夜衾咬了咬下唇,掷出了一个字。 “去邢堂一次。”说完这句话之后,寻绯墨便抱着连枢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寻绯墨离开没多久,夜辰就一路哼着小曲儿还时不时地伸手拍拍路边的树枝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走进了院落。刚才他还特意在竹林等着连世子离开了之后,才慢悠悠地回来。 嘿嘿,连世子肯定是来找自家公子了! 自家那个公子的性格,傲娇偏执地很,啧,也就只有连世子能降得住! 刚踏进院子,当看见了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夜衾,夜辰脸上愉悦的笑意瞬间一收,神色凝重,连忙上前将夜衾搀扶了起来,“夜衾,发生了什么事情?公子呢?” 话语急切,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公子身为北越摄政王,盯着他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咳咳……”夜衾猛地咳嗽了几声,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了,“公子……没事,在房间。” “那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夜辰皱起了眉头,神色不解,“而且还有呢?连世子她应该已经到了,现在在哪里?” 夜衾抿了一下薄唇,“连世子……咳咳,被公子抱回房间了!” “抱?!”夜辰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怪异了几分,“连世子怎么了?难道受伤了?” 这句话一出,夜辰登时就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夜衾,“你对连世子动手了?!”虽然是在问夜衾,可是,话语里面却是极为肯定。 夜衾再次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夜辰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自己这位同僚,“你说说你,你什么时候和凝霜一样一根筋拉到底不知道拐个弯了?公子对连世子如何,你难道还不知道么?你对谁动手不好对连世子动手,你就算是对公子动手公子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连世子她是谁?!她就是公子的底线,是公子的命,你怎么会蠢到对连世子动手呢?!” “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耳光,我气不过。”夜衾的话语里面,仍旧带着一分气闷。 “你还气不过,你还气不过!”夜辰伸手一连敲了两下夜衾的头,“我告诉你,连世子和公子之间的事情,我们连插手都不能,更别说对连世子动手了!” “公子都没说什么,你还在这里气不过了!”夜辰站起身,一脸恨不成器地看着夜衾,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小声嘀咕着,“还好凝霜不在,不然刚才指不定就是你们二人联手对连世子动手。” 看着那个气到不行的夜辰,夜衾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有些虚弱地开口,“夜辰,你能不能先别忙着生气,将我扶回房间先?” 夜辰冷哼一声,将夜衾搀扶了起来。 路上,夜辰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声,“你是说刚才你差点伤了连世子?然后公子就出现了?” 夜衾点点头,“怎么了?” 夜辰看了夜衾一眼,精明的眉眼之中带了一抹笑意,直截了当地开口,“虽然你武功不错,但是你不是连世子的对手,刚才连世子绝对是故意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夜辰并没有对着一脸疑惑的夜衾解释,而是摇着头喜滋滋地叹了一口气,“世子聪明啊,公子之前肯定是在生她的气,在闹别扭,世子如果直接去找公子肯定还要好言好语地哄他,现在来了这么一出,两个人关系自然就和好如初了!” 夜衾:“……” 合着他被连世子给利用了?! 但是显然,夜辰低估了自家公子的小肚鸡肠,和小到足以与针尖媲美的心眼。 寻绯墨抱着连枢回了房间,在知道连枢并无大碍之后,直接将她放在了房间的软榻之上,精致的眉目依旧是清冷灼冽,眉心之间带着散不开的愠怒,“连枢!” 冷冷地看着她,就连话语都是一片冷清。 “连枢,你倒是能耐了,竟然敢学我使用苦肉计!?”寻绯墨冷冷地看着连枢,冷冷地掷出了一句话。 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连枢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刚才寻绯墨将她放在软榻之上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寻绯墨。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等了半天,寻绯墨都没有听到连枢说话的声音,清灼好听的声音带了一分没好气的意味在其中。 连枢看着寻绯墨,默默地开口,“我只是徒弟,你才是师傅!” 寻绯墨神色略微僵了一下,然后凤眸微微一眯,瞪了连枢一眼。 连枢:“……” 啧,阿绯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人。 见连枢又不说话,寻绯墨轻咳了一声,将头偏到了另一处,语调已经染了几分清灼的凉意,“你怎么过来了?” 连枢稍稍沉默了一下,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寻绯墨,嗓音被压地有些低,“我不放心你。” “呵!”寻绯墨一声冷笑,然后转过头眸色灼凉地看着连枢,“那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没事,你可以离开了。” “你喝酒了!”连枢静默地看着寻绯墨,缓缓地掷出了四个字。 她不能沾酒,所以,对酒的味道一直很敏感,更何况阿绯身上酒味很重。 “是啊,所以连世子现在是想看看我在被你拒绝之后伤心颓废到什么样子么?”寻绯墨靠在一侧,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连枢,就连话语,都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刺。 闻言,连枢沉默了片刻,眸光落在了寻绯墨绯红衣衫之上点点妖异的红,眸色略略一深,“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阿绯的伤口也不会裂开。 寻绯墨白皙无暇的面容再次微微滞了滞,清灼漂亮的凤目中,闪过了丝丝缕缕说不出来的复杂神色,尔后,侧了一下眸子,对上了连枢的丹凤眼。 四目相对,一片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寻绯墨抿了一下薄唇,才对着连枢缓缓开口,“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在先。” 这句话一出之后,两个人又是各自沉默。 “反正,这件事情就这样就此揭过,我们谁都不再追究,今天是我行为欠妥,不过你也已经给了我一耳光,还将我伤口弄裂了,我们就这样扯平了!”寻绯墨看着连枢,清灼的眉眼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认真。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了很多事情。 他现在这个身份,对连枢来说,更多的是寻初瑾的弟弟。 连枢曾经也明言了,无论如何,她无法接受这个身份。 不过,虽然打算用玉子祁那个身份来靠近连枢,和她相处,但是,以后身份迟早有挑明的时候,他也不能以这个身份真的和连枢太过生分了。 今天在竹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太意外了,甚至当时连思考的能力都在连枢承认的那一瞬间丧失,竟然真的觉得连枢喜欢上了沈青辞。 连枢或许是对沈青辞有好感,但是,绝对还谈不上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喜欢上了,只要没成婚,总还是有机会的。 就算是成婚了,不是也还有和离和丧偶。 不过,他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神色有些狐疑。阿绯是这么好说话的性子?! 不过想了想,也还是点了点头。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连枢缓缓起身,准备去拿医药箱的时候,寻绯墨已经走过去拿了过来,“喏,给你!” 等到连枢替寻绯墨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寻绯墨又将医药箱收拾好放了回去,对着连枢一挑清灼好看的凤眸,“外面天色黑了,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吃晚膳?” 问完之中,还不待连枢说话又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等一下我下厨!” 连枢愣愣地看着寻绯墨,神色有些古怪,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对着寻绯墨道:“快说,你是不是什么人易容而成的?!阿绯呢?你把他藏哪里去了?!”阿绯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人了?! 寻绯墨:“……” 无语了片刻之后,才凉凉地看着连枢,同样凉凉地掷出了两个字,“杀了。” 话语的尾音,还带出了一分冷哼。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下厨的话,等下一次吧!”连枢看着面前的绯衣少年,缓缓开口。 寻绯墨思索了片刻,才点点头,“也好,那我让夜辰送饭过来。” 连枢一愣。 诶,她什么时候答应留在这里陪阿绯一起用膳了?! 不过看了一眼已经出去的寻绯墨,连枢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了几分。 如果是其他人,拒绝了之后对方若是执意不肯放下她直接不搭理对方,可是,那个人一换成阿绯,她就毫无办法了。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之后,连枢便也很快离开了北越行宫。 看着连枢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寻绯墨的眸子以可见的速度幽深了几分,“栖迟。” 一声低唤之后,栖迟便出现在了寻绯墨的面前。 “去查一下沈青辞和连王府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停顿了一下,才语气稍稍地沉了几分,“我要所有的,事无巨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青辞和连王府之间关系匪浅。 连枢离开北越行宫尚且没到连王府,一身浅紫色衣衫的流风就出现在了连枢面前,“世子,容大公子半个时辰前入了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世子所料,容大公子带回了一位女子!” 连枢低低一声轻笑,“现在他可回了容府?” 流风点点头。 连枢看了一眼天上仅一弦的丝月,唇边扬起了一抹幽幽的弧,“细细算来,本世子与容晞也是许久未见了,今晚便去容府瞧瞧吧!”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59章 本公主担心头上长草! 容府。 宽敞干净的房间里面,夜明珠清亮的光晕与烛火浅黄色的幽光糅合在一起,为这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暖光,更是与窗外幽暗的夜色泾渭分明。 放置烛火的灯架边上,立着一道颀长潋滟的紫色身影,乌发用玉冠高束,留在身后的一半如泼墨一般。 伸手取过了一旁的小剪刀,“咔嚓”一声,将烛芯剪去了小半截,顿时,烛焰更盛了几分,将潋滟的紫色身影所映照在地上的影子,衬得更加浓郁了一些。 就连影子的轮廓线,都是极其清晰。 将手中的剪刀放下,紫色身影缓缓转过身子,露出了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眉飞入鬓,眸眼风流,五官精致完美,无一不写着潇洒不羁。 尤其是那双水泽流转的桃花眼,此刻,带上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浅笑。 不远处的椅子之上,坐着一道浅黄色的身影,女子面容白皙,眸色沉冷,五官可以说是好看但是绝对称不上小家碧玉,甚至带着隐约的冷然锋锐,就这样,借着满室的清辉,眸眼打量地看着灯架之下的紫衣男子。 男子容貌生的极其俊美,五官深邃立体,眉眼风流不羁,就那双双手抱臂靠在灯架之上,耳侧不远处是幽幽燃着的烛火,为那张本就俊美绝伦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女子锋锐深沉的眉微微一扬,殷红的唇一启,“容晞?” 容晞亦是挑了一下眉梢,“姑娘能猜出是在下?”虽然是这样问,但是那双桃花眼中,并无半点意外之色。 女子似是冷哼了一声,眉眼依旧是冷漠,带着如刀刻般的锋锐,“早闻东凌上京四公子,容家大公子一身紫衣,潋滟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这句话语里面,嘲讽的意味居多。 毕竟,对容晞和连枢这四公子中的的二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夸赞的意思。 世人谁不知道,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皆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骨子里端是纨绔不化,不学无术。 容晞也不恼,唇边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早闻北越凤临烟公主风姿卓绝,算无遗策,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在容晞看不到的地方,女子眸光有些锐利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神色漠然地看着容晞,“我不明白容大公子的意思,你只怕是认错人了。” “呵呵!”容晞低低一笑,修长白皙的手一摊开,一枚做工精致的指戒便躺在了他的手心,“临烟公主,大家都是聪明人,糊弄傻子的那一套就用不着了吧!?” 女子的眼眸再次眯缝了一下,抬眸的瞬间,眸光冷厉冷然,“既然知道本公主的身份竟然还敢将本公主掳来?” 容晞挑了一下眉梢,伸出手指在凤临烟面前轻轻地晃了几下,悠悠地开口,“公主,我可不是将你掳了来,要算起来,本公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公主指不定就被深山里面的豺狼虎豹叼了走当做开胃菜!” 闻言,凤临烟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神色有些泛着寒意。 当时她是侍女落樱遭人伏击,两人临时换了衣物,落樱被人带走,她坠下了悬崖,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发现双腿受伤,行动有碍,费了极大的功夫才离开了悬崖底下,最后陷入昏迷的那个地方,确实也还是处于深山边缘。 容晞这番话也没错。 若是被她查出来了是谁趁机刺杀她,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凤临烟抬头看向了容晞,冷哼一声,“别说的好像你是平白无故救我一样!”她敢肯定,当时如果不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容晞的性子,只怕是理都不会搭理自己。 容晞不以为意地勾唇冷冷一笑,说的相当地理所当然,“本公子若是无所求,和你非亲非故又不思慕于你为什么要救你?” “你想要我做什么?”凤临烟叱咤战场多年,性子贯来就是干脆爽快,虽然容晞是有目的才救的她,但是,她到底承了人家的情。 “临烟公主果然爽快!”容晞弯了一下唇角,说完之后,对着凤临烟笑地有些意味深长地道:“看临烟公主对东凌的事情这么了解,那么也应该知道本公子呢……自小与皇室公主南宫晟定下了婚约,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本公子想让南宫晟主动退婚,所以,就烦请临烟公主暂时充当一下本公子的红粉知己,不不不,不应该是红粉知己,应该是相好或者……姘头?”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连容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啧,姘头! 凤临烟白皙英气的脸庞,瞬间就黑了,阴恻恻地看着容晞,“你可真敢说!” 容晞不以为意地勾唇笑了笑,“临烟公主,救命之恩大于天,而我正好又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临烟公主若是不帮我,这份情我会记一辈子。” 说到这里,停了停,笑吟吟地看着凤临烟,“临烟公主如此直爽的性子,应该也不想欠别人吧?” 凤临烟瞪着容晞。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将挟恩图报说地这般一本正经且理直气壮。 还记一辈子?! “再说了,临烟公主难道不想查出幕后之人么?”用木舌拨弄了几下烛芯,容晞侧了一下眸子,似是笑了一下,“若是我没有猜错,公主应当是与人换了衣衫,那么,在那些人眼中,他们手里已经有了一位‘临烟公主’,你现在若是想知晓幕后之人是谁,自然是不能以这个身份出现,若是以本公子的……嗯,宠姬身份出现,即可还了本公子的恩情,又可以暗中查探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容晞一摊手,笑了笑,“对公主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凤临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冷笑一声,“南宫晟是一国公主,东凌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身份尊贵,聪慧过人,配你有什么配不起的,你不过一个纨绔子弟,竟然还嫌弃她?!” 容晞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顺手将木舌放在一旁的木盘之上,慢悠悠地道:“嫌弃称不上,我只是不喜欢她而已。”说到这里,容晞话语稍稍顿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嘲讽,“而且,千娇百宠帝女花,我还真的是配不上!” 凤临烟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她和容晞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个男子,绝对不是如传言一般的纨绔! 至于到底藏得多深,现在还不知晓。 或许,在出手救自己这件事情上,还有更深一步的思虑! 至于凤临烟为什么会这样想,实在是因为她不怎么相信这上京的传言。 毕竟,有一个很是鲜明的例子,连枢。 谁要是说连枢是只知晓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站出来,她第一个不会放过那个人。 容晞说完之后,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凤临烟,笑地有些不怀好意,“倒是像临烟公主这样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本公子心中甚喜!” “那要不……入赘我公主府?本公主可以特许你为平夫!”凤临烟看着容晞,直接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话,锋锐的眉眼之间,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说完之后,凤临烟心中轻啧了一声,她都被连枢给带坏了! 容晞笑了笑,眉眼之间风流尽显,“我是容家嫡长子,这件事情,公主不妨去同我父亲母亲商量,若是他们同意了,我自然是愿随公主一起去北越的,毕竟……”说到这里,容晞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悠悠的浅笑,“北越皇城美人最多!” 凤临烟锋锐深沉的眸眼带出了一分微微的嫌弃,“那还是算了,本公主担心头上长草。” “哈哈哈哈……”容晞放声大笑。 凤临烟看着这位紫衣潋滟的男子,眸光微微沉了片刻,才对上了容晞的眸光,“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解开我体内子母蛊的禁制。” 容晞双手环胸一歪脑袋,神色似笑非笑且又意味深长,“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子母蛊该是来自南诏皇室吧?怎么,北越公主竟然和南诏皇室的人有所来往?” 凤临烟神色微冷,“这件事情似乎和容大公子没有关系吧?!”说到这里,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添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嘲弄讽刺,“再说了,容大公子能对切断子母蛊之间的联系,身边未必没有深谙蛊术之人。” 容晞抬了一下眸子,然后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碧玉小瓷瓶,抛给了凤临烟之后,冷冷地道出了一句话,“待你伤好之后,陪我出去一趟。” 凤临烟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眸中神色有些犹疑。 “怎么?害怕我下毒不成?我若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别说你只是北越公主,就算你是北越帝王,现在落在了我的手中都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容晞瞟了凤临烟一眼,嘲弄地开口。 凤临烟眸光深深地看了容晞一眼,然后拧开瓷塞,一饮而尽。 就在这个时候,禾丘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子。”然后附耳对着容晞说了些什么。 闻言,容晞盈泽的桃花眼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清浅淡光,唇角略微地扬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味深长,然后看向了凤临烟,“公主就留在容府好好养伤,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禾丘就行。” 末了,在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不过并没有转身,“我相信公主是守信用的人,所以没有控制公主的自由,希望……” 转头眸光深沉地看向了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凤临烟,“公主不要让我失望!” 凤临烟冷哼一声,“本公主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 “如此甚好。”说完之后,容晞直接离开了房间。 沉晞阁前厅。 连枢依旧是一袭妖红色的衣衫,正负手站在一副画卷前,身姿清瘦颀长,如瀑的墨发仅用一根藏蓝色的发带拢在身后。 容晞尚未步入前厅,远远地,便看见了灯火之下这道泣血的红影。 唇角略微一勾,大步走到前厅,桃花眼中笑意盈盈,一派风流恣意,“连枢,你怎么过来了?” 连枢渐渐地回过身,红衣翩然,眉目精致,魅然如画,看着紫衣潋滟的容晞,连枢挑着眉梢笑了笑,带了几分玩笑意味地开口,“容大公子失踪许久,如今回来最为好友的本世子自然要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容晞也是低低一笑,笑看着连枢,“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好兄弟!” 第260章 你们是在找我么? 取出杯子倒了两杯茶,走到连枢面前将其中一杯雾气氤氲的茶递到了连枢手中,“喏。” 连枢接过茶,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放在唇边啜了一口,才看向了容晞,“容家的事情解决地如何了?” 容晞哼笑了一声,“只要我还在,容家就轮不到他们那些人指手画脚!” 修长白皙的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底的云纹,连枢抬眸看了容晞一眼,“容家其他人倒是不足为惧,倒是容卿,虽然这次回京我还没有见过他,但是凭着以前对他的了解,也能看出这不是个简单的人。” 容晞点了点头,话语甚至都听不出是在夸奖还是嘲讽,“容卿倒也算是个人物,只是可惜,他有一个不够聪明的娘,更有一个专门扯后腿的弟弟。” 梅姨娘不傻,甚至说是有点小聪明,从上次小毓和赵姨娘之间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只是,心计归有心计,目光到底是短浅了一些。 至于容策,就更别说了,他怀疑梅姨娘在生他们的时候将所有的聪明都给了容卿。 “不过我也在上京,倒是没有听说过容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枢看着容晞,神色有一点疑惑。 若说上京什么传播地最快,定然是消息。 可是,从容晞的态度来看,他显然是做了什么,但是,却没有任何相关的传言流出。 “呵呵!”容晞低低沉沉地笑了笑,桃花眼中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我离开了上京这么多年,那些人明里暗中做了不少事情,只要挖出来,多少能掌握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柄,有了这些事情在手中,他们岂敢张扬声张?” 闻言,连枢倒是没有继续询问,只是略微地挑了一下眉梢,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一抹说不出来的深沉。 容晞离开上京五年,不过将将回京,要说能够将五年内这些容家人的短处查个清楚明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容家毕竟是上京三大家族之一,家大业大,旁支族系不计其数,短短数日之内,容晞竟然能将这些人都掌控在手中,甚至包括那个在她看来都是极为深沉阴险的容卿…… 漂亮的丹凤眼中,幽幽地浮现了一抹思索之色。 或许,在容晞离京的五年,至少是有他的人在盯着容家,而且势力还并不小。 更或许,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连枢再次抬眸看了一眼容晞,在抬头的瞬间便将眸眼之中的讶然压了下去,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似是想起了什么,容晞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抬眸看向了连枢,“对了,连枢,听说那日百花宴之上南宫冽似乎是有意求娶你妹妹连兮?” 听着容晞的话语,连枢眸光浅浅凉凉地看着容晞一眼,“容大公子,容晞,你下次要问这些话能不能稍微赶个差不多的时间?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不说我都差不多忘记了。” “那个时候我人都不在上京,就算是想问你也得能问得了啊!”容晞对着连枢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言罢,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连枢的靴子外侧,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了,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呵!”连枢一声冷笑,妖魅冽然的话语里面,霸气十足,“我连王府唯一的女儿岂是他南宫冽想娶就能娶的!” 闻言,容晞低低浅浅地笑了笑,嗓音里面带着点点笑意,“那你有什么办法?” 连枢微微一笑,眸色有些微微的诡异,“我们连王府的要求不高,只要他南宫冽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即可。” 容晞:“……” 这还叫要求不高?! 富贵人家的子弟三妻四妾极为正常,更何况南宫冽还是皇室子弟,身份是太子,就算是以后不能继承皇位,也是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做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说了,连兮不仅身体孱弱,更有慈恩大师做出的批语:连王府羲和公主红颜命薄,命数止于二八年华。 这样的羲和公主,即使身份尊贵,聪慧卓绝,也鲜少有人敢娶,更何况是许诺其一生一世一双人! 同时,这句话,更是将南宫冽即便娶了连兮也不过是后院多了位女人可以另娶的想法给彻底掐灭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容晞才对着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修长白皙的食指与大拇指岔开,托着下巴,幽幽地叹了一声,“早知道前几天就不去涪陵了,那就可以参加百花宴了,也就能见到连兮妹妹长什么样子了!” 说到这里,容晞的眸光忽然一转,看向了连枢,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打量与审视,然后才削薄的唇微启,风流恣意的声线已经溢出了唇瓣,“按理说哥哥长得这般绝色,当妹妹的容貌应该也是不差才对。”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凉凉地看着容晞。 尔后,容晞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方才还托着下巴的手直接搭在了连枢的肩上,一副哥俩好地看着连枢,挑着眉梢语气狎昵地道:“连枢,反正你妹妹身体不好,肯定没有多少人愿意娶她,要不你就将她嫁给我吧?” 连枢眸子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浮现了一抹幽幽的墨色,语气凉凉地开口,“我不想要你这个妹夫。” “为什么?我到时候还可以喊你大舅哥了,你难道不开心么?”容晞看着连枢,一脸纳闷。 “我并不觉得有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弟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她都有一位孙子了还在意弟弟干什么。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连枢眸光有些嫌弃地看了容晞一眼,“而且,你太花心,风流债太多,谁知道我妹妹嫁过去之后会不会时不时地蹦出个便宜儿子或女儿!” 闻言,容晞瞠了一下眸子,一瞬之后就狠狠地瞪着连枢,没好气地道:“你才多个便宜儿子和女儿!” 连枢挑着眉笑了笑,没有说话。 将杯中的茶喝完了之后,连枢放下茶盏,抬眸看了一眼被自己气到了有些脸色发青的容晞,弯着唇角笑了笑,问:“听说你这次去涪陵带了一位女子回来?” 容晞看了连枢一眼,用那种冷哼的语调开口,“怎么?不行么?” “行,当然行,只是这么多年你虽然红粉知己差不多可以绕着上京城转个圈,但是,将女子领回家,这位似乎还是第一人吧!”说到这里,连枢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容晞一眼,不急不缓地徐徐道:“听说南宫晟快回来了!” 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沉沉静静地看着容晞,提醒地开口,“容晞,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够荒唐了吧?可是你看,南宫晟可有任何退婚的意思?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她若是有这个意图,陛下根本不会强迫她嫁给你。”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眸眼略略一沉,俊美无俦的面容之上,都有几分复杂。 这件事情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依旧想试一试而已。 连枢伸手拍了拍容晞的肩,“这次的事情,你就算是带了一位女子回家,南宫晟回来之后也未必会退婚,而且,这件事情的后果,只会牵累你和那位无辜的女子。” “她不会有事的。”容晞看着连枢,话语笃定地道。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那个女子,就算陛下和南宫晟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事的。”凤临烟是北越公主,又是这次国宴的使臣,无论如何,陛下不会太过为难她。 听着容晞的话,连枢本就上挑的眉再次上挑了几分,长而卷翘的睫毛之下,是一双略带思索的幽深丹凤眼。 就算陛下和南宫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位女子也不会有事么?! 言下之意是这位女子有自保的能力还是说她身份特殊?亦或者……两者都有。 似乎,涪陵城中,没怎么听过有这样的女子。 倒是这番北越和西芜的使臣似乎都在涪陵落脚…… 微微地抬了一下眼眸,不经意之间,便对上了容晞那双有几分深沉的眸子,连枢在下一瞬已经移开目光,淡淡地开口,“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那我也就不插手了!”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移开的眸子再次落在了容晞的身上,“对了,容毓还在连王府,你打算什么时候将她接回来?” 容晞对着连枢眨着眼睛摇了摇头,“我听说小毓和连王妃之间感情极好,那就再让她在连王府待一段时间吧,等我将容卿在府中的势力肃清干净,就将小毓接回来。”然后对着连枢笑了笑,玩笑般地开口,“你连王府不会连个小女孩都养不起吧?!” 连枢垂下眼眸,魅然的神色带着妖治的魅,“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 尔后,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淡声道:“天色已经晚了,那我先回去了,改日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三笙阁吧!” 容晞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连枢淡声道。 看着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容晞的目光稍微深沉了几分,桃花眼中莹润的水泽皆染了说不出来的深沉之意,就连削薄的唇,都微微抿出了一道弧。 离开容府不久之后,连枢就感觉到了自己被别人给盯上了。 丹凤眼有些危险地眯缝了一下,魅然的神色渐染了凉薄之意。 天上的弦月并不算特别明亮,挂在幽暗的天际几乎是只能照亮弦月附近的往来的云,甚至当云层经过的时候,那一丝一缕本就不皎洁的明月会被完全遮蔽住。 再透不出半点光亮。 在幽暗的夜色中,连枢身形微微一闪,隐匿在了一棵树后。 没多久,借着微薄的夜色,几道墨色的身影落在了连枢刚才消失的地方。 为首的墨色身影抬眸目光似是在打量四周。 “人不见了。”后面的一位黑衣人说话,声音冷肃深沉。 夜色之中窥不见为首之人的脸色,但是,不难想象,定然是沉到了极点。 “找。”手一挥,沉冷阴鸷地掷出了一个字。 这时,不远处的杏花树忽然纷纷扬扬,黑夜中看不出是红色还是雪色的杏花簌簌下落,落了一地。 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杏花树下走了出来。 连枢殷红到泣血的唇微微一勾,黑暗中,弧度诡谲而又残忍,却是带着隐约的笑,“你们是在找我么?” 魅然的嗓音清冷而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妖治,就像是惑人的妖魅一般。 于黑暗中,缓步而出。 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那种比黑暗更为深沉幽冷的诡谲薄凉。 ------题外话------ 对的呀,我们就是在找你! 哈哈哈! 第261章 是嫌命太长么? 这句话一出,那些黑衣人瞬间一惊,齐齐地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之处。 杏花树下,离着一道颀长清瘦的影。 树荫外面,还有一点儿微薄的暗光,至于树荫底下,则是全然的黑暗,至于那道身影,则是立于微光与黑暗的交界之处。 将那道本就诡谲的身影,衬得愈加晦暗不明。 “连世子好身手!”为首的人一声冷笑,声音也是异常地冷寒。 闻言,连枢略略地挑了一下眉梢,妖娆的语调带了一分似笑非笑的玩味,“知道是本世子竟然还敢前来刺杀本世子么?” “要杀的人就是你。”那人语调幽冷而又狠绝。 连枢轻啧一声,白皙修长的指轻轻地一点一点下颚,幽暗的夜色中,那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看上去更加深邃魅然,薄唇一勾,语调透着浮冰的凉寒,“那可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就连话语尾音,都略略地上扬了几分,带着那种幽幽冷冷的戏谑。 但也就是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几道穿风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在静谧的空气之中,有种近乎诡异的清晰。 然后,依稀可以看见,几道极小的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那些黑衣人。 或许是速度太快,或许是没有人想到连枢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五朵杏花以极其凌厉的姿态朝着那些黑衣人而去的时候,每一片杏花都毫无疑问地袭中了一位黑衣人。 皆是命中要害。 接下来一连几道砰砰的声音,是人直接倒地的声音。 看着连枢如此狠辣绝然的出手,以及自己惨死的同伴,余下的黑衣人神色之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甚至那种自骨子里面透露出来了几分惊惧之色。 连枢微微偏头,似是轻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很低,但是对那些余下的黑衣人来说,这道好听到带着魅然蛊惑的声音,此刻,就像是自地狱传来的催命符一般。 “呀,这样就死了,还真是可惜!”极致妖魅凉薄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响起,幽暗之中,那双妖治精绝的无暇面容之上,浮现了一抹冰冷如幽潭的寒意。 幽魅之间,有些化不开的凉与嘲。 随即,将眸光从地上尚且温热的尸首移到了尚且活着的那些黑衣人身上。 被那样诡谲幽凉的目光看着,那些人瞬间打了个寒噤,甚至那么一刹那连动都不敢动。 “呵!”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冷笑声,然后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地道:“啧,就这点能力竟然也敢肖想本世子的命,是太高估了自己还是太低估了本世子?!” 说话的时候,颀长的身影自微光与暗影的交界线处缓缓走了出去,墨发轻飏,伴着偶尔飘落的杏花,即使是晚风清浅,月色微薄,也是自成一副唯美的画卷。 看着缓缓走近的连枢,黑衣人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怎么?让你们前来取握性命的人没有告诉过你们本世子武功不低这件事情么?是嫌命太长了想让本世子帮你么?”连枢悠闲散漫地姿态彷如闲庭漫步一般,随意地很。 “连世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今日这番行为我们并没有对连世子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是我们自己折损了这么多人,可否请连世子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弟一条生路!”为首的黑衣人沉着眉眼神色深沉地道。 刚才见连枢出手,不过须臾之间就取了五位兄弟的性命,这样的连枢,自然不是他们能够敌得过的,更别说是杀他。 再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伸能屈,他总不能让还活着的这些人白白丢了性命。 “哦?!”连枢语调轻扬着被拖长了几分,“若是你说出谁是幕后之人,本世子便考虑一下放了你们如何?” 说话的那人瞬间沉默不语。 不过沉默也就是一瞬间,那人便道:“好,我告诉你,但是我只能告诉世子一人。” 说话的时候,缓缓走近连枢。 在即将接近连枢的时候,那人从脚边速度极快地抽出了一柄匕首,匕首泛着森森的冷光,似是拼尽了全力朝着连枢刺去。 连枢薄唇再次扬起了一道弧,冷冽诡寒。 颀长的身形闪动地只能看见一道妖红的残影,避开了黑衣人的攻击,随即,踹在了那人的身上。 在那一瞬,甚至可以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下次若是想求情最好是挑好对象,找个心软的,至于本世子嘛,贯来是心狠手辣的主!”随即一声似有若无的阴冷低笑,才缓缓开口,“你们都对本世子动了杀机,觉得本世子还能放过你们么?” 说完之后,还冷笑了一声。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沈哥哥的官配明天出来!\(^o^)/ 第262章 他可能生病了! 连枢的动作很快,不算皎洁清亮的月光之下,依稀可以看见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迅疾的如同鬼魅一般在余下的黑衣人之间穿梭,眨眼之间,便已经回到了那棵杏花树下。 而几乎也就是在须臾之间,地上就倒了一地的尸体。 削薄殷红的唇似笑非笑地扬起了一抹微凉的弧度,连枢走到了为首黑衣人尸体边上,用手上不知何时多了的一根木枝在衣衫之上轻轻地挑了挑,然后,从腰间发现了一枚墨色的木制令牌。 修长如玉的指拿起令牌看你了一眼,月色淡薄,夜色昏暗,饶是连枢都凝眉细看才堪堪认出木牌右侧方下角雕刻着一朵鸢尾花。 指骨分明的手缓缓抚上了下颚,轻轻地摩挲了几下,那张惊魅妖绝到近乎靡丽的面容,带了一抹微微的意味深长。 缓缓站起了身子,殷红的薄唇微启,嗓音玩味而又戏谑幽深地道出了一句话,“月王爷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出来么?”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一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缓缓出现。 连带着,手中拎着的灯盏也在连枢话音落下的瞬间被点亮。 清黄色的光晕,瞬间着凉了这一片小天地。 而提着琉璃灯盏的手,苍白而又颀长,骨节分明,在灯晕之下,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病态的削瘦。 至于那张孱弱苍白而又带着散不开阴冷沉寂的精致面容,依旧带着冽然的冷光,细长漂亮的凤眸有些深沉,依旧如一滩常年不见光的死水,至于眼尾的那一点墨色桔梗泪痣,为那张苍白病态的面容带上了一抹妖异的冷。 月拂提着琉璃灯盏,在他如闲庭信步一般地缓步上前的时候,手中的琉璃灯在夜风下轻微地晃着,连带着地上颀长的影子也随之摇曳。 将那道魅蓝色的修长身影,映衬地如同从画卷之中走出一般,漂亮地不像话,令人移不开眼。 便是连枢,魅然妖治的细长丹凤眼中,都有一分惊艳之色一闪而逝。 月拂连着琉璃灯盏走到了连枢的面前,苍白绝色的面容似是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平和之意,没有血色的唇微勾,“小枢儿,好巧啊!” “确实好巧!”连枢抬眸看着月拂,双手环胸妖治的面容浮现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凉意,有些微微的哂意。 毕竟这位月王府小祖宗自她离开北越行宫就一直在了。 “呵呵!”月拂低低一笑,苍白的唇轻勾添了一抹微微的旖旎之色,阴冷沉寂的眸眼也并没有丝毫恼意,而是带上了些许浅笑,连带着眼尾处的那一点桔梗泪痣,都妖魅幽冷到极致,“小枢儿实在是不怎么令人省心,又是寻绯墨又是容晞,当真是忙得很呢!” 连枢神色慵懒地靠在了杏花树的树干上,唇角的笑意更深,却是那种戏谑与凉冷各占一半的微冷,嘲讽意味十足地开口,“自然是不及月王爷悠闲。” 大半夜的没事跟着她四处乱晃,可不就是吃饱了没事撑得么?! 听着连枢明晃晃的嘲弄,月拂倒也是不生气,将手中的琉璃灯盏稍稍提高了一点儿,语调是那种阴冷中带着慵懒,但是听上去却毫无感情的冷,“本王一个体弱多病的闲散王爷,便也只能赏赏景,喝喝茶,倒是连世子,与北越王爷私下来往甚笃,就不怕被其他人给发现么?” 连枢贯来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反感这件事情,是以,即便是早晨都与月拂相聊甚欢的她此刻神色之间看不出任何表情,眸光微凉地看着月拂,绝艳靡丽的面容带着那种颠倒众生的魅意,“这是本世子与阿绯之间的事情,就不牢月王爷挂心了!” 听着这句话,月拂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语调森冷地哼了一声,冷道:“若不是沐姑姑和青辞,你认为本王会管你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苍白妖异的面容之上依旧带着浅笑,也并非是那一抹不曾抵达眼底的笑意,而是,在望向连枢的时候,染上了连月拂自己都不清楚的复杂幽深。 甚至从心底,生出了一分不悦。 察觉到这一抹明显变化着的情绪,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月拂削薄苍白的唇,略微地抿了抿。 不开心! 而且,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月拂微凝着如画的眉眼,羸弱苍白的面容之上,一片肃冷深沉,没有半分情绪外泄,令人看不出月拂到底在想什么。 至于那双本就沉寂如不流动的死水眼眸,这一刻,看上去更加深邃了。 眸眼之中的墨色,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来。 然后,似是抬眸看了一下连枢,又在下一瞬收回了目光,漂亮阴冷的眉眼狠狠地蹙了一下。 忽然,抬眸看了一眼连枢,阴冷邪肆到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已经传出,“我送你回家。” 连枢:“……” 对于转变如此之大的月拂,连枢有那么一瞬反应不过来。 漂亮的凤眸微瞠了一下,就这样略带诧异地看着月拂。 她和月拂,好没有关系好到要送她回家的地步吧?! “我正好有事情想问青辞。”月拂冷冷地掷出了一句话,然后垂眸看了一眼一地的尸体,刻板冷寂的阴冷声音已经传出,“月一月二。” 嗖嗖地两声,便有两道月银色的身影落在了二人面前。 “王爷。”说完之后才看向了连枢,月一月二的眉眼,都有两分复杂。 而且,这两分复杂,从今天他们的小祖宗王爷一直跟在这位连世子身后就一直在他们的脸上未曾消褪过。 “连世子。”最后,也神色尊敬地唤了一声。 “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月拂看了他们一眼,语调阴冷地吩咐。 月一月二齐齐地愣了一下,他们是王爷近侍,这些事情一般都是其他的侍卫做的?! “是。”不过也没有违抗月拂的话,恭敬地应了一声。 “走吧!”不过,他们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在月拂说完之后,他就直接提着琉璃灯盏越过二人走了。 后他一步的,是一袭妖红色衣衫眉目绝艳如画的连枢。 连枢盯着月拂长身玉立的背影看了片刻,修长白皙的指不自觉地抚上了光洁如玉的下巴,眸眼之中,不知不觉地添了一分思虑之色。 她怎么忽然觉得,月拂有点儿奇怪?!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月拂似是察觉到那道落后好几步的妖红色身影,渐渐地,放缓了步子。 “你是龟么?”见那道绝艳的身影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月拂语调微凉地说了一句。 连枢一愣,抬眸看向了月拂,精致的脸上有几分狐疑之色,“……你说什么?”也转头往身后看了看,然后才对上了月拂的眼睛。 看着一袭红衣的连枢面哦让上有着显见的茫然,月拂默然了片刻,细长的凤目之中冷凉之意不经意地消散了几分,不过还是用那种半嘲半讽的声音道:“乌龟,走路那么慢?!” 连枢这下听明白了,丹凤眼有些邪气地上挑了几分,唇边即便是瞬间就变得笑意盈盈也依旧带着旖旎的邪气恣意,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急着投胎么?走那么快?!” 不远处正在清理尸体抹去痕迹的月二倒还好,而是刚搬起一具尸体的月一,闻言手中一个不稳,那具尚未凉透的尸体又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月一瞬间回过神来,“这位仁兄,真是对不住!” 月二一脚踹在了月一的腿肚子上。 然后,两个人都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成行杏花路边的两人,默默不语。 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样对着自家小祖宗说话! 上一位敢这样说话的人,坟前青草估计都有几仗许了! 月一月二虽然手下的事情不停,不过都默默地长了一个心眼看向了连枢二人。 月一眸色之间,似乎是有些担忧。 至于月二,略带阴柔的脸庞之上依旧是淡淡的,王爷对连世子,似乎格外不同。 他甚至都怀疑王爷喜欢上了连世子! 月拂静默了片刻,冷哼一声,沉寂阴冷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看了连枢一眼,话语也是难得的一片清清淡淡,“若是投胎的话,绝对会让连世子在本王前面。”说话的时候,苍白清瘦的指还拈了几瓣飘落的杏花漫不经心地丢尽了琉璃灯盏之中。 烛火忽闪了几下之后,就没有其他的影响了。 “呵!”连枢一声冷笑,话语隐含着玩味与戏谑,“月王爷,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本世子可不是你这幅病弱西子的模样?” 不知为何,听着连枢的话语,月拂倒也不恼,只是轻嗤地笑了声,提着灯笼缓缓走向连枢,在她的面前站定之后,微微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将那种自带阴冷凉寂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啧,病弱西子么?本王一直觉得,病恹恹的美人儿应该是连兮才对啊,你说,是与不是?” 闻言,连枢有那么一瞬间的咬牙切齿,漂亮的眸子瞬间瞪向了月拂,“是母妃告诉你的?”月拂一直都知道她就是连兮,这件事情,是不久前她从母妃那里确定了的,现在月拂这幅表情,明显是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母妃果然什么事情都告诉月拂! 对此,连枢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便又瞪了月拂一眼。 月拂轻轻低低地一笑,那种带着桔梗的冽然低魅幽香渐渐地连枢修长优美的脖颈出喷洒而来,继而挑了一下眉梢,没有丝毫掩饰,甚至还带了几分得意地点了点头,“自然。” 末了,月拂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沐姑姑还说了,让我以后常来连王府做客,若是想搬过来住也可以,而且是住在青芜院哦!”最后那个‘哦’字,被月拂故意拖长了几分尾音,有些微微的得意与冷魅。 连枢:“……” 并且半晌无言以对。 这估计不是她的母妃,而是月拂的。 她和哥哥两个人加一起可能都抵不过月拂在母妃心目中的分量。 说完之后,月拂就已经后退两步,并且将手中的精致好看的琉璃灯盏递给了连枢,“喏,你拎着。”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说了么?我是病弱西子,身子娇贵!”月拂靠着连枢,一本正经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地道。 连枢看着面前阴冷精致的蓝衣少年,默然无语了片刻。 “是,你身体孱弱,病弱西子,身娇肉贵,一盏琉璃灯也提不起!”末了,语调径自转为一凉,半分哂意半分轻嗤地道。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接下来,两个人踏着光线薄淡的月色与清黄色的光晕,一路朝着连王府并肩而行。 到了连王府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从那成片翠绿的竹林而过。 微风拂过,翠竹摇曳,远远地望去,一盏琉璃灯幽幽地燃着,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 至少,前来竹轩准备找连枢的蓝洛,在看见竹林深处那一从不算明亮的一点明亮之后,唇红齿白的精致面容瞬间就只剩下白了,拔腿就往苑落里面跑去,“爷爷,出岫,流风,我看见鬼火了!” 还不待他跑进去,就撞上了一个人,出岫连忙扶住了这位贯来不怎么靠谱却又是世子挂名的孙子,“蓝洛,怎么了?” 一袭淡紫色衣衫的流风也瞬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温柔的目光微微挑了一下看向蓝洛,“蓝洛,你刚才说什么鬼火?” 蓝洛拽着两人来到了院落外面,自己偏开头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越来越近的那一团光影,“你……你们看见没?就是那一团鬼火!” 出岫:“……” 流风:“……” 两个人唇角都齐齐地抽搐了两下,最后还是流风缓缓开口,“蓝洛,你下次能不能看清楚,不要大惊小怪,那分明是灯盏。” 她都还能看见灯盏光晕之下不怎么清晰的两道颀长的身影了。 其中一人,似乎是世子。 另一个人嘛看着有点儿像月王府的那位月王爷。但是她和月王爷接触毕竟不算很多,她不是很确定。 “是……是吗?!”蓝洛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害怕,在偏转过头的时候,都是那样一点儿一点儿小心翼翼转过来,甚至因为害怕还事先将一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确定了之后,才完全睁开了眼睛。 手一下一下地抚着自己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 出岫和流风相视一眼,都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蓝洛是南诏人,而南诏蛊毒之术本就奇异,是以,南诏也是极其信奉那些鬼神之说,至于蓝洛,从小就害怕那些,这也是他不愿意待在南诏而天下之大四处流浪的原因。 似是想起了什么,流风抬眸看了蓝洛一眼,“蓝洛,你白天不害怕么?” 蓝洛转头立马好奇地看着流风,“白天为什么要害怕,白天又没有鬼。”鬼只在晚上出现,而且只要是人少的地方,随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蓝洛自己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谁说的,我跟你说啊,其实白天也是有的,而且,能够在白天出现的鬼更厉害更强大。”流风对着蓝洛道。 “不可能,我姐姐说了,不管是什么鬼,都只在晚上出现。”蓝洛回答地相当自信。 对于姐姐,有一种莫名的崇拜与信任。 虽然有时候每次想到要被姐姐打断一条腿或者埋在地里当花肥的时候,他就恨不得自己翻身当哥哥,但是不得不承认,姐姐虽然就比自己大了一刻钟不到,他就是相信姐姐。 “那是你们南诏,在我们东凌,鬼的话,只要能力足够强,怨气足够重,即使是在白天也是可以出现的。”流风继续忽悠,甚至连面色看上去都带了几分深沉,一本正经地说道。 蓝洛咽了咽口水,“不……不是吧?”说话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了出岫,似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出岫看了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流风,又看向了神色惴惴的蓝洛,有些于心不忍,然后……还是点了点头,“南诏和东凌还是不一样的。” 末了,又话语幽幽地添了一句,“所以蓝洛,你平常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跑。”毕竟世子答应了蓝洛的姐姐要好好照顾他,最后还是别让蓝洛在外面四处闯然后惹祸或者是受伤来得好。 “嗯嗯嗯!”蓝洛非常慎重认真地点了点头。 就在蓝洛还想细问有些什么的时候,连枢和月拂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世子。”出岫和流风说完之后看向了月拂,又齐齐地道:“参见月王爷。”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幽幽凉寂地把玩着连枢拎着的那盏琉璃灯。 连枢微不可见地颔首,然后看向了脸色苍白的蓝洛,心瞬间咯噔一下,话语有些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凤临烟……”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刚反应过来的蓝洛连忙摇了摇头,“爷爷,我正想来和你说这件事情。”说到这里,依旧是苍白着脸色却目光有些防备地看向了月拂。 月拂颇为阴冷地轻嗤一声,看了连枢一眼,“我去青芜院找青辞,下次有空再来找你。”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魅蓝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了一抹漂亮好看的弧,却有些微微的凛冽。 “那盏琉璃灯就送给你了,那是我亲手做的,连世子可得好好珍藏着,否则本王就告诉沐姑姑!”走出几步,月拂那阴冷到毫无感情甚至带了威胁的话语乘着夜晚的凉风传了来。 闻言,连枢额际瞬间垂下一头黑线。 不过在顷刻间也就恢复如常,狭长妖魅的丹凤眼看向了脸色依旧带着清白的蓝洛,“什么事情?你说吧!” 蓝洛看着连枢,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淡声开口,“爷爷,临烟没事。” 连枢漂亮好看的眉梢略微一挑,“同心蛊之间的感应又有了?” 蓝洛点头,“不过我只能感觉到临烟没事,甚至能确定她在上京,但是,具体位置,我不知道。” “这个子母蛊之间是有相互关系的,既然母蛊醒了,若是凤临烟想告诉你她差不多的方位地址其实并不难,她既然隐瞒了这件事情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思量。”连枢缓缓开口。 “若是我没有猜错,凤临烟或许是想揪出幕后之人。”沉吟了片刻之后,连枢对着蓝洛继续道。 听着连枢的话,蓝洛忽然就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爷爷,我是不是很没用?”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而且,以前在天穹的时候,还总是需要爷爷和临烟出手帮他。 连枢淡淡地笑了笑,话语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清淡,“你是怎样定义‘没用’这个词的,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指武功的话,那我不反对你认下这个词。” 蓝洛:“……” 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目光哀怨地看向了连枢,“爷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连枢眉梢一扬,挑地有些魅惑,“我的爱可不是嘴上说说,怎么?你要试试?”最后四个字,声线语调都被压低了几分,极致蛊惑。 妖治若血的薄唇,带出了一分轻娆妖魅。 蓝洛瞬间抓紧了自己的衣襟领口对着连枢摇头,连带着步子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爷爷,我可是马上要有媳妇儿,你即将会有孙媳妇儿的人,不能乱来。” 连枢啧了一声,再挑了一下眉梢不疾不徐地道:“来,快点将我那个孙媳妇儿领过来,让她喊本世子一声爷爷!” 蓝洛脸上的神色,瞬间凝固,然后继续用最开始那种哀怨的目光盯着连枢。 “好了,夜深了,本世子要休息了,你们也去休息吧。”言罢,连枢拎着手中的琉璃灯盏就要离开,刚抬脚的一瞬间,就被人抓住了衣袖。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看向了蓝洛,等着他说话。 蓝洛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地嚅嗫道:“爷爷,我一个人不敢回去。” 他怕鬼,更怕那种白天和晚上都能出来有着超强怨气的恶鬼。 连枢明显也是知道蓝洛怕鬼,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出岫,“出岫,你将蓝洛送回去吧!” “是。”应下这一个字的时候,出岫的眉眼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此时,另一处。 青芜院。 沈青辞穿了一声淡白色的清减里衣,外面披了一件雪青色的狐裘披风,在听见传来敲门声之后,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书案之上,起身开门。 当看见面容苍白妖异却又是自带阴冷的月拂,沈青辞温和内敛的眉眼之间更加意外了,侧了侧身子,让月拂走了进来,“你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月拂没有说话,而是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好看的眉蹙了蹙,一双沉寂阴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凤眼此刻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甚至……还有些许的深沉。 知道沈青辞也在他对面坐下,月拂才微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用那种说不出来情绪的目光盯着沈青辞看了许久,才低低地开口,“青辞,我……” 堪堪说出了三个字之后,月拂话语又稍微顿了顿,最后较之寻常人少了血色的薄唇抿地更紧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青辞。 沈青辞也不急,只是静静地坐着等月拂的下文。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就连细碎的微风拂过窗扉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良久,月拂才用那种低沉到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可能有点儿喜欢连枢。” 这句话语里面倒是没有多少阴冷,而是有一种连说这句话的人都有着的不确定。 喜欢连枢么?!他其实不是很清楚,毕竟喜欢这么个玩意儿,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尝试过。 但是,对连枢,他不讨厌,甚至更亲近点儿的解除也不反感,或许还可以说称得上乐意。 月拂皱了一下眉头。 他可能生病了!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都怪连枢。 ------题外话------ 对,你病了,寡人有疾,唯你可医的那种! 唉,我们玉小七开窍太早,这月王府小祖宗吧,开窍又太晚!呸,说得好像他俩是一对一样,情敌情敌情敌,威胁最大的情敌! 第263章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沈青辞闻言,温和的眸眼悄无声息地划过了一抹深沉之色,不过也是转瞬即逝,眸光轻轻淡淡地落在了月拂的身上,“确定么?” 月拂摇头,然后又点头,“不太确定。”顿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表达地不够清楚,微蹙着眉梢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对连枢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就想着来问你,你不是有经验么?” 毕竟以前青辞和顾听雪之间有过那么一段,似乎还……挺刻骨铭心。 闻言,沈青辞直接甩给了月拂一个白眼,目光有些凉,“等你先确定了自己对小兮的感情再来找我吧!”温润的嗓音带了几分没好气的态度在里面。 月拂这人性子薄淡无情,于情爱之事上,旁人掺和不得半分,只能让他自己慢慢地了解明白,否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在他看来,月拂应该是喜欢小兮的,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月拂倒是难得的,什么话都没有说,在听完沈青辞那句话之后,说了声‘我走了’就直接转身离去。 抬眸看了一眼在视线中渐行渐远的魅蓝色身影,沈青辞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眸眼微微一敛,长而卷翘的睫毛在苍白的有些过分的眼睑处投下了两片薄薄的优美剪影,修长漂亮的手自衣袖中缓缓地取出了一枚做工简单的梨花木簪。 看着这支木簪,沈青辞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就连贯来清寂淡漠的眸眼,也在不经意之间染上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顾听雪! 削薄的薄唇微启,无声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微薄的月光映在另一个房间。 竹轩。 连枢回来之后,将手中的琉璃灯盏放在了灯架之上,沐浴洗漱一番之后,沾着床没多久就睡着了,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缓缓响起。 待到连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傍晚。 天际晚霞万丈,与刚沉下山后的夕阳将西边那一片天空都染成了碧霞之色。 房间里面,也随着夜色将深而幽暗了几分。 连枢缓缓睁开了眸眼,赤着脚走下了床,穿好衣物之后,打开了窗户,看见天际连绵的晚霞,略带着几分惺忪朦胧的丹凤眼中,浮现了一抹诧异之色。 她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流风。”连枢唤了一声,本就是妖妖魅魅的嗓音,此刻带上了几分将将睡醒时的慵懒惺忪,即便只是唤一个名字,听上去也有着说不出来的撩人。 没多久,一袭紫衣的流风就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世子,你终于醒了!” 世子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出岫确定世子没事,她都想找大夫来看一下世子是不是受伤了或者怎样。 连枢微微颔首,“我饿了,你去准备有些吃的。” 流风准备的食物还没有送过来,一身素衣的出岫难得有些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着连枢,俊朗温雅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微沉,“世子,夙止让你过去一趟,似乎是和你的身体有关。” 世子的身体状况,一直是他们最为担心的一件事情,当年在地宫之中,世子身体亏损严重,而且身上中了连他都从来没有听过的毒。 这种毒,便是夙止和神医迦若,二人都是素手无策。 放眼世间,若是还能让他想什么地方可以治愈世子的身体,那么,就只剩下了天水族。 天水族擅异术,或许,会有办法。 闻言,连枢也稍稍沉了一下眼眸,“我现在过去。” “世子,可要我随行?”出岫看向连枢。 连枢摇了摇头,“不必。”言罢,便离开了竹轩,妖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竹林之中。 不过,那道妖异绝艳的红,在一片苍翠之中,极为醒目清晰。 陌上桑阁。 连枢闯过了阵法,入了陌上桑阁后院。 连枢径直去了上次夙止所在的房间。 因为知晓夙止受伤了,为了避免他起身开门,连枢就没有走房门,而是直接来到了靠西侧的精致雕花木窗边。 只是,还未待连枢施展轻功进去的时候,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便以可见的速度僵在了窗边。 一双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正静静地盯着房间,眸眼之中,隐约带着诧异。 藏青色的床幔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 空气中,也传来了男子的低喘和女子隐忍的呻吟。 估计也是没少偷听过这种事情的墙角,连枢白皙无暇的绝魅面容之上别说了绯红了,就是一丝半点不自然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是白皙匀称骨节分明的指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如玉的下巴,漂亮的眼眸之中,带了些许说不出来的遗憾。 唉,真是可惜,被床幔隔着看不清真实战况! 连枢不无遗憾地想着。 至于里面的人,听着低低的声音她就知道是谁。 夙止和流云。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夙止竟然真的就要了流云,还是在这个时候。 毕竟,从上次她和夙止谈论这件事情来看,夙止应该是不喜欢流云的。 精致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一敛,里面的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 其实,有时候吧,她看不明白夙止。 若是说夙止是有目的地想想做些什么吧,又感觉不像,可若是说没有吧,很多时候夙止所做之事又无法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论。 轻叹了一口气,连枢走离了窗户几步,然后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杏花,脚尖轻轻点地,妖红色的衣衫衣摆在微风中纷飞,下一瞬,便如一只翩飞的蝶,隐匿在了一树妖红的杏花之中。 一袭红衣的连枢,与杏花瞬间融为一色。 连枢姿态慵懒且散漫地靠坐在杏花的树枝上,一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微曲起,一只手放在曲起的那条腿上,另一只手则是有些百无聊赖地折了一枝杏花放在手中把玩。 脑海之中,忽然,也有这么一道光景一闪而过。 似乎,也是一树开地盛艳的花,她在树上,树下也还有人,她似乎是脸朝下冲着那人笑了笑,然后…… 连枢拧了一下眉梢,连带着魅然好看的眉,都微微地蹙了蹙。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而且,树下的那个人是谁?! 连枢闭上了眼睛细细地去想,可是,却发现除了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一幕之外,再无其他相关的记忆。 应该是她六岁以前吧! 如果那样的话,树下的人应该是哥哥吧?! 连枢睁开眼睛,淡淡地想着。 此时,房间里面。 床幔之中身影交缠,低喘与呻吟声听上去更加粗重了几分。 “夙止,你……你慢点,你……嗯啊,身上还有伤!”不算清晰流畅的话语混合着破碎的呻吟响起。 随之,一道略带轻浮却并不令人讨厌的男声缓缓响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媚极入骨,“怎么?你不喜欢么?”说完之后,动作渐渐发狠。 女子低喘地哼了声,紧紧地抱着夙止,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夙止,夙止,夙止……” 待到一番云雨初歇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相拥了一会儿。 没多久,流云就缓步起身,英气的面容之上带了一分初尝情事的魅惑,就连贯来冷漠犀利的眉眼,此刻都带着初秋的水波。 起身穿好了衣服,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一眼面靠着床里侧的夙止,声音里面带了从未有过的娇羞之意,“夙止,刚才你的伤口裂了,我帮你换药吧?!” “不用。”浅浅淡淡的两个字,有些恹懒也有些冷淡。 不过,流云一心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发现夙止的语气,依旧笑了笑,连带着语气也放柔了几分,“没关系,我们方才……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帮你换药也是我应该做的。” 流云觉得,她既然将身子给了夙止,自然就是夙止的人,甚至脑海中连自己嫁给夙止的事情都已经想好了,等她和夙止回了天穹,他们就马上举行婚礼,将天穹所有人的都请来,要办得非常隆重。 “什么是应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夙止面色苍白动作颇为缓慢地坐了起来,背靠着垫在身后的枕头,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却听不出任何感情地说出了一句话。 甚至,隐约带了几分质问之色。 “就是我们以后都会成婚在一起,我帮你换药不是理所应当么?”流云目光温柔地看着夙止,缓缓开口。 这个男子,她喜欢整整四年了,这四年,她所想的所要的,不过是以后能和他在一起,恩爱不移,白头偕老,会有儿孙满堂……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会成婚。”夙止看向了站在床边一身墨色衣衫的女子,眉色冷漠而又薄凉。 流云对他们以后的生活尚且没有勾勒完整就被夙止这句话给打断了,神色瞬间呆了呆,极为缓慢地对上了夙止一双眼眸,良久,才轻咬着下唇问,“既……既然不想娶我,你为……为什么要碰我?” “呵!”夙止一声冷笑,眸光冷凉地看着流云,下巴中央那一点殷红更加红地惊心,“若是我不如此,你还想怎样缠着我?若不是如此,你会放我自由么?流云,这么多年,我真的是倦了!” 流云身子猛然僵住,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夙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夙止,似有若无地哼笑一声,眸光凉冷似笑非笑地抬眸看着流云,“流云城主如今可是尝到我的滋味儿了,其实,也不过如此!” “夙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想嫁给你,想和你一起……”流云急急地解释道。 但是她解释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夙止依旧是那种冷凉无情的语调已经再次传来,“流云,那只是你想的,你从来就没有问过我想不想,你喜欢我,这个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我不止一次拒绝过你,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可是你呢?这些年你是如何对我的?!派人监视我,掌控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的任何事情你都要过问插手,不让我与其他人来往,稍微关系亲近一点儿的没多久就能听到他的死讯。流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烦的就是这种。”最后那句话,声音特别沉,就像是从嗓子眼中挤压出来的一样。 流云目光微微沉了沉,低低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一直坚持下去,说不定就能打动你,我……” 夙止一声冷笑,妖媚的眸眼此刻有些阴鸷地看着流云,“你觉得你觉得,流云,你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你觉得,我的话你听不进去,连枢的劝谏你视若无睹,你就是依照自己的心情来随心所欲地掌控我的一切,可是流云,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想法,不愿受人摆布。” 流云又是一呆,有些慌张地解释,“夙止,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没有想过要掌控你,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太喜欢了,喜欢到我都受不了你不喜欢我,喜欢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将你留在身边。” 她知道无妄城有很多百姓在诟病她这个城主,因为这些年她为了讨好夙止确实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她自己心中清楚,大哥和三弟也说过她,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若是能让夙止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做一瞬的停留,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题外话------ 阿九的错,沈哥哥的官配还没出来,小小的透剧介绍。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哥哥的未来妻子,夜倾歌,二十岁(比沈哥哥要大哦!) 身份:西芜夜家掌权人,苏沐的侄女(随母姓),连枢的表姐,也是沈哥哥的表姐。 权掌夜家,钱有苏家,后有千机山庄保驾护航! 威武霸气,冷酷肆意!弟控妹控最控我沈哥哥! 晚安,么么哒! 第264章 让你不知节制,脱掉! 夙止依旧是那样神色恹懒地靠在床上,一双细长柔媚的眼睛此刻有些说不出来的薄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流云,嗓子里溢出了一声极低的冷笑声,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句道:“流云,你的喜欢让我让我太累了,我消受不起,也无福消受。” 听着夙止的话,流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就连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夙止,这么多年,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欢么?” “没有。”流云的话音刚落,夙止就迅速地道出了两个字。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末了,直视流云的眼睛,语气淡漠地补充了一句,“一点儿都没有。” 流云那张云雨初消还带着几分红润的脸色瞬间以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盯着夙止,神色哀戚,带着灰败的绝望,“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竟然一点儿的喜欢都没有么?” 近乎是喃喃地掷出了一句话。 夙止没有说话,依旧是坐在床上冷眼看着流云,艳治红润的薄唇,还带了几分似笑非笑,没有任何感情地道:“爱情讲究的你情我愿,没有谁规定了你付出了多少别人就一定要回应多少!” 流云身子颤了颤,面色虽然苍白却是依旧不甘心地道:“夙止,难道就不给我一丝机会么?” “流云,你还不明白么?我不喜欢你。”最后那五个字,夙止话语说地极沉极重。 一字一句,都重重地敲在了流云的心尖上。 流云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却还是不愿意放弃,咬着牙低低地道:“可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闻言,夙止又是一声冷笑,眉梢眼角带着明晃晃的讽刺,“流云,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 “……什么?”流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出了两个字。 “呵!”嗤笑一声,用那种不以为意而又蔑然嘲讽的语调继续开口,“若是这样做了便算作是我的人,那流云城主,你觉得这么多年我的人该有多少?” 话语微微上扬的尾音,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玩味。 但是柔媚好看的眉眼之间,却是一片冷到了极致的薄凉。 流云本就苍白的脸色,再次一片惨白。 没有一点血色的白,如积淀的净雪一般。 许久,才抖着唇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开口,“夙止,你……你……你竟然将我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夙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几分靡丽的妖娆,“自然不是,毕竟他们是要给钱的,你不用。”说到这里,话语有些诡异地停顿了一下,“至于其他方面,在我看来你和那些嫖客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于你还不如他们有技巧!” 流云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双眸子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失望神色更多一些,脚步仓皇地上前两步走到床边,未作任何停留地扬手就是一巴掌。 夙止被打地脸颊一片,白皙柔美的面容之上,瞬间红肿一片,隐约还可以看见五个指印,就连唇角,都溢出了一抹鲜血。 唇齿之中,弥漫着那种腥甜的味道。 “夙止,我对你失望至极!”流云第一次目光这般发狠地看着夙止,眸子里面,除了冰冷沉痛之外,没有任何情意,就连话语,都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然后,情绪不明眸光深深地看了夙止一眼,流云直接转身离开。 就连墨色的颀长背影,都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肃杀之气。 看着被重重甩上还在空中来回摆动了几下发出吱呀响声的房门,夙止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唇边的血迹抹去,脸颊一边是白皙如玉另一边是又红又肿,与那双冷漠而又天生带着柔媚的眸子放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和谐。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夙止自嘲地冷笑了一声,清淡媚然的嗓音缓缓溢出唇瓣,“看了那么久的戏,还不打算出来么?” 话语里面,还还了一分幽幽的无所谓。 连枢靠坐在杏花树上,与一树妖红的杏花融为一体,虽然没有去看房间里面的场景,但是,她毕竟内力深厚,两个人之间的这些话,倒是一字不落地全部落在了她的耳中。 看着那道肃冷的墨色身影离开之后,连枢那张妖魅如画的精致面容略微深沉了几分,此刻听见夙止的话,连枢自然知道夙止所说的人是自己,伸手摸了摸鼻子微微地轻叹了一口气,眉梢似有若无地挑了挑。 紧接着,一道妖红色的身影直接从窗户越进了房间。 一袭红衣,妖魅绝伦。 在那道身影刚落地还带起了一阵细碎的风时,那道刻薄而又带着微冷的柔媚嗓音再次传来,“看了这么一出春宫戏,连世子可还满意?” 话语里面,是浓郁得不加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嘲意。 连枢啧了一声,轻轻一笑,“本世子可没有看。”她一直坐在杏花树上赏花来着。 夙止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连枢缓缓上前两步,倒是没有任何避讳地走到了床边,在看见床上少年随意敞开的衣襟甚至还可以看见那带着暧昧痕迹的白玉胸膛之时,连枢瞬间背过身去,“你先将衣服穿好。” 夙止抬眸看了一眼连枢,不以为意地冷哼着,似笑非笑地开口,“讲究,我全身上下你那里没有看过?”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慵慵懒懒地靠在床头。 听着夙止的话,连枢也是语调魅然地浅哼了一声,直接转过身子,神色甚至带了几分打量地静静看着夙止,殷红的薄唇一勾,似笑非笑,眸色邪魅而又妖娆,“也是,本世子何止是看过,我还摸过!” 说完之后,甚至有些流氓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目光留在了夙止的裤裆上。 夙止的脸瞬间一黑,没好气地道:“你到底是不是女的?” “我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连枢双手环胸靠在一侧的朱红色的柱子上,语调幽幽凉凉地反问。 夙止冷哼一声,“你这句话如果被寻绯墨知道他估计不会放过我!”不过,修长白皙的手也还是将里衣拢到了一起,衣带颇为随意地系好。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凉的开水,然后递给了夙止。 夙止也没说什么,直接接过一饮而尽。 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的嗓音才有些微微的低沉,看着夙止缓缓地开口,“夙止,其实……你何苦如此!” 夙止唇角微扬地笑了笑,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看向连枢的目光有些深沉,“连枢,你应该知道的,我最讨厌自己的一切被别人掌控在掌心!” 顿了一下,话语说不出来是凉薄还是其他,“至于流云,怎么说呢,她偏偏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连枢眼眸微微一深,她知道的,甚至她以前不止一次劝过流云,若是流云当年稍微对夙止放一点自由给他,他们之间,都未必会走到这个地步! 细长的丹凤眼有些无奈地看了夙止一眼,“可是你又何必用这种方法,糟践了流云也糟践了自己。” 夙止嗤然一笑,“连枢,那我应该用什么方法?这些年,什么办法我都试过了,甚至我都让流云亲眼见过我和其他女子或者男子在一起的场景,可是她就是不放弃,我还能怎么办?!” 若是除去想将他困在身边这件事情,流云确实是对他极好。 只是,对他来说,仅这一件事情就足以抹去流云待他的好处。 自小长在清风楼,被他人操控掌握着长大,学什么做什么,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的他,最为厌恶的,就是被人如此对待。 “这么多年,你都不喜欢流云是因为她的性子?”连枢拧了一下眉梢,有些疑惑不解。 夙止冷笑地看着连枢,“那这么多年你又是为什么不喜欢寻绯墨?”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么?”连枢懒懒散散地问。 夙止摇了摇头,“没有关系。”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眉梢微挑地看了连枢一眼,“但是连枢,我奉劝你一句,寻绯墨的话,他虽然对你的掌控欲不如流云这般强,但是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他也是极其偏执的性子,他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估计会不择手段吧!” 最后那小半句话,夙止的话音似乎还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 而且,连枢和他不一样,他对流云能狠下心来,但是连枢对寻绯墨,不可以。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一垂,在白皙精致的眼睑处投下了一层漂亮好看的薄影,随着眼睫微微颤动,薄影也在轻闪着,同时,也将那双漂亮丹凤眼中的神色尽数敛去。 随即,释然地淡淡一笑,对着夙止道:“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觉得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流云。” 夙止丝毫不做隐瞒地点了点头,“有过喜欢,但是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 在最开始认识流云的时候,他是想过两个人可以成为朋友的,只是后面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而已。 说完之后,清薄寡淡到了极点的面容似是笑了笑,面容神色却在笑的那一瞬间莫名地染上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凄凉,连带着下颌中心的那一点红痣,都鲜艳到了极点,“再说了,像我这种人,谈感情,那太奢侈,也太假!” 就连话语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自嘲。 看着这样的夙止,连枢神色微怒,妖魅的面容染了冷冽之意,直接揪起了夙止的衣襟,愤怒地冷声质问,“你这种人?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种人是那种人?!” 夙止被连枢揪着衣襟往上提了提,本来有些低落黯然的神色在看见连枢这副凶神恶煞的面容之时微微滞了滞,然后扬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连枢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凉声开口,“喂喂,男女授受不亲!” 连枢则也是眸眼微凉地看着夙止一眼,松开了手。 垂眸看了一眼夙止红肿了半边脸颊的脸,冷冷地说了声活该,不过还是问了夙止医药箱在哪里,转身拿了过来。 替他上药之后,眸光落在了他渗血的胸膛,“让你不知节制!脱掉!” 夙止:“……” 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连枢,“你就不能有点作为女子的自知么?” 连枢只是一个凉凉的白眼过去,“我还得靠着你的医术多活几年。” 夙止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上完药处理好了一切之后,连枢看了一眼夙止,“回雪呢?她不是留在这里照顾你么?”之前她就留了回雪在陌上桑阁照顾夙止。 “回雪出去了一趟,应该很快就回来。”夙止淡声道。 第265章 姐姐,我错了 连枢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出岫和自己说过的与回雪有关的事情,眉梢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眸眼之中划过了几分思索,然后,那双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慢悠悠地又移到了夙止的身上,甚至连眉梢都略略地上扬了几分。 夙止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一脸防备地看着连枢,“……你、你要干什么?”连枢这种目光,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连枢勾唇笑了笑,不过话语却是有些深沉,“夙止,回雪医术造诣极高,我想让她跟着你学医。” 闻言,夙止有些不解地蹙了一下眉梢,“为什么?回雪不是幽冥殿选拔出来的人么?她能力不俗,放在我身边学医是不是太屈才了?” 顿了一下,才对上了连枢的眸子,“而且她不是被出岫从幽冥殿中特意选拔出来成为你的侍女留在你身边么?” 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就连贯来带着魅然薄凉的语气,也稍稍低了一分,“我……不能再将回雪留在身边了!” 其实,最开始出岫告诉她回雪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思,震惊和心酸都有。 第一次见到回雪的时候,那时她被一群人围着,那些人对她欲行不轨之事,她正好路过,看见了回雪眼中滔天的恨意,然后出手将回雪救了下来。 然后,她点了那些人的穴道,回雪亲自动手杀了他们。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想过将回雪留在身边,只是,回雪跟了她一路,鞋子磨破了脚一直在流血也执着地跟着,之后,回雪便去了幽冥殿。 接下来两年的时间,她从来没有见过回雪。 再次见到回雪,是出岫为她挑选侍女的时候。 当初那个衣衫褴褛,神色倔强的少女也在其中,并且是拔得了头筹。 之后,回雪和流风二人就留在了她的身边。 只是,回雪会喜欢自己,这件事情确实让她很是诧异。 看着连枢有些纳闷和深沉的精致面容,夙止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颇为隐讳地开口,“回雪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连枢对身边的人其实给了很大程度上的自由,基本上只要不背叛,不生出异心,连枢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他们离开。 连枢摇了摇头,沉沉地开口,“这个倒是没有,只是她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这样对我们两个都不好。”话语说到最后,还带了一分微微的叹气。 夙止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到了连枢这句话,只是略微怔了一下之后,他略带着柔媚的眼眸便在下一瞬睁大了几分,因为太过讶然连话语都有些磕磕绊绊,“回雪难道……喜、喜欢你?” 眸眼之中的神色,简直诧异到了极点。 连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夙止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连枢。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房间外面,有一道白衣如雪的纤瘦身影,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至于那张清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面容,此刻,一片苍白如雪。 沉默了许久之后,夙止颇为嫌弃地看了连枢一眼,“你怎么各种桃花都招啊?!” 连枢:“……” 顿了一瞬之后,微抬了一下眸子,有些阴恻恻地看了一眼夙止。 “难道我说错了么?之前在天穹的时候那么一个豆丁小孩子都嚷着长大了要嫁给你,还有凤临烟,当年差点没将你直接掳去北越当驸马。”夙止默默地看着连枢缓缓数落着开口。 提起凤临烟,连枢也忍不住弯着唇角笑了笑,“当年凤临烟知道本世子是女子的时候,她说她差点就一剑捅死我了!” “那你还真得感谢她的不杀之恩,不仅不杀你,还出手救了你。”夙止对着连枢颇为风凉地开口。 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光滑白皙的下颚,削薄好看的弧扬起了一抹妖魅的笑,“肯定是因为本世子长得太美了!” 夙止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不过却还是挺正经地回答连枢之前的问题,“回雪医术造诣确实不错,如果她愿意来,我自然是会教的。”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只是回雪的性子清冷,你就这么让她离开,她未必会愿意。” “这件事情,我到时候会和她说的,若是回雪过来的话,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连枢对着夙止淡声道。 夙止微微颔首,然后才想起了此番让连枢过来一趟的正事,“连枢,还有七日便是国宴了!”说到这里,抬眸目光有些幽深地看了一眼连枢,“那个时候,正好是初九。” 闻言,连枢的眸子微微紧了紧,削薄的唇,也随之抿紧了几分。 伸手在床头轻轻地按了一下,床内侧的伸出来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置了一个刻着罂粟的青玉瓷瓶,取过来将这个递给连枢,“这次国宴四国齐聚上京,明面上是国家之间的友好邦交,但是暗地里到底打地是什么注意我们谁都不清楚,你身为连王府的世子,备受陛下宠爱,又与安家有婚约,一时风头无二,这个药可以让你不会在初九那天被封掉内力。” 说到这里,夙止眸眼微微浅淡了一分,“但是你也知道,凡事有此有彼,这个药会对你产生一定的副作用,所以,若非是必要时刻,不能服用。” 连枢伸手接过,握着手中的瓷瓶,对着夙止笑了笑,“夙止,谢谢你!” “别谢我,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说到这里,嗓音带出了戏谑玩味之色,“毕竟连世子为了我连自己的婚约都送出去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连枢。”待连枢走出了两步路之后,夙止忽然又唤住了她。 连枢停住步子,转过头挑了一下眉梢,“怎么了?” “似乎,天穹的领主,也在上京城,流云之前应该是见过那人了,”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或许查一下流云来上京之后都和谁有过接触,便能找出那人到底是谁。” 连枢微微颔首,狭长魅然的丹凤眼,不经意地泛起了一抹幽幽的诡谲之色,“嗯,若是查出来了,我便告诉你。” 说完之后,连枢直接转身离开。 待到连枢走出了很远并且消失在视线之中,一直躲在暗处的回雪才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缓缓阖上了眸子,眉眼之中清冷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说不出来的凄然。 世子……都知道了! 她所隐藏的最深,最不想让旁人知道,也是最想瞒着世子的秘密,终于,她还是知道了。 紧咬着下唇,拎着食盒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微微发白,甚至连青筋都看的分明。 然后神色有些痛苦地阖上了眸子。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连留在她的身边都不可以?! 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回雪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清晨。 东方霞光万丈,一轮旭阳缓缓升起,温暖和煦的阳光撒照大地。 上京城外。 天朗风清,日色初明。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不大,只是将将湿润了土地而已,同时,也涤净了万物沾染的尘埃,就连空气中,都带着那种湿润的感觉。 道路两侧的杏花绵延数十余里,但是因着昨夜的风雨,无论是妖红如火的杏花还是洁白胜雪的杏花,此刻看上去都有些说不出来的颓败之色,道路两旁,一地都是两色相错的花瓣。 整条长长的官道,似乎被杏花花瓣铺满了一样,有着说不出来的惊艳。 就连空气中,都有着杏花所传出的幽香,带着清清冽冽的凉,弥散了整片官道。 一阵晨风拂过,在淡金色的阳光之中,树梢枝头那尚且残留的杏花再次簌簌下落,几欲迷了人眼。 这时,一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约莫只有四五十人的队伍自远处的拐弯掷出,缓慢而出。 然后,就在官道之上徐徐地行着。 队伍最前面,是一位骑马的男子,然后是三辆马车,再往后就是那些随侍。 没多久,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两匹骏马从马车后面很远的地方飞驰而来,在行到了队伍最前面的时候,马背上的二人一拉手中缰绳,骏马前提一抬,便也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穿了一件银色的锦衣长袍,面容清俊,眉梢温朗,淡淡然然之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月白风清之感。 稍稍落后半个马身的男子穿了件黑色衣衫,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看着二人,队伍最前面的人一拉缰绳,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最前面的那人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衫,对着银衣男子幽幽地道。 银色衣袍的男子摸了摸鼻子,眸光颇为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第一辆全黑的马车望了一眼,“姐姐她,没有生气吧?”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一道冷沉的声音就缓缓传来,“苏白,你倒是能耐了,敢一个人离开!” 声音不光是那种幽幽的冷,还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冷傲霸气,甚至还有一分冷酷的阴恻。 闻言,被称为苏白的银衣男子瞬间打了个寒蝉,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不过二人在苏白看向他们的时候,都非常之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该看天看天,该看地看地,就是不看苏白。 苏白浅浅琉璃色的眼眸有些委屈,还有些哀怨。 “怎么?还不过来,是要我下去请你么?”这句话语,阴阴恻恻的还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威胁。 苏白再次抬眸看了一眼其余两人,在那道声音之下,怂到连放狠话都不敢太大声,“朝夕,旦暮,你们两个人给我等着,等本公子被姐姐收拾完了再来收拾你们!” 这句狠话,放地一点儿都不狠。 甚至还有些好笑。 两位侍从都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都带着隐忍的笑意。 不错,比起上次有进步了多了,这次公子至少知道要被大小姐收拾。 然后,苏白非常之幽怨地翻身下马,然后一脸赴死神色且大义凛然地进了马车。 朝夕和旦暮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同情之色。 马车里面,女子穿了一身深色绛红色的衣衫,长发如泼墨而下,眉飞入鬓,眸眼深邃,五官不单单是好看,而是那种深邃沉冷到了极致的锋锐,眸眼之中,隐约带着逼仄的幽光。 在听见马车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女子仅微微抬了一下眸子,眸子不咸不淡,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摄人光芒,看地苏白心头一震发紧,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姐姐,早啊!” 女子的手匀称白皙,指骨分明,有一种凌厉的清骨之美,中指与食指指尖,此刻拈着一枚光滑可鉴的白玉棋子,两指稍稍一个用力,白玉棋子往上轻轻一抛,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案几之上的棋盘之上,且恰好落在了黑子一侧之上。 在棋盘之上颤然成影了几下之后,才缓缓停下来。 见状,苏白的脸色都顿了一下,苦着脸对女子道:“姐姐,我错了!” 第266章 沈小弟弟 女子冷哼一声,神色华艳冷冽。 “姐姐,我昨夜不该独自跑出去,不该将你一人留在客栈,不该……”苏白神色乖巧地坐在了女子左手边,一股脑地认错。 “认错倒是挺快,”女子微微抬眸看着一袭银色衣袍的男子,眉眼与神态之间自带了一丝尊贵睥睨,然后在苏白脸上将将绽放出了一抹喜色的时候,幽幽地说了一句,“就是下次照犯不误。” 苏白:“……” 那一抹笑意,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姐姐,我下次再也不会了!”苏白看上去非常之真诚地对着女子眨了眨眼睛,亦是非常真诚地开口。 女子“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很不巧,上上次也是这般保证的。” 苏白无言以对。 “姐姐,我昨天就是一时心痒想去看看,没想着给你们添麻烦。”苏白解释道。 “怎么?!”那双幽深无垠且自带锋锐的眸子幽幽地对上了苏白的眸子,“你觉得自己没添麻烦么?” 闻言,苏白瞬间有些心虚,“姐姐,我不是故意让朝夕和旦暮两个人找不到我的,是他们自己太笨了,没有跟上我。” “不是我自己,你要怪就怪他们吧,他们皮厚,惩罚一下也没什么。”说到最后,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朝夕旦暮,对不住了啊! 马车外面,朝夕和旦暮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屡教不改,还将过错推到朝夕旦暮的身上,罪加一等!”女子看着苏白,冷酷地掷出了一句话。 “姐姐,你不会真的在上京罚我吧?”苏白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女子。 女子眸眼微微一抬,深沉的眸光瞬间令苏白噤声。 “姐姐,我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苏白看着女子,语调幽幽的带着委屈。 女子看着他,冷冷地开口,“你身边不是有钱吗?”她可记得昨天苏白离开的时候带了好些银子。 听到女子这样问,苏白更委屈了,“有人骗了我的钱,然后我没钱吃饭,没钱住客栈,你们走了我还找不到你们。” “有人骗了你的钱?”幽深到泛着暗光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溢出薄唇的话语冷到了极致。 指骨分明的手微微挑开竹帘,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苏白缓缓开口,“姐姐,不用回去,朝夕和我已经去教训了那个人,还将钱袋拿了回来。”说完之后,还从腰间取下了钱袋,递到了女子面前扬了扬。 女子收回手,深邃如墨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苏白,等着他的下文。 苏白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嫡亲姐姐,有些讨好地道:“姐姐,我都已经知道错了,而且昨天晚上都被人欺负了,最后在桥头坐了一晚上,还吹了一夜的冷风!” “活该!”女子看着苏白,冷冷地道出了两个字。 “明明一个在自家后院遛个弯都能找不到路的人,大晚上出去竟然还甩掉了朝夕和旦暮,若不是急着赶路回上京,我真应该让你在桥头多住几天!”看着面前的人,女子数落着没好气地道。 “哈啾!”苏白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又是两个喷嚏,苏白的眼泪都因为打喷嚏出来了,再加上那一双如浸在水中琉璃一般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委屈了。 见状,女子瞬间皱了一下眉头,急忙起身不小心打翻了案几之上的一盘棋局,伸手在苏白的额头探了一下,“苏白,你没事吧?有没有发烧?” “姐姐,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了,而且害怕你惩罚我。”最后小半句话,苏白故意说地有些慢,还带了几分可怜兮兮的神色。 姐姐虽然看上去不好亲近,深沉霸道,但是对他却是极好。 从小到大都极为照顾他。 闻言,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深邃地看着苏白,似笑非笑。 苏白有一种被对方给看透的感觉,瞬间有些说不出来的心虚。其实,让他在姐姐面前装可怜这个注意还是朝夕给他出的。 不然的话,他一个人出去逛灯会还迷了路,姐姐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而且朝夕也都告诉他了,昨天姐姐找他都找疯了,快天亮的时候找到了他的下落才让朝夕在天亮了之后去领他回来,自己则带着众人先离开。 虽然以前也竟然迷路,但那时在西芜皇城,谁都知道苏家公子是个路痴,拐个弯儿都找不到回去的路,每次都会被那些百姓家丁什么的给捡到送回苏府或者夜家,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在别国,可能丢了就真地找不到了。 “说吧,是不是朝夕让你这样做的?”一身绛红色衣衫的女子眉眼精致而又深沉,就这样唇角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苏白抿了抿唇,不说。 女子冷哼一声,不过眉眼和语气都已经沉了几分,“这次的事情我就暂且不追究了,若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就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饿死!” 最后那句话,带了满满的威胁。 然后将案几上的两碟糕点都推到了苏白的面前,“先吃这些糕点垫垫,等回了上京再去吃饭。” 苏白应该是真的有些饿了,很快就将两碟糕点一扫而光,然后接过了女子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大口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然后捧着茶杯看向了女子,有些迟疑地问,“姐姐,我们回京了要不要去找小姑姑?” 他的小姑姑,自然就是苏沐。 西芜与东凌相隔甚远,在加上苏沐自小就不是养在苏府,而是跟着她的师傅天下四处游荡,基本上都只知道连王府的连王妃苏沐是明向子的徒弟,鲜少有些知道她其实是西芜苏家幺女。 苏沐是在苏家排行老三,也是苏家老幺,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苏寻,姐姐苏衡,苏沐虽然常年不在苏府,甚至都不在西芜,但是与两位哥哥姐姐的关系却并不生疏,依旧亲近。 哥哥苏寻当年娶了夜家长女夜流霜,育有一子一女,女儿随母姓,名为倾歌,一生下来便养在了夜府,是夜家下一任继承人,为人深不可测,霸气冷漠,如今掌权夜家。儿子苏白,今年十八岁,比夜倾歌小两岁,暂时是除了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点。 姐姐苏衡则嫁入了皇宫,一步步坐上了皇后这个位置,自己的儿子赫连玖更是被立为太子。 而苏白面前坐着的女子,自然就是他的同胞姐姐,夜倾歌。 夜倾歌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眼眸,唇边划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眸色也跟着幽深了几分,“似乎,沈小弟弟也在上京呢!” 苏白对‘沈小弟弟’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白皙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动,甚至还有些意外,“表哥之前不是在千机山庄养病么?怎么这么快就也来了上京?” 夜倾歌依旧是眸色沉沉地看着苏白,一副自家弟弟怎么这么白痴的无奈神色! 最后在对上自家傻弟弟带着好奇的眸子时,对外人从来不怎么耐烦的夜倾歌缓缓解释道:“连王府在上京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当年无奈之下小姑姑让连兮担了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如今,这个身份对连兮来说,益处和弊端各占一半,之前五年连兮一直留在天穹,如今她活着从天穹回来,无论是东凌陛下还是其他暗中势力,他们的目光将再次落在连王府和连枢的身上,沈小弟弟应该是担心连兮会有危险才来的上京。” 说到这里,夜倾歌姿态有些慵懒地靠在了马车车壁上,语调幽沉地啧了一声,带着那种开玩笑的不满,“哼,我也算是他姐姐,怎么从来就不见对我这么上心!” 闻言,苏白的眼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夜倾歌打量了一遍,最后神色难得严肃而又深沉地看着夜倾歌,一本正经地开口,“姐姐,肯定是因为你太粗鲁野蛮了!” 这句话,苏白算是实话实说。 毕竟他家姐姐的狂傲霸气不讲理在整个启阑城都是众所周知的。 哦不,也不是不讲理,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的都是理。 不过对他是真的好到没话说,虽然有时候会故意欺负他。 但是,这个欺负,她可以,出了苏府,不管是谁都不行。 夜倾歌的眸子有些危险阴恻地眯了眯,声音压地很低似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般,只是那种深沉霸气线条冷锐锋利的面容还是带着那种幽幽的笑,“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次?” 苏白瞬间笑地格外狗腿,“姐姐,我是说肯定是因为表哥知道姐姐的能力,所以才不担心。” 夜倾歌冷哼一声,颀长白皙的手把玩着一只小小的草编蚂蚱,幽沉的眉眼在从竹帘照进来的阳光之下,带出了一抹清浅的剪影,很是好看。 就连贯来深邃立体的面容,此刻也清和了几分。 ------题外话------ 晚安,么么哒! 第267章 你何苦呢! 此时,竹轩。 轻暖的朝阳撒落大地,竹轩以西是一大片翠绿的竹林,一望无际,在微风和晨阳之下,翠竹似波浪一般来回起伏的时候,有一片淡金色的光芒在来回流转。 铺就成了一副唯美璀璨的画卷。 流风端了洗漱用品正准备去连枢房间的时候,刚走到连枢的院落,流风脚下的步子就瞬间顿住了,就连温和带笑的面容都微微愣了一下。 九阶台阶之下,跪着一道雪色的身影,周身的气息明明是那种清清冷冷,但是,却又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哀戚绝望之色。 身前覆上了一层阴影,回雪略微抬了一下眼眸,那双眸子,依旧是清冷淡漠到没有一分一毫的表情,甚至还有那么一分的冷漠。 “回雪,你……”流风端着手中的洗漱用品快步走到了那道如雪般的身影面前,堪堪吐出三个字之后,就没了下文。 只是面容之上的神色,在看见回雪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容颜之时稍稍复杂了几分,就连如花的唇瓣,都微微抿了抿。 对于回雪为何会跪在这里,她自然是能猜到的。 之前出岫就说过,会将回雪对世子的心思告诉世子,向来,回雪已经知道世子知情了吧! 动了动唇,流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对这个与自己相识共事了这么多年的女子说些什么。 回雪会喜欢世子,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令她惊讶了。 她以前和回雪在一起的时候还开过玩笑,说以后该是怎样的男子才能打动她那颗如冰似雪的心。 她记得,当时回雪还狠狠地滞愣了一下。 不过,那个时候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都根本不需要男子,一个世子便已经让回雪死心塌地。 之后,又是一片沉默。 安静到只有微风拂过的声响,还有就是远处竹叶梢儿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 最后,还是回雪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流风,这件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句话语,与回雪平时同流风说话的语气有一点儿不一样,若是平常,回雪除了对连枢话语稍稍柔和便只有流风了,但是此刻,无论是那双如冰似雪的清丽眼眸还是从削薄菱唇说出来的话语,都冷漠到令流风觉得陌生。 不过,这种情绪对流风来说也就是那么一瞬的事情,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雪衣少女,流风微敛了一下眸眼。 这件事情,所指的自然是她喜欢连枢的事情。 甚至于这件事情都并非是猜测,而是笃定、肯定、以及确信流风对她的心思,已然知情。 流风抿了一下唇,轻缓的嗓音有些薄淡,“不久,也就是在你去陌上桑阁的那天。” 回雪的脸色似染了一抹嘲,又似是清冷依旧,“出岫也知道?”微顿了一下,话语都带了那么一分料峭之意,“或者说这件事情是出岫告诉你的?” 流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回雪低低轻轻地一笑,有些自嘲地开口,“我早该想到的,出岫之前就有意在这件事情之上试探我。” 在流风心中,回雪从来都是清冷到近乎不近人情,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悲哀而又自嘲的神色,眸眼和心尖都盛上了幽幽的心疼。 看着回雪沉默了片刻之后,流风才再次缓缓开口,“回雪,你何苦呢!” 若是回雪是男子,即使是身份不相配她或许都会支持回雪去争上一争,可是现在……世子和回雪毕竟同为女子! “回雪,世间的好男儿多得是,你何必这般执着地喜欢世子呢!”流风将手中的洗漱用品放在了梨花树下的石桌上,继而又走到了回雪的身边,语调深沉认真地道:“回雪,你应该知道,你对世子的这段感情,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世子虽然暂时没有喜欢的男子,但是,世子绝对是不喜欢女子。 更何况,连王妃就世子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件事情。 回雪清冷漂亮的眉眼有些说不出来的深邃低沉,贯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浮上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忧伤,微微阖了阖眼眸,嗓音第一次带上了如此明显的情绪,清清冷冷之间黯然而又凄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可以留在世子身边而已。” 她只是想待在可以看见世子的地方,世子身体不好,她只是想留在世子身边照顾世子而已。 流风微抿的唇再次抿了一下,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打开。 一道妖异到泣血的颀长身影,正逆着阳光神色站在房门口。 轻暖和煦的阳光撒落在她的身上,背后,是一道被晨光拖长了的影子。 至于那张本就精致无暇的魅然面容,在曦光之下,似是被镀上了一层微微的浅光,看上去更加细腻惊绝,却也因为阳光,模糊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带着一种逆着清光的晦暗不明。 回雪和流风二人,都微微愣住了。 尤其是回雪,整个人的身子都稍稍僵硬了一下,清冷的眸子带了一抹隐藏地极深的轻柔之意。 “世子。”流风看着连枢,低低地唤了一声。 回雪轻咬了一下薄唇,眸光倔强地看着连枢。 连枢双手环胸靠着门廊,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流转着微暗的光芒,幽幽片刻之后,眸光落在了台阶之下那道雪色的身影之上。 她昨天在陌上桑阁与夙止的对话,或许,回雪都听到了。 “世子,我……”回雪轻咬着下唇,眸眼之间带着隐匿不住的哀求之色。 她……想留下来。 无论如何都想留下来。 连枢的眸光只是在回雪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看向了流风,声音依旧是那种清魅妖娆,听不出任何情绪,“流风,本世子洗漱。” 流风再次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如雪的回雪之后,低低地道了声是,便端着放置在一旁的洗漱用品走进了房间。 回雪看着关上的房门,周身的清冷再次被那种悲哀和无奈替代。 一双清冷如冰的眸子此刻深沉地不像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唇瓣抿了又抿,脸色极为苍白。 干净清雅的房间里面。 流风服侍连枢洗漱之后,正在为连枢束发。 象牙玉梳一下一下地梳过连枢那恍如泼墨的青丝,一双温和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连枢没有说话,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枚精致的血玉簪。 玉簪通身赤红如血,晶莹剔透,玉身中有一抹若隐若现似乎也在其中幽幽流动的天青色,就像是天际流云一线。 发簪首端,是一朵九瓣红莲。 九片花瓣皆为血红色,其中的花蕊带着点点墨色,血红与浓墨分明是两种处于极端的色泽,可是,在这枚玉簪之上,融合起来有一种极致的和谐,诡谲而又妖异。 邪治若妖的丹凤眼微微垂了一下,血玉簪在连枢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地转动了几下,连枢那种精致魅然的绝色面容,似乎在那一瞬间,就染上了说不出来的薄淡幽凉之色。 就连周身潆绕的气息,都添了一分诡谲莫测。 “世子,今日是用发带还是玉簪?”流风看着连枢,问。 若是在往常,自然是直接选择发带,毕竟世子一贯束发都只用发带,几乎没有用过玉簪,但是,方才世子自从坐下之后,就一直在把玩手中的玉簪,是以,流风才有此一问。 连枢殷红削薄的唇微微一扬,翘起了一抹略带诡异的弧,将手中那枚血玉簪递给了流风,“用这个。” 听着连枢的话,流风伸手去接,在触到那枚玉簪的一瞬间,流风的手似是被烫了一般地缩了一下,就连那张温和淡然的眸子,都是微微滞了滞,带着说不出来的惊讶。 “怎么了?”连枢背对着流风,自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却感觉到了对方那一瞬间有些失了寻常的平稳。 流风微微蹙了一下眉梢,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瞬,然后大拇指轻轻地抚上了刚才触碰到玉簪的食指,神色之间有一抹纳闷。 刚才,在触碰这枚玉簪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在冰里行火里走一半,灼然与寒冽这两种感觉瞬间通过之间传遍四肢百骸。 不过,看着连枢似是没有任何异常地握着玉簪,甚至还放在指间细细把玩着也没有丝毫不妥,流风都觉得方才是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毕竟,指尖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连一抹淡淡的红都不曾留下。 依旧是白皙光滑。 摇了摇头,流风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手指轻轻地动了动,然后再次伸手接住了发簪,这一次,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传来。 流风松了一口气,刚才果然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没什么,只是一时走神。”流风对着连枢道。 连枢也不疑有他,随手拿了一本书卷漫不经心地看着。 虽然说是看,其实并不然,只是极为随意地翻动着书扉,那双漂亮妖魅到令人移不开眼的丹凤眼,只是极为偶尔地才在书卷之上停留那么一瞬。 流风替连枢束发之后,沉默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地问出了口,“世子,回雪……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说完之后,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连枢,神色里面写着担忧之色。 闻言,连枢漂亮的眸子微微一抬,静静地落在了流风身上,不咸不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觉得本世子应该如何处理?” 话语是那种清清淡淡的,不过并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 流风沉默了片刻,才斟酌地缓缓开口,“世子心中可是已经有了思量?”并没有回答连枢的话,而是也再次轻声问出了一句话。 “回雪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连枢透过繁复的雕花木窗看向外面渐渐地被风吹散的流云,语调幽幽而又略微漠然地掷出了一句话。 如出岫所说,回雪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对两个人都不好。 流风应该是猜到了这个结果,眸眼之中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心中轻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出岫不愧是在世子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在他们几个人中,没有谁比出岫更了解世子。 而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出岫也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对世子最为有利的决定。 “那世子,回雪她现在,还跪在外面。”想起一直跪在外面的回雪,流云嗓音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闻言,连枢也缓缓起身。 房门再次被打开。 回雪瞬间抬眸,便看见了那一道如画如诗的颀长身影。 第268章 太清的水,是没有鱼的 “世子!”清冷的嗓音被压地有些低,回雪甚至都不敢直视那一双狭长幽深的丹凤眼。 连枢淡淡地看了回雪一眼,然后对着身后的流风道:“流风,你先下去吧!” “是。”在离开的时候,流风眸子还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回雪一眼。 回雪自然也看见了流风眸眼之中的神色,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甚至还添了一抹惶然之色,甚至都对上了连枢的眸子,清冷而又深情的声音里面泛着微微的苦涩,“世子,我是不是不能再留在你的身边么?” 在世子身边待了两年,自然也是知道世子的性子。 “是。”连枢缓缓走近回雪,殷红的薄唇极沉极缓地掷出了一句话。 虽然早已经有了猜想,但是,在听见连枢承认之后,回雪的脸色还是苍白了一分,紧咬着唇角,没有说话。 连枢将手伸到了回雪面前,“先起来吧!” 回雪僵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地阖上了眼眸,然后认命而又贪恋一般地将手放在了连枢的手心,任由她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回雪,谢谢你喜欢我,”连枢看着面前一身雪衣神色清冷而又带着隐藏不住哀然的面容,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一句话却是极其认真。 看着回雪沉默了片刻之后,继续开口,“我并不轻鄙这种感情,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所以,我只能在这个前提之下,做出对我们都好的决定。” 回雪没有说话,清冷如雪的眉眼带了些许震惊之色。她以为,世子若是知道她对世子的心思,或许会觉得恶心。 毕竟,龙阳断袖尚且听说过,但是,喜欢同为女子的人,或许,她回雪是第一人吧! 回雪没有说话,但是是听见连枢的话语之后,眸眼之中,略略地闪过了一抹幽幽的清芒。 亮了那么一瞬,也有些清淡的暖。 连枢看着回雪,轻娆淡然听不出多少情绪的嗓音再次幽幽地传来,“回雪,你很优秀,你们五个人之中,除了出岫,做事最为谨慎细心的人就是你,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情,你需要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来安定你自己的内心。” “当年在天穹的时候,你们几个人都学过医术,但是,你的医术造诣是你们之间最高的,所以,你离开之后,你若是想回幽冥殿,我自然是尊重你的选择,若是你不想回去,你可以去夙止身边。夙止的医术放眼世间也鲜少有人企及,你若是留在他的身边,以后定然可以学到很多。”连枢看着回雪,丹凤眼中神色颇为认真。 回雪站在原地,看着连枢沉默了了片刻,然后清冷的声音才轻轻地响起,“夙止公子他……愿意让我留在他身边学医吗?” “我已经和夙止说过了,他挺看好你的天赋,可以留你在身边学习医术。”连枢回答。 “这样啊,”这三个字,带了些许轻轻的叹,然后也看向了连枢,“回雪多谢世子关照!”话语很轻,眸子里面还是有一分幽幽的黯然失落闪过,不过却并没有任何怨怼神色。 只是,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终究还是不能留在世子身边啊! 不过,即使在知道自己对她生了这般龌龊不堪的心思还愿意替自己这般考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想到这里,回雪轻轻地敛下了眉眼,将眸眼之中千般复杂的情绪掩去,不知沉默了多久再次抬眸看向连枢的时候,如雪一般清冷的眸子里面已经带上了一分淡淡的笑意。 笑意不算是很深,甚至都不能说明显,但是,却将那张常年冰雪皑皑般没有任何温度的面容衬得平和淡然了几分。 就这样盯着连枢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世子。” “嗯?”听着回雪用那种极为认真的语气唤了自己一声,连枢也偏头看了她一眼。 轻咬着下唇又是片刻沉默,回雪才用那种期待的目光看着连枢,声音轻到即使是就站在回雪对面的连枢,都是处于那种堪堪听清楚的程度,“世子,我能抱你一下么?” 回雪的这句话,很轻很轻,也很是小心翼翼。 连枢微微顿了一下。 回雪却很怕听到连枢拒绝或者看到她的不愿意,在连枢微顿的那一瞬间,回雪就很快地回答,甚至连语速都加快了几分,“世子,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是回雪逾距勉强了!” 闻言,连枢扬了一下唇,站在原地笑了笑,然后对回雪伸出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回雪贯来清冷如冰的面容此刻扬起了一抹极为明丽的笑,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连枢,埋头在她的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翼之间,都是浮动着那股清幽淡然的莲香。 极为好闻。 然后,靠近了连枢,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着连枢的眸子,贯来都是冷漠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世子,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说完之后,唇瓣似有若无但并不算过分的擦过了连枢垂在身侧的墨发,然后直接松开手,没有再看连枢一眼绝然地转身离开。 连枢没有说话,只能看见那道胜雪的影,慢慢地消失在视线之中,墨色的发被风拂起,在空中来回飞舞。 至于回雪,在转过身过去的时候,性子清冷骄傲如她,此刻也是泪流满面。 甚至眼泪都朦胧了视线,所看见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光一般。 “世子。”这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从远处的一棵梨花树上轻飘飘地跃在了连枢的面前,而那棵梨树,猛地颤了几下,一树雪色梨花纷纷扬扬,簌簌下落。 出岫的神色也有几分深沉,看向了连枢,“世子,或许,是我猜错了回雪,她就算是继续留在你的身边也未必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毕竟,对于回雪这次的表现,他很满意。 连枢神色淡淡,依旧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却也摇了摇头,“若是将回雪放在我身边,她眼中能看见的人永远只有我,那么,只会让她越陷越深。”所以,还是让她离开冷静一段时间比较好。 出岫点了点头,颇为赞同连枢的话,“也是。” 连枢伸手拈了一片随着微风飞到了空中的雪色梨花,不急不缓甚至称得上是悠闲地开口:“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闻言,出岫温温和和甚至都带着笑意的面容都瞬间认真了几分,嗓音微微一沉,“世子,查出接过了,那枚木牌,是东方家的。” 昨天晚上世子遇刺,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木牌,就是将军府暗卫所持有的。 连枢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梢,漂亮妖娆的丹凤眼中带出了几分幽幽的似笑非笑,“将军府是很缺钱么?怎么养些个暗卫能养成那种样子?” 出岫:“……” 脸色微微一黑的时候唇角还隐约地抽搐了一下。 世子,爷,世子爷,能不能不要以您的武功路数去评价别人好么?! 若是这样的话,世间有几人能不是你口中的‘那种样子’? 沉默了片刻,出岫看着自家神色懒懒散散的世子爷,继续道:“世子,这一次的刺杀,并未出动将军府的顶级暗卫,这群人甚至都完全是暗卫中的中下水平。” “哦!”连枢将语调拖长了几分,漂亮邪魅的丹凤眼中流转着妖治的流光,不过是一个字,却被她说的极其媚然,然后轻轻地笑了笑,“怎么?将军府这是在试探本世子么?” 虽然是在笑,只是,这一句话听上去莫名地有几分渗然。 出岫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或许是,或许不是。” 连枢看向了出岫,没有说话。 虽然本来就只有这两个可能,但是,出岫从来就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了,那一定是还查到了‘或许不是’相关消息和证据。 “昨天下午,南宫瑶离开皇宫去了将军府。”出岫看着连枢,语调沉沉地说出了这句话。 将军府是南宫瑶的外祖家,南宫瑶的舅舅与她的母妃感情一直不错,对这个外甥女亦是十分宠爱,而世子虽然在外面名声不太好,但是回京之后真正有过过节的也就那么几人,其中,南宫瑶首当其冲。 所以,在他看来,南宫瑶若是出面央求了她舅舅东方雷霆,对方未必不会出手。 不过,许是顾忌世子的身份,许是为了试探,这一次派出的刺客,并不是将军府顶尖厉害的。 连枢薄唇翘了翘,弯出了一道极为漂亮的弧,却有些幽深,修长白皙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下颚,似笑非笑地缓缓开口,“那就去南宫瑶那里查一查,若是真的是她……” 说到这里,连枢意味不明地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渐进深到带了一抹惊心动魄的凉薄诡谲之美,“那本世子回上京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话语说到最后,不知道是带上了狎昵之意还是期待之色。 总是,很是耐人寻味。 出岫唇角再次猛然抽搐了两下,世子回上京尚且不到一个月的事情,基本上上京流传的谣言都和您有关,确定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么?! 那要怎样的事情才算是出格? 似乎是看明了出岫那双眼睛里面的意思,连枢凉凉地扯了扯唇角,“什么才算是出格?或许是将军府死个人或许是皇室丢个公主也或者是两者一起发生,谁知道呢?!” 末了,凉凉地掀了一下唇,眉梢眼角的笑意明明极为妖魅邪肆,可是就是给人一种薄凉寡淡到了极点的感觉,幽幽地开口,“既然有人想在国宴之前就先搅浑水,那本世子就放点泥土让这水更浑一点!” 毕竟,太清的水,是没有鱼的。 出岫:“……” 世子,您请三思,别胡来! 那是公主,皇室公主,还有将军府和凝贵妃这两个后台。 不过出岫并没有说话,他的第三句话是:不管你是谁,只要胆敢伤害世子,灭了你! 似是想起什么,连枢又吩咐了一声,“出岫,你等一下转告流风,让她去查一下流云的下落,以及她来上京这段时间都与谁接触过。” 听着连枢的话,出岫微微地上挑了那么一分,神色之间带着几分说不出惊讶,“世子,可是流云做了什么事情?” 连枢稍稍眯缝了一下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听不出情绪地道:“夙止说流云这次回京,应当是与天穹领主接触过。” 出岫神色意外地骤然一缩,“天穹领主也在上京?” “应当是。”沉吟了片刻,连枢缓缓开口。 偏过头看了一眼天上不算灼烈的太阳,嗓音逸散在空中的时候似乎染了空中的凉气,“流云此番或许不仅仅是回京述职这么简单。” 第269章 可以脸皮再厚一点! 出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思索这些事情。 在天穹这么多年,别说是领主,就算是那位副领主慕归,对他们来说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世子和绯公子在天穹的势力并不算很小,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但是,对于那两人,依旧查不出来他们的身份。 只知道副领主的名字叫慕归,至于领主,不知名字,不知年龄,不知性别。(啧,都是三无人士了!哈,黑户!) 在他看来,这两位人物,是至今为止他所知道的人中,最为神秘的两个人,尤其是那位天穹领主。 现在突然告诉他天穹领主在上京,而且或许就是上京的某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瞬间,出岫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 那位天穹领主既然可以将自己的所有信息隐瞒地这样周密,说明那人本来就不简单,心思极为缜密,而对于这位高深莫测的天穹领主是敌是友他们尚且不知,但是他们在天穹这么多年,对方或许已经将他们的底摸透了。 尤其是对方现在还就在上京,有可能是他们所见过的人中的任一位,这样的感觉,就有些令人觉得恐惧了。 “世子,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细查的。”出岫看着连枢,对她保证。 连枢垂了一下眸子,淡道:“查那人的资料查了这么多年,这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出岫点了点头,率先告退。 这时,一只白色信鸽在上空盘旋了几圈,然后以非常之快的速度冲了下来,落在了出岫的肩上。 出岫停下了脚步,伸出手让那只信鸽跳到自己手上来,然后另一只手取下了信鸽脚上的小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看了一眼,然后交给了连枢。 连枢看了一眼,漂亮到似乎揉碎了星子在眸中的眼睛微微深沉了几分,殷红的薄唇微微一启,意味深长地开口,“南宫渊去了一趟涪陵回来之后第一时间竟然是去了月王府!” 声音和眼眸,在那一瞬间转为了幽深莫测。 然后,耳边忽然响起了当初容逸对自己说过的话: 当年的三皇子你应该知道吧,他够嚣张狂妄目中无人吧,上次得罪了月拂被他整治了一顿,被抬回宫中的时候,简直都不成人形,现在看见月拂就像是猫见了老虎一样,就差没给跪了! 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出岫,“月拂和南宫渊之间的关系如何?” 闻言,出岫一脸我知道我知道的表情道:“世子,月王爷与三殿下之间关系不好。”说到这里,出岫抬眸看了连枢一眼,缓缓开口,“世子,你也应该听说过,当年月王爷身体将将好了些可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月王爷的容貌自然是绝色我就不多说了。在一次出门碰到了三皇子,三皇子贯来都是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当众就调戏了月拂,然后差点没有被月王爷给打残了,在这之后,三皇子看见月拂就像是碰到了鬼一样,恨不得绕半个城绕开……” 说到最后,出岫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面色还添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怪异,纳闷地道:“诶?不对啊,若是如此的话,三皇子犯得着一回上京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就去月王府么?” 连枢没有说话,神色依旧是淡淡然,显然是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沉吟了片刻之后,漂亮幽深的丹凤眼中眸光微微一深,说不出来是似笑非笑还是意味深长。 总之,深邃得很! 出岫思衬了半晌之后,才看向了连枢,压低声音缓缓道:“世子,你还记得当年三皇子会被月王爷打成那个样子么?” “调戏月拂。”连枢双手环胸歪靠在梨花树干上,漫不经心地吐出了四个字。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连枢的唇角一瞬间上翘了几分,带着说不出的魅然。 似乎,忘记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虽然暂且不知道真假,但是似乎,是有传言说南宫渊喜欢男子,而且,他自己还承认过。 当然,这也保不齐就是一个烟雾弹。 用以迷惑众人。 毕竟,一个有着断袖癖好的皇子,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如此一来,盯着南宫渊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相较于南宫渊是不是真的断袖,她更加好奇的是南宫渊找月拂是为了什么事情?! 倒是出岫,不以为意地低低笑了笑,故作玩笑般地开口,“也许,三皇子当时就是对月王爷一见钟情了呢!” 连枢轻轻低低地笑了笑,将不知道何时掉落在唇瓣边上的梨花花瓣吐了出去,抬眸看了出岫一眼,语调幽幽地道:“不如你找个时间约一下月拂和南宫渊,将这个事情当面问个清楚!” 出岫:“……” 那他这不是去找死么?! 不要。 他拒绝! 另一处。 玉府。 桫椤之林。 玉子祁依旧是一身墨华流光的衣衫,正坐在轮椅之上,在他的面前,是一张较之寻常人略矮了几分的案几,上面铺展开了一张未着墨的宣纸,宣纸一角用镇尺压着。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动作好看地握着一支毛笔,在一旁已经研好墨的砚台之中轻轻地蘸了墨,放在一侧轻轻地点了几下之后,姿势优雅而又恣然地在宣纸之上落墨。 再往上,是一张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 清雅绝世,超尘拔俗! 尤其是那一泓如雪山之巅清泉池水一般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处的时候,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冷疏离之感。 似乎,犹如未染红尘。 可是,却明明是深深地陷于尘世之中的人。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很有规律地叩了三声。 “进来!”玉子祁眸光颇为认真地看着手中盛开到了一半的画卷,头也不抬地掷出了两个字。 桫椤之林只有他和怀砚怀书三人,别人一般不会来到这里,也进不来,否则桫椤林的阵法不是白设了么? 下一瞬,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 一身玄色衣衫的怀砚从外面走了进来,本就冷漠的眉眼此刻有些深沉慎重,“公子。” “何事?”玉子祁依旧是眉眼都不抬一下地问。 怀砚沉默了片刻,才对上了玉子祁的目光,缓缓开口,“公子,昨天晚上连世子在回连王府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闻言,玉子祁神色瞬间一滞,连带着手微微一僵,就连手中蘸了墨的白玉狼毫都狠狠地抖了一下,在宣纸丧空白的地方落下了一点浓浓的墨迹。 瞬间,自那一点慢慢地向外扩散着晕染宣纸。 抬头看向了怀砚,嗓音有些说不出来的沉,“连枢可有受伤?” 怀砚摇头,“连世子并未受伤,只是……”说到这里,怀砚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玉子祁,然后用那种颇为小心翼翼的话语缓缓开口,“公子,当时月王爷出现了,最后还是月王爷的人处理了那些尸体,并且还是月王爷亲自将连世子送回了连王府。” 闻言,玉子祁那双清雅如泉的澄澈凤目中,似泉眼浮现了一缕墨色一般,渐渐地,在眸中散开。 将手上的毛笔搁置在归研之上,略微有一点绯色的薄唇微微一扬,就连声音,都沉了些许,“月拂么?!” 怀砚觉得应该给自家公子提个醒,缓缓开口,“公子,连世子和沈少庄主沈青辞二人之间来往甚密。”所以,公子你若是真心喜欢人连世子,就应该主动一点!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眸眼微凉地看了怀砚一眼。 “公子,本来就是这样,你和连世子又不熟,若是不多多相处怎么会有感情?”怀砚对着玉子祁道。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削薄的唇再次抿紧了几分。 这个问题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若是以寻绯墨的身份接近,这个身份和连枢够熟悉了吧,只是,在连枢那里,有一道完全逾越不了的坎。 而若是以玉子祁的身份…… 呵,这个身份和连王府没有任何交集,连他有时候为了见连枢一面都要找各种理由。 更遑论相处! 不过,或许,他可以脸皮再厚一点! 而且……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装无辜,装可怜,装单纯,装委屈! 毕竟连枢看上去虽然邪魅恣意,嚣张不羁,但其实,还是个挺容易心软的人! 他爱上的,是一个心特别软的姑娘。 玉子祁微微扬了一下唇,眸眼之中的墨色渐渐褪去,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如泉,薄唇微微抿起,似是轻笑了一声。 怀砚看着自家公子,神色虽然不解不过却也没有多问,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着玉子祁缓缓道:“对了,公子,之前老爷不是让如烟小姐挑选合适的男子出嫁么?昨天顾姨娘送了一摞世家公子的画卷去如烟小姐的院落,如烟小姐说她在府中也就和你关系亲近一些,让你过去帮她看看!” 闻言,玉子祁微微蹙了一下眉梢,清淡疏离的声音缓缓响起,“找个理由推辞了吧!” 怀砚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开口,“如烟小姐知道你可能懒得去想推辞,便让我将这个东西转交给你。” 说完之后,怀砚将手中的一个不及手掌大小的黑木盒子递到了玉子祁的面前。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70章 避嫌 玉子祁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黑木盒子,面容神色薄淡地接过,至于握着木盒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彷如温凉的美玉精雕细琢而成。 缓缓地,打开了黑木盒子。 盒子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仅放着一枚翎羽状的玉牌。 玉质是上好的沧澜玉,呈现淡淡的青白之色,玉牌之上,雕刻着片片细小的翎羽,若是不仔细去看,甚至都看不清那些极其细微的纹络。 在玉牌的下方,刻着一个不算明显的字。 玉。 见状,玉子祁那张清雅绝尘的白皙面容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就连如清泉一般的细长凤目,都没有掀起一星半点的情绪。 依旧是淡然清隽得不像话。 倒是将木盒递给玉子祁的怀砚,在看见盒子里面物件的时候,冷漠的眸子瞬间就瞪大了,神色略微有些复杂地看着玉子祁,极其讶然震惊地道:“公子,这……玉令怎么会在如烟小姐那里?” 玉子祁似是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一句看不出半点情绪,淡绯色的薄唇微启,“玉令在我手中。” 就连声音,都是那种玉碎之间掺杂了点点泉流山涧。 极为好听。 闻言,怀砚神色之间染了不解之色,“可是公子,这个不就是玉令么?” 当年老太爷去世的时候,便将玉令交给了公子,和木盒之中的这枚玉牌,简直一模一样。 就连下面的一个‘玉’字,都没有任何差别。 “呵!”玉子祁低低地笑了笑,面容神色依旧薄淡,只是徐徐地掷出了一句话,“当年爷爷尚在的时候,玉令曾经被盗失窃。” “那难道那个时候被人暗中掉包了?”怀砚皱着眉头说出了这句话,冷漠刻板的脸上,带着些许冷冽。 “没有。”修长白皙的手拿起了木盒之中的玉令,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削薄好看的唇瓣似有若无地弯起了一抹漂亮绝美的弧。 一瞬间,就有那种濯然的清冽之美。 怀砚心中道了声也是,老太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玉令又在他手中那么多年,若是被人掉包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将玉令盗走的人肯定也不傻,知道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玉令,但是,画张图纸下来,应该不是难事。 怀砚看着玉子祁,“公子,可是,若是如此,这个伪造的玉令怎么会出现在如烟小姐手中?” 玉子祁略微抬眸看了一眼窗外一树繁盛的天青色木樨花,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唇角,眼中神色泠泠如泉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幽幽淡淡的清疏,“这个就得问小姑姑了!” 怀砚没有说话,“那公子可要去寒烟阁?” 寒烟阁,是如烟小姐的住所。 如烟小姐喜静,是以,寒烟阁在府中最为偏僻的南边。 “嗯!”修长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捻着手中的玉牌,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寒烟阁。 一片繁盛茂密的海棠花之中,有一座类似于那种乡下寻常的竹篱院落,在成片的如粉白色的海棠花之间若隐若现,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低调雅致之意。 怀砚推着轮椅,在海棠花之间,缓缓行走。 轮椅之上的少年,一袭墨衣,眉目如画,精致的眉梢眼角带着写意丹青一般的清致绝尘。 院落里面,并没有种海棠树,而是一棵看上去非常之古老的槐树,此刻,正是春季,槐树的叶子生的非常细密繁茂。 槐树不远处,有一口古井,再过去就是一个看上去颇为随意的竹亭。 此时,竹亭里面,站着一道轻蓝色的娉婷身影。 透过稀稀疏疏的篱笆,玉如烟远远地便看见了坐在轮椅之上的清绝身影,温柔随和的眸子,在触及那道身影之时便带了一分柔柔的笑意。 吩咐了一声侍女,让她去打开篱笆院门。 “小公子。”一位黄衣侍女打开院门,对着玉子祁俯身行了行礼,然后侧开身子让玉子祁和怀砚进去。 玉子祁微微抬眸,便看见了竹亭里面的玉如烟。 玉如烟抬头也看向了玉子祁,对着他笑了笑,偏着头道:“子祁,你先等我一下,待我将这幅画画完。” “小姑姑随意。”玉子祁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五个字,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依旧是凉淡到没有任何情绪。 玉如烟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移开放在纸上的镇尺,拿起那幅画轻轻地吹了吹,放下之后,便款步朝着玉子祁走去。 尚未走到玉子祁面前,玉如烟就眉眼带笑却用那种略带开玩笑的佯怒口吻幽幽开口,“看来我这个姑姑还不怎么能请动你!” “小姑姑说笑了。”玉子祁声音清清淡淡地道。 玉如烟挥了挥手,“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 玉子祁没有再说话,只是眸色清冽淡然地坐在轮椅之上。 微风轻扬,墨色的衣摆偶尔在风中掀起一丝优美的弧。 “走,带你去挑挑你将来的姑父。”玉如烟温柔的眉梢微微上挑了几分,神色带了几分玩笑地道,然后抬眸看向了竹亭之中石桌上成摞地堆放在那个地方的画轴,话语里面依旧是带着那种轻轻浅浅的笑,“看来这次你父亲倒是铁了心地要将我嫁出去。” 虽然话语一直都是带着浅笑,只是,神色之间,多少有着说不出来的黯然。 闻言,玉子祁也略微地抬了一下清泉般的眸子,嗓音依旧是那种幽幽然的浅淡,“若非为了奶奶守孝,小姑姑三年前就已经成婚了!” 玉如烟不无失落无奈地笑了笑,低低地开口,“是啊,若不是母亲突然离世,我应该是已经成婚出嫁了,或许儿女都已经有了,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呢,他妻子孩子都有了。” “上京世家公子众多,小姑姑定然能寻到一个更好的。”玉子祁安慰道。 但是,即使是在安慰玉如烟,声音也依旧是清冽到没有任何情绪,极为淡然。 至于那双澄澈无澜的凤目,则是看着不远处随着一阵微风簌簌下落的海棠花。 玉如烟贯来知道玉子祁是清淡的性子,也丝毫不介意,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那我就借你吉言了。”说话的时候,在玉子祁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在他的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好了,你是男子,应该更为了解男子,不如帮小姑姑看看这些画轴,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说完之后,看向了玉子祁,等着他的回答。 “这些事情还是看小姑姑自己的意愿,毕竟是小姑姑自己的姻缘。”玉子祁这句话,算是推脱。 闻言,玉如烟神色也谈不上失望,她本来也就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让子祁知道她正在被大哥逼着出嫁而已。 她想知道,子祁会不会出手,无论是明里还是暗中。 “那就算了,你在桫椤之林这么多年未出,上京那些世家公子你估计了解地还没有我多。”说完这句话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玉如烟又看向了玉子祁,“对了,上次太后不是给了好些上京贵女的画卷,那些女子中你可有中意的?” “无。”想起这件事情,玉子祁的唇角就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等一下他有理由去找连枢了。 毕竟当初的那些画轴,他可是全部送去了连王府。 玉如烟眉眼深处染了一抹悠悠的喜色,不过并不算明显。 子祁果然没有喜欢的女子。 轻叹了一口气,稍稍拢了一下眉梢,才用那种颇为语重心长的口吻缓缓道:“子祁,你年纪也不小了,玉唯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通房侍妾都有好几个了,你却连个心仪的女子都没有,别说心仪的人了,我都没见你和那个女子关系亲近过。” 除了她自己。 只是,她毕竟是子祁名义上的姑姑,两个人之间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玉如烟温柔的眉眼之中,不知不觉地染上了点点幽凉之意。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玉如烟的话音刚落,一道清清淡淡却没有丝毫敷衍的话语已经响起。 听到这句话,玉如烟的眸子微微一顿,白皙俏丽的面容都僵了那么一瞬,然后低头看向玉子祁,没有半点掩饰自己的惊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心中却是骤然冷了一半。 “嗯。”说出这个字的时候,玉子祁唇角微微扬了扬,如清泉冽然的凤目中,浮现了点点柔情的暖。 玉如烟本来就是在问话的时候看向玉子祁,当看见玉子祁这般柔和的面容之时,心口狠狠地窒了窒,面上却还是看不出任何异常,浅笑着开口,“不知子祁看上了那家小姐?不妨说出来小姑姑好帮你出出主意。” 玉子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是女子。” 玉如烟整个人都呆住了。 脑海中却几乎是压着玉子祁的话音出现了一道妖红色的身影。 连枢! 一定是他。 认识子祁这么久,子祁的性子别说是对着旁人,就算是对着自己和他母亲,都是那种清冷淡然的模样。 唯一的一份不同,也就是连枢。 尤其是那天在桫椤之林,她第一次见到子祁笑地那般温柔,给人的感觉不再是那种清冷如雪难以亲近,而是满天星光的点点清和。 只是,那分柔和,不是对着她,而是那个妖孽到了极致的男子。 怀砚站在轮椅一侧,静静的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玉如烟那种赫然愣住的神色。 意外吧,当时他也意外。 他至今都记得公子让他去送沉息给连世子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要对喜欢的人好一点! “小姑姑不惊讶?”玉子祁眸光淡然地看了玉如烟一眼,云淡风轻地问。 玉如烟笑了笑,“惊讶,怎么会不惊讶。”然后看向玉子祁,“那子祁喜欢的人是谁?” 精致无暇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柔和的暖意,漂亮的眉梢略略一扬,“小姑姑心中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么?” 说完之后不给玉如烟说话的空隙继续淡声道:“就是连王府世子,连枢。” 玉如烟稍稍抿了一下唇。 虽然早前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自己想的和子祁亲口所说的毕竟还是不一样。 这一刻,连话语都带了一些微微的勉强,“连……连世子么?” 不过也就是那么片刻的时间神色便也恢复如常,眸眼带了几分规劝,淡声道:“子祁,连世子已经有婚约在身了,而且那人还是安洛离。” “那又如何?!”玉子祁轻描淡写地反问。 “你和安洛离以前毕竟是那种关系,安洛离和你们二人先后有过婚约,若是这个时候再让旁人知道了你喜欢连枢,你让其他人怎么看?!”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而且,前几日我在前院听大哥提起,陛下似乎已经有想为连世子和安洛离定下日子成婚的念头了。” 闻言,玉子祁漂亮如泉的凤目稍稍眯缝了一下,音如玉碎,“小姑姑,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玉如烟看着玉子祁,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自是了解你的性子,这件事情……唉,你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她觉得子祁和连枢之间没有半点可能。 同为男子先且不说,就说陛下对连王府和安家这一纸联姻的看重,连枢娶安洛离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躲不掉。 玉子祁沉默了片刻,才取出了方才那个木盒子,“小姑姑这是何意?” 看着这个盒子,玉如烟眸眼稍稍深沉了几分,看向了玉子祁身后的怀砚,淡声道:“这件事情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玉子祁看了一眼怀砚。 怀砚便瞬间退了下去。 “我们去竹亭里聊吧!”玉如烟淡声道,然后看向了轮椅之上的玉子祁,“我推你过去吧?” “无妨,我自己可以。”玉子祁淡声道,然后控制着轮椅朝着竹亭缓缓而去。 见状,玉如烟也没有再说话。 竹亭之中,玉如烟将自己所知道的始末一切据实告诉了玉子祁。 玉家旁亲族系也不在少数,当年玉令失踪,玉老爷子便一直让人追查幕后之人,当年自然是查到了对方是谁,但是玉老爷子念着同为玉家之人,当时并没有公之于众,而是私底下警告了一番。 然后大概是为了提防对方在生出这种心思,玉老爷子在离世的时候,便将这个人的名字告诉了玉如烟,并给了她一支隐卫让她替玉子祁暗中盯着些。 而在不久之前,她发现那人暗中寻找天青色的沧澜玉,然后在对方成品准备送过来的时候,她命人暗中给截了过来。 “那人可是二叔?”听玉如烟说完,玉子祁神色之间倒是没有任何意外,就连话语都是浅浅淡淡的。 有些惊讶的人是玉如烟,瞬间抬头看向了玉子祁,“你知道?” 玉子祁微微颔首,“有猜测。” 玉如烟点点头,叮嘱地开口,“二哥在玉家势力不小,如寒姐姐又是她的亲妹妹,你……自己小心一点。” “多谢小姑姑,我会注意的。”玉子祁淡淡地开口。 玉如烟没有再说话,只是点点头,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玉子祁,“你可要留在这里用午膳?” “还是不了,我稍后还有事需要出去一趟。”玉子祁嗓音淡淡地道。 闻言,玉如烟也没有推辞。 待到玉子祁离开之后,玉如烟温和的眸子才稍稍幽深了几分,取出了一张宣纸,伏案写了一些什么,叠好之后放入信封,然后一位隐卫在她的召唤下走了出来。 “将这个送给安洛离。”末了,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别让她知道是我送的。” “是。”接过那封信,隐卫很快就消失在玉如烟面前。 从寒烟阁回到桫椤之林,刚走过那片有着一条幽静小道的桫椤林之时,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忽然开口,“这里的阵法应该换了!” 嗓音淡淡的,如山涧清泉一般。 身后推着轮椅的怀砚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突然变换阵法?” “这个阵法用旧了!”玉子祁修长白皙的指轻轻的点着轮椅手扶上雕刻的纹络,淡淡地掷出了七个字。 怀砚:“……” 他从来都只听说过阵法被破或者被毁,这用旧了……还是第一次听说。 片刻之后,问向玉子祁,“那到时候要告诉如烟小姐么?” 这片桫椤林的阵法,基本上都是如烟小姐通行的。 “不用。”玉子祁轻轻地道。 怀砚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面前墨衣少年如瀑的墨发,“公子方才可是和如烟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玉子祁摇了摇头,只是云淡风轻地吐出了两个字,“避嫌!” 闻言,怀砚忽然脚下一软,若不是扶着轮椅估计直接就踉跄在了地上。 这…… 公子,如烟小姐可是你亲姑姑啊! “小姑姑马上就要成婚了,若是被夫家听到什么不好的传闻对她的名声有碍。”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子祁又颇为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万一连枢误会了怎么办?!” 如烟小姐马上就要成婚了?! 怀砚的脸色瞬间黑了黑。 公子,你可别睁着眼睛瞎说,刚才人如烟小姐还让你替她选择夫婿来着! 而且,其实重点还是后面这句话吧! 想到这里,怀砚黑了的脸色再次变了变,一脸纳闷地看着玉子祁。 连世子还能误会什么?!你和如烟小姐么?呵呵…… 沉默了片刻之后,怀砚继续道:“公子,那若是如烟小姐问我们怎么破阵法我们应该怎么回?” “你们就不会设变幻迷阵么?”玉子祁嗓音依旧是凉淡如水。 回到院落的时候,玉子祁对着怀砚吩咐了一声,“你去让怀书做些糕点,晚些时候我去一趟连王府!” 怀砚应了下来,便转身离开。 此时。 清渡商行。 顶楼风景最为清雅幽魅的一个雅间。 雅间里面,梨花木桌之上摆放好了一桌的菜肴,应该是刚上桌不久,甚至还冒着腾腾热气。 木桌边上,坐着两位身影。 女子穿着一身深色的绛红色锦衣,衣摆长及曳地,衣摆之上的并蒂莲潋滟生姿,眉目上乘,却有那种深邃的锋利,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给人一种渗人的感觉,周身那种冷酷霸道的气势尽显无疑。 女子身侧是一位银色衣袍的男子,与女子有三分相似,唇红齿白,眉眼之间都潆绕着三分笑意。 这二人,自然就是今天刚回到上京的夜倾歌和苏白。 “姐姐,你说青辞表哥会来么?”苏白双手撑着下巴,虽然是在和夜倾歌说话,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佳肴。 他好饿啊! 刚才在马车上吃的两碟糕点根本不管饱。 夜倾歌轻捏着一个琉璃酒盏,笑地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就连语气都是那种幽幽的,“他若是敢不来,我就拆了他的商行!” “那你要是拆了商行青辞表哥就更不会来了。”苏白望着下面大街上来来去去的人,缓缓开口。 “那就更好了,等我下次逮到了他,强上了就是!”女子一袭绛红色衣衫,眉眼精致,冷酷深沉,直截了当地掷出了一句话。 苏白:“……” 忽然间心疼青辞表哥。 “姐姐,作为女子,你要温柔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这样不好。”苏白对着夜倾歌语重心长地道。 那些世家女子,那个不是温柔小意,善解人意,那个和自家姐姐一样,每次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嚣张又霸道。 最主要的是,爹娘还有爷爷外公竟然都惯着姐姐。 从窗外吹拂进来的微风扬起了她墨色的长发,将那张本就冷酷深沉的面容衬得愈加锋锐冽然,夜倾歌轻嗤了一声,然后非常不以为意地开口,“老子不打打杀杀你家青辞表哥就能躺在那里让我给睡了?!” 苏白瞬间黑脸。 乌黑乌黑的。 你是苏家大小姐,夜家继承人,不是大街上的流氓混混,脏话能不能不要顺口就来?! 心好累,不想认这个姐姐。 抬眸往身后椅子上一趟的时候,当看见了刚走到水晶珠帘边上伸手准备掀开珠帘的那道天青色身影,苏白的脸色稍稍顿了一下,然后斜眼看向夜倾歌。 “眼抽了?”夜倾歌冷冷地掷出了三个字。 苏白:“……” 然后对着自家姐姐一阵挤眉弄眼。 沈青辞刚走进来,就听见了夜倾歌说的那一句话,苍白清潋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丝毫恼怒之意。 这种话,听到了次数多到已经让他觉得麻木了! 夜倾歌一侧身子,便看见了那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 深邃到如同染了墨迹的眸子在看到沈青辞的时候幽幽地染了玩味之色,刚放下琉璃茶杯不久就卷起了一小撮墨色的发丝细细地把玩,话语听上去极为戏谑,“沈小弟弟来了,我还在想你再不来就拆个商行试一试。” 听见那个沈小弟弟,沈青辞唇角隐隐抽搐了一下。 然后掀开水晶珠帘缓步走了进来,苍白好看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表姐,表弟。”看了夜倾歌一眼,然后看向了苏白,一一打招呼,然后在放置了碗筷的椅子上落座。 “表哥,好久不见啊,你这番气色比上次好了许多。”苏白对着沈青辞笑了笑。 沈青辞微微颔首,声音温温淡淡的,“比先前确实好了不少。”然后侧了一下眸子淡淡道:“听闻西芜使臣的队伍尚未抵达上京,你们暗中回京可是有要紧事?” 夜倾歌看着面前面色苍白孱弱却自带着一分清逸风骨的少年,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地托着下巴,姿态慵懒而又霸气地点点头,“你刚才不是听见了,想睡你!” ------题外话------ 夜倾歌:又是想睡沈小弟弟的一天! 么么哒,晚安! 第271章 不如你嫁来西芜吧! 说完之后,夜倾歌唇角微微一勾,一双深邃如幽潭的眸子就这样略带深意地看着沈青辞,较之寻常人红艳到近乎深色的唇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青辞。 听着夜倾歌这句话,一直托着下巴看着二人的苏白手瞬间一软,下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重重的声响,眸子都瞪大了几分。 说不出来是震惊诧异还是无可奈何。 至于沈青辞,听着这句极为轻浮话语的时候,苍白孱弱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抬眸看了一眼依旧保持那个砸在桌子上面这个动作的苏白,声音淡漠地道:“你没事吧?” 苏白摇头,“没事没事没事。”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家姐姐。 看着对方似乎是微微眯缝了一下深沉的眸子,苏白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自家姐姐对着沈青辞扬唇一笑,说不出来是笑地阴险还是霸气,反正就是带着那种不怀好意,十分霸道地道:“沈小弟弟,总有那么一天的!” 沈青辞也就是在连枢面前容色温柔一些,听着夜倾歌的话,本就温凉的目光似乎染了点点凉意,话语依旧不咸不淡,“那可需青辞提起祝贺一下?” 甚至都没有说我,而是自称青辞。 “那就祝贺吧,来,我听着。”夜倾歌放下手中刚拿起来的象牙玉筷,就连坐的笔直的身子都歪了歪,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青辞。 一副你来说,我听着的样子。 沈青辞难得默了默,移开了眸光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我都快要饿死了!”一旁瞅瞅自家姐姐又看看自家表哥的素白直接拿起了筷子,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夜倾歌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吃东西。 夜倾歌吃东西并不慢,甚至称得上快,但是却也不向苏白那般形象全无,反而还是带了一分洒脱不羁而又睥睨威严的复杂之感。 沈青辞没有说话,看着桌上的菜,也拿起了筷子。 不过,沈青辞贯来比较挑食,一桌子菜,基本上就只动了几筷子。 而且还就是盯着手边的一盘看上去就非常有食欲的莲藕。 下一瞬,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落在了他的面前。 随之落在他碗里的,是一块红烧肉。 沈青辞蹙了一下眉头,正想说话的时候,瓷碗中已经接二连三地被夹进了一些菜。 有青菜,有鲈鱼,有鸭腿…… 沈青辞本来就没有盛多少饭的碗,瞬间被菜给堆地冒了尖尖儿。 “不需要这么多,我吃不下。”沈青辞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语里面带了明显的无奈。 夜倾歌依旧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在那个菜尖尖上,对着沈青辞笑了笑,“你太轻了,抱起来没手感。” 沈青辞:“……” 苏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扒饭,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菜都没去夹,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说话。 他家姐姐平常也特别能撩拨调戏别人,对着青辞表哥的时候,更是如此。 有时候,就连他都看不明白姐姐对青辞表哥到底只是觉得有意思玩玩儿还是来认真的。 唉,不想了,自家这个张扬霸道的姐姐他素来看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而这位青辞表哥,也是个藏得极深的人。 至于这句太轻了抱起来没手感,估计是真的。 毕竟姐姐当初是真的抱过。 默默地吃完了一顿饭之后,有侍者进来将桌子上面的碗筷收了下去,整理干净之后,还上了一壶茶,外加三碟精致的糕点。 沈青辞取出三个茶杯,沏了三杯茶,将其中的两杯分别推到了夜倾歌和苏白面前,语气有些淡:“你们没有随着队伍一起来上京,可找好落脚处了?” 苏白一呆,望着沈青辞,“不能住在连王府么?” 他有好久没见姑姑了,挺想她的。 不过,还不待沈青瓷说话,一旁的夜倾歌轻抿了一口茶之后就已经放下了茶杯沉冷地开口,“四白,我们是西芜使臣,掌握着夜家和苏家,而小姑姑的身世在上京几乎是无人知晓,若是我们贸贸然去了连王府会为小姑姑带来麻烦的。” 毕竟,连王府在东凌也是三大王府之一,更何况曾经还出了一位那般骁勇善战的小姑夫,上京之中,盯着连王府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为什么唤做四白,那是因为苏家三兄妹关系一直亲近,排序的时候即使是已经出嫁的女儿所剩下的孩子,在苏家也是排了一位的。 夜倾歌为长,其次是苏衡的儿子也就是西芜的储君赫连玖,再就是沈青辞,然后是苏白,最后才是连枢。 四白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我在城西有一个住处,你们可以去那里。”沈青辞的手清瘦苍白,没有多少血色,握着茶杯递到唇边轻啜了一口,淡声道。 “如此就多谢沈小弟弟了。”夜倾歌对此也没有半点推辞,欣然接受。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听说沈家弟弟现在是住在连王府?那连兮可知道你的身份了?” 沈青辞微微颔首,在听到‘连兮’这个名字的时候,眉梢眼角的笑意都温和了几分。 夜倾歌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开口,“其实我对这位纨绔不化只晓风花雪月的连世子还是挺感兴趣。” 苍白精致的面容微微一滞,有些淡,“别想着撺掇小兮嫁去西芜。” 这些年夜倾歌可不止一次有为小兮说媒牵线的打算,还有一次二人的生辰八字都送去批算了看是否合适。 他就不明了,作为掌握西芜二分之一权势夜家的大小姐,夜倾歌到底是那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癖好。 “那不如你嫁来西芜吧!”夜倾歌挑了一下眉梢,望着沈青辞,高高挑起的眉梢之间尊贵之色尽显,但是眉眼深处,有些张扬到不可一世的随意。 “噗!”苏白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在对上二人同时看过来的目光之后,隐忍地笑着摆了摆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夜倾歌还是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方才那开玩笑尚且带着戏谑的神色也敛去了,目光认真,本就是那种较比寻常人深沉了几分的声音再次认真了几分,低低地道:“这次东凌一行,西芜最受宠的四皇子也来了。” 闻言,沈青辞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皇室除了那位郡主还来了位皇子?” 不过,这个消息当真是隐瞒地好,就连千机山庄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们只知道皇室会来一位郡主。 至于郡主作为使臣前往他国的目的几乎不用说就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联姻。 那那位西芜最受宠的四皇子前来上京是有什么目的?总不可能就是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吧?! “皇帝病危,这个时候让赫连睿来上京,呵!”夜倾歌冷笑了一声,眸中隐约有阴冷的墨迹浮现。 皇帝病危,大姑姑的儿子赫连玖是皇室唯一嫡子,若是皇帝去世按理说皇位是由他继承,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命赫连睿出使上京…… 国宴之上上京各方势力云集,这可是一个拉拢势力谈好结盟的绝佳方法。 “苏家和夜家现在相当于捆绑家族,不分彼此,掌权掌钱,势力太大,这种情况下,西芜皇自然不放心将那个位置传给太子,毕竟外戚坐大,这是每一任帝王都不想看到的。”沈青辞语清幽地道。 夜倾歌倒是不在意地冷笑一声,“他想将属于赫连玖的皇位让给别人,真当我夜倾歌是死的么?!大不了逼宫多取了他的皇位或者逼宫夺了他的政权!” 后面那句话,云淡风轻的狠厉中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似乎就是在谈论今早吃什么一般简单。 苏白面不改色地吃糕点喝茶。 这些年皇帝明里暗中打压苏家和夜家,就连皇后姑姑和太子表哥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想找错处,姐姐那种吃不得半点亏受不得气的暴躁性子,若不是被外公和爷爷拦着,有好几次都差点反了。 那家为人臣子不是生怕和谋反这个词沾上边,骗骗他家姐姐,恨不得让整个西芜的人都知道她想造反。 皇帝对姐姐明明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题外话------ 女生小日子来了,然而昨天我非常作死地吃了两个雪糕,然后今天状态特别糟糕,就更这么多了,过两天好了一点会加更补上来。 么么哒,晚安! 第272章 最感谢的人是寻绯墨 沈青辞眸色浅淡地看了一眼夜倾歌,内敛淡然的眸眼之中,并没有丝毫震惊之色。 夜家倾歌,百无禁忌。 这是西芜皇城那些世家圈子里面流传着的一句话,足以证明夜倾歌在西芜的地位。 似是想起了什么,夜倾歌看了一眼沈青辞,嗓音微微沉了一分,“北越那位摄政王和连兮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既然来上京,自然不会对上京什么都不了解,其中最让她在意的就是这个消息。 闻言,沈青辞蹙了一下眉,嗓音里面依旧是没有多少情绪,“朋友。” “朋友?!”夜倾歌凤眸一眯,眸色都连带着加深了几分,话语里面充满了怀疑之色。 “就我所得知的消息,他们可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看着沈青辞,夜倾歌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一句话。 能看出来,那位从未见过面并且传言中即是纨绔不羁又是体弱多病的表妹对北越的摄政王可是在意到了极点。 只是,她能查出来的事情,上京那些盯着连王府的人迟早也会查出来。 一位是权掌北越大权的摄政王,一位是东凌最受宠爱的王府世子,这两个人之间关系来往过密的话,对连兮并无好处。 沈青辞略略地沉默了一下,那双温和内敛的吊梢狐狸眼写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其实这么多年,我最感谢的人就是寻绯墨。” 虽然寻绯墨竟然能得到小兮的信任和依赖让他这个当哥哥的非常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寻绯墨在天穹对小兮这么多年的陪伴,让他很感谢。 夜倾歌从千机山庄知道不少连枢的事情,自然也明白沈青辞在说什么,便也没有说话。 此时,连王府。 一树雪白的梨花树下。 少年一袭红到泣血的衣衫,此刻姿态慵懒地侧躺在贵妃榻上,如瀑的墨发倾泻在身后,长长的发尾尖儿时不时地在一地的落花之上扫过。 臂弯之下,是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容,容颜魅然,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垂在了白皙的眼睑之下,本就是透过梨树的阳光,悄悄地撒落在了她的脸上,更是越过浓密睫毛的缝隙,落下了一层漂亮的剪影。 红衣垂地摇曳,偶尔有片片梨花落在了她的衣上。 少年红衣墨发,眉目如画,精致地如同一尊没有一丝瑕疵的玉雕。 这时,墨色的轮椅从不远处的竹林,缓缓而来。 轮椅之上的少年,也是一袭墨衣,墨发轻飏,带着离尘绝俗的清隽。 轮椅渐渐靠近,但是,因着连枢睡着了,玉子祁特意控制了轮椅的速度使得轮椅在转动行走的时候不会发出声响。 没多久,红衣少年面前便多了一道墨色的身影。 玉子祁垂眸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白皙修长的手轻抬,将落在连枢发上的几片梨花一一拂去,那双从来都是映着清寒流泉的眸子,此刻染上了柔柔的暖意。 削薄好看的薄唇微微勾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然后,缓缓地俯身,靠近。 ------题外话------ 抱歉啊!家里临时出了意外,母上大人失联,阿九在外面四处奔波找了一天,然后不久之前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并且失踪了将近一天的母上才回来,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了下来,就只觉得累,所以就更了不聊胜于无的一千字,明天在家没事,空出一天时间慢慢补! 欠了两天更新的阿九:么么哒,喜欢你们,表白白! 第273章 喜欢你,无论那一点! 唇形微弯,极其漂亮。 在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那双本来阖着的丹凤眼忽然睁开。 漂亮狭长的魅然丹凤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滞然,尔后,冷冽与幽光乍现。 下一瞬,指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就落在了两人之间。 见状,玉子祁清泉一般的凤目浮现了一抹清然笑意,头微微一偏,似是要仰身离开。 然后,在连枢没有注意的时候,唇瓣直接落在了连枢的手心。 末了,温凉的唇瓣轻轻一噬,舔了一下连枢的掌心。 湿湿润润的感觉自手心传来,带着微微的酥痒。 鼻翼之间,是流转着的木樨清香。 连枢微微蹙了一下眉,身子后仰瞬间收回了手,眸光冷冽地看着玉子祁,一启薄唇,便是那种带着几分嘲弄的魅然嗓音幽幽传来,“堂堂玉家小公子,上京清矜贵公子,何时竟会做这些登徒浪子的行径?!” 玉子祁亦是看着连枢,轻轻低低地笑了笑,丝毫不介意她话语里面的嘲讽,反而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用那种颇为认真的话语缓缓开口,“约莫是在认识连世子之后。” 连枢看着面前清雅离尘的墨衣少年,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眸。 下一瞬,就听到了如玉碎一般的流泉清音,“所以,连世子作为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极为漂亮似溢满了璀璨流光的眸子,一直是噬着一抹浅笑地看着连枢。 闻言,连枢忽然绽唇一笑,那笑容极美极魅,甚至还有一抹幽幽的似笑非笑,嗓音却是极其得玩味,“若是这种事情,本世子祸害的可不止玉小公子一人,若是都让本世子负责,那连王府无论是妻妾还是男宠,早已是人满为患!” 玉子祁的脸色瞬间黑了一半。 看着玉子祁的表情,连枢顿时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精致的眉梢眼角带了点点邪魅的笑。 让他总是那么一副处变不惊清雅绝尘的样子! 忽而,玉子祁唇角微微一勾,看不出是挑衅还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姿态略带慵懒地靠在轮椅之上,缓缓道:“可连世子对我耍过流氓了!” 嗓音依旧是那种清清然的雅致,却带了说不出来的狎昵。 耍流氓?! 连枢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继续道:“连世子可还记得花神节那日我们在溪畔,”说到这里,伸手在空中拈了一瓣梨花,然后拇指轻轻挑了一下,梨花往上轻轻一跃然后飘然下落,“那一次,连世子可是耍过流氓就不负责了!” 声线明明是那种若恍如玉碎了一地的疏离清冷,但是话语和语气却是带了一分幽幽的魅。 听上去,极其撩人! 细长妖魅的丹凤眼略微瞠了一下,抬眼眸线微凉地看了玉子祁一眼,眉梢微微一挑,说的一本正经且理所当然,“耍流氓是相互的,本世子还可以说被你耍流氓了呢!” 说完之后,侧了一下眸子不咸不淡地看了玉子祁一眼。 再说了,她身为女子,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她更吃亏么?! 她都不计较,玉子祁在这里计较个什么劲。 “好啊,那我可以负责。”连枢的话音刚落,玉子祁便眸眼浅笑地看着她,淡声道。 声音很轻,不算重,却是极其认真。 听着玉子祁的话语,连枢神色微微顿了一下,稍抿薄唇,没有说话。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随即,双手环胸背靠着梨花树干,姿态慵懒而又邪魅,就这样歪着头看着玉子祁,懒洋洋地道:“本世子宽宏大量,不与你斤斤计较。” 轮椅轴辘转动声缓缓响起。 一地的落花之间,被压出了两行车轮印。 渐渐地,轮椅停在了连枢的面前。 玉子祁看着近在咫尺的红衣少年,唇角微扬,眸色莞尔地道:“连世子不计较,我却是要计较一番的。” “这么多年,我从未亲近过别人,可是却和连世子各种亲密的动作都做了,就算连世子不需要我负责,那我要连世子负责总归是不过分吧!”锦衣泼墨,眸若点漆,月白风清之间带着说不出来的隽雅离尘,就连那张绝世清雅的面容之上的淡然表情,都令人完全想不到此刻玉子祁是在说着要别人对自己负责的话语。 连枢:“……” 有那么片刻的无言以对。 玉子祁的脸皮变厚了。 眸色带了几分探究意味地盯着面前坐在轮椅之上的墨衣少年。 或许,不是玉子祁的脸皮变厚了,而是他一直便是如此。 挑着眉梢玩味一笑,殷红的薄唇微启,幽幽地问,“那玉小七想让本世子怎么负责?” 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挑起玉子祁光滑如玉的下巴,声线更添魅然蛊惑之意,“金钱?权势?亦或者你其实想让本世子娶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连枢微微俯下身子在玉子祁的耳边道。 不过,这一次连枢虽然靠地很近,但是因着之前玉子祁几次三番的行为,连枢那双魅然的丹凤眼中,倒也是有几分防备之色。 在连枢靠近的时候,玉子祁身体还是稍稍地僵了一瞬,片刻便恢复如常。 温热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之间,带着清冽的莲香,极为好闻。 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伸手推开了连枢,玉子祁清泓照影的泉眸中,依旧是平平静静的,未曾掀起一点一滴的波澜,甚至,涟漪都未可见。 抬眸对上连枢的眼睛,声线淡然清冷中还有那么一分自嘲,“我想要的负责,连世子不想给,也给不起!” 而且,暂时也给不了! 听着玉子祁的话,连枢眸色稍稍变得幽深了几分,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玉子祁所指的是什么。 但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似乎……是一件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一片沉默。 一阵微风拂过,梨花簌簌下落。 泼墨的发丝之上,垂落了一片花瓣。 雪色的白,浓郁的墨,看上去惊艳而又醒目。 连枢也不知道为何,心下一动的瞬间,如玉雕一般精致的手就落在了玉子祁的墨发之上。 待到拈了耳鬓处的梨花花瓣,连枢才有一种骤然回过神来的感觉。 手瞬间也就僵住了。 缩回不是,替玉子祁将梨花拂开也不是。 尴尬也就是一瞬,连枢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小拇指指尖轻轻一动,花瓣顺着耳鬓落在他的肩上。 沉默了好半晌连枢才缓缓开口,“玉子祁,你到底喜欢我那一点?”她改还不行么?! 魅然轻娆的嗓音里面,带了掩饰不住的纳闷。 就算玉子祁知道她不若传言那般的……废物,可是,至少也应该知道她性子是的的确确的不好。 恣意妄为,一意孤行,桀骜不驯,油盐不进,不懂歌赋,不会女红,不会下厨做饭,不会相夫教子…… 想着想着,到了后面,连枢自己那张清魅无暇的精致面容都微微滞了一下,然后有些古怪,古怪之余,又难看了几分。 她竟然有这么多的缺点?! 我们的连世子有些无法接受。 没有看沉默地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有些被自己想的气闷地靠在了梨树上,因为动作有些大,梨树猛然颤动了几下,树上本就几欲开败的梨花掉落地更厉害了。 纷纷扬扬,簌簌下落。 就像是下雪一般。 将树下两道身影,衬得愈加唯美如画。 簌簌梨花作雪,瞬息青丝白头。 玉子祁本来在沉吟思索,察觉到了连枢的动作之后,抬眸看了她一眼,自然将对方那稍带气闷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何其了解连枢,自然也能猜出连枢在想些什么。 低低轻轻地笑了笑。 那双清澈如泉的凤眸之中,盈满了浅浅然然的柔和笑意。 极其认真地看着连枢,缓缓道:“连枢,我不是喜欢你那一点,而是……” 说到这里,玉子祁稍稍停顿了一下,扬着唇角话语不快却很认真地道:“喜欢你,无论那一点!” 因为是你,所以,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我都喜欢。 也都愿意倾尽一切去喜欢。 连枢狭长的丹凤眼中狠狠地划过一抹震撼,连带着心也像是被什么扯动了一下。 就这样垂眸微愣地看着面前轮椅之上的墨衣少年,精致邪魅的面容之上,瞬间就染上了复杂。 喜欢你,无论那一点! 包括她所有的缺点和优点。 盯着玉子祁的眼眸,连枢久久地移不开眼睛。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是,她知道玉子祁是认真的,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这是第二次,玉子祁让她感到震撼。 一生中唯一一次的认真! 喜欢你,无论是那一点! 顿了许久之后,连枢回过神来,有些不太自然地偏开了眼眸,看向了远处,轻轻地哼了一声,“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眸光静然如水地看着树下的红衣少年。 又是一片沉默,连枢将落在唇边的梨花吐掉,然后看了一眼玉子祁,淡淡地问,“玉小七,你今日特意来连王府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事情吧?” 玉子祁抬了一下眸子,“连世子可还记得上次我让人送来竹轩的画轴?” 听到玉子祁问这个,连枢“嘿嘿”一笑,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玉子祁,“玉小七对本世子的回礼可还满意?”说完之后,眸光幽幽地上下打量玉子祁。 骨节匀称的手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实,玉子祁若是穿女装扮成女子的话,应该也是世间难得一绝色。 漂亮的眸眼之中,甚至还有那么几分跃跃欲试。 看着连枢的面容神色,玉子祁的脸又是一黑,声线是那种清然的凉,“连世子觉得呢?!” 那双看着连枢的眸子,有些恻恻的凉,随即看着连枢似笑非笑地开口,“连世子若是有机会不妨试一试,连世子这般绝艳众生的容貌,若是扮作女子,定然是冠绝天下!” 连枢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她又不是没有扮过女子……呸,她才不是扮作女子,她本来就是女子。 瞪了玉子祁一眼,冷哼一声,魅魅然然地道:“本世子便是不扮作女子,容貌亦是冠绝天下。” 毕竟她长得这么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呀!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连枢非常之自恋地想着。 玉子祁:“……” 看着丹凤眼中眸色飞扬的连枢,玉子祁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不过,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连枢走到了梨花树枝最低的一旁,伸手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梨花之后,才抬眸看了玉子祁一眼,“所以你今天是为了那些画轴而来?” 玉子祁微微颔首,淡声道:“这些是太后派人送去桫椤之林的,我自是需要给她一个回话。” “回话什么?”连枢把玩着手中的梨花,轻轻地转动之间,就撒落了几瓣梨花。 玉子祁淡绯色的薄唇忽然轻轻一扬,明明是极其清隽的弧,但是,连枢就是从里面看到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浅魅,甚至矜傲之间带了点点妖娆,“你猜?!” 话尾的音,几分幽幽的笑意流转不绝。 连枢的脸色也是微微一黑,没好气地看着玉子祁。 “走吧,画轴在书房。”说完这句话之后,连枢眸眼忽然就含了笑意,悠悠道:“画轴之上的世家女子本世子都看了一遍,倒是有几人与玉小公子甚是相配!” 玉子祁亦是轻轻浅浅地笑了笑,嗓音清幽若泉水不急不缓地流出山涧,“难为连世子这般关心我,看来对我也不是全然不上心。” 连枢:“……” 梨花树离书房并不远,但是因为其他的地方有台阶,而没有台阶又颇为绕路,是以,两人也是绕了小半个竹轩才回到了书房。 书房里面的东西并不多,简单而又干净,一切陈设布置极其清雅。 玉子祁进来之后,眸光在书房里面幽幽地流转了一圈,控制着轮椅走到了一排书架之上,然后才看向了在一个角落取出画轴的红衣少年,“连枢,这些书我可以看看么?” 连枢将画轴摊放在了房间中央的那张梨花木桌之上,冲着玉子祁摆了摆手,“你随意。” 闻言,玉子祁控制着轮椅,如画的眉眼淡然且认真地在一行书架之上缓缓流转。 最后,停留在了书架最靠近墙的那个地方。 眸光落在了那个书架最下方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 里面的书,都是那种看上去就极为古旧淡淡书卷书简。 玉子祁伸手准备去拿,但是,刚刚抽出来一部分,就被另外一只颀长白皙的手按在了手上,止住了玉子祁的动作。 玉子祁抬眸看向了从背后弯过腰俯身在自己身前的红衣少年,在此处不算特别明亮的光线之处,那双漂亮的眸子,微不可见地幽深了几分。 墨色的发丝顺着肩头自然垂下,正好也落在了玉子祁的胸前,甚至有几缕发丝是贴着玉子祁的脸颊而下。 玉子祁没有说话,甚至连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小手都没有感觉到,所以的神思都停滞在了颈项这发出清浅呼吸的人身上。 尤其是那几乎是那偶尔贴着自己鼻尖而过的脸颊,光滑,轻软,如冰冰凉的冰绸一般,感觉十分好。 木樨清香与莲花幽香杂糅在一起,凝成了另一种说不出来的幽香,也是极其好闻。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沁人心脾。 带着那种幽幽的凉。 “未经主人允许私动东西,这可是非常不好的行为。”连枢从身后倾身而来的这个动作,使得两个人之间的姿势,极其暧昧,甚至都可以说是连枢环抱住了玉子祁,现在她这样开口说话,灼热的呼吸也随着话语缓缓溢出唇瓣,直接喷洒在玉子祁的颈侧与面上。 第274章 我喜欢解释给你听。 玉子祁身子稍稍一僵,清雅绝尘的面容也滞了滞,就这样微侧着眸子看着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抿了一下唇。 在听见连枢的话语之后,玉子祁才缓缓开口,“刚才我问过你了,你说的随意。”声音依旧是淡淡然没有一丝起伏,极其平静。 但是,因着连枢和玉子祁此刻的姿势,连枢并没有办法看见玉子祁的面容。 尤其是那一双如清泉一般的凤眸,此刻,像是淬染了墨迹一般,深沉浓郁的不像话。 “是啊,摆放在书架上让你看,并没说你可以将它取出来。”说话的时候,覆在玉子祁手上的手,轻轻松松地往里面一推,刚取出来一半的书就回了原位。 玉子祁轻扯了一下嘴角,语气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连世子所谓的看书都是指这个么?” “自然。”连枢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呵!”玉子祁低低轻轻地一笑,“连世子还真是……不大方。” 最后那三个字,玉子祁是用那种带着戏谑笑意的话语一字一句地缓缓说了出来。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不置可否。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头皮一紧一疼。 连枢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玉子祁也在瞬间察觉到了异常,微微侧眸就看见了连枢蹙起的面容,也跟着蹙起了眉梢,眸光微微下移。 正好落在了自己衣衫的连襟盘扣之上。 淡青色的盘扣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绺墨发在其中。 刚才连枢也就是因为起身的时候拉扯到了头发才皱起了眉梢。 “你先别动,我帮你解开。”玉子祁对连枢道。 若是只有几根发丝,连枢可以直接将头发扯断,可是,这不是几根,而是一小撮,是以,连枢只能等着玉子祁解开卡住发丝地方的盘扣。 修长白皙的手轻挽着连枢的墨发,大概是怕扯疼连枢,玉子祁的动作一直很小心。 “你头稍稍倾过来一点。”玉子祁对着连枢淡声道。 这种盘扣是四个组合相扣在一起,现在连枢的头发就卡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不能直接扯出来,还占了本来解开盘扣的缝隙,所以现在并不是太好解。 最主要还有一个生怕连枢受到了一点疼痛的玉子祁,解得就更慢了,几乎是一根发丝一根发丝地慢慢从里面轻旋出来。 为了配合玉子祁,连枢稍稍移过去了一些。 如此一来,本来就亲密的姿势此刻看上去更加密切了。 连枢的额头就是直接抵在了玉子祁的下巴之上。 在相互碰触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神色都稍稍顿了一下,不过谁都没有说话。 书房里面,一片近乎诡异的沉默。 片刻之后,玉子祁将剩下的最后一根发丝旋开,不过并没有立时放手,而是拈在了手中,微微垂了一下眸子,看着面容妖娆的红衣少年,头微微一偏,一个温热的吻就落在了连枢的额头。 “连枢,我喜欢你!”那个温热带点清冷气息的吻伴随着一道很轻很低的声音。 不过也是在须臾之间,玉子祁就已然离开,“好了,解开了。”这一次,看着连枢,面色如常地掷出了五个字。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那双贯来带着清浅邪魅的眸色微微滞了一下,再次抬眸看向玉子祁的时候,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随即,眸眼微垂,再次抬眸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出刚才那一抹情绪。 却难得地主动地推着玉子祁的轮椅到了房间中央的木桌旁,修长匀称的指一指桌子上的成堆的画轴,懒懒地开口,“喏,这就是那日你派人送来的,自己慢慢看吧!” 顿了一下,望着玉子祁,缓缓道,“需不需要我帮你一起看看?!” 说完之后也不待玉子祁同意与否,直接伸手展开了一幅画卷在玉子祁的面前,“这个是刑部尚书的小女儿,长得还算周正,性子据说也挺温和。” 然后将这幅画卷放在一旁,又拿了一幅,“这是陆侯府颇受宠爱的庶女……” “这是谢王府二房嫡出……” …… 连枢倒是挺来劲,一直为玉子祁解说这些画卷上的世家贵女,将这些画卷弄地非常麻溜,瞬间铺开一幅又很快阖上,甚至都没有去看玉子祁此刻沉着脸有些难看的脸色。 “还有这位是容府的四小姐,容乐,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一直寄养在容夫人的名下,与嫡出无异,还有这位,唔……”连枢看着画轴之上一身紫白色锦绣衣裙的美丽女子,话语稍稍顿了一下。 唔,她不认识这个人是说。 终于等到了停下话语的连枢,玉子祁抬眸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声线亦是凉凉淡淡的,“连世子不是要为我介绍这些世家贵女么?怎么不继续说了?嗯?” 尤其是最后一个字,话语尾音被故意拖长了几分,带着那种撩拨人心的魅。 连枢一摊手将手中的画卷放在了一侧,“我不认识她。” 玉子祁看着面前眉眼精致如画的红衣少年,幽幽浅浅的话语带了一分丝毫不加掩饰的嘲弄讽刺,“我还以为连世子已经认全了这上京的女子!?” 连枢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我倒是想啊,可是玉小七你也知道,上京是权贵云集之地,那么多世家小姐我怎么认得全,不过三分之二的闺阁小姐我肯定还是知道的。” 后面半句话,连枢说地极其自豪。 这句话一出,玉子祁看着连枢的眸色微不可见地凉了一分,依旧是用那种嗤冷的声音道:“我是不是应该夸一下连世子?” “难道不应该么?”连枢反问。 她回上京可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呵!”玉子祁一声轻轻浅浅的冷笑,抬眸目光微冷地看着连枢,同样用那种冷冷的话语掷出了四个字,“完全不想。” 又不是记住了和他相关的事情! 连枢:“……” 默然无语了片刻之后就是满头黑线。 来人啊,把这个冒充玉子祁一脸傲娇别扭模样的人给我拖出去! 玉子祁分明就不是这样的。 人家是疏冷如月华银潋,清矜若净雪初融,这个一脸嘲弄讽刺且写着不以为意的人肯定不是。 微微垂了一下眼眸,漂亮的凤目落在了连枢随手放在一旁的画卷之上,当看见画卷中坐在秋千上盈盈浅笑的女子之时,玉子祁眸眼深处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你认识她?”连枢看着玉子祁,问。 玉子祁微微颔首,似有若无地轻拢了一下眉眼,“青垅姜家姜华纯。”淡绯色的薄唇微启,掷出了七个字,嗓音有些微微发沉。 在说完之后,连枢面容也是瞬间顿了一下,“就是那个姜家嫡女姜华纯?”问完之后,又颇为纳闷地说了一句,“太后给你送过来的画卷中怎么会有姜华纯的画像?” 姜家是东凌最为古老的家族,虽然早已经淡出了上京的权势圈子,但是,其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姜家嫡女姜华纯又是这年轻一辈中最为优秀的女子,身份亦是贵不可言,太后怎么会想到将她的画卷送到桫椤之林?! 玉子祁没有说话,眸色之间有些沉默。 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姜华纯的画卷,一开始未必是太后放进来的。” 闻言,连枢略略地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想起了什么,殷红漂亮的唇边忽然泛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似乎当年,沉息极其难得,似乎当年姜华纯就非常大手笔地送了三盒到桫椤之林!” 姜家那种阀阅世家,太后肯定不会悄无声息地将姜家嫡女的画卷送到桫椤之林,万一玉子祁真的看中了姜华纯太后未必能够为他们赐婚,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是得到了姜家的首肯。 更或者说,就是姜家人有意而为。 至于这个姜家人是谁,暂时难说。 玉子祁抬眸幽幽地看了连枢一眼,眸眼之中一派清浅淡然,“我送了两盒给你。” 顿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连枢的意思,解释道:“当年我出手帮过姜家,三盒沉息是作为答谢。” 连枢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才蹙了一下眉梢,淡声道:“这是你的事情,无需向我解释。” 而且,刚才那个对这件事情觉得理所当然的感觉,让她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慌。 玉子祁修长的指轻轻一拨,画卷卷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喜欢解释给你听。”就连话语尾音,都稍稍上扬了两分。 说完之后,玉子祁修长的指轻轻扯了一下连枢的衣袖,待连枢看过来之后幽幽地问,“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了连世子,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书房里有那么多和天水族相关的书籍?!” ------题外话------ 晚安,么么哒! 第275章 这次亏大发了! 闻言,连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有那么一瞬间的幽深无垠,不过,须臾便也恢复如常,唇角一弯幽幽一笑,有些说不出来的邪魅,“天水族那般神秘,本世子感兴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随即眸眼微微下移,落在了被玉子祁抓着的衣袖之上,似笑非笑地添挑了一下眉梢,“玉小七,嗯?!” 最后那个字,面容带笑地将音调稍稍拖长了几分。 本就是那种幽幽魅魅的嗓音,听上去更加撩拨人心。 抬了一下眸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连枢,玉子祁眸眼有些微微的深,还有一抹浅浅的凉,那张几乎没有半点情绪的清绝面容,让人看不出玉子祁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也松开手中镶银边的衣袖。 手背似乎,还有那种如寒玉一般冷凉的触觉,熟悉而又自然。 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舍。 沉默了半晌之后,玉子祁才抬眸对上连枢的眸光,语气极轻极缓却也极沉地开口,“连枢,天水族的事情,你先不要去查!” 这一句话,很轻很淡,但是,里面所包含的信息却不是一般的多。 闻言,连枢与玉子祁没有一丝偏差对上的眸子此刻微微一缩,稍稍眯缝了一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沉冷幽深,魅然的话语此刻听上去一片清冷无垠,“玉小公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魅然精致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心中却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外和震惊。 玉子祁既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这句话,那么定然是发现了一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单凭那些书卷便有此猜测。 只是,她派去天水族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幽冥殿为首九阙中的人,做事隐蔽,武功高深,玉子祁怎么会知道?! 玉子祁没有回答,只是如清泉一般澄澈无澜的眸子依旧是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关于天水族,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后面那两个字,似乎是斟酌了一番之后缓缓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但是,所透露出来的消息还是不少。 至少,玉子祁表明了自己对于天水族所知道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闻言,连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再次稍稍眯缝了一下,眸光偏冷,有些危险,在盯着面前一袭墨衣的清癯少年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听玉小公子这话,似乎是对天水族很了解?!” 就连话语尾音,在微扬的时候都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浅魅。 但是那双漂亮夺目的眸子里面,却是如幽潭一般的深邃,隐约地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 “嗯。”玉子祁没有否认,低低地应了一个字。 这下,换成了连枢微微滞愣了一下,低头垂眸目光认真地看着连玉子祁,“为什么要告诉我?” 魅然轻娆的嗓音,被压地有些低。 “因为是你。”玉子祁对着连枢轻轻一笑,看入连枢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开口,“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我拥有的。” 顿了一下,伸手将连枢散落在胸前的一缕墨发拈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极为认真地将墨色的发丝在小拇指上一圈又缠绕了一圈,头也不抬地说:“就算是没有的,我也抢过来给你!” 话语清浅随意,听上去明明极为漫不经心,但是,那张清绝离尘的无暇面容之上,却是自带着一股子睥睨矜贵的不以为意。 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抢来给连枢的。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深沉复杂地盯着玉子祁,许久都没有移开眸光。 忽然,扬唇清清淡淡地笑了笑,丹凤眼中似乎有出尘绝水的莲花次第而开,“玉小公子可还记得自己是清矜优雅贵公子而不是无赖匪类么?” 清魅的话语狎昵与莞尔并存,听上去还有几分幽幽的戏谑。 就连往日里那种散不去的凉薄之色,都稍稍淡了几分,妖治绝然的面容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玉子祁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梢,澄澈无澜的泉眸浮现了一抹细碎的流光,淡淡地道:“清矜优雅贵公子是他们说的,我可从来没说过。” “你是这样的玉子祁他们知道么?”连枢也挑了一下眉梢,颇为玩味地问。 “你知道就行。”玉子祁头也不抬地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书房里面,一片沉默。 就连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显得清晰可闻。 连枢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微低着头的墨衣少年,忽而勾唇轻轻一笑,魅然艳治的眉眼,都稍稍清和了几分。 玉子祁沉默地等了半晌,都没有听见那道魅然轻娆的嗓音传来,便抬眸看向连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然无暇的面容,眉眼之间,隐隐的带着几分笑意。 对上那双含笑的丹凤眼,玉子祁稍稍一愣,有些失神。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玉子祁回过神,问。 连枢摇了摇头,然后似有若无地轻轻一笑,“这些事情不急。” 说完之后,看着玉子祁似是有些黯然的神色,连枢鬼使神差地又添了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 “你只是不想欠我而已。”连枢的话音刚落,玉子祁便轻轻地将话语接了过来,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清泉般的凤目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苦笑。 连枢将一切都分的太清,几乎是所有的事情,在她那里都有明显的界限。 而她,从不逾越。 对于玉子祁这一句话,连枢面容之上依旧带着浅笑,只是神色有些微微的淡,似是微扬薄唇笑了一下,又似是薄唇弧形本就是如此,垂眸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睛,嗓音淡地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这世间,欠什么都好,别欠人情!” 天水族的事情虽然不好查,但是,对她来说也并非是完全查不到。 只是,费些时候而已。 玉子祁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地忽闪了几下,在优美白皙的眼睑处撒落了一层薄薄的剪影。 同时,也掩住了那一湖瞳眸之中的神色。 不过下一瞬,玉子祁就抬头对着连枢挑了挑眉梢,唇边扬起了一抹轻邪的浅笑,“连枢,总有一天会让你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而不是欠我人情!” 寻常时候玉子祁都是那种清清冷冷的疏离样子,即使是笑也是清隽淡然地扬扬唇角,即便是在连枢面前,也很少出现这种略带邪气而又信誓旦旦的笑。 眉梢眼角都写着明显笑意的那种。 十里春风,不及如此。 闻言,连枢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而是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轻“喔”了一声,没有半点拖长音调,“玉小公子倒是对自己很自信啊!” 就算是和自己关系那般亲近的阿绯,都不曾这般信誓旦旦地说这种话。 玉子祁身子前倾微微靠近了几分,额头几乎就侧抵在连枢的腰际,仰头看着那张绝魅的容颜,“那我们不妨看看!” 连枢没有推开玉子祁,绽唇一笑,分明是那种玉净花明的清越,却又似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带了一分若隐若现的狎昵戏谑之色。 眸色中的不怀好意一闪而逝,快地连一直看着连枢的玉子祁都觉得那似乎是自己错觉。 但是,事实明晃晃地告诉玉子祁,那并不是错觉。 似乎,是有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从领口处落入了后背。 冰,且滑。 而且,还可以动。 是……蛇! 玉子祁的神思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整个人就彻底僵住了,血色顿时以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清雅绝尘的面容之上,苍白一片。 额头还抵在连枢的腰侧,本来清水如泉的眸子,渐渐地,染上了空濛之色。 似迷离的江南湖面烟波浩渺一般。 白皙光滑的额头,渐渐地不断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连枢本来微挑着眉梢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戏,但是察觉到腰侧抵着的额头越来越重的时候,便垂眸看向了玉子祁,瞬间,连枢漂亮的丹凤眼一缩。 轮椅之上的少年一袭墨衣,清雅如画的眉眼此刻一片惨白,没有半点血色,额际是细密的汗珠,放在轮椅手扶上的手握地很紧,分明的指骨看上去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突兀,大概是为了不扯疼连枢,另一只缠绕了几圈头发的手则是在尽力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变。 就连呼吸,都似乎有些微微的滞。 “玉小七,你怎么了?”连枢脸色也是瞬间一变,俯身看向玉子祁,话语里面带了掩饰不住的忧色。 玉子祁身体僵硬,面容苍白如雪,染上了空濛的眸子在听见连枢的话语之后,似雾气散开一般,有了点点清明之色,如点漆染墨的眼珠子稍稍转了转,对上了连枢的眼眸,只是,整个人还是僵硬地无法动弹。 “玉小七,玉子祁,你到底怎么了?”连枢见玉子祁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下,面色依旧是苍白如纸,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沉,伸手握住了玉子祁的手,急急地开口问。 随即,脑海之中一道亮光一闪而过,连枢嗓音略沉了一分,“我马上让碧熵出来。” 碧熵是南诏蛇蛊,极其有灵性,且与连枢之间是有感应的,似是察觉到了连枢的命令,碧熵扭动了一下身子,正准备从衣衫里面爬出来。 那种冰寒凉滑且还是微微蠕动的感觉自背脊传来,玉子祁本就僵硬的身子更加僵硬了,薄唇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让……它别动。”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到了极点,一双眸子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染了墨迹一般。 面色苍白,紧咬着下唇,似乎是在忍受极其痛苦的事情一般。 “碧熵,别动。”连枢的声音依旧很沉,神色紧张地看着玉子祁。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玉子祁出现这般情况是因为碧熵。 果然,方才还在时不时蠕动的碧熵没有再动。 但是,那种感觉对玉子祁来说依旧不好受,那些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如潮水一般涌来,漂亮如泉的凤目,渐渐地被浓郁的墨色席卷。 黑地有些渗人。 映照不进一点一滴的光亮。 “玉小七。”连枢眉头紧蹙,低头看着面前似乎是被魇住了的玉子祁,再次唤了一声,声线有些微微的沉,不过里面的担忧却是掩饰不住。 被魇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因为这种事情送命的人不在少数。 而玉小七这种情形,一看就知道非常严重。 甚至连呼吸都失了寻常。 连枢的丹凤眼微微沉了沉,伸手握住了玉子祁的手,看着对方咬着下唇似乎是在极力地隐忍什么,连枢面色稍稍深沉了几分。 她不了解玉子祁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碧熵不能自己爬出来,若是她将碧熵取出来又担心玉子祁会不会出现其他的状况。 毕竟一般若是被过往或者是梦境魇住地太厉害的人,在不清楚应该如何唤醒对方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动他的。 “玉子祁!”连枢低低地唤了一声,希望可以让玉子祁清醒过来。 但是玉子祁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眸子依旧是那种滞然无神,明明是刚才那种仰头看着连枢的姿势,可是,那双点漆般的凤目中,没有倒映出任何色彩。 连枢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 在察觉到玉子祁心跳的频率较之刚才都稍稍减弱了那么一些的时候,连枢是真的有些慌了。 “玉小七,玉小七,玉小七!”一连喊了几声。 对方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依旧是身子僵硬睁着眼睛保持刚才的姿势,就连眼珠子都是一片墨色。 连枢稍稍俯身靠近了几分,凑到了玉子祁的耳边,低低地开口,“玉小七,玉小七,你清醒一点!”话语里面已经带上了忧色。 但是,玉子祁依旧没反应。 连枢本就幽深的墨眸此刻更加深邃,头微微移开的时候唇角轻轻擦过玉子祁的唇,随之对方长长的浓密睫毛似乎颤了颤。 连枢一直看着玉子祁,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轻蹙了一下眉眼,盯着这张清雅绝世的精致面容看了半晌。 玉子祁真的不是故意的?! 怎么自己喊了那么多声都没反应,都还算不上亲了一下就有反应了?! 看了半晌之后,连枢还是咬了咬牙,再次俯身缓缓靠近了几分,如涂了一层蔻丹的薄唇在玉子祁的唇角轻轻地碰了一下。 点到了就退后。 可是,玉子祁仍旧是睫毛上下颤动了几下,连带着眼睑处的薄影都颤了颤。 “玉小七,老子这次亏大发了!”恨恨地说了一句之后,连枢睁着眼睛薄唇再次覆了上去。 这次倒不是碰触到了就离开,不过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唇瓣轻轻地贴着。 木樨幽香再次淡淡地传至鼻翼,与清郁的莲香混合在一起,极其好闻。 倒也没有多久,玉子祁眸眼那全然的墨色就渐渐褪去,神色清明。 在看见近在咫尺被方法的精致面容之时,玉子祁的眼眸还是有些讶然震惊,不过因为背脊处的碧熵还在,玉子祁身子依旧是僵硬到做不出任何动作。 见玉子祁眸色清明过来,连枢瞬间仰头偏开脑袋,嗓音有些微沉,“玉小七,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将它……拿出来。”玉子祁的脸色依旧苍白,话语说的也不是很稳,末了,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别让它贴……贴着我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怕蛇,通常情况下,他如果看见蛇是不怕的,但是如果碰到了蛇的身体,他就瞬间僵硬到动不了。 甚至慢慢地都会脸色苍白,神思不明,呼吸不畅。 连枢:“……” 听到玉子祁的话,有片刻的无言以对。 将碧熵取出来就可以了!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题外话------ 睡美人=玉小七:不行不行,要连小枢亲一亲才醒! 哈哈,连小枢,谁让你想戏弄玉小七来着,亏了吧!更亏的还在后面! 第276章 借我靠靠! 连枢倾身靠近玉子祁,一只手搭在轮椅一侧的手扶上,另一只手落在了玉子祁的肩头,正好将玉子祁困在了她与轮椅之间。 玉子祁没有说话,漂亮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面色苍白如雪,额际依旧是汗珠不断地冒出来。 “玉小七,那我伸手进去帮你将碧熵拿出来?”连枢垂眸盯着玉子祁看了半晌,问。 “嗯。”玉子祁身子根本无法动弹,惨白着脸色艰难地掷出了一个字。 看着这幅样子的玉子祁,连枢有些犹豫地蹙了一下眉梢。 男女授受不亲啊! 就算玉小七不知道她是女的,可是,男男授受也不亲啊。 不过也没有犹豫多久,再次咬了咬牙。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就顺着玉子祁的脖颈后侧,缓缓地探入了他的衣内。 为了避免尴尬,连枢的手尽量是靠着里衣,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地碰触到玉子祁后背的肌肤。 入手之处,一片温凉光滑,没有一丝半点的瑕疵。 至少,摸上去没有。 而且,不得不说,摸上去的感觉还是非常不错。 对连枢来说手下触感是不错,可是,对玉子祁来说,此刻的感觉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十分难熬。 落在腰腹处的那条冷冰冰的蛇虽然听从连枢的吩咐没有再动,但是,那种冰凉的诡异感觉也足以令他背脊泛寒,全身僵硬。 而在衣襟内缓缓下移的手,指骨分明,修长匀称,虽然也是如清雪一般没有任何温度,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灼热之感,更甚至于这股灼热的温度,缓缓地在全身游走。 玉子祁抿着薄唇,垂落在额际的细碎墨发被冷寒打湿,面容苍白,清绝离尘,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禁欲美感。 削薄的唇微启,缓缓地掷出了三个字,“你……快点。” 声音很轻,若是仔细听去,还能察觉到一分催促。 按照连枢的流氓属性,这个时候,若非是玉子祁方才那副样子太过渗人,担心玉子祁会出事,连枢绝对会调戏回去。 不过现在,连枢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修长白皙的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碧熵所在的位置,左侧腰腹靠下的位置。 知道玉子祁碰触到蛇就会出现现在这种诡异的状况,所以,连枢是直接将碧熵整个地握在了掌心,只是,她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的时候,房门就忽然被人给推开了,“连枢,他们说竹轩风景好,让你……” 苏沐推门的手都没有收回去,话语刚说到一半,在看见房间里面这幅场景的时候,到了唇边的话语都生生地顿住了。 整个人就像是在一瞬间僵住了,一双秀致的眸子中须臾之间盈满了不可置信的眸光。 从推开的房门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书房中央的场景。 红衣少年身姿清瘦颀长,微微俯身,与墨衣少年靠地极近,也因为俯身的原因,看上去更像是直接坐在了玉子祁的腿上,手此刻还在玉子祁的衣襟之内。 而轮椅之上,墨衣少年面色苍白地蹙着眉梢,超尘拔俗的清雅面容带了几分微微的隐忍之色,碎发被汗水打湿,轻咬着下唇,神色看上去有些说不出来的痛苦。 两人的姿势,暧昧而又亲密。 不过苏沐反应也是极快,几乎是在看清房间场景的那一瞬就动作极其迅速地带上了房门。 但是,也并非是没有人看见。 毕竟眸光过去瞄一眼,也就能看清书房里面是什么状况。 那些本来跟在苏沐身后的世家夫人小姐,在看见房间里面这一幕的时候,本来还是各自有说有笑谈笑风生的场面也瞬间沉默了。 一片诡异的沉默。 落在后面的夫人小姐或许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前面几位可是看地一清二楚。 甚至连人是谁,她们都看清了。 一位是连王府世子连枢,另一位则是玉府嫡出小公子玉子祁。 那一幕,落在她们眼中,自然就是连枢和玉子祁之间有私情,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男女……不对,是男男之事。 自认为掌握了事情真相的夫人小姐都静默地没有说话,为心中所知道的事情感到十分震惊。 看来传言并非不可信,至少,连世子和玉小公子之间是真的有私情,而且,看样子玉小公子还是在下面的那一位。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苏沐贯来轻和淡然的杏眸之中,有着一抹暗色一闪而过,不过瞬间也就恢复如常,盈盈一笑,面容淡然如常,“临时出事,今日恐无法招待大家,若是他日有空,本王妃定然在邀诸位前来连王府游玩。” 对于今日这件事情,苏沐在方才那一瞬想过瞒下来,但转念一想,世间最难瞒最难防的便是传言,今日这里这么多人,刚才那一幕见到的人定然不在少数。 这件事情,瞒不下来。 听见苏沐的声音,那些自看见那一幕就一直愣住没有说话的人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苏沐笑了笑,然后纷纷找理由告辞。 苏沐便送着她们一起离开了竹轩。 书房。 连枢看着被苏沐打开又在瞬间关上的房门,惊魅绝伦的无暇面容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无奈之色。 刚才……似乎不止是母妃一人。 虽然她只抬了一下眼眸,但是也从门缝里面看见了台阶之下站着的一群人。 玉子祁一直就是正对着房门,他比连枢看地更为清楚,此刻,苍白清绝的面容没有多少情绪,依旧是淡淡的。 “连枢!”轻轻低低地唤了一声,贯来清雅疏离的声音添了几分柔和之意,有些沙哑,还有些微不可查的缱绻缠绵。 “嗯。”连枢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玉子祁一眼,然后淡声开口,“碧熵已经在我手心,不会贴着你的背。” “嗯!”玉子祁的嗓音依旧很低,轻轻地应了一声。 待连枢将手从衣襟内拿出来的瞬间,一直僵硬着身体的玉子祁在一瞬间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靠在了连枢的身上,将头抵在连枢的腰侧,就连呼吸都不是很稳,有些微微的喘。 白皙修长的手中,拎着一条通身碧绿的小蛇,蛇尾缠绕在连枢的手腕,头则是一下一下轻轻地来回晃悠着,时不时地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连枢没有推开玉子祁,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话语里面带着一分浅浅的戏谑,“玉小七,这断袖之名我们现在是彻底洗不掉了!” “我不介意。”玉子祁换了个姿势靠在连枢身上,清清淡淡的嗓音有些虚弱。 如果对象是连枢,他并不在意。 连枢脸色微微一黑,“我在意,”说到这里,话语又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添了一句,“我可是有世子妃的人。” 玉子祁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地阖上了眼眸,苍白无暇的面容之上,带了一抹深深的疲倦之意。 “借我靠靠。”玉子祁并没有睁开眼睛,淡白色的薄唇微启,轻轻地掷出了四个字。 连枢没有说话答应,不过也没有拒绝玉子祁。 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玉子祁那张苍白虚弱的面容之上,漂亮的唇角微微一扬,给人一种惊艳众生的出尘绝魅之感。 虽然刚才被蛇贴着的感觉并不太好,可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不是?! 想到这里,玉子祁在唇角微勾的时候,清冷好看的眉梢也挑了一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蛇。”连枢看着玉子祁,贯来魅然的嗓音,此刻也有些低。 刚才一时兴起为了捉弄玉小七,她让碧熵滑进了玉子祁的衣衫里面,只是,她没有想到玉小七的反应会这么大。 微垂了一下眸子,魅然的丹凤眼中,似有一缕墨色在眸眼之中晕染开来,渐渐地,浓郁到散不开。 反应这么大么?! 应该是……和以前的经历有关吧! 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墨衣少年,连枢的眸眼之中染了些许深意。 “没事。”说完这两个字之后,玉子祁轻轻低低地笑了笑,虚弱的声音带出了一分莞尔之色,似戏谑似调侃地开口,“只是我以后的弱点可就暴露在连世子面前了!” 闻言,连枢也没忍住嘴角翘了翘,开玩笑地道:“那我以后知道了,对付你放蛇就行。” 另一处。 苏沐将那些世家夫人贵女送走之后,只剩下了南王府母女二人。 姜菁华和南宫若尘。 南宫若尘着了一袭浅蓝色的水袖衣裙,面容清然美丽,如出水芙蓉般静雅,周正的五官恰到好处,此刻正安静地站在一侧,没有说话,眸色微微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菁华面容有些复杂,拉着苏沐的双手,眉眼微微皱起,“苏沐,连枢这是……” 刚才她就站在苏沐身边,自然也是看见了房间里面的场景。 这连枢和玉子祁二人…… 姜菁华淡然的眸子里面,此刻也有些捉摸不定。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觉得这是传闻,不可相信,但是方才那一幕,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的关系确实是非比寻常的亲密。 苏沐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头,颇为无奈地看着姜菁华,“这件事情我等一下去问问连枢。” 姜菁华点了点头,随即还是嘱咐了一声,“连枢在天穹待了那么多年,定然是受了不少苦楚,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也别太责怪他。” “嗯。”苏沐应了下来。 “今日这件事情看见的不止我和若尘,那么多的世家夫人小姐,想瞒定然是瞒不住的,你和连枢,”说到这里,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几天只怕不会太安生。” 连枢和安洛离是有陛下太后亲赐婚约的,今日这件事情,陛下太后,皇后以及安家都不会轻易放过。 苏沐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开口,“我的孩子不管是做什么都是对的,大不了就和安家退了婚约。”反正和安家的那一纸婚约迟早要退。 “你呀!”姜菁华横了苏沐一眼,有些无奈地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又继续用那种语气道:“你反正就是这护短的性子,几十年了,改也改不掉。” 苏沐对着姜菁华笑了笑,“我自己的孩子,我自然要护着点。” 姜菁华默默地看了一眼苏沐。这确定是护着点么?当年连枢揍了南宫渊,人家毕竟是皇室子弟,陛下本来是打算惩罚一下,谁知道这惩罚还没有下来,苏沐就冲到了皇宫,最后连枢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在连王府面壁了几天。 “好了,我现在就回去了。”姜菁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淡声道。 然后看向了身侧的南宫若尘,“若尘,走吧!” “若尘?”见身侧的少女没有说话,姜菁华伸手轻拍了一下南宫若尘的肩。 南宫若尘被吓了一跳,瞬间回过神看向姜菁华,“母妃。” “你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几声都没有听见?” 南宫若尘淡淡地笑了笑,如静水深流,“没什么。” 姜菁华也没有再问,对苏沐告辞之后,就和南宫若尘一起离开。 待二人离开之后,苏沐面容之上的笑意已然尽数敛去,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重,就连唇角,都抿了抿,杏眸微微眯缝了一下,转身朝着竹轩的方向大步而去,在空中翻飞的裙摆,自带了一股子凌厉气势,与寻常温和淡雅易亲近的连王妃完全不一样。 竹轩。 “玉小七?玉小七?”连枢站在轮椅边上,嗓音沉沉地唤了两声。 但是,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的墨衣少年没有任何反应,除了连枢刚才的声音房间里面就只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连枢瞬间黑了脸。 不过在想到玉子祁刚才那副脸色苍白的样子,连枢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暗道了一声自作孽! 没有试着叫醒玉小七,而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书房里面以供小憩的软榻之上。 “如果刚才不是因为我你才成了这幅虚弱的样子,本世子才懒得管你!”将软榻之上的蚕丝锦被掖好,连枢冷哼着没好气地道。 随即,动作轻缓地摩挲着光滑的下颚,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带了几分打量之色地看着,“啧,还真是长得好看。” 然后起身,走到了房门前,刚打开房门的时候就发现了站在门口抬手准备敲门的苏沐。 苏沐一身清水碧色的锦衣,面容依旧是温和如水,但是,连枢极为了解苏沐,还是发现了苏沐的不一样,尤其是那双眸子里面,此刻有些微微的沉。 “母妃。”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知为何,连枢忽然有些莫名的心虚。 苏沐的目光越过连枢在书房里面打量了片刻,最后落在了那个空了的墨色轮椅之上,声线有些泛凉,“玉子祁呢?” 连枢摸了摸鼻子,“他睡着了。” “在你这里睡着了?”问这句话的时候,苏沐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带着微微的冷。 连枢蹙了一下眉梢。 只是还不待连枢说话,苏沐已经开口,“连枢,你刚才和玉子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次,苏沐极其认真地看着连枢,声音都是一派的冷沉。 “我在调戏玉小七。”连枢并没有将玉子祁怕蛇这件事情说出来,而是随便地找了一个理由。 对玉小七来说,碰触到蛇是他的一个危及生命的短板,没有玉小七的同意,她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即使那个人是母妃,也不可以。 “连枢!”苏沐明显是不相信这件事情,在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都稍稍提高了几分,有些微怒。 苏沐也不想再问,只是对着连枢摆了摆手,眸眼之中情绪不明话语却极为坚定地开口,“把玉子祁喊醒,让人送他回去。” 连枢本就微蹙的眉梢再次皱了一下,“母妃。” 母妃从来很好说话,可是这次…… “连枢,不要忘记了你是女子。”这句话,苏沐是压着声音在连枢耳边说出来的。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在家懒了这么久,明天要回学校了! 第277章 我是不是很没用? “连枢,不要忘记了你是女子。”这句话,苏沐是压着声音在连枢耳边说出来的,说完之后视线在房间里面稍稍流转了一圈,嗓音和眉眼都有些沉,“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情母妃都不会拦着你,但是连枢,你不能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停顿了一下之后,贯来温和的眸光此刻带着说不出来的漠然,“而且,玉子祁他并非良配。” 听着苏沐的话,连枢面容微顿了一下,眉梢轻拢,魅然轻娆的嗓音有些淡,“母妃,你想太多了。” 苏沐深深地看着连枢,“但愿是母妃想太多了。”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水绿色身影,连枢眉间划过一缕沉色。 就在这时,一道淡白色的颀长身影落在了连枢的面前。 来人一袭淡色白衣,面容冷漠,如刀刻一般的锋利,一双星眸分明犀利至极却又莫名地带上了一分讷然的感觉,周身都是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世子。”白衣男子对着连枢恭敬地唤了一声。 看见来人,连枢轻轻地“嗯”了一声,“回房间谈。” 言罢,便转身去了书房隔壁的一个房间,白衣男子也跟了上去。 “事情查地如何了?”连枢站在窗前,修长白皙的指轻轻地摩挲着窗柩之上的花纹,不轻不淡地掷了一句话。 “世子,临烟公主是与侍女落樱一同离开随行的队伍,在涪陵与烟城交界的卿凌峰遇到了袭击,两人皆不知所踪。”说到这里,白衣男子稍稍沉默了一下又继续开口,“临烟公主失踪那日,姜华纯曾出现在卿凌峰。” “姜华纯?”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眸眼之间带了些许玩味之色,“可有查清楚姜华纯去卿凌峰做什么?” 从涪陵到烟城,若是走卿凌峰这条路,可是减短两日行程,但是,卿凌峰山势险峻,陡峭高耸,凤临烟想早日抵达上京走这条路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姜华纯身为姜家嫡系一脉的大小姐,为何会出现在卿凌峰? “采集香料,卿凌峰有一种草木荟笙,是炼制沉息所必要的香料,姜家每年都会派人去卿凌峰上寻找,只是今年不知为何,是那位姜华纯亲自去了卿凌峰,” 说到这里,白衣男子话语微微一顿,那张冰山脸皱了下眉头,“世子,除了姜家之外,三皇子南宫渊也出现在了卿凌峰,而且三皇子还受了重伤。” “哦?!”连枢有些意外地将尾音拖长了几分,漂亮至极的丹凤眼中,有些幽幽的玩味,绵延不绝。 “我当时就打探过三皇子看过的那些大夫,似乎,三皇子不是被人所伤,而是野兽的抓痕,然后我派人去卿凌峰查过,在卿凌峰西边山顶之上,有群狼的尸首,还有一片衣袍的一角。” 白衣男子取出了一块被鲜血染红的袍角递到了连枢面前。 连枢垂眸看了一眼。 布料被鲜血染红,并且上面的血迹已干,不过,若是仔细去看,依稀可以看见上面有着一角类似于蟒纹的刺绣,而且这布料,也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她记得,回京后第一次见到南宫渊的时候,他就是穿了一身玄色蟒袍,无论是衣料还是绣工,都与这半截袍角如出一辙。 南宫渊应当就是被群狼围攻的人,只是,南宫渊为什么要去卿凌峰以西的峰顶,那个地方怪石嶙峋,如荒原一般,根本看不到树木,就连生物都极其少见。 不过,极其少见也不是代表没有。 至少,莽原雪狼就生活在那里,而莽原雪狼的胆,可以入药。 想到这里,连枢基本上就已经将南宫渊的目的猜了出来,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狭长魅然的丹凤眼流转着清幽的眸光,“你派人去盯着月王府,若是我没错,那莽原雪狼的狼胆应该是送去了月王府。” 月拂身体自幼不好,极其畏寒,便是酷暑之际寻常人穿着清减衣衫他却依旧要披着披风,而莽原雪狼的狼胆服食之后有助于身体抵御寒冷。 白衣男子愣了愣,明显是有些意外。 顿了半晌之后,才看向连枢,“世子,月王爷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不是不好么?”虽然他一直都是和世子在天穹,但是,不代表他们对上京的事情全然不知。 连枢轻哼了一声,嗓音有些薄淡地开口,“上京传言你觉得有几个是真的?” 随即抬眸看着远处被微风渐渐逸散的流云,似是自嘲似是讽刺地笑了笑,“传言不过是一些想让大家知道或者是误会的事情罢了!” 上京最不缺的,就是传言。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安静地站在一旁。 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看向窗边那道妖红色的身影,“世子,关于临烟公主失踪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连枢低低一笑,转身眸色清然地看着白衣男子,忽然淡淡地问,“你担心凤临烟么?” 白衣男子眸子瞬间缩了一下,声音听上去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极为冷漠,“临烟公主是世子的朋友,轻飏自然是担心的。” “轻飏,你知道我的意思。”连枢缓缓地开口。 白衣男子微愣了一下,眸子里面极快地闪过了一抹震惊之色,不过也是瞬间闪过,消失不见,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连枢也没有说话,只是背靠着窗沿,双手环胸眸色浅淡地看着对方。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白衣男子的神色先是滞愣,然后是震惊,在震惊和惊讶之后便又转为了冷漠,只是眉心还是浮起了一缕无奈之色,冷漠的面容有些泛苦地笑了笑,“世子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 世子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若是没有把握,是绝对不会这般笃定地开口。 “很早。”说了这两个字之后,看着轻飏讶然的面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可能放任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人在自己身边。” 轻飏依旧没有说话,冷漠无垠的面容之上,神色有些莫名。 所以,世子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叫轻飏,姓氏为……凤。 凤临烟是他同父异母的皇姐,当年北越皇室不稳,宗族亲王各自争权夺政,而他,便是那个那些掌权者手下的牺牲品。 而且,还是由他那个关系最为亲近的皇兄亲自送出去的。 想到这里,轻飏的眸子微微一黯,里面闪过了幽幽的墨色,甚至夹杂了一缕掩饰不住的恨意。 将自己的情绪敛去之后,轻飏才抬头看向了连枢,嗓音有些微微的低哑,“既然如此,世子为何还一直将我留在身边?”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他身体里面流着的,是北越皇族的血。 而世子,毕竟是东凌连王府的世子,日后连王府唯一的继承人。 “为何不能将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你可有做过背叛本世子的事情?”连枢对着轻飏歪头一挑眉梢,不以为意地反问。 “世子,轻飏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世子的事情。”对他来说,自从那个人将他送到了天穹之后,他与北越皇室,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世子和出岫二人救了他,是他们给了他新的生命,这么多年,他们一起相依为命,他知道世子在东凌的处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世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世子竟然从一开始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那不就行了,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这句话,连枢说地相当地不以为意,但是,精致绝魅的眉眼之间却是带着张扬邪肆的自信。 “多谢世子的信任。”轻飏似是扬唇笑了笑,不过那张经常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漠面容,即使是笑起来,也是带着说不出来的别扭和不自然。 “是你自己值得我的信任,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在天穹这么多年,真正可以留在她身边的除了出岫也就轻飏流风回雪三人。 想要得到她的信任,并不简单。 连枢走到了桌子边上,取过了倒扣在茶盘之上的茶杯,拎起桌上茶壶的时候才发现茶壶里面空荡荡的,便将茶杯顺手握在手中把玩了片刻,背对着轻飏淡声道:“凤临烟如今在上京,具体在哪里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听着连枢的话,轻飏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么多年,凤临烟暗中一直颇为关照他。 随即,微微地凝了一下眉梢,抬眸看向了那道妖红到泣血的身影,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有些微沉,“世子,你觉得临烟公主遇袭是北越的人还是东凌的人做的?” 其实,他更倾向于北越的人,毕竟凤临烟并不只是简单的公主,她上过战场,手中握有一定的权势,北越希望她死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连那一位,他都有怀疑。 再者,凤临烟现在的身份是北越使臣,若是真的在东凌出了什么事,东凌自然是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东凌。”连枢眸中冷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轻飏面无表情的面容闪过了一丝不解,静静地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连枢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唇角诡异而又危险地一勾,“这次的事情所针对的,不是凤临烟。” 而是姜家。 至于到底是谁,连枢眼眸稍稍眯缝了一下,幽冷而又诡谲的冷芒从眼缝之间溢出,带着说不出来的冷寒,凉寒地有些说不出来的渗人。 除了高位之上的那人,她再想不到其他人。 这么多年,姜家的存在一直是皇室的心头大患,姜家虽然不涉仕途,不入宦场,但是,姜家立世足有几百年光景,比东凌皇室还要更久,人才和产业遍布天下,手中掌握了东凌许多的产业命脉,深为皇室忌惮。 轻飏并不傻,沉默了片刻之后便也猜出了个大概,冷漠的眉眼更沉了几分,“世子,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是……东凌陛下?” 就连话语,都极其地沉。 “嗯。”连枢轻轻地掷出了一个字,唇边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轻飏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沉默地站在一侧。 连枢勾唇浅浅一笑,明明是在笑,可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却是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有幽暗诡谲的冷,就连周身潆绕着的气息,都在一瞬间转为了冷鸷的寒。 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了“砰”地一声,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连枢闻言,微拢了一下眉梢,瞬间离开房间走了出去。 身后的轻飏沉默了片刻之后,也还是跟了上去。 房间里面,一道墨色的颀长身影有些狼狈地落在地上,连带着还有连枢离开之前搭在他身上的锦被。 墨发有些凌乱地倾泻在身后,胸前也垂下了几绺,那张清雅绝尘的面容,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削薄的唇轻抿着,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锦被。 墨色的檀木轮椅,就倒在了玉子祁的身边。 连枢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漂亮的眉梢直接蹙了起来,快步走向了玉子祁,“你怎么了?” 走到玉子祁的身边,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软榻之上。 紧随其后的轻飏看见连枢抱着一位墨衣少年,冷漠犀利的星眸瞬间瞠了一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 世子……抱着一位漂亮精致的墨衣少年?! 最主要的是,这位少年不是绯公子。 而且,这人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这幅容貌倒是比绯公子还要绝色几分。 诶不是,世子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少年?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眸眼虽然平静却带着一分说不出来的黯然。 似乎,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苍白和脆弱。 连枢将玉子祁放在了软榻之上,动作虽然与温柔无关不过也不算粗鲁,“你没事吧?” 玉子祁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连枢将一侧的轮椅扶了起来,心中大致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眸子先是落在了他的双腿之上,然后目光缓缓上移,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睛。 只是,还不待连枢说话,玉子祁那种低到几乎不可闻的话语已经传来,“连枢,我是不是很没用?” 话语很轻很轻,微不可闻。 甚至语气里面还带了几分自厌。 连枢抬眸看了一眼一直愣在门口的轻飏,缓缓开口,“轻飏,你先下去吧!” “……是。”轻飏在离开的时候,还是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两人,然后关上了房门。 冷漠的面容之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不过,心中却已经是惊涛骇浪,也在更加地琢磨玉子祁的身份。 他刚才看见了轮椅…… 不会是……玉家那位吧?! 对此,轻飏很是怀疑。 轻飏离开之后,偌大的一个书房里面,就剩下了连枢和玉子祁两个人。 “玉子祁,能活下来,我们都很厉害。”连枢在玉子祁的身边坐下,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此刻那双沉暗地几乎没有半点亮光的眸,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开口。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稍稍地抿了一下唇角。 “可是我永远都走不了路了!”玉子祁哑着声音低低地开口。 就算是有巫老在,他也未必能像正常人那样站起来,便是如现在这般,以寻绯墨的身份出现的时候,站起来对他来说都是极其不容易。 看着面前神色低落的墨衣少年,连枢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是玉子祁,惊才绝艳的玉小七,即使是没有办法走路,你也依旧是你。”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眸眼轻沉地看着连枢。 如清泉一般澄澈无澜的眸眼之中,极快地闪过一缕流光清芒,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眼。 连枢率先移开目光,看着玉子祁,“我先送你回去吧!” “那今日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陛下和安家那里,你肯定是要给出一个交代的?”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玉子祁漂亮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细碎的清芒,好看地不像话。 其实,他是收到了消息今天那些世家夫人小姐来连王府,所以才来了竹轩,他确实是想让大家知道他和连枢之间关系亲密。 但是,后面发生那种事情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第278章 退婚么?不,恰恰相反 修长白皙的指放在一旁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琴身上似有若无地轻点了点,精致魅然的眉眼之间并没有多少情绪,淡淡的嗓音有着几分不以为意,“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你觉得这件事情对我有影响么?” 在垂眸的瞬间,眼眸深处划过了一抹凉意。 她是连王府的世子,名声,也只能……不好。 然后,又看了玉子祁一眼,轻轻一笑,笑容说不出来是意味深长还是幸灾乐祸,反正天生带着魅意的丹凤眼中有那么两分微薄的戏谑,“不过这次倒是连累了你。” 连累么?! 玉子祁挑了一下清雅的眉梢,清浅一笑,如一泓清泉泛开了点点涟漪,将那张本就清绝人世的精致容颜衬得愈加绝色如画。 “我先送你回去吧!”言罢,连枢再次俯身将玉子祁从软榻之上抱了起来。 但是在下一瞬,玉子祁的手就搂住了连枢的脖子。 连枢稍稍僵了一下,轻蹙着眉尖看着玉子祁,邪魅若妖的面容微沉,“将手放下来。” “你刚才亲我了!”玉子祁看着连枢,缓慢而又轻快地说出了这句话,从那种清潋到不染纤尘的玉颜可以看出点点莞尔之色。 “刚才我那是在救你。”连枢眉色淡淡地解释道。 玉子祁一勾唇角,压根不理连枢的解释,“反正你就是亲我了!” 连枢没有理会玉子祁,直接将他放在了轮椅之上,然后黑着脸盯着依旧抱着自己脖子不撒手的墨衣少年,嗓音沾染了凉意,“玉小七,放手。” 玉子祁眉梢轻轻一扬,猝不及防地微微偏头,唇在连枢白皙无暇的脸颊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然后对着连枢嘴角一扬,声音有些狎昵,“连世子,礼尚往来!” 惊魅绝伦的面容冷了下来,连枢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子祁,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玉子祁,我不是断袖。” “我不觉得自己是断袖,”说到这里,玉子祁如清泉一般的漂亮凤目认真地看着连枢,“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闻言,连枢沉默地看着玉子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许久,才缓缓开口,“喜欢?玉子祁,你喜欢我什么?这个身份还是这幅皮囊?” 殷红的唇角微微一扬,勾起了一个极为嘲弄讽刺的弧,“玉子祁,我们见过几次?我们相处过多久,你又了解我多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 玉子祁垂下了眼眸,眸眼之中一抹明显的失落一闪而过。 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 可是,也就是因为了解你,这个时候你说的话才让我无法否认和反驳。 连枢移开了眸子没有看玉子祁,清浅中带着挥之不去的魅然,“所以,玉子祁,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 她不否认,自己并不讨厌玉小七。 即使当年是他的缘故让自己在天穹待了五年,也还是不讨厌他。 不过,也正是这种不讨厌,让她有些心慌。 她怕,相处久了,自己也就慢慢地……当真了。 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这幅破败不堪的身体,对她来说,感情两个字,太过奢侈了。 “轻飏。”连枢对着窗外唤了一声。 下一瞬,一道素白的身影就走了进来,“世子。” “送他回去。”淡淡地掷出了四个字,依旧听不出来任何情绪,转身直接离开。 玉子祁看着连枢消失在房门口的妖红色身影,骨节匀称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扶,凤目之中,一片深邃的浓墨荡漾。 还是自己逼得太紧了么?! 可是,国宴之后他马上也就要离开东凌了。 “玉小公子。”轻飏看向玉子祁,犀利而又冷漠的杏眸带了几分审视和打量。 对于这位玉家小公子,他只是听说过。 不过,不得不承认,容貌与气质,都非常人所能企及。 “走吧!”玉子祁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如玉碎了一地的嗓音,有些微微的淡。 另一处,郊外别院。 顾听雪依旧是一袭白衣如雪,面容清冷而又绝色,给人的感觉便是如净雪一般,幽冷无垠,带着透入骨髓的凉意。 推开房门,看着被铁索困住了双脚脚腕的黑衣女子,清冷如雪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临烟公主。”贯来没有任何情绪的嗓音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有一抹玩味浮动。 落樱冷冷地看着顾听雪,神色狠厉地掷出了一句话,“顾听雪,你最好放了本公主,不然整个顾家都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闻言,顾听雪唇角难得地上扬了几分,“看来临烟公主的消息不如我想象地那般灵通。”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与顾家关系不好,所以临烟公主拿顾家来威胁我,根本没有半点用处,或许,你若是对顾家动手,我乐于看戏。”顾听雪面无表情地看着落樱,缓慢地开口。 说到这里,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早已经冷掉了的茶,并不介意地轻抿了一口,“而且,临烟公主或许还不知道,那天卿凌峰上出现了狼群,并且在现场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听到这句话,落樱冷漠的眸眼瞬间一缩,苍白的面容都滞了滞。 “卿凌峰寻常并不有人行径,而我听说那日临烟公主身边似乎是带了一位婢女吧,临烟公主觉得那人会是谁呢?”纤瘦颀长的指细细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那张倾城倾国的精致面容之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清冷,眸子里面无波无澜,没有半点起伏,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引起她情绪的变化。 落樱心下忽然就凉了一大截。 那日,公主就是朝着卿凌峰山顶而去的。 抬眸看着顾听雪的眸光忽然有些发狠,寒声质问,“顾听雪,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顾听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木桌上,勾唇一笑,极美极艳,不过却也是那种没有任何温度的冷冽,削薄的唇微启,缓缓道:“凤临烟身边有一位得力干将,落樱,若是我没猜错,你不是凤临烟而是落樱吧?” 大概是顾听雪话语转变太快,落樱先是愣滞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顾小姐行事从来都是这样仅凭臆断么?” 顾听雪似听不到讽刺一般地轻笑一声,“也不经常,大概就是这一次吧!” 顿了一下,才又用那种清冷无垠的语调缓缓开口,“所以,为了确认一下,我前几天让人去了一趟北越,”然后没有温度地笑了笑,依旧是清艳至极,“听说落樱有位弟弟……” “顾听雪,你到底想干嘛?”落樱看着面前倾城绝色的雪衣少女,冷声吼道。 “没干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而已。”顾听雪不急不缓地开口,然后再次笑了笑,“不过现在已经确认了。” 落樱看着面前也就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眸色渐渐地冷静下来,“你什么时候怀疑我身份的?” “一开始。”顾听雪淡淡地掷出了三个字。 落樱看着面前的少女,对上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之时,莫名地感到背脊发凉。 顾听雪神色不算犀利,也没有任何凌厉,但是,就是有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清冷。 没有一丝半点情绪的清冷。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应有的情绪。 “凤临烟是北越皇室公主,就算是在征战沙场多年,可是,也是生于皇室,长于皇室,应是有着刻在骨子里的尊贵,但是你并没有,而且,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开口的时候神色极其不自然。”顾听雪勾了一下唇角,语气平铺直叙无情无绪。 落樱沉默了片刻,才冷冷一笑,嘲讽地开口,“从来只听过顾小姐上京双姝之名,如今看来,顾小姐倒是隐藏地深。” “多谢夸奖!”清冷如雪的面容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片刻之后,顾听雪缓步离开了房间,如雪清冷绝色的面容之上,有着一抹幽冷之意。 或许,她应该去一趟大皇子府。 回到上京城之后,顾听雪正往顾府而去,忽然,远远地便看见了一道颀长的天青色身影。 眸光微滞地在原地愣了一下之后,快步转身离开,转入了一个僻静的小巷。 沈青辞则是死死地盯着顾听雪离开的地方,苍白孱弱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蹙了一下眉,眸色渐渐转淡。 甚至颇为自嘲地笑了一下,眸眼之中的神色,看上去愈加凉薄了。 “沈小弟弟,你在看什么?”夜倾歌站在沈青辞身边,深邃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连带着那句“沈小弟弟”的音调,都微微拖长了几分。 刚才,她似乎看见了一个雪衣女子。 “没什么。”沈青辞答地敷衍。 夜倾歌也没有继续追问,反正,她想知道的,还没有查不到的。 不过半日时间,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的流言,再次传遍了上京城大街小巷。 而且,将他们当时的情况,添油加醋地细细描绘了一番。 连枢和玉子祁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这则消息,自然也是传入了安家。 安洛离站在光秃秃的梅树下,温雅绝美的写意面容之上,神色极为复杂。 纤细若削葱的手紧紧地绞着手中的锦帕,削薄的唇都是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小姐,连世子太过分了!”红袖站在安洛离的身边,一脸气愤地开口。 明明和自家小姐有了婚约,竟然还做出了这种事情。 安洛离苦笑一声,声音很轻很低地开口,“他们之间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只是,还是有些意外而已。 意外之外,还有着说不出来的疼痛。 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泛着幽幽的疼。 红袖瞬间瞪圆了眼睛,“小姐,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于老爷和夫人,让他们退了这婚约?” “我已经退了玉家的婚约,若是再退掉和连枢的婚约,旁人如何看我?而且,这婚约又岂是那么好退的!”陛下是铁了心地要成了她和连枢的婚约。 “可是,这样对小姐不公平。”小丫头很是愤慨。 “没有所谓的公平与否,连枢也未必是心甘情愿地娶我。”安洛离对一切都看地分明,连枢根本就不喜欢她,虽然不知道明明是那么受宠的连枢没有退婚的意思,但是,连枢对她,是真的一丁点儿情谊的都没有。 而且,不仅是对她,对玉子祁,也一样没有。 至少,上次没有。 “小姐分明这么好,连世子不喜欢你那是他的损失。”红袖嘟嘟囔囔地开口。 自家小姐这么优秀,她还觉得嫁到连王府是委屈小姐了呢。若不是玉小公子的双腿被废,小姐怎么会被许给连世子?! 安洛离低低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淡,犹如从天边飘来一般,“感情是件很玄妙的事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旁人眼中再优秀,也还是不喜欢。” 然后,对着红袖道:“准备一下,我要进宫。” 红袖神色不解地看着安洛离,“小姐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雀跃地开口,“小姐是不是央求陛下退了你和连世子的婚约?” 安洛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丫鬟小步跑着离开。 退婚么?! 不,恰恰相反。 她是去阻止姑姑让陛下退婚的。 对她来说,不是嫁给玉子祁,那么嫁给谁都是一样,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是连枢?!至于传言,上京传言何其多,无论真假,总归是有淡忘的时候。 只是,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就此善了而已。 清心殿。 南宫振天神色难看,冷沉到了极点,周身都散发着愤怒的气息,殿内气压低到了极点,候在一旁的叶公公连大声呼吸都不敢,噤着声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叶公公看着南宫振天,心中叫苦不迭地叹了一口气。 这连世子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呢?! 分明都和安家大小姐有了婚约,又三番两次传出了这种事情,这次做地更过,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还被那么多人给看见了,这不是明晃晃地下陛下和安家的面子么?! 一位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南宫振天行了一礼,声音有些微颤,“陛下,皇后娘娘在外面求见。” 闻言,南宫振天本就一片冷漠的神色更冷了几分,却还是沉着声音道:“让她进来。” 没多久,一身雍容华贵的安娴静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安娴静福了一下身。 “平身。”南宫振天掷出了两个字,眸光依旧冷沉,“你们都下去吧。” 这句话一出之后,那些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宫殿里面,只剩下了南宫振天和安娴静两个人。 “相信陛下已经听说过了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的事情,不知陛下怎么看?”安娴静看着南宫振天,对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儿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她一直就不同意将落离许配给连枢那个纨绔子弟,前几次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不是没有和陛下说过,但是当时都被陛下给压了过去,这一次,那么多的世家夫人小姐亲眼所见,她就不信这次还退不了这一纸婚约。 “皇后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振天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冷着声音问。 闻言,安娴静直接跪在了地上,背脊挺直,双眸对上了南宫振天的目光,“连枢纨绔不羁,风流成性,实在不是落离的良配,请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 “朕金口玉言,皇后这是要朕反口?” “陛下,连枢喜好男子,有断袖之癖,今日更是和玉子祁不知廉耻地做出那种事情,落离若是嫁给连枢,那落离的一辈子可就毁了。”落离是她最喜爱的侄女,也是她看着长大,别说她和苏沐之间的关系不好,就算没有苏沐,她也不会同意落离嫁给连枢这种人。 “不过是谣传,皇后切莫太过当真。”南宫振天沉沉地道出了一句话。 “无风不起浪,更何况这件事情是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对于这件事情,安娴静根本也就不退步。 然后又继续开口,“陛下,玉子祁是落离的前未婚夫,连枢现在和落离之间有婚约,先如今他们二人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让落离如何自处?所以,臣妾跪求陛下收回成命,取消落离和连枢之间的婚约。” 安娴静后面一句话,说的极其沉。 南宫振天的面色也彻底冷了下来,眸色沉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安娴静,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叶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安小姐求见。” 第279章 那我还是不聪明好了! 闻言,南宫振天和安娴静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微愣。 随即,南宫振天本就沉冷的面色再次沉了下去,倒是跪在地上的安娴静,雍容华贵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落离肯定也是听说了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的事情来央求陛下退婚的! 想到这里,安娴静唇边都扬起了浅笑,抬眸与南宫振天对视,声音淡淡地开口,“陛下,落离作为和连枢有婚约的人,这件事情她应当知晓,不妨让她进来,我们听听她的想法?” 南宫振天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既然如此,那将连枢和玉子祁一并请来吧。” 说完之后,看向了叶公公,“你派人去一趟连王府和玉府,让他们即刻进宫。” 听到南宫振天这个吩咐,安娴静的脸色登时难看了一分,眼中划过了不甘之色。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陛下也还是要护着连枢么?! “是。”叶公公恭敬地回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娴静的脸色,再次退了下去。 两刻钟后。 连枢和玉子祁二人的马车几乎是同时在宫门相遇。 驾车的人分别是出岫和怀砚。 马车车门被打开,一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怀砚也将玉子祁从马车上推了下来,而且,还是出人意料地直接推到了连枢的面前,冷漠的面容挺认真地看着连枢,“连世子,公子就先交给你了!” 连枢看着坐在轮椅之上一袭墨衣的清绝少年,狭长的丹凤眼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玉子祁了。 不久前说过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垂下了眼眸,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轻轻地翕动了几下,在白皙的眼睑之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影。 没有听到连枢的话,玉子祁有些轻嘲的声音不轻不重地溢出唇瓣,弥散在空中,“还是不劳烦连世子了!”说完之后,修长白皙的指就按在了轮椅手扶之上,控制着轮椅朝着宫门而去。 连枢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快步上前走到了玉子祁的身后,手直接搭在了轮椅之上,推着轮椅前行。 怀砚和出岫二人都没有进去,而是各自坐在马车之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两个人的眸光都有些微微的沉。 出岫不知道从那里弄了一棵草叼在嘴里,温润深邃的眸中有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深意。 从回上京这段时间,世子似乎和那位玉小公子……走地太近了! 怀砚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轻叹了一口气,在驾车的位置上坐的笔直。 “怀砚,你家公子是不是对我家世子有非分之想?”两辆马车并排而立,都在距离宫门守卫颇远的地方,是以,并不担心会有其他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怀砚偏头看着出岫,他知道出岫,当年连世子被惩罚流放至天穹的时候,连世子谁都没带,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位侍从,可见,连世子是相当信任他的。 “你怎么不说是连世子觊觎我家公子?毕竟传言都是如此。”怀砚并没有回答出岫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传言可都是所连世子喜欢他家公子。 虽然事实明显是自家公子喜欢连世子。 “是么?!”出岫只是意味不明地说了两个字,“你知道上次世子和玉小公子之间的传言是从那里传出去的么?” 怀砚:“……” 知道,公子自己命人传出去的。 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且,他也知道,出岫已经查出来了。 出岫也没有点破,只是温和的眸子淡了几分,没有再说话。 另一处,连枢和玉子祁二人一路无言沉默。 在即将到达清心殿的时候,连枢垂了一下眸子,看着对方用一根发带轻拢在身后的墨发,“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应对?” 名声这个东西,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不在乎了,不过,现在到底还是牵涉了玉小七,连枢觉得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玉子祁却并没有回答连枢的问题,而是清清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清雅的嗓音依旧带着点儿自嘲,“连枢,喜欢便是喜欢,没有所谓的需要凭借什么。” 这句话,算是在回答在竹轩之时连枢所说的话。 而且,他自认为世间没人比他更了解连枢。 连枢微愣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诧之色,声音也低了几分,“你还在想我刚才的话?” 玉子祁没有回答,而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连枢,你爱过,不,不过爱,单说喜欢,这么多年,你有喜欢一个人么?” 就在连枢刚想说连王妃的时候,轻飘飘的声音再次淡如从天边传来,“你明白我意思的,我说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至于爱…… 玉子祁垂了一下眸子,眸色幽幽的浅淡。 对连枢而言喜欢都是个未知数,更何况是爱这个字。 连枢稍抿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玉子祁却并不意外连枢给出的回答,听不出情绪地轻轻低低一笑,“没有吧!”说完这句话之后,玉子祁偏头侧了一下眸子看向了连枢,“是不想还是不敢?” 在一方清澈见底的荷花池边,连枢缓缓停了下来,眸色偏淡,没有任何隐瞒地如实道:“是不想也是不敢。” 站在玉子祁的面前背过身,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眸光继而在四周打量了一眼,嗓音很轻很轻仅在两个人能够听到的范围之内,话语有些微微的沉,“我有自己所需要背负的责任,做不到真正的任性妄为,张扬恣意。” 最重要的是,她想活下去。 听着连枢话语极轻语气却极沉的话,玉子祁如清泉一般的眸子似有一缕墨迹渐渐晕染开来,眸光继而在四周打量了一眼,“可是,你纵然敛去锋芒,这么多年,他也还是忌惮你不是?!该来的算计可曾有一件落下?” 惊魅绝伦的面容微微滞了滞,漂亮的眼中一瞬间滑过了很多情绪,唯独没有惊讶和意外,似乎,对于玉子祁说出的这句话在意料之中。 再次抬了一下眸子,目光悠远地望着天际随风而行的白云,“连王府根基不深,势力却不小,手中还掌握着权势,甚至还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所以,连王府可以有纨绔不化风流不羁声名狼藉的连世子,连世子可以平庸不能出众。” 盛宠之下,只能娇为。 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未必就不是那人想看见的。 见玉子祁似是想说什么,连枢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手搭在了轮椅之上,“玉子祁,其实,你若是聪明,这个时候就不该再和连王府扯上任何联系。” 玉子祁也知道皇宫不是谈论那些事情的时候,挑了一下清泉一般的眸,“那我还是不聪明好了。” 连枢唇角微微一抽,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幽幽响起,玉子祁淡淡的声音也传了来,“你和安洛离之间的婚约,想解除么?” “只要安洛离不退婚,我不会提的。”这是她曾经答应过安洛离的。 玉子祁蹙了一下眉,却没有说话,顿了片刻之后,才对着连枢淡声道:“这次的事情,不要否认,我不介意名声二字。” 或许,这更是那人喜闻乐见的。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平静地看着玉子祁,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很快,连枢和玉子祁就被请进了清心殿。 清心殿中。 南宫振天坐在上首的位置,安娴静坐在下方,安娴静那张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一袭淡紫色衣裙的安洛离神色安静淡然地站在中央,看见不急不缓走进来的两道身影,在一瞬的失神之后似是对着二人勾唇浅笑了一下。 连枢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连枢/子祁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连枢以前得到了特许,在皇宫之内可以不行礼,至于玉子祁,双腿有碍也不便行礼,是以,两人都是微微弯腰略带恭敬地道。 “嗯。”南宫振天眸光沉冷地看着二人,“你们可知朕今日召你们进宫所为何事?” “陛下不妨直言。”这句清雅淡然的话语,自然是玉子祁开口说的。 闻言,南宫振天眸子在玉子祁身上落了一瞬,然后面容沉肃威严地道:“你们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今日连王府发生的事情相比陛下已有耳闻。”红衣少年眸色轻沉地与南宫振天对视,算是间接承认了这件事情。 闻言,安娴静本就冷到极致的脸上那一双眸子似乎可以喷出火来一般,就连声音都失了以往的雍容淡雅,大吼的时候带出了一分尖锐,“连枢,你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竟然还敢说?!” 她本来以为落离这次进宫是要退婚的,落离确实是为了自己和连枢的婚约而来,只是,没有想到落离不是为了退婚,而是阻止她让陛下退婚。 本来这次是一个退婚绝佳的契机,谁知道落离竟然不同意?! “本世子从来都是敢做敢当。”连枢淡淡地道。 听着连枢的话,南宫振天的神色也沉了下来,几乎也是压着连枢话音怒斥一声,“荒唐!” “连枢,你是连王府世子,又与落离有婚约在身,你这样可对得起她?”南宫振天眯着眼睛看着连枢,冷声怒喝。 第280章 我有心仪的人! 连枢侧眸看了一眼身边一身淡紫色华衣的少女,安洛离也正对上连枢的目光,温和淡然的眸子里面,有一抹清幽的光一闪而过。 转过头,连枢与南宫振天对视,清魅绝色的面容依旧,狭长的丹凤眼此刻却是极为平静,“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不知陛下和安小姐想要如何?” 不知是因为连枢的话语还是她此刻的神情,南宫振天本来还是压抑着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顺手抓起面前书案之上的砚台朝着连枢掷了过去,“混账!做错了事情还这么嚣张,你母妃是怎么教你的?!” 玉子祁如清泉一般的眸子眯缝了一下,还来不及动手肩上就落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连枢还连带着往下按了一下他的肩。 连枢没有避开那个砚台,不过大概是顾忌到万一砸到脑袋流血就不好了,毕竟她的血颜色淡地十分明显,是以,连枢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那一方砚台直接落在了连枢的肩上,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南宫振天因为震怒手下用了全力,虽然在位多年没有再练过武功,但是,以前到底也是有武功底子的,这一下并不轻,连枢都被砸地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玉子祁伸手扶着她,估计摔在地上都有可能。 安洛离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南宫振天的神色有些复杂,然后也看向了连枢,神色有些担忧,“连枢,你没事吧?” 看着关心连枢的安洛离,坐在不远处的安娴静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加是难看了,眸子甚至有些阴沉。 一只手撑在轮椅上,连枢摇摇头,“没事。” 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一袭红衣,魅然若妖,就这样眸色平静地看着南宫振天,眉间神色有些淡,“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母妃无关。” 南宫振天也是沉着眸子看着连枢。 清新殿内,是一片诡异的沉默,就连气氛,都有些说不出来的窒闷。 许久,南宫振天才开口,“本来朕想说落离如果想退婚,朕这次便允了她,但现如今落离并不想退掉你们之间的婚约,所以,朕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让你们二人尽早完婚!”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都是瞬间抬头看向了上首位置的南宫振天。 “婚约既然不打算退掉,你二人迟早都是要成婚的,更何况朕本来也是准备等你从天穹回来了挑个良辰吉日让你们成婚,”说到这里,南宫振天的目光从安洛离身上移到连枢的身上,语重心长地道:“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落离既然不计较,朕觉得让你们早日成婚也可以让你收收心,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天穹野惯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 “陛下,落离年纪尚小,更何况连枢还未及弱冠,让他们现在成婚,未免太早了吧!”安娴静对着南宫振天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瞪了安洛离一眼,刚才若不是落离不同意,现在这婚约就应该是退了,哪儿还会有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安娴静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落离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执意不肯与连枢退婚,难道真的喜欢上连枢了?!可是她以前不是喜欢玉子祁么? “落离已经及笄了,连枢比落离还大上一岁,再说了,朕也许久没有参加过婚礼了,到时候还可以文武百官一起热闹热闹。”南宫振天并没有看安娴静,目光一直都是落在大殿中央的三个人身上。 连枢没有说话,丹凤眼中有些微微的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片刻之后,一道清和的女声在沉默的大殿缓缓响起,安洛离掷出了这个字之后,抬眸看了连枢一眼,一双温和清润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问道:“连枢,你觉得如何?” 连枢:“……” 你都应了好我还能说什么?! 安洛离大概是知道连枢心中所想,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贯来温润平静如水的面容难得出现了一抹俏皮之色。 “我随你。”修长白皙的手轻衬了一下下巴,连枢对着安洛离懒懒魅魅地掷出了三个字,不过在垂眸敛目的瞬间,眸眼深处却划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其实,有时候她都看不透安洛离到底是怎么想的?! 玉子祁没有说话,骨节分明紧握着轮椅手扶,因为太过用力而指骨泛白,清澈如泉的凤目之中一缕清灼的芒幽幽散开。 “既然如此,那等到国宴之后,朕便为你们挑个良辰吉日让你们完婚。”说完之后,南宫振天露出了今天自听到那个消息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不过随即笑容也就渐渐褪去,眸色带着沉地看着连枢和玉子祁,“这件事情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朕若是就此放过你们也没法儿给安家一个交代,”说到这里,南宫振天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对着轮椅之上的墨衣少年道:“朕前几天收到消息,北越凤临烟公主在涪陵和烟城交界的地方失踪,凤临烟是北越使臣,如今在东凌境内失踪,东凌有义务找到她的下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如何?” 轮椅之上的少年一身墨色锦衣,面容生的比他所有的儿子都精致,就连周身清冷淡然的气质,都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 眸眼微微下移,落在了玉子祁的双腿之上,如果不是这一双腿废了,倒还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 谢灼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只是可惜了。 不过,那双沉冷精明的眸中,也泛起了一丝狐疑与不解。 玉子祁因为连枢被废了一双腿,从此成了不良于行的废人,连枢为此被流放至天穹五年,怎么现在回京两个人还纠缠到了一起?! 对此,帝王表示很是纳闷。 南宫振天的话音刚落,玉子祁和连枢同时侧眸对看了一眼,不过一瞬间就移开目光,“臣领旨。” “连枢。”听到玉子祁应了下来,南宫振天才目光沉沉地看向了连枢。 连枢也抬头看着他。 “再有几日便是国宴,西芜使臣马上到达上京,到时候就由你负责接待他们,若是做好了,这次的事情一笔勾销,待你成婚的时候朕还可以将你母妃要求了多年让你承袭连王爷这个封号给你,若是没做好……”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不轻不重地‘嗯哼’了一声。 “陛下,这……”一旁的安娴静正要说话,南宫振天一个沉锐的目光过去便让安娴静噤了声。 紧紧地绞着手中的锦帕,保养地极好的面容上带出了一分冷然的不赞同,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不甘心。 连枢今年不过十七,没有及冠没有成年凭什么承袭连王爷这个身份?! 陛下对连枢未免太过纵容了! 不就是因为连枢是苏沐的儿子么? 闻言,连枢眸子微不可见地沉了一下,一缕暗沉的幽芒瞬间闪过,快地难以捕捉。 这次的国宴可不是简简单单地表达三国友好邦交的宴会,如今三国朝堂之上都不是很稳,东凌政权新旧交替,诸位皇子明争暗斗,大臣相互倾轧;西芜的权势根本就不在皇室手中,夜家和任王府分庭抗礼;至于北越,阿绯身为北越摄政王,权倾北越,可是只要他没有谋反的心思到底还是受凤临天的牵制,这次的国宴,明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相互试探,要想不出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比如这次凤临烟失踪,不就是有人暗中想挑事么?! 陛下这个给了她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有些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细长的丹凤眼中,浮现了一抹诡谲之色。 在抬头的瞬间,各种神色尽数敛去,依旧是往日里那般张扬不羁的魅然,“好。” 掷地有声的一个字,直接应承了下来。 南宫振天一勾唇,沉声道:“好,既然如此,这两件事情就分别交给你们去办了!”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南宫振天忽然看向了玉子祁,威严的面容似是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问,“玉子祁,前不久太后送了些世家小姐的画卷去桫椤之林,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玉子祁眸光一沉,清雅拔俗的精致面容浮现了一抹凉意。 连枢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侧眸看了一眼玉子祁,没有说话。 安洛离也看了玉子祁一眼,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倾心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对玉子祁的感情并没有办法让她对此丝毫不关心。 然后又看了连枢一眼,安洛离忽然觉得,其实玉子祁和连枢倒还是真的挺般配的。 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她可能还是比较能接受,毕竟玉子祁不喜欢自己,连枢也不喜欢自己,她对连枢也没有男女之情。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之后,安洛离清和淡然的眸子忽然滞了一下,神色变得十分怪异。 她觉得,她可能真的是魔怔了! 竟然想着自己的前未婚夫和现在的未婚夫在一起! 见玉子祁没有说话,南宫振天略带感慨的话语已经传了过来,“我与你母亲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她虽然不在上京,但是我们之间也有书信来往,你的婚事她其实也挺上心的!” 玉子祁没有说话,本就微淡的面容神色更加薄淡了几分。 他感激母亲当年将他从北越带回来并且带回了玉家抚养,可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对于谢灼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还不如他与谢王府的人关系来的亲厚,自他记事以来,他和母亲说过的话,也就那么寥寥几句。 甚至于至今为止,他都不清楚母亲为什么要将他带回玉家。 “若是你没有心仪的人,朕倒是可以……”南宫振天的话还没有说完,玉子祁就出声打断了他,“陛下,我有心仪的人。” 话语清清淡淡的,带着如幽泉一般的清凉。 听到玉子祁这句话,连枢细长魅然的丹凤眼微微顿了一下,眸眼一侧,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在玉子祁清冷无暇的侧脸上流转了一圈,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 安洛离非常难得地挑了一下眉梢,下意识地看向了连枢。 至于南宫振天,也在看了连枢一眼之后沉下了眸子,笑了一声,只是眸光依旧犀利没有半点笑意,“哦?不知道是那家小姐?”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音。 见玉子祁看向了连枢,南宫振天的脸色在一瞬间就沉如水。 第281章 玉子祁现在是我情敌 “这人连世子应该还挺熟悉,就是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就在大家以为玉子祁要说连枢名字的时候,玉子祁嗓音清淡却认真地掷出了一句话。 在场的人包括连枢都愣了有那么一瞬。 连枢没有说话,在看了玉子祁一眼之后眸色就瞬间深了下去,甚至有一抹冷芒不易察觉地闪过。 安洛离神色诧异了一瞬,紧紧地盯着轮椅上衣如染墨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沉默。 南宫振天则是皱了一下眉头,大概是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然后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声,“连兮?” 对于连兮,他现在并没有多少印象。 以前只记得那是个长得粉雕玉琢还特别娇气的小女童,自从连王府那次出事之后,连枢中毒堪堪捡回了一条性命,从此苏沐对他是百般迁就,至于连兮,自幼与连枢关系亲密,两个人以前基本上形影不离,连枢出事被送离连王府之后,连兮偷溜着去找他,被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迷,高烧了三天三夜也幸亏慈恩大师出手才救了回来。 只是,至此以后,连兮身体就一直都是病气蔫蔫。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最后连最有德望的慈恩大师都作出了批语,便也放下了这个疑虑。 “嗯,连兮。”然后对上了南宫振天的眸子,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子祁喜欢连兮,陛下若是想成全子祁,便为我们赐婚吧!”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魅然精致的面容浮现了一分冷凉与怒意。 很好,好得很呢! “连兮身体不好,慈恩大师说了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说话的时候,南宫振天略微停顿了一下,连话语都轻了几分。 “我不介意。”四个字,掷地有声。 南宫振天神色也有些奇异,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这件事情朕没有办法为你赐婚,前几日无暇那小子也来了一趟皇宫,也是为自己和连兮请旨赐婚,”说到这里,南宫振天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眉梢,“不如这样吧,待到国宴之时连兮也会参加,朕问一问连兮,让她自己做选择,不管连兮喜欢谁,朕都赐婚,如何?” 听到无暇这个名字,玉子祁和连枢同时蹙了一下眉。 玉子祁小拇指还细微地动了两下,眸中神色意味不明。 连枢用手有些懒懒地撑了一下下巴,月拂那家伙来凑什么热闹?!(阿九:啧,明明玉小七是后我们月王府小祖宗一步说的,凭什么不是玉小七凑热闹?!) “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好了,你们就先回去吧!”南宫振天摆了摆手,淡声道。 连枢三人是一起离开清心殿的。 然后一起走到了宫门前,一路上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连枢,可否送我回去?”安洛离看了一眼连枢,眸色清淡地说出了一句话。 闻言,连枢勾了一下嘴角,本就魅然绝世的面容因为这个动作看上去更加妖治几分,“荣幸之至。” “连世子介意再加一个人么?”待连枢答应了之后,安洛离又浅笑着加了一句。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眸光在安洛离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看了一眼。 “是玉子祁。”安洛离直截了当地开口。 “安小姐难道不应该觉得本世子应该和玉小七避嫌么?”连枢靠在马车上,有些好奇地看着安洛离。 玉小七?!安洛离眸子一转看向了边上的玉子祁。 还挺好听的。 然后淡着声音不以为意地道:“作为连世子正主的未婚妻也在,旁人能说些什么闲话?” “也是,一个是前未婚夫,一个是现未婚夫,安小姐现在是什么感觉?”连枢笑了笑,看向安洛离。 安洛离话语颇为轻松地啧了一声,靠近了连枢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控制在她所以为的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我在想呢,我算是被前未婚夫绿了呢还是被现未婚夫绿了?!” 闻言,连枢直接笑出了声,不过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笑道:“大概是一起吧!” 玉子祁有武功内力,听觉自然比寻常人要好,将安洛离的话也听在了耳中,漂亮好看的眉尖微微耸动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 安洛离:“……” 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是怎么一回事?! “走吧,都上来,本世子今天当一回护花使者。”连枢笑着说道。 玉子祁也没有拒绝,三个人同上了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安洛离就一直盯着对面的连枢和玉子祁看,温和淡然的眸子里面,有着几分隐约的打量。 “安小姐,请问你是不认识我和玉小七了么?”连枢懒懒地靠在马车车壁上,语调魅然地掷出了一句话。 都盯着看半天了! 不过,她觉得,安洛离还挺有趣! 性格虽然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但是,却并不死板,人还聪明。 如果她是男的,她肯定喜欢安洛离。 也不知道玉小七是什么眼光,放着这么好的安洛离竟然都不喜欢。 想到这里,连枢蹙了一下眉梢,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今天这件事情,是真的么?”问这句话的时候,安洛离的目光一直是看着连枢。 连枢耐人寻味地一笑,“安小姐觉得呢?” “假的。”安洛离毫不犹豫地掷出了两个字,然后又默默地添了一句,“不过你们两个人关系肯定很亲密。”后面一句话也说地格外笃定。 听到这句话,透过竹帘看着外面景色的玉子祁抬眸看了一眼安洛离,轻“嗯”了一声。 关系是很亲密。 连枢则是饶有意味地挑了一下眉梢,修长白皙的指一下一下轻轻地点着下颚。安洛离不是喜欢玉小七么?她应该算是安洛离的情敌了吧?! 大概是那抹意味太过明显,安洛离与连枢的丹凤眼对视了一瞬便也猜出了连枢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低落笑了笑,看了一眼玉子祁清雅绝尘的侧脸,淡声道:“我是喜欢玉子祁,可是他不喜欢我,而且,对我来说,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一回事,当初玉子祁但凡对我有一点关心和喜欢,我也不会去玉家退婚!”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洛离倒也是一点儿都不避讳就坐在马车内的玉子祁。 大概吧,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发现事情没有任何可寰转余地的时候,再喜欢都会放弃。 用大哥的话来说,就是她特别理性,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会在可能的范围内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可以喜欢,可以特别喜欢,可是,却也不会因为喜欢而去做违背自己底线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且玉子祁现在还是我的情敌。” 连枢看着安洛离,“那你还邀请你情敌共乘一辆马车?” “万一我是讨好你呢?”安洛离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依旧是温温淡淡的,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甚至还带了一分调侃的意思。 连枢:“……” 她发现,这位安洛离安姑娘,是真的特别有意思的一个人,还……挺对她胃口的。 “用玉小七讨好多没意思,不用安小姐自己来吧?”连枢摸了摸下巴,笑地有些邪气。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句话安洛离倒也没有脸红,只是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并且非常实诚地道:“我只图谋连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不图你。” 有史以来,风华绝代魅然若妖的连世子第一次被人嫌弃,“本世子长得这么好看,你不吃亏。” 闻言,玉子祁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 “我是不吃亏,可是他吃醋。”安洛离抬眸看向了玉子祁。 安洛离说完这句话之后,马车里面瞬间就没声儿了。 近乎是诡异的安静。 气氛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题外话------ 啧,你们仨是什么关系?在一个马车聊这种话题,能不怪异么?! 晚安,其实阿九一直很喜欢安姑娘,而且她的cp很早就出来了,只是阿九觉得你们猜不着。是真的猜不着。 友情提示:安姑娘cp名字很好听很好听很好听! 第282章 连兮还是我小姑子! 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狭长漂亮的眸子不经意地侧了一下,妖魅的眸光落在了玉子祁身上,挑了一下眉梢幽幽地掷出了一句,“吃醋么?” 说出这句话之后,连枢瞬间就觉得刚才那个砚台砸地可能不是她肩膀,这得是脑子了。 她上午在竹轩才和玉子祁聊过这方面的事情,最后还是以那种不太愉快的结局收场,哪儿来的这么大脸问这个问题啊?! 玉子祁有些诧异地偏头盯着连枢,就在连枢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淡绯色的薄唇微启,“嗯。” 或许是觉得一个字无法表达,玉子祁又补充了一句,“非常醋。” 他不喜欢连枢跟任何一个除了他意外的人亲近,无论男女。 每次看见连枢和别人有说有笑的时候,他都想将她拽过来就让她在自己身边,哪儿也不去。 希望她的眼中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 安洛离这下倒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漂亮温和的眸子里面,那一抹意味深长更深了一分。 本来就是一下子没有经过大脑的一句话,现在玉子祁的这个回答让连枢都不知道怎么接了,难得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安洛离见气氛似乎又要沉默下去,伸手拈了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之后才看向了连枢,声音依旧温润淡然,“连枢,连兮最近身体如何?自上次百花宴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 自连兮重病这么多年,虽然同在上京,可是,她也就那次百花宴见过连兮一次而已。 “还好,反正她身体也就那样,没个准,母妃都不敢让她离开无痕阁。”修长白皙的手将竹帘挑了起来,连枢语气清淡地掷出了一句话。 “太子似乎也有意求娶连兮。”说这句话的时候,安洛离忽然看向了侧颜精致如玉的玉子祁。 玉子祁没有说话,甚至连清雅如画的眸色都未曾变动一下。 “连兮不会嫁入皇室。”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景色,连枢回答这句话。 安洛离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提醒了一下,“那你自己……提醒连兮让她小心一点,太子表哥做事从来不拘手段。” 虽然她也听说过陛下答应了连王妃不会让连兮嫁入皇室,只是,万一太子表哥真的和连兮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子名节大于天,到时候就算是再不愿,只怕也没有寰转的余地。 连枢盯着安洛离看了半晌,缓缓道:“谢谢!” “不客气,你毕竟是我的未婚夫,以后我若是嫁入了连王府连兮还是我小姑子。”这句话,安洛离是带着笑意与调侃说出来的,一双眸子却是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 连枢亦是挑了一下丹凤眼。 她总觉得安洛离这句话意味深长。 玉子祁蹙了一下眉梢,泉眸沁凉地看着安洛离。 在马车隔了一条街就到安家的时候,安洛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柔和绝色的面容忽然认真了几分,“对了,我前两天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内容大概就是说,”安洛离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玉子祁和连枢之间流转,“说你们之间关系过于亲密,隐讳地表明了你们有……私情。” 安洛离毕竟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小姐,饶是性子并不刻板,在说‘私情’这两个字的时候,白净无瑕的面容还是有些微微不自在。 “可知道将这封信是谁送的?”连枢双手背着交叠,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清幽的芒。 她和安洛离之间是御赐婚约,送信的那人将她和玉子祁的……姑且称之为私情吧,这件事情直接告诉了安洛离…… 目的?!拆了她和玉子祁还是拆了她和安洛离?! 不过,她还是觉得,是拆她和玉子祁吧! 毕竟她和安洛离是御赐婚约,若是他们之间要退婚,还得陛下松口。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喜欢她还是喜欢玉子祁! 啧,她发现玉子祁的桃花开地还挺繁茂。 腿都断了竟然还桃花不断! 安洛离摇头,“不知道,而且笔迹我也不认识。”她记性极好,一般只要见过一次的笔迹她都记得。 白皙匀称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下颚,悠悠地道:“无妨,对方既然将这个给你自然是有目的的,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嗯。”安洛离点了点头,然后似是想说了什么,在看了玉子祁清矜绝色的面容一眼之后,直接移开了眸子没有再说话。 最后,直到马车在安府门前停了下来,安洛离也没有再开口。 从马车上下去之后,安洛离从马车窗户对着连枢挥了挥手,笑着道:“再见。” 待到马车驶离安府,安洛离温润柔和的脸上才浮现了一抹幽幽的深意,转身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 站在没有花没有叶子看上去只剩下树杈的光秃秃梅花树下,安洛离取出了一个竹哨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声,在声音响起的不久之后,一道墨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安洛离面前。 “小姐。”那人恭敬地唤了一声。 安洛离抬了一下眸子,眸光有些偏淡,“查一下十年前连王府连枢中毒那件事情,我要所有的消息,包括连枢是在那里休养了一年。”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连兮当年失踪以及重病的事情,事无巨细。” “是。” 安洛离没有让那人下去,那人便也只是站在原地。 一片沉默之后,安洛离才浅浅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似是苦涩地开口,“顺便看看不管是连枢还是连兮,他们与玉子祁之间都有什么交集。” “是。” “好了,你下去吧,这件事情,避开大哥的人,不要让他知道。”最后,安洛离还又嘱咐了一声。 有些事情暂时只是猜测,她需要证据让自己相信或者不相信。 至于为什么不让大哥知道她在查这件事情,下意识吧,大哥是陛下最看重的人,大哥若是知道了,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告诉陛下。 安洛离站在树下发了一会儿呆,便神色有些惫累地回了房间。 或许,她发现了连王府一个很大的秘密! 也或许,一切只是她多想了而已。 ------题外话------ 安姑娘可聪明了,然后阿九想说,评论里面没有猜中安姑娘对象的人! 推荐好友新文,潇湘美娜:【重回八零:傅少的神医娇妻】前世,沈佳琪遭白莲花陷害,和心爱之人分离,惨死在监狱。 重回十八岁的沈佳琪,学神附体,成为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别人家的好孩子。 她虐白莲花,打渣渣,远离处心积虑的牛鬼蛇神,带着家人脱离贫困,过上小康生活。 日理万机的她还不忘撩他!宠他!睡他! 当他卧底失去联系时,她独自一人把敌方的老巢搅得天翻地覆! 当有不轨之人靠近他时,她霸气宣布主权,这是她的男人! 第283章 这下有的热闹看了! 深沉华贵的马车里面,一派清雅干净。 连枢已经将竹帘卷了起来,她就靠在窗边坐着,微风从窗外拂入,扬起了墨色的长发,偶尔,还有路边差不多已经凋败的杏花随着清风入了马车。 带了轻轻浅浅的杏花幽香。 玉子祁依旧是坐在轮椅之上,因着马车里面的摆设,轮椅正好就在连枢面前,是以,两个人基本上是相对而坐,靠地很近。 近到连枢都能看到那双澄澈无澜的泉眸之上微微翕动的浓密卷翘的睫毛,以及在白皙眼睑处覆下的一层薄影。 盯着玉子祁看了半晌之后,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侧了一下,却在对上玉子祁双眸的时候,面容之上的神色略淡了一分。 四目相对,一片沉默。 片刻之后,似涂了蔻丹的薄唇微启,嗓音淡地就像是从天边传来一般,听不出任何情绪,很淡很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玉子祁看向连枢。 “呵!”连枢轻轻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再装作不知道是不是太不实诚了?!” 依旧是用那种随意而又漫不经心的淡然语气说了出来,甚至都听不出里面是不是带了微嘲的意味。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微凝了一下清雅如画的眉,对上那双玩味而又微冷的眸子,玉子祁心中差不多已是明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也有些沉,“你都猜到了?” 连枢“嗯哼”一声,将头懒懒地抵在了窗柩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本世子难道还不应该猜到么?” 停顿了一下之后,眸色一片幽然的沉,这次是明显地带上了讽,“戏弄本世子很有趣么?那倒还真是辛苦了玉小公子,在本世子的面前装了那么久的断袖!” 这句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说地极为肯定。 一双天生便带着魅然之意的丹凤眼,此刻只有说不出来的沉冷无垠。 其实,以前她就隐约有了这个猜测,只是自己太过自信,觉得自己隐瞒地很好,而且这么多年和玉子祁之间并无太多交集来往,再加上那个时候玉子祁承认了自己喜欢男子,她便也直接相信了甚至都没有怀疑。 可是,陛下今天赐婚的时候他竟然说出了连兮,这就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件事情。 她知道玉子祁是喜欢自己,依着玉子祁的性子,不可能在陛下想为他赐婚的时候说出别人的名字,所以,在连兮那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了猜想。 然后和她回到上京的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起细细地想了想,便几乎能确定,玉子祁知道她就是连兮。 毕竟,之前玉子祁就曾经表现过对连兮有兴趣,而且还说过求娶连兮的事情,甚至与最开始的时候,玉子祁在她面前所承认的也是喜欢女子而不是男子。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玉子祁是在故意用连兮来当挡箭牌,大概,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不是这种人吧! 而且是非常强的潜意识。 听着那一声“玉小公子”,玉子祁就知道连枢已经是生气了,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唤他玉小七的。 看着眉眼这般魅然轻淡甚至还带着薄雪般寒意的连枢,玉子祁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见玉子祁没有说话,连枢眸中的那一抹笑更加冷寒,“怎么?玉小公子这是无话可说?” “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对上连枢的眼眸,四目相对没有一丝偏差,玉子祁说地极为认真。 然后再次抿了一下薄唇,才缓缓地开口,“连枢,对于感情,你一直在躲。你不想要男女之间的感情也不敢要,你不想,我便也不敢让你知晓,生怕你知道之后便是疏离躲避。而你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身份是连枢,连王府世子,对你而言,我可以喜欢连枢,但是不可以喜欢连兮,只因为在你看来连枢这个身份是男子,喜欢连枢便是喜欢男子,而你是女子,你觉得这样到时候即便将一切挑明你自己都可以直接抽身离开而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与你没有半点关……” 话语说到最后,嗓音是那种压抑着的沉。 “我没有这样想过。”连枢直接打断了玉子祁的话,眸光清冷地看着他,然后微微偏开了头,“我只是觉得喜欢男子和喜欢女子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方向而已。” 她只是不觉得玉子祁在知道她是女子这个身份之后还会喜欢她。 “可是事实就是你若是认为我有断袖的癖好,那么,在我靠近你的事实你就不会太过排斥!”因着连枢偏过了头,玉子祁只能看见连枢干净无暇的侧脸。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玉子祁的视线越过连枢的头顶,眸色清浅地看着窗外天际与黛青色山峦相交的一线,声音淡到连近在咫尺的连枢都是堪堪能听见的地步,“连枢,我只是想要离你更近一点!” 几乎是轻轻的低喃。 权势,地位,名声,都无所谓。 只是想靠连枢更近一点。 只是想让她可以慢慢地敞开心扉接受自己。 连枢放在竹榻之上的手微不可见地缩了一下,话语依旧是淡到没有任何情绪,“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便是连兮?” 直觉告诉她,是很久之前。 玉子祁不过沉吟了一瞬,清雅无暇的脸幽幽地带了分怀念感慨,“大概,很久了吧,久到……”说到这里,玉子祁静静地看向连枢的侧脸,“久到你都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玉子祁神色说不出来是放空还是轻松,面容一直带着浅浅的笑。 倒是连枢,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愣了一下,魅然而又清冷的面容染了一抹诧异之色,转过头顶着玉子祁,“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玉子祁伸手将落在连枢墨发上的一片妖红色的杏花拈去,淡淡地开口,“连枢,有些事情,你忘记了而已。”随即也是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不过以前我们也没有多少交集,只是让我知道在山上休养了一年回来的连世子是你而已。” 连枢抿着唇没有说话。 小孩子本来就不怎么记事,更何况她当时因为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对于六岁以前的事情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所以,对玉子祁这些话无从考证。 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玉子祁应该没有骗她。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刚才眸眼中的冷意渐渐褪去,连枢看着玉子祁,似是好奇又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闻言,玉子祁挑了一下清隽的眉,唇角都跟着扬了一下,“你猜?!” 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玉子祁似是轻勾了一下嘴角。 “不说就算了。”连枢将头枕在窗沿上,淡淡地道,墨发垂落在身侧,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袭潋滟的华贵紫袍,容貌俊美,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着说不出来的潇洒不羁。 然而,让连枢更为在意的,是与那道紫色身影并肩而行的白衣女子。 女子披着披风,还带着墨色斗笠,根本就看不见面容,可是,那身形,却让连枢有些熟悉。 “你在看什么?”见连枢看着窗外微微凝眉,玉子祁便也靠了过去。 在看见那道白色的身影之时,玉子祁清泉一般的眸子略带思索地沉吟了片刻,然后稍稍眯缝了一下,有些意外。 从蓝洛那里知道凤临烟就在上京,他暗中让人打探了一番,当时并没有查到凤临烟的下落,没有想到她竟然和容晞会一起出现?! 不过,那一缕思虑在连枢偏头看过来的时候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依旧是淡淡然的清疏。 “没什么。”连枢收回目光,淡淡地掷出了三个字之后便靠在了马车车壁上,阖上了眸子开始假寐。 凤临烟,容晞。 所以,那次容晞从涪陵带回来的女子就是凤临烟。 南宫晟马上回京,而她和容晞的身份是谢皇后尚且在世的时候便定下了的,容晞利用一个女子想让南宫晟退婚这件事情她并不意外,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凤临烟?! 涪陵和烟城相交的地方除却卿凌峰便是青垅姜家,而凤临烟在卿凌峰遇刺失踪,姜家大小姐姜华音正巧出现在卿凌峰,而且安书锦,南宫渊以及容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她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一个人或许是偶然,可是,这么多人相继出现,就不是偶然两个字解释地通了,总有人是带着目的而去的。 而凤临烟一事,所针对的,明显是姜家。 若是派人继续追查这件事情,会查出什么‘证据’不好说,但是,所牵涉出来的定然是姜家。 只是,让她更为好奇的是,容晞在这次的事情中,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连枢思索地沉默了片刻之后,没有睁开眼睛地说了一句,“玉子祁,陛下让你查凤临烟遇刺失踪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查出来的未必是证据。”玉子祁眸色清明,淡淡地开口。 陛下既然放手让他去查,那么,所有的一切肯定都是已经安排好了,查出来的基本上都是陛下想让他查的。 这些他倒是不在意,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容晞等人同时出现在卿凌峰,谁是幌子谁在暗中谋事。 或者,暗地里还有他们没有察觉的人。 连枢也不意外玉子祁这样说,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这下有的热闹看了!” 随即耸肩笑了笑,如瀑的墨发顺着微风从她脸上滑过,不难看出那双丹凤眼露出了一抹邪气,“其实若是换成我是姜家之主,被陛下这般防着欲除之而后快,便直接反了!” “你怎么知道姜家就没有这个心思。”玉子祁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本来,东凌这万里河山,便是姜家的。 连枢摸了摸下巴,眸色之中尽是意味深长。 玉子祁看了连枢一眼,淡淡地提醒:“看戏可以,别将自己搭了进去,盯着连王府的人不在少数。” 连枢和连王府的存在,代表着当年玄清河一役的实情随时可能被牵扯出来,无论是为了掩盖这些事情,还是为了连王府的权势,连枢现在的处境,都并不安全。 连枢没有说话,阖着眸子眼睫自然垂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是玉子祁知道她是醒着的,只是依旧是疏远自己而已。 有些轻轻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有着说不出来的无奈和涩然。 声音并没有很轻,正好在连枢可以听见的范围内。 第284章 玉子祁受伤 沉默了片刻,连枢闭着的眼眸才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细缝,淡淡地觑着轮椅之上的少年。 少年一袭锦衣深如墨染,却偏偏被他穿出了清雅绝伦的淡然出尘,眉眼如画,清隽绝尘。 连枢微抬了一下眸子,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承玉子祁刚才的话语。 一个字,很轻很淡,就像是不经意从嗓子眼中压带出来的一般,如果不仔细去听几乎都听不见的那种。 虽然只是微不可闻的一个字,但也让玉子祁的心在瞬间安定了不少,连带着眉眼之间的那一缕紧张都随着那个字渐渐散去,如清泉一般的凤目,一道细碎的流光极快地闪过。 至少,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连枢并没有疏远到忽视他的地步。 在对上那双亮如星辰一般的凤眸,连枢抿了一下嘴角,偏开了头,没有再说话。 在偏开头的瞬间,眉梢也随即微微拧了一下,神色之间说不出来是懊恼还是其他。 看着外面繁华热闹的街市,连枢将卷上去的竹帘放了下来。 几乎是在竹帘垂下了的瞬间,一道极为响亮刺耳的哨声响起,即使是在人来人往喧嚣热闹的大街上,那一声声的哨声都显得极其刺耳,狠狠地搔刮着耳膜。 连枢还来不及透过竹帘细缝去看哨声是从哪儿响起,身下的马车瞬间加速,连枢一个猝不及防,身子后仰了一下朝着前面栽了过去。 一切发生地太快,连枢想找个搭手的位置都没有。 见状,玉子祁长而有力的手轻轻一揽,将连枢前倾出去的身子捞回了自己怀中, 迎面而来的都是清冽淡然的木樨清香,连枢的脸上有些微微不太自然,不过下一瞬也就恢复如常,想要从玉子祁的怀中起身,但是还不待连枢挣扎着站稳,马车车身一个踉跄连枢的脑袋和玉子祁的额头重重地砸了一起。 拉车的骏马本就就以近乎癫狂的速度带着马车前行,马车里面的东西都被颠地七零八落混乱了一地,如今连枢再这么一砸,整个人都有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的感觉。 “你没事吧?”玉子祁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清冷如流水中还带着担忧。 连枢摇了摇头,“没事。” 修长白皙的手撑着轮椅手扶站了起来,一只手紧扣着马车车窗,另一只手控制着玉子祁身下的轮椅将他安稳地困在她自己与轮椅之间,让玉子祁不至于被摔出轮椅。 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微蹙了一下。 马忽然失控,想要停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若是她一个人独自离开马车肯定是没有问题,只是,这里还有一个双腿有恙不良于行的玉子祁,她总不可能将他丢在这里! 看了一眼玉子祁身下的轮椅,连枢蹙了一下眉。 外面是众人的尖叫声,马车的嘶鸣声,混作一团,一片混乱。 出岫拉着手中的缰绳却依旧控制不住撒着蹄子狂奔的马匹,贯来温和儒雅的面容此刻全然是阴冷的沉,一只手控制着方向尽量不踩伤路上的行人百姓,另一只手颇为艰难地从外面打开了马车车门,沉着声音对里面道:“世子,这马估计是被人动了手脚,控制不住。” 出岫的话音刚落,马车在拐弯的时候在墙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马车里面的东西都被撞毁了,连枢刚松开扣着马车车窗边缘来稳定自己的手,弯腰准备抱着玉子祁离开车厢的时候,被这一撞撞得狠狠踉跄了一下。 两个人连人带着轮椅一起翻在了车厢里面。 玉子祁动作非常迅速,几乎是在轮椅翻下的瞬间抱着连枢将她护在了怀里,身子一侧把连枢压在了身下,手撑在地上,挡住了那被颠簸了起来然后重重落下来的轮椅。 因为护着连枢,玉子祁没有任何闪避,直接用背挡住了砸下来的木制沉香轮椅,撑在地上的手一软,整个人的身子都压了下来,一声闷哼溢出唇瓣。 连枢被玉子祁压在身下,额头抵在玉子祁的胸膛,被他整个人圈在了怀中,除了玉子祁墨色的衣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忽然听见他闷哼一声,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一分,“玉小七,你怎么了?” “……没事。”玉子祁身子微曲着,苍白清雅的脸上眉梢有些痛苦地蹙着。 空气中,除了刚才砸在地上的茶飘散出来的茶香,还有极淡的血腥气息渐渐弥散开来。 “玉小七,你受伤了?”连枢对鲜血的味道极其敏感,“伤哪里了?” 也没等玉子祁说话,手已经顺着玉子祁的腰朝着他后背摸了过去,摸到一片湿润黏糊的液体,然后再往上抬了一下,便碰到了压在玉子祁背上的轮椅。 道路都是青石板铺就而成,还算平坦,但是,两匹骏马近乎于狂暴的奔跑之下,再平坦的路都没什么用,马车光是听着声响就感觉要散架了。 马车车厢里面,更是一片狼藉。 连枢轻抿了一下唇,双手抱着玉子祁尽量替他支开了随着马车一颠一颠随着的轮椅。 马车车门一开一合剧烈地摇晃着,时不时发出砰的声响,外面出岫坐在驾车的地方,紧紧地拽着手中的缰绳,让两匹发了疯的马不至于撞到墙上或者是路上的人。 “出岫,不要拐弯!”透过一关一合的车门,连枢眼角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堵墙,边上还没有人,沉了一下眸子对着出岫冷静地命令。 出岫毕竟在连枢身边这么多年,瞬间也就明白了连枢的意思,若是等一下不拐弯,要不了多久就会撞墙上。 “可是,世子你和玉小公子可以出来……?”出岫看不见连枢和玉子祁是什么状况,偏头往车厢里面看了一眼瞬间皱了皱眉。 连枢和玉子祁两个人被轮椅直接卡在了一个角落,再过来拦着他们的就是翻到在地的案几,马车速度这么快还颠簸地这么厉害,世子要将玉小公子带出去本来就困难,更何况马车里面的大物件都被颠到了那个角落堵住了世子出来的路。 世子一个人出来都不简单,更何况还有一个受伤且不良于行的玉小公子。 “世子,万一你和玉小公子出不来……我们还是先去一个没人的空旷郊外吧!”为了让连枢能够听见,出岫还特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至少那个时候他可以进去帮忙。 “不用,你等一下先离开。”连枢声音冷静地说出了一句话,然后将头从玉子祁的颈边探了出来,“玉子祁,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玉子祁对着连枢摇了摇头,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连眉梢都没有皱一下。 在里墙约莫还有七丈距离的时候,出岫再次看了一眼马车内,眼神虽然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半点怀疑之色,世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然后松掉手中的缰绳直接施展轻功离开了马车,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几乎是下一瞬间,马和马车就相继撞在了墙上,先是两声骏马的嘶鸣,然后便是“砰”地一声巨响。 马匹倒在了地上鲜血淋漓,依稀还可以可见淡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涂在墙上流在地上,至于马车,也被撞得撞得七零八散,一个沉香木制的轮椅倒是完好无损地在那一堆木材之间,竖在上面的轮子倒是还在不停地转动着。 出岫在站稳身形之后,瞬间就是去搜寻连枢和玉子祁的身影。 在看见残败马车另一侧那道妖红色的身影之时,紧绷着的面色瞬间一松。 连枢一袭红到泣血的衣衫,手中还抱着玉子祁,魅然如画的精致面容之上,神色有些薄淡。 “世子,你没事吧?”出岫有些不放心地上前,担忧地问。 “我没事。”连枢摇了摇头,然后垂眸看了一眼玉子祁苍白的脸色,开口道:“玉子祁,你先忍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 “嗯。”玉子祁依旧清醒着,任由连枢抱着自己,清雅绝尘的玉颜甚至还带了一分浅笑,一双清澈如水的泉眸极为柔和地看着连枢,淡淡地应了一声。 “世……”出岫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那道妖红色的身影已经抱着玉子祁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两人,出岫眉眼略略地深沉了几分。 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偏头看着面前的残局,眸中一缕冷芒一闪而过,凉地令人惊心。 再次看了一眼那道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出岫有些无奈地轻揉了一下太阳穴,幽幽地叹了一句,“世子回了上京桃花倒是多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觉得阿绯公子和世子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这么多年那一位绝对是世子最放纵的人! 而且,他也更看好世子和阿绯公子在一起。 天穹那么多年的陪伴,阿绯公子所做的,他都看在眼里。 马车撞毁的地方并不算很僻静,连枢抱着玉子祁走过这条街道拐了个弯便是上京繁华热闹的街道。 刚转弯走了几步,一道月银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连枢面前,“连世子。”那人说了三个字,语气还算是恭敬。 连枢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月二?” 月拂身边有两名侍卫,月一和月二。 月二较之寻常男子略显阴柔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淡笑,“正是。” “你有什么事?”连枢看着他,嗓音和眸色都有些淡。 “连世子,不远处就是清风居,内设有雅间,可供玉小公子医治身上的伤。”月二淡淡地解释道,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王爷让属下过来的。” 闻言,连枢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座雕梁画栋的楼阁,三楼最里侧的一个房间,依稀还可以看到一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 连枢沉默思索也不过一瞬,感觉手上一手黏糊糊的液体,甚至都有鲜血自指缝间滴落,连枢点了点头,“有劳了!” 月二只是浅笑了笑,“请。” 在月二的带领下,连枢直接抱着玉子祁上了三楼一个干净简单的房间。 “世子,我略懂一点医术,若是不介意,可替玉小公子诊治一番。”见连枢将玉子祁放在了床上,月二再次淡淡地开口。 略微阴柔的面容之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你来吧!”连枢缓缓让到了一旁。 月二既然提了这件事情,那么,医术定然就不是略懂一点,毕竟,月拂那个病恹恹的身子,身边不可能没有擅医的。 至于对玉小七不利,月二没有理由对玉小七动手,而是,是他提出出手相助,自然不会蠢到动手脚。 应该是在连枢带玉子祁上来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了下面的人,热水和医药箱都送到了房间内。 月二看了一眼连枢,“还请世子去外间等候。” 连枢看了一眼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的玉子祁,“那他就交给你了!”说完之后,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便看见了倚窗而立的清隽身影。 一道魅蓝色的修长身影靠在窗前,苍白精致面容没有半点血色,不过五官完美无瑕,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眼尾那一点墨色泪痣,带着说不出来的妖异阴冷之色。 此刻,那一双眸子依旧没有多少情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苍白的薄唇,“小枢儿,似乎不少人想要你的命啊!” “今日之事,多谢!”连枢并没有理会月拂的话,而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淡淡地开口。 闻言,月拂狭长而又阴冷的凤目微不可见地眯缝了一下,唇角的那一抹弧度更为明显,“所以小枢儿这是在替玉子祁道谢?” 然后还不待连枢说话便冷哼了一声,阴冷而又沉寂若一潭死水的眸子略带了一分讽刺的意味,却笑得极为惊艳,靡丽众生,“这份道谢,小枢儿可替不了,得玉小七自己亲自来。” 连枢静默地看着面前一袭魅蓝色衣衫看上去有着病态的苍白却又妖异冰冷的少年,“你想怎样?” 清瘦颀长的指似有若无地轻轻点着下颚,眼中分明带出了一抹兴味却也是染着那种极致的冰寒,眼角那一点墨色的桔梗花纹泪痣,颜色看上去更加鲜艳了,似乎有墨色在里面涌动一般,“哦,小枢儿这是随便我怎样么?” 第285章 不过,也任性啊! 少年清瘦颀长带着化不去苍白的指似有若无地轻点着光滑无暇的下颚,凤目中分明带出了一抹兴味却也是染着那种极致的冰寒,没有任何温度,就连眼角那一点墨色的桔梗花纹泪痣,颜色看上去都鲜艳了几分,似乎有浓郁的墨色在里面涌动一般。 有着惊心动魄的惊艳美感。 月拂的唇形极为好看,但是没有任何血色,带着几分清凉的淡白,忽然,在抬头看着面前一袭泣血红衣的连枢时,薄唇扬起了一个妖异的冷笑,“啊?!小枢儿这意思是我想怎样都可以么?” 话语尾音被故意拖长了几分,似乎舌尖都流转着玩味。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漂亮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抬,眸色偏淡地看着月拂。 “那算了吧,本王还是等着玉子祁那个瘸子前来道谢,反正本王出手所救之人也是他。”月拂挥了挥魅蓝色的衣袖,在一旁的软榻之上慢悠悠地靠坐了下来,如瀑的墨发倾泻而下,垂落在胸前,使得魅蓝色的锦衣在墨发之间若隐若现。 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连枢,面容神色冷异摄魂到了极点。 听见‘瘸子’这两个字,连枢蹙了一下眉梢,本来就是偏淡的眸子此刻更淡了,甚至夹杂了一分凉意,“月王爷还请慎言!” “啧!”莹白如玉的手卷起了胸前一绺墨发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小枢儿倒是护着他紧!只是……”在这句话语停顿的一瞬间,月拂如一道魅影一般直接到了连枢的身后。 好快! 连枢有些意外,甚至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她都只看见了一道魅蓝色的残影一闪而过。 也就惊讶的眨眼功夫,月拂已经站在了连枢的身后,手即将扣在连枢脖子上的时候,连枢脚尖点地几步后移,红影衣衫已然落在了窗边。 速度也是丝毫不输于月拂。 只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依旧写着意外之色。 她毕竟在地宫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弱肉强食,被逼着学习各种,可是,月拂自幼身体孱弱,几乎就是靠药吊着性命,竟然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 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靠在了窗柩之上,连枢抬眸看着方才她所站定那个地方的蓝影。 虽然知道就知道这位月王府的小祖宗不简单,可是,要说见施展轻功,这还是第一次。 至于武功嘛,这位绝对不是跟蓝洛一样只会轻功! 估计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啧,这一个个的,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看着落空的手,月拂也并不意外,轻轻地吹了吹空中纤细白皙的手,精致无暇的苍白面容有着冷异的魅,望入连枢的眸子慢条斯理地接下了刚才未完的话,“我非常不喜欢。” 话语明明说的很慢也很轻,却有着实实切切的阴冷诡异,就连一双如死水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眸子都流转着一抹诡谲的冷光。 嗯,不喜欢玉子祁。 非常不喜欢玉子祁那个……瘸子。 尤其是小枢儿护着他的时候。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好玩了,怎么能容忍她一直护着别人! 尤其这个人还曾经差点成了他的小王妃! 上次还在三笙阁嫖了他! 想到这里,月拂微蹙了一下眉,随即神色确然下来,阴冷寡凉的眸子里面,说不出来是趣味正浓还是势在必得。 “所以?”连枢偏了一下头,也勾了一下嘴角。 窗外的阳光打进来,连枢被对着阳光,妖红色的衣衫在阳光之下看上去都有些虚无,甚至连那张精致无暇的妖治面容,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浅淡。 “所以?”月拂学着连枢这种自带魅然而又偏冷的音调重复了两个字,眉梢一挑,唇角噬着一抹浅笑,“所以本王和皇帝舅舅说了,让你嫁给我!连兮这个身份哟!” 之前在清心殿的时候南宫振天就已经说过这件事情,是以,连枢倒也没有意外之色,轻轻一笑,“月拂,你凭什么觉得你想娶本世子就得嫁?这件事情,陛下应该也没有答应你吧!” 连枢的婚事已经是由陛下定下了,连兮的婚事他曾经答应过母妃不会插手。 “那又如何?!”冰冷妖异的嗓音有着明显的不以为意,甚至那双贯来除了阴冷再没有任何表情的凤目此刻浮现了一分薄淡的笑意,“我若是想要的,有何须他点头应答,” 说到这里,眸子一挑一勾,漆黑的眸子里面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芒,“更何况沐姑姑对此事乐见其成!而且我还知道你的秘密。”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话尾都上扬了几分。 似挑衅,似得意。 连枢一连啧了好几声,墨发被窗外的风拂起,明明衣袍猎猎生风,整个人却依旧是很平和的那种状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随意且漫不经心,“月王爷是觉得自己没有把柄落在本世子手中么?” 虽然是在说着威胁的话,可是,不难看出,连枢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意思。 眼眸都没有分毫凌厉。 “有啊,可是,这不代表本王就不能娶你啊?!”月拂不知道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蓝色小锦袋,漫不经心地吃着玉米粒,漫不经心地说这话。 丢了一颗玉米粒到嘴里,细嚼慢咽之后,才又笑了笑,“毕竟这么多年,本王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 连枢看着那双平静如死水无波无澜的眸子,阴冷深邃,寡淡薄凉,除了一丝不算明显的兴味再无其他。 轻笑了一声,“这句话月王爷自己可曾相信?” 月拂哂笑着啧了一声,柔若无骨地靠坐在紫檀木椅上,懒洋洋而又冷魅魅地道:“万一本王是真心的呢?!本王容貌冠绝天下,府中后院无姬无妾,嫁给本王本王可许你一世独宠!” “本世子担心成为寡妇。”连枢一点儿都不避讳月拂的身子病情。 这些日的相识,也能看出月拂并不在意提起这件事情。 不然那日在连王府也不会坦言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经不起折腾的身子!!! 倒是里面的月二,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连世子也还真敢说! 不过,阴柔的面容带出了一抹浅笑,眉梢微挑。 王爷对于这件事情还真的是丝毫不避忌。 只是所有人都觉得王爷身子不好应该是格外忌讳这种事情便也没有人敢在王爷面前说而已,毕竟不是谁都去触这位爷的霉头! “就算是本王的寡妇,那也是上京城身份最显赫尊贵的寡妇。”雪白的皓齿轻咬着玉米粒,明明不以为意却也极其狂狷邪气地说了一句。 连枢:“……” 无言以对的时候唇角还抽搐了几下。 身份最显著的寡妇就不是寡妇了么?! 再说了,谁给你的自信本世子愿意当你的寡妇了?! 还最显赫,最尊贵!! “而且……”月拂也不在意连枢的表情神色,精致苍白却也依旧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忽而诡谲莫测了几分,“小枢儿身体不好,和体弱多病,病气蔫蔫,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我不是正好天生一对么?” 这一句话,后面那几个对他自己的介绍,可谓是眸眼带笑速度确实冰冷玩味地说了出来。 这都是连枢以前形容过他的,记仇的性子表露无遗。 不过,这一次连枢的重点却没有在月拂这略带着计较的玩味上。 而是最开始的七个字上。 小枢儿身体不好! 小枢儿,身体不好。 外界截肢连王府的羲和公主身体不好,命数至于十六年华,注定早夭。 可是,月拂知道她便是连兮,自然也知道这个传言为假,包括慈恩大师的批语也是她故意设计散布天下的。 那么,至少,连兮的病情为假。 而连枢这个身份,身份连王府的继承人,就算是身体不好也没有半点消息流露出去。 可月拂就是这般笃定她身体不好…… 微不可见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丹凤眼中有些难得的危险流转,带着审视打量与似笑非笑的目光就这样静静地落在了月拂身上,“本世子倒还是小看了月王爷!” “好说好说,”月拂那张苍白病态的容颜依旧,语调依旧没有波澜,一直都是一个阴冷调的话语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所以,既然小枢儿也活不了多久,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我们若是在一起,还可以比一比谁死得更早!” “这个就不必了,本世子让月王爷躺着赢都无妨。”连枢垂下眸子,如翎羽一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轻轻地扑闪了几下,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动人心魄的剪影。 同时,也掩住了丹凤眼中略带复杂的情绪。 月拂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不知道她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是也定然知晓是极其的不好。 千机山庄最擅长情报消息,她的身体状况,便是连千机山庄放在天穹里面的探子都给瞒过去了,竟然还没有瞒过月拂的人么?! 那么,在天穹,月拂在天穹,到底又安插了什么人或者是身份身份?! 连这件事情都知晓,可见月拂在天穹的势力也不浅。 眸子再次眯了一下,带着妖异绝魅的凉。 能让她想到的,便只有那个人!! “呵呵!”月拂低笑了一声,阴冷的眸中,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就这样唇角一掀地看着连枢,没有再说话。 猜出来了吧! 应该是,猜出来了吧! 抬眸看着月拂,漂亮的丹凤眼中有着近乎喋血的冷漠与诡谲,再次眯缝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之后,一缕狠绝的杀意自眼缝间倾泻而出。 妖红色的身影一闪,残影一晃,下一瞬就已经站在了那道魅蓝色身影的面前。 修长白皙的手在出手的时候速度快地都能看见残影。 直接扣住了月拂修长优美的脖子。 对方手指碰触到脖颈的那一瞬间,月拂的感觉只有一个。 凉。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却没有半点温度,比正常人的体温不知道偏低多少。 连枢嘴角一勾,丹凤眼冷地没有一点温度。 诡谲妖测,带着渗人的凉。 那一瞬间渗出来的眸光,是看死人的目光。 眸眼一垂,神色似笑非笑,那双漂亮拓墨的丹凤眼,出现了那种狠戾的赤红,整个人都因为周身气息的改变而看上去冷谲难测。 明明不染点血,却如浴血而来的修罗。 眸光落在了月拂白皙光滑的脖子上,清寒冷笑地掀了一下唇,“月拂,这个时候向我挑明,是觉得本世子不会杀你么?” 说话的时候,稍稍靠近了几分,凑到了月拂面前,鼻子几乎就贴着他的鼻子。 月拂寻常时候都是阴冷而又精致的无暇面容此刻依旧看不出半点情绪,一双眸子却噬着一抹浅笑地落在了连枢近在咫尺的面容之上,唇角弧形完美,说不出来是在清浅一笑还是似笑非笑。 似是丝毫不介意对方正扣着他的脖子。 “你会么?”与连枢对视半晌之后,月拂甚至可以说是莞尔地掷出了这三个字。 看着月拂的脖子,连枢没有说话。 他的脖子很好看,修长优美,但是,也很脆弱,只要她稍稍用力…… “你觉得我会么?”连枢语调诡谲莫测地问出了这一句。 清风居是月拂名下的产业,整个三楼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任何人敢上来,是以,他和连枢的对话并没有可以避忌着谁。 月二就在里面为玉子祁处理伤口,自然也就听见了,他甚至都察觉到了连世子那一瞬迸发直到现在都没有散去的杀机。 而这份杀机,是对着自家王爷。 月二神色微微地愣了一下,阴柔的俊颜浮现了一抹意外不解。 这刚才都还在那里聊着你娶我嫁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到这种杀伤予夺的大事了!? 将手中的绷带打了个结之后,月二都没有收拾医药箱之类的东西,直接走过了屏风,站在珠帘边。 看着自家小祖宗的脖子被对方扣在了手中,轻皱了一下眉,不过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他有些好奇,小祖宗怎么会挑明身份?! 简直太意外了! 修长漂亮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月拂依旧是在浅笑,神色不算冰冷,但是带着莫名的奇诡妖异。 因为连枢的手缓缓收紧,月拂猛地咳了起来。 苍白中透着病态的精致玉颜,因为太过剧烈的咳嗽都咳红了。 月二凝眉,紧紧地拧着,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那两道近乎贴在一起的颀长身影。 啧,还是挺配的! 然后小弧度地摇了摇头,想的和画面不符合啊,连世子这分明是要杀了自家小祖宗的样子!!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绝色的蓝衣少年。 在感觉自己轻轻一拧就能折断对方脖子的时候,缓缓地松开了手。 月拂大口地喘着气,阴冷而又平静的眸子依旧是静静地看着面前惊魅绝伦的红衣少年,待到呼吸渐渐地趋于平稳的时候,才挑了一下眉梢,似笑非笑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 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了连枢的肩上,甚至整个人都柔若无骨地挂在了连枢的身上,“连枢,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说你是太鲁莽了还是太冷静了!” 两种极端的情绪,连枢却收放自如。 聪明睿智,而又心底有数。 不过,聪明啊! 知道地宫之事与他无关。 但是,也任性啊! 明明知道地宫之事不是他却还是迁怒了他。 啧,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小枢儿的杀意。 连枢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他,之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月拂,刚才的情绪收敛地极快,快到让月拂都觉得并没有刚才生死僵持的一幕。 “你胆子挺大,敢这样赌!”连枢抬了一下眸子,丹凤眼中依旧是凉意环绕,除了一抹嘲弄之外,没有任何温度。 ------题外话------ 各位宝贝,来,安姑娘对象暂时还没有人猜对,各位来猜猜我们月小祖宗的身份吧! 嘿嘿,这个阿九觉得,应该能猜到!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86章 你吃玉米么? 似染了鲜血的薄唇微微一勾,弧度在冷然之间而又玩味,“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你不会。”月拂懒懒地靠在连枢的身上,苍白修长的手还饶有兴趣地把玩着连枢垂在肩上的一绺墨发,淡淡的三个字,虽然阴冷没有一丝人气却也格外地笃定。 连枢冷笑一声,周身的气息依旧是冷的,伸手将近乎是挂在自己身上的月拂推开,没有说话。 月二只是站在屏风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了一下,略带阴柔的面容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似是感叹似是欣慰。 月拂勾唇极浅极淡地哼笑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指被那一小绺墨发紧紧地缠了几圈,病态绝色的面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连枢微微偏头,眸色浅淡地看了一眼屏风边那道月银色的身影,“玉小七现在怎么样了?” “玉小公子已经无事,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月二对着连枢如实道。 “多谢。”连枢看着月二,轻道了一声。 “连世子言重了,月二不过是听从吩咐而已。”说这句话的时候,月二看了一眼连枢身边的月拂。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要谢的人,不应该是我。 连枢转回了眸子看着身侧好整以暇而又似笑非笑的月拂,有了刚才的事情,这个时候面对月拂的时候有些稍稍的不太自然,“这次的事情,谢谢!” 月拂再次将自己懒洋洋地靠在了连枢的身上,他虽然身子单薄,看上去有些清瘦,但是却看上去却并不会显得纤细,毕竟身高摆在那儿。 是以,他这样靠在连枢的身上,白皙无暇的下颚直接就枕在了连枢的肩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像一只慵懒餍足的波斯猫,矜贵的很。 然后,一歪头,侧枕在连枢的肩上,一双无波无澜而又阴冷沉静的眸子正好看见了连枢优美白皙的脖颈,以及精致无暇的侧脸,微微勾唇,一声‘嗯哼’,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三个字,“还有呢?” 连枢贯来不习惯和别人靠太近,皱了一下眉,声音有些微淡,“月拂,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子,就该知道男女有别。” 修长白皙的指抵着月拂的额头将他推开之后,微垂了一下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缓缓开口,“刚才的事情,是我情绪失控了,对不起。” 这句话,话语很轻很淡,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淡地就像是跨过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从天边传来的一般。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漂亮狭长而又魅然绝世的丹凤眼中,之前涌动流转着的浓郁墨色渐渐地散了去,不过并没有散完,还是流了那么丝丝缕缕寡凉深沉在其中。 他知道天穹领主有过一次清洗替换,知道月拂是之后继任天穹领主这个位置,更知道当年被送入地宫这件事情和月拂无关。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 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在知道月拂就是天穹现任那位神龙首尾都不见的领主瞬间,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毕竟当年…… 想到这里,连枢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灰败。 一片死寂的荒芜。 月拂对情绪感觉最为敏锐,更何况还是近在咫尺的人,月拂侧着抬了一下眸子,在看见那双无边无际皆是荒芜的眸子之时,眉梢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沉默了一下之后,月拂将那只并没有缠着头发的手伸到了连枢的后背,略带安慰性却也有些笨拙地轻拍了几下。 病态苍白的面容,依旧是精致无暇的矜贵,还有几分不太自然。 毕竟这位月王府小祖宗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 连枢也没有说话,只是阖上了眼眸紧抿着薄唇,在下一瞬,也就睁开了眸子。 须臾时间,神色恢复如常。 刚才那一幕,似乎是没有发生一般。 月拂看着连枢,阴冷沉寂如死水的凤目里面都有些许讶异之色。 连枢能将情绪这般收放自如,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你吃玉米么?”月拂也没有再靠在连枢身上,在意外了一下之后也就站直了身子,还将衣袖中装着玉米粒的锦袋递到了连枢的面前,声音却依旧是不变的凉冷寡寒。 连枢垂眸看在面前巴掌大的蓝色锦袋,沉默地接了过来,魅然的嗓音有些淡,“谢谢。” “你今天倒是客气!”月拂挑了一下眉梢,不以为意地说了四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直接被人推开。 来人一袭天青色的锦衣,眉目清逸淡然,神色隽雅孱弱,面容之上的血色较之常人少了几分,吊梢的狐狸眼却带着几分紧张。 当看见站在房间里面的妖红色身影之后,沈青辞似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狭长的狐狸眼落在连枢的衣衫之上,腹部的红色明显有些发暗,“连枢,你受伤了?” 神色紧张担忧,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连枢的面前。 连枢也垂了一下眸子,摇了摇头,“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这应该是玉小七身上的血。 刚才她抱玉小七的时候沾染了他身上的血迹。 闻言,沈青辞仍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对着连枢这个唯一的妹妹沈青辞本来就显得温和的眸光此刻更柔和了,“你没事就好。” 随即,在移开眸子的瞬间,眸眼之中一道冷光寒芒闪过,声音都带了幽幽的冷,“这次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安置好了夜倾歌姐弟二人,就收到了消息说小兮乘坐的马车马匹失控,然后就急急地赶了过来,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满地残骸。 还有完好无损的轮椅。 他认识那个轮椅,是玉子祁的。 然后,就知道小兮来了清风居。 “应该是有人动了手脚。”月拂缓缓道。 听到月拂说话,沈青辞的目光这才微微一偏,移到了月拂身上,然后,……就缓缓地落在了月拂缠着头发的小拇指上,本来泛着幽冷寒芒的狐狸眼,忽而深邃了几分,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不过,好看的眉梢,也轻轻地拢了一下。 “骨哨声,在马发狂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骨哨声。”连枢眸色沉静,看着沈青辞开口。 沈青辞难得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伸手拍了拍连枢的脑袋,轻笑了一下,“这件事情我会彻查的。”说完之后,眸子往内室淡淡地看了一眼,“玉子祁受伤了?” 话语,已然是淡了些许。 “嗯。”连枢颔首。 沈青辞收回目光,看向了连枢,“可有大碍?” “那个瘸子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月拂缓缓松开了缠绕在小拇指上的墨发,本来是直接垂在胸前柔顺的头发,因为月拂的这个动作,都变得有些卷曲了。 还挺好看的。 “月拂。”连枢看着月拂,这两个字微沉。 她不喜欢听到别人说玉小七瘸子这两个字。 月拂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眸光有些偏冷,“知道了知道了,你倒是贯会护着他。”这句话,一语双关。 之前在马车发狂的时候,若非是为了护着玉子祁,连枢最开始便能逃出来的。 沈青辞看了一眼连枢,然后又看了一眼内室,沉了一下眼眸,才缓缓道:“玉子祁毕竟是玉家嫡出小公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对方是冲着你还是目的是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告知玉家。” 说到这里,再看向连枢,“我便送玉子祁回去吧,瞬间将情况告诉玉家人。” 连枢本来想自己送玉小七回去,但是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血迹,轻皱了一下眉,不过还是淡声道:“哥,没事,玉小七当时是我邀请上了马车,还是我送他回去吧!” 沈青辞摇了摇头,“你和玉子祁的事情,如今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这种情况你若是送他回去,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流言。” 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有些颇为无奈地对上了连枢的目光,“放心,我会将他安全送到桫椤之林的。” 连枢稍稍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哥。” 沈青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眸子里面一片柔和纵容,笑着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说完之后,看了月拂一眼,对着连枢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让月拂送你回府吧!” 然后抬眸看了一眼一袭魅蓝色衣衫的精致绝色少年,询问他的意见,“月拂?” “我自然是没意见。”月拂勾唇冷魅一笑,一双眸子虽然依旧是淡淡的冷异,不过较之寻常其中阴冷之色也稍淡了一分,连带着眼角那一点墨色的泪痣,墨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浓郁。 连枢看了月拂一眼,没有拒绝。 看着连枢和月拂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房间,沈青辞才神色冷淡地走进了内室。 临窗的雕花木窗之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眉目清绝如画的少年。 沈青辞走到了床边,略微吊梢的狐狸眼已经没有了在连枢面前的温柔,就是那种冷冷清清的淡然,以及有一股子不易亲近。 冷冷地看着昏睡过去的玉子祁,没有说话。 不得不承认,玉子祁确实有一副顶好的容貌,饶是见惯了月拂那般的容颜,在第一次看见玉子祁的时候,还是有所惊艳。 面容精致,眉目如画,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完美到挑不出瑕疵,冰润清绝,给人一种超尘拔俗的清矜,清冷而又疏离。 沈青辞只是静静地靠在窗边,垂眸看着下面,温和内敛的眸子有些微微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处,连枢和月拂并肩走出了清风居。 “小枢儿,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在即将走到连王府的时候,月拂忽然停了下来,侧眸看向了连枢,幽幽淡淡地开口。 “嗯。”连枢并不意外地应了一声,也随着月拂停了下来,再次问出了这句话,“你想怎样?能做到我尽量满足你,”说到这里,又眸色淡然地补充了一句,“不能以婚姻之事为儿戏。” 毕竟刚才两个人所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啧,真是可惜呀!”月拂用那种幽冷而又玩味的声音缓缓地开口,不过一双眸子里面的趣味更深了几分,“我还想将这么有趣的小枢儿娶回月王府呢!” 连枢没有说话,狭长漂亮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月拂,冷静而又淡然,看不出一丝半点的情绪。 月拂弯了一下唇角,阴冷沉寂的语调带了分笑意,“玉嶂山的青瓷烟水据说极美,上次我们去玉嶂山没有登顶,下次连世子陪我去一趟吧!” 闻言,连枢有些意外地看了月拂一眼,不过也并没有拒绝,“虽说自幼在上京长大,不过,倒也没有去过玉嶂山顶。” “好,那待到国宴之后,连世子可得作陪。”月拂看着连枢,说这句话的时候,细长阴冷的丹凤眼中,那抹沉寂幽冷渐渐地散了几分,甚至可以说是有了几分连月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浅笑。 “好。”连枢淡笑,朝着连王府看了一眼,“要进去坐坐么?” 月拂摇头,“不了,下次吧。” 至于月拂的身份,以及当年在天穹的事情,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及。 竹轩。 一道大红色绣着牡丹花纹的身影小跑着进了院落,手中还捧着两个漂亮好看的青花瓷罐,边跑边喊,“连枢哥哥,连枢哥哥,你在不在?” 咋咋呼呼的声音,在竹轩中响起。 听到这道声音,书房里面,一道纤细的小身影瞬间一僵。 “嗯?!连枢哥哥,你是不是在书房?”没有看见连枢,明未忧有些纳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走到长廊边的梨花树下,一道鹅黄色的小身影已经从另一侧拐角处快速跑了出来。 小女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绣衣裙,面容白净,双眸如水,怯生生的眸子里面还带了几分光亮。 “未忧。”小女童看见明未忧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腼腆害羞地喊了一声。 明未忧有些意外,“容毓?”然后看向了她过来的方向,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题外话------ 嘿嘿,猜对了哟,阿拂就是天穹那个神秘的领主!! 么么哒,晚安! 第287章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一双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还一直在黄衣小女童身后瞟去,“连枢哥哥呢?他不在么?” 容毓默默地看着明未忧,水汪汪的眼睛如初生的小鹿般温软,对着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来找连枢哥哥的,他不在。” 明未忧点了点头,“我也是来找连枢哥哥。”然后又看了一眼穿着鹅黄色小衣裙的女童,先是拧了一下眉梢。 “怎……怎么了?”容毓颇为急切地问了一声,盯着明未忧的一双眸子,静默中还有几分隐约的紧张,垂在身侧的小手有些不太自在地揉捏着自己上衣小褂子的衣角。 明未忧一脸认真严肃地看着容毓,鼓了鼓腮帮子,道,“容毓,我刚跟你说喔,连枢哥哥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出竹轩,尤其是他的书房。” 容毓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白皙稚嫩的脸上表情瞬间就变了,有些怯生的害怕,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对着明未忧眨了几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王妃姑姑让我来找连枢哥哥,我都不知道。” 轻咬着下唇,眼泪汪汪地看着明未忧,怯然地开口,“未忧,你能不能不要告诉连枢哥哥? 明未忧将两只青花瓷罐用一只手揽着,上前两步,空出来的一只手轻拍了拍容毓的肩膀,“你只是来竹轩找连枢哥哥,他不会生气的。” 容毓抿了一下唇,抬头目光软到有些害怕,“未忧,你能不能不要告诉连枢哥哥?” 明未忧抬头奇怪地看了容毓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好吧,我不告诉连枢哥哥就是了。”毕竟他如果在府中做了坏事也不希望被父王知道。 比如这次他就偷了父王的两罐茶叶出来。 容毓瞬间笑了,认真地对着明未忧道:“谢谢未忧。” 明未忧摆了摆手,看着容毓,问道:“我要在这里等连枢哥哥,你要一起么?” “我要回去了,等一下王妃姑姑找不到我该担心了。”容毓的声音依旧不大,就像平常一样,听上去和小猫温软的叫唤一般,不过能听出还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哦!那你先回去吧!”明未忧对着容毓挥了挥手,然后直接抱着青花瓷罐坐到了一旁梨花树下的石凳上,没有再看容毓地将下巴枕在了光滑冰凉的石桌上,百无聊赖地将飘落在石桌上的梨花一片一片地拈下去。 容毓并没有移动步子,看了一眼那道大红色的小身影,怯生生的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道光,然后慢吞吞地走到了明未忧的面前。 似是察觉到面前多了一道人影,明未忧抬起了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容毓,“咦”了一声,“你怎么还没走?” 容毓对着明未忧眨了几下眼睛,嗫嚅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连王府,我能和你一起玩么?” “啊?!”明未忧不解地看着容毓,“玩什么?” 容毓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随便,你喜欢就好。” 闻言,明未忧还真的抱着青花瓷罐想了半晌,点着头道:“哦,可是我喜欢和连枢哥哥一起玩。” 容毓抿了一下唇,神色看上去有些委屈,盯着明未忧看了半晌之后,才转身离开。 明未忧摸了摸自己的头,一脸的奇怪加郁闷地看着渐渐消失在竹轩的背影,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 然后就继续趴在了石桌上,一片一片地数着桌上的梨花瓣,还顺手放在了一边。 等到连枢回到竹轩的时候,明未忧的面前已经有了一小堆的梨花,“一千三百零二,一千三百零三,一千三百零四……” 穿绣着牡丹花纹大红色衣袍的小身影还在认真地数着。 连枢缓缓上前,走到了明未忧的身后,见他没有发现自己漂亮好看的眉梢都略微地挑了一下,忽然开口,“你在干什么?” 声音清魅,似析木枝上积淀的新雪在簌簌下落时发出的声响。 很是越然好听。 突如其来的声音,明未忧瞬间一惊,肥嘟嘟的手猛地一带,手边的一堆梨花瞬间被拂落的七零八散。 然后转头看向连枢,对着他龇牙一笑,“连枢哥哥,你回来了!” 想起了连枢问自己的话,回答,“我在这里数着花瓣等你玩儿,你都把我的梨花给吓没了。” 他数到多少都忘记了。 连枢双手环胸靠在了梨花树枝上,修长白皙的手一指树上的梨花,薄唇一掀玩笑地开口,“喏,这一树呢,不急,慢慢数!” 闻言,明未忧虎着脸看了连枢一眼。 “好了,不逗你了,你今天怎么来了连王府?”连枢伸手揉了揉明未忧被挽成了小发髻的墨发,笑着问。 明未忧瞬间就明媚一笑,将石桌上的青花瓷罐捧到了连枢的面前,仰头看着连枢,唇红齿白的小脸上带着笑意,“喏,连枢哥哥,这个送给你。”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这是什么?” “嘿嘿!”明未忧笑了一下,“连枢哥哥,你不是喜欢喝茶么?这些茶我爹爹都舍不得喝,被我偷偷地拿出来了。” 连枢那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还有几分带笑的无奈,莞尔而又调侃地道:“你就不怕你父王到时候发现了?” 明国公的两大喜好,其一,宠着明未忧,对明未忧这个老来子简直宠溺到不行,比起她的母妃和楼丞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另外一个喜好就是品茶,世间各种名茶,他那里基本上都有。 这能让明国公都舍不得喝的茶叶,自然是上等。 明未忧倒是一点儿都不心虚,“爹爹那么宠我,就算是发现了也没事,我在爹爹和娘亲面前撒个娇就行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面容绝色,魅然无暇,就这样淡淡然一笑,犹如一树梨花在微风中瞬间盛放到极致,妖娆而又靡丽,令人移不开眼。 明未忧看地呆了一下,双手捧着下巴看着连枢,艳羡而又自豪地开口,“连枢哥哥,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这是他的连枢哥哥!! 连枢伸手捏了捏明未忧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揉搓了几下,“那你得去问我母妃,是她将我生的这么好看。” 明未忧有些无奈地看着连枢,颇为委屈地道:“连枢哥哥,你都不会也夸一下我么?” 夸人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么?! 他都这么夸连枢哥哥了! “未忧真可爱。”手下光滑细腻的感觉很好,连枢捏圆揉扁地玩耍了一遍,然后颇为认真地夸赞。 明未忧没有说话,任由连枢捏着自己的脸,含糊不清地开口,“连枢哥哥,你什么时候成婚啊?” 连枢松开了手,在明未忧身侧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一只手衬着自己的额头,偏头看着明未忧,眸光中带着懒洋洋的魅,“怎么?你想喝喜酒么?” 明未忧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今天我爹爹进宫,然后知道了陛下和太后已经在为你们挑良辰吉日了,而且爹爹还说了陛下对你和安姐姐的婚事极为重视。” 闻言,连枢漂亮的眸子微微沉了沉,眸眼深处,有些意味深长。 殷红妖治的唇似笑非笑地扬了一下,她不过今天上午答应,这么快就在挑良辰吉日么?! 其实,她倒是挺好奇陛下为何对她和安洛离之间的婚事这般看重! 企图用婚约将安家和连王府绑在一起?可是,目的呢?安娴静出自安家,更有一位已是太子的儿子,他日若是争夺那个位子,安家相助的定然是南宫冽,难道是利用联姻让连王府以后站在南宫冽一边?! 可是,隐约地却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大皇子,太子,南宫楚,以及那位尚未归京的七皇子,这几个人在她看来都是有能力争抢那么位置的,南宫楚先且不说,那个家伙她根本就看不出来对方有坐上那个位置的想法,龙椅的话,估计送给他他都觉得硌得慌,除去南宫楚,也还有三个人。 可是,陛下对他们的态度却很奇怪。 不过他们暗中如何争权夺势,陛下似乎都是放任自流,只要不太过分就不予插手。 这种情况,看似是从这三人里面选出一位最合适的继承者,可是,也不乏是这三个人没有一人是他心中属意继承者人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连枢稍微眯缝了一下眼睛,眸子有些沉有些深。 不知缘何,这两种想法,她更偏向于后者。 毕竟那位陛下,可是精明得很,他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定然是为那人扫平一切障碍,亲手将一个盛世江山交到那人手中。 肯定会暗中谋划,不大可能就这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连枢哥哥,连枢哥哥?!”明未忧晃了晃连枢的手臂。 连枢回过神,抬了一下眸子,“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我喊了几声都不见你回应。”说到这里,粉雕玉琢的面容忽然浮现了一抹浅笑,“难道是在想安姐姐?嘿嘿,其实连枢哥哥和安姐姐还是挺般配的,都长得很好看,特别好看。” 少年小小年纪,所认为的般配很简单,对他来说都是好人,身份和容貌都般配就行。 连枢掀唇笑了笑,丹凤眼中带了些许莞尔之色,“未忧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般配了!” 明未忧难得腼腆地不好意思一笑,“嘿嘿,我上次带回家的杏花还活着。” 花神节那日折下的杏花是送给自己心爱的人,明未忧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连枢有些玩味地啧了一声,“怎么?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想着心上人了?” 看着面前脸上仍带着稚嫩的小少年,连枢将已经到了唇边的春自咽了下去,换了一个说法。 明未忧年纪毕竟还小,还被明国公保护地很好,纯情得很。 明未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轻轻地龇了一下牙,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白皙的脸颊都有些微微泛着红晕,喜滋滋地道:“嘿嘿,连枢哥哥,我以后要找一个长得和你一样好看的媳妇儿,然后将杏花送给她。” 说到最后,还有那么几分些微的忸怩和向往之色。 连枢只是挑着眉头哼笑了一声,带了几分戏谑地道:“那你还是别想了,世间容貌能如我一般的人可不多!” 少年一袭泣血的红衣,眉目如画,精致魅然,丹凤眼中妖魅与淡漠之色各占一半,墨发如瀑,在微风中轻扬,当真是美的如诗如画。 在翩然飞舞的梨花树下,还有了一些说不出来的唯美。 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明未忧抬眸盯着连枢看了半晌,最后有些泄气地低头趴在了桌子上,有些垂头丧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吧,我没有玉子祁长得好看。” 闻言,连枢眉毛瞬间挑了一下,“这和玉小七有什么关系?” 不是在谈他以后喜欢的女子么?怎么突然和玉小七扯上关系了?! 明未忧看向了连枢,难得地对着他心中最完美的连枢哥哥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喜欢玉子祁么?可见好看的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我没有你们长得好看。” 虽然他长得也不差,可是,还是没有连枢哥哥和玉子祁他们好看。 哎,爹爹为什么不能把他生的漂亮好看一点啊? 好想被重新生一次! 明未忧有些忧伤。 至于连枢,在听见明未忧前面一句话之后丹凤眼就瞠了瞠,根本就没注意他后面虽然也不重要的话,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有些莫测,“谁告诉你我喜欢玉小七的?” 明未忧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衣襟之上大朵的牡丹花将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衬得更加明媚,理所当然地开口,“我爹爹说的啊,他说你和玉子祁都在房间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连枢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但是,那个穿着大红色衣袍眉间点着朱砂的小破孩子还没有发觉连枢黑如锅底的脸色,继续摆着双腿慢悠悠地开口,“爹爹还说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是夫妻间应该做的,你都这样那样对玉子祁,你就应该对他负责。” 第288章 总归他是不会放手! “闭嘴!”听着明未忧的话,连枢抬了一下眸子,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幽冷地不像话,似乎是淬染了冰雪一般,就这样凉凉地看着明未忧,就连掷出薄唇的两个字,都是那种冷到了极致的寒。 呵,这明国公对她和玉子祁的私事还真是上心呢!! 闻言,明未忧瞬间噤声,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连枢,声音都是那种委屈的小可怜儿,“连枢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连枢,似乎只要连枢说了是,那在眼眶中渐渐聚拢的眼泪就会流出来一般。 这么多年,连枢哥哥从来没有凶过他。 连枢也意识到了自己对这件事情过激的反应,而且,自己在这里跟个小孩子计较也实在是不妥,轻叹了一口气,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明未忧淡声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我和玉小七之间没什么关系。” 明未忧嗓音略闷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黑珍珠似地澄澈纯净的眸子染了一抹不解和疑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连枢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伸手拈了一片梨花花瓣,淡声道:“你在这里等久了吧,饿不饿?我让流风给你弄些吃的。” 听到有吃的,明未忧眼睛瞬间一亮,也就没有再想着这些事情,对着连枢点了点头,“好。” 刚说完之后,明未忧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着连枢道:“流风不在竹轩,刚才我在这里喊了半天除了容毓也没有人出来。” 连枢挑了一下眉头,惊魅绝伦的精致面容骤然就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你说刚才容毓也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明未忧瞬间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眸子有些不敢对上连枢眼睛地开口,“窝什么都布吉岛。” 说完之后,还非常坚决坚定地摇了摇头。 连枢“嗯哼”一声,只是看着明未忧,狭长妖治的丹凤眼眼尾略略地上挑了几分,带着幽幽的魅,那双深邃如点漆染墨的眸子,似乎带了那种看透一切的睿智寡凉。 泣血的薄唇微微一勾,弯出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未忧。 明未忧被这样的视线目光看地有些心慌,半晌之后,放开了紧紧捂着嘴巴的手,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趴在了桌子上,“好了好了,告诉连枢哥哥就是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想着要瞒着你。” 后面那小半句话,是小声地嘀咕出来的。 只是他毕竟刚才答应了容毓不说,总要意思意思地坚持一下,这可不是他自己要说的,是连枢哥哥逼迫他说的。 然后就将自己回到竹轩看见了容毓急急忙忙从书房那个方向跑出了以及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连枢。 连枢倒是没有说话,一直都是沉默着,那双魅然好看令人移不开眼睛的丹凤眼染了些许深意。 “连枢哥哥,真的就这些了,我都说了。”明未忧看着连枢,一脸认真地道。 连枢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轻衬着下颚,说不出来是嘲弄还是玩味地勾了一下红唇,反正嗓音听上去有些薄淡,“还真是低估了呢!” 至于这个低估到底是低估了什么,除了连枢,也没有人知道。 眼尾微微一挑,本就魅然绝世的面容因着连枢这个动作,看上去在妖治之间还添了一分说不出来的邪气。 老实说,尽管容毓是她带回王府的,可是,她和容毓之间关系并不熟稔,容毓在府中这么久,她们两人也不过见过寥寥几次。 竹轩是除了无痕阁之外连王府中最为僻静一个居所,与身为连王府当家人连王妃的住所,沐云阁,一北一南,之间的距离差不过横贯了整个连王府。 但是,百花宴那日,容毓却独自一人出现在了竹轩。 事后她从照顾容毓的婢女嬷嬷那里知道,容毓是自己偷偷离开了沐云阁来到了竹轩。 一次可以说是偶尔,两次可就未必了,尤其是这第二次还极有可能是去了她书房的情况下,就更加难以让她相信容毓只是心思简单好玩而已。 明未忧一脸好奇地看着连枢,一双黑到没有一点杂质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连枢哥哥,低估了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到最后,那张唇红齿白的面容还有着几分疑惑不解。 连枢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这张天真无邪的干净面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弹,虽然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可是里面更多的却是欣慰,“你还真是被明国公给保护地太好了!” 别说是十一二岁这个年纪,在上京这些簪缨世家,孩子都早熟,八九岁的时候,大部分就已经知道那些所谓的阴谋算计了。 至于她自己,现在估计都已经熟透了。 明未忧抱着连枢的胳膊嘿嘿一笑,像个小奶狗似地在连枢的胳膊上蹭了几下,自豪地说道:“姐姐和亲北越,我可是爹娘身边唯一的儿子,他们二老肯定是要护着我这个宝贝儿子的。”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明国公夫妇对明未忧这个宝贝疙瘩可是宠地跟什么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 明未忧抬头冲着连枢龇牙一笑,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非常漂亮。 对上那双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连枢也心情很好地弯了一下唇角,眉梢眼眸都带着清和浅淡的笑意。 只是,现在的连枢如何也想不到,面前明媚灿烂如阳光的人,上京之中那独一份的天真纯粹,有朝一日会毁在她的手中,而他,也给了她重重一击,回地非常漂亮。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对了,连枢哥哥,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茶,就带了这两罐我父王最宝贝的。”说完之后,明未忧走到了连枢的身边,献宝似地打开了那两个青花瓷罐。 两个青花瓷罐中,都装满了茶叶,并且被封存地非常好,而且看茶叶的色泽,应该还是今年的新茶,极为新鲜。 “这个可是前两天太后娘娘送到府中的,父王都舍不得喝,就被我拿出来了。”明未忧略为得意地看着连枢,“嘿嘿,连枢哥哥,我对你好吧!?” 连枢修长白皙的指轻点着石桌,抬了一下眸子,看向了明未忧,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太后送到明国府的?” “我认识那个侍卫啊,他经常来明国府,我有一次听到了他说是奉太后的命令来的。”明未忧看着连枢,不以为意地开口。 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精致漂亮的眉眼之中划过了一抹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 “连枢哥哥,你喜欢不喜欢这个茶?”明未忧望着连枢,眸眼之中认真而又期待,小手握着连枢的衣袖,似乎还有些紧张。 他对茶没有什么涉猎,对他来说,喝茶还不如和白开水,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是,被父王这般宝贝地藏着掖着的茶,应该是很好的茶吧! 清冽淡然的茶香幽幽传来,沁入鼻翼,连枢垂了一下眼眸,丹凤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高深莫测,笑了笑,淡声道:“自是喜欢。” 对于吃穿用度方面,她都是有条件的话极其挑剔,毕竟不能委屈自己,若是条件不好,便是如地宫那般恶劣的环境也没有活不下去,只是,这些事情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能挑剔精细,便没必要让自己受苦。 但是,唯独茶,对她来说,要么不喝,要喝绝对是合自己心意的茶。 是以,世间诸般名茶,她基本上都尝过,也都了解。 眼下这两罐茶,便是毛尖。 毛尖本就是好茶,更何况这还是祁山毛尖,天下名茶中排行第三的茶,若真是太后送给明国公的,如此两大罐,也算是有心了。 听到连枢的回答,明未忧瞬间就扬着唇笑了,粉雕玉琢的脸上看上去极其明媚。 只是,这一抹明媚灿烂的笑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连枢的下一句话中僵住了。 “只是,这茶我不能收。”侧了一下眸子,看向了站在身侧穿绣着牡丹花纹大红色衣袍的少年,淡声开口。 明未忧抿了一下唇,愣愣地看着连枢,“为什么?” “你父王喜好茶叶,我自然不能夺他所好,”见连枢还想在说些什么,连枢又继续开口,“而且,这是别人送给他的茶叶,且不说是你偷偷地拿出来送给我,就算是你父王送给我也不好不是?” “若是我将你送给我的东西去送给别人,你会怎样?”最后,看着明未忧纠结郁闷的脸庞,连枢又补充了一句。 “我会很难过。”明未忧想了一下连枢哥哥将他送给他的东西再转手交给别人,他肯定会很难过。 “那不就是了,你等一下回家就将这两罐茶叶放回去,不要让你父王发现了,知道么?”连枢伸手拍了拍明未忧的头,淡声嘱咐。 明未忧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对上了连枢的眼睛,“那我下次有了自己的东西再送给你?” 连枢对视了片刻,笑着微微颔首,“好。” 没多久,一袭淡紫色衣裙的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连枢和明未忧,对着她行了一礼,“世子,明公子。” 连枢也没有问流风去了哪里,“未忧大概有些饿了,你去准备一些吃的送过来吧!” “是。”然后,流风便走了下去。 与别人最不一样的一点,世子对于她和出岫等人,总是给了很大的自由和空间,像这种情况,对于她去了哪里或者是做了什么,世子从来是不会过问的。 因为世子信任他们。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对流风来说,很好。 至少说明了,世子对他们是全心的信任,没有半点设防。 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背叛世子。 至于回雪,算是他们几个人之中的一个意外,但是,她并不觉得回雪会因此对世子做出不利的事情,只是暂时不适合待在世子身边而已。 连枢和明未忧一起用了也不知道是午膳还是晚膳的膳食,然后一起在梨花树下坐着聊了一会儿天,虽然基本上都是明未忧在说,连枢在听,不过一点儿都不妨碍明未忧的好心情。 最后,天际那一轮明日渐渐地沉到了西山之后,仅剩下薄橙色的夕阳撒落大地。 将不远处的那一望无际的竹林都映衬地回暖了几分,青嫩地如同浸在碧水中的翡翠,也被染成了一片暖橙色,放眼望去,极为好看。 待到明未忧快离开的时候,连枢对着明未忧淡声道:“我这里也有一种茶,你等一下回去的时候带给你父王尝尝。” 毕竟这么久了,明国公虽然生怕自己把明未忧给带坏了不喜欢他和自己来往,不过也到底没有因为禁止明未忧和自己往来,也没有因此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至于明未忧,她还挺喜欢的。 “嗯嗯嗯!”明未忧忙不迭地点头,仰头冲着连枢笑了笑,“我就知道连枢哥哥最好了。” 最后,连枢让锦裳将明未忧送了回去。 明未忧离开之后,流风便走到了连枢的身边,“世子,方才我去了陌上桑阁看望回雪。” 世子身边最为信任的五人中,她和回雪是最晚来的,不过二人在九阙的时候便已经相识,感情深厚,如今回雪留在陌上桑阁,她有些放心不下,便去探望了一番。 所幸,回雪倒是比她所想的状态要好多了。 闻言,连枢沉默了一瞬,一双漂亮的眸子有些略深,“回雪怎样了?” 对于回雪,她的能力其实比流风还要出众一些,若非是对自己有了那种心思,她未必会让回雪离开。 毕竟,她对回雪极为满意。 “回雪挺好的,世子无需担心,她静心跟着夙止公子学医,就连夙止公子都夸了她。”流风浅笑着缓缓道。 “那就好。”连枢点头。 另一处,清风居。 薄橙色的夕阳余晖已经渐渐散去,天际便渐渐地染了一抹灰蒙蒙的,甚至在暗黑色的天幕东方,自最后那一缕夕阳彻底散去,便也出现了一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沈青辞一直是站在窗边,眸眼微微深沉地看着远方天际与山峦相交的一线,整个人如一株笔挺的竹,隽秀雅致,温和内敛,周身却也透露着一股子难以亲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青辞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雕花木床,嗓音依旧是冷冷的淡,“既然醒了就没必要装睡了吧!” 床上面容苍白的少年眉眼之间带着清雅出尘的薄淡,淡白色的薄唇微启,如玉碎一般的嗓音有着说不出来的凉薄,甚至还有那么一分不易察觉的讽,“我若是装睡,你觉得自己能知道?!” 那双澄澈无澜的凤眸,如清泉一般,却不若是在连枢面前的柔和,反而带着如冰雪淡然的清冷疏离,没有任何情绪。 “呵!”沈青辞冷笑一声,从窗边缓步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玉子祁,“别自视太高,今日若非是小枢,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玉子祁修长白皙的手撑着床,动作缓慢却也是极其优雅地坐了起来,许是牵动了背上的伤,那张超尘拔俗的精致面容上眉梢微蹙了一下,不过神色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淡然薄凉。 似笑非笑地牵了一下唇角,声音凉薄似冰泉,“自视甚高么?!” 随即不咸不淡地抬了一下眸子,对上了沈青辞那双温和内敛而又暗藏犀利的狐狸眼眸,漂亮如泉的凤目中,流转着清灼冽然的幽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嘴角,“无论如何,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连枢也没有舍弃我不是?!” 不仅没有舍弃他,还紧紧地护着他。 甚至在抱他会清风居的时候,他从连枢的眼底,明显地看到了担心。 想到这里,玉子祁的眼眸深处,一抹柔和的暖意一闪而过。 沈青辞周身气息更冷了一分,眯缝了一下吊梢的狐狸眼,就这样垂着眼眸神色冷漠地看着连枢,“你喜欢连枢?” “难道还不算明显么?”玉子祁眸色清冷淡漠地看着沈青辞,不急不缓地反问。 “小枢已经有未婚妻了。”沈青辞眸光定定地看着玉子祁,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毕竟,现在小兮名义上的未婚妻,曾经还和玉子祁有婚约关系。 闻言,玉小七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梢,清雅如画的玉颜因为受伤失血有些微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病孱了几分,但那双眸子却是极美,如初出山涧的流泉一般,“那又如何?又没有成婚!” 再说了,就算是成婚了,不也还有和离么?! 这辈子,他就看上了这么个人,生也好,死也好,总归他是不会放手的。 “可你是男子,别说你父亲母亲,连王妃也不会同意的。”沈青辞语调除了那种没有情绪的凉淡,还有些生硬,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看着沈青辞,漂亮的眼中有一丝近乎于诡异的莞尔,他虽然觉得沈青辞应当是知晓连枢是女子,可是,却也并不笃定,是以,便也没有明说,“东凌也没有哪条律例说两个男子不可以在一起,不是么?” ------题外话------ 其实,我们玉小七骨子里是特别偏执的那种!!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89章 只要不是情敌 沈青辞顺手从身后拖出了一张梨花木椅优雅落座,微微吊梢的狐狸眼冷静而又漠然地看着靠坐在床上的玉子祁,苍白无半点血色的薄唇微启,幽冷地哼笑一声,“连枢是连王府世子,你是玉家唯一嫡出公子,一个将要继承连王府,一个要继承玉家,其他人或许可以,但是你觉得你们可能么?” “为何不可能?”玉子祁精致的玉颜之上是不变的清冷淡漠,凉薄的泉眸对了沈青辞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反问的话语却是极尽的毋庸置疑且极为笃定。 别说连枢是女子,就算她真的是男子,这辈子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 “呵!”沈青辞一声轻笑,仅仅是一个字也是带着丝丝缕缕的嘲,“玉小公子对自己还真是自信啊,只是,你是做如此想,可有想过连枢是否愿意如此?” 闻言,玉子祁只是泉眸之中的墨色微深了一分,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声音薄淡地道:“这是我和连枢的事情,就不劳沈少庄主费心了!” “如果是其他人,青辞定然不过问半句,但是,若这个人是连枢,这件事情我管定了!”贯来温和内敛的沈青辞眸光犀利深沉地看着玉子祁,孱弱的面容难得出现了一番隐约的强势。 玉子祁偏头看着沈青辞,漂亮狭长的凤目微冷,“沈少庄主是以什么身份来过问我和连枢之间的事情?” “你又是凭什么来质问我这句话?”沈青辞直接问了回去。 “凭我喜欢连枢,凭你要插手的是我和连枢事情。”玉子祁一双眸子凉凉淡淡地看着沈青辞,却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逼仄,眸眼深处有着料峭如雪的清寒。 沈青辞和玉子祁相识其实不久,但是,他所见的玉子祁从来都是清雅淡然的模样,这般清灼冽然的盛气凌人,还是第一次。 换做常人,盛气凌人经常是带着愤怒,可是,玉子祁是这种冷静料峭的盛气凌人,周身的气息都是不变的清矜隽雅,却依旧有着如流火的灼冽。 尤其是那双眸子,似乎是一瞬间看入了别人眸眼深处。 沈青辞似有若无地挑了一下眉梢,然后轻笑了一声,眸光没有任何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眸,“凭你喜欢连枢,那连枢喜欢你么?” “不喜欢吧!”看着玉子祁滞了一下的脸色,沈青辞缓缓地道出了三个字。 “那又如何,纵然连枢现在不喜欢,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她喜欢我。”没有丝毫认输地盯着沈青辞的眼睛,玉子祁贯来清雅如水的嗓音此刻带着从未有过的沉,也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沈青辞有些意外,看着面前神色认真而又偏执的少年,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话语是清清淡淡的凉,“其实我倒是挺好奇,你和连枢五年未见,且依照你和连枢之间的关系,你竟然会喜欢她?” 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他甚至都在怀疑这些年玉子祁是不是在上京,若不是在上京,又到底是在哪里,和小兮之间有没有往来? 玉子祁也不在意,寻绯墨和这个身份,基本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何况当年经过诊断,他的双腿腿骨彻底粉碎,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无论怎么查也不大可能往这方面去想。 “沈少庄主这般关心连枢,倒是让我怀疑沈少庄主的身份呢!”说到这里,清清淡淡地偏头看了一眼一袭天青色衣衫的沈青辞,修长如竹节白皙如玉石的手轻支着额头,眉目有着清隽的矜然。 就这样随意地靠坐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神色依旧清雅,姿态散漫而又优雅,整个人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你就只是怀疑么?”沈青辞冷笑一声。 “自然是查过了,”说到这里,玉子祁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勾了一下嘴角继续开口,神色有些玩味,“而且,还查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双眸犀利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的能力他一直不敢小觑,对方到底查到了什么,玉子祁若是没有挑明他还真的是不知道。 “顾听雪。”玉子祁看着沈青辞,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当时知晓沈青辞和连枢之间关系匪浅的时候,他就命人暗中查了沈青辞,对于他的身份,并没有半点不妥之处,只是,却查出了当年他和顾听雪之间曾有过一段情谊。 沈青辞眯缝了一下眼睛,眸光微寒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却依旧清矜出尘的少年,“我倒是低估了玉小公子的能力!” 当年的事情被掩去了所有的痕迹,玉子祁竟然还是有迹可循。 不过,脸色虽然是泛着凉冷,却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查出了他和小兮的身份。 “那你现在重新估算一下也是无妨。”玉子祁不以为意地掷出了一句话。 沈青辞抬了一下眼眸,内敛冷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 “据我所查到的消息,顾听雪似乎是有入宫为妃的打算,沈少庄主有这个时间不妨多考虑思量一下自己的事情!”沈青辞喜欢顾听雪,那就不是情敌。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情敌,一切都好商量。 闻言,沈青辞本就苍白的精致面容再次白了一些,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起,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本就清瘦的指更加骨节突兀,泛着微微的白。 就这样沉默着。 玉子祁抬头透过雕花木窗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了下来的天色,弧形好看的唇,微勾了一下,划出了一抹绝色潋滟的弧,“天色已经不早了,沈少庄主不是还答应了连枢送我回去?” “你就确定连枢是让我送你回去而不是将你留在这里?”沈青辞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挑了一下狐狸眼眼尾,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眉梢微扬,勾唇浅然一笑,似有木樨花一树于瞬间盛放,灼艳不可方物,“她不会。” 笃定而又自信的三个字,一字一句地从淡白色的薄唇溢出。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沈青辞微皱了一下眉,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玉子祁则是依旧靠在床上,清隽出尘的眉眼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方才,他说出顾听雪的时候,虽然不易被察觉,但是他还是看见了,沈青辞那分明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也就是说,或许,沈青辞还有瞒着的事情。 修长的指轻叩了一下锦被,微拢着眉梢似沉吟思索。 随即,漂亮的凤目中闪过了一抹诡秘清灼的流光。 勾了一下薄唇啧了一声,高深莫测地自语了一句,“连小枢对沈青辞似乎太好了一些!!” 连枢虽然看上去张扬恣意,魅然无双,可是,骨子里矜傲地很,对人非常设防,不易接近,但是对沈青辞,二人相识不过区区半月,关系已经是分外交好,似乎……与连小枢的风格有些不符。 外面,月上半天,清冷皎洁的月华撒落大地,笼罩着另外一个干净清雅的房间。 竹轩,书房。 书房之内,灯影阑珊之下,一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有些百无聊赖地背对着室内烛火坐在窗沿之上,细长而又妖魅的眸子,沉静地望着外面成片的竹林。 没多久,出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有些低低的沉,“世子,在那两匹马体内查到了致幻作用的药物,可以由哨声控制,但是当时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待我查到那个吹哨的人世,对方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出岫的眸色简直是沉到泛冷。 这家事情,分明就是有人早就策划好了的。 “无妨,那人既然敢当众这样做,应该是有把握我们查不到他身上。”灯辉与月华之下,那张精致无暇的脸庞染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幽暗深沉,平白地妖魅了几分,就连嗓音,听上去都是那种幽幽静静的魅凉。 “那可是有这样的威胁存在,万一……”后面的话,出岫没有说出来,只是垂眸神色担忧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没有想过要我的命,这件事情,或许只是一个警告而已。”连枢嗓音清淡地开口。 出岫皱着眉,神色不解。 “我的武功不低,最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安洛离和玉子祁会上我的马车,仅仅是马匹致幻发狂,对我来说离开马车并不是难事。”连枢话语不咸不淡,却也解释地很清楚。 对方若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当时的招数,不会就只是马发疯这么简单,毕竟,对一个在上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这一切并且悄无声息清抹干净的人,当时若是有其他的杀招,也应该是不难的吧! 只是,让她有些好奇的是,上京之中到底有谁想着警告她一番而又没打算伤她性命呢?! “这件事情青辞说了他来查,就交给他吧!”想起沈青辞对自己说的话,连枢心中微暖,甚至都勾着唇角浅笑了一下,便是带着魅意的眉梢眼角,都浮现了一丝清和暖意。 出岫有些意外连枢这么信任沈青辞,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润地笑了笑。 第290章 盛宠而娇纵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枢眸色忽然幽深了一分,连唇角都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让人暗中盯着点容毓。” “容毓?”出岫皱了一下眉,神色不解,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容毓是谁。 连枢淡声提醒了一声,“容晞的妹妹,现在住在沐云阁。” 出岫瞠了一下眸眼,神色意外地惊呼道:“就是容家那位傻小姐?” 这句话并没有看轻容毓的意思,而是他是真的不清楚容毓在容家的排行。 “傻?!”殷红的薄唇微启,继而话锋都转地有些诡异,“这可未必。” “世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出岫温和的眉眼微深了几分,抬眸静静地看着连枢。 “今天明未忧来竹轩找我,看见容毓从书房的那个方向走出来。”然后,连枢微觑了一下狭长魅然的丹凤眼,神色有些薄淡,“而且,我的书房有人翻找过留下的痕迹。” 她的东西未必会收拾地很齐整,有时候看了书基本上都是随手放,但是,东西放在那里她却都是记得的。 今天回到书房,虽然被翻找的痕迹并不算太明显,但是,也并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闻言,出岫神色也瞬间严肃认真了几分,“世子,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清楚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出岫沉默犹豫了半晌并没有离开,而是有些神色迟疑地看着面前一袭妖红的少年,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子。”连枢瞥了出岫一眼,大概是猜到了出岫想说什么,眉眼之间已经有些微微的薄淡。 出岫定定地看了一眼连枢,才声音有些微沉地缓缓道:“世子,容小姐是容大公子送来连王府的,这件事情他或许知道。” 这句话,就说的有些深意了。 容大公子作为容毓的哥哥,容府中最照顾容毓也是最得容毓信任的人,极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情,而他没有对世子挑明而是将容毓送来了连王府,未必就没有自己的目的。 连枢没有说话,双腿略微悬空漫不经心地摆动了几下,偶尔有窗外婆娑的树影打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暗暗的斑驳光影之下,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更加深沉了。 这件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 容晞是容家继承人,又在天涯待了五年,自然不会是如表面那般简单,不然也不会在一回到上京就要整肃容家,可见,在他离京的这些年,容家乃至上京,都有他的势力所及范围。 亦或者,有人帮他留了势力。 至于容毓这件事情,确实是让她有些意外。 但愿,容晞初回上京,对此是真的不知情吧!! “这件事情,到时候我会找容晞挑明。”连枢看了一眼出岫,淡淡地道。 “叩叩叩!”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连枢换了个坐姿,背靠着窗柩,一腿伸直抵着另一侧的窗沿,另一条腿放在了室内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摆着,对着出岫道:“出岫,你先下去吧!” “是。”出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进来。”眸光落在了雕花房门上,连枢懒懒地道。 房门被推开,一道天青色的身影迎着清亮的灯光,出现在了连枢的面前。 沈青辞披了一件绣着梨花纹络的披风,手中还拎着一个莲花灯盏,站在房门前对着坐在窗户上望着自己的红衣少年勾了勾唇,眉梢眼角都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小兮。”薄唇一启,声音也是温和地不像话。 看见来人,连枢有些意外,微微旋身,修长笔直的一迈,便从窗户落在了地上,走到了书房中央的木桌边,对着沈青辞回了一个暖暖的笑,轻唤了一声,“哥。” 声音没有那种冷魅的淡然,听上去都是清凌凌的悦耳,极为好听。 沈青辞微愣了一下,虽然这不是回上京以来小兮第一次喊他哥,可是,这绝对是长大后他所听过的最淡然和煦的嗓音,没有那种幽凉到散不开的魅,而是单听声音就清和的暖,让他不由想到了小时候小兮软软糯糯的声音。 沈青辞心都软了些。 眸光宠溺地看着连枢,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如二月暖阳下的春风一般,笑着淡淡地道:“你怎么还没睡?” 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挑了一下,眸底有着浅然的笑意流转,有些莞尔戏谑地反问,“我以为哥会来找我问今天的事情,难道不是?” 今天的事情,算是一语三关。 她和玉子祁在竹轩当时的情况,陛下宣她进宫,以及之后马车失控这三件事情。 沈青辞将手中的灯盏放下,挑着眉梢点了点头,“算是吧!”然后取出了一个绣着梨花的青色锦囊,递到了连枢的面前。 “莲子?”连枢笑着问。 “嗯。”沈青辞点了一下头,“我已经将玉子祁送回桫椤之林了。” “谢谢哥。”然后想起什么,在接过锦囊的时候,又问了一句,“玉小七他没事吧?” 一偏头,便对上了沈青辞那双微微上扬的狐狸眼,此刻,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略带深意。 “怎么这样看着我?”说话的时候,连枢还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摸了一通,“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沈青辞取过一把新鲜的莲子放在了桌上,慢条斯理地剥莲子,“今天上午玉子祁来找你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直接问我和玉小七之间的关系。”连枢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摩挲了几下,另一只手轻轻地点着红漆桌案,一双眸子却是望着沈青辞手中的莲子。 沈青辞剥莲子应该是很有经验,指甲轻轻一划,顺着划痕就可以直接剥开,还不伤害里面的莲子肉,青嫩色的莲子在那双修长白皙的指间一个流转,便莲子壳和莲肉就已经全然分开。 将手中刘琦颗剥好的莲子递到了连枢的手中,淡声问:“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连枢凑到了沈青辞的面前,眼眸带了一丝兴味地看着他的眼睛,“哥,你难道没有问玉子祁么?”丹凤眼勾地特别漂亮。 “问了,我知道他喜欢你,你呢?我看你对他好像挺关心的!”依旧是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漂亮如玉雕的手还在一下一下地剥着莲子。 连枢坐回了身侧的椅子上,吃着手中的莲子,略微地思衬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玉小七对我挺好的,”说完这句话之后,连枢略微挑了一下眉,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那个时候我总不能将他一个人扔在马车里面,他毕竟双腿有疾。” 沈青辞抬头看了连枢一眼,对上她那双挺认真思索的眼睛,眸光微微地沉了沉,嗓音依旧温柔和煦,“嗯。”剥开一颗莲子,又说了一句,“不过你和玉子祁最好还是保持距离,长阳郡主谢灼快回来了,她贯来是个心狠的,当年的事情虽说你惩罚你在天穹待了五年,但是她未必会就此罢休,而且,” 说到这里,沈青辞眸色微沉之间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冷然,“陛下待谢灼,至少是真心的好。” 不像他对连枢。 盛宠而娇纵。 这种没有底线的宠溺纵容和包庇,不仅在上京之中为连枢树敌,更易将对方养成那种娇纵妄为无法无天的性子。 连王府可以有一个什么都不懂仅靠着浩荡皇恩的无能世子,却容不下一个惊才绝艳的连枢。 帝王要收归权势,无论是兵权,还是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为他看中属意的继承人铺路,自然要将一切障碍都为他扫除。 而对连王府,帝王的本意或许就是养废一个世子。 连枢在外名声越不好,威胁便越小,行为处事也可以愈加地肆无忌惮。 连枢吃莲子的速度很快,将手中的莲子吃完了之后,又将沈青辞手中剥好的莲子抓了过来,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道:“陛下毕竟是和谢灼一起长大,有着几十年的情谊。” 似是想起了什么,沈青辞淡声开口,“以前上京私底下还有传言,说陛下和长阳郡主关系不简单,甚至都牵扯到了玉子祁的身世。”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青辞略显病态的好看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话语都没有半点起伏,与平常和连枢说话一般无二,就连剥莲子的手都没有听过。 连枢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浸染着幽魅的凉,“上京的传言,在我看来,连三分真都未必有。” 然后拖着凳子坐在了沈青辞的身边,蹙了一下眉梢,“哥,你和月拂关系好,你去问一下他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了?”停下手中动作,沈青辞看着连枢。 “月拂和陛下请旨赐婚,他和我,”然后又添了一句,“是和连兮这个身份。” 闻言,沈青辞眼中有些意外,却又不算是那种特别明显的意外,若要真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九分意外一分果然。 或许,月拂有那么几分喜欢小兮。 其实,如果月拂身体健康的话,在他看来,月拂和小兮确实般配。 轻叹了一口气,可惜,月拂的身体,便是迦若都没有治愈的办法。 ------题外话------ 么么哒,晚安! 唔,阿九在想,要不要建个群,要不要,要不要?! 第291章 原来我们小兮这么厉害! 沈青辞看着连枢,将她垂落在身前的墨发别到了她身后,声音轻轻柔柔中带了一分浅然的笑,“别担心,你的婚事当年在你出世不久母妃就向陛下讨了一个承诺,你的婚事不会由皇室做主,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勉强你。”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青辞微垂了一下眼眸,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那双温和内敛的狐狸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深沉。 在这年轻一辈中,母妃虽然比较中意月拂,但是,还是以小兮的意愿为主,希望她能找到一个能让她倾心相待的人。 但是,母妃之前也明言说过,谁都可以,唯独……玉子祁。 那个清雅离尘,眉目如画的少年! 他不可以。 他不讨厌那个清隽拔俗的墨衣少年,即便他坐在轮椅之上不良于行。 只是,母妃反对定然是有她的理由。 这么多年,母妃基本上都是纵着他和小兮,鲜少有反对的时候。 仅有的两件事情,其一是不许他们彻查玄清河一役以及当年他中毒的事情,其二便是对他曾经明言不许小兮和玉子祁在一起。 不然,今日看见小兮和玉子祁在一起,母妃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再次抬眸看向连枢的时候,沈青辞已经将眼中阴郁诡沉的情绪尽数敛去,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小兮和玉子祁之间私交应是不错,且玉子祁那样偏执的人,若是喜欢小兮,定然也是不会轻易放弃。 或许,他应该去问一下母妃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小兮和玉子祁在一起。 “哥,你在叹什么?”连枢丝毫不客气地将沈青辞手中仅剩的几颗剥好的莲子,单边眉梢微挑着问。 沈青辞沉吟了一下,还是缓缓地问出了口,“小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可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小兮已经及笄,可以谈婚论嫁了。 连枢魅然无瑕的面容兀自僵了一下,将拈到了唇边的莲子又收了回来,勾着唇极浅极淡地笑了一下,“终身大事啊?!” 然后点了点头,却是打着哈哈道:“想过啊,陛下还让我尽早娶安洛离。” 沈青辞抬头有些无奈却也认真地看着连枢,“小兮,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件事情。” 连枢沉默地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莲子,三颗莹白中带着浅紫色的莲子在修长白皙的玉指指尖来回流转着,然后沈青辞便听见了那分淡到漫不经心地嗓音缓缓传来,“嫁娶一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母妃会为我做主的。” 这么多年,她想过很多事情,但是,嫁娶之事,还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陛下尚未掌握连王府的权势,陛下便不会放过她。 陛下现在的不追究,其一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毕竟她这些年一直待在天穹,韬光养晦也好,暂避锋芒也罢,她不在上京,连兮这个身份又因体弱多病足不出府,陛下就算是想找麻烦也无从下手,其二则是……陛下顾忌母妃。 该怎么说呢,他们那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帝王,倒难得是个深情的种! 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一抹阴暗幽冷的诡谲光芒,在瞬间闪过,眸眼微垂,长如翎羽一般墨黑浓密的睫毛轻轻翕动几下,掩住了眸底的神色。 听着连枢的话,沈青辞微蹙了一下眉梢,眸光有些沉而复杂地看着坐在面前低头把玩手中莲子的少年,低声轻轻地问,“小兮,这是你的婚姻,你将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人,你自己就没有心仪或是喜欢的么?” “我相信母妃,母妃肯定会为我挑一个合适的。”将一颗莲子丢进了嘴里,连枢笑着说了一声。 垂下眸光,看了一眼自己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手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里面的血都淡到近乎没有颜色呢,还是那种没有温度的冰冷。 当年在地宫中…… 亲眼看着那些不知名的蛊和毒进入身体,她都不知道那种事情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只知道,最后的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一个有着淡粉色血液还需要靠吸食别人血液的……怪物! 大概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连枢有些微微地出神。 不过对于连枢来说,恍神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只是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有人以母妃来威胁自己,或许,在地宫的那段时间,她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小兮。”看着面前一袭妖红,魅然绝世的少年,沈青辞低低地唤了一声,一双眸子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她的眸光,神色极其复杂,甚至有着化不开的歉疚。 小兮才十五岁,若是父王当年没有出事,若是这些年他身体无恙能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是否不会如现在这般,便是对自己的婚姻都没有过半点憧憬。 连枢贯来便会关注别人的情绪,自然将沈青辞眸色看在了眼中,那双隐忍复杂而又写满了歉疚的眸子,温和之色早已窥不见分毫,反而是那种沉重压抑的墨色,浓郁地化不开。 与那张苍白病态的面容极为不符。 连枢抿了一下唇,然后直接伸手抱住了沈青辞,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嗓音轻柔地安慰开口,“哥哥,我从来不怪你,也从来没有觉得你亏欠我,对我来说,你还活着,便是上天最大的厚爱。” 沈青辞只是伸手环抱着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周身那种寡薄压抑的情绪更浓了,略微吊梢的狐狸眼中,隐约有复杂沉郁之色流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这些年我在天穹真的没事,你也知道,陛下虽然对连王府动了心思,可是,到底还念着和母妃之间的情谊,他……暗中一直有帮我,而且你也知道啊,我和夙止还有流云都是好友,他们一直很护着我,还有阿绯,这么多年,他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哥,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安然无恙地从天穹回来了。而且我跟你说,我在天穹还有自己的势力,还有陛下想不到的后牌!” 看着沈青辞苍白隐忍的面容,连枢第一次将话语的语速提地这么快,几乎是一个字赶着一个字说出来的,只有最后那句话,是用那种略微俏皮的声音说了出来,一双漂亮的眸子,都有些亮晶晶带着笑地看着沈青辞,将那种令人感到压抑透不过气的窒息感都散去了几分。 沈青辞紧紧地抱着连枢,鲜少见到那双温和内敛的眸子一片说不出来的深沉如墨,不过在听到连枢话语的时候,几经流转之后也渐渐散去了几分浓郁墨色,反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原来我们小兮这么厉害么?!” 就连声音都是温温和和的清润。 眸子里面,狠戾与阴鸷之色就像是墨迹在水中晕染开来一般。 他知道,这些年小兮在天穹所经历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小兮既然不想说,他便也不想为难她。 连枢微微一弯唇角,认真地开口,“是啊,所以哥,你现在就是好好养病,不要为我的事情操心,小时候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可以照顾你和母妃了。” 或许,是血缘亲厚关系,即使她不记得小时候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即使他们这么多年未见,他依旧是她最在乎的哥哥。 不过须臾沈青辞便敛去了一切阴暗的情绪,伸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连枢后背的墨发,轻轻一笑,声音如玉石相碰一般清凌,“小兮长大了啊,都可以照顾哥哥和母妃了!”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边撒娇哭鼻子的小姑娘了! 沈青辞抱着连枢,说不出来自己是感慨还是心疼,或者,两者都有吧。 他和母妃当年捧在心尖上的小姑娘,以他们不想见到的姿态一步一步长大,却依旧风华绝代,惊艳众生。 “是啊,所以上京的这些事情哥哥别在费心伤神了,我会处理好的。”连枢离开沈青辞的怀抱,目光认真地看着他。 哥哥的身体不好,她不想让他担心。 更不想将他牵涉进来让他涉险。 哥哥现在的身份是千机山庄少庄主,算是西芜人,已经从上京这个权贵圈子里面摘了出去,没必要再进来淌这趟浑水。 沈青辞轻轻一笑,眸眼之间已是了然,“小兮,你想让我离开上京?”虽然是在问连枢,话语之间却已经是分外笃定。 闻言,连枢却是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对上了沈青辞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哥,我希望你和你的人,都撤离上京。” 哥哥如果在上京,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他的身体,最禁不起折腾。 她之前从母妃那里旁敲侧击打探哥哥的身体状况,才知道哥哥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在千机山庄休养,若非她回来,哥哥应该还是在养病。 “小兮,如果你是我,这个时候你会离开么?”沈青辞也是目光认真地沉声道。 连枢抿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小兮,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留在千机山庄,我确实更安全,但是,留在上京,我更心安。”千机山庄是天下第一庄,至少,旁人会忌惮一两分,而且,他也可以帮忙。 连枢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莲子,还不待她说话,沈青辞的话语再次传来,“迦若说了,我的身体,不能忧思过度。” 连枢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如果在千机山庄,定然会担心她和母妃的处境,对身体反而有害无益。 对上那双执拗的眸子,连枢最后无奈地转开了眸子,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夙止医术极好,待他伤势好了一些我让他来连王府。” 沈青辞弯唇浅浅一笑,“好。” 然后看了一眼外面已是月挂中天的夜色,沈青辞缓缓起身,却没有马上离开,狐狸眼睛慎重而又认真地看着连枢,然后轻唤了一声,“小兮。” 连枢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青辞,神色也不由地慎重了几分,“怎么了?”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执起了连枢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了一句话。 连枢神色瞬间一变,抬头看向了自家兄长,眸中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随即浅浅地笑了笑,最后面容恢复了以往的魅然妖治,泣血般的薄唇微启,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扶持。” “我知道了。”沈青辞淡淡地说道,然后对着连枢微微一笑,“早点儿休息!” 然后便拎起了放在一侧的灯盏转身离开。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个灯盏以及灯盏清辉下映照着的颀长身影,连枢勾了一下唇角笑了笑,收回眸子的瞬间,丹凤眼中才染了些许深意。 刚才哥哥在她手心写下的一句话,其实也就是十个字。 :推翻皇室还是扶持新帝?! 外面忽然起风了,大风将随手关上的雕花木窗给吹开了,一阵带着夜间凉意与湿气的冷风从外面拂入,瞬间就灌满了房间。 如瀑的墨发也被夜风扬起,连枢走到窗边,漂亮的眸子似是浮现了一抹笑意,然后缓缓开口,“似乎,是要下雨了呢!” 没过多久,便传来了滴滴答答的雨声。 先前只是稀疏的雨声,然后,便是连绵的淅淅沥沥。 连枢站在窗边,偶尔有水气顺着微风迎面而来,还有丝丝缕缕的凉意,灯影之下,那道一袭妖红色身影的少年轻轻地弹了弹修剪地漂亮好看的指甲,然后意味不明地开口,“这还是我回上京这么久来,第一场春雨呢,总得……洗刷点什么吧!” 后面的那半句话,低到微不可闻。 这个时候,另一处。 依旧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 一道潋滟的紫色身影从大殿外面缓步走来,身影孤傲,面容俊美,甚至在眉眼之间,隐约还有着不加掩饰的冷厉。 殿内,南宫振天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负手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你来了!”听见脚步声,南宫振天转过身,轻轻地说了一句。 容晞并没有行礼,就连贯来带着滢滢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都是有着微微的凉,看不出半点情绪,冷声问:“这么晚让我来做什么?” 就连话语,都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92章 婚约两端的未婚夫妻而已 看着站在面前一身紫袍,眉目潋滟却冷漠无垠的容晞,南宫振天精明睿智的双眸微黯了一瞬,有一抹极为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不过片刻神色也就恢复如常,沉了一下声音,“你说朕找你所为何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不知道么?” 容晞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我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少,不知道你是指那一件?” 南宫振天看着容晞,也没有卖关子地说了出来,“你带回府中的那个女子是谁?” “我喜欢的人。”容晞对上南宫振天的眸子,嗓音平平淡淡的,却让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南宫振天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你和那个女子才认识多久?你喜欢她?”然后看向容晞,声音沉静如水,“是不是因为晟儿快回来了你故意做给她看的?” “陛下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说话的时候,容晞自顾自地在大殿中寻了一张椅子,优雅散漫地落座,一双眸子带了些许漫不经心还有那么两分嘲弄讽刺,“至于南宫晟,不过是一纸婚约两端的未婚夫妻而已!” 那个“而已”两个字,简直就是轻慢到了极点。 看着夜明珠清亮光晕下的紫衣少年,容貌极其俊美,只是,眉眼之间的桀骜冷漠也是无法忽视的,尤其是那双带着不羁妖媚的桃花眼,里面更是流转着孤狼一般的矜傲与冷然,窥不见一丝半点的温情。 南宫振天不悦地皱了一下眉,话语却依旧是那种贯来上位者的高高在上,还有微微的呵斥,“什么不过是一纸婚约两端的未婚夫妻而已?” 然后继续沉着声音道:“你和晟儿是自幼许下的婚约,即便你在地涯这么多年晟儿也未择夫婿另娶,对你算是一往情深,现如今你已经回京,自然该是娶她!” “呵呵!”容晞抬头对上南宫振天的眼睛,冷笑了一声,“一往情深?我和南宫晟之间哪里有情哪里情深了?” 他和南宫晟总共就没见过几次,对她的印象还不如安洛离来得深,哪里来的一往情深?! 闻言,南宫振天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话语冷硬,“这么说你是不想娶晟儿了?” “不想。”容晞直截了当地说了两个字。 “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这件事情容不得你不想,你和晟儿的婚约是先皇后在世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了的,朕绝对不会枉顾她的遗愿。”南宫振天的语气已经是非常冷,上位者不容置喙的气势十足,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着南宫振天的话语,容晞本就桀骜不驯的眉眼更加的冷锐如冰,薄薄的唇角弯出了一个特别嘲弄的弧,一双眸子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南宫振天,“不会枉顾先皇后的遗愿?!这些年你枉顾她意愿的事情还少么?”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只是瞬间沉下了脸瞪着容晞。 最后,南宫振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软了态度,“晟儿自幼在朕身边长大,得朕教养,无论是人品还是性子都是佼佼者,你若娶了她,便是当朝驸马,有什么不好?” 然后,在容晞愈加嘲讽的目光里继续开口,“再说了,大家都知道你和晟儿有婚约,若是退婚了,你让晟儿如何自处?” 容晞懒懒地靠在梨花木椅上,不以为意地勾了一下嘴角,“玉子祁和安洛离不也是从小便定下的婚约,如今退婚了二人不也是相安无事?也不见安洛离有何不妥之处?” “你和玉子祁能一样么?他双腿有疾,双腿腿骨彻底粉碎,一辈子都好不了,就是相当于一个废人,安家怎么会同意安洛离嫁入玉府,这婚约从五年前宫宴之后便注定要退。” “那是不是我如果身体有碍和玉子祁一样南宫晟便也有理由退婚了?”修长莹白的手轻缓地摩挲着下颚,容晞那双眼睛似笑非笑,语调却是那种若有若思。 “你敢!”南宫振天瞪着容晞,狠狠地说出了两个字。 容晞微微勾唇,笑了笑,这是他进了大殿之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但是,其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我也想试试,我敢不敢!” 南宫振天气地浑身发抖,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容晞,“你这是在威胁朕?” “如果陛下认为这是威胁,那便算是吧!”容晞弯了一下唇角,淡淡地道。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女子?”南宫振天眯缝了一下眼睛,冷着声音问道。 闻言,容晞眸中瞬间浮现了一抹防备之色,“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就算是没有她,我也不会娶南宫晟。”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只是沉着眼睛神色之间自有一番思量。 大殿之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容晞歪了一下脑袋,眸眼淡淡地看着南宫振天,“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 闻言,南宫振天虎着脸瞪着容晞,“难道朕让你进宫一趟就是为了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么?”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抬了一下眸子静静地看着南宫振天,等着他的下文。 南宫振天轻叹了一口气,精明深沉的眸子有些微沉,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之内,面容都被微冷的光衬得冷硬了几分,“天穹和地涯是东凌境内最为穷凶极恶的两个地方,地涯出皇室暗卫,历朝历代的暗卫都是出自地涯,天穹虽说是孤岛之上与世隔绝的流放之地,岛上各种人都有,其势力却是不容小觑的,甚至比之地涯更胜一筹,你在地涯五年坐上了领主的位置,难道就不好奇天穹的领主是谁么?” 听着南宫振天的话,容晞稍稍眯缝了一下眼睛,从狭长的眼缝中,流露出了几分幽幽的玩味,“那人是谁?” “月拂。”南宫振天看着窗外灯影之下淅淅沥沥的雨,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 不过是简简单单两个字,一出口便似沾染了外面浓重的湿气一般,极其复杂。 容晞瞬间瞠了一下桃花眼,面容之上神色非常之意外,震惊地开口,“月拂?他不是身体不好么?” 天穹的领主他设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会是月王府那个体弱多病的月拂。 南宫振天沉着眉眼,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开口,“他成为天穹之主,我也很意外。” 甚至连月拂当年是如何去了天穹,他至今都没有查清楚缘由。 容晞看着南宫振天,眸眼之中有着怀疑,“天穹不是你一直控制在手中,怎么会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南宫振天也眯了一下眼睛,犀利冷沉的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冷意,“天穹并不完全在我手中。”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容晞看着面前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话。 天穹若是不完全在陛下手中,那还有谁共掌着天穹?! “太后。”沉吟了一下,南宫振天继续开口,“先帝十分爱重太后,先帝在世的时候,天穹就有一半是在太后手中,后来即便是逝世将天穹和地涯交到朕手中也未曾回收太后手中的权利。” 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就如幽潭一般,极为深邃。 “所以太后是打算将自己手中的权利交给月拂?”容晞声音淡淡的问,桃花眼却也有些深沉。 “当初朕也没有想到朕那个母后竟然打算这样做,月拂身体贯来不好,她竟然敢让月拂只身去天穹!”这句话语,意外和冷嘲,说不清楚是那样占了多数。 容晞倒是看得分明,抬眸望着南宫振天似笑非笑地开口,“月拂的母亲轻絮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她贯来贯来宠着这个女儿,如今待她的外孙好一点也没什么。” 随即,心中一声幽幽的冷笑。 太后和陛下明面上是母慈子孝,但是私底下关系到底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若说真的是关系亲厚,他也是不相信的。 皇室之中,便是亲生母子,互相防备利用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陛下还非太后所出。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面容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容晞眸光忽而有那么瞬间的锐利,“那连枢呢?你当年答应过我,会让她在天穹相安无事,如今天穹都有一半的权利不在你手中,那她这些年如何?” “你觉得,若非是朕暗中相助,凭连枢的能力,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上京?”南宫振天不答反问。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沉着眸子抿了一下唇。 早在宫宴之前,陛下就说过让他去地涯,后来,宫宴之上在那片桃林看见了连枢和玉子祁,虽然不清楚连枢和玉子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也能看出来并不如那些宫人所说。 只是,连枢当时没有反对,他便知道,连枢和玉子祁之间有秘密,然后,他便也利用这件事情,站出来“作证”,即有了借口理由正大光明地离开上京去地涯,又能让连枢欠自己一个人情。 他在地涯,有陛下的安排自然是不会出事,在知道连枢要被流放至天穹的时候,便对陛下提了一个要求:必须让连枢安然无事地回到上京。 “容晞,你对连枢是不是太关心了?”南宫振天看着面前的紫衣少年,一双眸子沉入雾霭,晦暗不明。 容晞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勾着唇角笑了一下,用那种吊儿郎当而又漫不经心的语气慢慢道:“我毕竟和连枢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便是关心一下又如何,”说到这里,细长妖媚的桃花眼微微一眯,似笑非笑地冷声道:“毕竟,从小到大愿意和我玩的也没几个吧?” 闻言,南宫振天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了身子没有去看容晞,甚至连话题也一起转移了,“凤临烟遇刺失踪一事我已经交给了玉子祁,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容晞不以为意地哼笑了一声,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凝了一下眉梢,“玉子祁的双腿,是真的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么?” “当年太医院的御医都看过了,他双腿腿骨彻底粉碎,这辈子都没有站起来的可能。”这句话,南宫振天说地极其肯定,然后也看了容晞一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漂亮的桃花眼中极快地闪过一缕什么,然后轻笑了一声,“只是觉得可惜了而已!” 南宫振天也轻叹了一口气,“确实,谢灼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就这样生生地毁在了连枢的手中,若是她回来了,还不知道要如何?!” 容晞眯了一下眼睛,“谢灼要回来?” 他知道谢灼这段时候会回京,只是,陛下都这么说了,定然是知道她的准确归期。 “若无意外,明日抵达上京。”难得的,南宫振天眼中浮现了一分怀念之色,幽幽地道:“朕和谢灼也许久未见了。”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南宫振天看向容晞又补充了一句,“谢灼前两日来信,她在路上遇到了晟儿,两人应当是同行。” 容晞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那又如何?!”漫不经心地掷出了一句话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容晞离开了大殿,暗处的一道墨青色的身影才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朦胧的细雨之下,另一个冷清破旧的殿宇。 宫殿地处偏僻,宫内亦没有燃点灯火,看上去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气,在雨夜之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幽冷诡异之感。 一个幽暗的房间。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一道声音在空荡阴暗的房间内响起,分明是那种仍旧有着稚气的童音,给冷漠低沉的不像话,再与这个略带阴森漆黑的殿宇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都已经处理干净了,那人已经杀了。”房间中央,似乎有一道不算是明晰的墨色身影,正单膝跪在地上,话语恭敬地道。 停顿了一下之后,那人又继续道:“殿下,今日连世子的马车之中,除了连世子还有玉小公子。” “哦!”依旧是那种幽冷到诡异的童音,清脆之间有着说不出来的漠然,“玉子祁和连枢之间关系倒是不明不白纠缠不清!” 然后,一道身影从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光线幽暗,根本看不见那人的五官面容,只能依稀变得对方的身影,不算是很高,看上去大概就只有八九岁的身高。 跪在地上的那人并没有说话。 “玉子祁双腿有恙,连枢带着他想要离开马车应该不易,可有人受伤了?”小身影凉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回答,“玉小公子受伤,不过并无大碍。”说到这里,话语稍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声音有些慎重,“不过殿下,这件事情月王爷也插手了。” 被称为殿下的小少年似乎是抬了一下头,声音又是一冷,“月拂?这件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月王爷只是将连世子和玉小公子带回了清风居,并没有其他动作,倒是那位千机山庄少庄主沈青辞,在查这次的事情。”中年男子如实道。 “沈青辞?!”小少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沈庄主沈念安和连王妃苏沐之间关系匪浅,如今沈青辞住在连王府也是因着二人的交情,”说到这里,小少年取出了火折子,点亮了灯架之上所剩不多的烛火。 瞬间,幽暗的房间内亮堂了不少。 一室温暖的清辉笼罩。 灯辉之下,将小少年的面容都衬得清晰明亮起来。 小少年有着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庞,较之寻常人清瘦了一些,看上去有种瘦瘦小小的感觉,只是,那一双眼睛,有着说不出来的犀利冷漠,甚至还有几分阴郁。 总而言之,那双眼睛,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冷漠深沉。 第293章 胜在年纪小啊 顿了顿,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道:“沈青辞来上京总不可能只是为了串亲戚访好友,让人去查一下,看沈青辞来上京到底所为何事。” “是。”跪在地上的那人应了下来,然后稍作沉默了一下,才有些疑惑不解地问,“殿下,我们既然打算对连世子下手了,为什么只是伤了马匹而不……” “杀了他么?”小少年似是漫不经心地接下了中年男子的话,然后轻轻一笑,一双眸子有着奇诡的光芒,“本殿与连枢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为何要对他下手?” “再说了,你以为连枢是那般好对付的么?”然后听不出来是嘲弄还是玩味地笑了笑,话语老成地不像话,“连枢若是这么好对付,我那位父皇又何必心心念念非铲除连王府不可?!” “既然如此,那殿下为何要对连世子动手?”那人依旧是不解。 小少年冷哼一声,声音里面有些许狠厉,“连枢知道了我的秘密。” 那天在国子监,连枢离开时候的那个眼神,让他知道,连枢发现了他故意在装。 中年男子一惊,瞬间抬头看向了小少年,声音里面有着明晃晃的担忧,“连世子知道这件事情?那他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本殿怎么知道!”小少年的脸色亦是明显地沉了下去,随即,那张清秀稚嫩的小脸又浮现了一抹幽冷的笑意,“反正连枢这样做总有他的意图算计。” 连枢既然没打算将这件事情在他那位父皇那里挑明,就说明他是有所图不是?!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想过将连枢灭口,但是,随着自己对连枢的资料信息掌握的越多,就越发觉得自己杀不了他,至少,暂时凭他的能力是杀不了。 不过,稍微给点警告也还是要的。 “那这次的事情连世子会不会查到殿下身上?”那人有些担忧。毕竟殿下如今可是有把柄被那位连世子抓在了手中。 “你不是说你已经都处理干净了么?”小少年眸光一转,落在了说话的那人身上,冷冷地掷出了一句话。 那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喜怒,这件事情知情人都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连世子肯定查不到殿下身上。” “就算是查到了也无妨。”小少年用剪刀将烛芯剪去,慢悠悠地道,与刚才那个冷酷无情的小少年看上去完全就是两个人。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位一身墨衣的小少年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殿下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你下去吧!”小少年摆了摆手,语调之间极为漫不经心。 “是。”那人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中年男子离开房间,然后又将房门关好。 小少年站在灯火之前,伸手放在烛焰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缓慢挑弄着,一双眸子,流转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本来就是顺手关上的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一道墨色的颀长身影,如魅影一般落在了房间中央,隐约地,还带起了一抹水汽。 小少年警觉地抬头,彻底沉下了眸子,寒声问道:“你是谁?” 外面的雨并不小,但是黑衣人身上却没有打湿多少,甚至手中还拿着一柄已经收拢的藏青色竹骨伞,伞尖嘲地,修长白皙的手轻撑着被打磨地光滑如玉的伞柄,面容之上覆上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窥不见面容,不过,透过面具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眸,却是极为好看。 魅魅然之间带着轻娆细碎的流光,其中隐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戏谑。 挑了一下狭长漂亮的眉眼,薄薄的殷红唇瓣微启,“十三皇子不妨猜猜看!” 声音清清魅魅,似笑非笑中还有一分漠然两分玩味七分慵懒。 南宫翊记性很好,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微拧了一下眉梢,然后对上了那双细长妖治的丹凤眼,犀利冷漠的星眸瞬间一缩,吐出了一个名字,“连枢?” 虽然是带着疑问的语调,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确定了面前这个一身墨色的人就是连枢。 黑衣人笑了笑,削薄的唇瓣微微一勾,“很好嘛,还记得本世子!” 南宫翊防备地看着连枢,清秀稚嫩的脸有些难看,就这样对上了那双眼睛,眯缝了一下然后冷声道:“这么晚了连世子来这冷宫所为何事?” 心中却隐约猜到了连枢来这里的目的。 或许,连枢猜到了今日之事是他在幕后指使。 不一定是找到证据,而是猜到。 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一番对话,连枢有没有听到。 应该是听到了吧,不然的话何至于柳忱一离开连枢便进来。 连枢将手中尚在淌水的竹骨伞随意地挨着窗下的墙角放置,双手环胸姿态慵懒散漫地背靠着窗户,削薄的唇边浮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怎么?十三皇子如今不结巴了?” 她可记得,上次在国子监看到南宫翊,可是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结巴。 南宫翊死死地盯着连枢,眸色有几分阴鸷。 看着南宫翊那张清秀稚嫩的脸上有着如此阴沉冷漠的神色,连枢微勾了一下唇角,眼中之色玩味十足,“装地那么像,倒真是辛苦你了!” 不过,下一瞬,南宫翊神色已经恢复了淡淡然,嗓音都没有了之前的半分幽冷,反而是那种清脆的稚气,“连世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露在外面的眸子说不出来是意外还是兴味十足。 少年变脸很快嘛!! 勾着唇角语调不轻不淡地道:“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本世子问十三皇子么?”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里面,却带着和语气极其不符的幽冷清芒。 南宫翊自然明白了连枢是在问今天这件事情,眸光微深地看了一眼连枢,不愧是在天穹待过五年的连世子!! 面容之上神色不变,清脆稚嫩的嗓音缓缓传出,“若是我当真想对你如何,你觉得当时损失的就只是一辆马车么?” 然后没有给连枢说话机会地再次开口,“若是我再派些人手,连世子就算是不死受伤总是免不了的吧!”一双眸子,又在不经意之间转为了那种幽幽的凉,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睛。 连枢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嘲弄讽刺还是其他,薄唇一勾,甚是不以为意地吐出了四个字,“那又如何?!” “就算你此举没有想要本世子的命,总归是算计了本世子不是?”随即有些诡异地扬了一下丹凤眼眼尾,“还鲜少有人能算计本世子而不用付出代价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墨色的身影闪动如风,瞬间就移到了南宫翊的身边,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好快的速度! 南宫翊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这句话,然后自己就动不了了。 “连枢,你到底想做什么?”察觉到自己被连枢制住之后,南宫翊脸上故作的沉静淡然终于浮现了一抹龟裂,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她。 连枢微微一笑,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审视着面前仅到自己胸前的南宫翊,然后勾了一下殷红的唇。 “你要干什么?”被连枢这样的目光盯着,南宫翊心中有些微微渗然。 骨节分明的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下颚,连枢缓缓开口,“十三皇子,你也应该知道,本世子贯来喜好男子,十三皇子虽然长得不算特别出色,但是胜在年纪小啊,估计会很有滋味儿!!”说话的时候,连枢的眉梢都略挑了一下,即使是隔着面具都能让人察觉到说不出来的魅然绝色。 南宫翊心中顿时一阵恶寒,本就犀利的眸子像是淬染了寒冰一般,“连枢,你如果敢动我我杀了你。” 连枢啧了一声,“那本世子就动动看!”说完之后,手指漫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南宫翊的腰带上,轻轻一扯,南宫翊外面那件墨色的旧衣袍已经敞开。 “连枢!”南宫翊冲着她吼了一声,一双眼睛此刻像是点燃了怒火一般,死死地盯着连枢,恨不得杀了她。 连枢的速度挺快的,三下两下南宫翊的身上就只剩下了里衣。 到底是小孩子,饶是再有心智,再故作冷静此刻也被连枢的所作所为尽数打破,清秀的脸憋地通红,眼眸依旧是死死地盯着连枢,咬牙切齿地道:“我并没有想要你的命,今日这样做除了想要给你一个警告之外就是想找你前来和你谈交易。” 只是他没有想到连枢来得这么快而已。 “什么交易?”连枢挑了一下眉,幽幽地问。 “你先放开我。”南宫翊盯着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修长白皙的手直接解开了南宫翊上衣的衣带。 南宫翊被气到身体颤抖,然后直接闭上了眼睛,神情屈辱地冷言道:“连枢,我不会放过你的!!” 连枢本就微挑的眉再次上挑了两分,眼眸神色飞扬之间还有一缕幽幽的邪肆,只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就你这毛都没长齐小破孩子,送给本世子本世子都不要。” 南宫翊瞬间睁开了眼睛,脸色阴沉地可以滴出墨来,与那张青涩稚嫩的容颜极其违和,“连枢,你耍我?!” “那你是想本世子来真的?”连枢幽幽地反问。 南宫翊抿着唇,“你敢!” 连枢歪头笑了一下,不过面容上依旧是覆了青面獠牙的面具,倒是看不见此刻的表情,用那种说不出来的轻挑语气道:“南宫翊,别激我,本世子最禁不起激将法了!” 南宫翊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连枢。 连枢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南宫翊,修长白皙的手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椅子扶手,看不出来是嘲讽还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南宫翊,在宫中生存,有心计有城府并不是坏事,只是,自视甚高可不是什么好事。” 阴冷一笑,连枢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自视甚高的时候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毕竟,在记仇这一方面,她和月拂特别相似,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你如果杀了我,对你也没有好处,就算你武功高强,你以为我的人就不会发现么?”南宫翊已经冷静下来,看着连枢冷冷地开口。 因着他常年住在冷宫,整个皇宫中基本上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是以,他从来不留人在自己身边,一般都是有事情他会联系他们,反倒是让连枢来这里如入无人之境。 连枢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如果我现在杀了你,还真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又懒懒地抬了一下眸子,“你若是还想以后能够练武,就别试着冲破穴位!” 南宫翊瞬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连枢。 连枢的目光在南宫翊的手悠悠地流转了一遍,然后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本世子不喜欢跟使毒的人聊天,所以你还是先这样站着吧,对本世子来说,安全一点!” 刚才她靠近南宫翊的时候,若不是她的动作快一点,指不定被放倒的人就是她了。 南宫翊再次抿了一下唇,因为不能转动头,他只能动了动眼睛,沉着声音问,“刚才我和那个人的对话你都听到吧?” 连枢点了点头,“嗯。”然后一双眸子没有温度地笑了笑,“你就这般笃定我不会将你隐藏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告诉陛下么?” “你不会,”顿了一下之后,南宫翊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连枢,“事实证明你也确实没有。” 连枢饶有意味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南宫翊虽然最开始是想着要杀人灭口,但是当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悄无声息地除去连枢之后,便想着自己或许能和连枢合作,是以,这个时候并没有沉默,看着连枢眼中有那么几分兴味,便尽量沉着地开口,“连王府虽然说未必是父皇的眼中钉,但是,对父皇来说也是容不下的存在,父皇已经尽量在挑你的错处, 这个时候,你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以父皇的多疑之心,定然会怀疑你身上,指不定还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谋算,再说了,就算你不介意父皇的怀疑,你这个举动也是在帮父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连世子这般的聪明人应该是不会做的!” ------题外话------ 啧,连小枢,你这样会给南宫翊留下心理阴影的!!!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294章 和玉小七之间关系匪浅 连枢“嗯哼”一声,挑着眉梢意味不明地看着南宫翊,细长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略微上挑,有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张扬恣意。 南宫翊被连枢这样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冷着脸没好气地问,“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看着你?”修长白皙的手轻点着椅子扶手,连枢懒懒地掷出了一句话。 “强词夺理!”南宫翊恨恨地道。 连枢也不在意,只是没有温度地勾了一下殷红到泣血的唇,两个清浅冷漠的字从薄唇缓缓溢出,“说吧!” 南宫翊瞬间一愣,“说什么?” “你不是特意引我前来冷宫找你么?怎么?现在无话可说?”看着面前神色不太好看的南宫翊,连枢懒懒散散地道出了一句话。 南宫翊看着连枢沉默了片刻,眸光几经变换,深沉不定,“我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信?” 闻言,连枢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南宫翊对着连枢喊了一声。 连枢只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翊,没有说话。 南宫翊脸上愤怒的情绪在瞬间尽数敛去,无论是面容还是眸眼,都是那种与年纪极其不符的成熟认真,尤其是那双眸子,眸底隐约还有阴沉的狠戾之色若隐若现,端是冷酷无情。 “你先放了我!”眸光定定地看着连枢,就连话语,即便是依旧清脆稚嫩的童音听上去也深沉了不少。 见连枢略带怀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流转,南宫翊微微垂下眼眸,沉着声音没好气地道:“我不会再对你下毒。” 连枢没有说话,顺手也就解开了南宫翊身上的穴道,风凉地开口,“你早这样说了本世子不就早接了你的穴道。” 南宫翊亦是凉凉地看了连枢一眼,没有接这句话。 连枢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这里没有茶,只有凉开水你要不要?”看着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的连枢,南宫翊恶意地开口。 连枢身为连王府世子,从小养尊处优,别说是凉开水,就算是一般的茶叶,估计他都不一定觉得能入口。 “不要。”连枢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南宫翊,然后抬眸看了那个小身影一眼,不疾不徐地掷出了一句话,“我怕你暗中下毒。” 南宫翊那张略微青涩稚气的脸色瞬间僵了一下,黑着脸瞪着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眸子略带兴味地看着南宫翊,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眼眸深处,流转着一抹暗色的幽芒。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最后,还是南宫翊受不了两个人之间这种近乎于诡异的沉默,抬眸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直截了当地开口,“连世子,你应该知道,连王府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很好。” 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也是认认真真地看着连枢。 “所以?”连枢歪头,似笑了一下,又似是眉色之间淡然依旧,就连话语都是浅浅的两个字,令人听不出半点情绪。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南宫翊面容虽然稚嫩,但是神色却是极为认真,那双犀利的眸子里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沉着。 连枢把玩着自己身上那枚有着精致花纹的墨色木牌,修长白皙的指落在了那朵雕刻繁复的纹络之上,尔后才缓慢地抬头,语调并不算很慢,不过却是极为清晰,掷地有声,“南宫翊,你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就算你有心计有抱负,可是,你凭什么觉得本世子愿意和你合作?” 南宫翊眸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睛,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开口,“若是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伤害连王府半分。” 连枢所做的一切,不外乎就是为了连王府。 “呵!”连枢一声冷笑,不以为意地道:“你这个时候的承诺到时候有没有效本世子尚且不说,就凭你现在的能力,你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和其他皇子争夺皇位么?” 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常年被欺负,不受陛下待见的皇子,有这般的心机城府以及野心,已经是极其不容易。 南宫翊看着连枢,清瘦秀气的眉眼之间有着说不出来的凌人气势,“有没有能力不能看表面,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要到最后才知道。” 虽然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眼眸中的野心和势在必得,却是无法掩饰。 “十三皇子倒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很呢!”将南宫翊眼底的情绪看在眼中,连枢缓缓开口。 南宫翊沉下了眼眸,面容之上狠戾与怨恨并存,声音有着与年龄极其不符的苍凉,“生于皇宫内苑,无论是受宠还是被冷落,都只有那个位置,才是最好的归宿。” 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又继续开口,“早晚有一天,我受过的苦楚,要在别人身上千百倍地讨要回来。”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南宫翊的面容之上,是一片凛冽孤绝的狠辣。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无所依,一无所靠。 从他懂事的那一瞬起,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就只有靠自己的能力来获取。 哪怕,淌着别人的鲜血,哪怕,踩着别人的尸骸,他也在所不惜。 连枢看着南宫翊,不经意之间便看见了那双除了狠戾再没有一点情绪的眸子,简直冷漠到了极点。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之间多少有些意外。 毕竟,南宫翊今年才不过十一岁。 和明未忧算是同龄小伙伴。 可是,两个人无论是生活还是性子,都可谓是天差地别。 或许,南宫翊现在看明未忧,估计就像是看小孩子一样。 “可是,就算是这样,陛下那么多的皇子,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没有关系亲近的人。”连枢并没有直接拒绝南宫翊,而是挑着眉梢淡声道。 毕竟,她和南宫楚之间关系也是不错。 听着连枢的话,南宫翊难得的,面上露出了一分浅浅的笑,将那双冷漠犀利到近乎诡异的冷瞳都衬得清亮了几分,极为笃定地道:“四皇兄对皇位不感兴趣。” 四皇兄是宫中,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他觉得亲近的人,最开始的时候,他想过,若是四皇兄想要那个位置,他不会跟四皇兄争。 连枢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挑了一下,没有说话。 似乎,这位常年待在冷宫之中不受宠爱的十三皇子,与南宫楚之间关系不错啊! 然后,南宫翊一双冷漠到没有任何情绪的星眸静静地看着连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连枢,我和连王府没有利益冲突,而且,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值得你与我合作!” “那本世子期待你的表现。”连枢殷红到泣血的唇微微一勾,徐徐地掷出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之后,连枢缓缓起身,就在南宫翊以为连枢就此离开之后,连枢手中忽然多了一个如丝绸一般的长绳,然后在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极其迅速地将他手脚绑在了一起。 南宫翊被迫身子曲着,一双眸子此刻不可置信地死死地瞪着连枢,那阴沉狠戾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连枢,你还想干什么?” 这句吼出来的话,绝对是南宫翊这么久时间以来,最为失态的一次。 冷漠犀利的眼眸,都因为愤怒而有些赤红。 “南宫翊,你不会以为今天的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就算了吧!?”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还故意将语调拖长了几分,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魅然。 末了,轻勾了一下殷红的薄唇,“本世子可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既然敢算计本世子,自然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然后弯腰伸手轻轻地拍了两下南宫翊的脸颊,慢条斯理地道:“至于这代价么?自然是本世子说了算。” 面具下面的一双丹凤眼有些似染了墨色的深沉,分明是在低笑,可是,那双眸子里面,没有一丝半点的笑意,语调都是幽幽然地慢慢说道:“你也知道本世子和玉小七之间的关系匪浅,他今天受了伤,本世子的心情非常不好,所以,若是做了什么事情还请十三皇子多担待!” 南宫翊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连枢掌风轻带,半敞开的雕花木窗已经全部被打开,然后对着南宫翊有些诡异地笑了笑,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拎着绸绳的中央,然后不急不缓地一个投掷。 南宫翊的身子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漂亮的弧,然后从窗外飞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雨幕之中。 连枢从墙角拿起了自己的竹骨伞,不急不缓地撑开之后,才从窗外缓步走了出来。 没走几步,便在一棵杏花树下停了下来。 而那棵花瓣正在被大雨零落的杏花树上,正挂着一个墨色的小身影。 至于那人,赫然就是被连枢从房间丢出去的南宫翊。 南宫翊依旧是保持着刚才被连枢绑着的姿势,身子曲着,绳子是在手脚之间挂在了树枝上,虽然在外面没待多久,但是他的身上已经尽数被雨水打湿,甚至还有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零落了一身。 南宫翊看着撑着伞站在自己面前的连枢,因着竹骨伞的缘故,他看不见连枢的眼睛,只能窥见那半张张牙舞爪的青鬼面具,冰冷地泛着寒光,有些说不出来的渗人。 紧抿着薄唇,南宫翊没有说话,任由雨水在自己的脸上滑过,模糊了视线。 连枢手中撑着一柄藏绿色的竹骨伞,身姿笔直地站在杏花树下,杏花如下雨一般,混合着大雨簌簌下落,不过片刻的时间,伞面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杏花。 将手中的雨伞往上抬了抬,在一双眸子堪堪可以看见南宫翊的时候停了下来,狭长漂亮的丹凤眼,静静地盯着雨中那个被挂在树上的小少年,尤其是对方那双冷漠倔强的星眸,半晌之后,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你应该庆幸,今天白日里你只是对本世子的马匹动了手脚而没有派刺客刺杀,否则,无论你是谁,这件事情都不会这么轻易就善了。” 南宫翊没有说话,大雨朦胧,再加上天色幽暗,根本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从现在开始,你算计本世子的事情本世子便讨了回来,我们之间在我看来已经算是两清,当然,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满,还想报复的话,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只是下次若是自己缺了点什么,可别怪我。毕竟,本世子从来就不是好人!!”面前一句话,语气还算得上是淡淡然然,但是后面一句话,话语已然是幽凉寡情到了极点。 说完之后,也没有再看南宫翊的脸色,而是撑着伞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南宫翊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的墨色身影,本就抿着的唇,又抿紧了几分。 在一个拐角处,连枢停了一下脚步,低唤了一声,“轻飏。” 下一瞬,一道黑色的颀长身影就出现在了连枢的身后。 轻飏的手中,也撑着一般淡黄色的油纸伞,看着连枢的背影,“世子。” “半个时辰之后,将他放下来,送回去。”连枢并没有指明是谁,但是,却非常明显,说的是南宫翊。 “是。”轻飏应了一声。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连枢的踪影。 大雨连下了一夜没有停下雨点,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依旧是那种不急不缓的淅淅沥沥。 连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如墨玉一般的丹凤眼,带着初醒时候的惺忪与朦胧。 掀开被子赤着脚从床上走了下来,进了与房间相连的内室浴池,一番洗漱沐浴之后,才穿着一身妖红色的锦绣长衫走进了房间里面,长及腰间的墨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发梢尖儿还在淌着水滴,将身后的衣衫都打湿了一大片。 回到房间,连枢便发现,房间里面多了一道绯红色的身影。 第295章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么! 来人一袭绯红到灿若流火的衣衫,锦衣玉带,如瀑的墨发垂在身后,仅用一根有着两个小水晶铃铛的红色发带轻束,发带之上的两个小铃铛在发结处缠绕了几圈便也顺着墨发自然垂下。 那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雨景,站在连枢的地方,便只能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颀长背影。 连枢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有那么一分说不出来的复杂,眸光微沉。 随即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那种淡淡然的清和,“阿绯。” 闻言,窗边那道绝艳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隐约有着两分孱弱的苍白,一双清灼冽然的凤目,在听见这句依旧熟稔的声音之时,眸眼之中浮现了一抹好看的笑意,便是那淡绯色的薄唇,都轻轻地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 “连小枢。”看着连枢也声音轻柔地唤了一声。 随即,当目光移到了连枢仍旧滴着水的发梢之时,眉尖微微蹙起,那种有着蚀骨灼魅的嗓音之中,依旧带出了一分轻斥,“怎么总是不记得擦头发!” “习惯了!”连枢对着寻绯墨笑了笑,然后也皱着眉看向寻绯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寻绯墨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最近凤临烟失踪,暗中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太累了。” 闻言,连枢也不疑有他,少有的苦口婆心,“就算这些事情重要,可是你的身体更重要。” 寻绯墨对着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眸光微凉中还翻了一个白眼,话语不留任何情面,“这句话你知道对我说怎么就不知道也好好地照顾你自己的身体!” 连枢撇撇嘴,正想再说些什么,寻绯墨已经起身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不远处的屏风处,从上面取出了一条干净的软巾,然后走到了连枢的身边。 当看见寻绯墨手中拿着软巾的时候,连枢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去接过他手中的软巾,“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寻绯墨没有将软巾交给连枢,也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垂了一下眸子,清越到如冰似火的凤目,眼尾上挑了两分,有些轻沉,有些妖治,还有那么两分不易见的灼然冷冽,嗓音都淡了些,“现在你要和我这么生分么?” 连枢身子微僵了一下,看着寻绯墨瞬间摇了摇头,忙道:“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而且你是北越堂堂摄政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以前在天穹的时候我做得还少么?”寻绯墨不以为意地反问了一句,眼眸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戏谑般的调侃。 连枢那张惊魅绝伦的无暇面容微滞了一下,面色有些不太自然。 她不喜欢擦头发,每次沐浴洗漱之后都是任它自由风干,阿绯知道之后每次都会帮她擦干头发,确实……做得挺多的。 “而且我也不嫌麻烦!”这一句啊,寻绯墨的声音说地很轻很低,就是那种差不多是无声地说了一句,饶是站在他面前的连枢都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连枢看着寻绯墨,问。 寻绯墨直接将手中淡白色的软巾覆在了连枢的头上,顺带着多余的地方也遮住了她的脸,然后伸手最开始并没有落在她的头上,而是隔着软巾落在连枢的脸上,使个劲儿揉搓了几下。 待到寻绯墨将手移到了头发上开始轻轻地搓着墨发的时候,连枢被蹂躏的脸才得以解脱。 贯来白皙地如清雪一般的面容此刻被揉地有些微红,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情绪分明地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寻绯墨莞尔地一弯唇角,漂亮的眸子浮现了一抹流光溢彩的清芒,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神色认真地为她擦拭头发。 寻绯墨擦拭地非常细致,生怕弄疼了连枢,又怕没有将头发擦干,是以,这个动作进展地非常慢。 当然,其中也不泛寻绯墨的私心。 他喜欢这种细水长流岁月静好的感觉。 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和连小枢一般,除了彼此,再没有其他人。 连枢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光滑如玉的下颚,有些昏昏欲睡地打着瞌睡。 “连小枢,你头发长太长了,我帮你剪短一点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连枢身后的寻绯墨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闻言,本来是昏昏欲睡的连枢瞬间清醒了一大半,侧眸看了一下一身绯衣的矜贵少年,摇了摇头,“不用。” 拒绝地非常彻底。 阿绯口中的剪短一点,绝对不是一点点。 以前她少不经事,听到阿绯这样说,便也任由他去了,事后她发现,她的头发被他剪短了一半。 那一次她整整三天没有理阿绯。 听着连枢拒绝地这么彻底迅速,寻绯墨瞬间也就知道了连枢在想些什么,轻“呵”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在连枢的发间随意地穿梭着,嗓音清娆之中又有着灼然,“那一次剪了你一半的头发也没能让你记住沐浴之后要记得将头发擦干。”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微微一笑间有着几分无可奈何,更多的却是宠溺之色。 连小枢从来都不喜欢擦头发,每次都会因为不擦干头发而受凉发烧,有一次为了让她长长记性,他直接帮她剪短了一半,然后连小枢三天都没有理他。 连枢撇撇嘴,没有说话。 随即,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叹,寻绯墨语重心长地好声好气道:“连小枢,你自己的身体你应该知道,你哪怕只是简单的着凉,都与寻常人不一样,”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国宴结束之后我就要离开上京了,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了?” 闻言,连枢沉默了一瞬,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连枢抬头对着寻绯墨弯着唇角微微一笑,“以后我有空的话,我去北越找你。”然后难得如小孩子一般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西芜我都去过一次,就是北越,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好。”寻绯墨非常愉悦地勾了一下唇角。 待到连枢的头发干的差不多的时候,寻绯墨才将手中的软巾放回原处,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在房间里面寻了一张椅子优雅落座,神色稍稍认真了几分,就连语气都沉了不少,“连枢,上京发生了一件大事。” 闻言,连枢方才还带着浅笑的容色也瞬间收住,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对上了寻绯墨的眼睛,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寻绯墨也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凤临烟失踪一事,大理寺已经查找出了相关的证据,此事和姜家有关。” 这句话,最后六个字极为的沉。 连枢眼中并无意外之色,而是沉声道:“果然如此。”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由着凤临烟这件事情借题发挥,只是为了对付姜家。 只是,大理寺么?! 眼眸深处划过了一分意味深长的暗芒。 大理寺少卿可是安书锦呢,凤临烟失踪前后几天,安书锦也曾经出现在了涪陵和烟城那一带地方。 她倒是挺好奇,安书锦在这次的事情中,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沉吟了片刻之后,连枢看着寻绯墨道:“我倒是比较好奇查出了什么相关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全。”寻绯墨拖了一张椅子在连枢身边坐下,缓缓开口。 闻言,连枢则是挑着眉梢一连啧了几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玩味地说道:“竟然这么厉害?” 看着这样的连枢,寻绯墨也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唇角,清灼的凤目中有些幽幽然的柔和宠溺,附和着说道:“是啊,就是这么厉害。” 然后又继续为连枢解释道:“人证是姜家家主身边一位隐卫,也是那次刺杀的刺客之一,他指正姜家家主派人暗杀凤临烟,并且在事后又欲杀他灭口,他死里逃生之后才选择不再为姜家家主隐瞒这件事情,至于物证,他手中有姜家家主的书信往来和私印。” “有书信往来和私印啊!”连枢意味不明地轻叹了一声,然后悠悠地道:“看来,姜家是出了内贼啊!” “万一真的是姜家家主下手的呢?”虽然这件事情和凤临烟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从寻绯墨的神色和话语中,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忧。 “你觉得是姜峰?”连枢目光有些怪异地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摇头,很肯定地否认,“不是姜峰,他那个温吞的性子,做不来这种事情,”停顿了一下之后,寻绯墨又继续开口,“但是,幕后之人能让别人将这个黑锅直接扣到姜家人的头上。” 不一定是针对姜峰,而是姜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反正,是姜家人就行。 “还有什么事情?”前面的事情最多只是让姜峰成为这次刺杀事情主谋的可能性最大,但是,还缺了一样:姜峰对凤临烟下手的理由。 姜家是一个淡出了权势中心的大家族,和凤临烟几乎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对凤临烟动手。 想到这里,连枢微微眯缝了一下丹凤眼,“是不是有人暗中放出了什么传言?” 寻绯墨伸手在连枢的脑门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一双贯来清灼冽然的眸子此刻笑地一片玉净花明,云淡风轻,“连小枢果然聪明。” 连枢伸手拍掉了寻绯墨的手,寻绯墨笑了笑,继续说道:“姜峰最宠爱的小儿子失踪了三年,似乎是当年周游北越的时候,因为对凤临烟言辞之间稍有不敬,被凤临烟给杀了。” 连枢沉吟了片刻,修长白皙的玉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下颚,看着窗外的细雨,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瞬间抬头,然后伸手去摸了一下寻绯墨的衣衫。 外面在下雨,阿绯从北越行宫过来万一衣衫湿了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寻绯墨被连枢这个动作给惊了一下,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衣衫之上。 寻绯墨有多喜欢连枢就有多了解她,看着她的动作瞬间也就明白了连枢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扬唇有些妖治灼然地笑了笑,声音都被带了几分那种故作的清娆,似笑非笑中还有几分玩味戏谑,“啧,连小枢,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说完之后,还眉目矜然带着一抹邪笑地勾了一下唇。 连枢的手瞬间僵了,脸色微黑地看着面前一袭绯衣的寻绯墨。 寻绯墨大概是太了解连枢了,在连枢尚未作出反应的时候,便已经淡声说出了口,“放心,我过来的时候雨下得比较小,衣服没湿。” “……那就好。”连枢有些不太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然后看向寻绯墨询问他的意见,“你用早膳了么?没用早膳的话一起用早膳吧?” 寻绯墨摇了摇头。 连枢正准备唤流风的时候,寻绯墨已经起身,灼灼冽然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我来吧!” “好。”连枢非常乐意地回了一个字。 闻言,寻绯墨微掀了一下眼皮,眸色凉凉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你现在怎么不和我那么客气了?” “阿绯的厨艺最好。”连枢难得地拍了一次马屁,笑着说道。 事实证明,马屁没有拍错,寻绯墨神色颇为愉悦,甚至淡绯色的薄唇还微微翘起了一个漂亮的弧,一双眸子亮地如同没有一丝杂色的黑曜石一般,极为好看。 连枢和寻绯墨顺着长廊朝着小厨房而去。 “世子,绯公子。”流风正迎面走来,看见两个人一起从房间走出,温柔的眸眼在那一瞬间就染上了一抹暧昧之色。 连枢轻“嗯”了一声,和寻绯墨并肩离开。 干净明亮的小厨房内。 连枢并没有帮忙的打算,而是双手环胸靠在门廊之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地落在了寻绯墨的身上。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连枢忽然开口,“对了,阿绯,我知道凤临烟现在在哪里?” 寻绯墨抬头看向了连枢,手中动作依旧未停,切菜的声音非常流畅迅速,“哪里?” “容王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之前看见了凤临烟和容晞在一起。” ------题外话------ 晚安! 第296章 比喜欢自己好要多 对于这件事情,寻绯墨其实已经知晓,毕竟昨日在马车之内,他和连小枢是一起看见了容晞和凤临烟。 不过,寻绯墨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连枢道:“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似是想起了什么,在低头切菜的时候便又道了一声,“蓝洛知道么?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查询凤临烟的下落?” “晚些时候我告诉他一声。”连枢将头枕在门廊之上,懒洋洋地道。 “嗯。”寻绯墨轻轻地掷出了一个字。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略抬了一下眉眼,妖治清魅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寻绯墨。 心中感叹了一声:不得不说,阿绯做饭的样子还真的是好看! 看了半晌之后,连枢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毕竟才算是连王府的主人家,对方来着是客,现在竟然让寻绯墨下厨,便抬头看着寻绯墨颇为不好意思地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寻绯墨刚想拒绝,在对上那一双漂亮狭长的魅然丹凤眼时,寻绯墨心下一动,清灼的声音流动着淡淡然的笑意与柔和,“嗯,你拿碗筷过去摆好就行!” 连枢点了点头,拿了两副碗筷放在了外间圆形的梨花木桌之上,然后便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修长白皙的双手懒懒地撑着下颚,目光浅浅淡淡地看着厨房里面的那道灿若流火的绯色身影,生来便带着几分魅意的眉眼浮现了一抹颇为温和的笑意。 寻绯墨蹲在灶前,漫不经心地将干燥的柴火往里面添,分明是极其寻常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之感,优雅清矜到了极点。 灶炉之内,是燃烧地正旺的柴火,橙红的火光映照出来,将寻绯墨那张白皙精致的如玉面容都染上了浅淡的绯色,尤其是一双眸子,衬得愈加的清灼冽然,盛似世间最为灼然的黑曜石。 如火一般的绯色锦衣微微地逶迤在地,火光映照渲染,带出了一抹说不出来的风华靡丽,艳治到了极点。 好看到令人移不开眼。 看着火光之下的绯衣少年,连枢狭长魅然的丹凤眼,有些许微微的感慨。 阿绯容貌只能称得上是上乘,并不算绝色,至少,比起玉子祁和月拂等人,还是远远不如,但是,周身那种清越冽然的气质确实极其分明,张扬恣意如绯火,明净冽然如净雪,两种极端的气质,在他的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尤其是那一双漂亮到了极点的眸子,有着幽幽的灼冽,带着如火似冰的凉薄寡淡。 绯衣流火,清眸染墨。 端是陌上公子,翩然如玉。 连枢觉得,如果没有当年和初瑾之间的情谊,在和阿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之后,自己肯定是会喜欢他的吧! “你这样盯着我作甚?难道是突然发现我长得太美了,被我迷住了?”寻绯墨甫一起身抬头,目光越过门廊便落在了外间连枢的脸上,微微地勾了一下淡绯色的薄唇,清华流丽的声线有着掩饰不住的莞尔。 连枢扬着唇角也是眉目戏谑地微微一笑,将手从白皙光滑的下颚处放下,妖红如血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啧,阿绯对自己果然自信!” 闻言,寻绯墨不急不恼地轻哼了一声,缓缓道:“确实,比起你心心念念的玉子祁,本王的容貌却是不如。” 听到寻绯墨提起了玉小七,连枢魅然的眉尖微微耸动了两下,还没说话的时候,不以为意地冷哼声再次传来,“不过一日的时间你和那位玉子祁之间的事情就传遍了上京,你觉得我还能不知道么?” 语调轻轻浅浅,一双清灼细长的凤目,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听着这句不咸不淡的话语,连枢精致无双的面容忽然滞了滞,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才揉了揉眉角声音有些无奈地开口,“昨天的事情只是意外。” 不过,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连枢的眸眼也是微微一垂,神色有些深邃。 玉小七他,怕蛇。 尤其是肢体接触到蛇,昨天的那种情况,当时真的将她吓到了。 会对蛇出现这种反应,玉小七对蛇应该是有过非常不好的经历印象吧! 玉小七虽说是玉家唯一嫡出小公子,但是,谢灼和玉腾之间关系并不好,谢灼自生下玉小七之后,便没有回过玉府,基本上都是住在外面的府邸,豢养面首男宠,甚至带着他们周游天下,就没怎么关系过自己这个儿子,至于玉腾,就更别说了,他一直看不惯玉小七,更有甚者因为玉家玉令不止一次对玉小七暗中下手。 玉小七能在群狼环伺的玉家长这么大,定然也极其不容易吧! 想到那个一袭墨衣清矜出尘却对自己笑地如二月暖阳四月春风的少年,连枢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有些微微的涩然。 这种感觉,便是连枢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或许是同情,怜惜,心疼……一系列的词在连枢的脑海中划过,最后,连枢觉得,还是干脆就……不舒服吧! 对她来说,纵然外面有再多的人盯着她,想要她的命,可是,至少母妃和哥哥是宠着她,爱着她的,是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可是,玉小七所有的算计和伤害,都是来自他的亲人。 连枢觉得,这种感觉,肯定很难受吧! 忽然有些想了解玉小七小时候的生活,想知道他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想法一出,连枢自己都惊讶了一番,然后深沉如水的眸子再次沉了下来,有些微微的困惑和凛然。 “你在想什么?”身边忽然有人说话。 寻绯墨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漂亮的凤目略带戏谑地看着她。 连枢瞬间回过神来,淡声道:“没什么。” 寻绯墨浅浅地勾了一下唇,淡绯色的唇瓣往上翘了几分,将那张白皙无暇的面容衬得多了几分魅然的气息,尤其是那一双似笑非笑而又高深莫测的眸子,将整个人染上了几分妖异的气质。 “去将菜和粥端出来吧!”寻绯墨在连枢手边的一方木桌前坐下,对着连枢吩咐道。 连枢略微挑了一下眉。 寻绯墨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如瀑的墨发自椅子后面自然垂下,削薄的唇微启,嗓音听上去慵懒而又散漫,“我负责做饭,你负责将饭菜端出来还不行么?” 漂亮到了极点的眉眼之间,端是高华矜贵,冽然妖灼。 “行行行,怎么不行!”连枢说出了一句话,然后起身,不急不缓地将一锅白米粥和三个菜都断了出来。 放下手中最后端出来的白米粥之后,瞧了一眼勾着唇角戏谑地望着自己的贵公子,淡淡地开口,“这位爷,需要我为你盛粥么?” 寻绯墨眼中笑意深了深,“自然。” 连枢微抽搐着嘴角,不过还是替两个人盛了粥,然后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习惯都挺好的。 寝不语不知道,至少,食不言这条准则是贯彻到了底。 两人一起用完了早膳之后,寻绯墨又依旧是那副慵慵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指使着连枢收拾残局。 这一次,寻绯墨并没有动,而是一直靠坐在椅子上,眸光浅浅带笑地看着站在厨房里忙活的妖红色身影。 在连枢看不到的时候,稍微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后背上的伤让寻绯墨漂亮的眉微蹙了一下,脸色都是一阵发白。 轻抿了一下唇,在抬眸对上那个颀长的身影之时,面容已经换上了和煦温柔的笑。 余生这么长,他所求不多。 也不过是一个她而已。 连小枢,真的是……好喜欢你啊! 比喜欢自己,还要多的多! 将碗筷碟子放好,连枢擦拭干净双手才走了出来,看向寻绯墨,问道:“现在要去干嘛??” “我困了,回你房间睡觉。”寻绯墨看着连枢,不急不慢却也理所当然地掷出了三个字,然后微抬了一下眸子,神色静静地看着连枢。 在寻绯墨这里,连枢基本上就是全然没有底线的纵容,点了点头,“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在天穹的时候,她和阿绯同床共枕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寻绯墨微弯了一下唇角,轻缓地起身,动作之中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样子,只是流露出了一分淡淡的恹懒。 走到门外,看着曲折长廊外连绵不绝的大雨,微扯了一下嘴角,语气十足嫌弃地道:“这雨下得真烦!” 闻言,连枢则是一摊手,神色无奈,“这我也没有办法让它不下啊!” 不急不缓地走过长廊,两个人就回到了连枢的房间。 “你去休息吧!”说完之后,连枢就打算离开去书房。 寻绯墨蹙了一下眉,“你去做什么?” “我去书房看会儿书。”连枢淡淡地说。 “陪我说说话吧!?”寻绯墨看着连枢,“而且我过不久就要离开上京了,到时候什么时候见面就也不知道了。”最后这句话,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失落。 “你不是困了么?”连枢望着寻绯墨。 “是啊,所以我困了都不睡觉特意和你聊天说话。”寻绯墨看了连枢一眼,淡淡地道。 连枢找不到话拒绝,点了点头一起进了房间。 “真讨厌下雨!”进了房间之后,寻绯墨透过雕花木窗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细雨,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连枢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我把窗户关上?” 阿绯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在雨天出去,一般下雨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窝在自己的房间看书,今天竟然冒着大雨来了连王府,还真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连枢看了寻绯墨一眼,目光有些隐约的复杂和无奈。 如果是别人,在知道他喜欢自己之后,她肯定是会尽量避免和那人的相处,就算不会断绝来往,疏离是肯定的,可是,唯独阿绯,她没有办法拒绝。 或许,一开始迁就纵容阿绯可能是因为愧疚自责,因为他最依赖的哥哥,对自己那么好的初瑾,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对阿绯的宠溺纵容,已经成为习惯了! 甚至于她自己都心中明了地认为,如果没有当年和初瑾之间的情谊以及亏欠,在和阿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之后,她是会喜欢上阿绯的。 可是,她和初瑾之间的一切,成为了她对阿绯跨不过去的一个坎。 也许,等阿绯回了北越之后,慢慢地,他们之间关系就也会淡了吧!! 她自己已经这样了,不能再拖死一个这么好的阿绯。 寻绯墨将连枢的发呆出神看在了眼里,有些无奈地微抿了一下唇,嗓音有些闷闷的开口,“嗯,关上吧,看见下雨就烦。” 听着寻绯墨微闷的嗓音,连枢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觉得他是因为下雨而心情不好,毕竟面前这位是会因为下雨而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人。 可见他对下雨讨厌到了极点。 外面的天色因为下雨本来就微沉,现在连枢过去关上窗户之后,房间里面的光线就显得更加幽暗了。 连枢过去关上窗户之后转过身,狭长漂亮的眸子瞬间顿住了,盯着那个已经脱了外衫躺在了床上的清灼少年,瞠圆了眸子道:“你困了啊?” “难道我躺在床上就不能和你聊天了么?”寻绯墨抬眸凉凉地看了连枢一眼,幽幽地反问。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说犯困的是你,说要睡觉的是你,说要聊天的是你,最后躺床上的人还是你!! 还真是肆意妄为啊!! 不过连枢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笑了笑,然后拖了一张紫檀木椅到床边,优雅地坐了下来,神色安静地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也看着连枢。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两个人应该是太熟稔了,即便是这样互相对瞪着没有说话也不见丝毫尴尬与不自然。 不过,下一瞬寻绯墨还是没好气地开口,“难道我不说话你和我就没话说了么?” 清灼带魅的凤目微微眯缝了一下,静静地觑着连枢,大有连枢如果说了一个是就翻脸的意思。 ------题外话------ 哈哈,玉小七,你这样任性是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得你媳妇儿来娶你! 第297章 让他们二人结伴! 连枢看了一眼面前眉目清致的绯衣少年,又抬眸看向了精致雕花木窗的方向。 外面正在下雨,下雨的时候阿绯脾气向来是不好。 垂眸挑着眉梢看了一眼寻绯墨,声音淡淡地开口,“我这不是看你犯困想睡觉怕说话吵到你么?” 寻绯墨冷哼一声,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连小枢,你和……玉子祁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连枢面色再次顿了顿,有一缕复杂之意一闪而过。 沉吟了一下,刚想解释的时候,寻绯墨幽幽的话语再次传来,有些阴阴的恻然,“你别告诉我外面的传言完全是无风起浪空穴来风你和玉子祁之间清清白白?” 甚至还一连用了两个词语来加强语气。 听着这句话,连枢到了唇边解释的话语都咽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似染了一层空濛的水色一般,眸子甚至都说不出来是深沉还是薄淡了几分。 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淡声开口,“我和玉小七算是好友吧!” “玉小七?”寻绯墨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一般,神色不咸不淡恰到好处地看着连枢。 “玉子祁在玉家行七,我便唤他玉小七了。”连枢淡淡地说道。 微垂了一下眸子,如翎羽一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掩住了丹凤眼中有些许奇异复杂的神色。 最开始唤玉子祁玉小七只是为了随口一个称呼,然后,这么久了,一直也就没有改口。 “那你觉得玉子祁这个人怎么样?”寻绯墨的话语语气极淡,甚至连眼睛都微微偏开了几分没有看着连枢,只是,眼角余光却是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 “啊?!”连枢有些意外寻绯墨会问这个,愣了一下之后,才微凝着眉梢,似乎是在思索。 寻绯墨没有说话,偏开的眸子终于还是移了回来,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连枢。 便是用玉子祁这个身份,他也能察觉到连枢对他现在不算是排斥,只是,在感情方面便是他,对连枢也是捉摸不透。 而且,在连枢面前,他不敢托大。 连枢所背负的太多,许多事情都是她需要顾虑的,她的身体状况,她的病情,她的身份,以及南宫振天对连王府的忌惮与防备,所考虑的东西多了,对待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就自然更加不上心了。 沉吟了片刻之后,连枢才用那种缓慢认真的语调缓缓开口,“玉小七很好啊,长得好看!” 寻绯墨脸色微微一黑,“就只是长得好看么?”说出了这句话之后,隐约觉得不妥,便又补充了一句,“难道我长得不好看么?” “你长得也好看。”连枢回答。 “那是我好看还是玉子祁好看?”寻绯墨看着连枢,没好气地问。 连枢有些为难地沉吟了半晌,“……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寻绯墨:“……” 他忽然觉得,问出那个问题肯定是自己脑抽了。 寻绯墨和玉子祁不都是他自己么?! 可是,好像还是有一点儿想知道在连枢眼里是寻绯墨好看还是玉子祁好看! 他觉得自己估计是被这两个来回变换的身份给弄得魔障了。 连枢见寻绯墨不说话,缓缓开口,“论容貌,玉子祁长得稍微比你好看那么一点儿,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比玉子祁好看。” 听见这句话,寻绯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意难平,只是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那你喜欢玉子祁么?”这句话一问出的时候,寻绯墨的神色有些微不可查地绷紧了几分,一双清灼好看的凤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枢。 连枢摇了摇头,认真地开口,“不喜欢。” 闻言,寻绯墨垂下了眸眼,方才还清灼明亮地摄人的眸子以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黯然失落之色。 不过旋即便也认命一般地轻叹了一口气。 他用寻绯墨这个身份在连枢身边陪着她四年都没有走进她的心,玉子祁这才多久?! 慢慢来,以后继续努力! 连枢在说完这三个字之后,沉默了一瞬便又继续开口,“不过我挺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就是不会腻烦,挺舒心的。” 寻绯墨瞬间勾了一下嘴角,不过在连枢看过来的时候唇瓣微微扬起的一抹弧度已然消失不见,没好气地道:“难道你和我在一起不舒心,而且还会觉得很烦么?” 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伸手直接挡住了寻绯墨的眼睛,凉凉地开口,“你还是直接睡觉吧!” 覆在眼睛上的手指骨分明修长白皙,却透着如薄冰一般的凉,寻绯墨并不抗拒,反而很喜欢连枢的这种亲近,便任由连枢捂着他的眼睛,不过削薄的唇微启,淡声道:“我睡不着。” “你困了!”连枢依旧没有松手,直截了当地掷出了三个字。 “不困。” “你刚才还说你困了。” “那是刚才,我现在不困。”寻绯墨透过指缝看着坐在床边的红衣少年。 若是连枢这个时候可以看见寻绯墨眼中的神色,自然是能发现,那双凤目中,清转着细碎灼艳的流光,好看的不像话。 “你先睡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太任性了!”连枢一只手捂着寻绯墨的眼睛,另一只手缓缓地摩挲着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手肘直接撑在了椅子扶手之上,话语慵懒散漫地道。 任性的寻绯墨有些微微无语了片刻。 好吧,他现在也都分不清是在吃寻绯墨的醋还是玉子祁的醋,反正就是有点儿醋了。 “你放手!”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 “你先睡。”连枢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闻言,寻绯墨忽然眯缝了一下眼睛,“你真的不把手拿开?” 连枢感觉到对方的睫毛轻轻地扫过手指,不过此刻对寻绯墨略带威胁意味的话语更感兴趣,“不拿开。” “呵!”寻绯墨似乎是笑了一声,不过是声音很轻很淡的那种轻笑,但是不难听出,应当是极其愉悦的。 下一瞬,淡绯色的薄唇微微阖动了一下,寻绯墨深处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连枢的手。 连枢瞬间如触电一般地将手收了回来,瞪圆了漂亮的丹凤眼,眸子里面,写着满满的诧异和不可置信,“你……你……”看着寻绯墨,震惊地连话语都说不出来。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扬着唇角挑着眉梢,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淡绯色的薄唇,似乎还噬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竟然舔我的手?”连枢非常震惊,看了寻绯墨一眼然后又看向了自己的手,然后说不出来是嫌弃还是其他地放在身上擦了擦。 寻绯墨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侧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更方便地看着连枢,唇角弯起的弧度稍稍明显了几分,语调非常愉悦地掷出了两个字,“是的。” 连枢还没有说话,寻绯墨那种淡淡然到不以为意的话语再次用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说了出来,“亲都亲过,舔一下怎么了?!” 连枢丹凤眼依旧是瞠着,瞪着寻绯墨半晌之后,“你是小狗么?” 闻言,寻绯墨抬眸目光有一瞬对上了连枢的眼睛,他知道连枢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为了接着开玩笑的意思,冲淡他刚才那句话所带出来的暧昧氛围吧! 之前那句话寻绯墨也是无意便说了出来,他和连枢之间,现在这种气氛就很好,虽然知道自己喜欢连枢,但是都心照不宣,仍旧是以以前在天穹时候的相处方式,这样,两个人便也都不会尴尬。 是以,寻绯墨微勾了一下唇角,声音淡淡地反问,“那你是肉骨头么?” 连枢瞬间默然不语。 “你去找本书给我看吧!”寻绯墨神色慵懒地看着连枢,淡淡地开口。 “你又不睡觉了?”连枢起身凉凉地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将手从锦被里面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连枢,缓缓开口,“瞌睡被你赶走了,现在不困。” 连枢:“……” 今天是阿绯刁蛮任性的一天! 连枢在房间里面的桌案上取了三册地方志,自己随手拿了一本其他的两本给了寻绯墨,“喏,你喜欢看的。” 寻绯墨拿了一个枕头靠在身后,看了一眼连枢手中的书,微微地笑了笑。 然后,两个人就各自看自己的书,房间里面,一片静谧和谐。 “连枢,关中天水清河一线那里可以否放花灯?”忽然,玉子祁将眸光从书卷之上移到了连枢的身上,淡声询问。 闻言,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你要去清河一线放花灯?” 关中天水是一方地势陡峭高耸如云的悬崖,在上京以东约一百里的路程,临近寒山寺。 关中天水虽然是悬崖,但是以上却并不是青松翠木,而是一望无际的湖泊,放眼望去,已然成为一线,是以,关中天水悬崖之上则被称为清河一线。 清河一线这一面是关中天水陡峭天险的悬崖,另一面则是一条江河环抱而成与玉嶂山相衔接,而清河一线永不断流的水,也是来自于玉嶂山消融的雪水。 顺着关中天水以下,便是流向世间各处的水域支流,包括上京的泤水和沚水,其源头都是清河一线倾泻而下,其场面极其壮观。 “嗯。”寻绯墨轻轻地应了一声。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挑了一下眉梢。 似乎,还从来没有人在清和一线放过花灯。 寻绯墨略微地勾了一下唇角,“清河一线河流众多,几乎遍及世间各地,我想在那里试一下,看看我放的花灯会顺着那条河流而去!” “你还真是有够无聊的!”连枢无语了半晌,有些无奈地道。 “我初来上京,不知道清河一线在那里,他日你若是有空,便陪我去一趟清河一线吧,”说到这里,寻绯墨微微停顿了一下,挑了一下漂亮好看的眉,“到时候你也可以试试,看看我们的花灯能否顺着同一条河流而下。” “别想了,从清和一线另一端放河灯,河宽都有十几里,等不到它们漂到这端顺着河流而下就半道沉了。”连枢看着寻绯墨,不以为意地泼了冷水。 “试试也是无妨。”说完之后,歪头看着连枢,等着她的回答。 “好吧好吧,你来了上京这么久,我好像也还没有好好地带你出去逛一逛玩一玩!”连枢点着头道。 闻言,寻绯墨薄唇再次上翘了一分,凤目之中,流光如水,潋滟生尘。 尔后目光轻轻地落在了书卷之上。 微微泛黄有些古旧的书页上,有一行不算明显的繁复文字。 清河一线,情缘一念,花灯为誓;千百河流,距离以表,缘深缘浅! 大致意思就是在清河一线水源一出共放花灯,花灯随波逐流,最后随着河流而下,可根据河灯之间的距离,来判断两个人之间缘分的深浅。 对这种事情,他并不相信,毕竟清河一线最后是数以千万计的河流,河灯的去处遍及天下各地,以这个测试缘分缘深缘浅,估计天下都是缘浅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想试一试。 权当一观清河一线之景也是好的。 “既然连世子都说了没有带我好好逛一下,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说到这里,寻绯墨对着连枢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你还有哪里想去?”连枢头也不抬地问。 “寒山寺,听说寒山寺有一株三色梅,一棵梅花树上会开三种颜色的梅花。”寻绯墨似乎对此极为感兴趣。 连枢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正好,她本来也打算找时间去看看慈恩那个老和尚。 “还有……”寻绯墨的话语还没有说话,连枢已经合上了手中的书卷,随手放在了一侧,“寻王爷,你就一次性说完吧,你还想去哪里?” 说完之后,双手环胸,唇边噬着一抹玩味的弧,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玉嶂山。”寻绯墨回了一个清艳妖治到令人移不开眼的笑,慢悠悠地吐出了三个字。 听到玉嶂山这三个字,连枢有片刻的无语。 她之前还答应了陪月拂一起去玉嶂山山顶。 这下好了,可以让他们二人结个伴!! 连枢不切实际地想着。 ------题外话------ 哈哈哈哈,连小枢,你这样真的好么?!!! 晚安! 第298章 房间里是绯公子么? 看着连枢脸上的表情,寻绯墨微挑了一下眉梢,如竹节一般指骨分明的手轻缓地摩挲着书卷之上看上去颇为古旧的装订线,薄唇微启淡淡地开口,“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话语,连枢看了一眼寻绯墨,打消了让他和月拂结伴而行的念头,“你怎么突然想去玉嶂山?上次不是已经去过么?” 虽然她记不清上次在玉嶂山是怎么被阿绯带回来的,但是,事后还是知道她喝醉了之后是被阿绯送回连王府的。 提到上次的事情,寻绯墨眼尾微微上扬,意味不明地看着连枢,“你什么时候和那位月王府的月无暇关系怎么好了?还约着共赏雪山梅景?” “月王府和连王府是世交,两家一直都有往来,而且,”说到这里,连枢轻笑着耸了一下肩,神色之间说不出来是无奈还是好笑,“母妃很喜欢月拂。” 闻言,寻绯墨的凤目忽然幽深了几分,一缕极浅极淡的墨色从中缓缓散开,渐渐地晕染了整个眸子。 无论是寻绯墨还是玉子祁,连王妃似乎都不太喜欢。 而连枢,最在乎的人又是连王妃。 连枢虽然并没有对连王妃言听计从,但是,连王妃说的话提的意见,连枢都会认真慎重地考虑。 想到这里,寻绯墨微抿了一下薄唇,持着书卷的手,都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各自看着手中的书册沉默着。 窗外是春时细雨,连绵不绝,窗内是一室静谧,唯美如画。 从窗外传来的不算清晰的雨声和偶尔翻动书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分明是有声响,却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衬得愈发宁静。 许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又许是阴雨天所带来的颓然与恹懒,一室沉默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连枢便再没有听到床上那人偶尔翻动书卷的声响。 微微抬了一下眸子,发现寻绯墨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就连那两册书卷,都是随手放在了一旁。 少年阖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垂落在眼睑处,睡得极为安心宁静。 连枢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起身,将床上散落的两本书收起来放在了床头案几之上,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少年,目光落在了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之上,一时没忍住地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然后替寻绯墨掖好被角,便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连枢离开房间之后,一道墨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轻飏站在连枢的面前,一双贯来犀利冷漠的星眸褪去了几分漠然,缓缓开口,“世子,十三皇子让我传话给你,他说与你之间,便是两清,互不相欠!” 闻言,连枢微抬了一下眼睛,漂亮犀利的眸眼之中却无半分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 看着青灰色的屋檐瓦下连成了珠子的雨线,连枢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唇角,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抬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际,连枢沉吟了片刻淡声询问:“南宫翊现在如何了?” “十三皇子受了风寒,高热不止!”轻飏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星眸之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如实回答。 “嗯。”连枢轻轻地应了一个字。 沉默了一瞬之后,薄唇微启,“速查南宫翊。”声音是那种微微的沉,一双眸子,更是沉如雾霭地看着远处。 “是。”略微沉默了一下,轻飏看向了连枢,冷漠到几乎讷然的眸子依旧是那种冷冷的,“世子,凤临烟可有下落了?” “若是不出意外,凤临烟应该是在容府。”连枢淡淡地开口。 闻言,轻飏冷漠木然的眸子浮现了一抹意外之色,微瞠了一下眸子,随即便将诧异神色敛去,没有说话。 “你要去容府么?”连枢看了一眼轻飏,淡问了一声。 纵使轻飏已经脱离了北越皇族,但是,再如何凤临烟也是他的姐姐,而且这些年暗中颇为关照轻飏。 轻飏摇了摇头,声音冷淡,“她无事便可。” 连枢自然也不会勉强,只是点了点头,“那行吧,”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这些天你可看见蓝洛了?” 自从上次之后,她一直就没有见过蓝洛,轻飏虽然为人冷漠,但是和蓝洛之间相处得还算可以。 轻飏摇了摇头,“不知道。”顿了一下之后,又看向连枢,问道:“他是不是去找凤临烟了?” 对于蓝洛和凤临烟之间的关系,他亦是一清二楚。 “或许吧!”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三个字,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倒也不见担忧之色。 蓝洛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擅蛊,轻功又是登峰造极,寻常人一般也奈何不了他。 然后看向了轻飏,“若是无事便下去吧!” 闻言,轻飏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门,冷漠犀利的面容之色,有些微的纠结之色。 “怎么了?还有事么?”连枢看向轻飏。 轻飏顿了一下,才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世子,房间里面的人……是绯公子么?”面容之上,还有几分不确定。 按理来讲寻绯墨应该是轻飏的十三皇叔,长他一个辈分,但是,轻飏从来都只唤寻绯墨绯公子。 连枢有些意外轻飏问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嗯。” 轻飏“哦”了一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冷漠的眸子难得地带上了一抹奇异,然后缓缓开口,“世子,那我先下去了!” 轻飏刚走出长廊,一身淡紫色衣裙的流风就款步走了过来,“轻飏,好久不见啊!”流风淡淡一笑,熟稔地同轻飏打招呼。 轻飏点了点头,见流风似乎是朝着连枢的房间而去,便出声问道:“你去找世子么?” “嗯,怎么了?”流风看向轻飏。 “绯公子在世子房间。”说完这句话之后,轻飏又看了提醒地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然后语调依旧冷冷地道:“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打扰绯公子!” 闻言,流风也看了一眼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幕,“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问世子是否要传早膳而已,既然绯公子在,那我还是不去打扰了!” 毕竟每逢下雨天,绯公子的性子就格外捉摸不定。 “对了,你还没有用早膳吧,我准备了吃的,要……”流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微微愣了愣,目光静静地看着远处。 轻飏顺着流风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了迷蒙细雨之中一道撑着雨伞的雪青色颀长身影。 青衣墨发,身姿颀长,就这样不急不缓地,从雨幕之中缓步而来。 流风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恋慕之色,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隽雅的身影。 轻飏虽然冷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木讷,但是为人并不傻,看着流风的神情,心中已经明了,亦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很快,那道青色的身影便踏着台阶走进了长廊,收了雨伞,不急不缓地走过来。 “沈少庄主!”流风对着沈青辞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沈青辞微微颔首,然后将目光落在了轻飏的身上,一瞬之后看向了流风,“这位是?” 小兮身边的几个人他都见过,面前这位黑衣男子,倒是陌生的很。 “这位是轻飏,世子身边的人,之前因为处理一些事情尚未归京。”流风在一旁解释道,然后又看向了轻飏,“轻飏,这位是千机山庄的少庄主,和世子之间关系极好。” “沈少庄主。”轻飏纵然性子冷漠,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会少。 “嗯。”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依旧看向了流风,“连枢可在房间?” 流风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在,可要流风代为通传?” “无妨,我自己去找她便可。”说完之后,直接越过了流风和轻飏,朝着房间而去。 沈青辞站在房门前,抬手刚想敲门的时候,清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哥。” 连枢一袭银线滚边的血红色锦衣,衣摆和衣襟处,用墨色的丝线绣着精致漂亮的罂粟花纹,墨发未束,仅用一根藏蓝色的发带随意地拢在了一起,右侧耳边有一绺未曾拢起垂落在胸前,墨发之下,是一张精致魅然的无暇面容,细长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沈青辞,唇边噬着一抹浅浅的笑。 “我还以为你在房间!”沈青辞收回手,浅笑着开口。 然后缓步走向了连枢。 “我在书房看书。”连枢说地一点儿都不心虚。 上次她喝醉了阿绯被她缠地没办法在她这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哥哥就和阿绯打了一架,现在哥哥若是发现了阿绯,说不定还要再打一架。 再说了,阿绯下雨天嗜睡,她也不想吵醒他。 “哥,我们去书房吧!”连枢淡声开口。 沈青辞便和连枢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 沈青辞看着连枢,声音依旧是温和而又内敛,带了一分微沉,“小兮,姜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么?” 连枢点了点头,“刚刚知道。” “陛下这般设计姜家,这样的招数,未必就不会用在对付连王府之上。”沈青辞那双略微吊梢的狐狸眼中,幽幽地泛起了一抹幽冷之意,就连话语,都是极为沉重。 连枢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狭长魅然的丹凤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凉薄之色,“陛下既然起了打压连王府的心思,总是会有理由的!” 顿了一下,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光滑的下颚,淡声道:“不过,我倒是比较好奇,姜家会如何应对,或者陛下还有什么后招。” “姜家毕竟是有着几百年底蕴的世家,这件事情根本扳不倒姜家。”随即,眸眼微微一深,沈青辞的话语都深沉了几分,“而且,陛下也不会一下子挖空姜家,毕竟姜家虽然不入仕途,但是世代从商,其名下产业几乎占据了东凌的三分之一,就算陛下不能放任姜家继续做大,但也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姜家的事情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便有可能是动荡江山社稷。 连枢手指微曲,指骨轻叩着檀香书案,声音不轻不缓地开口,“陛下是针对姜家,但是,却未必是想利用凤临烟的事情来扳倒姜家,或许……” 沉吟了一下,连枢才继续开口,“我听说当年姜家先祖将东凌万里河山拱手相让的时候,南宫氏曾经给他留了一道空白圣旨。” 留在外面的一道空白圣旨,对皇室来说,只怕一直都是如鲠在喉。 “将一切有可能存在威胁的势力尽数除去,我们这位陛下,为了下一任继承人倒真的是费尽了心思!”沈青辞有些嘲讽地勾了一下唇,不咸不淡地道。 听着沈青辞的话,连枢没有说话,而是微不可见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狭长妖魅的丹凤眼中,眸光一片深邃如墨。 “哥,你觉得……众多皇子中,陛下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是谁?”连枢抬眸看向了沈青辞,忽然淡淡地开口。 沈青辞看着连枢,有些意外她会这样问,不过也是沉下眸子认真地思索,片刻之后,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虽然南宫冽是储君,但是,他并不认为南宫冽就是陛下心中合适的继承人。 诚然,自从安娴静被封为皇后之后,南宫冽便已经封了太子之位,从小也都是按照太子礼仪相教,所学也为帝王心术,甚至现在已经开始接触处理政务,但是,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为这位储君做过。 甚至连其他几位有能力竞争皇位的皇子,陛下都完全是放任自流的状态,没有任何打压的意思,也就是陛下的这种听之任之视而不见的态度,使得这些皇子暗地里更是各自成派,笼络权势,朝中的这些文武百官,都已经分成了几个派别,各自支持着自己选定的皇子。 朝堂之上,明面上风平浪静,暗中早已是巨浪滔天。 这种情况下,他也看不出来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陛下心中属意的继承人有没有可能是女子?”毕竟,南宫晟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从小放在身边亲自教养,比身为太子的南宫冽更早地接触政事,这么多年,陛下众多儿女中,还没有那一位的宠爱胜过南宫晟。 闻言,沈青辞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惊诧之色,随即眸色渐渐加深,“应当不会吧,皇室宗族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东凌已有数百年历史,还从来没有听过女子称帝的先例。” 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沉下眸子缓缓添了一句,“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南宫晟若不是女子,以陛下对她这些年的教养要求来看,完全就是在尽心尽力地培养皇储。” “若是南宫晟继位,容晞辅政呢?”连枢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语调缓慢地开口。 沈青辞瞬间抬头看着连枢,“小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容晞是南宫晟的未婚夫,也是地涯的领主,而陛下对容晞的态度,很奇怪。”最后三个字,连枢是斟酌着词句道。 “容晞是地涯的领主?”沈青辞看着连枢,重复地问了一声。 细长的丹凤眼中神色有些复杂,还是轻轻地颔首点头。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沈青辞的面容也慎重了几分,抬头一双眸子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睛,贯来温和的嗓音此刻是说不出来的沉,“若真是如此,那他当年站出来作证便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去地涯,为了这个位置从而更轻易地掌控地涯。” 毕竟,地涯也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连枢微抿着薄唇,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一片沉寂。 当年因为受自己牵连而使容晞在地涯待了五年,她一直都觉得内疚。 却原来,当年的自己也是被利用了么?! 抿唇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便又将昨天晚上她听到南宫振天和容晞之间的谈话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对视着各自沉默,面容上皆是一派幽深莫测。 “平日里倒还真的是小瞧了容晞!”许久之后,沈青辞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 ------题外话------ 唔,阿九建了个群,群号是980120488,敲门砖是权相和医色中任意人物的名字,欢迎小可爱们进群玩耍哈!! 第299章 你和连兮是不是同一人? “叩叩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连枢略微抬了一下丹凤眼,薄唇微启,淡声道。 下一刻,房门就被推开,一身淡紫色衣衫的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拎一个白玉青底有着淡蓝色云纹的茶壶,茶壶嘴儿上,冒着氤氲的热气。 “世子,沈少庄主!”流风对着二人行了一礼,然后缓步走到了桌边,熟练地取过两个倒扣在茶盘上的茶杯,沏了两杯茶。 流风刚将茶壶放下,连枢清魅的声音已经传来,“流风,你让轻飏去一趟陌上桑阁,将夙止接过来吧!” 她之前和夙止说好了,让夙止替哥哥看一下病情。 “是。”应了一个字之后,流风看向了连枢,微微迟疑了一瞬,“世子,那回雪呢?是继续留在陌上桑阁还是?”后面的话,流风并没有说出来,不过意思却是非常明显。 “让她继续留在陌上桑阁吧!”连枢轻叹了一口气,语调淡淡地开口。 流风颔首,然后退了下去。 沈青辞抬头看向连枢,“是那位清冷的侍女么?”之前来竹轩的时候,的确是见过一个穿着白衣的侍女,最近这段时间倒是没有见过她。 “嗯。”连枢点了点头。 “她怎么了?”沈青辞淡淡地问。 连枢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没什么,就是暂时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见连枢不欲多说,沈青辞便也没有再问,“好久没有陪母妃用膳了,等一下去沐云阁一起用午膳吧?!” “嗯,好。”连枢放下茶杯,自然是欣然应下。 然后,连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抬眸神色安静地看着沈青辞,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哥,我昨天和玉子祁在房间里面……,母妃正好撞见了,她好像很生气!” 漂亮狭长如墨玉流光的丹凤眼中,有那么一分微微的斟酌。 闻言,沈青辞轻轻地笑了笑,面容之上虽然是不变的苍白,但是却清隽如许,眉目静好,微挑的眼尾还流转着两分笑意,抬手将连枢垂在耳边的一绺墨发往后别了别,“放心,母妃不会生你的气。” 说到这里,沈青辞微微停顿了一下,收回手语重心长地开口,“不过小兮,你虽然是男儿身份,但是你毕竟是女子,男女有别,和玉子祁等人,你还是划清界限为好!” 连枢微拧了一下眉,天生带魅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轻撑着下颚,淡淡地道:“那我总不能找女子一起吧?” 沈青辞:“……” 半晌无言以对。 小兮现在毕竟还是连王府世子的身份,在众人眼中是男子,和那些世家贵女在一起也确实是不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流风温和悦耳的声音,“世子,安小姐来了!” 房间之内,连枢和沈青辞相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好,你让她在竹轩前厅稍候片刻,我马上就过去。”房间里面,连枢淡淡地说道。 “安洛离这个时候找你做什么?”因着昨天小兮和玉子祁一事,似乎皇后安娴静以此为由打算让小兮和安洛离退婚,之后是安洛离出面阻止这一纸婚约才没有退掉。 其实,他也有些不明白安洛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嫁入连王府?! 可是,外面对小兮和玉子祁是断袖这件事情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确定,若是没有其他的心思根本不会想着嫁给小兮! 连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眉梢眼角带着两分戏谑玩味之意,用玩笑的话语漫不经心地回答,“大概是和本世子商量婚事也未可知,毕竟昨天陛下说了将我和安洛离之间的婚期提前!” “陛下打算将你和安洛离的婚约提前?”沈青辞皱了皱眉,沉沉地开口。本来陛下的那一纸赐婚圣旨只是说了待小兮回来择良辰成婚,并未定下日期,便都认为是在小兮及冠之后,可是现在陛下将婚约提前,怕是不会太晚。 连枢缓缓起身,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沈青辞略微阴沉的面容,唇边噬着一抹清浅淡然的笑,“哥,安洛离可是个没美人儿,就算是真的把她娶回来我也不亏啊!” 闻言,沈青辞瞬间没好气地瞪了连枢一眼。 连枢弯唇对着沈青辞莞尔一笑,“哥,那我先去前厅看看安洛离。”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书房。 前厅。 安洛离着了一袭淡紫色的流云锦衣,面容绝色,眉目清和,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优雅清柔的气质,尤其是那双温和淡然的眸子,一眼看上去就令人觉得很是舒心。 纤细白皙如削葱的手轻执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品着,白皙精致的脸上,自带着一股子闲散淡然之色,就连唇瓣,都微微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 流风候在一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紫衣少女。 世子曾经说过她穿紫衣好看,温润如风,淡然随和,可是,见了面前这人才是将紫衣穿出了那种温和清淡的绝色之姿,让她自愧不如。 不愧是上京双姝之一! 厅外连着三道台阶的路上,一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撑着一柄墨绿色的竹骨伞涉水而来。 细雨濛濛之下,似乎为那道绝艳的红影渲染了几分朦胧的水汽。 连枢拾阶而上,流风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竹骨伞。 “安小姐!”连枢唇角一勾,弯起了一道旖旎魅然的弧,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是带着一分浅笑。 安洛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清和的眸光极为认真地看着连枢,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眸光未移,看地极为认真。 “怎么?安小姐莫非是不识得本世子了?”惊魅绝伦的面容之上,唇角微微一弯,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将那张本就是绝艳生辉的面容,衬得漂亮地有些惊心动魄。 安洛离愣神了一瞬,然后盈盈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连世子容貌这般绝色无双,落离便是偶尔愣神也情有可原!”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淡淡地看着安洛离,“安小姐今日找连枢可是有事相商?” 闻言,安洛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流风又看向了连枢,温声开口,“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流风,你先下去吧!”连枢懒懒地抬眸看向了流风,淡声吩咐。 “是。” 流风离开之后,偌大一个前厅,便只剩下了连枢和安洛离二人,连枢看了一眼安洛离,清娆的声线缓缓传来,“竹轩人并不多,没有所谓的人多口杂,安小姐有事不妨直言。” 安洛离正了正神色,坐在先前坐着的椅子上,眸色认真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落离就直言了!” 说出这句话的之后,那张贯来温和如静水的面容忽而深沉了两分,眸光定定地看着连枢,没有一丝偏差,声音是那种一如既往的平静,“连枢,我让人查过你了!” 对于这件事情,安洛离也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幽幽地“哦”了一声,殷红的薄唇微扬,似玩味,似意味深长,然后拖长了尾音语调有些似笑非笑地缓缓道:“那安小姐可查出什么了?” 安洛离抿了一下薄唇,摇头,“没有。” “安小姐倒是实诚!”说完这句话之后,连枢对上安洛离的眼睛,语调无波无澜地开口,“安小姐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本世子这件事情吧?” “自然不是。”安洛离说了四个字,一双温和的眸子仍是认真地看着连枢,“虽然落离基本上没有查到什么,但是,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想从连世子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杯底的花纹,懒懒散散地看着安洛离,“不知安小姐想得到什么答案?” 对于安洛离,她其实还是有几分欣赏,这个女子,绝对是个聪明的! 安洛离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连枢,目光灼灼却又神色平静地开口,“连枢,你和连兮是什么关系?” 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幽芒,快到难以捕捉,安洛离所能看见的,只是连枢唇角扬起了一抹魅然邪气的浅笑,就连声音都是那种幽幽的似笑非笑,“自然是兄妹关系。” “连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安洛离静静地看着连枢,缓缓道。 闻言,连枢只是双手环胸眸子清魅淡然地看着安洛离,没有说话。 安洛离则是清了清嗓子,手中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放在了手边的木案之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地紧了紧,眸子定定地盯着连枢,缓缓开口,“连枢,你……和连兮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300章 很深很重的喜欢! 听到安洛离这句话,连枢的双眸极快地眯缝了一下,然后看不出情绪地笑了笑,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眸子却没有半点笑意,“安小姐这句话倒是问地极有意思!” 安洛离微抿了一下唇,绝美的面容之上依旧时沉静淡然,声音不急不缓地开口,“连枢,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是么?” 这句话,虽然是用反问的语调在问连枢,不过,面容之上却是极为笃定。 “哦!?”连枢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几分,唇边噬着一抹浅笑,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却是邪气到了极点,就这样意味深长地看着安洛离。 安洛离竟然对这件事情有了察觉,这倒是令她十分意外。 而且,她能看出来,对于这件事情,安洛离差不多是笃定的状态,不然也不会就直接这般过来问她。 安洛离静静地看着连枢,有条不紊地开口,“连王府若是真的想要隐瞒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这个能力。”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开口,“而且,我查过了当年的事情,当年连世子受人暗算,身受重伤,羲和公主因着也高烧不退,两个人都离开上京休养,后来,连世子安然无恙,羲和公主染病缠绵病榻多年!” 安洛离略微地抬了一下眸子对上了连枢的眼睛,缓缓开口,“五六岁的孩子,本来就长得很快,一年的时候,即便是有了改变也不会惹人怀疑,不是么?” 端起木案之上已经微凉的茶盏,安洛离轻呷了一口,然后看着连枢对着她淡淡一笑,话语里面,已经算得上是肯定,“你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以连枢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中吧?!!” 连枢望着面前这位言笑晏晏的紫衣少女,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是眼眸之中,不经意之间透着一抹渗人的凉。 本来就是殷红的薄唇,此刻颜色更加妖治了,就像是涂了一层蔻丹一般,红的几乎要滴下来。 随即,忽而弯唇笑了,微微抬头的时候神色之间已经是一片云淡风轻,魅然之色依旧流转,望着安洛离,不疾不徐地道:“安小姐就如此笃定自己的猜测么?” 对上连枢那双澄澈无澜的眼睛,安洛离眸眼依旧是淡淡,温和的声音缓缓溢出了唇瓣,“难道不是么?” “安小姐觉得可能么?”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意味不明地反问。 两个人,都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甚至可以说,言语之间都在试探对方。 连枢看着安洛离,唇边微扬的时候带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其实,她倒是挺好奇自己到底是那里露出了破绽,让安洛离看了出来,毕竟,她和安洛离之间的接触,并不算多。 安洛离沉了一下眸子,神色静静地看着连枢,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其实,以前我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毕竟无论是行为处事还是待人接物,你确实是没有一点儿像女子的地方。” 和容晞常年混迹于三笙阁,调戏美人,戏弄皇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上京小霸王,半点没有女子的娇矜,张扬恣意地不像话,甚至于在天穹那个地方呆了整整五年,这些事情,哪一样是上京这些大家族里面贵养出来的女儿家能够做到的! 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连枢的身份。 “但是,”安洛离的话语忽然重了重,一双温和淡然的眸子极其认真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就在昨天,我基本上已经确认了你和连兮是同一个人。” 安洛离的这句话,算是明明白白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已经笃定了连枢就是女子。 听着安洛离这般确定的话语,连枢微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昨天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安洛离怀疑甚至都已经称不上是怀疑而是确信她的身份。 细细地想了一番,连枢微微地拧了拧眉。 似乎,没有啊! 便没有说话,而是觑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等着安洛离的下文。 安洛离有些无奈苦涩地笑了笑,就连话语,都低了几分,“连枢,你应该知道吧,七岁那年,我在谢王府第一次看见玉子祁,从此,对他一见钟情!” “为此,我央求了父母许久,才让他们替我定下了和玉子祁之间的婚约,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运的人。”安洛离一双眸子有着幽幽的怀念,就连话语都似乎应了那个时候的景和情,带上了几分笑意。 只是,在回过神来之后,便是无奈地苦笑一声,“只是,我喜欢了玉子祁十年,整整十年,哪怕他双腿被废也不曾放弃过,但我所有的坚持,都耐不过他不喜欢我!” 安洛离忽然抬头看向了连枢,绝美的面容之上说不出是忧伤还是无奈,“其实,在五年前他双腿被废的那天晚上,他来安家找过我,定下婚约那么多年,那是玉子祁第一次主动找我,我当时很开心,我想告诉他,就算是他双腿残废了也没问题,我还是喜欢他,会一辈子照顾他。可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最后这一句话,安洛离的声音和表情都有着说不出来的自嘲。 不知是何缘故,连枢略微地抬了一下眸子,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什么?” “他说:安小姐,退婚吧!我最开始以为他是在意自己的双腿怕连累了我,但是我还没有说话,他一句话便将我所有的话语都堵住了。” 安洛离看着外面屋檐下汇成一线几乎于连成一片的雨幕,眸子虽然看上去是清清浅浅的淡然,但是,若是仔细去看,不难发现,眸眼深处还是有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凉,“现在这种情况,你父母不会同意这桩婚事,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安洛离再次将目光移到了连枢身上,意味深长而又一字一句地开口,“这句话,就是他当时对我说的。 可是,即便玉子祁这样说,即便我也是天之骄子性格高傲,可是,在爱情面前,我第一次选择了卑微,没有同意玉子祁的退婚要求,甚至借着玉子祁对我的歉疚,执意地将婚约推后了五年。 我当时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也许,玉子祁就会改变心意喜欢上自己了呢!!” 说到这里,安洛离耸肩神色无奈地笑了笑,“可是,等了五年,期限将至,只等来了玉子祁派人送来的一句话:喜已为疾,唯她可医!” 安洛离神色艳羡地看着连枢,轻轻地呢喃了一声,“是很深很重的喜欢呢!” 连枢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缕什么,清魅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又如何?你凭这个就确定玉小七所说的人是我么?” 连枢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基本上是已经知道玉小七所指的这个人就是她。 她相信玉小七对自己的喜欢,也相信如玉小七那样高傲的性子,一旦喜欢了一个人,是决计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一点,她也是一样的。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安洛离无悲无喜神色淡然地看着连枢,亦是没有情绪地掷出了一句话,然后继续道:“其实当初知道玉子祁喜欢的人是你,我只是觉得意外,并没有怀疑过你会是女子,毕竟,玉子祁也不像是会拘泥于世俗的人,外界的言语对他还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 说到这里,安洛离忽然话锋一转,对着连枢露出了一个不算明显的浅笑,缓缓开口,“但是玉子祁昨天在大殿之上向陛下求娶连兮,玉子祁不是那种会拿自己婚约开玩笑的人,他既然开了口,那么连兮就肯定是他想娶的人!” 然后,安洛离有些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梢,对着连枢浅浅一笑,“然后我就猜到你们应该是同一个人了,毕竟玉子祁对你表现出来的喜欢,是半分不掺假。” 连枢有些默然无语,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让安洛离猜到自己身份的原因,竟然会是玉小七。 随即,微挑了一下眉梢地看着安洛离,不过,安洛离倒是了解玉小七得很!! 她好像对玉小七一点儿都不了解!? 想到这里,连枢的脑子难得打了个结,在安洛离看不见的地方,眸子微瞠了一下,暗自撇撇嘴,她和玉小七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了解他作甚!! 连枢一抬头的时候,就对上了安洛离一双清和淡然的眸子,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挑了两分,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洛离。 安洛离轻笑了一声,眸子里面依旧是淡淡然,即使知道玉子祁喜欢连枢也没有多少嫉妒恨意,只是略微地浮现了一抹艳羡之色,“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毕竟我放在心底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喜欢我现在的未婚夫!” 这句话,虽然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不过也并没有不甘心,反而是多了些许说不出来的释然。 哥哥说过,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便是感情! 如果能将玉子祁彻底从心中拔出,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连枢有些意外地看着安洛离,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浮现了一抹欣赏之色。 以前只是觉得安洛离聪明,但是,这般豁达通透的性子她觉得更是难得。 勾了一下唇角,微微一笑,漂亮的眸子似有千万朵莲花瞬间盛开,绝艳明魅到了极点,一双眸子睨着安洛离,用略微戏谑调侃的话语缓缓开口,“你现在不应该是为自己的未婚夫是个女子而感到郁闷担心么?”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01章 这醋吃的不值当! 这句风轻云淡的话语,算是直接承认了安洛离的想法。 连枢说完之后,修长白皙的手轻衬着太阳穴,神色是轻轻悠悠的淡然,眼眸和唇角,都噬着一抹清浅的笑。 闻言,安洛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温和淡然的眸子有些许莞尔的意思,玩笑地反问,“连世子都不担心娶一个女子回家,我为何要担心?再说了,以连世子这般的容貌身份,我便是嫁了过来也不吃亏不是?” 连枢不紧不慢地啧了一声,以一副慵懒散漫到了极点的姿态缓缓开口,“本世子断袖之癖在外,就算是将你娶回家也不代表不能留个男子在身边,可是安小姐你就不一样了!” “那你会么?”安洛离抬头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问道。 之前父亲母亲还说是连枢不愿意退婚,现在看来,应该是连枢暂时也没有办法退婚吧,而且,陛下既然已经打算要为连枢赐婚,不是她也是其他的世家小姐,相对而言,她应该算是大方好说话的吧! 连枢看着安洛离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是其他人,兴许我还真的会。”反正,娶个女子回家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连王府多养一个人而已。 但是安洛离不行,她还挺喜欢对方,再说了,她又没有得罪过自己,她还是希望安洛离能嫁给真心待她的人! 安洛离亦是颇为愉悦地笑了笑,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那我就多谢在连世子这里,我不算是其他人了。”随即对着连枢眨了一下眼睛,“那不知现在落离与连世子可算是朋友了?”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魅然若妖的漂亮双瞳带着戏谑地看着安洛离,幽幽地反问。 安洛离愣了一下,然后也回了一笑,眸色都是暖暖的。 她虽然生于上京长于上京,出入身边都不泛陪着的人,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些人只是因着她的名声,身份,家世,真心与她相交的人没有几个,毕竟,上京不是其他的地方,而是东凌的帝都,是政治权势的中心,在这里,尤其是世家子女之间的结交,多半都是带着目的的。 毕竟若是子女关系要好,父母家人在行事的时候,总归是要顾虑对方几分的。 她不喜欢那些带着目的接近的人,是以,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只待在家里看书,长到这么大,身边仅有的朋友也不过一个容乐和一个谢如画。 而对于连枢,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似乎,从一开始接触对方,她就并不讨厌对方,甚至在知道玉子祁喜欢连枢,她除了最开始有那么一点儿不甘之外,其他的便也只剩下了羡慕。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喜欢连枢吧! 喜欢面前这个漂亮到令人无法嫉妒的少年?还是少女?! 想到这里,安洛离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连枢,眼瞳之中神色有些奇异。 她性子虽然温和,但是骨子里还是冷漠的,长这么大,在意的事情并不算多,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对连枢另眼相待。 大概是那双眼睛吧,她觉得! 五年后第一次见到连枢,那个时候失神也就是因为那双眼睛。 连枢容色本就是倾城倾国,尤其那一双染尽了慵懒清魅的细长丹凤眼,略微上挑之下带出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眸光幽幽流转,魅世无双,漂亮好看地不像话。 再次抬头对上那一双狭长魅然的眼睛,安洛离笑着认真地开口,“连枢,长这么大,我没有理由就喜欢上的人不多,你算是其中一个!” 人生那么长,总会遇到那个一两个没有缘由的喜欢! 只是她有些特殊而已。 她的两个没有缘由,可能是一对儿而已。 连枢“喔”了一声,瞳湖之中潋滟生尘,“那你这算不算是表明心意?” 安洛离有些俏皮地笑了笑,“是啊,所以你接受么?” “啧,美人儿的心意,我可从来不会拒绝!”连枢一勾唇,笑地有些痞邪,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波光潋滟。 安洛离看着外面依旧未歇的雨幕,对着连枢道:“既然都是朋友了,那我以后就不称呼连世子了,那太生分了,以后我便唤你……阿枢!”思衬了一下,安洛离说出了称呼。 “你喜欢就好。”连枢嗓音清和地道。 “出来了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安洛离看了一眼依旧是灰蒙蒙的阴雨天,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安洛离又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阿枢,关于你身份这件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的,所以你尽可放心。” “谢谢!”连枢看着安洛离,神色认真地开口。 毕竟,这个时候,若是她是女子的消息泄露出去,真要处理起来还是挺棘手的。 “不客气,我们毕竟是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她挺喜欢的朋友。 闻言,连枢眉梢带着浅笑地啧了一声,用开玩笑的口吻淡淡道:“如果刚才我说我们不是朋友,你是不是就不帮我保守秘密了?” “那是当然,毕竟我可记仇了!”安洛离挑了一下眉梢,也用那种玩笑的话语回了一句。 两个人都笑了笑。 “好了,我现在回去了,下次你有空可以来安府找我。”安洛离对着连枢说道。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连枢的话音刚落,安洛离就摇了摇头,“安府和连王府又不远,就不麻烦你来回跑了,我的马车就在外面!” 在即将走出前厅的时候,安洛离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嗓音有些沉而认真,“阿枢,玉子祁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喜欢你,便真的是一辈子不变的喜欢,你……很幸运,你们也很般配,好好待他!” 说完之后,撑开了手中水墨色的雨伞,直接步入了淅沥的大雨之中。 她能看出来,玉子祁是真的爱惨了阿枢,但是阿枢对玉子祁…… 或许还没有吧,也或许她没看出来。 以后,自己应该也能彻底放下玉子祁了吧! 看着安洛离在雨帘之中渐渐模糊的身影,连枢在原地怔楞了许久,一双澄澈无澜的眸子似有一滴墨迹在清水之中渐渐晕开,有些微微的深。 最后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玉子祁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是,她的终身或许太短了,不值得玉子祁以一生倾心相待。 连枢回到房间的时候,寻绯墨依旧是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面睡觉,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在外面,墨色的发有些凌乱随意地铺在床上,碎发之下是一张白皙无暇的面容,此刻的寻绯墨,神色没有了醒着时候的清灼冽然,反倒是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柔和之感。 整个人看上去都乖巧了几分! “还是睡觉时候的你看上去最可爱!”连枢站在床边看着寻绯墨,轻轻地说了一声,微微弯腰将锦被往下面带了几分,露出了两片淡绯色的薄唇。 “还是喝醉时候的你看上去最可爱!”一道低沉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很低,差不多是相似于嘟囔地说了出来。 寻绯墨握住了连枢的手腕,眼睛并没有睁开,如墨的羽扇轻轻地扑闪了几下,就连打落在眼睑处的薄薄青影都微微地翕动了几下,白皙无暇的面容之上带着颓然的困。 “不要。”连枢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喝醉了之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时候清醒之后也不记得。 寻绯墨缓缓睁开了眼睛,漂亮灼然的凤目之中,还有几分恹恹的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你什么时候醒了?”连枢将手不动声色地抽出来,淡淡地问。 “喔,一直没怎么睡着。”寻绯墨也不介意地将手又收进了被子里面,懒懒地回了一句。 然后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雕花木窗,“外面还在下雨么?” “嗯。”连枢的话语刚说完之后,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微蹙了一下眉,然后将藏蓝色的锦被又往上拎了拎,干脆连鼻子都一起闷在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以及白皙光滑的额头,闷闷地道了一句,“一直下雨真烦!” 然后整个人就这样窝在被子里面,神情眉眼都是慵颓地不像话。 连枢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 讨厌下雨天,还能和老天商量不要下雨么?! “而且,春天还是个多雨的季节!”末了,连枢看着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颓废恹懒到了极点的少年,有些同情地补充了一句。 每次下雨,尤其是那种一下就是几天几夜连绵不绝的细雨时候,阿绯可能和废人就差不多了。 不是窝在房间就是躺在床上,就像……慵懒高贵的小猫儿一样,还是带点儿不耐烦的那种。 闻言,寻绯墨又蹙了一下眉,声音依旧是闷闷的,“根本就是多余的季节!” “是是是,春天是个多余的季节,要是全年下去都不下雨就更好了!”连枢轻笑了一声,敷衍地开口。 寻绯墨没有说话,漂亮好看的眉尖儿依旧蹙着,未曾松开。 连枢看了一眼差不多将自己整个儿蜷在被子里面,仅露出墨发,神情有着颓然之美的少年,又是一声轻轻的低笑,“你就不闷么?” 轻蹙着眉的少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连枢也没有再说话,走到了软榻之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卷靠坐着,静静地翻阅着。 以前在天穹的时候,如果是下雨天,一般都是阿绯在床上睡觉她坐在房间里面安静地看书。 寻绯墨侧了一下眸子,神色安静地看着那个低头认真看书的身影,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对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精致侧脸。 轮廓清晰,线条优美,静谧而又安然,与平常眉眼之间总是带着点点料峭的薄凉不一样,每次连小枢坐下来认真看书的时候,周身的气息都清和了几分,整个人有着净水一般的清越。 寻绯墨没有移开眸子,就这样看着连枢,就连蹙着的眉也缓缓松开了,房间里面,一片静谧,即便在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也没有多少烦躁的感觉。 “连小枢,我刚才听到了你对沈青辞的称呼。”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寻绯墨的身影透着薄薄的锦被传了出来。 连枢缓缓地从书中抬头,看了寻绯墨一眼,大概是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嗯?” “沈青辞是你哥哥,”少年勾了一下唇,声音虽然很轻,但是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亲的。”最后,又语调狎昵地补充了两个字。 望着连枢的一双漂亮眸子,闪着流光溢彩的清芒。 昨天回去之后,他让栖迟亲自去查了沈青辞,栖迟是天水族的人,打探消息自有一番渠道,更何况栖迟早前便也在查千机山庄,是以今晨的时候栖迟便将查到了事情送到了他的手里。 千机山庄庄主沈念安确实是有一个儿子,且身体病弱不常出现于人前,只是,当年连王府世子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被送到千山之后,暗中送到了千机山庄,而一年之后,连兮以连枢的身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之前他以为当年的连枢是真的死了才让连小枢顶替身份,现在看来,当年的事情也是另有隐情。 连小枢的兄长没死,而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了下来,至于为什么会让连小枢顶替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大概是担心沈青辞醒不过来,毕竟送去千机山庄之后,沈青辞昏迷了许久。 他今天本来就是打算和连小枢说这件事情,但是来了竹轩之后反而忘记了。 连枢虽然有些意外,不过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倒也没有多少情绪变化,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便依旧低头去看手中的书卷。 阿绯那么聪明的人,从她和沈青辞的相处中,能察觉端倪她并不奇怪,而且这件事情,她本来也没想着能瞒阿绯多久。 寻绯墨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深究。 寻绯墨继续躺在床上,忽然就想起了上次连小枢当着他的面说喜欢沈青辞的事情! 心中轻啧了一声,这醋吃的有些不值当! 而且还曾经和大舅子打了一架,好像更不值当! 第302章 小枢儿,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枢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放下了手中已经看完了的书卷,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寻绯墨,淡声问道:“我和哥哥等一下要陪母妃用午膳,到时候让流风为你准备吃的送进来?” 寻绯墨点了点头,“那你去吧,”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依旧是保持着整个人在被子里的姿势,仅露出了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连枢,“我想吃糖葫芦!” 清灼的声线带着慵慵的懒魅,分外好听。 眸中神色都是那种恹恹的。 连枢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地道:“好。” 阿绯贯来喜欢吃甜食,这种下雨天,吃点甜甜的应该会心情好一点吧! “你别去,让下人去就行了!”寻绯墨想起了外面正在下讨厌的雨,又补充了一句。 连小枢身体不好,万一被淋湿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连枢笑了笑,“我没这么娇弱,不至于淋点雨就……那我等一下让流风给你买。”见寻绯墨一直看着自己,连枢话语都没有说完就改了口。 “出岫。”寻绯墨瞪着连枢道。 他才不要吃别的女子亲自买的东西。 连枢站在原地,唇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这买个糖葫芦还要挑人,流风是会毒死你么?! 然后缓步走到了床边,伸手探了一下寻绯墨的额头。 “连小枢!”看着连枢的动作,寻绯墨瞪着她又喊了一声,脸色都黑了下来。 他明明是洁身自好!! 连枢没有理他,挑着眉梢看了一眼外面,笑地有些玩味,“那难道是醉雨么?” 寻绯墨:“……” 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眸色凉凉地看着她,语调同样凉凉地开口,“这么多年是不是第一次碰到一个隐藏式不定时醉雨的?” 连枢点了点头,故意道:“是啊,多新奇啊!” 寻绯墨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只是喜欢连枢这种迁就自己的感觉! 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都在他自己的身上。 “叩叩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且伴随着流风淡然的声音传来,“世子,沈少庄主让我来唤你!” “嗯,我马上就过去。”说了这句话之后,连枢看了一眼寻绯墨,“那我先过去了!” “嗯。”寻绯墨点了点头,看着连枢离开。 沐云阁。 连枢刚走到沐云阁前,就看见一道冰蓝色的身影从远处缓慢而来。 蒙蒙细雨中,那道身影,随着距离被拉进,渐渐地清晰。 在看清来人的时候,连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月拂?!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撑着伞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对方走近。 月拂着了一袭魅蓝色的长袍,外面披了一件用银色丝线绣着桔梗花纹的冰蓝色披风,容色依旧苍白,孱弱而又精致,脖子之上围了一圈厚厚的狐裘,白色的狐裘将那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的绝色面容衬得愈加精致。 凤目深邃如潭,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冷沉寂,就连眼尾处的那一点墨色泪痣,都妖魅地不像话。 苍白修长的手中,撑着一柄青色的竹骨伞,雨水顺着竹骨练成线滑落。 月拂细长的凤目微微一抬,看着面前一袭妖红色锦衣的少年,没有任何情绪幽冷无垠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涟漪,不过须臾也就沉寂了下去,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连枢的面前停了下来,微微地勾了一下没有半点血色的唇,语调都上扬了几分,“好巧哦,小枢儿,我们又见面了!” 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轻轻淡淡地道:“月王爷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连王府?” 月拂看着沐云阁的方向,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微启,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蹭饭。”即便都只是两个字,声音也依旧是那种幽幽冷冷的魅。 “蹭饭?!”连枢挑了一下眉梢。 “沐姑姑让我过来吃饭。”月拂阴冷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你还真是不客气!”连枢缓缓地道出了一句话,漂亮的丹凤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清芒。 月拂似有若无地弯了一下苍白的唇,沉寂地恍如一滩常年不见阳光的潭水般的眼眸忽然闪过了一抹狡黠的流光,指骨轻移,径直收了自己的伞,然后钻进了连枢的伞下,“我懒得撑伞,你帮我打伞吧!” 连枢刚准备换个手撑伞走到一边,不远处就传来了连王妃的声音,“连枢,月拂身体病弱你帮他撑着点!” 连枢:“……”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眉梢眼尾略微一挑,眸中浮现了一抹不明显的笑意。 对上月拂那双阴冷沉寂却又明显噬着一抹笑意的眸子,连枢瞬间黑脸,瞪了他一眼,不过手中的竹骨伞还是往他的方向倾了倾,淡淡道:“走吧!” 月拂微微偏头看着连枢,目光落在了她半边露在外面的肩膀,轻啧了一声,“小枢儿,你还真是关心我!”说话的时候,手被轻靠着连枢握着伞柄的手背,将竹骨伞往连枢那边侧了几分。 下一瞬,月拂手也就移开了。 “万一你淋雨受了风寒,母妃估计不会放过我!”连枢冷哼着掷出了一句话。 她的母妃可宝贝月拂了。 月拂勾着唇角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手肘直接搭在了连枢的肩上,往她身边靠近了几分,幽冷的语调在连枢耳边缓缓响起,”靠近点,这样就都不会淋雨了!” 连枢白了月拂一眼,冷冷地道:“你自己撑伞就都不会被淋湿了。” “马上就到了。”月拂不急不缓地说出一句话。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撑着伞配合身边这个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病气恹恹的人的步子。 走地并不算很快。 苏沐站在水阁门口,看着并肩而行的二人,杏眸之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深沉之色。 不过从沐云阁门口到水阁,也没有多少距离,没多久,两个人也就到了水阁。 “沐姑姑。”月拂礼貌地唤了一声,在对上苏沐的时候,深邃的眼瞳之中,那一抹阴冷凉寂还是消散了不少,就连眼尾处的那一点墨色泪痣,颜色都有些轻淡。 “母妃。”连枢收了竹骨伞,递给了一旁的碧云。 “你们衣服没淋湿吧?”苏沐看着面前的两人,问道。 月拂看了连枢一眼,似是轻笑了一声,幽幽地开口,“小枢儿很照顾我。” “好了,那就进去吧!”苏沐对着二人道。 水阁是沐云阁水上的一座楼阁,环境清幽雅致,水色与天光练成一线,景色甚好。 尤其是在这个春雨迷蒙之际,湖面在细雨之下似乎还泛起了一层濛濛的白雾,湖面点点涟漪扩散,细小的水波一层一层地荡漾开来。 沈青辞站在朱红色的木栏边,面前的竹帘被卷起,温和内敛的狐狸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外面。竹帘外面,湖面之上烟雨朦胧与湖岸青绿垂柳共成一景。 珠帘被掀开,一阵碰撞的声音传来,将沈青辞飘散地四面八方的思绪扯了回来。 “哥。”连枢对着沈青辞浅浅一笑。 沈青辞也勾了一下唇角,还没说话的时候,一道幽凉而又熟悉的声音也缓缓响起,“青辞。” 看见月拂,沈青辞神色之间也有几分意外之色,“你怎么过来了?” 月拂不经意地笑了笑,看了连枢一眼,没有说话。 连枢背对着月拂,自然不知道,沈青辞见状眸子微微深沉了一下,也勾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月拂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侍候在一旁的碧云接过披风放在了一旁。 “连枢,离午膳还有时间,你先招待一下月拂,我有件事情要问一下你哥哥。”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沈青辞,对着他眨眼睛示意了一下,“青辞。” 沈青辞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连枢然后跟着苏沐走了出去。 母妃撮合月拂和小兮的意图很明显。 苏沐和沈青辞二人离开之后,水阁里面,便只剩下了连枢和月拂二人。 月拂一点儿都不生分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还顺手为连枢沏了一杯,递给了她,轻啧了一声,话语里面带着幽冷的玩味,“小枢儿,听说陛下打算将你和安洛离的婚事提前啊?好像已经在和太后商量婚期了!” ------题外话------ 今天是想扶正月拂的阿九!!!! 晚安! 第303章 我要吃糖葫芦! 连枢接过月拂递到面前的茶杯,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狭长的丹凤眼中并无多少情绪,话语里面,带着挥之不去的薄凉,“陛下若是有这个闲暇时间,不妨多放点心思在国宴之上!” 说完之后,连枢微抬了一下眼眸,目光便落在了面前一袭魅蓝色锦衣长袍的月拂身上,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月王爷对宫里发生的事情倒是清楚地紧。” 月拂握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在上京中生活,消息自然是要灵通一点的,不然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最后面那半句话,幽凉地令人觉得心惊。 “月王爷身为月王府唯一的后人,太后的亲外孙,陛下的亲外甥,怎么?放眼上京还有人敢对你下手不成?”连枢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身为连王府世子,上京最恣意妄为纨绔不化的连世子,深得陛下宠爱,想要你命的人难道就少了么?”月拂略微勾了一下苍白的唇,话语有些嘲讽。 “大概……是本世子长得太美了!”连枢懒懒地托着下巴,末了,又话语慵懒且感慨地说了一声,“毕竟太过绝艳总是会招人嫉恨。” 月拂病态苍白的面色微微滞了滞,阴冷狭长的双目难得地浮现了一抹无语之色,就这样默默地看着面前一身妖红色衣衫的连枢,半晌之后,才嗓音浅凉地道:“小枢儿倒是一点儿都不谦虚!” “难道不是么?”连枢勾唇挑了一下眉梢,幽幽地问。 看着面前绝艳众生的红衣少年,月拂如幽潭一般的凤目极快地闪过了一缕清芒,快地难以捕捉,偶尔,弯着唇角轻轻笑了笑,声音不是那种没有任何语调平板无情的幽冷,反而带了几分戏谑的浅笑,“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词。” 连枢微挑的眉再次上扬了几分,眉梢眼角都带着魅然邪气的浅笑,“什么?” 月拂眸带笑意地看着连枢,没有血色的唇一启,缓缓道:“天妒英才。” 连枢倒是不在意月拂会说出这句话,神色之间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勾唇滟潋一笑,似有千树万树梨花次第而开,“啧,月王爷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月拂放下茶杯对着连枢点了点头,“没有,我可能也是天妒英才。” “所以我们倒是绝配,不是?”几乎是话锋一转,月拂语调狎昵地说道,就连贯来阴冷到没有情绪的眸眼之间,都浮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清和笑意。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了月拂面前,唇角勾勒出了一抹略带邪气的弧,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了月拂的下颚,“绝配么?”殷红到泣血的唇微启,意味不明地掷出了三个字。 月拂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本来还算是清和淡然的眸子里面瞬间又漂浮上了一层幽幽的薄冰,周身的气息都是泛着寒,一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地盯着面前的人。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不过,月拂却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色阴冷地看着连枢。 在浓密卷翘的长长睫羽之下,狭长的眸子里面,闪着一抹说不出来的幽泽,情绪有些深沉复杂。 连枢冷笑了一声,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地落在了月拂眼尾的那一点泪痣之上,用指腹轻缓地摩挲了几下。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比刚才还要明显清晰几分,指腹来回摩挲指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传遍身体各处,月拂皱着眉抿了一下唇,却依旧没有将连枢的手拂开,任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脸上动作。 甚至,他都不讨厌这种感觉! 月拂觉得,他可能真的病了,下次迦若来了要好好问问她。 连枢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将手收了回去,丹凤眼中,神色有些微微的淡,没有多少情绪却话语认真地开口,“你应该知道,从我成为连王府世子,再到被陛下流放至天穹,这些年来,母妃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我,先如今我已经及笄,母妃最忧心的便是我的婚事,而上京这么多的世家公子中,母妃最喜欢的人又是你,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有做的不当之处,她若是说让你娶我之类的话,你听听就好,别当真!” 月拂虽然是上京之人生怕得罪了的月小祖宗,但是,对母妃倒是难得的尊重,若是母妃真的有意撮合他们两个,月拂未必不会答应。 再说了,一个玉小七,一个阿绯她已经应付不来了,不想再多一个小祖宗! 听着连枢的话,月拂的眸子瞬间又冷了两分,精致苍白的面容也阴沉了下来,就这样神色幽凉地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明明连枢的话没有说话,明明确实是沐姑姑有意撮合他们,明明自己只是不想让沐姑姑伤心失望,可是,连枢的这一番话就是让他觉得十分闹心! 想到这里,月拂沉着脸冷冷地瞪了连枢一眼。 连枢走到了先前沈青辞站的栏杆处,看了一眼湖面上似笼罩着细纱的朦胧烟雨,转过身背脊靠在朱红色的栏杆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懒洋洋地瞧着月拂,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同母妃讲清楚的,不会让你为难!” 心中忽而感叹了一声,怪不得母妃这么喜欢月拂,原来外面人人畏惧的月小祖宗这么听母妃的话! 月拂看着那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顿时眉心一拢,心中觉得更堵了,语调幽冷地哼了一声,一双眸子冷到极致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连枢,“本王的事情何须连世子插手过问!” 说完之后,连看都没看连枢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连枢看着那道魅蓝色的身影,瞬间瞠了一下眸子,脸上的表情非常之震惊。 还未待连枢脸上的震惊之色全然褪散,沈青辞唇角带笑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温润的声音如二月春风拂过,“小兮,你和月拂怎么了?” 连枢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大概,他也醉雨吧!!” “嗯?”沈青辞挑了一下眉梢,看向了连枢。 “没什么。”连枢摇摇头,靠着窗柩看着沈青辞,“月拂现在去了哪里?” “在隔壁。”顿了一下之后,沈青辞想了想,还是继续开口,“小兮,月拂虽然脾气不算太好,但是他性子实则单纯得很,尔虞我诈的这些事情他或许深谙,但是若真的说到人情世故……”说到这里,沈青辞自己都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一窍不通,就只是随着性子来。” 毕竟,那是他几乎不曾涉及过的方面! 当年月王爷本来就不打算生下月拂,是月王妃也就是轻絮公主执意要这个孩子,月王爷拗不过月王妃,月拂才来到了这个世上。 但是,月王爷常年驻守边境,月王妃随行,月拂便被留在上京,在月拂尚且不满一岁的时候,月王爷和月王妃便在那场战争中双双去世,这一年的时间,月王爷夫妇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月拂一次,父母这两个字,对月拂来说极其陌生。 太后和陛下怜惜月拂体弱年幼,孤苦无依,便将月拂送去了韶华大长公主身边静养,韶华大长公主与西芜定王情深意重,定王去世之后,便一心向佛,即便月拂养在身边也基本上是由下人照看,也就只有母妃会经常抽时间暗中陪月拂。 后来,迦若就出现在了月拂的身边。 再后来,就是他。 “怪不得这么任性妄为!”连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窗沿,淡淡地道。 连枢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月拂站在房门前,病态苍白的面容之上阴沉地可以滴出墨来,眸光冷冽地瞪着连枢和沈青辞。 沈青辞神色没有半点改变,嘴角依旧是噬着一抹浅笑,“你不是说这个房间闷么?你怎么又过来了?” 月拂冷冷地看着沈青辞,冷哼着开口,“不过来任你在这里说我坏话么?” 说完之后,阴冷沉寂的眸子微抬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连枢身上,微抿了一下唇,然后移开了眼睛,“论任性妄为,上京之中谁人及得上连世子!” 连枢看了一眼月拂,心中啧了一声,果然是记仇啊!! “哥,母妃呢?”连枢望向沈青辞。 “你不是喜欢吃母妃亲手做的清蒸鳜鱼,她去厨房了。”沈青辞解释道。 连枢冲着沈青辞笑了笑。 月拂不经意偏头,正好看见了连枢对着沈青辞弯唇浅浅一笑,没有一分半点的薄凉之意,就连眉梢眼角都是带着清然无双的浅笑。 月拂有那么一瞬间收不回眼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在沈青辞看过来的时候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抿了一下唇。 其实,连枢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如果,真的娶回家…… 想到这里,月拂那张有着病态精致的无暇面容都不经意带起了一抹绯红之色,那种阴沉的气息散了几分,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他们的孩子肯定很漂亮! 毕竟他和连枢都长得这么好看。 “啧,本世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月王爷脸红!!”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缓缓响起,月拂一回过神便对上了一双带着玩味和戏谑的狭长丹凤眼,当脑海中那个想娶的人和面前这人重合在一起的时候,月拂的面色瞬间僵了僵,眉梢都再次拧了起来。 他可能病地很严重! 明天要让迦若过来一趟。 月拂正在想着怎么回话的时候,苏沐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房间里面的三人道:“吃饭了!” 说完之后,意味深长还带着几分暧昧的目光在连枢和月拂身上来回流转。 连枢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然而,让连枢更无可奈何的事情还在后面。 “连枢,月拂来者是客,你离他近,替他夹点菜!” “连枢,月拂喜欢青笋。” “连枢,月拂喜欢鳜鱼,剔干净刺哈!” …… 月拂倒是没有说什么,挑着一双凤目静静地看着她,唇边浮现了一抹极其难察觉的弧度。 等着连枢为他服务! 吃完饭之后,连枢见苏沐张嘴还要说话,歪着头淡淡地看着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母妃,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就一次全说了吧!!” 苏沐张嘴顿了顿,然后默默地看了连枢一眼,“……暂时还没有想到。” 连枢:“……” 沈青辞则是在一旁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最后,想了想,苏沐还是吩咐了一声,“连枢,你等一下送月拂回去吧!” 连枢想了想,正好等一下可以给阿绯买糖葫芦,便点了点头,“好。” 月拂并没有在连王府逗留太久,便和连枢一起离开了。 “母妃,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兮和玉子祁在一起?”想起了这件事情,沈青辞忽然看向了房间里面的苏沐。 贯来温和内敛的狐狸眼眸,此刻有些微微的深沉。 苏沐看着在雨幕之中渐渐模糊的两个背影,眸眼也是微微一沉,话语却是极为笃定,“没有原因。” “母妃?”沈青辞看着苏沐,神色之间带着不解。 “玉子祁是个好孩子,但是,他和连枢不合适。”沉沉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苏沐便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青辞在原地站了许久,眸子里面带着幽幽的沉。 不是玉子祁不好,不是他双腿有碍,也不是玉家的缘故,只是因为,不合适么?! 他总觉得,母妃是有事情在瞒着他们! 大雨瓢泼之下,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古街之上并没有多少人往来,一辆墨色的金丝楠木马车,在雨中缓慢地行着。 马车里面,妖红和魅蓝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一个玉质案几放置在两人中间,上面还摆放了几碟精致的糕点和一个盛放水果的银盘。 月拂从马车的暗阁中取出了一对琉璃杯,拎了一只放在了连枢的面前,另一自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细长漂亮的沉寂凤目浮现了一抹幽幽的玩味之色,“小枢儿,我请你喝酒如何?” 说话的时候,还将白玉瓷瓶放在连枢面前来回晃悠了几下。 小枢儿好像,不能沾酒。 上次在玉嶂山,就连糕点里面放入了酒为调料,小枢儿竟然都能醉了。 不过,醉了她比清醒的时候要乖巧多了,也顺眼多了! “不用。”连枢阖着的双目懒懒地睁开,不咸不淡地看了月拂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没有搭理月拂。 “真的不用么?”月拂看着面前闭着双目的红衣少年,贯来阴冷的嗓音此刻带了点点妖魅之意,那双狭长的凤目,一抹极淡的流光一闪而逝,速度快到连月拂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甚至还有一抹浅笑如流星绚烂一线般划过。 连枢懒懒地靠在马车车壁之上,眼眸都没有睁开,微凉的声线清越如泉,带了点儿慵懒浅魅,“月拂,为了不那么天妒英才,你最好还是少喝点酒!” “啧,怎么?!小枢儿这是在关心我么?”月拂修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面前的玉案,挑着眉梢缓缓开口。 连枢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狭长邪魅的丹凤眼看着月拂,淡声道:“停车!” “停车。”月拂阴冷沉寂的声音缓缓响起。 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 月拂抬了一下眸子,看向了准备离开的连枢,阴冷的声音带着点点魅然,“你去干嘛?沐姑姑可是让你护送我回府的!” “买点儿东西。”说完之后,连枢就下了马车,没多久就又上来了,手中还有完好无损的黄色油纸,两个长木签露在外面。 月拂垂眸看了一眼连枢手上的东西,外面下这么大雨,纸上竟然还没沾一滴水,看得出来,连枢将它护地不错。 “什么东西竟然需要连世子特地跑出来一趟?”月拂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里面有着未干的水泽,就连马车车厢之内,都弥散着幽幽醇厚的酒香。 他当然不会认为连枢是为了送他回府而顺带着买手上的东西,估计,买东西是专门的,送他才是顺便!! 想到这里,月拂漂亮的眉再次蹙了蹙。 他竟然还不如那个黄色油纸里面的东西重要! “糖葫芦!”连枢淡淡地道。 “你喜欢吃糖葫芦?”月拂姿态懒散地靠在马车内的竹榻之上,如瀑的墨发倾泻在身后,抬头看了连枢一眼,幽冷的嗓音带了一丝难得的好奇。 “尚可。”她不讨厌甜食,但是不喜欢太甜的。 阿绯最喜欢吃甜食,甜甜的东西几乎没有他不喜欢的。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月拂神色忽然一冷,坐直了身子目光较之刚才深邃冷沉了些许,眼眸微微眯了眯,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唇微微一启,“寻绯墨?” 之前因着青辞和沐姑姑,他对连枢的事情也挺上心的,自然知道她身边关系最好的那个寻绯墨。 而且,寻绯墨有一个和寻常男子最不一样的特点,他喜欢吃甜食。 “月王爷,这件事情和你关系并不大吧!”连枢淡淡地看着月拂,声音是那种清清魅魅的,没有多少情绪。 月拂没有说话,说不出来是眯着眼还是觑着眼地看着连枢,看了半天之后,“我要吃糖葫芦!”话语里面,有一分极难听出来的赌气成分在里面。 “自己去买。”连枢看了月拂一眼,凉凉地开口。 月拂睨着连枢,魅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上次请你吃了玉米。” 连枢:“……” “我的玉米从来不轻易给别人吃,一粒都不行。”月拂坐正了身子看着连枢,语调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变化,一双眸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那次我还给了你整整一袋。”月拂又说了一句。 连枢看着月拂,有些默然无语。 下一瞬抬眸瞧了月拂一眼,狭长魅然的丹凤眼微微一挑,不冷不热地道:“月拂,你上次送我玉米就在算计着我还是吧?!” 月拂没有说话,狭长的凤目也挑了一下,贯来阴冷沉寂的瞳眸一丝不可见的潋滟一闪而逝。 连枢对着月拂懒懒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将一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递到了月拂面前,“给你给你给你。” 虽然连枢的语气并不算很好,但是月拂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垂下眼眸盯着手中的糖葫芦,没有说话。 沉寂如一潭死水的眼眸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奇异之色,指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握着那串糖葫芦,没有说话。 “姜家的事情你怎么看?”月拂并没有吃糖葫芦,而是看向了连枢,声音不咸不淡,仅带着一抹微微的凉和意味深长。 “那是姜家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么?”连枢挑了一下眉梢,魅然的嗓音有着说不出来的漫不经心,漂亮的眸子倒是有些微微的深沉。 月拂阴冷沉寂的眸子眯缝了一下,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你就不怕连王府成为下一个姜家么?” “那不是下一个姜家的事情,现在这个姜家不还在,急什么?”连枢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 顿了一下,白皙修长的手轻衬着下颚,淡淡地开口,“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姜家接下来会怎么做?!”细长的丹凤眼中,还有几分似有若无的深思。 “相对于姜家,我更好奇陛下是打算怎么对付姜家,毕竟,一个那个大的世家,可比东凌的年份更要长久呢!”月拂眯了眯眼睛,凤目之中,流转了一分幽冷的光芒,唇角的弧度却是极为玩味。 尤其是最后那个“呢”字,似乎在唇齿之间来回流转之后才缓缓溢出苍白的唇,其中还有一道淡淡如锐雪的讥诮隐匿在了这个字里面。 但是,唇角微扬掀起的弧度却是极为好看。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马车车厢内,一室沉默。 马车没行多久,便在月王府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月拂抬眸看了连枢一眼,似乎是挑了一下眼尾,那一点墨色桔梗花纹的泪痣颜色明显淡了几分,说明月拂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要进去么?”凉魅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 连枢摇了摇头,“不是,”然后语调幽然开玩笑地道:“万一我进了月王府到时候不经意之间又欠了你一些什么?!” 月拂啧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地道:“怎么?要去给寻绯墨送糖葫芦么?” 只是,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细长的凤目中有着一缕幽幽的芒一闪而过。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意味不明地道:“月王爷身为天穹领主,我和阿绯之间的关系你不是很清楚么?” “小枢儿若是愿意细讲我也不在意聆听,毕竟我消息再灵通也不如小枢儿亲口告诉我。”本欲起身的月拂又再次坐了下去,阴冷沉寂的凤眸静静地看着连枢,似笑非笑。 “别,我没有聆听的银子给你。”连枢直接拒绝。 “本王今天不收费。”月拂挑了一下眉梢,幽冷地道。 连枢:“……” 然后透过竹帘看了一眼窗外,魅魅然的声音带了些许玩味,“啧,那本世子等你收费的时候再考虑!”说完之后,看着较之刚才小了的雨势,“外面的雨小了一点,你不要下去么?” 月拂没有再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看都没看连枢一眼,握着手中未曾动过的糖葫芦,转身离开了马车。 马车转身渐渐地离开了月王府! 月王府。 月二看着月拂,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糖葫芦,阴柔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意外之色,“王爷,你买的糖葫芦?!”王爷不是一向不喜欢甜食么?! “小枢儿送我的!”月拂声音声线不变,依旧是幽幽的冷冽,但是唇角在说话的时候却浮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极其不明显。 连站在月拂对面的月二都没有发现,只是望着月拂,“连世子送的?” 连世子会送糖葫芦给王爷么?! 他怎么这么怀疑呢? “月一呢?”月拂忽然又问。 月二轻轻一笑,话语里面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不是让他抠两个月的玉米么?估计还在努力。” “算了吧,让他别再抠了!”月拂心情颇为愉悦地说了一句,然后握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回了房间。 第304章 我不喜欢男子,你别乱来 月二看着面前一袭魅蓝色衣衫的月拂,阴柔的面容之上,那一抹刚刚褪去的意外之色再次浮现,随即,也轻轻地笑了笑,缓缓开口,“那月一今天可是沾了连世子的光!”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月二那双较之寻常男子阴柔媚然了几分的桃花眼浮现了一抹戏谑之色。 闻言,刚走出几步路的月拂忽然停了下来,转身似乎是挑了一下眼尾,眸光依旧是那种沉寂如幽潭,阴冷的语调缓缓溢出苍白的唇,“这和连枢有什么关系?” 月二心中失笑,不过面上还是恭敬地道:“王爷,是月二失言,是王爷念及月一衷心耿耿才免去他的惩罚。” 月拂阴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月二消失在转角处的月拂,月二神色之间带出了一抹欣慰之意。 无论如何,这么多年,总算是在王爷身上看到了一点儿人气! 不若往常那般,周身都是散发着阴冷沉郁的气息,面容之上都是那种不变的病态阴沉,没有任何情绪。 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月二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以后看不到月一坐在成筐的玉米棒面前捯饬玉米了! 所以,他决定,明天再将这个消息告诉月一! 马车里面,连枢依旧坐在刚才的竹榻之上,微侧着身子,透过竹帘细缝看着外面匆匆后逝的景,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有些微微失神。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通身碧玉的小蛇从妖红色的衣袖里面缓缓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摇头晃脑了一番之后,才整个身子都从衣袖里面爬了出来,然后顺着白玉案几上缓缓地爬向了那个盛满了美酒的琉璃茶盏中,头刚刚探到了酒水中瞬间如触电一般地缩了回来,妖红色的蛇信子“嘶嘶”了几下,然后一下一下地轻点着琉璃酒盏之中的酒渍。 然后一骨碌整条蛇都滑进了琉璃酒杯中。 连枢听见响声,瞬间回过神,垂下眸子就看见了整个儿浸在酒杯中的碧玉小蛇。 连枢:“……” 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角,然后伸手将碧熵从琉璃盏中拎了起来,碧熵顺势就圈在了她的手腕上,正要往衣袖里面钻的时候,连枢两指拈着碧熵的尾巴将它拉了出来,另一只手拍了一下碧熵的脑袋,取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将碧熵丢了进去。 碧熵是蛇蛊,可在她体内共生,若是这样醉醺醺的,依着她沾不得半点酒的身体,她自己估计也是直接就醉了,所以还是让碧熵先清醒清醒。 马车刚驶出不久,哒哒的马蹄声混合着雨声幽幽传来。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修长白皙的手将窗边的竹帘掀开了一角,眸光清淡地看着外面。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迎面而来,骏马疾驰,水花四溅,马匹之上的人,里面是一身玄色衣衫,外面披了一件长长的蓑衣,头上还得带着斗笠。 斗笠压地很低,再加上外面瓢泼大雨,是以,连枢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不过,大雨之中,连枢依稀可以看见,那人腰间一块玉牌随着骏马颠簸而上下跳动。 连枢眼中划过一抹深意,将竹帘都卷了起来,那张精致绝魅的面容几乎有一般探到了窗前,目光认真地盯着那带着斗笠的人。 枣红色的马匹从马车边上经过,连枢放下了竹帘,削薄的唇似乎是勾了一下,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是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尽管刚才的气味很淡,但是,她对血腥味向来敏感,还是嗅到了在那匹骏马经过的时候,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连枢没有说话,微不可查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修长白皙的手轻叩着面前的玉案,薄唇微启,“那个玉佩,似乎不是寻常人所能佩戴的呢!!” 轻轻的话语之中,玩味十足。 马车似乎是顿了一下,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然后一个周身淌着水的玄色身影便入了马车,那人武功应是不低,进来之后看了一眼连枢,本就低沉的声音又被压低了几分,“别出声儿,送我去三笙阁!” “公子?”外面驾车的是月拂的人,显然也是个聪明的,便没有道破连枢的身份,而是换了个称呼。 连枢看着抵在自己腰间的匕首,魅然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笑声低低的,魅魅的,那双狭长魅然的丹凤眼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是一派难以捉摸的深沉莫测,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去三笙阁。” “是。”然后便调转了马车,依旧是不急不缓地停着。 马车里面,连枢懒洋洋地用手撑着下颚,狭长的眸子连看都没有看面前的人一眼,目光一直落在外面,依稀可以辨清,有几道看上去模糊到近乎于虚空的青影在雨幕之中匆匆离去。 “你倒是聪明,用马将那些人引了去!”冷冷魅魅的一句话,带了点点讽刺。 这人就是刚才骑着马从马车边经过的人,估计在路过马车的时候,就在打着这个主意了。 玄衣男子没有说话,清俊的面容此刻有些苍白,就连唇瓣都有些干裂,一双眸子下面是一片乌青色,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色,湿漉漉的墨发,湿到可以拧出水的衣衫,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 只是,那一双眸子里面,还是带着寒冷如星的冷光。 听到连枢的话,那人抬眸看了一眼连枢,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闻着马车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目光落在了那人衣摆下面流淌出来的血水,神色慵懒地开口,“看样子伤地不轻啊!!” 那人冷漠的眸子凶狠了几分,手中的匕首再次贴近了连枢,近到透着衣服连枢都可以感觉到匕首上面的寒意。 “你这样子,能清醒着撑到三笙阁么?”弯了一下唇角,连枢似笑非笑地道,饶是如此,面容之上亦是没有半点惧意,甚至都还有心思和对方开玩笑。 “在不清醒之前杀了你的能力还是有的。”声音挺好听的,那种冷漠桀骜的语调,甚至还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在其中。 而这句话,也确实是在威胁连枢。 “呵!”连枢低低地笑了笑,玄衣男子甚至都看不清连枢只如何动作的,只能看见对方的手快地只剩下一道残影,然后自己的手骤然一痛,匕首就掉在了白玉案几之上,发出了“哐当”一声清响,那条在琉璃盏中吐着泡泡的碧熵都被吓得探出了半个脑袋,然后又瞬间缩了回去。 玄衣男子犀利的眼眸瞬间覆上了一抹震惊之色,看着连枢,“你……” 既然武功这么厉害,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反抗甚至任由他劫持威胁?! 连枢勾唇浅浅一笑,“七皇子,事实证明,别说了不清醒了,就算是清醒着你也没有那个杀了我的能力!” 玄衣男子瞬间惊愕地抬头,“你是谁?”话语却是冷凉中还有一分狠厉,眸光定定地看着连枢,里面寒光乍现。 竟然知道他的身份?! 连枢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幽幽地反问,“七皇子,你觉得我为什么任由你劫持而不反抗?外面那些想对你动手的人为什么会离开?这个时间点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连枢看着面前的人,唇边弯起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故意说出了这么一句易于让人误解且似是而非的话语。 闻言,玄衣男子苍白的脸色瞬间一片灰败,“你是那个地方的人?”若非是那个地方的人,怎么会这么恰巧地出现在这里,而且,那些一直追杀他的青衣人竟然没有上前检查马车车厢。 这一路上,他都被那个地方的人追杀,虽然不知道为首的人是谁,但是也从那些青衣人口中得知他们的主子是一袭红衣,容貌倾城! 尔后,顺便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面前一袭妖红色锦衣的连枢。 红衣,倾城。 “是你?!”玄衣男子,也就是南宫喻的眸光瞬间染上了冷冽的杀意,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 “我自认没有得罪过阁下,阁下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冷厉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连枢伸手摸了摸鼻子,不以为意地冷笑着,漫不经心地道:“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么?” “你们天水族的人就这般草芥人命么?”南宫喻神色一怒,冰寒冷冽的眸眼之中似乎有火焰燃烧。 “哦!?”连枢故意将声线拖长了几分,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幽幽的魅,修长如玉的手轻缓地摩挲着下颚,若有所思地开口,“原来是天水族的人在追杀你啊!” 不过,这个结果还真是让她有些意外呢!! 上京中不论是那位皇子对南宫喻动手,哪怕是南宫楚对他下手她都不会这般意外! 竟然是那个最为神秘的天水族。 “你不就是天……”南宫喻的话还没有说完,瞬间反应了过来,瞪着连枢,“你不是天水族的人?不,你不是追杀我的人?” 连枢懒懒地靠在了马车车壁之上,“我有说过是天水族的人么?”顿了一下,勾了一下唇,“而且,我若是追杀你的人,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在这里和我说话么?” “那你刚才还那样说话?”南宫喻依旧瞪着连枢。 “那样说话?!”连枢一摊手,歪头看着对方。 “刚才接连问出了三个问题。”若不是那三个问题,他也不会直接将对方错认成天水族的那人。 连枢冷笑了一声,“本世子的话语里可有告诉过你本世子是追杀你的人?!” “强词夺理。”南宫喻冷斥一声,然后看向了连枢,眸中带着猜疑之色,“世子?!你是东凌世子?” 连枢“嗯哼”一声,没有说话。 “连枢?!”这句话,南宫喻并不是很确定。 在他五岁那年母妃逝世,舅舅担心他一个人在深宫之中孤苦无依,便将他带在了身边,是以,他基本上是在边境长大,鲜少回京,对上京的那些事情,都只是略有耳闻。 连枢抬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看着对方一直在滴水的衣服和头发,缓缓开口,“离本世子远一点,不然本世子将你丢下去。” 万一她的衣服湿了,回去被阿绯看见了肯定又要被念叨一番。 每次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阿绯就会变得格外啰嗦,而且有时候还会生气不搭理她,还要她去哄,但是如果她真的病了,阿绯又会尽心尽力照顾她,比什么人都上心。 想到这里,连枢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以前她就没有看出来阿绯对自己的心思呢?! 听到连枢的话,南宫喻几乎是已经确定了连枢的身份,除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在父皇的偏爱下有恃无恐的连王府世子,应该没那个敢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这样对他说话。 狠狠地瞪了连枢一眼,不过看了一眼被自己的衣服打湿的妖红色衣摆,南宫喻的身子也还是往边上侧了侧。他现在受伤了毕竟有求于连枢。 人在屋檐下,不到不低头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阖上了眼眸,开始假寐。 南宫喻侧了一下眸子,看着坐在竹榻之上的红衣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 他自然知道连枢没有睡。 “皇室皇子不是一出生就有一枚玉牌么?放眼世间,沧泱玉璧出自南诏,现如今,世间也不过四块,南诏皇室自己留了一块,东凌,北越,西芜皇室各有一块,西芜沧泱玉璧作为陪葬品入了皇陵,北越玉璧在寻王府,唯有东凌皇室,陛下将玉璧分解成玉料,在诸位皇子出生的时候为每人雕刻了一枚象征身份的玉佩。”连枢慢悠悠地说到这里,然后垂眸看了一眼南宫喻身上的玉佩,挑了一下眉梢。 南宫喻也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珏,“就算如此,你怎么确定就是我?”毕竟,皇室之中,每位皇子都有一枚玉珏,除了花纹下面雕刻了不同的字,其余的都是一模一样,刚才就那么匆匆从马车边过去,连枢总不会在那个时候看清了那个字吧?! “皇室之中的那些皇子我基本上都认识。”连枢声音淡淡不咸不淡地回答。 南宫喻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苍白地靠在马车车壁上。 “你撑着点,别死这马车上,不然月拂不会放过你的。”连枢看着面色苍白如纸身下还是一滩血迹的南宫喻,轻轻地叹了一声,“现在这种情况,你死不死月拂都不会放过你了!” “这是月拂的马车?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南宫喻看着连枢,语气已经有些虚弱。 连枢“呵”地一声冷笑,双手环胸邪魅的丹凤眼淡淡地看着他,“你都这样了还有心事打探本世子和他之间的关系呢?” 尔后,有些不怀好意地弯了一下唇角,邪魅妖治的眸子有些狎昵地挑了挑,缓缓道:“七皇子,看来你真的是离开上京太久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么?” “听说过什么?”南宫喻看着连枢。 连枢粉嫩的舌尖舔了一下薄唇,眉梢眼角都写着魅然之色,再加上那张惊魅绝伦的无暇面容,看上去有着蛊惑的妖治,看着南宫喻的眼神和溢出薄唇的话语却都有些恶意,“本世子喜好男子,尤其是容貌好看的男子,本世子看七皇子的容貌,也算是上乘,不如……” 连枢的话语幽幽的,故意没有将后面的话语说完,只是眼眸上上下下地打量南宫喻。 闻言,南宫喻瞬间震惊了一双眼睛,苍白的脸上都写尽了非常惊讶之色,“你……你喜欢男子?” 连枢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在南宫喻的目光下,动作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 南宫喻:“……” 然后瞬间抓紧了自己的衣襟离连枢远了几分,摇着头道:“我……我不喜欢男子,你别乱来!”说完之后,眼睛也是死死地盯着连枢,生怕她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题外话------ 啧,我们特别纯情的七皇子! 今天是阿九魔怔地哼了一天爱的魔力转圈圈这首歌! 第305章 他不知道回去的路么? 连枢单手托腮地啧了一声,勾了一下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乱来什么?” 南宫喻依旧是盯着连枢,身子再次往外面移了移,声音都发紧到有些结巴了,“就……就那样。”说完之后,苍白的脸色反而微微染了一层淡绯色。 连枢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分明苍白到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但是却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浮现了一抹薄薄红晕的玄衣男子,她细长的丹凤眼中浮现了一抹意外之色,微勾了一下唇角,心中轻啧了一声,皇室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纯情的宝贝! 微抬了一下眸子,托腮的手改为缓缓地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颚,魅然绝世的面容瞬间就染上了一分轻挑痞邪的玩世不恭,弯着唇角问,“那样是那样?” 南宫喻看了连枢一眼,抿了一下唇,脸颊还是那种微微的红,鼓作气势地道:“我……我是皇子,你不能对我乱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不知道是身受重伤还是太过纯情,反正话语里面还是带了说不出来的不自然与气短。 “你想怎么不放过我?”连枢歪头,眉梢眼角都带着戏谑十足的笑意,幽幽魅魅地开口。 说完之后,连枢缓步走到了南宫喻的面前。 南宫喻神色瞬间紧张起来,下颚都紧紧地绷着,神色防备地连枢,“你……你……你想做什么?” 连枢笑地有些魅然,挑了一下眉梢,“你猜呢?” “连世子,三笙阁快到了!”外面驾车之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闻言,南宫喻瞬间松了一口气,对上连枢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时,瞬间又有些结巴了,“连……连枢,三笙阁到……到了。”说完之后,还伸手指了指外面,提醒连枢。 连枢哼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没事,本世子不介意在三笙阁。” 南宫喻脸色瞬间爆红,抬头看着连枢摇了摇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尔后又摇了摇头,非常坚决地开口,“不行,我介意。” “你介意在三笙阁么?那我们回连王府吧!?”连枢看上去极有兴致地道,眉眼挑地极为漂亮旖旎。 心中则是啧啧称奇,皇室竟然还出了一位性子这么纯的人! 还是手中握有兵权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皇子! 南宫喻神色慌张地连连摇头,解释道:“我不喜欢男子,我也不喜欢你。”就连说话的语速,都是极其迅速,一双眼睛,仍是防备十足地看着连枢。 连枢依旧用手懒懒地撑着下巴,不以为意地开口,“没事,本世子喜欢你就行了。” 南宫喻瞬间瞪着连枢,苍白的俊脸之上因为连枢的话语被气得带了一抹绯红之色,“连枢,喜欢这两个字怎可这般轻易说出口!?更何况你我还只是初次相识。” 连枢本来都已经歇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不过在听见南宫喻的话语之后,连枢眉梢微微挑地带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邪气,“七皇子难道没有听说过一见钟情么?再说了,本世子今日既和七皇子相遇,便是缘分,这般的缘分本世子也不好拂了去!” 南宫喻:“……” 见鬼的缘分! 抬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某人,南宫喻直接被气得别开了脸。 他不想和连枢说话。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世子,三笙阁到了。”外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连枢看了一眼别开脸生闷气的南宫喻,嗓音凉凉地开口,“七皇子不下去,难道是打算随本世子回连王府么?” 南宫喻面色苍白地瞪了连枢一眼,冷哼了一声,取出了一个用红绳系着的仅有手指长短的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下,下一瞬,一袭淡妃色衣衫的洛娘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当看见停在三笙阁门口月王府的马车之时,洛娘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心中虽然纳闷,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殿下怎么会在月王府的马车之中?! 连枢并没有露面,看着在很远便已经站定没有上前的洛娘,然后又看了一眼南宫喻,没有说话。 “多谢!”南宫喻并不明白连枢此举是不是有目的,但是,于情于理,是他将他送回来的,无论连枢是真心还是假意,终究是出手帮了他。 还极有可能是救了他一命。 毕竟,从这一路上那些人的手段看来,可不是个想留他活命的样子。 只是,让他有些好奇的是,连枢的马车就这样大喇喇地在街道上行着,那些青衣人为什么不上前找麻烦反而视而不见?! “不如以身相许?”连枢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语调有些说不出来的慵懒。 南宫喻瞬间黑了脸,忍着身上的重伤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南宫喻下了马车之后,连枢便也没有停留,只是缓缓吩咐离开。 这个时候,天色灰沉,大雨瓢泼,更是白日里,是以,饶是寻常时候门庭若市的三笙阁此刻也是一片冷冷清清,门口无人往来。 南宫喻湿漉漉的墨发挡住了半张精致的面容,抬眸看了洛娘一眼,未免引人注意洛娘便也没有出来迎接,而是吩咐了身边一个丫鬟去将南宫喻招呼了进来,并且吩咐她将南宫喻带上三楼雅间。 南宫喻刚进门,洛娘便也随后推开了房门,单膝跪在了地上,声音恭敬地道:“洛娘刚才多有不敬,往殿下恕罪。” 南宫喻没有说话,而是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殿下,殿下!”洛娘忙扶住南宫喻,吩咐身侧的小丫鬟,“你去让安子来一趟,然后顺便准备一套殿下的衣物。” “是。”小丫鬟面色沉静地退了下去。 此时,上京中另一个安静的别院。 房间里面,窗户紧闭,就连挡住阳光的黑纱都完完全全地覆上了,遮蔽了外面本来就不算明亮的光。 掌灯的木架之上,幽幽地点着一盏淡黄色的烛灯,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幽幽的暗黄色。 透过绘着春夏秋冬四时之景的镶金屏风,依稀可见,屏风后面的雕花木床之上,坐着一个人。 而屏风外面,除了一张桌子,和单膝跪在地上垂头俯身的青衣男子,便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主人,属下等人无用,没能取了南宫喻的性命!”青衣人跪在地上,声音里面已经带了微微的颤意,似乎是极为畏惧屏风之后的那位主子。 “他没死?”声音很低很沉,听上去不仅给人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更有一种捉摸不定对方年纪的感觉。 就连空气,都有那么一瞬的凝滞。 “……是。”青衣人盯着一室的沉寂压力,缓缓地掷出了一个字。 “东西可拿到手了?”这一句话,与刚才问出的话语语调一般无二。 跪在地上的青衣人手心微微冒汗,他们那么多人都没能从南宫喻手中那道那件东西,沉默了一下之后,颤抖着身体缓缓开口,“……属下无能。” 这四个字一出,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是一片死寂地沉默。 沉默犹豫了一下之后,那位青衣人还是缓缓开口,“主子,南宫喻受了重伤,本来我们都已经要抓到他了,只是,……”说到这里,青衣人干脆硬着头皮道:“连王府世子忽然出手相助,您之前说过,不得对连王府的人动手,所以……” 后面的话,青衣人没说,不过意思很明显。 “这么说是我错了?”这句话语一出,房间里面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是属下等人无能,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说完这句话之后,地上的青衣人静静地跪着,连呼吸都不敢放大了一点。 屏风,后面再没有半点声响传来。 忽然,一根连着红线的绣花针穿透了屏风朝着青衣人袭来,只一瞬便连着红线一起没入了青衣人的眉心,连一点血迹都没有便瞬间毙命。 青衣人似乎没有想到会如此,瞪圆了一双眼睛神色之间尽是不可置信。 在青衣人倒地的瞬间,没入在他眉心中的绣花针又似乎是被什么牵引一般,再次穿过了屏风,落在了一方精致的尚未绣完的手帕之上。 如湛蓝天空一般的锦布之上,绣着一枝凌风的杏花,杏花是雪色的白。 空白的位置,都是徐徐飘飞的杏花花瓣,绣花针针尖之上沾了一点血迹,正好落在了其中一片杏花花瓣上。 血迹晕染开来。 雪色杏花瞬间变成了妖红的杏花。 尔后,一双纤瘦白皙的手轻轻地捻着绣花针,手下动作极快,手指翻飞流转之间,手帕之上蝴蝶逐花已然成为一景,跃跃欲生。 至于这双手的主人,除了一个雪色的背影,再窥不见半分面容。 竹轩。 寻绯墨并未睡着,不过却也懒得起身,依旧是神色恹懒地躺在床上,将自己整个儿裹在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 一来嘛,这下雨天他确实打不起精神,虽然不困不过也没多少精气神,再则这里毕竟算是连小枢的闺房,好不容易有了正当理由躺在这里,他当然舍不得离开。 被褥,床单,枕头,都是连小枢用过的,上面还是她身上独有的清冽莲香。 想到这里,寻绯墨又将自己往被子里面埋了埋,只剩下了露在锦被外面的墨发。 没多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是怕吵到寻绯墨一般,就连脚步声都放地极轻。 寻绯墨将锦被掀开了一个被角,漂亮无暇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尤其是那双清灼冽然的眸子有一抹幽幽不绝的流光在里面流动,漂亮地不像话。 他喜欢这种被连小枢呵护照顾的感觉!! 勾了一下唇角,略带着一分恹懒的声音已经溢出了薄唇,莞莞尔尔地道:“连小枢,我没睡。” 故意放轻的脚步声便在下一瞬如寻常时候一般,连枢走到了床边,有些无奈地看着仅露出了一双眼睛的少年,声音清和地问,“阿绯,你吃饭了么?” 少年似乎是笑了一下,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戏谑地开口,“没吃的话你是打算自己下厨么?” 连枢:“……” “流风肯定为你准备了,没吃的话你就自己饿着吧。”末了,连枢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寻绯墨轻笑一声,“已经吃过了。” 然后忽然直接掀开了被子,姿态随意散漫地坐在床上,墨发倾泻了一身,大概是睡太久了,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精致如玉雕的锁骨,分外好看。 连枢看着寻绯墨,目光落在了他修长优美在墨发之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之上,连枢觉得,此刻的阿绯好撩人啊!! 而且,这个锁骨,好想摸。 寻绯墨对上连枢的目光,漂亮清灼的凤目眼尾都挑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要摸么?”声音轻轻的,都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轻挑不羁和蛊惑。 连枢:“……” 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不要。”开口直接拒绝。 寻绯墨也并不在意,换了个姿势靠在了床头,细长的眸子微抬,静静地看着连枢,半晌之后,忽然说道:“我要吃糖葫芦。” 说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在了连枢手上的那一串糖葫芦上。 连枢垂眸凉凉地看着他,“穿衣服下来,不可以在床上吃东西。” “哦!”寻绯墨倒是很乖巧地回了一声,然后取过了折叠在一起的衣衫。 片刻之后,一袭淡绯色锦衣的寻绯墨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墨发未束,就这样随意地垂在身后,白皙无暇的面容之上依旧带着恹懒,从连枢手中接过了糖葫芦,眸光不经意落在了连枢微湿的衣摆,“你出去了?” “嗯,月拂刚才在王府用膳,母妃让我送他回去。”连枢看着寻绯墨,神情和语气皆是淡淡地说出了一句话。 寻绯墨握着糖葫芦的手微顿了一下,脸上倒也看不出多少情绪,只是撇了撇嘴,没好气而又凉凉地开口,“月拂自己是不知道回去的路么?” ------题外话------ 啧啧,连小枢还给了月拂一串糖葫芦! 第306章 是玉小公子 说完之后,寻绯墨当着连枢的面狠狠地咬了一口糖葫芦,似乎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在里面,然后微掀了一下眼皮,眸眼清清然地睨着连枢。 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目光落在了寻绯墨手中的糖葫芦上,嗓音魅然而又慵懒地问,“你不是想吃糖葫芦么?” 闻言,寻绯墨凤目瞬间一亮,唇边扬起了一个极小却极为漂亮的弧度,“所以你是为了给我买糖葫芦送月拂只是顺便?” 清灼的凤眸都是亮闪闪的,如世间最为耀目的黑曜石一般。 连枢和那双眸子对了一瞬之后便移开了眼睛,随手拿起了之前搁置在床边的书卷,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寻绯墨一眼,“你什么时候回去?” 寻绯墨将糖葫芦慢条斯理地吃完,淡绯色的唇缓缓地吐出了几颗核,然后才眸眼深深地看了连枢一眼,“你送我回去么?” “你幼稚不幼稚?!”连枢翻了个白眼,语调说不出来是微凉还是没好气地反问。 “那又如何?反正也就在你一个人面前会如此。”寻绯墨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闻言,连枢狭长的双目还是微微地滞了滞,眸眼深处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轻叹了一口气,非常之明显地转了话题,“你说凤临烟既然无碍,为什么还要留在容晞那里?” 见此,寻绯墨并不意外,都没有拆穿对方,略微沉吟了一瞬,便淡淡地开口,“凤临烟的性格你应该也知道,她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亏欠,无论是人情还是东西,留在容府,应该是偿还人情吧!” 凤临烟极有可能是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被容晞给捡了回去,容晞嘛,看着也不是个会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即将回京的未婚妻,左右不过是以凤临烟当一回幌子。 听寻绯墨提到容晞,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狭长的丹凤眼中,不知不觉地深沉了几分。 “你和容晞关系似乎是挺好?”忽然,耳边传来了寻绯墨清清淡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嗓音,眼眸也是静静地看着连枢。 “……算是吧。”连枢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地掷出了三个字。 在寻绯墨看不到的地方,狭长魅然的眼尾略微地上挑了一个颇为嘲弄的弧。 或许,以后就不是了! “算是?!”听着这个回答,寻绯墨有些意外地扬了一下眉梢,眼眸之中露出了一分不易见玩味。 “嗯。”连枢轻轻地掷出了一个字,显然是不欲多说。 寻绯墨自然也不会令连枢为难,便没有深问。 容晞那个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 离京五年,回京之后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肃清近乎整个容府,其手段可见一斑。 而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寻绯墨看着连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连小枢,你信我么?” “怎么了?”连枢看向寻绯墨,微凝了一下眸子。 “容晞他,不简单,至少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可以的话,你尽量少与他来往。”迟疑了一下,寻绯墨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都还好说,可是,那人偏偏是容晞,上京这么多世家贵公子中,那个与连枢自小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且当初容晞又是因为他和连枢的缘故才去了地涯。 至少,明面上是因为他们。 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对上了那双清灼冽然的漂亮凤目。 “容晞离京五年,回京之后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肃清近乎整个容府,其能力手段可见一斑,而且,”说到这里,寻绯墨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容晞那个时候正好经过涪陵和烟城,还将凤临烟给带回了家,甚至在知道如今北越和东凌都在找凤临烟的情况下还是将她留在了容府,你难道觉得容晞的目的就真的只是为了想退掉和南宫晟的婚约么?”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修长白皙的指有些漫不经心地轻点着手中书册,眸眼有些微微的沉,但是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很轻很淡地开口,“容晞是地涯领主。” 寻绯墨神色一闪,里面写满了意外,不过瞬间也就弯着唇角眸色意味不明地浅淡一笑,“原来如此。” 然后看向了一侧的连枢,“那他是东凌陛下的人?”毕竟,地涯和天穹,都是东凌陛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 连枢微抿了一下殷红的薄唇,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的朋友,她不想自己以后和容晞会是处于对立的立场。 “喏,你吃么?”寻绯墨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连枢面前,问道。 连枢刚想说我不吃,糖葫芦已经被面前的绯衣少年送到了唇边,无奈之下,连枢只能轻咬了一口,慢慢地吃了下去。 “有没有开心一点?”寻绯墨凑到了连枢的面前,唇边勾出了一抹浅浅的弧,笑问。 “我喜欢吃莲子。”连枢看着他,答非所问。 “那我下次请你吃莲子,裹糖的那种。” 连枢翻了个白眼,“也就你喜爱吃甜食,堂堂男子汉,钟情个小姑娘的喜好。” 寻绯墨轻啧了一声,“也没规定就只是小姑娘能喜欢甜食啊,我就是喜欢,怎么了?!” “那我下次去北越的时候告诉别人,他们才冠绝伦,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有着小姑娘的爱好,看看你这个摄政王面子往哪儿搁!”连枢歪着头,语调带着洋洋的懒,玩笑地开口。 “到时候搁你这儿吧!”寻绯墨用手撑着下颚,不以为意地道。 就在连枢有些默然无语的时候,寻绯墨的神色倒是认真了几分,“那我可记住了,你说了自己以后会来北越,不来的话,本王可是会考虑绑架的。” 连枢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眼中方才那一抹黯然之色倒是已经尽数敛去。 下一瞬便是轻轻一笑,应承道:“好,到时候摄政王可得带着我领略北越国的风光。” 寻绯墨眉梢有些愉悦地上扬了几分,然后丝毫不介意地将刚才被连枢咬过一小口的糖葫芦给吃了,随即才看向了连枢,有些无辜地开口,“我把你的这个糖葫芦吃完了。” 连枢本来还没有发觉,听到了寻绯墨的话便看见刚才咬了一小口的糖葫芦已经没有了,眸子微顿了一下,那是她咬了的! 然后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寻绯墨弯了一下嘴角,神色狎昵地幽幽道:“很甜。”清灼漂亮的凤目中,流转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清芒。 连枢自然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意,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削薄的唇微启,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寻绯墨已然起身,对着连枢挑了一下眼尾,“我去书房看书,你先休息吧!” 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连枢:“……” 微凝着眉头无话可说。 没多久,便有困倦之意袭来,连枢打了个哈欠,便也上了床休息。 连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将至。 外面本就是阴云密布的天色显得更暗了,房间里面,一片昏暗。 连枢有些意外,她竟然睡了快一下午。 连枢穿好了衣衫之后,点亮了房间里面的灯盏,瞬间,一室清亮的光辉。 外面的流风见状也知道连枢已经醒了,伸手轻叩了几下房门,“世子。” “进来吧!” 流风推门缓步走了进来。 “阿绯呢?可还在书房?”连枢那张惊魅绝伦的面容有些刚睡醒的惺忪,眉眼之间都是带着懒洋洋的魅。 “绯公子不久前离开了,见世子睡着,便不忍吵醒。”流风缓缓开口。 连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世子,出岫似乎找你有事,要不要让他过来?”流风询问连枢的意见。 “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出岫就和流风一起走了进来。 “世子,关于凤临烟公主的事情有消息传来。”出岫看着连枢,温润的嗓音有些微微的沉,“找打临烟公主身边那位叫做落樱的侍女的消息了!” 连枢看着出岫的表情,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精致绝伦的面容也微微沉了下来,“落樱是不是出事了?” 那次被追杀,落樱和凤临烟互换了身份,如今凤临烟在容晞那里,而落樱依旧是下落不明。 “只找到了落樱的……尸体。”出岫看着连枢,沉沉地道。 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落樱的尸体是在上京城外一个偏僻的别院中,已经死了两天了,而且,有人查到了,那一天大皇子南宫鸿去了那里,现如今与凤临烟公主随行的那些人都已经到了上京,已经确认过那就是落樱,希望大皇子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也要求陛下尽快找出临烟公主的下落。” 毕竟,凤临烟遇刺失踪这件事情是在东凌境内发生的,而且现在还牵扯到了姜家和一位皇子,北越的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再说了,这位权倾北越的摄政王关于这件事情都还没有露面呢! 连枢没有说话,目光说不出来是深沉还是其他。 “落樱如何安置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淡声问道。 她和落樱,虽不算是熟识,但因着凤临烟的关系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北越的人已经安置好了。” “那阿绯呢?这件事情他可有插手?”连枢继续问。 “绯公子并没有插手。”出岫回答。 连枢丹凤眼眼尾微微一挑,唇边勾勒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说不出来的嘲弄讽刺,就连溢出薄唇的嗓音都有些淡,“这便是姜家给出的对策么?” 凤临烟和其侍女失踪,所有的消息证据皆指明是姜家所为,现如今是打算将皇室皇子给牵扯进来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才对着流风道:“流风,你去找一下蓝洛的下落,如果他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世子是有临烟公主的行踪了么?”一旁的流风淡声道。 连枢轻嗯了一声,“如无意外,我们明天就会见到凤临烟。” 流风离开之后,房间里面便只剩下了连枢和出岫两人。 “这件事情是谁查出来的?”连枢端起了面前微凉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之后,微蹙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未免太及时了,上午才将矛头指向姜家,下午又转向了南宫鸿,纵然是姜家的意思,但是,总也有人在帮衬着姜家。 闻言,出岫默默地看了连枢一眼,“是玉小公子。” “玉子祁?”连枢有些意外。 玉子祁和姜家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要冒着违逆陛下的风险去帮姜家?! 而且,他不是还受伤了么? 出岫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世子,玉小公子和那位姜家小姐姜华纯之间关系尚可。”也许就是看在她的份上。 这是出岫这句话隐含的意思。 绯公子对世子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相较于玉小公子,他还是乐见绯公子和世子在一起。 就当是为绯公子在世子面前替情敌上上眼药。 闻言,连枢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心头有些隐约的不舒服,抿了一下嘴角,将这一抹情绪压下,语调微沉地开口,“这件事情我们先别插手。” 姜家势力太盛,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铲除的。 陛下想动姜家,到时候可别是弄巧成拙。 再不济,菁华姑姑毕竟也还是姜家的女儿。 出岫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件事情我们隔岸观火便行,左右还有一个南王府。”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出岫再次看着连枢道:“世子,这些时日,已经有好几波人进了陌上桑阁,估计都是冲着夙止去的。” 连枢冷笑了一声,“夙止在天穹待了多年,多少人都以为他死在了天穹,如今他回来,那些人可不就是慌了么?” 随即,惊魅绝伦的面容浮现了一抹诡谲凉意,“可有查到那些人的身份?” “来人都是死士,我动用了九阙,也只能查到一个将军府。”出岫缓缓开口。 “东方擎文?!”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话语有些微微的凉淡,随即语调冰冷而又讽刺地开口,“东方擎文当年本是云将军身边的将领,若非是踩着云将军往上爬,他如何能那么短时间内一跃成为东凌威武大将军,当年就恨不得对夙止赶尽杀绝,现如今夙止回来了他自然不会放过夙止。” “你从九阙中调两个人在夙止身边。”连枢淡声吩咐道。 “嗯。”出岫回答,然后又道:“世子,流云城主前两日来了一趟陌上桑阁,然后……” 说到这里,出岫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哭着离开了。” 老实说,在天穹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没有见过那位无妄城城主哭过,上次看着流云哭着离开,还真的是让他狠狠地震惊了一番。 连枢也轻叹了一口气,“我以前还觉得夙止和流云有可能在一起,如今看来,倒是不可能了。”上一次,夙止就说地很清楚。 出岫只是默默地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世子,你有那个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情! 别人的感情你看地清楚,自己呢?!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连枢甫一抬头,就对上了出岫的目光。 那目光,有那么几分难以言说,看地连枢一阵不自在。 “世子,你其实,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沉默了片刻之后,出岫才语气微沉地叹道。 他自小留在世子身边,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在他心中,早已将面前这位红衣少女视为妹妹,和世子说话的时候,一般也都没讲究什么尊卑。 连枢白皙无暇的面容瞬间一滞,随即歪着头挑着眉地看着出岫,“你不是也还没有娶妻么?我还小。” “世子,你已经及笄了,可以考虑婚事了。”出岫有些无奈地开口。他觉得,世子长这么大,就没怎么考虑过终身大事。 连枢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以言说,半晌之后,忽然开口,“出岫,你真的是越来越啰嗦了。” “世子,我这是为了谁?”出岫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看着连枢。 “为了我。可是,婚姻大事真的不急,”说到这里,连枢眼睛忽然眨了一下,“要不我先给你找媳妇儿吧,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觉得流风怎么样?还有锦裳?” 出岫温润的脸色微微一黑,“世子,你这话题也转移地太明显了。”明显到他都看不下去了。 第307章 其实他很任性啊! 是夜。 无星无月,风骤雨疏。 容府。 一个极为僻静清幽的院落。 一树妖红色的杏花已经被一天一夜零散地极为残败,杏花树上,除了几片新生的嫩绿色树叶之外,便只余了零零散散的没有花瓣的花蕊,在朦胧细雨之中,有着说不出来的颓然清冷之气。 湿润的空气中,被雨水冲刷的泥土幽幽地传来了青草的气息,与零落在地上的杏花幽香相互杂糅在一起,混合之后又被雨水冲淡了一些,便是空中的气息,都随之淡了些许。 隐约地,一缕极浅极淡的血腥文,缓缓地在空中弥散开来。 细雨笼罩之下,近处便有一座别院,院落房间里面,燃着幽幽的孤灯,在漆黑一片的细雨中,分明是朦朦胧胧却又格外清晰。 这时,一道绯火一般灼艳倾城的颀长身影,撑着一把墨色的竹骨伞,从雨幕之中,不急不缓地优雅走来。 在不算明亮的灯辉之下,清隽的身影都被拉长了几分。 这座院子是容府中最为幽僻的院落,寻常时候是不住人的,前几日凤临烟随容晞入了容府,便一直被安置在这里,因着凤临烟不喜陌生人贴身照顾,容晞便也没有安置侍女,寻常丫鬟婢女都是在负责照顾凤临烟的日常之后便自觉离开。 当然,容晞那般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凤临烟全然不设防,院子外围,不是没有人暗中把手留意。 房间里面。 凤临烟穿了一身降蓝色锦衣长裙,卧躺在贵妃榻上,墨色的青丝从软榻之上垂落在地,一张英气锋锐的面容有些沉如雾霭,那双冷漠犀利的眸子,更是带着说不出来的深沉。 令人窥不明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房门发出了一阵清响,凤临烟瞬间抬头望去,便看见房间外面的庭院之中有一道颀长的身影。 “你是谁,竟敢擅长……”凤临烟不止是北越公主,手中还握有一定的实权,厉声呵斥的时候自有一股子上位者的逼人气势,可谓是气场十足,但是,那冷厉的声音在看清来人之后,瞬间就噤声下来,甚至都猛地噎了一下。 一张白皙锐利的面容之上尽是惊讶,便是眼眸中都有着无法掩饰的意外之色,将到了唇边的呵斥话语咽下去之后,凤临烟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刚才的盛气凌人顷刻间消失不见,反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敬畏惊惧之色。 来人一袭绯红如流火的锦衣,面容白皙清隽,细长漂亮凤目之中清灼冽然的光芒幽幽流转,眸色深沉如墨,就这样缓步走来。 在走到长廊之下的时候,将手中的竹骨伞递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栖迟手中,直接走进了房间,漂亮的凤目有些说不出来的凉淡,并没有多少情绪。 凤临烟瞬间起身,声音都一改那种锐利凌人,“十三皇叔,你怎么来了这里?” 说话的时候,甚至连对上寻绯墨目光都不敢,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头缓缓开口。 如果北越的群臣在这里,看见他们张扬霸道的临烟公主这般模样,估计要惊掉眼珠子,不过应该也不会,毕竟以往在北越的时候,凤临烟在寻绯墨面前便如见了猫的老鼠。 凤临烟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有些惴惴不安。 她凤临烟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这位年纪比她还要小上那么一岁多的皇叔,对上他比对上皇兄还要让她心惊胆战,每次对方一个眼神她都要怵很久。 分明自己莫说是放在女子中,便是放在男子中也是胆大的,却偏生没有对上这位皇叔的勇气。 凤临烟将其归结于,大概是当年她亲眼看着这位不过七岁稚龄却面无表情且手段残忍地杀了那么多人,而且,这些人还不是别人,都是他的亲人。 那样狠厉阴冷的目光,那样残忍狠毒的手段,他就那样只身站在满地残尸碎肢的院子上,稚嫩好看的脸上沾了点点腥红的血迹,一双眼睛没有半点恨意,只有一片无垠的荒凉与漠然。 就那样幽幽地在她所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那种目光,凉寒到令人觉得心惊胆战。 那种眼神,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不理解那个时候十三皇叔为什么留他一命没有杀他,但是在那一次之后,她对这位比自己还要小的皇叔,便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生怕自己得罪了他。 纵然自己成为了北越唯一一位亲自上过战场并且手中握有实权的公主,就连皇兄都忌惮自己几分,她却依旧不敢在十三皇叔面前有半分放肆。 现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北越公主遇刺失踪,东凌和北越的人都在寻她的下落,她安然无恙却还在容王府不露面。 她有些担心,十三皇叔会生气。 尤其是今天晚上十三皇叔还亲自来了。 寻绯墨清灼漂亮如有流火和净雪来回流转的眸子就这样没有一丝情绪一点温度地落在了凤临烟的身上,“你可知道无论是北越还是东凌都在寻你的下落?” 一开口,声音便是清冷寡凉地如冰泉一般。 凤临烟抿了一下嘴角,“十三皇叔,临烟知道。” “知道为何不回去?”寻绯墨依旧是冷冷地看着凤临烟,没有半点在连枢面前的柔和清淡,就连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 寻绯墨不喜欢下雨天,并非是为了诓骗连小枢,而是他真的不喜欢下雨。 今天竟然还冒着大雨来了容府,本来对凤临烟就没有半点亲情的寻绯墨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她。 凤临烟默默地看了寻绯墨一眼,在他的目光下,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十三皇叔,容晞对我有恩,我不想欠他人情,而且,落樱失踪了,我在这里不出面,才更好暗中寻得她的下落。” 如今落樱顶着她的身份被别人掳走,在别人眼中,落樱如今便是北越的临烟公主,有了这个身份,自然是能护她无虞,若是她此刻在出现在人前,恐怕会给落樱带来危险。 毕竟,北越一位公主身份自然是高贵,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若只是一位侍女,那可就要两说了。 很明显,凤临烟在容府,对外面的消息了解地并不及时。 “不用再寻落樱了。”寻绯墨看着凤临烟,冷冷地掷出了一句话。 凤临烟神色瞬间一喜,“十三皇叔,是不是找到落樱了?” “她已经死了!”寻绯墨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句话。 闻言,凤临烟面色瞬间一变,“怎么可能?”甚至连面前的人是她最怕的十三皇叔都忘记了,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 落樱若是被擒,自然是会伪装成她的身份,她是北越使者,又是北越最受宠的公主,手中还握有兵权,便是在朝堂之上都有几分话语权,无论是北越还是东凌,对她都应该是有几分忌惮才对,怎么会轻易动手?! 寻绯墨有些嘲弄地勾了一下唇,目光里面没有情绪,“你哪里来的自信对方不知道落樱的身份?” 凤临烟一噎,眼眶瞬间就红了。落樱五岁的时候便在她的身边,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关系亲厚如姐妹,在战场上更是多次回护她,如今竟然就这样死在了别人手中!! 落樱才十九岁啊! 还那般年轻! 凤临烟的沉默也就一瞬,随即仰头,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恨之色,紧抿着的薄唇似乎用尽了力气才得以开口,“十三皇叔,对落樱下手的人,是谁?” 饶是在寻绯墨的面前,最后那两个字,也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气。 “传言是南宫鸿。”寻绯墨似乎抬了一下眼眸,声音却依旧清寒到没有半点情绪。 有人见过南宫鸿在那个院子出现,又在房间里面找到了南宫鸿折扇,落樱究竟是不是他动手的尚且难说,只是,现在所以的证据都指向了南宫鸿。 “传言?!”凤临烟并不傻,相反,北越公主并不少,她能从里面脱颖而出自然是聪明人,迅速就抓住了寻绯墨话语里面的重点。 “十三皇叔的意思是这其中还有隐情?”凤临烟拧了一下眉梢,抬头看向了寻绯墨,声音里面依旧有着因为落樱之故的意难平。 “不知。”寻绯墨都没有看凤临烟,只是缓步走到了门廊前,清灼的眸光幽幽地看着外面在灯晕下浮现细雨的残影。 尔后,清清淡淡的嗓音不带丝毫情绪地响起,“我不管你来的时候凤临天嘱咐了你一些什么,不管你留在容府所为何事,也不管你来上京的目的究竟为何,本王可以明明确确地告诉你,你虽然不傻,但是,比你聪明的大有人在,上京的水太深,你别到时候所图不成连累自己不说还累及北越。” 听着寻绯墨的话,凤临烟脸上可以说是非常吃惊了,瞬间抬头盯着面前颀长的绯色背影,眸眼有些复杂。 十三皇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她来上京所为何事?! 只是,还不待凤临烟说话,寻绯墨那种幽凉语调的嗓音再次没有任何情绪地传了过来,“无论是你还是凤临烟有什么心思,都趁早给本王收了,上京的事情,你最好少插手,安心等到国宴之后便离开,不要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说到这里,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目光有些凉薄地看着凤临烟,“毕竟,北越那么多的公主,不缺你凤临烟一个。” 凤临烟抿了一下嘴角,低垂着头,“十三皇叔,那落樱一事如何处理?” 别说是她,就算是皇兄,在十三皇叔面前都不敢放肆造次。 “既然牵扯进了姜家和皇室,东凌陛下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狭长漂亮的凤目再次抬了一下,“随行的陆阁主已经到了上京,正在北越行宫,落樱的尸体应当也在,你现在便回去,与他们会合,至于理由,你应该会找吧?” “我遭人追杀坠落悬崖,幸得人相助才捡回一条命,休养了几日方才醒来。”凤临烟看着寻绯墨,缓缓开口。 寻绯墨似乎是轻“嗯”了一声,语调依旧是没有半分情绪,凉凉薄薄地嗓音传来,“至于容晞那里,他既然出手相救,本王自然会备一份薄礼以谢。” 说这句话的时候,寻绯墨清灼幽深的凤目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凉意。 “多谢十三皇叔。”凤临烟声音低低地问道,“十三皇叔,你不一起回行宫么?”刚才的话语,十三皇叔似乎是打不算回去的。 “我还有事。”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走到外面,接过了栖迟手中的伞,便如来时一般撑着竹骨伞离开。 颀长清隽的背影,渐渐地在雨幕中变得模糊。 寻绯墨离开了容府之后,并没有回北越行宫,而是换了身衣服便回了桫椤之林。 栖迟将寻绯墨送回了桫椤之林,便直接离开。 寻绯墨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车熟路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点灯,回了房间之后沉默地坐在竹榻之上,黑暗的房间里面,他微抿了一下唇角,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 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还是依稀能感觉到周身流转着的那一份说不出来的寂寥落寞。 似是轻叹了一口气,嗓音都有些低地不像话,“还真是不甘心啊!” 能站立行走的时间,远远少于坐在轮椅之上的时间。 巫老说过,便是他倾尽全力,也难以让他如正常人一般行走,每日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如常人一般行走,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甘心啊! 果然,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尽的。 当初在天水族医治双腿的时候,他所想的只是自己能够再次站起来;当初去天穹的时候,只是想着能够陪在连小枢的身边待到她回京就好。 可是现在,他想如正常人一般,想走便走,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双腿能否承受,他想一直留在连小枢的身边,还想她的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自己。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贪婪,拥有了,还想拥有更多。 其实,他很任性啊,想要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 想到这里,那双漂亮清灼的凤目之中渐渐地浮现了一抹不甘心,微抿了一下嘴角,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撑在了竹榻之上,缓缓支起已经到达了极限情况的双腿,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不远处的轮椅而去。 没走几步路,玉子祁觉得双腿一软,再使不上任何力气,“哐当”一声,直接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怀砚怀书听见动作,两个人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出现在了房门外面。 怀砚抬手敲了几下门,焦急的嗓音从外面穿了进来,“公子,怎么了?” 玉子祁没有说话,挣扎努力了几下,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依旧是狼狈地坐在地上。 没有听到声音,怀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那我先进来了。”说完之后,稍微等了一会儿,便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房间里面虽然一片漆黑,但也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是以,怀砚和怀书依稀可以看清摔在地上的那道清隽身影。 “怀书,去点灯。”怀砚快步走到了玉子祁身边,对着后自己一步进来的怀书说了一句。 “公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和怀书就行。”怀砚蹲在了玉子祁面前,眸眼微沉地缓缓道。 就在怀砚准备将玉子祁抱起来的时候,黑暗中玉子祁摇了摇头,嗓音有些说不出来的压抑低沉,“没事,我在地上坐一会儿。” 闻言,怀砚便再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复杂地看着玉子祁。 下一瞬,灯盏被点亮,房间里面,瞬间笼罩在一片清亮的灯晕之下。 接下来,怀砚和怀书都没有说话。 大概是担心玉子祁,便是贯来细心谨慎的怀砚都没有发现玉子祁为何会离轮椅这么远,而是目光静默地看着地上一袭竹纹墨衣的玉子祁,没有说话。 玉子祁侧对着灯光而坐,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白皙的眼睑处,落下了一层淡淡的青影。 清雅绝伦的精致面容,此刻有些苍白,还有一分落寞。 怀砚和怀书此刻都没有说话。 一室沉默。 “抱我去床上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玉子祁薄薄淡淡的嗓音缓缓传来。 怀砚将玉子祁抱起放在了床上。 “我没事,你和怀书先下去吧!”玉子祁眼眸都没有抬一下,超尘拔俗的无暇面容之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说不出来的淡漠清寒。 “可是,公子,你……”怀书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怀砚就打断了他的话,“怀书,公子既然无事我们就别打扰公子休息了。” 见怀书还欲再说些什么,怀砚直接拽着怀书离开。 “公子,你若是有事直接喊我们便行。”离开之前,怀书还朝着玉子祁说了一句。 离开房间之后,怀书皱着眉看向怀砚,“怀砚,你干嘛拉我出来,公子分明就是心情不好。” 怀砚目光微凉地看着怀书,“你留在那里能做什么?” “我……”怀书微微顿了一下,然后道:“我能陪着公子,说说话也好啊。” “公子虽然明面上不说,可是,定然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双腿。”怀砚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还是让公子静一静吧!” “可是……”怀书还是不放心。 这么多年,面对的从来都是清风霁月,雅致绝尘的公子,如方才那般周身都散发着自厌的公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怀砚翻了个白眼,凉凉地对着怀书道:“你就算是留在公子身边有用么?” “那我们难道就不管公子了?”怀书看着怀砚。 怀砚似乎是挑了一下眉梢,贯来冷漠的脸上此刻浮现了一丝狡黠,“我们管没用,自然是有能管得住公子的人。” 怀书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怀疑地看着怀砚,“谁?” “连世子。”公子那么喜欢连世子,这个时候肯定是想连世子能陪在身边。 怀书瞬间瞪圆了眼睛,“你打算去连王府请连世子?你这不是将公子往火坑里面推么?” 上次陛下还因为公子和连世子的事情宣了公子进宫。 “公子喜欢连世子。”顿了一下,怀砚又皱了一下眉头,目光有些沉,“而且,连世子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他相信公子的眼光。 能得公子这般倾心相待,连世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怀书瞪着怀砚看了许久,然后似赌气一般地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那你照顾好公子。”说完之后,怀砚便离开了。 连王府。 竹轩。 一片静谧之下雨夜之下,仅能听见雨滴落在竹叶上的声音。 连枢尚未休息,而是坐在软榻之上看书。 红衣垂在软榻之上,墨发如月倾泻在身后,修长白皙的手持着一册书卷,低头静静地看着,精致好看的眉眼之间带着一种铅华染尽的安然静好,似一副唯美的画卷。 整个人好看地不像话。 怀砚依旧站在上次的那扇窗外,眸眼之中是那种惊艳的失神。 片刻之后,“你还打算窥视本世子多久?”魅魅然的声音有些玩味地响起,怀砚瞬间回过神,便对上了那一双玩味到了极点的眸。 怀砚有些微的尴尬,抱了下拳,“怀砚并非是有意对连世子无礼,望世子见谅。” 连枢也不计较,而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走到了床边,眸眼微抬目光清魅地看着他,“你这么晚了来连王府可是有事?” ------题外话------ 今天份的玉小七是比较任性的寻阿绯!!! 晚安! 第308章 玉小七,是我 怀砚看着面前一袭妖红色锦衣的少年,沉默了片刻,才似乎是有些不好开口地对着连枢说道:“连世子,我家公子他出事了!” 闻言,连枢的眉梢下意识地一蹙,微抬了一下眼眸,面容之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嗓音依旧是魅魅然的,“他怎么了?” 怀砚再次沉默了片刻,然后故作幽幽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连世子,公子今日不知何故,似乎格外在意自己的双腿,方才还从轮椅上摔在了地上,我在公子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么神伤失落。” 连枢站在窗边,懒懒地抬眸,话语里面听不出多少情绪,“这种事情,你便是找我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公子喜欢连世子,我和怀书公子都不见,希望连世子能劝劝公子。”怀砚目光认真地看着怀书,缓缓开口。 听着怀砚的话,连枢忽而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连殷红如血的薄唇都微微地勾出了一抹魅然漂亮的弧度,“让本世子去劝玉小七呵!怎么?你们这些为下属的,难道愿意看着玉小七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么?” 毕竟,这次回京之后,关于她和玉小七之间的流言已经不少了,上次她去茶楼,还听见了有人在猜测她和玉小七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呵呵! 本世子风华绝代,魅然无双,自然是在上面的。 刚刚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自然地想到了这里,连枢的脸色就微不可止地僵了僵,白皙魅然的无暇面容上,在清亮灯光的映照下,瞬间变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复杂。 不过还不待连枢细想,怀砚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只要公子开心就好。”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没有权利去指责公子的事情,喜欢男子便喜欢男子吧!反正看着连世子和公子,两个人都不像是会在意世俗眼光的人。 而且,他能看出来,公子应该是爱惨了连世子,只要公子心生欢喜,只要公子心之所愿,他们做属下的,自然是乐见其成。 当然,怀书那个一根筋的木头除外。 怀砚看了一眼红衣少年,片刻之后便又敛下眸眼。 不得不说,抛去连世子为男子身份,他和公子二人,倒也相配。 毕竟这位连王府世子也并不是如传言一般纨绔无用,不学无术,相反,这位世子还是个隐藏地极深的人,不显山不露水。 连枢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不明,“你们还真是为玉小七着想。” 怀砚只是看着连枢,“连世子,可否请你去一趟桫椤之林。”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公子身上还有伤,今天一天都没有喝药。” 见依旧不为所动的连枢,怀砚又动之以情地开口,“虽说上次是连世子救了公子,但是,连世子心中应该清楚,那日的事情本来就是冲着连世子而来,公子算是为你所累。” 连枢盯着怀砚看了半晌,然后转过了身子。 怀砚贯来漠然的神色此刻也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门被打开时传来了“吱”地一声。 怀砚顺着声音望去,一袭妖红色衣衫的连枢正站在门前,手中撑着一把墨色的竹骨伞,正眸色浅淡地看了他一眼。 怀砚愣了一下,“连世子是打算去桫椤之林么?” 连枢幽幽地轻哼了一声,“你都这般说了,本世子若是不去岂非是枉做了小人!” 她才不是因为担心玉小七的伤势,只是他是被自己所连累,没有办法而已。 冒雨而行,又适逢大雨,一把竹骨伞在风雨中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等连枢和怀砚回到了桫椤之林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已经是湿漉漉的。 连枢沉着脸,心情并不算太美妙。 大概是受阿绯的影响,她也不是很喜欢下雨天。 怀砚看了一眼连枢,绣着罂粟花纹的血红色衣摆处还在往下滴着水珠,眸眼一闪,有些抱歉地开口,“连世子,我没有想到突然下这么大雨,对不起。” 连枢冷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问:“玉小七在哪里?” “连世子,我先吩咐下人取一身干净衣服给你换下吧?”怀砚依旧是看着连枢,询问她的意见。 “不用,我看一下玉小七马上就离开。”连枢魅然的嗓音有些淡淡的凉。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在屋檐灯盏之下依稀看见残影的大雨,她等下就离开,换了也是白换,还耽搁时间。 闻言,怀砚只是看了连枢一眼,“公子就在竹屋西侧,连世子自己去吧!” 听见怀砚的话语之后,连枢则径直地朝着玉子祁的房间而去。 怀砚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还是下去为连枢准备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还顺带将怀书给一起给喊了出来。 “你去做些吃的,要清淡一点的。”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怀书,怀砚缓缓道。 “可是,连世子找公子去了!!”怀书臭着脸,没好气地道。 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个大晚上,还下着大雨,怀砚竟然将这位娇生惯养,无法无天的连世子给请来了。 也不算娇生惯养,毕竟在天穹那个地方待了那么多年。 “那是公子和连世子之间的事情。”怀砚沉了一下声音,然后抬头看了怀书一眼,更叫沉而认真,“怀书,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公子既然对连世子倾心相待,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总不至于是被连世子给迷惑了!” 怀书冷哼一声,嘀咕道:“谁知道呢?毕竟连世子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容貌确实是世间少有。” 怀砚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去做饭吧,再熬一碗姜汤。” 怀书抱怨归抱怨,不喜欢连枢归不喜欢连枢,但人家毕竟是自家公子的心尖人,现在还又冒着大雨来看自家公子,便是再不喜也乖乖地下去做饭熬汤。 唔,汤里面就多放一点黄连吧! 就放一点点! 站在玉子祁的房间前面,连枢伸手叩了几下,还没开口说话,里面就传来了那道清寒寡凉到没有半分情绪的嗓音,“我没事,你们不要吵我,我只想静一静。” 声音和往常的清雅如水似泉不一样,这一次,就算是用清泉来形容,也定然是冰泉。 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削薄的唇微启,淡淡道:“玉小七,是我。” 第309章 捧在手心的宝 外面,大雨倾盆。 屋内,一室静谧。 房间里面,清亮的灯晕依旧,灯架之上蜡烛的烛芯有些微微地过长,偶尔不经意的跳动之间,烛光都在忽明忽暗之间变动,连带着房间里面的光影,都在浓淡间来回转换。 一道清隽颀长的墨色身影,神色安静地靠坐在床上,清雅出尘的绝美面容之上,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孤寂落寞,如清泉一般的眸子之间,那一缕墨色深沉浓郁到化不开,就连削薄淡冰色的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听见自外面穿透房门所传来熟悉的魅然声音,玉子祁身子瞬间一僵,漂亮精致的面容之上,立时覆上了震惊之色。 连小枢,她竟然来了?! 连枢站在外面,话音刚落便听见了房间里面传来了细细索索的衣袂摩擦声,下一瞬,一道清泉流出山涧的声音便缓缓响起,“进来。” 连枢推开房门,从外面踏步走了进去,反手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如倾覆而下的雨幕。 一道妖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玉子祁凤目微抬,漂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连枢,一抹浓烈的情愫极快地从眼眸之中一闪而过。 连枢进来,打量着房间。 房间里面,无论是桌椅还是床榻,甚至连放置衣物的柜子,都是上好的翠竹精制而成,布置地简单而又清雅,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竹香,还有一抹自窗外传来被雨水凋残到颓然的木樨花香。 两者融合在一起,极其地好闻。 最后,才收回目光,视线缓缓地停留在了床上那道墨玉流光的清癯身影之上。 只是,还不待连枢说话,玉子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一双眸子微凉中带了几分怒气,“外面这么大雨,谁让你过来的!”虽然是轻微呵斥的话语,但是,里面的关心却是掩饰不住。 而他的目光,则是没有一丝偏差地停在了连枢湿漉漉的衣服上,尤其是那依旧是在时不时汇聚滴水的衣摆,眼眸和脸色,都有些微微的沉。 顺着玉子祁的视线看去,连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湿哒哒的衣摆处,知道玉小七是在关心她,连枢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梢,语调有些微微的慵懒,“没事,我过来的时候没有想到雨势会这么大,再说了,不就是一场雨,不会有事的。” 玉子祁微抿了一下唇,目光微微上移,没有任何一丝偏差地再次对上了那双漫不经心的丹凤眼,声音微沉地开口,“你先去洗漱,换身衣服。”话语里面,慢慢的是不容置喙。 一双凤目,却是极其认真地看着连枢。 连小枢的身体一直不好,虽然平素看上去与常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实则身子单薄,极易生病着凉,而且由于身体里面的毒蛊,不管是外伤还是其他方面,自愈能力较之常人更是慢了数十倍。 所以,她若是受伤生病,想要痊愈是极其不易的。 在天穹的这些年,连小枢于他而言一直是捧在手上的掌心宝,生怕隔着碰着一星半点。 连枢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殷红的薄唇勾了出了一道似笑非笑地弧。 在弧度弯起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一声轻啧,然后看不出来是戏谑还是随意地缓缓开口,“洗漱?!在你这里么?” 狭长漂亮的双眸之中,流转着一抹说不出来的轻邪妖治。 “那扇门后面便是洗浴间,里面一眼温泉。”看了一眼连枢,玉子祁的目光又转向了房间另一处的一扇门,缓缓开口。 闻言,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歪着头似是邪魅地笑了一下,又似乎是神色本就如此,魅魅淡然,缓缓开口,“玉小公子是让本世子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在你这里沐浴洗漱?” 玉子祁低笑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神色依旧清雅浅然,“你难道还担心我对你做点什么不成?”随即对着亦是对着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嗓音里面难得带了一丝莞尔的浅笑,“再说了,上次在竹轩,那么多人看见了那一幕,你我之间的事情都已经传遍了上京,在他人眼中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清白了!” 连枢面色一滞,瞠着眸子看着床上的墨衣少年。 看着似乎是无话可说的连枢,玉子祁轻勾了一下嘴角,清澈的泉眸之中似有流光暗自浮动,声音都是清越如水般冽然隽雅,“况且,我们抱过了,亲过了,也确实没有所谓的清白可言了。连世子你说是不是?!” 在最后那句带着几分狎昵笑问的话语之时,玉子祁凤眸眼尾略微上扬,明明清潋绝色到了极点,却也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滟滟生尘的魅然之感。 连枢瞠着的眸子改为瞪着玉子祁,然后在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冷哼了一声,“别对本世子用美男计,不顶用,本世子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玉子祁伸手抚上光滑如玉的下颚,眼中清浅的笑意潋滟,似乎是有些微的愉悦轻快,幽幽地道:“美男计啊?!那看来在连世子眼中,子祁的容貌倒是一个资本!” 连枢:“……” 玉子祁的容貌若是不能称之为资本,那上京估计就无人称得上了! 抬眸看了连枢一眼,玉子祁终究还是软下了态度,双眸认真地看着连枢,缓缓开口,“你先去洗漱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吧,那一眼温泉对身体绝佳,正好可以祛祛寒。” 末了,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便是想做非君子的行为,现在的我也没这个能力不是?!” 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一片风清月白,嗓音也是贯来的清浅淡然,但是,连枢还是从那双睫羽之下的泉眸中,看到了一抹寥落黯然之色。 连枢站在原地,看着这样的玉子祁下意识地想抬一下手,不过在刚抬起的时候就瞬间压了下去。 微微摊了一下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我没有换洗的衣衫。” 她不是很喜欢看到玉子祁眼中的那一抹黯然失落。 让她有种玉小七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寂。 “我的衣服你介意么?”玉子祁抬眸神色淡然地看着连枢。 连枢:“……” 默默地看着玉子祁,没有说话,需要我提醒你我是个女子而不是男子么? 外衣中衣倒都还好,毕竟扮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对于这些事情她并不太在意,只是,里衣呢?! 她觉得,她还是叮嘱玉子祁喝药,然后一声明天再来看他。 其实,她能察觉到玉子祁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虽然也是带着轻轻浅浅的笑,但是,周身的气息就是笼上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忧郁凄凉气息,还有一抹不甘。 极为浅淡。 眸光微微往下一移,落在了玉子祁被锦被遮着的双腿之上,那一瞬间,连枢便黯然了眸子。 从当年那么惊艳绝伦的玉府小公子,沦为如今这般不良于行的地步,玉小七心中,定然是极为不甘心吧! 毕竟若换做是她,她也不甘心。 不过连枢还没有说话,耳边清浅淡然如清泉缓缓流过的声音再次响起,“是没穿过的。”溢出薄唇的话语和看着连枢的眼神,都有些微微的无奈。 然后连枢也没有客气,取了一套崭新的中衣里衣之后,又在清一色的墨色锦衣里面选了一件衣服,便推开门进了洗浴间。 看着连枢挑的那件绣着木樨花纹的墨色锦衣,玉子祁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梢,正欲说话的时候对方已经进了洗浴间。 玉子祁弯唇莞尔一笑,勾出了一个清浅的弧。 那件衣服是他以前穿过的。 然后,随手取了一本兵书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题外话------ 晚安! 第310章 你还没完没了了 怀砚做事效率很高,连枢前脚刚进去,后脚外面就响起了他的敲门声。 “进来。”玉子祁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地掷出了两个字。 怀砚推开门走了进来,目光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那道妖红色的身影,有些纳闷疑惑地看向了玉子祁,“公子,连世子回去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听到怀砚提及连枢,玉子祁才缓缓抬眸,眸光浅淡地看着他。 “公子,外面风雨太大,连世子冒雨而来衣服都湿了,我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和热水让他洗漱一番。”怀砚缓缓道。 这么晚了去请连世子来桫椤之林毕竟是他的主意,万一连世子受了风寒他肯定会内疚的,而且公子也会担心。 “她已经在沐浴了,你先下去吧!”玉子祁那张清致出尘的面容依旧有些微微苍白,不过神色却是极其云淡风轻。 怀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房间里面的那扇门,漠然的眸子有片刻诧异,然后就是意外。 公子竟然让连世子在他这里沐浴洗漱?! 从小到大,公子都不喜人近身伺候,沐浴洗漱更是不会留任何人服侍,便是双腿受伤之后,也是不允许的,那个洗浴间,是连他和怀书都不能涉及的私人之地。 现在连世子不仅进去了,甚至还用了公子的温泉沐浴。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连世子在公子心中的地位。 “让怀书熬点姜汤,等一下送过来。”玉子祁看着怀砚吩咐了一声。 怀砚本来想问要不要为连世子送一套衣服过来,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眸看书的玉子祁,便也没有再问,公子既然开口让连世子去沐浴洗漱,应该也是看见连世子衣服湿了。 怀砚走出房间,离开的时候顺手将房门带上。 水汽氤氲的洗浴间内,夜明珠的光晕都有些模糊,雾气缭绕间,水汽在灯晕下都似乎有了实质。 灯晕之下,站着一道颀长的暗影。 连枢看着已经是曳地的长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身形在女子里面算是高挑的,但是,比起玉子祁,还是矮了半个脑袋,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也有些过长。 而且,玉小七平时看上去那么清癯单薄,这穿在了自己身上还是显得非常宽大。 果然,男子和女子还是非常明显的。 再次轻叹了一口气,连枢走了出去。 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玉子祁抬了一下眸子。 连小枢从来都是穿一身妖红色的锦衣,这般如墨的黑色还是第一次见到,衣服并不合身,对她来说明显是大了,将那道本就清瘦的身影衬得更纤细了。 容貌昳丽如画,眉眼之间带着惊魅绝伦的妖治,墨发披散,应该是没注意,留了一大半在胸前,有着说不出来的随意和慵懒。 若是往日里一袭红衣被她穿出了邪魅艳治之感,那么现在的一身墨衣则是一种略带禁欲的妖治清冷。 无论是那一种,都不是那种看一眼便能移开目光。 玉子祁看着连枢,眼眸之中极快地闪过了一缕流光,快地便是连枢都没有发现。 被玉子祁这样一直盯着,连枢略略地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抬头也看了回去,魅魅然的嗓音似乎有些微恼,“你一直盯着本世子作甚?” 玉子祁轻轻一笑,是那种非常愉悦的声音,“你很好看。”微凉的眉心都舒展开了,目光清和地看着连枢。 连枢有些猝不及防,然后冷哼了一声,“本世子自然是好看。” “过来把姜汤喝了。”玉子祁将书卷阖上放在一旁,看向了连枢。 刚才连枢尚未出来的时候,怀砚和怀书已经把姜汤送了过来,还有几碟糕点。 怀砚虽然细心但是厨艺仅限于会,这些应该都是怀书做的。 玉子祁端起了瓷碗,递给了走到面前的连枢,“不烫。” 连枢也不客气,接过了瓷碗微蹙着眉一口气喝完了。 尚未放下碗,一颗蜜饯已经被送到了唇边。 连枢垂眸看着床上的玉子祁。 因为她是站在床边,所以玉子祁的手举得很高。 见连枢看着自己,玉子祁微挑着眉梢清浅一笑,有些莞尔清然,眉眼之间,应当是轻松愉悦的。 连枢有片刻的失神,然后薄唇微启,含住了唇边的蜜饯。 削薄漂亮的唇瓣,微微地擦过了玉子祁的手指。 两个人瞬间齐齐一僵。 连枢有些微微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玉子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眼角余光正好落在了连枢的脸上,将魅然眉眼之间的那一抹懊恼和不自然尽收眼底,然后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眼中似有满天星光一瞬乍亮,漂亮的不像话。 “怀砚跟我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很快,连枢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如往常一般微挑了一下眉梢。 闻言,玉子祁再次弯了一下嘴角,“看见你就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是笑着的,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白皙如玉的耳尖都微微地泛起了一抹绯红。 连枢:“……” 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大概是看出了连枢的尴尬,玉子祁很自然地开口岔开了这个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玉子祁看向了自己的双腿,眸子里面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黯然自嘲之色,“以后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嘴角和眉尖都微微上挑,恰好挑到了极其嘲弄讽刺的弧度,清雅如玉的面容之上,看上去更加寥落孤寂,就连周身的气息都飘逸渺然了几分,说不出来的低落。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微抿了一下唇,一双丹凤眼垂了下来,如鸦羽的睫毛轻轻颤动,脸上神色幽深难测。 甚至连一时都找不到话语来安慰玉子祁。 不管什么话,都抵不过他的双腿已经被折废,再也没有办法走路了。 他才十七岁,当年双腿被废的时候才不过十二岁,还这么年轻,却一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 想到这里,连枢心中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堵,连带着心,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涩然。 这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要终身与轮椅为伴!! 不过,连枢并没有说话,而是陪着玉子祁一起沉默着。 不管是用什么话语来安慰都是徒劳,玉小七这个时候,应该就是想找个人一起沉默地待在一起。 房间里面,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以及淅沥雨声,不过,连绵不绝的雨声,却将房间里面衬得更加幽静了。 “连小枢,我能抱你一下么?”冷不丁地,耳边传来了一句低沉到近乎是压抑隐忍的话语。 连枢有些担心玉子祁,便也都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沉默犹豫了一下,连枢才点了点头,往窗边走近了几步。 连枢站在床边,玉小七靠坐在床上,微微侧了侧身子,双手揽住了连枢的腰身。 连枢不习惯与人亲近,尤其是这个人不仅知道自己是女子还喜欢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不过垂眸看了一眼,又将那个下意识给控制住了。 心中轻叹了了一口,任由玉子祁抱着。 玉子祁抱着连枢,将头贴在连枢的腰间。 如清泉一般的凤目中,潆潆浅笑,甚至连唇角都微微扬起了一抹清浅的弧。 其实,他喜欢的这个姑娘,邪魅狠辣的外面之下,有着一颗很柔软的心,而且,这一瞬的柔软,是因为他。 他甚至都觉得,连枢对他,对身为玉小七的他,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儿的喜欢吧! 不过,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容许自己这样的亲近。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忽然。 “连枢。”玉子祁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连枢低头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并没有抬头,依旧是抱着连枢的腰,“连枢。”又唤了一声。 “怎么了?”连枢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她觉得,今天的玉小七有点儿反常,自己好像也有点儿反常。 玉子祁没有回答,只是声音清雅如流泉之中还带了几分微微的清软,“连枢。” “……”她已经看出来了,玉小七分明就是故意的,涮她玩儿呢! “连枢。”声音比刚才还有清软,听上去却一点儿都不会显得违和,很好听。 “!” “连枢。”玉子祁又喊了一声。 连枢的脸瞬间黑了,低头没好气地看着玉子祁,同样没好气地开口,“玉小七,你今天是没完没了了吧?” 玉子祁丝毫不介意地勾了一下嘴角,侧着头看着连枢,从他的视线看去,正好可以看见连枢弧线轮廓优美的下颚,“连枢,你有没有喜欢我?” 连枢的下颚瞬间绷紧了几分,低头看着玉子祁,“没有。”直接否认。 玉子祁并没有失落,继续问:“那你会不会喜欢上我?”声音并非是那种清然凉淡,有些柔柔的暖,使得整个人身上那种疏离淡漠都尽数消散。 “……不会。”连枢微抿了一下唇,眼中有些神色莫名。 “那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玉子祁的下一个问题又抛了出来。 连枢没有说话,看着如瀑布倾泻而下的墨发,修长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上前,在即将碰到玉子祁发丝的瞬间又收了回来,丹凤眼中神色瞬间转为淡然,缓缓开口,“你今天还没吃药吧,我让怀砚给你煎药。” 说完之,连枢直接推开了玉子祁走了出去。 看着连枢有些急匆的背影,玉子祁轻叹了一口气,但是精致清雅的眉眼之间,却写着一抹昳丽无双的浅笑,淡白色的薄唇也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看上去,非常之惊艳。 连小枢对他,应该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吧?! 找到怀砚的时候,他正在厨房的炉子边上煎药,见连枢来了,有些意外,“连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玉小七的药?”连枢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声音都是寻常时候的清魅淡漠。 怀砚点了点头,“连世子是来为公子拿药的?” 连枢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算是吧!” “连世子请稍等一下,这药很快就好了。”怀砚冷漠的脸上咧出了一抹浅笑,缓缓开口。 连枢看着脸上带笑的怀砚,放松地点了点头。 还好,今天奇怪的人不止她一个! 刚才玉小七问那个问题的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差点就答应了。 果然是美色误人! 药果然是很快,连枢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静下心来的时候,怀砚依旧取过碗将药倒了出来,然后递到了连枢的面前,“连世子,公子今天就劳烦你照顾了。” 然后似乎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连世子,公子背上受伤,今天还未换药。” 言下之意很明显,等一下你顺便替公子把药给换了吧! 这是无时无刻不为自家公子谋福利考虑的贴心属下。 连枢还没有开始说话,怀砚的话语再次传来,“公子心情不好不想见到我和怀书,万一我们进去了惹了公子生气不利于他伤势恢复!” 说完之后,一溜烟儿跑了。 连枢:“……” 还真是尽心尽力呵! 连枢在房门前站定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喏,你的药。”连枢看着玉子祁,嗓音淡淡地道。 玉子祁接过瓷碗,看着里面黑漆漆的汤药,有些无奈地蹙了一下眉。他是真的讨厌喝药。 连枢似乎是看出了玉子祁的犹豫,唇边忽而牵起了一抹浅浅的笑,眉梢略略一挑,语调微扬地开口,“怎么?玉小七害怕喝药?” 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和挑衅。 “有点烫,先晾晾。”说完之后,在连枢的目光下,还是将碗放在了一边。 连枢轻轻一笑,寻了张椅子坐下,看着玉子祁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有一位朋友怕吃药,每次喝药的时候如果不盯着点,铁定倒掉。” 听到连枢这句话,玉子祁想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倒掉药汁的想法瞬间被打散,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神色也是无奈。 拖长语调似乎是好奇地“哦”了一声,然后挑了一下眉梢看向了连枢,“不知你这位朋友是谁?” “北越摄政王,寻绯墨。”对此,连枢倒是没有隐瞒。 第311章 他好像有些心旌摇曳 “你和他关系倒是亲近!”玉子祁抬眸看了连枢一眼,似是有些意味不明地浅哼了一声。 连枢笑了笑,对着玉子祁道:“你背上的伤还没换药吧?” 玉子祁有些意外,勾着唇角扬着眉梢看着连枢,唇边甚至带了一分不算明显的狎昵浅笑,“连世子要帮我换药?” “不需要就算了!”连枢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清雅到如初出山涧的流泉般的清润嗓音,“自然是要的。”说完之后,修长的手指着不远处衣柜下面的医药箱,“喏,医药箱就在那里。” 连枢没有说话,将医药箱取了过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玉子祁,缓缓道:“你……趴着?”毕竟伤的是背部,趴着比较好上药。 玉子祁想象了一下自己在连枢面前趴着的样子,简直没有半点形象,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坐着。” 连枢也不勉强,站在原地看着。 见玉子祁没有半点动作,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眉梢,带了几分调戏与调侃的意味,“怎么?不好意思在本世子面前宽衣解带?” 玉子祁抬眸看着连枢,依旧是清清雅雅的嗓音,“我后背有伤,多有不便,这件事就劳烦连世子了!” 连枢:“……” 然后冷哼了一声,将医药箱放在床边的木案之上,半是没好气半是哼唧唧地道:“本世子下手不知轻重,弄疼了可不管。”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连枢手下的动作却是难得地放轻柔了些许。 将玉子祁身上穿的一丝不苟的衣服脱下,连枢看了一眼对方白皙精瘦的胸膛,下一瞬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看向了对方缠着绷带的后背。 白色的绷带,有的地方已经微微地渗出了血,将绷带都染红了一小片。 连枢瞬间皱起了眉头,“你伤口裂了!” “没事。”玉子祁背对着连枢,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 连枢没有再说话,只是微抿着唇动手将绷带小心翼翼地解开。 玉子祁坐在床上,衣衫半解,露出了光滑如玉的肩头和白皙精瘦的胸膛,连枢站在床边,微微俯身目光认真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伤口。 如果除去这是在为玉子祁上药,那看上去还是挺香艳的一幕! “疼么?”连枢看着玉子祁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嗓音有些低。 看来,让南宫翊在雨中淋那么一会儿时间还是太短了! 要不,下次补上吧! 玉子祁轻轻一笑,嗓音里面带着莫名的愉悦,“这算是关心么?” 连枢瞬间抿唇不语,正在上药的手故意用了一些力。 玉子祁失笑,清雅绝尘的精致面容上,染了几分悠然浅笑,将如画的眉眼中的疏离尽数驱散,柔柔的,暖暖的,就像是四月煦阳之下拂过竹林的微风。 不过,下一瞬,玉子祁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连小枢已经很小心地不碰到他,但是,他缠新的绷带的时候,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就落在了他的后肩处,为了方便绷带缠过去,冰凉颀长的指尖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点着。 后背上的伤玉子祁并不觉得疼,但是,那种冰冰凉的指尖所过之处,却能点起一片灼热酥麻,渐渐地传遍了全身。 他好像有些心旌摇曳。 玉子祁觉得,如果连枢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估计哪怕他身上有伤两个人都能打起来吧! 将那些即荡漾又放浪还旖旎的想法敛去,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任由连枢动作。 “好了。”连枢将绷带打了个结。 玉子祁也松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瞬,一碗黑漆漆还泛着苦的汤药就被递到了面前,“你的药已经凉了。” 玉子祁:“……” 在连枢的目光下,玉子祁难得有些悲壮地接过了瓷碗,紧皱着眉头仰头一口喝完。 喝完之后,碗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转头看向了连枢。 连枢狐疑地对视过去,“怎么了?” 玉子祁没有说话,依旧是静静地看着连枢。 连枢大概猜出了意思,“蜜饯?” 玉子祁点头。好苦,苦到他不想说话。 连枢有些无奈地一摊手,“没有。” 玉子祁抿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只是漂亮如泉的凤目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似乎浮现了些微的委屈。 他是寻绯墨的时候,连小枢从来就不会忘记给他准备蜜饯!!! “要不……你喝点水吧!”连枢在一旁出主意,“喝水也能冲淡口中的药味,或者,你吃糕点吧?” 玉子祁:“……” 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对他没有对寻绯墨那么体贴! 抬头看向了连枢,“你困么?” 闻言,连枢瞬间挑了一下眉梢,低头看着玉子祁,“你想干嘛?” 看着神色里面写着防备的连小枢,玉子祁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伸手轻揉了揉眉角,“我睡不着,你如果不困的话陪我下棋吧!” 他今天在竹轩睡得够久了! “那我还是困了吧!”连枢道。 闻言,玉子祁挑着眉梢往床里侧挪了挪,意思不言而喻。 连枢默然无语了半晌之后,缓缓开口,“你没事了我也应该回去了!” 玉子祁抬头看向了紧闭着的窗户,蹙了一下眉,“外面下大雨,你会着凉受寒的。”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马上就国宴了,北越和西芜的使臣都已经抵达上京,你还是陛下钦定的接待西芜使臣的人,若是因病缺席,陛下难免心有猜忌。” 虽然,陛下对连王府的猜忌本来就不少,但是,也没必要平白添一桩。 “棋盘在哪里?”思衬了片刻之后,连枢看向了玉子祁,嗓音清淡地问道。 不消片刻,连枢就取回了棋盘。 因着玉子祁身上的伤势,便放置了一个小案几在床上,将棋盘摆放在其上。 玉子祁坐在床榻内侧,连枢坐在床边,棋盘就放在两个人中间。 棋盘是碧玉而制,两人手边分别是墨玉和雪玉棋子。 连枢手边是墨色棋子,理应她先行。 连枢白皙修长的指伸到棋盒之中,取了一颗墨玉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玉子祁也在连枢落下棋子的下一瞬拈了一粒雪玉棋子落下。 两个人的棋艺都是极其高超,一开始落子的时候几乎是不加思考地便可落下,到了后面,都许沉吟思索片刻才能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室外,依旧是大雨不绝,淅淅沥沥的声音分外清晰。 房间之内,连枢和玉子祁相对而坐,神色之间皆是一片认真沉默。 此时,另一个房间。 铮铮琴音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面传出,最后渐渐地消散在雨夜之中。 “小姐,都已经三更天了!”穿着浅黄色衣服的圆脸侍女走了过来,缓缓开口。 临着窗边,有一道水蓝色的窈窕身影,纤细白皙的指在琴弦之上娴熟地拨弄着,琴音时而清和,时而婉转,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侍女无奈,起身准备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以隔绝对着夜风从外面渗进来带着湿润的水气。 “不必。”轻柔的两个字,一出口便似沾染了凉意。 侍女没有再上前,而是回到内室去了一件蓝色的披风,披在了那位女子的肩头。 “连枢还未离开桫椤之林?”渺渺琴音中,传来了女子冷然的嗓音。 侍女微愣了一下,然后颔首,如实道:“小姐,连枢自去了桫椤之林之后便一直没有离开。” 女子那张白皙雅致的清美面容浮现了一抹厉色,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之上重重地一勾,音调骤转,鲜血自指尖渗出,琴弦也在瞬间绷断,搔刮耳膜的尖锐声音取代了刚才动听悦耳的琴声。 这位穿着蓝衣的女子,自然是玉如烟。 “小姐,你没事吧?”侍女站在玉如烟身后,连忙上前问,“呀,小姐,你的手流血了,我去给你找药……” “不用了!”话还没有说完,玉如烟微冷的嗓音再次传出。 侍女停下了脚步,皱着眉看着玉如烟的手,“可是,……” “我没事。”玉如烟看着自己的手,修剪地漂亮的指甲在被琴弦划伤的那个伤口处划过,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隐隐有冷厉之色在眸中流转。 侍女安静地站在一侧,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缓缓开口,“小姐,你说小公子和连世子之间,是不是真的有……有……” 奸/情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玉如烟那泛着寒意的目光给看地心中一凉,到了唇边的话语也咽了下去。 “子祁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沉着声音,定定地开口。 指尖的鲜血抵在了古琴琴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异。 “那小姐,小公子那日受伤,你明日要不要去桫椤之林探望一番!”侍女在一旁缓缓开口。 整个玉府,唯有自家小姐能自由出入桫椤之林,而且,小姐和小公子自幼关系深厚,小公子受伤,小姐心中定然担忧。 闻言,玉如烟微微抿了抿唇角。 若非去不了桫椤之林,子祁受伤了她怎么可能不去。 前些时候,她就发现,桫椤之林的阵法变了,她差点迷失在里面。 以前桫椤之林也会经常变动阵法,但是,在改变之后,子祁都会遣怀砚前来告诉她如何进去,但是这一次,没有。 最开始她以为是子祁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准备前去解释一番,后来才从旁人那里知道原来是因着玉家人正在为她准备择亲,哪怕是身为侄子的子祁,也是需要避嫌,是以,子祁才没有告诉她。 想到择亲,玉如烟就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顾思怡分明是看她和子祁关系颇为亲近,拿她开刀,将择亲标准一降再降,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来府中提亲,偏偏大嫂不在,顾思怡独揽玉家事宜,那些叔伯兄弟要么不在上京,要么不闻不问,此事倒也没人相问。 就……就连子祁,都没有要插手过问的意思。 玉如烟轻咬了一下下唇,忽然缓缓开口,“大嫂马上就要回来了吧!”等大嫂回了上京,看那顾思怡还如何在府中作威作福。 而且,依着大嫂的性格,当年宫宴之上连枢断了子祁双腿之事,定然也不会轻易揭过! “夫人若是回来了,顾姨娘定然会有所收敛的,而且夫人对小姐一直不错,小姐的婚事夫人肯定会重视。”侍女笑着说道。 然而,听着侍女的话,玉如烟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起来,依旧是有些微微的沉。再如何,她如今和子祁之间,明面上也都是姑侄关系。 这是横亘在她和子祁之间最大的阻碍。 让她连追求的权利和勇气都没有。 “小姐,上京这么多世家公子,你可有心仪的人?”翠环看着玉如烟,有些好奇地问。 小姐如今已经十九了,一般女子在及笄之后就可以许配人家成婚生子了,自家小姐因为当年老夫人去世耽搁了三年,现在成婚出嫁,已经算是晚嫁。 玉如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之间已经染了几分沉思之色。 在上京中,到了她这般年纪还没有成婚的,几乎没有,便是那位被帝王千娇百宠想多留两年的晟公主,如今也不过是十八,而且,待她回京估计上京就要举办婚礼了,她确实应该为自己考虑。 当年以母亲去世为由守孝三年,先如今孝期已满,若是她想和子祁在一起,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姑侄名分去掉,只是,若是揭晓子祁并非是大哥所出…… 玉如烟轻叹了一口气,杏眸之中深沉地不像话,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若是贸贸然说出子祁并非是玉家人,只怕会惹来太多的是非,就连子祁手中的玉令也会被收回,更别说继承玉家了,再说了,这件事情,大嫂既然隐瞒了这么多年,便是和大哥关系这般水火不容也没有说出子祁的身份,她自然也不会挑明平白惹大嫂不快。 不过,不挑明,不代表她不能透露给子祁知晓。 至少要让子祁知晓她并非是子祁的亲姑姑,否则她无论做什么,在子祁那里,都是一个姑姑对侄儿的爱护。 “自然是有的。”沉吟了半晌之后,玉如烟缓缓开口。 翠环的眼睛瞬间闪光,写满了好奇,带了几分打趣地开口,“不知何人有幸入了小姐的法眼?” 玉如烟眉眼一敛,没有说话。 喜欢子祁,这是她心中藏得最深,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翠环见状,只以为玉如烟是在害羞,便笑着说道:“等夫人回来了,小姐可以告知夫人,夫人定会为小姐张罗这件事情的。” 玉如烟只得一声苦笑。 “对了,小姐,我今天无意中听到老爷和顾姨娘的谈话,好像陛下已经为连世子和安小姐定下成婚的日子了,就在七月初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翠环道。 闻言,玉如烟只是眯缝了一下眼睛,意味不明地道:“我就说那天在连王府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安洛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婚约将近了!” 随即,冷厉的面容之上染上了几分不屑,“我以前还以为安洛离有多能耐了,原来也就是一个纸糊的,吃了这么大的亏,竟然闷着不吭一声,甚至还愿意嫁给连枢!” “身为未婚妻,竟然连自己的未婚度都管不了,还让他和子祁传出了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传言,成了全上京的笑话,”随即一声冷哼,话语里面嘲讽意味更甚,“不过,她本来也就是个守不住自己未婚夫的,当初的子祁如是,现如今的连枢如是,只是,这前未婚夫和现未婚夫搅和到了一起,这上京双姝之一,只怕也是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不难听出,话语里面,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和得意。 当初,因为安洛离和子祁之间的婚约,她足足羡慕嫉妒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呵…… 翠环没有说话,自家小姐一直就不喜欢那位世人眼中近乎完美的安家小姐。 “不过,她既然打算嫁入连王府,我倒是可以帮她一帮!”眼尾微微扬起,语调都有些缓慢,面容之上的神色,却是一片似笑非笑的冷凝。 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翠环,“你明日去一趟安府,就说我约她引月楼相见。” 翠环虽然疑惑,不过却也没有多问,而是低头应是。 “顺便,”挑了一下眉梢,语调故意被拖长了几分,“告诉她连枢今日是在桫椤之林留宿。” *** 姜家别院。 “纯儿,跟我回去!”房间里面,一道厉喝声响起。 下一瞬一道如银铃般洋洋悦耳的嗓音响起,“我不回去。” “父亲说了,让我务必将你给带回去。”那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并没有半点要退让的意思。 “平时你们就不让我离开青垅,我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上京,还没进城大哥你就让我离开,我才不要。”女子冷哼着说道。 “那我送你进城看一下城门然后你随我回去?”男子和她打着商量道。 房间里面,女子穿了一身粉色长裙,外面罩了一件淡紫色纱衣,面容小巧精致,一双眼睛如黑珍珠一般明亮,此刻,听见男子的话,微愣了一下之后瞬间转头瞪着面前的素衣男子,怒目而视,“谁稀罕上京的城门啊,反正我就是不要回去。” 然后走到了坐在梨花木椅上的杏衣男子身边,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姐夫,你帮我劝劝大哥吧!?我整日里待在青垅都待腻了!” 杏衣男子容貌俊朗,眉眼之间清淡如水,周身有着沉稳淡然的气息,闻言,看了一眼姜华津,“华津,华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随她去吧!”一开口,连声音都是温温淡淡的,听上去就令人觉得很舒心。 “可是她就是个闯祸精,让她在上京我如何放心!”姜华津生的还算好看,不过若是放眼上京这般容貌便也算不得什么,只能勉强称得上俊朗,此刻,皱着眉,神色之间隐有不赞同。 更何况,姜家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让纯儿一个人在上京他也不放心。 “我这些时日应当是留在上京,可以照拂一二。”杏衣男子缓缓开口。 “大哥,求求你嘛,我保证自己听姐夫的话,不会惹祸的。”姜华纯可怜兮兮地看着姜华津,如小猫儿一般地眨了几下眼睛。 姜华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杏衣男子道:“那就有劳无垠了!” 姬无垠淡淡一笑,回了句不客气。 “你呀,一定要听无垠的话,不要惹是生非。“姜华津最后对着姜华纯嘱咐了一句,才对着姬无垠微微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如今出了这种事,姜家以后估计也不会安生了!” 姬无垠眸子带笑地点了点头,“你也别太担心,国宴在即,陛下便是有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事情闹大,你自己路上小心。” 桫椤之林。 干净清雅的房间,一室清辉犹在。 房间里面,两个人相对而坐,皆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局棋势。 至于连枢,也不知道何时已经褪去了长靴坐在了床上,甚至连本来只是坐在床中央的玉子祁都挪到了床最里侧。 两个人之间即便是同在一张床上,也称不上亲近旖旎,但是,自有一番说不出来的静谧柔暖。 连枢手中拈着一粒棋子,看着碧玉棋盘之上的棋子,微微蹙起了眉头。 棋局之上,黑白两色棋子分明,其中,黑子呈现败势,已无退路。 她今晚和玉小七连下了三局棋,皆成平局,不分胜负,如今这一局是第四局棋,之前觉得单下棋太过无无趣,这一局便应承了彩头,输了的人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当然,条件不能太过分,要在能力范围之内。 连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忽然就锐利了几分,微凉地落在了玉小七的身上,“你方才一直在隐藏实力?”她都怀疑玉小七是故意的,那有前面三局二人皆为平局如今一许下彩头便胜了的! 玉子祁清雅如画的容颜依旧清隽出尘,眉色略微舒展,修长如竹的手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不算是,这一局,险胜。” 他自诩棋艺高超,随称不上出神入化但放眼世间也难寻对手,其中,连小枢算是一个。 这一次,确实是险胜。 不过堪堪胜了一子。 连枢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抛到了棋盒中,棋子砸落在棋盒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清魅的嗓音缓缓溢出薄唇,“输了就是输了,本世子还不至于输不起!” 然后抬眸看向了玉子祁,“一个条件,说吧,想让本世子为你做什么?” 说出口之后,连枢才发现有些不妥。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和玉小七两个人坐在一张床上,而且玉小七还知道她是女子…… 连枢有些懊恼自己嘴快了一些。 玉子祁则是微微勾唇,狭长如泉的凤目中浮现了一抹清浅淡然的笑意,却也是故意将语调拖长了几分,极其地慵懒邪魅,“什么都可以么?” 平日里都是一幅清雅出尘的模样,如果做出这幅样子,尤其是嗓音都写着魅然之意,听上去便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蛊惑动人。 连枢看着面前如玉一般潋滟出尘的少年,眸光都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语调恢复了贯来的清魅冽凉,“不妨说说看!” 玉子祁伸手轻支着额头,思衬了片刻,勾唇一笑,清雅之间自带绝艳,“暂时没有,连世子不如先欠着吧!” 连枢眉眼微微一沉,她不喜欢欠别人! 欠别人东西,总觉得心里不安呢! 因为,终究是有还的一天。 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抿着薄唇将面前的棋局一股脑地打乱,然后挑了自己的墨玉棋子放在了棋盒之中,对着玉子祁缓缓道:“外面的雨已经小了,本世子先回去了,至于那个条件,你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说完之后,便站起身,但是还没有穿好靴子便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然后直接往床下栽了去,兴快玉子祁眼疾手快,在她即将倒下去的时候伸手拉住了连枢的手笔,将她一把拉到了床上,重重地砸在了玉子祁的怀中。 ------题外话------ 玉小七是一个连自己的醋都会吃的人! 醋精,柠檬精是他无疑了~ 晚安呀~ 第312章 这么啰嗦的玉小七! 玉子祁身子微微后仰,后背正好撞在了床头竹架上,轻蹙着眉闷哼一声。 “玉小七,你没事吧?”连枢瞬间撑着身子起身,如瀑的墨发也从床上逶迤而起,服帖地垂在身后,如月华倾泻一般,惊魅绝伦的白皙面容之上,有几分担忧之色。 玉子祁摇头,“无碍。” 随即,抬眸看向了连枢,指骨匀称白皙修长的手已经覆在了连枢的额上,入手之间一片烫人的灼热。 很不正常的灼热,玉子祁就算不是医者,也知道这是在发烧。 玉子祁的眉梢瞬间皱了起来,“连枢,你发烧了!” 看着面前面容依旧是白皙无暇的连枢,玉子祁清隽的眉眼狠狠地皱了起来。 其他人如果发烧,脸颊还是可以看出被烧得有些不正常绯红,但是连小枢和他们不一样,她即使是在发烧高热的时候,面容之上也是看不出一丝半点的异常。 而且,因为体质特殊,不管是什么病症,在她身上都发作的特别快,后果也更严重。 连枢觉得脑袋有些沉,就连面前的玉子祁都在出现虚影,一只手撑在床上支着自己的身子,贯来魅然的嗓音此刻有些低,“应该是。” 就连说话时唇边鼻翼之间的气息,都是一片灼热。 玉子祁微抿了一下薄唇,扶着强撑着坐在床上的连枢躺下,对着她道:“你先躺下。” 连枢倒是难得地没有反抗,面容依旧是白皙如玉,除了紧蹙着眉彰显了她此刻十分不舒服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异样。 玉子祁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身,但是在下一瞬就瘫倒到了床上,削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连白皙光滑的下颚都绷地很紧,眸眼之中一抹幽幽氤氲墨色流转其中,不过在低头看了一眼连枢,又将所有的情绪尽数敛去,喊了一声,“怀砚。” 没多久,一身玄衣的怀砚就走了进来,头发不如往常那般,有些凌乱,显然是睡着的时候听到声音瞬间赶了过来,“公子!” 当看见躺在床上的连枢,怀砚冷漠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一缕意外,随即似乎是微不可查地浅浅一笑。 “去打一盆冷水,取几块锦帕。”玉子祁沉着声音道,一双漂亮如泉的丹凤眼依旧没有从连枢的身上移开过。 怀砚微微皱了一下眉,神色不解,“公子,这是?” “连枢发烧了。”玉子祁将手覆在连枢的额头上,眉梢依旧拧紧着。 “那我去找医士过来吧!”怀砚看着床上微阖着眼眸眉间紧皱的连枢,询问玉子祁的意见。 玉子祁摇头,“不必找医士。” 连小枢的病,一般的医者根本看不了,也没有办法,别说是寻常的药材,就算是灵丹妙药对她也是效果甚微,她体质特殊,身体排斥药性,对连小枢来说,喝药就如同和白开水一样。 以前在天穹的时候,他都是尽量防着避着不让连枢有受伤生病的机会,就算是受伤生病了,也都有夙止为她诊治,不过,照料了连小枢这么久,像这样的受寒发热他还是能应付。 “是。”闻言,怀砚也没有多问,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玉子祁清雅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再取两坛玉冰湖,让怀书准备一些清淡的粥,不要甜的,连枢不怎么喜欢甜食,如果是咸的也不要放太多盐,不要酱不要醋,不要姜和蒜,也不要葱……” 怀砚:“……” 简直就是傻眼了。 就那样站在原地神色意外地看着玉子祁。 他从来没有想过清雅绝尘的公子会有这样絮絮叨叨地嘱咐事宜的一天。 目光转到了连枢的身上,怀砚感叹地道: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居然能让他从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公子变得这么絮絮不休。 “记住了?”说完之后,玉子祁抬头看了一眼怀砚,淡淡地问。 怀砚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他要先去找怀书,不然这么多的要求,等一下肯定忘记了。 怀砚离开之后,玉子祁才收回目光,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直直地看着自己的丹凤眼。 连枢本来微阖着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就这样定定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子祁,细长魅然的丹凤眼中,有些惊讶和复杂。 被连枢这样丝毫不加避讳掩饰的目光看地有些不自在,玉子祁目光微闪了一下,眉梢眼角却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你原来是这么啰嗦的玉小七!”连枢依旧拧着眉,半是玩笑半是感慨地说道。 啰.玉小七.嗦:“……”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甜食,还不喜欢那些葱蒜姜之类的?”忽然,连枢想起了这件事情,目光有些怪异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淡淡一笑,神色如常,依旧是清雅绝水一般的淡然,“毕竟是喜欢的人,我若是有心了解这个应该是不难的吧!” 闻言,连枢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漂亮的丹凤眼中,眸色却是微微清和了几分,削薄的唇微微一扯,弯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弧。 玉子祁将手放在了连枢白皙光滑的额头上,与她身上那种近乎烫人的灼热不一样,玉子祁的手冰冰凉的,就像是夏日阴凉地方的泉水一般,连枢看着他,依旧是那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光有些深沉。 “怎么了?”玉子祁发现了连枢的出神,再次嗓音温柔地低问了一声。 连枢瞬间回过神来,舌尖轻舔了一下唇瓣,“没什么。”在玉子祁看不到的地方,狭长的丹凤眼中,一抹难以捕捉的流光一闪而逝。 她也不知道是发烧的缘故还是其他,反正她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口干舌燥。 有些渴! 下一瞬,目光就游弋到了玉子祁淡色的水润薄唇之上。 好像,更渴了。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连枢迫使自己微微偏头移开了目光。 看着连枢因发烧而干裂的唇瓣,玉子祁微蹙了一下眉,“要喝水么?”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玉子祁,然后又看了一眼远在房间中央的木桌。 “咻”地一声,一根水银色的细丝如闪电一般迅疾地射出,细丝的另一头缠在了木桌的一条腿上,直接将整张桌子给拖了过来。 连枢看着那根如头发丝粗细却极其坚韧的细丝,了然地挑了一下眉梢。这应该就是玉小七的武器了吧! 玉子祁倾身上前,取过茶壶和茶杯,到了一杯已经冷了的白开水。 连枢一连喝了两杯凉开水,才将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觉给压了下去,不过,大概是因为身体素质与常人不一样,明明不久之前她还能坐着像没事人一样和玉子祁对弈,现在就已经觉得手指都软到提不起一丝力气了,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 玉子祁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发高烧的连枢,也知道她的情况,低头看着她柔声道:“你先睡吧!” 连枢睁着的眼睛一眨一闭,眼皮沉沉,终于,点了点头之后阖上了眼睛。 呼吸,依旧是灼热均匀。 “连枢?”玉子祁一只手撑在她的耳边,凑在她的面前低低地唤了一声。 连枢依旧是阖着眼眸,睡得正沉。 玉子祁松了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了一粒白色的小药丸,放到了连枢的唇边。 见连枢没有任何吞咽的意识,玉子祁缓缓俯身,淡绯色的薄唇印在了连枢的唇瓣之上,舌尖卷着药探入了她的嘴里,抵送进去。 一连喂了三粒,玉子祁然后又喝了一口水,以这种方式渡给了连枢冲淡她口中的药香。 这个药是夙止根据连枢的身体状况以及受药性为她研制的药丸,因着以前基本上是他在照顾连枢,夙止便在他身边放了一瓶。 不过这个药倒是不能让连小枢发现,不然他都没得办法解释。 怀砚做事的效率向来很高,没多久,就端着一盆冷水走了进来,手中还有几方干净的帕子。 “放在床边吧!”玉子祁眸色淡淡地看了一眼。 怀砚看着玉子祁,缓缓开口,“公子,你身上还有伤,连世子就交给我照顾吧!” “不用,我身上的伤不碍事。”不想将连小枢交给别人照顾,不管是谁都不想。 见玉子祁坚持,怀砚也不好多说些什么,“那公子,你要注意自己背上的伤。” 玉子祁微微颔首,然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吩咐了一声,“你去取两坛玉冰湖来。”玉冰湖是一种酒,并不算太难得,不过却可以有效地帮助连小枢将身上的热度给退下去。 很快,怀砚拿了两坛酒过来,还另外取来了一个干净的木盆,都放在了玉子祁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公子,若是无事我就先退下了!”怀砚看向了玉子祁缓缓开口,冷漠的眸中有那么一分不怎么明显的暧昧。白酒可以退烧,怪不得公子不让他照顾连世子,原来是要帮连世子擦身子呀! 玉子祁自然看见了怀砚眼中的神色,不过并没有说话,怀砚也没有猜错,只是微微颔首,“你下去休息吧!” 玉子祁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覆了被冷水打湿的趴在在她的额头上,来来回回十几遍之后,玉子祁用手探了一下连枢的额头,紧蹙着的眉依旧没有松开。 还是没有半点退烧的迹象。 本来准备玉冰湖只是以防万一,以前连枢发烧的时候都会准备,不过,那个时候都有流风和回雪照顾,现在…… 玉子祁看着床上闭着双眼紧蹙着眉的人,清雅如画的眉眼之间有几分些微的纠结。 坐在床边沉默了片刻,玉子祁微抿了一下唇,白皙修长的手缓缓伸出,在即将落在连枢腰带之上的时候还是猛地缩了回来。 在天穹的时候,他虽然和连小枢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甚至他抱过,也亲过她,可是,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从来没有做过。 白皙如玉的绝色面容变幻不定,就这样紧抿着薄唇看着连枢。 沉默了片刻之后,细长的凤目缓缓地落在了远处幽幽燃着的烛火之上,一个瞬间,明亮的烛火便灭了,只剩下微红的灯芯,以及灯芯之上袅袅升起的青烟。 房间里面,顿时一片幽暗。 黑暗之中,玉子祁摩挲着解开了连枢的腰带,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褪去了她的衣衫。 因着常年扮作男子,连枢并没有穿肚兜,而是缠了长绫,玉子祁并没有解开,而是小心地避开,然后取过了在酒中打湿了的锦帕,缓缓地落在了她灼热的肌肤上。 瞬间,一片浓厚馥郁的酒香弥散在房间。 在这期间,玉子祁连呼吸声都故意压低了几分。 将手中的锦帕放回去,为连枢将衣服穿好之后,玉子祁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自床璧之上的柜子里面拿出了一颗掌心大小的夜明珠,将那些东西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才又伸手探了一下连枢的额头,给她喂了一点水,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发呆出神。 如竹节一般修长白皙的手缓缓地抚上了连枢的脸,玉子祁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连小枢,其实当初我并不想让你离开天穹的!”话语,似叹非叹,轻淡地似乎是从天边传来一般。 至少,天穹不像上京这个圈子水这么深。 在上京,就没有几个人是简单的。 而连王府,本来就一直被众人盯着,这些年连小枢不在上京倒是沉寂了下去,如今连枢在尚未归京的时候陛下就为她和安洛离赐婚,在明面上,这确实是莫大的恩宠,可是,这种恩宠,未必不让他人眼热。 也是这恩宠,让连枢初回上京便一时风头无两,连王府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陛下忌惮连王府,尤其是当年连王爷留下的势力。 如今皇子们都已经长大,陛下自然是想要将所有下方的权利都抓在手中,所有以后对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有威胁的除去。 首当其冲的,其实不是姜家,而是连王府。 姜家虽然势力不小,但是,早已经退出了政治的圈子,在朝为官的,几乎没有姜家人,但是连王府不一样,如今的连王府虽然只有连王妃和连枢两个人,但是,凭借着陛下的偏宠,依旧是如日中天,而身后又有令陛下深为忌惮的连家军和风云骑,他觉得,相较于姜家,陛下更想铲除的,应该是连王府。 毕竟在皇位竞争之中,兵权的重要性,是无法预料的。 陛下根本就不可能任由那么两支不可掌控的兵力流在外面。 至于现在为什么陛下没有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对付连王府,一则是因为连枢,还有大概就是顾忌连王妃了!! 低头看着熟睡中的连枢,玉子祁的嗓音依旧有些低,“可是我知道我拦不住你!” “叩叩叩!”外面,窗户处传来了三声极有规律的声音。 闻言,玉子祁微微沉了一下眉眼,替连枢将被角掖好,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睡吧!” 然后抬眸看向了窗户,淡声道:“进来。” 窗户被打开,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外面进来。 窗外是瓢泼大雨,但是,来人虽未撑着雨伞,身上却没有半点水迹。 来人,正是栖迟。 玉子祁看着他,目光不凉不淡,没有任何情绪,“有事?” 栖迟虽然为自己所用,不过那是因为自己当年救了他一命,他答应为自己做事三年,不过栖迟性子高傲,与夜辰夜衾等人几乎是没有交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是以一般若是没有事情,栖迟是不会来找自己,更何况还是这三更半夜冒雨前来找他。 栖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越过被玉子祁放下的纱幔看向了床上。 “她已经睡着了,无妨!”玉子祁坐在床外侧,纱幔之外,缓缓开口。 栖迟微微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花家那位已经离开天水族了!” 闻言,玉子祁微蹙了一下眉梢,漂亮如泉的凤眸之中眸色有些沉冷,“花初烬?” “嗯。”栖迟万年不变的冷漠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花初烬是花家少主,然而,却是性别不详,年龄不详,母亲不详,反正在他小时候就被花家家主带回了家中,整整十年,别说是踏出天水族,就是花家都没有离开过。 天水族中,九洲十三岛,除了花家那几位,没有一个人见过花家那位。 “可能查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天水族,去了何处?” 栖迟摇头,“大概在半月前便离开了天水族,至于去了何处,尚不知晓。”顿了一下,又语调冷漠地继续道:“不过今天上京城中出现了天水族的人,我派人查探过,那些人是对着七皇子南宫喻下手。” 闻言,玉子祁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南宫喻竟然回京了?!”随即一声轻轻的冷笑,“我还以为他在边境多年对皇位没有想法,看来,倒是我猜错了!” 尚在上京的极为皇子,除了他那个表兄南宫楚,其他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地较劲,若是南宫喻这个时候回京,那这上京可就更热闹了! 听到玉子祁的冷然嘲讽声,栖迟眸光瞬间怪异了那么两分,目光越过玉子祁落在了床幔之上,缓缓开口,“当时若非是你身边的那人,南宫喻未必能逃得开对方的追杀!” 随即,难得地勾了一下嘴角,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些人颇为忌惮她!” 闻言,玉子祁微抿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你派人去查一下天水莲族。” 听到这句话,栖迟神色瞬间认真慎重了下来,目光微凝地看着玉子祁,“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连枢还和天水族有关系?”不过下一瞬又迅速否认,“不可能,天水族的孩子不会流落在外,连枢生于上京,长于上京,怎么可能和天水莲族有关系?” 玉子祁眸色深沉地看了栖迟一眼,“你别忘了,我也不是生于天水族长于天水族。” 栖迟脸色瞬间一僵,抿着唇不说话。 “当年连王爷的身份,似乎太简单了!”半晌之后,玉子祁又意味不明地掷出了一句话。 “可是你不是查过了,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栖迟不解地看着玉子祁,似乎是不太明白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玉子祁嗓音偏低地笑了笑,“对于连王爷那样一个人,没有任何可疑近乎于完美的身份本来就是一个疑点,你再去查,实在不行,就从天水莲族入手。” 他记得,当初在连小枢那里看到了一张宣纸,上面就是写着天水族三个大家族的姓氏,其中,莲族被她打了一个勾。 其实,连小枢对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怀疑。 栖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玉子祁,“那上京那些天水族的人呢?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么?” 玉子祁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上京之中,天水族的人难道还少么?每个都查清楚你有那么多闲功夫?!” 随即微微眯缝了一下眸眼,泉眸之中高深莫测的寒光流转,“天水族偏安一隅多年,竟也有了逐鹿天下的想法!” 闻言,栖迟脸上神色难看了几分,声音低低的,有些沉,“寻绯墨!”冷漠犀利的眼眸之中,已有冷意乍现。 玉子祁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温度,就连淡绯色的薄唇都扬起了一抹嘲弄讽刺的弧度,“这么多年,天水族陆陆续续地渗透在四国之中的势力还小么?” 栖迟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几乎是瞪着玉子祁,可是,却又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 玉子祁则是唇角微微一勾,换了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语调幽幽地开口,“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几个国家,便是国力最弱的南诏,你难道就觉得没有一统天下的心思么?” 南诏女皇尚且年幼,国家事宜基本上都是由身为祭司的蓝笙代为处理,他与蓝笙并无交集,但是,从蓝洛的口中得知,那个女人,绝对是个有野心的人。 西芜国国力并不弱,但是皇室式微,权利基本上被朝臣架空,皇室不过是傀儡而已,这次国宴将权掌夜家的那位夜倾歌派了出来,自然也不会是没有半点想法。 而他那个侄子,北越皇帝凤临天,手段谋略可不像是个安于现状的人。 至于东凌帝王,他倒是更好奇南宫振天属意的继承人是谁。 看了一眼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的栖迟,玉子祁缓缓开口,“你也别觉得天水族与世隔绝,里面的人便都是与世无争,你在天水族待了这么多年,里面的明争暗斗可曾断过?若非如此,当年你何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栖迟脸上的表情滞了滞。当年他遭人算计,巫术被封,受尽折辱之后,还差点被人给活埋了,若不是寻绯墨正好路过,世间便已无他这个人! 玉子祁将栖迟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依旧是不以为意地凉声开口,“所以你也别以为天水族就高人一等,世间谁不是食五谷杂粮生存于天地之间,大家都是一样的,对金钱,权利的追求都是一样的。” 栖迟太傲了,许是身为天水族人的优越,许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栖迟对天水族以外的人从来都是带着几分看不起与不屑。 栖迟的脸色彻底僵住,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没有说话。 静默地在原地,许久之后神色才渐渐地恢复如常,声音犀利冷漠中还带了几分冷硬,“姜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这次为什么出手帮姜家?” 闻言,玉子祁微微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有些不解,“我帮姜家了么?那不是根据查探所得到的消息么?而且大皇子也承认自己去了那个院落,其他的,我可没有多说。” 栖迟冷哼一声,“南宫振天将凤临烟这件事情交给你,本来就是看看你是否向着皇室,你倒好,为了一个姜家得罪了南宫振天,明晃晃地将自己摆在了对立面,看你怎么跟南宫振天交代!” 玉子祁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地沉了一下眸子,神色之间讥讽意味十足,“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南宫振天所想要的答案?!” ------题外话------ 唔,阿九吧,写的文一直慢热,现在才开始步入权谋,凤临烟这件事情处理了之后就是国宴了~你们期待了那么久的国宴~~阿九也特别期待,因为我连小枢开窍了,月家小祖宗也知道了自己对连小枢的心思~哈哈 晚安!么么哒,今天还挺甜的! 原来你是这么啰嗦的玉小七! 第313章 睫毛还真是长啊! 听着玉子祁这句话,栖迟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子祁神色凉凉地弯了一下嘴角,如冰泉的眸子渐渐地浮上了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字面上的意思。” “虎毒尚且不食子,南宫鸿是南宫振天的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栖迟冷漠的嗓音里面有着不可置信。 “虎毒不食子,可是,有些人,心思比虎狼更为狠毒!”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子祁清清冷冷地一笑,嗓音与神色皆是嘲弄,“更何况,皇室之中,没有血缘亲情可以。” 父子,兄弟……谁不是踩在对方淋漓的鲜血之上而行! 既然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可是,……为什么?”栖迟怔忡了一下,嗓音有些低。 “因为南宫鸿挡了他的路,或者说是以后会威胁到他所选定的继承人。”玉子祁似有若无地眯缝了一下眼睛,嗓音凉凉。 南宫鸿的事情,不是他所查出来的,一切都是有人暗中设计好的,为了就是将南宫鸿拖下水,他暗中查探过这件事情,虽然对方做的很隐秘,但是,还不至于全无痕迹。 查清楚了背后之人是南宫振天,他便索性暗中推波助澜一番。 “南宫冽?”栖迟显然对东凌皇室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思索了一下,便想出了这个名字。 玉子祁唇边牵起了一抹不算明显的弧度,却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道:“未必。”栖迟为人聪明,但或许是生活的环境太过纯然,想事情一般都想的比较简单。 从古至今选立储君都是立嫡立长,因着先皇后没有生下嫡子,只留下了一女,是以,当年嫡子之位一直空悬,那个时候,便是南宫冽只是皇子,那个时候他还被身为皇长子的南宫鸿在身份上给压了一头,后来,谢皇后去世之后,淑妃和皇后以及其他几位有孩子的妃嫔便开始窥视皇后那个位置,明争暗斗许久。 陛下最后顾念安家,才将安娴静扶正,册立南宫冽为太子。 如今在身份上,最有能力与南宫冽一争的人便是南宫鸿,毕竟,身为皇长子的南宫鸿,在人才荟萃的上京虽然未必称得上很出色,但这么多年也是一直兢兢业业从未犯过什么错误,朝堂之上,他和南宫冽的呼声也是最高的。 如今南宫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身为东陵皇子,无故草芥人命,虽说北越再如何也不会因为一个侍女的死便要东凌皇子偿命,但是,对北越该给出的交代也还是需要的。 再说了,就算是北越不打算深究,东凌也绝不会轻易揭过此事,南宫鸿这般作为,往浅了说是私人恩怨,往深了说还有可能是故意挑拨东凌和北越的关系,其居心实在难测。而在皇室,凡事到了最后,所走的方向都是深得足以将人淹没其中。 是以,这件事情若是坐实,除非南宫鸿强权相逼,否则他算是与帝位无缘。 这件事情,明面上看似对南宫冽有好处,毕竟铲除了一大劲敌,但这个前提得南宫振天站在南宫冽一边,若是南宫冽不是南宫振天心中属意的继承人,那这件事情的脏水就要泼到南宫冽身上,说南宫鸿当时是被南宫冽故意陷害。 届时,构陷兄长,手足相残,单是这两条罪名,便已经算得上是德行有失。 而南宫鸿,污名在身上担地太久了,便是澄清了也不能代表没有存在过。 更何况,南宫鸿能完好无损地活到那个时候尚且难说。 如此,一箭双雕! 栖迟站在原地沉默思索了许久,最后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人的心思弯弯绕绕一肚子坏水!”其中,寻绯墨尤甚。 玉子祁似是勾了一下唇角,清雅如画的眉眼依旧是浅淡凉薄,看不出半点情绪。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栖迟眉梢微微沉了一下,然后看向了玉子祁,“姬无垠离开了烟城,应当是来了上京。” 玉子祁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 栖迟知道打算告诉玉子祁这个消息,见玉子祁知道,便也没有于此事多言,“国宴之后你是留在上京还是回北越?” 玉子祁目光微沉,偏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连枢,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不放心连小枢留在上京。”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将连小枢带回北越,但是陛下决计不会轻易放连枢离开。 栖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微沉地看着玉子祁,“你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然后缓步走到了窗边,“你如果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去查一下南宫喻,天水族中既然有人想要他的性命,那么说明他的存在碍了对方的事,查清楚是为了何事。”玉子祁话语浅淡地吩咐了一声。 “嗯。”说完之后,冷漠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狭促的暧昧之色,尽管这样的神色出现在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有些说不出来的违和,不过却也是听出了一分笑意地对着玉子祁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最后的那一声感叹,简直是违和中的违和。 配上那样分明不苟言笑却扯出了一分笑意的冷漠脸,古怪又好笑。 玉子祁:“……” 栖迟离开之后,房间里面的窗户又瞬间被关上,就连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随着窗户被隔绝在外,听上去都不是很清晰。 玉子祁将纱幔勾了起来,床上的人,依旧是熟睡着。 伸手探了一下连枢的额头,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灼热烫手,玉子祁依旧有些不放心,微微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贴在连枢的额头上,在起身的时候,微微松了一口气。 和以往连小枢生病的时候相比,这一次算是好得快的。 随即,玉子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低头眸光怪异地看着连枢。 大概是因为刚才用酒退烧,连小枢的身上都是极为浓醇馥郁的酒香,就连连小枢身上清冽的莲香,都彻底被掩去。 半晌之后,修长白皙的手放在淡绯色的薄唇处轻点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反正擦一次是擦,擦两次也是擦,连小枢你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淡淡的话语听上去是有几分为难,但是,那张清雅如画的面容之上没有半点先前的局促纠结之色,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如绝世的山水墨画。 将夜明珠放置起来,用清水为连枢擦了两遍,直到已经没有了酒味玉子祁才作罢。 将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玉子祁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唇角噬了一抹清浅的笑,眉梢眼角一派风清月白之态,语调幽幽地道:“今夜我可是伺候你一夜了,总得拿点福利吧!” 细长漂亮的凤眼中,流转着狭促莞尔的流光。 一只手撑在连枢的耳边,缓缓俯下身去,如缎的墨发倾泻而下,落在了连枢的身侧,凤目清凉如泉,澄澈无澜之间带着潆潆浅笑,然后削薄的唇就落在了连枢的唇上。 这个吻,玉子祁只是这样简单地贴着,并没有深入,片刻之后,才有些不舍地离开,在连枢身边躺下,微侧着身子,黑暗中,一双眸子依旧是落在连枢的身上,唇角始终都是上扬着。 这一夜,两个人睡地都是格外安稳。 下了整整一天两夜的大雨,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停了,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空气中都带着水汽,被水洗过的树叶花草,看上去更加明净清新。 偶尔,垂落在树叶花瓣上的水珠,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连枢睡眠向来浅,一般在太阳尚未出来的时候便已经醒来,但是昨夜大概是太晚睡,再加上生病发烧,直到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了房间里面,光线有些亮地刺眼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连枢刚想起身,身子微微一动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她能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揽着自己的腰。 连枢的身子瞬间一僵,刚睁开眼睛时脸上还带着的惺忪睡意顿时被吓跑了,甚至连乱动一下都不敢,动作极其细微地慢慢转过头。 下一瞬,连狭长魅然的丹凤眼都瞬间缩了缩,就这样以一种非常难的动作,即身子是侧着但是肩膀以上已经歪了过去的姿态看着身侧的人。 在她的面前,是一张被放大的如玉容颜。 面容白皙,清雅如玉,精致的五官完美地挑不出一丝瑕疵,此刻,双眸微阖着,如鸦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睑处,透射下了一层薄薄的淡影。 墨发有些微微凌乱,她甚至都能看见玉子祁的发和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就这样随意而又凌乱地铺在床上。 见面前的人还睡着,连枢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后微蹙着眉梢开始回忆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与喝醉酒不一样,昨天睡着之前的事情,她都记得。 她和玉子祁下完棋之后,本来是打算回去的,后来好像是发烧了,然后玉子祁在照顾她。 还……挺细心。 想到昨天玉小七的吩咐,连枢如是想。 只是,最后她睡着了,也没有喝粥,倒是挺可惜! 连枢看着面前的人,漂亮的丹凤眼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旋即,唇角微微一勾,修长白皙的手缓缓上前,一下一下轻轻地拨弄着玉子祁的长长的睫毛。 “睫毛还真是长啊!”连枢有些羡慕地小声感叹道。 手指侧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往上捋着玉子祁的睫毛,然后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眼睛下面的青影处,拨弄他睫毛的手的顿住了,轻叹了一口气,替他将额际细碎的墨发别到脑后。 她若是生病,向来是不好照顾的,昨天晚上,应该折腾了玉小七很久吧! 白皙纤长的手指缓缓地抚过玉子祁的眉眼,连枢那双魅然妖娆的细长丹凤眼中,轻轻地闪过几分幽深难测的光芒,沉淀下来之后又被她尽数敛去。 “玉小七,你很好!”有些苍白的薄唇微微一启,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 在看见那浓密如翎羽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几下,连枢瞬间噤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装睡。 清泉般的凤目下一瞬就睁开,澄澈无澜的瞳湖之中,渐渐地自瞳湖中央浮现了一抹幽幽的莞尔笑意,那一抹笑,有似一瞬间冬日里冰封万里的湖面渐渐破冰,清和柔暖地不像话。 精致漂亮的瞳湖之中,一片轻柔的波光来回荡漾。 不过,正在“熟睡”的连枢并没有看见。 随即,那张清雅如画的面容之上,薄唇微微一勾,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狎昵之色。 其实刚才在连小枢拨弄他睫毛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而已。 不过,连小枢既然还“睡着”,那他也再睡一会儿吧! 修长有力的手抱着连枢的腰,弯着唇角往自己的这边一揽,直接将连枢带入了怀中,下一瞬,身子就微微侧了过去,下巴抵在了连枢的肩上,将她整个人纳入了怀中。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那双泉眸之中,流转着一片细碎的清芒,极为好看,令人移不开眼睛。 连枢豁然睁开了眼睛,正准备推开玉子祁的时候,被他紧紧地抱着,耳边一道慵懒惺忪的嗓音缓缓传来,“别动,困,我昨天很晚才睡!” 然后在连枢怔楞的一瞬,玉子祁将连枢抱地更紧了! 连枢被迫脸紧紧地贴在了玉子祁的胸膛之上,清幽的木樨清香将她整个人都裹挟在其中,她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不过,连枢都没有顾得上自在还是不自在,她脑中想的竟然是,玉小七昨天肯定很晚睡,怪不得这么困! 连枢:“……” 唔,她好像想得有些偏了。 犹豫了一下,连枢还是伸手推了推玉子祁,魅然的嗓音淡淡的,“玉小七,你先醒醒。” “嗯?”玉子祁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辜负自己的演技,不仅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太清醒的茫然,就连声音都是那种微微沙哑,不经意之间的低沉,格外地撩人。 然后松开连枢,缓缓坐直了身子,清雅如画的玉颜之上,依旧带着几分明显的睡意,似乎困倦到了极点,就连睁开双眼都有些困难。 不过这幅样子倒也不是全装的,他确实有些困,昨天晚上到现在,他连两个时辰都没有睡够。 连枢也缓缓坐起身,看着玉子祁,本来纠缠在一起的墨发也随着各自坐直身子而自然地散开,可见两人发质都是极为柔顺。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床上,相互大眼瞪着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玉子祁神色似乎是清醒了几分,缓缓开口,“你醒了?!” “嗯。”连枢点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玉子祁又问。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照顾。”连枢丹凤眼静静地看着玉子祁,如实道。她现在确实是感觉好多了,不过,如果不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她会更好一些。 “如果不是昨夜冒雨赶来,你也不会生病。”玉子祁缓缓开口。 闻言,连枢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可是,如果不说话,她又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 连枢觉得有些奇异。 以前夙止就算是一丝不挂地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会觉得尴尬,难道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及笄年纪尚幼?! 修长白皙的手有些下意识地在下颚摩挲,漂亮的丹凤眼有些变幻莫测,她要不要,再去找夙止试一试? 可是,上次在陌上桑阁看见衣衫不整的夙止,那个时候好像也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 ------题外话------ 阿九:连小枢,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可是为什么我只有幸灾乐祸?!(*^▽^*) 第314章 玉小七,不怕! “你在想什么?”就在连枢凝神细想的时候,一道如初出山涧流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连枢想也没想便回答,“夙止啊!” 闻言,玉子祁眸眼微微眯缝了一下,清隽淡然的如玉容颜上,瞬间就有了几分高深莫测,然后拖着语调缓缓开口,“那这次的事情,连世子打算怎么解决?” 说话的时候,甚至连称呼都换了。 连枢瞬间抬头看向玉子祁,神色之间有一分不解之色,茫然道:“解决什么?” 玉子祁慢条斯理地取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懒懒散散地靠在上面,墨色的发如瀑布一般倾泻在他的身后,将一张清雅如画的面容衬得更加精致绝世,但是那双清泉的眸中,却有丝丝缕缕的邪魅之色若隐若现,就连声音都是难得的低魅,“虽说传言里面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但是那毕竟只是传言,我和连世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昨天……” 说到这里,玉子祁故意将语调拖长了几分,澄澈无澜的凤目在微微散落的墨色碎发之下显得格外蛊惑撩人,不过还不待他说话,连枢已经非常迅速地开口,“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天晚上她和玉小七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点她非常确定。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面容之色蛊惑邪魅的神色瞬间褪去,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染上了点点自嘲,就连声音听上去都是极尽嘲讽,“你这么肯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因为我双腿残废么?” 眸眼深处,一抹薄凉与凄然之色似墨色一般渐渐地在瞳湖之中如涟漪泛开,汇聚沉淀成了说不出来的自厌自弃,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有些莫名的悲哀。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心中有些微微的涩然,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很不好受,甚至都让她忘记了解释。 “可是,就算如此,我的名声依旧比连世子要好不是,昨天晚上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总归是在一张床上过了一晚,连世子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么?”玉子祁眸色定定地看着连枢,看不出情绪地缓缓开口。 “我没有觉得你双腿……有疾!”连枢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睛,回答了他上一句话,不过,对于残废那两个字,她始终说不出口。 “就算你双腿有碍,就算你以后都不良于行,在我眼中,你也都是残而不废,远胜那些身体健康完好的人!”看着玉子祁,连枢这一句话,说的极为认真。 残而不废! 这四个字的音,压地非常重。 玉子祁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就这样瞠了一下泉眸,静静地看着连枢移不开眼。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本来是打算就此揭过,和连枢都默契地装作没有发生过,不过后来连枢承认自己是在想着夙止,他有些不爽,然后存了心思想逗弄连小枢而已。 后面的失落,自然也是装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连枢会这么认真地对他说出这句话。 残而不废! 自五年前宫宴之后,上京之中谁人提起他不是一副惋惜的样子,看着他的目光都永远是带着同情,就直接认为他双腿被折断之后,整个人也就废了,玉家的那些人更是等着看他的笑话。 残而不废,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四个字。 微抿了一下唇角,玉子祁直接伸手抱住了连枢,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嗓音很低,“连小枢!” 玉子祁只是唤了一声连枢的名字,便没有再开口。 连枢微微一愣,不过倒也没有推开他,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魅然白皙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连小枢,我好怕!”玉子祁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之间,嗓音低地有些微微地发颤,“我怕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怕我再也走不了路了!”我怕我配不上你,更怕我保护不了你! 虽然巫老在他面前是说了有可能治愈,但是他听过巫老和母妃的谈话,他的双腿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能这样支撑着偶尔走路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若是倒了下去,很有可能醒来的时候就再也站不起来。 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真的只能与轮椅终身为伴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比当初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更为恐惧。 因为当初就只有一种选择,而现在这种是未知的可能性。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再也站不起来,便随时都处于这个担忧恐惧的范围之中,这种未知待定,令人心慌。 也因为他现在有了更多的顾虑。 还因为他想自己可以护着连小枢。 当年连小枢被流放到天穹,若是他没有因为双腿缘故在天水族滞留一年多的时间,或许,他就可以早点找到连小枢,也不会让她被人设计送到地宫,在里面受了那么多苦。 明明以前她纵使玩世不恭,肆无忌惮,可是,骨子里还是张扬骄矜到了极点,可是,在天穹见到她的时候,他从连枢身上所能感觉到的,只有一望无垠的黑暗与薄凉,再也不是那个张扬恣意的小少年! 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连小枢才渐渐地恢复如常,因为她担心如果这样回去,会让那些关心她的人担心,而她不想出岫和连王妃等人担心她,更不想让他们觉得愧疚。 只是,尽管如此,尽管她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还是知道,不一样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薄凉淡漠,自她从地宫出来之后,就没有彻底消散过,只是连小枢隐藏地极好而已。 连枢伸出手,在玉子祁的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玉小七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在隐忍着的吧! 就算他惊艳绝伦,性子淡漠如水,可是,也没有办法平静地接受这件事情吧! 忽然,一点灼热自她的脖颈滑进了她的衣襟,连枢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轻拍着玉子祁后背的手也就这样僵在了空中,神色一片震惊的愕然。 玉小七,他,哭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连枢伸手缓缓地抱住了玉子祁,嗓音也有些压抑的低,“玉小七,不怕。” 在她心中,玉小七不比任何人差,他比其他人还要优秀。 玉小七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连枢,双手很用力,似乎要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然后,玉子祁只是拥着连枢,没有说话。 就在连枢以为对方快睡着的时候,玉子祁忽然开口,嗓音很轻很轻,带着两分希冀,“那我如果不会走路,你会嫌弃我么?” 连枢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你会嫌弃!”这句话,沉沉的,闷闷的,还有着些许失落。 “……不会。”连枢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 玉小七心情不好,而且看在昨天他悉心照顾自己的份上,先哄着他好了。 “真的?”玉子祁又问了一句。 “嗯。” “那你不许骗我。”沉默了一下之后,玉子祁又补充了一句。 “好,不骗你。”听见玉子祁有些孩子气的话,连枢低低地笑了笑。 玉子祁就算是再早熟,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而已,未及弱冠,便也都没有成年。 唔,她都及笄了,已经算是成年了,这样一算,她比玉小七还想还要大。 “拉钩。”玉子祁松开了连枢,目光认真地看着她。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还是伸出了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然后大拇指相印在一起。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然后怀砚的声音缓缓响起,“公子。” “何事?”玉子祁的声音,依旧有些微微的沉。 “如烟小姐在桫椤之林外面,她知晓公子受伤,前来探望!”怀砚的声音再次传来。 ------题外话------ 今天是阿九和连小枢都特别宠着玉小七的一天! 晚安! 第315章 我又不会笑话你! 闻言,玉子祁微蹙了一下眉头,清雅如画的面容之上没有多少情绪,不过神色明显地淡了下来,眸眼深处有一抹无奈之色,“告诉小姑姑,就说我身体无碍,尚未睡醒,不便相见。” 听到玉子祁的话,站在门外的那一道缓缓离开。 玉子祁一偏头,就对上了一双狭长妖魅的丹凤眼。 连枢不过是脱下了外面一件妖红色的外衫,里面是淡白色的中衣,衣襟领口处,用淡青色的丝线绣着精致漂亮的梨花花纹,看上去与外衫一般无二,墨发不算凌乱,不过也并不服帖,甚至还有一缕呆毛翘起,面容白皙无暇,魅魅然之间有着一抹清绝的淡然,此刻,正微挑着眉梢看着玉子祁,“怎么?尚未睡醒?!” 不如往日那般殷红如血的唇微微一扬,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面容之间是十足地看好戏的神色。 玉子祁的脸上倒也没有半点尴尬不自然之色,缓缓开口,“小姑姑尚未出嫁,我又与她年纪相仿,自然是应该避嫌的。” 他不是玉家的人,和小姑姑也就没有血缘关系,保持距离,对两个人都好。 毕竟和小姑姑也不是没有半点情意,小姑姑到底是整个玉府中唯一关心他的人,他不想以后万一身份被挑明之后有人对着小姑姑说三说四。 更不想连小枢误会他。 他可是一直为连小枢守身如玉,不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染指。 闻言,连枢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玉子祁,又看了一眼自己,没有说话。 看着连枢,玉子祁则是忽然勾了一下唇,清雅绝尘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抹莞莞尔尔的浅笑,将眉眼之间的薄凉疏离尽数驱散,就连语调都是说不出来的狎昵,“至于你,我恨不得与你发生点什么,自然是不会避嫌。” 连枢:“……” 白皙如玉的面容微微一滞,然后瞪着面前一袭白衣的少年。 但是,如白玉一般没有任何瑕疵的耳尖,微微地,浮现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粉嫩色。 “你昨天晚上就是故意的!”然后,连枢没好气地看着玉子祁,同样没好气地丢出了一句话,许是因为生气,那双贯来就是邪魅细长的丹凤眼,此刻神色极为生动,妖治而又魅然,将那一抹入骨的凉薄彻底掩去。 玉子祁有些无奈地摊手,清隽的面容依旧带着清浅淡笑,“我双腿有碍,无法将你给弄下去。” 连枢冷哼一声,“不是还有怀砚?” “那么晚了,怀砚和怀书都睡着了,我想着也就不到两个时辰,就凑合一下!”玉子祁看了连枢一眼,然后默默地开口,“谁知道你睡觉那么不老实,抱着我乱蹭!” 昨天晚上,绝对是最考验他定力的时候,熄灯没多久连小枢粘到了他身上,紧紧地抱着她,温香软玉在怀,他差不多是睁着眼睛一夜没睡,天差不多亮的时候才眯着睡了一会儿。 “我……你……”连枢大概也知道一点儿自己生病发烧时候的德行,憋了两个字之后也就说不出来,只能再次冷哼一声,“我睡着了怎么知道!” 她生病发烧的时候体温偏高,会下意识地寻找冰凉的东西。 玉子祁在连枢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知道的,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连枢撇撇嘴,然后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了玉子祁,“那你的伤势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然后眉梢眼角带了一缕莞尔的浅笑,话语之间是说不出来的玩味,“连世子现在想对我负责么?”随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我清清白白的名声就毁在了连世子的手中,也确实应该对我负责!” 闻言,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尔后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衬着下颚,似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魅然精致的眉梢微挑,就连漂亮狭长的丹凤眼都略略上扬了几分,瞳眸深处浮现了一抹邪魅之色,往后一倒靠在身后的蚕丝锦被之上,歪着头神色慵懒浅魅到了极点,也点了点头,狎昵地勾着唇角道:“玉小公子所言不差,昨天本世子睡了你一回,现在给你睡回来!!!” 玉子祁:“……” 怎么都没有料到连枢会这样回答,面容之上的表情瞬间极为古怪复杂,就连清雅的眉尖都微微地耸动了几下。 随即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无奈地抚了抚额角。 他错了,就不应该和连小枢开这种玩笑,他怎么就忘记了,这种口头言语之上的逢场作戏,连小枢是个中高手,更何况,自上京相处这段时间,连小枢多少也了解他,自然知道他是玩笑戏谑之说。 可是,不得承认,即使连小枢是在开玩笑,可是,他还是有点儿招架不住。 看着神色微微无奈懊恼的玉子祁,连枢微勾了一下唇角,眉梢眼角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不过眼眸深处,一抹清芒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这样的玉小七,还……挺可爱的! 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歪着头看了玉子祁一眼,连枢轻啧了一声,“原来我们玉小公子也就只是个花架子!” 花.玉子祁.架子:“……” 唇角微微抽搐。 连枢越过玉子祁,赤着脚走下床去,脚还没有踩在地上,床上的玉子祁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这里没有铺地毯,地上凉。” “没事。”说出了两个字,连枢已然踩在了地上,雪白的赤足踩在汉白玉上,取过放置在一旁的墨色衣服缓缓地走到了屏风另一侧。 玉子祁则是看着地上的白玉,连小枢早上起来都是赤着脚洗漱,下次他也有铺一层毛毯在上面!! 然后对着屏风后面的连小枢道:“昨天怀砚送了一套合身的衣服过来,就是洗浴间。” 细细嗦嗦的穿衣声停了,然后就是一道“吱”地一声传来。 桫椤之林虽然是在玉府,不过位置极为偏僻,而且有另外一条路,可以不经过玉府直接离开,只要玉子祁想,随时可以自立成户,甚至利用这片桫椤之林的阵法和玉府隔绝开来。 从玉府通往桫椤之林的路上,因为往来人迹稀少,道路两边的青草都是极为茂密,本来可以通过马车的道路也因为这五年的无人踏足,青草树木都生长到了路上,现在只堪堪留下了供两人行的幽静小道。 玉如烟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绫罗锦衣,容色经过精心打扮,整个人看上去比寻常时候都俏丽清然了几分,温和的眉梢眼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正站在桫椤之林外的一个小亭子里面,与这周围幽静的风格倒也是极为相称。 在凉亭之中的石桌上,还放置了一个梨木食盒。 没多久,自桫椤之林走出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看见怀砚,玉如烟拎起了手中的食盒,莲步轻移着上前,清丽的面容上带出了浅浅笑意,“我今天早上特意做了一些小吃,正好带给子祁。” 说完,就走到怀砚身边准备跟他一起进去。 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通过这片桫椤之林,只能跟着怀砚,等一下见到了子祁,再问他阵法的阵眼在那里。 “如烟小姐!”忽然,怀砚看着玉如烟缓缓开口。 玉如烟抬头看着怀砚,“怀砚,怎么了?” 怀砚冷漠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抹笑意,尽量委婉地对着玉如烟道:“如烟小姐,公子身体已经没事,我刚才去的时候他尚在休息。” 闻言,玉如烟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这……这样啊!”刚才还出现在脸上的盈盈浅笑有些要维持不下去,似乎是没有想到玉子祁会不见她。 毕竟整个玉府中,只有她和子祁的关系亲近,哪怕是已经出嫁了玉娉,和子祁之间的关系都不如她。 她也是玉府中唯一能自由进出桫椤之林的,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子祁会不见她。 将眼中的不甘心尽数敛去,玉如烟对着怀砚再次淡淡地笑了笑,似是不经意地问,“我听见那些下人说,连枢昨夜来了桫椤之林,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是,而且还和公子睡在了一起! 怀砚很想这样回答,不过毕竟是涉及了公子和连世子,怀砚只得淡淡一笑,“府中那些下人乱嚼舌根,说的话如何能信。” 闻言,玉如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怀砚一眼,笑了笑,不过,那抹笑意丝毫不曾抵达眼底,声音也有些淡,“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偏听了。” 然后抬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桫椤之林,继续道:“子祁身上有伤,你和怀书好好照顾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寒烟阁找我。” “我和怀书会好好照顾公子的!”怀砚如实道。 “这是我今天早上为子祁做的糕点,都是他喜欢吃的,就劳烦你交给子祁了!”言罢,将手中精致小巧的食盒递到了怀砚的面前。 怀砚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接过,“多谢如烟小姐,怀砚会交给公子的。” 玉如烟浅浅一笑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待子祁伤势好了些到时候我再来看他。”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直到那道淡蓝色的窈窕身影消失在小道的拐角处,怀砚才拎着食盒转身进了桫椤之林。 房间里面,连枢已经洗漱好了走了出来,身上穿了一袭墨色长袍,与玉子祁的衣服款式相似,都是深沉的墨色,衣摆衣襟以及衣袖处用黑金色的上好丝线绣了精致的荼蘼花纹,大片大片的荼蘼花,在墨色的衣摆之上,盛开到靡丽的极致。 墨发没有束起,仅用一根蓝色的发带微拢地束在身后,大概因为连枢不擅打理头发,此刻,如瀑的墨发有些微微地凌乱,不过墨发之下的那张精致面容,却依旧是清魅不可方物,漂亮到令人移不开眼。 看着连枢,玉子祁微挑了一下眉梢,明知故问,“不会整理头发?”在天穹那么多年,他自然是知晓连小枢不会打理头发,平常若是流风回雪不在身边,就用一根发带都绑地有些凌乱。 连枢贯来的厚脸皮此刻也有些微囧,她身为女子,不会打理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太没用了?! 不过,这样想归想,要承认是不可能的! 冷哼一声,“我乐意!” 玉子祁微挑了一下眉梢,浅笑着缓缓开口,“在我面前承认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笑话你!” 听见这句话,连枢忽然有那么一分感动,不过,在玉子祁的下一句话里面,那分感动瞬间七零八散,“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会打理头发的女子,你是女的么?” 床上的少年,在连枢洗漱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如墨的锦衣,眉目清雅,玉颜如画,便是一袭深沉凛冽的墨色衣衫都被他穿出了清雅绝尘的感觉,此刻,正挑着眉梢,唇角微掀,眸光里面带了点点戏谑之意地看着连枢。 连枢:“……” 瞬间黑着脸看着玉子祁。 说好的不会笑话么?! 玉子祁对着连小枢招了招手,“过来。” “干嘛?!”看着玉子祁,连小枢已经没好气地问。 “帮你束发。”玉子祁道。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神色狐疑地看着玉子祁。 “放心,比你现在这比鸟窝好不了多少的发型肯定要强。”说话的时候,玉子祁的话语里面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连枢冷哼一声,不过也没有拒绝,拿过了一把象牙玉梳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喏!” “我只能坐在床上,你得蹲在床边。”玉子祁一双如清泉一般的细长凤目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连枢眸光落在了玉子祁的双腿之上,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背对着玉子祁蹲在了床边。 玉子祁已经坐在了床沿外侧,如竹节一般修长的手握着象牙玉梳,另一只手解了连枢头上的发带,一下一下地帮连枢梳着墨发。 那张清雅如玉的面容之上,一直都是带着浅浅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连枢,手中的动作轻柔,泉眸里面的温柔,如夏日的微风拂过一池清荷,分外耀目。 玉子祁的动作并不生疏,甚至称得上是熟练,没多久,连枢的墨发就被束起,玉子祁并没有用那根藏蓝色的发带,而是取出了一枝梨木玉簪,将束起的墨发固定。 “叩叩叩。”外面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清雅的嗓音从唇瓣缓缓流出。 怀砚推门进来的时候,玉子祁正在用玉梳梳理连枢垂落在身后的墨发发梢,神色认真而又神情。 怀砚微愣了一下,不过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行了个礼缓缓开口,“公子,这是如烟小姐亲自下厨做的糕点,如烟小姐让我转交给你。”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挑了挑,眼眸之中有些意味深长。 玉子祁依旧是动作轻柔专注地为连枢打理头发,头也不抬地道:“给你和怀书了。” 怀砚看着手中的食盒,随即应了一声是。 “好了,可以了。”玉子祁对着连枢道。 连枢站了起来,好吧,不看她都能感觉到,比起自己刚才那个凌乱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梳子放下,玉子祁才看向了怀砚,缓缓开口,“在小姑姑的婚事上,顾思怡做的太过,这个玉家掌管内宅的人她既然做不下来,就换个人,另外,小姑姑今年已经十九了,也确实应该出嫁了!” 怀砚琢磨着玉子祁的意思,公子这是打算另外帮衬一位姨娘来打压顾姨娘在府中的势力还是因为夫人即将回来替她夺势,或者,只是因为顾姨娘针对如烟小姐让她现在都未定下亲事。 莫名地,他觉得是最后一个。 因为这些时候,公子似乎是在疏远如烟小姐。 以前虽然说不上很亲近,可是,如烟小姐至少可以自由出入桫椤之林,可以和公子偶尔一起下棋,聊天,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如烟小姐连桫椤之林都进不来! “是。”不过对于这件事情,怀砚也没有多问,不管公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自己的理由。 “你要在这里用膳么?”玉子祁看向连枢,再次问。 连枢站在原地,听见玉子祁的话语才瞬间从愕然里面回过神来,看向玉子祁,摇了摇头,“不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母妃会担心的!”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方才玉小七吩咐怀砚那些事情,竟然没有半点避着她。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也没有勉强,点了点头,“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连枢应了一个字,然后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好像太冷淡了,便又添了一句,“那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之后,还对着玉子祁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连枢离开房间,背影渐渐消失,怀砚见自家公子还是眉梢眼角带着笑意地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伸手在玉子祁的面前挥了几下,“公子,连世子已经走远了!” 再看,都要成望夫石了! 这样想着,怀砚觉得有些不对劲。 望夫石?!不过,连世子是男子,好像也没错! 玉子祁收回目光,唇边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澄澈无澜的泉眸之中,清芒浮动之间,一片流光溢彩,分外好看。 “连枢让我好好养伤!”玉子祁嘴角翘了翘,对着怀砚道。 怀砚:“……” 公子,我听见了! “她刚才对我笑了,语气还很温柔。”玉子祁泉眸眼尾也上扬了几分,继续道。 怀砚:“……” “她没有对你说再见,只对我说了!”玉子祁清浅一笑,有些得意地对着怀砚说道。 怀砚:“……” 突然有些慌。 他家公子可能魔怔了! 面前这个幼稚地像是小孩子得到了糖的人到底是谁?!肯定不是他家公子。 他家公子分明清雅出尘若九天谪仙,不是这个笑地一脸得意还在向他炫耀的人! 玉府。 玉如烟离开桫椤之林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在后花园湖边的小道之上,一个匆匆而行的丫鬟没有看见她,一个拐弯便撞在了玉如烟的身上。 “啊……如烟小姐?!”那个丫鬟瞬间跪了下去,忙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玉如烟倒也没有生气,温和淡然的眉微微蹙了起来,声音淡淡地问,“你怎可这般毛毛躁躁,若是不小心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奴婢该死,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小丫鬟跪在地上,低着头。 “算了,左右我今日没事,但下次切忌这般莽撞。”然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淡声道:“起来吧!” “多谢如烟小姐。”小丫鬟磕了个头,才缓缓道。 玉如烟正准备离开,看了一眼小丫鬟要去的方向,又喊住了她,“等一下。” 小丫鬟脚步一停,“如烟小姐?” “你这是去哪里?”玉如烟淡声问。这个方向,要去的便只有桫椤之林。 小丫鬟如实道:“姜家小姐来了玉府,说是拜访小公子,老爷让奴婢去请小公子。” 闻言,玉如烟温雅淡然的眉瞬间就皱了起来,“姜家小姐?!可是姜华纯?” 小丫鬟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玉如烟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姜家小姐中,能找上门指名点姓地说要见子祁的人,除了姜华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沉默了一下,对着那位小丫鬟道:“你不用去桫椤之林了,子祁之前受伤,身体尚未痊愈,正在休息,不见客。” 小丫鬟有些为难地看着玉如烟,“可是老爷让我一定要请公子出来。” “大哥那里,我会亲自去说。”说完之后,直接离开。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也还是追了上去。 前厅。 玉腾和顾思怡坐在主座之上,亲自招待姜华纯。 玉腾穿了一身灰蓝色的锦衣长袍,年过四旬依旧能窥得几分年轻时的俊朗,眉目之间神色精明,此刻,正带着几分浅笑地看着那位穿着粉紫色衣衫的俏丽少女,缓缓道:“子祁所住的桫椤之林距离前院较远,再加上他双腿有碍,不良于行,就劳烦姜小姐多等些时候。” 玉家虽然是上京三大家族之一,但论实力,其实是比不得容家和安家,容家一直就是三大家族之首,其财力势力都是无法撼动的,而安家,自出了一位皇后之后,便也是如日中天,扶摇而上,有不少人都入了朝堂,唯有玉家,这些年在他手中可谓是每况愈下。 再加上他和谢灼之间现在这种让人觉得可笑的夫妻关系,更是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受尽众人的耻笑。 想到这里,玉腾就想到了谢灼马上就要回京,男宠面首成群,到时候,他又要沦为整个上京的笑柄,若非陛下和谢王府一直护着谢灼,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样想着,玉腾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阴郁狠辣之色。 “无妨,我不急,等着就是。”姜华纯摆了摆手,丝毫不介意地说道。 闻言,玉腾看了一眼姜华纯,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光芒。姜华纯是姜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在姜家最受宠爱,若是玉家能够和姜家结亲,对玉家肯定是大有好处。 “听闻姜小姐是今早进城,来找子祁可是有要事?”玉腾看着姜华纯,试探地问。 “我这么多年没有见过玉子祁,现在他终于出了桫椤之林,我来看看他。”姜华纯并没有看玉腾,目光一直落在外面,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 看着一直盯着门口的姜华纯,玉腾笑了笑,便也不介意她对自己的不尊敬,似是不解地问,“这话听着姜小姐与小儿倒是熟识?” 就连称呼,都换成了比较熟稔亲昵的。 “不熟,就见过一次而已,玉子祁现在估计都不认识我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认出他来,要是认不出来那会不会太尴尬呀,毕竟我是专门来找玉子祁的,而且我都不知道他现在长得怎么样,以前那么好看万一现在不好看了怎么办?早知道来玉府之前我应该打听一下他现在还好看不?要是不好看,我就不喜欢他了!唉!!”姜华纯碎碎念地说个不停,丝毫不在意在一旁完全接不上话的玉腾。 玉腾看着姜华纯,心中感叹道:幸好玉子祁长得好看!!玉家养了他这么多年,总算让他为玉家做些事情而且这姜华纯长得也不差,玉子祁自己又是个瘸的,能娶到姜家嫡出小姐已经是他高攀了!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姜华纯皱着眉看着玉腾,还不待玉腾说话又补充了一句,“我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年纪轻的,不喜欢太老,尤其还有妾室的。” 太老?! 玉腾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过还是没有发作,颇为尴尬地赔笑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穿着水绿色衣裙面容看上去有几分妖媚的顾思怡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妾室?! 这么多年,她最不喜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她如今就算是将玉家中馈的管理事宜都握在手中,可是,依旧不是玉腾的妻,而是妾室。 就算是上京那些世家夫人明面上和她交好,可是,暗地里总有那些人用妾室这个身份取笑她,谢灼和玉腾之间分明就没有感情,而且谢灼在外面豢养男宠面首,那般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可是,玉腾还是不能与她和离。 即便谢灼做的那么过分,即使她常年不在玉府甚至不在上京,可是,正室这个身份也还是她的,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敛去那一抹阴沉,顾思怡微微一笑,不过笑意没有分毫抵达眼底,缓缓开口,“谢姐姐如今不在上京,将子祁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了我,我便也算是子祁的长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华纯直接不给任何面子地打断,从进来神色就一直淡淡的姜华纯此刻眉尖浮现了一抹尖锐的讥诮之色,“算是玉子祁的长辈?!那作为长辈的你这这些年是怎么对待玉子祁的?明里暗里都在打压,他便是双腿废了也不曾放过,怎么?就因为他是嫡出,你的儿子是庶出么?可惜啊,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他父亲和母亲没有和离,玉家唯一嫡出小公子这个身份就永远是玉子祁的,你永远也只是个妾室,你儿子永远是庶出!” 这般不留任何情面的话,让顾思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一双眸子狠狠地盯着姜华纯。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妾!”末了,姜华纯又添了一句。 玉腾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目光也沉了下来。 这个姜华纯,不愧是南王妃的侄女,说起话来比那位南王妃还要更加不留情面。 “好了,你们也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了,我自己去找玉子祁。”说完之后,姜华纯直接起身,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刚才被玉腾派遣过去小丫鬟和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衫的女子一起走了过来。 情敌?! 姜华纯瞬间皱起了眉头,走到了玉如烟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路,“你是谁?” 玉如烟看着姜华纯,神色带了几分打量,“你就是姜华纯?”声音依旧是淡淡柔柔的,但是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暗芒。 “你知道我?”姜华纯看着玉如烟,神色有着天生的倨傲凌人。 玉如烟点了点头,“我是玉如烟,以前听子祁提起过你。” “姓玉?!你和玉子祁是什么关系?”听到玉如烟的介绍,姜华纯眼中那一抹敌意瞬间散了不少。 “我是子祁的小姑姑。”玉如烟浅笑着道,然后看向了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走过来的玉腾,轻唤了一声,“大哥。” 玉腾目光沉沉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玉如烟,“你怎么来了?子祁呢?” “子祁受伤了,不便前来。”玉如烟如实道。 “玉子祁怎么了?”姜华纯瞬间皱起眉头,问玉如烟。 “大哥,姜小姐难得来一趟玉府,如今子祁多有不便,而我贯来和子祁关系亲近,不如由我代为招待如何?”玉如烟并没有回答姜华纯的话,而是对着玉腾道。 玉腾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你就好好招待姜小姐,提前熟悉一下也好,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一家人!” ------题外话------ 唔,分章每个章节都要取名字,阿九比较懒,就合章了~~ 晚安,么么哒! 第316章 生米煮成熟饭了? 闻言,姜华纯那张白皙干净的俏丽面容瞬间顿了顿。 成为一家人?! 那是她嫁给玉子祁吗? 想到这里,姜华纯的脸上就微微一烫,刚才的盛气凌人之色瞬间褪去,面颊之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就连眉梢眼角都带了两分娇柔的浅笑。 一旁的玉如烟听着玉腾的话,心中没有一点儿意外之色,只是有些嘲弄地勾了勾唇,贯来温和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缕讥诮。 从大哥让丫鬟去桫椤之林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大哥在打什么主意。 呵,想和姜家联姻,因为现在的姜家还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么?! 她这个大哥,野心有余能力和智慧皆不足,即便有着玉家在身后撑腰,身为玉家的掌权人,这么多年在朝中也只得混了个四品官,现在更是将一切攀升的主意打到了儿女婚事之上,希望能攀地一门好亲事。 怪不得当初父亲即使越过大哥将玉令交给年幼的子祁也不肯给大哥!! 玉如烟有些嘲讽地想着。 不过面上依旧是温温和和,看不出半点异常,对着玉腾道:“我会好好照顾姜小姐的,既然如此,那如烟就带姜小姐在府中随意走走!” “去吧!”玉腾挥了挥手,缓缓道。 玉府的后花园中,一粉紫一水蓝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你就是和玉子祁关系最为亲近的姑姑?”姜华纯随手摘了两片碧绿的树叶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悠悠地开口。 “最为亲近不敢当,只是关系尚可而已。” 姜华纯笑了笑,敛去了盛气凌人的嚣张竟然还能看出几分微微的俏皮,“反正你肯定是玉子祁在玉府中关系最好的。”对于玉子祁,她虽然不是很了解,可是,但也不是完全不知情,一些相关消息也还是知道的。 比如玉子祁不受他父亲待见,比如他的母亲常年不在玉府,与玉腾关系不和,甚至堂而皇之豢养男宠面首,比如玉家的玉令在玉子祁手中而不是玉腾……等诸如此类的。 玉如烟没有说话,放眼整个玉府,确实只有她和子祁之间关系亲近,想到这里温和的眉眼之间都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说不出来是得意还是欣慰。 “那如烟姑姑,我差不多六年没有见过玉子祁了,他以前特别好看,现在长得好看么?”姜华纯双手背在身后快走两步走到了玉如烟的面前,好奇地问。 唔,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如果玉子祁现在没有小时候好看,那她就要换一个人去喜欢。 玉如烟则是自听到那声“如烟姑姑”之后脸色就一直非常难看,整个人都僵了僵,尽管在抬头看向姜华纯的时候已经将表情敛去,但是,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勉强,“姜小姐,其实我也就比你大三岁而已,你可以唤我姐姐。” 脸上的表情除了有点儿勉强不自然再看不出其他,不过此刻玉如烟心中是真的呕死了,她今年也不过十九,比姜华纯大了还不到三岁,竟然一开口就是喊她姑姑?! “可是你是玉子祁的姑姑啊!”姜华纯摊手看着玉如烟,神色无辜地解释道:“我肯定得是和玉子祁平辈分啊,不然这万一我叫贯了姐姐以后嫁给了玉子祁都不好改口了!” 玉如烟眼中一抹寒芒展现,心中一声冷笑。姜华纯倒是想得长远,这么多年连子祁的面都没有见过竟然就想到了嫁给他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只知道依仗家世出声离了所谓的家族便什么都不是的娇蛮小姐,竟然还想嫁给子祁,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在抬头看向姜华纯的时候玉如烟白净的面容带了一分佯怒,微嗔地开口,“我不过大你三岁又不是十三岁,如此唤我一个姑姑可不就是把我给叫老了么?女子可都是希望自己永远年轻漂亮,你难道乐意一个比你大两三岁的人喊你姑姑?” 闻言,姜华纯点了点头,“也是,如果和我年纪相仿的人这样唤我,我肯定要动手。”然后看向了玉如烟,对着她笑了笑,“那我现在就唤你玉姐姐,他日若是嫁给了玉子祁,我可是要收改口红包的哟!” “那是自然。”玉如烟缓缓道。不过心中依旧是冷笑,怎么可能让你有这个机会! “那玉姐姐,玉子祁长得好看么?”姜华纯仍旧最是关心这个问题。 玉如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子祁是我侄子,我自然是觉得他最好看。”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且,能上京四公子之一,容貌自然是不俗。” “真的?!”姜华纯眼睛瞬间亮闪闪的。 看着这样的姜华纯,玉如烟心中其实是有些不屑的。 姜华纯这些年一直被养在深闺,鲜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脾性,不过听闻她是姜家唯一能炼制出香料沉息的人,世人便都以为这位姜家小姐才情满腹,气质绝佳,其实也不过是空有噱头而已。 玉如烟点了点头,“我骗你作甚!” 两个人缓步而行,最好在湖岸边的一颗柳树下停了下来。 “姜小姐觉得玉府之中景色如何?”玉如烟微抬眸眼,声音淡淡的,似乎是带了一抹笑意,可是若是去细究的时候便很快消匿不见。 “确实不错,便是姜家也不遑多让!”然后姜华纯偏头笑了笑,很浅地勾了一袭嘴角,意有所指地道:“不过我可是听说桫椤之林才是整个玉府之中景色最为清雅别致的地方,不知道玉姐姐可否带我前去一观?” 闻言,玉如烟有些为难地看着姜华纯,缓缓开口,“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但是桫椤之林我还真做不得主。”然后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也应该知道,子祁和玉家人关系并不是很好,玉府这么多人,除了我再无其他人可以踏足桫椤之林。” 听着玉如烟的话,姜华纯有些失落,轻叹了一口气,“突然嫉妒玉姐姐。” 玉如烟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不过却也带了些许安慰地开口,“我毕竟是子祁的姑姑,两个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待我自然亲厚一些!” 不过在想到刚才自己去桫椤之林还被拦在了外面,玉如烟的心中又是一阵扭曲不甘,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桫椤之林的人,明明她和子祁之间什么矛盾都没有发生,为什么改了桫椤之林的阵法却不告诉她!? “也是。”姜华纯咯咯一笑。 但是,她的笑声还未歇下去,就看见了玉如烟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玉姐姐,怎么了?”姜华纯没有再笑,而是正了正神色,看向玉如烟。 玉如烟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华纯,你初到上京,有些事情……或许还不知道,其实,其实……”说到这里,玉如烟又顿住了,一副极为难为情的模样。 “玉姐姐,到底怎么了?”姜华纯是直性子,最受不了别人说话像这样吞吞吐吐。 轻抿了一下唇,玉如烟偏开口有些难以启齿,“你应该听说过连枢吧,子祁似乎……很喜欢他。” 姜华纯微微一愣,歪着头看着玉如烟,眉目之间写着不解,“喜欢?!” 玉如烟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缓缓道:“连枢男生女相,容貌生的昳丽惑人,五年前就曾多次纠缠子祁,被流放到天穹五年,回来之后竟然还不知收心敛性,一而再再而三缠着子祁。” 闻言,姜华纯微皱了一下眉,顿在原地半晌不说话,就在玉如烟有些纳闷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姜华纯才似反应过来了一般,惊呼地道:“你你你你你……你是说,连枢和玉子祁之间,是爱慕的关系?” 玉如烟点了点头。 姜华纯的脸色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道:“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我也没有办法变成男子啊!” 玉如烟被姜华纯的这句话的话锋给转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生气愤怒,然后叫嚣着要找连枢的麻烦么?!这一脸生无可恋外加心灰意冷是怎么一回事?! “玉姐姐,你自小在上京长大,要不你再给我介绍几个长得好看的男子吧,我回去慢慢挑!”姜华纯有些悲伤。 这下,换成玉如烟一脸生吃了苍蝇的脸色,看着姜华纯,“你喜欢了子祁这么多年,难道就这样放弃?” “那我能怎样,连枢和玉子祁相爱到连性别相同都不顾了,我难道还去拆散这对有情人么?”姜华纯依旧是那副悲伤欲绝,不,其实也没有欲绝到那里去,大概就是有些哀伤的悲痛。 “我母亲和姑姑都说了,能无视世俗的目光在一起的,都是真爱。”看了一眼玉如烟,姜华纯再次语调悲伤地补充了一句。 玉如烟彻底被那“真爱”两个字给恶心到了,在对待别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温和淡然的脸色都变了,一脸的复杂难言,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恨不争气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故作忧伤地轻叹着道:“你不知道内情,其实,是连枢三翻四次强迫子祁,子祁……” “啊……他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那我更没戏了!”说到这里,哀嚎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玉如烟:“……” 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又给搞没了。 “那他们谁上谁下?”失落伤心完了之后,姜华纯凑到了玉如烟的面前,忽然之间就有几分八卦地问。 玉如烟面色瞬间僵了僵,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对姜华纯的鄙夷更甚。 身为大家闺秀,竟然丝毫不知礼义廉耻地问这个!? “玉姐姐?”姜华纯看向玉如烟。 玉如烟偏开头,嗓音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低落和痛恨,“其实子祁并不喜欢男子,他喜欢的依旧是女子,不然的话以前也不会和安家安洛离定下婚约,只是这连枢性子太过胆大妄为,张扬无忌,见子祁不同意竟然强迫于他,甚至还故意让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如此以来,子祁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压抑低沉,“陛下贯来偏宠着连王府,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满城风雨,陛下竟然也没有苛责连枢。” 听到玉如烟这样说,姜华纯脸色微微一变,恨声道:“我以为玉子祁和连枢是两情相悦才决定退出,没想到个中曲折竟然是这样,这个连枢,委实过分!”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怜了子祁,双腿本就有碍,如今名声尽毁,他觉得没有女子再愿意嫁他,便也失落绝望之下便也破罐子破摔!”看着神色愤怒的姜华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玉如烟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谁说没有女子愿意嫁他,被人强迫非他所愿,岂能责怪到他的身上,都是那个连枢,以后我看见了定然不会饶过他。”姜华纯双手攥着拳头,一脸的嫉恶如仇。 “华纯,陛下偏宠连枢,便是天家皇子公主都及不上她的尊荣,上次花神节连枢打了八公主,之后在宫中又差点儿杀了十一皇子,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都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可见对他宠爱到了何种地步,你若是对他下手,我只怕你会吃亏!” 不得不说,玉如烟这一番话说地极为高明,不仅有激将法在里面,更是将连枢的两个仇人透漏给了姜华纯,最后还为自己博了个好名声。 姜华纯哼了一声,神色得意而又傲慢,“这件事情本来就错在连枢,我只是为玉子祁讨个公道而已,再说了,我是姜家人,陛下不会对我如何的,待我先教训教训连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看上的人。” 玉如烟没有说话,只是眼中一抹阴冷一闪而过。 连枢是连王府世子,最得盛宠的人,她自然不会蠢到去得罪连枢,不过嘛,她不可以,别人自然是可以的,更何况青垅姜家,就算是陛下,暂时也是须得给几分面子的。 至于姜华纯如何想如何对付连枢,玉如烟不以为意地勾唇微微一笑。 到时候她就算是暗中动手推波助澜谁又说不是姜华纯做的呢?! 和姜华纯谈完了这件事情,玉如烟面容之上的笑意更温和了几分,看向了姜华纯,缓缓开口,“天色也不早了,如今玉府逛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可要去外面,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上京城的风光,到时候还可以一起用午膳。” 到时候让姜华纯熟悉一下连枢最经常出现的几个地方,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 姜华纯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目光不舍地看了一眼桫椤之林所在的地方。 玉如烟见状一声轻笑,“你就别再念念不舍了,待下次我和子祁说一声,让你进去看看。” 闻言,姜华纯眼眸微微一亮,“玉姐姐,你可以让我进桫椤之林么?” “自然是可以,不过毕竟是子祁的住处,我得提前和他打招呼。”玉如烟解释道。 “好,那我过两日再来。”随即有些愉快地笑了笑,冲着玉如烟道:“玉姐姐,我不能陪着你一起逛街了,我今天早上是背着我姐夫偷跑出来的,如果在玉家滞留太久被他发现了铁定把我送回姜家,我都还没有见到美人儿,没有教训连枢,不能被送走,那我先回去了哈!” 一股脑想倒豆子一样说完了一大堆的话,然后也没有看玉如烟的脸色如何,直接笑眯眯地冲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离开。 看着渐渐跑开的背影,玉如烟微微勾唇,眼眸之中一片意味深长。 另一处。 姜华纯离开了玉如烟的视线之后,伸手摘了一片墨绿色的叶子叼在唇边,也笑地有些意味深长,“呵呵,这一手借刀杀人倒是玩的不错!” 说完之后,嚼巴几下便将嘴里的树叶给吐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朝着桫椤之林而去。 虽然姜华纯看穿了玉如烟的目的,但是,对于这片被设置了阵法的桫椤林,还是没有半点法子,只能站在林子边缘徘徊了几遍之后,使出了撒手锏。 ——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玉子祁,你快点让人来带我进去!” 瞬间,惊飞了桫椤林中本就不多的鸟雀。 桫椤之林。 水阁。 玉子祁已经洗漱好了,穿了一身清雅绝水的墨衣,修长白皙的手中拿着一方干净的锦帕,耐心地擦拭着手中的碧青玉笛。 “公子,该用早膳了!”怀书对着玉子祁道。 玉子祁将手中的玉箫放在了柜子里面,控制着轮椅朝着一旁的饭桌而去。 玉子祁并不是奢侈浪费的人,他的东西,只是在于精致,在精而不在多。 饭桌之上,也不过是两个简单的家常菜,白米粥,和一碟小笼包。 玉子祁刚在饭桌前坐下,一袭玄衣的怀砚从外面脚步急匆地走了进来,“公子,姜家那位小姐,也就是姜华纯,正在桫椤之林的外面,”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扯着嗓子在嚎。” 是真的没有一点形象可言地在鬼哭狼嚎。 那场景,活像公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玉子祁清雅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拿起了桌上的白玉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待细嚼慢咽之后,才缓缓开口,“让她进来。” 怀砚有些意外地看了玉子祁一眼,然后退了下去。 不到片刻时间,那道粉紫色的身影像一阵风一般闯进了玉子祁所在的房间,看见玉子祁正在用膳,丝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下了玉子祁对面,苦着脸道:“我都饿死了,快给我那一双筷子来。” 怀书:“……” 以及后姜华纯一步进来的怀砚:“……” 都愣愣地看着姜华纯。 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看着我做什么,小爷要筷子。”见怀书和怀砚都没有动作,姜华纯有些不满地拍了拍桌子。 小爷?! 怀砚+怀书:“……” 都齐齐地抽了抽嘴角。 “添一双筷子。”直到一道清雅如流泉的嗓音缓缓传来,怀砚才走了出来,不过须臾时间,进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双筷子。 姜华纯冷哼着从怀砚手中接了过去,再没有看他们一眼,对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玉子祁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小笼包就放下了筷子,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然后,怀砚和怀书就看着姜华纯将那剩下的一屉小笼包和大半锅粥以及桌上的饭菜都吃完了。 那速度,绝对称得上是风卷残云。 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着玉子祁眨了眨眼睛,“玉子祁,你这里的饭菜还挺好吃的,打个商量呗,厨子借我用几天?!” 厨子.怀书:“……” “你姜家那么多厨子,难道还少了这一个不成?!”玉子祁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少女,声音依旧是清淡地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姜华纯显然也是玩笑,撇撇嘴就没有在说。 然后看了一眼站在房间里面的怀砚和怀书,对着玉子祁道:“我有事情要和你单独聊聊。” 玉子祁对着怀砚二人微微颔首。 二人很快将桌子收拾干净退了下去。 第317章 我表弟是连枢的人了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 玉子祁依旧是坐在轮椅上,一袭墨色锦衣将整个人衬得愈加清隽出尘,澄澈无澜的凤目之中,无悲亦无喜,除了沁凉薄淡,没有任何情绪。 姜华纯从一旁拖出了一张紫檀木椅,在地上拖动的时候故意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甚至都有些刺耳。 然后将椅子拖放在了玉子祁身边,和他一起排排坐着。 当然,姜华纯是属于那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自然也是不会好好地坐着而是双腿腿弯搁在了木椅的扶手上背靠着另一边的扶手侧坐着。 看着玉子祁清雅隽然的精致侧脸,轻啧了一声,缓缓靠近了几分,“皮肤真好,竟然比身为女子的我还要细致无暇!”这样感叹着,手就也伸了过去,在即将摸到玉子祁脸的时候衣袖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咬住了,使个劲儿往下拖。 姜华纯往下看了一眼,是一只全身雪白的……鸭子。 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手,姜华纯冷哼一声,哼唧唧地道:“不摸就不摸吧,真是小气,本小姐每天为了你累死累活,连给我摸下小脸都不行。” 然后一只手拎起了那种浑身雪白的鸭子,当然,是抓着鸭子的一条腿,在空中来回晃悠了几下,房间里面顿时响起了鸭子不停的“嘎嘎”叫唤声。 在这片叫唤声中,姜华纯嫌弃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说你养什么不好,偏偏养只鸭子,你看月家那位小祖宗,他养的宠物可就比你这只丑鸭子高雅多了,人家那是天水族的墨鸦,再不济上京其他人养狐狸养貂,还没听说养个家禽当宠物的,你这……”真掉价! 玉子祁微微偏头,眸光凉凉地看着一眼喋喋不休的某人。 姜华纯脖子一缩,瞬间噤声,还没开始说话,面前就多了一只骨节修长,白皙匀称的手,见状,姜华纯老实巴交地把手中惨遭蹂躏的鸭子放在了玉子祁的手上。 接过鸭子,玉子祁将它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眸眼微微一抬,嗓音是那种如流泉的偏淡,“姬无垠让你来的?” 姜华纯哼唧一声,点了点头。 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姜华纯笑地有些不怀好意地开口,“子祁,在外面那些人的眼中,我可是相当喜欢你了!” 虽然姜华纯是尚未出阁的女子,但是,在对着玉子祁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半点不自然,更别说像寻常女子一样脸红了。 玉子祁面容之上神色依旧淡淡,对此丝毫不在意,只是缓缓问,“你和小姑姑都说了些什么?” 闻言,姜华纯微微一笑,但是那笑容可就玩味多了,“你那位心上人可是得罪玉如烟了?” 玉子祁这么聪明的人,从姜华纯这句话就能猜到玉如烟大致和她说了些什么,嗓音微微泛凉,“她撺掇你去对付连小枢?” “啧啧啧,这都连小枢了啊!”姜华纯懒懒地靠在木椅的手扶之上,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戏谑的浅笑,非常八卦地问,“你和连枢进展到哪一步了?” 玉子祁眸眼一抬,目光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姜华纯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窃笑道:“不回答那看来就是没什么进展了,”对着玉子祁颇为暧昧地挑了一下眉梢,“要不你使用一下美人计呗,毕竟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不能浪费了呀!” 论容貌,玉子祁还真是她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 容貌气质都是上上乘。 “下次还是姬无垠来吧!”半晌,玉子祁淡淡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姜华纯瞬间不满。 玉子祁眸眼微淡地看着她,“他话不多。” 至少,不聒噪。 姜华纯瞬间瞪着玉子祁,她那里话多了?!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啊,连枢到底怎么得罪玉如烟了?她们两个人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交集啊?”姜华纯看着玉子祁,挑着眉梢问道。 微顿了一下之后,才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反而我觉得玉如烟对你……挺好的。” 虽然她没有见过玉子祁和玉如烟是如何相处的,但是,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就是觉得玉如烟对玉子祁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姑姑对待侄子。 再说了,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玉子祁和玉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微微地沉寂了几分。他自然是明白姜华纯这句话的意思,而且,他自己也隐约地有察觉。 “你自己还是尽量注意一点,玉如烟那个人,我和她虽然相处不深,但是应该是一个挺有心机的人。”沉默了一下,姜华纯缓缓开口。 从她今日一番话就能看出,这个人颇有心机。 “和你相比,就没有几个人是没有心机的。”玉子祁看了一眼姜华纯,凉凉地道。 姜华纯瞬间瞠着眸子瞪着玉子祁,“你拐着弯在说我傻?!” “需要我夸你一声聪明么?”玉子祁凉凉地说了一句。 姜华纯:“……” 然后歪了歪头,笑地有些儿荡漾,“不需要你夸我聪明,要不你喊我一声嫂子吧!”说完之后,还对着玉子祁眨了一下眼睛。 玉子祁:“……” “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喊的,早一点就当是熟悉一下吧!”姜华纯继续道。 “等你什么时候嫁给了谢如风再说。”玉子祁不凉不淡地说了一句。 姜华纯冷哼了一声,嘀嘀咕咕地道:“我迟早是要嫁给他的。” 玉子祁没有再理会她,淡声开口,“说正事吧!” 听到玉子祁的话,姜华纯神色也认真了几分,缓缓道:“玉小公子以及未来的表弟,”那一声表弟姜华纯的声音稍微提高了几分,还有些得意,然后悠悠地道:“请问你是想知道姜家的事情呢还是你那个侄女凤临烟的事情还是北越的事情?” 玉子祁偏头看着姜华纯,没有说话,双眸依旧是没有波澜的凉淡。 姜华纯被玉子祁这类似于看白痴的目光看地心中有些发凉,摆了摆手,缓缓开口,“这次的事情我们姜家也查过,但是没办法,那些有用的线索都被暗中的人抹地太干净,我们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这次的事情,姜家就算是不想背也得背了,”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摊手,不过倒是看不出来有多少担心,“不过在国宴之前姜家应该不会有大事,陛下总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姜家动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华纯抬起双腿坐直了身子,“对了,国宴之前陛下不会对姜家再出手不代表他不会对连王府出手,似乎,陛下有意让连王府那个身娇体弱的小公主和亲远嫁。” 闻言,玉子祁微微皱眉,如泉的凤目中,一抹凉寒的冷锋一闪而过,然后看向了姜华纯,“这件事情你是从何得知?” “我姑姑告诉我的。”姜华纯缓缓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宫中那位姑姑,她也是无意中从陛下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这次西芜和北越都来了人,肯定是有联姻的意思。” 玉子祁没有说话,眼中再次划过了一抹冷意,怪不得上次他在大殿之上求娶连兮陛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不过,陛下说过月拂似乎也是有这个意思?! 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清雅如画的面容之上神色忽然就有些幽深莫测。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等说完了正事之后,姜华纯就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起身拍了拍玉子祁的肩,“小表弟,听说连枢可是上京城有名的浪荡子,风花雪月之事多不胜数,你可得加油啊!” 玉子祁歪头看着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薄唇微启,“拿开。” 姜华纯撇撇嘴,将手收了回来,一副哥俩好的口吻道:“玉子祁,现在我好歹是喜欢你的人,要不我委屈一下,带你去你的连小枢面前晃悠几下,看看她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去。”玉子祁对此兴致并不高,凉凉地道出了两个字。 他不喜欢用别人去测试连小枢对他的感情。 或许连小枢现在还不算很喜欢他,不过,一点点应该是有的吧!! 他不急,以后还可以慢慢来。 姜华纯轻哼了一声走到了窗边,背对着玉子祁看着窗外的风景,伸了个懒腰,“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出太阳了!” “诶,我说玉子祁,要不你就带我上京古街上玩玩呗,我都好几年没有来过上京了,上次来还都只是经过。”姜华纯有些郁闷地说道。 “我让怀砚带你去。”玉子祁伸手一下一下地顺着鸭子的毛,缓缓道。 “你就不能陪我一起去,毕竟我可是从小就喜欢你!”在姜华纯说话的时候,水阁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一个粉色的颀长身影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听着窗边那人的话,阴柔的俊脸瞬间黑了。 玉子祁眸光微抬,看了来人一眼,没有说话。 “几年啊,我数一数啊,从十一岁到现在十六岁,五年啊!哇塞,竟然五年了耶,我……”还没有转身,姜华纯就察觉到了房间里面多了一个人,不过依旧没有转过身子,而是笑了笑继续道:“我竟然莫名其妙地被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哎,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替我将礼物送给如风了,我明明是从小就喜欢的人是他,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玉子祁,你说世间怎么能有他这么完美的人!” “玉子祁,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娶我啊?!”说完之后便缓缓转身,在看见那道粉色的身影,眼中瞬间划过了一抹惊喜之色,“如风,你怎么来了?” 幸亏她机智临时改了口! 谢如风站在玉子祁身边,双手环胸目光凉凉地看着姜华纯,亦是凉凉地开口,“再演可就过了啊!” 姜华纯冲着他嘿嘿一笑,神色讪讪,“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唇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眉眼神色之间妖娆之色尽显,不过又不会显得太过女气。 “能,能,你当然能来。”姜华纯干笑着道。 谢如风轻轻一笑,看向了玉子祁,缓缓开口,“子祁,你不介意我将她带走吧?!” “尽快带走吧!”玉子祁看了一眼,凉凉地道。 “走吧!”谢如风看向了姜华纯,浅笑着道。 闻言,姜华纯笑了笑,走到了谢如风的身边对着玉子祁挥了挥手,“小表弟,那我先去你表哥走了啊,不要太想我,我努力早一点成为你的表嫂!”说完之后,还对着玉子祁眨了一下眼睛,笑地一脸灿烂。 谢如风没有说话,也只是唇边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带着姜华纯一起离开。 “你想去哪里?”从桫椤之林另一个不经过玉府的地方离开之后,谢如风看向了姜华纯,问。 “随便吧,在上京你比我熟,我跟着你就好。”说完之后,有些八卦地看着谢如风,“诶,如风,你知道玉子祁和连枢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么?” 谢如风凝眉细想了片刻,才勾着唇角缓缓道:“你别想了,这墙角你挖不倒。” “怎么?你吃醋了?”姜华纯歪头看着谢如风,笑地一脸得意。 谢如风傲娇地冷哼一声,“小爷我从来不吃醋。” “盗用我的称号,明明我才是小爷。” “你?!小爷?”谢如风停了下来,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华纯,挑了一下眉梢。 “怎么了?我是女子怎么了?小爷我男装可是很帅的。”姜华纯不认输地道。以前在青垅的时候,她都是扮作男子偷偷出去的,但是就是没有连枢那么厉害,那家伙这么多年扮作男子都没有被人发现,那像她,每次出去对方一眼就看出了她是男子。 不过,就算认出了她是男子也不能否认她帅! 谢如风啧了一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连枢和小表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小表弟放在心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作为未来嫂子的她,自然要关心一下。 “传闻听说,我表弟已经是连枢的人了。”顿了一下,又有些暧昧地补充了一句,“当时在竹轩中被不少世家夫人小姐看到了,我母妃也在。” “真的啊?!”闻言,姜华纯眼中兴致更浓了,“其实我还挺好奇那个连枢长什么样子,怎么样?好看么?” 谢如风瞬间一脸防备地看着姜华纯,“你想干什么?” 毕竟,连枢那种妖魅绝世的类型,是姜华纯最喜欢的。 “嘿嘿,当然是牵红线啊!你看你表弟哈,难得喜欢一个人,而且看样子以后肯定呀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不给他牵红线你想让他就这样一直一个人啊!” 谢如风脸色微微顿了顿,有些微的复杂,“可是,连枢也是男子,而且还是连王府世子,还和安洛离有婚约在身。” 姜华纯眸子古怪地看了谢如风一眼,原来他还不知道连枢是女子啊,不过她也没有告诉他,只是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谁说男子就不可以在一起了!” 谢如风:“……” 他倒是不介意这个,而是子祁和连枢的身份,想要在一起,几乎没有可能。 再说了,连王府如今的处境…… 想到这里,谢如风看向了姜华纯,皱了皱眉头,“姜家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凤临烟不是已经安然无恙地找到了么?再加上南宫鸿那件事情,姜家应该不会出大事!”不过就是交点东西而已,毕竟姜家家大业大,光是比国库还要富有的产业,陛下不可能不打主意。 冷哼了一声,缓缓道:“爷爷是打算拿出一些东西,换取姜家的平安。” 谢如风沉吟了片刻,皱了皱眉,“不过这样做并不是长久之计,陛下现在年纪大了,容人之心也不必以前,再加上现在虽然定下了太子,但是我觉得陛下并不是很属意太子,继承人之事,连我祖父和父亲都没有猜出来。” “哎呀,我们在一起就别讨论那些事情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吧,这些时候姜家气氛一直很沉闷,都快憋死我了!这次国宴我一定要好好玩一玩!”说完就拉着谢如风离开了。 ------题外话------ 哈哈哈,这俩人以后是神助攻,就差没将玉子祁送连小枢床上了!! 第318章 一抹红影,衣袂飘扬 青石板铺就的古街之上,两侧楼阁林立,来往的商客行人络绎不绝,幽静古街的尽头,一棵已经开到了凋败的梨花树下,满树新抽出的叶子嫩芽,一道妖红色的身影,缓缓从尽头拐外处走出。 而本来颇为凋败萧索的街角,都因为那道妖绝如血的身影平白染了几分说不出来的瑰丽色彩。 靡艳到极致。 脚尖轻点,妖红色的身影轻轻然地便跃然到了树梢,折下了一枝上尚且沾着露珠的梨花花枝,并没有重新回到地面上,而是轻飘飘地落在了不远处的白色高墙的墙沿之上。 一抹红影,衣袂飘扬。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杏花枝,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缝了一下,眸色和嗓音皆是凉淡,“七殿下伤势倒是好得快!” 闻言,一道玄色的颀长身影就出现在了连枢面前,微一施展轻功,就落在了连枢对面的墙檐之上,俊朗的面容依旧有些苍白,一双眸子此刻沉静如水之中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多亏了那日连世子相助。” “本世子可不是有意救你,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连枢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语调依旧是那种魅然凉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无论如何,昨日若非连世子出手相助,今日世间未必还有我南宫喻这个人!”他知道,那些人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只是,他自诩没有的罪过天水族的人,到底是谁,对他一出手便是杀招。 而且,这些人,似乎对这位纨绔不化的连世子,有那么几分忌惮。 不然不会在明明看到了连王府的马车之后没有上前查看而是直接离开。 连枢抬了一下眸子,看着面前这位昨天被她吓得脸色惨然的男子,意味不明地勾了一下嘴角,“所以七殿下今日是来报恩的?!” 当然,她也知道南宫喻话语之中的隐含的意思,那些从边境一直暗杀南宫喻的人,忌惮她。 不过,和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她并不想谈论着方面的事情。 南宫喻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连枢直接这样说,半晌之后,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微微地沉,“本殿确实欠了连世子一个人情,连世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不过分,本殿都可以满足你!” 大概是想到了连枢的风流之名,南宫喻这句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话语都忽然顿了顿,俊逸的面容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闻言,连枢唇边的弧度更加明显了,细长魅然的丹凤眼中,缓缓地浮现了一抹幽幽的芒,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那种,“怎么都可以么?” 嗓音都是那种被拖长了魅然。 南宫喻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并不算明显,而且对方还在边境为将多年,须臾便将这一抹不自然给压了下去,声音带着几分故作镇定的冷淡,“自然,但是连世子应该知道你我的身份,相信也不会提出过分无礼的要求。” 在知晓连枢名声的前提下,这句话的意思无异于就是别打本殿下的主意,无论你是不是断袖,本殿下都和你是不可能的。 说完之后,南宫喻定定地看着连枢的表情,没有说话。 他向来不喜欢欠人东西,欠了就得马上还上,所以昨夜他伤势好了差不多就来了连王府,但是没有想到玉子祁那么晚了竟然还派了人来请连枢,而连枢也果真是过去了,他见连枢去了桫椤之林,便回了三笙阁。 不过,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连枢和玉子祁之间真的……有一腿! 毕竟玉子祁那个人,虽然和他无甚相交,但是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当年在宫宴之上被连枢折废了双腿,现在不仅能握手言和甚至还有了不同寻常的关系。 “放心,本世子可是挑剔的很,虽然七殿下生的是不错,但是比起玉小七可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连枢毫不留情地掷出了南宫喻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皇室的人除了南宫瑶普遍生的很好看,但是和玉小七相比,却是还是差了不少。 听到连枢这句话,南宫喻没有一点儿被羞辱的感觉,心中反而隐隐松了一口气,“那你想如何?” 连枢微微歪头,似有若无地笑了笑,眸光轻轻然地看着远处来来往往喧哗热闹的大街,“七殿下确定要在这里说么?” “你要去哪里?”南宫喻看着她。 “三笙阁。”连枢勾了一下唇角,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南宫喻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点头。 两个人,一起朝着三笙阁而去。 依旧是连枢和容晞等人贯来使用的那个院落楼阁,并没有叫人作陪,便是前来上茶水点心的人,脚步轻盈地都让人听不见半点声音。 很明显,那人也是个练家子。 连枢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眸眼之中牵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深意。 果然,南宫喻和三笙阁之间有渊源。 以前她和容晞在这里,为他们上茶水点心的人都是寻常仆役,绝对没有会武功的,因为三笙阁中,除了洛娘身边的那些打手,其余的不管是一笙,二笙还是三笙里面,包括端茶倒水,烧水做饭的仆役,都是不能有半点武功底子。 连枢持着茶壶,取过茶杯微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将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站在窗户边上的南宫喻已经没有忍住直截了当地开口,“连世子想让本殿如何偿还这个人情?!” 双眸定定地盯着连枢,眼眸之中神色变幻不定,他和连枢并无交情,根本不知道他会提什么条件。 不紧不慢地轻吹了吹手中雾气氤氲的茶盏,待凉了一分之后,轻呷了一口,“七殿下既然知道追杀你的人是天水族中之人,可知道他们为何要杀你?” 南宫喻有些无奈地摊手,如实道:“不瞒你说,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不过看样子连世子对天水族的事情也极为感兴趣?!” 连枢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不急不缓地反问,“天水族是隐世大族,其实力并不亚于一个国家,更何况还有神乎其神的巫术,七殿下对天水族难道就不感兴趣么?” 然后不给南宫喻说话的机会,连枢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过七殿下既然不清楚,本世子也就不为难了,那三笙阁这件事情,七殿下应该是可以给出答复的吧!” ------题外话------ 被论文渐渐逼疯的阿九,这几天估计都要少更了~! 么么哒,晚安! 第319章 背着姥爷红杏出墙 南宫喻静静地看着面前妖魅绝伦的红衣少年,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没有任何避讳地承认,“你没相错,我是三笙阁的幕后之人。” 连枢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嘴角,面容神色之间似笑非笑,“怪不得这么多年查不出三笙阁的背景,谁能想到生于上京却自幼长于边境的七皇子,竟然是三笙阁的幕后之人!!” 说到最后,这句话也有几分微妙的意味深长。 青楼自古以来就是收集消息最为灵通迅速的地方,而三笙阁,又是上京城无出其右的烟花之地,朝中官员、世家公子寻常都会来这里找乐子,喝酒取乐,聊天商事,总会有消息自这里传出。 而南宫喻身为天家皇子,手中又握有重兵,虽然人不在上京,可是有三笙阁在手中,上京之中发生的事情没有多少事情他不知道,也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能瞒住他。 若是寻常人家倒也没什么,顶多是个谋生计的生意,但若放在天家皇室,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常年在边境,总不能对上京的事情一无所知。”南宫喻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淡淡的,随即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有些说不出来的自嘲,“毕竟我可没有所谓的母族没有庇佑。” 连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微挑了一下眉梢,“所以呢?!母族庇佑,七殿下是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这句话,不无试探之意。 皇室之中几位皇子殿下,应该没几个人对那个位置不存觊觎之心。 南宫喻露出了自认识连枢以来最为高深莫测的笑,俊朗的脸在这一瞬间都似乎带上了一丝玩味,与之前还担心连枢对自己要做什么时候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世子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啊?!” 连枢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点着木桌,眸光不凉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嘴角微微一弯却意味深长地敛下了眼眸,轻啧一声,“本世子从来不做这种无所谓的猜测!” “无所谓么?!”南宫喻自问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是没什么意思的猜测。”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了南宫喻一眼,目光有些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喻总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时候她觉得这位七皇子深不可测,有时候又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简单的。 还有一点,和凤临烟特别相似,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不管对方是谁。 南宫喻缓缓起身,看了连枢一眼,缓缓道:“听说你得罪了温弦?” 连枢有些意外南宫喻连这件事情都知道,点了点头,“七皇子果然消息灵通。” “从边境回来的时候路过锦安城,”顿了一下,南宫喻又补充了一句,“温弦似乎,是天水族的人,连世子请自求多福。” “谢谢提醒!”连枢的面容之上,看不出多少情绪,更看不出对这个消息是否觉得意外,端起了面前微凉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对了,七殿下既然是三笙阁的主人,那有笔生意七殿下做不做?” 闻言,南宫喻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连枢,“连世子想谈什么生意?!” 看着南宫喻似乎是好奇似乎是认真的脸色,连枢殷红的唇瓣忽然扬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却是极其戏谑,嗓音妖妖娆娆地开口,“本世子看上了三笙阁的头牌!” 南宫喻:“……” 脸色都在瞬间变得难看了许多,眸眼之中的神色极其怪异,看着连枢一声微嘲的冷笑。 他还以为这位连世子要和他谈什么重要的事情,果然是风花雪月风流不改。 “三笙阁中头牌不少,连世子所说的是那一个?”沉默了一下,南宫喻淡淡地问出了口。 “紫嫣。”他的话音刚落,连枢也就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南宫喻看着连枢的目光瞬间就转为了诡异,这……这位连世子,还是男女不忌么?! 紫嫣是初笙之中的花魁,是女子。 “好。”说完之后,南宫喻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连世子记得给钱。” 说完之后,直接离开。 南宫喻离开之后,从窗边悄无声息地跃进了一个蓝衣少年,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绣着巨丑鸳鸯的白色布袋,唇红齿白的脸上眉眼弯弯的笑,“爷爷,您这小日子挺滋润啊,还要了个花魁,这是打算背着我姥爷红杏出墙啊?” 连枢抬眸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你姥爷?”但是声音,却有些阴恻恻的。 蓝洛笑地贼兮兮地走到了连枢的身边,“玉家小公子,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了,你不是玉子祁的人就是玉子祁是你的人,反正你们两个是跑不了了!”然后凑到了连枢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爷爷,你和玉子祁,到底谁上谁下啊?” 连枢眉眼忽然一转,带了一分似有若无的魅然,薄唇微勾,容色绝魅,却笑地有些渗人,“要不,本世子让你试试?” 蓝洛连连摆手,同时还在不停地摇头,“爷爷,不用了,我得为临烟守身如玉。” 连枢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蓝洛将自己的宝贝布袋放在了自己的双膝上,神色之间跃跃欲试地问,“对了,爷爷,你这让我听了这么久的墙角,又想让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么多年,他算是明白了,每次爷爷带他偷听墙角就没什么好事,这一次指不定又要怎么指使他了!! 连枢起身站在窗柩边上,垂下目光看着外面的景色,缓缓开口,“你帮我去跟踪一下南宫喻。”收回目光看向了蓝洛,“看他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闻言,蓝洛也没有多问,神色都认真了几分,点点头,“好,”然后浅浅一笑笑地有些不怀好意,“呐,爷爷,你到时候可要告诉我你和玉子祁是什么关系?!” 他对此还是很好奇的。 毕竟,在天穹这么多年,就算是和爷爷关系最为亲近的寻绯墨,两人之间也不曾传出这种事情,爷爷这才回了上京多久,竟然和那个玉子祁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再说了,作为爷爷最最亲爱的孙子,他总得多关心关心爷爷。 说完之后,也不等连枢回答,藏蓝色的身影从窗边轻轻一跃,一道蓝色的残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连枢神色慵懒地靠坐在软榻之上,精致的面容之上,有些微微的深沉。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连枢,是我。”洛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连枢拈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着。 洛娘推开门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位穿着深紫色绣着大朵大朵槐花的衣裙,纤瘦体弱,婀娜多姿,墨发挽成了一个流云髻,并没有戴多少首饰,就一支玉簪和一个碧玉步摇。 典型的瓜子脸,柳叶眉,五官精致好看,并不是那种单纯的小家碧玉,而是带了说不出来的妖媚,尤其是那一双略微上挑的美目,顾盼流转眉目滢滢之间,已经带了说不出来的妖媚。 容貌虽然比不上顾听雪和安洛离,但是,这般容貌,也是远胜上京其他女子。 “连枢。”这一次进来的洛娘,有些沉默,进来之后没有如往常一般坐下,而是站在木桌边上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连枢。 连枢知道了三笙阁背后的人是谁,也知道了她是在为谁做事。 “连枢,我不是故意……” 洛娘的话还没有说话,连枢就挑了一下眉梢,“这位便是紫嫣了吧,长得果然是不错!” 闻言,洛娘心中瞬间大惊,她都差点忘记了紫嫣还在这里,有些感激地看了连枢一眼,毕竟,殿下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至于殿下为什么会告诉连枢,她都有些不解。 这么多年,殿下在上京根本就没有势力,唯一的也就是一个仅用以打探消息的三笙阁,按理说这种情况下,怎么都不可能告诉别人,更何况还是这位连王府世子! 不过须臾之间也就将神色敛去,恢复如常,笑着道:“人我已经给你送到了,那我就先下去了,以后有空我们喝茶再聊。” 三笙阁中,她和连枢交好并不是秘密,是以,也不用故意瞒着点什么。 然后看了一眼紫嫣,洛娘嘱咐了一声,“紫嫣,好好伺候连世子!” “是。”一开口,即使只是一个字,声音都是带着说不出来的酥媚,让听的人感觉像是被刚出生的猫儿挠了一样,心痒痒的。 待洛娘离开,紫嫣施了一礼,缓缓上前,柔若无骨的身子已经靠在了连枢的身上,低低软软地唤了一声,“连世子。” 这声音,饶是连枢听地都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她觉得她也就是没有那个玩意儿,要是有的话,就媚到了骨子里的声音,她估计也要硬了。 ------题外话------ 啧,连小枢,你定力不如玉小七啊,他就肯定不会!! 第320章 这双眼睛送我可好? 连枢微微倾身向前将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放在了桌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紫嫣靠过来的身子。 紫嫣想靠上去的想法落空,绝美妖媚的脸上有几分尴尬,不过一瞬间就被敛去,神色恢复如常,只是那双带着媚意的双眸之中,极快地闪过了一缕什么,快地难以捕捉。 连枢缓缓起身,懒洋洋地靠在了另一侧的软榻之上,双腿交叠地搭在木制案几上,妖红色的衣摆垂在地上,繁复漂亮的花纹逶迤了一地,在那片妖红之上,拖沓出了一片惊艳之色,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紫嫣,惊魅绝伦的玉颜之上带出了一抹风流旖旎的清淡浅笑,“紫嫣既然能当得这三笙的花魁,想必也是有不同寻常之处!” 闻言,紫嫣笑了笑,一双勾人的眼睛顾盼生辉之间便落在了连枢的身上,甚至里面有着一抹故作的莞尔俏皮,酥媚到了骨子里的嗓音缓缓溢出唇瓣,“连世子,紫嫣可不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艺伶,所以,连世子觉得紫嫣最擅长的是什么呢?!” 话语之间,似乎带了几分蛊惑的意思。 连枢修长白皙的手轻抚上了唇边,有意无意地轻轻点着妖红若泣血的唇,故意将声音压低拖长了几分,“哦,这样啊,本世子也甚是喜欢技术高超的呢!”随即,似有若无地挑了一下眉梢,“或许,我们到时候可以好好地探讨一番技巧。” 紫嫣面容之上依旧是浅笑,只是,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那双眼睛里面闪过了一抹嫌恶不屑之色,快地如一道光,闪过之后便泯灭在那勾人心魂的瞳眸之中。 莲步轻移,不过两三步便站在了连枢的面前,纤细白皙的手伸向连枢的肩膀,“既然如此,连世子,我们不妨……” 紫嫣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握着她手腕的那人,弧度好看的唇角弯起了一道清浅的弧。 紫嫣低头看着突然被握住的手腕,然后眸眼含笑中也带了几分不解地看着连枢,“连世子,这是?!”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地扭动了几下被她抓住的手腕。 连枢抬眸似乎是挑了一下眉梢,“这个不急,现在天色尚早,我们不妨玩些有趣的?!” 紫嫣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听不出是勉强还是妖媚地道:“不知连世子想玩什么?” “可会唱曲儿?”连枢松开了她的手腕,却依旧是姿态慵懒散漫地靠在软榻之上,神色魅然地不像话。 “会。”紫嫣道。 “琴棋书画可有擅长的?” “略通琴艺。” “棋呢?”连枢似乎对此很有兴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含笑地看着她。 “略懂。” “书?” “只识些女戒和四书五经。” “那画呢?” “略懂。” 连枢点了点头,“不愧是三笙阁的花魁,琴棋书画倒是皆有涉猎。” “不过都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紫嫣自谦地回答,神色更是谦卑媚然,不过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分不耐烦。 “那可会下厨做饭?”突然,连枢开口问。 紫嫣:“……” 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解,然后摇了摇头,“让连世子见笑了,这个……紫嫣不会。” “哦!”连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一番之后,对着紫嫣道:“那你去厨房做饭吧!” 紫嫣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微愣地看着连枢。 “怎么了?不行?!”连枢的语调,已经微微转凉,漂亮细长的丹凤安中,隐有厉色。 紫嫣眸眼微垂,低头静静地看着连枢,妖媚之色褪去,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连世子是在故意为难紫嫣?” 连枢似笑非笑地将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玩玩味味地开口,“紫嫣这是什么意思?!本世子自然是甚是心悦于你才会让你去下厨做饭,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为本世子做饭!” 闻言,紫嫣没有说话,只是垂眸静静地看着连枢,“连世子!” 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 声音带着极致的蛊惑妖媚。 连枢闻声抬头,瞬间就对上了紫嫣的眼睛。 “连世子,你的这双眼睛生的真好看!!”紫嫣唇角弯弯一笑,嗓音低媚地有些意味不明。 连枢看着紫嫣,那双漂亮狭长而又艳治若妖的丹凤眼已经染上了几分迷离之色,嗓音也是那种空濛的迷茫,“是么?!” “是的,很漂亮,摄人心魂不过如此。”紫嫣这个时候的语气,绝对是进来之后这么久的时间里面最为温柔的一次,目光流转之间,妖媚蛊惑之色很是明显,但是唇边的笑意,却是那种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还有几分寒冽。 “所以,这双眼睛,连世子送给紫嫣可好?!”依旧是温柔的话语,带笑的目光,冰冷的容色,将那张本来绝世的面容衬得都带上了几分阴暗的妖异。 这时,谁都没有发现,房间外面,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准备推门而入,只是,手刚放在了门廊之上,还未用力,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道似笑非笑的魅然嗓音。 紫嫣的那句话音刚落之后,连枢忽然勾唇一笑,神色旖旎而又冰冷,眼眸之中的迷离之色瞬间被冰冷清明所替代,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轻啧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紫嫣瞬间猝不及防,眼眸之中的媚然蛊惑之意尚未褪去就这样僵在了眼中,神色转为惊讶愕然和不可置信,眼眸深处,极快地划过了一抹惊惧之色。 这……竟然失败了么?! 连枢这么一个纨绔不化的浪荡子,竟然能破得了她的媚术么?怎么可能? “紫嫣姑娘,你的媚术似乎有些不够高超呢!”一挥手,紫嫣便摔在了地上,狼狈地后退两步,刚才还妖媚无双的面容,瞬间一片灰败。 她身体不能练武,所以只修习了媚术,自幼就比常人更努力更用功,不过她的一番努力也没有白费,没有人能逃得过她的媚术,这个连枢…… “你怎能破得了我的媚术?!”紫嫣依旧无法相信。 “呵呵!”连枢语气低低一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瞬间如淬染了墨迹一般,诡谲幽寒,狭长微挑的眼角之间写满了妖绝之意,深到窥不见一点光亮的眸子里面如常年不见阳光的深潭一般,流动着无边无尽的黑暗和魅然,如墨玉无暇的黑曜石一般,将人的所有心神都吸了进去。 话语,幽幽的,如远古时期,传来的笛音,“我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媚术!” 话音溢出殷红到泣血的薄唇,虽然,只是在这个房间里面,但是似乎都可以听到微微在空气中颤动的尾音,妖魅地不像话。 ------题外话------ 解决完了凤临烟这次牵扯出来的事情,就是国宴了~ 么么哒,晚安! 第322章 要不小枢儿以身相许吧! 片刻之后,一道深紫色的倩影打开房门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然后离开。 月拂半倚靠在房间外面长廊之上的栏杆,双手环胸,魅蓝色的镶银边长袍曳地,衣摆之上,墨色的桔梗花纹看上去幽冷诡秘,带着说不出来的渗人凉意。 看着那道缓步离开的深紫色身影,月拂阴冷而又苍白的精致面容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那双映不进半点光芒的凤目,微微上挑的眼尾之间挑出了两分浅笑,就连左眼眼尾的那点墨色的桔梗花纹泪痣,那许墨色都淡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极其平和。 勾了一下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唇,起身站直了身子,推开房间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连枢靠在软榻之上,精致无暇的魅然面容之上,也有几分苍白,双眸微阖着,就连呼吸都是清浅均匀,如瀑的墨发在身后倾泻了一身,与妖红色的锦衣错落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似乎,因为疲惫,已经睡着了! 看着这样的连枢,月拂将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甚至连本来就很轻的呼吸声都压轻了一些。 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连枢的身边。 唇角再次掀起了一抹浅薄的弧度,精致的眉眼微微一笑,一双狭长漂亮的凤目微垂,静静地看着面前睡颜安静的连枢,“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安静乖巧的你!” 一缕清风从朱红色的木窗拂入,月拂看着连枢被风撩起的长发,接下了身上的披风动作轻柔地搭在她的身上。 然后在连枢的身边坐了下来。 苍白修长的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木桌,歪头目光认真地看着连枢,漂亮而又沉寂的眸子,微微地,染了几分清亮的芒,也有几分清浅笑意。 莞尔浅笑,一闪而过,有着惊心动魄的清美。 蓝衣绝水,霁月无暇。 其实,如果将面前的人娶回家,也挺好的! 骨节分明较之寻常人清瘦几分的手缓缓地抚上了对方精致的容颜,从眉眼到脸颊,最后似乎是不经意地落在了她削薄殷红的唇上,怔楞地看着她许久。 最后心神微微一动,缓缓地俯下身子,在薄唇即将靠近的时候,月拂似乎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瞬间松开连枢坐直了身子,苍白精致的面容有着说不出来的惊骇。 沉默了许久之后,月拂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睡颜正好的红衣少年,神色怔楞。 最后,微微蹙起了精致的眉梢,削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连枢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微微西移,房间里面,撒落了一层薄橙色的暖阳,柔和而又轻暖。 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额角,苍白魅然的脸色有些苍白疲惫。 果然,媚术什么的,最浪费精力了! “醒了!”一道阴冷低魅的声音缓缓响起。 连枢瞬间转头,便看见了窗边立着一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 月拂眼眸微抬,依旧是双手环胸,苍白削薄的唇掀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连枢微蹙了一下眉眼,眸色淡了几分,“你怎么在这里?” 月拂看着连枢淡了下去的神色,眼中的沉寂微深了些许,抿了一下唇,话语冷淡微凉,“本王为何不能在这里?” “碎月居在隔壁,你走错地方了。”连枢淡声道。 “本王可是特意来找小枢儿的!”月拂伸手拨弄了几下窗边盛开着的兰花,冷漠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溢出了薄唇。 连枢没有说话,缓缓坐直了身子,身上魅蓝色的披风从身上滑落了下去。 连枢微微一愣,从地上捡起了披风,看了窗边的那道颀长身影,目光微微深沉了一分,“谢谢!” “我们之间的关系谈谢谢太见外了,要不小枢儿以身相许吧!”魅然无双地挑了一下眉梢,眼角的桔梗泪痣随之上挑,就连话语,都似乎带着邪魅旖旎。 连枢:“……” 将手中的披风掸了一下,放在了软榻之上,然后才看向了月拂,“你找我可是有事?” “小枢儿,你还没回答我呢?!”月拂歪头看着连枢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连枢低低轻轻地笑了一声,精致妖魅的神色带了一抹玩味之意,看着月拂,语调懒懒地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谈以身相许太见外了,要不谈钱吧!” “呵!”月拂一声轻笑,面容之上看不出什么,但是那双阴冷却极为漂亮的眼中,还是有一道黯色一闪而过。 长衣曳地,月拂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连枢的身边,不过目光倒是认真了几分,缓缓道:“我听说,皇帝舅舅在藏书阁发现了风云骑的下落。” 说话的时候,一双凤目眼尾微微上挑,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连枢。 修长白皙的手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下颚,“是你做的吧?” 连枢看了月拂一眼,神色淡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月拂也不在意,语调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嗓音淡淡,“陛下最为信任东方家,而且东方家也是当年玄清河一役的知情者,如今风云骑下落初现,陛下定然会将这件事情交给东方家暗中调查,”说到这里,月拂缓缓倾身上前靠近了几分,话语低低的带了几分勾人,“小枢儿,你是打算在这里面做文章吧?!挑拨离间?!” 低魅的尾音,带着说不出来的蛊惑。 连枢看着面前突然被放大的玉颜,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了月拂的额头,眸光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月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连枢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靠着连枢坐下,就差没将整个人歪靠在她的身上,“刚才那个花魁,是东方家安插在三笙阁的人吧?” 虽然是在问连枢,可是,话语之间的意思,已经是极为笃定。 连枢歪头看了月拂一眼,眸眼之中的神色称不上了是意外还是其他,伸手取过茶壶倒了一杯已经凉了的茶,但是下一瞬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就已经端走了茶杯。 “这是我用过的茶杯!”连枢偏头看着对方,微蹙了一下眉。 “我不介意。”说完这四个字之后,手中的茶杯已经递到了唇边,月拂挺有滋有味儿地轻抿了一口。 连枢看着他没有说话,半晌只得重新取了一个倒扣在茶盘上的杯子。 “小枢儿,我是说真的,要不你嫁给我吧!”沉默了半晌之后,月拂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漂亮阴冷的眸眼沉沉,看不出来是认真还是玩笑,因为里面没有半点情绪,就连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叙。 直线式没有情绪没有波澜的语调。 连枢也转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然后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月拂看着连枢,神色不解。 连枢:“……” 微蹙了一下眉梢,神色顿了顿。 是啊,为什么?! 精致魅然的面色浮现了一抹微微的不解。 如果是以前的话,母妃既然喜欢月拂,而她和月拂可能也都活不了多久了,嫁也就嫁了,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张清雅绝尘的精致面容,一闪而逝,快地只是一瞬之间。 连枢蹙眉,将心底升起的那一抹异样压下,微抿了一口早已经凉透了的茶盏,嗓音偏淡,“没什么,只是觉得太麻烦了,我现在是连王府世子,暂时没有恢复身份的意思。” “是这样么?!”月拂看着她,意味不明地问。 “不然月王爷以为如何?”连枢歪头话语散漫地反问。 “不如何。”月拂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淡淡地掷出了三个字,然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缓缓起身之后,垂眸看向了连枢,“小枢儿,今日外面天色不错,可要一起走走?” 不久之后,两个人并肩出了三笙阁。 几天的大雨之后,远处的青山如洗,就连空气,都显得清新了几分,呼吸之间,都带着草木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清香。 两道身影,一道魅蓝一道妖红,并肩缓步而行。 月拂说是一起走走,就真的拉着连枢将上京逛了个遍。 茶楼,戏馆,商肆…… 连枢倒也是难得耐心地跟着月拂走了差不多一下午。 待到日头移到西山之后,月拂才歪着头看向了连枢,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看上去愈加苍白了,就连眉间都带上了一分疲倦之色,眉眼之间神色恹恹,“小枢儿,你送我回去吧!” 连这句话,都是有气无力。 连枢看着面前这张没有半点血色的玉颜,挑着眉梢轻叹了一口气,“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魅然精致的眉眼之间,却浮现了一抹沉沉的复杂。 最开始她没有看出月拂的意图,可是在一起走了半下午之后,她不至于不知道。 月拂是在为她增加筹码,现在,全上京上下都应该知道,她和月拂私交甚笃,而月拂身后,所代表的是整个月王府。 月拂唇边牵起了一抹弧度,面容依旧是那种无波无澜的沉寂,还没说话身子就微晃了两下,幸亏就站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月拂也就势歪在了连枢的身上,下巴搁在连枢的肩上,脸色有些苍白地可怕,“小枢儿,你说,我们绕着上京城主街来回逛了这么几遍,明日会不会传出我们是断袖的传言啊!?” 就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连枢:“……” 她是断袖这件事情,已经洗不清了! 而且,断袖的对象还不少,有容晞,夙止,玉子祁,还有月拂!! “你在想什么?”月拂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连枢身上,脸颊几乎就贴在连枢的颈边,他偶尔都能感觉到从连枢身上传来的冰冷温度。 即便是脖子脸颊,都是那种没有温度的冷凉让月拂微微蹙起了眉,凤目有一抹复杂之色。 “我在想安家会不会退婚。”连枢淡淡地回答。 她挺喜欢安洛离的,不想耽搁她,如果安洛离主动退婚,于她名声虽然也会有碍但是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还是可以另择一门亲事。 “陛下不会轻易容许安家退婚。”月拂直截了当地说道,末了,又添了一句,“再说了,陛下既然要拿你的婚约说事,就算是没有安家也会有其他的家族,那还不如安洛离,毕竟她不会耍什么小心思。” “其实我一直在想陛下为何执意要我成婚。”连枢摸着下巴,魅然的丹凤眼划过了一抹思索之色。 月拂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连枢另一个肩膀上,差不多是半揽着她,微微地眯了眯阴冷沉寂的凤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或许陛下是笃定了你不会娶安洛离呢!” 闻言,连枢精致的面容之上沉寂之色更甚,就连眸光都微不可见地深沉了几分。 “小枢儿,我已经走不动了!”不过,月拂倒是没有给连枢细想的时间,伸手戳了戳连枢的脸,神色恹懒无力地道。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连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月拂有气无力的话语声打断,“这里这么偏僻,你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么?” 在说这句话的瞬间,语调都不再是有气无力,而是给人一种气游若丝。 然后继续用这种语调缓慢地开口,“我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人劫色了怎么办?! 连枢微微偏头,眼角余光落在了月拂身上。谁那么不长眼敢劫这位小祖宗的色,单是左眼眼尾那一点墨色泪痣,放眼整个上京可没几个人认不出月拂! 得罪这位睚眦必报的小祖宗,那是不要命的节奏。 似是猜出了连枢心中所想,月拂不以为意地道:“那万一有人认不出我呢?!当初在三笙阁,你不就是没有认出我的身份么?把我当成了三笙阁的人,还差点与我春风一度!” 说这句话的时候,月拂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倒是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上京传言这位小祖宗记仇果然不假! “那你想如何?我抱你?!”后面一句话,连枢纯属是玩笑之言。 但是,月拂却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连枢:“……” 愣了一下,似乎是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漂亮的丹凤眼都瞠圆了两分,“我抱你回去?!” “有什么不可以么?”月拂如猫儿一般眯了一下眼睛,懒懒地靠在了连枢身上。 “我是女子,你是男子!”连枢压低了声音强调,神色依旧意外。 “你当初不是也抱了玉子祁么?他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说完之后,又孩子气地补充了一句,“你如果不抱我回去我就去告诉姑姑,你把我可怜病弱又体弱无力的我丢在了荒郊野外!” ------题外话------ 玉小七的劲敌觉醒中…… 么么哒,晚安! 第323章 陪了你一下午 “你当初不是也抱了玉子祁么?他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说完之后,非常孩子气地补充了一句,“你如果不抱我回去我就去告诉沐姑姑,你把可怜病弱又体弱无力的我丢在了荒郊野外!” 闻言,连枢魅然无暇的精致面容瞬间黑了一半,语调微扬带着几分凉凉的魅然,“可怜?病弱?体弱?无力?”每说出一个词的时候,连枢那双邪魅的丹凤眼眼尾就微微上挑了些许,玉颜流转之间,带着说不出来的妖魅绝伦。 月拂神色不变,细长的眼尾处那一点墨色的泪痣颜色稍微淡了几分,说明他现在心情还算是不错,苍白精致的面容之上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冷沉寂之色,不过凤目深处,不知道是漫不经心还是如何,牵带出了一抹几不可察的莞尔浅笑,“难道不是?!” 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薄唇微启,缓缓地掷出了四个没有任何音调起伏的字。 说话的时候,头微微一偏,薄唇几乎就落在了连枢的脖颈之上,仅隔了不外乎分毫的距离。 薄唇鼻翼之间,似乎还能嗅到连枢身上清冽幽淡的莲香,不算浓郁,带了几许甘冽清冷的气息,很好闻。 月拂几乎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头枕在她的肩上正对着脖子,呼吸之间带出的热气也正好喷在脖颈处,连枢微微蹙了一下眉,脖子往边上微靠了几分,“玉小七那个时候受伤了!” “可是我也走不动了,”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瞬间,似乎是歇了片刻,有气无力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三步一喘五步一咳,今天下午陪你逛了这么久,你难道不要对我负责么?” 月拂这一番沉寂而又阴冷语调说出来的话语简直惊呆了连枢。 装可怜的时候还不忘记翻旧账么?! 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这件事情月无暇到底要记多久啊? 说完之后,似乎是为了应景一般,月拂猛地咳嗽了几声,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精致面容,因为猛烈地咳嗽,反而咳红了脸,就连眼睛都咳得带出了几分水泽。 就像是……惹人怜爱的病西子一般。 而这幅样子,也确实是挺惹人心生怜惜之情。 连枢皱着眉伸手在他的后背轻拍了几下,一下一下地帮他顺着,魅然的嗓音有些无奈,“你别激动。” 咳了许久,待压下去之后,本来就是一副有气无力模样的月拂看上去更加孱弱病恹,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连枢身上,脑袋静静地枕在她肩上,左手轻放在连枢的腰际,另一只手搭在了连枢的肩上。 连枢有些头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微侧了一下头,下巴正好抵在月拂的头上,“我背你吧!” 连枢忽然觉得,相当地不公平。 明明其他的世家女子和男子在一起都是处处受到照顾,凭什么到了她这里,不管是玉小七还是阿绯或者是月拂,都是她在照顾他们! 这……反了啊! “不要。”连枢的话音刚落,月拂就低低地掷出了两个字。 连枢:“……” 不过还没待连枢问出原因,月拂双手已经半圈住了连枢的脖子,虽然是哥俩好地将手搭在了连枢肩上,动作颇为豪迈,但是看上去依旧是有气无力的病弱模样,“你太瘦了,背硌得慌!” 连枢瞠了一下漂亮的丹凤眼,瞬间狠狠地瞪着月拂。 她是女子不是男子,就算不能用温香软玉来形容,也不至于硌人吧! 沉着脸推开了月拂,没好气地开口,妖魅的嗓音都带着一分冷哼,“那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她背他回去还有的挑!? 没有理会月拂,连枢直接离开。 月拂大概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连枢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开了,踉跄了几步之后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精致如玉的面容此刻如白雪一般,苍白地有些渗人。 “你别骗我,本世子是不会上……”当字还没有说出口,连枢转过头的时候,脸色瞬间就是微微一僵。 快步上前蹲在了月拂面前,扶着他,面色隐带担忧,“月拂,你没事吧?” 月拂那双阴冷沉寂到透不进半点光亮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连枢,将连枢盯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之后,才没有情绪地道:“你推我。” 语调不是冷,而是平铺直叙,如直线式的话语一般,一直都是一个调,听不出来半点情绪。 你无理取闹! 连枢很想回一句,但是看着对方惨白一片的精致的病恹恹面容,连枢只得点头,“那你想如何?” “我不想被背回去,有损我王爷威名。”月拂眸子依旧是漆黑一片的沉寂,缓缓开口。 连枢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不想被背回去,那不就是要抱回去么?而且,抱回去就能显示你月王爷英明神武么?! 摊上这么位祖宗,还偏偏是母妃最喜欢的祖宗,连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只得弯腰认命地将月拂抱了起来。 心中不断地催眠告诉自己:连枢,你是男子,月拂才是女子,你不和他一般计较! 在这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倒好了,没多久,在到了街上之后,来来往往的便都是行人,略带诡异的目光,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还伴随着些许,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 但是连枢和月拂都是有武功内力的,自然将那些低声耳语都听了去。 “那位红衣少年是连世子吧?” “他抱着的那个人是谁啊?” “看着像是月王府那位小祖宗!” “他们俩怎么搅和到一起去了?” “不会是那种关系吧,毕竟连世子……可是有断袖之癖。” “那这连世子也太离开了,上京四公子,他自己除外,其余三人可都被他给染指了!” “连世子可还有婚约在身呢,这也太大胆了,而且竟然敢招惹月王府这位小祖宗,谁不知道这位小祖宗的手段!” …… “染指?” “手段?” 月拂和连枢似是不经意地相视一眼,齐声说道。 月拂伸手把玩着连枢垂在身前正好落在了他身上的墨发,似有若无地挑了一下阴冷沉寂到如一潭死水的冷泉,“小枢儿,你都染指本王了,打算如何对本王负责?要不,嫁我吧?”一缕一缕地将墨发分开,又漫不经心地拢在一起,月拂并没有看连枢,而是将冷寂的语调拖地有些微懒。 容颜苍白,眉目恹恹,眼眸之中依旧是淡淡的玩味,并没有多少其他的情绪,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但如果仔细地盯着那双狭长的凤目,便能发现,在那两泓如淬了墨的瞳湖深处,还是有那么一分期待的清芒,只是,几不可察而已。 连枢亦是似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开口,“那本世子染指的人多了去了,都嫁么?还是都娶?!” 月拂:“……” 抿了抿削薄的唇,精致苍白的如玉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下一瞬便微微懊恼地蹙了一下眉。 没有说话,而是唇角抿直,眼神略微放空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枢也没有多加理会,而是抱着月拂继续往前走。 月拂虽然是男子,但是并不沉,体型较之玉小七略微清瘦了一些,而且,看上去也就是纤细体弱地风一吹就倒,连枢现在抱着月拂,忽然有点儿想上下掂动几下的冲动。 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蓝衣少年,连枢眼眸带出了一分微微的笑。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月拂应该真的会生气吧!! 或许是因为母妃,也或许是因为哥哥,她和月拂相识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月拂生气呢。 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你敢掂一下试试?”大概是感觉到了连枢抱着他的双手蠢蠢欲动,月拂眸眼微抬地看了一眼连枢,低沉阴冷的嗓音阴恻恻地溢出了苍白的唇。 连枢撇撇嘴,没有说话。 忽然,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似乎在瞬间停止了。 四周都是一片寂然无声。 连枢和月拂都有些好奇地扬了一下眉梢,抬头望去,便看见了一道浅紫色的身影,迎面缓步而来。 月拂和连枢都有些意外。 还真是,巧得很啊! 安洛离身上是一身从未变动过颜色的紫衣,容色绝美,目光温和,如瀑的墨发挽成了一个精致漂亮的发髻,斜戴了一枚玉簪,整个人看上去如九天仙女初落凡尘一般,面容眉眼之间,皆写着岁月静好二字。 不过,在看见连枢和她怀中的月拂之时,那双温柔清和的眸子微微滞了滞,里面极快地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 就连脚步,都在原地微顿了一下。 思衬了一瞬,还是缓步上前,温柔绝世的脸上带了一抹如初的浅笑,端庄而又静雅,“连枢!” 和连枢打过招呼之后,才目光一移,落在了月拂的身上,“月王爷。”母亲虽然是月拂的姑姑,她名义上应该称对方一声表兄,但是,两家的关系,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来往。 连枢微微颔首,月拂只是眸眼淡薄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而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散去的意思,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看着一出好戏。 未婚妻当场抓到未婚夫和其他男子关系亲近近乎暧昧,他们也想知道,这位安家大小姐作何反应! “月王爷受伤了?”安洛离看着两个人,温和的声音一出薄唇。 连枢还没有说话,月拂冷寂刻板的阴凉语调缓缓弥散开口,“没有,只是我太累了,走不动路!” 一句话,虽然听不出多少情绪,但是只要是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就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暧昧旖旎。 尤其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乖乖躺在连枢怀中的月拂还微微侧过身子换了个姿势,看上去,极其地亲昵。 闻言,安洛离微怔了怔,一双温和如水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两个人。 众人:“……” 太……累……了!! 走……不……动……路! 是他们所想的那个意思么?是么?是么?! 是的吧!?应该是吧! 不然怎么会累,怎么会连路都走不了? 他们今天中午的时候就看见连世子和月王府小祖宗在一起并肩而行,现在都傍晚了,这……连世子体力不错啊,竟然将月王府这位小祖宗被折腾地连路都走不了了! 最重要的是,这位月祖宗似乎,……还挺乐意! 想到这里,众人又都目光诡异地看向了安洛离,连世子的未婚妻。 安洛离怔楞了片刻,一双眸子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许久才回过神来,却也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接下这个话题。 连枢正欲解释的时候,月拂忽然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嗓音依旧是沉寂到没有半点情绪,“陪了你一下午,我好困,你不是说送我回府么?” 腰间的手虽然只是轻轻地落在那里,但是连枢贯来不太习惯被人碰触,尤其是腰肢这种比较敏感的地方,身子僵了一瞬,微微蹙了一下眉。 眼眸微敛,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给了月拂一个警告的神色。 你不要太过分了! 眸子,微微的凉。 这样魅然中而又不掩凉薄的目光让月拂也微微皱起眉头,漂亮而又阴冷眸中,一缕暗色一闪而过。 抿了抿唇,然后侧头将脸贴在了连枢的臂弯里面,没有再说话。 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动作极快地翻了个白眼,这样还不如说话呢! 安洛离自月拂说了那句话之后便一直沉默了,温和的眸子里面,眸色沉沉浮浮,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温和中略微带了一抹冷意的声音缓缓响起,“月王爷,我和连枢之间毕竟是有婚约存在,而且陛下已经拟定了婚期,有些事情我现在想和我未婚夫商谈一下,不知月王爷可否行个方便?” 话语之间并不算冷厉,甚至除了那一抹不算明显的冷意之外依旧称得上温和,但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她的话语,挑不出半点错处。 月拂半眯着细长的凤目,故意压低话语将语调拖长了几分,“哦!”然后低低轻轻地一笑,话语里面隐约地带了一分不太明显的嘲讽,“嫁娶之事不都是父母商议么?何时需要你和小枢儿亲自商论了?” 一声极为亲昵的“小枢儿”,让安洛离的脸色微微一变,便是眉梢都凝了凝。 下一瞬神色便恢复如常,“便是如此,我和连枢再有不久便成婚了,相互熟悉了解一下也是必要的,不是么?” 神色话语皆是淡淡,丝毫不曾提及连枢和月拂之间的关系。 不过,手中的帕子,却是不经意地绞紧了几分,微不可见地轻咬着下唇。 她不知道连枢和月拂是什么关系,但月拂素有洁癖,别说是碰到他,便是靠近他三尺之内他都会心生不悦,以前就有一个爱慕他的女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最后他让月一直接废了那女子一双手,从此没人敢不经过他允许便靠近他。 可是现在,连枢不仅能靠近接触他,甚至还能这么亲昵地抱着月拂,要说连枢对月拂没有一点儿特殊,她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月拂的性子,太过极端,允许连枢靠近,未必就是喜欢,但是,只要他感兴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对方留在身边,占有欲极强。 安洛离垂了一下眸子,透过浓密的睫毛目光微沉地看着……月拂。 如果月拂和连枢在一起的话,玉子祁应该怎么办?!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小枢儿答应了抱我回去!”话语陡然阴冷了些许,偏头看着安洛离,左眼眼尾处的那一点墨色泪痣中的墨色,都微微深了几分。 然后目光移到了连枢身上,正好对上了连枢看过来的眸光,沉默了许久,还是当众问了出来,“连枢,你和月拂是什么关系?” 现在,她的身份,是最有资格问这句话的人。 而她,想替玉子祁问个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轮椅轱辘的转动声,缓缓响起,在这一片寂静的气氛中,显得非常清晰。 ------题外话------ 阿九:啧,月小拂,你知道自己输哪儿了么? 月拂:哪里? 阿九:这爱慕玉小七的人可以成为他们的神助攻,而喜欢你的女子只会拖你后腿! 月拂:…… 第324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越过人群,缓缓而来。 轮椅之上,坐着一道清癯颀长的身影,来人一淬染墨迹的衣衫,容颜似玉,眉眼如画,眸眼微抬之间,细长的凤眼清若流泉,带着些许波光潋滟。 清雅绝世,玉质濯濯。 而那双若流泉般冰潋的凤目,此刻,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和月拂的身上。 尤其是,被连枢抱着的那道魅蓝色的身影。 玉子祁抬眸静静地看着,修长如玉的指轻缓地摩挲着轮椅手扶之上的繁复木樨花纹,澄澈无澜的泉眸深处,有一缕暗芒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真的是,有些碍眼啊! 看着突然出现的玉子祁,连枢眼中划过了一抹意外之色,随即魅然的眉梢微微蹙起。 玉小七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出府做什么?! 不过在垂了一下眸子看到了被自己抱在怀中的月拂时,不知怎么,心中忽然就平白添了一抹心虚,连带着绝魅的面容都有一些不自在。 看见玉子祁,安洛离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温和的眸眼笑意浅淡。 周围围在这里的行人并不算少,不过,此刻没有任何人说话,都是静静地看着连枢等人,甚至哪怕是在路上,都空出了一片空位置出来。 估计,是以防他们打起来。 细长的凤目微微眯缝了一下,尔后玉子祁又将目光对上了连枢,淡绯色的薄唇微启,嗓音若流水清雅,带了一分沁透心骨的凉意,“连世子,好巧,又见面了!” 连枢微蹙的眉未曾松开,“你怎么离开了桫椤之林?” 玉子祁看着连枢,又看了一眼月拂,眼波流转之间带了一分未知名的深邃,歪头用手背轻衬着,戏谑的话语中有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意味,“如果我说我是来捉奸,连世子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本来就安静的场面再次静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静! 那些围观的人都是默默地看着连枢和玉子祁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说话。 连枢:“……” 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捉奸?! 连枢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是指她和月拂! 不过连枢自然是不会承认,也不会傻到去问玉子祁,只是眸眼淡淡地看了玉子祁一眼,淡声道:“既然如此,玉小公子请自便。” 说完之后,连枢就想越过玉子祁离开。 玉子祁应该不会当众挑明吧! 应该……吧! 显然,在这方面,连枢就不是那么了解玉小七了。 不过刚走出两步,玉子祁清雅如水的声音缓缓传来,“自便么?!既然如此,那连世子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么?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 最后那七个字,似乎是,语调微微轻快地上扬,还带了几分莞尔。 此言一出,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就连空气,都滞了片刻。 众人落在连枢和玉子祁身上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是诡异! 玉小公子这是当众承认了么?他和连世子之间果然是有奸情。 别说安洛离,就是连枢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玉子祁。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句话竟然会被玉子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真的是让她太意外了! 不对,哪里来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和玉子祁之间分明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清清白白! 安洛离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后眼中划过了一道黯然之色,最后反而释然地笑了笑,安静地站在一侧微微凝着眉沉思。 她这个最有身份地位的未婚妻,这个时候应该说句什么呢?! 算了吧,还是看戏。 毕竟连枢这个时候的表情,还真的是难得一见。 从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连枢大概还是处于脑子不怎么清醒的状态,对上玉子祁的目光,眉梢一眼,眼中带着几分邪气,“夫妻啊?!怎么,玉小公子是打算委身于本世子么?” “有何不可?”玉子祁不以为意地反问。 连枢:“……”半晌的无言以对。 说不出答应,却也没有立刻说出拒绝。 甚至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静静地看着玉子祁,似乎是在辨别他所说的这句话的真假,魅然的眸,也带了几分深邃。 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声忽然响起,月拂从连枢的怀中缓缓起身站在她的身边,那张精致阴冷的面容依旧是苍白到没有血色,淡白色的薄唇微掀,“玉小公子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淡淡的一句话,将这件事情归为玩笑。 随即又是不经意的一声阴冷的低笑,“本王听说,前些时日太后送了好些女子画像去桫椤之林,该是有意为你赐婚吧。” “所以呢?!月王爷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何意图?”玉子祁神色不变,依旧是清雅淡然,如画濯然的眉眼之间带出了一分凉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月拂。 “太后有意为你赐婚是与长阳郡主商量过的,太后那边你可以推辞过去,长阳郡主呢?!本王可是听说长阳郡主不如抵达上京,她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虽说……”说到这里,月拂抬眸不经意看了一眼玉子祁的双腿,话语更加玩味了,“你双腿已经瘸了,但是,也应该不希望你和男子纠缠不清吧,尤其是这人还是你双腿被折废的元凶,我家小枢儿!” 说‘我家小枢儿’的时候,月拂语调中的阴冷之色都被驱散了几分,看了连枢一眼,眉梢眼角添了浅浅的旖旎笑意。 玉子祁泉眸半眯,神色有些许冷冽,“这是我的事情,就不牢月王爷担心了。” “如果不是事及小枢儿,我自然是不过过问的,毕竟你我之间的交情也没有好到让我为你担心的地步。”月拂用那种阴冷而又懒洋洋的表情看着玉子祁,缓缓开口。 连枢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只当月拂是一时玩心忽起,遂开口轻斥了一声,“月拂,别胡闹。” “好嘛好嘛,那你送我回去吧!”月拂难得一见的好说话,然后当着玉子祁的面,将头枕在了连枢的肩上,整个人就懒洋洋地挂在了她的身上,低低地道了一声,“我累了!” 唔,他确实有些累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 玉子祁清冷的神色此刻只剩下冷了,清澈的凤目中碎雪薄冰来回流转,就连周身的气息,都不动声色地凉薄了几分,“你要送他回去?” 这句话,自然是问连枢。 连枢沉吟了一下,微微颔首。 到底月拂是为了帮她,而且月拂现在的脸色确实是非常难看,再说了,家里还要一位将月拂当成宝贝疙瘩的人,她如果将月拂一个人丢在了这里,母妃指不定要在她耳边念念叨叨多久。 玉子祁没有看月拂,而是看着连枢,在看到她给出的答复之后,眸色以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泉眸之中,还带了一分黯然失落。 恰好,这抹失落在连枢的可见范围之内。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目光微缩了一下,削薄的唇微抿着,丹凤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缕什么,就连心间,都升腾起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些沉沉的闷! 本就微抿着的薄唇,此刻抿紧了几分。 她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还是因为一个人而产生的情绪。 有些陌生,还有些……让她觉得害怕。 连枢沉了一下眸子,没有再看玉子祁,而是在离去的时候,将目光移到了玉子祁身后的怀砚身上,淡淡地掷出了一句话,“你家公子的身体情况你应该清楚,不要让他在外面随意走动!” 怀砚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点头,只是目光有些冷沉地看着连枢。 如果不是听闻连世子被天水族的人盯上了公子担心,何至于会身上带伤还出现在了这里! “走吧!”连枢看都没看月拂,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走不动。”月拂依旧靠在连枢的身上,语气微沉地说道。他离连枢最近,也是最能察觉到连枢情绪变换的人,他能感觉到,连枢此刻的心情,绝对是称不上好。 甚至,可以说有些糟糕。 “我可以雇马车送你回去。”连枢微偏了一下头,嗓音依旧是淡淡的不冷不热。 “我想你抱我回去。”月拂挺执着地道。 细长阴冷的凤目,微微一抬,看向了正前方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薄唇甚至带了一抹说不出来是挑衅还是得意的弧度。 “不要。”连枢直接拒绝。 拒绝完了之后,还看了玉子祁一眼,不过下一瞬连枢就蹙着眉收回了目光。 心中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你背我吧!”月拂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就连语调都是难得地懒洋洋。 连枢还没有说话,眸眼余光忽然就看见了一道月银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一下月拂的额头,“喏,你家侍卫来了!” 来人,正是月一。 从来没有人敢用手戳我们月王爷的脸,月拂皱了皱眉,不过也站直了身子,眯缝着眼睛神色冷冷地看着那道看见自己正快步走过来的身影。 “王爷,原来你在这里啊!”月一笑着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人群走到了月拂面前。 “你倒是来得及时!”月拂半眯着眼睛,嗓音有些阴恻恻地开口。 听到月拂的话,月一脸上的笑瞬间将僵住了,“王……王爷?!”他是做错了什么么?!怎么王爷突然这样说话? 好怕怕啊! “两个月,抠玉米还是吃玉米?”月拂站在连枢身边,周身的气息都已经冷凉沉寂了下来,语调森凉地说出了一句话。 月一:“……” 一脸茫然和不解地看着月拂。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么?! “怎么?很难选么?可要本王替你做个选择?”依旧是阴恻恻的阴冷声音传来,眼角那一点似乎深邃如墨的泪痣彰显了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想让小枢儿背他回去! 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了。 都怪月一。 “吃玉米。”月一也顾不得自己是那里得罪了这位祖宗,也不去想这句话是不是对着自己所说,直接给出了回答。 他至今记得上一次他本来就是想选吃玉米的,可是最后还是被罚去抠玉米了。 是真的整天对着一堆玉米一粒一粒地将玉米粒抠出来啊,最后这位祖宗还嫌弃他抠的不好看,不够颗粒饱满,珠圆玉润,全部都喂了那只丑丑的乌鸦。 月拂冷哼了一声,似乎是消气了半分,然后才看向了连枢,“不要你抱了,也不要你背了,你送我回去。”末了,又靠近了连枢,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还是说你舍不得自己的旧情人!“ 这句话,在问出来的时候,月拂的语调和神色就已经写着说不出来的危险。 闻言,连枢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面前那道神色清冽的绝色少年,顿时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心烦意乱,沉吟了一下,对着月拂道:“我送你回去。” 月拂一直都是看着连枢,自然将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在听到连枢的话语之后,再次眯缝了一下眼睛,虽然是在笑着,可是,眼角处那泪痣的墨色几乎是浓郁地可以滴下来。 清瘦苍白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连枢的墨发,一绺一绺的墨发在他的小拇指上缠了又缠,“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连枢看了一眼玉子祁,微抿了一下唇,终于还是直接错身离开。 周围看戏的人都有些诧异这件事情最后竟然是这样收场,不过到底也知道了上京四公子中,这三位之间,是真的纠缠不清啊! 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安洛离,不禁心中都是一阵唏嘘。 倒是苦了这位安家小姐! 很快,人都散了,这里就只剩下了玉子祁和安洛离以及怀砚和红袖。 安洛离看着连枢和月拂离去的背影,面容微微地沉了几分,温柔的眼中,添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复杂神色,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看向了那道轮椅之上的墨色身影,温和的嗓音依旧,“玉小公子,可有空聊聊?” ------题外话------ 哈哈哈,连小枢的觉醒…… 第325章 就是她,也只有她 月上居。 干净清雅的房间。 玉子祁坐在雕花木窗边,眸光浅淡地看着窗外的景致,清雅绝尘的精致面容上,不经意之间便添了一抹淡淡的疏离之色。 安洛离就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玉手轻抬,衣袂拂动,木桌之上的两个白玉茶盏,雾气缭绕,一室茶香。 “喏。”取过了两杯茶,走到玉子祁的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玉子祁。 “多谢!”玉子祁伸手接过。 安洛离扬唇浅浅一笑,绝美的面容一片悠悠的清和淡然,看了玉子祁一眼,神色有那么几分感慨,“真没想到退婚之后,我们竟然还能这样平静地在一起聊天谈话。” 玉子祁摩挲着茶杯杯底的花纹刻痕,清越如水却写着明显疏离的眸子落在了安洛离身上那么一瞬,如流泉般澄澈的嗓音响起,“对不起。” 其实,从五年前宫宴一事之后,他和安洛离之间的婚约,他就知道已经是不可能,安归耀不可能同意将安洛离嫁给双腿已是残废的他,而且,就算是没有五年前宫宴一事,这一纸婚约,他也不可能履行。 只是,他的对不起,却并非是指这件事情。 听到玉子祁说出这三个字,安洛离温和绝美的面容忽地滞了滞,随即勉强而又无奈地轻轻一笑,“你所指的是哪方面?” 毕竟,若是只是单纯退婚的话,理应是安家亏欠于玉子祁。 当年的婚约是安家费尽心思求来的,如今见玉子祁双腿被折废提出退婚的也是安家。 若只是这件事情,于情于理,玉子祁都不该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不该利用你!”指腹轻轻地摩挲带着些许温度的杯子,清如流泉的嗓音听不出半点情绪。 闻言,安洛离脸色微微一白,一声无奈的苦笑,“所以,这件事情是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吧!”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茶杯中浮在上面的茶叶,眸眼绝色而又薄淡。 “在五年前宫宴你双腿被折废之后,父亲和母亲虽然就不太满意你我之间的婚约曾经几次三番要求我退婚,但是,因为我一直不同意,他们便也没有勉强,唯独在连枢即将回京之际,他们的态度,很是坚决,我也是在不久前从哥哥那里知道,在连枢回京之前,你已经主动放弃了玉家的继承权,是么?”安洛离贯来温和的嗓音,此刻有着微微的凉意,甚至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在里面。 “嗯!”很轻很淡的一个字,玉子祁算是承认。 安洛离一笑,纤细白皙的手端起冒着热气的白玉茶杯,轻抿了一口之后,才似乎了然地开口,“那就是了,本来你双腿有碍父亲母亲就不同意我们的婚约,之所以放任我不退婚,除了因为我的坚持之外就只剩下你是玉家嫡子这个身份了,可是如今你连玉家继承权都放弃了,无权无势,双腿残疾,空有一个玉家嫡子的身份,父亲和母亲怎么可能同意这婚约。” 她当时就在想,父亲和母亲以前虽然不同意,但是因为她喜欢玉子祁,即便在他双腿折废之后也没有太过干预,唯独那一次,态度格外强硬,母亲甚至以死相逼。 原来,竟是如此。 “那陛下的赐婚圣旨呢?其中可有你的手笔?”安洛离目光沉静地看着坐在轮椅之上一袭墨衣的清雅少年,继续问。 眸子里面,隐约地带了一抹如雪的锐利。 “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清晰明了,随即将手中的白玉茶杯放在一旁的木案之上,玉子祁第一次目光认真地看着安洛离,“我需要一个理由接近连枢。” 而且,除了利用安洛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时候让陛下为连枢和安洛离二人赐婚,对她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不过,玉子祁也并没有解释。 “所以以我为由,我原本和你有婚约,如今被陛下赐婚连枢,再加上五年前你和连枢之间放在明面上的恩怨,无论大家怎么看,都是连枢欠了你,是么?!”安洛离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目光,话语里面,有着难以掩饰的自嘲,甚至连握着茶盏的手,都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安洛离,算是默认。 “呵!”安洛离一声低低的自嘲,“玉子祁,虽说五年未见,但是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我七岁那年认识你,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十年,这似乎……是你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我。” 只是,即使是这样,目光也是疏离而没有温度。 玉子祁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移开了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次说了一声,“对不起。” 陛下会为连枢和安洛离赐婚,确实是他在其中周转斡旋。 安洛离偏开头,没有再看玉子祁,那一拢水袖浅紫的身影缓缓走到了另一扇窗前,垂眸目光淡淡地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话语淡了几分,“这个时候再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玉子祁没有说话,容色濯濯如洗,依旧没有多少情绪。 沉默了片刻之后,安洛离忽然回头,目光再次带上了认真之色,“只是,玉子祁,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你……知道连枢的身份么?” 这句话,便是问的有些意味深长了。 玉子祁有些意外地抬了一下眼眸,目光在安洛离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之后便移开了目光,“知道。” 他不确定安洛离所指的是哪一方面,但是连小枢不管是什么身份,他基本上都知晓,不过,也没有在安洛离未曾说出来的时候挑明。 安洛离落寞一笑,嗓音有些淡地意味不明道:“我猜你也知道,毕竟我不觉得你会有断袖之癖。“ 这句话,算是很明显地说明了她知道连枢的身份。 玉子祁似乎是有些意外,但是泉眸之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你如何知道连小枢的身份?”就连声音,都是清然如水,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大概,太了解你了吧!”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来是落寞或是自嘲那许占了多数。 如果不是太了解玉子祁,她未必会从那日清心殿玉子祁的求娶中看出端倪。 闻言,玉子祁微微愕然。 安洛离如晃着酒杯一般慢条斯理地晃着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开口,“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可是你对我从来都是连正眼都没看过一次,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是玉小公子,惊才绝艳的玉家嫡子,清姿傲岸,淡漠冷清,那是你性格如此,只是,一个连枢,便占据了你所有的特殊。” “甚至为了她而设计我,如果她是男子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她与我同为女子,你让我情何以堪?”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质问的眸光直直地与玉子祁对视。 玉子祁微蹙了一下眉眼,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与连枢没有半点关系,她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安洛离盯着玉子祁看了许久,低低地问,“你是怕我对她做些什么么?这么护着她?” 玉子祁没有说话。 “还真是让人嫉妒啊!”沉默了许久,安洛离忽而轻轻低低地叹了一声,随即偏开了头,眼眶已经是微微泛红,“其实我应该怨恨嫉妒连枢的,可是,没有办法,连我都喜欢她,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这句话,是很低的语调,甚至带了一分不可闻的泣音。 如果是别人,如果不是连枢,如果玉子祁是为了其他女子这样对她,她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至少,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是连枢,让她都觉得有些心疼的人,她连怨恨连枢都做不到。 玉子祁静静地看着安洛离,也沉默了片刻,削薄的唇才微启,“谢谢!” 淡淡的两个字,很认真很认真。 安洛离背对着玉子祁,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将自己复杂的情绪敛去,“如果这两个字你是代替连枢说的,我就先收下,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名正言顺地替连枢承担她的一切。” “至于你之前的对不起,我不接受,”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一口气饮尽,甚至都有一片茶叶在茶水中安洛离也没有吐出来,直接咽了下去,“我退了和你的婚约,陛下自然也是不会放过我这个安家大小姐,不会是连枢也会是其他世家公子,那种情况下,连枢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事情,她都清楚明白,可是,大概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在知道玉子祁这么喜欢连枢的时候,她连争取一下都不曾。 因为……没用! “好了,说了这么久,我也应该回去了!”说完之后,安洛离都没有再看玉子祁便转身离开,在即将走到房门的时候,安洛离还是停下了步子,虽然依旧没有转头,不过话语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玉子祁,如果没有连枢,你会不会喜欢我?” “不会有这种假设,从一开始,被我放在心上的人,就是她,也只有她!”这句话,一字一句,其认真丝毫不输安洛离的那句话。 安洛离背对着玉子祁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轻飘飘地道:“这样啊!”然后低低轻轻地笑了笑,“玉子祁,我从七岁那年开始喜欢你,十年婚约,十年喜欢,现在以后,我都不会再喜欢你了!” 声音明明是在笑的,可是,听上去却给人一种比哭还要更加悲伤的感觉。 若说上一次和连枢的那一次是决定为她这么多年的喜欢画上句号,那么,这一次,就真的是句号落笔了! 应该没有人,能够撼动连枢在玉子祁心中的地位。 这么认真执着的喜欢,连枢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完之后,再没有停留,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红袖,我们走。”红袖和怀砚都在房间外面的长廊处,安洛离出来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声,脚下步子未停。 “小姐,哦哦哦!”红袖虽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也快步追了上去。 怀砚看着安洛离匆匆离去的背影,冷漠的俊脸有些意外,然后也进了房间,“公子。” “回去吧!”玉子祁看都不看怀砚,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三个字。 “公子,那连世子……”沉默犹豫了一下,怀砚还是问了出来。 毕竟连世子可是当众将自家公子给抛下了,带着月王爷离开了。 闻言,玉子祁清雅绝尘的面容没有半点失落生气的模样,反而微微地勾了一下削薄的唇,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一瞬间,惊艳绝伦。 是抛下他离开了么?! 这个可是未必。 他倒是觉得连小枢是意识到有些喜欢他,至少是意识到他是不一样的,从而一时无法面对。 这……是个好现象不是么?! 另一处。 一亮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月王府。 驾着马车的月一,一脸的生无可恋。 月二正候在月王府门前,看见这样的月一,阴柔的面容出现了一抹颇为意外的神色,挑了一下眉梢,对着马车里面缓缓道:“王爷,明国公来了!” “那个老东西来做什么?”月拂脸色依旧苍白,懒懒地歪在铺了厚厚三层毛毯的软榻之上,骨节清瘦、过分白皙的手微支着额头,不以为意地问了一句。 听见“老东西”这个称呼,月二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压住了那几欲在唇边流转的笑意,“王爷,明国公在府中已经等候多时。” 尔后,月二听到马车里面传出了一道散去了几分阴沉反而有些慵懒低魅的话语,“你可要一起去看看?”末了,又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听说,你和明国公一直不太对付,可要进去看看热闹?” 月二挑了一下眉梢,斜眼看了一眼月一,连世子也在里面?! 月一和月二共事已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就不担心本世子是去看你的热闹么?”一道清魅到了极点的嗓音缓缓传来,恍如横亘了时间自远古而来的笛音,清寒而又冷魅。 明国公和月拂并没有交集,明国公突然来找月拂,倒还真是让人有些费解啊! 月拂缓缓起身,拂了一下魅蓝色的衣袖,没有半点血色却唇形极为漂亮的唇微微弯起了一个弧,歪头看了一眼马车之上靠着车壁的血衣少年,狭长好看的凤目一抹清芒一闪而过,湮灭在了墨色的沉寂之中,“哦!那小枢儿不妨试试,不过,窥探我的事情可是很危险的!” 月王府内。 清冷萧瑟,与别处贵胄世家的庭院全然不一样。 来往之间,就连仆役都不过几人。 连枢跟在月拂身边,两人走地不紧不慢,一道魅蓝,一袭血衣,自成一幅唯美画卷。 而画卷中的两人,正缓缓地,从水墨丹青画卷中,缓步而出。 绝色天成。 月王府前厅。 明国公明棋穿着一件墨灰色的常服,两个八撇小胡子看上去特别的喜感,坐在椅子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杯盖摩擦着茶杯口。 看着拐角处出现了那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明国公起身,当另一道妖红色的身影随之出现在视线内之时,明国公瞬间皱起了眉头,快步冲到了连枢的身边,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连枢,“你……你怎么在月王府?” 连枢弯了一下唇角,艳治妖魅的丹凤眼似有若无地微挑了一下,精致面容之上笑如二月春光里一树梨花次第而开,幽幽地道:“明国公,好久不见啊!” 大概是她的名声不太好,明未忧那个小家伙又喜欢黏着她玩,以前尚未离京的时候,明国公就看她不顺眼。 明国公瞪着连枢,“谁要和你好久不见,你以后离我家未忧远一点就行。” 他明国府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别被连家这小子给带坏了。 绝魅的脸上带了一抹戏谑玩味的笑,一摊手,似乎是有些无辜地道:“这个我可没办法,小未忧来找我你总不能让我将他轰出去吧?!” “你敢!”明国公瞪着的眼睛继续瞪大。 “呵呵!”连枢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月拂,抬眸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明国公,语调虽然散漫却有着一分阴冷的凉,“明国公在本王的府邸这般威胁本王的朋友可是不太恰当?!” 第326章 亲了小枢儿(一更) 明国公本来是没好气地瞪着连枢,在听见月拂这句话之后,脸色忽然僵住了,那一瞬间有些难看,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月拂,哪怕是那两道喜感的八撇胡子都掩饰不住他的不悦,“月拂,你和连枢是什么关系?”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明国公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什么,快地让人难以捕捉。 月拂双手环胸,苍白精致的面容依旧带着阴冷之色,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微微一勾,弯起了一抹凉薄的弧度,狭长的凤目似有若无地落在了明国公的身上,不急不缓地道:“这件事情和明国公应该没有关系吧!” 明国公被月拂的话噎了一下,用有些叹不成器的目光看着月拂缓缓道:“你父王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都唤我一声叔叔,若论辈分,你该是喊我爷爷!” 随即目光微抬地看了一眼连枢,又将目光移到了月拂的身上,不急不缓地道:“你父王一世英名贤德在外,你身为他的儿子,身体不好无法亲自领兵打仗也就算了,切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抹黑了你父王的名声,否则如何对得起你父王的在天之灵!!” 这句话,算是一语双关。 即是对着月拂说到,也是对着连枢说的。 毕竟,当年连王爷连羽恒和月王爷月攸都是东凌有名良将,只是可惜,都折在了玄清河一役中。 如今身为他们二人的儿子,连枢自是不必多说,放浪形骸,不学无术,连王府的脸面都已经被他给丢尽了,而月拂,近来跟着连枢混在一起,也难免不是近墨者黑。 闻言,月拂本来还只是阴沉的脸色瞬间以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也寒了下去,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是带着那种讥诮的偏冷,“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既然如此,他就应该活着好好看着我长大!” 看看这个他不想要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孩子,在被他们抛弃在上京之后,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活下来的! 细长漂亮的凤目微眯,里面有着一闪而过的阴戾之色,眸眼深处,也似乎是被淬染了墨迹一般,浓郁深沉的散不开。 看着这样的月拂,连枢微微地惊愕了一瞬,随即敛下了眸子,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明国公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次难看了一分,沉着脸色看着月拂,“月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父王母妃怎么会不想看着你长大。” 月拂轻嗤一声,唇角的弧度技巧之色更甚,“哦!是么?” 只是语气轻飘飘地抛出了三个字,其中神色意味不明。 看着这样锋锐的月拂,明国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沉默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无法开口,只是苍老的嗓音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无奈,“当年你父王母妃离开上京的时候托我照顾你,你身体不好,我寻了一些滋补调养的药材过来!” 月拂没有说话,精致无暇的面容轮廓依旧有些凉薄阴冷,就连漂亮的凤目眼形都狭长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莫名冷了几分。 明国公对此表示无可奈何,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当目光移到连枢身上的时候,又带了几分不悦,冷哼了一声。 但是,他尚未离开的时候,一位小厮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明国公行了一礼,然后在他的耳边俯身说了一句话。 站在一旁的连枢明显感觉到了明国公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不似刚才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没好气怒意,这一次,是真的连带着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寒了下来。 明国公这个爵位虽然是世袭的,但是明棋在位多年,又一直深得陛下信任,自然不会是平庸无为之人,随着神色的一冷,面容冷肃之间自带着一股威压。 就在连枢有些诧异地挑了一下眉头之时,那双精明苍老而又冷漠犀利的眼睛已经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 便是一句话语,都有些沉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连枢邪魅妖异的丹凤眼眼尾也随之上挑了两分,绝魅精致的面容添了一抹似笑非笑,殷红到若涂了一层蔻丹的薄唇噬着一抹玩味的淡笑,“外面的传言很多,本世子如何知道明国公所指的是哪件?”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但是大概是体力确实有些不支,后退一步站在连枢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再次将下巴靠枕在了连枢的肩上,一副优哉游哉的看戏模样。 就连刚才脸上的阴冷沉寂,都在瞬间敛去些许。 面容神色与周身情绪,难得的都是一片清和淡然,虽然,眉眼之间的阴冷犹存,但并不明显热烈。 明国公脸色再次沉了一下,冷着眸子看了一眼连枢,又看了一眼月拂,微眯着眼睛看着连枢,“你和月拂之间的事情。” 听明国公这样说,连枢瞬间便明白了他所指的是那件事情,说不出来是莞尔还是无奈地弯了一下嘴角,经过了不久前在大街上的那一幕,现在上京城估计铺天卷地都是他们的相关传言。 明国公会知道,似乎也并不意外。 即使是知道明国公问的事情和自己有关,月拂依旧是那副病倦恹懒的样子,连眼眸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地拨弄着连枢垂在身后的墨发。 连枢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是大概是从小便和这位明国公不太对付,魅魅然地挑了一下眉梢,语调幽幽不急不慢地反问,“明国公觉得呢?!” 明国公被连枢这样不以为意的悠闲态度给气到了,面沉如水地看着她,“连枢,你简直太放肆了!” 连枢勾了一下嘴角,故意将魅然的话语都拖长了几分,“明国公,这似乎是本世子和阿拂之间的事情,你应该无权过问吧!” 阿拂! 听到这个称呼,月拂挑了一下眉梢,眼中也闪过了一抹不算明显的笑意。除了最开始玩笑的时候连枢唤过他阿拂,其他不是直接唤他名字就是喊他月王爷。 虽然阿拂这个名字和隔壁那条街上一户人家养的蠢狗名字听上去一样,但是他就是觉得从小枢儿口中说出来很好听。 那以后他就允了这个称呼! 只给小枢儿一人。 明国公再次一噎,不过却放不下脸面,依旧是寒着脸冷冷地看着连枢,“就是你母妃在本国公面前都要唤一声叔叔,何时轮得到你在这里没大没小!” 连枢唇边牵起了一抹浅笑眼眸神色无辜到了极点,“本世子分明极其尊老啊,这不是明国公问一声我答一声么?!” 明国公瞪着连枢。 果然,他讨厌极了连王府这个小子,偏偏苏沐护地紧,还有自家那个宝贝祖宗,上京这么多世家公子,喜欢和谁亲近来往不好,偏偏是连家这个常年混迹风月之所的纨绔! 苏沐那么精明,也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养的! “呵呵!”一道低沉冷魅的嗓音忽然缓缓响起。 就在连枢耳边,连枢听地最为清晰,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轻笑的时候喷洒在她脖颈处的温热,带着幽幽的罂粟之息,有一种於我沉沦的感觉,孤冷而又妖异。 妖孽! 连枢心中暗道了一声。 “明国公想知道本王和连世子之间的关系?!”这句话,似乎带着轻轻的笑,甚至话语里面还有一抹说不出来的莞尔,但若是细细去听,又似乎是冰冷诡谲的妖异。 “月拂,你……”明国公看着面前的蓝衣少年,堪堪说出了三个字,苍老的面容就瞬间僵住了,脸色在这一瞬间难看到似乎可以凝出冰晶一般。 月拂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落在了连枢的头上,按着她的头动了一下使得连枢偏向自己,下一瞬,冰冷苍白的唇就印在了连枢的唇上。 连枢没有想到月拂会由此举动,也是愣住了。 惊魅绝伦的面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神色未变,整个人如一尊雕塑一般,就连那双漂亮细长的丹凤眼,半天都没有眨动一下。 连枢长如鸦羽的睫毛半点未曾敛动,正好抵在月拂的眼睑之下。 不过这个吻很浅,甚至都称不上是吻,在连枢反应过来要挣脱的时候,月拂瞬间收了回来,只是在离开对方唇瓣之前,伸出淡粉色的舌尖有些妖魅地在她的嘴角轻舔了一下。 然后整个人从后面半拥着连枢,手越过连枢纤细优美的脖子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正好搭在那只手的手背上,将连枢圈在自己的怀中。 低低轻轻地一笑,月拂抬头挑着眉梢看向已经气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的明国公,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阴冷孤戾之色,反而带着几分纯真如稚童一般的无害,眸子很黑很亮,就连声音都是从未有过的清然,似乎只是在为对方解惑一般,“明国公现在可知道我和小枢儿的关系了?!” 这句反问的话语,就连对连枢的称呼都悄无声息地唤了。 里面甚至带上了说不出来的纵容与宠溺。 “月拂,你太让我失望了!”明国公冷冷地掷出了一句话,眼眸之中也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然后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小……”月拂转过头看向连枢,刚说出了一个字。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 ------题外话------ 我月祖宗的初吻,还没吻到就挨打了,心疼心疼心疼! 第327章 月拂,你过分了!(二更) 站在一旁的月一和月二脸上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变了,就连向来嬉皮笑脸的月一,面色都骤然冷了下去,眸子如寒冰一般地盯着那个妖红色的身影。 月拂的脸微微一偏,苍白如雪的精致面容瞬间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就连刚才还散去了的阴冷在一瞬间如浪潮席卷过来一般,周身的气息都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冷鸷,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凤目,墨色翻涌,相继流转,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墨色旋涡一般,要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吸进去。 左眼眼尾的那一点漂亮的桔梗花纹的泪痣,里面的墨色深沉浓郁地似乎要坠落成水滴一般砸落下来。 就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下来。 月拂半眯着细长的凤目,缓缓抬眸看向尚且被自己圈在怀中的连枢,整个人都危险到了极点。 连枢一袭红色长袍如映血般,及膝的墨发披散至身后,仅用一根木簪固定,妖魅绝伦的精致面容亦是一片冷然,薄唇没有任何弧度,只是一条简单的直线,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丹凤眼,也是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月拂身上。 手心,还有着微微的灼热疼痛之感。 月一和月二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依旧相拥着却没有半点温情只余一片薄冰寒雪的月拂和连枢,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过,也是神色防备地看着连枢。 连世子武功很好,这个他们都知道,王爷虽然武功不错,但是毕竟体弱。 连枢和月拂的姿势都没有变动,各自都是微眯着眼睛神色危险而又诡谲地看着对方。 墨发,无风自动,衣袂,曳地生尘。 两人的墨发纠缠在一起,同时靠地也是极近,但是,此时的气氛就是没有半点温情可言。 终于,月拂收回了搭在连枢肩上的手,用舌尖轻轻地抵了一下后糟牙,席卷口腔的,是那种带着铁锈一般的血腥味,伸手拇指缓缓地抹去了唇角的那一抹血迹,同时,也一道阴冷的低笑声也溢出了唇瓣。 而且还是没有半点温度的那种。 微微偏头,露出了额前细碎墨发之下的一双眼眸,阴冷地令人觉得心惊,“本王长这么大,敢甩我耳光的,你是第一个!” 低低缓缓的一句话,月拂说的极慢,语调是那种阴寒沉寂到无法言说的危险。 连枢神色未变,冷魅的声音没有多少情绪,只是带着微微的沉,“月拂,你过分了!” 月拂帮她,她一直都记在心里,他的身体确实不好,所以她迁就他送他回来。只是,今天这件事情,令她十分不喜。 月拂刚才那样的意图是什么他不想追究,只是,月拂若是不知道她是女子也就罢了,可是,月拂分明是知晓她的身份,他怎么敢?! 她尊重月拂,所以没有在明国公在的时候动手,但是,不代表她就能容忍这件事情! “呵!”月拂看着面前一脸冷漠的连枢,几乎在瞬间皱了一下眉,但是在抬眸的似乎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压下了心中升腾起的那一抹不悦,依旧是半眯着眼睛神色阴冷地看着连枢,“过分么?本王还有更过分的你要不要试试?” 说完之后,较之常人略微削瘦的手一把握住了连枢的手腕,直接将她往自己怀中带,精致绝色的容颜之上,是那种没有一丝温度的妖异苍白。 眸眼深处,甚至带了一抹不甘和一闪而过的微芒。 连枢武功自是不低,性子也不是那种任人搓扁揉圆,几乎是在瞬间就挣开,一来一往之间,手中都带了内力。 没多久,两个人就交起手来。 两道身影,红衣喋血,蓝衣若染。 来回交手之间,速度快地连下面的月一月二都只能看见在空中不断交替的残影。 快地难以捕捉。 只有偶尔被凌厉掌风带起的漫天飞叶来回流转。 到了后面,不知是何原因,两个人的速度,都是明显地慢了下来。 至少,安静站在一旁观战的月一月二能看见两人的招式。 “连世子果然是深藏不露!”月二目不转睛地看着交手的两个人,阴柔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感慨。 月一则是皱着眉头,神色担忧,“王爷的身体……” 月二看着已经快将那一片区域都给打平的两个人,当看见了连枢的动作之后,慢慢地压下了心中的担忧,眼眸深处带出了一抹浅笑,淡淡地道:“王爷耍人家连世子流氓,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方才的担忧已经尽数泯灭,甚至都可以用气定神闲来形容了。 月一依旧是皱着眉,不满地看着月二抱怨,“你到底是王爷的人还是连世子的人,站那边啊?!”就王爷那身子,那里会是连世子的对手。 “我谁的人也不是,你别污蔑我!”这话万一被王爷听见了,他可是要倒大霉的。 用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两人,语气幽幽地继续开口,“连世子没有下狠手。” 或许最开始动手的时候下手挺狠的,但那个时候招式速度太快他没看清楚,到了后面就看明白了。 连世子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家王爷体弱不支,出手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算是极留情面了。 至于自家主子,他的武功一直都是那种一击即中的类型,体力原因让他动手都是采取最为速度的攻击,但是他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小祖宗一开始也有留情。 反正,两个人都没有要致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最多,自家小祖宗这身体状况,吃点苦而已。 在不伤害小祖宗的情况下,这种现象他倒是挺乐见的。 毕竟自家这位爷在上京横行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制得住他,如今这一个,正正好。 月一瞪着月二,“你这样站一边看戏会被小祖宗给教训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在这里看戏一样。”月二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歪头看了一眼月一,伸手揪了一下他头上的一撮呆毛,往下压了压,“而且你上次还说了要叛主!” “我什么时候说过叛主了?”月一瞬间炸毛,扭头瞪着月二,“我对小祖宗可是忠心耿耿,丹心赤胆,披肝沥胆,鞠躬尽瘁,矢志不渝,忠贞不渝……” “上次你抠玉米的时候。”月一一片表忠心的成语还没有说完,月二就慢悠悠地掷出了一句话打断他。 月一:“……” “听说你又被王爷给惩罚了?”月二虽然是在问月一,不过眼眸依旧是看着打地如火如荼的两道身影。 心中轻啧了一声,王爷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不禁打!! 就是不知道连世子现在让了他多少! 月一苦着脸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又看向了月二,“你怎么知道?” 月二一松手,月一头上那一撮呆毛又扬了起来,有强迫症的月二又再次按了下去,淡淡地道:“看你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说完之后,勾着唇角莞尔地笑了笑,“又是抠玉米?” 月一被戳中痛脚,没好气地瞪了月二一眼。虽然不是抠玉米,不过是吃玉米也没差了! 为什么每次被惩罚的人都是他啊?!还从来没见月二抠过玉米或者是吃玉米! 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月拂,月一小声嘀咕地感叹了一句,“我忽然又好想叛主啊。” 每次小祖宗惩罚他的时候,都是他最想叛主的时候。 “王爷估计也嫌你蠢,总是误他好事。”月二阴柔的脸上神色有些慵懒。 “你才蠢!”月一再次瞪着月二。 月二啧了一声没有说话,看了一眼一松手又跳了起来的呆毛,手中掌风忽凌,那一小撮呆毛直接落在了地上。 “月二,你断我头发。”月一看着地上的一绺墨发,瞬间磨了磨牙,眼神凶狠地看着月二。 月二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伸手拈了一片在空中飘飞的树叶,“又不是断你衣袖,你急什么。” 月一:“……” 随即冲着月二没好气地道:“你断我头发还不如断我衣袖,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比你帅气比你男人。”到了后半句,完全就是自恋得意。 月二的长相吧,只能说是挺漂亮的,他肯定是嫉妒自己长得帅。 月二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并肩站着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忽然,空中那道魅蓝色的身影似乎骤然失去了力气,从半空中直直地往下掉。 “王爷!”月一和月二齐齐地喊了一声,连忙施展轻功过去。 但是他们距离还是有些远,根本赶不过去。 连枢轻飘飘地落在梨花树的树梢,红衣惊艳,墨发飘扬,精致绝魅的面容之上没有半点情绪,神色也是淡淡的,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不断下坠的蓝色身影。 没有半点要出手在意思。 终于,在对方即将坠落在地上的时候,连枢微蹙了一下眉,妖红色的魅影快如一道闪电,几乎是在月拂落地的瞬间一把将他给捞了起来。 连枢本来是想直接拎着月拂衣袖的,但是想起他那病气恹恹、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孱弱身体,又想到自家母妃对他的宝贝程度,还是改为了双手抄着给抱了起来。 甚至因为冲击太大,连枢抱着月拂一个没站稳,身子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见连枢接住了月拂,月一和月二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月拂没有说话,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就像是初初积淀的白雪一般,没有一丝半点的红润之色,一双眸子倒是静静地看着连枢,散去了刚才的阴鸷冷沉,只剩下安静。 这样的表情,再加上这样躺在连枢怀中的动作,倒是难得地看上去乖巧了起来。 连枢微微低头,便对上了月拂的目光。 移开目光将月拂放了下来,刚站稳身子,月拂就微蹙着眉头看向一袭红衣面容妖魅却神色淡漠的连枢,直截了当地说:“我很生气!” 连枢:“……” 狭长的丹凤眼似乎是漫不经心地一挑,落在了月拂身上,双手环胸慵慵懒懒地靠在了身后的梨花树干上,脸上的神情无波无澜。 月二:“……” 公子,爷,祖宗,你耍流氓还有脸生气了!? 月一:“……” 祖宗,你刚才还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对方的模样现在又这样一脸认真且别扭地说着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对我动手之后还活着。”月拂精致的小脸如映雪一般,没有半点瑕疵,却给人一种苍白的脆弱,但是话语却是隐约地磨牙。 连枢伸手拈了一片树叶,一双眼眸不以为意地挑起。所以?! “我本来是没打算放过你,”说到这里,月拂也蹙了一下眉,似是不解似是纳闷,蹙了半晌之后,才为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是你是沐姑姑的女儿,又是青辞的妹妹,我不能杀你!” 这个理由,月拂还说地挺认真的。 似乎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在动手的时候才没有下死手一般。 ------题外话------ 请来个人劝劝我吧,我控制不住自己对月祖宗的偏爱~每次都想扶正月祖宗~ 玉小七,我对不起,明天给你肉……沫,没估算错的话,应该是有肉沫的! 第328章 月拂觉得,他可能发烧了 而一旁的月一,在听到了这句话,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目光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女儿?!妹妹?! 连……连……连世子是女子?! 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连世子怎么可能是女子?”月一还是无法相信,瞪圆了眼睛看着连枢。连世子这么凶残,纨绔,风流,还霸王硬上弓,那点像是女子了?! 月二神色倒是没有变化,这件事情他以前就知道了。 当时他也是相当意外,不过…… 侧眸看了一眼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并且被吓到了的月一,月二表示心中平衡多了。 连枢狭长的丹凤眸微微眯缝了一下,神色危险地看了一眼月一,“本世子为何不能是女子?” 月一正想回答,一旁的月二用力地踩了他一脚。 月一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这样吊着那一口凉气没好气地看着月二。 连枢倒是不担心他们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月拂并不是那种容易失去理智的人,他既然当着月一月二的面说了出来,应该是说明他们两个人是可信任的。 月拂冷着眸子瞪了月一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月二,“带他下去。” 月二低低一笑,拽着月一离开。 很快,便只剩下了月拂和连枢两个人。 月一月二离开之后,月拂才撑着身子一走一晃地坐在了已经是光秃秃连片叶子都没有留下的梨花树下的石凳之上,没有力气地半趴在面前的石桌上喘着气,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连枢,似控诉地道:“小枢儿,你下手可真是狠!” 他和连小枢儿在打斗的时候,小枢儿是真的逮着机会拳脚就往他身上招呼,但是大概是怕他去想沐姑姑告状还是怎么,小枢儿都是挑着不会留下痕迹还只是让他疼上几天的小伤。 可是,就他这个身体,这样的小伤已经够要他半条命了! 小枢儿分明是故意的。 连枢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梨花树干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树叶,没有说话。 “我虽然亲……咳咳,”不知道是身体缘故还是月拂感到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之后,月拂继续道:“亲了你,但是你打了我一耳光,现在还给了我一声伤,我们之间这件事情就算是扯平了,不然……” “不然怎样?”连枢慢悠悠地将话语接了过去。 “不然我就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沐姑姑,说不定沐姑姑就直接将你嫁给我了!”月拂挑了一下眉梢,苍白的脸上依旧有些虚弱,但那双漂亮好看的凤眸却是看着连枢。 连枢:“……” 瞪着月拂,“卑鄙!” 如果是其他人,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就算是告诉母妃也是无妨,可是唯独月拂,以她对母妃的了解,这个是真的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还不小,毕竟母妃从一开始就是将月拂当女婿来看待的。 月拂挑了一下眉梢,然后没有血色的淡白色薄唇微微牵起了一抹弧度,应该是可以成为浅笑。 可惜下一瞬那个弧度便消失了。 一刹那的惊艳。 连枢虽然记仇,但是仇既然报过了,她也就放下了,微沉了一下眸子,神色不明地看了月拂一眼,“明国公对你倒是关心!” 月拂双手交叠将头枕在手臂上,孱弱苍白的面容神色依旧薄淡,不以为意地道:“他是父王的师傅,父王将我一人留在上京城的时候,嘱咐了明国公代为照料。” 顿了一下,月拂恹恹地皱了皱眉,“他以为有了那个人的叮嘱就可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了,呵!”一声阴冷薄凉的冷笑之后,月拂的声音都似乎在一瞬间寒了下来,让人如坠幽潭般的凉,“别说是他,就算是那个人还活着,我想做什么,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听着月拂的话,连枢漂亮的眼眸极快地划过了一抹什么。 似乎,当年月王爷月攸,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堕胎药当年的月王妃也不是没喝过,只是月拂大概是真的命不该绝,即使是月王妃中了毒,喝过药,他还是活了下来。 只是,在他尚在襁褓的时候,月王爷夫妇就将月拂一个人留在了上京,偌大的月王爷,除了那些仆役就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这么做,确实是太过绝情了!! “同情本王?”月拂如翎羽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在随着他抬眸的时候微微上翘了几分,语调莫名地带了两分阴恻恻。 “没有。”连枢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掷出两个字。 眼形妖魅的丹凤眼中,一片淡淡然的清明。 月拂对上这双眼睛,微微愣了片刻。 其实,小枢儿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里面情绪不算浓郁,甚至称得上是薄淡,但是,也很容易令人信服。 见连枢看过来,月拂瞬间移开了目光,假意看着她身后的梨花树。 光秃秃的,没有花就算了,连树叶都没有了,没有小枢儿好看!! 月拂有些郁闷,咕哝地道:“这树都让你给毁了。” “是我一个人么?”连枢抬头看了一眼,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杈儿。 月拂没有说话了,又看了连枢一眼,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薄唇上,刚才那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又涌上了心头,月拂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薄唇。 苍白精致的面容,带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月拂觉得,他可能是发烧了。 有点热! 偷偷瞄了连枢一眼,又瞄了她一眼。 这下月拂不是感觉热了,他好像是有点口干舌燥。 蹙眉,凝眉,紧皱着眉,然后忍着身上的疼痛和无力霍然起身,就连一旁的连枢都被他这个动作给弄得顿了一下,看着月拂,没有说话。 须臾之后,月拂自己又不明所里地坐了下去。 “月二。”月拂喊了一声。 没多久,月二便出现在了月拂的身后,“王爷。” “我要……喝水,凉开水。”月拂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道。 “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连枢站起身,看了一眼月拂。 月拂皱了一下眉,苍白的面容依旧孱弱,没有多少情绪,就像是有一阵微风,吹散了几分那道阴冷沉寂的帘幕,只余了那么些许的刻板冷寂,然后低低地、不自然地道“还有事。” “嗯?”连枢看着月拂。 “是和凤临烟相关的事情。”谈及正事,月拂心中那股子旖旎也渐渐地散了,神色是该阴冷的阴冷,该沉寂的沉寂,唯独眼角那一点泪痣,颜色很浅很淡。 连枢抬眸,一直盯着月拂,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就没有移开目光。 “你盯着我作甚?”月拂看着连枢,微微蹙眉。 “月拂,你眼角的泪痣颜色变浅了。”连枢指了出来,然后凑近了几分,“它是会变颜色么?” 刚才还深得好像可以滴出墨来。 “嗯。”月拂对此不太感兴趣,敷衍了答了一个字。 他不太喜欢这个泪痣。 “很好看。”连枢盯着月拂眼尾那一点墨色的桔梗花状的泪痣,由衷地说道。 月拂的容貌本就是世间绝色,那一点泪痣让他更添几分妖异孤冷,反正,就是很好看。 听到连枢的话,月拂眼眸微微亮了亮,“真的好看?” “嗯。”连枢点头。 月拂似乎是咧嘴笑了笑,不过下一瞬也就绷住了,神色瞬间恢复如常,刻板沉寂,阴冷妖异,只是在不易察觉的地方,那双瞳湖还在划过细碎的流光,“凤临烟已经找到,而且这件事情已经有答案了,你可知道?” 连枢微挑了一下眼眸,“不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就没有回连王府,这些消息,一时应该还传不到市井之中。 “你不妨猜猜!”月拂眼尾略略上挑出了一个弧,嗓音依旧,没有多少情绪。 “姜家出了替死鬼,替下那刺杀凤临烟的事情,落樱的死归在南宫鸿身上,他不仅失了民心,还与凤临烟结怨。”连枢淡淡地道。 毕竟再有两日就是国宴,这件事情不可能再大肆宣扬,应该只会是大事化小,所以结果,倒是不太难猜。 凤临烟遇刺失踪,来回也就只牵扯到了姜家和南宫鸿。 不可能根据这个铲除姜家,而且姜家人那么多,这件事情又牵扯到了南宫鸿,大可推一个人出来顶罪,至于南宫鸿,他是皇子,别说落樱是不是他杀的,就算是把这个罪名扣在他的头上,南宫鸿也不可能为落樱偿命,只是要说争夺那个位置,南宫鸿基本上也没了可能。 “你倒是看地分明!”月拂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依旧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夸赞,“虽然没有全部猜中,但是也猜了八九分。” “哦?那其他的一两分呢?”连枢似乎是对此有些许好奇。 “烟城城换人。” 闻言,连枢眼中意外忽现,“姬无垠?谁替代他?安书锦还是容晞?” 换下烟城城主,对姜家来说,确实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毕竟姬无垠是姜家女婿,烟城在姬无垠手中,也相当于是姜家的地盘,烟城是临近上京最为富庶的一个城池,还与青垅接壤,若是陛下掌握了烟城,那么,不仅削弱了姜家的势力,还能更好的了解青垅姜家的动静。 陛下若是要换人,自然是让自己信任的人上任,而与这件事情相关的,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容晞和安书锦。 月拂凤目深沉如潭,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地对着连枢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你不妨再猜猜是谁?!” ------题外话------ 明天给糖吃,玉小七和连小枢的糖~~ 么么哒,晚安! 第329章 要不要,试一试? 月拂凤目深沉如潭,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地对着连枢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你不妨再猜猜是谁?!” 不是容晞也不是安书锦?! 连枢歪头看着月拂,邪魅无双的丹凤眼中似乎是有几分好奇之色。 月拂低笑了一声,嗓音依旧是沉沉的阴凉,仅有两分微不可查的玩味戏谑流转其中,就连眸眼,都是微微一抬地看着连枢,“真说起来,那人与你还有几分渊源!” “哦!”本就魅然的语调被忽然拖长了几分,连枢骨节分明修长如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白皙光滑的下巴,“那我倒还真是有几分好奇呢!” “锦安城城主,温弦。”阴冷诡谲的凤目不急不缓地看向了连枢,话语语调依旧是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但是微微上扬的眼尾,似乎是带了一分玩味的意思。 毕竟,当初连枢初回上京在途径锦安城的时候,可是得罪了那位城主。 果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连枢微微蹙起眉头,不过下一瞬就旋开,将手中的梨花树叶抛下,轻轻地叹了一声,“还真是有渊源的故人啊!” “听说你睡了他的心上人?”月拂阴冷苍白的面容带了一分哂笑,用右手食指轻抵着额头,沉不见底的眸子里面有一缕似笑非笑。 连枢轻啧了一声,“月王爷不愧是天穹领主,消息灵通果然非常人能及!”从地涯回上京亦需经过锦官城,那个时候便是容晞都只知道她和温弦之间有过节并不知道是和缘故,但是,月拂竟然能查到原因。 还真是,让人无法小觑啊!!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连枢,弯了一下嘴角,“你?连世子?睡了温弦的心上人?”随即漂亮如墨的凤眸快速掠过一抹笑意,“就你,怎么睡?!” 听到月拂的这句话啊,连枢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几分,幽幽地道:“月王爷似乎还不知道,”说到这里,连枢故意停顿了一下,绝魅的面容在她勾唇一笑的时候染了两分邪气,“温弦的心上人,并非女子!” 闻言,月拂本来还是玩笑看戏神色的精致面容瞬间沉了沉,左眼眼尾的那一点泪痣墨色稍稍加深。不是女子,言下之意就是对方是男子了! 连枢伸了个懒腰,“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我也应该回府了,再会!” 说完之后,不急不缓地离开。 直到那道妖红色的纤细身影离开了视线,月拂才收回目光,微蹙了一下眉,神色依旧是带着冷寒诡谲的寒,一双漂亮夺目的眸子如一汪深潭,沉不见底,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连王府。 竹轩。 水汽氤氲的浴室。 青纱飘转,雾气笼罩,就连室内檐角处放置的夜明珠,其光晕都显得朦胧晦暗了几分。 未绣一物的屏风,在光晕之下,有一道颀长纤细的身影,错落其上。 屏风之后,一道身影从浴池中踏着台阶,一步一步缓步而出。 取过放置在屏风上的衣物,慢条斯理地穿好。 未多时,一道仅着着淡白色襦袍的身影,就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刚刚沐浴,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墨发之下那一眼望去便令人感到惊惑交加的面容都似乎被乌发沾染上了水汽,那双细长妖魅的丹凤眼,此刻眼波流转,带着说不出来的魅然。 赤着脚,踩着地上厚厚的雪色地毯,连枢在一旁窗边的软榻之上落座。 姿态慵懒地靠卧在软榻上,墨发倾泻而下,发尾垂地,发梢带着点点水滴。 一举一动,邪魅妖异。 就如同是惑乱人世的妖,魅然绝伦。 只是,与平常时候洗漱沐浴之后就坐下来看书不一样,这一次,连枢并没有拿书,而是神色安静地看着半开半合的雕花木窗。 窗外是一片幽幽的黑暗,而那双丹凤眼亦是一片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几日都在下雨,空气有些潮湿,夜风裹挟着湿气从窗外拂入,带着微微的凉。 连枢眸子微抬,眸眼所及之处,是一盏做工精细漂亮好看的莲花灯盏。 漂亮的眸子,微微地,滞了一下。 这盏莲灯,是玉小七送给她的。 玉小七! 想到这个名字,连枢漂亮的眉就微微地蹙了起来,今日她随着月拂离开之时对方那略微黯然失落的面容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连枢抿了一下唇。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不过敲门声在响过一声之后,来人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夙止的伤势已经大好,穿了一件墨绿色绣着修竹的长袍,墨发用一枚玉簪简单随意地束起,一双自带妖媚的桃花眼就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当看见了着了一身白色襦袍的连枢,夙止挑着眉梢有些遗憾地道:“早知道你方才是在沐浴我就应该再早些时辰过来,说不定还能见到美人出浴的美景!” 幽幽媚色的面容一片唇红齿白,唇角勾起带笑之间还有几分轻佻。 不过,这种轻佻,并不会令人觉得生厌,反而为他平添了一分风情。 在夙止推门进来的时候连枢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魅然语调淡淡,“本世子好歹是女子,你这样调戏我真的好么?” 夙止不以为意地走到连枢身边,靠着她坐下,越过连枢背靠在软榻之上,懒懒媚媚地啧了一声,“别说的好像你没调戏过我一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夙止忽然凑近了几分,对着连枢眨了一下眼睛,媚眼如丝不过如此,唇角都勾出了一抹极为妖孽的弧度,“或者,连世子今日忽然对我感兴趣了,想试一试?!” 连枢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茫然迷离,不过下一瞬就已经恢复清明,淡淡地看了夙止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见状,夙止切了一声,“真没意思!” 用手懒懒地撑着下巴,脚尖轻踢了一下连枢的脚背,似乎是有些好奇,“听说你今天用媚术了?不知什么人竟然能让我们连世子亲自上阵?” “三笙阁花魁,紫嫣。”对此,连枢也没有半点隐瞒。 “她啊!”夙止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可能还是我小师妹呢!”不过,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倒是没有半点其他的神色,依旧是媚媚淡淡的,似乎只是一个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连枢神色有些意外,“你师妹?” 夙止点点头,拈了一块糕点细嚼慢咽地吃完,拍了拍手,然后才缓缓开口,“我师傅的女儿,不过我师傅死了之后,她就不知所踪了。” 随即微皱了一下眉,似乎是有些懊恼,“早知道当初杀我师傅的时候就应该斩草除根!” 说这句话的时候,夙止的眼睛依旧是十分清澈,除了点点似玩笑的懊恼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神色。 连枢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夙止,神色之间未有意外之色,只是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其实我倒是蛮好奇她是如何从天穹离开。” “谁知道呢,师傅那么多旧情人,也许就是其中一个也说不定!”夙止一耸肩,玩笑般地说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之后,修长的手托着下巴看着连枢,“所以你知道旧情人的好处了吧,后路千千万,情人第一条!多个情人多条后路。” 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默默地看了夙止一眼,又默默地提了一个名字,“流云。” 如果是流云这样的情人,别说是留后路,说不定她还要断了你所有的后路。 夙止脸色微微一僵,偏头瞪着连枢。 “行了,我哥哥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他的身体状况如何?”连枢坐直了身子,精致绝魅的面容亦是认真了几分。 “沈青辞真是你哥哥呀?”对此,夙止表示还是有几分意外。他不过就是养了一阵子伤,连枢这个妖孽竟然就有哥哥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凉凉地看着夙止。 对上连枢的目光,夙止哼哼唧唧了几声,不过天生带媚的桃花眼却深沉认真了几分,“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闻言,连枢沉了一下眸子,眉梢也微微蹙起。 依着夙止的性子,这个时候如果他有办法的话肯定是往死里压榨要挟她,果然,夙止也没有办法么?! 连枢的心莫名地沉了沉。 “你实话实说吧!”连枢看着夙止,声音莫名地低了几分。 “我没有任何办法。”夙止摊手,声音有些无奈。 然后大概是作为医者,夙止的神色认真严肃了几分,没有了之前的轻挑嘻哈,缓缓解释道:“沈青辞现在的身体,体内的毒其实已经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已经被毒侵蚀亏空地差不多了,再加上思虑过甚,如今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强撑着了!但强弩之末也有始时,若是沈青辞一直这样忧思过重,绝对不会活过三年!” 连枢敛下眼眸,神色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连枢垂下眼眸的瞬间,夙止那双媚然的桃花眼中,也极快地划过了一抹暗芒。 其实,沈青辞的身体,还有一种办法,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他没必要,为了这种不可能的事情给连枢这个念头让她去冒险。 而且,沈青辞也说过了,让他不要告诉连枢。 “这件事情,哥哥知道么?”半晌之后,连枢有些低低沉闷的声音缓缓传来。 夙止:“……” 他是应该说沈青辞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看着夙止沉默的神色,连枢已经猜出来了,“也是,哥哥肯定是知道的。”自带着挥之不去妖魅的声音幽幽一叹,情绪不明地说道。 夙止伸手拍了拍连枢的肩,“你也别想那么多,好歹你哥哥还能活三年了,倒是你自己,你的身体……” “我知道,”连枢打断了夙止的话,抬眸看着窗外幽暗一片的夜色,“今年冬天到来之前,我会跟你离开的。” 夙止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轻轻一抛丢给了连枢,“喏,这是你的药。” “谢谢!”连枢淡声道。 “再有两日便是国宴了,按照你的身份,无论是连枢还是连兮,这次都不可能缺席,你打算怎么办?让锦音易容么?”夙止看向连枢。 他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是锦音易容成连兮避过旁人的耳目追查,不过,这一次…… 连枢点了点头,“锦音会易容出场。”她若是出席,自然是以连枢的身份出席,毕竟连兮常年在深闺,体弱多病,了解她的人并不多,就算是看出一些端倪,也能解释过去。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既然选择了以连枢这个身份出现在众人眼中,为什么还要留下连兮这个身份作为把柄?”若是他的话,定然在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让连兮这个身份悄无声息地消失。 “母妃想给我留一条退路。”连枢低低地道。所以这么多年,无论怎样,她都将无痕阁护地好好的,不让任何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夙止撇撇嘴,不以为意,“沐姑姑这是妇人之仁。”连兮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最容易被牵涉进去的就是连枢,这算是欺君之罪,到时候别说了退路,就是活路都不一定有。 “反正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虽然觉得让连兮这个身份死去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是,既然母妃不想如此,那便随母妃的心愿,毕竟她就只有这么一个母妃! “你自己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就行。”夙止看着连枢,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神神秘秘地凑到了连枢的面前,不怀好意地道:“连枢,沐姑姑是不是想看着你恢复身份嫁人生子啊?” 连枢:“……”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夙止笑地贼贼的,“我看沐姑姑似乎很满意月拂,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连枢放在软榻之上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几乎是都没有去想,一道清雅绝尘的墨色身影就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漂亮好看的眉微微一蹙,就连唇角都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 “……没有。”沉默也就是一下,聊胜于无。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写满了坚定。 没有! 没有! 连枢贯来是个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算是偶尔有一些不一样,也极难被发现。 但是夙止毕竟和连枢相识多年,对连枢的了解程度虽说不如寻绯墨但也不输他多少,抬眸看了连枢一眼,夙止挑着眉梢有些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没有啊!” “你这是什么眼神?”对上夙止的目光,连枢尚未舒展开来的眉微微蹙了蹙。 夙止不急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才缓缓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上京之中优秀的男子不少,与你相识相交的也不在少数,你难道就没有一个动心的?比如寻绯墨、容晞、南宫楚、月拂、或者玉子祁?” 连枢脸色先是一僵,不过须臾神色便恢复如常,微勾了一下唇角,精致妖魅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抹幽幽的邪气,修长如玉的手轻轻一样,食指挑起了夙止的下巴,“啧,万一就是夙止你呢?!” 就连声音,都魅到了极点。 夙止睁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连枢,面容之上有些无奈之色,不过眼眸深处笑意占了更多数。 连枢这分明就是被人猜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啧,是玉子祁这个人,倒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诶,不知道寻绯墨那个家伙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如何,应该会被气死吧! 忽然好想去告诉寻绯墨这个消息。 眉梢微微上挑,夙止握住了连枢的手腕,淡淡地开口,唇边带了一抹看好戏的浅笑,“若是对我动心了何须多说,我们直接床上交流感情,要知道,本公子可是从来都只在床上谈情说爱的!” 连枢没有说话,保持着这个姿势盯着夙止看了许久,就在夙止被她盯得有些发毛的时候,连枢忽然开口,“要不要,试一试?” ------题外话------ 其实我们连小枢在感情方面,很纯很认真,她意识到玉小七对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但是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他! 第330章 下次不要做这种蠢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的声音压地非常低,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面前一袭墨绿衣袍的少年,似乎是很认真地说,只是,那双眼睛里面,沉地就像是被墨玉覆盖。 夙止本来还带着看好戏的面色瞬间转为了不可置信和震惊,就这样半张着嘴看着连枢。 对上那双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夙止发现连枢不是在开玩笑,神色忽然冷了下来,眼眸深处还有一缕怒意一闪而过,“连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当然知道。”连枢抿了一下唇,眼眸之中的神色依旧是变幻莫测,更加令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夙止意味不明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了一声,“你确定?” 连枢微凝着眉头,对着夙止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啰嗦嗦了!” 啰啰嗦嗦的夙止:“……” “就问你一句话,要不要试一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连枢再次对上了夙止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 只是漂亮好看的眉一直都是微蹙着,一双眸子雾霭沉沉。 夙止瞪着连枢。 连枢也看着夙止。 终于,夙止缓缓收回了目光,“好,很好,连枢,你自己别后悔就行!”说完之后,将连枢打横抱起,朝着屏风后面的雕花木床而去。 将连枢放在床上,夙止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连枢。 下一瞬倾身覆了过去将连枢压在了身下,修长白皙的手直接落在了连枢的腰际的衣带之上,轻轻一挑,本来就只是系了个简单蝴蝶结的衣带被扯开。 隔着衣衫,夙止的手落在了连枢的腰际。 连枢轻蹙着眉,薄唇也是抿着,狭长的丹凤眼明明是看着夙止,可是眸中却是一片如墨的深沉,似乎是在细想些什么。 夙止的手顺着连枢的腰线上下移动,食指轻轻地点着,似乎极其漫不经心。 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而在他身下的女子,从头至中,都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丹凤眼明明是看着他可是眼中却并没有他的存在,蹙着眉抿着唇,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夙止似有若无地弯了一下唇角,心中轻啧了一声。 啧,连小枢这是在试探什么么?! 唇角的弧度有些恶意地上扬了两分,身子微微一侧,白皙修长的手依旧落在连枢的腰际,食指和中指轻轻拈着衣角缓缓撩开,在刚露出一片白皙如雪的肌肤之时,另一只明显纤细几分的手一把握住了夙止的手腕。 “算了!”连枢微微放空的眸子已经恢复如常,看着夙止淡淡地道出了两个字。 夙止挑着眉梢笑了笑,不过随即颇为戏谑地悠悠说道:“啧,明明是床笫欢愉,你怎么弄得像是要赶赴刑场一样悲壮?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虽然是在笑,但是夙止眼中没有半点笑意,尤其是最后面那一句话,光听着语调,都觉得有些阴恻恻的渗人。 连枢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她自己的底线,难道动了心动了情就这么让她难以接受么?! 想到这里,夙止也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深处又是一抹一闪而过的疼惜和无奈之色,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对不起,我做不到。”连枢推开了夙止,嗓音有些偏低沉地道。 然后坐起身子,面无表情地将衣带系好。 她本来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没什么,毕竟在地宫待了那么久,若不是因为身份不能暴露,她当初或许真的会选择以身侍人,如寻常世家少女所在意的清白在她看来其实还不如饥饿之际一顿饱饭来得实在。 可是,为什么还是做不到?! 连枢周身的气息有些微沉,面容之上是微微的不解。 夙止手撑着身子也坐了起来,一腿伸直一腿微曲,姿态看上去极其慵懒散漫,如瀑的墨发并不算凌乱,但是簪子已经是微斜,抬眸看了连枢一眼,风华流丽的嗓音不急不缓地溢出薄唇,“幸好说了算了,不然我也还真下不去手,毕竟我们之间,太熟悉了,和你在一起,给我一种乱/伦的感觉!” “那太可怕了!”庆幸的话语说完之后,夙止还瑟缩着身子补充了一句。 连枢:“……” 夙止缓缓走下床,站在床边看着正在出神发呆的连枢,伸手在她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个爆栗,缓缓开口,“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美色于前而心如止水的!” 毕竟若是真论容貌,世间女子这么多,他还没有见过在容貌之上胜过连枢的人。至于性子嘛,那可就要两说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在走到屏风尽头之时,夙止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床上的连枢,淡淡地补提醒了一句,“听说姜华纯来了上京,她和玉子祁之间关系匪浅,似乎……今晚在桫椤之林留宿。” 闻言,连枢初初松开的眉又蹙了起来,削薄的唇紧抿着。 欣赏完了连枢变了的脸色,夙止弯着唇角浅浅一笑,大步离开了房间。 墨绿色的颀长身影,在灯晕之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周身气息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顾忌。 连枢静静地坐在床上,如一尊玉雕一般,唯独眸色沉沉,变幻莫测。 沉默了许久,连枢赤着脚走下床,没多久,就换了一身衣衫。 一袭红衣,妖红如血。 从半开的窗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连枢刚离开,长廊角落就走出了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悠悠道:“终于开窍了!” 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夙止重重地叹了一声,嘀咕地小声说,“就是寻绯墨那个家伙若是知道我应该会被揍一顿吧!!” 啧,他这次付出的代价可大了! 看了一眼连枢离开的方向,夙止的眸子微微深邃了几分。 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开口,“我也应该回去睡觉了!” 从竹轩到桫椤之林,路程并不算近。 暗夜中,一道黑影快速而行。 身形快地在黑夜中,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不过,一路上,连枢都是紧抿着薄唇。 其实,就算是姜华纯和玉子祁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就算是姜华纯在桫椤之林留宿,和她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可是,这说不出来的不甘心又是什么?! 等连枢思绪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桫椤之林。 “该死!”连枢站在一棵桫椤树下,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末了,还颇为孩子气地抬腿蹬了一脚,狠狠地道:“连枢,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一树落叶纷纷扬扬,都能听见簌簌下落的声音。 沉默了片刻,连枢又抬头看向远处。 灯火通明的房间,甚至连竹屋边的湖水都倒映着粼粼光芒。 蹙眉,再次蹙眉,然后又抿了一下唇。 不知道沉默纠结了多久,连枢低低地说了一声,类似于嘀咕地语气,“偷偷地去看一眼,应该也没事吧!” 这样说着,连枢已经施展轻功朝着竹屋快步而去。 连枢离开之后,刚才那一棵桫椤树忽然猛地颤动了几下,一道水红色的身影从树上跃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那人,有着一张雌雄难辨的面容,身后还用发带绑了一个小揪揪。 正是谢如风。 有些莞尔地用手摩挲着下巴,谢如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连世子啊!” 忽然,一双如削葱的手从后面捂住了谢如风的眼睛,姜华纯踮着脚站在他的身后,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谢如风也不挣扎,任由姜华纯捂着眼睛,唇角温和地上扬了几分,“猜对了可有奖励?” 听着谢如风说话的语气,姜华纯就知道对方已经猜出来了,不过还是有兴致地说:“有,姜家小姐的一个吻。”话语说地坦然自若,没有半点忸怩与不好意思。 谢如风低低一笑,伸手握住了姜华纯的手,“姜家小姐那么多,万一我猜对了你耍赖怎么办?” “姜华纯。”姜华纯声音略低了一分,感觉脸上也有些烫人。 心中庆幸这得亏是在晚上,不然如风肯定能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谢如风转身,一个吻就印在了姜华纯的唇上,低低地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姜小姐主动呢!” “啊,可是你还没有猜出来是我。”姜华纯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这有什么关系呢,除了你,谁敢捂住我的眼睛。”说完之后,再不给姜华纯说话的机会,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姜华纯被吻到有些腿软,谢如风才放开了她,让她轻靠在自己身上,“姜小姐,一个吻好像还不够,怎么办?” 姜华纯靠在谢如风肩上,双手抱着他,几乎整个地依偎在了他怀中,有些好奇,“对了,你刚才在说什么连世子?是指连枢么?她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了连枢。”谢如风没有隐瞒地开口。 他本来是想着躲在树上等一下吓一下华纯,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连枢。 而且,还是那么孩子气的连枢! 听到连枢来了,姜华纯眼睛瞬间放光,“连枢来了桫椤之林?她来做什么?她现在在哪里?”瞬间,腿就不软了,刚才的小鸟依人也不见了,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神采飞扬。 谢如风偏头看着姜华纯,半晌之后,一脸严肃地道:“华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的人其实是连枢?”不然为什么连枢来了她这么兴奋,比看见他还要激动。 姜华纯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一下谢如风的后背,但是大概是因为太兴奋了,力气稍微大了一些。 谢如风被拍地猛地踉跄了。 “啊,如风,你没事吧?”姜华纯看着谢如风。 谢如风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控诉地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姜华纯在一旁解释道。 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谢如风听见之后脸直接黑了。 心中有些泛酸地想着:不就是连枢来了么?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么!? 不过姜华纯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心思关心酸地不行的谢如风,依旧是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如风如风,连枢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去找玉子祁了?” 谢如风看着姜华纯,用那种酸死了的语气没好气地问,“是啊,你现在要去见连枢么?” “当然了。”姜华纯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要去…… 这个时候,姜华纯才发现了谢如风的不对劲,盯着他看了半晌。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谢如风冷哼着道。 姜华纯忽然贼贼地笑了笑,“如风,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谢如风否认地非常坚决。 姜华纯挑了一下眉,似是在问谢如风,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连枢是上京四公子之一,肯定长得特别好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潋滟绝色之姿,啧,不知道能绝色成什么样子?!” 闻言,谢如风的脸瞬间更黑了,“连枢是不会喜欢你的,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那又如何?也许他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呢。”姜华纯不以为意地道。 “他不喜欢女子,”谢如风缓缓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他和子祁还有月拂都关系匪浅,你不要妄想了。” “啧啧啧,语气这么酸,还说不是吃醋!”姜华纯头歪来歪去,乐呵呵地道。 她简直爱死了如风吃醋的模样! 啊……简直可爱死了。 谢如风:“……” “对了,你刚才说连枢和月拂关系还匪浅?什么意思?”姜华纯抓住了谢如风话语中的重点,问。 月家那位小祖宗在这件事情上怎么能和玉子祁相提并论,玉子祁可是喜欢连枢!! 还是非对方不娶的那种。 再不济也是非对方不嫁,怎么能让别人插足进来?! 然后谢如风就将今天傍晚大街上发生的那一幕简单地告诉了姜华纯。 听完之后,姜华纯呆住了,看着谢如风,“所以,月拂和连枢已经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对于姜华纯这个形容,谢如风只能用嘴角微微抽搐来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虽然是传言,但是连枢抱着月拂这事总归不假。”所以,连枢是真的喜欢男子,你没戏。 闻言,姜华纯有些生气,竟然将玉子祁抛下抱着月王府那个狐狸精离开了!!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屋,姜华纯忽然笑地有些不怀好意,“连枢是去找玉子祁?” 谢如风点点头。 姜华纯在谢如风的耳边耳语了一阵,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那种阴恻恻的不怀好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想做坏事。 听姜华纯说完之后,谢如风整个人脸色都怪异了几分。 “嘿嘿,让她负心薄情抛下玉子祁!”姜华纯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磨了磨牙。 清雅干净的房间。 玉子祁着了一身用赤红色丝线绣着木樨花的墨衣,大概是沐浴之后,墨发未束,如月华倾泻一般随意地散落在身后,双膝之上搭了一条小毛毯。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册书卷,此刻,他正认真地翻阅着书卷。 清雅如画,超尘拔俗的精致面容之上,一片铅尘染尽的薄然淡漠。 房间外面的木樨树上,有一道并不怎么明显的妖红色身影隐匿其中。 连枢并没有下去,不过看见玉子祁是一个人在房间,连枢还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一道粉紫色的娇小身影走入了目光之中。 连枢虽然没有见过姜华纯,但是,在看见那个身影之时,却是立刻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桫椤之林没有女子,就连玉如烟都仅仅是可以自由出入桫椤之林,可是,姜华纯竟然真的能在这里留宿。 可见她对玉小七有多么特殊! 而且,上京早有耳闻,姜华纯喜欢玉子祁,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是知道姜华纯喜欢自己却还是放任她在桫椤之林留宿么?! 连枢削薄的唇紧抿着,眼睫微敛,挡住了眸中的情绪。 忽地,连枢就想到了当初陛下让玉子祁彻查凤临烟失踪一事,玉子祁很明显地帮了姜家。 是因为姜华纯么?! 连枢本就抿着的唇又抿紧了几分,坐在树干上静静地看着姜华纯。 姜华纯脸上带着笑意,手中还端着一碗莲子羹,颇为愉悦地敲了敲房门。 “谁?”清雅濯然如流泉的嗓音缓缓传来。 “玉子祁,是我。”姜华纯回答。 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啊!”姜华纯目光在房间里面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没有看见连枢,微蹙了蹙眉。 “你在找什么?”玉子祁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了一眼姜华纯。 姜华纯纳闷地看着玉子祁,问,“你刚才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未曾。”玉子祁看着姜华纯,目光是不变的疏离淡漠。 “没看见就没好看,既然来了总会出来的!”姜华纯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玉子祁没有听清,问了一声。 姜华纯摇头,“没什么,我做了吃的,你尝尝吧。” 闻言,玉子祁澄澈如泉的凤目忽然变得极为诡异,“不吃。” 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 姜华纯的厨艺他不知道,反正不止一次听谢如风抱怨过。 姜华纯:“……” 冷哼了一声,“这不是我做的,是如风,现在总可以吃了吧!”说着,直接将瓷碗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走到玉子祁的身边将轮椅推到了桌边。 还故意挑了一个不管是从那扇窗户都看不见的地方。 现在站在连枢这个位置,根本就看不见玉子祁的身影,连枢精致绝魅的面容微微沉了几分,一双眸子里面墨色幽幽流转,就是沉淀不下来。 忽然,房间里面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 然后就是姜华纯惊恐的声音响起,“玉子祁,玉子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快人啊,快来人啊,怀砚,怀书!” 连枢蹙着眉,修长白皙的手紧握着树枝,抿着薄唇没有下去。 “玉子祁,玉子祁!”房间里面传来了姜华纯带着哭腔的喊叫声。 房间里面,玉子祁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的姜华纯一个人叫地撕心裂肺。 冰潋流泉般的清澈凤目,没有半点情绪。 如果不是想弄清楚姜华纯到底是想做什么,在她喊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将她丢了出去。 叫喊完之后,姜华纯还对着玉子祁一阵挤眉弄眼。 玉子祁,我牺牲这么大可是在帮你追媳妇儿! “快来人啊,玉子祁你怎么样了?!玉子祁,你……” 就在第三次的叫喊声初初响起还没有喊完的时候,一道妖红色的身影如疾风一般从木窗拂入,带起了一阵细碎的风,“玉小七,你没事……” 在抬头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连枢和姜华纯的话语都顿住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气氛极其怪异。 ------题外话------ 阿九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明天才有肉沫~哈哈,姜华纯是真的恨不得把玉小七送连小枢床上! 然后,玉小七知道连小枢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后,估计半辈子的醋都要洒在这里,记仇的他还要记一辈子!! 晚安,好眠! 第331章 连枢觉得,自己犯了个蠢! 房间里面,是那种时间静止一般的沉默。 只剩下,微凉的夜风拂过桫椤林带出的沙沙声。 连枢就站在窗边,妖红如血的衣袂迎风飘扬,狭长邪魅的丹凤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坐在轮椅之上毫发无伤的玉子祁,以及椅子上尚且保持着刚才扯着嗓子嚎叫的姜华纯。 玉子祁微愣了一下,清雅离尘的绝色面容之间也有几分意外之色,就这样有些呆呆地看着连枢。 姜华纯收了脸上的表情,心中贼贼地笑了笑。 哈哈,她就知道连枢在附近,这么着急出来,看来,玉子祁也不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我不知情!”在对上那张魅然绝色却又面无表情的容颜时,玉子祁薄唇微启,直接掷出了四个字。 这个时候,如果他还看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他这么多年也就真的是白活了。 姜华纯知道连枢在桫椤之林,故意使出这一计诱她出来,若是他没有猜错,怀砚和怀书都已经被谢如风给引开了。 不过…… 玉子祁抬眸看了一眼窗边那道颀长纤瘦的妖红色背影,唇形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扬了几分,勾勒出了一道极为漂亮的弧,给人一种清潋孤绝的惊艳。 恍如出水的青莲,艳绝人世。 至少,说明了连枢是在乎他的不是! 听到玉子祁的话,姜华纯则是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着玉子祁。 虽说这件事情玉子祁事先是真的不知情,但要说玉子祁没猜出来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她分明是为了玉子祁,这家伙竟然瞬间将她给出卖了! 最主要的是,连枢这还什么话都没有说,玉子祁就急着和她撇清了关系?! 这要是连枢在玉子祁面前说了什么那还有别人说话的余地?! 连枢现在不是你媳妇儿,以后也还不一定是你的呢?! 姜华纯瞪着玉子祁,气到说不出话来。 这样重色轻友的朋友,她不要了! 连枢目光在玉子祁和姜华纯之间流转了一遍,心中瞬间了然,收回目光,还来不及说话,姜华纯的话语已经缓缓传来,“想来这位就是连世子了吧?” 声音是那种如银铃般悦耳的娇俏,很好听。 连枢也并不意外姜华纯猜出了她的身份,唇角微微一勾,面容依旧是邪魅中带着两分清冽的凉,“初见幸会,姜小姐!” 在姜华纯所在的位置上,她正好只能看见连枢的背影。 红衣似血,墨发如墨。 即使看不见正面,姜华纯也知道这定然是个美人! 看了一眼玉子祁,忽然就有些不怀好意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声音难得矜持地道:“幸会,华纯早先听闻连世子与子祁私交甚笃,今日一看,果然不一般!” 在说话的时候,甚至连对玉子祁的称呼都故意亲密了不少。 玉子祁微蹙了一下眉,似乎是想解释,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抿了一下削薄的唇,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没有说话,长如鸦羽的浓密茂密的睫毛微微上扬,澄澈无澜的凤目就这样淡然清矜地看着连枢。 听见子祁这个尽显亲昵的称呼,连枢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淡如流冰的声音缓缓溢出唇瓣,“朋友之交而已。” 姜华纯看了一眼自连枢说了这六个字之后神色就以可见速度凉了下去的玉子祁,对着他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啧,原来对连枢而言,你还只是朋友啊! 眼中明晃晃地写着这句话。 玉子祁目光凉凉地看着姜华纯,没有说话,甚至眼皮都微微地掀了掀,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 姜华纯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并且还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对着连枢道:“即是玉子祁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连世子无须太过拘礼约束,过来坐下吧!” 清朗娇俏的话语之间,主人间的口吻尽显无疑。 连枢没有看姜华纯,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似是放任更似是习以为常。 之前在桫椤之林的时候,玉如烟也曾经以这样的口吻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个时候玉子祁似乎,神色都在瞬间冷了下来。 说完之后,姜华纯对着玉子祁再一次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别打扰我啊,我帮你试探一下连枢! 玉子祁微蹙着眉。 他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连枢,可是…… 朋友之交而已么?! 想到这两个字,玉子祁蹙着的眉缓缓松开,算是认同了姜华纯的做法。 他也很想知道,连小枢会……吃醋么? 看着两人的‘眉目传情’,连枢似涂了一层鲜血的唇微抿了一下,唇形又瞬间恢复如常,魅然若妖的声音带了些许微微的疏离,“不用了,我只是来归还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容和眸色都是一片近乎没有表情的淡然。 随之,手微微一扬,一盏漂亮精致的莲花灯盏已经稳稳地落在了玉子祁面前的木桌之上,薄唇微启,“这是玉小公子的东西。” 就连称呼,都换了。 玉子祁看着面前的莲花灯盏,隽雅清矜的面容瞬间就如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雪,周身的气息都凉薄了下来。 姜华纯挑了一下眉梢,虽然她看不见连枢此刻的表情,但是,她以女人的直觉打赌,连枢绝对是醋了! 这样想着,姜华纯笑了笑,缓步走向连枢,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和好奇的浅笑。 话说,她一直知道玉子祁喜欢连枢,还从来不知道连枢长什么样子呢! 上京四公子之一的连枢啊! 虽然知道连枢会很好看,不过姜华纯在看见连枢面容的时候还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红衣,墨发,雪肤。 惊魅绝伦,妖治无双。 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到挑不出半点瑕疵,放在一起更是给人一种魅惑众生的惊艳,尤其是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瞳,深邃妖魅如一泓墨色的冰晶。 那是一双令星空黯然的眼睛。 姜华纯盯着那双眼睛,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真的……太好看了! 怪不得如风刚才吃了半天的醋,这样绝魅妖娆的面容,真的是,喜欢的话就与对方是男是女没有关系了。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谢如风,就冲着连枢这容貌,她肯定都会喜欢上她,毕竟她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妖孽到雌雄莫辩!! 真的好喜欢。 被姜华纯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连枢心中升腾起了一抹非常怪异的情绪,甚至将刚才那隐约的不舒服都掩盖了下去。 玉子祁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 姜华纯依旧是沉溺在连枢的容貌之间。 “姜华纯。”玉子祁低低地掷出了三个字,已经带上了些许阴恻。 “我在欣赏美人儿,你吵我干什么!”被打扰的姜华纯非常不高兴,语气有些微不满地对着玉子祁道。 果然是美人啊! 还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美人儿.连枢:“……” 细长的丹凤眼微抬,连枢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玉子祁,“既然已经物归原主,本世子便告退了!” “物归原主?!”连枢的话音刚落,一道清雅淡然的嗓音在房间缓缓弥散。 见连枢看了过来,玉子祁微勾了一下薄唇,扬起了一个颇为意味深长的弧度,“只怕不是吧?!这盏莲灯,当日送给连世子的时候可是燃着的!” 连枢微蹙了一下眉,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子祁,“你如果想要点燃它,也不是什么难事。” 燃着?! 听到这两个字,一直沉醉于魅色的姜华纯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燃着的熏香,又看了一眼连枢和玉子祁,“你们先聊,我困了,就先回去了!” 在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还对着连枢眨了一下眼睛,“美人儿,我下次再来找你哈,美人儿真好看!” 听到姜华纯这句话,玉子祁的脸色瞬间黑了。 至于连枢,则是神色有些微微的怪异。 从来都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这被人调戏且还是被女子调戏,还真是……头一回! 姜华纯离开之后,房间里面,便只剩下了连枢和玉子祁两个人。 沉吟了片刻,玉子祁看向了连枢,“我和姜华纯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如果姜华纯在的话,肯定又要气得跳脚。每天就想着和她撇清关系的玉子祁! 连枢微顿了一下,声音依旧是一片淡漠,“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那一缕疏离冷淡还是稍稍散去了几分。 “可是我想和你有关。”玉子祁目光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那道妖红色的身影,一字一句地开口。 连枢微抿了一下唇角,就再次听见玉子祁的声音传来,“我想我所有的事情你都愿意了解,愿意去过问,我也希望你能够给我多一点点的在意。” 连枢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就在房间一片沉默之际,忽然,房门和窗户都在瞬间被关上,连枢眼睛一眯,出手已经来不及,外面甚至还有落锁的声音传来。 玉子祁冰潋流泉一般的眸也微微半眯着,神色有些危险。 姜华纯!! 果然,外面很快就传来了姜华纯洋洋得意的声音,“我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给你们开门,”握着手中的钥匙,姜华纯又补充了一句话,“玉子祁你应该知道的,我做事从来可都不止是一种方法,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连枢精致的小脸有些冷漠,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窗边,发现窗户也是一样,从里面根本打不开,蹙起眉梢看向了玉子祁。 玉子祁显然也没有想到姜华纯会这样做,脸色也是一片深沉如水。 房间外面不远处,姜华纯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那栋竹屋,一派优哉游哉的看好戏表情。 而站在她身边的谢如风则是神色有些担忧地皱着眉头,“我们就这样将他们关在房间恐怕不太好吧!” 姜华纯把玩着手中的钥匙,点了点头,“就只是将他们关在房间当然不好。” “你还做了什么?”谢如风瞬间就从姜华纯的话语里面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嘿嘿,这个保密哟!”姜华纯挑着眉梢微微一笑。 总之,是能够帮玉子祁的事情! 谢如风根本就不相信姜华纯,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房间里面,连枢依旧站在窗边,看着紧闭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子祁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继续解释:“我和姜华纯什么都没有,她喜欢的人也不是我,而是谢王府世子谢如风,谢如风今天在桫椤之林,所以姜华纯也才留在了桫椤之林,至于这么晚来找我,大概是……” 说到这里,玉子祁微微停顿了一下,对上了连枢看过来的眼睛,“应该就是知道你在附近,故意引你出来。” 连枢看着玉子祁,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深邃如墨的邪魅丹凤眼,却生出了几圈涟漪,甚至将刚才看见玉子祁和姜华纯两个人之时的隐约不舒服都尽数消散在了这一番话语中。 玉子祁将连枢面容之上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唇角微勾出了一个清然的弧,甚至都还挑了一下眉梢,“这么晚了你怎么忽然来了桫椤之林?” 随即,目光微微一转,有些微凉的眸光落在了手边的莲花灯盏之上,语气稍稍压低了两分,“真的就是为了来奉还这一盏莲灯?!” 说完之后,眸光忽移,一双冰潋如水似泉的眸子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连枢。 连枢微抿了一下薄唇,偏开了头没有与玉子祁对视。 来桫椤之林的时候,她只是随手带上了莲灯,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在赌什么气。 见连枢不说话,玉子祁则是直接低低轻轻地扬唇一笑,即便连枢没有看他目光也是极为温柔地看着连枢,眉梢眼角都带着浅浅然的笑意,笑地如同狐狸般狡黠,“连小枢,其实你并不是来还莲花灯盏的是不是?!” 连枢:“……” 没有说话,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笑地月朗风清的墨衣少年,神色微微怔忡了一下。 玉子祁的笑容更加清和了,就如同二月温煦的暖阳一般,柔柔的,就这样神色认真地看着连枢。 狡黠的眸光,莞尔的神色。 与平常那种清雅出尘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连枢被玉子祁这样的目光看地有些微微不自然,沉默了一下,连枢换了话题,“姜华纯什么时候会给我们开门?” 闻言,玉子祁也微微蹙了一下眉梢,似乎是有些苦恼,又似乎是有些无奈,“姜华纯虽然看着挺不靠谱的一个人,但是她如果想做什么,一般都不会失败。” 但若是细细去看,那双凤目之中一片澄澈无澜,除了点点莞尔的浅笑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连枢看向玉子祁。 其实她有些想拆了这个房间出去。 玉子祁淡绯色的薄唇微微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毕竟连世子那么忙,难得有时间和你这般独处。” 在说话的时候,玉子祁特别压重了‘那么忙’这三个字的音。 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她就知道,玉子祁还记着今天下午她送月拂回去将他晾在了大街上的事情。 而且,独处时间,昨天晚上一晚上她都在桫椤之林。 玉子祁操控着轮椅,到了另一处取来了棋盘和棋子,对着连枢挑了一下眉头,“可要对弈一局?” 连枢也没有再纠结出去的事情,点了点头,在玉子祁对面落座。 开始了与昨夜相仿的对弈。 白子,黑子,在棋局之上,相互交错,却又黑白分明。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过去。 在第二局棋将将落下不过几子的时候,玉子祁微微蹙了蹙眉,眼眸之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什么。 “你怎么了?”连枢目光从棋盘之上移到了玉子祁的身上。 玉子祁摇头,“没事。” 相互又是落下几子。 连枢如竹节一般修长的指间拈了一粒墨玉棋子,缓缓地落下。 许久不见对方落子,连枢挑着眉梢抬了一下眸子,发现坐在对面的玉子祁正蹙着眉抿着唇,右手拇指与食指紧紧地捻着一粒雪玉棋子,久久不语,也未曾下子。 连枢轻啧了一声,用玩笑的话语淡淡地道:“喂,玉小七,你不会是被棋局给困住了吧?!” 玉子祁的棋艺与她不相上下,甚至还在她之上,不至于被这种局势控制。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对上了连枢的眼眸,那双贯来都是清澈如泉的眸子,此刻似有一滴墨迹落入了水中,渐渐地晕染开来。 饶是连枢再漫不经心,此刻也发现了玉子祁的不对劲,“玉子祁,你到底怎么了?” 玉子祁没有说话,雪玉棋子从指端滑落,叮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之上打乱了棋盘之上对立的两色棋子。 而他也靠在了轮椅之上,白皙如雪的精致玉颜几乎是以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额际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连气息,都有些微微的不稳。 连枢不傻,而且她在青楼混迹了这么多年,玉子祁现在的样子,虽然算不得很明显但是她一眼就猜出来了对方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玉子祁中了春.药。 怎么中的春.药?什么时候中的? 连枢微微地懵了一下,就这样隔着棋盘站在玉子祁的对面,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墨衣少年,“玉子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玉子祁紧抿着薄唇,大概是药效发作地很快,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已经失了半数清明,看了一眼连枢,嗓音有些低沉,“熏香。” 闻言,连枢这才看向了放置在不远处木架之上的小熏炉,并没有香料燃着,至少,没有见到有轻烟袅袅而出,甚至她都没有闻到任何香味。 房间里面,只是那种独属于玉子祁身上的淡淡木樨清香。 不过,连枢还是依照玉子祁所言走到了那个巴掌大的小熏炉边上,打开了铜制的小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放置了一个墨色的,半打开的木盒。 木盒里面,是那种淡紫色的胶状的凝固物体。 连枢将那个盒子从里面拿了出来,拎在手里看向了玉子祁,“熏炉里面有这个?” 玉子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便是连枢,都听见了玉子祁低低地咒了一声该死!! 连枢心中了然,这恐怕是药效很烈的春.药,看向玉子祁的目光,也不由地多了几分忧色。 至于她自己,她并不担心。 即便她体内的毒蛊还在沉睡,但是,一般的毒对她而言也是没有什么作用,顶多……对身上的毒蛊有些影响。 “玉小七,你能不能挨过去?”连枢看向玉子祁,问了一句。 一般春.药发作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熬过了那个时辰,也就没事了。 玉子祁没有说话,脸色虽然沉,但是更多的是那种薄薄的绯红,就连那双从来都是疏离淡漠的眸子,此刻在里面的情绪也鲜活明显了不少,双手紧紧地扣着轮椅手扶,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该死的,他知道姜华纯不会只是简单地将他和连小枢关在房间里面,但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对他下药,而且,还是这种!! 桫椤之林的另一个房间。 听着姜华纯的话,谢如风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你在子祁的房间里面放了沉桑?” 沉桑与其说是春.药,还不如说是香料更为贴切,是华纯在炼制沉息的时候自己琢磨着研制出来的,不需要内服,不需要点燃,放置沉桑的木盒是用桐油浸染过的金丝楠木,可以将沉桑密封在其中,只要打开木盒,无色无味的沉桑便会弥散在空气之中。 而且,药性极烈,发作地也是相当快。 姜华纯点了点头,趴在桌子上面小口小口地喝着谢如风做的莲子羹,“玉子祁那么喜欢连枢,我帮帮他而已。”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 想想姜华纯都觉得太邪恶了! 就是有点儿可惜,连枢那个美人儿她还没有看够呢! “帮他?要不要玉子祁出来之后还感谢你一番?”谢如风阴柔的俊颜黑了一半。 姜华纯摆了摆手,“不用感谢,到时候喊我一声小嫂子就行。” 谢如风:“……” 谢如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姜华纯道:“把钥匙和解药给我。” 姜华纯咽下嘴里的莲子羹,挺认真地看着谢如风,“就算给了你钥匙也没用,沉桑无解。” 谢如风不相信地看着姜华纯。 “这次是真的,有解药的话我也不会用在玉子祁的身上。” “那现在怎么办?”谢如风抚着额头,他觉得明天就可以给华纯收尸了。 姜华纯倒是不以为意,“房间里面又不是一个人,他们做对方的解药就是了,而且玉子祁那么喜欢连枢,肯定是不会介意的。” “先且不说他们都是男子,就说连枢,如果他不愿意你认为以子祁的性子会勉强他么?”谢如风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件事情被姜华纯弄得有些大发,“如果沉桑不解,会有什么后果?” 姜华纯沉默了一下,看着谢如风有些心虚地默默道:“重则危及生命,轻则筋脉尽毁。”她才不会说只要熬过去了就什么影响都没有,毕竟以前她在玉子祁面前提过沉桑这种香料,她当时介绍的时候也是说后果很严重,危及生命。 所以,玉子祁应该不会想着忍过去就可以了吧! 应该不会,毕竟沉桑发作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痛苦,因为她自己之前就试过,那种感觉她永远都忘不了。 在那之后,她自己就再也不碰沉桑这种东西了。 谢如风被姜华纯给气得噎了噎,难得冷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闷不做声地朝外走去。 “你去干什么?”姜华纯忽然喊住了谢如风。 “他们两个人都是男子,我去找两个干净的女子以防万一。”谢如风声音微微的沉。 连枢倒还好说,他本来就是混迹风月之所,倒是子祁……,如果真的碰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后果谢如风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能看着子祁出事。 姜华纯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忙对着谢如风道:“别别别,不用找其他的女子。” 就算是没碰那些女子,如果被玉子祁知道了他们有这个意思,他们估计都完了。 玉子祁那家伙,在这方面的事情上洁癖到令人觉得可怕。 洁身自好到身边几乎没有女子的存在,偌大一个桫椤之林,侍女丫鬟都没有,就算是在外面也是不允许女子靠近,如果不是知道连枢是女子,她都要怀疑玉子祁这种情况是病了。 谢如风嗯哼一声,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华纯。 刚才的那种处理方法,是应对最坏的结果,不过,姜华纯做事虽然任性妄为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没有分寸。 姜华纯轻哼了一声,低低地道:“沉桑不需要解药,三个时辰,熬过去了就没事。”不过,姜华纯并没有告诉谢如风玉子祁和连枢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谢如风看着姜华纯,轻叹了一口气之后,“你啊,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另一个房间。 室内烛灯幽幽地燃着。 玉子祁光滑的额际薄汗一层叠着一层,前额细碎的墨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衣襟被他微微扯开,露出了如玉雕一般精致的锁骨,只是,与面容衣上,便是锁骨,都带着淡淡的绯红粉色。 双眸紧闭,咬着薄唇,清矜隽雅的面容已经席卷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之色,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连枢手中还拿着那个从小熏炉里面取出来的小木盒,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玉子祁,她竟然只想到了一个词。 秀色可餐!!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颇为旖旎的画面给晃了出去,连枢走到玉子祁的面前,皱着眉头,伸手探了一下玉子祁的额头,入手一片灼热的烫人。 手心的感觉让连枢都有些慌乱。 她能猜到这种春.药是姜华纯故意放在这里的,只是,她以为姜华纯会有分寸。 将身上带的几种名贵药丸有着这种药效的一股脑都让玉子祁给吃了下去,“玉小七,你怎么样啊?” 玉小七已经不止是抿着薄唇了,淡绯色的唇瓣被咬地渗出了点点血迹,渐渐地洇染了两片削薄的唇瓣,再加上他现在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地诱人了。 甚至还有几分凌乱妖异的美。 抬头看了一眼连枢,犹自带着血迹的薄唇溢出了几个破破碎碎的字,“你……离我……远一点!” 药效发作迅速,不过瞬间的时间,玉子祁的眼中那半数清明都已经不剩多少。 漂亮好看的凤眸,带上了微微的赤红之色。 神色极为隐忍。 他对连枢本来就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怕自己伤害连小枢。 连枢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和窗户,沉默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动手的时候,玉子祁低哑中还带着几分喘息的声音缓缓传来,“沉桑……没有解药。” 顿了一下,又有几个字从唇边零零散散地溢出,“不过姜华纯……应该不会……冒……冒险,熬过去……就应该……没事!”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几乎耗尽了玉子祁的所有力气。 “应该?!”连枢紧紧地皱起眉头,重复着这两个字。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神色狼狈地靠在轮椅之上,修长白皙的手,甚至都因为用力而在沉香木上刮出了痕迹。 连枢看着玉子祁,丹凤眼中神色变幻莫测,如覆上了一层沉沉雾霭,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忽然,“噗通”一声。 原本紧闭着双眼脸色绯红的人从轮椅上掉到了地上。 连枢什么都没想,直接走过去弯腰将地上的墨衣少年抱了起来,即使是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玉小七身上那种烫人的温度。 连枢在心中把姜华纯来回骂了好几遍都尤不解气。 轻叹了一口气,连枢抱着玉子祁轻车熟路地越过了屏风走到了床边,将他放在床上。 床上的人眸子微微阖起,身上的衣襟微微散开了不少,白皙漂亮的玉颜之上是一片淡淡的绯色,蹙着眉尖,神色痛苦而又隐忍。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又将已经被骂了好几遍的姜华纯抓到心里骂了几次。 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阴郁之色。 沉桑没有解药,虽然玉子祁说熬过去就应该没事,但是,万一不是这样呢?! 连枢抿了一下唇角,丹凤眼中神色再次来回变幻莫定。 她不能用玉子祁来冒险。 沉吟了一下,伸手轻轻地落在了玉子祁的额头,连枢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玉小七!” 听到连枢的身影,玉子祁有些艰难地睁开了双目,凤眸已经是一片赤红,迷离茫然之间有一缕清明微微闪现又随之泯灭,“连……小枢?” 说出口的话语,似乎都是带着烫人的温度。 “你先……走开,我怕……自己控……控制不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明,玉子祁的身子往床内侧偏了偏,嗓音不再是那种如流泉一般的清冷,反而是那种充满了情欲的低哑。 极为撩人。 连枢并没有走开,微凝着眉梢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头看向了玉子祁,“玉小七,要不我……我帮你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是一脸的认真。 玉子祁不是不能忍耐之人,相反,他的忍耐力超乎常人,当年就算是折废了双腿腿骨,他都只是紧蹙着眉神思尚且能保持清醒,可见姜华纯的这个沉桑药效有多烈。 她现在不止是想骂姜华纯,她还有点儿手痒,想揍!! 来回地揍。 不过,虽然这样想着,连枢心中还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对着夙止,她可以很轻松地在这种事情上说出和他试一试,甚至她都觉得就算是真的和夙止发生了关系也没什么,谁都不会计较的那种。 可是现在如果换成了玉小七,她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对玉小七而言自己这句话这个举动是什么?! 解药?!或者是…… 丹凤眼微微地深了几分,连枢抿了抿唇,然后又咬了咬唇,静静地站在床边。 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是因为……在乎么?! 玉子祁几乎是被惊地眼睛中闪过了一抹清明,而且还是伴随着那种说不出来的震惊,如灼艳桃花一般的绯红面容,此刻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娇艳欲滴。 男色,魅人,惑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玉子祁的喘息声已经有些重,嗓音是那种非常有磁性的低哑,很是好听。 但隐约的,还是有几分厉色。 一个时辰之内被人两次问了这种事情,连枢此刻的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奥妙,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亦是魅惑众生的男色,连枢可能就被面前的男色勾了一下魂,一句没有经过脑子的话就直接说了出来,“知道,刚才夙止也问过我了!” 说完之后,连枢就觉得,自己犯了个蠢! 而且,后果可能是要完! 果然,话音刚落的瞬间,床上的人那双被情欲浸染成赤色的凤目顷刻间变成了黑色,而且还是那种极致的墨黑,除了一片森森的冷之外,再透不出半点光亮的那种,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夙止?!”低低的两个字,即使在压抑隐忍的情欲过滤之后,还依旧带着森森的阴冷。 连枢几乎是下意识地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语速都是非常之快。 玉子祁没有说话,伸手忽然握住了连枢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扯一带,不过,在连枢倒在床榻之上的时候,玉子祁另一只手非常迅速地挡在了连枢的头下,掌心托住了连枢的后脑勺。 两具身体紧贴着,隔着两个人的衣衫,连枢还是清晰明显地感受到了那一股热度。 这样烫人的温度,连枢觉得,玉子祁现在应该都可以烧着了。 玉子祁飞快的一个翻身,将连枢压在了身下,漂亮狭长的眸子里面,墨色再次被那种带着情欲的神色侵染,“连小枢!”玉子祁低低地喊了一声,灼热的唇印在了连枢的唇上。 有点点的血腥味,在唇边逸散。 连枢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低低地问了一声,“玉小七,你……行么?”玉小七毕竟在轮椅上坐了五年。 问完之后,连枢又觉得这可能有点儿伤自尊,语气尽量放委婉了一些,也是低低的,“其实不行也没事,我……可以给你手!!” 玉子祁:“……” 连身体里那不断翻涌席卷而来的一阵阵热浪的感觉都给压下了,微眯着一双细长的凤目,给连枢的感觉是比刚才还要危险,“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不行和你给我用手有什么作用?” 呼吸,是灼热的;话语,是森然的,甚至还带了两分咬牙切齿。 连枢凝着眉细想了片刻,“是喔,不行的话用手也还是没用。”然后看向了玉子祁,“那怎么办?” 玉子祁看着连枢,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沉桑折磨到吐血就已经要被连枢气到吐血了,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行了?” “那你的腿……”连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顿住了,因为她能感觉到身下玉子祁的变化,瞬间瞪大了眼睛。 常年混迹风月之所,对于男女情事她虽然没有真正经历过,但是也并不陌生。 自然也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似乎是很满意连枢的表情,玉子祁微勾了一下唇角,不过还没来得及说话,眉梢就已经再次紧紧拧了起来,凤目之中再次是那种渐行渐迷离的神色。 直至眼中的清明之色全然泯灭,几乎是凭着本能地亲近连枢。 ------题外话------ 哈哈哈哈,阿九在准备明天捉奸的人~~ 今天是玉小七要被连小枢气死的一天,连小枢,你就等着到时候玉小七翻你旧账吧,夙止的事情没人知道你自己说漏嘴了~哈哈哈哈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32章 是他想宠着的人! 贯来都是淡白色的薄唇此时一片绯红,滚烫如火,星星点点地落在了连枢的脸上。 连枢以前和玉子祁有过不止一次的亲吻经历,但是,像这样涂墙一般地在整张脸上啃舔的情况,对连枢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连枢妖魅绝伦的面色瞬间就黑了一半。 一个翻身,将玉子祁压在了身下,低头勾着唇角看向床上的玉子祁。 墨衣少年双眸睁开,凤目之中水波潋滟,不是那种清雅绝水的明净,而是迷离茫然的水润,一泓净水潆绕其中,偏偏里面又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渴望。 此刻,连枢觉得这样的玉子祁,尤为勾人。 那双细长的凤目忽然一阖一张,空空濛濛的,有着一闪而过的清明,而那一瞬的清明,也够玉子祁明白现在的情况,瞬间就清醒了半数。 神色愕然。 神色呆滞。 目瞪口呆。 瞠目结舌。 …… 就这样睁着一双漂亮如一泓清泉的凤目,呆呆的,萌萌的,愣愣的,懵懵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连枢。 “你……”你了一个字,玉子祁就说不出话来了。 玉子祁没有想过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贯来冷静淡漠的凤眸不仅凝滞了,还瞠圆了几分,似乎,带着罕见的手足无措。 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在不好意思之余,凤眸深处,还有一抹缱绻深情。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连枢戏弄的心思忽然又上来了。 对着玉子祁挑了一下眉梢,唇角噬着一抹浅浅的笑,妖妖娆娆地笑道:“我怎么了?” “我……”说了一个字之后,玉子祁又抿唇沉默了。 半晌之后,玉子祁才似乎找回了说话的功能,看了连枢一眼,低哑的声音有些艰难地响起,“连小枢,你先……下去!” 后面那两个字,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就连目光都避开了连枢。 简直纯情害羞到了极点。 玉子祁既然这样说了,连枢自然也不会勉强,翻身下来,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微抬静静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努力压下沉桑的药性,面色是那种带着绯红的苍白,微抿了一下薄唇,自己主动往床里侧靠了靠,几乎是用着为数不多的清明对着连枢开口道:“连枢,我没事,你不要管我。” 声音很低,还有那种微微的,略带几分清越的低哑。 而且还是那种独属于少年的哑然,很是好听。 连枢会这样做,对他来说,虽然并不能说是意外,但是,足够了!! 他的身份,连小枢如今的身份,都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在这种以她为解药的情况下要了她。 连小枢是他放在心尖上想宠一辈子的人,无论如何,他不想委屈她半分。 连枢坐在床上没有动,只是垂眸目光静静地看着神色隐忍难耐的玉子祁,沉默了半晌,忽然缓缓开口,轻飘飘的声音也溢出了唇瓣,“你嫌弃我?!” 声音很低,很沉,听不出多少情绪。 其实,他知道玉小七并非是嫌弃她,而是不想委屈她,但是,莫名地,这个时候就是想耍一次小性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故意使性子了。 再者,她在外面,名声确实不太好。 陛下连连王府一个放浪形骸风流纨绔的世子都容不下,更何况是完全不掩饰性情的她! 玉子祁闻言,眸光狠狠地震了一下,“没有。”这两个字,说地很快,暂斩钉截铁且不带任何犹豫。 那双凤眸深处,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心疼之色。 如果当年连王爷尚在,如果陛下容得下连枢,她定然也是惊艳绝伦的存在,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在众人眼中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连枢没有说话,不过目光很认真很安静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执拗认真,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开口,“连小枢,我喜欢你,不管什么样的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你!” 他放在心尖的姑娘,不管是怎样,对他来说,都是世间最好的,无可替代,他于世间唯一的美好! 不知道是玉子祁的表情太过认真还是他的话语太过笃定,连枢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目光沉静且复杂地看着玉子祁,心头忽然涌上来的酸涩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就连眼睛,都有些酸酸涩涩,甚至都有想流泪的冲动。 大概是不想被玉子祁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连枢微微地偏开了脸颊。 “连枢,你信我,我不会有事的!”玉子祁看着连枢,话语认真沉沉地对着连枢说道,一双眸子亦是极为认真。 连枢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赤着脚从床上走了下来。 脚踏在地上,不再是一片冰凉之时,连枢才发现玉子祁的房间都已经铺上了一层淡灰色的毛毯。 明明……昨天晚上都没有的!! 是因为她么?! 她从来都是赤着脚从床上下来,自己的房间内室都铺了一层毛毯。 转头看了一眼玉子祁,连枢心中一暖,似乎有一圈涟漪缓缓荡漾开来,将身体里的凉意渐渐地驱散开来。 连枢转过身走出了屏风,就站在外面,与玉子祁隔着一扇屏风。 连枢站在原地,并没有走远,她都可以听见从屏风后面传来的压抑低喘的声音,甚至还有布帛撕裂的声音。 殷红的薄唇紧抿着,灯晕之下,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来的晦暗不明,一双眸子幽深如潭。 玉子祁明明是那么善于隐忍的人…… 当年宫宴之上双腿被折废,他都不曾如今日这般。 他肯定很疼很难受!连枢如是想。 这是第二次,连枢觉得时间过得很慢,非常慢,慢到她想将外面暗色的天幕掀开,将天光给扯出来。 而第一次,是她被关在地宫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灯架之上燃着的蜡烛都短了一大截。 连枢只觉得当听见“砰”地一声之后,连枢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迈着步子直接快步走了过去。 走进去,眼前的一幕让连枢心微微颤了颤。 衣衫凌乱的少年神色狼狈地跌倒躺在地上,竹制床榻之上上好的蚕丝锦被被撕裂成碎片仍在地上,棉絮如纷扬的大雪沉淀之后落在地上。 玉子祁双目是一片赤红,如玉的面容是一片鲜艳欲滴的绯红,额际大汗淋漓,贴在身上的衣衫尽数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就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颀长白皙骨节匀称的十指带着斑斑血迹。 连枢心中瞬间涌出了一股子无名的怒气,“这就是你要的我相信你?你会没事?” 听见连枢带着怒意的声音,玉子祁身子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再次俯身弯腰将玉子祁从地上抱了起来,没有放在床上,而是放在了铺了厚毛毯的竹榻之上。 抿着唇,没有说话,修剪地漂亮的指甲轻轻地划过自己的左手手腕。 瞬间,有鲜血缓缓渗出。 血液并不是那种鲜艳的妖红,颜色极其地淡,就像是鲜血中掺兑了一大半的清水,颜色从血管出来,就是那种淡淡的水粉色。 甚至,都不是温热的,而是冰冷的。 刚开始血液的流出速度很慢,不一会儿,几乎是相继奔涌着从手腕那个小小的伤口而出。 连枢看了一眼竹榻之上闭着双目神色痛苦的玉子祁,将流着血的手直接递到了玉子祁的唇边。 本能地贴着连枢冰冷的手腕,吞咽了两口之后,血腥味慢慢地刺激味蕾,将玉子祁神思扯回了几分,渐渐地,睁开双眸。 细长的凤目瞬间清醒,不是刚才的那种清醒一半,这一次,是彻底清醒。 甚至在那双漂亮的凤目中,还燃烧着幽幽墨色。 抬头盯着连枢,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给我喝你的血?!”话语很低,很沉,薄唇就这样贴着连枢的手腕说出来的。 一开口说话,唇齿间弥散着的都是血腥味。 连枢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玉子祁的头,淡淡的道,“我的血可以解毒。” 是真的嗓音语气很清淡,就像,就真的只是如寻常人一样划个伤口流点血一般。 玉子祁紧抿着唇,一双眸子似乎在一瞬间凝滞了世间所有的墨色,就像是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且一望无际的沉,令人心头发寒。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玉子祁几乎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让自己的声音不是那种带着微微的颤,就连淡绯色的薄唇,如果不是染了血迹,定然都还可以看见它以可见的速度惨白下去。 连枢神色依旧是淡淡的,除了面容之上一点点不易见的苍白之外,根本看不出半点异常之色,“没事,就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 控制控制再控制,玉子祁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紧抿着薄唇,一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死死地看着连枢,声音沉地似乎有千钧一般,“这种流血速度,你说是小伤口?!” 毕竟,连枢的身体状况,玉子祁并不知道,他本来也想装作不知道,可是,去他的玉子祁不知道。 他就是知道。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失血对连小枢意味着什么,几乎就是以燃烧她的生命为代价。 这让他怎么控制地住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连小枢在喂血给他喝,即便是为了给他解毒! “我没事。”连枢的声音很低很轻。 没有再看玉子祁,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伸手速度非常之快地点了玉子祁的穴道。 “连枢,你要做什么?”玉子祁不能动,只能瞪着连枢。 连枢看了一眼玉子祁,没有说话,手腕放在了自己唇边,皱着眉喝了一口之后直接吻住了玉子祁的唇,但是玉子祁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连枢的意图,紧抿着薄唇咬着牙关,几乎是第一次这般凶狠地道:“连枢,你马上给自己止血,听到没有!” 因为连枢的身体特殊,伤口无法凝血,夙止转为为她配置了药以便不时之需,虽然不能让连枢的伤如常人一般正常愈合,可是,至少会将流血的速度慢慢地降下来。 这种药,连枢包扣连枢的出岫等人都有,他身边也有。 “等你毒解了我就止血。”连枢吐掉了口中的血,垂着眸子神色认真地看着玉子祁。 “你……”玉子祁沉着脸色,瞪着连枢,因为身体里面还有春.药,这样瞪着连枢,没有半点气势可言,甚至可以说是眼波含春,绝色自成。 漂亮的不像话。 玉子祁知道连枢的性子,看了一眼她丝毫没有要处理自己手腕的意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见状,连枢将手腕递到了玉子祁的唇边。 “怎么现在不喂了?”在连枢将手伸过来的时候,玉子祁冷着脸色冷着声音说了一句,可见心情依旧不好。 毕竟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这种事情,玉子祁心情能好才奇怪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腕处的划伤处正放在了玉子祁的唇边。 她不喜欢血液的味道,非常不喜欢! 玉子祁薄唇微微抿起,唇依旧是滚烫的,连枢的手腕依旧是冰凉的,他只喝了一小口,然后就抬眸目光沉沉地看着连枢。 意思很明显,让连枢处理伤口! 连枢伸手解了玉子祁的穴道,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处理伤口手腕就被玉子祁握住了,“药给我。”没有看连枢,说完之后,玉子祁就取出了干净的锦帕,放在了连枢的掌心之上。 连枢没有说话,乖乖地取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了一粒药丸递给玉子祁。 玉子祁捏碎了药丸尽数撒在了手腕的伤口处,然后又用锦帕替连枢包扎好。 看着连枢也吃了一颗药丸之后,玉子祁才就此作罢。 房间里面,顿时是一片近乎诡异的沉默。 连枢没说话,是因为一时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玉子祁也保持沉默,则是因为被连枢给气得有些狠了。 不过,大概是连枢的血起了作用,玉子祁身上方才还有的那种绯红之色已经渐渐褪去,只是,大概被沉桑那种春.药给折腾地有些狠,脸色有些苍白。 脸色苍白如雪,眼眶依旧是微微的红,又加上被连枢给气着了,神色有些不善,衣衫凌乱,该敞开的不该敞开的,反正都是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露出了清瘦白皙的胸膛,以及精致好看的锁骨,难得的,给人的感觉就是惨遭蹂躏的漂亮少年。 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年。 连枢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垂下了眸子,魅然是声音有些偏低,“我……血的颜色,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么?” 从来,没有一个人的血会和她这样,没有鲜红的颜色,没有温热的温度。 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流淌在体内的血,不是温热,而是冰冷。 真真正正的没有温度的那种冰冷。 “怪物?!”玉子祁缓缓地道出了这两个字。 在说出那句话之后,连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高高悬了了起来,在听见玉子祁重复地说了一遍之后,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黯,本就是微抿着的唇再次抿紧了几分。 忽然,在连枢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刚才还一副惨遭蹂躏还生着气的漂亮少年一把拉入了怀中,耳边响起了一句淡淡的话语,“就算你是怪物,也是能让我心仪的怪物!” 话语很淡,不过却不难听出里面的认真。 而那双狭长漂亮的凤目,认真漂亮地不像话。 不管连小枢如何,都是他放在心尖上宠着念着想着爱着的人。 ------题外话------ 今天是阿九宠着玉小七的一天! 第333章 已经不喜欢完了 闻言,连枢瞬间抬头看向了玉子祁,刚才还黯然了下去的丹凤眼,瞬间就浸染上了层层流光,比皓月星辰还要美上几分。 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玉子祁。 很亮,很美。 玉子祁刚才便是有再大的怒气,现在看着这般模样的连枢,那些怒意也尽数散了,化作了无奈,只是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长如翎羽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连小枢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很棘手。 抿了一下唇,眸眼之中,一缕极快的阴郁墨色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不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枢眼中清亮的流光也只是转瞬即逝,认认真真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睛,语调说地并不快,很低很轻很认真,“玉小七,我活不多久了!” 从入了地宫,没多久之后,她的身体内血液的颜色就一直在变浅,夙止说,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她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 现在是春天,三月,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抑制的方法,她大概就只有几个月好活了! 她不怕死,比死更令人害怕的事情她都经历过。 而且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母妃,当初在地宫中她未必会选择活下来。 生和死,在她看来,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以前放心不下母妃,而且当年对方还用母妃的安危来威胁她,她不敢赌。 现在母妃已经无事,哥哥也还活着,她就算是真的死了母妃也不至于没人照顾。 不过,如果能活着,她自然还是贪慕这个世间。 毕竟,现在不像以前在地宫,那么潮,那么冷,那么黑! 让她连睡觉都不敢。 坐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时间变换,不知昼夜交替!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那么地漫长,漫长到让她觉得似乎没有尽头,但也没有出口。 在那个时候,初瑾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只是,初瑾最终却还是死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里,连枢眼眸之中就是一片幽幽的暗,深沉浓郁地化不开。 玉子祁眸子震了震,看着连枢,声音低了低,“你别胡说。” “玉子祁,我没有骗你。”连枢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一双眼睛也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玉子祁还没有说话的时候,连枢垂下眸子再次认真地开口,“所以,你不要喜欢我了好不好?” 不可否认,玉小七在她这里是不一样,她或许,是真的有些喜欢面前这个少年。 但也只是有些喜欢而已。 在情爱方面,她不敢放纵,也没资格放纵。 没必要,因为她的有些喜欢,就拖着一个玉小七。 他还年轻,还只有十七岁,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玉子祁盯着连枢看了许久,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终于,在连枢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连枢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狭长丹凤眼微微一扬,神色微微的复杂,不过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玉子祁在顿了一瞬之后,抬头目光再次认真地看着自己,嘴角带了点点浅笑的莞尔,清雅如水的嗓音已经缓缓溢出淡白色的薄唇,“好了,你要的不喜欢,我已经给你了,并且已经不喜欢完了!” 说到这里,一双净水明眸之中波光潋滟,极致的清雅亦是极致的魅惑,甚至眼尾还挑起了点点笑意,“接下来,我给你的,就都是喜欢了,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喜欢和爱。” 连枢:“……” 瞠圆了眼睛看着玉子祁,半晌无言以对。 她都不知道,玉小七竟然可以这么无赖,不对,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玉小七根本就不是如他表面看上去这般清雅绝尘,纯然无害。 可是,很难得,她竟然一点儿都不讨厌。 对于这点,连枢自己也有些意外。 玉子祁没有再说话,伸手拉着连枢在竹榻之上坐下,将头枕在了她的双腿之上,缓缓地阖上了眼眸,苍白精致的面容之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嗓音亦是带着徐徐的疲惫,“连小枢,我累了!” 不过,手依旧握着连枢那没有受伤的手腕。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折腾了这么大半夜,玉小七感到累也是正常的,是以,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连小枢。”忽然,阖着双目躺在自己腿上的玉子祁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连枢低头看向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摸一摸玉子祁的头。 玉子祁的眼睛懒懒地睁开了一条细缝,觑了连枢一眼,声音淡淡地有着无所谓,还有着两分幽幽的狡黠,“你如果想摸我头我又不会介意!”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没有说话,直接伸手轻揉了揉玉子祁的头,然后又揉了揉。 “对了,你喊我作甚?”连枢的手就没有离开过玉子祁的头,一下一下地蹂躏着他的头发。 “再有两日就是国宴了!!”淡淡的一声,似叹非叹,话语极其淡然。 “嗯。”连枢在一旁淡声应着,微微垂下被长而卷翘的睫毛所掩住的丹凤眼,一缕幽幽的暗芒一闪而过。 “陛下让你负责接待西芜使臣,你可有见过他们?” 连枢把玩着玉子祁的墨发,在自己的小拇指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西芜仪仗队明日才会进京。” “听说这次来人是西芜夜家那位。”两个人,就如闲谈一般,话语和表情都是淡淡的。 谁都知道,整个西芜,最不好惹的人不是皇室之人,而是夜家那位掌权人,夜倾歌。 权势,金钱,她手中一样都不缺。 为人张扬无忌,肆无忌惮,做事随心所欲,骄纵妄为,丝毫不顾忌世人的看法,便是西芜国君都对她无计可施。 曾经想过用联姻来擎制她的权势,但是赐婚圣旨刚刚送达夜府,夜倾歌就勾搭了另一位皇子进府,明晃晃地在打皇室的脸面,偏偏……西芜那位国君畏惧夜家权势,便是如此也被不敢有所动作。 甚至还搭进了一位皇子。 “嗯,夜倾歌和她弟弟苏白几日前已经入了上京,只是他们既然是悄无声息地进京我又何必自找麻烦。”连枢消息并不闭塞,自然收到了夜倾歌进京的消息。 至于哥哥,似乎和夜倾歌和苏白的关系不错。 不过也是,苏家,夜家,还有千机山庄关系一直挺密切,不然西芜国君也不会这么忌惮夜倾歌,任由她在都城无所欲为。 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轻笑了一声,神色宠溺,“你倒是看得分明。” 随即话锋忽然一转,眸光也似乎深沉了几分,“连王妃也姓苏,上京之中无人知她身份,只以为是江湖孤女,你有没有想过连王妃的身份?” 毕竟,连王妃和千机山庄庄主沈念安之间关系匪浅。 连枢眼眸之中神色如常,嗓音淡淡地道:“这些事情,母妃不想说我也不想过问。”很久之前,她就查到了母妃与西芜苏家关系匪浅,只是,这件事情母妃既然不说,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玉子祁没有说话,复又阖上了眼睛。 连王妃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不远处的烛火轻轻地燃着,烛光之中,软榻之上的两人一坐一卧,安静唯美地不像话。 玉子祁大概是真的累了,没多久,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就缓缓传出。 待玉子祁睡熟之后,连枢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玉子祁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床上,并且为他掖好被角。 然后,就是坐在床边,目光认真地看着床上的人。 精致如玉的面容,长而卷翘的睫毛,削薄的唇,尤其是那双如清泉一般的眼睛…… 连枢的手缓缓地,移到了玉子祁的眼睛上。 然后,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在玉子祁闭着的眼睛上印下一吻。 思虑了一下,殷红的薄唇在下一瞬又落在了玉子祁的唇上,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碰触了一下之后就瞬间离开。 连枢似乎有些心虚,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伸手指腹点在了自己的薄唇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连枢贯来如白雪无暇的精致面容,染上了一分微微的红晕。 就连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 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连枢低头看向了玉子祁,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魅然绝世的面容之上,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这样想着,连枢再次俯下了身子,不过应该是心理作用,连枢动作都放轻了几分,生怕被人给发现了,都可以称得上是蹑手蹑脚。 这次较之刚才多停留了一会儿,舔了舔玉子祁的唇,才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 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唔,好烫啊!! 好想对……玉子祁做更过分的事情。 就这样想着想着,连枢也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夜半。 玉子祁醒过来了一次,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趴在床边睡着的连枢。 和白日里那副妖魅不羁的神色不一样,这样的她,看上去安静乖巧了许多。 坐直身子将连枢抱上了床,只替她脱了外面的外衫,然后伸手环抱住她的腰,鼻子还蹭了蹭连枢的脖子。 连枢忽然一个翻身,玉子祁瞬间吓地都不敢动了。 不过好在连枢并没有醒,只是伸手将手放在了玉子祁的腰上。 然后,继续睡觉。 不过,因为玉子祁刚才本来就是凑在连枢脖子处用鼻子蹭她脖颈的动作,现在连枢这样翻个身的动作,更像是连枢将玉子祁揽着了怀中。 玉子祁身子微僵了一下,见连枢的呼吸声依旧平静均匀,微微松了一口气。 任由连枢抱着,甚至还非常不要脸地往她怀中缩了缩,然后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夜半。 蜡烛已经燃尽,房间里面,仅有微薄的月色透入,一片幽暗。 玉子祁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床边柜子里取了一颗夜明珠,顿时一室清辉。 轻手轻脚地拿了一个瓷瓶,然后坐在了连枢的身边,如瀑的墨发似月华一般倾泻于身后,衣襟微微凌乱地垂向右边,甚至都可以看见左肩处的精致锁骨。 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受伤包扎的锦帕,用沾了水的干净帕子清洗擦拭了一遍之后,为她重新上好药,然后又动作轻柔地包扎。 看着睡颜如小猫儿一般安静的连枢,玉子祁俯下身子在她的眉角轻轻地印下一吻,“连小枢,夜安!” 大概是晚上睡得比较晚,两个人都是睡到了有人敲门才醒过来。 “公子。”外面,是怀砚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 ------题外话------ 哈哈哈哈,连小枢,还记得当初被你藏在柜子里的寻绯墨么?作为亲妈的我告诉你,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捉奸的人……你们猜!反正肯定不会是怀砚。 第334章 喜欢连小枢的护短 听见了敲门上,床榻之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连枢是揽着玉子祁的腰,几乎是将玉子祁抱在自己的怀中,而现在,自己则是差不多拱到玉子祁的怀中了。 后背贴着玉子祁的胸膛,就这样背对着玉子祁缩在他的怀中,而玉子祁的手也不知道在昨晚什么时候圈住了连枢的腰,轮廓线条好看的下巴,就这样抵在了连枢的肩上。 外面微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纱窗欣然入户,不算刺眼的光亮落在了床上那一对绝色的少年少女身上。 玉子祁缓缓睁开一条眼缝,依旧可以看清睫羽之下的那一泓清泉。 长而卷翘的鸦羽轻轻地翕动了几下。 眼睫毛之下的眼睛不急不缓地完全睁开,里面还带了几分初初醒来的惺忪,唇角有些慵懒地勾了勾,修长如玉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连枢的耳垂,“早晨!” 淡淡的两个字,清越如水之间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懒散,甚至还有两分说不出来的魅然自若。 连枢刚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就听到了玉子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微地懵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一切瞬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精致魅然的脸色微微地闪过了一分不自然。 不过即使是清晨醒来的时候就和玉子祁是现在这种情况,连枢也只是除了刚清醒时微愣了一下之外便没有多少其他的情绪。 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玉小七都没有对她做什么,现在自然也是不可能发生些什么。 只是,醒来就躺在玉小七的怀中,便是连枢贯来脸皮再厚,也稍微有些尴尬。 低头垂眸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只除了外衫,里衣和中衣都还在,就是大概自己睡觉不算太老实,衣服有些凌乱,还被压出了几分褶皱。 连枢推开了玉子祁,含糊地回了声早晨,背对着他起身,取过叠放在一旁的妖红色衣袍慢条斯理地穿上。 玉子祁没有说话,依旧是躺在床上,清雅绝尘的面容带着如二月煦风一般的柔和淡然,就连贯来略显薄情疏离的淡绯色唇,都微微勾起了一个清和的弧度。 莞尔中带着浅笑。 丝毫不在意正在面前踌躇踱步的怀砚。 漂亮如泉的凤目就像揉碎了星辰夜月撒落其中,眼尾轻挑扬起一笑的时候,眼波潋滟荡漾。 眼眸之中,七分魅色三分春色。 十分漂亮。 见连枢穿好了衣服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玉子祁才将眼底荡漾的春色敛去,该而换上了带着浅笑的认真,嗓音也是低低的,清清雅雅的,与昨天晚上眼中压抑而又隐忍的低哑完全不一样的隽雅,“昨天晚上,谢谢你!” 本来不提起昨天晚上还好,一提起昨天晚上,毕竟还是女子的连枢眼中的尴尬再次划过,微微偏开头,面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异常。 这个时候,她是应该说一声无妨还是不客气呢?! 最后,连枢选择了不解玉子祁这句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房间外面,提醒着玉子祁,“怀砚在外面。” “嗯!”玉子祁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声,“让他等着。” 在垂下眸子的瞬间,如清泉一般的眼眸之中,一缕幽暗的冷芒一闪而过,危险到了极致。 昨天晚上的事情,桫椤之林的其他四个人,一个都跑不掉,尤其是姜华纯这个罪魁祸首!! 若是只是他自己熬过去也就好了,可是,竟然还害地连小枢流血了! 想到这里,玉子祁微蹙了一下漂亮的眉头,没有起身,依旧是躺在床上,锦被掩其胸口位置,依旧可以看见脖子下方如玉雕一般的精致锁骨,如玉瓷娃娃似的挑不出半点瑕疵的玉颜就偏头尽数落在了连枢眼前,“你的手,如何了?”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看了一下连小枢的手腕,给了换了一次药,夙止对连枢一想上心,药自然也是极其有效的,没多久就止住了,睡觉的时候,他也尽量地不去碰连小枢的手。 但连小枢身上的伤,在他们看来,一点小磕小碰,只要是破了口子就不是小事。 连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淡淡地道:“没事,不疼。” 闻言,玉子祁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唇,眼底神色一片幽幽的暗,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疼!! 除了连小枢还是连王府那个羲和公主的时候,他就没有听连小枢说过疼。 不过,看着现在的连小枢,根本就想象不到她以前会骄娇成那个样子,就像是水晶娃娃一样,磕不得碰不得,受不得一点疼,娇气的要命,眼泪是哗哗的说来就来,还有她哥哥和连王妃那样当宝贝疙瘩地宠着,虽然那个样子的连小枢,确实看着就让人很想宠着。 玉子祁抬眸看了一眼连枢,眸光沉如雾霭。 虽然现在连小枢的身体比以前好像更加娇气,但是,别说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哭,这么多年,他甚至都没有听连小枢喊过一声疼。 “叩叩叩。”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公子。”依旧是怀砚的声音。 连枢看了一眼玉子祁,微挑了一下眉梢。 “别让姜华纯和谢如风离开桫椤之林。”淡淡的一句话,带着如冰雪一般的冷峭,在说话的时候,就连漂亮精致的眉眼,都微微眯缝了一下。 外面的怀砚稍微顿了,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下之后,才缓缓道:“公子,郡主回来了!” 此时,房间外面。 一道墨蓝色的妇人站在院落中央,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是面容却是保养地极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生得极好,与谢如风有七分相似,就是相较于谢如风的阴柔,面前的人更加冷锐英气,周身还有一股锐利逼人的气势。 玉如烟一袭浅蓝色的衣裙,神色温和淡然地站在妇人身边,眼眸微垂,挡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院落之中,除了她们和怀砚,再没有其他人。 所有的丫鬟侍女,都留在了桫椤之林外面。 谢灼手上漂亮的指套不轻不重地划过另一只手的手背,微抬了一下眸子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声音是介于那种温情与漠然之间,听不出其中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情绪有点儿耐人寻味,“子祁还在休息?” 情绪虽然不明,但是声音却是非常好听,尾音是微微的冷,微微的凉,也是微微的勾人,单听声音就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意思。 是那种冷冽如冰却又缠绵悱恻的声音。 怀砚尚未说话,一道粉紫色的身影忽然从另一处的长廊拐弯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来人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墨发被打理地有些微微凌乱,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许是还没有发现站在院落中间的两人,对着怀砚神色困倦地道:“怀砚,子祁还没醒么?” 这个时候,能百无禁忌地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被连枢和玉子祁二人惦记着的姜华纯,自然不会有其他人。 姜华纯虽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是漂亮的杏眸却被弯成了月牙儿状,里面的眸子亮晶晶的。 兴奋,是真的,毕竟天色未曾放光的时候,她就悄咪咪地来了房间,开了房间和窗户的锁,当然也悄悄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情形,只可惜,她只来得及偷偷开门看一眼玉子祁那厮手中的银线就朝着她袭击过来,差点被在她鼻子上戳一个窟窿。 过河拆桥,卸驴杀磨,恩将仇报! 明明是她帮着他,玉子祁才能那么顺利地抱得美人归。 困倦,也是真的,她激动地一整晚都没睡觉,刚才回去之后才眯了一会儿。 玉如烟看见姜华纯,神色微微僵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谢灼亦是打量着面前称得上是不修边幅的少女,冷锐如冰雪的眸子不经意沉了沉,“姜家小姐姜华纯?” 一个瞬间,就猜出了姜华纯的身份。 冷不丁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姜华纯瞬间看向了说话的人,身子抖了抖,眼睛亮了亮,“啊……美人姐姐啊!!” 怀砚:“……” 还不待怀砚说话,姜华纯已经步子飞快地走到了谢灼身边,绕着她和玉如烟转了两圈,“如烟姐姐,这位美人姐姐好漂亮!”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被人给叫年轻了都会高兴,更何况被姜华纯一开口就折了一个辈分的谢灼,不过谢灼只是眸子深邃了一点,刚才的话语若是还可以说处于温情与漠然之间,现在开口就真的是只剩下漠然了,“姜小姐,若真论起辈分,姜小姐唤我一声奶奶都不为过。” 这句话,是实话。 姜家和谢家以前是有过姻亲关系的,谢灼的姑太奶奶曾经嫁入姜家。 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当年的人都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两家便也没了往来。 姜华纯不以为意地撇嘴笑了笑,贼贼地笑了笑,“玉夫人这么年轻,看上去比华纯也大不了多少岁,一声奶奶岂不是把玉夫人给叫老了。” 一口一个玉夫人,这是在故意给谢灼找不快呢! 别是说上京人了,就是她在青垅,都知道谢灼和玉腾之间关系不好,甚至都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都差不多是相看两相厌了。 面皮早已撕破,也就只差着一纸和离书了。 一对夫妻,最后成了个这样的结局,各种缘由无人所知,反正在上京城是闹尽了笑话。 谢灼沉了一下眸子,但也只是一瞬间,并没有同姜华纯计较这件事情,毕竟她是长辈。 虽然,她现在确实是不喜欢玉夫人这个称呼。 她更喜欢别人唤她郡主。 谢郡主也好,长阳郡主也好,在她看来都比玉夫人这个称呼要好的多。 唇角微微弯起了一抹弧度,美艳却冷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亦是意味不明地道:“听说姜小姐喜欢子祁?” 玉如烟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安静地站在一旁,温雅的眉目之间似乎带着浅浅笑意,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有着微微的幽深。 姜华纯看了一眼玉如烟,又看了一眼谢灼,不仅没有否认还非常乐意甚至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子祁天人之姿,我一眼便心仪于他。” 一旁的怀砚看着这样的姜华纯,简直是冷漠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似乎是有些意外。 啧,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就是不知道谢世子如果听到了这番话要醋成什么样子。 谢灼看了一眼姜华纯,冷漠的眼睛依旧带着说不出来的深意,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子祁的桫椤之林便是我进来,身边都不得带任何丫鬟,如今你既然能在这里留宿,已经说明了子祁对你的不一般!” 听到这句话,姜华纯勾了一下嘴角。她可是子祁未来的小嫂子,玉子祁待她自然是不一般。 玉如烟则是垂了一下眼眸,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嫉恨阴毒。她确实没有想到姜华纯竟然有这个能力在桫椤之林留宿。 子祁性子贯来淡漠,以前也没听说过他和姜华纯有多少交集,怎么就会任由她在这里桫椤之林留宿。 而且,昨天晚上,她明明收到了消息说连枢也留在了桫椤之林。 想到这里,玉如烟抬眸看了一眼姜华纯,眼中深意点点泛开,这件事情,不知道姜华纯知不知道?! 玉如烟哪里知道,这件事情姜华纯不仅知道,还是她一手促成的呢! “这么多年,子祁身边也没有关系亲近的女子,除了如烟,甚至都没有女子能得进桫椤之林,可如烟毕竟是他的姑姑,真算起来你是第一个进桫椤之林的女子,更遑论还在这里留宿,” 说到这里,谢灼稍稍地顿了一下,继续不急不缓地道:“以前我觉得安家那位不错,当年也就允了她和子祁的婚事,可是,前些时日的事情想来姜小姐也是知情,子祁双腿残废,安家现在看不上他啊!” 姜华纯和玉如烟皆是一僵,两个人的脸色同时转为了不可置信。 甚至,都齐齐地看向了谢灼。 “你在桫椤之林留宿,就算和子祁什么都没有发生,于名声上也是有损,不如这样,姜家和玉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你既然喜欢子祁,不如就将婚事定下来?”一双漠漠然的眼睛尤带笑意地盯着姜华纯,语调极为缓慢。 玉如烟心中瞬间咯噔一下。她确实是想利用姜华纯来对付连枢,毕竟她知道连枢对子祁的重要性,她自然不可能坏了自己的手去对连枢下手平白惹子祁的不快,可是,也没有想过这一枚棋子如今还什么都没做,竟然就要占了主位?! 她今日和嫂子一起过来,可不是让她为姜华纯和子祁定下婚约的。 玉如烟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眼眸之中,冷芒乍现。 连枢……或许就在房间里面,五年前宫宴一事,放在现如今的就是连枢即便是去了五年都是安然无恙,可是子祁却是付出了一双腿,以嫂嫂的性子,无论她是否真的喜欢子祁这个儿子,这口气,都不可能忍得下去。 再加上这些时日关于连枢的流言,尤其是还牵涉到了子祁,嫂嫂估计是厌恶极了连枢。 这个时候如果嫂嫂知道房间里面是子祁和连枢,到底会怎么做?! 就在玉如烟思衬这些事情的时候,那边谢灼问话的姜华纯已经开口说话了,歪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是那种清澈中又难以掩饰的好奇,“子祁的意见呢?他的婚事,当年玉夫人就没有问过他的意见,现在也是直接略过他么?” 忽然笑了一下,清澈的杏眸才渐渐转深,深地近乎是狡黠,不过,也肯定是那种凉透到没有温度的狡黠,“不知对夫人来说,子祁算什么?他的意见他的想法都是可以直接忽略么?” 谢灼神色不变,依旧是不急不缓的那种淡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是我的孩子,婚事自然也该是由我做主。” 房间里面,连枢双手环胸爱靠在床边不远处,一双妖魅狭长的丹凤眼微垂了,静静地沉默着。 她武功内力不低,外面的一番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眸眼未抬,但是眼角的余光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道墨色的清隽身影之上。 丹凤眼深处,有一抹说不出来的疼惜。 谢灼当年既然能够在玉小七尚且年幼的时候将他一个人留在玉家,这么多年都对他不闻不问,自然不能想她对玉小七有多么疼爱。 爹不疼,娘不爱,玉府之中各自藏着祸心,针对他这个只有着玉家嫡子名头的玉小公子,这么多年,玉小七又是怎么过来的?! 连枢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玉子祁已经坐直了身子,对着连枢微微一笑,清矜隽雅,离尘拔俗,眸眼之中,不是漠然,而是释然,是真的不在意。 除此之外,就是对着连小枢的缱绻柔情。 “无妨的!”很轻很低的三个字,道明了他对谢灼的感情。 很小的时候,他确实怨恨过,既然生了他为什么不管他,让他一人在玉府之中任人糟践,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就没有所谓的计较了,甚至连计较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母亲好歹是救了他一条命,并且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居所,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就着一点,他应该是感谢的。 但倾注的感谢,也有用完的一天。 连枢微微地抿了一下唇角,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面浮光零零碎碎,不过都是那种幽幽的暗色,和玉子祁对视了片刻,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此作罢,淡声道:“他们都在外面,你要出去么?” 闻言,玉子祁微微地勾了一下嘴角,歪头看着连枢,“你呢?连世子打算藏在哪里?”尔后,清泉般的眸眼带了分莞尔之色,“衣柜里么?” 啧,不得不说,我们的玉小公子也是个记仇的,还记着上次被连枢给塞在了柜子里,虽然那个时候是以寻绯墨的身份,可是,毕竟是同一个人是不是。 连枢倒是没有和上次的事情想到一起,而是漂亮的眉峰微微上挑了几分,不以为意地开口,“本世子何须藏起来,就算是被发现了又如何?” 顿了一下,眉眼闪过了今天第一丝的狭促,“上次那种情况下都被旁人见着了,玉小七莫非现在还在羞怯?” 修长白皙的手食指与拇指分开轻支着下巴,食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就连殷红的薄唇,唇角都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邪魅。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连小枢! 今晨的尴尬不自然也不过那么一下下,便恢复了妖魅本色。 至于这上次的事情,自然是在竹轩之中两人以那种亲昵暧昧的情形被众人看见。 玉子祁再次懒懒地靠在床边,对外面的场景丝毫不在意,笑了笑,莞尔而又意味深长,“上次的事情,你可要再试一试?” 连枢饶有意味地轻啧了一声,一条通体碧玉的小蛇——碧熵,就顺着连枢皓白如雪的手腕,缓缓地缠绕在了她的指尖,一下一下地吐着蛇信子,看上去没有那种诡异森然的感觉,反而非常可爱。 看见碧熵,玉子祁倒是没有多少感觉,精致的玉颜依旧是清矜隽雅地挑不出半点瑕疵,就如同一尊浸透在冰泉之间的漂亮玉瓷娃娃,甚至眸底都隐约带着笑。 看着蛇他并不怕,他只是无法面对那种蛇紧贴着肌肤的感觉,而连小枢上次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自然不会让碧熵靠近他。 只是,垂下的眸眼深处还是划过了一抹似是而非的忧愁之色。 他碰不得蛇,可是,自家未来媳妇儿有一条几乎是共命的蛇蛊,这以后成婚了,还真是愁啊! 连枢自然不会再让碧熵靠近玉子祁,上次的时候她至今心有余悸,本来也只是为了吓一下玉子祁,见他神色未变,遂觉得无趣,那条通身碧玉的小蛇,又不情不愿地顺着衣袖爬了回去。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颇为强硬的声音传来。 “怀砚,这天色也不早了,子祁也该起了。”这道声音,自然是谢灼的。 眉目清冷灼灼,神色不怒而威,就这样站在原地沉着眸子看着怀砚。 怀砚微皱了一下眉,尚未说话,玉子祁清清淡淡到没有半点情绪的声音已经从房间里面传来,“怀砚,我身子不适,送客!” 淡淡的一句话,没有半分给谢灼的面子。 即便谢灼是今日初回上京城。 他不想让连小枢藏起来,不想委屈她,不过,也不想为连小枢招惹麻烦。 外面的谢灼神色微微冷了一下,眸子也沉了下来,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倒也是难得的没有生气,唇角微微地哂笑了一下,然后意味不明地转身离开。 玉如烟刚才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将连枢可能也在房间里面的消息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和子祁到底是因何生分了许久,但是,明面上她不想再让子祁对她生疑。 至于连枢,玉家断没有让一个男子进门的道理,连王妃也不可能。 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子祁便是再认真,再付出了感情,终究还是要娶一位女子。 现如今嫂嫂回来了,或许,她该选择对子祁坦明他的身份一事。 “玉夫人。”姜华纯忽然不急不缓地喊住了谢灼。 谢灼转头看着她,目光依旧是那种冷冽到没有温度,“姜小姐还有事?” 姜华纯看了一眼玉如烟,对着谢灼笑了笑,“有些事情,我想和夫人单独谈谈。” 而这需要支开的人,自然就很明显了。 玉如烟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姜华纯,正好对上了姜华纯同样意味不明的眸光。 “嫂嫂,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就先回去了!”玉如烟道。 谢灼性子以前还好亲近,这些年愈加荒淫放纵的时候,也更加清冷淡漠,越发难捉摸,便是对着以前自己颇为关照的玉如烟,也是那种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朝着院落之外的桫椤林缓慢而去。 “姜华纯和你母亲能说些什么?”房间里面,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似乎是有些好奇。 从刚才姜华纯的态度来看,不难看出,她并不喜欢谢灼。 至于谢灼,她没看见,不过,大概也是个不好亲近的人。 这样的两个人,能说些什么。 玉子祁漂亮的眸子似被水洗过的清透淡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却不知不觉地眯缝了一下眼睛,“姜华纯自然不会觉得昨夜算计你我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若是不想被他找麻烦,姜华纯自然应该聪明地替他解决一些麻烦。 而他,向来不喜欢有人算计着连小枢。 这下,连枢也大致瞧出了一点端倪,有些意外,“姜华纯是你的人?” 谁知,听到这句话,玉子祁瞪了连枢一眼,“她不是我的人。” 连枢:“……” 唇角微微地抽搐了几下,无奈道:“她是在为你做事的人,这个总没错吧!” 啧,不就是一个形容,意思都明白,何必那么较真。 较真的玉子祁这才冷哼了一声,不过也在认真地回答连枢,“交易合作。” 连枢也没有多问,只是有些磨着后槽牙地魅然一笑,不无惋惜地道:“我本来还打算今天见着了姜华纯先揍她一顿呢!” 玉子祁浅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是那种浮有流光的。 他喜欢连小枢念着他护短的劲!! 当连枢打开房门的时候,怀砚和怀书正走过来,看见连枢,两个人都愣住了。 怀书皱着眉,神色倒也不是不善,只是不解和纳闷,当然,也不无郁闷,“你怎么又在这里?” 他虽然不喜欢这位风流纨绔的连世子,可是,公子喜欢啊! 而且那天晚上那么大雨都冒雨来了,可见对公子还是在乎的。 只是,世间那么多女子公子为何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位妖魅到了极点的连世子?! “玉小七在房间,我回去了!”淡淡地说完了一句话,连枢便也直接离开。 “昨天晚上连世子就在?”怀书看向了怀砚。 “约莫着是。”他对谢世子从来没有防备,昨天和怀书直接被他给放倒了给丢在了桫椤林待了一晚上。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连枢难得地有兴致在街上缓慢地走着,然后挑了一间茶楼走了进去。 连枢坐在茶楼的一个安静角落,只点了一壶茶,和两碟小吃,一个人挺悠闲自在地听着楼下说书人在说着书生与小姐的故事。 “听说晟公主今天早上回京了!”茶楼酒肆烟花柳巷,从来都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隔壁一桌就在徐徐地说道。 “是啊,还是和长阳郡主一起回京的,好像是在路上遇到了。” “长阳郡主是回了玉家还是郡主府?”有人对这件事情非常好奇。 谁都知道,长阳郡主即便是在上京,都鲜少住在玉府。 “嘿嘿,”另一人笑了笑,“长阳郡主这次倒是回了玉府,不过她的那些个男宠,自然是回了郡主府。” “谢王府也不管管!”有人感叹地道。 “嫁出去的女儿,怎么管?再说了,陛下一心护着长阳郡主,谢老王爷怎么管?” “也是,陛下和长阳郡主感情自幼要好,可谓是青梅竹马,当初还以为陛下会娶长阳郡主!”说起这件事情,那人一阵唏嘘。 “长阳郡主的先别提了,倒是一件和晟公主相关的事情,她回京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回皇宫,而是去了容府!”谁都知道,晟公主和容晞有婚约在身,晟公主这一举动,其意义不言而喻。 …… 连枢轻抿了一口茶,眼中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题外话------ 晚安,好眠! 第335章 如在自己后院般自在! 容府。 听闻晟公主初回上京就先来了容府拜访,几乎容府上下都来了前厅相迎。 阮栎双作为容家当家主母,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缺席。 她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锦衣,雍容华贵的面容之上带着两分浅笑,往日里只是淡淡然然的一双眸子此刻颇为柔和地看着坐在前厅上座的女子。 女子穿了一身深蓝近紫的简单衣裙,并不华丽,甚至还有点儿偏中性,身材很高,较之寻常女子都要高上些许,身姿修长清瘦。 墨发的长发用一根藏蓝色的玉簪整个儿束起,未留一绺发丝垂在身后,面容之上挂了一件粉白色的面纱,只能看见一双淡漠冷静的眼眸,如临近冬日的潭水一般,虽然带着两分浅笑,但是却深邃地窥不见其中的情绪。 “臣妇参见晟公主。”阮栎双上前,对着站在上首位置的女子行了一礼。 南宫晟目光微移,眸色淡淡地看着阮栎双,缓缓道:“容夫人无需多礼。” 就连声音,都是如她整个人一般,淡淡漠然,没有多少情绪,不过却也没有半点傲慢无礼。 端是尊贵无双。 前厅自然不止阮栎双一人,但凡是住在容府的容家人,听到南宫晟来了容府,自然也是过来拜见一番。 毕竟,晟公主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 若是有幸与她交好,以后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阮栎双上前几步走到了南宫晟的面前,较之其他人与南宫晟的关系是颇为亲近几分,但是也并不是非常熟稔,尊卑礼仪都在其中,看了一眼那些南宫晟带来的赏赐礼物,复又看向了南宫晟,缓缓道:“公主记得容府众人已是容府之幸,何须还送礼物!” 南宫晟看着阮栎双,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眉目温和淡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只是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怎会!妾身就很喜欢。” “妾身也是喜欢得紧。” “公主的心意重过一切。” …… 都是一些奉承的话。 “公主有心了。”阮栎双柔和一笑,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次抬头看向了一袭蓝紫色简约衣裙的南宫晟,“公主这次回京,可先入宫了?” “尚未,入宫途中正巧经过容府,本宫便过来看看。” 听到南宫晟的话,阮栎双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有些不赞同,带着点儿规劝的意味,“陛下一众儿女中,最为疼爱公主殿下,公主离京多月,陛下定然是十分想念,如今回京,理应先去皇宫!” “无妨,”南宫晟难得地笑地颇为温和,“父皇若是知道本宫来了容府,定然是不会计较的。” “陛下最为疼爱公主,自然是不会责怪!”人群中,一位穿着水红色衣袖容貌颇为艳丽的女子言笑晏晏地看着南宫晟,不疾不徐地道。 “那倒是,晟公主毕竟是和大公子有婚约在身,再过不久就是容家人了,亲厚些也是应当的。”另有人附和道。 “公主待大公子果然是情深义重!”那位穿着水红色衣衫的女子颇为感叹地道。 “谁说不是呢!”依旧是刚才附和的那人,语调幽幽地道,然后目光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些意外地道:“诶?大公子呢?怎么不见大公子?” “大公子应当是还未收到消息,”容貌艳丽的女子说完又看向了阮栎双,“夫人可有派人去通知大公子说晟公主殿下来了容府?可要妾身派人去帮忙看看?” “梅姐姐,这天色尚早,大公子许是尚未睡醒,不是有意不来,对公主不敬的。”帮腔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 闻言,阮栎双的脸微微沉了沉,更是微眯着眼睛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女人,“梅姨娘,李姨娘,似乎,三公子和五公子也已经到了择亲的年纪了!” 府中也就是这两个女人,凭着自己的儿子,颇得老爷的宠爱,再加上自己又有点小心机,处处与她作对。 尤其是这次晞儿回来之后,本来是各自为政的两人似乎还隐约有抱成团的趋势,从来不忘记对她落井下石。 不过,到底她是容家主母,府中的这些个庶子庶女的婚事,都可以被她拿捏在手中。 想到这里,阮栎双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一抹阴狠之色自眸光中一闪而过。 她们两人若是安分点倒还好,若是不安分,想阻了晞儿和晟公主的姻缘,那可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你……”李姨娘很聪明,但是性子并不是那种会隐忍的类型,听到了阮栎双这句几乎是用她儿子作为威胁的话,自然是十分愤怒。 不过刚刚说出了一个字,衣袖就被人轻扯了一下,一转头,就对上了梅姨娘的目光。 梅姨娘微不可见地对着她摇了摇头,笑着上前缓缓道:“大公子年长,三公子和五公子的婚事自然要在大公子之后,再说了,夫人身为容家主母,更是三公子和五公子的嫡母,他们的婚事也自然是需劳烦夫人!” 不得不说,梅姨娘很会审时度势。 容晞作为容府长子,更是嫡子,无论如何婚事不可能被一众兄弟姐妹给压在底下,她儿子的婚事倒是也不着急,有时间就有办法周旋。 她儿子的婚事,岂容别人插手置喙。 阮栎双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神色渐渐恢复如常,对着一干众人淡声道:“既然都已经拜见了晟公主,大家就都散了吧!” 众人看了一眼阮栎双,然后又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淡然似乎此事与她毫无关系的南宫晟,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 有些事情,凑个热闹就行,没必要强出风头。 “容乐,你留下陪着公主说说话。”看了一眼随着众人离去的黄衣少女,阮栎双忽然开口。 她就容晞这个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容乐是容府第一位小姐,即便是庶出,但在一出生的时候就抱到了她的名下,自小在她身边长大,身份与嫡出小姐无二。 容乐若是能和晟公主交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届时晟公主嫁入容府,总归也是有个说体贴话的人。 听到阮栎双的话,府中其余的庶女都有些嫉妒地看了容乐一眼,眼中有着不甘心。 明明都是庶女,凭什么她就这么好运自小被抱到夫人名下教养? 容乐微愣了一下,“是,母亲。”言罢,乖巧地走到了阮栎双的背后。 “晟公主。”容乐看了一眼南宫晟,笑着淡淡道。 南宫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晞儿与府中的兄弟姐妹关系并不太好,除了容逸也就是容乐与他说得上话。”一旁的阮栎双笑着淡淡道,容乐,你领着公主在府中四处转转吧!” “是。”容乐淡笑,眉色一片静好。 “如此便有劳四小姐了!” “晟公主客气了。”容乐面上是不变的浅笑。 此时,另一个院落。 容逸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下,看着靠坐在秋千上漫不经心翻阅着书卷的紫衣男子,有些无奈地开口,“大哥,晟公主就在前厅,你真的不去看看?” 容晞一下一下地翻着书页,不过并没有看,俊美无俦的面容之上依旧挂着如往日一般的风流浅笑,淡声道:“你若是想去可以自己去看看。” 容逸无奈地看着容晞,走到了他的身边,垂眸看着他手中的春宫图,眼睛微微抽搐了几下。他还说大哥怎么难得看会儿书,原来是这种书! 果然是大哥的风格。 轻叹了一口气,容逸继续道:“晟公主是你的未婚妻又不是我的,我看她做什么,更何况你也知道母亲的性子,她这般喜欢晟公主,希望你娶她,可是今天晟公主特意来府中你都不过去,母亲肯定要念叨你了。” 容晞只是轻轻一笑,眼眸之中神色意味不明。 看了一眼容逸,淡声道:“听说连枢和月王府那个病秧子又扯一起了?” 说起这个,容逸瞬间就来了兴致,巴拉巴拉像是倒豆子一样,“何止啊,昨天连枢抱着月拂在街上的时候,不仅遇到了安洛离,最后就连鲜少出门的玉子祁都出现了,当时玉子祁还说是来捉奸的,安洛离就在边上,这句话他可真敢说!” “可是最后连枢还是把月拂送回了月王府!而且最后玉子祁竟然是和安洛离一起离开了,大哥,你说连枢和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呀?”对此,容逸表示非常好奇。 这连枢回京才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仅和玉家那位关系匪浅,就连月王府那位,都是纠缠不清。 而且,连枢到底是喜欢女子还是男子啊?! 容晞将手中的书卷懒懒地放下,风流潇洒的声音带着点点儿玩味,“这个就要问连枢了!”然后微挑着眉梢轻轻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容逸轻叹了一口气,“大哥,你觉得连枢是这么实诚的人么?” 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说实话!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容逸又看向了容晞,“对了,大哥,毓儿还在连王府,现在三哥他们虽然还在容家,可是应该不敢再轻易动手,我们什么时候把毓儿给接回来?” 随即又犹自无奈地叹道:“不过毓儿能在连王府待这么久我倒是挺意外的,以前别说让她离开容府,就是离开她自己的房间她都是不情不愿,整天将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我都害怕她闷出病来。” 容晞没有说话,稍稍地沉默了一下之后,才缓缓道:“毓儿和连王妃关系不错,若是让她留在连王府,也不错。” “大哥,你不打算接毓儿回来了呀?”听见容晞的话,容毓有些意外。 容晞抬头看着远处被微风逸散的流云,嗓音莫名地淡了几分,“这件事情不急,先等等。” 容逸“哦”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深问这件事情。以大哥和连枢的关系,毓儿在连王府总不至于被人苛待。 “容逸,你先回去吧!”忽然,容晞看向了他,缓缓开口。 “哦哦,那晟公主那边?”容逸还不忘阮栎双让他来的目的。 容晞缓步朝着房间里面走去,声音淡淡的,里面还带了一分微微的嘲讽,“她?你们太不了解她了,她若是要见我,自然有的是办法,何须我去迎合她。” 容逸看着容晞的背影,有些意外地顿了一下眸子,伸手不轻不缓地推了一下秋千,轻轻地道:“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人啊!!” 然后也没有多做停留,离开了容晞的院落。 容晞回了房间,站在窗边,修长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枚雕工精致的玉佩,其玉质,是罕见的沧泱玉,玉珏下方,刻着一个小字。 ——晟。 据说这是先皇后离世之时,为南宫晟和他许下婚约之时交换的信物。 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玉佩上精致的花纹,容晞贯来都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幽深地有些渗人。 没多久,一道蓝紫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来人不疾不徐,但即使是在他的院落之中,也是如入无人之地。 同时,看上去也是熟悉地不像话。 甚至一瞬间就看见了容晞所在的位置,对着他轻轻一笑,不过,面容依旧是那种轻轻浅浅的淡然。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走过来。 很奇怪,南宫晟并没有走进房间,而是直接走到了容晞所在的窗边。 一个站在里面,一个站在外面。 四目相对,一片意味不明的沉默。 容晞头枕靠在窗边,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很低很低的那种,嘲嘲讽讽地道:“晟公主在我这院落,还真是像在自己家的后院一般自在!” 南宫晟丝毫不介意容晞话语里面的嘲弄讽刺,“毕竟我过不久就要住在这里,”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尔后又继续道:“或者,你觉得我们住在公主府会更合适?我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容晞你,会同意么?” ------题外话------ 今天是连小枢一直在喝茶的一天! 晚安! 第336章 当哥哥的,应该成全不是? 看着面前容色淡淡的南宫晟,站在窗边长身玉立的紫衣男子风流旖旎的桃花眼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眸深处的眸光略沉了几分,连嗓音都有些沉,冷哼着道:“晟公主就那么确定我会娶你么?” 在说话的时候,尤为地加重了晟公主这三个字的音。 南宫晟依旧没有生气,甚至就连面容之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只是站在窗边淡淡地看着容晞,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挑起了窗边那一盆景之上的松针,唇边牵起了一抹浅笑,“会么?”说完之后看向了容晞,“容晞你觉得会么?” 不经意且漫不经心地,将这句话问了回去。 不过下一瞬她自己又给出了回答,“你我的婚约,是母后最后的遗愿,无论如何,父皇是不会允许它出现任何意外,容晞你总不至于,和父皇作对吧!” 南宫晟的话语并不犀利,也没有半点公主的傲气骄纵,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轻轻淡淡的淡然,似乎是没有半点脾气。 如同炎炎夏日之下风平浪静的湖面。 外面看上去一片宁静,但内里如何,实在是难以揣测。 甚至是一点风雨,这一方如镜的湖面,都将翻起波澜的那种。 容晞神色冷漠地看着南宫晟,“连陛下和已逝的先皇后都搬出来,看来晟公主对我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话语带着两分笑意,不过却也是带着森森凉意的那种,更遑论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 莫说一往情深,单说南宫晟喜欢他这句话,他都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南宫晟对他,别说谈不上喜欢,或许就是厌恶。 不过,这一方面也是,他和南宫晟,大概就是相看两相厌的那种。 南宫晟就像是真的没有脾气一般,不管容晞怎么说都不生气,折了一把松针放在手心慢慢地把玩,“一往情深么?”唇微微一启,意味不明地重复这五个字。 尔后轻轻笑了笑,嗓音是不变的淡,“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膈应对方了!” 即便是在说着这样的话,露在面纱外面的一双眼睛依旧是如秋水翦瞳般美好淡然。 容晞冷哼了一声,“说吧,晟公主归京之后不回皇宫却先来了容府,到底有什么事?” “若是我说邀买人心容晞你可相信?”南宫晟神色如常地说出了一句话。 容晞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在窗边不远处的杏花树下寻了一方干净的木椅坐下,南宫晟幽幽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听说你前些时日带了一名女子回到容府?” “怎么?晟公主今日是来算账?”容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算账?!”南宫晟这是今日以来神色第一次以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一双眼睛微微地觑起,甚至还眯缝了一下,从眼缝之中流出的光芒是那种冷冽偏淡的,也是第一次丝毫不加掩饰嘲弄讽刺,“容晞,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账还算得清么?” “你欠了我多少,我又欠了你几多,只怕早如散落在一起的流沙,早已经分不清了!”南宫晟看着容晞,低低地,淡淡地,且意味不明地轻叹了一声。 闻言,容晞两片削薄的唇微抿成了一条直线,垂下目光冷冽地看着南宫晟,深邃的桃花眼中,那一瞬间极为复杂,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道:“流沙之间并无牵连,迟早有一日,是能分清的。” 不过是费些时日而已。 “那,本宫等着。”南宫晟一字一句,说地极为缓慢。 在说完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之后,南宫晟方才升起的那一抹冷冽又渐渐褪去,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无波,“凤临烟一事,你是故意给我难堪也好,用我做挡箭牌也罢,我都不在意,也不会管,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婚约你没办法退掉,至少暂时你没有这个能力。” 顿了一下,低头试着用手中的松针尖儿轻轻地刺着自己的指尖,虽然没有看容晞,但是话语很明显是对着他说的,“所以,你别白费力气,惹得你我面上都不好看。” 容晞看着低头把玩松针的南宫晟,眼眸微微深邃了片刻,也有些许复杂。 他和南宫晟,自小便是相识,小时候两人因为年纪相仿,倒也是常常在一起玩耍,只是,越长大越疏离,他越看不懂南宫晟。 现在他和南宫晟,大概就是相看两相厌吧! “至于你和连枢之间,”说到这里,南宫晟忽然停顿了一下,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容晞一眼,缓缓道:“若只是利用倒还好说,可是容晞,你不觉得自己和连枢关系太过亲近了么?” 闻言,容晞抬眸狠狠地瞪着南宫晟,眼眸有些许阴狠,“谁告诉你我对连枢只是利用?” “当初费尽心机接近连枢不是为了利用么?”南宫晟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总有种诸事万般尽数与她不相干的淡然处之。 还不待容晞说话,南宫晟的话语继续幽幽飘来,“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对连枢生出了感情反而不能直视当初接近他的心思么?” “你闭嘴。”容晞也丝毫不曾顾忌对方是南宫振天最为宠爱的女儿,是整个东凌最受宠最尊贵的女子,直接吼了一声。 南宫晟轻轻一笑,用手压了压裙摆,坐地非常端正,抬眸安静地看着容晞,眉梢眼角有些许同情些许漠然,“有些事情可不是我不说它就不存在,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脏的,即使后面的感情再真也是枉然!” 不得不说,这些话虽然听着刺耳,却也是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见容晞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南宫晟唇角的笑意也是微僵了一瞬,下一刻便恢复如常,微挑了一下眉梢,依旧是淡淡地问,“其实我还是挺好奇你对连枢的感情到底是那种?” 这句话,可就问地有意思多了。 闻言,容晞的脸色可谓是彻底阴沉了下来,抬着眸子,冷冷地看着南宫晟,“你未免管地太多了!”声音似乎是淬了冰雪一般,没有半点温度。 南宫晟“呵”地一声轻笑,眼睛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然,缓缓开口,“我不在乎你对连枢是什么感情,只是希望你自己能够知道,父皇迟早要对连王府动手,你若是不违背父皇的计划,到时候求情或许可以留连枢一命,但你若是有什么私下动作,连枢绝对不会有活路!” 这句话,半是威胁半是提醒。 偏偏说这句话的人,那神情简直淡然地不像话。 “至于容毓,她毕竟是容家的女儿,没道理一直待在连王府,明日还是把她接回来吧!”沉默了片刻之后,南宫晟又是一句淡淡的话语溢出了薄唇。 听到这句话,容晞眼中迸发出一点冷冽寒霜,“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又想利用毓儿做什么?” 南宫晟看着容晞,不急不缓地开口,“什么叫我想利用毓儿做什么,毓儿可是你的妹妹!”后面那半句话,亦是在语调微挑的时候带了些许玩味。 “你别告诉我毓儿会去连王府调查风云骑的下落不是你授意的?”容晞虽然是在问南宫晟,可是,语调和神色确实极为肯定,眸子里面,带着说不出来的寒意。 “是。”南宫晟对此供认不讳,“你当初将容毓送去连王府难道不是这个目的?后来你既然改变计划不代表我愿意这样做,既然和连王府和连枢注定是对立的,又何须在意这个时候的一点交情!而且,我并不喜欢看着你与连枢关系来往过密。” 最后一句,南宫晟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私心。 “我只是做了你想做而又顾念你和连枢那一点可怜情谊而不敢去做的事情!”末了,南宫晟还淡淡地添了一句。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容晞。 有野心,有能力,有智谋,但是,总会顾忌那么一点情谊。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容晞知道再追究也无济于事,只是依旧沉着脸色看着南宫晟,“你让毓儿回府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南宫晟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地道:“听说毓儿和明国府那小子关系挺好的,这么多年,毓儿难得喜欢一个人,当哥哥的,自然应该成全她,不是么?” 最后面那三个字,是看着容晞说的。 “你想借此和明国府扯上关系?”容晞眯缝了一下眼睛。 他自然不会认为南宫晟口中的成全只是简简单单地让他们两个一起玩耍之类的事情,自然是用婚约绑定,而明国公就明未忧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容家若是和明国府联姻,以后两家就是姻亲关系,若是容家有什么事情,明国公自然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连枢和明未忧关系也是不错,你难道想让明国府与连王府亲近,你别忘记了,当年的那些事情,明国公就是知情人之一,”轻哼了一声,“或者说你真的希望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 容晞盯着那道紫蓝色的高挑身影看了许久,削薄的唇掀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南宫晟,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做这么多的事情,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南宫晟忽然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容晞,指尖被松针尖儿刺着,有微微的疼痛传来,南宫晟眉梢都未曾皱一下,反而是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似乎微抿了一下唇,然后才缓缓地开口,“我从出生起,便是东凌皇室嫡出公主,是世间最尊贵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说这句话的女子,在杏花树下坐的端正,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依旧是握着一把松针,晨风徐徐,扬起了她耳鬓处的一绺碎发,明明只能看得见一双眼睛,却依旧给人一种尊贵睥睨的气势。 紫影忽然闪动,不过片刻便轻飘飘地站在了南宫晟的面前。 容晞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宫晟,修长白皙的手隔着面纱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倒是真敢想!” 南宫晟眸子依旧是风轻云淡地对视,“难道不是么?” 容晞冷哼了一声,直接俯身下去,隔着面纱狠狠地吻在了南宫晟的唇上,唇瓣没有任何怜惜之情地来回摩挲。 南宫晟不回应,也不抗拒,只是任由容晞动作,一双如平静湖面般的眸子略微地掀起了一分意味不明的涟漪,不过下一瞬也就泯灭在那汪瞳湖中。 容色淡地不像话。 容晞看着除了淡然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表情的南宫晟,心中那一股无名怒火更甚。永远都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都是这幅淡然无波的样子!! 没有说话,就这样在青天白日之下,直接将南宫晟压在了身后的木椅之上。 而南宫晟,自始至终都是半垂下眼帘,目光清清淡淡地看着面前紫衣潋滟的男子。 手捏着南宫晟下颚的时候,手肘不经意擦过南宫晟平坦的胸前,容晞带着盛怒的眸子似乎在顷刻间清醒了不少,似乎极为复杂。 偏开头没有去看南宫晟,也缓缓松开了手。 容晞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似乎是无话可说,又似乎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南宫晟缓缓站起身,目光不咸不淡地看着容晞,“怎么?嫌弃了?”难得的,话语带上了一抹冷意。 “容晞,就算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如错落在一起的流沙,也是已经凝固的那种,我们之间的账,算不清的!”说完之后,再没有看容晞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南宫晟离去的背影,容晞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瞬间苍白了几分,甚至可以说,呈现了些许狼狈之色。 刚走出容晞的院落,一位少女就迎了上来,“公主,你没事吧?” 少女穿着鲜少有女子会穿的灰色衣袍,外面是一件暗红色的纱衣,半长的头发高高束起,仅垂直后肩,肤色略微偏黑,浓眉大眼,左手还握着一柄长剑,看上去便是侍卫打扮。 若是明未忧和连枢二人再次,定然可以认出,这位少女就是那日他们去染苑之时所碰到的女子。 明未忧的表姐,秦素儿。 此刻,秦素儿看着南宫晟,眼睛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公主和容家大公子感情并不好,每次公主单独见容家大公子她都担心对方会对公主动手。 “没事。”南宫晟淡淡道。 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被秦素儿打晕的容乐,淡声吩咐道:“四小姐体力不支,派人把她送回去吧,另外派人送些补品!” “是。”秦素儿也没有多问,尊敬地道了一声。 “枕云。”秦素儿唤了一声。 那日与她一起的冷漠少女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我身份多有不便,你送容四小姐回去,另外和容夫人说一声,就说公主有事事先离开,下次再来拜访。” “是。”枕云正准备拎起昏迷中容乐的衣袖,秦素儿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抱回去抱回去,她是容家娇生惯养的四小姐,不是地涯那些皮糙肉厚的臭男人!“ 枕云皱了皱眉,拎容乐动作的手改为了将她抱了起来,“真麻烦!”嘀咕了一声之后,大步离开。 秦素儿捏着鼻子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南宫晟,“公主,现在是回宫么?” 南宫晟目光淡漠地看着远处天际与山峦相交之际,“先去谢王府看看外公。” 茶楼。 连枢难得有兴致地坐在这里听完了那说书人讲了一折子风流才子和青楼名伶的戏码,面前的瓜子花生没动多少,倒是茶上了好几壶。 连枢对茶极为挑剔,点的这几壶茶,她都是尝了一口就没有动过,任由茗香袅袅的茶,渐渐凉却。 忽然,刚刚才又上了一壶茶的小二又端着托盘走到了连枢的桌前,笑地颇为谄媚,“这位公子,这是您的茶。” 说着,将一个晶莹剔透的血玉茶壶放在了连枢面前的桌上。 “这不是我点的。”连枢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魅然的声音有些淡。 那位伙计笑了笑,“这是三楼最左边雅间内客人让小的给公子送来的。”说话的时候,还将托盘中一小碟已经剥好的莲子放在了连枢的面前。 看见这一碟莲子,连枢细长魅然的丹凤眼不疾不徐地半眯着,“这也是那位客人送的?”说话的时候,眸光却是不经意地看向了三楼最左边的那个雅间。 依稀地,可以看见,窗边有一截红色的衣袖。 也是那种红到差不多可以滴出血的颜色,与连枢身上的衣衫颜色一般无二。 第337章 本少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依稀地,可以看见,窗边有一截红色的衣袖。 也是那种红到差不多可以滴出血的颜色,与连枢身上的衣衫颜色一般无二。 不过,朱红色的雕花木窗仅是半敞开,连枢也只能看见露在窗边的那小半截红色衣袖。 那位伙计听见连枢的问话点了点头,如实道:“回公子,这茶和莲子都是三楼那位客人嘱咐小的送过来的。”然后看了一眼瓷碟中剥好的新鲜莲子,有些稀奇地道:“现在正是三月,这个时候可不是莲子的季节,稀罕着呢!” “你先下去吧!”连枢亦是垂眸看着瓷碟中的莲子,对着那人道。 “公子慢用。”说完之后,那位伙计便退了下去。 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将茶杯握在手中,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轻轻地品了一口已经凉了下来的茶,指腹不轻不重地缓缓摩挲杯身的花纹,“出岫,你觉得对方是谁?” 出岫一身温润的蓝衣,不知何时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连枢身后不远处,脸色也一直是微微的沉,“世子,这人似乎很了解你。” 茶,是上好的玉滇毛尖,虽然不是世子最经常喝的,可是也是世子极为喜欢的,至于莲子,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世子最喜欢吃的就是莲子。 但是,知晓世子喜欢吃莲子的人,并不多。 而这个人,不仅知道世子的爱好,甚至能够在这个时候弄到这么新鲜的莲子,显然是知晓世子在这里然后有备而来的。 连枢有些意味深长地弯了一下嘴角,抬眸看了一下三楼那个雅间,本就是微眯着的眼睛,再次不经意地眯了眯,眉梢眼角都有着说不出来的冷冽,“嗯。” 虽然只是淡淡地一个字,但那个字里面的凉薄冷漠与邪气妖魅,两者是各占一半。 尤其是那双眯起的丹凤眼,妖邪的不像话。 “世子,可要去查探那个人的身份?”出岫只是看着桌上雾气氤氲的茶和已经剥好放在瓷碗中的莲子,声音也有些沉。 连枢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有些危险地落在了三楼雅间那个位置,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查不到就不要勉强!” 既然送来了这些,以后总归是会见面的。 她不急。 “是。”出岫说了一个字之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三楼雅间。 半开半合的木窗边,坐着一道红色的身影,红色的斗篷将整个人裹在其中,仅有些许银色的发梢自兜帽底下透露出来。 那人低垂着头,修长白皙的手上还捻着一根银光闪闪的绣花针,右手翻飞迅速,几乎只剩下了残影,很快,雪色的锦帕上,一朵妖红色的莲花栩栩如生。 在莲花的花瓣之上,甚至还带着点点露珠。 莲花下面,还有一个已经修好的墨色字迹,隐约地,可以看出是一个“兮”字。 雅间的门发出“吱”的一声。 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主,东西已经送了过去。”站在房间中央,恭敬地开口。 银针穿梭飞舞,单手飞快地打了个结,修剪地漂亮的手指轻轻地在红线上一划,似浸染过血的红线瞬间断裂,没有一点儿线头,十分完美。 将修好的手帕从花棚子上取下来,那双漂亮的手将锦帕折叠好,指尖轻轻一弹,“你亲自去将这个送给连枢。” 进来的青衣人双手捧过,“是。” 说完之后,又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一道雌雄莫辩的声音缓缓传出,依旧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年纪的低沉,“亲手送到她的手上!” 在那位青衣人下来之前,出岫已经出现在了连枢的身边,坐在她的对面,神色和目光更加的低沉,“世子,查不到那人的身份,很神秘,应该不是上京中的人。”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眸子静静地沉默。 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看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朝着连枢所在的角落走来,出岫下意识地挡在了连枢身前,神色防备地看着来人。 “我是来给连世子送东西的。”青衣人看着连枢,缓缓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将双手托着的锦帕奉到面前,面容之上是刻板的冷漠。 出岫眸色依旧很沉,面容之上防备之色未曾褪去半分。 从刚才的茶和莲子,到现在的锦帕,他敢肯定,背后是同一个人,但是,他却半点查不到对方的身份,这种情况,不得不防。 “阁下不如交给我,我自会转交给世子。”虽然说对方未必会在锦帕之上动手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世子的身体情况。 “主人说了,一定要亲手交到连世子手中。”青衣人越过出岫,目光落在了连枢的身上,定定地道。 闻言,出岫眼睛微微眯起,脸色冷沉,刚想说话的时候,连枢缓缓起身轻轻地拍了怕出岫的肩,一双漂亮妖魅的丹凤眼似乎是来了几分性质,故意将语调拖长了几分,“哦”了一声,看着青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本世子可是从来不收来历不明的礼物!” 说话的时候,眼眸亦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桌上未曾动过的香茗和莲子。 其意思,很明显。 听着连枢的话,青衣人微微皱了皱眉,除此之外神色依旧冷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与连枢僵持着沉默。 连枢垂眸看着那一方素白的锦帕,幽幽地一声轻笑,然后不疾不徐地缓缓开口,“你家主子既然这个了解我,想来对本世子的关注不是一日两日,我不轻易收下别人的礼物这一点也应该是知道的,现在既然是让你亲手将礼物送到我手上,并且要我收下,言下之意你难道不明白么?” 青衣人微微拧起眉梢,没有说话。 是将少主的身份告诉连世子么?! 沉默斟酌了一下,青衣人对着连枢抱拳俯身,“连世子,我需得询问主人的意见,先失陪!”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 虽然少主没有说过不能将他的身份告诉连世子,可是,也没有说过可以让连世子知道。 少主的心意,他向来不敢妄自揣测。 现在连世子这里是摆明了不知道少主的身份就不会收下这一方锦帕,而少主又确实是要他亲手交给连世子,权衡之下,他宁愿亲自跑一遍询问少主的意见。 出岫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淡声道:“倒是个谨慎的!”世子这么诈他宁愿再跑一趟也 连枢笑笑,没有说话。 眸光不经意地一瞥,忽然发现三楼窗户那里立着一道妖红色的身影。 一身红色斗篷,将整个人裹在了其中,兜帽被压地很低,除了一绺飘扬在外的银发,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就连面容,都隐匿在了兜帽之中。 连枢根本看不见的容颜,但是,她有感觉,那人就是在看着她这个方向。 将将舒展开来的丹凤眼忽然又眯了起来,连枢丝毫不掩饰自己目光地盯着那道红影。 惊鸿照影,红衣如血! 那人一直看着二楼角落的连枢,自然是知晓她发现了自己,空荡荡的房间溢出了一道很低很低的轻笑,是那种愉悦的,甚至,不难听出,还有两分说不出来的清脆稚嫩。 纤细白皙的两指间,捻着的银针带着针尾的红线,在花初烬面前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圈,最后如一道光芒一闪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连枢。 不过,没有带上半分杀意。 尚且不及小拇指长短的银针破风而来,察觉到空气的波动,出岫瞬间起身挡在了连枢面前,修长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抓,中指和食指指尖,就夹着一枚银针。 银针尾端,还有一根七尺长的红线。 “世子。”出岫看向了连枢,顿了一下,缓缓道:“世子,没有杀意。” 速度虽然很快,但是也只是单纯的速度快,并没有任何凌厉的感觉。 出岫也看了一眼三楼那个雅间,神色有些纳闷不解,不过,也更加慎重。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还没说话,她和出岫两个人就都因为意外愣在原地。 只见,出岫指间夹着的银针缓慢地绕了个弯,银针似乎有柔韧性一般,自出岫的指间绕了出来,缓缓地,缠上了连枢的手腕。 连枢和出岫都是瞠着眸子,静静地盯着那根银针。 一时都因为震惊而忘记了反应,就这样看着银针带着红线在她的手腕间来回穿梭,最后,当一个漂亮的红色手结完成,那一枚银针也平白和红线分开,一点线头痕迹都没留下。 连枢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眼眸之中是一片无法言说的深沉。 抬头和出岫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过,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天水族! 只有天水族,才有这种术法。 银针缓缓地,缓缓地,落在了连枢的手心,渐渐地,以可见的速度消融,甚至还在连枢手心带起了一片蒸腾的青烟。 青烟彻底散去之后,连枢手心的银针已经换成了一截与银针大小仿似的木枝。 出岫彻底不淡定了,贯来温润的面容也被震惊所替代,“世子,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都不敢相信。 刚才他握着银针的时候,那种触感,绝对是银针。 这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小木枝?! 连枢漂亮的丹凤眼中也有些意外之色,甚至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梢,伸手拿起了那银针大小的木枝放在手中认真地细看把玩,忽然,发现木枝上面依稀还有三个字。 ——花初烬 “花初烬!”殷红的薄唇微启,缓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出岫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就是一根小木枝,上面什么都没有。 闻言,连枢眸子忽然很震惊了,转头看向了出岫,“你看不见?” 看着连枢的表情,出岫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是自己看错了,“这上面有字?”说着,从连枢手中接过了那个小木枝,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有指腹来回摩挲了几遍,然后依旧是无奈而又纳闷地看着连枢,“世子,我没看见这上面有东西。” 连枢沉默了片刻,修长白皙的手缓缓地摩挲着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眼神是那种略微的沉,似乎是思索沉吟,又似乎是耐人寻味,最后带了半分想明白的了然。 听到出岫的话,沉沉的眸子,沉沉的嗓音,缓缓道来:“大概是只有我能看见吧!” 出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沉默了片刻,温润的脸色也有些沉重,嗓音压得很低,“天水族有一种术法,字迹只有本族人才能看见。” 果然,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世子和……天水族有关。 连枢微微颔首,狭长漂亮的眼眸之中,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只是那双眸子,淡了一些,又淡了一些。 显得有些妖异的薄情。 眉宇之间却是点点苍凉。 “当年宫宴之上就猜到了!”声音依旧是魅然妖娆的,只是,是那种冰凉到没有任何唯独的冷魅,一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略微地半眯着。 那天在冷宫中,她就算是那个时候尚且年幼,也不难知道,那位穿着黑衣斗篷的男子,是天水族的人,而他说过,父王当年是放弃所有脱离家族离开,后来,却被至亲和至信的人背叛,落了个万箭穿心,尸骨无存的下场! 出岫看着连枢,目光有些心疼,无奈而又宠溺地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连枢,那些事情你都可以和我商量的,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难得的,出岫没有唤连枢世子,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声音温温和和的,宠宠溺溺的。 连枢在山上休养了一年,回到连王府之后他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那年她六岁,他十四岁,十年,他是看着连枢长大的,对他来说,连枢不是他的主子,而是他想疼着宠着的妹妹。 自小伴着连枢,对她的性子,他也算是了如指掌。 她对自己在乎的人,明显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自己能抗下,就一定是咬着牙闷不做声地抗下,还不叫你发现一点端倪。 闻言,连枢眉间的薄凉似烟花过后在夜空中的点点星星,不经意间泯灭,笑道:“倒是许久没有听见你唤我名字了!” 话语说完之后,牵起的,又是一抹惆怅。 出岫温润的眸眼滞了一下,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黯然,没有接话。 但是,连枢却似乎是不愿意直接揭过这个话题,声音依旧是那种魅然的淡,“大概是从……我被人设计着送入地宫之后吧!” 出岫的眼眸,狠狠地滞了滞,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再紧了紧。 紧握成拳。 这是他一生中最无法面对的事情,当年,如果不是为了他,世子也不至于发生那种事情。 五年前,他和世子两个人一起送入天穹。 那年,她十一岁,他十九岁。 两个人,相依为命。 世子被人设计带走的那一次,是他从小到大唯一一次的赌气。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年少时候的喜欢也是不管不顾的那种,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世子却让他离那个女子远一点,说她不安好心。 那一段时间,他和世子的关系并不算很融洽。 后来,在那个女子的煽风点火之下,他和世子大吵了一架,世子第一次给了一个耳光,他也是第一次负气离开,将世子一个人留在了青楼。 他以为,夙止至少在清风楼,他以为,世子至少是会武功的,可是,一切都是他的自我以为而已。 夙止当时被人故意支开了,不在清风楼;世子被那个女人下了药,内力武功尽失。 他当时是被夙止找到的,夙止红着眼睛,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那个时候,和夙止一起出现的,还有他当时喜欢的那个女子。 不得不说,夙止的手段是狠的,他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对方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衣不蔽体,浑身血迹。 他还来不及问什么,那女子已经是笑地极为放肆,她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们连枢的下落! 他虽然说不得很聪明,但是也不傻,听到这句话,已然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世子不见了!! 脑子当时就是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死命地掐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 他不怨那个女人故意接近他,他不恨对方利用他的感情,可是,他不能容忍,因为他的缘故,世子落入了不知名的险境。 谁能知道在天穹都有所耳闻的连世子竟然是女子,那样的一张容颜,可惜我不是男人,否则怎么也不会便宜那些人!! 这是那个女人说的最后一句话,笑地疯狂,显然是已经被夙止给折磨疯了。 他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后来,一年多的时间,他和夙止等人几乎将整个天穹给翻了过来,可是,找不到半点下落。 那段时间,是他一辈子最绝望的时候。 即便后来绯公子将世子送了回来,他也无法面对这件事情,更不敢去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去问失踪的这些时候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害怕知道。 从未有过的害怕。 因为那个女人死前的话,因为世子所在的房间里面凌乱一地的衣服和血迹,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天对方绝对不仅仅是将世子掳走了那么简单! 之后,不管是他,夙止,还是世子,都从来没有提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那些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出岫温润的眼眸非常深,沉地连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 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的赌气,就弄丢了那个即使妖魅绝伦但是笑起来依旧张扬无忌眉梢眼角带着暖意的少女! 现在的世子,即使笑,眼眸深处都是带着散不去的凉薄。 而且还是那种千帆过尽的苍凉。 “你可是为了新衣之死而埋怨我?”忽然,就在出岫尚未说话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轻飘飘的话语。 出岫微愣了一下,甚至还去想了一下新衣是谁。 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新衣就是当年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清风楼与夙止齐名的头牌。 出岫咬着牙,抿着唇,声音沉沉的,“世子,当初是我识人不清,她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啊!”连枢轻轻地叹了一声。修长白皙握着手中的小木枝,木制两端各抵着食指和大拇指,眸光浅浅淡淡望着远处,似乎是看着三楼雅间,又似乎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伤害了世子。”出岫嗓音依旧是沉沉。对他来说,世子是最重要的。 连枢选择的位置正好是二楼角落的一个窗边,连枢走到了窗边,双手环胸头抵着窗柩,目光似乎是淡了又淡,又似乎是沉了再沉,反正,就是那种眸光越来越深,情绪却越来越淡的那种感觉,“她身上的那些伤,都是出自我手,不是夙止。” 那个时候,她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是,绝对是第一次以那种残忍的方式虐杀。 其实,后来就算是出岫不出手,新衣也活不了多久。 连枢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到没有半点血色只一片如雪的手,微微地垂下了眸子。 其实,她的手上,沾了数不尽的鲜血。 也应该算是……死有余辜的! 闻言,出岫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他一直以为新衣身上的那些伤,是夙止弄的,因为夙止从来最擅长的就是折磨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换成了世子,他真的是有些意外。 不过,倒没有觉得世子残忍,更多的反而是心疼。以前她还只是连王府羲和公主的时候,是真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 “世子,对不起!”尽管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可是,出岫还是觉得不管说多少次,都不能让他心中的悔恨和歉疚散去半分。 “我听腻了,换一句吧!”连枢自然知道出岫话语中的意思,不疾不徐地吐出了一句话。 出岫微愣地抬头看向了连枢,似乎疑惑。 “还是唤我名字吧!”对她来说,出岫就是大哥哥的存在,这么多年,一直无限包容她的性子纵容她的行为,她不想自己和出岫指尖这么生疏,也不想他们之间留着心结。 出岫没有说话,只是抿了一下薄唇。 连枢依旧是姿态慵懒地靠在窗户边上,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了出岫,淡淡地调侃着说:“以前你刚来王府的时候还喊过我丫头片子呢!” 出岫也是难得地微囧了一下。 抬头看着面前一袭妖红色锦衣的连枢,发现,她的脸上全然是认真之色,沉默了一下,神色气质已经温润了下来,勾了一下嘴角,“连枢。” 这两个字,比刚才喊的一声她的名字相比,自然了许多。 连枢亦是回了一个轻轻的笑,将手中有着“花初烬”三个字的小木枝交到了出岫的手中,缓缓道:“花初烬,天水族花家少主,年龄不知道,性别不知道,容貌不知道。” 她暗中查过天水族,但是关于这位花家少主,只能查到这么多。 不仅如此,除了花初烬的母亲,就连这位花家少主的父亲,都查不到任何线索,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平庸到了极点,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而且还是入赘花家,并且与花初烬的母亲花眠之间,关系极好,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不过如此。 看着连枢说这句话的表情,出岫低低地笑了笑,还没有说话,就看见刚才离去的青衣人再次走了过来,对连枢做了个请的姿势,颇为恭敬地道:“连世子,我家主人有请!” 无论是话语还是姿态,都没有半分轻慢的意思。 出岫微皱着眉头,神色依旧防备。 就算对方表现地再具有善意,在不清楚这位花家少主的目的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 连枢懒懒地站直了身子,殷红的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道:“对于那个传言中三不知道的花家少主,本世子确实挺感兴趣,既然花少主盛情相邀,本世子自然不该拂了花少主的面子!” 说完之后,眸眼一抬淡淡地看着那位传话的青衣人。 青衣人心中抹了抹汗,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刚才在楼上被少主骂了蠢货,他差点就信了这么连世子的邪! 虽然是少主先招惹这位连世子,但是连世子分明也想一探少主底细才有了刚才他上去询问少主的话。 不过,少主对这位连世子,似乎一直挺感兴趣的!! 三楼,雅间。 连枢进去之后,出岫准备跟进去的时候被候在外面的青衣人给拦住了,“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和连世子单独见面,不希望有人进去打扰。” 出岫皱着眉,尚未说话,就听见了连枢的声音缓缓传来,“出岫,你在这里等我吧!” 出岫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环胸静静地站在门前。 简单干净的房间。 两人皆是着了妖红如血的衣衫。 一人衣袍玉贵风流,一人斗篷神秘自若。 连枢站在房间中央,抬眸静静地看着雕花木窗边那道妖红色的身影,似笑非笑地哂了一下薄薄的唇,清晰淡漠的话语带着三分妖魅七分凉薄,“花少主倒是悠闲,不留在天水族何时竟然来了东凌?” 大概是对连枢那种带着刺的话语有些微微的不悦,窗边那道红影周身气息微微地冷了下来,“天下之大,本少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依旧是那种冷沉冷沉的雌雄莫辩话语。 不过,让连枢觉得有些怪异的就是,这句话,听上去有那么几分诡异的赌气意味在其中。 连枢:“……” 听闻天水族这位花家少主性子特别古怪,古怪到不能形容,难道这个算在其中?! 不然的话,和她赌什么气! “我送你的茶和莲子,你为什么不要?”依旧是十分孩子气的话,换在两个不认识的人之间,甚至还可以说有几分无理取闹。 反正,在连枢看来,这句话问地十分莫名其妙。 先且不说她和这位花家少主之间可能还有恩怨,就算是没有恩怨,他们今日不过初次见面,她也没必要收下他的茶和莲子吧! 虽然她一般的毒奈何她不得,但是,万一呢?!对方可是天水族花家的人。 “不想要。”连枢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非常实诚。 “为什么不想要?”对方拧巴着了,势要问个清楚明白。 那种略雌雄莫辩却又有点儿稚气清朗的低沉声音听上去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再加上这句话本身和现在这个场景,似乎更加诡异难测了。 说完之后,无理取闹.莫名其妙.诡异难测的花家少主终于转过身,但是兜帽将对方的面容完全遮住了,连枢依旧看不见。 ------题外话------ 哈哈哈,三无人士的花少主!! 其实我们花少主每次不想杀人的时候,都简直是少女心爆棚,最喜欢绣花绣花绣花~~ 另外,花少主的性别阿九一直也在犹豫不定,小可爱们,希望花少主是男是女呀!? 第338章 送给你,见面礼! 连枢看着面前衣红如血的身影,微挑了一下眉梢,可惜对方将将兜帽都压低到了鼻子那里。 站在她的位置看过去,被压低的兜帽前沿与红色斗篷前领几乎连在了一起,用墨色丝线绣着的墨色曼珠沙华的花纹,一半在兜帽上,一半在斗篷前领上,此刻吻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就像是这一朵曼珠沙华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一般。 唯独,耳朵下方有一小绺一小绺的银发垂在胸前,为那一身妖艳到极致的红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看不见脸,连枢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这个无理取闹的花家少主还挺神秘! “为什么不想要?”对方又问了一声,依旧是那种沉沉郁郁还带着两分不甘心的声音,声音里面,还有那么小几分的耐着性子。 不难猜出,这位花家少主平日里性子定然是不好。 且没有耐心。 连枢盯着面前这个除了一双漂亮的手再没有露出半点肌肤的红衣少年或少女,片刻之后,如画般精致魅然的眉眼之间似乎是染了些许妖异的凉薄,“不知花少主可还记得新衣这个人?” 对面的红影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兜帽之下,缓缓地,带了点儿不解地,吐出了两个字,“新衣?!”似乎,很是迷茫不解。 然后终于地问:“新衣是谁?” 倒是连枢,听着花初烬的话,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地深邃了几分,眼眸之中更多的是那种看不出半分情绪的探究。 没有听见连枢说话,花初烬带着不解疑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难道认识这个人?” 连枢也懒得探究对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语调凉凉地直接挑明,“四年前,花少主可有去过天穹?” 这下,花初烬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思索,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依旧是那种雌雄莫辩的声音,很低很轻还有一些无措和小心翼翼,“去过。” “我……”花少主解释的话只堪堪说出了一个字,就被连枢微微漠然的嗓音打断,“当初新衣有一个弟弟,名字就是花初烬。” 说完之后,连枢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一道妖红色身影,精致无暇的容色之间略显薄凉。 要说只是名字相同,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么巧合的事情。 而且,花这个姓氏,本来也就不常见。 “新衣?”花初烬依旧在纳闷这个名字。 “天穹,清风楼,花魁新衣,擅毒。”连枢双手环胸靠在房间里面朱红色的柱子上,一个词一个词地提醒面前这位花家少主。 半晌之后,略带着恍然大悟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是她啊!” 连枢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花初烬,“花少主现在想起来了?!”姿态依旧是懒散到了极点,但是漂亮的丹凤眼中凉意都夏日漫天星子一般星星点点,点点滴滴都直逼花初烬。 花初烬是天水族花家少主,新衣是天穹清风楼的花魁,暗中更是那人留在天穹的线人,这样的两人,虽然不知道为何会牵扯到一起,但是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新衣对她的那个弟弟可是回护得紧! 新衣是死在了她的手中,还是以那种近乎虐杀的方式,她可不相信以前和自己从来没有半点交集的花少主这次接近她目的会单纯。 听到连枢凉凉寒寒的声音,花初烬白皙漂亮的双手有些无措地绞在了一起,眼睛似乎是一直透过兜帽看着连枢所在的位置,“我和她没关系,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是她弟弟。” 话语语速虽然很快,不过也咬字却是极为清晰,还有那么两分急切。 大概是因为解释地太急,连枢甚至都听出了两分轻轻脆脆的稚嫩清朗。 她觉得,面前这位花家少主,年纪估计不大,估计比她还要小上那么几岁。 好小,还故作老成,搞得神神秘秘的! 不过,听着花初烬这么急急地对着自己解释,连枢魅然若妖的面容之上,不经意之间添了一分狐疑,就连眸子都那么微瞠了一下。 她有点,没看明白面前这位花少主。 尤其是此刻他话语有些急地和自己解释他和新衣的关系,总让她有种花少主是害怕她误会的感觉。 连枢觉得,莫名诡异。 没有听到连枢的话,花初烬有些手足无措地玩着自己的手,双手绞在一起。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很好看,白皙纤细,骨节分明,很漂亮,不过此刻就像是无处安放一样胡乱地捏着。 简直无措到了极点。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花初烬交叠地放在身前的手。 看着他自己捏捏手掌,又捏捏手背,捏捏指骨,又捏捏指尖。 连枢的目光也是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诡异。 连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精致无暇的脸上,表情也有那么几分难以言说。 这位花少主……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像盯着石头上平白长出了花儿一样目光好奇地盯着花初烬的双手。 那双手好柔软灵活呀!! 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这是连枢盯着花初烬不断捏来捏去的双手时,首先冒出来的想法。 不愧是玩绣花针的双手。 她盯着花初烬的双手不说话,神色诡异着。 一身妖红的花初烬也是沉默着,纠结着,无措着。 房间里面,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忽然,那个纠结无措到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的人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都怪你!” 话语里面,简直是又郁闷,又哀怨,还委屈到了极点。 连枢:“……” 都!怪!你!! 连枢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非常非常之震惊了,就这样瞠圆了漂亮的丹凤眼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怪她到底是从哪方面儿怪到她身上的?! 连枢神色简直不能太诡异了。 这个怪地她都想骂脏话了!! 而且,郁闷,哀怨,委屈,还都是对着她,弄得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花初烬的事情! 连枢觉得自己生平所有的诡异之感都要在这里用尽了。 连枢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见站在面前的那个妖红色衣衫的人像倒豆子一样嘚啵嘚啵地说:“我偷偷离开了天水族,想去天穹找你,可是我人生地不熟,还没有银子,被那个女人捡了回去,她还觊觎我的美色!” 简直是真的委屈哀怨到了极点。 尤其是最后小半句,那个委屈劲儿,就想他真的被对方给怎么了一样。 去天穹找她?!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花初烬,似乎是在辨别这句话的真假。 尔后,微不可见地眯缝了一下漂亮狭长的眼眸。 “你是不是不相信?”见连枢沉默着,花初烬依旧是那种委屈儿的声音问了一声,本来是那种雌雄莫辩的低柔声音带了些许儿哀怨,还有些软。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连枢不疾不徐地反问,细长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略略地上挑了两分。 虽然,她此刻觉得面前这人确实是无害又纯良,但是,这位即便是在天水族都是活在传言中鲜少有人见过真容的花家少主,可是个不好惹的人! 比起姬家那位神秘的少主,在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本来就长得很好看,你为什么不信!”花家少主有点儿不高兴了,低低地,闷闷地道。 连枢再次震惊了一下,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这位花家少主抓不住重点,她说的是不相信他长得很好看么?! 是么是么是么?!(此时是即将被花少主搞疯的连小枢!) “我长得很好看。”花初烬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认真咧。 说完之后,似乎是怕连枢不相信,“那我给你看看。”然后那双握在一起的漂亮手放在了兜帽之上,缓缓地,双手取下了妖红色的兜帽。 在连枢身边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容貌都是好看的,比如沈青辞,比如夙止,比如蓝洛,比如南宫楚,还有流风回雪出岫等人。 更遑论是上京四公子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其余三人。 但是,在花初烬取下兜帽的时候,连枢还是觉得眼前骤然一亮。 容色明净如清泉,肤色很白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但是又不是月拂那种苍然无血色的白,他的白,是真的白,玉一样的肌肤,雪一样的颜色,五官有着两分隐约的邪气,但是除了邪气之外就是干干净净的纯然,没有半点杂质,尤其是眉心的那一个红点,艳地有些惊心。 花初烬也是丹凤眼,但是,和连枢这种自带着一分妖魅艳治的细长丹凤眼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年纪尚幼,他的丹凤眼并不十分细长,眼眸下线的弧形带了些微上扬,眸瞳就像是浸染在昆仑天池的墨玉一般,水润润的墨黑,纯粹地很。 在兜帽取下的瞬间,如月华倾泻而下的,是他长及脚踝的银发。 发丝未束,轻扬流转。 明明是妖魅,却偏偏不染纤尘。 三千银发之下,眉心那一点血色,更加艳了,艳地要灼人的眼。 花初烬没有说话,就这样站在原地,睁着一双纯粹墨色水晶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连枢。 眼眸之中,有说不出来的依赖。 连枢先是惊艳,尔后,就是意外了。 不为其他,只为花初烬望着她时,眼睛里面的依赖。 这下,连枢是真的很认真地回想反省,她以前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小破孩子!! 对,没错,就是小破孩子。 面前的红衣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四左右! 反正比她小的都是破孩子。 “好看么?”小破孩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她。 连枢没有违心地点了点头,“好看。” 花初烬确实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明明容貌艳治却有说不出来的清灵出尘气质。 狡艳,妩媚,却,干净,纯粹。 后来,连枢知道,这小子为恶作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狡艳无双。 再后来,连枢还知道,这小子的干净纯粹都只是在她的面前。 小破孩子扬唇一笑,万物失色,眸眼之中清水荡漾。 好看地有些朦胧了性别。 还不待连枢细问一下问题,小破孩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雪色的锦帕,递到了连枢的面前,“喏,送给你,见面礼!” 狡艳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如初生不久刚睁开眼睛的小猫崽,水汪汪的,亮晶晶的,就这样丝毫不加掩饰地看着连枢,有点儿小别扭,又有点儿小期待。 连枢低头看着面前的这方锦帕,这是方才花初烬让人送来的锦帕。 在他期待的眼眸中,连枢接过了这方雪色锦帕,轻轻地展开,一朵妖红色的莲花,底下,还有一个墨色的小字。 兮。 看见这个字的时候,连枢的眼眸骤然一缩,瞬间就抬头看向了花初烬,大概是因为花初烬眼中的期待和依赖,连枢的眸光并不冷,只是微微的淡。 “这个字……”只说出来三个字,然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花初烬似乎……对她的事情知道地太过详尽了! 花初烬轻轻龇牙一笑,“兮姐姐!” 可乖巧可乖巧地喊了一声。 是从眼角所带出来的真心笑意。 眉心的那一点妖红,更加艳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对着这样的一张脸,这样明净纯粹的眼睛,连枢的狠话说不出来,只是冷淡着声音道。 花初烬又开始了倒豆子。 嘚啵嘚啵地将自己的所有家底包括他母亲都全部交代地一清二楚。 花初烬说的很详细。 他母亲是花家当权人花眠,他是花家少主,还有两个月连七天就满十四岁了,他很穷,没有钱,但是他身边的侍卫很有钱,比他这个主人还有钱。 他是在四岁那年不小心偷听到了他母亲和别人的谈话,知道了连枢的存在。 他知道她是女子,还是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他是花家少主,很神秘很神秘,神秘到他让人打听连枢的事情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连枢的消息,他都知道。 连枢喜欢的玩意儿,连枢的画像,他都有。 直到连枢去了天穹一年,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去了天穹。 人生地不熟,还被人骗了钱,不小心露出了真容然后被新衣给带走了。 当然,这里他没有告诉连枢他把那个骗了他钱的人给杀了,后来是嫌弃银子脏才不要了。 后来,天水族的人找到了他,他就回去了。 …… 絮絮叨叨,嘚啵嘚啵,倒了一箩筐的豆子。 一直说到了他为了想见到连枢,接了天水族天字阁发出的命令截杀南宫喻。 连枢略略地沉默了一下,眼眸稍稍深沉了几分。 果然,天水族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不过,连枢还是微皱着眉看着花初烬,“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奇?” 听到这句话,花初烬沉默了。 抬头看了一眼连枢,缓缓地,缓缓地,道:“就是好奇。” 连枢:“……” 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花初烬,连枢半晌无言以对。 “兮姐姐,我第一次来上京!”花初烬看着连枢,悠悠地开口。 “所以?”连枢歪头,唇角牵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想出去。”花初烬偏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语调微微地上扬了几分,漂亮明净的丹凤眼中,也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向往。 末了,又添了一句,“你带我出去儿!” 尤其是最后那一个被没有出声被带出来的儿音,特别好听。 眉心的一点妖红,也是明艳地不像话。 连枢觉得自己想来是理智且克制的人,可是,在对上花初烬眼睛的时候,一时竟然不忍拒绝。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连枢狭长魅然的丹凤眼中,一抹极快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回了上京之后,是不是,太容易心软了! 可是…… 看向了花初烬,一双清灵如水的丹凤眼,漂亮的不像话,里面满满的,是期待的光芒。 有些儿舍不得拒绝这个小破东西! “兮姐姐!”小破东西软着声音喊了一声。 “不准喊我兮姐姐,我是连枢,不是连兮。”连枢对着花初烬道。 这句话,已经算是答应了带他出去。 “枢哥哥!”花初烬抿着嘴笑了,很爽快地唤了一声。 连枢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不过也懒得纠正,只是微蹙着眉上下打量了花初烬一眼,如实道:“你这样出去,会被围观!” 容貌显眼倒是其次,银色的头发,别说上京城,放眼东凌都找不到一个。 “你过来。”连枢走到一个椅子边,对着花初烬招了招手。 像逗小孩儿一样。 花初烬乖乖巧巧地走到了连枢身边,在椅子上坐下,扭着头,好奇不解地看着连枢。 “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连枢说。 然后,一个连自己头发都打理不好的人,开始帮另一位长发都极致脚踝的人,扎束头发。 连枢动作并不是很熟练,不过已经是尽量放轻了动作,不去弄疼花初烬。 花初烬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任由连枢的手在自己的头上动来动去,艳治的脸上始终带着纯然的笑意。 这个样子的花初烬,如果被天水族的其他人看见了,绝对是眼珠子要瞪到掉出眼眶。 这位花家少主,别说在他的头上这样半是玩耍半是束发地作弄,平常就是有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那后果不死也要脱层皮。 哪儿还能笑地这般清灵出尘。 再者,别说花家了,就算是整个天水族,见过花家少主笑容的又有几人!? 一个都没有。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银色的发丝间来回穿梭,半晌之后,才用一根红色的发带将银发拢在了一起。 就是还有一点点凌乱。 “出岫,帮弄两张面具。”连枢打开房门,对着出岫吩咐道。 出岫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好嘞!”然后转身离开。 而刚才那个传话的青衣人,冷漠的脸上也有些好奇,还有些担心,“连世子,少主他……” 似乎是想问一下里面花初烬的情况,但是又不敢过问花初烬的事情。 少主的手段,他领教过一次,不想领教第二次。 而且,连世子要面具…… 难道是见过少主了?! 大概是看出了青衣人心中所想,连枢点了点头,“你家少主长得很好看!” 青衣人:“……” 那一点点好奇瞬间被担忧惊恐替代。 连世子的名声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而且,以这么多年少主对这位的好奇和渐成的依赖,应该是不会拒绝。 而且,自家少主手段狠是狠,聪明也是实在聪明,可是,抵不过不谙世事啊! 担心。 好担心。 青衣人还是低估了自家少主,那对连世子何止是不会拒绝,简直就是百依百顺!! 连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多久,出岫就回来了,手中还有两个面具。 都是银色的,一个左眼眼尾有着红色桃花,另一个左眼眼尾有着红色杏花。 连枢接过面具,转身进了房间。 “这个给你!”连枢那个有着红色桃花的面具递给了花初烬。 “好看么??”花初烬戴好,看向连枢,一双眼睛水润亮泽,很好看。 连枢点头,又替花初烬将兜帽带上,压到刚好遮住了他的前额的银发就作罢,“很好看,走吧!” 离开茶楼之后,连枢也戴上了面具,就当是陪陪这个小破孩子。 连枢和花初烬在前面走。 出岫和那个青衣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花初烬大概是真的很少出来在街上这样逛着玩耍,连枢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的那种兴奋和好奇。 面具下面的一双眼睛,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地看着。 但是,就是不管怎样,他都是紧紧地跟在连枢身边,只是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有点儿兴奋好奇,但也只是那一点儿,也只是那一会儿,不会说主动要什么。 那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他有要买下来的想法。 会好奇,也是因为第一次有人陪同着出来逛街,而且这个人还是连枢。 仅此而已。 “枢哥哥!”最后,小破孩子在一个桥边捏糖人的地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在连枢的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 “想要?”面具之下的连枢挑了一下眉,问。 花初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要一个。”对着摊贩说了一声,又看向了花初烬,“你要捏什么形状的?” “莲花。”花初烬小声小声地说道。 “老板,要莲花形状的。”连枢淡淡地说道。 和出岫在一起的青衣人直到花初烬拿着捏好的糖人和连枢一起离开都没有缓过神来,今天的少主太邪性了!! 不过,以少主的巫术,应该没有人能用巫术或者是蛊术控制他! 非常漂亮的小破孩子牵着连枢,在大街上很是有兴致地走了个遍,最后除了一个糖人,什么都没有买。 站在街角,面具之下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眸光,沉了又冷,冷了又寒,一抹幽幽的奇诡之色若隐若现! 这就是兮姐姐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么?! “走吧,我们回去!”连枢看向了花初烬,缓缓道。 花初烬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在连枢的身侧。 并肩而行。 “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你也敢争?蓝水迎,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一道倨傲的声音缓缓传来。 连经过店铺的连枢和花初烬都能听见,可见这道声音并不低。 蓝水迎?! 听到颇为熟悉的名字,连枢缓缓停下了脚步。 抬了一下眸子。 一个布置地颇为别出心裁的雅致铺子,大概是因为起了争执,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几乎整个铺子里面的世家夫人小姐都围了过去。 透过人群,依稀可以看见,一位盛气凌人的浅紫色衣衫的少女站在一个木架边上,唇角带着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双眼睛,也是染尽了不屑。 在她的面前,是一位穿着蓝色衣衫的女子,女子面容温婉,不算是特别好看,但是就是看着让人觉得挺舒服的类型。 此刻,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微抿着薄唇,眼眸里面有着明显的落寞。 这两人,她都认得。 紫衣的那位是八公主,南宫瑶,另外一位就是蓝水云的妹妹,蓝水迎。 微挑了一下眉梢,连枢有些意外。 蓝水迎向来是不争不抢息事宁人的性子,怎么会和这位娇蛮跋扈的八公主扯上关系?! 蓝水迎沉默也就一下,轻咬着下唇开口,“八公主,这根玉簪,是我先看上的。”她是真的很喜欢,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八公主的风险。 南宫瑶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目光一下一下不经意地瞥向了蓝水迎手中的玉簪,阴阳怪气地道:“这可是男子佩戴的玉簪,你买去有什么用?送情郎么?” 尔后又是一声冷笑,狠着眸光道:“你大哥年纪这么大了未娶,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未嫁,你们兄妹俩又总是同进同出,之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题外话------ 今日份的花少主终于不再是三无人士了!!还特别软萌! 明天就是想动手杀人的花少主了~~ 晚安! 第339章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上京虽然不小,但是那些名门世家的圈子总归也就那么大,有些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即使蓝家只能算得上是商贾之家,但是对方钱多啊。 而钱权向来是不分家的,现如今又正好是新旧政权交替,皇子争夺位置的时候,一个在上京没有多少人脉根基但是钱财方面令人望而却步的蓝家,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 即是觊觎,就免不得要动些心思念头了! 而联姻,自古以来都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 是以,蓝家兄妹二人的婚事,上京不少权贵世家都在打主意。 只是,一些门楣高的自然是看不上,毕竟在他们看来,商人卑贱,就满身铜臭味,就算是为了蓝家的钱财,所下嫁或者要娶的人,也都是府中的庶子庶女,鲜少有嫡出。 但这些年,不管是谁人上门说媒,也不管是替哥哥蓝水云还是妹妹蓝水迎说媒,两个人最后都是一口回绝了,这个举动就落了不少人的脸面了。 蓝水云擅于经商做生意,他的妹妹蓝水迎也是个脑子好使的,蓝水迎也不在意别人说闲话,说她一介女子常年在外抛头露面,她就是一心帮衬着蓝水云。 就这样,兄妹两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又经常是一起在外奔波,难免有人说三道四。 但即便是如此,也从来没有人将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当着蓝水迎兄妹俩的面说。 听着南宫瑶的话,蓝水迎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手握着玉簪,因为握地太紧指骨也有些泛白,却是抬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南宫瑶,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与哥哥之间清清白白,八公主此言未免欺人太甚!” 连枢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了身侧的花初烬,“你在这里等我!”言罢,缓步朝着玉和轩而去。 花初烬看着连枢的背影,又看向了玉和轩内的南宫瑶和蓝水迎,没有说话。 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 南宫瑶依旧是那种盛气凌人且带着两分蔑然的冷笑,“你说清清白白就是清清白白了?嘴长在你身上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你不妨问问她们相不相信?”说完之后,目光在围在一起看戏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来玉和轩挑选东西的人并不少,且那些世家小姐夫人居多,她们自然是识得这位八公主,也知道她的手段,都没有说话,依旧是看戏的态度。 玉和轩另一个还算僻静的角落,一位蓝衣少女看着这一幕,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觉得南宫瑶太过蛮横跋扈。 “郡主,这八公主未免太过刁蛮任性了!”蓝衣少年身后的一位侍女低低地说。 南宫若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依旧是那种清润的低,“这些年她反正贯来如此,母妃是受宠的凝贵妃,外祖是将军府,她有嚣张的资本,不是!?” 说完之后,眸光淡淡地扫过了那位蓝衣女子,轻轻地叹道:“倒是可惜了这位蓝小姐!” 话语里面只是隐约有着可惜,却没有丝毫要上前的打算。 上京这些贵族世家就是这样,她与蓝水迎素昧平生,没有任何利益交集,她犯不着为了蓝水迎去得罪南宫瑶,更何况,南宫瑶还算是她的表姐。 她从来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好人! 蓝水迎除了在谈生意的时候会表现出凌厉的气势之外,寻常时候基本上都是温温婉婉的,此刻看着南宫瑶,唇边亦是泛起了一抹冷笑,“自然没有人敢冒着得罪八公主的风险来出这个头!” 蓝家有钱,不错,但是在权贵多有牛毛的上京,看地,可不是家里有没有钱,而是身份,地位,权势! “你知道就好!”南宫瑶看着蓝水迎,一脸的高傲之色。 哼,她奈何不得连枢,难得还奈何不得她蓝水迎么?! 蓝水迎算什么东西,她南宫瑶看上的玉簪她竟然也妄想与她争。 她本来还不是很想要这枚玉簪,可是现在,她要定了! 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蓝水迎手中的玉簪上,“这枚玉簪,本公主要了!” 说完之后,给身后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 那名婢女会意,瞬间上前两步,正要去抢的时候忽然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给握住了手腕。 来人一袭妖红色的锦衣,面容妖魅如画,削薄泣血的唇微微挑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另一只手中还捏着一个银色的面具,伸手一甩,那位婢女身子踉跄了一下,趴伏在一旁的木台之上。 连枢看都不看那人,轻佻而又邪魅的丹凤眼不疾不徐地望了南宫瑶一眼,“八公主真是好做派,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身份压人,强取豪夺!” 看见来人,南宫瑶的眸子瞬间一缩,恶狠狠地瞪着连枢,“连枢,又是你?!” 蓝水迎也有些意外,抬头看着面前一袭妖红的连枢,“世子。”心下有些感叹,五年未见,世子变化果然不小,她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角落里面那个木架前的南宫若尘也有些意外,看着连枢挑了一下眉梢,唇边牵起了一抹浅浅的淡笑,但那双眸子里面,微微地有些深意。 连枢可不会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而且,她觉得这位连世子,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尤其是他和月拂之间,还有着匪浅的关系。 能让月拂另眼相待的人,她也很好奇呢! 本来打算离开的她,此刻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连枢削薄漂亮的唇微微一扬,一双细长妖魅的丹凤眼里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是啊,又是我!” 巧了,又是她。 此番回京她已经很是收心敛性,不去找别人麻烦了,鲜有的几次和人起冲突竟然大都是这位刁蛮任性的八公主。 南宫瑶看着连枢,而且还是阴狠着眸光盯着,目光在连枢和蓝水迎之间来回流转,冷笑了一声,“本公主倒是不知连世子何时与这位姑娘关系这般交好?” “八公主孤陋寡闻,不知晓这件事情不足为奇!”连弯儿都不拐了,直截了当地说南宫瑶孤陋寡闻,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带着几分玩味,就这样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南宫瑶本来在见到连枢之时就冷沉了下来的脸此刻有些难看,冷冷地盯着连枢,将公主的架子摆了个十成十,“连枢,你好大的胆子!” 连枢依旧是双手环胸,悠悠闲闲地站在原地,唇边牵起了一抹嘲弄讽刺的笑,“本世子的胆子一向很大,我以为八公主以前就知道了。怎么?竟然还是这般无知么?” 最后面那一句话,连枢在说的时候,目光甚至有些许同情,更多的,是不以为意。 众人:“……” 齐齐的沉默。 这连世子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南宫瑶好歹是当朝公主,皇室血脉,母妃是宫中宠妃,母族还是有权有势的将军府,上京中人或多或少都会给这位跋扈的八公主几分薄面,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对南宫瑶来说,绝对是第一次!! “连枢!”南宫瑶瞪着眼睛看着连枢吼出了她的名字,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腰间的长鞭之上,一双眸子更是如淬了毒一般,狠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道:“连枢,你别忘记了,本公主到底是东凌公主,你不过是王府世子,你这样对我是大不敬!” “大不敬啊!”连枢勾着唇角似是感叹似是意味深长地慢悠悠掷出了四个字,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瑶,“本世子这么多年,做过的大不敬之事难道还少么?” 削薄的唇边,染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凉薄与讥诮。 “你……”南宫瑶一下子被连枢给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眸光狠毒地瞪着连枢。 大不敬之事,连枢做过的大不敬之事多了去了,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父皇处处偏袒连枢,就凭连枢做过的那些事情,哪里还能轮得到他现在还这么悠闲地出现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南宫瑶压下了心中的愤怒,看了一眼连枢,又看了一眼连枢身后的蓝水迎,然后轻蔑地笑了笑,“不愧是风流纨绔的连世子,果然是什么货色都是来者不拒!” 一句话,带上了对两个人的轻贱之意。 连枢眯缝了一下眼睛,丹凤眼中,墨色流转,深得散不开,就想是晕染开的一层一层的雾霭。 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 “不过也是,毕竟连王妃也是……”南宫瑶的话还没有说话,面前的红影身形快地只剩下了残影,众人都没有看清连枢是如何移动的,只觉得眼前一闪,连枢就站在了南宫瑶的面前。 南宫瑶瞬间一惊,面色骇然。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用指甲滑过南宫瑶的脖子,脸贴近了几分,几乎就靠在了南宫瑶的耳边。 瞬间,南宫瑶的身体就绷直了,只觉得面前的人此刻给她的感觉像是那种冰冷怨毒的毒蛇一般,一下一下地吐着蛇信子,阴冷诡谲异常。 甚至让她都忘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只觉得铺天卷地都是那种几乎令人窒息淡淡幽冷感觉。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连枢是真的想杀了她。 但是此刻,极度的害怕之下,她脑海中出现的竟然是另外一个讯息:原来,连王妃苏沐是连枢的逆鳞啊!! “八公主,有些话,说出了口,还是需要为此负责的哦!”很轻很淡的一句话,妖魅地似乎是从天边轻飘飘地传来一般。 甚至都似乎,带了些许空灵而又魅治。 听上去,给人一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酥魅,却,没有半分温度,凉地惊心。 冰冷寒凉的指尖,一下一下地,轻轻地点着南宫瑶的脖子,“这么好看的脖子,若是不小心折断了,可就……不太好了!” 南宫瑶抖了抖,那么一瞬间,眸光都被吓得有些涣散。 “不要以为本世子是说着玩的,你知道的,本世子天不怕地不怕!”眸光也有些阴狠,唇角却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浅笑,掷出了这一句话之后,缓缓地松开了南宫瑶。 最后甚至还动作轻柔且好有耐心地帮南宫瑶理了理衣襟,声音压低又压低,听不出来是威胁还是提醒,“八公主应该没有忘记上一次十一皇子的下落吧!!” 南宫瑶若是还这样管不住嘴,她不介意亲自帮南宫瑶长长记性。 南宫瑶身子一噤,脸色惨白了两分。 她知道,连枢这是在提醒她,父皇护着的人,始终都是他! 漫不经心地走到了蓝水迎的身边,淡淡地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蓝水迎看着连枢摇了摇头,柔声回答,“没事,多谢世子。” 连枢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似有若无地看了南宫瑶一眼,对着蓝水迎道:“既然无事,早些回去吧,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在外,身边带个丫鬟也有个照应!” “多谢世子提醒。”蓝水迎福了福身,不过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连枢,神色有些许担忧。 “放心,我没事。”连枢轻笑了一下,淡声道。 在没有打探到风云骑的下落之前,无论如何,陛下还不会对她动手,不仅不会动手,只怕还会继续“偏宠”着她。 见连枢这样说,蓝水迎微蹙着的眉头也松了下来,“那水迎就先告退了!”然后看了一眼脸色依旧微微发白的南宫瑶,蓝水迎转身离开。 连枢抬眸,魅然若妖的目光在围观的人身上不急不缓地流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不远处那个木架角落处的蓝色身影,在她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便也收回了目光。 似有若无地,轻勾了一下削薄的唇。 就在连枢正要离开的时候,一道清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越过人群传了过来,“连世子,请留步!” 六个字,很轻也很冷,并非是那种刺骨的冷,而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冷。 围在一起的人,自动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来人着了一身蓝紫色的简单衣裙,身形高挑,以白纱遮面,看不见容颜,不过,露在外面的眼眸,淡漠冷静到了极点,没有笑意,无波无澜。 即便是穿着简单的衣袍,但是周身自有一股子无法言说的威严气势。 看见来人,连枢稍作细想了片刻便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南宫晟。 东凌最受宠的公主。 也是先皇后唯一所出的女儿,东凌皇室最最嫡出的公主。 邪魅漂亮的丹凤眼眼尾略略地上挑了两分,连枢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不知晟公主有何事指教?” 南宫晟也似乎是以打量的目光看着面前一袭妖红的连枢,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南宫瑶,清冷默然的声音从面纱下传来,“南宫瑶,向连世子道歉!”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愣住了。 虽然这件事情最初的挑事者是南宫瑶,但是,她可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这位晟公主一开口竟然就是让南宫瑶对连世子道歉?! 这未免太奇怪了。 连枢也有饶有趣味地看着南宫晟,唇边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南宫瑶本来是受了惊吓,看见南宫晟出现了稍微缓和了一点点,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走向她,只是,尚未走到南宫晟的身边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皇姐!” 单单只是一个称呼,里面就尽是不可置信。 南宫晟依旧是冷着一双眸子,对着南宫瑶道:“你不该出言不逊,本宫以前就警告过你,做事情不要太过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本宫不知情么?” 声音,依旧很冷。 南宫瑶紧抿着唇,她从小,就怕这位皇姐。 又怕,又羡慕。 皇姐是先皇后谢綮所出,身份比太子皇兄还要正统,聪明伶俐,不近人情,也是父皇这么多子女中,最宠爱的一个。 甚至连商谈国家大事的御书房,皇姐都能来去自如,甚至连一些朝政之上的事情,父皇还会亲自询问皇姐的意思,看她会如何处理。 如果不是因为皇姐是女子,这东凌的万里江山,父皇绝对是交到她的手中!! 皇宫之中,除了三皇兄,其他那么多兄弟姐妹,就没有不怵皇姐的。 就连太子皇兄都不例外。 沉默了片刻,南宫瑶才轻咬着下唇,没有看向连枢,声音很小,几乎是微不可闻,“连世子,对不起!” 虽然是在这样说,但是那双眼眸之中,依旧是一片怨毒之色。 迟早有一点,她要连枢好看! 将南宫瑶的神色看在眼里,连枢唇角的弧依旧是那样一个似笑非笑的形状,尔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南宫晟,“晟公主,还有何指教?” 在南宫晟薄唇刚启的时候,连枢那慵懒散漫的话语已经轻轻佻佻且玩味至极地弥散开来,“晟公主,有些事情,可是要讲证据的,万一说了,到时候没有证据,我连王府也不是能任人搓扁揉圆的!” 一句话,就堵住了南宫晟即将要说的话。 南宫晟露在外面的眸子微冷了一分,甚至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眸深处眸色有那么一瞬的变幻不定,尔后渐渐沉淀下来,细细看去什么都没有,“羲和公主身体不好,本宫前些时候认识了一位医者,正巧这次和本宫一起回了上京,他日本宫带她去连王府替羲和公主诊治一番!” “晟公主的关心,本世子就先收下了,只是希望到时候晟公主不要叫小兮失望才是!”连枢看着南宫晟,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妖魅精致的面容,看上去没有一分一毫的异常。 “这个也是本宫所愿,羲和公主缠绵病榻多年,本宫也十分痛心!”南宫晟一本正经地说着这句话,就连眸色都不曾掩饰一下,依旧是那种无波无澜的漠然。 连枢低低一笑,“我连王府发生的事情都能让晟公主痛心,可见晟公主对连王府的拳拳之心!” 两个人,都在打着太极。 就连最开始那些想知道晟公主想说但是在连世子一句话中又没有说的事情是什么都给绕地不记得了。 “若是如此,本世子便先行一步了!”一番周旋之后,连枢直接转身离开。 众人也渐渐地散去。 “枕云,送八公主回宫,另外找个御医替她看看!”南宫晟看了一眼南宫瑶,对着身后的枕云吩咐道。 南宫瑶瞬间愣了一下,“皇姐,为什么要找御医?” “因为你蠢!”说出了这四个字之后,南宫晟眸光也微微地看了一眼楼梯口下方的南宫若尘,没有再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郡主,连世子和晟公主都发现你了!”南宫若尘身后的小丫鬟声音依旧是低低地道。 南宫若尘不以为意地拨弄把玩着木架之上的眉宇,声音温温柔柔,且不急不缓地道:“发现了便发现了,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事情! 果然啊,连枢这锋芒一隐便是近十年。 啧,这个上京城风平浪静了这么多年,她倒是想看看这次能卷起多大的涛浪。 也想看看,掀起波浪的人,会是谁。 “不过郡主,晟公主为什么让八公主给连世子道歉?最后还让御医给八公主看一下?”小丫鬟对此很是不解。 南宫若尘淡淡地笑了笑,“回去吧!” 为什么让南宫瑶给连枢道歉?! 她觉得,连枢当时靠近南宫瑶的时候,绝对是暗中还做了些什么,南宫晟让南宫瑶道歉应该就是为了让连枢放手,但是很明显,连枢不愿意,并且还有把握南宫晟查不出任何痕迹。 这种情况下,要么连枢当时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要么就是连枢做得很隐秘,不留痕迹。 她这个聪明睿智的表姐,这一次倒是也没在连枢那里讨到好处。 只是,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南宫晟要说带医者去给小兮诊治呢?!她可不相信这位冷漠无情的表姐是关心小兮。 应该是,另有所图吧!怀疑小兮的病情?! 南宫若尘轻轻地笑了笑,走出了玉和轩。 看着南宫若尘离去的方向,小丫鬟连忙开口,“郡主,你去哪儿?这不是回王府的方向啊!”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丫鬟看着南宫若尘的背影,也跟了上去,在一旁小声地嘀咕道:“郡主,你想去月王府看看就直说。” 南宫若尘淡淡地笑了笑,“是啊,我想去月王府看看。” “可是你又不进去,就在门外走走看看有什么意思,月王爷又不知道!”小丫鬟依旧小声地说,话语里面还有那么两分在为自家郡主鸣不平。 “看看也是好的。”南宫若尘眉目淡淡,声音却还是有几分怅然。 一双温温和和的眼睛里面,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黯然。 月拂真的不知道么?! 只是不做理会罢了! 另一处。 连枢从玉和轩走出来之后,就看见了站在原地等她的那一道红影。 是真的很听话,就乖巧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看见连枢上前,花初烬似乎是笑了一下。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大概是和花初烬待得久了,他在连枢面前又一直都是那种乖巧地不像话的样子,连枢是真的下意识地将他当成了弟弟。 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淡淡地笑了笑,“倒是我想多了,以你的能力,应该是不需要的。” 这句话,甚至还带了些许揶揄之意。 “你送我回去。”花初烬拽住了连枢的衣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一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连枢,似乎还笑了笑,有种难言的清灵。 连枢刚想答应,另一位青衣人走上前了,在花初烬面前行了一礼,神色恭敬,“主子。”然后将一片银色的叶子递给了花初烬。 那一瞬间,连枢明显地感觉到空气有那么些许冷滞。 不过下一刻,花初烬看向了连枢,气息依旧是那种如水一般的纯净,声音很轻很淡,“兮姐姐,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下次再去找你。” “嗯。”连枢微微颔首。 花初烬离开之后,之前与出岫待在一起的青衣人也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连枢,要查么?”出岫走到了连枢的身边,沉着声音问。 虽然那位花家少主看上去对世子好像没有恶意,可是,毕竟还是不清楚他的底细。 连枢微抬了一下眸子,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玉和轩二楼的窗户,依稀,有一道蓝紫色的高挑身影,淡淡地道:“不用,会有人去查的,不过,未必能查出来!” 后面那半句话,有些似笑非笑。 南宫晟刚才定然也看见了花初烬,依着这位晟公主的性子,定然会想查清楚花初烬的底细。 南宫晟,容晞的未婚妻! 听说,他们俩个人,小时候关系还是挺好的呢。 “小枢。”一道温和内敛的声音缓缓响起。 连枢抬眸看向正缓步走过来的人,眉梢眼角都换上了轻柔的笑意,“你怎么在这儿?” 沈青辞依旧是一袭天青色的衣衫,面容清致带着两分孱弱的苍白,比寻常时候还要白上几分,不过眉眼却不是那种看着就觉得难以接近的温和,而是真真正正的清和淡然,一双略微吊梢的狐狸眼泛着两分笑意,眸中似是无奈似是微嗔,“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一开口,就表明了他知道连枢昨天不在竹轩。 连枢顿时就有些心虚,刚才还是那般妖魅无双的连世子顿时神色有些讪讪,不过还是没有隐瞒沈青辞,只是嗓音有些低,“在桫椤之林。” 闻言,沈青辞微蹙着眉,看着神色心虚甚至都在躲避自己眼神的连枢,有些无奈又好笑地叹了一口气,苍白修长的手在她的头上轻敲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么?” 不过声音,依旧是那种温温润润的宠溺。 “哥,你别告诉母妃啊!”连枢凑近了几分,贴在沈青辞的耳边低声道。 “现在知道怕母妃知道了?”沈青辞看着连枢,没好气地问。 “母妃不太喜欢……玉小七。”说到后面,连枢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心中滑过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沈青辞和连枢并肩而行,看了一眼蹙着眉的连枢,漂亮的狐狸眼,不知不觉地深邃了几分。 “青辞,你……”连枢正转头看向沈青辞,突然发现对方的脸色似乎在一瞬间苍白了几分,就连身子都是微微一僵,步子微微踉跄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连枢瞬间伸手扶住沈青辞,紧蹙着眉,眸色瞬间染上担忧,“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青辞没有说话,紧抿着薄唇,扶上了连枢的手,有些无力地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连枢的身上,缓缓地阖上了眼眸,对着连枢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话语很轻很淡,脸色依旧是苍白地有些渗人,没有一点儿血色。 连枢根本就不相信沈青辞的话,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多问,只得半扶半揽着沈青辞,离开回了连王府。 ------题外话------ 喜欢沈哥哥呀!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40章 会不会太晚了? 另一个清净简洁的房间。 黑衣男子轻拥着一位女子在怀中,面上覆了一张泛着冷光的灰金色面具,额头隔着面具轻抵在女子光滑白皙的额上,一只手揽着女子的腰,另一只手在女子唇上缓缓摩挲。 女子着了一身简单的雪衣,周身上下无一饰物,素雅至极,而那张薄凉如雪的面容却是世间少有,五官皆是精致无暇,似净雪般晶莹剔透,尤其是眉峰与眸眼,潆绕着一片驱散不尽的清冷之意。 即便男子的动作暧昧而又亲昵,那绝美无双的面容之上依旧没有半点情绪,只是睁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对方,薄唇微启,“你逾距了!” 面前这位男子,她不知道对方的年纪也不知道对方的容貌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今日会在这里见面,也不过是商谈她如何进宫而已。 刚才对方这个举动,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男子轻轻低低地笑了笑,“抱歉!”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然后松开了刚走到窗边就被自己拉过来揽在怀中的顾听雪。 在顾听雪看不到的地方,面具之下的眼眸略带了两分深沉冷意地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天青色身影,眼中浮现了一抹邪俦的寒光。 顾听雪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男子,“我没有从你这声抱歉里面听到半点诚意。” 男子再次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幽幽道:“听雪你毕竟长得这么好看,我们相识共事这么久,对你有些情意也是难免的!” 顾听雪似乎弯了一下嘴角,溢出唇瓣的却是一声冷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走向窗户,而是朝着房间中央的木桌走去。 男子双手环胸,就这样眸光玩味地倚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啧,这不是你的旧情人么?听雪,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男子忽然开口,还是那种听上去就是非常惊讶的语气。 然后偏头,看向了房间中央雪衣出尘的女子。 听到男子的话,顾听雪整个人身子忽然僵了僵,下一瞬几乎是步子有些急切地走向了窗边。 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顾听雪几乎是在一眼之间便看见了那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 一眼望去,视线便如胶在那道天青色的身影之上一般,从此再移不开眸光,有些贪慕地看着对方,一向都是清冷不可方物的面容,此刻竟然浮现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柔情。 青辞!! 从此,视线之内,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沈青辞一人。 天雪素青,风姿绝尘。 眸眼之中,只剩下了那一抹倾天绝地的青影。 一旁的黑衣男子看着顾听雪,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向了沈青辞,眼眸之中冷光乍现,一声冷笑,然后带着嘲讽的声音缓缓响起,“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除了一个沈青辞,你就再看不见其他人了么?他身边那位,可是连王府的世子,连枢!” 闻言,顾听雪才似乎是瞬间回过神来一般,清冷的眸光,缓缓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不过须臾便已经收回,冷寒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黑衣男子,“那又如何?!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嗓音,依旧是冷漠如冰,没有半点感情。 对她来说,连王府世子和她,他们之间的差别,云泥之别,根本就不会有半点交集。 “呵!”男子低笑了一声,稍微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连王府世子连枢,好男风,这件事情,顾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顾听雪眸色更冷,眸光隐约带着冷寒的逼仄,“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黑衣男子不答反问,即使是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眸光神色。 顾听雪漂亮好看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直线,“不可能。”缓缓地,冷漠地,掷出了三个字。 “不可能么?”男子又是一声冷笑,手微微一抬,指着渐行渐远的三人,溢出唇瓣的话语里面是掩饰不住的嘲弄讽刺,“顾听雪,你最了解沈青辞,这么多年,你可见过他与谁人关系这么亲密熟稔?!” 顾听雪本就是微抿着的唇再次抿紧了几分,漂亮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两人,眼眸深处,神色莫名。 是啊,她最了解青辞! 青辞虽然看着温润,但其实有一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冷然,青辞他,并不易亲近。 当初,是她死缠烂打地追着他快半年的时间,青辞才渐渐地将她放在了心上。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沈青辞才来上京没多久,就已经住进了连王府。”黑衣男子依旧是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真要说起来,连枢虽然身为男子,可是,容貌比起你,可是半点不遑多让!”伸手轻轻地搭在了顾听雪的肩上,男子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闭嘴!”顾听雪没看身侧的黑衣男子,掷出了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 男子大概是鲜少被人这样呵斥着闭嘴,眸光瞬间一寒,手已经扣住了顾听雪的脖子,不过在紧了一瞬之后便缓缓松开,手指轻轻地抚过她修长优美的脖颈,顺着锁骨微微往下隔着衣衫在她的胸上狠狠地捏了一下,冷笑着开口,“顾听雪,你应该庆幸我对你有点儿兴趣,不然……呵!” 最后那一个字,可以说是意味深长。 全程,顾听雪都是神色冷漠地站在原地,容色当得十分的面容之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依旧落在连枢和沈青辞身上。 最后,似乎是停留在了连枢扶着沈青辞的双手之上。 清冷如雪的眸子,微微地,深了几分。 “怎么?吃醋了?”黑衣男子走到了桌边取出了两个倒扣着的杯子,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的一杯细细地品着,似笑非笑地问道。 直到那道天青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之中,顾听雪才收回目光,漂亮的眸子又恢复了那种没有一丝柔情的冷漠,“我没有立场。” 垂下眸子,听不出情绪地说出了一句话。 她已经没有立场吃醋。 “你倒是大方!”黑衣男子微嘲一声。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漠地看着黑衣男子,“我会在国宴之时进宫,南宫冽会帮我。” 闻言,黑衣男子轻啧了一声,“南宫冽他会帮你?他不是喜欢你么?让你进宫成为陛下的妃子你名义上可就是他的长辈了?” 顾听雪神色未改,清冷的面容依旧如净雪一般,没有丝毫温度,没有半分表情,“他阻止不了我。” 这是她和南宫冽都清楚的事情。 她既然打算进宫,就算南宫冽不出手帮忙,她也总会有其他的方法。 “呵!”黑衣男子一声嘲讽的冷笑,轻啜了一口茶,目光有些微微深沉地落在了顾听雪的身上,“南宫冽虽然是东凌太子,可是,自认识你以来对你真的是没得说,你难道就没有半分动心么?” “我不喜欢他,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顾听雪缓缓道。 “这个我知道,你喜欢沈青辞嘛!”黑衣男子接了一句,意味深长且讽刺无限。 顾听雪来上京虽然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是放眼整个上京,喜欢她的男子不知凡几,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其中不泛青年才俊,可是,她的心中,除了一个沈青辞,再没有任何人能住进去。 顾听雪没有再说话,也缓步走到了桌边坐下,端起面前冒着热气的茶轻抿了一口。 黑衣男子背着手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了几下木桌,听不出来是试探还是好奇地问:“其实,当年的事情,就算是沈青辞知晓以他的性子也未必会介意,你又何必离开他身边?” 顾听雪微抬了一下眸子,除了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面容之上情绪未曾表露半分,“你在试探我?” 被发现了自己的意图,男子也不见尴尬之色,淡淡地说道:“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必须要保证你进宫之后不会背弃不是?万一沈青辞带着你离开,你就直接跟他走了,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我不会和沈青辞离开。”这一句话,顾听雪说得很慢,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唇齿之间来回研磨辗转之后才说出来的。 本就是如净雪般白皙的脸色,也稍稍地,苍白了两分。 黑衣男子饶有兴趣地轻啧了一声,越过桌子,手轻缓地落在了顾听雪的脸上,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语调却是似笑非笑,“你现在这幅模样,可不像是能舍得下沈青辞!!” “我和他,很久之前,就已经没有可能了。”顾听雪没有看黑衣男子,只是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很轻很轻地道。 清冷的眸子,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虚幻。 青辞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他值得最好的,而她,配他不起! 与青辞相识,对她来说,就像是人生中的一场美梦,梦醒了,人也该清醒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的这些话是真是假?”男子又为自己续添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没必要对你们说谎……”说到这里,顾听雪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清冷如雪的绝美面容露出了一分冷笑,“你们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没必要这样子弯弯绕绕!” 黑衣男子微顿了一下,片刻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手中多出了一个白玉瓷瓶,递到了顾听雪的面前。 顾听雪心中已经了然,唇边的笑意依旧是泛着冷意,“这是什么?” “绫罗。”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又为顾听雪解释:“绫罗蛇与绫罗花共生,这是绫罗蛇毒液所炼制的毒,唯有与之共生的绫罗花可解,一株一解,所以,别人根本就解不了。” 绫罗这种毒并不少见,它最恶毒的地方就是绫罗的解药随处可见,但是,却一株一解,除非是与之共生的绫罗花,其他的解药都是无效。 所以,绫罗真正的解药,只有一种。 “你们果然是思虑周全!”说完这句话之后,顾听雪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了黑衣男子手中的瓷瓶,仰头一饮而尽。 左右,不外乎一条性命而已。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身体和这条命。 本来就,没什么好在乎的! 黑衣男子眸中倒是没有诧异之色,他一直都知道,顾听雪是不怕死的。 不过,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还是有一抹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放下瓷瓶,顾听雪清冷绝美的面容之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就这样抬眸看着黑衣男子,“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等等。”在顾听雪准备起身的时候,黑衣男子忽然开口。 顾听雪停下来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初是你算计着南宫鸿去了那个院落?然后又将他的东西故意落在了那里?”虽然是在问顾听雪,可是,这句话中的意思,已然算是肯定。 当初,他以为那名侍女是凤临烟,将她囚禁在了那个院落,知情人只有听雪。 “是。”顾听雪直接承认。 “那个女人是南宫鸿杀的还是你杀的?”南宫鸿就算是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在那个时候,应该也不会蠢到为自己招惹祸事。 “是我杀的。”顾听雪丝毫不介意对方知道。 “果然。”黑衣男子缓缓地道出了两个字,然后看向了顾听雪,“你和南宫鸿果然有仇。” 顾听雪不置可否,只是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清冷的眸眼微微地深邃了几分,鲜少地如染了墨迹一般,沉不见底。 和南宫鸿有仇么?! 可不仅仅只是南宫鸿。 不过,眸中的墨色也是一闪而过,下一瞬就恢复了那种如净雪般的清冷漠然。 “你这样做,值得么?”半晌之后,黑衣男子还是问了一声,“用自己的一辈子都赌在这场仇恨中,值得么?” “除此之外,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顾听雪低低缓缓地道。 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了;唯一的朋友,和她反目;唯一的爱人,估计只会恨她。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黑衣男子眼中眸色一震,愣了许久。 而顾听雪早已经神色恢复如常,转身离开。 连王府。 青芜院。 连枢看着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的沈青辞,眉心狠狠蹙起,眼眸中的担忧之色几乎掩饰不住,就连话语都有些急切,“哥,你哪里不舒服?我去让夙止给你看看!” 沈青辞苍白着脸色,漂亮的狐狸眼失了几分色彩,甚至不知不觉地添了几分黯然之色,不过在看向神色担忧的连枢之时,依旧对着她笑了笑,声音是那种很轻很低的虚弱,也很柔和,“小兮,你别担心,我没事!” 连枢自然不会相信,抿着唇站在床边看着沈青辞。 沈青辞眉眼带着浅笑,很是柔和,以眼神告诉着连枢,他没事。 本来,也就应该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见到了位……故人而已。 连枢盯着沈青辞,沉默着,沉默着,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给他,又取出了沈青辞日常服用的药,看着他吃完药之后,复将茶杯放下。 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靠坐在床头的沈青辞,连枢替他将被角往上掖了几掖,“哥,你好好休息!” 沈青辞点了点头,“嗯。” 等连枢离开了房间,沈青辞苍白的面容再次微白了两分,漂亮的狐狸眼写满了沉寂落寞之色,眉宇之间,依稀有着两分倦怠。 一年多,快两年了,还是……忘不掉啊!! 苍白有力的手缓缓地落在了头上,轻轻一抽,如瀑的墨发瞬间倾泻在身后,手中,已经多了一枚木簪。 梨花木簪,木簪被雕刻成梨花的形状,并不算很精细,细看之下甚至还有几分粗糙,可见雕刻木簪之人当时手艺并不算很好。 只是,这根梨花木簪,不难看出,已经有些旧。 甚至还有摩挲的纹络。 沈青辞握着木簪,垂眸静静地看着,漂亮的眼眸之中,神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沉,里面的浓墨深地有些化不开。 沈青辞就这样,沉默着。 似乎,依稀有清凌悦耳如银铃的声音,缓缓传来。 “青辞,我送你一个礼物!” “你先闭上眼睛。”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嫌弃!” “是不是很好看,我果然很有天赋!以后我靠这门手艺发家致富,然后我养你啊!” “你吃的药这么珍贵呀,我有点养不起!” “唉,果然是个娇贵的药罐子,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在家貌美如花!” “我娘让你去我家吃饭,嘿嘿,别人是丑媳妇见公婆,你是美夫婿见丈母娘。” “娘让我别欺负你,明明我才是她女儿,而且我这么心疼你。” “青辞,你怎么这么好看!” …… “你才好看!”沈青辞握着手中的木簪,带着轻笑地说了一声。 话音刚落的瞬间,身子微微僵了僵,无奈地苦涩一笑,眸眼之中尽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幽深,幽深之余,便是散不开的自嘲。 紧握着木簪的手又紧了几分,面色依旧是一片惨白。 这么久了,她说过的话,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今天,他确实是看到顾听雪了。 却是看见了她被别人拥在怀中。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垂眸看着手中的木簪。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沈青辞回过神,淡淡地道。 房门被人推开,来人一身红衣,眉目精致如画,手中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青花瓷盅和一个瓷碗,手中还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草编的蜻蜓。 但是,沈青辞却瞬间愣住了,漂亮的狐狸眼中除了惊讶意外之色之外,再没有任何情绪。 不为其他,只因为,连枢穿了一袭妖红色……衣裙! 与往日的一身男儿装扮不一样,与上次一袭青色衣裙也不一样,这个样子的连枢,才是最妖治魅然的。 五官精致,容貌如画,削薄泣血的唇,清魅妖娆的眼,与往日的薄凉妖异不一样,连枢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尾略带了几分笑意,不是那种习惯性的笑,也不是冷魅的似笑非笑,而是那种发自真心的笑。 很轻,很淡,也很魅。 尤其是额间那个莲花状的妖红色花钿,似乎浓地可以滴出血来,为这张本就魅到了极致的容颜更添了几分狡艳靡丽。 墨发披散在身后,虽然是仅用一根藏蓝色的发带束起,都束地有些凌乱,可见束发之人手艺不怎地。 不过,这种有些凌乱的墨发,反而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异美。 沈青辞看着面前的人,脑海中只浮现了四个字。 妖颜惑世!! 他家小兮果然是有为祸天下的资本。 沈青辞靠坐在床上抬眸静静地看着连枢,微微一笑,嗓音清润,“小兮。” 连枢也微微地勾了一下嘴角,漂亮狭长的魅然丹凤眼看向了沈青辞,敛去了往日的凉薄之色,“哥哥,好看么??” 沈青辞微微颔首点头,“好看。”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很好看。” 温润内敛的眉宇之间不经意地多了几分暖意,小兮应该是看出了他心情不好,想让他开心一点吧!! 想到这里,之前的情绪悄无声息地散了几分。 “我也觉得很好看。”连枢也颇为自恋地点了点头。 端着托盘在床边坐下,看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多了几分暖意的沈青辞,“这是碧云姑姑刚做好的莲子羹,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的。” 沈青辞也没有说谢谢,毕竟那太见外了,只是眸光含笑地看着连枢从瓷盅中轻舀到瓷碗中,目光落在了她额间的花钿,修长白皙的指在她的额间轻轻一点,淡笑地开口,“你这个倒是画地好看!” 闻言,连枢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有些自豪,“我这个画得可好看了,在青楼的时候那些女子都会让我替她们画。” 沈青辞:“……” 伸手揉了揉眉心,唇边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浅笑。 他怎么就忘记了,他们连世子描地一手出神入化的眉心妆! “喏,趁热喝了吧!”取了一个枕头放在沈青辞的身后,将手中的瓷碗递给了他。 沈青辞接过,一勺一勺地慢慢吃着,看着面前一袭妖红的少女伸手到托盘上他才发现上面还有棕榈树叶,漂亮的狐狸眼微深了几分,握着的瓷碗的手轻颤了一下,“小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嗯?”连枢拿过棕榈树叶,抬了一下眸子。 大概是明白了沈青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连枢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听母妃说过,以前我哭闹的时候你就编蜻蜓来哄我。” 哥哥那年出事之前的事情,她没有半点记忆。 甚至连在山上休养的那一年,她的记忆都是混混沌沌。 沈青辞轻笑了一声,眸眼之中倒也不见失落,是那种淡淡的了然释怀,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连枢披散在身后的墨发,“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然后看了一眼连枢手中的棕榈叶,轻挑了一下眉,“小兮会编么?” 连枢:“……” 摇了摇头,指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完好无损的蜻蜓,挺认真地开口,“我拆开这个看一看。”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坐在床边捣鼓这些新的旧的棕榈叶。 连枢脱了鞋子,双腿盘着坐在床边,微蹙着眉看着手中的棕榈叶。 抬眸目光轻柔地看着连枢,沈青辞低低轻轻地笑了笑,将手中已经空了的瓷碗随手放在了一旁,对着连枢淡声道:“小兮,我教你吧!” 然后从连枢手中接过了那些旧的棕榈叶,看了连枢一眼,“你跟着我做就行。” 然后,两个人,都坐在床上,挺认真地对坐着。 两双漂亮好看的手,握着棕榈叶轻轻地来回折绕着。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和煦,房间里面一片清和温情。 “不是这样,要这样卷过来。”沈青辞时不时地纠正连枢。 没多久,两个棕榈叶编织的蜻蜓就出现了。 一个是旧的,齐齐整整。 一个用的是新叶,有些歪歪扭扭,不过,至少能看得出蜻蜓的形状。 连枢看了一眼沈青辞编的蜻蜓,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小兮是打算送给我么?”沈青辞从连枢的手中拿过了那只蜻蜓,声音温温和和地开口。 看着沈青辞眉梢眼角淡淡的浅笑,连枢也笑着点了点头,“嗯。” 微微勾唇,淡淡一笑,已是妖魅绝世。 沈青辞伸手轻揉了揉连枢的墨发,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小袋莲子,没有剥,他靠坐在床上,修长白皙的手熟练地剥着莲子,将莲子递到了连枢嘴边,勾着唇角温声道:“等国宴之后,我带你去千机山庄吧,那里有成片的荷花,很多的莲子。” 连枢咬住莲子,点了点头,“好。” 沈青辞慢条斯理地剥着莲子,全数喂了连枢。 “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将手中一把莲子肉递给连枢的时候,沈青辞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是阿绯送给我的。”说完这句话之后,连枢的脸色就忽然僵了僵,有些说不出来的心虚。 阿绯说过,如果她换上这身衣服,一定要他第一个看到!!! “怎么了?”察觉到连枢的不对劲,沈青辞看着她问了一声。 连枢摇了摇头,“没事。” 宠溺地轻揉几下连枢的发,目光带了几分微微的戏谑,“小兮长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祸害多少少年公子!” “不过,也是可以考虑婚事了!”后面这一句话,五分玩笑五分认真。 说完之后,看着连枢。 “哥,我不急,母妃和你肯定也舍不得我这么早就出嫁。”魅魅然的声音用那种半撒娇的话语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轻轻地扯了扯沈青辞的衣袖。 沈青辞无奈地轻轻一笑,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连枢的鼻子,“从来不撒娇的人撒娇起来果然很奇怪!” 心中却有些微微涩然。 从来不撒娇么?!并不,小兮小时候喜欢撒娇,拽着你的衣袖,如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水汪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 那个时候,他从来拒绝不了小兮的要求,不管多么荒唐的事情,他都会陪着小兮一起。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小兮应该一直是以前单纯的模样。 连枢在这里陪了沈青辞一会儿,见他面容隐约带着倦容,就起身告辞。 出了青芜院,绝魅面容之上颇为柔和的神色不经意地就收了起来,恢复了以往那种艳治邪魅,眉宇之间,神色淡漠。 “连枢!?”看见一袭红裙的连枢,出岫有些意外地愣在了原地。 连枢削薄的唇似笑非笑地一掀,没有说话,只是“嗯哼”一声。 出岫轻轻地笑了笑,连枢喜爱穿红衣,但是从来都是作男儿打扮,若是换上女装,从来没有穿过红衣。 “很好看。”出岫认真地道。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出岫的眸光微微顿了一下,朝着连枢的房间轻轻地看了一眼。 连枢和出岫相识十年,几乎就是形影不离的存在,两个人之间默契感十足。 看着出岫的动作,连枢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是谁?” 出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连枢身上的衣裙,温润的眼眸中,有些微微的同情。 绯公子送这套衣服给连枢的时候他是在场的,这么久连枢唯一一次穿,就被那位爷逮个正着!! “我先去换一套衣服!”说完连枢就想离开,还没转身一道清灼冽然的声音幽幽地,不急不缓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吐出,“啧,连小枢,现在去换会不会太晚了?!” ------题外话------ 其实阿九每次写顾听雪的时候,都觉得特别心疼她!!! 她是文中被最多人爱着却依旧觉得孤单到心无所属的人。 她和沈哥哥,梨花树下初次相见,那个时候,她还是单纯活泼的小姑娘!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41章 有点儿喜欢一个人 闻言,连枢身体瞬间一僵。 缓慢地转过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长廊处,一道绯红如火的颀长身影靠在门廊上,双手环胸,细长漂亮的凤眸上挑了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 连枢:“……” 心中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这祖宗什么时候来不行,怎么就这么会挑时间呢!!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妖红若血的衣裙,这套衣裙做工很精致,不管是料子还是绣工,绝对都是上上乘。 连枢扭头瞪了出岫一眼: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阿绯来了这里?! 出岫略显无奈地一摊手:也要我来得及啊,你进了竹轩之后这位爷就一定盯着你呢。 连枢又狠狠地瞪了出岫一眼,缓步上前,对着寻绯墨淡淡笑了笑,眸眼之间有些微微的心虚,“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寻绯墨依旧是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门边,眼眸笑地有些儿玩味,还有点儿危险,“连小枢,我过来是不是还要提前和你打个招呼好让你准备焚香沐浴迎接啊?” 嗓音依旧是那种清灼冽然,带了两分幽幽的玩味,却极为好听。 连枢被噎了一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倒也没有生气,好吧,阿绯的性子一直就不是很好,嘴上更是从来就不饶人。 前段时候那么温和,她还有些不适应。 “我错了!”连枢走到寻绯墨的面前,很是没有负担地说出了三个字,甚至还……说地极为自然熟练。 一旁的出岫抚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连枢这无法无天的性子,除了王妃,也就只有绯公子能压地住。 这么多年,在天穹只要是连枢答应了绯公子但是最后没有做到,连枢在绯公子面前,顿时就会变得非常气短。 外带没骨气。 听着连枢非常熟练地说这三个字,寻绯墨眉眼之间那一点微凉的似笑非笑瞬间就散了个一干二净,白皙漂亮的面容染上了几许无奈之色,更多的宠溺和纵容。 连小枢在他面前一个优点,认错非常速度,还态度诚恳。 出岫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寻绯墨,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倒也不是绯公子能压得住连枢,他照样被连枢吃得死死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连枢和绯公子挺般配的! 只是可惜,他们之间横亘了一个逝去多年的寻初瑾,尤其,他还是死在了连枢手中。 这个结,如果他们解不开的话,两个人别说能不能在一起,就算最后真的在一起了,也始终是在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轻叹了一口气,出岫转身离开。 那种事情,到底也只能又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决,别人掺和根本没用。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进了房间,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连枢,压着语调微懒,微魅地说了一句,“怎么?是要我动手抱你进来么?” 连枢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没有说话,随后进了房间。 心中轻啧了一声,这分明是她的房间,阿绯现在比她还要不客气! 进去之后,寻绯墨姿态慵懒散漫地靠坐在软榻上,极为漂亮的眼睛似乎囊括了日月星辰,带了些微灼冽的玩味,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手中的玉珏,就这样眸光浅浅地看着连枢。 就在连枢被寻绯墨看地有些不自然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句淡淡的话,“很好看,说明我眼光不错!”声音给人的感觉是那种火里流冰,有清冽,有灼然,并不算温和,不过很好听。 “你眼光一向很好。”连枢很是认真地奉承。 寻绯墨唇角再次略微抽搐了两下,眼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却依旧是似笑非笑地道:“连世子这奉承话说的不错,多说几个?说够了五个这件事情就此掀过。” 听出了寻绯墨话语里面的玩笑之意,连枢也知道对方没有生气,其实每次她和阿绯都很少会对彼此真的生气,大概……就是生气玩儿。 不过在这方面比起来,阿绯就比她任性多了。 而且每次还都要哄! 然后连枢走到桌边到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寻绯墨的手上,站在他的面前,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带着两分戏谑笑意,却是挺认真地开口,“你让我想想啊!” 然后就慢慢地细数着:“长得好看,手很好看,会做饭,对人贴心,性格很好。” 寻绯墨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用嗓子带出来音“嗯哼”一声,“后面那两个,说出来你觉得违心不?” 连枢看着寻绯墨,认真地点了点头,“挺违心的。”然后端着茶杯坐在了寻绯墨的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阿绯,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寻绯墨:“……” 没有说话,只是凉飕飕地看了连枢一眼。 在连小枢面前,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已经是很好了。 “那个是给你的。”寻绯墨指了一下桌上的那个红木盒子,对着连枢淡淡地道。 “什么?”连枢神色狐疑。 寻绯墨懒懒地看了连枢一眼,然后整个人歪靠在了软榻上,声音有些微微的恹,“自己开。”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好奇地打开了那个盒子,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满满的,一盒子剥好的莲子。 还是看上去就很新鲜的那种。 “怎么这么多莲子?”连枢依旧是愣愣地看着那堆得满满的黑子,然后又愣愣地看了寻绯墨一眼。 “你不是喜欢吃莲子么?这次你可以吃个够了。”寻绯墨依旧是那种神色恹恹,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困倦之意。 不过抬眸看了连枢一眼,眉梢眼角还是露出了一抹点点的浅笑。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一整盒的莲子,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的事情,只要是阿绯自己会的,从来就不会假手于人,这些莲子,几乎都不用想都是阿绯亲手剥的。 “你既然累了就去床上休息吧!”连枢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人,缓缓开口。 “没事,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就行。”寻绯墨的声音有些低,也有些轻。 昨天晚上,确实是折腾地有些累了,然后今天上午处理了凤临烟的那些事情,他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然后看着送来的莲子他剥好之后又来送给连小枢。 看着这些莲子,连枢轻轻低低地一笑。 不消片刻,就听见了软榻之上的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去屏风后面取了一件披风,轻轻地搭在了寻绯墨的身上。 垂眸静静地看着睡着了的寻绯墨,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忽然深邃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微阖着眼眸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了连枢的眼眸。 四目相对,一片沉默。 “你怎么醒了?”连枢看着没睡一会儿的人。 “你一直盯着我。”寻绯墨薄唇微启,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他本来就只是眯着眼睛假寐,连小枢为他搭上披风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而已。 连枢移开目光,“那你继续休息吧,我不看你就是了。” 寻绯墨轻笑了一声,缓缓坐直了身子,背靠着软榻,双腿懒懒散散地伸直交叠在一起,“连小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连小枢一有事情想和他说却又不怎么好说的时候,都会那样怔怔地看着他。 连枢面色微微顿了一下,削薄的唇稍稍抿起,“阿绯,我……或许有点儿喜欢一个人!” 对玉小七,如果用夙止的话来说,她对他的那一分不同,应该就是喜欢吧! 应该,就是吧。 她知道阿绯的心思,虽然之前明言拒绝过,但是,毕竟两个人之间还是有往来,并且,依旧是和以前一样亲昵,无论她对玉小七是不是喜欢,她都想让阿绯知道,也想……绝了阿绯对自己的心思。 以前她身边没有喜欢的人,或许阿绯会认为他们有可能,若是知道她有喜欢的人,阿绯应该会放弃吧! ------题外话------ 啧,连小枢,你这差不多就是当面表白了! 晚安! 第342章 阿绯,我……或许有点儿喜欢一个人! 在寻绯墨而变形响起的这句话,很轻很淡,却如一道火花,在他的眼前中炸开,一瞬间,绚烂地让他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却依旧能感觉到一抹光悄无声息地散开。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淡绯色的薄唇,缓缓地上扬了一个漂亮的弧。 惊艳夺目。 不过,在连枢抬头看向他的时候,那一抹勾魂夺魄的笑在瞬间散去,一双清灼狭长的凤眸,冷静而又深沉地看着连枢。 连枢依旧是微抿着唇角,漂亮邪魅的丹凤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愧疚。 “对不起!”看着寻绯墨,连枢很轻很轻地掷出了三个字。 她知道阿绯喜欢自己,可是,她没有办法去接受喜欢阿绯。 初瑾在她的记忆中……太深切了!! “对不起什么?”虽然知道连小枢那个‘或许有点儿喜欢的一个人’也是他自己,但是,寻绯墨才是他的真实身份,才是最真真实实的他。 知道连小枢为什么不能接受寻绯墨这个身份,但是,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凭什么连小枢可以纵容寻绯墨所有就是不能爱他!? 连枢抿着唇,没有说话。 对不起什么?!阿绯这么多年的陪伴,还是他这般真心实意的感情?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的明白,这声对不起,只是因为阿绯是初瑾的弟弟,她便无法接受他。 她知道,这对阿绯来说不公平,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 她和初瑾在一起将近一年的时间;那时虽然年纪尚小但她也是真心打算嫁给初瑾,而且如果不是当时出了状况他们拜堂之后她就是阿绯的嫂子;而且,阿绯最喜欢的哥哥,是死在了她的手中。 这样的情况下,让她如何能爱上阿绯? 寻绯墨眸色很是安静,眼睫微垂,在白皙的眼睑处垂落了一片薄薄的青影,淡绯色的薄唇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弧度,贯来清灼的神色此刻淡地不像话。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你饿么?我去做饭。”终于,还是寻绯墨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连枢,而是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眸色有些说不出来的薄淡,根本就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啊?!”连枢愣愣地看向寻绯墨,对这样的他似乎是极为意外。 “你没用午膳。”寻绯墨已经站起了什么,“你想吃什么?” 连枢又“啊”了一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回答,“鱼。” “什么鱼?”寻绯墨背对着连小枢,又问了一声。 “什么鱼都可以。”连枢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了这句话,只觉得这样沉默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阿绯抬不对劲了,让她心口有些堵得慌。 另一处。 三笙阁。 一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干净雅间。 但是,这一层,此刻也就这个雅间有人。 窗边竹帘垂下,从外面根本就看不见房间里面的情形。 房间里面,南宫喻穿了一身玄色衣衫,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围炉煮茶。 雾气氤氲,茶香渺渺。 而南宫喻手边的案几之上,放置了一整套茶具。 “叩叩叩!”这是,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很轻地,很有规律地,就只敲了伞下。 “进来。”淡淡的声音传出。 洛娘推开房门,对着南宫喻行了一礼,“殿下,晟公主来了。” “请她进来吧!”南宫喻刚拎起紫砂茶壶,动作优雅地替两个空茶杯续满茶。 南宫晟依旧是一袭蓝紫色的衣衫,步履优雅缓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依旧那样的清冷漠然,尤其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除了漠然根本看不出半点情绪。 南宫晟进了房间之后,洛娘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并且将房门带上。 “皇姐,好久不见啊!”南宫喻看着身形高挑的女子,递给了她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难得的,那种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南宫晟一挥手,直接打落了南宫喻手中的茶,滚烫的茶泼洒在了他的手上,瞬间红了一大片,茶渍顺着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滴落。 一下一下,一滴一滴。 南宫晟只是站在原地,眸子冷漠而又犀利地看着面前的人。 南宫喻微愣了一下,但是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依旧是眸眼之中带了两分笑意地看着南宫晟,淡淡地开口,“皇姐今日这是发生了何事?竟然这么大脾气!” 神色依旧淡然,似乎刚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一样。 南宫晟没有说话,这是眸光冷厉地看着南宫喻,声音如淬了冰一般,“谁让你回京的?” 南宫喻依旧坐地端正,伸手又取了一个茶杯,“就知道皇姐心情不太好,看,我都准备了一整套茶杯,砸一个不够的话,皇姐不妨多试几个?” 说完,又是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眸光含笑地看着南宫晟。 南宫晟冷漠的眼眸微微一眯,唇边泛起了一抹冷笑,当着南宫晟的面,拎起一旁的茶壶直接摔在了南宫喻的脚边,声音也是那种没有半点温度的寒冷,“还要再试么?” 南宫喻没有说话,只是优雅地取出了一方锦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上衣上的水渍,“皇姐既然不想试,我自是不会勉强。” “你什么时候回京的?回上京做什么?”南宫晟神色依旧是那种幽幽的冷,没有一点温度。 南宫喻轻轻低低地一笑,俊朗的脸上似笑非笑,“皇姐觉得我这个时候回上京是为了什么?” 闻言,南宫晟的脸色彻底寒了下来,“你给我回去!”话语里面,是那种冷然到了极点的命令。 南宫喻依旧是在笑,并且笑地颇为灿烂,就是那双眼眸之中没有半点笑意,“皇姐,你是在担心什么呢?”然后端起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缓慢地开口,“这么多兄长在,皇姐难道还觉得我能争到那个位置不成?皇姐会不会……太高看我了?!” “南宫喻,你给我听着,最好给我滚回荼州,不然……” 南宫晟的话还没有说话,南宫喻就似笑非笑地接了过来,“不然怎样?皇姐难道还想再对我下一次手不成?” 话语,很轻很轻,轻到微不可闻。 南宫晟噎了一下,不过神色顿滞也就那么一瞬,下一刻就恢复如常,“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手段,你若是执意留在上京,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唇角微微地弯了一下,南宫晟分明是在笑,可是却令人有两分刺骨的寒,“七皇弟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或许,本宫应该同父皇说一声,国宴之上为你选一位皇妃。” 看着南宫喻瞬间僵住的脸色,南宫晟继续慢慢地开口,“挑你的错处不易,若是本宫多了位弟妹,错处,应该就好挑多了吧!!” 南宫喻的面色第一次有些微寒,盯着南宫晟的目光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冷,“南宫晟,你用我的婚事来威胁我?” 南宫晟看着他,“只要你离开,你的婚事我不会插手半分!” 南宫喻冷笑一声,面容神色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惨然,盯着南宫晟,这句话几乎是从嗓子眼中吼出来的,“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争夺皇位么?” 南宫晟没有说话,眸色淡漠。 “呵,呵!”南宫喻一连两声冷笑,看着南宫晟,目光里面自嘲和讽刺各占了一半,“南宫晟,就算是没有我,还有其他的皇兄,还有太子哥哥,你又有多少把握能够如愿以偿?” “这个就不牢你费心了,本宫既然有了这个心愿,自然是会不遗余力!”南宫晟冷着声音道。 南宫喻看着南宫晟,眸光在她平坦的胸前停留了那么一瞬,唇角嘲弄讽刺的弧度更甚,“做这么多,值得么?” 南宫晟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眼睛里面,如有墨色相继翻涌,最后一层一层地缓慢沉淀,“不一定值得,但一定是我心甘情愿。” 南宫喻脸色有些发白,目光冰冷地冷笑着开口,“那我是不是应该恭祝皇姐早点达成所愿,成为世间最尊贵的人!” 这句话,讽刺若是有三分那么自嘲便有七分。 南宫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南宫喻。 “趁着现在尚且无人知晓你暗地里来了上京,尽早离开。”说完这句话,南宫晟就转身离开,刚走到门边的时候,南宫喻低沉的话语缓缓传来,“皇姐,容晞他……非你良人!” 话语很轻很低,听上去极为复杂,像是压抑着沉重的情绪。 南宫晟缓缓停了下来,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从生下来,就注定与容晞纠缠不清,或者他娶我,或者我娶他,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那你爱他么?”南宫喻看着对方的背影,继续问。 南宫晟身形稍微滞了滞,用那种听不出是冷漠还是其他的情绪的嗓音缓缓道:“如果他爱我,那么,我爱他!!” “可是你明明知道容晞他……”南宫喻的话还没有说话,南宫晟那种冷漠薄淡的嗓音依旧继续传来,“所以啊,不爱!” 说完之后,伸手一推开门,南宫晟就微微地愣了一下。 容晞就站在门口,一袭紫衣,潋滟如画,俊美无俦的脸上似乎是在笑,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笑地眼波流转,自带妖娆。 只是,笑地有些……太过了。 看见南宫晟,容晞弯了一下嘴角,“本公子也觉得,这种自幼定下的娃娃亲,没有丝毫感情可言,晟公主能这样,我很开心。” 南宫晟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眸子依旧冷淡,“你怎么来了?” “晟公主可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的,我今天是来找未来小舅子。”说话的时候,尤其地加重了‘未来小舅子’这三个字的音,然后越过南宫晟,目光落在了安静坐在小榻之上的南宫喻身上,淡淡地道:“我看上了三笙阁的花魁紫嫣,想为她赎身。” 南宫晟依旧是面无表情。 而南宫喻则是瞬间神色愤怒地看着容晞,“容晞,你不要太过分了!”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还有怒。 “怎么过分了?我和晟公主可还没有成婚,就算是日后成婚了,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容晞没有走进房间,就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道。 “容晞,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你以后如果敢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南宫喻死死地盯着容晞,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南宫晟就站在这里,他会直接对着容晞下手。 容晞不以为意地哂笑一声,目光幽幽地看着南宫喻,“南宫喻,你是以什么身份不放过我?南宫晟的弟弟么?”后面那一句话,说地极其地玩味。 末了,又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掷出了一句,“还是说,你想换一换自己的身份?” 南宫喻的脸色彻底一白,身形都微微晃了晃。 容晞冷笑一声。 南宫晟眸光冷漠地看着容晞,隐约带着警告,“容晞,你别做的太过分!” 一个凤临烟不过,现在竟然还要在她回京的当天从三笙阁赎回一个花魁!! “不过是一个花魁而已。”容晞不以为意地道,“若是晟公主心里不痛快,大可以去二笙寻些漂亮男子!” “皇姐,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要教训这个畜生不可!”南宫喻鲜少骂人脏话,即使在军中多年,也是那种冷漠斯文的形象,这次竟然连畜生两个字都骂出来了,可见是被气得狠了。 南宫晟皱了皱眉,伸手将赤红着双眼的南宫喻拉到了一边,冷着声音道:“这里是在三笙阁,楼下来来往往都是熟人,是不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容晞双手环胸靠站在门廊上,看着南宫晟,缓缓开口,“也是,这件事情不能闹到了,毕竟我们晟公主从来最注重脸面,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们这对未婚夫妻一起来逛窑子,指不定明天的饭后谈资就是我们了!” 桃花眼,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妖娆潋滟。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僵持地沉默着。 直到一身暗红色劲装的秦素儿出现在三人面前,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她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大概是事情比较紧急,微行了一礼之后也就没有犹豫上前,在南宫晟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南宫晟的脸色瞬间变了,面纱之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有着凛冽的危险,“所有人都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忌南宫喻和容晞。 见状,秦素儿也知道这件事情无须瞒着其他两人,点了点头,“派遣去查那位红衣人身份的暗卫,都死了,”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地添了一句,“而且,死状,极其可怖。” 她是晟公主身边的死士,见过的死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可是,今天看着那些人的尸体,连她都有些心头发麻。 “你在查谁?” 极为难得的,容晞和南宫喻说了一样的话,而且还都看向了南宫晟。 “不知道,是和连枢在一起的人,一身红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南宫晟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温度的冷漠,只是眉梢略微拢了拢。 她知道那位红衣人不简单,所以派去的暗卫都是最顶尖的,不说查到什么,在那个人手中,竟然连活下来都做不到么?! 上京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人? 南宫喻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红衣?” 一路上要取他性命的人,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知道那人也是一身红衣,为此,最开始见到连枢的时候,他还将连枢当成了那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和连枢一起?! 容晞也微微蹙了一下眉梢,俊脸之上神色有些变幻莫测。 “不过国宴将至,北越和西芜的人也都来了,上京多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也不奇怪。”南宫晟依旧是冷冷漠漠的,话语也听不出来多少情绪。 容晞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喻则是冷着眉眼看了一眼容晞,语气玩味,到了极点,“容大公子和连世子可是知己好友,若是容大公子去问,连世子会告诉他也不一定!” 第343章 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闻言,容晞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潋滟的面容有些微微的冷意流转,抬眸看了一眼南宫喻,不疾不徐地道:“我等一下要进宫见陛下,或许,应该提一下,七殿下镇守边境多年,劳苦功高,也该选皇妃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扬起了一抹幽冷的弧,眼尾上挑,将那分媚然的似笑非笑演绎到了极点。 打蛇打七寸,不得不说,容晞抓地特别准。 南宫喻的势力不在上京,本人又没犯什么大错,至于私下回京,早些时候陛下就给他传了消息让他回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唯一能够被人提及的,也就是他的婚事。 南宫喻刚才还是那种玩味看戏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和容晞,果然是不对付! 容晞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三个人,目光和话语都透着两分警告,“别对连王府私下动手,若是连枢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之后,容晞直接转身离开,又嗓音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要为紫嫣赎身,七殿下应该也不想被人知道,三笙阁背后之人是你吧!?” 一句话,半是威胁半是商量。 南宫喻死死地瞪着容晞离去的背影,紧抿着薄唇,然后偏头看向了南宫晟。 南宫晟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微微地皱了皱眉,眸底一片深邃,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素儿,回宫。”南宫晟看都不看南宫喻一眼,直接对着秦素儿道。 南宫喻怔怔地在原地愣了许久,勾了一下薄唇,自嘲地笑了笑。 甚至,手上迟了那么久的痛感,现在以无法抗拒的姿势袭来,让他疼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洛娘就候在这一层的楼梯口,容晞经过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知道洛娘你不简单,只是,倒是没有想到你是南宫喻的人,以前我和连枢的事情,没少从三笙阁传出去吧!” 闻言,洛娘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几分,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容晞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抬眸看了一眼远处那座独立的楼阁,缓缓地掷出了一句话,“已经没有必要存在的东西就拆了吧!” 说完之后,直接离开。 洛娘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她明白容晞这句话的意思,她和容晞之间的交情,算是到了尽头! 在这方面,连枢的性子比之容晞更甚。 若是知道她将他们在三笙阁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全部传送了出去…… 抬眸看了一眼那栋独立的院落,洛娘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下任何命令。 等南宫晟也离开之后,洛娘就去了刚才他们所在的房间,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南宫喻,连忙上前扶住他,“殿下,你没事吧?” 微微一低头,就看见了他红肿一片的手。 “殿下,你手怎么了?”洛娘一声惊呼。 “没事。”南宫喻神色渐渐恢复如常,淡淡地回了一句。 洛娘没有说话,只是取了医药箱,低头认真地替南宫喻上药。 “殿下,你不该回来的!”洛娘轻轻地叹了一声。在荼州虽然苦了点,但是,总比在上京要自在安乐些。 殿下征战沙场多年,名声在外极好,在这个紧要时候回京,那些个皇子朝臣,那个不会那种揣测他的意图,战功显赫,为人贤良,有意那个位置的人谁不忌惮他,就连现在就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说不定都会心存猜忌! “在边境多年,总也有些惦记上京风景。”南宫喻淡淡地开口。 “好了,殿下要记得按时换药。”上完药之后,洛娘开始收拾医药箱,看了一眼面前一身玄衣的男子,“殿下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如今若是卷入这场权利旋涡,只怕就脱不开身了!” “本就身处权谋旋涡之中,谁又真正逃得开呢!”南宫喻冷漠的眼眸略微朦胧了几分,有些飘忽的捉摸不定。 “是逃不开还是不想逃开?殿下,这一次如果你想,完全可以避开的。”殿下在朝中没有势力,更没有母族关系,唯一的舅舅也是在边境,殿下可以说是孑然一身。 南宫喻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可是,殿下,你为晟公主做到这个地步,值得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洛娘的目光移到了他的手上。 殿下手上的伤,她几乎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晟公主所为。 “值得么?”南宫喻轻轻一笑,“我回来的时候,舅舅就这样问过我,其实在你们看来或许不值得,但是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洛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连王府,竹轩。 厨房里面,有一道绯红如流火的颀长身影,动作流畅,不急不缓,即使是在做饭,也如行云流水般优雅自若。 出岫闻到香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满桌菜的是,瞬间吓了一跳,“绯公子,你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 绯公子厨艺高超他知道,喜欢做饭给连枢吃他知道,连枢喜欢吃鱼他也知道,只是怎么……就……满桌的菜都是鱼!!! 这是打算全鱼宴么?! 红烧鱼,清蒸鱼,糖醋鱼,水煮鱼,粉蒸鱼,小炒鱼片…… “连小枢喜欢。”寻绯墨眸色偏淡地看了一眼出岫,回答。 出岫:“……” 连枢还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你给她弄一屋来儿?! 当然,这句话,出岫还是不敢问出口。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绯公子不好惹。 离厨房不远专门辟出来用膳的房间。 房间布置很简单,临湖有一个很大的窗户,桌子就放在窗户边上,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竹轩中唯一的一个湖,以及湖对面连绵不绝的竹林。 景色极雅。 房间里面,连枢依旧是一身妖治的血红色衣衫,面容精致白皙,妖魅无双,此刻,她正坐在窗户之上,双腿脚踝处相叠着,膝盖上放了一碟莲子。 修长白皙的指时不时地捻一颗莲子递到嘴里,一双魅然狭长的丹凤眼,一直有些微微的深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岫忽然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盘菜。 看见坐在窗户之上被撒落了一生阳光的连枢,出岫眼中渐渐地浮起了一抹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将托盘之上的瓷盘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是笑着出去了。 啧,连王府今日的鱼,可是全部送来了竹轩,还都被绯公子给用上了。 对上出岫的双眸,尤其是那个意味深长的笑,连枢有些微微不解。 然后,连枢就看见轻飏和流风二人相继走了进来,如出岫一般,都端着托盘,且面色都有些古怪地看了连枢一眼。 “怎么了?”连枢看着他们,蹙了一下眉,神色狐疑。 流风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拽着轻飏的衣袖离开了房间。 连枢:“……” 在出岫第二次进来的时候,连枢终于抱着手中的莲子慢吞吞地从窗户上走了下来,刚走到桌子边上,连枢就整个人都愣了愣,唇角微微抽搐着道:“全……全鱼宴么?” 出岫唇边压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是啊,全鱼宴,绯公子可是忙了半下午呢!” 连枢对这个半下午点了点头,从阿绯去做饭到现在,时间确实过得挺久的,毕竟她都已经吃完五盘莲子了。 “阿绯呢?”连枢问出岫。 出岫偏了偏头,对着连枢努努嘴,“来了。” 连枢抬眸望去,一道绯红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眉眼清灼,神色淡然,目光静静地落在连枢的身上,姿态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甚至在发现连枢看着他的时候,唇角似乎还微微地上扬了一抹清冶的弧度。 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寻绯墨,眸眼深处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怎么了?”寻绯墨走到了连枢的身边,淡声询问。 连枢摇了摇头,将眼中情绪敛去,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你怎么做这么多鱼?” “你没说想吃什么鱼,我就会做的都做了。”寻绯墨看着连枢,淡绯色的唇弯起了一个清然的弧度。 连枢轻抿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出岫看了一眼两个人,微蹙了一下眉,似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劲。 “出岫,你先下去吧!”寻绯墨看了一眼出岫,缓缓开口。 出岫虽然平常都只听连枢的命令,不过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了一番,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阿绯,我……” “先吃饭吧!”寻绯墨看着连枢,打断了她要说的话,然后淡淡一笑,拉着她在桌子前坐下,目光落在了她抱着的瓷盘,那双清灼冽然的凤目浮现了一抹莞尔浅笑,似是轻斥似是无奈地道:“你倒是吃了不少莲子!” “你送我莲子不就是给我吃的么?”连枢任由寻绯墨将她手中的莲子放在一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可我是给你当饭吃的么?”寻绯墨微抬了一下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 连枢有些心虚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寻绯墨坐在了连枢身侧,夹了一筷子鱼肉,低头挺耐心地剔刺,然后动作熟稔地将鱼肉放在了连枢的碗里。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扒饭,不去看寻绯墨。 在说出了她有点儿喜欢别人之后,她有些无法在面对接受阿绯对自己这么好。 感觉自己,不值得他这般相待。 因为她给不了阿绯想要的。 看着只低头默默吃饭的连枢,寻绯墨伸手有些无奈地捏了一下眉角,因为连枢没有抬头,也就错过了他眼眸之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之意。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连枢静静地吃饭,寻绯墨没有吃饭,而是在一旁安静地剔鱼刺。 终于,在寻绯墨将一个放满了鱼肉的碗递到连枢面前的时候,连枢终于抬头看了寻绯墨一眼,才发现他面前的米饭根本就没动。 “你快点吃饭吧,我可以自己剔刺的!再不吃等一下都冷掉了。” 寻绯墨没有说话,干脆放下了筷子,清灼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了两分,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连枢被寻绯墨看地有些不自在。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记得给我捻点菜!”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语调都是那种似笑非笑,然后看着她轻哼了一声,“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连枢:“……” 连忙夹了一筷子鱼丸,刚夹起来,耳边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我不吃鱼丸。” 连枢的筷子到了另一个盘中,轻轻灼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不吃葱。” 连枢的筷子还没来得及动,寻绯墨又悠悠地说道:“我不吃香菜。” …… 连枢抬头看着寻绯墨。 寻绯墨挑着眉梢看着她。 “好吧,祖宗,你就说你要吃什么?”最后,连枢看着对方,无奈而又认命地道,这一大桌子的菜他都挑剔了个尽。 你还记得这是你自己下厨做的菜么?! “随便。”寻绯墨把玩着手中的筷子,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 连枢:“……” 这是随哪门子的便?! 如果是旁人这样,她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甩筷子走人,指不定还要打一架。 但是,他是阿绯。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取了一个干净的瓷碗,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地剔鱼刺。 “连小枢,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如果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对我的纵容还有几分!”在连枢剔刺的时候,寻绯墨忽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连枢的手微僵了一下,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过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她根本就不敢说。 因为她这个时候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阿绯记在心中,作为以后的证据。 寻绯墨也不在意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以对,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连枢的墨发,“快点剔刺吧,我有点儿饿了!” 然后,两个人,就像是傻子一样。 你剔好刺的鱼肉,放在我碗里;我挑出了刺的鱼肉,递到你碗里。 吃完了之后,连枢换来流风和出岫二人收拾,她和寻绯墨则是再次沉默地相对喝茶。 “连小枢。”寻绯墨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喊了她一声。 连枢抬头看着他,“嗯?” “那个人,是谁?”微顿了一下,寻绯墨还是问了出来。 他知道是谁,但是,就是想听连小枢亲口承认。 连枢一声苦笑,“我还以为你不问了!” 透过雕花木窗,寻绯墨漂亮的凤眸静静地看着那连绵一片的竹林,声音依旧很轻很轻,“其实,大概已经猜出来了!”说完之后看向了连枢,“是玉子祁吧!” 连枢眸子微微一缩,瞬间抬头看向了寻绯墨。 对方虽然是看着她,但是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挡住了那双眼眸,她看不见里面的情绪,只觉得寻绯墨的情绪似乎是有些不太高,也有些微微的低沉。 连枢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玉小七,应该是有点儿喜欢的吧! 接下来,房间里面,又是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为什么……会喜欢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寻绯墨的内心是非常纠结的。 玉子祁是他,寻绯墨也是他,可是,他以寻绯墨的身份在连枢身边陪了她这么多年都得不到她的心,可是,玉子祁才和连小枢相处多久,凭什么?(真是诡异的心里想法!!吃自己的醋么) “不知道。”连枢低头看着自己修剪地很漂亮整齐的指甲,没有去看寻绯墨,而是微凝着眉梢似乎是在细想沉吟一般,“大概是待在他身边会感觉很轻松!” 和玉小七在一起,是真的那种说不出来的轻松,甚至她还可以开玩笑调侃对方。 “那我呢?和我在一起是让你很累么?”寻绯墨低低地问。 “没有,只是,不一样。”更多时候,阿绯给她的是安全感,不会觉得累,但是却始终有事情隔着他们。 连枢虽然只是说出了七个字,但是,寻绯墨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哥哥,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刺。 让连枢对他的感情,没有办法往男女之情靠拢那么一点点。 而只要连枢迈不出那一步,他就算是走到了连小枢面前都没用。 甚至于他如果再往前走,连小枢会后退。 这种低沉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终于,寻绯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贯来清灼妖娆的嗓音此刻有着说不出来的低沉,“那可是我也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轻轻的一句话,听上去似乎有不甘,有落寞,还有委屈。 连枢极少听到寻绯墨用这种低落黯然的语调说话,在她的记忆中,面前这位绯衣少年总是眉眼灼冽妖娆,唇边带着些许玩味戏谑的弧,眸眼似笑非笑的模样。 连枢的心微微涩了一下,削薄的唇紧抿着,“对不起!” 她不负其他人,唯独面前陪了她四年的绯衣少年。 “连小枢,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对不起!”说完之后,伸手指腹缓缓地落在了她的眉骨处,淡绯色有着些许淡白的唇微启,轻飘飘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的一般,没有任何情绪,“不如,用这声对不起换一个承诺吧?” 连枢微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绯衣少年,“嗯?” 寻绯墨的眸光依旧很淡,也很沉,“不可以么?”四个字,已经带上了说不出来的落寞。 墨发半垂,遮住了眼睛,一双脸色有些苍白。 “你想要什么承诺?”这么多年,她最没有办法拒绝的人,就是阿绯。 “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许不理我。”寻绯墨定定地看着连枢,用那种低沉的语气说出了这句非常孩子气的话。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也不会伤害你。” 他有些担心连小枢知道寻绯墨和玉小七是同一个人之后,若是还是无法接受他便会直接和他断了来往!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就是这样的人,若是认定了人或事,无论是付出了什么代价,都不会放弃。 所以,就算在这个时候故意利用连小枢对自己的愧疚之意,他也要想办法为以后留一条退路。 听寻绯墨说完,连枢抬头看着他,“这算是什么承诺!”连枢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先且不说她和阿绯之间交情本就极深,单是因着初瑾,她就不可能抛下阿绯不闻不问。 “那说好了,只要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不能和我断绝关系。”寻绯墨目光认真地道。 连枢食指和大拇指轻轻岔开,支着下巴,带了几分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寻绯墨的身上,“你怎么突然提这个要求?” 寻绯墨抬眸眸色偏凉地看了她一眼,“我担心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哈哈,连小枢,阿绯其实在套路你!! 小可爱们晚安呀! 第344章 是你送我去连王府的 连枢撑着下巴的手都猛地打滑了一下,如果不是寻绯墨瞬间伸手托住了连枢的下巴,估计她就直接磕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不过很快,寻绯墨也就将手收了回去,没有半点迟疑。 至少,在连小枢彻底接受玉子祁这个身份之前,他不能让连小枢察觉他们是同一个人。 连枢有些无奈地看了寻绯墨一眼,语气淡淡地岔开了话题,“凤临烟现在如何了?” 闻言,寻绯墨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开口,“凤临烟和落樱之间关系不错,伤心着呢!”话语随意到了极点。 连枢略微沉默了一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情,最无辜的就是落樱。” “政治权谋,牺牲的无辜人何其多!”寻绯墨眸色也微微深沉了一些,淡淡地道。 “也是。”连枢嘲讽一笑。 “听说你今天见到了花初烬?”忽然地,寻绯墨缓缓开口。 连枢也不意外,只是淡笑着道:“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花家那小子……”说到这里,寻绯墨微微地蹙了一下眉梢,“那小子心思不浅,你别太相信他。” 顿了一下,眉又深蹙了几分,嗓音略沉,“若是可以,你最好别和他来往。” 连枢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就在寻绯墨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出岫轻叩了几下门,“连枢,容家大公子来了!” 此言一出,连枢的眸色微微深沉了几分,而寻绯墨,则是眸底直接闪过了一抹寒光。 “让他去前厅,我马上过去。”连枢打开门,缓缓开口。 待出岫离开之后,又唤来流风,细长邪魅的丹凤眼微凉,“去沐云阁将容毓带过来。” “是。” “容晞是南宫振天的人。”寻绯墨看着连枢,眉依旧是蹙着。 而且,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知道。” “南宫晟已经回来了,她和容晞有婚约在身。”寻绯墨继续道。 “我已经见过南宫晟了。”连枢回答。 “容晞和南宫晟之间的婚约退不掉。”寻绯墨蹙着的眉就没有松开。 连枢深处白皙修长的手轻揉了揉眉角,有些无奈地看着寻绯墨,“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容晞不干净了,你和他来往还不如和玉子祁来往!”寻绯墨凝着眉头,似乎是有些气鼓鼓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直接偏开头不去看连枢。 连枢和容晞以前关系最好,整天都在一起……混迹青楼楚馆。 连枢:“……” 阿绯这句话,应该是气话吧!? 不然怎么可能从他嘴里听到让她和其他男子来往的话! 估计是被容晞给气糊涂了,毕竟以前在天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提容晞,对方就炸!! 看来,对阿绯来说,玉小七比容晞更顺眼一点。 竹轩中用来招待客人的前厅。 容晞依旧是一袭深紫色潋滟锦衣,俊美无俦的面容之上带着潇洒笑意,一双桃花眼中水泽莹润,其中三分轻挑七分不羁,如竹节修长的手轻执着茶杯,另一只手握着杯盖,用杯盖微压着茶杯,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姿态风流自若而又优雅非常。 这,就是容晞,在外人眼中风流倜傥的容晞。 也是,将自己掩饰地非常好的容家大公子。 连枢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从外面走过来,步子微顿了一下,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濛,不过顷刻间也就散了去,神色恢复如常。 看向连枢,容晞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对着她勾唇微微一笑,“连枢。” 待连枢走进了前厅,容晞挑着眉梢颇为玩笑地说了一句,“啧,我可是等了这么大半天你才出来,连枢你莫不是金屋藏娇了?” 一旁的出岫难得地做了一回端茶倒水的活儿,替连枢倒了一杯茶之后,又替容晞将茶满上,然后安静地站在连枢身后,没有说话。 连枢淡淡地笑了笑,“本世子现在可是和你一样有婚约在身的人,金屋藏娇的话安书锦可不会放过我。” 安书锦毕竟是安洛离的哥哥,兄妹俩人关系似乎还不错。 不过,这也让她有些好奇,外面关于她的流言都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安书锦是真的没有任何动作呢?! 安洛离没有退婚是因为她知道退了和连王府的婚约,也会有其他人的,所以在这方面她和安洛离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但是安家没有任何动作,可就有些耐人寻味呢! 听见婚约二字,容晞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顿了一下,不过瞬间也就被他压了下去,“洛娘的身份……你知道么?” 连枢点了点头,“不久前知道,”然后轻笑了一声,“她是南宫喻的人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三笙阁中的那座院落,我让她不用再留了!”想起这件事情,容晞觉得自己还是要和连枢说一声。 连枢微衬了一下,点点头,“确实。”然后抬眸看向了容晞,挑着眉梢似笑非笑,“你专门来一趟连王府不会就为了这件事情吧?” 容晞面容之上带着笑意,完全看不出半点异样地开口,“容家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我今天是来带小毓回去的。” 他将小毓送到连王府,虽然本来是想让她查一些东西,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利用连枢,但是,小毓倒是听南宫晟的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到这里,容晞微不可查地眯缝了一下桃花眼。 南宫晟对容家,插手太多了。 连枢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薄唇,“我猜你今日来连王府也是为了这事儿,已经让流风去带她过来了。” 容晞在想着南宫晟的事情,也就没有注意连枢的神色,听到她的话之后,对着她潋滟一笑,“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无妨,毕竟母妃挺喜欢她的。”连枢淡声道。 她不计较容毓做过的事情,毕竟她什么都没有找到,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当是,这段时间陪着母妃的报酬吧! “对了,听说宫宴之上,你……妹妹羲和公主也会出席?” 连枢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摊手有些无奈,“陛下亲自跟母妃说了让小兮出席。” 容晞微蹙了一下眉,“那她的身体?” “宫中那么多太医,想来是不会出事的。”连枢对此并不是太在意。 容晞沉默了片刻,“国宴之上三个国家的人都在,我听说北越和西芜都有意联姻。” 这句话,可以说是说地非常明显了。 连枢的婚约已经定了下来,自然是不可能,但是,连兮是连王府唯一嫡出的女儿,还有公主封号,最重要的是这一次陛下点名要她出席,基本上,就是在打联姻的这个注意。 连枢端起手边的茶杯,指腹在上面不紧不慢地摩挲着。 连容晞都这样提醒她了,可见陛下是真的打算让连兮联姻,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母妃曾经告诉过她,陛下承诺过不会以天子之尊来插手连兮的婚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温度渐渐地,淡下去了几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南宫振天答应了母妃的事情是真的未曾食言过,可是,这种事情可不一样就要他亲自出面赐婚,若是连兮和谁发生了点什么,女儿家最注重名节,更何况是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只能嫁给对方了。 如此一来,就算是母妃,也没有办法说陛下半点不是。 出岫微皱了皱眉头,随即似乎是想起什么,又渐渐松开。 若是联姻的话,毕竟还有一个北越的摄政王绯公子在,他知晓连枢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让她与旁人联姻。 如果连枢能以自己原来的身份嫁给绯公子,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 出岫看了一眼连枢,眸光之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连枢未必愿意。 就在这个时候,连王妃苏沐牵着容毓走了过来,流风和碧云跟在她们身后。 容毓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衣裙,外面还套了一件轻薄的袄子,被打扮地很好,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那种木讷也稍微活泼了一些,甚至脸都圆了一小圈,看上去非常可爱。 看得出来,连王妃待她极好。 看见容晞,容毓眼睛微微一亮,不过也没有挣脱苏沐,而是任由她牵着。 “哥哥。”等走到了容晞的面前,容晞才声音糯糯地喊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连枢,“连枢哥哥。”如明未忧是一般的称呼。 在苏沐走到面前之前,容晞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苏沐尊敬地道:“多谢王妃这段时日对小毓的悉心照料。”说话的时候,还拱手行了一礼。 苏沐浅浅一笑,秀致的脸上一片温和,“你太客气了,连枢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就是个在家待不住的,至于连兮,她的身体不好我都极少去打扰她,所以府中总没个人陪我说说话儿,毓儿在府中这段时间,身边围着个小人儿转倒是极有意思。” 容晞笑了笑,“没给王妃添麻烦就好。” “没有,毓儿很乖。”苏沐依旧是淡笑着道,然后看了容毓一眼,有些颇为怅然地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来接她回去的吧?以后她回去了这连王府可就冷清多了。” 说完之后,看了连枢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小兮小时候特别黏她……好吧,也不是黏她,是黏她哥哥,长大了以后就没有小时候那么黏人了,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待在竹轩,或者在外面鬼混。 想起上京城中和连枢有关的流言,她就有些气闷,这以后要是恢复了女子身份,这些事情那些闲的没事干整天就知道凑一起攀比家世攀比夫婿攀比儿女的世家夫人肯定要提出这件事情! 到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她就多出去转悠转悠,听到了就直接动手就是,反正上京这些端庄雍容还要拿捏着架子的世家夫人,都打不过她。 一打十都是欺负她们。 容晞笑笑,“毓儿性子胆小怯懦,在容府的时候几乎不离开自己的房间,也不和别人说话,在连王府这段时间,性格倒是活络了许多!”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薄唇,姿态慵懒散漫地靠在木椅上,慢慢地喝着茶,明明是很寻常的一个动作,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魅然。 红衣绝代,妖惑人间。 容晞一偏头,目光微微愣了一下,一缕略微复杂的暗芒在桃花眼中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苏沐看了一眼容晞,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看向连枢,“听说你今天在玉和轩遇到刚回京的晟公主了?” 闻言,容晞也看向了连枢,没有说话。 今天南宫晟去了容府离开之后他虽然去了三笙阁,不过对于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连枢为了蓝水迎和南宫瑶对上,南宫晟出面让南宫瑶对连枢道歉。 连枢点头,未作隐瞒地告诉了苏沐。 苏沐冷哼了一声,“那个南宫瑶,性子历来骄纵跋扈,现在竟然欺负到我连王府的人身上了!”然后看向了连枢,“下次如果见到了南宫瑶,你就狠狠地打,打伤打残了母妃给你担着。” 容晞:“……” 他收到的消息是从头到尾吃亏的人都是南宫瑶,可能对方还被连枢给吓着了! 果然,连王妃护短不是说着玩的。 上京最宠溺宝贝自家孩子的三个人,连王妃算一个,楼宁绘的父亲当朝丞相楼延是一个,还是就是那位老来得子稀罕宝贝的不行的明国公。 他们的孩子欺负别人可以,别人若是想欺负他们,门儿都没有。 连枢这无法无天连天家皇子都敢抡着拳头上的性子,绝大部分就是连王妃宠出来的。 “母妃,没人能欺负我。”连枢的声音软了几分,对着苏沐道。上京城的这些世家子弟,敢欺负她并且能欺负她的人,没有。 苏沐扬了一下眉梢,“谁欺负了你,我给你出气。” 连枢低低一笑,眉眼轻柔而又温和,“好,我打不过就找母妃。” 然后苏沐看向了容晞,缓缓开口,“毓儿的衣服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等一下让他们交给你一起带走。” “王妃费心了!”容晞极有礼貌地道,“那容晞就带毓儿回去了!” 苏沐点了点头。 容晞轻拍了一下容毓的脑袋,“毓儿,和王妃告个别。” “王妃婶婶。”容毓小声地喊了一声,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面有几分不舍,极小声地说,“王妃婶婶再见。” 苏沐看向了容毓,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毓儿以后可以常来连王府玩啊!” 容毓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连枢,“连枢哥哥再见。” 连枢微微颔首,淡笑不语。 “连枢,国宴再见啊!”容晞看着连枢,向上扬了扬桃花眼,笑着说。 “国宴见。”连枢依旧是那样姿态懒散地回了一句。 容晞和容毓离开之后,苏沐在连枢身侧的椅子优雅地上坐下,抬眸看了她一眼,“说吧,你对南宫瑶做了什么?” 连枢弯了一下唇角,三分妖治七分薄凉,嗓音依旧是平常那种懒散魅然,“也没什么,只是教训一下而已。” 看着这样的连枢,苏沐微抿了一下唇,秀致柔和的眉眼也染了一分复杂,她知道,小兮对南宫瑶出手,是因为南宫瑶对自己出言不逊。 以前在上京的时候,小兮三番两次将那些个世家公子打地头破血流也基本上是为了她。 垂了一下眸子,将眼中复杂的情绪尽数掩去,如平常一般有些无奈地道:“别人查不到吧?” 连枢摇摇头,“查不到,”顿了一下之后,修长白皙的指轻抚上了光滑如玉的下巴,一下一下地轻点着,“不过,南宫晟大概猜到了!” 不过,拿不出证据,猜测又能如何?! “那位晟公主不简单。”苏沐略微沉默了一下之后,嗓音有些沉地说出了一句话。 有手段,有谋略,还不近人情。 “如果她是男子,东凌江山定然是交到她的手中!”末了,苏沐又轻轻地感叹了一声。只是可惜,生为了女儿身! “女子未必不能称帝。”连枢不急不缓地说出了一句话。 苏沐没有说话,其实,依照南宫振天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苏沐忽然看向了连枢,“对了,上次我交给你的那根玉簪呢?” “在我房间,怎么了?”连枢问。 苏沐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对着连枢淡淡一笑,状似随意地问,“怎么不见你戴着?” “用发带更方便。”连枢指了指头上的发带,然后对着苏沐摊手一笑,“母妃知道的,如果是发带,头发散了我还能扎起来,但如果是玉簪……” 后面的话没有说,不过苏沐自然是知道是什么意思,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 她家小兮,学东西从来都快,但是,一个厨艺,一个束发,是真的完全不行。 苏沐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是将眸中深沉的情绪压了下去,淡淡地开口,“后日便是国宴,到时候让锦夜易容出席?” “嗯。”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苏沐,嗓音有些微的沉,“母妃,国宴之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 “小兮,你……” “母妃,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敛下眸子,眯缝着的眼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阴狠之意。 苏沐看着连枢,许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反正我说了什么你也是不会听的。” 连枢垂下眼眸,缄默不言。 苏沐再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年,能带着你和青辞离开就好了。” 或许,如果没有她的那一份执着,小兮这些年也不会是这样过来的。 “母妃,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就算是不要连王府,也有人不会放他们离开,反而他们会因为失去这个身份死得更惨。 ** 另一处。 马车之上。 容晞坐在一旁,眸光安静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容毓。 略微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毓儿,以后别听南宫晟的话。” 嗓音不如寻常时候待她的温和,有些微微的沉。 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容毓没有说话,白皙稚嫩的小脸上微蹙了一下眉,似是不悦。 半晌之后,脆生生的声音才低低地传来,“我喜欢晟姐姐。” “她对你不安好心。”想起这次的事情,容晞的声音就有些冷。 南宫晟是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不管是人还是事,就没有她不能利用的。 “可是一开始是你送我去连王府的!”容毓看着容晞,嗓音依旧是那种脆生生的低。 容晞脸色微僵了一下,眼眸之下覆上了一层暗影,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是啊,一开始有这个打算的人,是他。 马车之内,一片沉默。 第345章 大概是,好奇吧 许久之后,容晞才看向了容毓,声音有些微微的淡,“明天我让人送你离开上京。” 毓儿跟他比和南宫晟还要亲,从来也都是最听她的话,他不想毓儿继续留在上京城。 “我不。”容毓本来低着头在拨弄放在马车上的棋子,听到容晞的话瞬间抬头看向了他,目光里面是从未有过的倔强。 “这件事情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容晞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有些头疼,不过声音还是沉了些许。 “我不想离开上京,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不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容毓说完之后,就抿着唇目光紧紧地盯着容晞。 容毓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做一件事情特别地专注认真,就是在看一个人的时候,目光也真的是那种没有一点偏差地看着容晞。 “你留在上京做什么?任由南宫晟利用你么?”容晞的声音冷了下去,好看的桃花眼中隐约有冷光乍现。 容毓紧抿着唇,直接梗着脖子对着容晞道:“晟姐姐没有利用我,是我愿意帮她。” “这事情没有商量,明天我就让你离开。”容晞冷冷地开口,话语里面是真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容毓毕竟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而且容晞平常对她说话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时候,眼泪瞬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落,抽抽噎噎地道:“你凭什么管我?父亲和母亲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的……” “容毓!”容晞俊美无俦的脸骤然覆上了冷霜,冷着声音吼出来的两个字,冷沉到了极点。 容毓微微一噤,眼泪也在瞬间止住了,就这样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容晞。 容晞脸色沉到了极点,怒极反笑,桃花眼中染了几分凉,“我就说你怎么和南宫晟那么亲近,她比我有资格管你是吧?!” 闻言,容毓犹带着泪痕的小脸白了白。 “停车。”马车里面传来了容晞沉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马车缓缓停在了路一边。 容晞没有看容毓,直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禾丘,送她回去。”顿了一下,嗓音带着那种冰冷的寒,“如果她不回容府,就将她送到皇宫交给南宫晟。” 容毓小手掀开了窗帘,看着那道转身离去的紫色背影,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脸色煞白一片。 ** 一道妖红色的身影步履有些急匆地踏入房间,房间里面的几位青衣人在看见来人的时候,齐齐地跪在了地上,“少主。”战战兢兢的声音里面的,带着掩饰不住的害怕惧意。 花初烬依旧是一袭妖红色的斗篷,兜帽压低遮挡住了面容,周身的气息冷冽到了极点,似乎可以将周身的气息凝结一般,隐约地,还带着两分暴戾。 单手慢条斯理地将兜帽拉下,露出了一张狡艳无双的面容,只是那双眸子,极狠。 孤狠狭长的丹凤眼在那些青衣人身上不急不缓地扫过,话语很轻很轻,“东西呢?” 这种轻到微不可闻的声音,却让地上跪着的几位青衣人身子都抖了抖,“少……少主,东西……不见了!”颤颤巍巍地说完这一句话,那人的额头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一头汗,而脸上,在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片惨白。 修长白皙的手,悠悠地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周身的气息冷魅至极,令人胆寒,似是看了他们一眼,那种目光,没有半点温度,那是在看死人的目光。 地上的三人身子猛地轻颤了几下,神色惊恐到了极点。 “不见了!”话语依旧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声儿。 但是,在跪着的三位青衣人听来,这轻轻淡淡的声音,是一下一下,都敲在了他们的心尖,很沉很重,让人全身发冷。 他们家少主,可不是手不沾血的善男信女。 而是……魔鬼般的存在。 不,应该是他就是魔鬼,没有人想要领教少主的手段。 “我让你们不惜任何代价护送珈蓝,‘不见了’这三个字,就是你们交给我的回复么?”从进了房间之后,花初烬就一直是那种轻到微不可闻但是带着阴狠的话语,细长冷魅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面容完美的轮廓线,都骤然冷寒了几分。 “少主饶命,属下一定将功补过,找回珈蓝。”三人惨白着脸连忙道。 “呵!”花初烬轻笑一声,丹凤眸微微眯缝着,狡艳无双的面容有着说不出来的妖异,尤其是眉心那一点妖红,在长及脚踝的银发之下,艳丽地更加惊心动魄。 “在本少主这里,没有将功补过!”声音幽冷,如从幽冥地狱传来的一般。 闻言,三位青衣人脸上一片惨白,就连眼眸之中,都是那种灰白的绝望。 是了,对少主来说,任务失败,除了死没有任何后路。 可是,还是不甘心啊!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然后阴狠着眼睛点了点头,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朝着花初烬袭去。 花初烬略微妖冷的勾了一下殷红的唇,白皙修长的手在面前渐渐不紧不慢地舒展开来,漂亮清瘦的指间瞬间有三根银针在灵活地缠绕,快地……只剩下残影。 “话音刚落,指间的银色绣花针便化作了一道残影,朝着袭来的三人而去。 瞬间毙命,连一声惨叫声儿都没出。 只有倒地的声音,而且还只有一声,三个人同时倒地。 花初烬没有说话,只是半眯缝着眼睛,连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三人,而是走到了门外,“无言。”轻唤了一声。 门外,站着一道着了有浅银色滚边的青色衣袍。除了那一圈银色滚边之外,衣服与地上三位青衣人一般无二,不过,衣衫之上的银色滚边,也说明了他的身份与那三人终究是不一样。 而这位,也是经常待在花初烬身边的那位青衣人。 “少主。”无言恭敬地唤了一声。 花初烬眸光半是阴沉半是寒凉,微挑的眼尾有些狡艳地上扬,溢出薄唇的话语冷地可以淬出冰晶,“将他们三人给我送到姬家那位房间!” 这个时候的花初烬,无论是面容神色还是声音,与在连枢面前时候的乖巧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无言目光越过了花初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又看了一眼花初烬,冷漠的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无言看着花初烬,沉默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问了出来,“少主,您……为何这么喜欢连世子?” 毕竟,这么多年,少主也就是离开过天水族一次,而那一次,也是为了找连世子。 可是,少主明明都没有见过连世子! 对于这件事情,他一直好奇了很多年。 听无言提起连枢,花初烬冷魅如冰的眸眼稍微软和下来了些许,长长的浓密睫毛轻颤了几下,在白皙透亮的眼睑处垂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青影,极难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眸之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歉疚之色。 “大概是,好奇吧!”狡艳无双的面容之上,容色微微地淡了几分。 从第一次知道兮姐姐的存在,就很好奇了呢! 无言似乎是想再问些什么,但是花初烬并没有给他机会,直接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妖红色的背影以及如镀上了一层月华的银发。 是夜。 华灯初上,月华如霰。 连枢沐浴洗漱之后,看了一会儿书,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世子。”是流风的声音。 连枢随手取过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凌乱着墨发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怎么了?” “世子,四皇子来了!” 闻言,连枢眉梢微蹙,“南宫楚?!他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连枢的声音有些纳闷。 流风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连枢扬了一下眉梢,嗓音清魅而又妖娆,“他最好是有要事,不然……” 后面的话连枢没有说,不过后果下落肯定是不好。 “你让他现在前厅,我马上过去。”连枢淡淡地说,声音一点儿都不急。 南宫楚那家伙的性子,如果真的是很要紧的事情,肯定不会走连王府正门而是从竹林过来直接找她。 唔,阿九要论文还需要修改,这两天可能更新比较少!答辩完了补上哈! 然后就是今天字数不多,但是,信息量其实还是蛮大的,阿九觉得! 晚安! 第346章 是独一无二的玉小七 连枢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一袭妖红,衣襟领口用墨色的丝线绣着大朵大朵的莲花,如瀑的墨发未束,任由它倾泻在身后。 南宫楚正在喝茶,看见那道越来越近的颀长红影,将放在唇边的茶杯微微一抬,对着连枢眨眼无声轻笑,待她走近了才用那种哼笑着的声音缓缓道:“你这些日子倒是过得滋润!” 嗓音里面,有那么两分似笑非笑的戏谑韵味。 毕竟,这段时间,连枢可谓是桃花开地正盛,为了这事他那位父皇都将连枢召进皇宫了两次。 狭长妖魅的丹凤眼不咸不淡地看了南宫楚一眼,连枢在他身侧的梨木椅上坐下,双手懒懒地搭在了木椅两侧,缓缓开口,“说吧,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南宫楚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侧,那张俊朗的面容上有些说不出来的玩味,勾着薄唇轻笑了一下,悠悠地道:“这次可不是我折腾你!” 连枢抬了一下眼眸,看着南宫楚,没有说话。 南宫楚微微摊手,神色有些微微的无奈,“西芜的使臣到了。” “现在?”连枢冷魅的嗓音有着几分惊讶。 南宫楚耸了耸肩,“对啊,这西芜的那些人未免也太过与众不同了,自古以来,我还没有听说过大晚上有使臣抵达都城,还是那种需要别人去迎接的!” 端起面前的茶有些懒懒地靠在了椅子后背上,眉眼之间有些微微的凉淡之意,声音里面带着一股子的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连枢目光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南宫楚,“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白皙如玉的手在木椅手扶之上轻点着,“这件事情你和我一起?” 南宫楚性子向来懒散,一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几乎不会过问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南宫楚点了点头,缓缓地站起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是啊,我本来都准备洗漱睡觉了,突然收到了父皇传来的消息,说是西芜使臣已经在上京城外,即将抵达上京,让我和你一起来城门口迎接。” 双手懒懒地撑在连枢椅子的后背上,低头看了一眼连枢,“你也就算了,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你将功折罪而负责的,凭什么还要搭上一个我?” 南宫楚的声音极为哀怨。 连枢声音音质偏清淡地笑了一声,声音里面听不出多少情绪,“你好歹是个皇子,身后也站着一个玉家,总不能一直这么闲闲散散的不务正业。” 闻言,南宫楚贯来带着浅笑的眉眼瞬间就蹙了起来,面容之上还是有着说不出来的不情不愿,“我只是相当一个闲散王爷,不想和他们争夺皇位。”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个位置,无论他的这些个兄弟怎么争夺,都不会落在他们手里,而且,最后还只会替人做了嫁衣。 那个位置的继承人,从一开始,父皇心中就有了最为合适的人。 “你这样想,他们可不是这样认为。”连枢丝毫不留情面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南宫楚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挺认真的,就连眉眼都稍稍深邃了几分,“其实我这辈子没什么所求的,只希望我和母妃安乐无虞就行了,至于那些权力争斗,太累也太费脑子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微抬眉眼看着外面的夜色,妖魅无双的面容之上,神色稍微薄淡了几分。 生而于权利旋涡之中,想要置身事外谈何容易! “算了,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南宫楚伸手拍了拍连枢的肩头,“我们走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还可以转一转上京城。” 说完之后,修长的手挑起了连枢的一绺墨发,笑地有些意味深长且不怀好意,“顺便,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连枢对着南宫楚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打掉了他的手,然后看都不看南宫楚就已经起身。 外面,明月半轮,清清冷冷地挂在天际。 下面,月色如霰。 青石板铺就的古街上,除了身后隔着一定距离的一队人马,便也只有两道颀长的身影并肩而行。 银潋的月华之下,依稀可以辨得是一道红影一道白影,两人脚下的身影,都被拉得很长,在地上缓缓地前进。 “连枢,你和我表弟是什么关系?”南宫楚偏头看着连枢,眼眸里面写满了八卦和好奇之色。 他那位表弟,性子格外淡漠,放眼整个玉家,除了玉娉和玉如烟,就没有那个人和他的关系亲近,就是这两个人,也只是较之其他人稍微亲近了一些而已。 可以说,这么多年他就没有见过有和玉子祁关系亲近的人,他一度以为他那位表弟以后是注定一个人孤独一生的,没想到竟然和风流满天下的连枢传出了这种事情! “你是指谁?”连枢淡淡的嗓音有些冷魅。 玉小七的父亲和玉贵妃是兄妹,月拂的母亲是陛下的妹妹,对南宫楚来说,二人都是表弟! “当然是玉子祁啊!”南宫楚挑着眉梢回答。他和月拂基本上没有交集,虽然和玉子祁交集也不深,但是毕竟他母妃只有他一个孩子,而他父皇的孩子十多个,他自然是和母妃家族的人更应该亲近一些。 闻言,连枢并没有马上回答南宫楚,而是淡着眸子思衬了片刻,最后,削薄的唇微启,嗓音如沾染了夜间的雾气一般,带着微微的凉意,“朋友。” 她和玉子祁之间,应该是朋友关系的。 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同,就算有一点儿喜欢,两个人的关系,若是准确定位的话,应该依旧只是朋友吧! 闻言,南宫楚对着连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觉得我会相信?” 然后略微吊着两分嗓子缓缓道:“你的性子呢,和旁人传出那种传言我并不意外,可是若是这个传言对象放在玉子祁的身上嘛,那可就有意思多了,毕竟我表弟的性格……”说到这里,南宫楚对着连枢眨了眨眼睛,“你也应该知道,他那性子,清冷淡漠,生人熟人都勿近勿扰,若不是骨子里真有那么几分在意,岂会那般亲近迁就你,还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所以当他听到连枢和玉子祁在竹轩传出了那种传言,甚至还被父皇召进皇宫问话,他真的是非常意外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敛眸静静地沉默着,狭长漂亮的眼眸之中,有那么一抹微末的流光一闪而过,继而,便是一片沉静的深思。 原来,这就是别人眼中的玉小七么? 不过,在她面前的玉小七,倒是有那么几分厚脸皮呢! 和外人口中的玉小七完全不一样。 那是她所知道的独一无二的玉小七。 想到这里,连枢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即使是在微薄的月光下,也有着一抹惊心动魄的弧,眼眸都微亮了几分,漂亮地不像话。 论文使我头秃!!/来自秃头少女的悲哀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47章 先把腿打折了 想到这里,连枢的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即使是在微薄的月光下,也有着一抹惊心动魄的弧,眼眸都微亮了几分,漂亮地不像话。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那一抹清光,几乎是在下一瞬就悄然泯灭。 眸光微微的,黯然。 借着月光,南宫楚偏头看着身侧人的侧脸,一双桃花眼略微上挑了一分,也没有就着这件事情说下去。 他好奇想帮玉子祁是一回事,若是让他真的开口劝连枢或者是让他为玉子祁做些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这两人,一位是连王府世子,一位是玉府嫡子,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半点可能。 更何况,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祖宗。 月拂! 想到这里,南宫楚又看了一眼连枢,目光有些微微的奇怪。见过招猫逗狗的,没见过这么会招惹相同性别的人! “连枢!”南宫楚忽然停了下来,目光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甚至称得上是严肃。 连枢也停了下来,懒懒地抬起眸子,“怎么了?”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楚心中还是有那么一分微微的惴惴,身子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 他也是男子啊,还是长得挺好看的男子! 连枢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楚,没有说话。 见连枢没有说话,南宫楚自顾自地认为连枢是默认了,目光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神色非常沉痛地看着她,“一定是在天穹待了那么久憋得狠了!” 他以前只以为连枢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堂堂连王府世子,竟然喜欢男子!! “等一下我给你找个女人吧!”沉默了片刻之后,南宫楚一锤敲定,看向了连枢。 连枢:“……” 没有说话,都懒得看南宫楚。 ** 本来尚有半轮的明月此刻已经是悄然不见,天际只有一团泛着微薄银白的云。 夜色中,隐约有火把来回移动。 除却了移动的火把之外,下面还有一条又火把组成的长龙,将下面的场景映衬地透亮。 如白昼一般。 就连官道之上两侧绿叶繁盛的杏花树都看得分明。 火光之下,树木以及车队留下了浓厚不一的暗影,火焰在夜风中有些飘忽,连带着地上的影子都是明灭不定。 “大小姐,没找到少爷。”一位黑衣人策马而来,冷漠的脸上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无奈。 大小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就是苏家那位唯一的少爷,是个路痴,这是西芜整个京都之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位爷,别说是在外面了,有时候就是在自个儿府中,都能找不到路。 却偏偏,分明是找不到路的路痴,可他就是喜欢在外头玩儿,就是苦了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随时能接到别人送来的话语,说是少爷在哪里哪里被他们找到了。 马车车帘被人掀开,夜倾歌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身绛红色衣袍,盛艳无双,威慑十足,面容冷漠,一双眼眸格外地深邃,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威慑霸气,在火光之下,神色似乎更加冷漠了。 夜倾歌沉了一下眸子,面容之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继续找。”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找不到你们就都别回来了!” “是。”黑衣人语气恭敬地应了一声。 他觉得大小姐应该是想用一根绳子拴住少爷。 毕竟从西芜到上京,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出动整个队伍的人来找少爷了。 随着黑衣人的离开,长长的队伍中,很多火把也随着一起离开。 夜倾歌沉着眸子,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跃跃欲试。 看来,下次可以考虑打断苏白那家伙的双腿了! 他们今天清晨离开上京和即将递到上京城的队伍汇合,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们就发现马车里面没有了苏白那家伙的身影。 这次谁都别拦着她,沈家弟弟都不行! 就在这时,从另一辆马车上走出了一道娇小的身影,那名少女凑到了夜倾歌的身边,掰着手指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啧,夜倾歌,你弟弟这一路上都失踪第几回了,你这姐姐当得真可怜!” 那双杏眸弯了弯,亮晶晶的。 她是真的觉得夜倾歌这个姐姐当得挺可怜的。 三天两头找苏家那位经常找不到路的少爷。 真是个小祖宗! 夜倾歌长衣曳地,绛红色的衣摆在地上拖沓出一片冷沉艳丽,伸手掸了掸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眸瞥了少女一眼,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到了极点,“我当姐姐,有能力管住苏白,你这个当妹妹的,可就没能力管住你哥哥了吧!” 少女眉清目秀的小脸顿时就急了,瞪着夜倾歌,“夜倾歌,你这个女人简直……不要脸!”少女憋红了脸,才憋出了这三个字。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如果让她细数夜倾歌做过的缺德的事情,她能够不眠不休地说上十天十夜。 强势,霸道,冷漠无情,手段狠得不像话,还风流不羁。 苏家明明是书香世家,怎么到了夜倾歌那里就歪地不像话。 这个女人,身上哪儿有书香家的半点模样! 哦,对了哦,这个女人自小就是在夜家长大的,可是,夜家是名门将士,怎么就养出了这样的夜倾歌!! 夜倾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少女眸子微眯。 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一个眼神,少女瞬间就不说话了,连动都不敢动,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只是这种情况下还是抽出目光瞪了一眼夜倾歌。 她绝对不是怕夜倾歌,只是不想给哥哥招惹麻烦! 毕竟她哥哥那么喜欢夜倾歌。 就在夜倾歌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少女还是忍不住了开口,气鼓鼓且没好气地道:“夜倾歌,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哥哥?” “嗯?”艳治的衣摆停了下来,夜倾歌微拖了一下语调。 “你是苏家长女夜家继承人,如果……如果不嫁我哥哥的话,娶……娶他也行啊!”少女被那个带着凉意的单音节给吓得脖子又是一缩,支支吾吾地开口。 她不想看着他哥哥为了一个夜倾歌,整天地寻死觅活。 她家那么优秀的哥哥,竟然挂在了夜倾歌这棵歪脖子树上。 歪脖子树.夜倾歌转过头看着少女,不急不缓地,“你觉得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哥哥是当朝皇子,身份又不比你低,而且……而且……,你都和他发生关系了?难道不要对他负责么?”说话的时候少女结巴了一下,然后绯红着脸非常不好意思地用极快地语速说完了后面的话。 夜倾歌瑰丽艳治的面容挂了一分冷笑,神色散漫且不以为意,殷红到近乎暗沉的唇微启,“九公主,京都之中和我发生关系的人可不在少数,别说你七皇兄,就是你四皇兄都是本小姐的入幕之宾!”尔后,微抬了一下深邃的眸,“负责?!九公主是打算让你两位皇兄同时下嫁夜府么?” 说完之后,没有再看少女,直接转身离开。 火光之下,只剩下了一道艳冷到极致的暗影。 少女气得鼓着腮帮子瞪着夜倾歌。 她就不明白了,自家仙姿秀逸的哥哥到底喜欢这夜倾歌那一点?! 毕竟,京都之中,与夜倾歌雷厉风行手段所齐名的,是夜倾歌的风流之名。 偏偏,自家哥哥,就是对她死心塌地。 还经常在母妃面前闹着要死要活,说什么娶不到夜倾歌就嫁给她。 看了一眼走远的那个背影,少女跺了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她回宫了,她要扎一箱子的小人来诅咒夜倾歌,让她一辈子除了自家哥哥谁都嫁不了,也娶不了! 哼! 夜倾歌微微敛下眸子,走得离火光远了一点,微薄的月色之下,她一身绛红色的衣衫,静静地站在一棵梨花树下,神色冷漠也沉默。 夜家大小姐恣意妄为;夜家大小姐荒淫无度;夜家大小姐心狠手辣;夜家大小姐冷漠无情…… 京都之中,关于夜家大小姐的流言多了去了! 夜倾歌轻笑了一声,依旧是身姿笔直地站着,便是树下的一道身影,都是极致的冷漠摄人,霸气十足。 没多久,一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小姐。” “有苏白下落了?”夜倾歌问了一声。 黑衣人摇了摇头,话语恭敬,“不是少爷,是东凌四皇子和连王府世子,他们大概还有一刻钟就会到这里。” “连王府世子?”夜倾歌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深邃如墨的眸眼略微地闪过一道幽芒,骨节分明的手掸了掸肩上的落叶,启唇,“正好,苏白失踪了,让他们帮着找。” 黑衣人:“……” 很快,两队人马集合。 连枢和南宫楚已经不是并肩而行了,而是骑着马并排而立。 连枢和南宫楚没有下马,夜倾歌这一方也没有人下马车。 只是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冷酷霸道的英气面容,而那一双深邃的眸子,而是定定地看着连枢,似乎带了两分略有深意的笑。 “连枢?”夜倾歌缓缓开口。 连枢也不意外对方知道她,微微颔首,妖魅艳治的面容之上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夜倾歌?” 夜倾歌饶有趣味地点头,“初次见面,幸会。”这位就是姑姑的女儿么?!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表妹呢! 还真是,长得很好看啊! 然后,夜倾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眸之中极快地闪过了一缕冷芒,寒地不像话。 “幸会!”连枢看着她,不咸不淡地打招呼。 “夜已经深了,夜小姐如果没事,不妨先回行宫休息!”连枢毕竟是这次西芜使臣的接待人,表面工作还是做得足。 至于随行的皇子公主,连枢并没有一见的打算。 谁都知道,这次由西芜陛下钦点的使臣,是夜倾歌。 “连世子,我弟弟失踪了!”夜倾歌看着连枢,直截了当地说。 闻言,连枢微蹙了一下眉,“苏家少爷?” 夜倾歌点头,“嗯”了一声。 声音轻而沉。 对于那位苏家少爷,她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个在自己家里都会迷路的人。沉默了一下之后,连枢缓缓开口,“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寻找,不过或许需要夜小姐的帮忙。” 毕竟她不知道苏白在哪里失踪,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夜倾歌没有说话,只是动作颇为熟练地取了一卷画轴递给了连枢,冷沉的声音带着两分不以为意的困倦,“这是他的画像,他是在前面那个城镇失踪的,找到之后先给我打折了他的腿!”后面那小半句话,怎么听都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连枢看着面前的画卷,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动作,行云流水啊!! 南宫楚瞠了一下眸子,这姿态,得是做过了多少次啊,都已经熟练了! 连枢接过了递到面前的画轴,招来出岫吩咐了一句。 出岫颔首,带领了大数随行的禁卫军离开。 连枢是接待使臣的负责人那位苏家少爷毕竟是在东凌境内失踪的,啧,他觉得都不是失踪,是走丢!! 迷路到走丢。 连枢和南宫楚,则是负责护送夜倾歌等人安全回到行宫。 队伍不急不缓地朝着上京城而去。 另一个马车里面。 “公主,你口水都流出来了!”一旁的侍女看着少女掀开竹帘趴在马车窗户上,冷静地开口。 少女赫然就是刚才和夜倾歌说话的那人。 少女伸手在唇边抹了一下,目光依旧没有从那道妖红色的身影移开,定定地看着对方,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清凌凌的声音有些感慨,“我终于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寻死觅活了!” 如果是这个好看的一个人,如果寻死觅活一番就可以嫁给他,她也会的。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侍女:“……” 寻死觅活?!是指七皇子么? 公主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韶韶,这次父皇让我来东凌应该是有意让我联姻吧?”少女依旧看着连枢,伸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 被称为韶韶的女子,冷静地看着少女,“公主,是你自己吵着要来上京,皇上没有这个打算。” 九公主是皇室幺女,最受宠爱,陛下有意让她在京都择一门满意的婚事,没打算让公主远嫁,更何况是联姻。 赫连潇微微一愣,沉默了许久,才目光坚持地看着韶韶,声音竟然是挺认真的,“韶韶,你不知道,父皇是让我联姻的,而且还是和那个穿红衣服长得很好看的。” 说完之后,伸手一指坐在马背上的连枢。 韶韶:“……” 如果不是深知公主的性格,她都要相信了! “你说我能嫁给他么?”赫连潇歪头看了一眼韶韶,又飞快地转过头去看连枢。 韶韶神色有些无奈。 她怎么知道?! 沉默地看着一直盯着连枢的赫连潇,韶韶缓缓开口,提醒,“公主,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个男子,确实是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皮囊! “那又怎么样?还不允许我一见钟情了!”伸手点了点脸,赫连潇悠悠地开口。 韶韶没有说话,保持了沉默。 反正她这位公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坚持不了多久。 这么多年,公主一见钟情过的人太多了。 南宫楚本来是在连枢后面,察觉到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直接驱马和她并列而行,声音有些许揶揄打趣,“连世子,你桃花倒是开得旺盛啊,前面的还没有掐掉,这一朵又开了!”说完之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趴在马车窗户上的赫连潇,缓缓地一字一句,“而且,还男女不限!” 连枢没有说话,神色依旧平静,连眼眸都没有投过去一眼。 将夜倾歌等人送到行宫之后,连枢和南宫楚与夜倾歌淡淡地道了个别,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那位穿红衣服长得最好看的,你叫什么名字?” ------题外话------ 玉小七快来,有人觊觎你家连小枢! 第348章 寻个理由来看你 将夜倾歌等人送到行宫之后,连枢和南宫楚与夜倾歌淡淡地道了个别,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那位穿红衣服长得最好看的,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很清脆,并不凌厉,甚至还可以说带了那么两分羞怯。 少女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面容妍丽,白皙干净,一双杏眸整地大大的,没有半点偏移,就这样滴溜溜地看着连枢,眼眸深处,稍微带了些女儿家的矜持。 赫连潇觉得,面前的这位红衣少年,真的是她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了! 比她哥哥还要好看。 连枢抬眸看了赫连潇一眼,声音不咸不淡,“何事?” 夜倾歌已经下了马车,听到了赫连潇的声音之后也缓缓地停了下来,深邃如古井的眸子微抬,冷酷凌厉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抹似笑非笑,而眼眸深处的眸色,简直玩味到了极点。 “你……你成家了么?”赫连潇虽然有些忸怩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红着脸问出了这一句,尔后,就低着头驶进地掰扯自己手中的锦帕,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连枢。 这么直白且明目张胆地说了出来,连枢身侧的南宫楚直接瞠了瞠眸子,伸手摸了摸白皙光滑的下颚,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一下身侧的连枢,偏头看向了连枢,揶揄地道:“连世子,小美人儿问话呢!” 其实,在他看来,这位西芜的九公主赫连潇只能算是清秀,绝对称不上是美人儿,不过,看着至少还挺舒服的。 连枢眸光与声音都是一片沉静,有些微的清魅,“本世子已经许下了婚约。” 她和安洛离之间的婚约,在处理这些事情上面,还是挺有作用的。 闻言,赫连潇眼睛微亮了一下,声音里面带上了几分愉悦,“也就是说你还没有成婚了?” 夜倾歌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安静地站在一侧,深邃的眸子细长幽深,若古潭一般,在看向连枢的时候,还是添了一缕不怎么明显的莞尔浅笑。 连枢还没有回答,轮椅轱辘转动的声音就已经缓缓响起。 朦胧的月色之下,一道颀长身影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由身后的人,推着走了过来。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沉香木制的轮椅之上那道如泼墨般的身影。 面容清雅,超尘拔俗,一双细长的凤目潋滟生尘,就这样静静地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几乎是在场的人,包扣连枢和南宫楚,都看向了来人。 对于这么晚了玉子祁出现在这里,连枢狭长邪魅的丹凤眼不经意地添了一抹意外,一缕细碎的流光悄然划过,然后眸色便渐渐地沉淀了下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怀砚自是知道自家公子的想法,推着轮椅直接到了连枢的面前,轮椅上的墨衣少年看着她,微勾了一下嘴角,声音是那种清淡隽然中带了些许莞尔,“找你。”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并没有再看连枢,而是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了赫连潇的身上。 容色薄淡,眸光冷然,十分地疏离不易接近。 若是细细看去,甚至能够从眼眸深处看出两分冽然的攻击性。 不算强,却也无法忽视。 赫连潇虽然有那么一瞬的惊艳,心中有些纳闷,这东凌的人也生的太好看了吧! 那位穿红衣服的少年是,这位穿墨色衣服的少爷也是,虽然是坐在轮椅上,可是,那股子气势连隔着这么远的她都能清晰地察觉到。 不过下一刻就瞪了回去,九公主不乐意了,你好看归好看,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她连夜倾歌这样的妖孽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瞬间梗着脖子瞪了回去,“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玉子祁也不过视线在赫连潇的身上落了一瞬,便偏头看向了连枢,微蹙着眉神色认真,“连小枢,她没我长得好看!” 连枢:“……” 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她虽然知道玉小七的性子并不如表面上这般风光霁月,矜贵出尘,但是也没有想过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她说这般孩子气的话。 这不会是喝醉了吧?! 可是,没有半点酒味啊。 果然,她还是不够了解玉小七。 明明也站在玉子祁的身边但是一直被忽视的南宫楚,微微瞠目,稍稍结舌,这应该不是他那个清隽出尘的表弟吧!! 赫连潇则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玉子祁的话语,就连若银铃的声音都不可止地拔高了几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他?”纤细白皙的手极为缓慢地指向了连枢。 这个墨衣少年喜欢他?! 两个男的? 断袖?! 赫连潇表示有些风中凌乱,整个人如僵住了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一站一坐的两位少年,眼中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玉子祁神色依旧是那种清越浅水般的淡淡然,微勾了一下唇角,“难道不明显么?” 很轻很轻地掷出了一句话。 说完之后,缓缓地伸手握住了连枢的手。 同时,用内力传音给连枢:西芜这位九公主是最受宠的公主,性子最是难缠,她如果真的对你感兴趣,至少她在上京的这段时间你是摆脱不了她了! 连枢没有说话,微微地垂下眼眸,任由玉子祁牵着她的手。 赫连潇:“……” 目光定定地看着连枢,“你你你你你……你竟然喜欢男子?”嗓音简直是不可置信到无法接受,声音都稍微尖锐了几分。 连枢自然也是了解过其他三个国家的皇室成员,对赫连潇的性子虽然知晓不多,不过也是略微听说过一些,确实是个难缠的。 微沉了一下眸子,连枢抬眸看着赫连潇,削薄殷红的唇微启,一字一句听不出多少情绪地开口,“我是连枢。” “连王府世子连枢?”赫连潇的脸色瞬间就微微地白了那么一分,很明显,是听过连枢的名声。 连王府连枢,风流纨绔,且有断袖之癖。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竟然喜欢男的,真是可惜! 赫连潇如是想,想着想着,眉眼之间微微地带上了几分忧伤。 一旁的韶韶看着这般模样的赫连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公主这些年“一见钟情”的世家公子可不在少数,每次幻想破灭之后,都是这样的表情,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有些好奇,毕竟每次这个时候,公主的那分忧伤看上去还挺真诚的。 不了解公主的人肯定就要相信公主是真的对这位连世子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了! “连枢,他是男的,不能为你开枝散叶,繁衍子嗣!”赫连潇看看连枢,又瞅瞅玉子祁,依旧是用那种忧伤的语调道。 她能啊,她能为连枢开枝散叶! 连枢唇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西芜这位九公主,还真的是让人无法言说啊! “我不介意。”缓缓地,连枢道出了一句话。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本来只是牵着连枢的手,此刻趁着连枢没有拒绝便换成了十指相扣。 他的手指自连枢的指缝中穿过,指尖落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之上。 玉子祁勾了勾唇角,微微翕动的鸦羽之下,是一片流光潋滟的凤眸。 清绝昳丽,惊艳无双。 “啊,这个你都不介意么?那你肯定是很喜欢他了,”话语有些失落有些忧伤,然后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有些微的雀跃,“要不这样吧,你如果娶了我,我不介意你将他留在身边。”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玉子祁。 连枢:“……” 这位号称最难缠的公主赫连潇果然不是一般的难缠! “我介意。”玉子祁微抬了一下眸子,漂亮的凤目之中,一抹微凉的清芒在其中来回流转。 赫连潇刚对上玉子祁的目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那冷冽的寒光看地心中噤了噤,瞬间看向了连枢,“连枢,你呢?” 连枢魅然无双的丹凤眼眼尾略微地上挑了两分,将被玉子祁牵着差不多是十指相扣的手抬了抬,嗓音淡淡,“我以为这很明显!” 赫连潇:“……” 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微愣。 这……有断袖之癖在上京已经可以这么正大光明了么?! 连枢说完之后,便对着夜倾歌微微颔首,声音淡淡地道:“夜小姐,关于令弟一事,我会派人寻找的,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那就劳烦连世子了!”夜倾歌看着她,深邃的眸隐去了大多数的情绪,除了沉冷霸道之外,再窥不见其他。 连枢等人没有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赫连潇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目光瞬间转为了哀怨,而且还是那种幽怨无限,生像连枢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夜倾歌毕竟和赫连潇是从小相识,一起长大,两个人虽然一直不太对付,不,应该是赫连潇单方面看夜倾歌不爽,但是,两个人还是蛮了解对方的。 见此,夜倾歌只是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赫连潇,连轻嗤一声都省去了,一拂衣袖直接离开,只留下了一道冷酷颀长的身影。 这样的事情,赫连潇反正一个月总要有那么几次!! 韶韶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不轻不淡地提醒了一声,“公主,差不多就行了!” ** 南宫楚和怀砚带着那些随行的御林军去找苏白,而连枢则是很自然地从怀砚手中接过了轮椅。 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当然,他们走的也不快。 更深,露重,夜色浓。 周围的一切都是静谧无垠,除了阵阵吹过的风声,便只有轮椅轱辘转动发出的声音。 连枢垂了一下眸子,低头看着玉子祁,嗓音较之寻常时候稍稍平和了些许,“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玉子祁的双手轻放在轮椅手扶上,抬眸平视着前方的路,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我说不着出来走走你可相信?” 连枢看着玉子祁的头顶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会相信?” 玉子祁似乎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清越如泉的嗓音莫名地带了几分薄薄的莞尔,“南宫楚的性子你也知道,我不怎么放心你和他在一起!” 南宫楚并不风流,但是,他会玩儿。 权贵之间的那些个事情,不论是多大的,就没有他不会玩的。 他怕连枢被南宫楚给带坏了! 闻言,连枢轻啧了一声,唇边压了一抹清浅的笑,声音里面带着些许调侃,“难道不应该是我带坏南宫楚么?” 她所见过的那些玩法儿,可是比南宫楚知道的多了去了。 玉子祁笑了笑,转过头挑了一下眉梢看着连枢,唇边勾起了一抹极为漂亮耀眼的弧,笑地惊艳,“你就不能让我寻个理由来找看看你么?” 在睫毛垂下的瞬间,漂亮的凤目之中,一道幽暗到一片全然墨色的芒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不过,也被玉子祁掩饰地极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将连小枢时时刻刻地留在自己的身边,甚至以前在天穹的时候,他都动过将连枢永远地囚禁在身边的想法。 而且,差一点……就真的那样做了!! 只是,最后还是舍不得! 连枢没有说话,只觉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可是,心间涌上来的感觉却让她有些无法言说。 是那种愉悦中伴随着很沉很沉的闷。 两个极端,各执一方。 一个在往上拽,一个在向下拉。 而她,就在这中间。 如果…… 连枢修长白皙的手轻放在轮椅上,丹凤眼中一片浓郁到散不开的墨迹,幽幽的,沉沉的。 如果……,她身体无虞安然无恙的话,或许,真的会接受玉小七吧! 这个想法几乎是一出,连枢自己就摇了摇头,眼眸中的墨色也渐渐散开。 她一向冷静自制,何曾会有这般假设的想法出现。 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唇角微扯出了一个颇为嘲讽的弧度。 果然啊,人心难以满足,欲求更多。 她好像,都变得有些贪婪了! 微抿了一下唇,将心中那些使人心旌摇曳的思绪压了下去,低头看向了玉子祁,还没说话,忽然,一道利箭划破空气凌厉袭来。 第349章 你受伤了我怎么办? 连枢微抿了一下唇,将心中那些使人心旌摇曳的思绪压了下去,低头看向了玉子祁,还没说话,忽然,一道利箭划破了空气凌厉袭来。 苍茫的夜色之中,泛着银光的冷箭准确无误地朝着连枢而来。 速度破风,凌厉至极。 而瞄准的,是连枢的脖颈。 连枢削薄的唇微微勾出了一抹凌冽冷魅的弧,狭长漂亮的丹凤眼中,流转着诡谲的暗芒。 白皙若雪的手腕忽而一转,轮椅便换了一个方向,单手撑在了轮椅之上,身子微微压低了几分,冷箭越过连枢直直地顶在了她身后的墙上,墙体瞬间就出现了一道裂缝。 甚至连冷箭钉入墙体的声音都清晰地在空中颤出了回音。 紧接着,一箭连着一箭。 还有不少黑衣人的身影在夜色之中行动。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抿了一下,往日里漂亮如泉的凤眸微微地染了一分不可察的阴鸷,沉地不像话。 他还没有出手,连枢清淡妖魅的声音就在耳边缓缓响起,“玉小七,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你在这里,”说到这里,连枢面色和话语都微微顿了一下,微微撇开了目光,“等我!” 说完之后,连枢手下稍微用了一些力气,将玉子祁身下的轮椅推到了一旁,在到了墙角处的那一棵大树之后连枢脚下轻轻踢了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轮椅的轱辘之下,带出了一些缓冲的时间,轮椅缓慢地停了下来。 玉子祁背对着连枢,清雅绝尘的面容阴沉地不像话,还没说话,连枢动作迅速地避开了那些泛着冷光的箭,“乖,这次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好,相信我!!” 声音难得的,有些说不出来的轻柔,甚至带了几分哄骗的意味。 而让玉子祁整个人愣住的,除了连枢的话,还有就是……刚才落在额际那个仅仅停留了一瞬若蜻蜓点水的吻。 冰冰凉凉的感觉,却让他感觉一片烫人的灼热。 玉子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才的阴鸷沉冷瞬间散了,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儿呆呆的。 而且,好像还不止一点儿呆呆的,而是好几分。 刚才连小枢主动亲他了! 虽然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可是,也还是亲他了。 玉子祁骨节修长的手依旧摸着自己的额头,微微呆滞的神色浮现点点雀跃和荡漾。 手控制着轮椅转过来,目光落在那些渐渐靠近的黑衣人身上,眼眸中荡漾的一片春色瞬间敛去,换上了冷然的阴沉,微微眯缝着眼睛,清雅绝尘的面容之上杀意凛冽。 不过,却没有动手,只是紧抿着薄唇目光没有任何偏移地盯着那道妖红色的身影,神色沉而冷,放在轮椅手扶之上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骨节微微泛白,青筋暴起。 可以看出,他是用了极大的隐忍力来控制自己不出手。 手中的银刃,也是蓄势待发。 连小枢是故意的,她在等暗中的人出手。 他不能打乱连小枢的计划,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她的安全。 玉子祁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黑衣人,一双眸子沉地不像话。 东方家,看来这些年确实是活地太自在了!! 连小枢既然要点火,那他就添些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连枢脚尖轻踢了一下刀柄,白皙修长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柄寒光凛冽的刀。 一身血色的衣,墨发未束,精致绝魅的面容,削薄的唇依旧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站在那些黑衣人的中间,生生地,带出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戾气。 脚下,是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隐隐让人发寒。 “不愧是连世子!”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面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里面,一片狠辣无情,杀意涌动。 连枢并未放下手中的刀,微微抬眸眯缝了一下眼睛,右手握着刀,左手轻轻地抚过唇,动作妖娆而又魅惑,殷红的薄唇微启,嗓音被压地很低,“不愧是地狱门门主!” 被人一下子戳穿了身份,为首的人眼眸瞬间缩了一下,里面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没有说话,连枢薄唇微勾,嘲嘲讽讽地开口,“看来本世子面子还算大,竟然连地狱门门主都亲自出动了。” 地狱门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说是杀手组织,其实也就是江湖上的一群亡命之徒,只要对方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他们不杀的人。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道:“连世子既然猜出了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我从未失手过!”看着连枢的目光,除了漠然之外并没有多少情绪,那分明是看死人才有的目光。 一挥手,那些黑衣人握着手中的刀剑全部冲了上去。 玉子祁半眯起漂亮的凤目,眸眼之中墨色来回流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阴沉着脸色看着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 修长白皙的指,隐约地扣进了轮椅的手扶之中。 有点点血迹渗出。 连枢没有尽全力,至少故意克制了三分。 是以,渐渐地,有些不敌。 暗处,一双冷锐的眸眼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面容冷肃,眼眸犀利如鹰隼,也是没有一丝偏差地落在了连枢身上。 为首的人手中双剑交叠着,一把刀顺着另一把的刀柄缓缓往下,有刺啦刺啦的火光闪现。 “连世子,差不多了,我亲手送你上路应该也不亏!”说完之后,他脚尖点地身影如离弦的箭,周身杀意笼罩,直逼连枢而去。 玉子祁手中的银刃乍现。 但是在另一道身影出现的时候,又瞬间收了回来,快地难以捕捉。 在场的人,几乎没人没有看见玉子祁出手。 从暗处出来的那一道身影的速度明显更快,一片断刃直切那位黑衣人的喉咙,他微微侧身,断刃自他的左肩穿过,瞬间鲜血如注,就连手中的刀都“哐当”一声滑落在地,震得他整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紧接着,就出现了五六个身影,以极快地速度,解决了那些人。 最先出手的那人看了一眼连枢,又看向了那位为首的黑衣人,正准备动手的时候,连枢缓缓上前,嗓音不咸不淡地开口,“叶公公,这个人可否交给我处置?!” 虽然是在询问对方,可是,微微偏冷然的话语却是不容置喙。 叶公公瞬间愣住,盯着连枢看了半晌,才似是感叹地开口,“连世子是如何认出了老奴?” 连枢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之上,声音有些淡,“叶公公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疤痕。” 叶公公低头借着不算明亮的月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眸眼之中也是意味深长,“连世子心思细致入微,老奴自叹弗如!” “叶公公过奖了!”连枢很是自然地应承下来。 叶公公:“……” 那里过奖了?!他是真心要夸的么?! 看了一眼那人,叶公公眸光微微地沉,“这位刺客连世子打算如何处置?” 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动手,果然是嫌命太长了! “本世子差点命丧他手,叶公公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连枢看着叶公公,不答反问。 叶公公还没有说话,轮椅的轱辘转动声响起,一道清雅如流泉般清越的嗓音也随之响起,“陛下曾经似乎下过悬赏令,一万金取地狱门门主傅飞沙的项上人头!” 闻言,连枢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了两分,“那也就是说本世子若是杀了这人,还能得到陛下悬赏的一万金啊!” 几乎是在话音初落的瞬间,连枢握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剑朝着已经受了伤的傅飞沙而去。 “知道买下本世子性命的人是谁么?”连枢的声音压地很低,就控制在两个人可以听见的范围之内,在傅飞沙尚且是愣住的时候,薄唇微启,“是我!” 傅飞沙的面容瞬间转为惊骇,话还没有问出口,连枢手中的刀刃没有任何偏差地在他脖颈上划过,“七年前我就说过,总有一天你要落入我的手中!”这句话,轻得几乎是没有声儿,用气音带出来的。 就这样,傅飞沙目光震惊地看着连枢,然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连枢将手中沾了血的刀丢在了地上,然后看向了叶公公,声音恢复了往日里的吊儿郎当,“叶公公,你可得记得告诉陛下,我的万金啊!!” 叶公公看着连枢,轻笑一声,声音亦是如往常一般,“老奴回宫之后定然告诉陛下。” “那多谢了!”说完之后缓缓地走向了玉子祁,在经过叶公公身边的时候,似乎是不经意地开口,“这么晚了,叶公公不在宫中伺候陛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语,很是清淡,似乎就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叶公公微愣了一下,便神色不变地回答,“宫中出现刺客,老奴追着刺客便到了这附近。” 连枢不咸不淡地勾了勾唇,话语之中冷意乍现,“那还真是巧!” 叶公公也是笑着打哈哈,“是啊,真是巧啊!”然后看向了玉子祁,眉眼带着笑有些好奇,“连世子不是接待西芜使臣,玉小公子怎么会和连世子在一起?” 玉子祁眸色淡淡地看着叶公公,语调轻缓地开口,“我想见连枢,所以来找她。” 叶公公:“……” 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 然后才似乎是反应过来玉子祁说这句话的意思,目光有些怪异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流转,最后,以手掩唇轻咳一声,“上京之中关于连世子和玉小公子的传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玉子祁忽然轻拉着连枢的衣袖,在连枢看向他的瞬间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往下一拉,几乎是在瞬间连枢就被他半拥在了怀中,一个带着木樨清香的吻便落在了连枢的唇角。 看着眼前这一幕,叶公公的话卡壳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略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也没有再说话,清了清嗓子,“连世子,你毕竟是有婚约在身,这样做对安小姐未免不公。” “她可以退婚。”这句话,是玉子祁说的。 冷冷的,淡淡的,除了凉薄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闻言,叶公公看了一眼神色清矜气质冷漠的玉子祁,眼眸之中神色颇为意外。 看来这位玉家小公子,是真的上了心啊!! 连枢除了一瞬的惊愕之外神色便都是淡淡然的,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缓缓开口,“既然叶公公在这里,那这些人就交给叶公公处理,我和玉小七便先回去了!”然后也不待叶公公说话,直接推着轮椅踏着朦胧的夜色离开。 叶公公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微地沉了几分,“将这里处理干净。” 然后又吩咐了一声,“去查最近傅飞沙都和谁接触过!” 夜色,空濛。 一路上,玉子祁和连枢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都是沉默着。 而玉子祁和以往的沉默不一样,今天似乎,还有着些许隐忍的愤怒,周身的气息依旧是阴沉到了极点。 “我先送你回去!”连枢缓缓开口。 玉子祁没有说话,垂着眸子神色冷到极致。 连枢也没有说什么,静谧的夜色中,只有轱辘转动的声音。 桫椤之林。 几乎是踏进了桫椤林,还没有到房间,玉子祁就瞬间拉住了连枢的手,动作虽然有些强硬粗鲁但是却也没有伤到连枢地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连小枢!”玉子祁的声音很轻,轻到连枢都能明显地听到他话语里面的颤音。 他将连小枢抱得很紧,就像是要揉入自己的骨血一般紧紧地箍着连小枢,下颚轻轻地抵在连枢的额头,声音依旧是很轻,“连小枢,这种事情可不可以不要有下次了!” 天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控制自己才让自己不出手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连枢动手。 他知道连小枢不会受伤,可是,他依旧看地胆战心惊。 连枢没有挣扎,任由玉子祁揽在怀中,声音淡淡的,带着些许安慰,“玉小七,我有把握不会受伤。” 她惜命着呢!! “万一呢?”玉子祁的声音依旧带着轻颤,淡绯色的薄唇都有些苍白,“万一受伤了你让我怎么办?!” 连小枢身体情况,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平常一点小伤口他都是心惊胆战,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连小枢如果受了严重的伤他应该怎么办?! 他体内的血是可以补充连小枢失去的血,但是那种不对等的比例,连小枢如果受了重伤他就算是一身血液都给连小枢也没用! 第350章 连小枢也喜欢我 连枢没有说话,任由玉子祁抱着,清魅无双的面容之上神色有些微微的复杂,尤其是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眸,深沉地不像话。 玉子祁抱得很紧,她甚至都能感觉到,玉子祁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 沉默了很久,连枢伸出了双手,似乎是想回抱玉子祁,但是又在犹豫着,最后,还是缓缓地放下了双手,微抿了一下唇,轻到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传来,“玉小七,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不给玉子祁说话的时间,连枢又自顾自地径直开口,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解,“玉小七,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五年前,她和玉小七基本上没有什么往来,她仅限于知道玉家有一位嫡出小公子的存在而已。 被流放到天穹的五年时间就更别说了,上京城的人她就没见过。 所以,她一直不太明白,玉小七是喜欢上了她那一点。 她性格不算好,琴棋书画也比不得上京城其他的世家女子,一点儿都不温柔端庄,不会女红,不会下厨,一肚子坏水,还活不了多久,这样细数一下,她好像是真的一无是处。 听到连枢的话,玉子祁轻轻一笑,声音挺清暖的,与往日的那种疏离淡漠是全然不一样,听上去犹如是四月暖阳之下的清风缓缓拂过,悠悠的,淡淡的,还有一点儿说不出来的媚,“不知道呢!” 将下巴抵在连枢的头顶轻蹭了几下,声音很轻很淡,还有那么一股子的慵懒,“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不过清雅的嗓音里面却是掩饰不住的认真。 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将连枢放在了心尖上他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在地宫第一次见到连枢的时候,或许是在之后和她的相处之中,总之,等他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放不下了。 所以,放下了北越一切的事宜,在天穹待了那么多年。 连枢没有挣扎,玉子祁精致眉眼缓缓地舒展了几分,一抹清然的浅笑自眉梢眼角袭上,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连枢垂在身后的墨发,“连小枢,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在喜欢方面,他不敢在连小枢面前托大。 连小枢可以先是一点喜欢,然后慢慢地,多一点,再多一点。 闻言,连枢的身体微微一僵,愣愣的,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喜欢么?! 应该是喜欢的。 只是,这份喜欢在她这里到底占了多少的分量,她并不确定。 “连小枢,可不可以……试着接受我?”玉子祁将双手放在连枢的肩上,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一字一句很是认真地问。 大概是玉子祁的神色太过认真,没有半点玩笑敷衍的意思,连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有些复杂,也有些深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可是,玉小七,我可能活不了多久!”连枢垂下眼眸,嗓音很低很低地说出了一句话。 她最介意的,就是这个。 既然活不了多久,就没必要再牵连了别人。 “我不介意。”玉子祁定定地看着她,将连枢的表情尽数看入眼底。 低头轻轻地碰了一下连枢白皙光滑的额头,他声音舒缓似乎带了些许蛊惑的意味,“连小枢,我双腿反正已经是残废了,也不会有人想嫁给我,你又活不了多久,你不觉得这样的我们正好是绝配么?” 连枢削薄的唇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前面半句话她知道,后面的那个没有人想嫁给他就免了吧,玉子祁毕竟是玉家唯一嫡出公子,容貌可谓是冠绝天下,而且双腿只是膝盖以下被折断又不是不能人事,别说放眼天下,就是上京城想嫁给他的女子都大有人在。 “连小枢!”玉子祁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唤了一声,将声音压低到有一分懒懒的妖魅蛊惑,“你觉得如何?” 连枢没有说话,只觉得自己心弦都被对方轻轻地波动了一下,看着玉子祁的眸光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答应。 不过连枢到底还是冷静克制的性子,话语到了唇边流转了几圈还是没有说出来,微抿了一下唇,静静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清澈如水的泉眸亦是看着连枢,面容之上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失落黯然,“还是……不行么?”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有些飘忽不定。 细长的丹凤眼极为复杂,沉如雾霭,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未知名的情愫。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连枢才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换上了从未有过的认真,定定的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玉子祁澄澈无澜的泉眸,“玉小七,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 说完之后,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轻咬着下唇,漂亮的丹凤眼染上了几分空濛。 而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连枢自己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释然感。 眉眼兀然松了松。 算是给玉小七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或许,她自己也早已经有了这个心思吧?! 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玉小七。 玉子祁眸中一缕流光浮现,唇角微微勾勒出了一抹清然的弧,清越如水的泉眸似囊括了日月星辰,熠熠生辉,漂亮的不像话,“好,你要多久?” 他了解连小枢的性子,既然松口了,至少说明心中也是有好几分喜欢。 喜欢到让她能接受自己之于男女方面的情爱。 至于等多久,四年的时间他都等了,自然也不在乎多等些时候! 连枢看着玉子祁,沉默了片刻,试探地开口,“要不……国宴之后?” 玉子祁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他以为连枢会等到处理完上京的事情! 见玉子祁没有说话,连枢微蹙了一下眉梢,神色茫然,“太久了么?” 这种事情,她以前也没有经验啊! 看着这样的连枢,玉子祁弯着唇角轻笑出声,“不久,我可以等。”缓缓的,语气清淡地说出了一句话,清雅出尘的眉梢眼角,一直都是带着浅然的笑意。 连枢眸中的茫然渐落,神色恢复了以往的魅然,微微颔首,“好,那国宴之后,我来找你。”顺便给你答案。 “嗯。” 然后,就是一片沉默,两个人似乎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盯着你。 最后相视一笑,眉眼生尘,潋滟之间皆为绝色。 连枢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缓缓站了起来,“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后面四个字,话语说地有些缓慢,语气虽然称不上温柔但是也是极为平和。 甚至还对着玉子祁弯着唇角笑了一下。 “连小枢。”玉子祁目光认真地看着她,语调微微地沉。 连枢低头看向他。 “今晚这样以自己为诱饵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了!”玉子祁微拧着眉梢,声音沉地如夜间沾染了林间雾气的冷风,又沉又凉。 还极为认真。 连小枢从来都是能对自己狠的性子。 连枢看着玉子祁很久,“玉小七,我很惜命的,不会让自己受伤。”话语是很认真,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应承玉子祁的这个要求。 玉子祁轻抿着下唇,神色明灭不定,最终,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你别受伤!不然我就,”说到这里,眼眸微微垂下了两分,又似乎是挑起了两分清矜幽魅,“一直亲你。” 连枢:“……” 这是什么鬼逻辑?! 连枢离开之后,玉子祁薄唇微启,“栖迟。” 没多久,一道藏青色的颀长身影自半开的窗扉而入,双手环胸靠在了窗户上,神色淡淡地看着玉子祁,“怎么了?” “连小枢也喜欢我!”玉子祁唇角上翘,眉眼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而声音,是那种很轻很低的愉悦。 就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话语尾音都是明显地上扬着。 细长如泉的凤目中,一片春意来回荡漾。 栖迟:“……” “她答应国宴之后接受我。”玉子祁神色雀跃地炫耀着,和平常时候疏离清矜的他完全不一样。 栖迟翻了个白眼,“既然是接受你,为什么不是现在,分明是还在考虑。” 玉子祁不为所动,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依旧洋溢着明媚浅笑,似乎今天晚上连枢答应他考虑两个人在一起这件事情可以驱散他眉间所有的冰寒灼冽,笑地纯粹,没有一丝杂质,“连枢的性格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答应考虑基本上已经就是答应了!” 精致无暇的玉颜之上,春意荡啊荡,漾啊漾! 栖迟大概就是看不惯玉子祁这幅心神荡漾到恨不得尾巴翘上天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就是寻绯墨。” 闻言,玉子祁方才还是阳光明媚的面容瞬间就沉了下来,阴云密布。 栖迟看了他一眼,继续不咸不淡地道:“而且你看,你以寻绯墨的身份在她的身边待了四年也不见她对你动心,可见她确实不喜欢寻绯墨。” 阴云密布转为冰雪交加,玉子祁眯缝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面容神色冷沉地可以滴出墨一般,危险,十分!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栖迟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只是还没说话,身体里面的巫术瞬间被一股外力束缚,身子如离弦的箭从窗户直直地飞了出去,“玉子祁,老子……!” 栖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之后,“噗通”一声,落在了不远处的湖中,瞬间水花四溅。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沉着凤眸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神色略微地沉冷了几分。 “公子,怎么了?”怀书听到声响连忙走到了房间,在外面敲门,低声询问。 “有人落水了,你去看看!”玉子祁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如山涧冰凉的流泉一般。 毕竟,栖迟不会凫水。 怀书虽然不如怀砚心思细腻,但是既然能留在玉子祁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即使是在夜色中,他也很快地就找到了栖迟。 那时的栖迟,正在水里上下沉浮。 怀书施展轻功单手抓着栖迟的肩,将他从湖水中给拎了起来。 几乎是在离开湖水的那一瞬间,栖迟就没忍住破口大骂,“玉子祁,你这个卑鄙小人,老子不会放过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怀书直接松了手,冷着脸看着他再一次地掉入湖水中。 “噗通!” “不准你辱骂公子!”怀书站在岸边,缓缓开口。 栖迟浮上来的时候,目光阴鸷冷沉地瞪着怀书,还没说话,下一刻……又沉了下去。 “咕噜咕噜……” 然后就是呛水的声音。 等湖中那个沉沉浮浮的人差不多到了极限的时候,怀书才再次将他拎了上来。 “咳咳咳……”栖迟被水呛得猛地咳嗽,就连眼睛都红了。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朝着玉子祁的房间而去。 “你是谁?怎么会在桫椤之林?”怀书目光防备地盯着他,冷声质问。 “滚!”栖迟也只是平日里看上去比较冷漠,其实他的性子并不算好,甚至还有些冲,被怀书挡住之后,直接没好气地朝着他吼了一声。 如果不是被玉子祁趁机封了巫术,又在水中呛了那么久,估计依着栖迟的性子直接就动手了。 怀书也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不过到底也还是没有对这个时候的栖迟动手。他不傻,这人明显就是认识公子的,而且公子既然让他过来看看,应该就是为了防止这位不会水还脾气暴躁的人淹死。 栖迟回到房间,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玉子祁。 玉子祁看了一眼怀书,对着他淡声道:“怀书,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寻绯墨!”栖迟看着依旧是一身清华地坐在轮椅上的墨衣少年,隐忍着怒意没好气地朝着他吼了一声。 玉子祁,也就是寻绯墨,抬了一下漂亮的凤眸,神色淡淡地看了栖迟一眼,“连小枢不接受寻绯墨这个身份是因为我哥,不是不喜欢我。” 声音冷冷静静,却也是一片淡然。 唯独那双细长的眼眸,深邃地不像话。 栖迟:“……” 妈的,寻绯墨这个疯子! 你有本事在这里教训我对我生气有本事去和连枢坦白啊!! ------题外话------ 表白今日份的玉小七!! 么么哒,晚安! 第351章 婚约的人还真是花初烬 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绝色少年,栖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没有说话,对方已经开口了,“隔壁房间有洗漱沐浴的浴池,你先去换一套衣服。” 声音依旧是冷静疏离,无波无澜的,没有多少情绪。 栖迟:“……” 狠狠地瞪着玉子祁。 老子变成这幅落汤鸡的模样是因为谁?! 然后双手环胸任由衣摆手肘处淌着水,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你房间不是就有温泉,何须我去隔壁?” 玉子祁没有说话,只是细长漂亮的泉眸冷凉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只有我和连小枢可以在我房间洗漱。” 栖迟:“……” 就知道会是这样。 非常不甘心地瞪着玉子祁,“见色忘义!” 缓缓地吐出了这四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玉子祁没有说话,在一旁的书案上随手拿了一册书卷,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约莫在一刻钟之后,洗漱过后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的栖迟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地看着正在翻阅书卷的墨衣少年。 玉子祁将手中的书卷合上,抬眸看了一眼栖迟,嗓音淡淡,“有消息了么?” 栖迟冷冷地瞪了玉子祁一眼,沉着声音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刚才是怎么对我的?!” 哼,刚才还将他给弄到了水里,现在竟然就想从他这里得到相关消息? 玉子祁容色不变,清雅绝尘的面容之上依旧是一派淡然,狭长的凤眸清灼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妖治,似有若无地牵了一下削薄的嘴角,悠闲散漫到了极点,“听说姬凌云一直在打探你的下落?” 闻言,栖迟冷漠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眸色里面带着愤怒,“寻绯墨,你敢?!” 透过窗扉看着外面的月色,骨节修长白皙如玉的手轻轻地支着自己的下颚,动作有些说不出来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姬凌云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出嫁了!” 然后忽然歪着头看了一眼栖迟,似乎是有些好奇,慢悠悠地问,“对了,那天晚上你和姬凌云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么?” 栖迟看着玉子祁,额间青筋跳动,直接吼了出来,“寻绯墨!” 寻绯墨微挑眉梢意味深长地看了栖迟一眼,没有说话。看来,这么多年,姬凌云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完全没有半点用处! 栖迟盯着玉子祁看了许久,然后认命般地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黑地像锅底一样,没好气地对寻绯墨道:“姬家那位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偷偷来了上京。” 寻绯墨眼中并无意外之色,依旧是一片淡淡然,神色寡淡地不像话,“她从小就将花初烬当夫婿护着,现在花初烬第一次接任务来了上京,她怎么还坐得住。” 栖迟冷笑了一声,“你们姬家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喜欢你们的你们看都不看一眼,不喜欢你们的你们用尽千百种方法地缠着算计着。” 姬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姬雪这样;手段狠厉心机深沉的姬凌云是这样;就连这个身为姬家少主的寻绯墨也是这样。 玉子祁看了一眼栖迟,削薄的唇似有若无地弯出了一个颇为讥诮的弧度,嗓音听不出是蔑然还是其他,总之淡地近乎是一片寡凉,“姬家人骨子里的血液,从来都是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不撞南墙不死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不在意自己骨子里,也是流淌着姬家的血液。 姬家人,都是一群疯子。 而且,性本凉薄。 栖迟抿着唇,没有说话,微垂的眉眼之间有几分嘲讽。 可不就是不择手段么?! 玉子祁看了一眼栖迟,唇角的弧勾地很是薄淡,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拨弄着窗边的盆景,缓缓开口,“谁让你偏偏被姬凌云看入了眼呢!” 姬凌云在天水族,可是出了名的强势,且不择手段。 栖迟神色微哂,眼眸深处,还有一缕说不出来的复杂,冷着声音转移了话题,“姬雪和花初烬的关系你也知道,她这次暗中派人从花初烬手中夺走了珈蓝!” 珈蓝是一种药材,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只是,它的生长方式极其严苛,世间几乎寻不到适合珈蓝生存的地方,早些年便已经绝迹了。花初烬也不知道是从那里看到的古籍,动用了大量的人脉才找到了一棵珈蓝的种子,以自身血液浇灌,既然也真的让珈蓝活了,并且长势颇佳。 不过,花初烬那样的人,愿意以自身血液浇灌,而且数年如一日,可见珈蓝对他的重要性,姬雪如今趁机盗走珈蓝,可谓是触了他的逆鳞。 只怕姬雪的下落,不会太美好。 想到这里,栖迟看了一眼玉子祁,“这次的事情,你要出手么?”花初烬那个人心狠手辣远胜他的母亲,若是玉子祁不出手,姬雪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既然自然惹了事,就要承担后果。”玉子祁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放置在双膝上的书卷,话语薄淡,没有任何感情。 “她好歹是你的外甥女。”栖迟缓缓道。 “那又如何?”玉子祁不以为意地掷出了四个字。 那又如何?! 栖迟微滞了一下,无言以对。 姬家人亲情观念本来就极为薄淡,而其中,寻绯墨尤甚。 姬雪若是出事,别说出手,估计他就算是在一旁看着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可是你现在毕竟是在上京,作为姬家少主,她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难辞其咎。“栖迟微蹙着眉头,声音也略微地沉了两分。 “她是偷偷来了上京,我不知晓情有可原。”玉子祁眸色浅淡,清雅如玉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变化。 栖迟:“……” “不过珈蓝被盗,你是太小看了花初烬还是太过高看了姬雪?!”毕竟是花家少主,可不是姬家那个千娇百宠的刁蛮大小姐能算计的。 不然的话,那个位置,迟早换人来坐。 闻言,栖迟眉间闪过一缕狐疑之色,“你的意思是这个消息是假的?” “不,消息是真,珈蓝是假。”玉子祁缓缓开口,“花初烬自身鲜血浇灌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会放在姬雪知道的地方?并且凭她的能力就能轻易拿走?” 所以,姬雪所偷偷盗走的,必定不是真正的珈蓝。 栖迟没有说话,他刚才还在纳闷,为什么姬雪能从花初烬手中盗走珈蓝,原来是假的。 “可是,花初烬他……为什么?”栖迟不解。 “大概是花初烬身边有姬雪安插的人。”姬雪虽然不算聪明,可到底也不太笨,而且她是姬家小一辈中最受宠的,但是这个身份都能让不少人为她所用。 “想杀鸡儆猴以作震慑么?”栖迟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然后轻笑一声看向了玉子祁,“那这位花家小孩子心思藏得还挺深,看来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玉子祁没有说话。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栖迟眉梢隐约带着两分调侃的笑意,“花初烬似乎对连枢格外不一般啊,”然后一只手轻衬了一下下颚,似笑非笑地戏谑,“天水族三大家族,姬家势力居首,但是莲家和花家一直关系交好,几乎是世袭的姻亲关系,莲家这一辈子嗣单薄,皆为男子,真算起来,连枢若是作为天水莲族的人,与她有婚约的人还真是花初烬!” 闻言,玉子祁清雅出尘的面容瞬间沉了下去,眸子似乎是在瞬间淬染了一层寒冰,冷冽地不像话。 栖迟歪头,“怎么不可能?花初烬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天水族有几人能得他青眼相待,兴许他就是知道了连枢的身份才想着早点娶回家!” “不可能。”玉子祁的面色依旧很冷,溢出薄唇的两个字,就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说完之后,玉子祁察觉了自己说地太过肯定,将神色沉了沉,也冷静了几分,眸光依旧是那种没有任何温度的凉寒,“连枢不可能回莲家。” 而且,花初烬绝对不可能和连小枢在一起。 他不会于男女之情上喜欢连小枢,也不能喜欢连小枢。 栖迟伸手摩挲了几下下巴,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看向了栖迟,声音缓缓地,轻轻地,“身为花家少主,花初烬出来了太久了!” 栖迟:“……” 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论离开天水族太久了,三大家族之中,谁能及得上你这位姬家少主! 玉子祁没说话,只是抬眸目光清寒地看了一眼栖迟。 栖迟瞬间问道:“花初烬毕竟是接了任务出来的,要让他回去也不容易。” 总不能他们去动手杀了那位刚回京不久的七殿下吧!! 玉子祁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削薄的唇微微勾出了一抹漂亮的弧,凤眸深邃的不像话,“花初烬几位堂兄似乎也在觊觎花家少主那个位置,如果花眠不小心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身为花家少主,总该是要回去的吧!” 话语,很低很沉。 深邃如幽潭的眸子,里面眸色都是幽幽的,令人根本看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 栖迟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好吧,这确实是将花初烬弄回天水族的最简单直接方法。 只是…… 栖迟看向了玉子祁,神色略微有点儿不解,“你为什么不让花初烬和连枢接触?难道是担心连枢知道自己的身份?” 玉子祁没有说话,细长漂亮的凤目,有些不可名状的深沉。 连小枢那么聪明,不可能查不出自己和天水族莲家有关,只是,她和花初烬之间还是越少接触越好。 “那姬雪那边我们要过问么?”想起了这件事情,栖迟还是问了一声。 “她的事情与我何干?!”玉子祁声音很是漫不经心。 栖迟:“……” 有一个这样的舅舅,姬雪也是挺惨的。 ** 且说当时花初烬让无言将那三人送去给姬家那位的事情。 趁着苍茫夜色,无言等人扛着那三具尸体,一路向西而去。 最后,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一个幽静的院落。 别院清幽别致,护卫却是格外森严。 饶是无言等人,在院落里面走动的时候都是格外小心。 灯火通明的房间,铮铮琴音如高山流水一般,自房间里面缓缓传出,飘散在空中。 房间里面,雕花木窗窗扉半开,点点灯光自里面泻出,映衬着外面影影绰绰的树木,就连影子也随着摇曳的树梢来回摆动。 窗边,端坐着一道娇小的身影。 那人一身浅紫色的衣裙,明眸皓齿,长长的睫毛轻轻敛动,漂亮好看的眉梢眼角带着两分略微得意的笑,甚至还很开心地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儿。 和她娴熟高超的琴艺相比,这歌声,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偏偏哼歌的人还一副沉浸其中的表情。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子推开门从外面款步走了进来,笑问。 紫衣少女微弯了一下唇角,眉梢挑地非常高,纤细白净的手一指古琴旁边的一株泛着浅蓝银色光芒的花,“沉柳,你看。” 被称为沉柳的蓝衣女子看向了那一株植株,眉间疑惑,“小姐,这是什么?” “珈蓝。”姬雪神色非常之得意,然后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泛着蓝银色光华的花瓣,话语炫耀到了极点,“这是我从初烬那里偷来的!” 沉柳:“……” 在姬雪话音落下的瞬间沉柳的脸色也微微严肃了几分,“小姐,花少主的性格你不是不清楚,如果他知道珈蓝是在你这里,花少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毕竟,那位花少主可不是会顾忌小姐身份的人。 而且,像花少主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愿意以自身鲜血来灌溉珈蓝,可见珈蓝对他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沉柳目光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姬雪,以小姐的能力,真的能悄无声次地从花少主那里取回珈蓝么?! 姬雪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话语倨傲,“他不会放过我?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这么一朵破花都能让他每天照顾,得他在意,凭什么花初烬对自己却是理都不理?! 还每天用鲜血浇灌?!凭什么? 她都舍不得花初烬受半点伤,这朵破花竟然每天要他的血。 反正她就是看这朵破花不顺眼,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等她将这个东西给毁了看花初烬用它活那个死人肉谁的白骨。 看他还怎么伤害自己?! ------题外话------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52章 你还是不了解母妃 沉柳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站在姬雪的身侧,“小姐,就算花少主不会伤你性命,可是你也应该知道,花少主的手段并不亚于他的母亲。” 在天水族,花眠虽为女子,能力智谋方面却丝毫不比三大家族中的那些逊色,当年初初及笄,便已经是花族老家主得力的左膀右臂,更有花家铁娘子之称。 当年她刚继承花家坐上家主之位,家族中有不少野心勃勃的长老以及叔伯想将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这个时候她本应该在天水族挑一位有权势的人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花家主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从外界带回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男子,当时族中长老都想以此为由借题发挥,但这位新上任的家主并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最后不仅没有从那个位置上下来,反而将生出了异心的长老叔伯们流放的流放,架空权利的架空权利,这么多年,她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半分。由此可见,这位花家家主的手段能力绝非常人能及。 而据说,那位常年养在花家怎么不见外人也鲜少与外人交流的花家少主,较之花眠更甚几分。 姬雪是被骄纵惯了的大小姐脾气,听着沉柳语重心长的话也只是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白皙手指上的护甲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琴弦,“他来了正好,我好久都没有见他了!” 沉柳:“……”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开了口,“小姐,你总共也没有见过花少主几次,而且除了那一次意外地看到了花少主的脸之外你从来就没有见过花少主的样子。” 虽然也就只见过花少主一次,可是,确实是惊为天人。 比起莲家那位少主也是不遑多让。 姬雪:“……” 瞬间冷着脸看着沉柳,面容冷然而又倨傲,十分的盛气凌人,“就算我只见过他的脸一次又怎么?放眼天水族,除了我就没人配得上花初烬,而且花姨也有两家皆为姻亲的意思,花初烬迟早会是我的!” 最后那小半句话,说地极为笃定自信。 天水族外界的人根本连进入天水族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成为花家少夫人。 看着姬雪,沉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被宠坏了啊,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更何况那位花家沉默寡言心狠手辣的少主! 沉默了片刻之后,沉柳缓缓开口,“小姐,夜深了,你要洗漱休息么?” 姬雪缓缓起身,目光从那株盛放地极为漂亮的“珈蓝”上扫过,“据说珈蓝味道极佳,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尝过是什么味道呢!”轻笑一声,然后对着沉柳吩咐道:“等一下将珈蓝熬汤,我明早要喝。” 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看着姬雪离去的背影,沉柳目光也是略微深沉了一分,一声叹息缓缓溢出唇瓣,“还真的是没有底线的任性啊!” 花家少主用自身血脉滋养珈蓝,相比是有极大的用途。现在这株珈蓝是假的也就罢了,如果是真的,若是就这样被煮着吃了,莫说花家少主,就是本家那位怕是也不会放过她。 缓缓上前,垂眸看了一眼泛着银蓝色光芒的花朵,白皙纤细的指轻轻地抚了一下叶片,然后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灯架上的烛火,瞬间,烛火无声地灭了。 房间里面,一片银蓝色的幽光。 随之,银蓝色的幽光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中,随之一起离开的,还有一道高挑的身影。 另一处,姬雪洗漱完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推开门,一道冰冷的尸体直接朝着她迎面而来。 姬雪虽然平素骄纵任性,但是到底也还是姬家那个大家族出来的孩子,身子灵巧地偏了个身,瞬间也就避开了这具尸体。 姬雪的脸色微微冷了下来,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脸色再次寒了寒,也还是有些泛白。 紧抿着唇,越过门口的那具尸体,走进了房间。 看见坐在桌边那具早已经是冰凉的尸体,姬雪脸色又是一白,眸色沉了下去,但这个时候到底还算是镇静。 目光在房间里面打量了一遍,最后定定地落在了床上,俏丽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姬雪上前,撩开了床幔,当掀开被子看见里面一具与之前无二的尸体之时,姬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不用想都知道是花初烬做的! 也只有花初烬做得出半夜三更往她一个女孩子闺房里面送三具尸体的事情。 该死,花初烬那个变态,可是,偏偏她还喜欢得不得了。 正准备让人将这三具尸体处理掉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姬雪身子微微踉跄了几下,然后瞬间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直挺挺地砸落在了床上那具尸体之上。 姬雪一阵上涌的恶心,但是身子却犹如被定住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任由自己和那具尸体躺在一起。 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 东方将将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沉柳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盅走了过来,当看见了门口的尸体之时,冷静的眸子骤然一沉,脚下的步子稍微加快了两分。 入了房间,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摆了个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的那具尸体,然后,就是床上的……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沉柳:“……” 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不过这个时候,她也能先将手中的瓷盅放在靠窗边的几案之上,然后才缓缓地走到床边,“小姐,小姐。”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姬雪。 对方没有任何动静,依旧昏迷地正沉。 出去了一趟,没多久,沉柳又回来了,手中还有一个墨色的瓷瓶,将墨玉瓷瓶放在了姬雪的鼻翼下面,没过多久,昏迷的姬雪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身侧是冰凉入骨的感觉,姬雪是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瞬间就看见了紧贴着自己的那具尸体,昨天晚上的记忆瞬间涌上来。 姬雪连忙起身,都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直接冲到了外面吐了起来。 在姬雪出去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站在床边单手将那具尸体拖下来的沉柳,那位微挑了一下眉梢,“为什么不先把她和这具尸体分开?” 沉柳低低一笑,嗓音也有几分凉薄,“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了?!” 黑衣男子脸色微微滞了滞,然后缓缓开口,声音里面不是警告,更多的反而是规劝,“沉柳,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到底她是主,你是仆。”顿了一下,又抿着唇,声音压地很低,“有些事情要做的话还是不要太明显了!” 沉柳依旧是淡眸看着男子,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只说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将这三个人的尸体处理一下,我去准备热水给小姐沐浴。” 说完之后,倒了一杯温凉的白开水直接走了出去。 姬雪扶着一旁的木栏杆,俏丽的脸上一片苍白,刚站起身子,一个茶杯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姬雪接过灌了一大口,漱口之后又吐了出来。 待姬雪神色渐渐恢复如常的时候,沉柳从她手中拿过了还剩下了半杯水的杯子,似乎是有些好奇地问,“小姐,你怎么会和尸体待一晚上?而且房间里面怎么会有三具尸体?” 闻言,昨天晚上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流转了一圈,姬雪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弯着腰继续吐了起来。 沉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沉静的眸子里面,有那么一分的复杂。 “赶紧让沉骁将那些尸体清理掉,挫骨扬灰!”姬雪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冷冽着声音狠狠地道。 “沉骁已经在处理了。”沉柳的声音很是冷静,“可是花少主?” 将沉柳手中半杯水再次漱了口,脸色和目光都沉了下来,“花初烬!”姬雪咬着牙,语调狠狠地说出了一个名字,似乎要将这三个字研碎在齿间一般。 一双眸子也似乎可以喷出火来,愤怒得不行。 “珈蓝煮了没?”偏头看向了沉柳,恶声恶气地问道。 “在小姐房间。”沉柳缓缓道。 “睡了一夜的死人,得了一株珈蓝,本小姐也不亏!”冷着脸说出了这句话,姬雪大步朝着房间而去。 沉柳:“……” 虽然有些无语,不过沉柳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眸光里面极快地闪过了一缕诡秘之色。 此时,连王府。 连枢尚在睡梦中,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世子。”外面,是流风温温柔柔却也有些急迫的声音。 床上的人整个儿埋在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了铺展在床上的墨发,听见敲门上,绣着大朵梨花的浅青色被褥里的人儿缓缓扭动了几下身子,然后探出了一个脑袋。 面容白皙,精致无暇,一双眸子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了左边,露出了右边如玉雕一般的漂亮锁骨。 墨发凌乱地倾泻在身前身后,将那张精致魅然的面容衬得愈加白皙漂亮了几分。 连枢伸手手背轻抵在唇边,有些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从床上走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在经过披风的时候,随手取了一件外套搭在了身上,打开门,看着站在外面面容有些焦急的流风,缓缓问,“怎么了?” 声音很淡很轻,甚至带着初醒时候的轻软。 看见连枢,流风的担忧着急似乎也淡了下去,神色虽然不如往日的沉静不过到底也比刚才好了不少。好像每次有什么要事,看见世子也就差不多能冷静下来了。 轻轻地呼吸了一下,“世子,晟公主来了,”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似乎还带了一位医术十分高超的医士。” 闻言,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不过也没有多少意外,毕竟上次南宫晟就说过要带人来瞧瞧连兮的“病情”。 “母妃可拦下了南宫晟?”连枢转身进了房间,问随着她进入房间的流风。 流风微微颔首,“晟公主等人正在前厅喝茶。”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有些担忧,“听说那位晟公主态度很强势,王妃的话……”后面的话流风没有说出来。 毕竟,在她看来,王妃虽然称不上温婉,但是也是小家碧玉型的,对上那位强硬惯了的晟公主,估计要吃亏。 连枢轻轻低低地笑了笑,嗓音淡淡的,带着几分莞尔的笑意,“流风,你还是不了解母妃!” 母妃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只会看上去好说话而已。 “你去帮母妃招待客人,顺便看一下那位医者是谁,我换身衣衫就过去。”连枢语气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然后微微地扬了扬唇角,狭长漂亮的眼眸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我倒是想看看,南宫晟这么有把握地领来连王府的人,会是谁?!” 前厅。 南宫晟在喝了两杯茶之后,本来就不多的耐心也被耗光了,眸光没有任何情绪地看向了坐在首座之上的连王妃,微微眯缝了一下眸子。 除了去谢王府,其他的那些个世家,哪怕门第再高,她若是去了只要父皇不在身边,首座的位置就是她的,这位连王妃,倒是不识趣得很。 不过南宫晟到底也不算是斤斤计较的人,对于这一点只是有些意外,面纱之下的唇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凉冷,但也还算是客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言笑晏晏,“连王妃,这茶本宫也已经喝了两杯了,羲和公主还未醒么?” 苏沐将杯盖轻轻地合在了杯子上,秀致雅然的面容之上笑意盈盈,“晟公主客气了,连王府别的没有,这茶水定然是不会缺了晟公主的,莫说是两杯,便是二十杯都是可以的!” 末了,还不待南宫晟说话,苏沐又非常热情地补了一句,“晟公主无须客气!” ------题外话------ 晟公主:本宫缺你那二十杯茶? 苏沐:既然不缺那就都喝了吧!碧云,晟公主喜欢连王府的茶,多准备一些! 晟公主:…… 今天表白揣着明白装糊涂且爱打太极的王妃~ 晚安! 第353章 我护短 南宫晟被噎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看上去眸色带笑的苏沐,微微地沉下了眸子,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嗓音是那种淡淡的冷,“王妃说笑了。” 苏沐白皙纤细的手轻拿着杯盖,秀致清美的面容之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神色温和得很,微微挑起的眼眸不轻不淡地落在了南宫晟身侧穿着一身清减黑色衣裙的女子,缓缓开口,“这就是晟公主遇到的那位名医么?” 话语虽然很淡,但是却没有任何看轻了对方的意思,一双平静的杏眸之中,不经意地掀起了一抹波澜。 南宫晟还没有说话,她身侧的那位墨色衣裙的女子已经是对着苏沐点头浅浅一笑,五官单看挺好看的,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但是在笑的时候眼睛又有那么两分亮地勾人,剩下的八分则是意味不明。 见状,苏沐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面容之上却看不出任何意外之色,缓缓道:“果然是英才辈出!” 声音里面,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夸赞。 此言一出,不仅是那位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子,便是静坐在一旁的南宫晟都抬头看向了苏沐。 女子微微偏着头,冲着苏沐笑了笑,“连王妃就不担心我是哗众取宠徒有虚名么?” 苏沐亦是轻笑一声,不咸不淡地反问,“你若是一无是处晟公主也不会带你来连王妃为小兮看诊不是?” 在这里,苏沐并没有承认对方的医术很好,只是说对方不是一无是处。 不否认对方有能力,但是这个能力是不是医术,难说! 毕竟,这位雷厉风行手段果决的晟公主和他们连王府可是没有多少交情。 只怕诊治是假,一探究竟是真。 听出了苏沐的话外之音,黑衣女子双手环胸微勾了一下唇,不过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半披散在身后的墨发服帖而又柔顺,眼眸微挑似乎是带了几分笑意。 将目光看向了一眼别处,然后又落在了苏沐身上,没有忍住弯着唇角回了四个字,“王妃谬赞。” 苏沐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黑衣女子。 这女子是认识她么?! 南宫晟神色反正一直都是淡淡的,也看不出急切与否,话语悠悠浅浅,“连王妃,羲和公主当年忽染顽疾,有十个年头了吧?” 苏沐没有说话,“晟公主这是何意?” “似乎这十年来,上京城中无人见过羲和公主的模样!”南宫晟不咸不淡地说。 外公很久之前就对她说过,连王府这位连王妃才是上京城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位,她今日来连王府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能瞒过苏沐,反正也瞒不住。 索性,挑开了说。 苏沐神色不变,“晟公主说笑了,不久前花神节夜宴,小兮可是出席了的。至于无人见过小兮模样……”苏沐话锋忽然轻轻一转,话语只是微微地提高了一个调,但就是就是莫名地带着一股子凉冷的凌厉,“怎么?我连王府娇生惯养的女儿还要任由你们观赏不是?” “本宫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好奇而已,连王妃何必如此。”南宫晟神色依旧是没有半点情绪。 “那晟公主应该也知道,本王妃护短,容不得旁人往小兮身上泼半点脏水。”苏沐一双秀丽的眸静静地看着南宫晟,话语沉了又沉。 南宫晟微敛下眸,唇边弯出了一道微微的弧。 她想知道的事情,总有自己的办法。 ------题外话------ 这几天事有点儿多,今天更新,唔……少。 那阿九秉承惯例,更新少就透点儿剧,南宫晟不是皇族公主!! 么么哒,晚安呀! 第354章 是来偷花肥么? 南宫晟微敛下眸,唇边弯出了一道微微的弧。 她想知道的事情,总有自己的办法。 轻轻地弯了一下唇角,一双看不出多少情绪的眸子淡淡,话语淡淡有着两分漫不经心,“怎么没看到连世子?” 苏沐轻笑出声,“晟公主来一趟连王府是打算连王府的人都见全了么?” “本宫不过是有些好奇而已。”南宫晟淡声道。 “晟公主毕竟是有婚约在身,对其他男子好奇心这么重可不太好。”这位最受宠的晟公主,可不如表面上这般淡然和悦,皇室那么多皇子公主,这位绝对是最有野心的,也是最有手段的。 听到婚约二字,南宫晟的眸子微冷,丝毫不曾避讳地开口,“那又如何?容晞他在与我有婚约的事情尚且都可以在外寻花问柳,本宫身为堂堂一国公主,莫说没有这种心思,就算是有他也说不得本宫半点。” 她和容晞,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 顿了一下,南宫晟的眼眸忽然变得诡异了几分,“毕竟,连枢虽然风流了一点,那张脸却是无可挑剔。” “那是当然,我家连枢容貌自然是没得挑剔!”苏沐挑了挑眸,神色之间略有几分得意洋洋。 闻言,站在南宫晟身后的黑衣女子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这位连王妃还真的是会避重就轻! 不过,避重就轻是一回事,那眉眼之间的得意自豪却也是真的。 “只是没有想到安洛离退了玉家的婚事父皇竟然为他们二人赐了婚约。”南宫晟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苏沐的态度,话语依旧是那种冷淡却也不失礼貌。 明明可以只说为连枢和安洛离赐婚,却偏偏地加上了安洛离曾退了玉家的婚事,是想说明他们之间的恩怨么?!是在打探什么吗? 苏沐心中一声冷笑,这位晟公主,似乎从小就让人不太省心呢! 以前小兮以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出现在上京的时候,也是这位公主发现了一丝端倪,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玉家那位小公子,或许当时小兮的身份就被拆穿了。 不过,这件事情小兮并不知道,事后她也没有告诉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沐微微地拧了拧眉头。玉子祁大概在那之前就知道小兮是女子。 回过神来,苏沐看不出任何不自然地说道:“落离是个好孩子,她若是嫁到连王府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南宫晟眸色略深了几分,余光微微扫了一眼身侧的黑衣女子,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连枢从外面走了进来,“母妃。”率先看向苏沐,对着她弯了一下嘴角,声音清魅地喊了一声,待苏沐眸光柔和地应了一声之后,连枢才将目光移到了南宫晟的身上,“晟公主,这么快又见面了!” 南宫晟颔首,嗓音不咸不淡,“本宫昨天说过带人来替羲和公主瞧瞧病情。” 连枢看了一眼南宫晟身侧的黑衣女子,正好看见那人对着自己一阵挤眉弄眼的偷笑。 连枢:“……” 这家伙怎么来了突然来了上京?! 是嫌弃南诏的花肥不够到上京来偷花肥么? 不过,她怎么和南宫晟混在了一起! 对,没错,在连枢看来,和南宫晟这种面上几乎看不出喜怒笑骂但是心里各种阴谋算计的人在一起是混,而和她连枢嘛,则是鬼混! “晟公主倒是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要关心小兮。”连枢的声音是那种略微上扬的魅,淡淡然的,却给人一种慵懒散漫的感觉。 漫不经心到了极点。 “父皇这些年一直担心羲和公主的身体状况,四下寻医,本宫不过是一尽孝道而已。”南宫晟打量了连枢一眼,缓缓道。 “呵!”连枢一声轻笑,话语嘲弄讽刺,“晟公主这孝道都尽到连王府来了。” 明明是想查探连王府羲和公主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病地快要死了,倒是找了个好借口。 尽孝道?! 是想隐喻什么?她最是不喜别人将母妃和南宫振天明里暗中地牵扯在一起。 南宫晟对与容晞之外的人大概是真的没有多少情绪,即使连枢这样明晃晃的嘲讽,她那双眸子依旧是沉沉静静,“连世子说话一直是这样令人讨厌么?” 便是说着这样的话,话语也没有多少情绪。 她很少讨厌一个人,偏偏连枢就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一个。 “一别多年,晟公主果然还是这般令人不喜。”连枢也说得直白,一双妖魅狭长的丹凤眼挑地非常妖治,弯着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个时候,碧云进来了,“王妃,郡主已经醒了。” 虽然连兮已经有了封号,但王府中对她的称呼一直都是郡主。 连枢则是看向了南宫晟,歪着脑袋,似乎是笑了一下,“晟公主不是要带人去给小兮看病么?” 南宫晟没有说话,转身站了起来,和连枢一起离开了前厅。那位黑衣女子则是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目光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连王府内的风景。 ------题外话------ 大家还记得蓝洛口中那个需要尸体当花肥的姐姐么?没错,就是她! 第355章 嗷呜,她美丽的世子 此时,青芜院。 沈青辞也是将醒不久,仅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披散着头发神色安静地坐在房间里面的檀木椅上,听着人汇报关于前厅所发生的事情。 待那人将一切叙述了一遍之后,沈青辞温和内敛的面容稍微沉了几分,就连吊梢的狐狸眼都染上了一抹冷意,如冷峭的薄雪一般,将往日的温润淡然都冲淡了不少。 南宫晟么?! 皇室中天资最为出众的公主,甚至有可能是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继承人! 呵! 沈青辞有些微凉地弯了一下苍白的唇,还未说话,眸眼微抬的正好看见了站在身边淡灰色衣衫的侍卫那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拢了一下眉,“怎么了?” 嗓音淡淡,如夜间的微风。 “我瞧见了晟公主身边的那位女子,看样子似乎与连世子相熟。”他隐匿在暗中,正好将那位黑衣女子对着连世子挤眉弄眼的那一幕看在眼中。 不过,侍从在说完这句之后,面容依旧有些纠结,略微犹豫了一下,才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了沈青辞,缓缓道:“而且少庄主,那位黑衣女子,似乎是南诏那位祭司。” 闻言,沈青辞漂亮的眉眼微敛,似乎是拧了一下眉,声音有些复杂地低问了一声,“蓝笙?她这个时候来上京做什么?” 侍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沈青辞一眼,耸肩摊手,意思不言而喻。 还能是为了谁?! 蓝家那位大小姐的心思,还真是……不难猜! 自家少庄主可是被那位南诏祭司捧在心尖上的人,十成十是为了自家这位。 沈青辞苍白的面容微僵了一下,白皙修长的指轻轻地揉了揉眉眼,神色有几分无奈。 淡白色的薄唇微启,嗓音淡淡,“既然她们都去了无痕阁,那我们便也去看看吧!” 很快,沈青辞从内室换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衫出来,在束发的时候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拿那根有些古旧的梨花木簪。忽然,昨天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浮现,沈青辞的手以可见的速度僵住了,微抿了一下薄唇,目光在那根梨花木簪上顿了片刻,终究还是伸手取了另一根藻蓝色的玉簪。 熟练地将墨发束好,沈青辞已经起身。 而候在外面的灰衣侍卫沈岩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沈青辞换了发簪。 一件事情如果你坚持一日一月,突然换了或许不太会引人注意,但是少庄主的那根梨花木簪可是自从那位顾小姐送给他之后就没有换过,时间得要用年来计算了,所以现在沈青辞用别的玉簪束发沈岩一下子就发现了。 沈岩眼睛都瞪圆了,一直盯着沈青辞,不过看着对方抿紧的薄唇,沈岩聪明地没有问出口。 旋即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少庄主能想清楚这件事情倒还好,只是,少庄主的性子,只怕要放下也是不易! 毕竟这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即便顾小姐不在少庄主可是连她送的木簪都从来没有换过。 哎,情之一字,究竟害死了世间多少痴男女! 当年顾小姐和少庄主的感情分明那么好,他那个时候都在想如果这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世间估计也就没有所谓的爱情可言了,谁知道最后这两个人是真的分开了。 当时别说是少庄主了,就算是他都有些猝不及防无法接受。 他都记得那天晚上,寒天大雪,少庄主在顾小姐的屋外等了整整三天,大雪覆盖了少庄主双脚又被他们拂开,就这样都不知道辗转了多少次,少庄主面无人色一片惨白,可是,那扇房门从始至终就没有打开过。 最后还是月王府那位小祖宗看不下去了,直接将少庄主弄晕了送回了千机山庄。 少庄主身体本来就不好,在外面等顾小姐的时候就已经是高烧不止,回到千机山庄便卧病在床,一连昏迷了数日。 醒来之后竟然又执着地去了潆水镇,只是这一次少庄主是一个人出去的,没有带任何人,回来的时候依旧是被月王府那位同样病恹恹的小祖宗送了回来。 而且,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伤。 尤其是那位小祖宗,伤势比少庄主更为严重,一身魅蓝色的长袍染尽了鲜血,眉梢眼角都带着浓郁的煞气。 后来幸亏是迦若神医,否则的话,这两人只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不过,在那之后,自家少庄主从来没有提过顾听雪这三个字,但是那根木簪却也是从不离身。 今日换成了这根玉簪,是第一次。 “有问题?”沈青辞看着沈岩,话语有些凉淡。 沈岩摇了摇头,“没问题。”然后取了一件雪青色披风交给了沈青辞,嘱咐道:“早晨露重,仔细点身体!” 离开千机山庄的时候,他喜欢的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他自己生病感冒没事,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少庄主!! 对此,沈岩表示很是忧伤,明明他才是恋人。 不过,整个山庄无论男女老少似乎就没有不喜欢少庄主的,大概是少庄主身体不好,即使他表现地沉稳冷静,大家还都是愿意宠着他,虽然用宠这个字用在少庄主身上不太合适,可是他只能想到这个字。 沈青辞接过披风,披在身上然后离开了青芜院。 青芜院与竹轩相邻,距离无痕阁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因为连兮需要“养病”,更因为掩人耳目,所以无痕阁是在连王府环境最为清幽的地方,不过距离沐云阁不算很远,毕竟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苏沐第一时间坐镇处理。 连枢等人尚未到无痕阁,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已经缓缓传来。 院落之中,一片盛开地极为艳丽的梨花,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花香伴随着药香,弥散在整个院子,甚至是院子周边。 院内,一袭淡黄色的锦裳手中拿着剪刀,正在有条不紊地修剪着低处生长过长的梨花树枝,看见连枢等人进来,面容之上倒也没有意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剪刀,对着来人行了礼,“世子,晟公主。” 连枢微微颔首,神色淡淡地开口,“小兮呢?” 这句话由连枢问出来,竟然没有一点儿违和感,即便她自己才是连兮。 不过估计对她来说,连枢这个身份比连兮更为习惯。 若是那一天恢复了连兮这个身份,每天不仅要穿女装还要那么大家闺秀…… 想了想,连枢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她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郡主刚起,喝了药正在用早膳。”锦裳缓缓道。 “晟公主担忧小兮的身体,特意带了位医者来替她看病,你去问问小兮,若是方便的话便让这位小姐为她诊治一番。”连枢不急不缓地说出了这一句话,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在魅然之间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嘲弄。 末了,微挑着嗓音,不疾不徐地添了一句,“也许小兮缠绵病榻这么多年,还真的就被医好了呢!” 南宫晟脸色微微一沉,偏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红衣少年。 敢当着她的面嘲讽她的人不多,除了一个容晞也就只有面前的连枢。 “是,那锦裳前去禀告。”言罢,锦裳便转身离开。 很快,锦裳便走了出来,对着连枢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和,“世子,郡主请你们过去。” 房间很大,是那种有分为三个外中里三个房间。 莫说进内室,便只是在外室,那浓郁的药香都是扑鼻而来。 内室。 房间布置极为素净,一切都是浅青色为主。 软榻之上,一位着了一身浅青色衣裙的少女静静地靠坐着,面容苍白,眉眼之间皆是病倦之色,似乎提不起一丝兴致,就是那副恹恹的样子,看上去便是孱弱到了极点。 少女看见连枢,对着她弯了一下唇角,面色苍白惨然地笑了笑,“哥。”至于其他人,少女则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其实在看见连枢的那一瞬间,锦音就好想扑上去。 嗷呜,她最美丽的世子! 可是没办法,她现在是病弱西子的世子妹妹,连说话都费力气的连王府郡主。 南宫晟淡漠的眸子静静地落在了少女身上,带了几许打量之色。 面前的少女与连枢面容有六七分相似,容貌即便是及不上安洛离和顾听雪也不输她们多少,只是面容过分苍白了一些,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甚至连呼吸声都比寻常人轻缓,就像是随时都会停下来一样。 确实是病弱。 “这么多年未见,羲和公主身体是愈发清减了,本宫都记不得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羲和公主了!”南宫晟看着连兮,缓缓开口。 毕竟在十年前,这位羲和公主未曾生病的时候,性子可活络了,缠着连枢满上京城撒野! 也就连枢和连王府惯着她,宝贝地跟个什么似的。 “那个时候毕竟年幼,也没有得这种怪病。”锦音笑地有些勉强,眉眼之间尽是那种看淡了生死的无力感。 苍白怆然。 说话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南宫晟身上流转了一遍,嗓音依旧是有气无力的孱弱,“倒是晟公主,我们之间素无交集,难为还记得连兮!” 南宫晟自然也能听出对方这句话里面的客套和微嘲,并不在意,而是淡淡地道:“连王爷守卫沙场护了东凌无忧这么多年,最后更是为国捐躯,你是连王爷的女儿,本宫照拂也是应该的。” 面容之上,一派沉静淡然,没有半点不自在。 闻言,连枢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眸,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寒,料峭似山巅积雪。 是啊,父王念着和南宫振天这么多年的情谊护着东凌边境多年,可是最后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万箭穿心,尸骨无存!! 不过,到底是连枢,最为沉得住气。 “如此,连兮在此谢过晟公主!”说话的时候,身体“病弱不堪”的锦音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尚未没有站稳,就身子一歪朝着南宫晟扑了过去。 连枢见状,微挑了一下眉梢,在南宫晟想避开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 毕竟大家都知道连兮身体不好,南宫晟再如何也不可能对她动武,所以没有避开之后便也被对方直挺挺地砸在了身上。 两个人摔成一团,南宫晟被锦音当了垫背的。 锦音直接坐在了南宫晟的身上,双手抵在了她平坦的胸前,本来就苍白的面容之上更加苍白了几分,眉梢眼角都带上了软弱,眼梢之处有些微微泛红。 “小兮。”连枢魅然绝色的面容之上一片浮现了点点担忧,但是那狭长的丹凤眼却浮现了一抹浅笑。 “公主。”南宫晟身后的婢女皱着眉声音都微微高了两分。 南宫晟的脸色不是很好,一双沉静的眼睛沉了下去,声音冷淡地开口,“羲和公主,可以起来了么?” 锦音有些无措地看着南宫晟,一双眼睛里面的水润看上去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软软的声音带着惶恐,“晟公主,你的胸是平的,不会是男子吧?” 第356章 只怕是另一番隐情! 闻言,南宫晟贯来没有多少情绪波澜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彻底沉了下来,眼眸之中如覆上了一层寒冰一般,冷地有些渗人。 她没有说话,伸手推开了锦音,动作优雅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这样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锦音,话语冷地都像是浸染了冰渣子一般,“本公主是男是女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南宫晟在说话的时候,微垂下眼眸,一抹冷冽的幽光一闪而过。 她一生中没有多少忌讳的事情,这件事情,算是唯一的一件。 当年……,若非是那件事情,她如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容晞,呵! 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角,却是勾出了一抹嘲弄而又讽刺的弧度。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将锦音扶了起来,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却是一直落在南宫晟的身上,眼眸之中,略有几分深意。 目光也略带了一分好奇地从南宫晟胸前不经意地划过。 唔,不得不说,确实是……太平了一些。 就像是没有一般。 不过,她倒是不会怀疑南宫晟是男子,不然的话当年谢皇后也不会为她和容晞定下婚约,而且,她在青楼里面混迹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南宫晟是女子无疑,只是…… 她对这件事情这般忌讳,里面只怕又是另一番隐情。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在她来没有来得及捕捉的时候就已经泯灭不见。 连枢微蹙了一下眉,没有深究,而是抬眸看向了锦音,“你没事吧?” 锦音摇了摇头,神色苍白而又虚弱地靠在了连枢的身上,“哥。”声音很轻很轻,柔柔弱弱的,就像是小猫儿叫一样。 连枢:“……” 还好不是她自己亲自上场,不然这样“病如西子”的娇弱模样,她还真是装不出来。 但是此刻锦音的内心却是非常激动复杂。 啊啊啊……,她抱到世子了! 还靠在了世子的身上。 好幸福啊! 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连枢魅然妖娆的丹凤眼落在了南宫晟的身上,“晟公主,小兮身子不好,刚才多有得罪。” 这句话,算是为刚才锦音的过失赔罪。 南宫晟面色没有半分好转,一双眸子依旧是一片寒凉,冷哼了一声之后,声音缓缓传来,“连世子担心的不应该是羲和公主的身子,而是她那张嘴,身子不好也就罢了,若是日后身子好了这样到外面去指不定得得罪多少人!” “即便是这样,自有连王府和本世子为她担着,还用不着晟公主操这份心!”连枢嗓音淡淡地回了一句。 “就怕到时候你连王府没有那个本事护住她。”南宫晟的话语里面是难得地带上了一分冷锐的傲气,眸子隐约之间带着几分睥睨。 连王府,你以为能逍遥到几时! 早晚有一天,连王府会成为历史洪流之中不以为意的一笔。 连枢殷红的薄唇微微地勾了一下,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七分慵懒妖魅,“这有没有本事护得住,本世子说了算!” 话语里面的气势,却是丝毫不输南宫晟。 南宫晟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看了连枢一眼之后,便移开目光看向了在美女如云的上京算得上是其貌不扬的黑衣女子,“夏笙,帮羲和公主看诊。” 被称为夏笙的黑衣女子有些好奇地弯了一下唇,“是。”很平淡地回复了一个字,并无恭敬,只有浅淡。 在夏笙为锦音看诊的时候,南宫晟又看了连枢一眼,眼眸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锐利诡异的弧度。她倒是想知道,以后连枢和昔日好友反目成仇的时候还能不能这般淡漠无所谓! 而且,容晞不是想保全连枢么?! 她倒是想看看,往日他用什么办法来保全连枢! 夏笙替锦音诊脉,半晌之后,有些意外地微挑了一下眉梢。 在南宫晟看不到的地方,夏笙用略微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一旁的连枢。她倒是挺好奇的,连枢是用了什么办法改变了这位小姑娘的脉象,她诊断出来的结果竟然真的是沉疴已久,不久与世。 夏笙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 好吧,也不是医术,而是蛊术。 毕竟她也是师傅最得意的徒儿,只是,一般切不寻常的脉,她都会用体内的蛊,她好歹是南诏蓝家当家人,蛊术才是她的本行。 “怎么了?”南宫晟抬了一下眸子,嗓音淡淡。 夏笙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一片无奈,“晟公主,羲和公主的病情我无能为力,”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连枢,“连世子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羲和公主这身体只怕撑不过今年冬日了!” 闻言,南宫晟微蹙了一下眉,旋即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是本宫不对,让你们失望了!”嗓音平淡,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在其中。 连枢魅然一笑,绝色生尘,“晟公主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小兮的病情这么多年都没有起色,对晟公主此行自然也没抱有希望。” 南宫晟抿了一下唇。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连枢。 而且还是非常不喜欢。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黑色衣衫神色冷漠的锦夜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连枢恭敬地道:“世子,沈公子来了!” “请他在外间,我们现在出去。”连枢淡声道。 虽说她不怎么在意,但是身为连兮的“哥哥”,她现在好歹还是顾全一些自己“妹妹”的名声。 ------题外话------ 阿九尽量在明天揭开晟公主的身份,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猜出来!! 晚安! 第357章 起了什么作用 外间。 沈青辞穿了一袭雪青色的狐裘披风,苍白精致的面容之上神色内敛温和,看见连枢等人出来,目光直接落在了连枢的身上,神色略微柔和了两分,“连枢。” 连枢很自然地走到沈青辞的身边,看向他,“你怎么过来了?” 沈青辞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担心无痕阁的事情过来看看,只是微抬了一下眸子,“我有些事找你,听闻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你。” 夏笙跟在南宫晟的身侧,在看见沈青辞的时候一双眸子稍稍地亮了一瞬,唇边弯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笑意盈盈。 沈青辞微侧了一下狐狸眼眸,便看见了夏笙,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没有说话,只是微拢了一下眉眼。 南宫晟觑着眼睛打量沈青辞,随即看向了连枢,目光有些说不出来的玩味,“倒是不曾听说过连王府有这位。” 连枢修长白皙的手轻缓而又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巴,半思衬半吊儿郎当地看着南宫晟,“看来晟公主是觉得自己对上京的事情很是了解呢?尤其是对连王府。”说到这里,连枢话语微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微嘲,“不然如何会因为连王府忽然多了个人都了解地这么清楚。” 南宫晟噎了一下,嗓音薄淡,“连王府子嗣单薄,突然多了个人不是应该很明显么?” “晟公主什么时候这么悠闲连这些事情都要过问了?”明明是温温和和的嗓音,却偏生带着几分如雪的冷峭。 尤其是沈青辞的那一双狐狸眼,略微上挑,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寡薄。 “……本宫初初回京,今天还真就是比较悠闲。”南宫晟看着沈青辞,眼眸略微深了两分。 上京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 “那接下来晟公主恐怕就不会这么悠闲了,毕竟,七殿下回来了!”后面的半句话,连枢话语说的有些近乎诡异的沉。 南宫晟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她几乎可以肯定,南宫晟在谋那个位置。至于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别人,就得两说。 而太子和几位皇子本来就是暗中倾轧,现如今一个常年驻守边境有兵权有威信的皇子回京,这个消息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只怕上京之中又不得安宁了。 虽然上京本来也就不平静了。 南宫晟眼眸一眯,眸中一抹冷光划过。连枢竟然知道南宫喻回京了?! “连世子消息倒是灵通。”南宫晟沉着声音,漠然的眸子看不出多少情绪。 连枢微弯了一下唇角,丹凤眼一片妖魅。 南宫晟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连枢,准备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面色一片苍白的沈青辞,不轻不淡地“连世子的这位朋友,可需要让夏笙看一下?” 闻言,连枢看向了沈青辞,“你可需要?” 沈青辞正欲拒绝,夏笙已经从南宫晟身边走了过来,眸光淡淡地道:“我鲜少为人诊断,但你这副模样瞧着还算是顺眼,为你诊治一次也是无妨。” 夏笙直接堵住了沈青辞要说的话。 对此,南宫晟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她此番来连王府的目的,探知连兮身体情况为其一,其二则是这位连王府世子。 有些事情,她需要了解情况才能做出决断。 而且,她也想知道,在地宫那一年多的时间,那蛊毒之药到底在连枢身上起了什么作用。 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昨日才会上京今天便带着夏笙回了连王府。 ------题外话------ 明天论文答辩,结束之后之后恢复以前的更新,这段时间阿九非常抱歉,忙着论文一直没时间写文。 悄咪咪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南宫晟和容晞的身份是互换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推荐好友素包子/文《重生九零俏千金》 简介:天师拾七意外重生在了地主之家最小的幺女拾宝七的身上,秒变小农女不说还因着极品老妈的无限宠爱弄得全家人都不待见她?! 且看拾七如何洗白带领拾家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 还顺带就拐了个矜持权贵的男人回来。 男人有三好,腿长多金长得好! 啊呸! 是外冷内骚还霸道但却把她宠成宝! 【ps:双洁,挺苏,天师捉鬼,治愈甜宠,家长里短,发家致富,1v1】 第358章 最喜欢哥哥 夏笙在经过连枢身侧的时候,忽然不小心绊了一下椅子腿,身子猛地一顿,踉跄了几下,幸亏及时扶住了连枢的手腕才得以站稳身子。 连枢妖魅狭长的丹凤眼不经意地蹙了一下,没有说话。 一旁的南宫晟正好可以看见夏笙的手指搭在了连枢手腕脉络之处,微敛下眼眸,漠然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得逞之色。 “抱歉,走太急了!”夏笙松开连枢,不算出色的面容之上一片淡然。 “无妨。”连枢殷红的薄唇微启,没有多少情绪地看了夏笙一眼。 夏笙站在沈青辞面前,背对着南宫晟,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眸眼之中的淡然几乎是在瞬间被狡黠所替代,“沈公子,应该把脉了。” 夏笙看着沈青辞,缓缓开口。 沈青辞略微吊梢的狐狸眼有几分狐疑,不过也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夏笙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之上,淡然无波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地沉了下来,不过须臾之间也就恢复如常,只是那双眸子一直有些说不出来的微沉。 果然,沈青辞的身体又比以前差了! 看了一眼对方苍白的脸色,夏笙抿了一下唇,开口的嗓音却听不出任何波澜,“我帮你开一张方子,你按照这张方子调养身体,不宜操劳,不宜忧思过重。” 她的话音刚落,锦裳已经捧来了笔墨纸砚。 夏笙眉梢微挑地看了一眼连枢,敛去了眸光里面的微沉,意味深长地看着连枢,甚至眼睛微不可查地眨了一下,然后才提笔缓缓落墨。 写完之后,夏笙放下笔墨拿起了药方轻轻地吹了吹。 夏笙就站在南宫晟的身边,只要南宫晟抬头,宣纸之上的字迹一览无遗。 南宫晟此人疑心极重,她不想惹她生疑。 待上面的墨迹干得差不多了,夏笙觉得这张药方所写的南宫晟也都看清了,便当着南宫晟的面交给了连枢,淡声道:“这是药方,早晚各一次,喝药之后两刻钟之内不宜吃任何食物,包括水。” “多谢!”连枢接过,淡淡地回了一句。 南宫晟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漠然的声音缓缓溢出唇瓣,“既然无事,便回去吧!” 夏笙没有说话,神色平淡地走到了南宫晟的身边,丝毫看不出她和沈青辞以及连枢二人都是旧识。 离开连王府之后,南宫晟和夏笙一前一后地进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如何?”夏笙刚进去尚未坐下,南宫晟眸眼一抬,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 夏笙执起南宫晟递到面前的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之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连世子的脉象很奇怪,时强是弱,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夏笙看着南宫晟,说了一半的实话。 连枢的脉象,确实很奇怪,而她也确实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何缘故。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南宫晟不惜代价地让她亲自来一趟连王府,自然不会是关心连王府兄妹那么简单,更何况南宫晟还嘱咐了她一定要摸清连枢的脉象。 或许,连枢现在的这种身体情况,和南宫晟有关。 就算是无关,南宫晟也是知情者。 夏笙心中轻啧了一声,这上京的水果然很深,不过是一位皇室公主,都不简单! 那儿像她们南诏那个小女皇,所有的政事都交给了她和雪祭司两个人,就差没对女皇这个位置也撂挑子不干了。别说心机算计,小女皇如果离开皇宫不被别人给卖了她就谢天谢地了!! 闻言,南宫晟垂下了眼眸,沉吟着没有说话。 夏笙的医术她见识过,自然是知道她的能力,不然世间这么多医者她也不会想尽办法让夏笙随她一起来上京,可是,连她也看不出来连枢的脉象情况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南宫晟看向了夏笙,“你可以在上京滞留多久?” “七天。”夏笙缓缓开口。她离开南诏的时候那位小女皇已经是哭地梨花带雨还外带威胁,她要是不回去,作天作地的那位女皇指不定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她蓝笙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憋屈无奈过,偏生栽在了那位小女皇手中,她眼泪一出,她基本上就是手足无措没辙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东凌上京,还得随时惦记那位小女皇会不会出乱子! 不过,离雪在的话,应该也没事吧,毕竟小女皇最怕的就是他了。 “那你就暂时随我住在公主府吧,有些事情或许还需要你的帮助。”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晟的话语依旧很是漠然,但是一缕意味深长却隐约在眸中浮现。 “……好。”夏笙微弯了一下唇,应承下来。 她本来就在想着如何进宫,南宫晟此举对她来说,可谓是正中下怀。 毕竟留在她的身边,更便于她进宫不是?! 一辆马车之中,两个人虽然不能是各怀鬼胎,却也是互相打着算盘。 另一处。 连王府,青芜院。 南宫晟和夏笙等人离开之后,连枢将无痕阁中的事情安置妥当,便送沈青辞回了青芜院。 “……连枢。”沈青辞嗓音温和地唤了一声。 见对方似乎是在沉思发呆,便伸手轻轻地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一下,连枢瞬间回过神看向沈青辞,“哥?” 沈青辞伸手在她的眉间抚过,似乎是想将微微的折痕舒展开来,“小兮,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南宫晟的事情。”连枢弯着眉眼笑了笑,声音都是那种不易见的柔和。 闻言,沈青辞微抿了一下苍白的薄唇,嗓音似乎是有些愠怒,“小兮,你是不是觉得我身子不好,有些事情便是和你商量帮着出主意都没有那个能力?” 虽然知道小兮就是这种报喜不报忧,习惯了一切事情都闷在心里自己去解决的性子,可是,他才是哥哥,他不想小兮活地这么辛苦,不想事事都需要被她护着。 他也想,可以护着小兮。 也想小兮偶尔可以依赖他。 而不是因为顾全他的身子什么都不和他说。 看着这样的沈青辞,连枢微微一愣。 自从这次回京,哪怕是在还没有和哥哥挑明身份相认的时候他对自己也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没有半分愠色怒意,更遑论是相认之后对她纵容体贴的哥哥,所以这算是沈青辞第一次对着连枢这样说话。 连枢情感虽然薄淡,但向来在意亲情,而沈青辞还是她从小就百般依赖的哥哥,听见他这样说话,从来都是冷静自若的她一下子就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话语有些急急地解释,“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说到这里,连枢骤停,缓缓地垂下了脑袋,妖魅的嗓音被压地有些低,近乎是嗫嚅地开口,“我只是不想你费心思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 不管是夙止还是蓝笙,他们都说过哥哥不能忧思过重。 她希望哥哥能好好地休养身体,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哥哥能够离开上京,不要卷入上京这些阴谋阳谋之中。 沈青辞看着面前从来都是矜傲淡然的连枢略有些无措模样,漂亮的狐狸眼中渐渐地被心疼之色占据,几乎是瞬间就软了语气,“小兮,我不是怪你。” 他只是,在怪自己,怨恨自己而已。 为什么要是这么一副病弱的身体,为什么什么都替小兮做不了?! 分明他才是哥哥,可是连王府的一切却都压在了小兮的肩上! 沈青辞神色有些痛苦地阖上了眼眸,苍白好看的面容之上是一片难以言说的深沉复杂,“我只是,对不起。”这一句话,沈青辞说得格外地低沉。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 他弄丢了以前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兮。 连枢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青辞,微抿了一下唇角,妖魅细长的丹凤眼中亦是一片深沉,缓缓起身,轻轻地抱住了沈青辞,低低地开口,“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了!” 对她来说,哥哥还活着,就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恩赐! 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双清冷的眼眸,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题外话------ 怎么说呢,因为在乎,所以连小枢对沈哥哥的一星半点情绪变化都异常在意。 而且,最喜欢沈哥哥呀!玉小七你要再接再厉啊! 晚安,论文答辩通过,接下来就安心更文了!么么哒 第359章 十之八九猜对了 此时,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暗处一双清冷的眼眸,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中。 尔后,雪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落叶徐徐之下没有任何对方来过的痕迹。 “小兮!”沈青辞温和的嗓音被压地有些低沉。 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兮。 连枢则是微微地弯了一下嘴角,妖魅的声音带了点点莞尔戏谑的艳治,“哥,听到我最喜欢的人是你,你不是应该很感动么?” 闻言,沈青辞敛去了心中复杂低沉的情绪,看向了绝色面容之上一片阳光明媚的连枢,低低一笑,心中的郁结也几乎是在顷刻间散去。 苍白的唇微微翘起了一个优美的弧,沈青辞笑地轻柔而又和煦,眸眼之间都被撒满了星星点点的阳光,声音不复刚才的低沉落寞,带了些许笑意,站起身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也最喜欢小兮了。” 他唯一的妹妹,吃了这么多苦的妹妹!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换她一世安乐无虞。 两个人相视一笑,刚才那种略带着低沉的氛围瞬间弥散不见。 连枢自茶盘上取了两个杯子,沏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了沈青辞,才坐下缓缓开口,“哥,我认识刚才那位随南宫晟一起的医者。” “南诏左祭司,蓝笙。”沈青辞嗓音温和淡然地将话接了过去,然后轻抿了一口茶,清冽淡然的甘冽之中带了些许微微的苦涩,茶不算很浓,不过味道却是极好。 他和小兮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喝茶。但是他的身体不好,不宜饮用那些太过浓烈的茶,所以小兮送过来的茶,都是味道颇淡的茶。 闻言,连枢微挑了一下眉梢,邪魅若妖的丹凤眼眼尾也略略地上扬了几分,似乎是有些意外,“哥哥认识蓝笙?” 是了,蓝笙虽然医术不错,可是和夙止一般,缺了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可不是会轻易为人诊断的性子,刚才蓝笙为哥哥诊脉她就应该猜到两人是旧识。 只是大概是觉得蓝笙生于南诏长于南诏,鲜少与中原中人来往,便自觉地认为她和兄长并不相识。 沈青辞颔首,嗓音温和地开口,“蓝笙是迦若的徒弟,而月拂的身体一直都是迦若在负责调养,以前同月拂一起在山上养病,蓝笙对我多有照料。” 他和月拂的交情,就是养病的时候建立起来的。 闻言,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默然感叹了一声,这个世界还真是小的很呐! 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枢蹙起了眉头看向了沈青辞,“那你的身子,迦若也没有办法么?”妖娆魅然的声音,都微微地低沉了几分。 迦若是世间名医,可活死人肉白骨,素有神医之称,若是她都没有办法,那哥哥的身体她能想的办法,也就只有…… 天水族了!! 沈青辞伸手安慰似地轻拍了拍连枢的脑袋,轻笑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已经多活了很多年了,而且,你哥哥我命硬着呢,没那么轻易死的,你不用担心。” 连枢薄唇轻抿了一下,眸眼之中一缕暗芒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沉默了片刻之后,沈青辞看向了连枢,“小兮是如何认识蓝笙的?”蓝笙是南诏左祭司,若是无事基本上不会离开南诏,当年他会和蓝笙相识,也是因为她被迦若给打晕了扛来试药。 想到这里,沈青辞苍白漂亮的面容之上就浮现了点点无奈之色。 迦若为了月拂的身体可以说是操碎了心,迫于父亲的手段迦若不能用他来试药,用月拂试药吧她自己又舍不得,所以只能不远千里将自己最优秀的徒弟从南诏给打晕带到了西芜。 “我认识蓝笙的弟弟。”连枢如实道。 “蓝洛?”沈青辞淡声问。他记得小兮身边是有一位换做蓝洛的少年,上次他见过一面,与蓝笙有七分相似,不过性子活泼天真,倒是不及蓝笙的沉稳。 连枢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说了一句,“当年我有一次偷偷离开了天穹,和蓝洛一起去了南诏。” 淡淡的一句话,连枢虽然是说了事实,不过也隐去了很多实情。 当年她身体里面的蛊毒发作,当时阿绯和夙止都没有办法,在阿绯的陪同下,她随蓝洛一起离开天穹去了南诏,从蓝笙那里取得了蛇蛊,为此,蓝洛是真的差点被蓝笙给打算双腿。 后来,也不知是何缘故,蓝笙竟然没有追究,两个人反而因为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 “你当时还离开了天穹?”沈青辞对此有些意外。毕竟天穹有千机山庄的人,消息算是灵通,可是他对此没有半点耳闻。 连枢微扬了一下唇角,“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整个天穹,除了阿绯和夙止二人,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离开了天穹。 沈青辞浅笑,“原来如此。” 不过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眉眼之中出现了一抹暗沉之色,又悄无声息地敛去。 与其他三国不一样,南诏擅蛊毒秘术,小兮不惜暗中离开天穹去那种地方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游玩,只能说当时是有迫不得已的事情让小兮离开天穹去了南诏。 小兮还是有所隐瞒,不想他们担心啊! 沈青辞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落在连枢头上的手再次轻轻地抓了抓她的墨发,眸眼之中一缕疼惜之色若隐若现。 “刚才可是蓝笙和你说了什么?”虽然避开了南宫晟的耳目,不过他还是看见了方才蓝笙在靠近小兮的时候似乎是轻声说了些什么。 连枢微微点头,蹙了一下眉之后又对上了沈青辞的目光,“哥,你知不知道辛回是什么?” 刚才,蓝笙在她耳边说的,就是“辛回”这两个字。 可是她搜集了脑海中所有知道的人、事、物,都没有找到和辛回相关的信息。 倒是沈青辞,在听到辛回这两个字之后,脸色微微一变,就连温和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辛回?是刚才蓝笙对你说的?” 连枢点头,目光认真地看着沈青辞,“哥哥知道辛回?” 最主要的是,蓝笙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是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南宫晟。 沈青辞沉默了片刻,说出口的话语依旧是沉沉的语调,“辛回是南诏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因为它的药效太过霸道而且阴邪,被南诏上任右祭司也就是碎雪的父亲一把火给烧了,并且毁去了所有的有关记载。”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认真地看着沈青辞,等着他的下文。 阴邪而又霸道到令人无法容忍存在的一种药草,她还真的挺想知道这辛回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辛回可以加快一个人的生长,不过对身体有害,”说到这里,沈青辞微微地顿了一下,继续缓缓开口,“服用之后,会抑制……一个人某些方面的发育。”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青辞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的不自在。 “某些方面的发育?”连枢微蹙着眉重复了一声,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沈青辞,似是好奇似是些微不解。 沈青辞:“……” 贯来苍白如凉玉的面容微微地浮现了一抹不自在的绯红,没有看连枢,声音都压轻了几分,“是指男女特征的发育。” 说完之后,沈青辞的脸更红了一分。 闻言,连枢先是微愣了一下,在无意中瞥见沈青辞一片绯红的脸色之后,连枢勾着唇角轻啧了一声,伸手轻撑着自己的侧脸,抬眸懒懒地阚泽沈青辞,唇边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弧度,“哥,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的!!” 如果面前这人不是她的亲哥哥,她都想非常流氓地吹一声口哨。 沈青辞本就绯红的脸再次红了红,神色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无奈,以手掩唇低咳一声,话语里面带着无奈和宠溺,“别闹。” 连枢撇撇嘴,挑着眉梢笑着说:“好嘛好嘛!”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的,这样风光霁月云淡风轻的哥哥,如果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连枢抬眸看了一眼沈青辞头上的玉簪,没有说话。 或许,她应该去想月拂打听一些关于哥哥的事情,毕竟昨天在大街上,哥哥那副样子明显就是看见了熟人,而且,还是关系匪浅之人。 “你在想什么?”沈青辞看着靠坐在椅子上发呆愣神的连枢,轻声开口。 连枢瞬间回神,思绪回归到辛回这件事情之上。一只手骨节修长白皙的五指在桌上轻轻地点着,有一下没一下,妖治艳丽的绝色面容之上有些说不出来的玩味,“这么说来,南宫晟以前服食过辛回?” “或许。”沈青辞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 毕竟,他想不出来身为东凌身份最为嫡出也是最受宠的公主,为什么会服用辛回?!还有,辛回不是已经被全部毁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世间甚至是出现在了东凌?! “促进身体的快速生长,副作用是抑制身体特征的发育!”连枢手指轻缓地摩挲着光滑白皙的下颚,眸眼之中一片深沉,若有所思。 南宫晟服食辛回,是被迫还是自愿?! 如果是被迫,谁敢冒着天大的风险对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出手,并且还是这种阴邪恶毒的方法?谁又有这个能力悄无声息地对南宫晟下手? 如果是自愿,凭南宫晟的身份,先皇后谢綮所出,南宫皇室最正儿八经的嫡出,外祖是谢王府,自己从小就和容家嫡出公子容晞订下了婚约,什么原因需要她做到这个程度? 蓦地,那天在皇宫之中听到的一席话从脑海中一一闪过。 这么晚让我来做什么? 我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少,不知道你是指那一件? 不会枉顾先皇后的遗愿么? 那是不是我如果身体有碍和玉子祁一样南宫晟便也有理由退婚了? 我也想试试,我敢不敢! 如果陛下认为这是威胁,那便算是吧! …… 这些话,都是那天容晞夜见南宫振天时所说的话,当时他的语气,可以说是非常地不客气,甚至还有些冲。 但是她便觉得,容晞和南宫振天之间的相处有些怪异,不似君臣,反而…… 更似……父子! 这个念头一出,许是连失自己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那张妖魅生尘的绝色面容瞬间浮现了一抹惊诧之色。 甚至连那双贯来冷静的漂亮丹凤眼,都是微微地瞠着。 父子?!! 连枢漂亮魅然的眸眼之中,是一片无法言说的深沉复杂。 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才动作极为缓慢地看向了沈青辞,话语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可是就是沉地不像话,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哥,你觉得南宫晟的身份会不会另有隐情?!” 丹凤眼中的眸光,是那种冷静到了极点的幽然。 沈青辞看向连枢,温和内敛的眼眸之中也有震惊,“小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连枢缓缓地垂下眼眸,情绪不明地开口,“南宫晟身为皇室公主,自从先皇后谢綮去世之后,她的起居饮食都是又陛下亲自照顾,应该没有人敢轻易对她下手,而且陛下那样精明的人,也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南宫晟动作。再退一步,就算是有人有那个动手的能力,为何是用辛回?若是宫中之人不想她活着,在她年幼的时候找个方法弄死不就行了,为什么是这种从未在东凌出现过的辛回?” 连枢的话语一直很冷静,也很是低沉,一双漂亮的眼眸沉地看不出半点情绪,不急不缓地慢慢说着。 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开口,“南宫晟在服食辛回的时候年纪应该尚小,大概没有人会大费周章从南诏弄到这种几乎是已经绝迹了药草只为了对付一个小女童吧?” “所以南宫晟身体里面的辛回是为了加快她身体生长。”沈青辞看着连枢,肯定地开口。 细想了一下,沈青辞继续道:“加快身体生长,甚至不惜抑制她作为女子的特征发育,定然是为了掩饰一些极重要的事情,估计就是你所怀疑的身份!”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青辞眸眼也是一震,瞬间抬头看向了连枢,“你之前说过陛下私底下待容晞极为纵容,是不是在怀疑他们两个人的身份?”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 沈青辞苍白精致的面容也是一片惊讶,沉吟着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自从知道容毓留在连王府是有目的之后,我让出岫派人盯过她,发现她是听南宫晟的命令。”那个时候南宫晟虽然还没有回京,但是容毓见的那位女子,就是明未忧那位表姐,秦素儿。 而秦素儿,是南宫晟的隐卫。 以前她只是以为陛下因为容晞是南宫晟的未婚夫才待他极为特别,现在很明显,如果换成是另一种说话,会更加有可信度。 若是南宫晟才是容毓的亲姐姐而非是容晞,那么,她听南宫晟的话就很好解释了,而且,那位容夫人,对这位晟公主自小就是关爱有加,大家以前只以为她是将南宫晟当做未来的儿媳妇自家闺中好友的孩子,现在看来,或许只是单纯的母女之情而已。 而且,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无论陛下以前是否知道,现在他都是知情人。所以对于东凌皇室那么多皇子太子之间的争斗无动于衷甚至还暗中推波助澜,并不是因为他想选出最优秀的,而是他心中已经有了适合的继承人,并且一直在暗中为他铺路。 教导南宫晟各种政务之上的事情;将容晞罚去地涯五年把地涯亲手交到他的手上;让南宫冽等人互相算计等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都只是在为容晞铲除异己,铺好道路。 连枢弯着唇角微微一笑,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其他。当日她和玉小七说过,南宫振天或许是打算让南宫晟继位为东凌史上第一位女皇,或许就是心目中另有合适的人选。 现在看来,他们十之八九是猜对了。 ------题外话------ 一直很想解开南宫晟和容晞的身份,终于到这一步了呀!! 嘿嘿,关于这条暗线,阿九很久之前就有在铺垫了。 争夺皇位的,嗯,有三个人,而且都出来了,其他两位阿九再次觉得你们猜不到,吊你们个胃口,不是姓南宫的人,静待阿九慢慢解开吧!/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欠,哈哈哈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60章 没有勇气出门 当日她和玉小七就说过,南宫振天或许是打算让南宫晟继位成为东凌史上第一位女皇,或许就是心中另有合适的继承人人选。 现在看来,他们十之八九是猜对了。 沈青辞很明显也考虑到了连枢所想的事情,抬眸静静地看着连枢,声音放地很轻很缓,“如果容晞真的是谢皇后的孩子,并且是下一任继承人,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毕竟小兮和容晞这么多年的情谊,如果容晞真的是南宫振天属意的储君,那么他们两个人相当于是完全地站在了敌对的位置。 连枢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妖魅绝色的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道。”眼眸微垂,轻娆的嗓音低地不像话。 低头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连枢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楞茫然,甚至还有一层雾蒙蒙的灰。 她和容晞认识已经有……九年将近十年了! 十年啊,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 她的朋友不算多,容晞绝对是里面交情深厚的一个。 年少时期所做的那些荒唐出格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一道潋滟的紫色身影相伴,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候,雅痞潇洒的容晞永远都站在她的身边。 那么多年的情谊,容晞之于她,与其他人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可是现在…… 连枢没有往下想,只是眸色有些微微偏淡。 看着这样的连枢,沈青辞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连枢的肩,柔和的嗓音里面带着安慰,“既然不知道就别多想了,你到时候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 小兮是重情之人,和容晞那么多年的感情,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放下的。 至于容晞和南宫晟之间,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我没事,你别担心!”连枢抬头正好将沈青辞担忧的神色看入眼中,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许柔和的软。 容家是上京这些家族中与皇室关系暗中来往最为密切的,而且很久以前她也就已经知道容晞是在为南宫振天做事。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进了房间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锦袋,对着连枢浅浅一笑,“今晨帮你剥好的。” 连枢笑着接了过来,唇边弯起了一抹明媚妖娆的笑。 红衣潋滟,绝色生尘。 “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都舍不得你娶嫂子了!”抛却了刚才有些低落沉闷的情绪,连枢打开手中的锦袋,从里面拿了一颗莲子细嚼慢咽,末了还看了沈青辞一眼,妖魅轻娆的嗓音难得地带上了两分撒娇的意味。 自家哥哥太好了!! 闻言,沈青辞低低一笑,伸手在连枢的鼻子上轻轻地点了两下,“你想得可真远!” 连枢拎着手中的锦袋,将自己懒懒地窝在了椅子上,慵懒着眉眼,清魅地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撩人,嗓音都是懒洋洋的,“哥,你妹妹我都马上要娶亲了,你还不加快点速度。” 连枢话音刚落,沈青辞一个爆栗直接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连枢“唔”了一声,一只手捂着被沈青辞敲过的地方,偏头有些控诉地看着沈青辞,没有说话。 “娶个亲还给嘚瑟上了?瞧把你给能的。”沈青辞薄唇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也很是愉悦地翘起了一抹弧度,嗓音都是极为温和,尾音略微上挑了几分,非常好听。 连枢“嗯哼”了一声,依旧是懒懒地靠在了木椅上,掀眸看了沈青辞一眼,懒洋洋地道:“总比某些人要好!” 某些人的沈青辞:“……” 摸了摸鼻子,然后伸手戳了一下在吃着莲子的连枢,歪头看着她,温润的嗓音缓缓响起,“小兮,你和安洛离的婚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连枢摇了摇头,挺认真地开口,“这个要看安洛离。” 安洛离帮她保守秘密,她帮助安洛离不让她的婚约任人摆布,这很公平。 最主要的是,她挺喜欢安洛离这个人。 沈青辞也知道连枢和安洛离之间的事情,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你和安洛离的婚事还是尽早退了吧!” 连枢点头,“嗯。” “要留在这里用早膳么?”沈青辞缓缓起身,看向了连枢。 “好。”连枢本来就是懒懒的性子,这个时候也懒得挪位置了,自然是点头。 兄妹两人一起用完了早膳之后,连枢便也离开了青芜院回了竹轩。 “出岫,轻飏现在可在陌上桑阁?”连枢看着出岫,淡声问。 “嗯。”出岫点头。 “这两日让他盯着点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顺便让人告诉宫中那位婉贵妃,东方凝意欲在国宴之上对她下手。”连枢沉着眉眼,唇角扬起了一抹颇为冷然的弧度。 出岫点点头。 沉默了片刻之后,连枢抬眸看着远处黛青色的群山,许久才微微地垂下了眼眸,嗓音淡地有些说不出来的缥缈,“你去查一下南宫晟和……容晞的身世,事无巨细。” 后面四个字,嗓音非常地沉。 连枢不傻,听到连枢这样的吩咐已经隐约猜出了一点端倪,温和淡然的眸子在一瞬间瞪得非常大,神色非常之意外,用那种不可置信的语调问,“连枢,你是在怀疑南宫晟和容晞二人的身份?”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而那双狭长漂亮的妖魅丹凤眼,已经是微不可见地深沉了几分。 出岫在连枢身边这么多年,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相反,他所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但是见连枢点头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潇洒风流的容家大公子,竟然极有可能是皇室最为正儿八经的嫡出皇子么?!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应该算是皇室密辛了吧! “这件事情你亲自去查。”连枢看了出岫一眼,缓缓道。 毕竟牵扯到了容晞的身世,越少人知道越好。 出岫神色认真地点头。 只是在点完头之后,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连枢一眼。 如果容晞才是陛下的孩子,那他基本上就是既定的储君了,和连枢之间的关系,或许,就真的是到此为止了!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连枢没有看出岫,双手环胸靠着窗柩站在窗前,目光很淡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身子却是站得笔直。 出岫目光深深地看了连枢一眼,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转身离开,并为连枢带上了房门。 另一处。 一辆马车在公主府缓缓地停了下来。 南宫晟刚下马车,脸色不是很好的枕云便走上前来,“公主,容大公子来了。” 闻言,南宫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眸子里面不经意地泛起了一抹波澜,嗓音是那种冷冽的寒,“他果然还是来了!” 随即压下了眼眸之中的讥诮之色,眸光淡漠地看了一眼蓝笙,“你初来上京,我让枕云带你在上京随处逛逛吧!” 蓝笙双手抱臂点头,“多谢公主。” “无妨。”南宫晟看向了枕云,“枕云,你带着夏笙去吧!” “是。”枕云应了一声,神色虽不恭敬却也没有傲慢地看向了蓝笙,“夏小姐,请。” 待蓝笙离开之后,南宫晟才进了自己的府邸。 南宫晟是众多公主之中,唯一一位在宫外建有府邸的,公主府内的一切虽然都是清雅别致不算奢华,但是每一样都是精致到了极点,可见她确实是非常受宠。 屏退了下人,只留了一位秦素儿在身边,南宫晟朝着自己的院落缓步而去。 一双冷漠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冰冷而又沉默。 刚踏进自己的房间,一只空茶杯就直接被摔在了自己的脚边,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瞬间,瓷片四溅。 见状,秦素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就要动手却被南宫晟制止了,“素儿。” 秦素儿抿着唇,一双眸子格外地沉,就这样瞪着桌案边那一道潋滟颀长的紫色身影。 然后神色不解地看向了南宫晟,她一直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在容家大公子面前这样委曲求全!? 明明公主身份尊贵,是天之骄子,陛下又是最为宠爱她,何须受别人的气!! “素儿,你先下去!”南宫晟声音淡漠地道。 秦素儿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南宫晟,沉默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紧抿着薄唇离开。 “你消息倒是灵通!”南宫晟越过一地的碎瓷片,缓缓走了过去,看着那道深紫色的身影,一开口,便是那种淡漠中带着嘲讽的嗓音。 容晞缓缓转过身,紫色的衣衫之上是大片大片绝艳的辛夷花,俊美无俦的面容此刻如风雨欲来般阴沉地不像话,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没有一点温度地盯着南宫晟,“谁准你去连王府找麻烦的?” 听见容晞的话,南宫晟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面纱之外的眸子却依旧是冷的,“本宫分明是担心连兮的身体,怎么就成了去找麻烦了?” 分明是含笑的话语却也莫名地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容晞眯缝着眼睛冷哼一声,“你去连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担心连兮的身体,这种话,就留着骗鬼吧! 南宫晟这个人,一切以利益为先,所做的事情都是带着目的的。 南宫晟不急不缓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容晞,幽幽地道:“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心疼了,这要是真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啊?” 最后几个字,南宫晟语速非常之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一双眸子玩味而又冷冽。 闻言,容晞彻底冷下了脸色,一双桃花眼冷冽如冰,“南宫晟,我警告过你,不要对连枢下手。” 南宫晟依旧是那种没有温度的轻笑,“容晞,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本宫的未婚夫么?” 容晞脸色微滞了一下,抿着唇没有说话。 “呵,本宫未婚夫这个身份,就让你这么难以接受么?”面纱之下的南宫晟勾了一下唇角,“可惜了,就算是不喜欢,你暂时也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随即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容晞的面前,“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去连王府做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喜欢的是一个怎样的人而已。” 此言一出,容晞脸色微厉。 南宫晟则是轻轻缓缓地抿了一口茶,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很是直白地指出了一件事情,“连世子确实不错,可惜,无论他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与你无缘。”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优雅地丝毫不像是知道自己未婚夫喜欢一个男子时候的情形。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容晞桃花眼冷漠地看着南宫晟,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怎么没关系?你可是本宫的未婚夫,将来与我携手度过一生的人。”南宫晟挑着眉头,冷漠的语调带着似笑非笑。 听着南宫晟的话,容晞桃花眼中浮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被他敛去,嗓音漠然而又嘲讽,“不过是未婚夫而已,成婚了都有不少和离的。” 南宫晟眸眼依旧淡然,反正从眼睛里面看不出半点在意与否,“和离么?”意味深长地吐出了三个字,尔后轻缓地笑了笑,嗓音淡淡,“我们之间,没有和离,只有废后,就看你到时候会不会这样做!”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沉着目光盯着南宫晟。 南宫晟用手托着下颚,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我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换你登上皇位之后的一个后位,对你来说,应该很划算吧!”尔后,轻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也没想过你后宫只有我一个人。” 冠宠后宫,这件事情她以前或许想过,现在,还是算了吧!! 就她和容晞现在的这种关系,能不能保住后位只怕到时候还得她自己耍心思。 南宫晟笑了笑,不过目光里面却是一片嘲弄之色。 容晞一直看着南宫晟,冷漠的桃花眼也有几分复杂,沉默了许久,才用那种略带讽刺的声音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位置?” 南宫晟偏头看着容晞,“不然你难道还以为我喜欢你么?” 容晞脸色有刹那的僵硬,不过瞬间就被他敛去,神色恢复如常,不过他还没有说话,南宫晟略带玩味的话语已经传来,“不过你这副模样,莫不是喜欢上了本宫?” “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容晞声音冷冽地开口。 南宫晟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偏开头神色安静地看着外面,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之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最后,是南宫晟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听说昨夜西芜的使臣也已经到了,夜家夜倾歌你应该知道吧,这一次奉命而来的人是她,”说到这里,南宫晟忽然顿了一下,冷漠的眼中浮现了点点意味深长,“夜家倾歌,百无禁忌。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在年轻这一辈中夜倾歌都是佼佼者,西芜这次派遣她来,只怕也是另有目的。” 容晞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 夜倾歌,赫连玖;寻绯墨,凤临烟,这一次的国宴,只怕会比以往有趣得多。 在离开之前,容晞看了南宫晟一眼,声音略带了几分警告,“连王府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要插手。”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 蓝笙离开之后,垂眸看了一眼神色冷漠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枕云,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大街上商品琳琅满目的商肆,唇角忽然弯了弯。 “枕云,你带钱了吧?” 枕云点头。 “那就好。”蓝笙笑。 片刻之后,枕云手中抱了一大堆的礼物,看着还在那里对买东西乐此不疲的蓝笙,脸上的表情简直是面无表情到了极点。 “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蓝笙自然是孑然一身轻,歪着头看向了枕云。 枕云抿着唇,“随夏小姐的意。” 很快,蓝笙就在一间人来人往的楼阁面前停了下来,“这里这么多人,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枕云抬头,越过那已经堆得比自己还高的礼物看向了楼阁上面错彩镂金的三个大字——三笙阁,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蓝笙,面无表情地开口,“夏小姐,这是青楼。” “我知道啊,上京城的三笙阁闻名天下,我一直想来看看。”蓝笙弯着唇角笑地颇为愉悦。 枕云:“……” “走吧,我不会让南宫晟知道你逛了青楼的。”保证过后,蓝笙就先迈步走了进去。 枕云沉默犹豫了片刻,又想起了南宫晟的命令,最终还是紧蹙着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蓝笙挑了一个房间,没多久之后,看着趴在了桌子上面的枕云,蓝笙伸了个懒腰,“你先在这里做个好梦,本小姐晚点来找你。” 说完之后,便从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离开三笙阁之后,蓝笙直接朝着北越行宫而去。 就她所指,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这几天一直和北越那位公主在一起。 北越行宫,楼台凉亭。 “阿洛,你怎么了?”凤临烟一身干练的绛红色,看向了伏案正在认真奋笔疾书的蓝衣少年。 少年撇撇嘴,“我以后想当史官,所以要提前适应,要将东凌这些大事给记录下来。” 蓝洛从小就有一个梦想,他想当名垂千载的史官,记录所有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凤临烟没有说话,只是从蓝洛后背倾身过来看了一眼他写的,轻啧了一声,“你这史官记录的事情也太详细了点吧,花神节那天的记录了下来?” 随即,眉梢忽然皱了起来,语气有些微沉,“这连枢和月拂是什么关系?” 蓝洛习惯性地舔了舔毛笔头,意味深长地道:“爷爷以前在三笙阁用一两银子嫖了月拂。” “那玉子祁呢?连枢还亲了他?”凤临烟的脸色更难看了。 蓝洛点了点头,神色说不出来是兴奋还是八卦,“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爷爷当时可霸气了,玉子祁整个人都懵了。” 凤临烟没有说话,英气锋锐的面容之上复杂而又冷漠。 蓝洛一抬头就看见了凤临烟的脸色,唇红齿白的小脸忽然就认真了下来,捧着凤临烟的脸,一脸郁闷和担心,“你是不是还喜欢我爷爷?” 闻言,凤临烟脸色微僵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不喜欢。” 蓝洛不是很相信,神色有些忧伤,“你以前很喜欢我爷爷的。” 那是因为本公主不知道连枢那个妖孽是个女的!!凤临烟神色几乎是咬牙切齿。 当初在知道连枢是女子的时候,她差点没有动手杀了她。 她凤临烟一世英名,竟然喜欢上一个女子!!! 这件事情想想她都觉得心中膈应得慌。 看着面前的蓝衣少年,凤临烟轻叹了一口气,“以前喜欢连枢那是年少轻狂,只看上了她的脸!”然后在蓝洛的唇上轻碰了一下,“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然后垂眸看了一眼白色布袋上面两只五颜六色的鸳鸯,声音都难得地温柔了几分,“再说了,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还要为你绣鸳鸯?” 蓝洛想想觉得也是,临烟都为他亲手绣鸳鸯了!! 然后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笑了笑。 “阿洛,以后我亲手为你做衣服吧!”大概是觉得蓝洛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爱意,凤临烟挺认真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话本子里说了,女子为男人做衣裳,一针一线都会让他们感觉到浓浓的爱意和欢喜。 蓝洛:“……” 脸色僵了一下。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布袋上的鸳鸯,然后想了一下如果这鸳鸯被绣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他大概没有勇气出门!! ------题外话------ 唔,小可爱们有没有看出来呀,其实容晞对连小枢,并不是男女之情!! 晚安,儿童节快乐呀!么么哒!我们永远都是美丽可爱的小仙女! 第361章 留着做棺材本儿 蓝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布袋上的两只姑且算是鸳鸯吧,然后想了一下如果这两只鸳鸯被绣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他大概没有勇气出门!! “怎么了?”凤临烟挨着蓝洛坐下,偏头看着他,问。 蓝洛还来不及说话,凤临烟的话语有些微沉地传了过来,有些阴恻恻的,“你不喜欢?” “……喜欢。”求生欲极强的蓝洛语速非常之快地将话语接了过来,对着凤临烟笑了笑,“你亲手做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句话倒是实话,或许他会觉得有那么点子不符合他的审美,但是他绝对不嫌弃。 得要珍藏着。 凤临烟和蓝洛相识也有好几年,自然是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嗯哼”了一声。 蓝洛对着她龇牙一笑,唇红齿白,少年明丽。 看着这样的蓝洛,凤临烟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再次低低地碰了一下蓝洛的唇角,嗓音挺认真地说道:“阿洛,要不我们成婚吧?” 世间变数太多了,落樱不过陪她来一趟东凌,竟然将性命都丢在了这里。 她不想自己和蓝洛之间再出现什么变故了。 蓝洛有些意外,如黑葡萄般的眸子微瞠了一下,神色讶然,随即眉眼都被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 顿了一下,又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凤临烟,“那是你娶我还是我娶你?” 闻言,凤临烟整个人都愣住了,静静地看着蓝洛,一双深邃的眸子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以前她同阿洛开过玩笑,说她身为北越最有权势的公主,以后不能嫁给别人,只能娶夫。 当时只是随口戏言,她没有想到,阿洛一直都放在心上。 “你这样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说话的时候,蓝洛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几下,然后就对着凤临烟傻傻地笑了笑。 凤临烟没有说话,而是将头枕靠在了蓝洛的肩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你真傻!” 论身份,蓝洛是南诏蓝家人,身份并不低于她,何必这样迁就她的意思,更何况她当时还只是开玩笑地说说而已。 蓝洛像小狗一样用脸颊蹭了蹭凤临烟的额头,声音有着少年独有的清朗稚嫩,又有些微微的软,“这不是傻,是喜欢。” 凤临烟低低轻轻地一笑,认真地开口,“阿洛,我也喜欢你。” 闻言,蓝洛白皙如玉的脸颊瞬间一红。 “阿洛,成婚的时候,我嫁你娶吧!”凤临烟靠在蓝洛的肩上,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蓝洛垂在胸前的墨发,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地开口。 想……嫁给阿洛。 想和他好好地度过余生。 “其实我嫁给你也是一样,反正蓝家有我姐姐在。”蓝洛缓缓道。 “喂喂,你们两个腻味够了没有?”一道略带着嫌弃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且煞风景地响起。 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瞬间松开了对方,各自坐直了身子。 凤临烟看着突然出现的那道墨色的身影,英气逼人的面容之上柔意敛去,嗓音平平淡淡,“你倒是会挑着时间出现!” 蓝笙目光微微一移,落在了那个正在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凉亭的蓝色身影之上,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树干之上,似笑非笑地薄唇微启,“蓝洛,你是准备去哪里啊?” 就连音调,都是那种不怀好意之间还拖长了几分。 “姐姐,我没有想溜走。”蓝洛瞬间看向了蓝笙,一脸你要相信我的表情。 然后,慢慢地,缓缓地,在蓝笙的目光之下,又蹭回了凉亭之中。 神色哀怨,异常惆怅。 从小到大,他最怕这个和自己打从娘胎里就认识的姐姐了! 明明大不了自己一炷香的时间,可是他就是能从蓝笙身上感受到姐姐的威严。 还是相当威严的那种!! 凤临烟看着这样的蓝洛,唇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眸眼之中带了一分浅笑,没有说话。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位南诏祭司,可是不得不承认,蓝笙对蓝洛极好,独自一人将蓝家所有的事情揽了下来,只为给蓝洛自由,并且还要时不时给蓝洛处理烂摊子。 “姐姐!”蓝洛又从凤临烟的身边,磨磨蹭蹭地蹭到了蓝笙的身边,唤了一声。 蓝笙“嗯哼”一声,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洛,“你现在倒是能耐了,一个人只身来了上京!” 蓝洛撇撇嘴,“爷爷也在上京。” “你这声爷爷喊得挺顺溜啊!”蓝笙笑地灿烂,只是声音又意味不明地沉了一分。 蓝洛缩了缩脖子,闭了嘴,抿着唇,没有回答。 蓝笙冷哼一声,也在凉亭之中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凤临烟,挑着眉梢缓缓开口,“女皇选夫,拟定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闻言,蓝洛因为太震惊一个没坐稳直接从长凳上摔了下去,仙姿秀逸的小脸上尽数不可置信的神色,“姐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不会是他所想的那个样子吧!! 小女皇的夫君,他么?!他会被碎雪给剁碎了喂狗吧!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说这句话的时候,蓝笙是看着凤临烟说的。 老实说,她并不希望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和凤临烟在一起,凤临烟太过强势,掌控欲强,蓝洛嘛,能力不足心机不足,和凤临烟这种人在一起的话,肯定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凤临烟也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蓝笙,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顾忌着阿洛,她和蓝笙应该是可以打起来吧! 毕竟是相看两相厌。 蓝洛:“……” 抱住了蓝笙的手臂,哀怨地开口,“姐姐,我不要给皇女当皇夫啊!”从小到大,他不想做的事情,姐姐从来没有勉强过他。 “而且,碎雪他会杀了我的!”天知道碎雪那个变态对小女皇有着多强的占有欲。 以前就因为小女皇喊了他一声蓝洛哥哥,他被碎雪吊在寒潭上整整两天,寒潭下面还有生活在里面的那种食人鱼,他当时总觉得里面的食人鱼只要跃出水面就能咬住他的脑袋。 从那以后,他对小女皇都是避之不及。 而且听到蓝洛哥哥这四个字他就直打寒颤。 想到这件事情,蓝洛又有些好奇,“就碎雪那性子,再加上他的能力,他怎么会同意小女皇娶皇夫?” 他一直觉得碎雪除非是自己死了,不然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可能发生啊!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嫁或者不娶小皇女,那则是因为南诏皇室的祖训。 身为祭司,不能与皇女成婚!! 祭司是权衡南诏朝政的存在,不能成为皇夫。 所以,他对碎雪也还是有几分同情的。 蓝笙沉默了片刻,“他不知情。”顿了一下,懒懒地耸了耸肩,“不过应该也快知道了。” “嗯?”蓝洛表示疑惑,“小女皇的消息他不是比所有人都清楚,怎么会不知道?” 蓝笙沉默了片刻,眸眼之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怅然之色,看了一眼凤临烟,没有说话。 凤临烟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北越公主应该参与的,便缓缓起身,“你们先聊。” 蓝洛有些歉意地看了凤临烟一眼,凤临烟只是笑了笑,道了声没事便转身离开。 “眼珠子都胶人家身上了!”蓝笙凉凉地开口。 蓝洛对着蓝笙勾着唇角得意一笑,调侃,“姐姐,你啥时候给我领个姐夫回来啊?” “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蓝笙对着蓝洛翻个白眼,眸眼却是微微地沉了那么一分,有些说不出来的无奈苦涩。 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是她。 “对了,碎雪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虽然碎雪从小心智上就比他们表现地要成熟一点,但是毕竟也算是有着一起长大的交情,当年的那件事情抛开不谈,他和碎雪之间关系尚可,所以蓝洛对碎雪的事情还是颇为关心。 蓝笙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大概以后南诏不会再有雪祭司了!” 毕竟,只有不是祭司,碎雪才有可能和夏闫在一起。 蓝洛瞬间瞪圆了眼睛,“不会再有雪祭司?碎雪想干什么?”南诏挑选祭司的条件十分严苛,所以选中了的祭司除非了身死,否则一辈子都是南诏国的祭司,就算是你犯了不可原谅的事情,都是以祭司的身份受罚。 除非…… 蓝洛眸子骤然一缩,“碎雪想通过幽冥狱?” 南诏极南之地有一方境域,被称为幽冥狱,若是进了幽冥狱能从里面安全出来的人,便被视作是一切的新生,之前无论是身份还是所犯的罪孽,对南诏人来说,在幽冥狱中都能洗涤。 但是,这么多年,即便有犯了死罪的人都不会选择进幽冥狱,可见里面的可怕程度。 “碎雪是疯了么?”蓝洛看着蓝笙,声音难得地沉了几分。 蓝笙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身后朱红色的木柱上,声音有些吊儿郎当的感叹,“可不是疯了么?!”不然怎么能用性命做赌注呢?! 爱情啊,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劝他?”蓝洛皱眉。 蓝笙摊手,“我和碎雪可是政敌,我劝他做什么?”他们一个左祭司,一个右祭司,天生宿敌呢! “放屁!”蓝洛直接冷声哼哼。 蓝笙也不反驳。虽然同为祭司,但是她对碎雪那个人还是有些敬佩的,这些年他担了所有恶名,只为了给夏闫一个锦绣河山。 谋略,心性,手段,那人无一不是拔尖的。 就是吧,她觉得,碎雪看上了小女皇,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四年前连枢去南诏,她见鲜少出现在人前的碎雪出手相助连枢还以为他是瞧上连枢了呢!! 那个时候她就想着碎雪如果能将连枢拐来南诏也不错,见碎雪迟迟没有动静她以为他是害羞,毕竟于情爱之上碎雪怎么着比她这个有着几年喜欢别人经历的人要愣头青一些,所以,她就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件事。 将连枢给弄晕了送到了碎雪的床上,谁知道是他们两个人算计好的,然后她养了那么多年的蛇蛊就被连枢给坑走了。 而且最后那个北越摄政王寻绯墨还暗中不止找了她一次麻烦! 想到这些事情,蓝笙就有些心痛。 她的蛇蛊才刚孵化出来不久,她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就被碎雪强行让它和连枢认了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碎雪还经常一起喝酒来着!”碎雪和姐姐私交还算可以,毕竟两个人都是一心为了那位不谙世事的小皇女。 蓝笙摊手,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木柱之上,看着天际被风逸散的流风,嗓音淡然地有些无奈,“碎雪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谁能改变!” 她劝过,只是无效而已。 碎雪不是那种不给自己留底线退路的人,应该会……安全出来吧! 毕竟是南诏数百年来能力最强的祭司。 蓝洛沉默了下来,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一定会平安出来的!”蓝洛压着声音道。 “嗯。”蓝笙轻应了一声。然后目光挺认真地看着小自己不过一炷香的弟弟,缓缓开口,“蓝洛,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能像你和凤临烟一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所以你们要加倍珍惜!” 无论是她,碎雪,或者是沈青辞,他们几个人的感情,至今为止就没有一个是如愿以偿的。 都在默默地做着所能做的事情,求一个不知归期的答复。 蓝洛的目光微微深沉了几分,有些感动。 但是他的感动还没有彻底酝酿开来,蓝笙接下来的话就彻底粉碎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虽然不喜欢凤临烟,但是却不能否认她是真的爱你,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小性子要收一收,你是男子,就算平常都是凤临烟照顾你你也让学着让让她……”蓝笙碎碎念,刚开始还挺认真地嘱咐着,到了最后,纯属就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嫌弃外加吐槽。 蓝洛:“……” 我想好好地感动一次的,奈何这个姐姐不给我机会。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抬头看向了蓝笙,“对了,姐姐,你不是说昨天晚上过来么?” 他姐姐还是很靠谱的,昨天晚上是第一次失信,如果不是后半夜收到了她的传信,他都担心姐姐是不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情。 听蓝洛提起昨天晚上,蓝笙下意识地就蹙起了眉头,贯来还算是冷漠的声音带了些微的没好气,嗓音有些微凉,“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个白痴!” “额?发生了什么事情?”蓝洛看着蓝笙,似乎是好奇她口中的白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毕竟他姐姐虽然性格不算是很好,但一般也不会这么形容一个人。 “一个路痴。”蓝笙不欲多作解释。 最主要的是,路痴是会传染么?! 她昨天本来只是无意经过,难得好心为那个来回三次经过她身边的那个男子指路,最后竟然被他给绕进去了,在哪里为究竟走那条道争论了半天,最后她还跟着对方走了! 现在想想,她觉得自己当时可能是疯了! 还疯地不轻。 蓝洛双手抱臂笑地有些乐不可支。看来姐姐是被这个人给气地不轻! 蓝笙抬眸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蓝洛瞬间噤声。 “你什么时候回去?”收回目光,蓝笙看着她,问。 蓝洛“唔”了一声,“我先不回南诏了,姐姐,你帮我准备一下吧,我想娶临烟。” “滚蛋,我没钱!”蓝笙看着他,想都不想就掷出了两个字。 蓝洛沉默了片刻,目光认真地看着蓝笙,没有说话。 “你是认真的?”蓝笙看向了蓝洛。 蓝洛点头,目光里面有着殷切,“姐,我没钱。” 蓝笙:“……” 她也想没钱! 娶亲要好大一笔银子,思忖了片刻,问,“能不能从简?” “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要攒那么多钱干嘛?”蓝洛也黑了脸。没办法,她姐姐太抠了,却偏偏整个蓝家的钱都在她的手中。 “做棺材本儿啊!”蓝笙不以为意地道。 蓝洛扭开了头。他不想和财迷姐姐说话。 蓝笙有点儿郁闷。她身为姐姐都还没收到聘礼,蓝洛成婚就要为他准备聘礼了!! 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蓝洛和凤临烟告别之后,便和蓝笙一起离开了。 刚走出行宫没多久,迎面而来就是一道素白色的颀长身影。 看见这人,蓝笙瞬间瞪圆了眼睛,正欲侧着身子躲在蓝洛背后之时,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缓缓传来,“夏姑娘,是你呀,好巧啊!” ------题外话------ 晚安呀,好眠么么哒! 第362章 你是第一个! 看见这人,蓝笙瞬间瞪圆了眼睛,正欲侧着身子躲在蓝洛背后之时,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带了几分意外与欣喜地缓缓传来,“夏姑娘,是你呀,好巧哦!” 蓝笙身子微僵,面容之上表情都微滞了一下,眸光有些冷淡地看着来人,没有说话。 蓝洛则是轻弯了一下唇角,黑葡萄一般的漂亮眼睛中,有着几分好奇之色。看向了来人,“你认识我姐姐么?” 苏白唇角含笑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我和你姐姐迷路了,最后我领着她走出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白一点没有自己身为路痴的自觉,微微上扬的话语里面是真的带上了几分得意洋洋。 看,他虽然经常迷路,但是也还是能为别人指路的!! 一旁的蓝笙听到他这句话,彻底黑了整张脸,瞪着苏白。 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还领着她走出来! 蓝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抿着唇笑了笑。心中了然,原来这位就是昨天晚上姐姐遇到的那个人啊! 伸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蓝洛挺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长得……还算是不错! “你怎么来了这里?”蓝笙看着苏白,嗓音依旧是冷淡。 苏白是西芜苏家小少爷,夜倾歌一母同胞的弟弟,再怎么也不应该来到北越的行宫吧!! “我住这里啊!”苏白回答,然后神色狐疑地看向了蓝笙,“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住这里?”蓝洛目光有些怪异。因着与临烟的关系,对如今在上京的北越那些人他基本上都了解,没见过面前这个男子啊! 看着苏白一副我本来就是住在这里的表情,蓝笙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大概猜出了原因,出声提醒道:“这里是北越行宫。” 这家伙,八成又是迷路了! 苏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更何况苏白还有夜倾歌那么厉害的一位姐姐,这迷路能迷个天南地北分不清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苏家夫妇是将所有的聪明才智都遗传给他姐姐了吧! 苏白有瞬间的怔楞,不过应该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白皙俊朗的面容在愕然了一瞬之后便恢复如常,笑地一派淡然自若,没有半点局促之色地道:“哦,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路比刚才好像远了点!” 原来是记反了方向。 蓝洛:“……” 这人是真的迷路成习惯了吧,北越行宫和西芜行宫方向都不在一个道儿上,他竟然能迷路到这里,被戳穿还面不改色,连红一下都不曾。 随即,蓝洛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心中轻啧了一声,不过才见过一面,第二次见到一眼就看出他迷路了么? 蓝笙眸光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对着蓝洛道:“走吧!” “姐姐,相识一场也不容易,你与这位……”忽然,蓝洛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面前这位爱迷路的男子是谁,便看向了苏白,“请问怎么称呼?” “苏白。”苏白如实回答。 蓝洛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又对着蓝笙道:“姐姐,你与这位苏公子也算是有缘,不如我们就送这位苏公子回去吧!” 蓝笙唇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正准备拒绝的时候,一旁的苏白已经是笑吟吟地道:“那就多谢两位了。”找路嘛,却是不是他擅长的。 今天出来的时候忘记跟姐姐说了,还没有带侍从,他如果自己回去的话,估计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关于经常迷路这点,苏白自己也有些头疼。 他从来觉得自己记忆力不差,可是就是记不住路,可能刚走过的地方转眼就忘记了。 大概父亲母亲在生他和姐姐的时候不小心偏心太多了。 苏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在蓝洛的催促下,蓝笙也没有拒绝,只是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地听着自家弟弟和苏白在客套。 “好了,前面就是西芜行宫。”蓝笙看着远处僻静的宫殿,停下了脚步,对着苏白声音淡漠地开口。 苏白对着两个人淡淡一笑,“多谢两位,可要进去稍作休息?” “不用。”说完之后,蓝笙直接拽着蓝洛离开。 蓝洛倒是挺热情地对着苏白挥了挥手,“下次见啊!”然后直接被蓝笙在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看着这对姐弟离去,苏白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笑了笑才转身。 刚转过身子,一张兀自放大在面前的脸瞬间让他身子往后倾了倾,然后敛下眉眼,看着将一袭绛紫色衣袍穿到盛艳到极致的女子,“姐,你怎么在这里?” 夜倾歌眉目锋锐深沉,白皙的面容之上是掩饰不住的霸气睥睨,微觑了一下眸子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两道身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那女子的眼睛有点儿熟悉!” 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地瞧着另一只手的虎口处,“是沈家弟弟身边的那位医士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道诡谲的眸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闻言,苏白俊朗的面容敛去了那种散漫,神色亦是认真了几分,“姐,你别动她。” “她?是那个男子还是那名女子?”夜倾歌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白,懒散的话语听不出多少情绪,依旧是沉沉的。 苏白微拧眉,话语认真而又严肃,“都不许动。” 一声轻笑溢出唇瓣,夜倾歌艳治的唇角扬起了一个有些玩味的弧度,话语里面的调侃丝毫不加掩饰,“我还是第一天知道,原来我弟弟男女通吃呢!” 苏白的脸瞬间红了大片,小声地解释,“蓝洛是她的弟弟,不能伤害他,不然她会难过。” 夜倾歌一连啧了好几声,有些奇异地欣赏着苏白难得不好意思的神情,微勾了一下唇,“以前看活春宫也不见你脸红!” 苏白看了一眼蓝笙离去的方向,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嗫嚅着,“他们又不是蓝笙。” 夜倾歌轻哼了一声,身子稍稍往后倾了倾,动作懒散地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一只手轻衬着下颚,语速不急不缓地道:“但是你也别忘了,她喜欢沈家弟弟!” 想到这里,夜倾歌的眸光微微深邃了一分。 一个顾听雪,一个蓝笙,沈家弟弟身子都病恹恹到那么样子了,还这么会招惹桃花! 苏白神色不变,缓声道:“青辞不喜欢蓝笙。” 温和的声音沉而笃定。 夜倾歌看了一眼苏白,伸手拈了一片碧绿的树叶,慢条斯理地说教,“如果你喜欢蓝笙并且非她不可,还是尽早下手吧,别偷偷摸摸地玩老子偷着喜欢你很多年很多年等着她记起来对你来说惊鸿一瞥惊艳一生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的戏码!” 夜倾歌从小被她外公也就是夜家主丢到军营里面历练,说话其实也是糙得很。 苏白:“……” “提醒你一句,蓝笙身为南诏祭司,蓝家家主,娶她你肯定是娶不到了,嫁吧!”夜倾歌又慢悠悠地说出了一句话。丝毫不觉得自己唯一的弟弟苏家唯一的男丁嫁到南诏有什么不行。 “到时候生个孩子给我玩玩!”末了,夜倾歌又幽幽地说了一句。苏家和夜家子嗣都颇为单薄,两边她都是长女,还没有小一辈可以逗着玩儿。 苏白瞬间黑了脸,没好气地看着夜倾歌,“你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沈家弟弟身子骨不好,以后在一起了我肯定要照顾他。”然后将手中的绿叶轻轻一扬任由它零落在地,思衬了半晌认真地道:“而且你先生一个,好玩的话我以后再考虑。” 烦人的话她就不要了,沈家弟弟喜静。 “生了也不给你玩儿!”苏白看着夜倾歌,冷哼着开口。 夜倾歌的目光似乎是微沉了一下,嗓音也偏沉,“那你给谁玩?” “我……我自己玩。”被夜倾歌问到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苏白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夜倾歌勾着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白一眼,“以后我会将这句话转交我侄子侄女的。” 苏白:“……” 脸非常地黑。 他这个姐姐肯定不是亲生的。 夜倾歌缓缓站直了身子,瞥了苏白一眼之后缓缓道,“走吧,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苏白神色已经有了几分防备。 从小到大,他姐姐对他并不十分友好。别人欺负他,不可以,但是换了她自己就是可着劲儿欺负。 “小姑姑那个宝贝女儿。”夜倾歌笑了笑,然后,又不无醋意地补充了一句,“也是沈家弟弟宝贝地不行的妹妹。” 听着夜倾歌后面一句话,苏白笑了笑。也就这个时候,能听出她话语里面有寻常女子该有的情绪!! 挺酸的。 连王府,竹轩。 连枢回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多了一道藏青色的颀长身影。 “哥,你怎么在这里?”连枢有些意外。 沈青辞看着连枢,“你出去了?” “嗯,处理一些事情。”连枢微弯着唇淡声道。 沈青辞也没有细问,只是看着连枢的眼睛嘱咐了一声,“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商量。” 连枢点头颔首,浅浅一笑。 “你现在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带你去见两个人。”沈青辞看向连枢,问。 连枢摇了摇头,略微思衬了片刻,“是夜倾歌和苏白么?” 沈青辞有些意外,但是也不算太过意外,“你什么时候知道母妃身份的?” “你来上京不久。不过母妃没说,我也没问。” 沈青辞去内室替连枢取了一件披风,笑声从里面传来,“小兮果然聪明。” 两个人,乘着马车离开了连王府。 不过中途有人盯着,为了避开那些人,两人又换了一辆马车。 “谁在盯着你?”沈青辞微凝着眉梢,“是皇室的人还是将军府?” 连枢坐在马车上,用披风将自己裹着,神色有些慵懒,懒懒地道:“都有吧。”最近盯着她的人不少。 她刚才出去的时候都还解决了一批人,不过,被她给栽赃了。 就让那些人自己猜测去狗咬狗吧! 沈青辞没有说话,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连枢,本就微蹙的眉头拧紧了几分,倒了一杯热茶给她,神色有些担忧,“小兮,你脸色不太好?” 连枢双手捧着茶杯,轻啜了一口,“没事,应该昨天晚上没睡好。” 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在沈青辞看不到的地方,眸眼之中极快地划过了一缕暗芒。 明天就是国宴,也是……初九! “要不我们先回去,下次再见他们吧!?”闻言,沈青辞看向了连枢。 连枢抬头轻轻一笑,“哥,我没有这么娇气!” 此言一出,沈青辞微微怔忡了一下,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嘴角,不过孱弱苍白的面容之上依旧是带着两分笑意,缓缓道:“是啊,小兮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娇气包了!” “你先休息一下,等到了地方我再喊醒你。”沈青辞取了一件小毯子垫在了竹榻之上,然后皱了皱眉,对着连枢道:“你还是靠在我身上睡吧?竹榻之上有些硬,马车也有些晃。” 连枢弯唇一笑,点点头,然后将头枕在了沈青辞的双腿上,仰头看着他。 沈青辞看着对方精致妖魅的面容,微愣了一下,话语有几分感慨地道,“忽然好想拍你的后背哄你睡觉。” 以前他也是这样哄小兮的。 “哥,好想知道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啊!”连枢声音压低了几分,有些说不出来的憧憬。可惜,那个时候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 沈青辞轻轻地笑了笑,缓缓道:“你小时候可调皮了,总是闲不住,一没看住你你就不见了,有时候会在连王府的那个旮旯里找到睡着的你,有时候就从竹轩后面那片竹林偷偷地跑出去。有一次失踪了大半天,母妃差点将整个上京城都给翻过来了!” “后来呢?”连枢微阖着双目,笑问。原来她以前这么贪玩啊! 后来……,后来是睡得正沉的小兮是被玉子祁悄无声息给背着送回来的。 正好被他看见了而已。 后来他同母妃提起过这件事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母妃第一次在他面前皱起了眉头。 母妃似乎,从小就不喜欢小兮和玉子祁来往。 沈青辞笑了笑,稍稍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如实告诉连枢,“后来是玉子祁送你回来的,你因为好奇去了桫椤之林,然后在他那里睡着了,他本来想将你悄悄地送回来,不过正好被我撞见了!” 他能看出来,小兮对玉子祁有些不一样。 不管母妃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喜她和玉子祁来往过密,这些事情他都不想瞒着小兮。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 侧了侧身子,阖着眼睛睫毛垂下在眼睑处落下了一层薄薄的影。以前玉小七就说过他们小时候就见过,只是她忘记了!! 没多久,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缓缓传来。 沈青辞低头看了怀中的人一眼,将披风为她拢了拢。 连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她依旧躺在沈青辞的双腿上,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沈青辞白皙光滑的下巴,他的手中还执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侧防止她掉下去。 她一动身子,沈青辞就拿开书卷看向她,“你醒了!” 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快晌午了,连枢有些意外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你怎么都不喊醒我?” “看你睡得沉,没舍得。”沈青辞将书卷随手放在一侧,淡笑。 连枢:“……” 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嗓音放柔了带了几分说不出来是调侃还是撒娇的意味在其中,“哥,你这样会宠坏我的。” 不过,有个事事宠着纵着的哥哥真好! 沈青辞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连枢含笑的眸子也笑了笑,“走吧!” 马车停在了一座幽静的院落之中。 连枢一掀开车帘探出了脑袋,一道带着戏谑而又微沉的声音就缓缓传来,“还真是小病秧子呀,可从来没有人让我等这么久呢!” 夜倾歌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之上,手中端着一杯酒,没有喝,只是一下一下地摇晃着,一双深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连枢。 在她身侧,则是一袭白袍的苏白。他看着连枢,眼中有一抹惊艳划过,不过须臾也就泯灭在眼眸之中,对着她颔首微微一笑,友好地开口,“连兮,初次见面,我是苏白。” 心中有些莞尔,这位就是小姑姑的女儿呀! 连枢从马车上缓步走了下来,对着二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抱歉!” 毕竟是她睡太久了让他们久等了。 “无妨。”苏白勾唇浅笑。 夜倾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起身,目光上下打量了连枢一眼,英气锋锐的眉眼静静地看着连枢,“昨天晚上见过,不过还是重新介绍一下,你的表姐,夜倾歌!” 说完之后,在连枢猝不及防之时微微倾身向前,唇在她的嘴角轻点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初来上京,表妹多指教!” 连枢:“……” 整个人都愣了那么一瞬。 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微微偏头,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臂弯上,修长白皙的手一抬,轻轻地挑起了夜倾歌的下颚,语调是那种懒洋洋的媚,“表姐打招呼的方式果然很特别!” 她还是第一次被个女人亲!!! 苏白和刚从马车里面出来的沈青辞两个人都愣住了,不过都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夜倾歌可以说是称霸西芜帝京,这样被人挑起下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一双眸子随之深邃下去,声音冷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 连枢伸手轻点着自己的唇角,偏头看着夜倾歌,动作有些妖,有些惑,缓缓道:“也从来没有那个女人敢亲我,你也是第一个!” 语调似笑似玩味,低低的,有些魅。 “没有那个女人?也就是说有男人了!”锋锐深沉的眉微挑,夜倾歌幽幽道。 “这不是很正常么?上京关于我的传言都那么多了,毕竟是差点被人看了活春宫的我!”连枢说话的时候,面容之上没有半点局促和不好意思。 夜倾歌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见她不动声色地收了手,眉梢挑起了一抹饶有意味的弧度。她这位表妹,果然也有点儿意思呢! 忽然勾唇笑了笑,一只手搭在了连枢的肩上,半揽着她,“表妹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传言,可是我怎么看着都不符实呢,表妹应该还未经人事吧?!” “夜倾歌!”沈青辞脸色不太好,沉声喊了她的名字。 苏白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鼻子。 连枢在风月场所混迹惯了,脸皮向来厚实,没有脸红,只是挑着眉梢有些好奇。夜倾歌是怎么看出来的?! 夜倾歌埋头在连枢脖子上轻嗅着,“你身上的气息很干净。” 连枢:“……” 这夜倾歌只怕也是个不得了的妖孽! “小表妹应该及笄了吧,要不要我送几个男人给你啊?”夜倾歌看着连枢,问。 闻言,沈青辞的脸彻底黑了,快步走到了连枢面前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沉着声音没好气地瞪了夜倾歌一眼,“你敢。” 连枢摩挲着下颚,艳治如妖的面容浮现了一抹玩味。 苏白走到了连枢的身边,解释道:“你别听我姐姐的,她就是喜欢开玩笑。” 内心:才不是,依着姐姐的性子,估计是真的想给连兮送男人! 第363章 是一家人! 苏白走到了连枢的身边,小声解释道:“你别听我姐姐的,她就是喜欢开玩笑。” 此刻内心:才不是,依着姐姐的性子,估计是真的想给连兮送男人! 只是还是不要让连兮知道,万一吓到她就不好了。 连兮没有说话,狭长妖魅的丹凤眼有些慵懒,有些玩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夜倾歌。 夜倾歌则是抬眸看向了沈青辞,锋锐的眉挑起了一个悠长霸气的弧,弯着唇似是浅笑着,“我不敢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多,沈家弟弟这一声警告也忒没意思!” 说话的时候,格外地咬重了“沈家弟弟”这四个字的音。 沈青辞略微吊梢的狐狸眼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袭绛红色长袍的女子,眸色淡然无波,未曾言语。 夜倾歌与沈青辞相识已久,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是以也没有生气,而是微微倾身向前了几分,几乎就是凑在了沈青辞的耳边,声音很轻很低,是那种听上去有几分玩笑而又有几分深沉的冷凌,“要不你哄一哄我?” 深沉冷锐的面容之上,依旧是霸气十足,与说出口的话语十分不搭边。 一旁的连枢约莫是瞧出了几分端倪,弯了一下嘴角。 沈青辞神色不变,只是伸手轻捏着眉角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微的无奈,“夜倾歌,别闹了!” 夜倾歌冷哼了一声,容色依旧是颇为深沉的冷,看不出半点情绪。 倒是那双幽深无波的眸子里面,极快地闪过了一缕莫名的暗芒。 “我比你大,你应该喊我一声表姐的!”忽然,走了两步的夜倾歌低沉冷凌的声音传来。 沈青辞沉默了片刻。小时候他是喊过夜倾歌表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直接唤她的名字了。 夜倾歌偏头看着沈青辞,一双幽冷深沉的眸子里面有着几分难得的怀念惋惜之色,“还是以前软着声音喊我表姐的沈家弟弟更乖!” 沈青辞:“……” 半晌无言以对。 忽然对方的目光越过沈青辞又落在了连枢身上,冷沉的声音带着戏谑,“小表妹,你要不要?” 连枢漂亮的眉微微地抽搐了两下,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说了要,过不了几天夜倾歌就会送几个男人来给她,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她还是不自找麻烦了! 夜倾歌似乎是有些遗憾,“那就算了!”然后对着连枢挑眉冷魅一笑,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小兮什么时候想要可以跟我说啊。” 连枢:“……” 沈青辞看着夜倾歌,脸有些黑,心中有些后悔。 他不应该带小兮过来见夜倾歌的,万一被她给带坏了。 看着沈青辞,夜倾歌拖长了音调“啧”了一声,“还真是宝贝你这个妹妹呀!”话语虽然是那种一贯的深沉,不过也带了两分不易察觉的淡和。 “先进去吧,省的晒伤了我们的小兮妹妹!”夜倾歌是看着连枢说出这句话的,不过深沉锋利的眉眼之中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眸光颇为淡然。 小兮妹妹?! 听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称呼,连枢眉尖微微耸动了两下,唇角隐约抽搐。 干净简单的房间里面,夜倾歌并不算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带了仍旧是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地看着连枢。 连枢微挑眉梢,神色自若地对视,妖魅漂亮的丹凤眼流转着两分浅然的玩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眸眼之中都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夜倾歌收回目光,动作优雅地端起了面前冒着热气的茶,微勾了一下嘴角,半挑眉梢,“怪不得要女扮男装,这样的样貌气质,女子之姿的话得倾了半个上京城吧!” 不得不承认,连兮确实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难怪扮作男子即便名声再不好也能位列上京四公子之一。 说不上来是流气还是邪魅地勾了一下艳治的薄唇,眉梢眼角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妖娆,有些懒散艳丽,有些漫不经心,“我还是觉得男子打扮的更好看些,至少那些女子喜欢。” 苏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口中的茶水都差点有些失态地喷了,抬头目光挺认真地看着她,笑道:“小兮,你是女子,就算是那些女子喜欢你对你来说也无用啊!”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捏着眉角轻轻地揉了揉,神色无奈。 “也是,毕竟你是男子身份都招惹了不少男子!”夜倾歌点着头缓缓道,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连枢,较之寻常人颇为深沉的唇瓣微启,声音徐徐溢出,“小兮可有心仪的男子?” 连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表姐打算如何?”尔后用那种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缓缓道:“莫不是表姐还惦记着送我几个男人的事情?” 大概是风月场所呆久了,说着这样的话语连枢白皙如玉的面容连红一下都不曾,一双漂亮妖娆的丹凤眼反而有些好奇。 不过这一声表姐,连枢倒也喊得没有半点违和。 这位夜家倾歌,与哥哥关系不错,而且,她也觉得对方对她没有半点恶意,就是性子放纵不羁了些。 和她这位同样新鲜出炉的表哥性子倒是完全不一样。 夜倾歌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了沈青辞,“我要是真往你床上送男人了,别说青辞,就是你母亲也不会放过我。” 连枢轻啜了一口茶,淡笑。 几个人又说了一些事情,都是极为寻常的聊天。 最后,四人在用完午膳之后,夜倾歌站在窗边看了连枢一眼,眸眼深邃,声音低沉,“小兮,这些时日我都会留在上京,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直接跟我说就行。” 顿了一下,沉沉的声音有着感慨与认真,“我是你表姐,是一家人!” 第364章 护你们绰绰有余! 是一家人!! 连枢抬眸看着夜倾歌,狭长邪魅的眼睛不经意之间清和了几分,淡淡然中带着一分笑意,偏暖。然后对着她微微颔首点头,话语挺认真的,“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窗边绛红色的深沉背影缓缓转过身子,本就深邃锋锐的眼瞳微沉了几分,依旧是看着连枢,声音很轻很缓,“连兮。” 连枢静静地看着夜倾歌,神色有些意外。 这大概是她见到夜倾歌以来听到了的最为认真的两个字了。 之前都是那种冷魅深沉的似笑非笑话语。 “如果那一天东凌待不下去了,或者你不想待在东凌了,欢迎随时来西芜,”对着连枢弯着唇角轻轻一笑,面容之上的锋锐都不经意地散了几分,眉梢眼角英气霸道如初,“苏家和夜家护你和小姑姑还是绰绰有余,在西芜定然没有人敢欺侮你们半分!” 话语之间,是那种自骨子里浸透出来的霸气。 闻言,连枢殷红的薄唇牵起了一抹漂亮优魅的弧度,十分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好。” 声音郎朗,落地有声。 精致无暇的面容之上染了浅浅的暖意。 听到了连枢的回答,夜倾歌也知道她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她在西芜虽然权势滔天,但是毕竟是臣子,东凌国发生的一些事情她不好直接出手,再者,虽然和连兮相识不久,她大约也了解这位的性子,有些事情估计还是想自己亲自解决而不是假手于人。 她说这句话,只是希望连兮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夜家和苏家都是她的后盾。 尔后,夜倾歌目光忽然一移,意味深长的眸光落在了沈青辞的身上,艳治的唇微微勾出了一个弧,笑地有几分戏谑玩味,“至于沈家弟弟,上次我说过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亦是可以护你周全无虞!“ 沈青辞:“……” 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夜倾歌,孱弱精致的面容除了一缕微微的无奈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神色,淡然如常。 夜倾歌道了一声没意思,便将目光从沈青辞身上移开,“还是小兮妹妹更听话!” 连枢:“……” 刚才不是还唤她名字来着,怎么眨眼又变成小兮妹妹了?! 而且,从哪里看出来她听话了? 未过多久,连枢和沈青辞就起身离开。 连枢看着夜倾歌和苏白,妖娆的嗓音轻缓,“东凌皇室诸位皇子明争暗斗,朝中暗潮汹涌,你们多加小心!” 夜倾歌只是微一勾唇,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窗柩之上,没有说话。从外面斜透进来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因着窗外的树木,撒落在她身上的阳光便有些光影斑驳,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深沉霸气了。 “嗯。”苏白轻笑一声,看向了连枢和沈青辞,“你们自己也是。” 西芜即便是皇室权利式微,内部争夺也是热火朝天,更何况是皇权正盛的东凌,况且,西芜有姐姐在上面压着,多少人都会忌惮几分。但是东凌就不一样了,十年前帝王南宫振天就将权利收归在自己手中,除了连王府、月王府以及将军府留有一定的兵权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在帝王手中。 而将军府,也算是南宫振天的心腹。 如今东凌皇子皆已成年,谋算那个位置的皇子不在少数,前些时日凤临烟一事牵扯进的那位大皇子不就是皇权争斗中最明显的牺牲品,只是也不知道,那一次的事情得利的到底是谁? 在这种权势争斗之下,手中握有兵权的连王府和月王府自然是所有势力都想拉拢的对象。一位是不学无术、纨绔不化的王府世子,另一位是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月王爷,在众人眼中,这样的两人都是不足为惧的。但,不足为惧并不代表他们手上的权势就没人觊觎。 尤其是在连王府和月王府都是如今这种承蒙圣眷的情况下。 毕竟,过犹不及! 不论是什么事情,太过总归是不好。 连王府的世子若非是太过绝艳,也无需在外面落下纨绔子弟这个名声。 苏白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一袭妖红的少年,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沈青辞也看了两人一眼,“先告辞。” 然后就和连枢一起离开,只留下了一青一红两道颀长的身影。 “这次的国宴只怕不会太平静!”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苏白才走到了夜倾歌的身边,缓缓开口。 夜倾歌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那一次的国宴不是惊心动魄。”国宴是三国甚至是四国聚首,彼此试探,那一次是风平浪静了。 随即微沉了一下眸子,嗓音冷魅深沉,“不过这一次,还是有些值得期待!” 东凌朝堂之上向来水深,面上风平浪静,暗中波涛汹涌,这一次的国宴之上会掀起什么风浪她也有几分好奇。 比起以往的国宴,这一次应该会更有趣吧! “听说北越那位也来了?”一旁的苏白依旧是往日那副俊朗温和的模样,就是一双眸子略微深了几分,额前的一绺墨发微垂,阳光之下面容之上剪影斑驳未定。 闻言,夜倾歌微微颔首。 “寻绯墨行踪向来神秘,这些年见过他的人没几个,倒是没想到他此次在上京待了这么久!”对此,苏白有些意外。 关于北越那位摄政王寻绯墨,他倒是他听过不少传言。 他是北越先皇也就是凤临天父皇最为年幼的弟弟,当年寻王府子嗣单薄,王妃无所出,当时的北越皇也就是寻绯墨的皇爷爷将寻绯墨的父皇过继到了寻王府,并且连姓氏都改为了寻。 所以寻绯墨虽然是寻王府的承袭王爷,却也是有着皇室血脉,甚至连当今的北越皇凤临天,辈分上比寻绯墨都低了一辈,要唤他一声十三皇叔。 寻绯墨幼时因为身体缘故并不长于北越京城,不过他人虽然不在京城,他的能力却是不容置喙的,平定北越西江之乱,治理羡水江堰水患,那个时候,他不过是稚童幼子,年岁尚幼。也就是这些事情,让他即使鲜少出现在北越京城却依旧留有威名。 夜倾歌敛下了眉眼,神色无波,“寻绯墨与连兮之间关系非同寻常。” 闻言,苏白挑了一下眉梢,轻笑一声将眉眼之间浮现的一缕惊讶之色掩去,淡声道:“小兮不愧是小姑姑的女儿!” 他们那个看上去淡淡然然偶尔还有些不着调的小姑姑,也是个隐藏地极深的人! 父亲说过,苏家他们那一辈三人,就属小姑姑最有主意,也最聪慧,便是入了宫的衡姑姑都是不及。 小姑姑自小闲不住,与其他大家闺秀不一样,她似乎是见天地在外面转悠,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是常有的事情,当时爷爷为此不知道训了她多少次,甚至都将她关在府中,可是隔不了多久小姑姑照样不见了,在外面乐得逍遥自在。 大概是府中幺女,在家中最为受宠,爷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小姑姑成婚之后能够收心敛性。小姑姑和沈庄主可以说是从小青梅竹马,两人关系极好,当初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谁知道小姑姑忽然领了一个人回家,说是要嫁给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当年爷爷不同意,后来似乎闹得特别凶,最后,小姑姑就被扫地出门了,这么多年,便是和父亲母亲衡姑姑见面,也从来不进苏府。 他觉得小姑姑性格挺好的,爷爷也不难相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他们二人就一直这样胶着,十多年了都不能释怀。 夜倾歌没有说话,眸光微微地沉默。 父亲母亲对于她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姑父一直都是讳莫如深,她曾经因为好奇,特意查过那人的身份,一切都很简单,简单到有些怪异,让她怀疑是有人故意伪造了这一切,并且做的滴水不漏。 她心中从来容不得好奇的事情,既然想知道,自然要弄明白。 后来她查了很久,才查到了一点端倪。 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姑父,或许,和那个隐世宗族天水族有着匪浅的关系。 而且,连,莲。莲这个姓氏,是天水族三大家族之一。 小姑姑这么多年不曾放弃过连王府,甚至不惜让小兮扮作男子顶替青辞的身份,或许就是忌惮天水族,有连王府在,至少是东凌一国堂堂王府,天水族的人便是想动,也要顾及东凌的国力。 “姐,这次公主随性的目的本是和亲,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想起了这件事情,苏白淡声询问。 “又不是我和亲,我要合适的人选作甚!”如果是她自己,她就选沈家弟弟了。 “可是我瞧着,赫连潇可能喜欢小兮。”苏白一脸严肃认真。今天早上他离开行宫的时候,就听见了赫连潇在打探小兮的身份下落,还说要去三笙阁等小兮。 “别管她。”夜倾歌缓缓地丢出了三个字。 “可是……” 苏白的话还没说完,夜倾歌已经沉着声音打断,“不过是一位和亲的公主,她若是想就留在上京,不想就换一个人来,西芜别的不多,公主可不在少数!” 说完之后,夜倾歌直接转身离开。 苏白垂下眼眸,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和亲对女子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在这个时局紧张的时候,姐姐分明就是不想赫连潇和亲东凌,偏偏自己不说还不让别人说。 还真是别扭的性子啊! 另一处。 马车在连王府前缓缓停了下来。 连枢和沈青辞一先一后地下了马车。 连枢刚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青辞也停了下来,顺着连枢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梧桐树后面,有一道红色的身影。 身影清瘦纤细,衣衫是与小兮身上一般无二的妖红,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是隐约知道他的目光是看向这里。 沈青辞狐狸眼眸微不可查地深了两分,眸眼之中,一缕暗芒一闪而过,快得难以捕捉。 “青辞,你先进去吧!”在外面,连枢从来不唤沈青辞哥哥,毕竟他们的身份,还不宜暴露。 沈青辞微微颔首,“你自己也小心点!”嘱咐了一声,便进了连王府。 连枢眸色淡淡,朝着藏身在树干之后的红色身影而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以为依着花初烬的性子,若是来找她便是直接闯进竹轩的。 “莲子。”花初烬将手中一个巴掌大的锦囊递到连枢面前,声音不是那种低魅中带着寒意的幽冷,而是几分清朗的软。 甚至带了几分讨好。 连枢接过莲子,隔着斗篷摸了摸花初烬的脑袋,嗓音中带着浅笑,“反正都来连王府了,要进去坐坐么?” “不……不去。”花初烬声音似乎是有些急地拒绝。 连枢看了花初烬一眼,也没有勉强,“那你吃饭了么?” 花初烬摇了摇头,一绺银发从斗篷里面垂落出来,然后幽幽的嗓音带着委屈,“没有。” 连枢替他将兜帽理好,银发都被压放了进去,“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第365章 我不挑食 连枢替连枢将他有些微微褶皱的兜帽理好,把银发都压放了进去,殷红的薄唇微启,“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花初烬伸手将妖红色的兜帽往上轻推了一下,露出了一张狡艳无暇的精致面容,而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如同浸染在清泉中的墨玉水晶一般,漂亮地不像话。 一双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微微弯了一下削薄的唇,眸眼带笑,“好。” 连枢拎着手中的小锦袋,步履不急不缓,至于花初烬,看了一眼恢宏却也幽静的连王府,漂亮的眼睛里面浮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深沉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步子,也稍稍地落后了连枢几步。 “小花。”连停下脚步,看着身后那道绣着墨色曼殊沙华花纹的妖红色身影,狭长妖魅的眉梢微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小花! 花初烬,这个名字很好听。但是如果唤他初烬的话,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初瑾。 初瑾…… 想到那个月白风清的少年,连枢的眸子微微一深,不经意之间便染了说不出来的孤绝,眸子也是那种渗了冰的薄凉与掺了雾的深沉。 总之,复杂得很。 当年地宫里面的生活,若说母妃是她活下去的信念,那么初瑾,就是她唯一的光,唯一的依赖。 只是,相依为命那么久,那一抹光华终究还是散在了她的手中。 垂下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若覆在了眼睑之上。 一声小花传入耳畔,让站在一旁看着连王府沉默不语的花初烬瞬间扭头看向了连枢,兜帽都微微倾斜,一绺银发飞扬无忌。然后伸手指着自己,“我?”睁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看着这样的花初烬,连枢唇角弧度稍稍上扬几分,“不然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为什么叫我小花?”花初烬轻抿了一下嘴角,看着连枢。 听上去和笑话差不多。 想到这里,花初烬唇角又抿紧了几分。 为什么不喊他初烬,初初,阿烬,再不然花儿也可以啊! 花初烬如是想。 连枢看着花初烬,“唔”了一声,“你不喜欢么?” 花初烬看着连枢,声音很小很勉强,近乎于嗫嚅,“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最后一沉眉眼,眸子依旧是乌黑乌黑的,非常漂亮,没事,你喜欢的话就叫吧!” 如果是兮姐姐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连枢轻轻一笑,看着花初烬略微思索了一下,也就知道了花初烬在介意什么,看向他问,“要不我喊你小花花好了!” “好。”小花他刚刚都接受了,这个听上去更好听而且也更亲密的称呼自然不会拒绝。 “你想吃什么?”路上,是连枢询问花初烬的声音。 心中也想起了那次和花初烬离开之后,第二天早上暮辞汇报的消息。 那天南宫瑶回宫之后,无故失踪两天,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被折磨地非常憔悴。身体上不见伤,当时却是有些恍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十之八九就是面前这个一身红衣,容色明艳眼神清澈的少年。 对此,连枢只是有些意外。 花初烬能担任花家少主一位,能力自然是有的,而于他能力相提并论的,就是他的心狠手辣。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面前这人不似表面这般单纯无害,而是骨子里面淬了毒。但尽管如此,她依旧能感觉到面完这个小东西对自己的善意。 是真真正正的那种掏心掏肺的善意,没有掺杂半点目的。至少,她没有看出来。 其实,她挺好奇的,这位于生活和人情世故之上如一张白纸般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到底为什么与她这般亲近? 最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是她对此竟然没有抵触! 花初烬微拧着眉梢,神色很是认真地细想着,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挑的。” “那你不吃什么?”上京城连枢很熟,对她来说,避开一个人不喜欢的口味,还是非常简单的。 “不吃辣,不吃牛肉,不吃豆子,不吃青菜,不吃土豆,不吃胡萝卜,不吃馄饨,不吃面,也不吃水饺,还不吃……”花初烬缓慢地说着,秀气地蹙着漂亮的眉,说出了一系列他不吃的。 连枢:“……” 这就是你的不挑么?! 她就没见过比花初烬还挑剔的人,哦不,阿绯也特别挑剔,但是阿绯自己会做饭。 “怎么了?”花初烬看向了连枢,声音很低且很小心。 没事,我只是一时找不到适合你吃的东西而已! 第366章 滚个蛋的说给她听 沈青辞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王府中一处地势较高的楼台水榭,一双吊梢内敛的狐狸眼中眸光微沉,静静地落在了渐行渐远的两道妖红到艳治的身影之上。 微微地,垂下了眸光。 他是千机山庄少庄主,专门做消息情报方面的生意买卖,他的情报网放眼天下也是极为灵通的,自然也是知道花初烬的身份。 只是,作为花家历来最为天才也是最为心狠手辣的花家少主,天水族三大家族之一的花家少主,可小兮之间似乎是不应该有交集的。 但是,这个花初烬,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沈少庄主。”一道温和的声音缓缓想起。 沈青辞微微偏头,就看见了一袭清淡紫衣的流风。 沈青辞看着她,“……流风?”温和内敛的眉眼之中,是稍稍的不确定。 流风柔和一笑,“没想到沈少庄主还记得属下。”然后将手中臂弯里的一件披风递给了沈青辞,“沈少庄主,这里风大。” 沈青辞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披风,又看了一眼流风,嗓音是那种类似于疏离的淡,“多谢流风姑娘费心。” 不过,并没有接受手中披风的意思。 流风目光微顿了一下,也不意外,只是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却说不出来是黯然失落还是骤然一松。 她大概,知道沈少庄主的意思了! 心中有些微微发苦。 她压下了新心中所有属于女子的矜持,以及她自己的那些顾虑,除了出岫那狐狸和轻飏那块木头之外第一次对一个男子好,可是,结局,是拒绝啊! 虽然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疏离的话语和依旧淡然的神色,无一不在彰显着不接受三个字。 沈青辞看着眸眼黯然的流风,嗓音依旧淡,“流风姑娘,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倘若之前的拒绝不算明显,那么,现在就够明明白白了。 流风并不知沈青辞的身份,闻言,虽然微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还是苦笑,声音压低地问,“是……世子么?” 毕竟她是知道的,世子是女子。 “不是。”沈青辞回答。 流风这一下是彻底的意外,几乎是瞬间抬头看向了沈青辞,不过目光在瞟见他苍白孱弱的面容之上那一抹柔情之时,微抿了一下嘴角。 不过流风是聪明人,并没有就此细问。 “流风,不要将心思花在我的身上。”顿了一下,沈青辞缓缓转身,天青色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干脆的弧,“因为没用。” 流风眸子微愕了一下,轻咬了一下下嘴唇,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凄凉无奈。 还真是不给对方留下半点念头啊! 就在那一抹天青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流风也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低魅而又冷酷的声音缓缓传来,“这么多年,拒绝别人还是这么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话音落下的瞬间,流风面前就多了一道绛红色的身影。 身形高挑,冷酷颀长,周身气势带着那种话令人稍感逼仄的冷锐。 她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淡淡地看着流风,“连枢身边的人?流风?” “你认识世子?”流风目光防备地看着夜倾歌,贯来温和的嗓音有些沉。 不知这人在这里待了多久,她竟然没有发现? 夜倾歌双手轻搭在朱红色的栏杆上,“认识啊。” 然后并没有看向六分和我,冷酷冷漠的声音一如既往,“沈家弟弟对你说过的话,你最好还是听一听!” 说完之后,直接朝着沈青辞离开的方向而去。 冷漠而又眉眼,微微一沉。 其实,沈家弟弟那句话在说给流风听的时候,主要是说给她听。 可是,滚个蛋的说给她听,她就是不听! 第367章 拒绝地坦坦荡荡 青芜院。 干净雅致的房间。 沈青辞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墨发用一枚玉簪拢着,就这样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发梢偶尔随着微风扬起。 沈岩站在房间中央,沉着目光认真地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少庄主。” 沈青辞未曾转身,眸光是那种如云烟的清淡,微微眯缝了一下狐狸眼,眸中一缕不易见的冷,“让人去查一下花初烬。” “花家少主?”沈岩有些意外。 千机山庄消息情报遍布天下,他是少主身边的人,所知道的消息自然是不少。关于这最为神秘的隐世宗族天水族也是有所耳闻,知道花初烬是花家少主也就不意外了。 沈青辞微微颔首,嗓音有些说不出来的凛冽,“花初烬如今就在上京,”说到这里,微顿了一下,拧着眉梢缓缓开口,“他与连枢之间关系很不一般。” 若说花初烬平白无故地接近小兮那他是绝对不相信的,从上次他和小兮在茶楼的事情可以看出,花初烬对小兮似乎并没有恶意,甚至是……待她极好。 花初烬身为花家少主,纵使平日里再不谙世事,可这般对待一个人总归是有理由的。 一个是花家少主,一个是连王府世子,两个人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称得上有联系的就是……他们的父亲,也是天水族的人! 或许,花初烬知道小兮的身份。 沈青辞垂下了眉眼,神色有些微凉。 沈岩心中瞬间了然。连王府那位可是自家少庄主的宝贝疙瘩,那位花家少主又是那样一个危险的人,少庄主不放心连世子和花初烬来往很正常。 顿了一下,沈青辞又淡淡地添了一句嘱咐,“查花初烬的时候尽量避开点连枢。” 他不想小兮觉得自己干预了她很多事情。 “是。”沈岩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沈青辞,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着声音徐徐道:“少庄主,探查到消息,顾小姐似乎……” 沈岩拧着眉,有些不知道怎么汇报这件事情。 沈青辞孱弱苍白的脸色微顿了一下不过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熟悉他的人可以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怎么了?” 沈岩口中的顾小姐,除了顾听雪,根本不会有第二人。 “顾小姐有意入宫为妃。”沈岩这一句话说得格外地沉,也有几分不忿。 当年少庄主待那位顾小姐那般好,偏偏有人那样不识好歹,生生要了少庄主的半条命!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略微吊梢的狐狸眼中不经意带出了一抹沉痛黯然之色。 更多的,却是说不出来的嘲讽。 看,她都打算入宫为妃了,你还是放不下她。 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嗓音淡薄地犹如从天边飘来的一般,“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入手的质感不是粗糙的梨木,而是光华的玉石。睫毛垂下,苍白的薄唇微启,“以后她的消息,不要再特意告诉我了!” 闻言,沈岩有些意外,静静地看着沈青辞的背影,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毕竟年少时候一心一意的喜欢,总会惦念很久! 忽然,一道幽沉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十分情绪里面有九分是不容抗拒,“沈岩,你先下去,我有事和沈青辞说。” 说话的人,是夜倾歌。 一身标志性的绛红色深色长袍,发如墨染,眉眼深沉,容色锋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青辞。 “沈岩,你先下去吧!”沈青辞缓缓开口。 待沈岩离开之后,沈青辞转身就站在窗户边上,目光很淡,“你来了!”说话的语气也挺淡的,似乎根本就不意外夜倾歌会来这里。 也是,刚才在水榭凉亭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夜倾歌在暗处,自然知道她会过来。 夜倾歌没有说话,只是冷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 沈青辞与她对视,没有说话。 刚才那一番话,他确实是说给夜倾歌听的。 他和夜倾歌认识了很多年,也知道她的性子,深沉霸道,有野心有能力。男人对她来说大概就是兴致和欲望来了所用来舒缓的工具,虽然他觉得这样形容有点儿不太好但是却也是事实。 夜倾歌的男人并不少,天家皇子,世家子弟,平民百姓,她所经历过的不在少数,所以最开始她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他权当对方是一时兴起随口而言。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然也是知晓夜倾歌的心意,不是没有拒绝过,只是都被她三两句话揭过。 其实,沈青辞和连枢有一点特别像,那就是对待感情从来不拖泥带水。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地坦坦荡荡! ------题外话------ 唔,夜姐姐要用强了~哈哈 晚安,好眠么么哒! 第368章 你打算放弃顾听雪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地坦坦荡荡! 夜倾歌没有说话,只是冷沉的眸眼微抬,一步一步朝着沈青辞缓缓而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稍稍偏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要将心思花在你身上?” 话语很轻,一双眸子却是格外地沉。 沈青辞苍白孱弱的面容之上没有半点情绪的变化,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夜倾歌,溢出薄唇的话语很是冷静,“喜欢你的男子那么多,你没必要将时间耗在我的身上。” 夜倾歌看着面前青衣出尘的少年,双眸似氤氲了墨色一般的沉,极为缓慢地开口,“喜欢我的男子那么多,可是里面没有一个是叫做沈青辞的。” 嗓音,也是自有冷锐霸气。 沈青辞微微凝眉,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夜倾歌。 夜倾歌的喜好总是一阵一阵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厌烦,当初她喜欢养狗,甚至有一次差点为养的那只小狗丢了性命,可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只狗照样被她丢在了府中不闻不问。 譬如那些男子,就没有一个是在她身边待满了一个月的,唯一的一个,也就是西芜那位四皇子,不过这也是那位四皇子聪明,知道如何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夜倾歌的身边。 他和夜倾歌不算生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熟悉她的性子。在他看来,夜倾歌根本不懂情爱,她只是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有点儿……小孩子心性。 夜倾歌忽然倾身上前,几乎就凑在了沈青辞的耳边,一双幽深如墨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 沈青辞长如翎羽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深沉内敛的狐狸眼漂亮地不像话。他甚至都能问到扑面而来是那种浓郁沁鼻的紫檀花香,馥郁而又逼仄,一如夜倾歌给别人的感觉。 浓艳深沉,霸气睥睨。 “沈家弟弟,”夜倾歌浅笑,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沈青辞的肩上,唇直接凑在了他的耳边,声音是那种故意压低的沉,“我夜倾歌想要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气场霸气,话语亦是如此。 她喜欢沈家弟弟在她身边的那种感觉,静谧地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只有彼此,一片宁和,让她觉得……格外安静。 沈青辞微蹙眉梢,眸光微淡了两分,“夜倾歌,世间最不能勉强的事情就是感情。” 夜倾歌抬头对上了沈青辞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薄唇,轻“哦”了一声,“不能勉强么?” “沈家弟弟,刚才你和沈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眼中有一缕颇为明显的笑意划过,甚至带着点点莞尔之色,“你打算放弃顾听雪了!” 说完之后,在沈青辞脸色微滞的那一瞬,夜倾歌弯起的唇划出了一抹诡秘幽深的弧。 然后骨节修长的一只手速度极快地越过了沈青辞撑在了他身后的窗柩之上,她身形高挑,比沈青辞差不了多少,另一只挺容易就扣在了他的后脑勺,在沈青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带着紫檀花香的吻就覆在了他的唇上。 第369章 不会轻易放弃! 在沈青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带着馥郁紫檀花香的吻就覆在了他的唇上。 唇上的感觉冰凉而又柔软,并没有多少温度,沈青辞几乎是在唇瓣碰触的那一瞬间就回过神来,吊梢好看的狐狸眼猛然一缩,伸手推开了夜倾歌。 一双眸子沉静地看着她,里面的温和内敛不在,没有半点温度。 又冷又凉。 修长漂亮的指在唇瓣之上抹过,动作有些狠,眸色也微微偏狠。 往日里从来都是温和到月白风清的人一旦眸光发起狠来,总是有那么几分渗人,半眯着眼睛,就连面容轮廓似乎都有些薄凉。 苍白的唇微启,“夜倾歌,你过分了!” 夜倾歌行事张扬无忌惯了,但是他毕竟是她的表弟,他没有想到夜倾歌会有这样的举动。 微抿着唇,细长的狐狸眼中神色又冷了两分。 夜倾歌伸出舌尖轻舔过艳治到深沉的唇,对沈青辞说的话丝毫不以为意,轻轻低低地一笑,“味道还不错。” “夜倾歌!”沈青辞的声音重了几分,温润如风的容色不再,反而是带着隐约的戾色。 “沈家弟弟!”夜倾歌悠悠然然地唤了一声,双手环胸靠在窗柩之上抬眸看着沈青辞,轻笑一声,“那么生气做什么,才这些事情就这么生气那我若是做些更过分的可怎么办呐?” 沈青辞脸色有些难看,沉着眸子盯着夜倾歌。 夜倾歌有些慵懒地靠在窗边,伸手探向沈青辞的脸,不过手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被沈青辞打开,“夜倾歌,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溢出薄唇的嗓音是那种一成不变的冷漠,除了压着的愤怒之外没有半点其他的情绪。 就算夜倾歌是他表姐,也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夜倾歌这样的行径。 夜倾歌亦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唇边勾勒出了一抹冷沉而又自得的弧度,睫毛微垂,幽幽的话语带着似笑非笑,“似乎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和沈家弟弟动过手呢!” 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出手。 夜倾歌自幼学武,又被她外公丢在了军营里摸爬打滚了那么几年,武功自然是不弱;至于沈青辞,虽说身体弱了点,可是当年为了救他沈庄主沈念安将毕生内力都传给了他,只为了压制他体内的毒性,是以,沈青辞也算是高手,只是因着身体底子不行不常用而已。 两个人虽然都没有到那种下死手的地步但是也没有多少手下留情。 天青与降红两道颀长的身影,来回交织,动作快地只剩下残影。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最后,到底还是沈家弟弟不敌,避开夜倾歌的掌风堪堪后退两步,脸色苍白如雪,靠在柜子边上呼吸有些急促,微喘。 夜倾歌就站在他面前,神色冷沉中带着一分不算明显的戏谑,伸手撑着额头,看着沈青辞微微勾起嘴角浅笑,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宠溺。 唔,沈家弟弟比她毕竟小了那么几岁,身子还弱,得哄着点! 这样想着,鲜少有哄人经验的夜倾歌微蹙了一下沉锐英气的眉,缓缓走近了几分,“你没事吧?” 沈青辞苍白孱弱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了夜倾歌一眼,没有理她,而是越过她走到了房间门口,嗓音颇为冷淡,“招待不周,夜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夜倾歌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双手背在身后颇为新奇地看着面前一袭天青色衣衫的少年,心中轻啧了一声。夜小姐这么生疏的称呼都出来了,看来沈家弟弟是真的生气了! 她这位表弟看上去虽然温温和和的模样,但其实性子淡漠不易亲近,如少年这般情绪鲜明地生气,而且还是直接对她下了逐客令,还真是头一次。 且这逐客令对夜倾歌来说,也算是头一遭。 可偏偏,她还觉得这样的沈家弟弟看上去更让人心动。精致的面容苍白孱弱,因为生气一连咳嗽了几声那双吊梢狐狸眼眼角有些微微泛着红,没有血色的唇抿着,神色分明冷冽看上去却不知道多诱人。 看着这样的沈青辞,夜倾歌忽然觉得自己还算是可以的自制力忽然有些溃散了,耐不住想做些其他的。 夜倾歌自制力虽然很好,可是她从来不为难自己,行随心动,恣意妄为,不然的话在西芜也不会有那么多荒唐事。 虽然沈青辞还是在生气,夜倾歌稍微挑了一下眉梢便缓步上前,在沈青辞凝着眉头冷着目光之下,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沈青辞这次脸色是彻底寒了下来,还没说话,耳边就传来了低沉的威胁声,冷锐而又果断,“沈家弟弟,你不是我的对手,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我做得出来!” 好吧,这也就是威胁沈家弟弟,对着他,这样强迫的事情她还真没法子。而且,自家姑姑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她。 将沈青辞放在了一旁唯一安好无损的软榻之上,夜倾歌站在一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也不肯好生将养着,非要淌上京的浑水!” 沈青辞神色依旧,苍白的面容之上没有多少表情,一双眸子有些恹懒地垂下,神色疲惫,没有看夜倾歌也没有说话。 夜倾歌取出了一颗药丸,又倒了一杯温凉的开水都递到了沈青辞的面前,静静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沈青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子,但凡我认定了一件事情或者是一个人,决计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370章 寻绯墨那个狐狸精 另一处。 两道妖红色的身影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子里面缓慢而行。 一路上,花初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连枢的身侧,从衣袖里面伸出了一只白皙漂亮的手,轻轻地握着连枢的衣袖。 连枢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妖魅的眸子极快地划过了一道浅芒,然后微微侧眸,正好看见了兜帽之下露在外面的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 “我……我……”花初烬似乎是想要开口解释,不过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拽着连枢衣袖的手一直未曾松开,然后干脆不解释,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我有那么可怕么?” 花初烬抿了一下唇,急急地解释,“没有,你很好看。”沉默了一下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两分得意地小声补充了一句话,“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没有见过比兮姐姐还要好看的人! 长得这么好看,性格还这么好,对他说话温声细语,还会照顾他,这样一想,花初烬绝对自家兮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然后又偏头看着连枢小声道:“真的,天水族第一美人都没有你长得好看!” 他家兮姐姐最好看。 听着对方认真正经地回答,还一连补充了两句,连枢没忍住伸手隔着兜帽轻轻地摸了摸花初烬的脑袋,嗓音里面带着几分戏谑,“我这么好看啊?” “嗯。”花初烬小声回答,然后又似增加可信度似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连枢翘着嘴角,面带笑意却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走吧,比天水族第一美人还要好看的我身体可是不太好,你若是饿晕了我抱不动就让你晕在这里。” 花初烬撇撇嘴,语气说不出来是幽怨还是委屈,“上次你就抱了玉子祁,还抱了月拂。” 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嗓音莫名地还带出了一些忿然。 白皙修长的手绞着连枢的衣袖,揪啊揪,绞啊绞。 委屈地不得了。 连枢:“……” 这话让她怎么接?! 然后低头神色有些好奇地看着花初烬,伸手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巴。 这位天水族花家少主是吃醋了吧?应该是的吧! “小花花,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连枢唇角带着一抹笑意,语调悠悠地问,带着两分玩笑的意味。 花初烬瞬间抿起了唇,没有说话,微凝着眉梢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小声地道:“你可以抱他们却不愿意抱我,不开心。” 看着对方纠结又郁闷的表情,连枢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只手懒懒地搭在了花初烬的肩上,笑道:“天水族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宝贝,真可爱!“ 被夸可爱了! 花初烬狡艳纯粹的面容极快地浮现了一抹绯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连枢,声音讷讷,“我饿了!” “走吧,马上就到了。”连枢妖魅绝伦的面容之上浮现了浅笑,嗓音都是软软的魅。 花初烬也没有再说话,而是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衣袖。 没多久,拐个弯儿就看见了一面红边白面的旗幡在风中招摇。 上面是三个非常随意且大小不一的字——狗不走。 花初烬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看见那三个字微顿了一下,在看见连枢领着自己朝着那家“狗不走”过去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了。 “兮姐姐,是这里?”踮起脚尖,压低声音在连枢耳边问。 狗不走,这个名字…… 连枢点了点头,“这家的馄饨很好吃。” “哦!”花初烬又看了一眼那个在风中招摇的旗幡,跟着连枢走了进去。 连枢和狗不走里面的伙计说了两分馄饨还有一些饭菜之后,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爷爷!” 声音非常之响亮,响彻了整个狗不走。 瞬间,里面的人都抬头看向了来人。 蓝洛依旧是一身浅蓝色的锦衣,在他身边是一身墨衣的蓝笙,不过大概是蓝洛那一声响亮的称呼,蓝笙的脸有些黑。 蓝洛蹦着跳着到了连枢身边,察觉到了落在他们身上诡异的目光,蓝洛那张仙姿秀逸的脸瞬间一狠,没好气地朝着旁人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这么年轻的爷爷么?” 众人:“……” 还真没见过有年纪这么大孙子看上去这么年轻的爷爷!! 蓝洛身后的蓝笙脸色更黑了,末了还瞪了连枢一眼。 连枢则是神色安静地站在原地,抬眸看了一眼蓝洛,嗓音是那种淡淡的魅然,“你怎么在这儿?” 狗不走地处位置比较偏僻。寻常人连耳闻都不曾,蓝洛来上京不久竟然能发现这个地方! 蓝洛冲着连枢龇牙一笑,唇红齿白,“嘿嘿,我无意中找到的,这家的馄饨特别好吃,我可以吃九碗。” 得意洋洋地说完之后似乎是发现了连枢身边的花初烬,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爷爷,这位是?”包裹地严严实实,依照他的经验,只有三种可能,要不是长得不好看,要不是太好看了,再不然就是身份见不得光。 “朋友。”连枢看了花初烬一眼。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花初烬微蹙了一下眉,抿着唇没有说话,再次伸手拽住了连枢的衣袖。 才不是朋友,是弟弟。 蓝洛见状也皱着眉,冷哼一声之后走到了连枢另一边,伸手准备抱住连枢手臂的时候忽然被人拍开,耳边传来了那种低哑冷魅的声音,“别碰她。” 嗓音很低很魅,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年纪。 蓝洛稍微懵了一下,抬眸就看见了那个红衣小少年挡在了连枢面前,一双眸子有些凶狠地盯着他。 蓝洛到底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少年,见状直接瞪了回去,“他是我爷爷,凭什么不能靠近他?” “不可以。”花初烬冷漠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兮姐姐是他的。 “小花花,别闹!”连枢伸手从花初烬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嗓音清淡。 闻言,花初烬不晓得多乖巧地走到了连枢的身后,重新抓起了她的衣袖,“好的。”乖得不像话地回了一句。 蓝洛:“……” 怎么一瞬间感觉是自己做了错事!!!? 然后,就继续瞪着花初烬。 这时,蓝笙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连枢微微颔首,“好巧。”竟然又遇到了。 “介意一起么?”蓝笙话落之后看着连枢又问了一句。 连枢那张妖魅惑世的面容神色淡淡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看着花初烬,“可以么?” “爷爷,你以前都没有这么惯着我。”蓝洛不服气了。他爷爷以前在天穹就只惯着寻绯墨那个狐狸精,再不济还有夙止那个小毒物,那里会记得他。 现在竟然还多了面前这位。 他在爷爷面前都要没有地位了。 花初烬没有说话,只是小弧度地点了点头。 蓝笙吩咐蓝洛去点菜,与连枢和花初烬一起去了二楼最靠边的一个简陋房间,也是狗不走唯一一个单独吃饭的房间。 很快,蓝洛便自己拎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姐姐,爷爷,这里的茶也很好喝,是甜甜的。”蓝洛献宝一样取出了三个,嗯,就三个杯子,倒了茶之后分别递了一杯给连枢蓝笙,自己一杯,至于花初烬,完全忽视。 花初烬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连枢的身边。 连枢另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花初烬。 “谢谢枢哥哥。”花初烬接过,嗓音都是轻软的脆,音色很是好听,放松下来就有几分稚嫩。 蓝洛撇撇嘴,爷爷果然宠着这个小妖精! 枢哥哥?!他也不叫枢爷爷啊?! 然后蓝洛就盯着花初烬,看着他将兜帽往后取下几分,精致绝色的面容展现出来。 虽然不喜欢这位“受宠”的小妖精,不过这个小妖精样貌确实生的艳治,一双丹凤眼清澈如泉,瞳湖幽深,如同是裹在天池中的墨玉。 若是细细看去,那双狭长勾人的丹凤眼,与连枢有七分相似。 就连面容,都是那种勾人的妖魅艳治。 不过连枢是那种历尽千帆铅尘尽染的沉淀,而面前这位小妖精则是那种清清澈澈的纯粹。 蓝笙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眸光。这几日她还真是见识了不少容貌出色的人,就连那个经常迷路的苏白,容貌都算是丰神俊朗! 一顿饭,连枢对花初烬极为照顾,看地身为“嫡亲长孙”的蓝洛心中一直在冒酸水。 蓝笙如今毕竟是在公主府中,陪着一起吃完饭之后,简单地寒暄一番便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声自己这个不让人放心的弟弟,让他不要惹事。 离开狗不走,几步之后,花初烬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在风中招摇的旗幡,看向连枢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连枢摊手。 一旁的蓝洛蹲在上方的一棵树杈上,一本正经地解释,“大概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太好吃了,狗来了都不想走吧!” “那你想走么?”花初烬突然问向蓝洛。 “当然……”蓝洛忽然反应过来,瞪着花初烬,脸色难看,“你把我和狗相比?” 花初烬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安静地站在连枢身侧。 “爷爷,他欺负我。”蓝洛看向连枢,控诉。 “那你欺负回去。”连枢妖魅的容色带着几分子的慵懒,偏头看着蓝洛回了一句。 蓝洛冷哼一声。面前这个小少年太邪性了,他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试过了,完全不是对手。 三人转过巷子,在街上不急不缓地走着。 忽然,街角处出现了一抹淡紫色的窈窕身影,拐个弯儿就不见了。 而随着紫影离去之后,几道墨色的身影也迅速追了上去。 连枢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半眯着的细长妖魅丹凤眼中,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紫嫣么?! 然后看向了蓝洛,“蓝洛,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小花花,”然后又看向了花初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乖乖听话!” 说完之后,转身循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最后,连枢还是悄无声息地进了狗不走后院。 “你们是谁?跟着我做什么?”连枢尚未潜进内院,就听见了一道冷喝声传来。 内院之中,紫嫣就站在杏花树下,眸子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几位黑衣人。 “我们是谁姑娘就不必知道了,我们主子要见姑娘,烦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名黑衣人开口,不过话语并不客气。 紫嫣冷笑,与往日里在三笙阁中的娇媚可人不一样,这个时候的紫嫣,有一种冷艳的英气,瑰丽自成,“我紫嫣是风尘堆里打滚的,想让我去见你家主子,得先付了价钱才是。” 连枢用手托着下巴,没有说话,妖魅的眸色淡淡地落在了院落中那一袭淡紫色衣衫的女子身上。 紫嫣倒是不负她父亲的名声! 是了,连枢知道紫嫣的身世,上次在三笙阁对紫嫣使用媚术的时候她就知道。 当年云老将军也就是夙止的爷爷身边有两名得力属下,一位是现在的东方老将军,也就是东方擎文,另一位则是紫嫣的父亲,寇星云。 只是,当年云老将军离世后不久,云家涉及谋反事宜满门抄斩,就连夙止都是因着父王和月拂的父王力保才得以活下来。至于寇家和东方家,在云家被灭之后则是走向了两个极端。东方家扶摇直上,承蒙圣恩;寇家被牵涉连累,寇星云流放,家眷随行,途中遇到了土匪,寇星云夫妇双双亡故,一双女儿不知所踪。 而这位沦落到青楼的紫嫣,则是寇星云的小女儿。 至于寇星云的大女儿…… 连枢微微垂眸,眼睫覆在了眼睑之上,长而卷翘的睫毛之下,丹凤眼稍稍深邃了几分。 “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主子想见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一位黑衣人啐了一口。 紫嫣本就冷艳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看着他们,“看来你们主子也没有诚意,既然如此……”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手在腰间一顿,缠在腰间的软剑一展,冷光闪过。 紫嫣的动作很快,看招式练武应该不是一朝一夕,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几位黑衣人就都倒在了地上。 “不愧是寇将军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来人一身墨色斗篷,将自己全部裹在了里面,外人窥不见一丝一毫。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紫嫣眸眼忽然一缩,“你是谁?”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甚至还知道她的身份……想到这里,紫嫣眼中就划过了一缕杀意。 “怎么?想杀我?”黑衣男子似乎是看透了对方的想法一般,声音冷漠而又危险地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朝旭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紫嫣,住手。” “朝爷爷。”紫嫣唤了一声,不过握在手中的软剑依旧没有放下。 “你不是他的对手。”朝旭走到了紫嫣身边,淡淡开口。 紫嫣抿着唇,最后还是神色安静地站在了一边,手中的软剑也随之缠在了自己的腰间。 “真没想到寇将军的小女儿竟然被朝旭公公养在身边这么多年。”黑衣男子一开口,便是那种微微阴冷的声音,带着强硬的冷漠。 “阁下到底是谁?”朝旭的眼眸微沉了沉。 树上的连枢本来只是随意地坐在树上看戏,双腿甚至都在小弧度地摇摆着,听着这一声朝旭公公,就连身子都稍微直了一些,目光落在了朝旭身上。 朝旭公公?!先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那位葬身在火海的朝旭公公? 连枢垂眸静看着,眼神玩味到了极点。 第371章 偷听墙角的连小枢 黑衣男子轻轻笑了笑,是那种没有半点温度的冰冷,“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朝旭公公在知道我知道你身份之后想怎么做?!” 朝旭的眸子冷沉下来。这人竟然敢站在这里自然是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垂下眸子,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要做什么?” 黑衣男子似乎是有些愉快地笑了笑,“朝旭公公当年不愧是先皇后身边的第一人,果然是个识时务的,”说到这里,男子嗓音微顿了一下,尔后声音莫名低沉了几分,“当年谢皇后所产下的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 朝旭毕竟是知晓内情的,苍老却精明的眸子微微一缩,不过也就一瞬,快地难以捕捉,“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晟公主在宫中这么多年莫非还有假不成?!” 面上虽然看不出半点儿表情,但是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当年的事情做的隐秘,为此晟公主甚至被容夫人服下了辛回那种阴毒的药物,可是即使这样,这件事情也还是有人起了怀疑么?! 黑衣男子徐徐一声冷笑,语调有些不阴不阳地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而言,朝旭公公这般紧张作甚,莫非是真有其事?”说到这里,话语故意顿了一下,“毕竟当年谢皇后可是隔绝了一切能和晟公主见面的人,就连陛下都被谢皇后派的人拦在了外面。” 当年就因为这件事情,宫中传言四起。 什么谢皇后生下了一个怪物;谢皇后是产下了一名死胎;谢皇后生下的孩子命薄活不了多久;有些想要害谢皇后的孩子谢皇后才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 反正各种传言,应有尽有。 “晟公主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在背后私自妄议若是被她知道了,咱家自然是少不了倒霉,紧张些也是应该的。”朝旭公公答地一片淡然,看不出半点不妥。 然后看向黑衣男子,沉沉静静地开口,“再说了,宫中那么多的妃嫔那个不想着生下皇嗣稳固身份,谢皇后身为中宫,生下的若是皇子则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下一任的储君,又何必弄个公主出来!”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在深宫中的女子,谁人不想生个皇子母凭子贵! 或者,他的猜测方向是真的错了。 难道陛下放任这些皇子们明争暗斗只是为了角逐出最优秀的继承人!? 但是当年本应该死了的朝旭公公不仅还活着,并且还在上京城天子脚下活地好好的这件事情又显然是有些怪异的。 黑衣男子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这件事情他总归会查清楚明白的。 现在的首要之急是…… 黑衣男子略微抬眸,目光就落在了紫嫣的身上。 就他所知,这位朝旭公公可不是个心善的,将寇星云的小女儿收留在自己的身边,定然不是全无目的。当年寇星云是最为回护云家,那些东西寇星云定然也是知晓其下落的,云家和寇家如今只剩下了夙止和紫嫣,要想找到那些东西的下落也只能从他们二人入手。 将军府倒是先了他一步盯上了夙止,只是不仅没有所获,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将自己搅进了那一滩浑水中,惹了帝王猜忌。想从夙止那里下手已经是没可能了,毕竟有陛下和连王府的人盯着,至于这个紫嫣嘛,还是可以探听一二。 连枢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上,随手拈了一朵杏花,放在手中懒懒地把玩着,目光倒是挺认真地看着下面,微勾着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些漫不经心。 云将军,寇将军,朝旭公公,谢皇后,东方擎文,紫嫣,以及面前这位身份不明的黑衣男子,这些事情还真是有些串啊! 或许,回去应该将这些事情告诉夙止一声儿,他虽然没有为当年云家翻案的准备,可是这毕竟是事及云家,他拥有知情权。 目光移到了黑衣男子身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枢殷红的唇角忽然扬起了一抹颇为诡谲的弧,一双狭长漂亮的眸子深邃地似乎在一瞬间淬了墨一般。 妖红色的身形一闪,树梢连颤动一下都不曾,连枢刚才所待的地方仅有一朵放置在树杈地方的杏花。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朝旭,又看了一眼紫嫣,缓缓开口,“我有些事情需要紫嫣姑娘解惑,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话语很轻,但是语气却很是强势,几乎就是不容对方拒绝。 “阁下连身份都不敢透露却要我给你行方便,是不是想得太好了一些?”紫嫣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 朝旭没有说话,对紫嫣是明显的放任。 面前这位黑衣男子,知晓不少的秘密,但是他对他的身份却是一无所知,上京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 “想得是不是太好可不是紫嫣姑娘说了算,”说到这里,男子意味不明地压低声音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了朝旭的身上,“想来陛下应该也不知道朝旭公公还活着吧,想来陛下会很好奇,当年那场大火朝旭公公为何要诈死!” 音调尤其咬重在了诈死这两个字上。 “阁下这算是威胁?”朝旭沉沉的话语缓缓传来。 “如果紫嫣姑娘答应的话,便不算是。”言下之意,若是紫嫣不答应,朝旭没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上京。 “若是我将阁下的命留在了这里,这个秘密,依旧是秘密。”朝旭精明的眸子忽然就狠了些,带着几分杀意。 黑衣男子歪着头,轻声问,“怎么?朝旭公公是想试试么?” 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连枢就已经回到了刚才的树上,不过她换下了那一身惹眼的红衣,而是着了一身简单干练的黑色锦衣,修长白皙的手中还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青鬼獠牙面具。 细细地把玩着。 忽然,连枢挑地有些玩味的双目有些意外地顿了一下,另一只手食指与拇指轻轻支开撑着下巴,食指一下一下地轻点在光滑如玉的下颚上,若有所思。 院门前,出现了一道如雪的清瘦身影。 来人面容精致绝美,是那种没有一丝一毫人气的清冷淡漠,尤其是那双眸子,就如同淬染了冰雪一般,没有半点情绪,一身素白如雪却也有些旧的衣裙,但即便如此,依旧掩饰不住她周身那清冷无尘的气质。 顾听雪站在院落门口,对里面此刻杀意泛滥的情形似乎一点儿都不知情,缓步走了进去,清丽绝美的面容依旧是淡淡冷冷的,看向了朝旭,“朝爷爷,小五在家里闹着找你,我便寻来了。” 声音很淡,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眸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那位黑衣男子。 朝旭和黑衣男子身上的杀意都收了收。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顾听雪,然后目光越过了朝旭看向了紫嫣,“紫嫣姑娘既然是三笙阁的花魁,想必寻你还是很简单的,这次就先放过你。我们后会有期呐!”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似乎是对着紫嫣说,又似乎是对顾听雪说的。 但是靠坐在树上的连枢却可以肯定,这句话黑衣男子是对着顾听雪所说。看来他们认识啊,而且关系匪浅,不然也不会顾听雪一出现那名男子便离开了。 连枢略微思衬了一下,还是没有追上男子。她在赌,赌那名男子会等顾听雪。 顾听雪神色依旧很淡,上前几步走到了朝旭的面前,“朝爷爷,发生什么事情了?” 朝旭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你别担心。” 顾听雪看了紫嫣一眼,轻皱了一下眉,清冷的嗓音很淡,“你招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牵扯到朝爷爷和小五。”对紫嫣的事情她略有耳闻,不过了解不多。 紫嫣一声不以为意地冷笑,话语甚至带了几分嘲讽,“顾大小姐,你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操心你自己,你的处境可不比我好上多少,听说顾夫人将你给软禁了?你这是偷溜出来的?” 紫嫣说话也是捡人痛处戳。顾听雪这个大小姐身份,还真是尴尬地很,顾府中的人,可没有一个将她当正经主子,甚至那位顾夫人,一直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顾听雪神色依旧很淡,似乎紫嫣这句话挑不起她的半点情绪,而是看向了朝旭,缓缓开口,“朝爷爷,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闻言,朝旭已经清楚了她的意思,微皱着眉,语调偏沉,“听雪,你还是决定这样做?” 只有入宫才需要和他告别,毕竟入宫之后,想出宫就难了。 顾听雪微微颔首,抬眸看着天际的流云,嗓音淡到冷漠,“反正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是烂在顾府还是烂在皇宫,没有任何区别。” 不,其实还是有一点区别的,在皇宫的话,凭她的容貌手段,想挣个一席之地应该不难。 不过,都逃不过腐烂这个结果。 连枢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扬了几分,有些意外这样的一句话会出自一个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就像是对这个世间都没有了半分留恋眷念一般。 不过想到顾听雪这样冷漠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性子,连枢又有些释然。 没有谁的性格生来便是如此,这位上京双姝之一,估计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毕竟,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能如安洛离一般。 闻言,朝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明天晚上么?”他记得上次听雪说过,是打算在国宴的时候进宫的。 顾听雪微微颔首。 微微偏头,在朝旭看不到的地方,顾听雪贯来清冷如雪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凉薄的恨意与讥诮之色。 不是让她成为皇权之争的牺牲品么?!那就不妨看看,她这个牺牲品怎样搅了那些天之骄子的局! 暗处的连枢将顾听雪的眸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那样深刻的恨意啊,只是不知道是针对谁?!而且,明天晚上,时间很是赶巧呢,恰逢国宴啊! “罢了!”朝旭又是一声叹,看着院落中的两人,吩咐道:“紫嫣,你将这些尸体处理一下,听雪,你随我进来,我有东西给你。” 没多久,顾听雪和朝旭就从里面出来了。 紫嫣不在院落中,非常爷们地将那些尸体一具一具地扛走了。 “听雪,我知道你的坚持,不过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对此我并不赞成。”顾听雪正欲说话,朝旭继续开口,“你的性子我也知道,决定了的事情大概也没有人能够改变。” 顾听雪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但我还是想嘱咐你一声,你确实是聪明,不过深宫大院之中,从来就不泛聪明的人,你入宫之后,万事小心。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找玉贵妃,她会帮你的。” “谢谢朝爷爷。”顾听雪捏了捏手中的玉佩,缓缓道。 连枢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覆在了眼睑之上。 顾听雪要入宫?! 上京城这位双姝之一,果然也不是个简单的。 不过也是,没有丝毫身世背景,不过入京一年就能与安家嫡出大小姐安洛离名声相齐,这也足以看出对方是个有手段的。 不过这大概也只是为了入宫所做的铺垫吧,毕竟她若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未必有那个资格入宫,但是上京双姝之一这个称号,明显就将她的身份提高了一个档次不止。 见顾听雪和朝旭告辞离开,一身黑衣的连枢也跟了上去。 顾听雪在离开狗不走没多远的一大片树林中,连枢果然看见了刚才的那个黑衣男子。 “有事?”顾听雪的声音很冷很淡。 黑衣男子靠在树干上,手中还抓了一丛树叶,慢慢地从他手中掉落下来,看着顾听雪走来的方向,冷漠的嗓音稍微柔和了那么一分,“无事,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既然见过了我也该回去了。”顾听雪冷冷地回答。 黑衣男子啧了一声,“还真是无情啊,我们毕竟认识这么久了,你若是进宫了我想见你可不容易。” 顾听雪没有说话,绝美清丽的面容冷漠如昔。 “就你这么冷漠的样子,我还真的是挺好奇当初他怎么会喜欢你的?!”男子冷漠的声音带了点点玩味之意。 “与你无关。”顾听雪本就冷然的声音更冷了几分,隐约带着两分煞气。 沈青辞是她的逆鳞,任何人都提及不得。 而且,以前的她,也不是现在这幅样子。 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顾听雪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 明明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可是对她来说,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若是母亲还活着,看到这样的自己不知道会多心疼,每次想到这里,她就会觉得母亲当年就那样去世了更好一点,她也就孑然一身了,没有任何顾忌。 黑衣男子看着这样的顾听雪,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相对沉默。 “如果,顾听雪,”黑衣男子应该是抬着眼眸看着面前的雪衣女子,被压低的嗓音有几分复杂,“我是说如果,我劝你不要进宫,你会不会听劝?” 顾听雪愣了许久,随之溢出薄唇的是冷漠而又嘲讽的笑,“怎么?你这是舍不得我?”然后不给黑衣男子说话机会地继续开口,“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那日你让我喝下去的毒?” 黑衣男子瞬间没了言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天……多加小心!” “这个不用你嘱咐,我现在还不想死。”顾听雪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情绪的冷漠。 就在这个时候,黑衣男子周身气息瞬间一凛,目光凝视着一个方向,里面幽幽地泛着杀气,手轻轻一扬,一枚飞镖如同利箭一般凌厉地飞出掌心,朝着不远处的一丛翠竹飞快地而去。 紧接着,一道墨色的颀长身影避开了飞镖从竹丛后面闪身走了出来。 顾听雪没有说话,脸色微冷地站在原地。 而黑衣男子则是取出了一把匕首,快速飞身上前。 两道墨色的身影缠斗起来,很快,连枢不敌,面具下面的一双眼眸微狠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转身离去。 “听雪,你自己回去小心。”说完之后,黑衣男子脚尖点地,施展轻功朝着连枢的方向追了过去。 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连枢停了下来懒懒地靠在墙壁上等了片刻,在远远地看见对方追过来的身影又再次离开。 黑衣男子追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最后停在了与将军府相连的那一片后山。 “将军府的人?”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分怀疑。 沉默了片刻,黑衣男子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连枢是真的潜进了将军府,轻车熟路地几个来回之后,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进了一个环境清幽地院落,然后找到了书房。 书房里面放置了不少古董藏品,连枢微扫了一眼,狭长漂亮的眼睛里面是一片淬了冰火的冷冽,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艳毒。 垂下眼眸,连枢尽量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在书房里面翻找着一些什么。 没多久,外面隐约地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连枢眸色微沉了一瞬,然后将手中刚拿起的用黄色锦帛包着的卷轴放回原地,身形非常之快地藏在了书房一角不易见光的房梁上。 下一刻,书房就被人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 “爷爷,陛下今天召您入宫可是为了之前那件事情?”说话的人穿着一件暗玄色的锦服,面容冷隽,五官硬挺,不是冷漠,而是那种刻入骨子里的冷硬。 老者穿着一件灰墨色的衣袍,脚有些跛,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就连身形看上去都有些佝偻苍老,但是那双眼中放出的精明却是无法掩饰的。 很精明,而且还是那种让人有些不太舒服的精明算计光芒。 连枢的眼眸在看见老者的一瞬间已经是彻底寒了下来,诡谲冷漠地不像话。她可没有忘记,当年她被人算计着送进了地宫,就有面前这人的一份功劳!! 将军府的老将军,东方擎文。 东方擎文紧皱着眉头,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个最优秀的孙子,“陛下怀疑我在私下查风云骑的下落,”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开口,“而且之前我派人对连枢动过手,这下倒成了推不掉的说辞。” “爷爷何故对连枢动手?”东方寒神色似有不解。 当年连枢被送入了地宫,最后竟然“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最后甚至连天穹的领主都给换了下来,他觉得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想要暗中试试这位初初回京的连世子能力,但是没有想到连枢没有查到他身上倒是让陛下的人查到了这件事情。 地涯的消息情报果然是专门为帝王提供消息。 “这件事情我自有理由,你别过问。”东方擎文沉着声音道。 闻言,东方寒稍微沉默了一下,“将军府私下查探风云骑的下落,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端看陛下如何看待。”停顿了一下,便斟酌着继续道:“而陛下向来猜疑心重,若是无法打消陛下的猜忌之心,这于将军府没有半点好处。” “这件事情我如何不知,只是咱们那陛下,大概是在那个位置上待久了,近些年愈发容不得人了,这猜疑之心一旦生根,想铲除的话,难呐!”若是有容人之量,连王爷姑且不算,毕竟陛下这么些年心心念念的都是连王府苏沐。就说月王爷吧,陛下若是容得下他他又岂会与连王爷一起葬身玄清河。 这一起埋骨玄清河的可还有陛下的亲妹妹,轻絮公主啊! 可见,他们这位陛下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题外话------ 哈哈哈,今日份的连小枢一直在偷听墙角,顺带着还栽了个赃~~ 明天阿绯上线~强势呀强势呀~有木有想他?! 晚安,么么哒! 第372章 忘记有个我? 这一起埋骨玄清河的可还有陛下的亲妹妹,轻絮公主啊! 可见,他们这位陛下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东方寒听着,微微蹙起了眉头,“那陛下可有为难将军府?”他虽然暂时未入朝堂,可是关于朝局之上的事情却也是了解一二。虽然已立太子,东凌已有储君,可是余下那几位有野心的皇子们又那个不惦念那个位置,甚至暗中都有不止一位天家皇子和他接触过,有意拉拢。 而且,最令人捉摸不透的还是陛下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不置一词,说不出来是默许还是放任。 帝王心思,果然难猜! “陛下让将军府彻查风云骑这件事情。”东方擎文轻叹了一口气,闪着精光的眸子也划过了一抹沧桑之色。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东方寒身为将军府的嫡长孙,自小被养在东方擎文身边,由他亲自教养,自然也不是个蠢的,略微细想之下便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目光深沉了下来,“爷爷,这件事情您不能接。” 上京这么多的簪缨世家,在这个时候,随便谁接了都比将军府要来的稳妥。 无论是当年云府灭门一事,还是后来玄清河一役,将军府都有参与,并且爷爷还是出了陛下外最为知晓内情的人,虽是陛下信任之人,可也说不得不是陛下忌惮之人,毕竟陛下做过的那些事情爷爷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况现如今又是这么个节骨眼上,国宴将至,东方家私下查探风云骑事宜,陛下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交给爷爷明显就是试探。这若是一个弄不好,将军府极有可能就是重蹈连王府的覆辙。 “陛下既然开了口,你觉得这件事情我拒绝得了?”东方擎文反问,眼眸中一缕幽暗的光芒一闪而过。 所以,这就是君上和臣下的关系,他的命令,永远都只能选择服从。 东方寒凝眉细想了半晌,忽然抬头看向了东方擎文,“找连王妃苏沐,陛下最为看重苏沐,而且风云骑又是当年连王爷留下来的东西,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连王妃一定也不会愿意风云骑落入旁人的手中。 东方擎文看着东方寒,摇了摇头,“寒儿,你还是太年轻了。”然后转身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雕花木窗,嗓音淡地有些意味深长,“你真以为连王妃是那么容易受人拿捏的人!” “对于连王妃,你们还是了解地太少了,她这些年是挺沉寂的,但以前的她可不是这么个性子!”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幽幽的,带着几分沉,“若她是个逆来顺受的人,这么多年也不会孤儿寡母地护了连王府这么多年。” “连王府不是陛下暗中照拂么?”东方寒看向东方擎文。 “呵!”东方擎文一声笑,更多的是嘲弄讽刺,“陛下会护着连王府?那是陛下暗中对连枢和连兮下手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当年连枢和连兮为何遭难,连枢性命差点不保,连兮常年缠绵病榻?那一件不是出自我们那位陛下的手笔,整个连王府,他想留住的人也就是一个苏沐而已。” 他有时候都觉得,他们这位陛下对苏沐,大概是疯魔了! 陛下那般费尽心思地瞒着这些事情的人,也就是一个苏沐而已,他倒是挺好奇,如果苏沐知晓了这一切,是否会与陛下反目?!! 东方寒心中有些震惊,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沉默着。 “行了,先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事吧,”东方擎文看向东方寒,“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听到这句话,东方寒眉瞬间就皱了皱,“爷爷,这件事情不着急。” 东方擎文瞪着东方寒,“不着急?谁说不着急的,你爷爷我急着抱孙子。” 见东方寒的眉头皱地更深了,东方擎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也不太好,“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安洛离?” “爷爷,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东方寒有些不悦地开口,俊脸也沉了沉。 “什么与她无关?”东方擎文的声音兀自一寒,“你敢说你一直没有订下亲事不是因为她?”他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对待感情太认真了,一个安洛离,就生生让他记挂了这么多年。 东方寒刚想说些什么,东方擎文就开口了,声音有些沉重,是那种意味深长的规劝,“安洛离和连枢有婚约,还是陛下亲自下旨,盖上了陛下和太后的印章,无论陛下对连王府是什么打算,这一纸婚约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陛下和太后已经在商量婚期了,兴许就在国宴之后,你对安洛离的心思应该放下了!” “连枢配不上安洛离。”东方寒的声音有些沉,有些冷,眸子里面的情绪有些微微的复杂,至少,是有些不甘的。 连枢回京不过月余,一个玉子祁,一个月拂,一个容晞,甚至还有那位天穹清风楼的头牌夙止,都和他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还都是男子,那样放荡不羁的连枢,哪里配上的安洛离!!? 凭什么陛下一纸婚约,就牺牲了安洛离选择的权利! 房梁的连枢妖魅无双的脸色沉地有些玩味,一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扬了又扬,眼尾挑出了极为幽魅的弧度,眸色却有些似笑非笑。 她现在是应该吃醋自己未婚妻被别人惦记着还是生气惦记未婚妻的人还看不起自己?! 伸手意味不明地摸了摸下颚。 “那又如何?这一纸婚约安家和连王府都没有人拒绝这就够了。”东方擎文怕自己面前这个孙子一时想不明白,又沉着声音补充了一句,“上京这么多的世家小姐,你看上了谁爷爷都不会阻止,安家那姑娘你就别想了,她是连枢的未婚妻就打上了连枢的标签,更何况,你以为她那个哥哥就是个心思浅的?上京世家子弟这么多,你们谁人及得上安书锦?” 不过双十年纪,然后坐上了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手中握有实权,又是陛下身边最为看重的人,寒儿不差,可是比起安书锦还是输了一大截。 心思谋略,也不如那位深。 东方寒抿了一下唇,没有反驳。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东方擎文又看向了东方寒,声音都沉下了严肃了几分,“今日让你来是有要事交代你。” 闻言,东方寒神色也认真了几分,“爷爷请吩咐。” 东方擎文走到了书房角落最不起眼的一幅挂画旁,从挂画的空心画轴里面取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然后走到了与其相对角落的成排书架前,手按在书架背后轻轻一推,书架组成的几个木块瞬间重新排列,未多时便露出了里面一块陈旧的木块,上面有一个几乎与木块融成一色的小钥匙孔。 便是房梁之上的连枢,见此都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发现这把钥匙并且找到书架后面那陈旧的木块本就极难,更何况那个钥匙孔如果不是看见东方擎文将钥匙放了进去或许她都发现不了。 啧,不愧是老狐狸,果然贼! 东方擎文转动了手中的钥匙,刚才放置挂画那一面墙壁忽然传出了一声响声,出现了一扇仅供一人通过的门。 而门的边缘两侧,正好分别被挂画和书架给遮挡住了。 东方擎文走了进去,没多久,就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封书信,以及一卷锦帛。 “你先看一下这个。”东方擎文将信封递给了东方寒。 东方寒狐疑地接过,对这个被爷爷藏着这么神秘的东西显然也很是好奇。 信封之上有拆开过的痕迹,东方寒取出了里面书信,展开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有些隐隐僵住了,几乎是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擎文,“爷爷,这个……” 堪堪吐出了这四个字,也就没了下文。 东方擎文只是看着东方寒,没有说话。 许久,东方寒才冷静下来,眸子一连沉了沉好几沉,“爷爷是同意了?” “嗯。”东方擎文缓缓地掷出了一个字。 “太后是后宫中人,不得干政。这件事情爷爷您应该是知道的。”东方寒握着手中的书信,攥紧了几分。 “你应该知道陛下如今在猜忌将军府有了不轨的心思。” “所以爷爷是打算坐实了这个猜忌么?” 东方擎文看着面前自己这位最优秀的孙子,“陛下是多疑之人,虽然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风云骑这件事情,但是总归是疑虑上了东方家,这样做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陛下猜忌东方家不过是这段时日的事情,但是爷爷您与太后之间的来往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否则太后不会如此冒险,您也不会。”东方寒的声音沉而笃定,然后抬头看向了东方擎文,眼睛是漆黑漆黑的,“东方家已经是极盛,您却甘冒风险做这种事情,太后到底允了您什么好处?” 东方擎文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沉着声音道:“皇后出自我们将军府。” 东方寒顿了顿,眸色和嗓音都沉了下去,“太后这么做,她是想扶持谁登上帝位?总不会是月拂那个病秧子吧?” “寒儿,有些话不可乱说。”东方擎文轻斥一声。 “难道不是么?太后这么些年可是一直将月拂当眼珠子护着,况且月拂身体里面也是流着皇室的血脉。”东方寒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面弥散开来。 这么多年,倒是他们一直都小看了太后,不,不是小看,应该是都没有想到吃斋念佛,与陛下母慈子孝的太后,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甚至不惜与北越达成协议。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的是,月拂身子弱,若是太后希望夺得皇位的人是他,这太后是不是要垂帘听政,还得两说。 “不过让我好奇的是,明含香为何会帮太后?她是太后安插在北越的人?”毕竟,当年明含香会去北越和亲,完全是太后一手所为。 明含香是明国公长女,与轩王情投意合,贤王是陛下胞弟,二人即将议亲之际贤王南宫白轩突生意外亡故,明含香本想为贤王守节,后来因太后之故去了北越和亲。 “不算,”顿了一下,东方擎文继续开口,“明含香有把柄被太后攥在手中。” “什么把柄竟然能让身为北越太妃的明含香冒险说动凤临天借兵?”明含香和亲已有时数余年,留在东凌的牵挂也就是明国公一家三口,难道是他们? “这些事情你不必知晓,你只需知道太后从来就不是个心善的人,她的手段与陛下相比亦是不遑多让。”太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手上却也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 浸淫深宫那么多年,甚至登上了太后这个位置,怎会是良善之人! 那位太后的手段,也是狠着呢! 而且,太后这般强硬地插手,东凌只怕是真的要乱上一乱。 “待国宴之后,你亲自去一趟北越,将这卷锦帛送到明含香的手中。”尔后是一句意味不明地轻叹,“就是不知道明含香不惜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被太后攥在手里。” 东方寒接过了那卷锦帛,神色还是有些复杂,沉着声音道:“爷爷,我觉得您这样做,还是太过冒险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只怕赔进去的是整个将军府。 东方擎文精明的眸子迸射出一抹光芒,唇角浮现了难得的笑意,“这件事情我自有打量。”有些时候,这种选择和那种选择并不冲突。 东方寒也没有说什么。他一直都很敬佩他的爷爷,虽然爷爷有些手段并不太光明,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想要在朝堂之上立足并且博得一席之地,总归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明日就是国宴了,国宴之前就已经生出了那么大的事端,这次的国宴只怕会更热闹了!”东方擎文幽幽地道了一声,“果然还是不服老不行啊,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东方寒,“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想问我?” 东方寒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爷爷以前不是支持三殿下么?”三殿下南宫渊是姑姑的儿子,虽然为人……不羁了一些,且有特殊癖好,但是当年爷爷可是支持三殿下争夺那个位置的。 三殿下南宫渊有断袖之癖在上京并不是秘密,但是断袖之癖并不影响下一代子嗣,毕竟身体里也是流着东方家的血脉,爷爷之前是支持三殿下争夺皇位的。 闻言,东方擎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语气都是微微不善,“三殿下若是有那个意向我又怎么会另谋出路!他现在一心扑在了儿女……”说到这里,东方擎文的脸色更黑了。 都算不得儿女情长,因为人家压根就不喜欢女子。 也不知道东方凝是怎么教的,养出了那么一个孽障。 “他对皇位不感兴趣,上次就直接撂话了,那个位置太硬,他怕坐在上面硌地慌!”这不是摆明了不要那个位置么?他们还替他瞎操些什么心。 东方寒沉默着没有说话。这确实是三殿下会说的话! “不说那个闹心的东西了,你父亲了?”东方擎文沉着声音问。 东方寒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您现在问的这位不是更闹心么?!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在梦姨娘那里。” 东方擎文瞬间气得噎了一下,脸色更沉了,“他倒好,腿受伤了不能再上战场了整个人也就废了是吧?”然后看向了东方寒,“你陪我一起过去一趟,我倒是要看看那个不孝子想颓废到几时。” “是。”垂首应了一声,东方寒就跟在东方擎文的身边离开了书房。 待确定人离开了之后,连枢才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间中央,不过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眸,深沉地如同淬染了墨迹一般,氤氲一片。 今日倒是意外地知晓了不少消息呢! 不过连枢也并不是盲目信从的人,这些事情还是需要派人去查探一番。 连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将军府。 刚走出不远,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冽灼然的嗓音,妖妖媚媚的,很是好听,不过却带了一分哀怨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轻沉,“连小枢,我若是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想起来还有一个我?” ------题外话------ 啦啦啦啦~喜欢阿绯的性子玉小七的脸,好想连小枢知道他们是一个人啊! 晚安! 第373章 唔,好短,被烧了? 刚走出不远,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冽灼然的嗓音,妖妖媚媚的,很是好听,不过却带了一分哀怨还有一分子不易察觉的轻沉,“连小枢,我若是不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想起来还有一个我?” 闻言,连枢脚步微顿了一下,漂亮的丹凤眼中浮现了一缕流光,甫一抬头,便在一丛繁盛茂密的梨树中发现了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如流火一般地灼艳。 万绿丛中一点红。 连枢如是觉得。 而那一点红此刻正懒洋洋地坐在树干上,骨节修长白皙如玉的手轻轻地放在两侧,一双脚在空中轻轻地来回晃悠着,清灼狭长的凤目垂下,静静地看着树下的连枢,淡绯色的薄唇挑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漂亮妖娆地不像话。 连枢冲着他笑了一下,缓缓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寻绯墨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将军府,轻软着声音依旧是带着灼冽的妖娆,“自然是等你啊!” “你对我的行踪倒是了解。”连枢看着坐在树上晃腿的人,似乎是笑了一笑,有些意味深长。 寻绯墨也丝毫没有掩饰,直接承认,“临近国宴,我不太放心你。”虽然知道以连小枢的能力不至于就那样输给那位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在耍什么心机算计,但是他还是不放心,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心中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寻绯墨,你可能是真的没救了!! 虽然心中是这样感叹,可是唇角的弧度始终都是微勾着的,没有丝毫介意,甚至还可以说是洋溢着一抹浅笑。 连枢只是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了树上,偏着头看着寻绯墨,声音是那种略带吊儿郎当的不在意,“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她虽然不太喜欢事事都被约束着管理着的感觉,可是阿绯了解自己,他知道分寸,不会有太多的干涉,而且,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寻绯墨笑,没有说话。 “不下来?你是要待在树上么?”连枢仰着头,看着树上一身绯衣如火的少年。 闻言,少年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有些为难地看着连枢,淡绯色的薄唇微启,“坐太久了,脚麻了!” 听到这句话,连枢只想翻个白眼,“你脚还一直晃悠着呢。” 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在话音未落的时候便也脚尖点地,妖红色的身影一闪,手圈过寻绯墨的腰身将他带了下来,“娇气,还矫情!” 松开寻绯墨之后,连枢才略微嫌弃地说了一句。 寻绯墨低低的一声轻笑,也没有反驳。 他就算是娇气也是这些年在天穹连小枢给宠出来。 很明显,寻绯墨和一般的男子不一样,不但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劲。 就想蓝洛说的,在天穹连枢确实是任他为所欲为。 至于矫情,他也就只在连小枢面前而已。 “现在去哪里?”寻绯墨看着她,淡声问。 “花初烬还在等我。” 寻绯墨拧了一下漂亮的眉头,“你要去找花家那小子?” 连枢点头。 寻绯墨没有说话,微蹙着眉,浅抿着唇。 看样子大概是有点儿不高兴! “你就那么不待见他?”连枢略带点儿玩味的嗓音懒洋洋地传了过来。 寻绯墨轻捏了一下眉角,看着连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吧!” 虽然连小枢是天水族的人,但是他并不希望她和天水族有太多的牵扯。 另一处。 幽静的巷子里。 花初烬兜帽压地比较浅,只是堪堪遮挡住了一头的银发,那张狡艳无双的面容露在外面。容色不再是在连枢面前时候的无害,而是如覆上了一层薄霜一般,阴沉冷然,尤其是那双眼眸,带着几分魔魅的妖娆,却也是极沉。 蓝洛和花初烬离得很远,是那种同在一条巷子里面恰好够盯着花初烬然后能离多远离多远的那种远,但是乌漆到如黑葡萄的眼睛,一直落在了花初烬的身上。 那神色,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很是怪异。 眸眼深处更多的,是委屈和愤恨。 而在他身后本来如绸缎一般的墨发,此刻短了一大截,是那种被火灼烧过的痕迹,就连空气中,都泛着烧焦的气味。 连枢和寻绯墨从街角的另一端走过来,看着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事?”连枢有些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梢,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了一圈。 花初烬看见连枢,周身阴郁的气息瞬间就敛了下来,细长的丹凤眼都微微地亮了一下,在他正准备走到连枢身边的时候,有一道蓝色的身影比他更快,几乎是冲到了连枢的身边。 花初烬脸色瞬间沉了一下,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一片。 “爷爷!”蓝洛一开口,声音就带了哭腔,委屈地不像话。 连枢略微地懵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头发上。 唔,好短,被烧了?! 蓝洛直接伏在了连枢的肩上,就差眼泪出来了,委屈地嚎了一声,“爷爷,我头发被烧了。” 说完之后,蓝洛看了花初烬一眼,他的眼角都是微微地泛着红,又怨又瞪。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护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以前在南诏的时候有姐姐,后来去了天穹爷爷和临烟也是护着他,就算是他一个人在外面游玩的时候,至少他又蛊术傍身,没谁欺负地了他,就算实在不行他还有一个逃命的轻功,可是刚才那一瞬,不管是蛊术还是轻功,他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那一团诡异的火苗就烧了他的头发!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头发就没了一大截,事后还被这人威胁不可以离开,要在这里等着爷爷回来。 他……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到这里,蓝洛又扑在了连枢的肩上,哭到抽泣。 他不就是看着爷爷不在无聊了想逗弄一下面前那个小破孩子么?谁知道他才说了不过两句话,头发就被烧着了! 连枢看了一眼蓝洛,又默默地将目光落在了花初烬的身上,挑了一下眉梢,“你烧了他的头发?” 花初烬看了一眼伏在连枢肩上的蓝洛,紧拧着眉头,点了一下头。 “你为什么烧他头发?”连枢有些好奇。花初烬也不是那种喜欢动手……好吧,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好像花初烬也就是在她面前是朵单纯的小花花。 花初烬抿着唇,没有说话,就只是神色倔强地看着连枢。 蓝洛本来还是一只小委屈,忽然小声地撇着嘴说了一句,“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说是。然后我就劝他说你是男的,不可能娶他,然后他就烧我头发。” 他那里说错了嘛! 他还不是不希望这个小破孩子被爷爷的美色所惑,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蓝洛也就不过是比花初烬年长了两岁,心中一口一个小破孩子倒是叫的挺顺口。 连枢伸手揉了揉眉角,神色有些无奈。 寻绯墨看着这样的连枢,唇角弯起的弧度略微明显了一些,只是目光在蓝洛搭在连枢肩上的手停留了一下,有些阴恻恻的危险。 花初烬在连枢面前总是那么小心翼翼,见蓝洛在向她告状,抿着的唇又紧了一分,却也没有解释,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蓝洛从小到大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见花初烬在连枢面前这么乖巧,这个时候他就非常地欺软怕硬外加仗连枢的势,瞬间狠狠地瞪向了花初烬,伸手摸了摸被烧焦的头发发现只堪堪齐肩,本就泛红的眼角更红了,就像随时能哭出来一样,冲着花初烬吼了一声,“你刚刚不是那么厉害么?赔我头发!” 花初烬根本就没有看蓝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枢,摇了摇头,极小声地开口,“我只会烧,不会让头发长出来。”神色还挺认真的。 蓝洛没有说话,瞪着花初烬眼睛红地像兔子一样。 他头发都被烧成了这个样子,肯定不好看了! 看着这样的蓝洛,连枢轻叹了一口气。蓝洛这家伙最爱美了,估计这如果不是在外面就真的哭了吧!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头发还是会长出来的。”然后思衬了一下,缓缓道:“要不我让人给你弄假发?” “不要。”蓝洛立即拒绝。他才不要别人的头发。 对蓝洛的头发连枢是没辙了,然后就看向了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淡声道:“这次蓝洛或许是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但是你动手烧了他的头发就是你的不对……” “对不起。”连枢的话还没有说完,花初烬终于移开目光看了一眼蓝洛。 别说是蓝洛觉得意外,就是连枢和一旁的寻绯墨,面容之上都有那么一两分的愕然。 蓝洛不知道花初烬的身份,可是他们是知晓的。 天水族花家少主,可不是个会向别人道歉的人啊! 尤其是寻绯墨,神色玩味之余更多的是耐人寻味。不得不说,花初烬待连小枢,确实是太过特殊了!或许,花家内部的事情他也应该派人去查一查。 面对花初烬挺认真的道歉,蓝洛手足无措了半晌,然后看向了连枢,“我……我要不要回一句不客气?”他虽然生气,可是这毕竟是爷爷身边的人,他只是舍不得他的头发。 在抬头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了一道绯红色的颀长身影,泛红的眼睛都瞪大了,“狐狸精?” 听到这三个字,寻绯墨的脸色瞬间黑了,灼然漂亮的凤目眯了眯,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洛,“你剩下的头发怕也是不想要了吧?” 说话的嗓音是鲜少见的温和,却更加令人心中渗然。 果然,蓝洛瞬间回过神来。该死,他怎么把自己心中对寻绯墨的称呼都喊了出来,他可是凤临烟的皇叔,以后还是自己的长辈! “不敢不敢,我刚才认错人了!”蓝洛连忙谄媚地开口。 寻绯墨没有再看蓝洛,只是静静地站在一侧。 “你怎么和爷爷在一起?”蓝洛最喜欢捡那些个八卦消息,一时好奇之心都让他忘记了自己头发被烧之事。 “与你无关。”寻绯墨懒懒散散地说了四个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蓝洛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寻绯墨,声音都是那种无可奈何,不过压地很低,“我也知道爷爷有特殊的癖好,你再不下手爷爷可就真被人给抢走了,那个玉子祁可是长得比你好看。” 唉,他也想明白了,两个爷爷就两个爷爷吧!爷爷开心最重要。 不过相对于其他人,他还是比较希望是寻绯墨。 就是到时候这称呼有点儿乱。 寻绯墨:“……” 最后,蓝洛有些忧伤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花初烬,忧伤地开口,“那爷爷,我先回去了!” 他要回去躲房间里不出门!! 第374章 你陪我去吧! 蓝洛离开之后,僻静的巷子里,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便只剩下了三道红色的身影。 连枢和花初烬皆是妖红如血,寻绯墨一袭绯衣似灼冽的流火。 僻静清幽的景,艳治妖娆的人,自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寻绯墨缓缓抬眸,细长的凤目似有若无地停留在了花初烬的身上,不过在那么一瞬之后,便转头看向了连枢,嗓音是那种清越的灼然,有些微微的妖,也有些懒,“他,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他,指地自然就是花初烬。 闻言,连枢看向了身侧的红衣少年,声音是那种带着两分浅笑的轻软,“你接下来可有什么事?” 花初烬看了一眼寻绯墨,微拧着的漂亮眉梢就一直没有送开口,动了动唇不过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对上了连枢的目光,摇了摇头。 连枢也没有问他要不要去连王府,毕竟从上次可以看出来,小花花对连王府似乎是……有些抵触。心中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 小花花心中也是藏着秘密的! 并且,还和连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你现在是回去还是再逛一逛?”她记得上次在上京城逛着玩的时候,小花花似乎是很有兴致。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清冽灼然的凤目静静地落在了连枢身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不明。 红衣少年沉默了片刻之后,声音低低地开口,“我回去。” “我送你回去?”连枢依旧是看着花初烬,挑了一下眉梢。 花初烬眸子微亮了一下,然后长如翎羽的睫毛轻轻垂下,默默地摇了摇头,慢吞吞地道:“我自己可以。”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回来接我。” 连枢想了想,点了点头,“行,那你自己小心。” 然后看着花初烬离开,没多久,一道青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连枢彻底放心了。转身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眸。 “怎么了?”连枢看着寻绯墨,问。 寻绯墨双手环胸眸色安静地看着她,“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少见你这样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然后清灼的嗓音带了一股子的玩笑意味,“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迁就宠溺一样。 听着寻绯墨的话,连枢先是愕然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牵起了一抹浅淡的笑,缓缓道:“小花花能成为花家少主,自然是有能力的,而且我们稍微也都了解一点,花家少主心狠手辣。” 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的容色一直很淡,并不是凉淡,而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淡然。 “然后?”寻绯墨歪头看向她。 “但是他在我面前,呈现给我的是最纯粹天真的一面,对我来说这就够了。”然后也抬眸对上了寻绯墨的目光,声音很轻也很缓,目光淡地似乎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你应该知道我的,我对好坏的定义与其他人是不一样。对我好的便是好人;对我不好的,就是坏人。” 听着连枢的话,寻绯墨清灼的凤目瞬间幽深了几分,染了一抹幽幽的心疼。不过面容之上没有表露半分,甚至长臂一伸懒懒散散地搭在了连枢的身上,轻啧了一声,“你难道就不担心花初烬接近你是别有用心?” 连枢垂下眸子,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覆下了一层薄薄的青影,“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虽然压下了嗓音低低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他在面对我时眼中的纯粹真诚都是装的,那我……也认了!” 寻绯墨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然后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眯了眯漂亮的凤眼,“小花花啊?连小枢你什么时候和花初烬的关系这般要好了?你可都没有这么唤过我的名字呢?” 玩笑的话语中,还是有那么两分吃味。 刚才他竟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连小枢对花初烬的称呼竟然是这么亲昵,尤其是他们才认识多久? 想当初连小枢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可是连名带姓地喊了几个月。 连枢看向了寻绯墨眉梢挑地有点儿吊儿郎当,似有玩味,似有笑意,“怎么?莫非你也要换个称呼?小绯绯还是小墨墨?” 听到连枢最后故意拖长语调说出的两个称呼,寻绯墨唇角微微地抽搐了几下,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算了,你还是喊我阿绯吧!” 连枢没有说话,余光瞥到了寻绯墨的表情,低低轻轻地笑了笑,眉梢眼角都染着愉悦之色。 “走吧!”寻绯墨看了一眼连枢,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去哪里?”连枢偏头问寻绯墨。 寻绯墨弯了一下嘴角,眼尾扬起的弧度很是好看,“听说寒山寺的慈恩大师回来了,我想见见他,你陪我去吧!” 第375章 连小枢差点成了小和尚 寻绯墨弯了一下嘴角,眼尾扬起的弧度很是好看,薄唇微启缓缓道:“听说寒山寺的慈恩大师回来了,我想见见他,你陪我去吧!” 闻言,连枢瞬间一拧眉梢,妖魅绝伦的面容之上神色有些许狐疑之色,“你找那老……”连枢微顿了一下,临时改了口,“找慈恩大师做什么?” 寻绯墨靠在了树干上,微微偏头,如瀑的墨发有一半垂在了胸前,漂亮的眉梢眼角都带着两分清灼的浅笑,有些说不出来的勾人,软着嗓音懒洋洋地道:“算姻缘啊!” 连枢唇角有些小弧度地抽搐了两下,然后抬眸带着几分无奈地看着寻绯墨,极为玩味地开口,“你这是将他当成了算命的了么?” “唔,他不是么?”寻绯墨似是意外,飞扬的眉梢往上挑了挑。 连枢略微思衬了片刻,点了点头,“你也没说错就是了!”那个老和尚,反正总是神神叨叨的。 “你似乎不是很待见他?”寻绯墨是最为了解连枢的人,听她的语气就察觉到了什么。 连枢撇撇嘴,眉梢是一片懒散,“我不信佛。”不信仙神不信佛魔。 更何况慈恩那个老和尚以前劝母妃让她出家,如果不是母妃不同意,她差点就成小和尚……不,是小尼姑了! “我也不信,不过这姻缘之事,我挺好奇的,让他帮着算算也是无妨!”然后慵慵懒懒地将掉落在肩上的叶子拂落,“毕竟长这么大了,我也挺想知道自己以后娶个怎么样的人。” 说完之后,寻绯墨细长的凤目写满了委屈和幽怨之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叹了一口气,“还不是都怪你,如果你答应嫁给我的话我也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连小枢,我再问你一遍哦,你真的不要我么?”然后又喃喃地轻声说了一句,声音恰好都他和连枢都能够听到,“在北越可是有很多人喜欢我,现在给你机会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是用那种带了些懒散语调说了出来,辨不清这句话的真假。 既然辨不清这句话是真是假,连枢便只作他是在开玩笑,同样以玩笑的话语轻啧了一声回了过去,“喜欢我的人可也是不少,而且我还有未婚妻了!” 心中幽幽轻轻地道了声对不起! 她没想着要伤害阿绯,可是感情的事情,在无法回应对方情谊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伤害。 寻绯墨面容之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变化,甚至可以说是神色如初,其实在开口问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若是玉子祁那个身份尚且有那么几分可能,寻绯墨的话,因为一个寻初瑾,这些年即便是他一直陪在连小枢的身边,也没有半点机会。 他想说这对他而言非常不公平,可是,爱情里面,本来就没有公平二字。 更何况他那位兄长,是付出了性命让连小枢来记住他。 不得不承认,他哥哥还真是好算计,便是死了都要让连小枢一直记着他,无法忘记,无法介怀。 无论连小枢待他哥是何种感情,总有一天他要将寻初瑾从连小枢的心中彻底拔除,然后将他自己放进去,一点一滴,生根发芽。 将眼眸中的黯然敛去,寻绯墨抬头淡淡地看着连小枢,唇边泛起了一抹笑意,“那连小枢什么时候娶那位双姝之一的美娇娘,到时候我就算是人在北越也赶着来喝你的喜酒。” 连枢:“……” 顿了一下之后,忽然就想起了陛下和太后似乎是已经在为她和安洛离考虑婚期了,估计就在国宴不久之后,便看向了寻绯墨,“大概就在国宴之后。” 闻言,寻绯墨的脸色瞬间黑了,没好气地看着连枢,“你还真打算和安洛离成婚啊?连小枢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子?” 将连枢发上的一片树叶拈了下来,寻绯墨的脸色依旧不虞,“我们的连世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娶一个女子的地步了?” “这么可怜的小可怜儿?”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寻绯墨眉梢挑地非常高,也非常玩味,似笑非笑的。 似乎面前的人就是一个小可怜儿。 小可怜儿.连小枢妖魅狭长的丹凤眼也是瞬间委屈了下去,点了点头,嗓音也是委屈,“是啊,我都沦落到要娶女子了。” 寻绯墨冷哼了一声,嗓音有些微微的阴阳怪气,“你不是还有一个玉家小公子?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传言,可是满满的一片桃花色呢!” 连枢虽然并不意外寻绯墨知道玉子祁的存在,不过听到他这样的语气,连枢还是有些不太自在,甚至是有些讪然。 啊……,是桃花色啊!! 不过玉子祁,确实是人比桃花娇啊! 看上去清冷疏离,倒是有几分雅痞的流氓气质。 尤其是上次中了春药时候的模样……,撩人地很! 想到这里,连小枢那贯来都是白皙如玉的妖魅面容忽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看着这样的连枢,耳尖微红,面颊淡绯,他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二三十五六七。一下子说不出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有些拈酸,有些委屈,有些无奈,有些不甘,还有些开心。 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五味杂陈。 最后都归于了复杂。 寻绯墨和玉子祁都是他一个人。 连小枢喜欢玉子祁反正也就是喜欢他,至于寻绯墨这个身份,早晚有一天他会让连小枢接受的。 这样细想了一番,寻绯墨嘴角的笑意就差点有些压不住了。 连小枢刚刚想到他就脸红了! 他也忽然好想脸红啊! 下意识地,伸手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烫。 为了避免连小枢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寻绯墨偏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际与山峦相交的一线,将自己想脸红的情绪给敛了去,看着连枢,声音淡地有些情绪不明,但是一双漂亮的凤目却是极为认真地看着她,“我很少见你脸红,是因为玉子祁么?” 连枢微愣了一下,殷红泣血的薄唇微启,嗓音虽然轻得似乎是从天边传来但是也还是能听见里面有着惴惴之意,“嗯。” 她想阿绯可以早点放弃。 寻绯墨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清冽灼然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傲娇的意味,冷哼着道:“我难道不比玉子祁好?除了他容貌长得过分绝色了一些,有哪点比得上我?” 见连小枢沉默,寻绯墨拧了拧眉头。难道在她心中想出玉子祁一个优点很难么?! “……除了长得好看,他性格也很好。”连枢温吞吞地说了一句。 寻绯墨的脸色又黑了一点,有些危险地盯着连枢,“你的意思是我的性格不好?” 连枢看着寻绯墨。阿绯的性格,还真的称不上好。 别扭又任性,毒舌且傲娇,又固执,有时候还会无理取闹。 不过,她还是求生欲非常之强地摇了摇头,温声软语地道:“阿绯性格很好。”至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己心中都是有底的。 寻绯墨脸色稍霁,随即目光又阴了下来,“那就是我长得不好看?” 连枢默默地看了寻绯墨一眼。 喏,阿绯的无理取闹,比如现在。 “你长得很好看。” 寻绯墨偏开头依旧是一声冷哼,“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玉子祁那般的容貌,世间鲜有。”(阿九:你就说你何必呢,这都精分到吃自己的醋了!!而且,说好的自知之明呢?) 连枢觉得寻绯墨是有点儿不开心,尤其是那声冷哼,大概是在嫉妒玉子祁的容貌,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开了口安慰,“其实玉子祁也就是比其他人好看了一点,称不上世间鲜有。” 看着寻绯墨隐约黑了一点的面色,连枢还给他举了个例子,“你看啊,月拂的容貌就也半点不输给他是不是?” 寻绯墨的脸色彻底黑了,一双清灼冽然的目光非常之不善不虞地瞪着连枢。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寻绯墨可以和玉子祁争风吃醋,但是牵扯进了一个月拂,那就要一致对外了。 自己的醋是吃着玩的,别人的醋才是真的陈醋。 寻绯墨敌我分地非常清。 连枢摸了摸鼻子,看着没好气且黑着脸瞪着自己的寻绯墨,连枢最后努力地挣扎了一下,“在我眼中,阿绯你才是长得最好看的。” 毕竟哄了这位爷这么多年,连枢有些见不得他不开心。 “情人眼里才出西施。”寻绯墨清灼的嗓音带了一分冷哼。 连枢:“……” 愣了一下,然后又懵了一下,看着寻绯墨。 她夸玉小七容貌绝色吧,这位不高兴了;她说玉小七容貌并非是世间鲜有,这位更加不高兴了! 连枢继续看着寻绯墨,半天没弄明白寻绯墨到底是在别扭个什么劲。 沉默了一下,细想了一番又一番,连枢温温吞吞地道:“那还是玉小七最好看吧!” 寻绯墨:“……” 莫名其妙地别扭了这么久的寻绯墨表示现在并不想理连小枢。 他现在都是寻绯墨了,连小枢就不能说好听的话敷衍他一下?! “……玉子祁他是个瘸子。”凝了半晌眉,寻绯墨看向了连枢缓缓开口。 毕竟他的双腿,巫老都说了,便是巫术都不一定有办法治愈,甚至他可能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听到‘瘸子’两个字,连枢下意识地拧着眉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极为认真地看着寻绯墨,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我不介意。” 她不喜欢听到别人用‘瘸子’这两个字来形容玉小七,即便这个人是阿绯,也不可以。 将连枢对此的反应尽数收入眸中,寻绯墨微微愕愣了一下,眼眸微沉了几分,深邃地不像话。 连枢垂下眼眸,声音很轻,也很冷静,“阿绯,抱歉,我不否认这是事实,但是听到那两个字我会不舒服。尤其是他的双腿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缘故。” 纵然是双腿折废,一辈子坐在轮椅之上又如何,玉小七依旧清皎如月,风姿隽雅,远非常人能及。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枢,沉默了许久,淡绯色的薄唇才微启,“抱歉,你不要生气!” 连枢并不讶异他的道歉,她和阿绯的性格其实都有些要强,不会轻易低头,即便在天穹的这些年她会尽量迁就纵容阿绯,但是还是少不了争吵生气。 道歉的话,他并不是没有听阿绯说过。 连枢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寻绯墨嘴角翘了翘,然后软下了声音,“那我以后再也不说玉子祁的坏话了。” 连枢:“……” 阿绯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连枢偏头看着寻绯墨,细长勾人的丹凤眼中,是一片狐疑之色。 对上了连枢的目光,寻绯墨自然也看见了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狐疑,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你就算是看不上我这个村的这个店,我难道还能因爱生恨与你反目成仇不成?既然做不到和你反目沦为路人,迟早有一天我们都要成婚的,我何必因着一个玉子祁平白惹你不快?!” 这一番话,瞬间就打消了连枢那将将升起来的狐疑,毕竟这也是阿绯那性子会说的话。 第376章 谁人都小觑不得 “走吧!”寻绯墨见连枢不语,动作轻缓地站直了身子,走到连枢身边轻拽着她的衣袖便往前走。 连枢没有挣扎,任由寻绯墨拉着。 “你真要去寒山寺啊?”连枢偏头。 “你不想陪我去?”清灼的凤目静静地看着她,里面三分受伤七分幽怨地继续道,“我在东凌也就只认识你了,你竟然都不陪我去,国宴之后我都要回北越了!” 连枢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走吧,寒山寺不近,一来一回估计要折腾到晚上。” 寻绯墨得逞地弯了一下嘴角,灼然惊艳。 不过,这一趟寒山寺之行,两个人到底还是没有去成。 连王府的马车在尚未驶出城门的时候,一身蓝衣的出岫策马而来。 “流风,停车。”马车内传出了一道轻娆的声音。 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连枢掀开了竹帘,看着恰好将马停在车窗边上的出岫,“发生了何事?” 出岫透过竹帘看见了马车内那道绯若流火的身影,眼眸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也未曾避忌寻绯墨,只是将声音稍微压低了几分,“世子,沈少庄主出事了!” 连枢脸色登时一变,“他怎么了?” “沈少庄主不见了!” 见连枢邪魅若妖的眉梢拧了起来,出岫又缓缓地说了一句,“而且青芜院中有打斗的痕迹。” 这下连枢的神色是彻底沉了下去,转头看向寻绯墨,尚未说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口,“你先回去,寒山寺我们可以以后再去。” 寻绯墨看着连枢,声音很冷静。 连小枢以前和沈青辞两兄妹,可以说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即便后来分开那么多年,再次重逢似乎半点没有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吧! 其实也不错,连小枢多了一个疼爱她的哥哥。 “抱歉,这次不能陪你去了!”连枢看着寻绯墨,有些歉疚,更多的,是对沈青辞的担忧。 “无妨。”寻绯墨轻揉了揉连小枢的脑袋,“你快点去吧!” 连枢点了点头,“我让轻飏送你回去。” “嗯。”寻绯墨点头,然后目光有一缕复杂地看向了连枢,薄唇微启,嗓音很轻很低,“连小枢,明日便是初九了,晚上……你来找我吧!” 闻言,连枢起身的动作一僵,面色也滞了滞,眸光幽暗地没有任何光亮,一片薄凉。 “连小枢。”寻绯墨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连枢渐渐地回过神来,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又到了初九啊!”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真快!”连枢感慨。 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眸色薄淡。 又过了一个月啊,还真是……又赚了一个月呢! “我晚上去找你。”说完这一句之后,连枢目光认真地看着他,“阿绯,谢谢你!” “你快去吧!”寻绯墨神色浅淡,眸光清灼。 连枢嗯了一声,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翻身上了一匹随着马车而行的乌黑骏马,嘱咐了轻飏将寻绯墨送回北越行宫之后便策马离开,出岫也跟了上去。 一路疾驰,朝着连王府而去。 全身乌黑的骏马刚到连王府门口,尚未停下来的时候连枢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便下了马,朝着青芜院而去。 “世子。”沈岩冷沉的脸色在看见连枢的时候稍霁。 “到底发生了何事?哥哥怎么会不见了?”连枢目光紧盯着沈岩。 哥哥喜清净,所以青芜院中伺候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个打扫院子的老奴之外,也就沈岩这么一位随身伺候着。 随后进来的出岫在听见这一声哥哥,眸光微微愕然了一下,俊朗的脸上变幻不定,震惊而又复杂。 “今日少庄主从外面回来之后,没多久那位夜家大小姐也就来了,半个时辰之后,夜家大小姐离开,公子说他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我便下去了,等我回房间的时候便已经不见了少庄主的踪影,房间里面还有打斗的痕迹。” 连枢本就微蹙的眉梢再次拢了拢,没有说话,大步进了沈青辞的房间。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连枢眸光微沉,狭长妖魅的丹凤眼中深邃如墨。 哥哥的身子骨虽然不好,但这些年一直有习武,而且哥哥告诉过自己当年他中毒差点身亡的时候是千机山庄庄主沈念安也就是哥哥现在的父亲将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了他以压制毒性保全性命,是以哥哥的武功并不弱。能与哥哥交手一番,证明了那人的武功定然也是极为高强,只是现在哥哥失踪不见,他们无法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连枢的目光在房间里面认真地扫了一圈,移到雕花木窗边的时候,她神色忽然顿了一下,缓慢地上前。 顿下了身子,修长白皙的指在木窗下方拈起了一撇胡子。 不是那种整个的胡子,而像是两撇胡子中的其中一个。 “胡子?”沈岩走上前,接过了那个形状有些微微滑稽的胡子,“这难道是对方留下的?那人难道还乔装打扮了进来?”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沉着目光看着这一撇胡子。 似乎……有点儿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碧云步履有些匆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世子。” “碧云姑姑?”连枢看向碧云。 “王妃离开了王府。”碧云声音听上去沉静,可是语速比平常却还是快了很多,说明了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急切。 连枢猜出了苏沐为何离开,目光一沉,“母妃知道哥哥失踪一事?” 哥哥在青芜院忽然失踪不见,房间里面还有打斗的痕迹,这件事情母妃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母妃离开,只能是为了哥哥的事情! 看来母妃知道哥哥的下落。 “可知母妃去了哪里?”连枢问。 碧云摇头,“不知道,王妃一人离开了王府,连陆管家都没有带上。”以前王妃离开王府,就算不带她也会带上陆管家,这次竟然一个人就离开了,怎么让人不担心! “看来哥哥是被人给带走了。”沉默了半晌之后,连枢缓缓开口,“母妃应该是知道带走哥哥那人的身份。”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枢的目光落在了沈岩手中的胡子之上。 哥哥一出事母妃连查探一番都不用就离开了连王府,很明显是知道对方的身份。 而且,这胡子…… 连枢微微地垂下了目光,思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连枢才缓缓抬头,轻娆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次的事情别声张!母妃和哥哥不会有事。” 碧云不解地看着她,“世子知道王妃和世子的下落?” 沈岩和出岫也都看向了连枢。 “不知。”顿了一下,才语调平静地看着他们,“母妃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天黑之前会回来的,碧云姑姑,劳烦你为母妃准备一些她寻常喜好的吃食!” 碧云微愕然了一下,看着连枢,沉默了一瞬之后,微微颔首,“是,碧云在府中等王妃回来。” 王妃和沈少庄主是世子最为在意的人,她既然说了没事,想必王妃和沈少庄主不会有大碍。 碧云离开之后,沈岩看着连枢小声地问了一句,“世子,少庄主真的会没事么?”少庄主身子本来就病弱,今日与别人一番动武,现在还下落不明…… 想到这里,沈岩就皱起了眉头。 “你若是自己没头没脑地去寻我也不介意。”连枢将那一撇胡子又从沈岩手上拿了过来,缓缓道。 沈岩没有说话,想了一下连世子和少庄主之间的关系,也是,少庄主若是有事,世子肯定是坐不住的。 连枢在即将离开青芜院的时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夜倾歌来过这里?” “嗯。”沈岩对此没有隐瞒。 连枢没有再说话,而是和出岫一起离开了青芜院。 回竹轩的路上,出岫微微偏头看着身侧少年,红衣少年容貌精致,侧脸看上去隐约带了几分凉淡,就连轮廓看上去都有些寡薄。 “出岫,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吧!”坐在铺满了碎石子的路上,连枢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踢着,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 出岫微顿了一下,轻声问,“连枢,沈少庄主便是当年的……世子?” “嗯。”连枢微微颔首。 “怪不得。”稍稍惊讶了那么一瞬间之后,出岫便是一声轻叹,“我当时就好奇你并不是好亲近的性子,怎么会和那位沈少庄主那般亲密!” “分明之前你对他还有几分防备的。”这一句话,出岫声音带了些调侃。 “可后面知道了他是哥哥!”连枢望着天际被风逸散的流云,微微浅笑,便是如此妖魅艳治的容貌都出了几分说不出来的静水流深之感。 出岫也轻叹了一口气,笑着微微感叹:“王妃还真是瞒得深!”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出岫又偏头看向了连枢,“你是不是知道了王妃和沈少庄主的下落?” 连枢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那你是猜出了那人是谁!”这句话,不是问,而是肯定。 出岫跟在连枢身边这么多年到底不是白跟的,他对连枢虽然没有寻绯墨那么了解,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深处闪过了一缕寒光。 冷地令人心惊。 缓缓转身,将手中的胡子贴在了出岫的脸上,然后用手指指腹轻轻地点在了与胡子对称的地方,分明是在笑着,可是那双眼中却没有任何弧度,就连薄唇都是没有温度地勾了一下,“若是这样,你会不会觉得熟悉了一些?” 闻言,出岫眸子瞬间一顿,神色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化,许久之后才渐渐地沉淀下去,拧着眉问,“他为何要带走沈少庄主?” 连枢略微沉默了一下,轻轻地道:“大概……是为了找母妃谈条件吧!”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亲自来连王府带走哥哥。 只是,她有些意外,是知道哥哥的身份么? 微微地眯缝了一下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从半眯着的眼缝之中,可以看出,里面渗出的眸光有些冷冽。 果然啊,上京水深,谁人都小觑不得。 一旁的出岫拧着眉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连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连枢垂眸,神色安静,“先回竹轩吧,等母妃回来再说吧!” 出岫偏头看着连枢,缓缓开口,“不过就算是王妃回来,那些事情也不会同世子商量吧!” 毕竟,他们知道,王妃对世子隐瞒了很多事。 连枢抬脚踢了一下出岫的腿肚子,“人艰不拆懂不懂?!” 然后轻叹了一口气,不无怅然之色地看着广阔无垠的天空,“就算是母妃不告诉我,可是这次的事情她总要告知我一二。就算我猜不出另外的七七八八,猜个三四五还是可以的吧!” 第377章 都是你们太晚生我! 此时,另一处。 简单干净到简陋的房间,下午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了房间的地上。 窗户外树木的斑驳树影撒落在房间里面,为窗边软榻之上那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添了一层薄光,但即便是暖阳洒落在他的身上,却依旧驱散不了周身的凉冷的气质。 少年背对着阳光,微靠在软榻之上,姿态是鲜有的懒漫,那张苍白如纸的精致面容之上,眼尾和唇角都是不经意地上挑着,三分笑意七分漠然。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笑意,与连小枢有七成相似。 他的目光,没有半点偏差地落在了将将被推开的房门之上。 垂下眼眸,神色是那种冰雪料峭的冷漠。 一道藏蓝色身影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没多久,沈青辞的面前便多了一双皂青色长靴,以及藏蓝色的衣摆。 “你醒了!”缓缓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沉。 沈青辞看着来人,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明国公。” 来人正是明国公,明棋。 他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华服长袍,苍老的面容依旧有些许沧桑,不过之前那颇为喜感的八撇胡子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便也深沉了几分。 此刻,那双棕褐色却并不浑浊的眼睛垂下静静地看着沈青辞,“看来这些年苏沐倒是将你护地好好的!” 明棋一开口,便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沈青辞吊梢且向上微挑着的狐狸眼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冷光。明国公这句话的意思,倒是……令人深思! 明棋一声低笑,“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说这句话?”明棋看了沈青辞一眼,在他面前的不远处的桌子上坐下,微自己倒了一杯凉却的茶,“当年的事情苏沐虽然做得隐秘,但是也不至于没有任何人知道!” 在沈青辞微眯着的眸光之下,明棋端起手中的茶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地悠闲道:“这些年你确实是被保护地安然无虞,就是可怜了你的妹妹,羲和公主,”说到这里,明棋意味不明地低低一笑,“顶替你的身份女扮男装了这么多年!” 闻言,沈青辞半眯着的眸光骤然沉了下来,眸光深处是泛着不知名的狠厉,戾气横生。明国公果然是知道小兮的身份!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青辞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明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了沈青辞,眉眼之间的皱纹因为他抬眸的动作更深了几分,眼中依旧是一片浅笑,“沈少庄主,这般沉不住气可不是你的性子啊!” “不过也是,你是羲和公主的哥哥,幼时你们二人关系便亲密,我现在都还记得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呢!羲和公主聪明伶俐,就是淘气了一些,可惹人喜爱得紧!”明棋缓缓道,嗓音是意味不明的怀念。 沈青辞苍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冷冷地盯着明棋,“明国公知晓这个秘密应该不是一朝一夕了,今日选择将我带来摊牌,想必也是有所目的,明国公不妨直言,没必要拐弯抹角!” “你和连枢性格还真是像啊!”明棋说。 沈青辞坐在软榻之上,身姿笔直,“明国公将我从连王府带来,总不至于是与我闲话家常这么简单吧?!”他看着明棋,睿智的狐狸眼依旧是冷的,话语也是冷的,“千机山庄虽是天下第一庄,可是毕竟是归属于西芜,与东凌没有多少往来干系,那么明国公将我带来就势必不会是因为我身后的千机山庄,那就定然是母妃或者是小兮了!” 说到这里,沈青辞目光微顿了一下,漂亮的狐狸眼眯缝地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你用我引母妃前来并且以我威胁她?” 明棋看着沈青辞,眼中是毫不吝啬的欣赏,“素闻千机山庄少庄主身子骨虽然弱,聪明才智却远胜常人,今日看来果不其然!” “如果不是连枢太狡猾,我也不至于对身体孱弱的你下手。” “你若是对小兮动手我不会放过你的!”即使自己被困在了这里,沈青辞的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最多眸光有些狠。 在听见明棋这句话的时候,沈青辞瞬间起身,眸光有些逼仄地看着明棋。 明棋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别急,我倒是想对连枢下手来着,可是也要有那个机会不是!你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被你和苏沐娇惯到不行的连兮么?你别忘记了,这些年她顶替了你的身份,甚至被送到天穹待了五年,天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身为千机山庄少庄主应该不会不知道,而你的宝贝妹妹,可是被流放天穹足足五年,上京这年轻一辈中,能算计过她的人,只怕没几个!” 以前在上京的时候连枢就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软柿子,能在天穹那个鬼地方待了五年,手段怎么可能会简单! 这次的国宴本来就不简单,只是不知道那位世子爷要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幺蛾子。 只怕是已经盯上了将军府,不然以将军府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如何会这么容易就引得了陛下的猜忌?!只怕其中少不得连王府那位暗中挑拨! 只是,他有些好奇,苏沐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晓?若是知晓,为何又放任连枢所作所为!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无意中知晓的一个消息。当年太后在进宫之前,曾与明国公情谊匪浅,只是后来太后拗不过家族父母,进宫为妃。之后,明国公一直未娶,直到太后在宫中站稳脚跟,生下皇子成为皇后之后,明国公才听从父母之命娶了如今的国公夫人。 明棋见沈青辞没有说话,便缓缓起身,“沈少庄主,在国宴未曾结束的时候都要劳烦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担待!” 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在他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沉默不语的沈青辞终于缓缓开口,“明国公。” 明棋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他。 沈青辞不急不缓地抬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冷静地有几分可怕,“我和我父王不一样,他当年考虑顾及的事情很多,但我不会。东凌万里江山,黎民百姓安稳,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小兮和母妃因为你们的算计出了什么事,倾尽我的所有,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大概是那一双眸子里面的神色太过狠绝冷冽,明棋心中微微地震了一下,就连眸子都微缩了一下,“你和你父亲确实不一样。” 说完之后,明棋转身离开。 离开沈青辞所在的房间没有多久,一位侍卫便脚步急匆地走了过来,沉声道:“国公爷,连王妃去了明国府。” 明棋手中握着两个圆润的玉珠,轻轻地来回捏动,“既然如此,我们便也回府吧!”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吩咐了一声,“沈青辞不是个简单的,多派点人手看着,国宴结束之前莫让他离开了,至于他的身体,寻个好点的医士留在这里照料,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到底是连玉恒唯一的儿子,当年的事情已经是他愧对连王府,总不能再让连玉恒的儿子折在了自己的手中! 明棋上了马车离开。 沈青辞站了都不到一刻钟,那种疲软无力的感觉如热浪一般再度袭来。 他蹙着眉,脸色不虞地靠坐在了软榻之上。 明棋为了困住他,竟然给他下了药,别说使出武功轻功,他连多站一会儿都会觉得提不起半点力气。 抬眸看着窗外,虽然没有看见,但他也能猜到外面防卫的人不少。 别说他身子骨不好,就算是身体好,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靠自己离开。 只能等他们找到自己。 沈青辞缓缓地阖上了眼眸,靠在软榻之上细想明棋的目的。 明国府。 苏沐依旧是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秀丽如画的面容很是沉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即使是如此,坐在厅堂上首位置的老妇人还是察觉到了苏沐与往常有点儿不一样。 老妇人正是明国府的女主人,明未忧的母亲。 虽然日常保养地很好,可是毕竟是年岁大了,梳地一丝不乱的发髻露出了一绺一绺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掩饰不是,看着苏沐,“不知连王妃今日来明国府可是有事?” 老妇人缓缓开口,声音自有那种长辈的口吻。 不凌厉,不慈祥,大概是那种强势,不动声色的强势。 连王府与明国府并没有多少往来,也就是明未忧,连枢在的时候三天两头往连王府蹿,不过即便是明未忧和连枢这两个在府中都是最受宠的孩子,两人的往来并没有拉近这两个王府之间的关系。 苏沐和国公府夫人,也就是那些必须出席的宴会之上的几次见面而已。 而苏沐这次来明国府,应该是她在上京这么多年的第三次登门。 苏沐垂眸看向了手边冒着热气的香茗,眸色淡淡,“国公夫人,我有些事情想与国公爷商量,不知国公爷可在府中?” 苏沐不是那种喜欢寒暄客套的人,尤其是面前这人还是自己不熟悉的人,便直截了当地开口。 国公夫人还没有说话,一道红色的小身影就从外面小跑着走了进来,没有看国公夫人,而是笑容满面地走到了苏沐的面前,很有礼貌地弯了弯嘴角,“王妃婶婶好。” 听到这声王妃婶婶,国公夫人的脸色一沉,对着明未忧轻斥一声,“未忧,你怎可如此随意称呼乱了辈分,连王府唤你父王一声叔叔,你如何能唤连王妃婶婶?” 明未忧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王妃婶婶是连枢哥哥的母妃,我当然要随连枢哥哥的称呼。”然后歪着头对着国公夫人撒娇般地开口,“母亲大人,我辈分虽然高,可是年纪这么小,若是让那些比我年岁还大的人唤一声叔叔岂不是叫老了我,多不自在啊!” 明未忧一直都是明国府夫妇的宝贝眼珠子,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他这样跟着自己撒娇,国公夫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佯怒,“还叫老了你,也不看看你才几岁!” “那还不是你和父亲将我生的这么晚,要是你们早点儿生我,我现在就可以和连枢哥哥一般年岁了!也不至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姐姐。”他出生的时候,姐姐已经去北越很亲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那位曾经被父亲母亲千娇百宠着的姐姐。 听到眀未忧这句类似于抱怨发牢骚的话,国公夫人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瞬间也就被她压下,“你若是想见含香,待国宴之后便送你去北越一趟,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见过你……姐姐,十多年了,含香次次来信都会提及你这个弟弟,你们二人见一见也是好的!” 第378章 谈谈眀未忧的身世 苏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国公夫人和明未忧,静和的眼眸之中,眸光有些微微的意味不明,甚至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玩味。 然后端起了面前的茶,茶杯的盖子轻轻地从杯身上移开一半,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唇齿生香。 这么多年过去了,明国府的茶倒是一直没有变动过,还是这种味道。 抬眸看了一眼神态雍容的国公夫人,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种茶,是深宫内院中的那位最喜欢喝的茶。 似是察觉到苏沐的目光,国公夫人看向了苏沐,“连王妃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苏沐收回目光,眸光如常,“明国府的茶倒是极为不错。” 国公夫人眼中的笑意深了些许,难得笑地有几分慈祥,“国公爷喜欢这种茶,含香每年着人特地去寻这种茶,然后送来东凌!” “含香公主有心了。”苏沐道。 明未忧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从国公夫人朝着苏沐走过去,声音很小很小地嘀咕道:“之前太后不是也派人送了这种茶来明国府么?” 明未忧的声音太小,国公夫人没有听清,看向了他,“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明未忧敷衍地回了一声,拖出了一张椅子凑到了连王妃的面前,“王妃婶婶,你怎么来了我家?连枢哥哥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 后面那一句话就有几分哀怨了。 他好像好久没有见过连枢哥哥了! “我等一下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回连王府啊?”明未忧双手撑着脑袋,一双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地圆溜溜的看着苏沐,里面写着期待之色。 父王说国宴将至,怕他出去了会闯祸,都不让他离开明国府了。 苏沐淡淡浅笑,“若是国公夫人同意的话,我自然是同意的。”未忧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纵使和明国公有恩怨嫌隙,但是对着这个纯净天真的孩子,她也是实打实的喜欢。 明未忧眼巴巴地看向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母亲,你就同意嘛,我都在府中闷了好几天了,父王不让我离开,我都要无聊死了!”明未忧软着声音撒娇。 “这段时日上京来了不少其他国家的权贵,你这猴孩子一样的性子,还是留在明国府比较稳妥。”国公夫人并不是很赞同。 “母亲!”明未忧窜到了她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继续撒娇。 国公夫人无奈,只得答应,末了还嘱咐了一声,“你呀,到时候切莫给连王妃添麻烦。” “嘿嘿,就知道母亲你最好了,不像父亲那个老古板……”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怎么了?一来就听到了你在说我的坏话!” 明国公从外面走了出来,当目光落在了苏沐身上的时候,他眼中并无意外之色,“连王妃,好久不见!” 明未忧朝着明国公做了个鬼脸,眉飞色舞地看着他的父亲,“母亲同意我出去玩儿了,你不能再将我拘在府中,我等一下要和王妃婶婶一起去连王府。” 明棋目光沉了一瞬,然后看了一眼苏沐,又看了一眼国公夫人,最后看向了明未忧,苍老的神色里面尽是无奈之色,“你到时候可不要给我惹祸,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对着他摆了摆手,看上去虽然是不耐烦话语里面更多的却是宠溺,“你上次不是说你连枢哥哥喜欢茶叶你搜集了两罐么?我与连王妃有些事情商谈,等一下让人去通知你。” 明未忧乐呵呵地笑了笑,然后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连王妃见笑了!”明棋看向苏沐,缓缓道。 苏沐放下茶杯轻笑,“未忧真性情,我倒是喜欢得紧。”但是握着茶杯的手,却是有些微微发紧,唇角的弧度也是微凉。 青辞还在明棋的手中。 明棋看了一眼国公夫人,“夫人,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清风楼,带了份你喜欢吃的糕点,已经让人送去了你的房间。” 闻言,国公夫人轻轻一笑,“我都多大年纪了,可不喜欢那些吃的。”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那双眼睛里面满满地都是明国公,里面是笑意也是爱意。 然后看向了苏沐,“连王妃,你与国公爷既然有要事相商,那我就不打扰了。” 苏沐对着国公夫人浅笑着微微颔首。 国公夫人离开之后,明国公便也让那些丫鬟小厮下去了,偌大一个房间,便只剩下明国公和苏沐两个人。 “明国公,青辞在哪里?”苏沐看向明国公,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没有半点拐外抹角地开口。 “王妃不必紧张,沈少庄主很好,暂时无性命之虞。”明棋在说话的时候,也格外地咬重了‘暂时’这两个字的音。 苏沐起身冷冷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明国公,当年你也是这么同我说的。”一双眸子,却是有些阴阴的。 明棋脸色滞了滞,“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 “本王妃不需要你的抱歉,你最好是让我带走青辞。”苏沐冷脸以对,甚至有几分不易见的煞气。 “在国宴结束之前,我不能让你带他离开。”明棋声音沉了沉。 “呵。” 苏沐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轻笑,然后一双眼睛分明是似笑非笑却又似乎带着锐利,“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谈谈眀未忧的身世吧!” 第379章 更喜欢你唤我阿拂 苏沐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轻笑,然后一双眼睛分明是似笑非笑却又似乎是带着锐利,“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谈谈明未忧的身世吧!” 听到苏沐这句话,明棋的眼睛瞬间一缩,不过在看向苏沐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神色敛去,“连王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苏沐并不是那种妄言的性子,既然说了这句话,就算是未曾知晓十分也跑不了七七八八。 想到这里,明国公脸色微微一沉。 苏沐眼睛一直看着明国公,自然是将他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中,唇瓣微启,淡然的嗓音意有所指,“我以为明国公知道本妃的意思。” 明棋沉默着,精明的眸中雾霭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明国公低沉的声音有些缓,很是谨慎地道:“不知本王应该知道一些什么?连王妃不妨明言。”虽然苏沐极有可能是知晓一二,可是,苏沐那么聪明的性子,不确定她不会诈你。 “明国公果然是谨小慎微,”苏沐看着明国公,然后嘴角扯出的弧度有些嘲讽,“可是明国公在有的地方又表现地特别胆大!” 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沐也懒得与明国公绕来绕去,直接冷凉着声音,“当年明含香和亲北越之后,已经怀有两月的身孕。” 明国公眸中寒光一闪,死死地盯着那道青绿色的身影。 苏沐果然知道! 垂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几分,甚至有几分蓄势待发的意味。 “怎么?明国公想动手?”苏沐转过身子,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似是威胁,“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你这把老骨头,若是动武的话可不是我的对手!” “而且,我若是在明国府出了什么事,你只怕也没有半点好处。” 明未忧的身世,她很久之前便已经知道。 她与南宫白轩有几分情谊,也知道当年他和明含香之间的事情,当年他们二人在议亲之际,南宫白轩忽然出事,不到半月明含香被迫和亲北越,当时的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若非是为了保全明未忧,以明含香的聪明才智,又如何会在北越皇宫一年之内都是默默无闻,而到了第二个年头年如日中天,冠宠后宫,北越先帝便是临死的时候所记挂着的人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膝下无有任何子嗣,明面上又是东凌的和亲公主,明含香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太妃这般简单,不然即使如此,明含香只是后宫妃子而非中宫,北越先帝在驾崩之前依旧留给了明含香一枚兵符,不然现在的凤临天也不至于连北越太后都给软禁了却任由明含香一个没有子嗣的太妃在后宫肆意妄为。 沉默了许久,明国公终于缓缓开口,“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句话一开口,便算是承认。 当年含香迫于太后的压力无奈和亲北越,他身为父亲当时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此一直觉得亏欠了含香,在知道她怀孕之后最开始的想法是这个孩子不能要,甚至劝过含香,但是含香对南宫白轩痴情一片,南宫白轩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子嗣她拼尽性命也想生下来。 他和夫人无奈,只得对外宣称夫人有孕,然后让她待在府中九个月,身边侍候的人都是亲信,更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在含香生下未忧之后将他从北越皇宫中带了出来,从此便是明国府小公子这个身份养在了身边。 “当年明含香偷偷去看大夫,我无意中看到了。”苏沐的嗓音很淡,更多的些许惆怅。 当年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现在不少埋骨黄泉,不少离乡背井,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羽恒! 苏沐抬头看向了天际,心中轻轻地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沉静温和的眼眸里,缱绻眷恋之色不言而喻。 十六年了! 很多事情都开始变得模糊,只有那道素白的身影,清晰如初,似乎十六年的记忆从来不曾褪色。 明国公有些意外,显然不是很相信,“就因为这个?” 苏沐沉默着,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没有说话。自然不会只因为这个。 不过她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开口,“我要带青辞离开。”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却很沉的威胁,“不然的话,我不保证这个秘密别人不会知道。” “连王妃,你不要忘记了,你连王府也是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明国公看着苏沐。 “那又如何?”苏沐微微弯起嘴角,“明国公,你敢与我赌么?” 明国公这人,一生都太小心翼翼了。 更何况,小兮迟早是要恢复身份的,她不可能看着小兮以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过一辈子。 她希望小兮可以如寻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不需要权势滔天,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一生安乐无虞便行。 明国公没有说话,沉着眸光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 苏沐没有说错,若是都不顾后果,明国府的下场只怕比连王府更惨。 毕竟,未忧的身份,绝对是陛下的大忌。 而且,他觉得未忧这样就很好,快乐天真,他不希望将他卷入这些事情里面,他只希望未忧以后继承明国府,一生安康。 许久之后,明国公才轻叹了一口气,“连王妃请随我来。” 他以为自己可以用沈青辞和连枢的身份要挟苏沐,却没想到苏沐手中同样掌握着明国府生死存亡的命脉。 这个苏沐,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似乎这么多年,苏沐太过沉寂安静了,都快要让人忘记了那个曾经张扬肆意的明媚少女了,其实,不可否认,连枢与曾经的苏沐,性子有六分相似。 没多久,两辆马车,一起离开了明国府。 而等他们赶到院落的时候,院落里面一片狼藉,有着很明显的打斗痕迹。 那些下人守卫倒了一地。 明国公苍老的脸色瞬间一变,他身后一步的苏沐那秀气的面容也是微沉。 明国公快步走到囚禁沈青辞的房间,房间外面是杂七杂八被堆在一起的侍卫,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明国公。”苏沐目光冷地不像话。 “这件事情本王自会查清楚。”明国公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让随侍在院落中找一个清醒的人过来问话。 没多久,一个人就被扔在了面前。 “发生了何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先且不说他是将沈青辞秘密藏在这里,但是这里层层守卫,也不容易突破。 那位下人连忙跪在了地上,“国公爷,那位青衣公子被人劫持了。” “可知道对方的身份?” “只知道是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那人回答。 “女子?”明国公看了一眼院落中随处可见倒在地上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的侍卫下人,“那个女子带了多少人?” “没……没有同伴,就那女子一人。”那位侍卫说这句话的时候,至今都是心有余悸。 那位女子光明正大没有任何避忌地走了进来,看见人直接就动手,丝毫不留情面,明明是狠厉毒辣的动作那名女子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简直活脱脱一女煞神。 他当时吓得躲在假山里面都不敢出来。 “就那女子一人?”明国公很是惊讶。 苏沐眼眸微微挑了一下,眸中的担忧放下,旋即恢复了刚才担忧的模样,冷着脸看着明国公,话语上扬地有些嘲讽,“一个女子能打败这么多武功不低的侍卫,明国公莫不是在诓我?” 心中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带走青辞的人应该就是倾歌。 倾歌是青辞的表姐,她既然带走了青辞定然弧好好待他。 “这件事情本王定然会给连王妃一个交代,”说完之后,又嘱咐了一声,“未忧到底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会尽力找到沈青辞,那件事情还望你保密。” 苏沐没有说话,“明国公最好尽快找到,本妃没有那么多耐心。”说完之后,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她很早就想这样对明国公了。 老早就看他不顺眼。 明国公脸色微青,不过也只是沉下了眸子,定定地看着苏沐离开的背影。 另一处,连王府。 连枢懒懒地靠坐在窗户上,一腿伸直抵着窗户另一侧,一腿垂在下面随意地摆动着,狭长妖魅的丹凤眼静静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梨花树上的梨花已经谢了,梨树树叶一树繁茂,在微风中摇曳。 忽然,树影轻轻颤了一下,一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落在了树干之上,那种惯有的阴冷低沉的话语缓缓传来,“小枢儿,好久不见了!” 沉默中的连枢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一棵梨树,殷红的薄唇微启,“月拂!” 魅蓝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雕花木窗边,就在连枢的身边。 月拂里面是一件藏蓝色绣着大朵墨色桔梗花纹的长衫,外面披了一件有着魅蓝色狐裘的披风,衣摆拖地,一双细长的凤目似乎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细看之下仍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死水,那一点墨色泪痣在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格外明显,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嗓音溢出薄唇,“我突然发现还是更喜欢你唤我阿拂。” 就算是和月王府不远处那家人的阿福听上去一样也认了。 连枢依旧是有以下没一下地晃着脚,“你怎么来了?” 月拂挑了一下眉头,眼角的那点泪痣似乎有墨色的水泽荡漾,平铺直叙的阴冷嗓音稍稍软和了一分,带着些许玩味,“听说青辞失踪了,我特地过来看看。” 连枢坐在窗户上,要看月拂便只能微微仰头,啧了一声,“担心哥哥的话不是因为想办法找到他么?” “沐姑姑不是出手了么?”月拂直接伸手将连枢的腿往下推了推,不急不缓且理所应当地占据了窗户另外半边位置,“沐姑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肯定是知道青辞在那里,我何必操这个心!” 连枢看着坐在自己不知道是算对面还是身边的月拂,瞪了他一眼。 “再说了,你这个粘着哥哥的娇气包都在这里坐地好好的,我担心个什么劲!”在说娇气包那三个字的时候,月拂脸上的表情有些略微的遗憾。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骄娇气气的小枢儿呢! 也就是那天玉嶂山上,喝醉酒了的小枢儿称得上可爱。 就着他都只是见了一次。 不知道小枢儿喝醉了之后还会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月拂忽然眼尾上挑两分,看向了连枢,没有任何波澜的眸中,似有流光浮动了一下。 第380章 连小枢说她会做饭 不知道小枢儿喝醉了之后还会做些什么?!想到这里,月拂忽然眼尾上挑了两分,看向了连枢。 连枢对着月拂翻了个白眼,很明显是不满意娇气包这个称呼。 月拂苍白没有血色的唇微不可查地向上翘了翘,“难道我说错了么?”青辞以前和他在一起养病的时候,提过最多的就是小枢儿的事情,所以他以前虽然没有见过小枢儿,对她小时候的事情却是基本上都知道。 连枢头挨着窗柩,细长漂亮的丹凤眼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慵懒,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眼眸深处,还是有着几分遗憾。 当年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 阳光透过树木,落在二人身上便有点点斑驳。 一片绿叶被微风拂落,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撒落在连枢的眼睛上。 连枢微微蹙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懒得挪动位置,依旧以这样的姿势靠在窗柩之上。 眉梢拧着的瞬间,连枢面前便多了一层阴翳。 没有了刺眼的阳光,连枢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分明刻板阴冷的嗓音带了些许戏谑,在连枢的耳边缓缓响起,“小枢儿,你还真是懒得可以啊!” 月拂已经起身站在连枢面前替她挡去了阳光,微微俯身,苍白修长的手极为好看,轻轻地抵在连枢头顶的窗柩之上,墨色的凤目似笑非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因着月拂俯身的动作,两个人靠地有些近,连枢看着面前这张被放大的精致面容,眼眸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艳。 苍白无暇的精致面容,墨泽流动的桔梗泪痣,两种极端的色泽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妖绝昳丽的绝色面容。 连枢不得不承认,月拂长得很好看。 是那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但是却又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丝毫阴柔女气。 尤其是苍白的面容,甚至都为他增添了一抹诱人的病态之美。 无需笔墨,绝色自成。 “我长得很好看?”月拂苍白的唇角微勾,有点儿似笑非笑。 连枢仰头看着他,轻啧了一声,“人间绝色。” 玉小七和月拂的容貌,都是难得的人间绝色,当然,她自己也长得很好看。 “多谢赞誉。”月拂道。面容之上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愉悦。 “小枢儿。”月拂忽然身子俯低了几分,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三个字。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连枢正欲说话的时候,月拂忽然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将她头上的一片枯叶取了下来,然后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说话。 “谢谢!”连枢坐直了身子,缓缓道。 然后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从窗户上轻轻地跳了下来,站在窗内看着外面披了一件魅蓝色披风的月拂,外面的风拂起他泼墨似的长发,月拂以手掩唇,轻轻低低地咳了一声。 “外面风凉,你先进来吧!”连枢看着月拂,缓缓道。 月拂从外面走了进来,因为一阵咳嗽,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了,面色如雪,白的近乎透明。 “你没事吧?”看着月拂的脸色,连枢忙到了一杯茶给他,神色有些担忧。 月拂摇了摇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许久才压住了轻咳,面色稍缓。 “你的身体……”连枢看着月拂,欲言又止。 “没事,不用避忌。”说完之后,放下杯子,眉梢上挑了一分,似有几分玩味地笑道,“以前说我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时候也不见你犹豫?!” 连枢微噎了一下,看向水杯,“还要水么?” 月拂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连枢,“不要水,”顿了一下,又道:“我还没用午膳。” “嗯?”连枢抬头看向了月拂,似是不解。 “你身为连王府的世子应该不会吝啬到一顿饭都舍不得吧?”月拂看着连枢,不急不缓地幽幽道。 连枢:“……” 之前来了一朵没吃饭的小花花,现在又来了一个月拂! 啧,她今天中午是陪着吃饭么?! 不过也看向了月拂,“我让人为你准备?” “你不是女子么?不会做饭?”大概是刚才那一阵要命的咳嗽,月拂那双贯来阴冷到没有半点涟漪的凤目眼尾有些微微泛红,还有些难得一见的湿润,就这样看着连枢,问。 闻言,连枢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颇为古怪,“你的意思是我下厨做饭?” “你会做饭么?”月拂问。 连枢沉默了片刻,然后就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蛋羹,非常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会。” 只是会做的不多而已。 连枢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 月拂面色顿了一下,苍白却绝色的面容之上狐疑之色掩饰不住。就他所了解的,小枢儿虽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娇小姐,但是下厨做饭,似乎是不行的。 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削薄的唇微勾着,“那就劳烦连世子了!” 连枢深深地看了月拂一眼,虽然她很想做一桌子全蛋羹宴但念及月拂那个病弱西子的身子,半晌后还是温吞吞地开口,“你身体不好,想活地久一点还是别吃我做的饭。” 她自认为自己不笨,学东西也快,可是这个下厨做饭,估计是真的欠缺天赋。 想到这里,连枢有些说不出来的郁闷惆怅。 其实,她还挺喜欢那种洗手作羹汤的感觉。 看着连枢的表情,月拂没有忍住地轻笑了一声,眼尾的那点墨色泪痣极淡,神色带出了几分笑意,难得地出声调侃,“还算你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刚才还纳闷,小枢儿是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连枢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这里厨房在哪里?”冷不丁地,月拂看向连枢。 第381章 如果我当真了呢? 闻言,连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月拂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是诡异,“你……要下厨?” 月拂凤目微扬,左眼眼尾的桔梗泪痣颜色薄淡,却有着说不出来的邪肆,“不行么?” 连枢看着对方苍白精致的容貌,病气恹恹的身体,以及一双非常之漂亮的手,狐疑地小声嘀咕,“你会做饭么?不会将竹轩给烧了吧?” 两个人靠地很近,连枢只是声音小了些,并没有要避忌月拂的意思,月拂自然也就听见了,一双细长的眼眸看着她,“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么娇气!” 在说某些人的时候,如一滩死水的眸子微微一偏看了连枢一眼,眸眼深处一抹流光如掠影经过。 连枢撇撇嘴,然后拎着月拂去了厨房。 月拂在厨房里面忙活,连枢本来想要帮忙但是被月拂嫌弃之后便拖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上面双腿来回地晃悠着,细长漂亮的丹凤眼饶有意味地看着厨房里面动作并不娴熟但是却也是有条不紊的月拂,心中啧啧称奇。 月拂一看就是那种鲜少下厨的人,但是真做起来,还确实是有模有样。 离烧厨房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连枢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确实还是有些天赋在其中的吧!她下厨的天赋大概还没有觉醒。 “啧,小枢儿今日似乎格外喜欢看着我!”阴冷低魅的嗓音褪去了些冷意,似乎是心情颇为愉悦地浅笑着。 “那你就当我是偷师好了。”连枢摆手,懒洋洋地道。 “你是觉得自己在这里看了一遍就会么?”月拂的手有些苍白清瘦,手中握着两个鸡蛋,放在瓷碗碗沿上轻巧了一下,将蛋清和蛋黄分开在两个碗中,丢掉蛋壳的时候太抽空看了连枢一眼。 连枢被噎了一下,瞠着漂亮的双目瞪着月拂,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然后别开了脸,将不知道何时带过来的书卷拿在了手中,漫不经心地一页一页地翻阅着,不再看月拂一眼。 看着背过身子的连枢,月拂轻笑了一声,然后没有半点血色的薄唇微微勾了出了一个弧度。 月拂素来不喜欢麻烦,即便是他自己说要下厨也只是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的食材,然后挑着最简单的做。 在连枢大概也就看了几页的书卷之后,就听见了一道低魅到无丝毫波澜的嗓音,“好了!” 见连枢意外地转过头,月拂非常“亲民”地一扬手中的锅铲,挑眉一笑,“你要么?” 直到坐在了饭桌前看着面前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青菜炒肉炒胡萝卜丁炒木耳块炒饭,连枢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肯定是被月拂给蛊惑了! 不然怎么会没有拒绝?! “喏,给你。”一双漂亮却苍白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月拂非常体贴地递给了连枢一只瓷勺。 连枢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怪异地接了过来,殷红的唇勾起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弧,对上月拂的眸,缓缓道:“你对我突然这么体贴,我有些瘆得慌!” 然后歪着头看着月拂,调侃着笑,“这饭里面你不会是下毒了吧?” 月拂握着手中的瓷勺,凤目忽然幽深了一分,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啧了一声,“小枢儿,你可是沐姑姑和青辞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我可不敢动你。” “母妃的心肝宝贝是你才对。”连枢看了月拂一眼,懒懒散散地说了一句。 当初在母妃那里用膳,母妃可是从头到尾将她和哥哥晾在一边。 末了,还轻哼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月拂本就幽深的眸多了一抹意味深长,“小枢儿。”忽然挺认真地喊了一声。 连枢看向他,没说话。 “你知道沐姑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么?”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是却被月拂说出了几分低沉冷魅的蛊惑。 连枢一挑眉梢,“为何?” “大概我会做饭,而你和青辞都不会。” 连枢:“……”脸瞬间黑了。 那么认真地唤她一声就为了说这句话?! 看着连枢的神情,月拂勾着唇角一笑,眉梢眼角之间的冷冽都褪去几分,语调是那种微微的温和,“沐姑姑是……将我看做女婿。” 说完之后,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目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连枢。 静静地,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色看在了眼中。 在听到了月拂这句话之后,连枢神色先是一愣,不过在须臾之间便也恢复如常,眉梢一挑笑起来有七分散漫三分邪魅,浅笑着安慰月拂,“母妃就是那性子,你别当真就行,再说了,母妃对你那么好你总归是不会吃亏的!” 其实母妃对月拂的态度,她能猜到一二。 母妃是真心喜欢月拂,以前也说过若是将她交付给月拂她很放心。 如果没有……玉小七的话,她大概会听从母妃的意愿吧?! 但是玉小七…… 连枢垂下眼眸,他对自己而言,到底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月拂苍白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嗓音却莫名地沉了一分,用那种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的口吻问:“如果我当真了呢?” 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没有任何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丹凤眼。 第382章 他是我的人,你不许强 连枢瞬间抬头,看向了月拂。 在连枢极为诧异的目光下,月拂看着她,平铺直叙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嗓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如果我认真了呢?” 月拂那张苍白却依旧精致到没有半点瑕疵的面容看不出半点情绪波澜浮动,只是握着瓷勺的手,微微地紧了紧,依稀可以看见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骨节。 连枢半抬着眼皮,目光诡异而又复杂,半晌才微启薄唇,“你……喜欢我?” 语气极为不确定,眸子都因为不确定而眨动了几下。 她可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月拂时候他的样子,是真真切切的没有半点情绪。 玉小七虽然初见时性淡漠疏离了一些,可是至少她还能捉摸到对方的情绪,而月拂,在她看来无论他面上是笑是怒或者是其他情绪,那双眼睛里面,总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她一直觉得,月拂是个没有情绪的……假人! 现在这个似一尊精美玉雕的假人说喜欢她,连枢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毕竟月拂之前在开玩笑的时候也是半点看不出玩笑的意思。 假人.月拂见连枢不说话,微抿了一下没有血色的薄唇,沉默了一下,情绪不明地偏开了头,用那种阴冷沉寂的声音轻哼了一声,“没有,但是喜不喜欢你并不妨碍我对娶你这件事情的认真。” 闻言,连枢松了一口气。 这个理由就比她自己想的那个方向要正常多了。 如果月拂这么样的一个人有了心仪的人话…… 连枢默默地看着面前的蓝衣少年,表示有些想象不出来,望着月拂,握着瓷勺挖了一勺饭慢悠悠地吃了一口。 味道还可以,但是没有阿绯做的好吃。 不过这位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小娇贵能将有这样的厨艺,已经很厉害了。 细嚼慢咽之后,连枢转动着手中的瓷勺,妖魅的眉眼之间流转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浅笑,玩笑地开口,“啧,阿拂是还在记挂着我活不了多久这件事么?” 她记得上次月拂说过,他活不了多久,她的命也不长,两个人天生绝配! 以这样的方式论绝配,大概也就只要这位做得出来。 听到那一声阿拂,月拂细长漂亮的眸子微不可查地闪了一下。 只有在开玩笑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唤他。 随即,月拂微拧了一下眉头,眉心颇为纠结。 他……喜欢她?! 垂下眸眼,不动声色地看着连枢,“本王总不能耽误了其他女子,”顿了一下,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本王总不能绝了月王府的后!” 这句话说完之后,月拂苍白的面容首先染上了一抹红晕。 不想绝后,就要和小枢儿…… 这样一想,本来只是一抹红此刻绯红一片。 看着脸红的月拂,连枢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蓝衣少年,片刻之后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你脸红了。” 连枢表面上沉静如常。 内心却是一连啧了几声,都快啧到停不下来了。月拂脸红了!! 不是上次那样的耳根微微泛红,而是红了一大片。 特别惹眼,也特别绝色。 听到连枢的话,月拂那张绝色的脸更红了。 “阿拂,你在想些什么?”连枢眉梢往上一连动了好几下,细长邪魅的丹凤眼眼尾挑地很高,眉梢带着戏谑调侃的浅笑。 月拂看向了连枢,在触及到那双含笑的眸子神色微顿了一下,难得地有些狼狈地将头扭开了,贯来是那种凉透的苍白面容此刻几乎红到可以滴出血来。 连枢放下了手中的瓷勺,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看着月拂,浅笑着道:“以前阿瑾也喜欢脸红。” 阿瑾?! 这个从连枢口中说出来熟稔至极的名字让月拂有些陌生,又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她,几乎是随着心中所想直接就问了出来,“阿瑾是谁?” 问完之后,月拂才自己又拧着了眉梢。 瞪了一眼连枢。 他最近太怪了,老是想知道连枢的一些事情。 连枢被瞪得莫名其妙,也龇了一下牙,非常凶地瞪了回去,但是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委屈到不行,甚至隐约有控诉,“你瞪我!” 月拂:“……” “你瞪我,你就算长得好看我也不告诉你阿瑾是谁。”冷哼着说了一句之后,连枢又挖了一勺饭,塞了慢慢一大口,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月拂一直盯着连枢,半晌之后,才低低地嘀咕道了声,“这么快就醉了么?” “你说什么?”月拂的声音很低,连枢没有听清楚,抬起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幽幽地看着他,烟波流转之间自带一番魅色。 看着喝醉的连枢,月拂控住不住地压了一下嘴角。 还真是滴酒沾不得啊! “你喝醉了!”月拂的声音愉悦中还带着小得意。 刚才做饭的时候,他趁着小枢儿别开脸看书放了酒在里面。 连枢小弧度地蹙了一下眉,大概是因为容色太过艳治绝魅了,即使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丝毫不见秀气,而是说不出来的妖治,声音不低不高地嘟囔着,“没有,我很清醒。” “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很清醒。”月拂本来也就不饿,干脆放下了瓷勺,无波无澜的眸光以可见的速度清和了下来,就这样看着连枢。 “喝醉了的人会很糊涂,胡言乱语,可能还会打人,你看我就没有。”连枢争辩道。 月拂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眉梢带笑。 连枢喝醉了话比平时本来就偏多,现在更是和月拂较上劲了,话就像是蹦豆子一样,“我没醉,我知道你是阿拂,月王府的月王爷,上京城的小祖宗,”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用手轻抵着唇笑了一声,妖妖魅魅却又清澈异常,“我还知道,月王府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一户人家,他们家养的一只狗也叫阿福。” 闻言,月王府的月王爷,上京城的小祖宗,他的脸色彻底黑了,眯缝了一下凤目,就这样瞧着连枢,有些危险。 她果然是知道那只被叫做阿福的狗。 “不过我还是想叫你阿拂,很好听。”说话的时候,连枢还自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闻言,月拂凑近了连枢,挺认真地看着她,“真的很好听?” 连枢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冲着月拂笑了笑,“阿拂阿拂阿拂!”一连软软地唤了几声。 月拂神色顿了顿,有些不太自然,刚刚压了下去的红晕再次跃然于面容之上,甚至都蔓延到了脖子和耳后根。 月拂有些不太敢看连枢。 别开了脸之后,偷偷地瞄了她一眼,然后又偷偷地看了一眼。 正准备偷偷看第三眼的时候,他刚转过眼眸,连枢忽然大声“哈”了一声,笑地贼贼的,“阿拂,我抓到了,你在偷看我!” 虽然知道连枢已经醉了,并且醉的不轻,只是看着面前目光清澈不见丝毫醉态的红衣少年,月拂还是微窘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咳了声。 “我没有。”平日里的月拂阴冷沉寂地跟什么似地,此刻纯情起来在否认的时候都特别没底气,脸色一片绯红。 “就有。”连枢哼着道。 “没有。”月拂坚持否认,左眼眼尾的泪痣很淡很淡,也很漂亮。 连枢的目光瞬间就移到了他眼角的那点泪痣,两个人中间就只是隔了一张小桌子,连枢没忍住,直接伸手越过桌子落在了月拂的眼尾。 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很凉很冰。 月拂身子直接就僵住了,连动都不敢动,一双深邃的眸如昆仑天池的墨色水晶,此刻沉沉浮浮,暗光流动,静静地看着连枢。 “真好看!”连枢道了声,真心夸赞。 冰凉的指尖在他的左眼眼尾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月拂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落在连枢的身上,“你也很好看。” 太绝色了! 想到这里,月拂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分庆幸。 这样绝艳妖治的容貌,幸好小枢儿是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若是女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月拂忽然再次眯缝了一下眼睛,那种冷到似乎淬染了冰雪的眸光带了几分阴鸷,从眼缝中流泻出来。 打算将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和亲么?! 连枢勾了一下嘴角,挑着眉梢,“我知道。” 看着面前红衣少年翘起的嘴角,月拂眼中的阴冷之色瞬间敛去,也扬了扬苍白的唇。 “你的脸色很苍白,”指尖由他的眼尾移到了对方苍凉淡白的脸上,絮絮叨叨地碎碎念,“不过还是很好看,是我见过……一二三,第三好看的人。” “那第一第二好看的人是谁?” “我哥哥最好看。”这句话的话语,别说有多得意炫耀了。 闻言,月拂脸色稍霁。青辞毕竟是小枢儿关系最亲近的哥哥。 “第二好看就是玉小七。”连枢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月拂稍霁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目光阴沉而又阴冷。 然后不怎么喜欢被人说面容漂亮地太过分的月拂看着连枢,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比玉小七那个瘸子好看。” 连枢喝醉之后虽然没有醉态,但是一直是那种懒懒散散的情绪,有些恹懒,听到月拂这句话,拧着眉,醉时鲜有的认真,“不准你说玉小七是瘸子。” “你就这么护着他?”月拂眯缝着眼睛,嗓音有些阴冷的危险。 连喝醉了都不忘维护玉小七。 “他是我的。”连枢一双眼睛睁地很大,里面一派认真。 然后又强调了一句,“玉小七说了,他是我的人,你不许抢。” 月拂:“……” 为什么会想到他抢玉子祁?! 很生气,还有点儿不舒服,可是还有些想笑。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见月拂沉默,连枢直接当做他是默认,紧紧地皱眉,“你和玉小七都是男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是我是女子,和你们不一样。” 月拂觉得连枢比起上次在玉嶂山那次,好像醉地更厉害了,上次醉着还挺清明的,这次直接犯迷糊了。 挑着眉笑了笑,继续道:“那我们可以在一起么?” 连枢思衬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以。”然后细想之下又补充了一句,神色还挺认真地道:“我们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我可以嫁给你你也可以娶我。” 男女之间才有嫁娶事宜。 忽然,一道略微急匆的绯红色身影停在了两人面前,清灼冽然的凤目冷地如同淬了薄冰碎雪,微微勾着眼尾,神色微凉地看着两人。 一言不发。 ------题外话------ 阿绯,你是踩着点来的么?哈哈哈哈 第383章 孩子气的寻绯墨 忽然,一道略微急匆的绯红色身影停在了两人面前,清灼冽然的凤目冷地如同淬了薄冰碎雪,微微勾着眼尾,神色微凉地看着两人。 一言不发。 清薄好看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 连枢背对着寻绯墨,并没有发现对方,倒是月拂微抬了一下眸眼,随即苍白的唇微启,却是眉眼带着一缕意味不明笑意地对着连枢道:“小枢儿,北越寻王爷来了!” 连枢语调微微上扬地“嗯”了一声,细长的眸子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瞬间转过头。 就在连枢偏转头的时候,月拂几乎是笃定了连枢会转头,没有任何时间间隙地轻声向前,苍白的唇轻擦过连枢殷红如血的唇瓣。 连枢整个人愣了一下,脖子瞬间后仰了两分,看着在面前被放大的精致容颜,眼睛眨动了几下,长如翎羽的睫毛在眼睑处覆下一层薄薄的青影。 不远处的寻绯墨脸色沉了下来,一双眼睛灼冽如火,冷寒若冰,就这样没有任何偏差地盯着月拂。 月拂唇边浮现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对上了寻绯墨的目光,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嘴角,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一分挑衅。 “连小枢,过来!”寻绯墨是半靠在树干上,看着那道妖红色的身影,语气沉地没有半点情绪。 很轻很沉,过分平静。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连枢这才从自己被人亲了一下的愕然中渐渐回神,横眉一竖,细长的丹凤眼半眯着,冷而愤怒地瞪着月拂,不过自己却是非常乖顺地朝着寻绯墨而去。 刚走出两步,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月拂的眼眸被垂下的墨发挡着,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怎么?你就这么听他的话?连找我算账都不打算了?” 话语有些阴沉。 “你故意的?”连枢抬头看向月拂。 月拂弯着唇角颇为狭促地一笑,眼角的那一点泪痣似乎鲜活了几分,墨色并不深却似乎有光泽流光,惊艳十分,直接承认,“对,我就是故意的。” 他身为天穹领主,虽然才接手天穹不过三年,不过也知道寻绯墨和小枢儿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他刚才就是看见了寻绯墨然后故意当着他的面亲了连小枢。 “我就当被狗舔了!”说完之后,连小枢气鼓鼓地又瞪了月拂一眼,趁月拂不备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小步跑到了寻绯墨的身边。 对着寻绯墨颇为可爱地眨了一下眼睛,“阿绯!”软软甜甜地唤了一声。 和平常那副清魅妖邪的模样全然不一样。 寻绯墨脸色稍霁,靠在树干之上站立着,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连枢的脸颊,“连小枢。” 寻绯墨忽然喊了一声。 “嗯?”连枢睁着眼睛看着他。 “你醉了?!”虽然是在问连枢,可是话语确实极为肯定。 在天穹和连小枢在一起待了四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没有。”连小枢非常果决地摇头。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移到了桌子上两份并没有动多少的饭,眯缝了一下眼睛,“是你做的?”对着月拂道。 月拂挑了一下眉梢,看着寻绯墨,玩味而又阴冷地笑了笑。 寻绯墨没有动,掌风初起。 月拂似有若无地挑了挑凤目眼尾,眼角的那一点桔梗深邃浓郁地就像是被未被清水稀释的墨迹一般。 高手过招,你来我往,皆是不动声色。 没多久,两个人同时收手。 对视的目光更是冷如寒冰,杀意涌动,没有半点温度。 连枢伸手摩挲着下巴,站在寻绯墨的身边懒洋洋地看着,见二人都收了手才抬眸看了一眼寻绯墨,然后又看了一眼月拂,有些意外,即使是醉了也非常流气邪痞地“哟”了一声,“阿拂你挺不错啊!” 这句话一出,瞬间就感觉到了周身的空气冷滞了一些。 偏头看见了寻绯墨精致却也冷漠的侧脸。 连枢:“……” 这时,月拂反而故意拖长了语调轻笑了一声,“多谢小枢儿的夸奖。” 连枢半晌无言。月拂肯定是故意的。 果然,月拂的话音刚落,一道幽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阿拂?!小枢儿?!”然后低头看着连枢,眸眼抬地有些似笑非笑,“嗯?” 寻绯墨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连枢白皙光滑的脸颊,指尖辗转最终停在了她的唇上,虽然刚才月拂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但是寻绯墨却是抿着唇用指腹狠狠地擦了两下。 忽而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连小枢,酒醒了你便不记得醉时的光景了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寻绯墨一只手落在连枢的肩头,另一只手轻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带着清浅幽然木樨清香的温热唇瓣便落在了连枢的唇上。 看着相拥的二人,一旁的月拂瞬间阴了脸。 半晌之后,寻绯墨在放开连枢之际还咬了她一口,压低了声音含糊不清地道:“这下连世子总不会当做是被狗舔了吧?” 连枢没有说话,清明狭长的丹凤眼忽然沉了那么两分,盯着寻绯墨半晌之后,又看了一眼月拂,抿着唇偏开了头,没有说话。 月拂缓缓站直了身子,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调依旧是阴冷而又沉寂,如一滩常年不见阳光也不流动的死水一般,看着寻绯墨,“寻王爷最好看紧一点,别到时候自己守不住!” 对着寻绯墨说完这句话之后,月拂在看向连枢的时候勾着眉尖儿颇为温和地笑了笑,与刚才阴冷漠然的神色变换不过一瞬之间却没有半点违和之意,“小枢儿,我们明天晚上国宴见啊。” 到时候送你一份大礼! 然后便不急不缓地转身离开,魅蓝色的身影没多时已然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月拂离开之后,连枢抬头,蹙了一下眉尖儿,神色认真地看着寻绯墨,“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什么?”寻绯墨问。 连枢稍稍沉默了一下,一双眸子依旧是盯着寻绯墨,“上次喝醉时候的事情,”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上上次。” 闻言,寻绯墨身子瞬间僵了一下。 连小枢醉酒时候会记得平常时候发生的一切,但是并不会有她之前醉了时候的记忆,现在…… 他并不担心连小枢这个时候想起前两次她喝醉时候的记忆,他只是担心连小枢在酒醒之后会否记得?! 毕竟,之前她喝醉了的时候,知道了寻绯墨和玉小七,实则为一人。 “玉小七!”连枢似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嗓音依旧是软软的,甚至有那么两分糯糯的意味。 寻绯墨轻抿了一下嘴角,背对着连枢,没有转身,没有说话,眸底一片复杂。 “我知道你和玉小七是同一人,上次你都承认了。”连枢看着只给自己留了一个背影的人,幽幽地开口。 上次她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就醉晕过去了!! 连枢对自己这沾不得酒的身体实在是感觉到无奈。 寻绯墨沉默着,清灼的凤目之中神色变幻不定,许久之后,才轻蹙着眉转头看向了连枢,“你不是从来记不得之前醉酒时候的事情么?怎么忽然想起来了?” 寻绯墨的语气极为怪异,又有些郁闷。 连枢非常乖觉地摇头,“不知道,忽然就……想起来了。” 然后目光一直盯着寻绯墨,围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才嘀嘀咕咕地道:“容貌可以易容,技术高超的甚至别人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这我知道,可是,你和玉小七的性格一点儿都不像,你们二人表露出来的性格到底谁是真性情啊?” 不过连枢没有给寻绯墨说话的机会,继续嘟囔着,“不过阿绯的性子这么差,肯定是你的真性情了!” 寻绯墨:“……”瞬间黑了脸。 他的性格……很差么?! 忽然一张惊绝妖魅的面容凑近在了寻绯墨的面前,眼巴巴地带了些好奇,“阿绯,那你和玉小七的脸,谁的脸才是真的啊?” 这个她还真没有看出来。 应该是阿绯吧,毕竟在天穹这么多年,她也没有阿绯这张脸有易容的痕迹,不过也不排除他身边有极为擅长易容术的人,可以以假乱真。 “……你更喜欢那张脸?”鬼使神差地,寻绯墨问出了这句话。 连枢略微沉默地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要照顾一下阿绯的心情和自尊,便指着他的脸,缓缓道:“你现在这张脸。” 闻言,寻绯墨的脸色沉了沉。 这是易容的!! 难道不是?!连枢有些纳闷,不过也没有改口,只是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之后,是寻绯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极为宠溺地揉了揉连枢的脑袋,懒懒地枕在了她的肩上,侧头看着连枢,“我的容貌,恰好与你比肩。” 心中偷偷摸摸地补充了一句:我的一切,都与你是恰到好处的比肩! 就算不是恰到好处的与配,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 “连小枢,你抱我回去休息吧!”寻绯墨将自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连枢的身上。 “为什么要抱?”连枢仰头看着他。 “你也知道,当年我的腿受伤了,能站起来已经是万幸,不能站太久,更不能走路过久。”寻绯墨有些委屈地说。 连枢:“……” 最后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祖宗!! 将寻绯墨打横抱起的时候,对方的双手非常自然地环住了连枢的脖颈,一双眸子懒洋洋的,神色也是慵慵懒懒的。 连枢:“……” 她可以丢掉么?! 唔,可是舍不得! 然后全程冷着脸将寻绯墨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最后动作还挺轻柔。 寻绯墨一个翻滚,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了一颗脑袋,懒洋洋地看着连枢。 连枢却是黑了脸,神色哀怨,“你还没脱衣服。”就在她的床上打了个滚,还用被子裹全了自己。 闻言,寻绯墨是难得孩子气地在她的床上来回滚了几遍,然后一挑眉梢,幽幽地看着她,嘴角带着得意挑衅的笑。 连枢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不是她认识的阿绯! 不是。 “连小枢,过来。”寻绯墨眉梢被他挑地带出了几分艳丽,招了招手。 连枢喝醉了酒总是特别乖巧,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到了床边,狭长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他,“怎么了?” 寻绯墨看着面前模样艳治却乖巧的连枢,沉默斟酌了一下,才缓缓问,“连小枢,你也知道,我和玉子祁是同一个人,如果我喜欢你,你会接受么?” 虽然连枢醉了,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今天知道他和玉子祁是同一人之后,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可是,他不想等了! 如果连小枢醒了仍旧忘记一切最好,可是如果她记得醉时的情形,那他必须要事先知道她的态度。 第384章 抱着脑袋摸头发 连枢蹲在窗边,面容虽然是那种艳治而又妖魅,但是神色却是极为乖巧,一双丹凤眼滴溜溜地转着,长如翎羽的睫毛轻轻如扑闪的小扇子一般,甚至称得上是可爱。 在听见寻绯墨话语的时候,她微微仰头看着对方,然后清澈的丹凤眼不动声色地又深了几分,蹙着眉梢,似乎是在思索。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淡绯色的薄唇轻抿着,睫毛敛动地有些快,不难看出,他是极为在意连枢的答复。 沉默了半晌之后,连枢歪着头,有些纳闷好奇地看着他,“那你还没有告诉我,寻绯墨和玉子祁这两个身份,那一个才是真的?” 寻绯墨:“……” 紧张在意瞬间消散,只剩下了无言以对。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实相告:“寻绯墨。” 顿了一下,挪了一下身子将头枕在了床边的枕头上,嗓音轻得有些微不可闻,“我出生不久就被母亲带到了东凌,五岁那年,也是母亲告诉了我我的身世,后来,哥哥就找到了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笔带过了他那么些年的经历。 语气和面上神色,都是淡地没有半点情绪。 唯独那双细长清灼的凤目,半眯着,神色幽深地不像话。 连枢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寻绯墨的头,溢出唇边的嗓音都有些轻柔淡和,“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现在都过去了!”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但是寻绯墨确实是有被安慰到,甚至软着声音“嗯”了一声。 下一刻,寻绯墨身体瞬间僵硬了,微微抬眸,目光都诡异地不像话。 因为……连枢似乎对他的脑袋有了极为浓郁的兴致,忽然抱着他的脑袋,饶有趣味地开始……揉他的头发。 寻绯墨:“……” ??? 连小枢醉酒之后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癖好?! 最主要的是,她的神色还是那种很愉快的笑眯眯,看上去就乖巧听话的不行。 寻绯墨本来就极为纵容这连枢,这个时候看见她颇为开心愉悦的样子,连打断她的话都顿在了唇边。 就这样任由连枢抱着他脑袋,把玩着他自己的墨发。 其实这幅场景看上去还挺好笑的。 绯衣少年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面,斜躺在床上,露出的脑袋就放在床沿之上,红衣少年蹲在床边,一只手捧着对方的脸,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就像是抱着寻绯墨的脑袋然后像是蓐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抚弄他的头发。 流风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呆如木鸡。 就这样愣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连枢和寻绯墨,半晌之后,依旧是呆愣着脸色且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而且还非常好心地将刚才没有关上的房门给带上了。 流风木然地走出竹轩似才反应过来,神色不是往日里那种温柔的神色,而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世子刚才好可爱啊……” 出岫正好经过,听见了流风的话,挑了一下眉头,“怎么了?” “咳……”流风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世子和绯公子都在房间,”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世子应该是醉了!” 不然也不会抱着绯公子的脑袋摸他的头发! 不过也得亏了绯公子纵容着。 闻言,出岫的眼眸之中瞬间就多了些许深意,且笑地意味深长。 流风忽然看向他,“你找世子有事么?” “明日便是国宴了,之前陛下几乎是下命令说过了这次羲和公主也要出席,”说到这里出岫看向了竹轩的方向,“而连枢身为连王府世子,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 流风对于出岫直接喊连枢的名字并不意外,只是听着他的话拧了下眉梢,“世子和羲和公主二人都要出席?要让无痕阁那位叫做锦音的侍女假扮羲和公主么?” “明日国宴,陛下既然点名了让羲和公主参加,定然是有目的的,锦音性子跳脱活络,国宴之上只怕她没能力应付下来。” 锦音的性格不够沉稳,太单纯了,国宴之上汇集了三国皇室之人,若是有人刻意为难的话,锦音很容易露出马脚。 锦音自幼便生活在王府,她性子活泼,府中的人也乐意宠着她,而且,王妃对锦音也很不一般,怎么说呢,锦音大概就是……被保护地太好了! “现在世子还醉着,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晚些时候等世子清醒了再说。”流风对着出岫道。 出岫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流风,略微迟疑了一下,“流风。” 流风看向他,发丝在空中飞舞,有些飘逸,“怎么了?” “……没,明天就是国宴了,你自己到时候当心点!”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能看出流风对沈少庄主存了别样的心思,沈少庄主的事情还是先别告诉流风了,省的她担心。 再说了,王妃应该很快就会将沈少庄主带回来。 另一处。 西芜行宫。 一个干净奢华的房间内。 宽敞的雕花木床上,紫色的纱幔被钩子勾了起来,绣着大朵大朵紫荆花的纱幔垂在了床侧。 雕花木床上,依稀有一位人影。 少年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近乎透明,如瀑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枕头上,有些凌乱。 在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不急不慢地传来,“沈家弟弟,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加上之前这是第三次了,这次若是再不愿意以身相许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第385章 考验我的忍耐力 在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不急不慢地传来,“沈家弟弟,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加上之前这是第三次了,这次若是再不愿意以身相许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循着声音望去,一道绛红色的深沉身影正懒懒地侧卧在软榻之上,幽深的眼眸瞧着沈青辞,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玩味。 沈青辞缓缓坐了起来,靠着床头,面容清致苍白没有半点血色,青丝如瀑倾泻在他素白的单薄里衣上,将整个人衬地更加羸弱,不过那一双略微吊梢的狐狸眼却不见半点轻孱之色,眸光一片沉静,然后看向了夜倾歌,真心实意道:“多谢。” 夜倾歌慢条斯理地起身,绛红色的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不算是艳丽的红却有一片深沉瑰丽,冷锐深邃的霸气,对着沈青辞挑了一下眉梢,“沈家弟弟,我想要的可不是你的谢谢!” 然后拖了一张红色的梨花木椅在床边坐下,骨节分明修长如竹的手挑起沈青辞的下巴,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要不,来点儿更为实际的?” 这句话,尾音略微地上扬了一些,有些许说不出来的轻佻。 沈青辞没有抗拒,只是一掀眼皮,看了一眼面前面容瑰丽深沉的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可奈何,“表姐。” 夜倾歌瞬间松手,冷哼了一声,“你也就这个时候会唤我一声表姐。” 平素要不就是直接略过称呼,要不就是喊她的名字。 沈青辞偏头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目光在房间里面流转了一圈,“这里可是西芜行宫?” “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青辞看着夜倾歌,有些好奇。 夜倾歌忽然勾唇一笑,锋锐的面容虽然未曾柔和下来,但是却添了一分轻魅之意,就连语调都被她故意拖长了几分,“沈家弟弟,这难道不能说明我们心有灵犀么?” 沈青辞:“……” 看着夜倾歌,神色似是无奈,似是习惯。 “你现在感觉如何?”夜倾歌垂眸,深邃的眸再次挑了一下。 沈青辞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了一些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连精神气较之之前都好了一些。 沈青辞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变化,略微地沉下了眸子,“你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夜倾歌就摆了摆手,岔开了话题,“你昏睡了一下午,我方才让人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着人送进来。” 然后没有看沈青辞,对着外面吩咐了声,“送进来。” 下一瞬,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玄色的修长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给我就……”夜倾歌的话在她抬头的时候瞬间顿住了,就连伸出去接那个托盘的手都僵住了,锋利冷锐的眉一皱,嗓音很冷,“你怎么过来了?” 玄衣男子面容生得颇为清俊,银冠束发,一双眸子在深沉的时候还有几分玩味,没有看夜倾歌而是径直端着手中的托盘朝着房间里面走去,清凌凌的声音如玉石轻叩,“我只是听说我们夜家大小姐带了一位少年回来,本殿有些好奇。” 话语说完,眸子微眯着看向了靠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沈青辞,似是玩味似是嘲讽,“这等姿容,便是六陵楼里面的头牌都是不及!” 沈青辞眸光一抹冷光闪过,声音是那种带着一股子疏离的清淡,“久闻四皇子大名,见面不如闻名。” 虽然未曾见过这位西芜四皇子赫连睿,不过这次西芜除了夜倾歌和苏白之外,也就只有一位皇子赫连睿以及一位公主南宫瑶。 夜倾歌走到了赫连睿的面前,面容锋利而又冷淡,嗓音有些冷,“赫连睿,你今天是来找不痛快么?”微眯着的双眸里面有些威胁和危险。 对上夜倾歌的目光,赫连睿神色微顿了一下,眸子复杂,不过瞬间将情绪敛下,依旧是那种冷幽的嘲讽,“啧,夜家大小姐还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只是不知道这位在夜大小姐身边能待多久?” 在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赫连睿眼眸之中还是闪过了一抹黯然沉色。 即便是以前他和夜倾歌在一起的时候,夜倾歌也从未这般体贴地待他。 而且,夜倾歌从来不许任何人睡在她的床上,关系再亲密都不行。 说到底,在知道夜倾歌带回了一个昏迷的少年回她房间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嫉妒的。 夜倾歌端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若是沈家弟弟愿意,自然是一辈子。” 话语虽然颇为随意慵懒,但是从那双眼睛里面可以看出认真,甚至还有……势在必得。 “你……”赫连睿面色一顿,不易动怒的他目光都是那种沉沉的冷,就这样看着夜倾歌。 夜倾歌放下茶杯淡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赫连睿,当初我就说过,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不谈感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夜倾歌丝毫没有避忌沈青辞。 她以前的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算荒唐的事情,沈家弟弟都知道。 虽然她挺遗憾没有在自己清清白白的时候爱上沈家弟弟,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她再有权有势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就只能接受。 以前她想过放过沈家弟弟,只是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去找自己喜欢的人。那个时候他似乎是爱上了那个……顾听雪,最后弄了一身伤回来,生生去了半条命。 在那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喜欢的人还是要自己护着。 最好能护一辈子的那种。 赫连睿的脸色隐隐一白。 是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夜倾歌就说过。 那个时候,夜倾歌和现在还是有一点儿不一样的。 恣意妄为,随心所欲,世俗所有的礼法对她来说如同虚设,形形色色的男子她不知道见过了多少,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寻常人家定然是世人难容的,但是她是夜倾歌。 权掌夜家,财有苏家,连千机山庄都为她保驾护航的夜倾歌。 她便是在放纵不羁,西芜也没有多少人敢出言置喙。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夜倾歌以后会如男子三妻四妾一样有着三夫四侍的时候,她忽然像是转了性子,在她的身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男子出入。 便是他,都是因为两人交情还算是不错以朋友的身份与她仍有联系。 只是前些时候…… 赫连睿微抬眼眸,看着夜倾歌一声冷笑,“那你和谁谈感情?他么?”赫连睿看向了沈青辞,笑地有些意味不明,“可是夜倾歌,你对他不见得就不是一厢情愿。” 至少,他从这位男子的眼中看不出对夜倾歌有男女之间的情意。 “那又如何?这件事情和四皇子似乎没有关系!”夜倾歌衣袖一挥,转身坐在了软榻之上,绣着大朵瑰丽紫荆花的绛红色衣摆铺满了整张软榻,“四皇子,若是无事便请离开吧!” 到底是自己倾心喜欢着的人,听到这句称得上是绝情的话语,赫连睿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眸光深沉而又复杂地看了一眼夜倾歌,然后转身离开。 沈青辞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多少情绪,待赫连睿离开之后,才抬眸看向了夜倾歌,“你何必这样伤他!” 他和赫连睿之间并无恩怨来往,纵然是方才赫连睿将他与六陵楼中的小倌相提并论他其实也并没有很生气,赫连睿是真心喜欢夜倾歌,在夜倾歌的房间看到他即便是平日里再能隐忍这个时候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我不喜欢他,没必要拖泥带水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说这句话的时候,夜倾歌的面色没有半点波动,无波无澜地有些绝情。 而且,就算是没有沈家弟弟,她以后也不会和赫连睿有来往。 毕竟小玖是西芜太子,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是要护着自家人。 与赫连睿,注定是立场不一样。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夜倾歌。 夜倾歌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你不一样,我已经放手过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 所以不管沈家弟弟怎样拒绝她,她都不会放手。 毕竟活这么大,能这么倾心喜欢一个人也不容易。 沈青辞无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在这里母妃可知晓?” “姑姑应该猜到了。”夜倾歌回答,“她知道你被明棋那老不死的给带走了之后就去了明国府,带你离开的时候我留了活口,姑姑不可能猜不出来是我。至于小兮妹妹,你也应该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确定你安然无虞,当时第一个冲到明国府的只怕就是她了。”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微扬了一下嘴角。 虽然身体不好,可是他从来不觉得上天薄待了他。 “你先吃点东西,再晚些时候等天色黑了我送你回连王府。”她现在的身份,毕竟不好光明正大地去连王府。 沈青辞微微颔首。 此刻,竹轩。 连枢喝醉之后会做的事情已经进行到了第三步,折腾完了自己也折腾完了别人之后就开始了昏睡。 她抱着寻绯墨的脑袋摸了很久,寻绯墨对她也是放任,直到她睡了过去都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连枢半个身子趴在了床上,一只手搂着寻绯墨的脖子,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耳朵,整个人懒洋洋的,半蜷缩着,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儿。 几乎就凑在了寻绯墨的怀中。 寻绯墨枕在枕头上,轻揽着她防止她掉下去,空出来的一只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无奈而又宠溺,“你这喝醉了就趴床边睡着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连枢自然是不会回答,只是脑袋往他的怀中拱了拱,伸手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耳垂,声音软软糯糯,还有几分含糊的惺忪,“别吵,睡觉。” 寻绯墨的耳朵最为敏感,被连枢这样轻轻地捏着拽,一瞬间耳尖都细微地动了一下,更是被镀上了一层粉嫩粉嫩的绯红。 用手背撑着脸,侧眸看着连枢,细长的凤目之中清灼依旧,不过带上了纵容的浅笑,用支着脸颊的手轻轻地在连枢的脸颊上戳了几下,然后挑着嗓音拖长了话尾悠悠道:“连小枢,你就考验我的忍耐力吧,总有一天我不等了直接把你给办了!” 似乎是戳着比较好玩,寻绯墨戳了一下之后,又戳了一下,然后……再次戳了一下。 “啧,还挺软乎。”寻绯墨勾着唇角。 就在他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寻绯墨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人握住了,冰冰凉凉的感觉,寻绯墨挑了一下眉梢低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眼尾上扬的妖魅丹凤眼。 “你刚才说要办什么?”殷红的薄唇一启,溢出薄唇的话语带着懒洋洋的魅,一双丹凤眼微睨着,有些玩味的似笑非笑。 ------题外话------ 前两天出了点意外,抱歉啊! 么么哒,晚上好! 第386章 我会咬回去 闻言,寻绯墨支着脑袋的手瞬间歪了一下,脑袋重重地磕在了连枢的额头上,发出了一声清亮的撞击声。 连枢闷哼了一声,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眼角疼地有些微微泛红,瞪了寻绯墨一眼。 寻绯墨垂眸看着连枢,些许无辜,“我手麻了!” 说完之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下窝在自己怀中靠枕着肩膀的连枢。 连枢看了眼两人的姿势,自然也明白了寻绯墨的手为什么会麻掉,有些不太自然地轻哼了一声。 寻绯墨不动声色地松开了连枢,将身子往床里侧移了一些,然后伸手在连枢的面前轻晃了几下,伸出两根手指,“连小枢,你清醒了没有?这是几?” 连枢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翻了个白眼,“清醒着呢!”然后微拧了一下眉头,神色狐疑,“我……沾酒了?” 寻绯墨啧了一声,动作懒洋洋地靠在床上,一挑眉头,“你说呢?!” 连枢沉默着没有说话。在她最后的意识中,是她吃了月拂做的……姑且算是蛋炒饭吧! 半眯着眼,神色幽幽的,有些危险。 “你和月拂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寻绯墨弹了一下连枢的鼻子,看着她。 清灼冽然的凤目中有着一缕幽暗的冷芒。 是谁不好,偏偏是月王府的那位。 那月拂虽然身子骨不大好,天生便是个病秧子,可是绝对不是个好招惹的。 上京世家子弟这么多,月拂最是深藏不露。 毕竟天穹那么与世隔绝穷凶极恶的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拿得下来的,更遑论月拂那么样的身体。 “月拂和哥哥身体都不好,两个人曾经一起养病,是至交好友,”顿了一下,摊手有些无奈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母妃很喜欢他。” 她就算是想对月拂做点什么都不能。连枢有些遗憾。 母妃如果知道她欺负月拂,估计不会放过她。 听着连枢的话,寻绯墨轻蹙着眉,眸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你要去办什么?是不是北越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我帮你么?”连枢想起了刚醒过来没有听清楚的那句话,看向了寻绯墨,神色有些担忧。 北越的事情她大致知道一些,北越帝王凤临天是阿绯的侄子,他在需要阿绯的权势手段之时也是极为忌惮阿绯。 “咳咳……”寻绯墨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白皙如玉的耳尖微微泛红,对上连枢的眼眸,他有些心虚,“我没事。” 心虚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勾着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意味深长,“不过以后有什么要办的事情那我可是不客气地找你了!” 连枢挺认真地点头,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好啊。”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床清浅一笑。 连枢缓缓起身,如上好的墨色绸缎般的墨发垂在她的身后,稍微有些凌乱,走到檀木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温凉的开水,眼角余光不经意落在了外面。 “我睡了这么久!”连枢有些意外。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竹林在橙红色的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暖光,随着黄昏时的微风起伏,如连绵不断的海浪浮出了波澜,极为好看。 似是想到了什么,连枢微拧了一下眉,眸眼墨色氤氲。 她尚未转身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一句清越灼然的话语,“沈青辞没事,他现在在西芜行宫,有夜倾歌照顾。” 最后那小半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谢如风最是八卦,还专爱打听那些香艳事迹,关于夜倾歌的事情,还都是听谢如风说起的。 夜家倾歌以前可是过得足够恣意妄为,无所禁忌,那些男子虽然称不上是男宠,可是与她的关系都是不一般。夜倾歌不算是沉迷男色,却也从来不会刻意压制欲望,所以她经历的男子并不少。 只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那位夜倾歌忽然转了性子,似乎是玩了那么多年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谢如风还一直说想见识一下谁有那个本事让夜倾歌收了心思。 现在看来,大概就是沈青辞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那么能力让夜倾歌孤身一人前去相救的。 “谢谢。”连枢看着寻绯墨。 心中却有些复杂。 阿绯总是这样,会为她考虑所有的事情。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从床上缓缓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到了软榻上,又歪着身子躺了下去,眼睛看向了连枢,“既然清醒了我们便谈谈正事吧!” 连枢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在寻绯墨边上坐下,目光看不出深浅。 明日便是国宴,阿绯要与她谈论的应该是国宴之事,而且,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北越除了我和凤临烟,还来了一位随行的世子柳寒生,尚未婚配。”寻绯墨声音微沉。 他这句话,意思非常明显。 南宫振天有意让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和亲北越,而对象就是柳寒生。 “南宫振天之前与北越提及过这件事情?”连枢可以说是非常敏锐。 “嗯。”寻绯墨承认。 不然的话,他也没必要用寻绯墨这个身份在上京出现。 然后看向了连枢,斟酌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我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连枢打断,连枢抬着眸子,目光很冷静,“没必要,这件事情我可以解决,你不用插手。” 她知道阿绯要说的是什么,不外乎他以北越摄政王这个身份求娶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只是,真的没必要。 陛下本就忌惮连王府,欲除之后快,定然是不会同意连王府与北越有权有势的摄政王寻绯墨牵扯上什么关系,尤其是联姻,再者,她也不会同意。 这样对阿绯不公平,她不能这么自私。 寻绯墨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唇边溢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神色是那种颇为无奈的失落复杂。 这个时候,他倒希望连小枢不要考虑这么多。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有打算。”她的婚事,可不会任由南宫振天摆布。 至于和亲……若是有人要在国宴之上耍什么阴招暗招,那和亲换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连枢眼眸中一抹暗光一闪而逝,快地难以捕捉。 见连枢态度这么坚决,寻绯墨也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你不用顾及我是北越摄政王不便插手东凌的事情,我只是你的朋友,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连枢顿了一下,点点头,“嗯,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一颗星子出现之后夜幕便悄无声息地降临。 连枢点了灯,房间里面一室清辉。 连枢站在灯架边上,瞧着一身绯红色衣衫的寻绯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阿绯,再过不久我会和夙止离开上京去无影居,到时候他会想办法抑制我体内的双生蛊毒,你体内的毒能不能也尽快解掉?” 寻绯墨看着连枢,“再过不久是多久?” 对连小枢来说,一天可以是不久,一年甚至三五年也可以说是不久。 连枢抿了一下唇,略微沉吟了片刻,“……今年冬天之前。”夙止之前也说了,她的身体能坚持到今年冬天已经是极限。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连枢。 就在连枢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嗓音再次传来,“你应该知道,我体内的毒暂时并不致命,我可以等你回来之后解毒。”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暗中找了不少那些解毒的珍稀药材,到时候除非是你亲手给我,不然我不会要的。” 连枢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如果……她到时候回不来呢?! 她体内有蛊有毒,而且是蛊毒双生,不可单解。 夙止钻研这类蛊毒这么多年都没有半分把握,这么多年只能是尽力帮她抑制,并且还需要每个月补充新鲜的鲜血。 夙止会建议她随他前去无影居是因为她身体内的血液颜色越来越淡,他已经没有办法,也许再过不久,她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迟钝。 而最后那个机会,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不然也不会等这么多年,等到没了办法才开始。 许久,连枢才轻轻地应了一句,“……好。” 两个人接下来都是各怀心思地沉默着。 直至华灯初上。 寻绯墨缓缓走到了连枢的身边,修长白皙的指轻点在自己的脖颈上,漂亮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玩笑,眉梢挑地极为好看,“连小枢,我跟你说你齿痕可得给我咬地好看一点,不好看我可是会咬回去的?” 第387章 他怎么舍得啊! 连枢垂下眼眸,长而卷翘的睫羽轻轻颤动几下,在眼睑上覆下一层薄影。 她知道,阿绯是故意这样地用这样玩笑的口吻说话,大概是知道她每次都抵触用这种吸食鲜血的方法吧! 连枢心中顿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有些苦涩,有些复杂,最后都在心中化作了一声轻叹。 她这一生,不欠任何人,唯独欠了初瑾和阿绯良多。 欠了初瑾一条命,欠了阿绯这么多年的倾心相护。 她这辈子都可能还不清了! 连枢的失神不过一瞬间,轻扯了一下嘴角,眉眼略微上挑扬起了一个幽魅轻邪的笑,全然看不出刚才的半点情绪,“好啊,我一定给你咬地均匀好看精致无双,不然的话大不了到时候给你咬回来!” 说话的时候,就连声线都有些轻娆地上扬。 寻绯墨低低一声轻笑,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安静地看着连枢。 咬连小枢?! 他怎么舍得啊! 上一次是意外。 他大概是被沈青辞给刺激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看见连小枢与沈青辞关系那般亲昵自然,他醋地比较厉害。 清亮的光晕浮动,一对人影于房间中央静默而立。 连枢看着寻绯墨。 虽然不是第一次,甚至这件事情对连小枢来说已经称得上是轻车熟路,但是她还是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垂下眼眸眼睫扫过眼睑,连小枢缓缓靠近。 轻咬了一下下唇,连枢看上去不复素日殷红甚至有些凉白的唇才落在了寻绯墨的脖颈。 最开始是轻贴着。 应该是再次轻叹了一声,才用牙尖咬了咬。 挺用力的,牙尖儿直接刺穿了皮肤。 一阵刺痛从脖颈上传来,寻绯墨眉梢微动了一下,垂眸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身男儿装扮的连枢,眸眼之中的情绪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吞食血液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房间里面渐渐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起初,连枢眼中还有几分清明之色,到了后面,眸光逐渐被赤红替代,一片迷离的空濛。 连小枢被寻绯墨略矮,大概是为了方便她的动作,寻绯墨微微俯身,歪着头抵在她的肩上,清灼若星辰流月熠熠生辉的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枢。 连枢低低地“唔”了声,浅蹙着眉,却依旧在贪婪地吸食着鲜血。 素来没有温度的身体也渐渐地回暖了一些。 似是有些贪心,连枢伸出双手揽住了寻绯墨的脖子,唇却一直没有离开过。 房门被推开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来人一身墨绿色的锦衣,容色之间皆是妩媚绝色,唯独一双眸子,很是安静,是那种风过无痕的静谧。 他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白玉瓷盅,另外配了一个同色的瓷碗。 看见房间里面这一次,夙止眼中没有半点意外,缓步走了进来,对着寻绯墨道:“已经差不多了,别到时候她无有大碍,你率先倒下了!” 寻绯墨的脸色比连枢的还要难看些,大概是失血过多,看不见半分血色。 夙止眸色浮现一抹不经意的波澜,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房间中央的木桌之上。 不得不承认,寻绯墨待连枢,是真的极好。 微扬了一下唇,夙止心中略安。 至少,有这么一个可以护着她的人。 寻绯墨伸手,轻点了她的睡穴,本来还在盛饮饕餮大餐的人瞬间脖子一歪昏睡了过去。 寻绯墨接住连枢,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将将直起身子的时候,许是失血过多,他踉跄了两下。 “小心!”夙止伸手扶了一下寻绯墨。 寻绯墨站稳身子,“多谢。” “我熬了些补血的药膳,你先吃一些吧!”夙止收回手,语气很淡。 寻绯墨也没有同他客气,直接走到了木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夙止没有看寻绯墨,也没有说话,站在床边看了连枢一眼,幽幽地道了声,“这祸害大概也就只有睡着了最是安静无害!” 寻绯墨看了夙止一眼,眸眼略微一勾,意味深长。 夙止双手环胸,神色淡而玩味地看向了寻绯墨,“听说玉家小公子和月王府那位小祖宗对这祸害都挺好的,你就不担心么?” 他很久之前就知道寻绯墨喜欢连枢,是男女之情。 以前在天穹的那些人或许及不上寻绯墨,可是现在无论是玉子祁还是月无暇,这两人可都不比寻绯墨逊色。 寻绯墨依旧是不急不缓地喝粥,喝完之后才用锦帕优雅地擦了擦嘴,抬眸轻飘飘地看了夙止一眼,“担心什么?他们一个瘸子,一个病秧子,拿什么与我争?再说了,我与连小枢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觉得他们之间谁人及得上?” 夙止“呵”地一声冷笑,看了连枢一眼,对着寻绯墨嘲讽道:“是啊,与她相识相处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得到她的心,却是也没几个人比得上。” 这句话,对寻绯墨而言是非常之戳心了。 他最介意的就是连枢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而没有办法接受他。 而且还是没有半点办法的那种。 寻绯墨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清灼的凤目微眯着,就连优美白皙的下颚弧线都稍微凛冽了几分,淡绯色的薄唇一启,“这种事情确实及不上云家小公子,这么多年无论男女不知引得多少人失了心!” 夙止盯着寻绯墨,神色也冰冷了几分,就像是染了寒雪一般。 最后还是夙止收回目光,轻哼了一声,“寻王爷可别自信过了头,”然后瞧了床上的连枢一样,“这祸害是重情之人,你哥哥是横亘在你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依着我对她的了解,想让她敞开心扉于男女之情上接受你,不是那么容易。” 当年连枢在地宫里面具体发生过一些什么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却也知道寻初瑾的存在。 似乎……当年连枢差点就和寻初瑾拜了天地! 想到这里,夙止又看了寻绯墨一样。 啧,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寻绯墨可就是连枢的小叔子了!夙止不无惋惜地想。 不过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寻绯墨一道处境也好不了多少,这么多年连枢可一直都是将寻绯墨当做寻初瑾的弟弟来对待。 这要换做是他,指不定要憋屈成什么样子。 “云家公子竟然还有这个闲心来关心别人,”然后眉梢难得有些轻邪地扬了扬,“看在连小枢的面上,本王倒是有件事情提醒你一声,无妄城的那位流云城主近来与陆侯府往来颇为密切,依着她对你的占有欲,你现在最应该担心自己。” 流云既然能成为无妄城的城主,其手段能力可见一斑,而且凭着她对夙止的执着,他不觉得流云是会轻易放弃的性子。 再说了,夙止身份本就特殊敏感,流云若是真的想做点儿什么,只怕除了一个连小枢上京没有人会过问。 闻言,夙止的眸色微沉了几分,眉梢浅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看向了寻绯墨,“多谢!” “我不是为你,”寻绯墨指腹摩挲着杯底的花纹,看了床上昏睡的人一眼,“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连小枢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无论夙止当年在天穹护着连小枢是为了报连王爷的救命之恩还是别有用心,这么多年,他待连小枢的情谊并不作假,连小枢朋友不算很多,夙止绝对是她关系极好的一个。 夙止轻笑了一声,“那看来我还要好好感谢连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夙止也在寻绯墨对面坐了下来,丝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媚然的双眸目光微沉,“明日便是国宴了,你身为北越的摄政王,难道没有什么打算么?”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寻绯墨目光一敛,看向了夙止。 夙止轻轻地吹拂着杯中的茶,缓缓道:“国宴之上,三国聚首,谁不是在谋划算计着什么,寻王爷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挑了一下眉梢之后,继续道:“东凌,北越,西芜,南诏这四个国家,南诏位于中原之外,先且不说,就论这其他三个国家。你身为北越的摄政王,北越的情形你应该是最为清楚,凤临天早些年尚且羽翼未丰尚且需要依仗于你,但是现在,最是他眼中钉的人就是你这个有着皇家血脉的摄政王,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你觉得他会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么?此次前来东凌的使臣,除了你自己,那个不是凤临天的人? 西芜的话,皇室式微,皇权旁落他人之手,如今的西芜帝王已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夜家夜倾歌虽然手握权势但是她的姑姑到底还是西芜皇后,还有一位身为太子的表亲,她虽然随心所欲但多少也需要顾及皇后和太子赫连玖的面子不会太过。这种情况下,左右西芜朝局的人反而不是夜倾歌而是赫连玖。 至于东凌,呵!” 夙止冷笑了一声,神色都淡了下来,“东凌虽然早早定下了太子之位,但是南宫冽却一直不得陛下看重,反而是谢王府谢皇后所出的晟公主,无论是能力手段还是谋略城府丝毫不输男子,甚至有人猜测南宫晟会不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在这种不定情况之下,其他几位有野心的皇子自然也是心有不甘,未必不想争上一争。现如今朝堂之上已然是暗中分成几派,只怕都可以轮番上场唱一唱大戏。” 寻绯墨安静地听着,微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有想过,夙止对各国朝堂之上的形势会这么清楚。 夙止看向了寻绯墨,眸光一深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玩味,“寻绯墨,你说陛下对朝堂之上的事情是尚不知情还是……放任自流?”停留的那个地方,有些诡异。 “放任自流?不妨说是他一手促成的吧!”寻绯墨用手拨弄着桌上的杯盖,一下一下,语调有点儿懒散,却也极为冷冽。 夙止点点头,“也是,我们这位陛下可是位聪明人,我只是有些好奇陛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惜让自己的几个儿子明争暗斗,各自成派,总要有个目的吧! “总不会真的是打算为南宫晟铺路吧?”夙止玩笑地说。 “也许他中意的继承人另有他人也未定!”寻绯墨起身,走到床边替连枢将被角掖好,意味不明地道出了一句。 夙止的脸色微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寻绯墨许久,似乎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寻绯墨狭长的凤眸薄淡,声音轻缓。 然后又看向了夙止,“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好不容易才能离开天穹,既然没有打算替云家翻案,为何要来上京?” “我自小长于清风楼,这么多年也从未在云家逝去的众人坟前上柱香,这一趟上京,难道不该来么?”夙止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理由寻绯墨自是不信,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不说我了,还是说说连枢的身体状况吧!”夙止贯来能控制调整自己的情绪,而且,许是他骨子里面流着的血是冷的,他对云家,并无多少感情。神色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最迟今年冬日,我要带她去无影居,”说到这里,夙止停顿了许久,才低低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寻绯墨,我没有把握!” 虽然平日里他会故意针对寻绯墨,但是放眼整个世间,他的朋友除了连枢也就只有寻绯墨。 寻绯墨没有说话,也是久久地沉默。 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垂在眼睑之上,掩去了眸眼之中浓郁到散不开的墨色。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似乎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随之响起的就是一道温柔清和的嗓音,“连枢,你休息了么?” 是沈青辞的声音。 寻绯墨和夙止二人都听出来了,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连枢虽然扮作男子这么多年,但是她到底是女子,现在已是入夜,被人知晓他们留在这里终究是对她的名声不好。 门外的沈青辞依旧是一身雪青色的衣衫,面容苍白孱弱,一双吊梢的狐狸眼极为好看,亮如星辰,在看向紧闭的房门之时,他的目光微沉了两分。 夜倾歌双手环胸站在他的身边,从灯笼里面映照出来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拖得很长,几乎就与沈青辞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小兮妹妹应该已经睡着了,夜深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夜倾歌觉得,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耐心过,这大半夜放下自己的事情不做陪着他做了件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说,现在还将他送回了连王府,又是和小姑姑报了个平安,又是不放心小兮妹妹要过来看一下。 她上辈子可能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沈家弟弟的事情,这辈子还债来了。 不然怎么就对沈家弟弟这么没有半点法子呢! 沈青辞微垂了一下眼眸,对着夜倾歌道:“你先回青芜院,我稍后就过去。” 夜倾歌挑了一下眉头,勾着唇角颇为暧昧地笑了笑,“怎么?沈家弟弟这是想明白了打算与我春宵一刻值千金?” “咳咳……”闻言,沈青辞控制不住地一阵剧烈咳嗽。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禁不得玩笑?”夜倾歌轻拍着沈青辞的后背,神色担忧。 沈青辞咳得苍白的面色都微微泛红,眼角都带上了几分水润的微红,眼皮一掀看向了夜倾歌,狐狸眼中的神色极为无奈。 伸手捏了捏眉角,“舅母说让你矜持一点!” 夜倾歌撇撇嘴,不以为意,“你不主动,我若是再矜持什么时候能和你春风一度。” 沈青辞:“……” 对这个表姐心中十分无力。 “好了好了,那我回去等你,不过你要早些过来哦!”夜倾歌摆了摆手,然后唇角一掀故意将话语尾音散漫低沉地拖长了两分。 夜倾歌离开之后,沈青辞看向紧闭房门的时候目光有些沉,略微沉默了一下,清寒的嗓音没有温度地响起,“寻绯墨。” 他的面色冷白,沉着脸色目光是一片清冷。 三个字,足以表明了他知晓寻绯墨就在房间里面。 “沈青辞?”夙止没有出声,而是对着寻绯墨做了个口型。 寻绯墨微微颔首,起身开了门。 看见寻绯墨,沈青辞眸眼之中一缕寒光一闪,快地难以捕捉,微沉着嗓音,“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月拂趁连小枢不注意让她沾了酒,”寻绯墨对上了沈青辞的目光,“我有事情与连小枢商量,来找她的时候正好就碰见了,之后你也应该猜到了,连小枢醉酒后比较黏人。” “月拂也来了?”沈青辞眉梢微拧。 “月拂消息灵通,你在连王府失踪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情的。”寻绯墨微侧了身子,让沈青辞进来。 沈青辞看见夙止的时候,神色颇为意外。他和夙止同在连王府待了这么久,除了那一次夙止为自己诊脉倒是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不过关于夙止和小兮之间的交情,他倒是了解一二。 余光不经意落在了寻绯墨的身上,看见了他被衣领半遮半掩的脖颈处咬痕,目光微顿了一下,移到了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最后停留在了桌上那个白玉瓷盅。 他身体不好,俗话说久病成医,这么多年他对一些汤药药膳之类的东西十分敏感,那个白玉瓷盅里面,大概就是补血的药膳。 看了一眼寻绯墨,沈青辞似是明白了什么,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是不是小兮?”他沉着目光看着沈青辞。 寻绯墨蹙了一下眉,伸手将衣襟往上拢了拢,遮住了咬痕,浅绯色的薄唇微启,“我要是说是夙止你会相信么?” 夙止的脸色瞬间黑了,没好气地瞪着寻绯墨。 他吃饱了撑着去咬寻绯墨?!被他毒死了怎么办? 寻绯墨的血液对连枢来说有极大的用处,但是对他们普通人来说与毒药无异。 沈青辞自是不信,走到了窗边,看着脸色较之寻常时候那种白皙如雪似乎要红润一些,“她……怎么了?” 他一直知道小兮还有事情瞒着自己,现在看来,也许就是小兮的身体出问题了。 沈青辞看向寻绯墨,紧抿着唇,垂下的手紧握成拳。 能让小兮费尽心思瞒着自己和母妃的事情,定然不会是容易解决的小事。 寻绯墨灼冽狭长的凤目中极快地闪过一缕清芒,唇角向上扬了一下瞬间就被他压下,然后用那种淡淡然的嗓音道:“她中了毒。” 夙止瞪圆了眼睛,极为诧异寻绯墨会直接告诉沈青辞,正准备阻止的时候,寻绯墨微挑眼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夙止没有再说话,微抿着唇。 “什么毒?”沈青辞眼中有锐光闪过。 “噬血。”寻绯墨回答。 夙止非常惊了,看了一眼脸色半点不改的寻绯墨,依旧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沉默着。他相当地服气,甚至已经隐约猜到寻绯墨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可以说是相当地不要脸了! 听到这两个字,沈青辞眼眸眯缝了一下,一缕冷光闪过。 迦若虽然是神医,但是自古医毒不分家,他和月拂在养病期间也看过不少迦若放在药庐的医术,里面对噬血这种毒就有所提及。 中了噬血的人对血液会有莫名的依赖,这种依赖感比五石散更容易让人成瘾,而且噬血仅对所接触的第一个人的血液有作用,其他的血液都是无效。 “沈少庄主见多识广,想必也是听说过噬血。”寻绯墨看着周身气息沉寂的沈青辞,幽幽地道了一句。 沈青辞抿着唇许久,垂眸看向了床上的连枢,“她……是如何中了这种毒?” 寻绯墨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夙止。 夙止神色忽然一顿,指了一下自己,瞪着寻绯墨,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感觉。他怎么知道连枢是怎么中了那个莫须有的噬血?! ------题外话------ 唔,谢谢大家的关心,阿九已经没事了,以后恢复更新,日更,时间是大概在晚上九点半左右! 最后说一句,我时小九又回来了,嗷呜嗷呜嗷呜!挨个扑倒么么哒! 第389章 可别扭死我了 不过在沈青辞看过来的时候夙止神色恢复如常,“四年前连枢避人耳目离开过天穹一次,回来的时候就中了噬血。”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沈少庄主应该知道连枢自控能力很强,最开始几次噬血发作她都没有让我们知道,最后是她沾了酒,酒醉的时候咬了寻绯墨,那一次咬地挺狠,寻绯墨也没有推开她,连枢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说完这句话之后,夙止自己都震惊了一下。 作为从来和寻绯墨不太对付的他竟然有一天会这样帮着寻绯墨说话,他简直太善良了。十里八乡找不出他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然后看了一眼寻绯墨,他觉得这次之后寻绯墨如果不对他好一点那可太对不起他了。 沈青辞看了寻绯墨一眼,倒也没有怀疑。他和寻绯墨虽然交集不多,但是也相信若是为了小兮,寻绯墨做得出来这事。 沈青辞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连枢的脸颊,很小心很小心,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四年了么?”声音很轻很轻,似从天边传来的一般,几不可闻。 夙止神色复杂地抿了一下唇瓣,轻“嗯”了一声。是啊,四年了!如果四年前他和出岫有那个能力护住连枢,也许她就不会被送入地宫了。 地宫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他不知道,只知道从地宫出来以后,连枢从来没有像以前一样明媚张扬地笑过。就算是在不到十二岁的时候被流放至天穹她的眼睛里面都窥不见冷霾,地宫一年时间,他便从未在连枢的眼中看见过光。 不知想到了什么,夙止看了寻绯墨一眼。 寻绯墨当年找到连枢的时候地宫里面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他所了解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相,连枢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沈青辞静静地坐在床边,眸光柔和而又复杂地看着连枢许久,闭了闭眼,有些艰难地起身,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惨白几分,对着夙止和寻绯墨淡声道:“这些年,多谢你们对小兮的照顾,以后若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夙止摆摆手,“沈少庄主客气了,连枢这些年帮过我不少,这是我应该做的。” 寻绯墨则是细长清灼的凤目眼皮一掀,看向了沈青辞,一开口便是意有所指,“我和连小枢之间从不这般客气,”顿了一下,语调不急不缓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这么多年,我欠连小枢许多,她欠我也不少,总归是掰扯不清楚了!”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同连小枢将这个中缘由扯个明白! 沈青辞沉着目光看着寻绯墨,沉默了许久。他自然能听出寻绯墨这句话的意思,寻绯墨是北越摄政王,小兮是东凌寻王府的郡主,两个人的身份,并不适合在一起。 看向了寻绯墨,沈青辞神色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容色清癯一身绯衣的少年。 寻绯墨不过十七左右的年纪,与自己一般无二,却掌握了半个北越,这样的人自是人中龙凤,谋略手段鲜少有与之比肩的人。再者,这么多年他与小兮朝夕相处,对小兮又是一片情深,未必不是良人! 只是…… 沈青辞看向了寻绯墨,眸光内敛淡然,缓缓道:“我不会插手小兮的感情。” 不管小兮喜欢谁,只要对方待她足够真心实意,他不会阻止。 再者,他相信小兮的眼光。 “只要沈少庄主不插手就足矣。”寻绯墨凤目眼尾略微上扬,难得的有些轻魅。 连小枢很在意沈青辞,而沈青辞和月拂又是至交好友,所以对于沈青辞,他的要求只是对方到时候不会阻止就行。 沈青辞看了一眼外面逐渐西沉的半月,对着寻绯墨和夙止道:“夜深了,小兮虽然是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但是到底是女子,两位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沈青辞的话语从来都是那种淡淡然的,但是却是自有一股子的冷淡在里面。 除了对着连枢和苏沐,沈青辞话语里面总是带着那种骨子里的淡漠与难以亲近,寻绯墨和夙止二人都不意外,这位千机山庄的少庄主虽然看上去温和内敛,但是那种冷漠却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 寻绯墨和夙止离开之后,沈青辞在房间里面静坐了片刻,唤来流风照顾连枢便也离开了。 今夜是初八,月色浅薄,照在大地上几乎没什么光亮。 不过不远处灯火倒是将小道上两道颀长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什么时候离开?”夙止看了一眼寻绯墨,淡声道。 “国宴之后吧!”寻绯墨不经意地回答。 夙止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头,“那你和连枢呢?” 寻绯墨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道了一句,“南宫振天打算让连兮和亲,你说如果我在宴会上求娶,有几分把握?” 夙止神色诧异地偏头看着寻绯墨,在发现对方并非是开玩笑之后目光沉了下来,“连枢若是同意,你能有五分把握,她若是不同意,一分都没有。” “不过陛下打算让连兮和亲?这件事情连王妃怎么可能同意?” 寻绯墨眸光染了一抹幽暗,“身为女子最在意的便是名节,宫宴之上似乎并不难动手。” 夙止唇紧抿着,声音冷佞中带着嘲讽,“陛下到底还是容不下连王府!” “只要连王府一日尚存,便一日是风云骑的主人,所以无论是连枢还是连兮,南宫振天都容不下。”南宫振天但凡是个有容人之心的,当年连羽恒和月攸不至于会葬身玄清河。 “这件事情连枢知道么?”夙止有些担心。 当年地宫一事之后,连枢已有受制于南宫振天的地方,很多事情不能轻举妄动。 陛下现在不动连枢,是因为连枢对她而言还有作用,再者,陛下顾忌连王妃,至少不能让连王妃知道是他对连枢下手。 “知道。” “她打算怎么做?”夙止有些好奇。 老实说,连枢回上京这么久,安分老实地让他有些意外。 他当时可是以为连枢回了上京就得弄出些什么震天动地的大动静。 寻绯墨一摊手,清致的眉眼间倒是不见丝毫担忧,“她没说,不过连小枢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既然说了她能解决应当是没事。” 这些权谋算计的事情,连小枢若是解决不了他都能替连小枢担着,至少保她周全是可以的,最让他担心的是连小枢的身体情况。 “……她的身体我会尽力。”夙止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下之后沉着声音道。 “多谢!”寻绯墨看了夙止一眼。 夙止抬头看向了漆黑无垠的夜幕,一双略微妩媚的眸子有些深沉,勾了一下嘴角,玩笑却也认真地回答,“这一声道谢你本来是没有立场的,但是今日我便承了你这一声多谢,希望他日……你能补足这个立场。” 寻绯墨眉梢一挑,神色诧异。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夙止笑了笑,嗓音依旧是那种妖娆的玩味,把玩着手中不知何时摘下的墨绿色树叶,“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一种直觉吧!你和连枢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契合,不是说默契方面,而是那种感觉,你们两个人若是站在一起,没有第三个人能够插足的那种!” 而且,连枢对寻绯墨,是他从未见过的依赖。以前在天穹的时候还没觉得,回了上京之后,这种感觉就很明显了,就算是他们两个人并不经常在一起,但是依旧能察觉到连枢对寻绯墨那种依赖与纵容并存的感觉。 寻绯墨失笑,清冽的嗓音如流水溢出,“原来我和连小枢还给你们这种感觉啊!” “是啊,所以你知道我在天穹看你装那么久看地多难受,每次我都怕自己忍不住对连枢替你表明心意了。”夙止道,玩笑的声音里面不无故意的抱怨。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寻绯墨懒洋洋地道。 大概是太无聊了,夙止将手中那片叶子叼在了嘴里,说话的时候便有些含糊不清,“是啊,守着这样一个秘密不能说,可别扭死我了。”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夙止挺认真地看向了寻绯墨,“寻绯墨,你应该知道连枢的性子,毕竟她当年与你哥哥共患难,无论她当初是否喜欢寻初瑾,都是差点与他拜了天地,而你是寻初瑾的弟弟,依着连枢的性子她可以没有底线地纵容着你做任何事情,但是她很难对你生出男女之情!” 寻绯墨眼尾略微上扬,“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夙止看着寻绯墨,意味深长,“寻王爷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这句话的意思么?”继而朝着自己的院落而去,声音清淡到几乎是飘忽,“依着你的能力,换个身份接近连枢应该不难吧!” 许是因为这些年的经历,许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连枢对待感情的态度自制冷静地令人觉得可怕,若是她觉得两个人没有必要开始那么她是真的不给对方半点机会,但也就是这种自控能力极强的人,如果真的对一个人动了心,那即便之后挑明了身份也应该不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阻碍。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帮到寻绯墨的地方了! 在夙止看不到的地方,寻绯墨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道清芒。不得不承认,夙止对连枢也是极为了解!! “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夙止没有转身,背对着寻绯墨挥了挥手。 寻绯墨没有说话,而是在原地站立了片刻,不算明亮的烛火之下,那双清灼冽然的凤目有着一抹惋惜之色。 若是当年云家没有出事,夙止定然也是一位惊艳卓绝的世家公子!偏偏出了那样的事情,让他一身骄傲在清风楼中被磨损了个粉碎。 沈青辞回到青芜院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房间一片静谧,唯有灯架之上的烛火幽幽地燃着。 窗边的软榻之上,夜倾歌着了一身绛红色的锦衣,正以手支额侧卧在软榻上,阖上了眼睛,似乎是已经睡着了。在软榻外侧,是从她手中垂落下去的书卷。 沈青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她的面前将掉落在软榻上的书卷捡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夜倾歌的肩,嗓音清淡,“夜倾歌,醒醒。” 说完之后,沈青辞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 上次夜倾歌就说过,他现在几乎不喊她表姐,似乎……确实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唤夜倾歌更多的时候都是名字。 夜倾歌并没有醒,依旧睡得挺沉的。 她就这一个不知道是缺点还是优点的点,睡觉的时候睡得特别快,也特别沉,若是被人给叫醒了还特别容易发脾气。 沈青辞倒是不怕夜倾歌对他发脾气,只是之前苏白说过,夜倾歌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的,而且今天送他回来她的眉眼之间确实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沈青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叫醒夜倾歌,而是从屏风上取了一件藏青色的狐裘披风搭在了夜倾歌的身上。 他身子本就不好,今天一整天又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现在夜深已是累极,灭了烛火之后便也上床休息。 另一处,一道暗影越过竹林,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竹轩。 那人的身形武功极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准确无误地寻到了连枢的房间。 推开门,趁着稀薄到几乎看不见光亮的月色,那道暗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第390章 手段不会太光明 推开门,沉着稀薄到几乎看不见光亮的月色,那道暗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连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仅穿着一件淡白色的里衣,墨发如月华一般服帖地流泻在身后,清亮的灯影将那张本就妖魅的容颜衬得更加艳治了几分。 风华绝代,倾世无二。 她就那样慵懒而又散漫地靠在床头。 那道暗影进来的时候,连枢正将手中漫不经心翻阅着的书卷丢放在了手边,微抬了一下眼眸,丹凤眼中没有半点意外之色。 甚至那殷红到近乎泣血的唇微启,嗓音很是轻娆,“来了!” 来人关上了房门,落在地上的身影被烛光拉得非常长,随着那人慢慢走向房间中央,地上的影子也有了变化,短了些,再短了些。 “世子。”近了看,才发现那人的身形很是纤细,看身形约莫是个女子,她一开口,嗓音也是女子的声音。 而且听上去还颇为年轻。 “坐吧。”连枢随意地指了指房间里的椅子,嗓音也是随意地不像话。 那人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似是意外,稍作沉默了一下,还是选了离连枢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的面上蒙着黑色面巾,自然是看不见面容的,只有光滑的额头以及一双清凌的杏眸露在外面,看着连枢,“多谢世子。” 连枢缓缓起身,墨发从床沿之上拖沓而过划出了一道弧度然后垂在了她的腰间。 赤着脚踩在床边雪白的地毯上,一旁放好了一双舒适的鞋履。 连枢眼眸微闪了一下,阿绯永远都是这么细心! 穿好了鞋连枢才走了下去,取了一件藏蓝色的披风披在肩上,看向了一身夜行衣的女子,“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世子,连王妃今日派人送了一封书信到凤延宫。”那名女子看向了连枢,道。连王妃与皇后安娴静之间不和在整个上京都不是秘密,这个时候连王妃暗中让人送了一封书信去凤延宫,确实是挺奇怪的。 闻言,连枢也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凤延宫?” “嗯。”女子点点头。 连枢也略微沉吟了一下,一双丹凤眼略微深沉了些。母妃让人送信去凤延宫总不会是同安娴静叙叙旧这么简单,只是,母妃和安娴静素日也无甚往来,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书信解决告知的?! “之后我让人去凤延宫打听了一番,听说……”说到这里,女子将声音稍微压低了两分,“皇后娘娘在宫中大发雷霆之后让人暗中去查当年……她诞下那位早夭小公主的事情真相。” 当年皇后娘娘早产,那位小公主生下来便夭亡了,这件事情一直是皇后的心病,现在看来连王妃交给皇后的那封信就是提及了这件事情,并且说了当年皇后早产的事情并不简单。 不过,深宫之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在那富丽堂皇的深宫大院中,不知葬送了多少婴孩的性命! 想到这里,女子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深深的嘲讽之色,还有几分无奈。 连枢没有说话,修长白皙的手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檀香木桌。 母妃果然知道很多秘密! 只是,这么多年母妃都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后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世子,凤延宫的那位太监还说,皇后娘娘还找了当年接生的稳婆,似乎太提到了什么小公主腰间有蓝色的凤尾蝶胎记之类的事情,会不会是当年小公主……没死啊?”女子斟酌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想法给问了出来。 连枢却没有听到她后面半句话,她在听到那个腰间蓝色凤尾蝶胎记的时候狭长的丹凤眼狠狠地震了一下,就连随意散漫地敲着桌子的手都骤然停了下来。 蓝色凤尾蝶胎记?! 她见过。 连枢没有说话,紧抿着唇,漂亮妖魅的眼眸之中明灭不定,如海上忽明忽暗的灯火,看不出半点情绪,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世子你快看,我腰间有一只漂亮的蓝色蝴蝶! 世子,以后我长大了能不能嫁给你? 世子,我最喜欢你和王妃了! 啊?!世子,你怎么变成羲和公主了?那我岂不是不能嫁给你了?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世子,你为什么就是女子呢?不然的话,我一定想方设法爬你的床。 …… 连枢的面前闪过了一张如花的笑靥,就连耳边响起的,都是如银铃般洋洋悦耳的声音。 “世子?”见连枢低头沉默不语,女子疑惑地唤了声。 连枢瞬间回过神来,不过须臾便将眼中的情绪掩去,看向了黑衣女子,沉了一下眸子,“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晓,”顿了一下之后,“你想办法打探一下当年那位稳婆的下落,必要时可以动用九阙里面的人。” 女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或许不简单,脸色慎重认真地点头,“是。” 不过目光也略微带了分疑惑地看向了连枢。既然想知道这件事情,世子为何不直接问连王妃?这样岂不是来的更准确迅速? 连枢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光清清淡淡地看了眼窗外,也不在意,“母妃既然打算瞒下来的事情,无论我怎么问她,她都不会主动告诉我的!” 不仅不会告诉,说不定还会在她查探的时候掩去痕迹。 女子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中始终有些意外。她一直觉得连王妃就是表面看上去那种柔柔弱弱的模样,现在看来还是她低估了这位连王妃! 就算是沉寂了多年,当年放眼上京可也是足以与当年月王妃比肩的人,只是可能连王爷的死对连王妃的打击太大了,连王府也是就此沉寂了许久,所有朝政上的权利都交托给了陛下。若不是这位常年混迹青楼楚馆的连世子,连王府兴许都被人给渐渐淡忘了。 “世子,还有一件事情。”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她。 “太后凤体微恙,今日上午陆侯爷入宫探望太后,不过安插在太后寝宫中的暗线说太后身体并无大碍。” “你让人继续盯着,若是有什么异常随时传信于我。”陆侯爷是太后的侄子,寻常时候若无缘由是不能进入后宫的,太后故意对外称病让陆侯爷进宫一见,只怕要商谈的事情也不简单。 “是。”黑衣女子显然对连枢的话语唯命是从,恭敬地道。 然后看了连枢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世子,还有一件我觉得很奇怪的事情,……晟公主前两日入宫的时候去了一趟冷宫,见了十三皇子。” 晟公主虽然是未出阁的公主,但是她并不住在宫中,而是尚且年幼的时候便出宫建府,可见陛下对她的宠溺,也正是因为如此,晟公主极少出入后宫,她一般有事都是直接去养心殿或者是陛下寝宫,所以那一次去冷宫她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那位晟公主可不像是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 连枢眼尾一扬,神色了然,有几分似笑非笑的玩味,“看来南宫澈露出了小狐狸尾巴!” 对上了女子不解的目光,连枢懒洋洋地解释,“南宫晟许是发现了南宫澈怯懦下的韬光养晦,许是只为了让众人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而拉出了南宫澈这么个靶子!毕竟这个时候这么多人猜测陛下打算传位于她,南宫冽等人只怕都要结盟先找出她的错处将她拉下来,这个时候她若是与一个冷宫中的皇子亲近,众人便会将猜忌的目光放在南宫澈身上。” 如此一来,南宫澈只怕是遇到了麻烦! 无论南宫晟的目的是那一个,或者两者兼之,本来在暗的他都被拽到了明处。 连枢勾着唇一连啧了几声,似是有些趣味地道:“不知道那个待在冷宫里的小娃娃现在气成了什么样子!” 黑衣女子:“……” 半晌无语之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世子,你不是打算与那位小皇子合作么?” 连枢歪了一下头,目光魅然中有着一抹诡谲,“我只是答应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至于合作,她可没有替人做嫁的打算,那位小皇子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指不定她帮他登上皇位之后他转瞬就要对付她。 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她可不做。 而且,她也挺想知道,在那位小皇子身后的人又是谁。 上京之中总有那么几股不明势力的人,总得让这次国宴的水给搅浑了之后才好查一查他们的身份。 “那晟公主那里我们需要派人盯着点么?” 连枢摇摇头,“不必。”然后淡笑了一下,“不出所料的话,明日国宴之上陛下便要提起她与容晞的婚事了!” 先是将目光引到了南宫澈的身上,然后利用婚约让自己从那个夺位的棋局中跳了出来,毕竟一个出嫁的公主,总不可能登基为帝! 一下子便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黑衣女子也不傻,连枢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明白了,感叹了一声,“这位晟公主倒是生错了女儿身,她若是男子,这东凌江山下一任的主人估计就是她了。” 连枢没有说话。从始至终,南宫晟就没有图过帝王之位,她一直看中的都是后位。 黑衣女子感叹完了之后又看向了连枢,目光有些复杂晦涩,“世子,陛下有意让羲和公主和亲,至于西芜或是北越,似乎还没有确定,而且手段或许会……不太光明。” 第391章 这就开始回护玉小七了 连枢微微颔首,“我会注意的,你自己在宫中也要当心。”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女子,“东方凝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女子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色,“她既然不打算给我留活路,就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冷寒着脸色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才想起连枢还在面前,神色微惴,“世子,我若是对东方凝下手,可会阻碍你的计划?” 东方凝毕竟是东方家的人,当朝贵妃,更有一子一女作为依仗,世子这次是打算对将军府下手,东方凝未必不会成为其中的一颗棋子。 而她毕竟是世子的人,一切应当以世子为先。 “留着她的性命就行。”连枢眸光浅淡,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是。”女子声线都有些愉悦地上扬了两分,眼中神色跃跃欲试。东方凝仗着身份在宫中几次三番找她麻烦,以前怕暴露了身份一直隐忍着,这一次她新账旧账一起讨要回来。 “世子,这么晚了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黑衣女子正欲告辞的时候,连枢丹凤眼略微沉寂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开口,“还有一件事情。” 女子看着连枢,等着她吩咐。 “你妹妹……”连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子打断,她的声音有些激动,“世子,是不是有我妹妹的下落了?” 对上了那双满是期盼的眸子,连枢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找到你妹妹了,就是三笙阁中的花魁紫嫣。” 黑衣女子脚步一滞,略微后退了两步,失神地喃了声,“……三笙阁的花魁?!” 她咬着下唇,清凌的杏眸微微泛红,甚至染上了水色,声音很低很低,“那她……现在还好么?” 不待连枢回答黑衣女子径自摇了摇头,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已经带了压抑的哭腔,“她怎么可能会好!?星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沦落到风尘之所,她怎么可能会好!” 连枢看着黑衣女子,声音轻娆而又认真,“她一直在找你。” 女子紧抿着唇,许久才稍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多谢世子!”说话的时候嗓音里面还是带着隐忍的哭腔,很低很沉。 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连枢没有说话,垂下眼眸在原地站立了许久,然后走到了窗户边上,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不见月也不见星只一片漆黑无垠的夜色,静静地沉默着。 她今天已经睡很久了,现在倒是精神得很,一点儿都不困。 口中的腥味很淡,自己昏睡之后阿绯应该给自己喂了水来冲淡那浓郁的血腥味,如果不是自己对那种铁锈般的血腥味太过敏感,现在未必会察觉。 阿绯虽然偶尔任性胡闹,但是照顾人却是极为细致入微。 想到阿绯对自己的感情,连枢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她可以于男女之情上明明确确地拒绝阿绯,但是对于他所要求的两个人能不能不要疏远不要形同陌路她却无法拒绝。 这个世上,她最无法拒绝的人,就是阿绯! 其实按照她最初的想法,她离开天穹之后就想办法让夙止解了他体内的毒,然后她在东凌,阿绯在北越,两个人就不会有太多交集,也许慢慢的感情就淡了。只是她没有想到阿绯离开天穹之后没在北越待几天就来了东凌,甚至一直待到了现在。 其中留在东凌的原因有多少是为了她她已经不想去探究,她只是无法有些无法面对阿绯而已,也没有办法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为自己做的事情。 甚至她觉得不管自己为阿绯做什么无法做到与阿绯扯平,因为无论如何,她偿还不了阿绯这么多年的情谊,也给不出半点回应。 到了最后,连枢也不知道自己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玉小七相关,和阿绯相关,然后迷迷糊糊中倚靠着窗柩,没多久便也睡着了。 连枢头微微一歪,身子后倾之际一道绯红如火的身影快步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用手托住了她的脑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不放心连小枢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连枢的肤色本就白皙,寻绯墨的动作虽然不轻也瞬间红了一块,寻绯墨瞬间又有些心疼。 连忙伸手在红了的地方轻轻地摸了几下,瞪了一下自己动手的手。 然后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连枢,话语里面不无宠溺,“还真是小娇气包!” “阿绯。”忽然,怀中的人轻轻地开口。 寻绯墨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睁地清澈澈的眼睛,眸光很是温软。 “嗯。”寻绯墨并不讶异对方醒了,而是轻应了一声。 “其实我知道你在。”连枢坐直了身子,懒洋洋地将头靠在了窗户上,寻绯墨就站在她的面前,听到了她的话半挑着眼眸,似笑非笑,“所以你是在装睡?” “算是吧!”连枢含糊地给出了个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不过大概是知道阿绯在暗处,所以才这样全然没有戒备吧! “那你想做什么?”寻绯墨嘴角噬着一抹浅笑,问。 “阿绯,”连枢低着头,没有看寻绯墨,只是声音是那种说不出来的认真,“我和玉小七之间有一个约定,他问我能不能接受他的感情,我当时不确定答应他国宴之后给出答复。” 说话的时候,连枢一直没有抬头,她不敢去看阿绯此刻的表情。 “……所以你现在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头顶上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没有一丝儿人气,似乎还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只是,有些事情他想听到连小枢亲口说。 这个时候连小枢若是抬头,就能发现,寻绯墨虽然是紧绷着脸,但是眉梢眼角还是有那么一分掩饰不住的愉悦笑意。一双狭长清灼的凤目之中情绪都鲜活了几分。 如果这个时候是以玉小七这个身份出现在连枢面前,他只怕身后的狐狸尾巴都藏不住,要翘上天。 毕竟是放在心尖上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 连枢却以为他的情绪低落,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头也更低了,“嗯”了一声。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大概,很喜欢他。” “他是瘸子。”寻绯墨轻声道。 “我可以照顾他,”顿了一下,又很小声地说了句,“就算你是阿绯也不可以这样说他。”她不喜欢别人用瘸子这个词来形容玉小七。 玉小七很好。 除了有些无赖。 闻言,寻绯墨“呵”了一声,似乎是被气笑了,“这就开始回护着玉小七了?” 寻绯墨的嗓音其实与往常一般无二,冽然中带了一点儿微凉,不过连枢因为心理作用这个时候在他的话语里面听出了些许阴恻恻的意味,头更低了。 有点儿像个鹌鹑。 看着这样的连小枢,寻绯墨嘴角有些压不住地扬了扬,“怎么?我难道说错了?” 连枢觉得自己不应该反驳,这个时候的阿绯就应该顺着他,可是她忍了一下,没有忍住,“就算是瘸子,他也是最好看的瘸子。” “你看上玉子祁是因为那张脸?”寻绯墨情绪有些莫测。 连枢老实地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了寻绯墨。 寻绯墨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儿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别扭,“那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然后从来都是妖魅若狐的连小枢第一次这么老实巴交,“我喜欢看玉小七笑。”那种带点儿狡黠,清澈淡然的笑,尤其是在看向她的时候,还有一点儿耍无赖的感觉。 寻绯墨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连枢继续道:“虽然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爱,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对玉小七的不一样。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在他身边的感觉,会看着他出神发呆,会对着他脸红。” 连枢看着寻绯墨,说地很认真。 她和玉小七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玉小七给了她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感觉。 而且那种感觉,还挺奇异的。 寻绯墨只是静静地听着,狭长的凤目深处有一缕流光一闪而过,漂亮地不像话,不过正好被长如翎羽的睫毛挡住,留给连枢的,也就只是一张沉静的玉颜,情绪不明。 “那玉子祁呢?他的一切你也都能接受么?”寻绯墨意味不明地继续问。 ------题外话------ 玉小七表明心意两次,连小枢也是两次!!! 阿九真是公平!/傲娇脸 晚安。 第392章 小枢儿不愿嫁我 “不行。”月拂阴冷沉寂的眸微眯了一下,瞥了一眼月一。 月一并不意外,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长衣曳地的绝色少年,“王爷,为什么不行?” “……连兮是沐姑姑的女儿,青辞的妹妹,我怎能看着她和亲异国!”月拂的语气虽说是不变的凉薄沉寂,但是隐约地还是能听出一分不悦。 “若是陛下铁了心打算让羲和公主和亲呢?王爷难道打算违逆陛下?”月一轻蹙着眉,继续问。 他问地一本正经,甚至还有几分为难担忧之色,但是心中却是一连啧了好几声。 这样的语气,如果不是知道自家这位小祖宗对那位连世子很不一般他都要相信了! 月拂不以为意地弯起了嘴角,是没有任何温度的那种,幽深如一湖常年不见日月的寒潭般眼眸半睁半闭地眯了起来,眼尾上扬的时候牵动了左眼眼尾的桔梗花泪痣,整个人看上去妖异而又阴冷,“这些年我违逆他的事情还少么?” 一开口,便是阴冷而又不以为意的语气。 月一闭嘴不说话了。 这倒是事实。 自家小祖宗长得自是人间独一份的绝色,但是性子嘛,确实是令人不敢恭维。 在上京这两年,上至天家妃嫔皇子,下至市斤泼皮无赖,被他教训惩罚过的人可不在少数。小祖宗做事不看对错,只看心情,就算是他看你不顺眼了都能是个找你错处的由头,反正恣意随性得很。 上京这些人,也是生怕得罪了这位祖宗爷,那个不是给好好供着! 至于陛下,小祖宗大概是任性妄为惯了,在陛下的面前也是从来不曾忌讳,真说起来这一点倒是与那位无法无天的连世子有几分相似。 都是恃“宠”而骄嘛! 只要陛下还愿意继续“宠着”,便是将天捅了个窟窿陛下也会想办法给补上。 所以这违逆陛下的事情,自家小祖宗还真是做得出来! “那王爷打算如何做?”顿了一下,月一脑海中灵光一闪,对着月拂献策,“王爷,你看,我们月王府冷清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应该热闹一番了?” 自家小祖宗这么多年难得有了个让他上心的女子,还是连世子那般惊艳的人物,王爷若是能娶回来就好了,毕竟月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女主人了,而且这样还能让羲和公主免于和亲。 月拂抬了一下眸子,凤眸之中没有多少情绪,“小枢儿不愿嫁我。” 闻言,月一咋了一下舌。感情这位小祖宗之前就已经有这个心思了呀! 这时,月二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碟,里面放了满满一碟子颗粒饱满的玉米粒,另一只手上还有一碗汤药。 月二一双略显几分阴柔的眸子带了几分笑意,“王爷,你那是什么时候对连世子说的,而且你那个时候说的可是半点诚意都没有!” 王爷一直知道连世子的身份,在认识她不久的时候就说过要娶连王府羲和公主,那个时候,两个人可是谁都没有当真。 听到月二的话,月拂微不可查地拧了一下眉头,看了他一眼。 “王爷,你可有想过你对连世子到底是什么感情?真的只是为了连王妃和沈少庄主么?”月二看着月拂,嗓音很是清润,但是话语却颇为犀利。 月拂垂下了漂亮的眼眸,长而卷翘的睫羽覆在了眼睑之上,苍白精致的阴冷面容染了一分说不出来的空濛。 月一动了动唇欲说些什么,月二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 “你们先下去吧!”沉默了许久,月拂沉寂的嗓音才缓缓传了来。 看着这样的月拂,月二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小祖宗至今为止都没有想清楚他对连世子是何种感情! “王爷,药。”再离开之前,月二将一旁已经不烫的汤药递给了月拂。 月拂伸手接过瓷碗,眉头都不皱一下地饮尽,就像是在喝白开水一样。 月二接过空瓷碗,另一只手在月一的头上划拉了一下,“走吧。”然后拽着月一的衣袖和自己一起离开。 “月二,你说王爷自己能想通么?要是他想不通可怎么办啊?我可是听说连世子和那位玉小公子之间关系也是不错,这王爷要是一直想不通岂不是被玉小公子占了先机?我们要不要帮一帮王爷啊?”月一对此非常担心。 他果然是最体贴的侍从。 不仅时刻关心着主子的身体,还要替主子的感情问题操碎了心。 听着月一一番叨叨念,月二停下了脚步,盯着月一。 月一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月二,你这样一直看着我作甚?我被你看地心里有些发毛。” 月二移开目光,嗓音有些冷淡,“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觉得王爷会想不清楚么?”然后径直往前走。 “哎,月二,你等等我啊,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回去!”月一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 月二没有停下来等月一,不过步子还是稍微放慢了一些。 “我知道王爷聪明,只是王爷从小到大接触的人毕竟不多,感情方面的事情他很多不懂,我……”一路上,月一一直在碎碎念地念叨着。 清晨,一缕曦光从半开的窗扉透入,撒落在房间,光与影交相辉映,一旁的灯架之上,是已经燃尽的烛火,烛泪近乎封住了烛台底下,泯灭在烛泪中的烛芯依旧有着袅袅轻烟,很明显是刚熄灭不久。 一道藏蓝色的身影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之上,如瀑的墨发流泻了一身,一束光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以腰为界分为了光影两部分。 在连枢面前,一张小案几上摆放着一个棋盘,上面黑白棋子分明。 而在连枢的面前,分别放着黑玉棋盒和雪玉棋盒。 她的指间,同时拈着一黑一白两粒棋子,素手一点落下了一颗之后没多久又落下了另一色棋子。 连枢漫不经心地在棋局上一下一下地填上棋子,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有些略微的清濛,似是思索似是沉吟。 昨天晚上阿绯问出那一句话之后,她是怎样回答的呢?! 阿绯,你应该了解我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是她说的话。 她不知道阿绯当时的表情,因为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阿绯就离开了,不过她觉得阿绯应该是不开心了吧! 也许是失落,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连枢有些心疼。 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不喜欢阿绯也没有办法接受他却又见不得他不开心。 可是她和阿绯认识了这么多年,四年的朝夕相处,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将阿绯当做是责任还是其他。 连枢伸手在棋局之上胡乱地搅了几下,一盘棋局瞬间乱做一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世子,你醒了么?”外面响起了流风温和的声音。 连枢应了一声。 流风推开门走了进来,服侍连枢洗漱之后,淡声道问:“世子,今日国宴,你是以连王府世子身份而去还是羲和公主?” “陛下点名要求国宴之上羲和公主必须露面,必然是有针对我的事情,锦音……她怕是应付不来。”连枢在说到锦音的时候,话语稍微顿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复杂。 锦音如果是皇后那个夭亡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连王府? 而且,母妃一直将她养在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连枢闭了闭眸,精致无暇的面容上划过了一抹疲惫之色。 第393章 很不好 流风看着面前红衣绝魅的少年,眼眸之中神色有些心疼,却还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世子,你若是以羲和公主的身份出现,那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何如?” 毕竟世子这个身份才是最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若是让人易容的话更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片刻之后都没有等到连枢说话,流风有些疑惑地低眸,发现对方用手支着脑袋,阖着双眸似是睡着了。 长如鸦羽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了一层薄薄的青影。 流风轻叹了一口气,刚转身的时候,身后已经多了一道雪青色的颀长身影。 “沈……”流风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沈青辞用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将到了唇边的话语咽了下去,只微微福身。 沈青辞眸光清和地颔首,将手中藏青色的披风动作轻柔地替连枢披上,看了流风一眼脚步尽量放轻地走了出去。 沈青辞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耳边传来了一道柔和的声音,“少庄主来找世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流风看着沈青辞,目光是如素日一般的温和,澈然如许,几乎看不出她对面前的人心生情愫。 “我只是过来看看她。”昨天离开竹轩之后,他想了很多。他一直知道小兮有事情瞒着他,只是那个时候他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没必要将小兮所有的事情都查地清清楚楚,他只要小兮好好的就行,所以关于小兮所隐瞒的事情他未曾故意去查探。 可是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小兮并非是完好无损地从天穹回来。 他想知道,小兮在天穹到底发生了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等一下世子醒了流风通知沈少庄主?”流风看着沈青辞,问。 沈青辞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午膳时候再过来吧。” 流风没有说话。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连枢五年前离开上京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出岫一人吧,你是她到了天穹之后去了她身边的?”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梨花树下,沈青辞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流风。 流风微愣了一下,如实道:“嗯,我在世子身边快三年了!”最后那三个字,她的声音也带出了几分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就三年了! 当年她会留在世子身边,还是因为回雪。 可是回雪…… “你当年……是怎么来到连枢身边的?” 流风略微沉默了一下,很轻很低地笑了一声,“当年我只是卖花女,但是天穹那种地方,沈少庄主应该知道,穷凶极恶之徒不在少数,而且东凌律法在那个地方是没有半点作用的。因为生辰八字与人相配我被人强行掳走,失手将那人打死了之后,被他的家人配了冥婚给钉在了棺材里。” 即便是在说着这样的事情,流风的语气也是很清淡,听不出多少情绪,就想不是在说她的事情一般。 “后来,棺材被人打开,我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世子。”反而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流风的嗓音略微柔和了几分。 对她来说,世子就是她生命里面的一道光。 给了她新的生命,新的人生。 听着这一番话,沈青辞温和的狐狸眼稍稍深沉了几分,“抱歉!”嗓音里面,有些歉疚。 这些往事,流风该是不想提起的。 流风随意地摆了摆手,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我早已看淡了,过往一切皆如尘烟虚幻,时下才是最为重要的。” 那些事情她早已释怀了。 而且,她现在很好,这样的生活她很满意。 她现在唯一所希望的,就是世子一世安乐无虞,一生平安无忧。 沈青辞有些诧异,苍白的唇一掀,“姑娘心性豁达。”这种事情,鲜少有人能无所芥蒂地提起。 流风失笑,在沈青辞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极快地闪过了苦涩之色。豁达么?! 从棺材里面被救出之后,她有足足一个月每天做梦都梦到自己与尸体躺在封闭的黑暗空间里面,那个时候若不是世子,也许她已经崩溃了吧! “其实,沈少庄主想了解的是世子在天穹的一些消息吧?”流风浅笑地抬头,看着沈青辞。 “有这么明显么?”沈青辞没有否认。 流风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年,声音轻缓,“沈少庄主怎么不说你半点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她虽然喜欢沈少庄主,但是也明明白白地清楚,两人之间除了世子之外没有任何交集,沈少庄主询问她这些事情,只能是因为世子。 不过不待沈青辞回答,流风便神色严肃认真了下来,她看着沈青辞,“沈少庄主,关于世子的事情她不说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只能说,世子这些年,很不好。” 顿了一下,流风细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年绯公子为了世子也是费尽了心思。” 她知道沈少庄主是世子的兄长,也听说了上次他和绯公子打架的事情,不过绯公子对世子是真的很好很好。 说完之后,流风微一行礼,转身离开。 沈青辞吊梢的狐狸眼则是彻底沉了下去,就像是一团墨色笼罩一般,深沉浓郁到散不开。 很不好?! 第394章 扮成女子比较合适 沈青辞看着连枢紧闭的房间,目光变幻莫测地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沈青辞的目光缓缓地沉淀了下来,转身大步离开了竹轩。 回了青芜院之后,沈青辞推开房门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不过在一条腿迈了进去之后沈青辞瞬间背过了身,凉白的面色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然,“你怎么都不将门闩放好?” 夜倾歌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穿了一件紫白色的里衣,衣衫单薄,将她身姿曲线全部勾勒凸显出来。 夜倾歌素日只是穿着那种繁复尊贵的锦服,倒是并不显身材,只能说她高挑颀长,如今这般情境之下,她身材上所有的优点都显现了出来。 玲珑有致,身姿曼妙。 大概是刚醒的缘故,她的衣襟领口垮在了左肩,右肩便露在了外面,就连骨线好看的锁骨都在衣领之下若隐若现。 见沈青辞进来,夜倾歌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之色,深沉的眸眼一抬,看了一眼已经转过身的沈青辞,嗓音是那种淡淡然的漫不经心,“青芜院没有旁人,而你去见小兮妹妹,我以为你们要用了早膳才过来。” 慢悠悠地将垂落在胸前的墨发捋到了身后,“而且沈家弟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的性别,我可是女子,这种事情吃亏的难道不是我么?这要是放在寻常人家,你可是要娶我的!” 顿了一下,夜倾歌将双手抬起看了一眼自己,“再说了,我可是一直觉得自己身材挺好的,不至于让你没眼看吧?” 她对自己的身材向来自信。 沈青辞没有转过身,苍白的脸色都被绯红浸染了两分,“不是这个问题,我……”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身材很好了?”夜倾歌唇瓣掀了一下打算了沈青辞的话,深邃的眸光有些玩味。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清。”沈青辞默了一下,很是小声地说着,一双眼睫垂下的眼眸之中是掩饰不住的心虚。 夜倾歌没有说话,只是啧了一声,玩笑道:“那要不要我让你看清楚?” “不要。”沈青辞知道夜倾歌真的做得出这事,语速很快地拒绝了。 夜倾歌低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将折叠放在一旁的衣服取了过来,慢条斯理地穿上,丝毫不介意站在房内的沈青辞。 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夜倾歌眼中有些惋惜之色。 衣料细嗦摩擦的声音渐渐响起,沈青辞抿了一下唇,脸色更红。他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也知道夜倾歌是在穿衣服。 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夜倾歌的声音,“沈家弟弟,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沈青辞在这方面并不太信任夜倾歌,依旧是站在原地,没动。平日里夜倾歌没少过戏弄自己。 “你若是不转过来我就脱了哈?”夜倾歌从来都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毫无忌讳。 沈青辞脸色僵了一下,转过了身子。 见夜倾歌已经穿好了衣服,沈青辞稍微松了一口气。 以前倒还好,现在他越来越招架不住夜倾歌。 有时候实在是没有半点办法! 夜倾歌已经懒懒地靠在了一张梨花木椅上,绛红色的衣摆垂挂在椅子上,看着沈青辞脸上仍有未褪的红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故意将声音拖长了基恩,“沈家弟弟,你脸红了呀!” 沈青辞:“……” 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尽量正常地看向了夜倾歌,“今日便是国宴了,你这么悠闲么?” “沈家弟弟,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不太高超啊!”夜倾歌笑叹了声,幽幽道。 沈青辞干脆闭嘴不说话了,看都不看夜倾歌。 夜倾歌也已经习惯了,摆了摆手,“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就是。”然后见沈青辞抬眸看了过来,她才缓缓坐直了身子,锋锐英气的眉宇中自有深沉霸气,“今日才是国宴第一日,急什么!” 国宴一共有三天,谁都不会那么急切地在第一天生事。 再说了,这次来,她还真的没有什么目的,如果不是因为沈家弟弟和小兮妹妹他们,她估计都不会自己亲自来。 再说了,总得给西芜那些其他各皇子一些寻找盟友的机会不是,不然的话她怎么有理由将那些皇子公主背后的势力给挖出来! 然后看了一眼沈青辞,“国宴你会参加么?” 沈青辞本来没想着参加,但是现在…… 他沉默了一下之后,双目缓缓地看向了夜倾歌,“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千机山庄山下那一处院子么?我给你,你让我随你一起参加国宴。” “要不换个要求?”夜倾歌歪了一下头,笑地有些不怀好意。 看着夜倾歌这不怎么正经的笑,沈青辞已经知道了她想说些什么,脸色瞬间一黑,“你休想。” “你这样的容貌风姿,若说是侍从定然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夜倾歌挑了一袭眉梢,缓缓道:“还是扮成女子比较合适。” 沈青辞依旧是脸色不太好地看着夜倾歌。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自从上一次被迫穿了一次女装,夜倾歌逮着机会就要让他做女子打扮。 “其实你穿女装还是挺好看的。”夜倾歌认真地道。 沈家弟弟身姿清癯纤瘦,再加上病恹孱弱的面容,扮作女子还当真是有几分柔弱的病西子感觉。 沈青辞脸色更黑了。 “好了,不逗你了,”夜倾歌笑了笑,然后看向沈青辞,“到时候你就以我表弟的身份出席吧!” 沈青辞脸色依旧不是太善,大概是还记着夜倾歌说他穿女装很好看的事情,瞪了夜倾歌一眼。 他和小兮有一点特别像,贼儿记仇。 ** 大概是一夜没怎么睡,这一次连枢睡醒之后已经是半上午了。 用冷水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她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流风一直候在外面,见连枢出来上前几步,“世子,我准备了有些清淡的粥,可要用膳?” 连枢颔首点头,直接让流风将粥摆放在了院内梨花树下的石凳上。 “世子。”外面传来了一道洋洋悦耳的嗓音,似有银铃响起。 透过篱笆院子,连枢看见了从外面小跑着进来的蓝绿色衣裙的少女,头上还梳了一个颇为可爱的发髻,“世子世子世子。” 那人见到连枢明显是很兴奋,一连喊了几声儿。 连枢握着瓷勺的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眼中极快地划过了一抹什么,不过顷刻间恢复如常,待她走近了便问,“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嘿嘿,因为我想世子啊!”随即撅了噘嘴,有些气鼓鼓地道:“为了防止有人查入无痕阁我要一直留在无痕阁中都不能离开,可是世子竟然都不去看我!” 连枢啧了一声,懒魅着嗓音道:“这万一我去了打扰到了你和锦夜二人相处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是你们招待我还是我避开你们?” 锦音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世子,你取笑我。” “锦夜挺好的,你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而且你和锦夜从小关系就比较亲厚。”她记得锦夜刚来的时候又瘦又小还喜欢哭,锦音那段时间一直陪着他安慰他。 以前都是锦音身后默默地跟了一个锦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锦音被锦夜给吃得死死的。 锦音这次的脸更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她是孤儿,在很小的时候被王妃带回了府中,虽说是王府中的丫鬟,但是吃穿用度丝毫不比那些世家小姐们的差,所以差不多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小时候她也爱闹腾,整天上蹿下跳地闲不下来。直到锦夜出现。 瘦瘦小小,怯怯生生,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是她对锦夜的第一印象。 后来,她无意中撞到了锦夜偷偷地哭。 然后也不知怎么地,锦夜就老是跟在她的身后,她去哪里他也跟着到哪里。 至于现在,谁能想到连王府冷漠的总侍卫锦夜以前是个喜欢偷偷掉豆子的爱哭鬼。 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锦音撇撇嘴。 “世子。”一袭淡黄色衣衫的锦裳稍慢锦音些许时候。 “锦裳。”连枢对着她淡淡一笑。 锦裳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石桌上,柔声道:“世子,这是母亲做的一些糕点,让我给世子送过来。” “替我多谢碧云姑姑。” 锦音趴在了桌子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目光一直盯着食盒,幽幽地来了一句,“锦裳,我好羡慕你呀!” “怎么了?”锦裳看向了锦音。 “都有母亲给你们做吃的。”锦音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黯然之色。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连枢眸光微沉了一下,没有说话。 锦裳打开了食盒,将里面颇为精致的糕点端了出来,“母亲也有为你做啊,她对你可比对我还要亲,还有王妃。” “也是。”锦音点了点头。 这些年她在连王府生活地很开心,就是之前世子在天穹的五年她很担心世子安危,除此之外,她的生活是真的称得上是无忧无虑。 锦音在这里蹭了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膳食以及食盒里面大部分的糕点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世子,我最喜欢这种吃吃喝喝的日子了!” 她呢,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每天吃喝玩乐开心就好。 锦裳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想得挺美。” 连枢吩咐了一些国宴之上注意的事情便让锦音锦裳二人回去了。 一抬头,便对上了流风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连枢问。 流风沉默了一下,还是道:“世子,回雪……请求一起参加国宴。” 连枢稍稍沉默了一下,“她怎么说?” “从此以后,世子便只是世子,她不会再有半点其他的心思。”说这句话的时候,流风心中轻叹了一声,不过更多的是欣慰。 回雪不会说谎,她相信回雪是真的放下了。 连枢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着。回雪能力极强,她若是放下了那段感情自然是调回自己身边最好,只是她觉得还是再给回雪一段时间会更好。 “世子,回雪是担心你。”到底是至交好友,流风忍不住替回雪说了一句话。 连枢颔首,“我知道回雪不放心我,”顿了一下,才缓缓道:“你让她放心,国宴之上我不会有事。” 流风正欲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连枢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让她好好学习医术,国宴之后不久就是春夏之猎,到时候让她回来。” “是,我一定告诉回雪。”流风欣喜地道。 流放离开之后,连枢手食指与拇指岔开,支着自己光滑如玉的下颚,一双眸子幽幽地看着天水一线的地方,丹凤眼妖魅之间还有着说不出来的泛着寒的冷冽,放在石桌上的手五根手指一一地轻点着石桌。 殷红的薄唇一启,幽幽地道出了一句话,“啧,既然想要风云令,那本世子送你们便是了!” 第395章 蹭一蹭马车 夜幕降临,星子初现。 一轮半月悄无声息地高悬在了夜色冰冷的天幕,泛着如水华一般的清冷银光。 朗月并不圆满,但是似乎是为了应景,依旧是清姣无暇,颇为明亮,安静地映照着地上的上京城。 此时的上京城,比起素日里更加喧嚣热闹了几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就连青石板的古街道上车马都多了起来。 连王府门口。 连枢依旧是一袭妖红色的锦衣,墨发仅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姿态有些慵懒地倚靠着马车,抬眸看着从连王府中缓步走出来的连王妃。 苏沐今日是难得地穿上了王妃的行头,较之以往的素淡清雅,现在的她多了一分雍容尊贵之感,就连眉宇之间都写着优雅二字。 在她的身侧,是一位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少女身姿颀长纤瘦,头上戴着幕离,看不见她的面容,不过从衣衫服侍上的精细程度来看,也定能猜出这位少女身份之尊贵。 连枢看着苏沐,修长白皙的手轻缓地摩挲着下颚,一勾唇角,懒洋洋的语调溢出了唇瓣,“母妃今日才有了个王妃的样子!” 苏沐脸色微黑地看了连枢一眼,佯怒了声,“小兔崽了,你一天不调侃我是浑身不舒服吧?” 连枢一摊手,笑地有些无辜,“母妃,我这可是夸你啊,不信你问妹妹,”说着看向了苏沐身边的少女,“小兮你说是不是?” 少女轻轻低低地笑了声,“哥哥说得对。”一开口,便是那种如青瓷相碰的泠泠悦耳声音。 话音刚落少女就走到了连枢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轻弱地喊了声哥哥。 苏沐则是又是气又是无奈地看着两人,“你们两兄妹呀!” “哥哥,我想与你同乘马车,可好?”少女看着连枢,道。 连枢颔首点头,“自是可以。” 这时,一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嗓音缓缓传了过来,“沐姑姑,晚上好呀!”声音平铺直叙,如一湖沉寂的死水,但是却很是低沉富有磁性,极为好听。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连枢瞬间抬头,就看见了一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缓慢地走来,清冷的皎月落在他的身上,将那张苍白精致的面容衬得有几分空濛之色。 连枢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眉梢倚靠在马车上,看着走近的月拂。 苏沐似是也没有想到,笑问,“你今晚怎么有空过来了?” 月拂也弯了一下唇,“沐姑姑,我有些事情想同小枢儿商量一下,可否蹭一蹭连王府的马车一起去皇宫?”虽然是在同苏沐说话,但是目光却是看向了连枢。 “连枢,你觉得呢?”苏沐从来不会勉强连枢,自然是过问她的意见。 月拂走到连枢身边停下,一双细长的凤眸静静地看着连枢,眼角那一点墨色泪痣颜色很浅,凉白的薄唇一启,“小枢儿,好歹我清白都被你给毁了,你总不能拒绝我吧?” 连枢瞬间瞠圆了眼睛,丹凤眼眼尾一挑,瞪着月拂。 月拂还真是敢说?什么叫她毁了他的清白?! “上京传言可都是这样的。”月拂垂眸看着连枢,目光还挺认真。 连枢翻了个白眼。 这天下最不可信的事情就是传言。因为它能给你传出十万八千里远! 忽然,一旁传来了一道很小声的声音,“哥哥,那在传言中,你是在上还是下啊?” 一片诡异的沉默之后,连枢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身体孱弱的月拂,慢吞吞地道:“自然是我在上面。”月拂除了性格,剩下的怎么看都是被压的那一方。 毕竟她和玉小七两个人的传言,她也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月拂的目光瞬间就有些幽幽的,然后不轻不淡地落在了连枢身上,“连世子可要试试?”嗓音都有些阴冷。 连枢撇撇嘴,慢悠悠地道:“这些事情可不能随便试。”说完之后,扶着青衣少女上了马车,月拂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嘴角,也上去了。 马车缓缓驶动,马车车盖四角的浅蓝色穗子随着微风摆动。 月拂看向了取了一册书卷的连枢,“小枢儿,今日宴会你仅以连世子的身份出席么?”然后眸光一扫看了一眼端坐地端端正正的青衣少女,“这位羲和公主可是不一定蒙混的过关。” 闻言,青衣少女的身体瞬间一僵,似是有些慌乱,垂在胸前的幕离都轻轻抖动了几下。 连枢双手随意地摊放在书卷之上,看了一眼少女,嗓音清淡,“锦音,月拂一早便知晓我的身份,与你无关。” 青衣少女正是锦音,听着连枢的话,心神才稍定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连枢问向月拂。 月拂慵懒地侧卧在软榻上,手支着脑袋,斜眼看了连枢一眼,“月王府就我一人参加国宴,太冷冷清清了。” 连枢轻哼了一声,根本就不相信。 皇宫中停放马车的长长宫墙内,这个时候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人来人往,互相寒暄着。 连王府的马车停下来之后,那些相互寒暄的世家之人都将看了过来。 毕竟连王府那位羲和公主这么多年也就上次百花宴出现了那么一次,当时还有不少人没有参宴从而错过了。 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最前面一辆马车里面的苏沐。 然后是另外一辆马车,一身妖红色衣衫的连枢。 众人都见过连枢,一直知道她容貌绝色,但是每一次见到都有不一样的惊艳。 不过连枢并没有下来,而是伸手掀开了车帘,随即从马车里面出来了一道青色的纤细身影。 众人心中都有了猜测,想必这位就是连王府那位养在深闺中的羲和公主,连兮。 锦音被锦裳扶下来之后,马车里面又探出了一只骨节匀称略显苍白的手。 众人本来都移开了目光打算上前与连王妃寒暄一番,在看见马车里面竟然还有人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古怪,等看见一道魅蓝色的身影从里面下来,那些人都瞪圆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上京最不能得罪的小祖宗怎么从连王府的马车上下来?而且还是与连世子和羲和公主同乘一辆马车! 思及连枢与月拂二人之间的传言,他们的目光流转之间变幻不定。 南宫若尘站在自家马车不远处,看着月拂从连王府的马车上下来她轻咬了一下下唇,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一位着了月白衣衫的锦衣男子就站在她身侧,轻拍了一下南宫若尘的肩,嗓音轻缓带着安慰,“若尘。” 南宫若尘回过神来,低唤了一声,“哥。” “你没事吧?”南宫亦尘与南宫若尘自幼关系便好,自然也是知道她的心思。 南宫若尘神色恢复如常,浅浅淡淡的,若一株空谷幽兰,“我没事。”她对月拂的感情,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她很久之前就知道。 “月拂就算是从连王府的马车上下来也只能说他和连枢关系较好,并不能说明其他的。”南宫亦尘这对兄妹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种气质,皆是给人清幽如兰的感觉。 令人很是舒心。 南宫若尘点点头,朝着连枢走过去,“哥,母妃和连王妃关系好,我过去打个招呼。” “我陪你一起吧!”南宫亦尘道。 “沐姑姑。”南宫若尘性子幽静,嗓音也很轻柔。 南宫亦尘站在南宫若尘身边,也是非常有礼貌地唤了一声沐姑姑。 “若尘,亦尘。”苏沐脸上带着笑意,目光在他们身后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姜菁华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你们母妃不在么?” “父王和母妃先我们进宫一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大殿内。”南宫亦尘回答。 苏沐点点头,“原来如此。” 南宫亦尘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月拂和连枢身上,“月王爷,”然后对着连枢道:“连世子,久仰大名。” 母妃和连王妃关系交好,但是他和妹妹与连枢交集并不多,更不说那个体弱多病的羲和公主。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 “久仰。”连枢淡淡一笑。 “月拂。”一道亲切柔和的声音响起。 一位妇人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月拂走了过来。 月拂似乎勾了一下嘴角,弧线却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嘲讽,并未应声。 那位妇人看见了苏沐和连枢,眼眸之中划过一抹凛冽冷意,“月拂,我有些事情想与你商谈。”不过对着月拂态度还算是轻和。 “安夫人,有事在这里说便可。”月拂阴冷沉寂的眸一抬,没有任何情绪地道。 月莹的脸色顿了一下,有些不太好看,“月拂,我到底是你的姑姑,你何必这么见外。” 月拂轻笑了一声,漂亮的凤目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安夫人,月王府从来都只有我月拂一人,从前是,现在是,至于以后……”说到这里,月拂目光在连枢的方向略略停留了一下,“就算不是我一人也不会有安夫人。” “你……”月莹脸色有愠意,不过思及这些年月拂对自己的态度以及他现在的身份,月莹将这份怒意压了下来,“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姑姑,可是我到底还是月王府出来的女儿,与你有血缘关系,也是你这个世间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你父母亲不在,有些事情我作为长辈还是应该嘱咐一声。” “月拂,最近上京出现了一些与你有关的传言。”说到这里,月莹目光越过连王府有些不屑轻蔑地看了一眼连枢,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那些传言不实,但是有些人你还是少与之来往地好。旁人纨绔不化不学无术更是有不为人齿的特殊癖好,你可别因为这个被人泼了污水!” 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真的相信了,心中恶心地不行,最后还是书锦劝慰自己说这件事情应当只是传言,不是真的。 自月莹言语之间开始有针对连枢话语之时,月拂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冷了几分,眼眸微微眯了眯,只剩下了一条眼缝,从眼缝之中透着说不出来的危险光芒。 苏沐直接走到了月莹的面前,一只手往前一搭扶在了马车上,气势十足地站在了月莹面前,“安夫人,你说谁纨绔不化?” 看见拦在面前的苏沐,月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她对苏沐的恐惧,源自少年时候。 那个时候的苏沐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她那个时候虽然是月王府的郡主,但是在苏沐的手中吃了不少亏。 不过转念一想,自从连王爷去世之后苏沐这些年比起以前收敛多了,而且今日是国宴,苏沐总不至于敢在皇宫对自己动手。再说了,落离与连枢尚有婚约在身,苏沐总要给自己几分面子。 这样想着她便多了几分硬气,“苏沐,我说的是谁你难道还不清楚么?放眼整个上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枢上京第一纨绔之名坐地稳稳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就算是她以前不如苏沐那又如何,现在的她比起苏沐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争气上进的儿子,美丽贤惠的女儿,而苏沐呢,丈夫已经死了十多年,儿子是知晓风花雪月的纨绔,女儿是个活不过十六岁的病秧子。 这样一对比,月莹心中顿时痛快多了,脸上甚至还多了几分神气。 苏沐现在除了盯着一个连王妃的身份压了自己一头,剩下的样样不如自己。 “那又如何?就算这样,你那个上京双姝之一的女儿也还是被赐婚给了我儿子。”苏沐知道月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最不满的就是安洛离与连枢之间的婚事,所以她净挑着这些事情说。而且语气还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果然,月莹瞬间就变了脸色,死死地瞪着苏沐,“苏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陛下给连枢和落离赐婚的?”这个念头忽然出现,但是之后月莹自己心中就已经确定了是因为苏沐。 苏沐和陛下之间关系匪浅,若是她提的要求就很能解释陛下为何会将落离赐婚给连枢,甚至还是在连枢尚未回京的时候。 一想到是这样,月莹就气得眼睛通红,口不择言地对着苏沐,“一定是你,仗着你和陛下的关系让我那么优秀的女儿嫁给你那个不堪的……” 月莹的话还没有说话,苏沐直接冷着脸扬手,“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 苏沐到底是习过武功的,而且那一巴掌力道不轻,月莹被她打地脑子嗡嗡作响有些耳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还只是看戏的众人都愣了,似乎是没有想到苏沐竟然敢在皇宫之中动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安家主母月莹,倒是那些以前便认识苏沐的人,神色有些微微感慨。 不愧是连王妃!! 连枢上前,皱了一下眉,有些心疼地看着苏沐,“母妃,你手疼么?”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连枢的身边,小拇指卷起了连枢垂在身后的墨发,小拇指绕了一圈又一圈,低垂的一双眸子恹懒至极。 南宫若尘和南宫亦尘有些意外,不过两人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神色顿了一下便恢复如常,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不语。 “有些疼。”苏沐难得见到自家这位这般心疼模样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就真的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疼。 连枢轻握了一下苏沐的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沐!”月莹反应过来,冲着苏沐吼了一声,目眦欲裂地看着她,“苏沐,你竟然敢打我?”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苏沐打,但是以前那是少不更事,现在她是安家主母,这样被人刮了一耳光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苏沐,我跟你拼了!”说话的时候,月莹举着手朝着苏沐扑了过来。 第396章 未婚妻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苏沐秀致的面容没有多少情绪,一双眸子很淡地看着月莹,对着面前的连枢轻声说道:“连枢,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连枢没有说话,看了苏沐一眼之后安静地走到了一边。 月莹扑了过来,素日里就算称不上雍容华贵但至少也有几分当家主母姿态的月莹现在几乎挥动着手几乎是用张牙舞爪来形容。 “月莹,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没变。“苏沐看着月莹,幽幽地道了一声,一双沉静的眼睛里面带着几分冷锐。 苏沐的动作很快,几乎令人看不清她是如何行动的,月莹已经被她擒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月拂就站在连枢身边,从连枢身后凑到了她的耳边,很小声地道:“小枢儿,看不出来沐姑姑身手还挺不错。” 连枢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只是目光挺认真地看着苏沐。 月莹被苏沐制止,扭头狠狠地瞪着苏沐,声音有些尖锐,“苏沐,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武功高么?你自己的儿子什么样那道你还不清楚,怎么?连枢自己如此不堪,不知寡廉鲜耻还不准别人说了?” 苏沐看着月莹,沉静的脸色越来越冷,似乎凝结了一层冰霜一般,与以往的柔和全然不一样。 大概是这么多年心中对苏沐积攒了太多的怨恨,月莹看着苏沐这种表情心中除了一丝害怕之外更多的反而是痛快。以前她处处被苏沐压制了一头,分明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混迹在上京这种簪缨世家的圈子里竟然如鱼得水,还张扬跋扈地不像话。 那个时候,上京那些世家贵女之中,就没有几个人喜欢苏沐。 皇后安娴静和苏沐,更是从一开始就是明面上的不对付。 月莹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现世报应都报在了你一双儿女身上,儿子风流纨绔不堪大用,女儿嘛……” 说到这里,她看了安静站在一旁的青衣少女,轻哼了一声,“连王府的羲和公主身体病弱,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说不定那日就……啊!” 尖锐刺耳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苏沐面无表情地扭着月莹的手腕,“月莹,我这些年是不是太沉寂了?沉寂到你们都觉得我好欺负了?”说完之后,眸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了一圈,有些冷厉。 “我告诉你,无论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女儿,他们都会长命百岁,你如果再敢乱说,我撕了你的嘴。”苏沐看着月莹,明明白白地威胁着。 “连王妃。”一道柔和而又轻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来人一身淡紫色的流云锦衣裙,面容绝魅,温柔清宁,一双写意温柔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苏沐。 少女正是安洛离。 她的眸色很淡,虽然依旧温柔但是从那双眼睛里面可以看出她还是压着自己的情绪。 “落离,你来了,快救我。”月莹朝着安洛离大声道。 安洛离抿了一下唇,目光微抬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马车旁的月拂和连枢。 连枢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她这个时候既然什么话都没说定然是母亲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连王妃,而且她与连王妃有过几面之缘,连王妃是挺随和的性子,想起自家母亲的性格,安洛离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就算是母亲有了不对之处,连王妃这样做,也……太过了! 母亲毕竟是安家当家主母,而安家又是上京名门世家,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被对待…… 安洛离随即收回目光,声音很淡很淡,“王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详谈,可否请您先放开我母亲,这样毕竟……不太好看。” 后面四个字,安洛离的语气微沉了几分。 苏沐看了一眼安洛离,心中有些惋惜。这么优秀的少女,竟然是月莹的女儿! 不过于婚约一事之上到底是他们连王府隐瞒了身份对不起安洛离,苏沐心中一直对她有几分歉疚,听到她的话倒也放开了月莹。 月莹狠狠地瞪了苏沐一眼,但是被她放开之后竟然什么都没做,而是走到了安洛离的身边。 一干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月莹。 月莹出身月王府,以前月攸尚且在世的时候对这个唯一的妹妹颇为疼爱,所以月莹的性子在上京是人尽皆知的骄纵蛮横,当年除了一个苏沐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得罪于她。可是就算是她打不过苏沐,也不至于就这么算了呀?! 安洛离也有些不解,神色狐疑地看着月莹。 依着她对母亲的了解,这种情况下,母亲至少也应该哭着闹一番呀! 月莹拉着安洛离的手,在她的手心轻轻地写了一行字。 安洛离神色忽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连枢。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弯着唇角笑了一声,是那种清夭绝艳的浅笑,然后做了个口型:你随意就好。 她听到了母妃在安夫人耳边轻声说的话。 :你若是想你女儿与连枢退婚现在最好就不要闹,隐忍着等一下直接对陛下提出退婚,怎么看都是你们有理,陛下说不出会同意。 所以,她现在将选择权放在安洛离的手中。 安洛离聪慧,自然也明白了连枢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之后,与月莹转身离开。 那些本着看好戏的人,此刻都懵了。 安夫人就这样……不计较了?! 南宫亦尘与南宫若尘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意,然后看向了苏沐,“沐姑姑可要一起进去?” “你们先进去吧!”苏沐轻笑了声,对着二人道。 南宫若尘眸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月拂,最后还是随着南宫亦尘转身离开。 “小枢儿,你的未婚妻或许很快就不是你的了?”月拂凑到了连枢耳边,幽幽地开口。 闻言,连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洛离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安洛离很好,和我之间的婚约本就对她不公平,解除了也好。” 安洛离无论是家世,容貌或是才情,在上京样样都是数一数二的,解除婚约之后定然会遇到自己的良人。 月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在瞥见了一道流火般的绯影之后,伸手轻轻地搭在了连枢的肩上,自己几乎是从后面半揽着连枢,声音很轻就控制在两人能够听到的范围内,“或许月莹这个时候要求退婚正中陛下心意也未可知!” 第397章 连世子,你觉得呢 从寻绯墨的角度看过去,月拂是动作极为亲昵地拥着连枢,而连枢不知是没有发觉还是如何,至少是没有挣开,甚至还在偏着头挺认真地听他说话。 寻绯墨淡绯色的薄唇微抿了一下,清灼的凤目眸光深邃了一些。 跟在寻绯墨身后的夜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幕。夜辰暗自咋了一下舌,将声音压低了两分,“王爷,连世子应当是没有注意。” 然后又继续道:“连世子自幼做男子打扮,与之往来的也都是些男子,男女之防对连世子来说一直如同无物。毕竟若是在意男女之防,连世子的身份也不可能隐瞒这么久!” 说这句话的时候,夜辰眼中也有几分心酸。 其实身为女子,怎么可能不在意,更甚至将自己当成男子与男子混迹在一起,连世子也只是被逼无奈,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寻绯墨望着连枢眸色有些心疼,不过还是轻哼了一声,“之前连小枢就对我说男女授受不亲。” 而且还不止说了一次。 夜辰沉默了。不说这句话您估计都要霸王硬上弓了好么?! “王爷,要上前去打个招呼么?”夜辰问。 寻绯墨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嘴角,眼中神色意味不明,“上次百花宴本王与月拂同席,现在国宴既然碰到了理应前去打个招呼不是?!” 言罢,若流火的绯衣衣摆在空中划出了凛冽的弧度。 夜辰小声嘀咕了一声:“分明是想去和连世子打招呼!” 听着月拂的话语,连枢神色微沉了一下,似有若无地嘲了声,“也是。” 之前陛下为她和安洛离赐婚除了想提醒她她的一切还是可以被他掌控之外,另一个目的也就是防止安洛离与太子南宫冽在一起进而将安家和南宫冽捆绑在一起。 也确实是有成效不是? 这些时日安洛离自和她有了婚约,安家和皇后太子的关系确实不如以前亲近了,毕竟安家已经有个连王府的姻亲关系,若是再与皇后太子来往密切难免不引人猜忌。所以就算是顾忌可畏人眼安家也不得不收敛一些。 可安家一收敛,皇后和太子的消息来源至少就少了重要的一方,陛下行事也更方便。 至少在着手准备公布容晞身份认回他这方面。 国宴定下容晞与南宫晟的婚约,只怕不久后的春夏之猎后就要找合适的机会宣告容晞的身份了吧! 谢皇后嫡子,身份血统最是正宗尊贵;容家养子,这么多年容家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外祖有陛下最为信任的谢王府;一个沾亲带故的玉家;更遑论还有一位最得陛下宠爱能力卓绝的未婚妻南宫晟。 这样想着,连枢都觉得这个帝位最后若不能是容晞的就只能是他自己太无能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当年谢皇后若只是不想容晞生在帝王家倒还好,可若是一切只是为他铺路,那她不得承认谢皇后谢綮的心思深沉到可怕。 连死了都能算计这么多人,算计这么多年! 连枢与月拂对视了一眼,都是聪明人,想事情几乎都是一点就能想到全局的那种,自然也看出了对方在想些什么。 月拂另一只手还是将连枢的墨发在小拇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小枢儿,你说当年谢皇后到底是作何种打算?” “你觉得呢?”连枢一笑,神色微偏奇诡。 两人对视一笑,答案都在那不言而喻的浅笑中。 是那种啊?! 谢綮与陛下关系如何暂且不说,她活着的时候能够做到即便无子也稳坐中宫无人可危及地位,即便身后有谢王府也能够证明她是聪明人。 即是聪明人,若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远离皇权就不该让他与南宫晟定下婚约而是离了皇宫之后想办法送走,而谢綮选择将容晞留在上京,依旧是权利的中心,与最受宠的女儿许下婚约,这也就注定了容晞不可能于谋权争夺中置身事外。 所以谢綮是那种打算呢? 自然是自己的儿子免于他人暗算毒害,然后出其不意地成为最大赢家,最后荣登帝位,万人之上。 “小枢儿,你可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月拂正要将手肘站在连枢的肩上时,她身子侧了侧,慢悠悠地道:“月王爷,你若是再如此,我们之间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月拂瞥见了连枢背后缓慢过来的绯红身影,嗓音上挑地有些不以为意,“你我之间本来就无清白可言,又怎么洗的清!” 连枢:“……” 黑着脸瞪着月拂。 “上京城霁月无暇的月王府小祖宗这是上赶着和本世子沾上关系被我压么?”连枢语气冷冷幽幽的,甚至都忘记了可以压低声音,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斜睨着月拂。 “连枢!”苏沐离两人不远,自然也就听到了这句话,轻声呵斥了一句。 眼睛里面满满的是无奈之色。 小兮的性格,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想办法让小兮将恢复身份?! 锦音没有说话,虽然看不到面容不过双肩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应该是在憋笑。 连枢对着苏沐吐了吐舌,却忽然觉得身后一凉,连带着周身的空气温度都降低了几分,尚未回头就听到一道清冽的嗓音传来,“月王爷,上次百花宴一别多日不见,近来身体可还好?” 话语很轻很淡,语气却是极为不善。 上京中的人都知道,月拂生来就是个病秧子,身体孱弱,基本上是活一日算得一日。 连枢身体僵住了。 阿绯?! 连枢瞬间就有些心虚。 月拂看着寻绯墨,左眼眼角的泪痣颜色深沉如墨,“自然是好极,多谢摄政王关心,倒是摄政王,在上京滞留了这么久手中权势可还稳?” “月王爷拖着病体活了这么多年手中权势仍在,本王不过滞留数日,虽不敢与月王爷相比拟可这点能力也还是有的。”说完这句话,寻绯墨眸光一转,话锋也是随之一变,“连世子,你觉得呢?” 第398章 月拂你脑子进水了吧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连枢:“……” 她觉得?她还能觉得什么,自然是阿绯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你最有理! 连枢看向了寻绯墨,求生欲极强地开口,“摄政王所言有理。” 闻言,月拂细长的凤目一眯,有些莫名的阴冷,弯着唇角一双眼睛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连枢。 连枢脸色一黑,目光不善地看了回去。 看什么看?你和阿绯之间我肯定是得帮着阿绯的! 月拂看了连枢半晌,忽然唇角一弯浅浅一笑,不过左眼眼尾的桔梗花泪痣颜色依旧是浓郁地可以滴出墨来。 忽然,月拂伸手捏了捏连枢的脸颊,不过很快便也收了回去,沉寂刻板的嗓音带了一丝戏谑,“小枢儿真可爱!” 说完之后他便转了身,缓步离开,只留给了众人一个颀长清癯的魅蓝色背影。 许是月拂这个捏脸的动作,许是他的话语,连枢怔楞了一下半晌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分外怪异。 可爱?! 这月拂得是瞎地多厉害才能将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深地觑了连枢一眼,嗓音微凉,“连世子不愧是上京风流纨绔第一人,连上京月王府那位小祖宗都待你不一般!” 连枢:“……” 只能保持沉默不说话。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寻绯墨清清然一笑,声音低而轻沉,“连世子,国宴再会。”在转身的时候,寻绯墨意味深长地看了连枢一眼,薄唇微启将声音压在了两人才能听到的范围内,“啧,连世子,很可爱啊!” 连枢伸手轻捏着眉角,神色颇为无奈。 “连枢,走吧!”苏沐看着寻绯墨的背影,目光也幽深了几分。 这位北越摄政王和小兮之间关系也很是不一般。 连枢看向了苏沐和锦音,“母妃,你与小兮先过去吧!”然后对着锦音身侧的锦裳叮嘱,“锦裳,小兮身子不好,你多为照看着些。” 锦裳性格毕竟比锦音沉稳。 锦裳点点头,“世子放心。” “今日宫中不比往常,西芜北越皆有权贵使臣在王宫之中,无论做什么事情,你自己都要当心。”苏沐看着连枢,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声。 连枢笑着颔首,“嗯”了一声,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东凌举办国宴,身为东凌国的将军府,自然也是不会缺席的。 东方擎文穿着一身灰墨色的朝服,苍老精明的眸子一派深沉,身侧跟着一位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四位侍从。 “大少爷呢?”东方擎文忽然问。 “回到皇宫之后,大少爷就离开了。”其中一位侍卫回答。 闻言,东方擎文的脸色冷沉了些,有些怒不争气,“他肯定是去找安洛离了,那小子,什么都好就一颗心吊在了安洛离的身上!” 对方喜欢他倒也还好,至少不是一厢情愿,可是这安洛离别说喜欢寒儿,连寒儿喜欢她都未必知道。 “父亲,寒儿大了,有喜欢的姑娘很正常,若是没有,那你才要忧心呢!”东方擎文身侧的中年男子说,“而且我觉得安家那位姑娘就很不错,容貌自是不必多少,大方得体,性子温和,同寒儿正好与配。” 说完之后中年男子看向了东方擎文,“父亲可是在担心连枢与安洛离之间的婚约,这件事情父亲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们的婚约应该很快就能退了!” “你懂什么,我们将军府岂能与安家结为姻亲关系,就算连枢和安洛离退婚了寒儿也……”东方擎文目光忽然顿了顿,眼中精光乍现,“你刚才说什么?连枢和安洛离退婚?” 东方庭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刚才我和诸位大人寒暄的时候听到他们议论,好像是月莹和苏沐两个人起了冲突,苏沐直接动手了,当众就给了月莹一巴掌。月莹好歹也是出身月王府,现在是安家当家主母,这苏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也太不将安家和月王府放在眼里了!” 本来以为连羽恒死后苏沐性格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法无天。 东方擎文眼眸一顿,停下来看向了东方庭,“苏沐对月莹动手?月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虽然不喜欢苏沐,但是对于那位连王妃还是知道一些的,绝对不会主动与人为难。 “月莹提及了连枢和连兮二人,言语……不善。”东方庭回答。 东方擎文眼眸中浮现了一分蔑然,冷声道:“这么多年了,月莹竟然还是蠢到不知道苏沐的性格。苏沐最是护短,连羽恒去世之后,连枢和连兮二人便是她的命,除却那些上京传言,剩下可有谁敢在她的面前说连枢连兮的半点不是!!” 苏沐从来就不是任人欺扁揉圆的主。 “那父亲,我们……”东方庭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一位端着茶汤的宫女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他的身上。 茶汤很烫,东方庭惨叫了一声。 宫女瞬间跪了下来,惨白着脸色忙道:“东方将军恕罪,东方将军恕罪。” 在回话的时候,宫女的神色还有几分慌张。 东方擎文微眯了眯眼睛,“在宫中做事,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来人啊,拖下去交给慎刑司处理!” 东方擎文是朝臣,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自己私下处置。 他身后的几位侍卫上前,架住了宫女。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宫女连忙求饶。 “拖下去。”东方擎文一甩袖,直接道。 “等一下。”一道倨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南宫瑶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华丽宫裙,梳起的发髻上带着金步摇,腰间配着玉饰,走路的时候环佩叮当作响。 看见东方擎文,她敛了神色对着东方擎文笑了笑,撒娇道:“祖父,这位宫女是我宫中的人,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 东方擎文皱了一下眉,“你宫中的人?” 南宫瑶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前些时日受了风寒,身子不大好,让她去御膳房取些茶汤,没想到竟然冲撞了祖父。” “受了风寒?如今可好些了?”东方庭将身上的茶渍掸了掸,担忧地看向了南宫瑶。 “多谢舅舅关心,如今已无大碍。” 东方擎文看着南宫瑶,“既是你宫中的人这一次就罢了,不过下次你可得约束好自己宫中的人,否则这样冒失只会连累你与你母妃。” “是。多谢祖父。”南宫瑶看向宫女,冷声斥道:“还不快来谢谢祖父与舅舅。” “谢谢两位将军。”宫女连忙磕头谢恩。 东方擎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你母妃最近可好?”到底是女儿,东方擎文还是有些关心。 南宫瑶点头,有些为难地道:“母妃尚好,就是……皇兄让母妃不太省心。” 闻言,东方擎文的脸色沉了沉,眉梢都皱了起来,“你皇兄他又怎么了?” 南宫瑶轻叹了一口气,“母妃说趁着国宴为皇兄定下婚约,找个三皇妃,可是皇兄不同意,为此和母妃大吵了一架,还说……” 南宫瑶话语吞吐,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为好。 “还说什么?你但说无妨。”东方擎文的脸色更冷了。 “说母妃若是执意如此,他不会违逆,只是待到成婚之日他连同府中的……男宠,一同迎娶进门。”对于男宠二字,南宫瑶有些无法直视。 她与皇兄的关系并不算很好,准确地说是她怕自己那位一母同胞的兄长,皇兄虽然总是笑吟吟的模样,但是哪怕身为他的亲妹妹,她都觉得那笑意有些莫名阴冷诡异。 被皇兄注意着让她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发冷,很不舒服。 “混账东西!”东方擎文气地怒斥了一声,“男宠和世家小姐一同进门,他把人清白人家出身的世家小姐当什么了?是生怕自己那些个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别人不知道是吧?” “祖父,您先消消气。”南宫瑶在一旁道。 “那个混账东西现在在哪里?”东方擎文脸色依旧不好,又冷又沉。 “皇兄出宫了,”顿了一下,又不是很确定地补充了一句,“可能是去了月王府。” “他去月王府做什么?还嫌没被打够是不是?”东方擎文怒道了一声。 上京之人谁不知道三皇子被月王府那位小祖宗给打了抬出了月王府,殴打一国皇子,陛下也只是对月拂小惩大诫了一番,南宫渊竟然还敢去月王府?! “我……我在皇兄的房间里发现了……”南宫瑶飞快地看了东方擎文与东方庭一眼,“发现了月拂的画像。” 东方擎文脸色气得铁青,“他……他……混账!”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说了混账两个字。 东方庭也很是意外。南宫渊明言自己喜欢男子,但是大家一直以为他只是随便玩玩,没想到竟然在房间里面放了男子的画像,这意思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而且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位惹不得的祖宗爷! “祖父,父皇因为三皇兄的事情对母妃已经是很不满意了,今日是国宴,皇兄身为三皇子必定是要出席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南宫瑶看向了东方擎文,神色之间尽是无可奈何。 “他还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月拂或者是连枢么?”东方擎文看向了东方庭,“国宴尚未开始,你带一些人出宫将那个不思进取的混账找回来,我们东方家指望不上他做点什么,可也别被连累了。” 东方庭觉得事情似乎是有那里不对,看了一眼一脸着急担忧的南宫瑶,便也没有多少什么,“是,父亲。” “你今年也十六了,到了适婚的年纪,上京子弟这么多,可有你心仪的人?”东方擎文看向南宫瑶。 南宫瑶脸颊微红,别开了脸,“祖父,你怎么问我这种事情!” “国宴之上世家弟子齐聚,每次都会成就不少姻缘,你皇兄我现在是不管了,但是他日后若是再胡作非为说什么要连同男宠和世家小姐一同进府之类的话,只怕还会连累了你的名声,所以祖父就想着让陛下早日将你的婚姻大事定下来。” 东方擎文毕竟是过来人,看着南宫瑶的神色就知道她有喜欢的人,“瑶儿可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 南宫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东方擎文捋着胡子哈哈笑了两声,目光慈祥地看着南宫瑶,“不知是哪家的儿郎能让我们家瑶儿看上?” 南宫瑶小声嗫嚅,“玉……玉子祁。” 东方擎文脸上的笑微滞,眉头似乎是皱了一下,“玉家那位嫡出小公子?” “嗯。” “瑶儿,他双腿已废,而且前不久才被安洛离退了婚。”东方擎文严肃地看着南宫瑶。 “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南宫瑶在玉子祁的事情上特别坚持。 其实,她甚至是庆幸玉子祁双腿被废了一辈子只能与轮椅为伴,不然的话,那么惊艳绝伦的他,会让她觉得自卑! 东方擎文并不是很赞同,“这件事情先且不说,就说玉子祁和连枢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能接受么?” 南宫瑶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眼中一抹阴狠的光一闪而过。 连枢么?! 他那样不堪的人怎么配得上与玉子祁相提并论! 东方擎文将南宫瑶的神色看在眼中,“接受不了是不是?” 南宫瑶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受不了想办法除掉便是。” 闻言,南宫瑶瞬间抬头看向了东方擎文,目光诧异。 “你和玉子祁之间的婚事我确实是不太满意,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玉子祁。”东方擎文解释。 南宫瑶瞬间笑了笑,“祖父你真好。”之前她有意无意地向母妃透露过这件事情,但是母妃都是很强硬地反对,严令告诫她不要将自己的心思让父皇知道。在这之后,她都不敢再提了。 东方擎文慈爱地拍了拍南宫瑶的脑袋,“我听说前些时日陛下和太后有意为玉子祁赐婚,宴会之前你去向太后请个安,顺便让她知道你的心思,说不定太后在宴会上就会提及这件事情。” 在南宫瑶看不到的地方,东方擎文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精光。 他虽然有意与太后合作,却也要做两手准备,万一太后失败了呢?他总得为自己,为将军府留一条退路! 玉腾是陛下的心腹,若是瑶儿嫁入玉府,到时候事情总归不会到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南宫渊有断袖之癖,南宫瑶嫁给了双腿残废的玉子祁,说明了南宫渊已经放弃了帝位,至少到时候可以隐讳地解释为他并未存什么不轨的心思。 南宫瑶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如果是太后和父皇一同赐婚,那玉子祁即便是想拒绝也要思虑再三! “多谢祖父指点。”南宫瑶非常愉快地说了一句,“那我现在去太后宫中看望太后了。” “等一下。”东方擎文喊住了南宫瑶。 南宫瑶转头看着东方擎文,“祖父,怎么了?” “这多年你也是对着寒儿喊祖父喊习惯了,但是我毕竟是你的外祖父,比不得名义上是你皇奶奶的太后,按理说你的婚事是你母亲或者太后操持,我今天的话算是僭越了。”说到这里,东方擎文轻叹了一口气嘱咐了一声,“所以这件事你不要让太后知道。” “是。”南宫瑶向来信任东方擎文,毫不犹豫地应答了下来。 看着南宫瑶离去的背影,东方擎文在原地站立了片刻之后,也才缓缓离开。 这个地方虽然不算偏僻,但是毕竟没有辛和殿那般热闹,东方擎文和南宫瑶离开之后便没有了人影。 两人刚才说话几步开外的一棵大树忽然轻颤了几下,绿色簌簌下落,然后一道红影和蓝影相继从树上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传闻东方擎文素来疼爱这个外孙女,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出岫站在连枢的身后,神色有些不屑。 利用起来不是照样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最让他愤然的是东方擎文竟然撺掇着南宫瑶对世子下手,简直不可原谅。 连枢伸手拈了一片树叶,唇角勾地漫不经心,“东方擎文还真是只老狐狸!” “一边与太后合作,一边在陛下这里留退路,算盘打地这么好就不怕崩了自己的手!”出岫冷哼一声。 似是想起了什么,出岫看向了连枢,“世子,你觉得聂清婉和南宫瑶说了些什么?南宫渊分明就在自己府中,南宫瑶怎么突然对东方擎文说这番话?” “东方凝想在国宴之上对聂清婉动手,聂清婉自然不会让她如愿。”殷红的唇微微上翘,有些艳治,“毕竟东方凝和陆知之间的私情还被聂清婉攥在手中。” 聂清婉能够取得陛下信任,就说明了她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和聂清婉相比,别说是南宫瑶,就是东方凝那点智商都显得不够看了,她想将南宫瑶拿捏在手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看来今天的宫宴会特别热闹。”出岫轻笑了一声。 连枢抬头看了眼天色,对着出岫道:“宴会尚未开始,我在宫中随便走走,你就不用跟着了。” “你自己小心一点。”出岫叮嘱了一声。 *—分界线—* 连枢漫无目的地在宫中走着。 因为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所以她一直都是挑着偏僻的小道而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连枢就走入了一片杏林之中。 不久前下了一场雨,开地正盛的杏花已经初显颓败之势,目光越过层层的枝桠,依稀可以看见杏林之后有一角宫殿檐角。 连枢眉梢微微一挑,狭长的丹凤眼有些意外。 出入皇宫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在这片杏林之后还有一座宫殿!! 连枢在杏林里面穿行了约莫一刻钟,终于站在了那座宫殿前面。 宫殿地处偏僻,宫门紧闭。 ——寒轻殿。 连枢看着匾额上面的字,轻轻地默念了一声。 宫门看上去虽然很古旧,连枢伸手摸了一下,手上却并未有灰尘,看来这个地方有人经常打扫,甚至说不定这里都有人住。 连枢轻敲了几下。 并无人开门。 她正准备推开门一窥究竟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枯叶踩踏的声音。 “怎么?想进去看看?”紧接着,就是一道略为阴冷的嗓音,幽幽的还带着两分玩味。 不过,少年音色和声线都很好听。 “月拂?”连枢看着一身魅蓝色锦衣的少年,眉眼之中浮现了意外之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拂踏上台阶拾级而上,在连枢面前停了下来,他比连枢高出了半个头,垂眸看着她,“我还好奇小枢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无意中走了过来。”连枢解释,然后狭长的丹凤眼微挑了一下,看着月拂。 月拂越过连枢,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朱红色殿门,嗓音幽幽地开口,“这里是我母妃未出阁之前的宫殿,不过她基本上都住在太后那里,很少过来。” “这里好像有人特意打扫过。”推开门,里面并没有那种久不住人的凄冷荒凉,院内的一切都打扫地极为干净,甚至连枯草都没有。 月拂点了点头,阴冷沉寂的嗓音再次响起,“太后经常会派人过来打扫,”说到这里,月拂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偶尔她在想念母妃的时候会过来小住一阵子。” 后面那半句话,让连枢挑了一下眉梢。 尤其是月拂提及此事时候的语气,有些莫名的诡异,甚至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月拂阴冷如潭水的嗓音本就如此,她似乎在里面听出了几分嫌弃。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月拂。 月拂一转身就对上了连枢的目光,苍白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勾了一下,平铺直叙的嗓音懒洋洋的,“你看着我作甚?怎么?我脸上有花儿么?” 连枢歪头,轻轻佻佻地扬了一下眉,就是话语也是那种轻挑不羁的,“啧,阿拂这样的容貌,可没有什么花能比得上。” “这是连世子贯来哄人的手段么?” “不,我这是实话。”月拂这副皮囊,确实是无可挑剔。 至于性格嘛,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毕竟还有如她母妃一般说出月拂性格很好的人。 月拂勾了一下薄唇,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连枢打量着这座空荡荡的宫殿,“你经常会来这里么?” “也不是经常,偶尔吧!”然后看向了连枢,“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小枢儿。” 似是想起了什么,月拂单边眉梢一扬,连带着眼尾那一点墨色桔梗泪痣都跟着上挑了几分,“小枢儿,你喜欢枇杷么?” “嗯?”连枢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月拂。 月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也不在意连枢的回答,很是干脆利落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走,摘枇杷去。” 声音不自觉地敛去了那种阴冷沉寂,甚至带上了偏少年的清朗。 说完之后,偏头看了一眼连枢,那张苍白清癯的精致面容上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看着这样的月拂,连枢有些意外。 她和月拂认识的时间并不算久,但是在她的印象中,月拂都是那种阴冷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在他的身上除了幽冷之外你看不到半点人气,即便是笑,都是那种令人心底渗然的玩味一笑。 现在这样的月拂,她确实还是第一次看到。 绕过了寒轻殿内的一个湖泊,在一行桃花树后有一棵枇杷树,上面结满了橙黄色的枇杷,一个一个地坠下下面。 一阵微风拂来,借着微薄的月色与琉璃灯晕,依稀可以看见那些枇杷微晃了几下。 月拂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枢墨,“喏。” 然后冲着枢墨嘴角往上勾勒出了一个惊艳的弧度,眉角那一点泪痣颜色极淡,却很好看,像极了邀功的样子,“我种的。” 苍白却精致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那种得意洋洋的神色。 “你还喜欢吃枇杷?”就她所指,月拂不是一直喜欢吃玉米么?! 据她从月一那里听到的话,似乎还要是那种色泽鲜明,圆润饱满的玉米粒!! “还行,说不上喜欢,不过也不讨厌。”然后月拂站在枇杷树下解释了一句,伸手摘了一颗枇杷,“沐姑姑告诉我母妃喜欢吃枇杷,然后她给了我一颗种子,带着我将种子种在了这里。” 连枢看着就站在枇杷树下的蓝衣少年,心中忽生一计,眉心都带着笑意扬了扬,忽然嗓音清朗地唤了一声,“阿拂。” 月拂背对着连枢,听见她的声音回首过去看她。 少年容色精致,眉梢带笑。 蓝衣绝水,霁月无暇。 然而,下一刻。 簌簌簌簌簌簌…… 密密麻麻的枇杷就像是下雨一样不停地下落,蓝衣绝水的少年则被枇杷兜头砸了一脸。 而不远处的红衣少年,站在原地,笑地眉眼潋滟,神色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月拂脸色瞬间一黑,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连枢,“连枢!” 两个字,似乎是压着音没好气地吼出来的。 “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气嘛!”连枢安慰着,不过丹凤眼中的揶揄笑意根本就掩饰不住。 月拂站在原地不动,面无表情地看这儿笑地得意而又灿烂的连枢。 看着笑地这么明媚绝艳的少年,月拂沉寂的眼眸中在浮现了一抹和煦笑意的时候还有几分颇为复杂的情绪,微凝着眉梢叹了一口气,对着连枢道:“我不计较。” 连枢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明显是不相信,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才不信。” 她才不相信月拂那样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格会真的不计较。 月拂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一挥衣袖,落了一地的枇杷如密雨又都砸在了连枢身上。 连枢今日不能用内力,刚才她都是捡了一块石子丢了过去才捉弄了月拂,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就躲不过去。 连枢看着月拂,“说好的不计较呢?” 月拂懒懒地靠着身后的枇杷树,不以为意,“我说不计较你不是不相信么?” 连枢:“……” “一人一下,扯平了!”月拂朝着连枢摊开手,手中还有一颗枇杷,“要么?” 连枢没有理月拂,蹲在地上开始捡枇杷。 月拂撇撇嘴,难得屈尊降贵地蹲在了连枢身边一起捡枇杷。 “你怎么这么贪心?”月拂看着连枢双手都放满了枇杷,挑着眉梢幽幽来了一句。 连枢皱着眉,脸色看不出多少情绪,语气却很沉,也很认真,“不能浪费。” 她最讨厌浪费食物的人!! 似是想起了什么,月拂看着连枢的侧脸,沉默了片刻。 漂亮细长的凤目里面,是一片深沉的复杂,还有说不出来的心疼。 他之前查过,小枢儿在地宫的那一年里面,是完全封闭与世隔绝,食物也是有限。 一年的时间,可想而知小枢儿定然过得极为艰苦。 伸手轻拍了一下连枢的脑袋,安慰性地揉了两下,然后将自己的衣服用来兜住枇杷,狭长漂亮的凤目看向了连枢,“要不你将枇杷放在这里吧?!” 连枢两只手都握满了枇杷,眉梢意外地高高挑起,神色狐疑地看了月拂半晌,那目光就像是不认识月拂一样。 月拂被连枢看地有些不太自然,偏开了头,傲娇到了极点,“你到底放不放?不放的话这些枇杷你自己解决。” 连枢收回一直看着月拂的目光,将手中的枇杷全部放在了月拂的衣兜里面,然后开始继续捡枇杷。 月拂看了一眼自己衣兜中的枇杷,捏着眉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上京小霸王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 蹲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捡枇杷已经捡到了树底下的连枢,月拂目光微微怔楞了片刻。 少年穿了一身妖红色的衣衫,绣着罂粟花纹的衣摆逶迤在地上,因为侧着身子在捡地上的枇杷,如瀑的墨发垂泄在左肩。清潋的月撒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右侧脸颊衬得愈加光滑细腻,看不出半点瑕疵。 精致而又惊艳。 月拂看地有些出神。 “小枢儿。”忽然,月拂喊了一声。 连枢偏过头看向了月拂,“怎么了?” “……”月拂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将目光从连枢的脸上移到了她手上的枇杷,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薄唇,“小枢儿,这么多枇杷你吃的完么?” 连枢将手中的枇杷放在了衣兜里面,回答,“到时候可以带回去,阿绯喜欢吃枇杷。” 闻言,月拂的脸瞬间就覆上了一层寒霜,听不出情绪地开口,“寻绯墨?” 连枢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月拂就已经冷着脸色放开了抓着衣兜的手,瞬间“哗啦啦”地,衣兜里面所有的枇杷都又重新掉了一地。 “月拂,你脑子进水了吧?”连枢对着月拂怒目而视,吼了一声。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依旧脸色微寒地看着连枢。 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垂眸看向了连枢,“我和寻绯墨又不熟,他喜欢吃枇杷关我什么事?”嗓音里面都带着凉意。 还有几分幽幽的不善。 末了,又再次语气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又不喜欢吃。” 连枢被气地一噎,瞪了月拂一眼,然后看向了地上的枇杷,又瞪着月拂。 月拂看着连枢,没有说话。 气氛一度僵持沉默。 月拂见连枢不说话,别开脸说了一句,“你瞪着我做什么?” 声音和表情难得有些心虚。 连枢依旧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月拂,“我捡了那么久。”一开口,便是那种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 ------题外话------ 阔别挺……久了,谢谢还在等着的小可爱,阿九很抱歉,也谢谢你们一直在,么么哒! 然后……月拂又要开始捡地上的枇杷!让你将枇杷全都倒掉了!啧,傲娇一时爽,一直傲娇一直爽!!哈哈哈哈哈…… 第399章 你嫁给我吧! 听着连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月拂脸色瞬间僵了僵。 抿了一下唇,又蹙了一下眉,看着连枢半晌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月拂虽然之前不怎么在上京走动,但是这几年他可是上京出了名的小祖宗,性格肆意妄为到不行,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 纵横上京的月王府小祖宗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 半晌之后,妥协地看向了连枢,他没有说对不起,主要也是月小祖宗不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他见不得连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好像是委屈到不行似的。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小祖宗声音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他怕是要动手了。 “你捡。”连枢看着他,默默地说了两个字。 月拂愣了一下,“我捡?” “这些不是你弄掉的么?”连枢轻娆的嗓音缓缓响起。 月拂脸色僵了僵,瞪着连枢。 不过还是蹲了下去捡这些枇杷。 向来无法无天的小祖宗此刻甚至有些自怨自艾地想着:他上辈子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连枢的事情,不然怎么就对着她狠不下心来没有半点办法呢!! 他刚捡了没几个,面前就落下了一层阴影,连枢蹲在了他的面前帮着一起捡枇杷。 “小枢儿,你在天穹失踪的那一年,是不是……挨过饿?”月拂的声音很低很沉地问了一句。 甚至是特别直白地说出了这三个字,没有任何迂回婉转。 连枢捡枇杷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沉默了一瞬之后,似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那么明显么?” “……能说么?”月拂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连枢握着枇杷剥开了一个,倒是没有自己吃,而是递到了已经腾不出手的月拂嘴边。 月拂咬了一口,“很甜。” 捡完了枇杷之后,两个人一路慢悠悠地回到了之前的桃花树下,月拂将那些枇杷一股脑都放在了石桌上,然后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开始剥着面前的枇杷。 他以前不怎么喜欢吃这个,但是刚才吃了一个,觉得味道还挺不错。 关于之前那个话题,他没有再问。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能猜个大概。 连枢手中握了几个,然后在桃花树下那个缠了花藤的木质秋千上坐了下来,脚尖点地往后推了一下,秋千开始在空中小弧度地摆动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你是天穹的领主,之前很多事情你也应该能查到。”连枢看着夜空,目光有些薄淡,嗓音更是淡地犹如从天边飘来的一般,“天穹地宫是一个完全封闭式的地方,进去的时候你只有半个月的水和食物,至于之后的生存方式,就看你自己的能力呢!!” 在那样的环境中,为了活下来,什么不能吃呢?! 又有什么是没吃过的呢?! 连枢头靠着秋千,唇角扯出了一个颇为凉薄的弧度,贯来妖治邪魅的丹凤眼中染了一抹浸入骨子里面的自嘲。 看着将地宫里面的一切仅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的连枢,月拂抿着唇沉默了许久。 眼中的神色极深极浓。 两个人,都再没有说话。 彼此都是安静地沉默着。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秋千上那道妖红色的绝艳身影,沉默地剥着桌子上的枇杷。 月拂一连吃了两个,几乎都是微蹙着眉头。 没有刚才那个好吃!! 渐渐地,秋千摆动的弧度越来越小,直至慢慢地停了下来,而秋千上的人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头挨着秋千藤条,藤条上淡紫色的花儿如拇指般大小,就在她的耳边,在夜风的吹拂下偶尔轻点连枢白皙无暇的脸颊。 “连枢?”月拂朝着连枢喊了一声。 连枢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月拂微蹙了一下眉,走到了她的面前,下一瞬蹙着的眉眼有些无奈地松了松,甚至连眉尖都佻佻地上扬了两分,眼中带着一抹浅笑。 “还真是……”后面的话月拂没有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那双从来都是阴冷沉寂的凤眸中,罕见地带上了宠溺的笑意。 连枢歪头靠在秋千上,眼眸微阖着,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缓缓传来。 “小枢儿?”似是怕吵醒连枢,月拂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见连枢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月拂站在秋千前面垂眸盯着连枢看了很久,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绺墨发别到了耳后。 眯缝着眼睛在周围看了一圈,然后缓缓俯下了身子。 削薄的唇在连枢的额头上如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之后瞬间收了回来,速度快地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然后就如做贼心虚地看着一眼连枢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苍白的精致容颜上,那一抹冷彻的白渐渐地染了一抹绯红。 漂亮的眼睛里面却是一派幽深复杂,就这样盯着连枢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一抹幽深渐渐地被清明所替代。 “蓝洛,你说连枢到底在哪里?”凤临烟皱着眉,目光在人群中四下寻找,然后偏头看了一眼身边做侍卫打扮的蓝洛。 蓝洛虽然是穿了侍卫的衣服,但他的那个宝贝布袋依旧是背在身上,上面绣着的那两只五颜六色的鸳鸯最为显眼。 他看着凤临烟,眼中的哀怨之色几乎都要溢满到滴出来,同样用那种小媳妇的哀怨语气回答,“爷爷行踪向来不定,我怎么知道!!” 凤临烟没有留意到蓝洛泛着醋酸味的话语,依旧是轻蹙着眉,自顾自地说道:“来东凌这么久,我都还没有见过连枢,”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不过今日是国宴,连枢身为连王府世子,总不可能不参加。” 凤临烟一心一意地往前走,甚至都没有留意到蓝洛没有跟上来。 蓝洛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凤临烟。 唇红齿白的脸上,简直是三分怨妇七分弃妇,哀怨到了极点。 每次都是这样,提到了爷爷他在临烟心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临烟对爷爷的关主明显超过了他。 他都觉得自己要开始嫉妒爷爷了!! “蓝洛,国宴结束之后,我们去找连枢吧?”凤临烟回过头去看蓝洛的时候,才发现蓝洛落后了她好远一段距离。 “蓝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凤临烟看着蓝洛,挑着眉梢不解地问了一句。 蓝洛蹬蹬蹬的几个大步走到了凤临烟的面前,“临烟,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爷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蓝洛的那个小眼神,简直是哀怨而又委屈。 凤临烟愣了一下,英气锋锐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解。 随即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她盯着蓝洛看了很久,然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蓝洛,你是不是吃醋了?” 嗓音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愉悦。 蓝洛傲娇地别开了脸,否认,“才没有。” 凤临烟带兵打仗多年,在男女之情上一向不是太敏感,是以刚才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她并不傻,反应过来了有些事情便也看地分明,勾着唇角笑了一下,“分明就是。”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伸手轻轻地揉了揉蓝洛的头,然后凑在了蓝洛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爷爷其实是个女子。” 当年第一次见到连枢,她确实倾心于她。 后来连枢毒发正好被她碰到了,她将连枢带了回去,那个时候她还想着也许连枢会因为救命之恩对她生出情愫,但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现实兜头泼了一头冷水。 连枢是个女的。 那个时候,她差点就将连枢重新丢回去让她自生自灭。 听到了这句话的蓝洛,瞳孔都缩了缩,瞬间犹如被冰冻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凤临烟,“你你你你你你……你是开玩笑吧?” 就爷爷那妖孽恣意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不不不不,临烟一定是搞错了,他可是认识爷爷快五年了! 凤临烟唇角噬着一抹浅笑,挺满意蓝洛这幅震惊到不行的模样,“我骗你作甚。” 然后目光幽幽地看着依旧是惊讶到回不过神来的蓝洛,幽幽地开口,“当年如果不是知道连枢是女子,我未必会那么早放弃。” 蓝洛:“……” 欲言欲止,止了欲言半晌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感慨地开口,“还好爷爷是女的。” 不然他和临烟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然后似乎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伸手捂住了一下嘴,“那爷爷岂不是不是爷爷了?” 他难道要改口喊奶奶? 凤临烟:“……” 她有点儿不想理这个小傻子。 “走吧,宴会应该也快开始了。”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蓝洛,大步朝前走。 虽然感慨了一番但是还是没有从连枢是女子这个消息里面缓过神来的蓝洛再次瞠了一下眼眸,“啊?哦哦哦!” 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呀,就爷爷做过的那些事情那个女子能做得出来!清风楼中几乎所有的男女几乎都被她调戏了个遍!!!” 凤临烟:“……” 连枢确实没有半点像女子的地方。 *—分界线—* 连枢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抬眸就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月拂。 大概是刚醒,连枢的眼中还有着几分惺忪的迷茫,“我又睡着了?” 月拂自然也发现了连枢的不对劲,蹙着眉看着连枢,“你经常会这样睡着么?” 然后甚至都没给连枢回答问题的时间,语气已经是幽冷了几分,看着连枢,“你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会像这样毫无防备地陷入沉睡身边却连个人都不带?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后面这一句话,月拂近乎是冲着连枢吼出来的。 连枢沉默了片刻,也是轻蹙着眉,似是不解,“我很久已经不这样了。” 自从来了上京,她鲜少有过如今日这般陷入沉睡过。 “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了?”月拂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他知道连枢的身体不好,但是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觉得无所谓不在乎,而现在…… 关于小枢儿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连枢抿了一下嘴角,一双眸子淡地很,“月王爷,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到有问必答无所隐瞒的地步。” 她和月拂之间,若不是因着母妃和哥哥,未必能相处地这么融洽。 月拂来回晃悠着双腿,秋千也随之开始摆动,“小枢儿还真是无情!” 无情的连小枢:“……” “本王可是连清白都毁在了你手中。”月拂不咸不淡地幽幽开口,细长的眸子带着两分调侃。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脚尖在地上点了一下强行使得摇摆着的秋千停了下来,站起身微垂着眼眸看着月拂,唇角有些邪气地扬了扬,一只手轻抬着月拂的下颚,“毁在了本世子的手中?” 然后轻哼了一声,“宫宴快开始了,走吧!” 月拂依旧坐在秋千上,眼眸深沉且复杂地看着连枢的背影。 连枢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懒悠悠地转身看向了月拂,“你不走么?” “连枢。”忽然,月拂低唤了一声。 这一句连枢,大概是月拂认识连枢这么久以来说地最为认真的一次。 连枢微愣了一下,也看向了他。 月拂垂在身侧的手稍微紧了紧,冷彻如玉的脸上有一抹不太自在,却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只是盯着连枢,左眼眼尾的那一点泪痣颜色极淡。 “怎么了?”连枢从未见过这样月拂,不由多问了一句。 伸手准备去摸了一下他眼角的泪痣,连枢小声嘀咕,“颜色这么淡,应该是心情还不错啊!” 在连枢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月拂微微偏头躲开了。 连枢撇撇嘴,若无其事地收了手,“阿拂你怎么这么小气!!” “连枢,你嫁给我吧!!”月拂对上连枢的眼睛,忽然就来了一句。 连枢:“……” 整个人都僵住了,除了诧异就是狐疑。 见连枢这副模样,月拂也偏开了头,再次开口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一句话的局促,带了点儿洋洋的傲娇与得意,还有两分不易察觉的别扭,“你如果嫁给我,你随便碰我那里都行。” 第400章 你喜欢的人是谁 听着月拂的话,连枢丹凤眼瞠圆了几分。 瞬间扭头看向了月拂,眼中神色除了诧异便只剩下了认真,然后凝着眉极为认真地盯着月拂,似乎是在打量他这句话的真假。 毕竟她和月拂,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玩笑之言颇多。 月拂自然知道连枢在想什么,沉沉静静地说了一句,“我是认真的,”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是玩笑。” 说这句话的时候,月拂也是没有半点偏差地对上了连枢的眼睛。 两人相视,四目相对。 连枢这下是彻底沉默了。 半晌之后,蹙着眉梢眉眼之间略微带了点儿不解,“诶不是,月拂,你为什么想娶我?” 撑着下巴,白皙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脸颊,掀了一眼艳治的薄唇,问,“难不成是看上我这张脸了?” 连枢一直觉得,自己最能拿得出手也是最为妖惑的,大概就是这一张脸了!! 毕竟她有时候都会被自己给惊艳到。 月拂瞬间黑了脸,眸子都是阴阴冷冷地看着连枢。 神色非常之不善。 “……不是?”连枢看着月拂,问了一句。 见连枢还挺认真地盯着自己,月拂默了半晌,然后无奈地伸手轻捏了几下眉尖。 月拂没有回答,连枢自顾自地小声说了句,“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好看的,难道我这样绝色的一张脸你都看不上?” 脾气向来不好的月拂忍了一下,但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他没有忍住,压低声音冲着连枢吼了一声,“连枢,你是白痴么?” 不是因为她这张脸看上她就是看不上她!! “你是觉得自己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么?”月小祖宗的语气依旧很冲。 连枢点点头,“是啊!” 月拂:“……” 他怎么会想要将这样的女子给娶回家,还是特别想的那种。 随即连枢又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会武功,我能打架。”然后依旧是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男子不都是喜欢那种温柔小意体贴贤惠的女子么?” 月拂难得地翻了个不雅的白眼,“温柔小意体贴贤惠的女子是我们连世子喜欢的风格。” 见连枢正要反驳,月拂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难道不是么?连世子在天穹清风楼里的红颜知己可都是这种类型的。” 连枢被噎了一下,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然后撇了撇嘴,“你难道不觉得像安洛离那样的女子很好么?又温柔又大方,知书达理,聪明贤惠,如果娶回去肯定是……” “连枢,你是女子。”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月拂冷着脸猝不及防提醒了一句。 连枢瞬间住了嘴,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然后看了月拂一眼,“我们再不去的话宴会都要开始了!” “连枢。”月拂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她,嗓音低沉,“你是打算直接这样赖掉答复么?” 连枢抿了一下唇角,抬头沉默地看着月拂。 “……月拂,我以为你会知道我的回答。”连枢目光忽而深邃了几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嗓音很轻很沉。 她无意伤害月拂,所以并不想明言拒绝。 月拂的手僵了一下,漂亮的眸眼之中却并无意外之色,垂下了眼眸,嗓音没有了那种阴冷诡秘,而是添了一分落寞,“如果我想亲口听到呢?” 连枢别开了脸,没有去看月拂,“月拂,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想,她是喜欢玉小七的。 而且应该是非常喜欢的,至少,是那种能让她真的下定决心去接受一段感情的喜欢。 “是……玉子祁还是寻绯墨?”月拂黯了一下眼眸,不过还是低低地问了出来。 连枢看着月拂,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月拂没有多少表情变化或者是光线不是很清楚看不出来来,反正连枢看过去他的神色就一直都是淡淡的,冷彻如凉玉。 他看着连枢,淡淡地解释,“你和寻绯墨认识那么多年,在天穹四年的朝夕相处,你是全身心地信任他,你们之前的感情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至于你和玉子祁……” 说到这里,月拂稍稍停顿了一下,“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一直就觉得很微妙,而且我认识玉子祁的时间并不算短,他对你的特殊我都看在眼里。” 如果他没有猜错,玉子祁肯定是知道连枢的身份,而且,他喜欢连枢。 “我和容晞之间关系也很好,你为什么不猜测容晞?”毕竟以前没有离开上京的时候,她和容晞之间明显是更为亲近一些,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经常是混迹在一起。 “对你来说,容晞只是朋友。”月拂说的极为肯定,“容晞对你如何我不清楚,但你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她没有想到月拂对这些事情这么敏锐。 “我说中了吧!”月拂轻幽幽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拈了一片飘落的花瓣,继续问,“我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么?” 第401章 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月拂的声音很轻,是那种完全没有半点情绪的凉淡,唯独一双狭长的凤目,没有任何偏差地看着连枢。 对于这种事情连枢觉得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看向了月拂,稍微沉默了一下,就连轻娆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玉子祁。” 她答应了玉子祁在国宴之后给他答复。 但是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啊!!”月拂的嗓音愈加冷幽了。 其实从上次连枢对他喊玉子祁瘸子反应那么大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了两个人之间关系不一般。 连枢抿了一下嘴角,也是很认真地看着月拂,“月拂,我一直都觉得喜欢一个人很不容易,所以,谢谢你的喜欢。” 也就顿了那么一瞬,连枢声音都深沉了两分,“但是抱歉,我不能给你相应的回复。” 在对待感情之上,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唯独……,阿绯是个例外。 大概在四年前阿绯以那样强势到不可阻挡的姿态闯进了她的生命之后,在她的生活中,阿绯就一直是一个例外。 也是,无法比拟的存在。 听到连枢明确的拒绝,月拂细长幽深的眼眸彻底黯了下来。 下一瞬神色就恢复如常,就连声音都是那种玩味薄淡的阴冷,“无所谓抱歉,没人规定了我喜欢你你就得喜欢我,不然的话这世间也就没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对于感情,月拂虽然看地很淡,甚至对此有些不以为意,但却也是看地最清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没有什么所谓的为什么不喜欢。 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没有掺杂利用伤害,就没有谁对不起谁。 他看了一眼连枢,“小枢儿,宫宴快开始了,你先过去吧!” “你呢?”连枢问了一句。 “我们如果一起过去,明日关于我们之间的传言就又是满城风雨!”月拂冷嗤了一声。 整天闲着无聊就只会造谣生事,也不知道朝廷养那么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是做什么!! “自我来了上京这么些时日,与我相关的传言还在少数么?”连枢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玉小七,月拂,容晞,夙止…… 啧,在那些个传言中,她和这些人都不知道有四五六七八条腿了。 月拂默了默,半晌无言以对。 连枢也没有再勉强,只是看着月拂说了一句,“那我先过去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并不是很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你这样病恹恹的身子,自己一个人也小心一点。” 今日宫中毕竟不比往常,以前月拂在宫中别说横着走了,就是八抬大轿抬着也没人敢不要脑袋地去得罪他,但是现在宫中鱼龙混杂,不知道内里有谁藏了什么心思。 月拂目光深深地看了连枢一眼,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唇角微微一勾,“自然,毕竟我等一下还要回去看好戏呢!!” 看着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月拂伸手轻轻地捏住了一片飘落在空中的花瓣,脸上神色在灯晕之下有些晦暗不明。 嗓音很低很轻地轻叹着说了一句,“青辞,我可能将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幽幽的声音,难掩落寞。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雪青色的颀长身影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沈青辞看着月拂,目光也有些复杂,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月拂,沉默着。 月拂最是薄情,最开始认识小兮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想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妹妹是怎样的人。 纯属是日子太无聊了找点儿乐趣,至于后来…… 沈青辞轻轻地垂下了眼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月拂什么时候对小兮上了心。 “我以前告诫过你的,别将心思动到小兮的身上。”沈青辞用那种轻叹的语气对着月拂道。 小兮那样的性格,若是相处久了,了解深了,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月拂苍白削薄的唇微微扬了扬,“我并不后悔当初接近小枢儿。”他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认识她,没有在一开始就真心以待。 终究是落后了玉子祁一步啊! 当年认识的时候晚了一步,现在也晚了一步。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沈青辞走到了月拂的身边,偏头看着月拂,目光是微微的沉。 月拂不是容易放弃的人,而小兮喜欢的人却又偏偏不是他。 不过沈青辞心中也是轻叹了一句:果然,小兮喜欢玉子祁。 只是…… 沈青辞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 母妃似乎极为反对小兮和玉子祁在一起,态度非常强硬。 “青辞,”月拂看向了沈青辞,“我没打算放弃。” 即便是有了喜欢的人又如何,莫说尚未成婚,就算是成婚了不是也有和离的! 对他而言,喜欢一个人便是一直喜欢到他觉得对方不再需要为止。 沈青辞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甚至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只是语气低缓地说了一句,“月拂,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看向了月拂,“只是,无论如何你不能做伤害小兮的事情。” 他了解月拂的性格,所以不会插手他是坚持或者放弃。 只是,小兮是他的底线,便是月拂也触碰不得! 月拂勾了一下嘴角,唇角虽然是苍苍白白,但是弯起的弧度依旧美的惊心动魄,“自然。” 然后看向了沈青辞,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顾听雪了,她和安书锦在一起。” 沈青辞垂在身侧的手不可止地紧了紧,嗓音都有些微微发紧,“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嘴上说说就行的,放没放下你自己最清楚。”月拂淡淡地说了一句。 曾经那么刻骨铭心,那能是这么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当年顾听雪是除了小枢儿之外唯一能让青辞笑地那般温煦柔和眉眼带笑的人。 沈青辞抿着唇。 “走吧,若是错过好戏岂不是可惜!”月拂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然后缓步离开。 沈青辞在原地沉默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影,被琉璃灯光越拉越长,也越来越模糊,直至慢慢消失。 辛和殿。 此刻热闹非凡。 殿内镶嵌在檐角的夜明珠与灯架之上放置的琉璃灯盏交相辉映,辛和殿内亮如白昼,将里面本就是富丽堂皇的陈设布置衬得愈加奢华。 就连辛和殿内湖中央玉台上的一切都看地清清楚楚。 舞女衣袂飘飘,舞姿轻盈婉转。 宴会已经开始,诸位使臣官员极其家眷都已经入席,殿内几乎没有虚座。 南宫振天一身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坐在辛和殿上首主位之上,他的身边分别是皇后与太后的席位,再往两边就分别是东方凝与聂清婉两位贵妃,另外就只有一位淑妃。 月王府身为东凌四大王府之一,席面位置自然是十分靠前,正好与连王府比邻。 而此刻,月王府的席面上是空荡荡的,并没有月拂的身影。 看上去显得格外惹眼。 太后朝着月王府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一声身边的人,“你去宫中四下看看,月拂怎么还没有过来。” 那位老嬷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南宫振天虽然一直是看着下面,但是也有注意到太后的一举一动,见状笑着问了一句,“太后可是担忧月拂?” 太后点了点头,有些感叹地开口,“当年玄清河一役,轻絮和月攸都折在了那里,他们二人就只留了月拂这唯一的一个子嗣,偏生月拂身子骨弱,这么多年哀家就没有不担心的时候。” 闻言,南宫振天也笑了一下,神色有些意味深长,“月拂天生体弱多病,要一直要各种良药吊着,太后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么?” 太后看向了南宫振天,“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振天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将声音压低在他和太后才能听到的地步,“太后,朕不久前得到了一个消息,是与月攸有关的。” “哦!”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南宫振天,“不知道是什么消息?” “似乎是和月攸的身世有点儿关系。”南宫振天面上带着笑,不急不缓地道。 第402章 只怕不太合适 听到南宫振天这句话,太后的目光猛然缩了一下,就连瞳孔都似乎在一瞬间缩了缩,不过到底是久居太后之位,荣宠不惊,下一瞬眼眸便恢复如常,看似漫不经心地笑着问,“哦,月攸的身世难不成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不成?” 但是,太后垂在身侧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南宫振天看向了太后,“朕得到消息,月攸似乎并非是出自月王府。” “皇上这句话是何意?”太后不动声色地问。 “月攸是当年被月老王爷抱养到月王府的。”南宫振天笑地意味深长。 太后的脸色微僵,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沉着声音慢悠悠地道:“皇上,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然后神色如常地看向南宫振天,语气淡淡的,“谁都知道当年月老王妃辛苦怀孕十月甚至是难产才得了月攸这么个儿子,当年月攸出世月老王爷高兴可是大摆了三天的流水宴席来庆祝,月攸更是一出生便得了先帝钦定的世子之位,怎么可能会不是月王府的人。” “当年月攸的满月宴上,太后似乎也出席了吧?”然后不待太后回答,南宫振天又说了一句,“朕记得,在轻絮嫁给月攸之前太后与月王府之间关系似乎并不亲近吧!” 太后神色并无半点变化,“当年哀家出席参加宴会,可是得了陛下的恩典。”然后眸色忽然一转,不动声色地染了些许深意,“所以,皇上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淡淡地说完了一句之后,南宫振天垂眸看着下面席位满座的大殿,声音说地很轻,也很玩味,“朕只是忽然想起来父皇当年离世之后太后每日都会去为他祈福,但是忽然有一天就没去了,并且还差点烧了父皇的灵位。” 太后眸眼微微一缩,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冷芒,“皇上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当年为什么不定哀家的罪?” 对先帝不敬,是大罪。 “朕当年能登上帝位主要还是仰仗太后的提携,那等过河拆桥的事情朕是做不出来的。” “呵。”太后一声冷笑,素来与南宫振天面上的和睦都懒得维持了,“做不出来么?这么多年哀家看皇上倒是一直做的不错。” 自南宫振天登基的这些年,明里暗里拔除了不少她在朝堂中的势力。 “太后谬赞。”南宫振天语气淡淡地承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和太后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维持着众人眼中的母慈子孝。 太后被噎了一下,收回目光去看殿中的歌舞。 连枢着了一身妖红色的衣衫,神色安静地坐在连王府的席位上,在她的左侧是淡青色衣服的锦音,右侧便是空着席位的月拂。 寻绯墨坐在大殿另一侧,与连枢的位置相对。 许是因为不可一世的月小祖宗尚未参宴席位空置,也许是沉疴多年养在深闺的羲和公主这么多年算是最为正式露面,宴会之上的人不少都将目光往这个方向看。 “哥哥,我有点儿紧张。”锦音的幕离并未取下来,她双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似是不安,就是嗓音都是明显听得出来的紧张。 这么多年她虽然一直扮演世子这个身份,可是那都只是在连王府中,就算是应对别人的查探也不会有很多人,便是上次的百花宴都是世子自己出席,像今日这种场面,她确实是第一次碰到。 连枢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锦音的肩,艳治的嗓音带着安慰,“没事,一切有我在。” 锦音瞬间安心了不少,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袭盛装的南宫瑶忽然开口,“父皇,今日是国宴,连王府的羲和公主连幕离都未曾取下,只怕是不太合适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了锦音一眼,然后就是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身侧的连枢。 连兮病了这么多年,母妃早说过其中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现如今参加国宴都不肯以真容示人。 哼,你既然不愿,我就偏偏要你这样做,谁让你是连枢的妹妹!! “瑶儿,不得无礼,羲和身染顽疾,能出席宴会已经是实属不易,你不要强人所难。”然后看向了锦音,“再说了,羲和之所以不取下幕离是为了不将病气过给大家,你不要胡闹。” 南宫瑶却不打算就此放弃,冷着声音说了一句,“不肯以真容示人,谁知道是为了我们着想还是自己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瑶儿。”南宫振天冷斥了一句。 “陛下,瑶儿说的也没错,这毕竟是国宴,西芜和北越的使臣都在这里,容不得半点差错,这羲和公主不肯以真容示人,若是西芜和北越的使臣出了什么事,只怕……”说到这里,东方凝很聪明地停了下来没有继续。 但偏偏是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会给人更多的揣测。 而揣测,基本上都是往不好的方向。 夜倾歌向来护短,听到了东方凝的意有所指,直接就开了口,“出了什么事?这位……”说到这里,她目光转头问向了身侧的苏白,“小白,这位是那位妃子来着?” “凝贵妃,出自将军府,上次国宴姐姐你还见过她。”苏白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东方凝的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 她身为东凌贵妃,甚至还坐在这里,夜倾歌当众表现出不认识她已经让她很没面子,更何况苏白还提到了上次国宴。 上次国宴是在西芜,夜倾歌那次也是像今日这般当众落她的面子。 夜倾歌笑了笑,眉宇之间的锋利丝毫不加掩饰,“原来是凝贵妃啊,本小姐终日奔波,一时竟然没记起来。” 然后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的酒盏,“不过凝贵妃这句话是在诅咒我们还是暗示什么?亦或者是为了以后做了什么事情找个连王府来背锅?” 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直白且诛心了。 第403章 先下手为强! 闻言,东方凝的脸色瞬间微变,眉目间都是冷的,一开口嗓音就已经沉了下去,“夜大小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风云令和风云骑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上次一出现就是直指将军府,并且牵扯出了一系列的事情,陛下对东方家已经生了疑心,甚至有忌惮之意。 今天是三年一度的国宴,三国聚首,北越和西芜使臣如今都在上京,历来这种时候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发生什么事情累及了将军府,父亲在陛下那里只怕要彻底失了圣心。 夜倾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凝贵妃听不出来,本小姐可以勉为其难地解释翻译一遍,”说到这里,夜倾歌本就幽深的目光忽然染了些意味深长,“谁都知道当年连王爷连羽恒和月王爷月攸于玄清河一役战败身亡,随之在连王爷手中那一支所向披靡的风云骑也消失地无影无踪,若是本小姐所得消息没有出错的话,当年奉命带兵前去支援的就是东方老将军吧!” 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的辛和殿,在夜倾歌无所顾忌地提出当年玄清河一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片静默,没有任何人敢开口,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朝中的人并不都是傻子,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最开始他们没有猜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么久的时间也差不多反应过来了。 当年连王爷和月王爷折损在玄清河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偶然。 南宫振天的脸色也是不动声色地冷沉了下来,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 而东方擎文则是脸色铁青地看着夜倾歌,“夜倾歌,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夜倾歌勾唇一哂,“东方老将军不愧和凝贵妃是父女,这话一遍听不明白都是需要别人再解释一次么?当年连王爷逝世,最能接触到风云骑的人似乎是东方老将军吧?而本小姐可以又听说上京有了风云骑的下落,还恰巧就是在这国宴当头,稍微怀疑一下不过分吧,毕竟本小姐如今人在东凌,要为自己的安危考量。” 这一句解释的话,就差没明着说:本小姐怀疑风云骑和你有关,并且你要对我们下手!!! 场面更安静了,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东方擎文连忙看了一眼南宫振天,不过对方那么多年的狐狸,面上依旧是不露声色,东方擎文一时心中也有些惴惴。之前陛下就怀疑东方家,如今夜倾歌这般言论不是加重陛下的怀疑么?! 他忙撇清关系,“风云骑是连王爷训练出来的,只听连王爷调遣,本将军如何能和风云骑扯上关系,”然后精明的眼睛一眯,逼仄地看着夜倾歌,“再说了,这是我们东凌的事情,夜小姐身为西芜使臣,似乎没有立场吧,不过夜小姐这么执着,本将军倒要怀疑居心了!” 一句话,牵扯进了连羽恒,还带进了夜倾歌。 当年陛下认命连羽恒为飞羽将军,可自行操练士兵,但是这支风云骑在连羽恒活着之时却是只听他的调遣,陛下的话都不管用,臣令大于皇命,这是大忌。 “东方擎文!!”苏沐冷着脸色站了起来,“东方擎文,东方老将军,我们连王府都还没有追究你之前查探风云令和风云骑下落的事情,你倒是忙着先倒打一耙了!” “羽恒一生为东凌尽职尽忠,忧国忧民,当年若非是为了陵城百姓他与月王夫妇何至于葬身玄清河,一生为国,到头来就是换来你这一句怀疑么?东方老将军真是好本事,当真以为我连王府无人了么?” 苏沐平常虽然看上去是小家碧玉的型,这个时候却是气场十足,一双眼睛冷冽而又犀利,就这样看着东方擎文。 场面一度冷寂僵持。 南宫振天半眯着眼睛。 倒是太后打了个圆场,“连王爷一生忠君爱国,东凌上至帝王下到黎明谁不知道,”然后看向了东方擎文,“东方老将军,这句话可是你说的不在理,还不快向连王妃赔个礼这事也就过去了。” 东方擎文脸色很不好看。先且不说他的身份,就凭他是苏沐长辈要他道歉也拉不下这个脸面。 南宫振天这个时候开口了,是对着苏沐说的,“东方老将军话语也没这个意思,他毕竟是长辈,苏沐你也不要咄咄逼人了,今日毕竟是国宴,且各让一步。” “羽恒是朕的好兄弟,朕自然是相信他的,而且他走了这么多年,连枢如今也长大了,”说到这里看向了连枢,“也该继承连王爷的爵位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惊讶地看着南宫振天,心中都是各有思量。 这么多年苏沐不止一次明示暗示过连枢袭承爵位之事,但是此次都被陛下给挡了回去,说是心性未定要等他及冠,现在陛下这是松了口么?! 如是想着,便也悄悄地看了眼苏沐。 怕不是又为了连王妃! 连枢没有说话,这是慢悠悠地把玩着席面上并未乘酒的琉璃盏,低垂的眸子似笑非笑。 苏沐看向了南宫振天,直接说,“如此可说定了,国宴之后连枢的王爷之位你得给我定下来。” 南宫振天故作严肃地看着苏沐,“群臣作证,朕金口玉言岂有欺瞒你的道理。” 关于风云骑和连羽恒这件事情,算是就此揭过。 但是羲和公主一事,今天似乎有人笃定了想要坚持到底。 “这么多年羲和公主就上次百花宴露了面,上京之中许多夫人小姐并不认识,万一什么时候不小心冲撞了可就不好了。”陆侯府夫人气定神闲地缓缓道。 她也挺想知道这位上京最神秘的羲和公主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安娴静忽然开口,“羲和公主毕竟病重这么多年,今日参加宴会已是强人所难,再说了,在场的都是烜赫世家,身份贵重,更有陛下和太后,若是真的沾染了病气该如何是好?” 她是皱着眉的,话语冷淡似带着嫌弃。 不过这句话,却是真的在为连王府说话。 说完之后,看着苏沐的位置冷哼了一声。 若非苏沐威胁,她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出面。 闻言,连枢则是侧目看了一眼苏沐,没有说话,然后又看了一眼身侧的锦音,抿了一下唇。 锦音应该是安娴静那个夭亡的公主!! 安洛离与安娴静最是亲近,听到这句话意外地看了安娴静一眼。姑姑与连王妃可以说是势若水火,竟然会帮连王府! 本来这个时候皇后都说话了这件事情便算是压下了,但是偏偏有人不怎么有脑子,不管不顾且语带嘲讽地说了一句,“我看你们就是有鬼,什么病这么多年连见人都不能非得养在深闺静养?再说了,宫中这么多御医难道都是吃素的么?” 南宫堑是狠狠地盯着连枢。 “十一。”淑妃斥了一声。 南宫堑当做没有看到冷哼了一声。他不喜欢连枢,就是要和他作对。 一干御医默默地眼观鼻鼻观心:十一皇子,对上羲和公主的病情,我们这些御医就是吃素的!!! “既然大家这么坚持,”连枢放下琉璃盏,看向了锦音,“小兮,你便将幕离取下来吧,只是若真是过了病气,到时候可别赖着连王府!” 说完最后一句话,连枢眼皮一掀目光在南宫堑身上扫过。 闻言,锦音缓缓取下了幕离。 上京从来不缺美人儿,但是此刻的“羲和公主”还是美的让人侧目,那张容貌与连枢有七分相似,只是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完全没有血色,凉白的惊心。 精致如画的眉眼之间都带着恹恹之色。 完全就是沉疴已久的模样,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 看着这样的锦音,在场的不少人也相信了连王府的羲和公主是真的病了这么多年。同时也有些惋惜。慈恩大师说过,羲和公主活不过十六岁! 红颜薄命! “羲和公主当真是人间绝色!”一道声音从宫殿门口传来,阴冷刻板,带着晚上的凉意。 紧接着,一道魅蓝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月拂长袍曳地,眉目苍白却张扬。 南宫振天看着月拂,眉一拧,冷着脸没好气地呵斥,“身为东凌月王,国宴的时候姗姗来迟成何体统?” “我身体病弱,走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来晚点不是很正常么?”然后挑了一下眉梢,“皇帝舅舅,我没有错过什么好戏吧?” 不少北越和西芜的使臣不曾见过月拂,闻言看着那位蓝衣少年,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横行无忌的月王府小祖宗,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 东凌的人则是已经习以为常。这位可是被宠上天无法无天的月王爷,整个上京避之不及的小祖宗。 “还不滚回你的席位。”南宫振天挥了挥手,不耐烦。 月拂的席面就在连枢身侧,在越过她的时候,压低声音控制在两人能听到的范围,“小枢儿,你说我如果向陛下太后请求赐婚,陛下会同意么?” 话尾轻勾,有些暧昧。 连枢蹙了一下眉,没有接话。 她自然不会认为月拂会说与她无关的话,所以赐婚对象,肯定是连兮! 寻绯墨就在两人对面,清灼的凤目眯了眯。 月拂一挥衣袖坐下,朝着寻绯墨挑衅地勾了一下嘴角。 一旁的锦音听到这句话,瞬间联想到了自家世子和月王爷之间的传言。神色有些僵硬地看向了月拂,目光诧异以及不可思议。 月王爷这是……真的喜欢世子?! 喔,她家世子真的是太厉害了,连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月王爷都敢这般招惹! 世子威武! “小枢儿,玉小七今日似乎没来参加宴会。”月拂环视一圈,靠近了几分对着连枢说。 连枢没有说话,连眼眸都没抬一下,显然是已经知情。 玉小七之前传了消息到竹轩,今日有事无法出席国宴。 “刚才的枇杷呢?”月拂目光在连枢身边瞅了瞅,饶有兴致地问。 “让流风送回马车上了。” “小枢儿都没打算给我留几个么?好歹是我种的枇杷,又是我摘的。”月拂垂眸,语气幽幽。 约莫是稍微摸清了一些月拂的性格,连枢让流风将枇杷拿走的时候特意留了几个,闻言从衣袖中掏出了出来,“喏,给你。”省的她又被迫欠了月拂一个人情。 月拂轻哼了一声,从连枢手中挑出了一个最大的。 月拂身子骨虽然弱,但是这两年也出席了不少宴会,因着他的性子与手段,尤其是当年对三皇子南宫渊都敢下手揍去了半条命,这些显赫世家的人基本上都不敢与之来往,所以宴会之上月拂都是阴冷着一双眼眸,从不与人交谈。 现在见他与连枢相谈颇为融洽,众人目光都有些诧异,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连枢和月拂之间的传闻。 目光更加怪异了。 寻绯墨全程都是冷寒着一张脸,漂亮的凤目清灼摄人,没有一丝偏差地盯着连枢和月拂。 连小枢不仅给月拂枇杷,竟然还对着他笑。 “狐……寻绯墨,都让你早下手你不听,你看,我爷爷多抢手,我看那位月王爷长得也不错,和爷爷也挺般配的。”蓝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差点就说成是狐狸精了。 寻绯墨冷飕飕地瞥了一眼蓝洛。 他发现,蓝洛永远都有让人想动手的本事!! 凤临烟看了一眼寻绯墨的脸色,轻声唤了句蓝洛,然后又看向了寻绯墨,语气是只有在寻绯墨面前才有的小心翼翼,“皇叔,蓝洛他说话一向如此,你……别太介意。” 她这位皇叔心狠手辣,年纪那么小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杀了那么多人,寡凉薄情,手段狠毒,唯一让她觉得有人情味的就是他对连枢的感情,蓝洛竟然去触他的逆鳞!!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只是皇叔,上京优秀的天潢贵胄不在少数,都在上京或多或少与连枢都有些交集,而连枢的性子你应该知道,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在她心中她估计与男子无异,更加不会有男女之防,而与她相处久了旁人又很容易对她生出好感。” 这句话直白意思大概就是:皇叔,你现在竞争对手很多,尽快先下手为强!! 寻绯墨抿了一下嘴角。 寻绯墨这个身份别说是先下手为强了,便是下手的机会都被连小枢给堵死了。 第404章 不要再负隅顽抗 忽然,寻绯墨看向了凤临烟,“听说柳寒生有意前来联姻?” 柳寒生是柳王府世子,为人不怎么样,胸无点墨且喜好风花雪月之事。 凤临烟默默地应了声是。她不敢说柳寒生有意与连王府羲和公主联姻。 寻绯墨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只是国宴第一天,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事,一切都只是寻常宴会的场景,宫中编排了舞曲之后便开始了各大世家贵女表演才艺的时候,毕竟那些簪缨世家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在那些嫡女庶女身上也是需要表现的机会。 这些才艺表演,未曾订下婚约身份不低的少女都在名单之内。 打开场的是南王府的潆若郡主,南宫若尘。 连枢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离开的时候被南宫振天询问了,回了一嘴去如厕,南宫振天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总不能让人跟着,只吩咐了一句早些回来。 连枢也没离开多久,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便回来了。 寻绯墨一直盯着那道妖红色的颀长身影,没多久也就移开了目光,唇角弯了一下。 月拂看着连枢挑了一下眉,慢慢地啜了一口酒盏中的酒。 待到一干世家小姐表演完,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才艺表演即将结束。忽然,一道粉紫色的小巧身影施展轻功轻飘飘地落在了大殿中央的玉台之上。 “瑶儿,你要做什么?下来。”南宫振天呵斥。 “父皇,皇奶奶,母后,你们是不是还漏了一人?”说话的时候,南宫瑶的目光已经移到了一声青色衣衫的连兮身上,“羲和公主也会尚在闺阁中未曾婚配,这么多年难得出了连王府,总该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羲和公主的风采!” 南宫瑶的声音郎朗,整个殿内的人都能听到。 闻言也都看向了连兮。 别说,对这位素来只在传言中出现的羲和公主,他们的好奇心一点都不小。 “我只有一身病体,并无风采。”连兮的面容凉白淡然,没有一丝波澜,一点不觉得这样说对自己的名声有损。 众人:“……”有这样自贬自己的么?! 一旁的连王妃没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羲和公主养在深闺多年,无论琴棋书画总不至于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若真是如此,本宫挺好奇羲和公主养病闲暇时间都在做什么?”冷漠清丽的声音响起,南宫晟在坐席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连兮。 果然这个南宫晟不是善茬!要么不开口,一说话就是意有所指。 青衣少女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一开口声音便是孱孱弱弱的,“献艺倒是无事,只是我与其他世家贵女不一样,她们风姿尽展可以谋求好的姻缘良配。我乃是病体残区,能活多久尚不可知,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娶我,也就是说我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所以羲和公主想要如何?”这次开口的人,是太后。 连兮看向了南宫晟,“听闻晟公主在外多年,身边有一条银雪蛇。”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很明显了。 对面的寻绯墨眸光染了清灼的怒火,一身绯衣都凛冽了几分。 刚才连小枢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趁机换回了女子装扮,现在的羲和公主就是她,至于她身边扮作连枢的人,若是不出意外就是夙止。夙止身形与连枢相似,与她认识多年对她的一些习惯也是极为了解,当年连枢暗中离开天穹就是用夙止做了幌子。 只是银雪蛇,连小枢她竟然真的敢…… 寻绯墨紧抿着唇,眸色极暗。 “哦?!不知羲和公主要银雪蛇所谓何用?银雪蛇虽然可以入药,但是性极寒,若时本宫没有记错的话,羲和公主病体畏寒。”南宫晟闻言很浅薄地笑了笑,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玩。”连兮看着南宫晟,说。 南宫晟被这个直白的回答呛了一下。 众人也有一瞬间的默然。千金难求的银雪蛇你就是用来玩么?! 南宫瑶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羲和公主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就讨要上礼物了,果真是金贵得很呐!” “那是自然。”连兮的声音轻孱,却也淡然。 南宫瑶一噎,狠狠地瞪着青衣少女。当着她这个一国公主连兮竟然敢承认自己金贵,能金贵过她么?! 不愧和连枢是兄妹,都是一样令人讨厌! “银雪蛇跟随本宫多年,但羲和公主若是喜欢本宫割爱也无不可,只是我也不能白白拿出银雪蛇,”南宫晟迟疑了一下,道:“不妨这样吧,这件事情既然是八皇妹提出来的,就由八皇妹与羲和公主比试,输了……” 南宫晟一时似是不知道输了该当如何,这时南宫瑶插了句嘴,“输了的人从此见到了对方要绕路而行,否则就要行礼。” 若不是现在是国宴不能太落连王府的面子,她所说出的条件一定不是这么轻易做到的。 安洛离微蹙了一下眉,得体地行了一礼缓缓道:“八公主,羲和公主身体有恙,落离早晚嫁入连王府,今日的这场比试便由我这位未来大嫂代替可好?” 一旁的月莹目光诧异地看着安洛离,神色尽是不赞同。她在这里想办法如何退了与连枢的婚约,落离竟然还上赶着凑上去。 她看向了素来最关心安洛离的皇后,发现对方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月莹心中有些纳闷,皇后不是一直最想退了落离和连枢的婚约么?! “安小姐,这恐怕不妥吧,上京之中谁不知道琴棋书画你无一不精。”南宫瑶回答。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安洛离真的是备受上天偏爱。 容貌,家世,才情,放眼上京无一不是睥睨之姿! 偏偏……配了个上京最纨绔!想到这里,南宫瑶笑地有些幸灾乐祸。 “八公主擅长琴技,落离可让出一手,”顿了一下,“若是输了,惩罚我与连兮共同承担。” “落离,不可!”月莹惊呼。落离琴艺高超,但是单手如何能与八公主相比。 安洛离并未做理会,而是看了一眼连兮,对着她勾唇微微一笑。 连兮也回了一笑,眉眼都是清和如水,难得柔和,“多谢安姐姐的好意,不过八公主一开始就是要与我比试,连兮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安洛离与她对了个眼神,连兮狡黠地轻微挑眉,安洛离心知连兮已有对策便也没有多言。 “落离,你强出什么头?”安洛离一坐下,月莹就轻声呵斥了一句。 “母亲,我很喜欢连兮。”安洛离如实道。 “你和她才见过几次?哪儿来的喜欢?”苏沐的一双儿女她一个都不喜欢。 安洛离淡淡一笑,“母亲,专心看比试吧!” 生命中总有那么些人,你一眼看上去就心生欢喜的,无论男女。 月莹也没有再说话,反正今日国宴之后她就去找陛下,让陛下下旨退婚。她安家嫡女,就算不能母仪天下也不能嫁给连枢! “那父皇,皇奶奶,你们可得做个见证!”南宫瑶得逞一笑,道。放眼上京,论琴艺方面,也就只有一个安洛离比她略高一筹。 南宫振天没有说话,太后则是笑眯眯地应承了下来。 南宫晟只是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连兮,兴致缺缺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啧,南宫瑶果然是个蠢的!! 有宫女将南宫瑶的琴摆上,南宫瑶在古琴前优雅落座,得意地看了一眼连兮,指节在琴弦上轻拨慢旋,悦耳动听的琴音自指尖缓缓流淌而出,听来直觉令人心旷神怡,犹如置身于山水之间。 “小病秧子,南宫瑶虽然人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是苦练十多年的琴艺倒是不错。”月拂睨着连兮,隔了一个‘连枢’地对她说。 不过话语里面倒是没有多少担心。 今天小枢儿只要弹琴弹出了声儿,她就不会输。 “月王爷也好意思嘲笑别人是病秧子?”连兮没有说话,出声的是两人之间假扮连枢的夙止。 月拂眉梢轻挑,“小枢儿可不是别人,对吧?”话尾说完的时候月拂就看向了连兮,上扬的音调都带了几分暧昧,“再说了,我们一对病秧子,天生绝配!” 闻言夙止下意识地皱眉,看向了连兮。 连兮心头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几许深意。不过并没有给她细想的机会,南宫瑶的琴音已经停了。 连兮上场。 她穿了一件素青色的衣裙,容貌七分病弱三分妖治,容貌与连枢六七分相似,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像了个十成十,精致的面容是那种毫无血色的凉白,一眼看去就是沉疴已久,眉眼之间都带着病倦气息,不过依然惊艳众生。 走到放置了古琴的玉台前,连兮淡然坐下。 修长白皙的手放在了琴弦上。 连兮的动作极美,优雅淡然中带着一股子的随意,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拨动了几下。 这姿态怎么看,都是经常碰触古琴的高手,在场的人除了少数几个知情的都觉得这位羲和公主是深藏不露。 不动声色,深藏功与名。 只是在琴声响起的下一瞬,众人心中都出现了一句话:深藏个鬼的功与名!!! 连兮手指拨动挺快的,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快地只剩下残影,然后琴音却是…… #&%*@#*…… 鬼哭狼嚎,百鬼夜行,千鬼夜跑,万鬼齐追!! 狠狠地搔刮着耳膜。 在场的人如同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看着殿中的青衣少女。 寻绯墨捏着眉骨轻叹了一口气。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曾经教过连小枢音律! 夙止唇角微扬,揶揄地看了一眼寻绯墨。寻绯墨对连枢是那般有耐心的人,在连枢学音律的人都几次被气地拂袖而去,最后劝连枢不要白费心思! 月拂握着酒盏的手一僵,目瞪口呆的时候被惊地洒出了几滴酒渍。 贯来神情阴冷沉寂的他难得看上去有几分呆呆的。 终于有人受不了,比较委婉地提醒,“羲和公主,这……已经可以了!”胜负很明显了,不要再负隅顽抗。 连兮挑眉,手中动作不停,“胜负出来了?谁赢了?” 一干众人:“……” 目光突然怪异。难道还会是你么?! 一旁的南宫瑶显然也是惊讶于竟然有人弹琴能弹得这么难听,甚至连即将胜利的开心得意都没有展现在脸上。 没有人回答,连兮唇角一扬,继续驱使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之时,还有一道轻娆如骨瓷相撞的声音响起,“好听么?” ------题外话------ 不好听我继续了哈,你们要想好再回答!! 晚安,明天见! 第405章 准世子妃的意见!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那种病孱的轻弱,但混杂在这狠狠荼毒耳朵的琴音里面显得格外清晰动听。 众人见她大有你们说不好听就继续弹的姿态,伸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齐齐地点头,“好听。” 寻绯墨并不意外,触及那道身影清灼如火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月拂将酒盏放在案几上,如潭水般沉寂的眼眸化开了一点笑意,淡淡的,却很轻柔。 夜倾歌瞥向了一副哭笑不得却又纵容宠溺的沈青辞,“那是小兮妹妹不是别人易容的吧?” “小兮不擅音律。”沈青辞如实回答。 “这真的只会不擅么?这称得上是糟蹋了吧!”带兵多年向来沉稳的夜倾歌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悚之色。 沈青辞:“……” “比之八公主呢?”连兮问。 众人看着连兮。羲和公主,你这就过分了啊,让我们承认好听已经很违心了,现在竟然还问我们这个,这不是……让我们做更违心的事情么?! “自然是羲和公主。”违心归违心,不过他们更不想听这段鬼哭狼嚎的音曲,尤其是在陛下一直没有打断的情况下。 南宫瑶:“……” 愤怒地瞪着大家,满朝文武自是低头该干嘛干嘛就是不看南宫瑶。 若是陛下有意打断,羲和公主音调一响就该阻止了,而陛下没有,基本上输赢也就是已经定下来了。只是不知道陛下此举真的只是维护偏袒羲和公主还是另有打算?! 南宫瑶则是看向了南宫振天。 南宫振天伸手揉了两下被震出耳鸣声的耳朵,对着场中的青衣少女缓缓道:“不愧是羽恒的女儿,这曲子有退敌安邦之效。” 说完之后看向了南宫晟,“晟儿,既然大家都承认连兮弹得好听你答应过的银雪蛇就给她吧!” 南宫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振天,刚想站起来双腿忽然一软跌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偏头就发现南宫晟眸光寡淡地看着她。 “皇……皇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南宫瑶毕竟学过武艺,虽然不精可是也不至于相隔这么近她不知道是谁在动手脚。只是,即使知道就是南宫晟,她依旧不敢大声质问,甚至连气势都很弱,生像做错事情的人是她一般。 她怕这位不苟言笑的皇姐。 在皇室中,别说她了,就是太子皇兄在皇姐面前都有点犯怵。 “蠢货!”南宫晟冷眼看着她,毫不留情地骂了一声。 南宫瑶脸色一白,素来刁蛮的她在南宫晟面前连反驳都不敢,只能在南宫晟目光移开的时候忿忿不甘心地看着她。 南宫晟先前就已经命人取来了银雪蛇,听到南宫振天的话便呈了上去。 连兮拿到银雪蛇,行了一礼,“多谢陛下,多谢晟公主。” 寻绯墨看着连兮走回去的背影,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一个巴掌大的黑木盒子,目光有些幽深莫测。 冰火草她有了,无心莲上次在清渡商行明着是南宫楚拍下了,可是南宫楚与她关系极好,指不定就是她让其帮忙的,再加上现在的银雪蛇,三种药草凑齐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帮他解毒了?! 那她有没有想过她自己?! 一想到这里,寻绯墨的眼尾就微微泛着红,有些发狠。 月拂看着施步而来的青衣美人,不可见地勾了一下薄唇,调侃,“你刚才在下面时候的样子,像极了无赖!” 连兮心中啧了声,本世子更无赖的时候你是没见过! 宴会到了一半的时候,南宫振天看了一眼叶公公。 叶公公会意,面朝着下面大声开口,“今日国宴,陛下有要事宣布。” 待辛和殿渐渐静下来了,叶公公才看向了南宫振天。 南宫振天清了清嗓子,“慧敏皇后仙逝已有十余载,留下一女南宫晟已经长大成人,当初她弥留之际曾为晟儿许下了婚约,如今晟儿与容晞皆到了嫁娶年纪,是时候该成婚了!” 容晞听到这番话,脸色难看了几分,桃花眼有些阴沉。 南宫晟就在容晞身边,冷笑,“怎么?和本宫成婚就这么不乐意?”然后唇上扬,“可是你不乐意本宫就开心了。” “你……”容晞声音冷厉,转头对上那一双冷漠无垠的眼睛之时他的话语又顿住了,“成婚未免言之过早,一切皆未成定数。” 他和南宫晟之间,以后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朕很久之前就和容家主容夫人看过成婚日子,下月十九是个黄道吉日,你们觉得如何?”南宫振天似乎没有看到容晞和南宫晟之间的暗潮汹涌,问。 “儿臣没有意见。”南宫晟回答。 “陛下,下月十九时间未免仓促了些!”容晞一开口,全场哗然。 这意思是……不大情愿! 南宫晟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更冷了。 南宫喻离握着酒杯的手忽地用力,酒杯在手中化作齑粉,他的一双眼睛愤恨地瞪着容晞。这么多年,是还嫌自己给皇姐带来的羞辱不够多么?! 南宫楚看了他一眼,眼尾轻挑,神色意味不明。南宫喻…… “早在晟儿及笄朕便做好了准备,别说了下月十九,便是现在你们成婚都来得及,而且保证是风光无限!”南宫振天说话的时候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容晞。 他知道容晞和晟儿之间关系不是特别融洽,只是,这桩婚事由不得他的不情愿! 容晞正要说些什么,南宫晟忽然偏头看着他,眸光冷冽带着三分嘲讽,“你可以不情愿,但是不能拒绝,这是你欠我的!” 她的话语很轻,仅在两人能听到的范围内,不过语气却很沉很重,几乎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容晞脸色僵了僵,看了一眼连王府所在席位,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时,坐在南宫振天身边的皇后轻轻一笑,端是贤惠端庄,“陛下,冽儿如今也不小了,今日既然于国宴上定下了晟公主的婚事,不如一并将冽儿的婚事定下来吧!” 陛下迟迟不为那些皇子赐婚,无外乎是还未选出合适的继承人,不想因为姻亲关系壮大他们的势力,但如今皇子之间的倾轧争夺加剧,朝堂之上分化严重,她必须为冽儿谋划。 今日她在国宴之上以一国之母的身份提起这件事情,陛下总不至于半点面子都不给她。 南宫振天眸色一深,看向安娴静,“哦!那不知皇后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大家都看向了安娴静,想知道这么多世家小姐她到底中意谁成为太子妃。 南宫冽皱眉,想阻止安娴静接下来的话,但是一偏头就对上了一双如冰似雪的清冷眼眸。 顾听雪站在南宫晟的身后,与南宫冽离得并不远,她垂眸看着南宫冽没有说话却足以让南宫冽知道她的意思。 南宫冽握紧了拳头,终究还是移开了目光什么都没有说。 “上次百花宴之上,臣妾和太子觉得楼丞相之女不错。”安娴静说。 安娴静的话并不是让人太意外。 放眼整个东凌,于身份上够得上太子妃这个位置的世家小姐没有几个,安家嫡女安洛离、谢王府的小郡主谢如画、丞相独女楼宁绘以及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安洛离已有婚约在身,羲和公主身体病弱,而谢如画性格古灵精怪太过单纯不适合深宫大院的尔虞我诈,所以最适合的便也只有楼宁绘。 其实安娴静最中意的人是安洛离,聪慧大气,和南宫冽关系也颇为亲近,所以她才会让安家和玉家退亲,只是没有想到退亲不到三天陛下的赐婚圣旨就到了安家。 “楼延之女楼宁绘?”南宫振天手轻点着案几,缓缓道。 楼宁绘因为方才安洛离出面替连兮解围之事心中愤愤,一直目光不善地盯着安洛离,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了南宫振天。 茫然不解了一番又扭头看向身侧的楼延。 楼延看了眼安娴静,然后对着楼宁绘解释:“皇后向陛下请旨赐婚。” 楼宁绘也是聪明的,瞬间就明白了,脸色豁然一变有些难看,“为我和南宫冽?”其他皇子总没那个能力让一国皇后在国宴上为他请旨。 楼延没有回答。 南宫振天将楼宁绘的神情看在眼里,神色舒了舒,“那皇后可有问过楼宁绘的意见?” 皇后笑道:“婚约之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信楼丞相……” 安娴静的话还没有说完,楼宁绘就豁然站了起来,看着南宫振天和安娴静,直接道:“陛下,皇后,臣女不同意。” “你说什么?”安娴静愕然了一下,声音微沉。 楼宁绘站得笔直,没有一丝怯意,“臣女不愿嫁给太子。” 众人都默默地看着楼宁绘。 这楼小姐也太大胆了,竟然在国宴之上当众拒绝太子殿下,这不是摆明了让皇后和太子难堪么?! 安娴静脸色冷凉地有些难看,“婚约之事素来是父母说了算,楼小姐身为未出阁的小姐,这样未免有失身份。” “这是臣女的终身大事臣女出言反对有哪一点失了身份?”楼宁绘直视安娴静,目光温和却也带着两分锐利,“再说了上京谁不知道楼丞相爱女如命,就算是父母之命我父亲也不会不过问我的意见。” “楼丞相,你觉得呢?”南宫振天看向楼延。 安娴静也看着他。 楼延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从皇后身上扫过的时候略显复杂,“陛下,微臣就宁绘这么一个女儿,自当尊重她的意见。” 话音一落,安娴静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难看下来,面沉如水。 南宫振天看向安娴静,“皇后,既然楼宁绘这丫头不同意就算了吧,毕竟成婚了就要一起过一辈子,这若是不情愿可就难说会成怨侣了!” 安娴静冷笑一声,“刚才怎么就不见陛下这么通情达理。” 至于这个刚才,自然是说容晞和南宫晟的婚约,容晞可也差不多是摆明了不愿意。 南宫振天一眯眼睛,不过并没有发作。 安娴静又继续开口,这次是看着楼宁绘,问:“楼小姐拒绝冽儿,不知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还是其他原因?” 楼宁绘沉默片刻,看向了‘连枢’。连枢如果不恢复身份,她也许可以嫁入连王府! 看着楼宁绘的沉默,安洛离轻皱着眉,大概是猜出了楼宁绘想说些什么,她正要阻止的时候楼宁绘已经开口,“陛下,皇后,上京之中无人不知臣女心仪连王府世子连枢,曾经拦住连枢当街表明心意。” 各种惊讶的目光都落在楼宁绘身上。 为了一个纨绔子弟拒绝了当朝太子?!是该说这位楼小姐情之所钟还是目光短浅?! 连兮:“……” 漂亮的丹凤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愕然。 ??? 她以为当初告诉了楼宁绘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就会放弃!! “你可知连枢已有未婚妻?”南宫振天看着楼宁绘,神色看不出喜怒。 “臣女知道连枢和安家安洛离已有婚约,所以臣女从未奢望过正妻之位,平妻也好,侧室妾室也罢,臣女只希望能留在连枢的身边。”楼宁绘眸色坚定,一字一句很是认真。 众人:“……” 不愿成为太子妃,宁为妾室也要留在连世子身边,看来这位楼小姐对连世子是用情至深! 只是大家都在好奇,楼宁绘到底是看上了连枢那一点?难道是那张妖孽貌美的皮囊么?! 楼延拉了一下楼宁绘的衣袖,无奈地小声说:“宁儿,妾室还是不可以的!”他放在掌心如珠如玉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去给别人当妾室,侧室他都觉得委屈宁儿了。 安洛离轻叹了一口气。楼宁绘平日里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偏生这个似乎这么糊涂!陛下忌惮连王府,无论是纨绔不化的世子还是体弱多病的羲和公主都容不下,连王府已经是在避免这么些年连王府尽量避免私下接触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宁为妾室也非连枢不嫁的丞相独女,陛下指不定要怎么疑心连王府!! 但楼宁绘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连枢若是直接拒绝楼宁绘名声可就全毁了,往后指不定别人怎么嘴碎说她,而且就楼丞相那护短的性子,以后十之八九要将这笔账记恨在连枢身上。 稍稍沉默了一下,安洛离也站了起来。 “落离。”安书锦低唤了一声。 安洛离对着安书锦摇了摇头,柔和的声音在辛和殿内清清朗朗地响起,“楼小姐,想嫁入连王府总得过问我这个准世子妃的意见吧!” 楼宁绘皱着眉,气势冷傲,“安洛离,我都甘愿成为侧室,你还要如何?” 安洛离眸光清淡一撇,看着楼宁绘,“我若是嫁入连王府,自然是像连王爷和连王妃看齐,此生除了我一位世子妃,连枢再不得娶妻纳妾。” “落离,快坐下。”安归旭轻斥一声。落离这番话是犯了七出之条,女子善妒是为大忌。 楼宁绘冷笑一声,“安洛离,你凭什么说这句话,即便是寻常人家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何况连枢还是连王府的世子。” 辛和殿中其他的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这两女争一男的戏码,眼中各有兴味。 寻绯墨没有说话,眼尾略微挑起,静静地看着连兮,神色嘛,有那么几分幽幽的耐人寻味。 看来他还是太低估连小枢惹桃花的能力了,男子也就罢了,就连女子都来插一脚,而且还不是一个!! ------题外话------ 今天表白连小枢和安姑娘!贼喜欢安姑娘! 晚安,明晚见! 第406章 怎么?你也想求娶连兮? 安洛离淡淡一笑,神色从容,“就凭连世子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不同意她便不会娶妻纳妾。” 楼宁绘脸色骤然发白,看向了‘连枢’,“连枢,安洛离所说的可是真的?” 夙止微微偏头,见连兮点头才清了清嗓子,轻轻佻佻之间带着妖魅,“曾经确实说过,”似乎是怕楼宁绘还欲说些什么,他又看向安洛离补充了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安小姐自然是不会食言。” 安洛离一笑,却没有看楼宁绘,而是看向了上座的南宫振天和安娴静,“我现在并不同意楼小姐进连王府。” 她拒绝,别人只会觉得她善妒没有容人之心,再退一步,楼丞相就算是怪罪迁怒也和连枢没有关系。 而连枢拒绝,那就是得罪了楼丞相。 楼宁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连枢神色哀戚,转向安洛离的时候尽是愤怒和不甘心,垂下眼睫挡住了眸底浮现的阴狠之色。 她果然从小就不喜欢安洛离!! 她和安洛离年纪相仿,一个是安家嫡女,一位是丞相独女,上京自然少不了将她们放在一起评头品足相互比较,无论那一点她都比安洛离逊色。 安洛离是世家贵女的典范,优雅高贵,才艺双绝,身为双姝之一容貌更是没得说,她的一生未经风浪过得顺风顺水。 家世,容貌,才艺…… 她分明已经占据了世间女子所想要的一切,并且得天独厚,凭什么还要和自己争夺连枢! 连兮看着安洛离,目光有些复杂。这样一来,安洛离可就落了个善妒的名声!! 安洛离也看向了连兮,回了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沈小弟弟,这位安小姐可知晓小兮妹妹的身份?”夜倾歌凑到沈青辞的耳边低语。 “知道。”上次小兮就同他说过,安洛离很早之前就知晓了她是女子。安洛离这样三番两次相帮小兮,如果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算计,那就只能说她待小兮极为真心。 沈青辞眸光微偏,在触及南宫晟身后那一道恍如白雪的身影之时瞬间僵住,内敛温和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你……”夜倾歌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看着这样的沈青辞皱眉,“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沈青辞就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定定地看着顾听雪所在的方向。 顺着沈青辞的目光看去,夜倾歌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顾听雪?” 她不认识顾听雪,但是听说过,而且从沈小弟弟的神情也能猜出来。除了连兮和姑姑,也就只有一个让他丢了半条命还惦念着不忘的顾听雪。 她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那个穿着一身素衣站在南宫晟身后的顾听雪。 隔得很远,夜倾歌虽然看不清顾听雪的面容但是单凭那站着的笔直身影也感觉对方气质格外出众,更何况她还是在没有身份背景的情况下依旧担了双姝之一的名号。 “这么久过去了,才远远的见一面就能让你失态至此么?”夜倾歌开口,贯来冷酷霸气的语气此刻十分不善。 沈青辞双手紧了紧,许久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是一个身影,就能让他所谓的放下成为自以为是。 夜倾歌看着沈青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向宫女要了杯开水,递给了沈青辞。 “谢谢!”沈青辞捧着水杯,水温透过茶杯从冰冷的手心传遍全身,他因为情绪波动而一下子苍白的脸色也有所缓和。 宴会已过半巡,半轮明月高悬夜空。 除了之前赐婚一事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之外一切都是宾主尽欢。 月拂并不像其他人一般坐的端端正正,他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姿态慵懒而又随意,狭长的凤目依旧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在划过连兮身上之时带了些意味深长。 撞上月拂的目光,连兮顿了顿。 月拂朝着连兮做了个口型。 送你一个惊喜!! 在连兮狐疑的神色中,月拂忽然站了起来,向南宫振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皇帝舅舅,月拂有一事相求。” 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的众人再次静了下来,看向了长身玉立的蓝衣少年。 南宫振天拖长语调“哦”了一声,然后笑了笑,“无暇还从来没有这么恭敬地同朕说过话,说吧,是为了什么事?” 淡淡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对月拂的纵容。 月拂神色未变,苍白的唇微启,“皇帝舅舅,这件事情我之前和你提起过,”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月拂心仪连王府的羲和公主,有心求娶,希望皇帝舅舅为我们赐婚!”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这位月小祖宗纵横上京这些年,从他行事风格以及狠辣手段,看着可不就是个无心无情的主,前些时日和连世子搅和在了一起已经让人很是震惊了,现在怎么还弄出了个心仪连兮并且当众求娶呢?! 连兮丹凤眼一瞠,瞪得圆圆的,就这样扭着头看着月拂。 南宫振天在听着月拂前半句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预感,蹙了一下眉,果然就听见月拂说要求娶连兮,他神色不变,只是嗓音微沉,“心仪连兮?你才和她见过几次?” 也给月拂回答的机会,他又将目光移到了‘连枢’身上,“再说了,你之前不是和连枢关系……不错么?” 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再说不错,那就格外引人遐想了。 众人看着月拂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月拂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薄唇弧度乍现,“连兮体弱多病常年养在深闺,我若是偷偷看她一眼自然是需要和连枢打好关系,毕竟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大舅子。”说完之后,月拂还对着蹙着眉的沈青辞得意地挑了挑眼尾,眼角的桔梗花泪痣颜色淡地不像话。 沈青辞放下茶杯捏了一下眉骨,轻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月拂这番话很为小兮的名声考虑。 对女子来说,清誉名声还是很重要的,月拂说他是去连王府偷看而不是见面,一句话便摘去了两人私相授受的可能,旁人就算是想说什么也只能是说月拂行为处事出格而不会诟病小兮半分。 “陛下,难为月拂喜欢一个人,甚至为了她费尽心思与连枢交好,陛下不妨就成全了他吧!”太后贯来宠爱自己小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对月拂可谓是有求必应,自然不会拂他的意。 南宫振天淡淡一笑,“在连兮尚且年幼的时候朕便答应过连王妃,连兮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朕不会插手。”说完之后,看向了苏沐,“连王妃,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在南宫振天看来苏沐是一定不会同意,所以他才会这般从容地询问苏沐的意见。 月拂体弱,一直是靠药吊着性命,这几年能时常出府已经十分难得,连兮身体虽然也不好,但是依着苏沐对她的宝贝程度,自然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一位正常健康以后能照顾连兮的男子,而月拂明显是不合适,他连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又怎么能照顾好连兮。 苏沐看着月拂,清致昳丽的容貌淡淡的,话语却沉地带上了王妃的气势,“你想求娶连兮?” 苏沐对月拂从来都是亲和带笑,有时候甚至比待自己一双儿女更为亲切,是以月拂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苏沐,眉眼清矜优薄地看着她,缓缓道:“沐姑姑,月拂诚心求取。” 在场的人对这一声沐姑姑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就凭以前月攸和连羽恒一同征战沙场的情分来说,月拂也是该如是称呼。再说了,人家月小祖宗正在求娶人家女儿呢,怎么能不套套近乎!! 苏沐坐地端端正正,衣服上连衣褶都没有,杏眸一挑,“诚心呢?” 月拂看了一眼连兮,对上苏沐的目光,一字一句认真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一出,首先皱眉的就是太后,眼中写着明晃晃的不赞同。月拂娶连兮她并不反对,但是怎么能这一生就连兮一个人,先且不说连兮病恹恹的身体,就算她身体健康她也不会同意。 其他人也是震惊地看着月拂。诚如方才楼丞相之女所言男子三妻四妾放在寻常人家都很正常,更何况是当朝王爷,今天月拂于国宴上许下这个承诺以后就也没有反口的机会,一生一世只能有连兮一个人。 这样的诚心,不是花不完的金银珠宝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所能比拟的! 连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月拂,神色有些复杂。 如果没有之前月拂对自己的表明心意,她活着会以为这只是月拂的玩笑之言,但是现在…… 苏沐则是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我苏沐的女儿,若是嫁人自然是一生一世,不然难道我还要看着对方娶侧室纳小妾来给我女儿气受么?” 语气,很是理所应当。 她这句话,就是对月拂说,同时也在向所有人宣告,若是想娶她苏沐的女儿,身边便不能再有其他的女子。 苏白看了一眼苏沐,又看了一眼夜倾歌,感叹道:“怪不得姐姐这么霸气,原来是随了小姑姑的性子!!” 夜倾歌挑眉。爷爷以前说她和小姑姑的性格最像,但也是最不像。两个人都霸气护短,但是她是霸气于外,无论什么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如此,而小姑姑平常看上去温和易亲近,只有涉及她在乎的人或事性格才会变得强势。 旁人都觉得苏沐要求太高,月拂却并不意外,就算沐姑姑觉得自己和连兮相配甚至有意将她嫁给自己,但他若是真的想娶到连兮也决计不会简单,沐姑姑不会因为自小看着护着他长大就轻易答应地将自己宝贝女儿嫁给他。 他薄唇微勾,看向了连兮,分明笑地漫不经心但那双沉寂如潭的眼睛却极为认真,“我以自己的性命为誓,往后余生,必以性命护着她。” 这个承诺,比刚才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要沉还要重。 别说连兮,就连寻绯墨清灼漂亮的眼睛都深了深。 苏沐算是照看着月拂长大,对他多少有些了解。月拂父母双双亡故,姑姑月莹对他不闻不问,再加上稍大些他知道当年月攸并不想要他甚至她母亲曾经喝过堕胎药,那唯一的一点情感观念都被消磨地差不多,性子也就跟着凉薄了一些,但是如果他上了心,那该是一心一意地喜爱着的吧! 见月拂看着连兮认真地说出了那一句话,苏沐是过来人,也看出了月拂求娶连兮并不是因为她这些年的照拂,而是真的喜欢连兮。 也是,毕竟她的小兮这么优秀! 这样一来,本就满意月拂的苏沐更满意了,正要询问连兮意见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陛下,连王妃,书锦求娶羲和公主!” 众人看向了说话的男子。 安书锦穿了一件素白锦袍,容貌与安洛离有几分相似,容貌清俊,温雅如玉,就连唇边恰到好处的笑都令人感觉亲切。 安洛离瞬间扭头看向自家哥哥,压低了声音,“哥哥,你这是?” 安书锦淡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羲和公主聪慧过人,我心悦之。”然后看向了连兮,温温和和地询问,“羲和公主,当年玉嶂山顶的青瓷烟水景致可好?” 众人再次一惊。 这两人是以前就认识?还一起去了玉嶂山顶看青瓷烟水?! 月拂眼睛半眯,如淬了寒冰,“安公子这是何意?” 寻绯墨望着安书锦,嘴角弧度讥诮中带着些变幻莫测。 啧,这个安书锦…… 安书锦并未回答月拂,只是看着连兮等着她的回答。 连兮阖了一下眼眸,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场景。 冰天雪地,青莲次第而开,伴随着如云似雾的烟云在盛开的青莲上方弥漫。 岸边,依稀还有两道小身影。 不过这个画面太过模糊,一闪而过,连兮回忆地也并不是很真切。 “抱歉,年幼时曾生过一场大病,失却了一段记忆。”连兮回答。 安书锦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润,“羲和公主不记得无妨,书锦记得便可。”然后勾了一下嘴角,“羲和公主小时候很可爱。” 连兮:“……”打扰了,小时候母妃和哥哥都说我是事儿精!! 月拂没有说话,隔着夙止都瞪了连兮一眼。怎么那里都有她的烂桃花?!!! 苏沐看向了连兮。她怎么不知道小兮和安书锦还有来往?! 夙止顶着连枢的皮囊,对着身侧的人调侃地笑了一下,“啧,小时候很可爱啊!” 说完之后,夙止看向了安书锦,唇角一勾笑地有些邪气,“安书锦,我若是和你妹妹成婚,你便是我大舅哥,你现在求娶我妹妹,到时候我们之间的称呼也应该怎么算?” 夙止认识连枢多年,对她说话的语气表情都极为了解,旁人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安书锦不顾父母已经变得非常难看的脸色,笑吟吟道:“届时亲上加亲不是更好么?” 夜倾歌听着安书锦的话思索了一会儿,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撑着下颚,“东凌陛下,我弟弟苏白至今也未曾娶妻说亲,这位羲和公主我看着颇为合眼缘,不如嫁到我苏家可好?” “咳咳……”苏白手中的酒杯都滑了出去,猛然咳嗽了一阵,看着自家虽是笑吟吟笑意却丝毫不抵眼底的姐姐,他小声说了一句,“姐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夜倾歌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说:“你就算是想娶小兮我还觉得委屈了她呢!” 苏白:“……” 这只怕不是亲姐姐哦! 其余人在听见夜倾歌为弟弟求娶连兮又是一愣,还没缓过神来,只见南宫楚也缓缓站了起来,“父皇,儿臣……” “怎么?你也是想求娶连兮?”南宫振天低沉的声音响起,意味不明。 南宫楚沉默了一下,看了眼‘连枢’,又看了眼连兮,“是,儿臣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他知道父皇有意让连兮和亲,对方似乎就是北越世子柳寒生,月拂今日求娶或许是出自真心或许是为了护住连兮,而安书锦……他一直是父皇的人,这个时候出面定然是为了阻挠连王妃答应月拂的求娶,夜倾歌的目的他看不出来,不知道是另有算计还是为了连兮解围,但是反正这求亲的水这么浑了,再多添他一个也不嫌多。 他就不信到了这个时候父皇还能一意孤行地让连兮嫁给柳寒生。 “上京这么多世家女子你为何偏偏选中了连兮?哀家记得你以前和连兮丫头可没有什么交集。”太后看着南宫楚,似只是出于对晚辈的关心。 “我……”南宫楚语塞了一下,灵机一闪,道:“我喜欢连兮的琴声,觉得甚是美妙动听。” ------题外话------ 晚安,明天见! 第407章 刺杀 这怕是听觉和我们不太一样! 连兮唇角抽搐了一下。 真是太为难南宫楚了!! 凤临烟身侧的席位上坐着一位宝蓝色锦服的男子,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凑到了凤临烟面前,“临烟公主,这……我还需要求娶连兮么?” 凤临烟还来不及回话,一道清寒如雪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男子身上,带着说不出来的危险。 男子瑟了瑟肩,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心中却是纳闷: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位年少的摄政王了?! 凤临烟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皇叔,对男子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求亲的那几位随便那位都能甩柳寒生几条街,而且这位柳世子看上去就太蠢了,有点儿拿不出手,好歹是代表北越的脸面。 再说了,连兮那可是十三皇叔放在心尖尖上视若生命的人,应该也容不得别人觊觎吧,今天看着这么多求亲者他能一直不出手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至于今天的求婚,估计也就是这样不了了之吧! “那回去之后皇上怪罪怎么办?”柳寒生担心地看着凤临烟。他可是奉命来求娶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凤临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诚意地安慰,“没事,你争不过别人很正常,皇兄不会怪你的。” 柳寒生:“……” 算了,你还是别安慰了!! 连王妃看着这一幕,从来都是淡淡然然的她此刻也不淡定了,秀致的面容神色变幻莫测,狐疑到了极点,看向连兮,“小兮。” 连兮稍微沉默了一下,无血色的唇微启,“要不……南宫楚吧!” 毕竟都能这么违心夸她的琴声好听。 而且反正不管她挑了谁南宫振天都会想办法让这婚事成不了,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连王妃看向了南宫楚,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道轻娆妖灼的嗓音缓缓响起,“这么多人,不如本王也来凑一凑热闹好了!” 寻绯墨的话音刚落,连兮就看了过去,他一双凤目一挑,似笑非笑。 连兮神色似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阿绯会横插一脚。 微微偏头,看向了玉家的席面,玉子祁的位置依旧是空缺,说明了他今日并未出席。 病倦的眉眼间极快地闪过一抹什么。如果玉小七今日出席了,不知道会如何?! 寻绯墨用手支着额头,如瀑的墨发倾泻了一身,径直看向了连王妃又补充了一句,“若是王妃想要诚意的话,我还可以入赘连王妃。” 在对连王妃说话的时候,寻绯墨连自称都换了,以示尊重。 宴会上的众人虽然已经被惊讶地近乎麻木了,但是听见那句入赘连王府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月王爷、安公子、西芜苏家苏白、四皇子,加上现在北越这位少年摄政王已经是第五位求娶羲和公主的人了吧!! 而且身为权倾北越的摄政王,竟然提出了甘愿入赘! 羲和公主是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过人之处么? 凤临烟彻底瞪大了眼睛,“十三皇叔,你……”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对方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本王若是入赘连王府,凤临天不是应该觉得省去了不少心思么?” 从凤临天坐稳了那个位置之后,最想除去的人只怕就是他这个所谓的摄政王。 “十三皇叔……”凤临烟急急地想要解释,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十三皇叔虽然出身寻王府身上流着的却是凤氏血脉,是皇室正统,如今他有权有势,权掌半个北越,虽然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但北越朝臣中追随他的人却不少,这么多年以来,皇兄最忌惮的人就是十三皇叔。 最后她定定地看着寻绯墨,“十三皇叔,我相信你。”毕竟十三皇叔如果真的想要那个位置,当年就没必要扶持皇兄继位,他完全可以自己取而代之。 “呵!”寻绯墨一声冷笑,然后偏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凤临烟,嗓音是漫不经心的凉淡,“得,别太相信本王,指不定那日本王看他不顺眼就让北越帝位易个主!” 竟然还想着让柳寒生求娶连小枢,他这个皇帝怕是当得不耐烦了。 凤临烟整个人愣住,似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神色僵硬而又复杂。 寻绯墨没有再看凤临烟,只是越过大殿中的舞女看向了连兮,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眸眼一抬便对上了一双阴冷沉寂的眸。 月拂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寻绯墨,整个人看上去危险而又凉薄。 之前求娶小枢儿的几人都是各有心机各有算计,唯独这个寻绯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敌! 寻绯墨的话一出,大殿之上没有人再说话。 南宫振天脸色深沉,一双精明锐利的眼中带着思索和打量。 场面说不出来是僵持还是其他,反正偌大一个辛和殿,此刻安静的只有白玉台上奏乐声以及舞女脚踝上泠泠作响的铃铛。 夙止一偏头,压低声音,调侃中还带着两分流气,“啧,寻绯墨这狐狸甘愿入赘啊,要不你就从了吧,到时候让他将半个北越当做嫁妆!!” 连兮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夙止。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是在等她的答复,连兮习惯性地想伸手轻敲桌面,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连王府放纵不羁的世子而是养在深闺的羲和公主便也瞬间收了手,坐的挺端正,只是苍白孱弱的面容带了两分笑三分邪还有五分意味深长的玩味。 “要不……你们几个人打一架吧,谁输了我就考虑嫁给谁。”连兮歪头,如是道。 寻绯墨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月拂狭长的凤目一挑,有些无可奈何。 宴会上一群等着看好戏的宾客也都愣住了,似是反应不过来。 这……寻常不都是赢了才会考虑么?! 而且,打架想赢的话把对方打趴下就行,这要是都想输是要怎么输?站着不动么?! 可就是站着不动分不出输赢吧! 就在这个时候,乐声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滞然,白玉台上舞姿婀娜的舞女似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水袖一展掩面而过,长及曳地的衣袖离开脸庞时根根银针从舞女们的嘴里吐了出来,似夹带了厉风裹挟而行,几乎都是朝着帝王南宫振天而去。 波及的范围也涉及到了下首一些位置的北越西芜使臣以及离南宫振天较近的月王府和连王府。 今日初九连兮不能使用内力武功,她身边的夙止则是属于武功和轻功都是三流之末的人,不过倒也不需要他们出手,苏沐第一时间发现了危险,手拍在案几上轻轻一抬案几朝外侧翻,一连“叮”地几声挡去了所有的暗器,将连兮月拂等人护在了身后。 而南宫振天身侧的叶公公也是蓝影一闪,瞬间用手接住了所有的暗器,可见叶公公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夜辰挡在了寻绯墨面前,解决了那些暗器。 夜倾歌则将沈青辞护在了身后。 在那些乐师从乐器中抽出自己的武器寒光凛冽的时候,其他的大臣才从这猝不及防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来人啊,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 那些混入乐师舞女之中的刺客武功都不低,亮出了自己的武器之后便飞身掠下了白玉台朝着南宫振天所在的位置而去,当然,也有不少刺客去对付其他人。 御林军也很快涌了出来。 很快,御林军和那些刺客缠斗了起来。 御林军武功虽然及不上那些刺客,但是胜在他们人多,不久那些刺客就渐渐不敌。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见不敌纷纷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 叶公公没有惊慌,只是对着御林军统领吩咐了一句,“抓活的。”面容之上,看不出半点意外,似乎早有了猜测一般。 但是下一瞬,叶公公整个脸色就都变了。 “小心,不要靠近那些刺客。” 只见那些服了药的刺客倒地之后身体马上开始抽搐,然后就像是被引爆了一般直接爆炸,十来具尸体接二连三被炸毁,烟雾之间一片腥红,如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散在整个辛和殿,偶尔在可见度内还能看见一些肢体残骸。 不少人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下子就吐了。 泛着红色的烟雾之间,虽然看不清但是能听到有物体被向上抛起以及重物在铁索上滑动的声音。 寻绯墨蹙了一下眉,趁着烟雾正浓施展轻功到了连兮的身边。 连兮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是那种较之之前的孱弱更加凉彻的白,没有一丝血色,紧蹙着眉没有说话。 忽然,有人半揽住了她的肩,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人一把扣在了怀中。 淡然清冽的幽香瞬间替代了鼻翼之间充斥着的血腥味。 ------题外话------ 晚安!明天见! 第408章 看来本王担心太多余了 幽幽的桔梗清香缓缓弥散开来。 连枢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也并非是没有闻过,月拂的院子里面就种墨色的桔梗,整整满院儿都是。所以他的身上也沾染了桔梗的香味。 特别清幽冽然,和他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连兮正欲抬头看向对方,月拂低沉好听的嗓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乖,等一下就好了!” 月拂的声音虽然依旧阴冷沉寂似没有波澜的潭水,但是难得的,带了点儿诱哄的意外。 连兮:“……” 与连兮月拂站在一起的夙止则是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这是纵横上京那个无心无情的月小祖宗吧?! 他在心中啧了一声,突然非常想像以往连兮耍流氓时候一样吹一声口哨,但是还来不及动嘴,眼角余光就瞥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道如绯如流火的身影。 身姿清癯,衣如火染,却……面色霜寒。 月拂手放在连兮脑后,让她低头埋在自己怀中,低头看着身前的人,苍白的唇微微扯出了一抹弧度,就连眉色都舒展开来了些许。 在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眸就已经添了抹凉意,看着那道长身玉立的影,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 似是挑衅。 两人对视。 一人目光阴冷似淬冰,一人眸色清灼却染雪。 目光在空中相撞似乎可以滋出火花。 夙止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在他咳嗽声响起的瞬间寻绯墨灼冽的嗓音也幽幽响起,“看来本王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连兮瞬间抬头,挣开了月拂的手扭头朝后看。 “……阿绯。”连兮唤了一声。 寻绯墨看着连兮苍白的脸色,虽然知道是药物所致可是还是皱了下眉,“过来!”他的嗓音微沉。 连兮正准备过去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月拂眸色一片幽冷,凉寒中还带着些不明的情绪,“你喜欢的人就是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寻绯墨。 连兮一愣。 月拂眼尾挑地带了些冷,“那就不是了?”然后冲着寻绯墨挑衅地一勾唇,“寻王爷,你虽然比本王更早认识小枢儿,可是比本王也好不了多少!” 寻绯墨眼眸一眯,随即冷笑,“好不了多少?月无暇,你觉得本王和她之间的情谊是你能比得上的么?!” 就算连小枢不爱他,他也是连小枢最信任的人。 也是她可以无条件宠着纵容着的人!! “这个时候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争风吃醋,好歹给那些刺客点儿面子稍微意思意思地担忧一下自己的安危,这么多个人让连王妃一人在那儿挡着,也不知道去……”夙止的话还没有说完,扭头看向不远处连王妃的时候瞬间顿住了。 目瞪口呆不过如是。 连王妃就挡在他们面前,将出岫和月一月二等人都护在了身后,对付那些刺客的时候身上再也看不见平常小家碧玉的柔弱之色,手段果决,一击即中,没有太多的花招,凌厉得不像话。 很快,她的面前倒了一大片的黑衣刺客。 然后一些其他的刺客都在离她七尺远的地方不敢上前,只是蠢蠢欲动地看着她,然后各自相视一眼之后都离开了。 夙止:“……” 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将帮忙两个字咽了下去。 看了眼同样瞠目结舌的月一月二,夙止瞬间觉得自己心里平衡多了。 出岫知道连王妃的性子,倒是不意外,而是心安理得地站在她身后。 月一看着那道碧色的身影,“月二,这是连王妃吧?不是别人冒充的吧?” 月二也是目不转睛,点点头,“是的。” “连王妃也太剽悍了吧!”月一道。那些刺客一看路数就不低,八九个人一涌而上对上连王妃竟然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听说当年连王妃一根银刃纵横上京,可如今她的银刃还未出手呢!”月二以前听说过一些连王妃当年的英勇事迹,缓缓道。 连王妃出身不明,大家只知道她来自江湖,一根银刃出神入化,在整个上京城鲜有敌手,就连当今陛下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银霜一出,有死无伤。 银霜便是那根银刃的名字。 后来,连王爷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银霜了,就连连王妃的性子都收敛了不少。 随着连王府世子和羲和公主接连出事,连王府便渐渐地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夙止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连兮三人。 苏沐没有再出手,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刚才连兮等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看了一眼寻绯墨,“寻王爷,你是北越摄政王,权倾朝野,就这样过来怕是不妥吧!” “王妃,绯墨方才当众求娶连兮,现在担忧她受伤故有此一举。”虽然苏沐对自己并不热络,但是寻绯墨的态度依旧尊敬。 对方说话进退得当,苏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而是看向了连兮,眉头轻皱,“小兮,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小兮似乎极难忍受鲜血的味道。 连兮点头。反正她身体病弱,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很正常。 “我送你回去吧!”月拂和寻绯墨同时开口。 连兮:“……” 夙止歪头,唇角带笑,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 而现在还是两个风姿绝世的男子。 连兮摇头,走到夙止身边,对着寻绯墨和月拂道:“哥哥送我回去就好了。” 无论是阿绯还是月拂,这个时候都不合适。 他们这里有苏沐护着自是一方净土,但是其他人那里则是一片混乱,最多的是兵戈交接的声音以及那些世家夫人小姐惊讶害怕的尖叫。 这一次似是早有预谋,刺客格外多,而且武功都不低。 忽然,混乱之中有人吹了一声口哨,似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一般,本来四散的刺客瞬间都朝着南宫振天而去。 因为之前的打斗那些御林军以及皇家隐卫都有些分散,如此猝不及防的一招,大家都没有想到,蜂拥而来的刺客将南宫振天都逼得动手了。 但是他毕竟是一国帝王,自登基之后便鲜少练习武艺,在位十余二十年一身功夫生疏不少,而隐卫又被刺客缠住来不及救驾,南宫振天很快不敌。 一道利箭穿破空气以不可阻挡的姿势朝着南宫振天而来。 “陛下当心!”一道清冷如雪的嗓音骤然响起。 南宫振天避开了这一箭却没有想到这是子母连弩,眼睛瞳孔放大,却无法避开。 下一瞬,一道如雪的身影扑了过来,替他挡去了这一支冷箭。 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响起,顾听雪一身素白雪衣顷刻间被鲜血染红,就连唇角都有鲜血留下。 苍白精致的容颜和洁白胜雪的素衣都沾染了妖红,两色错杂在一起极为艳丽,也更显苍白。 南宫振天眸眼一眯,怒斥一声,“一些小小的刺客就将你们逼到这个地步,朕要你们何用!”然后一声冷喝,“玄卫何在?” 一连“咻咻咻”的几声。 十多位穿着同色玄衣带着同款银色面具的人整齐划一地出现在了南宫振天的面前,然后开始对付那些刺客。 沈青辞没有说话,而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南宫振天怀中那道身影。 神色幽暗之间还有些自嘲。 权势地位值得你这般以身犯险么?! 沈青辞最终偏开了头。 夜倾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连兮本来是打算离开,自看见顾听雪就停下了脚步,在看见顾听雪为南宫振天挡了一箭眸光略深了一些。 “顾听雪?”倒是月拂,眼眸狠狠眯了起来,话语都是冷的。 看向了沈青辞,见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什么都没做眸中阴狠之色也渐渐散了去。 其实沈青辞是想过去的,他是重感情之人,更何况当年对顾听雪是真的全心全意,只是自取其辱的事情他不想做第二次。 而且,他知道顾听雪的固执,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拦得住她。 南宫晟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南宫冽,嘲讽地道:“五皇弟给本宫让本宫带进宫的这位顾小姐当真是好手段,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为我们的长辈了吧!” 南宫晟在宫中生存了这么多年,什么尔虞我诈明着暗着的手段没见过,顾听雪的目的在她以身挡箭的时候她就已是明了。 南宫冽脸色本就难看,被南宫晟这样一说更加不好看了,语气也有些冲,“二皇姐应当觉得庆幸,若非听雪今日受伤的便是父皇!” 南宫晟冷笑,“本宫怎么不知道今日之事没有她的手笔?” “听雪犯得着用自己的性命来冒险么?”南宫冽愤怒道。 “这可难说,毕竟……富贵险中求!”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晟挑着眼尾看了眼容晞,目光五分讽刺五分自嘲。 她自己不就是这样么?! 不过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多,那么,那个位置就只能是她的,所有的绊脚石她都会一一除去。 一个不留。 然后勾着嘴角看向了鲜少对她冷脸的南宫冽,话语却令人心底生寒,“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这次顾小姐真的挺不过去了,本宫倒相信她是真心实意没有目的。” 对着南宫冽灿烂一笑,“但愿顾听雪能熬过去,我可是看她伤的不轻呢!” “你别乱来!”南宫冽沉着声音道。 “放心,本宫不会乱来的,毕竟相较于顾小姐就这样离开,本宫更想看看若是顾小姐真的成了父皇的妃子你当如何?如果本宫没有猜错五皇弟该是喜欢她的吧?”不然何必来求她这个与皇后从来不对付的公主。 “你……”南宫冽怒目而视。 南宫晟只是没有温度地轻笑,提醒了他一句,“刺客已经尽数擒拿,五皇弟可不要失态了。” 玄卫在清理完了那些刺客之后,将他们交给了御林军,很快就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那些被擒的刺客有几人看向了东方擎文,最后都咬舌自尽。 更有一位刺客看着东方擎文刚说了一句“东方老将军”就被自己的同伴一脚踢飞的长剑给一剑封喉,在那位同伴也想自己的时候,叶公公直接动手卸了他的下巴。 御医已经背着药箱赶了过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南宫振天身为一朝帝王自然不会这个时候离开,便寻了一处离辛和殿最近的宫殿让人将顾听雪送了过去。 “若是治不好她,你们提头来见!”冷着声音对那些御医说了一句。 那些御医则是战战兢兢地随着顾听雪一起离开。 南宫振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威严地看向了东方擎文,“东方擎文,你能不能为朕解释一下那位刺客临死前为何要喊你一声?” 东方擎文瞬间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大殿中央,跪在地上,“陛下,老臣也不知啊!” 南宫振天冷笑一声,“你不知?那他总不能是因为久仰东方老将军的大名,难得见到所以太激动了吧?” “陛下,刚才那些刺客似乎无意攻击将军府的人。”平常也有不少看不惯南宫振天的大臣,这个时候忽然开口。 “魏凌,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东方擎文冷声问。 户部侍郎魏凌淡淡道:“微臣只是实话实说。” “陛下,老臣是被人冤枉的,老臣真的不知情啊!” “陛下,这件事情尚且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着刺客死前一句话不足为信,若是有人豢养死士这样的栽赃陷害并不少见。”安书锦毕竟是大理寺少卿,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 东方擎文感激地看向了安书锦,“陛下,老臣尽忠尽职一辈子,从未有过二心,定是有人故意污蔑老臣,不然的话若是老臣授意为何要留出这么明显的把柄?” 楼延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也许是为了博弈迷惑呢,本相曾经见过有人为祸,故意留下证据指向自己,然后借此为自己开脱。” ------题外话------ 晚安,明天见! 第409章 美人恩也不好受 东方擎文朝着楼延怒目而视,“楼延,我知道你和本将军素来不对付,但是也不能这样信口污蔑于我。” “本相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并无针对东方老将军之意,反而是东方老将军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了。”楼延依旧是语气悠然地道。 “你……”东方擎文气得一噎,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伸手狠狠地指着楼延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东方擎文忙看向了南宫振天,见对方只是目光沉沉辨不出情绪,他跪着连连磕头,“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为了东凌一生殚精竭虑,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先且不说那个刺客只是临死前说了老臣的名字,就算他真的说了什么仅凭一面之词没有证据也不足为信啊!” 凝贵妃连忙走到南宫振天面前跪了下来,“陛下,臣妾了解父亲,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定然不会这样做。将军府这些年承蒙陛下圣恩,不少人眼热东方家,今日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暗中指使,望陛下明鉴!” 南宫振天看了一眼辛和殿中北越和西芜的使臣,并不想让他们瞧了热闹稍作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朕只是让东方将军解释一下,并未说这件事情就是将军所为。” 然后看向了东方擎文和东方凝,摆了摆手,“贵妃,将军,都退下去吧!这件事情朕会令人彻查个清楚明白,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多谢陛下!” “老臣谢陛下隆恩!” 东方凝和东方擎文叩首行礼。 就在东方擎文下跪俯身谢礼的时候,“叮”地一声,一枚令牌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在场众人的目光本来就落在他的身上,见状也看向了地上那枚令牌。 因为隔得远,看地有些不太真切,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看到那是一枚黑墨色的令牌,虽然花纹和刻字看不清,却依旧给人一种庄重威严的感觉。 东方擎文看了一眼,皱着眉似是有些疑惑,捡了起来细看之后脸色瞬时一变,不过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将这枚令牌放回去。 南宫振天是除东方凝之外离东方擎文最近的人,他看着令牌眸光倏地一沉,缓缓开口,“东方爱卿,你这令牌朕瞧着有几分熟悉,可否借朕一观?” “陛下,这不过是一枚寻常令牌,臣不敢污了陛下的眼。” “哦!”南宫振天语调拖长了几分,“爱卿何出此言?” 东方擎文似是非常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一下,最终一咬牙道:“陛下,这……这是自由出入三笙阁的令牌。” 三笙阁,众所周知是青楼。 大家看东方擎文的目光瞬间有些变了色,更多的是嗤笑。 堂堂将军府的老将军,已是大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竟然还出入此等烟花柳巷之地。 东方擎文没有说话,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枚令牌他认识,是号令风云骑的风云令。 陛下本来就对东方家心存猜忌,这个时候若是被发现风云令在他身上,只怕是将军府要彻底失了圣心。 而且让他更为纳闷的是,他确实是一直在暗中寻找风云令,可是这么多年并未找到,如今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栽赃陷害,只是,不知道是谁暗中这样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背后之人远远不止如此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心悸。 “想不到老将军年老至此却依旧……风流不减啊!”楼延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笑着说。 “只是,”他忽然顿了一下,从腰间取下了一枚令牌,也是木制的,颜色偏浅,“好巧,本相也是三笙阁常客,只是本相这枚令牌瞧着似乎与老将军有些不同。” 旁人还未说话,楼宁绘就对着楼延怒目而视,“你竟然是三笙阁的常客?” 楼延连忙安抚楼宁绘,讨好地道:“女儿,你先不要生气,这爹爹毕竟还年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允许她们进门的。” 楼宁绘瞪着他,没有说话。 “来来来,先喝杯茶。”楼延宠女儿在上京是宠出了名的,大家见状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两枚令牌本来单看一块并不觉得,如今两块相较一比,就能看出不一样了。 东方擎文看着楼延,目光冷鸷得很。 楼延今天处处和他过意不去。 楼延没有说话,看着楼宁绘一脸没好气地接过了茶杯,笑了一笑,然后目光移到东方擎文身上的时候,眸底带着说不出来的阴狠。 当年的事情还真以为他不会追究了么?! 在宦海沉浮多年,很多事情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东方擎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纵容属下对宁儿下手!真以为自己查不出来么? 夜倾歌从来都是看戏不嫌事大,一开口便是嘲讽和意有所指,“啧,本小姐倒是挺好奇有什么事情让堂堂一国将军这般自辱名声隐瞒事实?” 南宫振天眯着眼睛看着眼夜倾歌,这夜倾歌果然是嚣张狂妄得很,在别国尚且如此,在西芜就更别说了,怪不得西芜国的皇上看她不顺眼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连王妃神色复杂,然后看了眼连兮,没有说话。 今天的事情只怕和小兮脱不了干系,甚至说不定背后操纵之人就是小兮。 连兮坐在席位上,狭长妖魅的丹凤眼带着几分笑,就这样慵懒散漫地看着下面,嘴角微微一勾,那弧度看上去妖异而又凉薄。 “叶公公。”南宫振天唤了声,叶公公瞬间会意,缓缓走到东方擎文的面前,尊敬地开口,“老将军。” 东方擎文的脸色都白了,一抬手正欲毁了那枚令牌,手腕忽然似被千万根银针扎了一般,痛地他身子都微晃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叶公公抓住了手腕。 “老将军,得罪了!”然后将令牌呈给了南宫振天。 南宫振天看了一眼,接过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然后缓缓开口,“东方擎文与刺客关系不明,离席回府,将军府的人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外出,更不许旁人探视,其余事情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陛下,老臣是被冤枉的,老臣对陛下衷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陛下,陛下……”东方擎文被禁卫军给带了下去。 禁卫军走到东方家的席位前,“东方公子,小姐!” 东方寒没说话,直接起身离开。 余下的那些个公子小姐则是一脸惊恐地被带了下去。 宴会之上出现了刺客,并且还牵扯到了一国将军,今晚的宴会大家也再没有了兴致,南宫振天说了声“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并嘱咐了接待他国使臣的臣子尽心照顾两国使臣便率先离开了。 众人也都渐渐离开。 丞相府。 “祖宗,小祖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爹爹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三笙阁了!”楼延跟在一脸冷漠的楼宁绘身后,一脸讨好地承诺。 楼宁绘冷哼一声。 楼延也清楚楼宁绘的性子,轻叹了一口气,“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想嫁给连枢。”楼宁绘直接开口。 她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金银财宝,权势富贵,对她来说远不及那个人。 楼延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无奈地开口,“宁儿啊,人家连枢是摆明了不想娶你啊!” 如果连枢真的想娶,又怎么会在乎对安洛离的承诺,这些年连世子做出出格的事情还少么?! “她也不是真心想娶安洛离。”楼宁绘说。 “你怎么知道?”他觉得连枢对安洛离挺好的,至少有尊重。 “连枢她……”楼宁绘差点将连枢是女的这个秘密给说了出来,临了嘴边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连枢不会告诉其他人哪怕是她父亲都不可以,偏开头,有些不耐烦,“反正我就是知道,连枢根本不喜欢安洛离。” “宁儿,连枢这个人流连青楼楚馆,可是这么多年你可曾真的听过有那个女子或者是……男子真的找上门要连枢负责?”楼延的目光深了些,语重心长地道:“这连枢啊,看似多情,其实性子也薄凉!” 更深一点他还没说。 或者,连枢这么多年只是逢场作戏,那单是这点也足够说明连枢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那又怎样?”楼宁绘并不在意,“当年如果不是她现在这个世间也不会有楼宁绘这个人。” 对她来说,连枢多情也好薄情也罢,她都只是想留在她的身边而已。 甚至于她希望连枢能够薄情一些,这样她身边的人也能少一些。 楼延的脸色一顿,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开口,“为父……会为你想办法的。” 他能理解宁儿为什么对连枢这般死心塌地,当年那样的处境中,将她救出泥沼洗去污秽的人是连枢。 “谢谢父亲!”楼宁绘低低地道。 她觉得自己很自私,故意在父亲面前提起当年的事情,故意利用父亲对自己的愧疚和疼爱让他帮自己得到连枢。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很卑劣,可是她没有办法。 从连枢救了自己那一刻起,她就成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丞相,明国公求见。”楼延将楼宁绘送回房间,便听见下人禀报。 他挑了一下眉,“请他去书房。” “国公爷今日怎么突然来了?”楼延踏进书房便笑着开口。 明棋坐在一旁喝茶,他脸色凝重地看着楼延,连带着八撇胡子都没了喜感,“楼延,今夜将军府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楼延在椅子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明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延!”明国公声音沉了一些,“刺杀陛下,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死罪。” 他与楼延年少相识,算来已有几十年的交情,对他的性格手段也颇为了解,这件事情绝对不会与他毫无干系。 而且,当年楼宁绘出事,楼延有足够的理由对付将军府。 楼延吹了吹茶,温润的眉眼依旧带着淡笑,“明国公,有些事情没有证据还是少说为妙!” 明国公沉着脸色看着楼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今天那枚令牌可是有什么不一样?”当时他离得比较远,但是楼延应该是看清了,否则他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开口。 而且,楼延怎么会那么及时地拿出三笙阁的令牌?! “这才是明国公今日来的目的吧!”楼延温润浅笑。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国公,“明国公既然来了这里,对那枚令牌应该也是有了答案不是?” 明国公脸色彻底一变,杯中的水都溅了一些出来,“难道真的……是风云令?” “可是当年连王爷去世之后风云令不是随着风云骑一起消失了么?”明国公喃喃地道。 “只是消失而已,明国公难道还希望风云骑一辈子不出世了?”楼延似笑非笑地看着楼延,“也是,我都差点忘记了,明国公该是不希望风云骑重新出世的!” 明国公没有说话,神色复杂。 楼延将茶杯放下,“明国公,你想知道的事情本相已经告诉你了,请回吧!” 明棋站起身,看向了楼延,定定地问,“楼延,你到底想做什么?” 楼延淡笑,“明国公,你不应该问你自己,你想做什么吗?”然后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未忧那小子,我看着与他姐姐倒是极为相似!” 明棋心中咯噔一下,面上神色不改,“含香是未忧的姐姐,一母同胞,相似不是很寻常么?连王府的连世子和羲和公主也有六七分相似。” “也是!”楼延并不反驳。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掩人耳目这么多年。 在明国公既然离开的时候,楼延还是悠悠地说了句,“明国公,有些事情你既然捂了这么多年还是继续捂着,别到最后自己落个没好。”连枢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楼丞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顾好自己。”说完之后明国公便一挥衣袖直接离去。 连王府。 随着锦裳锦音等人回了一趟无痕阁,离开之后连枢便回了竹轩。 而夙止已经卸去了易容,穿了件墨绿色的长袍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等连枢。 “我还以为你要等过了今天才动手呢?”夙止一点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茶,对走进房间的连枢道。 “多谢!”她和夙止身形相似,而且夙止极为了解她一些小习惯,所以当时便找了他帮忙。 夙止靠在椅子上,眉梢一挑,“打算怎么谢我?” “不知道,我没什么要你做的。”夙止看着外面的夜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啊,人生活地真悲哀! 然后看向了连枢,“要不这个人情先欠着吧,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连枢啧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到时候不认账啊?” “那你不认账我就去告诉玉子祁,他肯定会替你还的。”对着连枢得意地笑了笑,调侃道:“玉子祁那个人醋劲那么大,肯定也不乐意你欠别的男子人情。” 连枢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么?玉子祁?”夙止一下子就猜出来,“他今天好像没来参加宴会。” 夙止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世子,绯公子来了。”流风的声音传来。 夙止站起身冲着连枢笑了笑,“啧,美人恩也不好受啊!你去应付美人儿吧!” 看着连枢微变的神色,夙止不厚道地又笑了。寻绯墨这么晚了过来,十之八九是来找连枢算账,毕竟连枢向南宫晟讨要银雪蛇的目的他们都清楚地知道。 “我先回去睡觉,累了一晚上困死我了!”说完夙止就打着哈欠离开了。 ------题外话------ 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抱歉!! 阿九又断更了! 家里接二连三出事,母亲养病的时候吃了没煮熟的蘑菇中毒差点离开,虽然抢救过来但是我还是吓呛到了,这些时候照顾母亲都感觉自己很飘忽,所以母亲出院后一段时间阿九虽然空闲但是也静不下心来更新!再次抱歉啊!! 第410章 玉小七,我喜欢你! 大概有一刻多钟的时间,连枢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一道绯红的身影就立在窗边,颀长清瘦,挺拔如竹。 看着寻绯墨的身影,连枢目光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和感慨。不知不觉她和阿绯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自己还是很清楚,如果没有初瑾的关系,她和阿绯在一起这么久,是真的很容易生出男女之情的好感呢! 寻绯墨转身,墨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他看着连枢,似笑非笑地开口,“连世子今日当真是出尽了风头!” 连枢知道寻绯墨是指求娶一事,对着寻绯墨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也有你掺和一脚么?” 她垂下眸,轻叹了一口气。 阿绯是北越摄政王,虽说是权掌北越可到底也只是个王爷,如今在东凌公然求娶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只怕会让人觉得他生出二心。 寻绯墨冷哼一声,“无论我是否有异心,凤临天都容不下我。” 凤临天是他一手扶持登上帝位的,他太了解他的性格了,那是个十足的野心家,不甘屈居人下。 他身上流着北越皇室的血,手上有权有势,对凤临天而言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所以只要他还活着,凤临天迟早会想方设法地除掉他。 连枢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她虽然没见过凤临天,但是帝王的心思却并不难猜,一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身上还有皇室血脉的王爷,对帝王而言无异于侧卧于榻前的虎狮,除非容人之量与信任共存,否则没有帝王会允许这样一个隐患的存在。 而凤临天,即无容人之量,对阿绯又无半点信任。 她的唇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又是轻轻一叹。 语气很轻很轻,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如连王府一般,到底也不想背上谋逆二字。 她想颠了东凌皇室,可并不是皇室所有人都对她不起;她想覆了东凌国,可是终究百姓无辜。 再者,父王一世英名,不能毁在她的手里! 所以有些东西便就只能放在暗处。 “阿绯,你要吃糖葫芦么?”最后,连枢笑着问了句,很直截了当地将话题转了。 寻绯墨也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叹,一挑眉,上下打量连枢,“怎么?你还藏了糖葫芦?” “你先闭上眼睛。” 寻绯墨虽然狐疑,不过也老实地闭上了双眼。 他看不见,但是能知道连枢出去了一趟,然后又进来了。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连枢站在他的面前,说。 寻绯墨睁开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串又一串的糖葫芦,而透过糖葫芦的间隙,他看到了抱着插满了糖葫芦木架子笑地眸光清暖的连枢。 “送你的。”连枢说。 其实在向南宫晟说出自己要银雪蛇之后她觉得阿绯会生气便让流风提前去准备糖葫芦,本来是赔罪用的,现在就当是安慰。 寻绯墨愣了很久。 然后从上面缓缓取了一串下来,咬了一口。 “怎么样?”连枢看着他,“这是我打听的上京城做糖葫芦最好吃的一家。” “很喜欢。”寻绯墨低低地道。 喜欢糖葫芦,更送他糖葫芦的人。 连枢勾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连小枢。”寻绯墨忽然开口,看向她。 “嗯?” “没事,我就是想叫叫你。”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将自己的身份对着连小枢和盘托出,可是还是不敢。 顿了一下,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喜欢玉子祁?” 语气有些轻,也有些闷。 连枢抱着糖葫芦架子,探出脑袋盯着寻绯墨上瞅瞅下看看。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觉得你今天提起玉小七相当平静。”最多是一点儿郁闷的情绪。 寻绯墨眉梢一挑,“那我应该是怎样的情绪?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情敌情绪么?”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连小枢,国宴之后我就要回北越了。” 其实这次的东凌之行他本就不该待这么久,他只是担心连小枢而已。 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也许回去之后我还要选妃。” 连枢微微愕然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到时候要记得传信给我,我一定去参加你的婚礼!” “嗯,我等你举行婚礼。”寻绯墨看着连枢,莞尔地笑了笑。 他要的,不是选妃,是娶妻。 他总觉得,妻子比王妃更加深刻。 连枢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有些稍微的心不在焉,便也没有注意寻绯墨话语中更深一层的意思。 “这么多糖葫芦,你陪着我吃一串吧!”寻绯墨又取下了一串糖葫芦看向连枢。 “好啊!”连枢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也取了一串,和寻绯墨并肩坐在窗户上,边吃着糖葫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些什么呢?! 都是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方才宴会之前连枢和月拂一起摘枇杷的事情连枢都说了出来。 寻绯墨眯缝了一下眼睛,“那你还挺有闲情逸致啊?!” 连枢:“……” 她觉得糖葫芦有点上头。 “我知道你喜欢吃枇杷,让流风给北越行宫送了很多过去。”连枢难得有些狗腿。当然,她还送去了桫椤之林。 寻绯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阑珊的灯火。 夜色渐渐深了。 寻绯墨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连枢知道他在等什么。 她看着寻绯墨,寻绯墨也看着她。 沉默了一下,她才用略带轻松的话语开口,“这每个月你比我还坚持啊!!” “因为我知道,我如果不这样,你根本不会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线凉了一些。 连枢的性格,他一直都知道。 如果不是他一直坚持,每个月的初九,她都会选择自己熬过去。 连枢垂下眼眸,没说话。 阿绯,你这样会让我越来越愧疚!!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之前连枢吸食寻绯墨的血液很快就会失去清明,但是现在她一直很清醒,她甚至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 离开之后,连枢下意识地去舔唇边的血迹,但是一只手也落在了她的唇边替她擦去唇上鲜血。 连枢便舔了一下寻绯墨的大拇指。 连枢:“……” 寻绯墨:“……” 两个人都愣了。 面面相觑了半晌。 最后还是寻绯墨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带着些疑问道:“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连枢也点点头。以前这种时候自己都是直接晕过去不省人事的。 寻绯墨看着带着几分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了她手腕间的红绳。 “这个是小花花送的。”连枢解释。 “小花花?”寻绯墨看着她。 “就是天水族花家少主花初烬。” 寻绯墨:“……” 他有些无法直视小花花这个称呼。 尤其是将它和花家那位心狠手辣的少主挂钩,总觉得违和得很。 “这个你带着,对你有好处。”沉默了一下,寻绯墨还是道。这条红绳,上面有很充沛的灵气,只怕耗费了花初烬好几年的功力。 只是花初烬为何这般护着连小枢?! 他总觉得自己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而且还是和花初烬与连小枢之间关系有关的。 “嗯。”连枢点头。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你……身体没事吧?”连枢问了一句。 寻绯墨摸了摸被连枢咬过的位置,“没事。” 刚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将靠着墙角放置的糖葫芦木架子给扛走了。 连枢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是没忍住笑。 原来刚才她扛着回来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怪不得流风和出岫一直在憋笑,看上去果然是好奇怪!! 连枢并不放心,让出岫默默地跟了上去。 连枢坐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下弦月许久,终于还是取了一件墨色的斗篷,披上了踏着夜色离开。 今天是国宴,玉小七身为玉家嫡子未曾出现,她有些担心! 不多时,她就悄无声息地潜进了桫椤之林。 轻叩了一下窗扉,见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她直接从窗户跃了进去,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月光透过窗户入户,房间里面虽未曾点灯不过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摸瞎程度。 竹屋里面,空无一人。 连枢蹙了一下眉,打开门走了出去。 “连世子?”怀书揉了揉眼睛,以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家公子呢?”连枢也没有拐弯抹角。 怀书的脸色有些变幻莫测。老实说,他对这位放荡不羁肆无忌惮的连世子看法一时还是无法改观,可是偏生自家那个清雅出尘的主子喜欢,最重要的就是,难道真的要看着自家公子这么断袖断下去?!! 最后轻叹了一口气,认了命,“公子和怀砚有事离开了,大约晚点才会回来,不如怀书为你准备一间客房稍作休息?”不管了不管了,公子喜欢就好。 “不必了,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说完连枢看了他一眼,“你去休息吧,不必管我。” 怀书“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连枢则回了玉小七的房间,点了一盏灯,取了一本书卷饶有兴致地看着。 “叩叩叩!” “进来。”连枢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了句。 怀书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有些别别扭扭,“连……连世子,为以前赔罪。” 说完之后,怀书飞一般地走了出去。 其实有些事情想通了就也不是很难接受。 连世子的过去他无权指摘,但是现在毕竟是公子的心头好,待公子也算不错,他既然是公子的下属总不能一直做让公子不满的事情。 再说了,连世子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和自家公子都挺相配的。 就是他以后没有小主子了。 连枢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就跑得影儿都没了。 连枢:“……” 她很可怕么?!明明她这么好看! 放下书卷,连枢坐到了桌边,并不客气地打开了食盒。 食盒里面都是一些清淡的小粥小菜,最底下一格还有两碟糕点。 这些膳食虽然简单却也色香味俱全,宫宴于吃的上面本来就是走个过场,连枢也确实有些饿了。 吃完之后连枢简单收拾了一下,轻车熟路地去隔壁简单洗漱了一番继续看书。 “王爷,巫老来了。”寻绯墨刚回到北越行宫,夜衾便来禀报。 巫老这些年负责医治王爷的双腿,现在来了东凌定然是有了进展。 寻绯墨正要说话,夜辰从外面急急走了过来,“王爷,连世子去了桫椤之林。” 寻绯墨眉梢挑了挑,唇边牵出了一抹笑意,对夜衾道:“巫老连日奔波,不妨先休息一晚,本王明日再过去。” 说完就和夜辰一起离开了。 夜衾冷漠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无奈,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色令智昏,然后转身去了巫老现住的院子。 “巫老,王爷说您奔波劳累,先休息一晚。”夜衾一本正经地说。 巫老穿着一件白色道袍,看上去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闻言笑呵呵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他这找理由还挺冠冕堂皇,是见他的心上人去了吧!!” 巫老也算是看着寻绯墨长大的,还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离开是为了什么。 夜衾:“巫老,看透不说透。” 巫老捻着胡子,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我还挺好奇是那个娃子让寻绯墨那小子动了凡心!”动那么早也就罢了,还一动就是这么多年。 “巫老,那人是王爷的命,还请巫老不要轻举妄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夜衾连连枢的身份都没有暴露。他不确定巫老想做什么,但是却不能用连世子来冒险。 巫老毕竟是天水族的人,灵力修为比自家王爷更甚,若是他真的想做些什么,只怕很难阻止。 “你把老夫当什么人了?我难道还会对一个小辈动手不成,再说了,就寻绯墨那臭小子的性格,我要是真做了些什么他能一辈子不认我这个舅舅。”巫老斥了一声。 别说是他对寻绯墨无可奈何,就算是寻绯墨的母妃也拿他没有办法。 夜衾稍稍放了心,“巫老,那您先休息,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就好。” “走吧走吧,看着你们就闹心!”巫老很是嫌弃。 也不知道寻绯墨用了什么手段,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忠心。 桫椤之林。 连枢还没有等到玉子祁回来,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玉子祁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了这一幕。 红衣少年枕着手臂趴着,如瀑的墨发倾泻而下,另一条手臂搭在桌案上伸直,手腕边是脱落的书卷,很明显是看书的时候太困睡着了。 他无奈地勾了一下嘴角,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让怀砚退了下去。 这种情况,怀砚自是不会多留,离开之前还为两人将房门带上了。 玉子祁操控着轮椅到了连枢身边,垂下眸,坐在轮椅上看了她许久才缓缓伸手,指尖轻轻地她精致的眉眼。 他的小姑娘真好看!! 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这才缓缓起身将她抱到了床上。 替连枢盖好被子,玉子祁守了她一夜,房间里面烛火一夜未歇。 次日凌晨。 连枢醒来的时候玉子祁已经洗漱好了,正坐在窗边看书。 浅金色带点儿薄橙的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的身上,美的有些不真实,但是依旧炫目无比。 连枢微微晃了眼。 见玉子祁放下书卷看了过来,她才别开眼,“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子祁心中微微一动,眸眼中划过一抹流光。 连枢这话问地很自然,感觉就像是妻子担心晚归的夫君一般。 他淡笑,“丑时之后。” 连枢看着另一床折叠好微动的被褥,看向了玉子祁,“你一夜没睡?是不是我占了你的床?” 不对呀,昨天她是看书看睡着了的,谁把她抱床上来的?! 再说了,就算是她占了一半的床这不是还有另一半么?她和玉小七又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躺过。 “昨天回来太晚了,后来处理了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天亮了。”玉子祁解释。 他总不能说自己昨晚在床边盯着连小枢看了一晚上吧!! 连枢皱眉,“有什么事能比你身体还要重要?” “你在关心我?”玉子祁看着连枢,莞尔挑眉。 连枢刚醒,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魅然的眉梢眼角还带着几分惺忪惬意,整个人都是慵慵懒懒的。闻言也挑了一下眉梢,“怎么?不可以么?”后面那一句话,几分别扭中还有着懒洋洋的魅。 “欢迎之至。”阳光撒落在他的身上,驱散了平日里的清冷,就连声音都带着柔和。末了,嘴角有些轻挑地一勾,“连世子想怎么关心都行!” 连枢:“……” 她就只想口头关心一下而已。 “对了,昨日国宴你怎么没来?”想起这件事,连枢看向玉子祁。 玉子祁低头看着自己双膝上的薄毯,“腿疼,治腿去了。” “还……有得治么?”她这句叹息声很轻,轻到房间里面即使只有她和玉子祁两人对方都没听清。 见玉子祁看了过来,连枢赤着脚从床上起来,“你的腿现在怎么样?还疼么?” 看着连枢眼中明晃晃的心疼,玉子祁瞬间就有点小矫情,挺认真地点了点头,“疼。” 连枢知道双腿膝盖骨彻底粉碎肯定会时不时地疼痛,她走了过去,蹲在了玉子祁的面前,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膝盖上,精致妖魅的面容有些微微复杂。 如果是天水族,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玉小七重新站立,就算是不能站立,免去疼痛也是好的。 “你坐太久了,我替你按摩一下吧!”说完直接将玉子祁打横抱了起来,动作还挺轻柔。 玉子祁:“……” 以后连小枢如果知道他其实是可以走路估计要和他打架!! 连枢将玉子祁放在床上,只掀开了外面的衣袍,动作不轻不重地替玉子祁按摩着小腿。 “玉小七,我……”一会儿之后,连枢抬头看向了玉子祁,似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玉子祁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等着下文。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怀砚的声音,“公子,谢王府的世子和郡主来了。” 连枢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看着玉子祁一脸狐疑地离开,连枢往后一靠躺在了床上,还来回地滚了两圈,耷拉着眼尾,一脸郁闷。 以前调戏那么多人,表白的场面话说了那么多,为什么关键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连枢甚至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去向容晞那个真纨绔传授点经验。 前厅。 谢如风依旧是一身骚包的水粉色长衫,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桃花,小揪揪用红绳扎个,整个人看上去风流而又妩媚,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在他旁边的少女穿了一件湖绿色的锦衣,面容与他六分相似,不过没了那分妩媚,更多的清丽可人。 看见玉子祁,少女谢如画脆生生地开口:“表哥。” 玉子祁到了他们面前,容色倾城,雅致至极,“你们怎么过来了?” 谢如画捧着茶杯,“昨天你没去参宴,爷爷担心你,特地让我和哥哥来看看。” “替我转告外祖,多谢他的关系,我一切安好。”玉子祁道。 谢如风点头,“那你昨天怎么会缺席?” “当时有事离开。”玉子祁解释。 “表哥,你没去太可惜了!”谢如画放下茶杯看着玉子祁,“我跟你说,昨天国宴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然后谢如画开始了絮絮叨叨:“表哥,你应该知道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吧,她那琴艺,简直了……”她的神色都转为了惊悚,很认真地感慨,“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比我还能糟蹋古琴的!” 看着小妹一副自豪还有点骄傲的小模样,谢如风无奈地抚额。 合着小妹是找上‘志同道合’的人了么?! 骄傲自豪完了之后,谢如画继续替玉子祁八卦宴会上那些事情,“表哥,还有一件事情,我跟你讲啊,昨天晚上一二三四五,”数完了之后谢如画伸出了一只手,“昨天晚上有五个人在宴会上求娶连兮,你知道是谁么?” 谢如画卖关子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 我都知道,不仅知道,我也是其中之一。 “月王府月拂、安书锦、西芜苏家公子、四殿下南宫楚,还有那位北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寻绯墨,”谢如画啧了一声,一脸花痴,“我觉得他们都很好,每个都想嫁。” 谢如风在一旁泼冷水,“他们求娶的人又不是你,而且……”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而是目光深沉了几分。 这五个人中间,又怎知掺杂了多少阴谋算计呢?! 他这个妹妹,果然还是被保护地太好了,太单纯了。 “而且什么?”谢如画看向他,一脸好奇。 “你又没有人家羲和公主长得好看。”谢如风道。 谢如画撇撇嘴,一脸不服气,“你看看人家连枢和安书锦,多么爱护照顾他们的妹妹,你再看看你自己,每天除了埋汰我还知道干什么?” 今天又是想和别人换哥哥的一天! 看了一眼谢如风,谢如画没忍住又吐槽了一句,“整天穿得花里胡哨像个花孔雀似的,也不知道华纯姐到底看上了你那点?会开屏么?” 谢如风:“……” 这个妹妹不要也罢! 突然羡慕安书锦。 他的妹妹可是上京城最善解人意的妹妹了,哪像自家这个,你说一句她能顶十句。 谢如画就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般地冷哼了一声,“别想了,这辈子你是不会有洛离那样一个妹妹。” 上京双姝之一这名,落离从来就不是白担着的。 似是想到什么,谢如画扭头看向了玉子祁,“表哥,你觉得落离如何?” 她和落离算是闺中密友,一直知道落离喜欢表哥,对于二人之间的婚事也是乐见其成,谁知道最后出了这么件事,甚至落离被指婚给了上京第一纨绔!! “容貌品性皆是上乘。”玉子祁给出了自己中肯的评价。 安洛离聪颖大方,不骄不纵,看事透彻,为人处世更是端庄得体。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谢如画知道,当年但凡表哥有一丁点儿喜欢落离,落离都未必会在那个时候退婚。 玉子祁看着她,嗓音依旧清雅,“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落离那么完美为什么不喜欢?”对自己的好友,谢如画从来不吝夸赞。 谢如风伸手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个爆栗,“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哪儿来的那么多好奇!”自己的事情都还没着落呢,倒操心起别人的事儿来了。 玉子祁没说话,抬头看着远处的流云,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 因为他的喜欢全都给了另外一个人啊!! 虽然那个时候对连小枢还没有如今这么深刻的感情,可是有些人一旦入了眼,即是没入心也是一生的惊艳! 谢如画冲着两人哼了一声,“我不理你们了,我要去找怀书哥哥,让他给我做好吃的。”然后湖绿色的身影如一只飞蝴蝶一般很快就飞走了。 玉子祁沉默了一下,看向了谢如风,意有所指,“你不打算阻止么?”谢如画来了桫椤之林必定会去找怀书,她的心思不难猜。 但是,谢王府不会也不可能同意。 谢如风轻叹了一声,“如画虽然单纯,可是也明白婚约由不得自己做主,会……有分寸的。”其实,出身在权贵之家,未必是好事,在得到荣华富贵的同时,所失去的也并不少。 如画是谢王府的嫡女,她的婚约自己做不得主,这件事情她自己很清楚。她可以放任自己靠近怀书,但是不会让任何人有说闲话的机会,更不会逾距。 他不加干涉,只是为了成全谢如画这最为隐秘的爱恋。 玉子祁没说话。谢如风身为亲哥哥都默许了,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子祁。”谢如风忽然开口,声音听上去很郑重。 玉子祁看向谢如风。 谢如风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不久前才知道,容晞……是谢綮姑姑的孩子,晟公主才是容家的女儿。 当初爷爷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震惊了很久。 而且从爷爷的言下之意也知道谢王府是支持容晞的,而且陛下似乎属意的继承人是容晞。 容晞的身份,大概等到他和晟公主成婚之后陛下便会择个合适的时间公布天下吧! 玉子祁隐约有了猜测,不过倒也不急,端起茶杯指腹轻抚着杯底的花纹,眸色清浅淡然。 “当朝几位皇子中,你最看好谁?”谢如风沉默了一下,问了一句。 玉子祁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最看好的,未必在这些皇子中。” 谢如风知道自己这位表弟贯来藏得深,现在听见他这句话一时也揣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指晟公主?” 其实在他不知道容晞的身份之前,他也暗中猜过陛下是否有意将晟公主立为继承人。 相信朝中不少大臣有如此想法,不然的话晟公主在朝堂之上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权势。 玉子祁意味不明地看了谢如风一眼,同样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东凌朝堂之上似乎安逸太久了!” 没等谢如风再开口,他勾了一下嘴角,神色恹懒而又满足,“表哥,连枢还在房间等我,我便先回去了。” “连枢?”谢如风微顿,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表弟真的和连世子在一起了啊!! 玉子祁没再说话,操控着轮椅直接离开了。 玉子祁回去的时候,连枢已经洗漱好了,懒洋洋地站在一树雪青的木樨树下,见玉子祁过来微勾了一下嘴角。 对着玉子祁招手,“玉小七!” “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玉子祁来到连枢的面前,一点没有迟疑地直接开口。 其实他猜到了连小枢想说什么,毕竟上次她答应了,国宴结束之后给他一个答案。 虽然现在还没有结束,但是他就是知道。 连枢站在原地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玉子祁,没说话,就这样一直盯着他。 连枢那张妖魅无双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但心底的蒜都要给捣地渣都不剩了。 玉小七,我喜欢你! 太直白了。 玉小七,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太没诚意了。 玉子祁,我很喜欢你! 很喜欢?有多喜欢?! 玉子祁,要不你嫁给我当世子妃吧! 凭什么人家要嫁给你啊? …… 连枢心里设想了各种开口的方式,但是又都被她给否了。 最后连枢一掀眸,看着玉子祁,玉子祁也看向了她,等着她说出来。 “我……算了,还是等国宴结束吧!”话到了嘴边,从来都是胆大包天肆无忌惮的连枢第一次这样临场气馁,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然后就趴在了树下石桌上,没有去看玉子祁。 要不等她回了竹轩和流风出岫他们商量一下,或者是去向容晞请教。 玉子祁:“……” 他看着连枢,半晌没了言语。 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随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认识连小枢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怂。 不忍心看连枢这纠结的模样,又不想真的等到国宴之后,玉子祁伸手揉了揉眉骨,轻扯了一下连小枢的衣袖,见连小枢看了过来才缓缓开口,嗓音清润柔和中带了些许狎昵,“连小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喜欢……” 玉子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连枢捂住了嘴。 那双魅色自成的丹凤眼一横,瞪着玉子祁。 她自己的表明心意怎么能让对方帮她说出来!! 喜欢一个人,当然要自己说出来才最好。 她就这样捂着玉子祁的嘴,盯着他,然后偏开头非常别扭不自然地说了一句,“玉小七,我……大概喜欢你,很喜欢你,男女之情想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说完之后点了一下玉子祁的额头,然后…… 直接施展轻功离开了。 看着那个如一阵风飞快离开的妖红色身影,玉子祁清澈如泉的眸也瞠了一下,然后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那双漂亮的凤目中,溢满了清浅的笑意。 很柔很暖。 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面似乎还留着温热的余温,而那点温度,似乎烫进了他的心里。 连小枢刚才说,她很喜欢他。 “好巧啊,我也喜欢你呢!”看着连枢离开的方向,玉子祁勾着唇角轻轻低低地说了一句。 ------题外话------ 啧啧啧,连小枢,你可真怂啊!平常调戏别人的那份浪荡不羁去哪儿了?! 不过阿九还是想感叹一声:啊!追妻不容易,终于听到连小枢说喜欢了啊! 第411章 她真是太亏了 “怀……”怀书看着怀砚偷偷摸摸地站在一丛绿竹后面,走过来正想喊他的名字,怀砚忽然看了过来冲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见状怀书不仅没再说话,连脚步都放轻了。 轻手轻脚走到了怀砚的身边,压低着声音问,“怀砚,你在这儿做什么?” 怀砚没说话,只是朝着不远处的木樨树努了努嘴。 怀书看了过去。 木樨花依旧开地繁盛,淡淡的雪青色花朵开满了一树,但最惹眼的,还是木樨树下坐在轮椅上那道容色清绝的墨衣少年。 此刻少年一手握着白玉茶杯,另一只手微微摊开,掌心有一朵雪青色的木樨花。 墨衣少年低头看着掌心的木樨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且还是那种眉梢眼角唇瓣都带着非常明显的笑。 甚至……看上去笑地有些傻气!! 怀书瞪大了眼睛看着,皱着眉就要冲出去,被怀砚给拉了回来,“你干什么?” “公子中邪了!”怀书看着怀砚,一脸认真道。 公子清雅孤绝,超尘拔俗,情绪一向很是内敛,什么时候会笑地这么痴傻?!肯定是中邪了。 怀砚看傻子一般地看着怀书,“你有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就怀书这脑子,谢家那位小郡主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因为怀书的厨艺么? 在他看来,怀书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手好厨艺了。 “连世子离开了。”怀书看向怀砚,“那又怎么样?” “肯定是因为连世子,”顿了一下,怀砚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公子和连世子真的在一起了。”怀砚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你们二人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一道非常愉悦的声音传来。 怀砚和怀书齐齐看了过去,只见墨衣少年正看着他们藏身的方向,凤眸含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看上去有一种艳绝众生的清矜和煦,漂亮地不像话。 怀砚率先走了出去,“公子,”然后试探地问了一句,“连世子离开了?” 闻言,玉子祁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眼神都柔和了很多,“嗯,”想到刚才连枢离开的背影,他莞尔地笑了笑,“大概躲着懊恼去了!” 话语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宠溺。 看着这样的玉子祁,怀书心尖抽了抽。他家这般清雅绝尘的公子以后就是连世子的了!! “今日给你们放假,另外,隐卫以及玉府所有下人今日每人都赏五两银子!”玉子祁愉快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操控着轮椅愉快地离开了。 他在经过怀砚怀书身边的时候,两人都觉得自家公子那愉悦的心情像是下一刻就要哼起小曲儿一般。 两人被震惊得在原地愣了半晌。 “还是……要驱邪的吧!!?”怀书默默地说了一句。 这春心荡漾的,也太不像公子了! “或许可以试试。”怀砚看着兀自傻笑的玉子祁,默了默,缓缓道。 ** 不得不说,玉子祁很了解连枢。 连枢离开桫椤之林后,并没有回连王府,而是在泤水河畔停了下来。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半挑,瞠着眸子似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连枢,你是怎么一回事? 亲了也就亲了,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可是亲了你跑什么? 吃干抹净不负责了么? 可你这别说抹净了,你吃了么? 并没有。 告了个白就只是亲了一下脑门,你自己还就给跑了? 连枢你这也太亏了! 亏了,是真的亏了! 亲一下怎么够,都表白了怎么着也应该拉手亲吻一起困觉给做全了呀! 她太亏了! 连枢内心活动还没有感慨完,一道妖娆的嗓音就从身后缓缓响起,“啧,你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躲这儿纠结来了?” 听声音连枢就知道来人是谁,也没有转头,依旧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 等脚步声近了,她才看了一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夙止撑着一把藏青色的竹骨伞,依旧是一身墨绿色的锦衣,身姿颀长,面容妖媚,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连世子夜不归宿,我一猜便知你去了玉府的桫椤之林,正要去寻你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儿。” 撑着伞走到连枢身边,用肩膀撞了下连枢,“发生什么事情了?”然后挑了一下眉,“大清早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这儿欣赏风景。” 连枢看着微起涟漪的湖面,垂下眼眸很安静地回答,“我向玉小七表明心意了!” 夙止微愣了一下,握着伞柄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差点没能握住,“嗯?”他看向连枢,嗓音很轻地应了一个字,就像是没有听清连枢刚才说了什么一般,眼底瞧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我跟玉小七说了我很喜欢他。”连枢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一片叶子,叼在嘴里懒洋洋地道。 全然没有半点方才面对玉子祁时的别扭和不自然。 夙止的手紧了紧,勾了一下唇打趣道:“啧,开窍了啊!” 眼睫微微一垂,掩住了眸底不明的情绪,看着连枢淡淡一笑,“既然表明了心意是好事,怎么,你现在这么郁闷难道是被拒绝了?”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郁卒,“我表明了心意亲了一下玉小七脑门就跑了。” 她连枢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在她的认知里,她可是将玉小七给睡了都能大方给嫖资的人!! 夙止愕然了一下,“你,跑了?” “对啊,跑了!”连枢有气无力,一下一下地将脚下石子踢到湖水中,“你想嘲笑就嘲笑吧!”刚表明了心意这转眼人就跑地没影儿了,换她她也想笑。 夙止确实是笑了,但是笑了一会儿也就没声儿了,妖媚的眸眼不经意间添了些落寞。 他偏着头,静静地看了眼连枢。 连枢神色郁闷地看着水波漾然的湖面,没有注意到夙止。 发现没声儿了之后她才看向了夙止,不过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 “啧,我们上京第一纨绔的连世子,竟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一天么?以前眼也不转瞧着我沐浴的流氓劲去哪儿了?”他唇角勾地风流旖旎,调侃地道。 提起这件事,连枢唇角抽搐了一下。那时候刚到天穹,性子里的恣意妄为仍在,别说看着夙止沐浴,她当时还扬言要就地办了他。 虽说两人关系很好,但是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鼻子,“那个时候少不更事。” 夙止啧了一声,没说话。 其实后面还有一些事情连枢不清楚。 那个时候他年纪小,性子也是傲得很,被连枢这样当面调戏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就想着把连枢灌醉作弄她一下。 但是谁知道连枢沾了酒之后是那个鬼德行。 差点没把他给折腾死。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和寻绯墨那只狐狸在一起的。”夙止懒洋洋地瘫着身子,整个人靠在连枢身上,轻叹了一声。 “对了,这件事情寻绯墨知道么?”和寻绯墨认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子他也有所了解,寻绯墨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且真要论起心狠手辣,只怕比之月拂不遑多让。 连枢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夙止心中了然,也是,依着寻绯墨的性子,他如果知道了连枢对别人表明心意只怕得翻了这天,“只是这件事寻绯墨早晚要知道!”最后,他轻叹了一声,颇有些叹不成器的味道。 他上次还提醒寻绯墨换个身份接近连枢,啧,现在看来是白出主意了,竟然被玉子祁占了先。 “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的。”连枢淡声道。而且之前她有告诉过阿绯,她大概喜欢玉小七。 夙止点头。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连枢看向夙止。 “也没什么,就是来问问你今天的宴会需要我出席么?”毕竟国宴有三天,虽然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现在证据不明估计只会暂缓处置,怎么也要等到国宴之后。 “羲和公主露了个面也就可以了,毕竟是体弱多病的娇小姐,昨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受了惊吓病倒了很正常不是?”连枢看着夙止,挑眉一笑。 “啧,就你昨天宴会上弹琴时露的那一手,怎么着也和娇小姐挂不上钩。”尤其是之后的威胁,是一个娇小姐能做出来的事么?! 连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吧!” 夙止没说话,对着她伸出了手。 连枢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将他给拉了起来。 连枢走在前面,夙止稍落后一步,他静静地看着前面那道妖红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掀。 如果是玉子祁的话,也算是良人!! 刚走到连王府的大门口,连枢就发现了不远处树下那个披着红色斗篷的身影。 “夙止,你先进去吧,我还有点事。”连枢道。 夙止看了一眼那个身影,“你认识他?” 连枢点头,“一个小朋友。” “你自己小心。”夙止嘱咐了一句。现在毕竟是国宴期间,万事都要注意。 然后伸了个懒腰,进了连王府。 连枢朝着那道红影走过去。 她发现一个挺奇怪的规律,花初烬来找她好像都不会进连王府,而是站在府外等她,甚至连她请他他都不愿意进去。 “你怎么来了?”虽然知道花初烬这位花家少主很危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他很亲近,而且能感觉到花初烬对她的善意。 更有甚者,除了善意还有依赖。 “我来看看你。”花初烬的声音很低,也很清透。 看着花初烬身上被露水沾湿的衣衫,连枢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 “没有。”花初烬否认。 “哼,还说没有,你明明昨天晚上就等在这里了!”一道冷哼的声音突然响起。 然后一位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长得挺好看的,一身雪色流云锦,眉眼之间是掩饰不住的贵气与骄纵。 看见来人,花初烬周身平和的气息瞬间就染了诡谲,“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很冷,话语似乎一出口就凝结成了冰晶。 “你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姬雪不甘心地道。 昨天她本来是想去找花初烬,正好碰见花初烬离开,她就一路跟了过来,然后看着花初烬站在那棵树后像个傻子一样等到了现在。 花家少主诡谲难测,心狠手辣,别说是让他等了,有谁敢不顺着他的意来,什么是等一个人等这么久?! 姬雪伸手一指连枢,质问,“花初烬,他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给我滚!”花初烬声音里面满是戾气。 “花初烬,我即将成为你的未婚妻,更是你以后的妻子,你竟然让我滚?”姬雪在姬家也是千娇百宠着的大小姐,从来没有人敢对她不敬更别说让她滚了,听到花初烬这样说她横眉一竖,有些不可置信。 连枢在看见少女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她是天水族的人,现在听到她这句话才知道少女在天水族身份估计也不低,不然也不可能成为花初烬的未婚妻。 她挑了一下眉梢,盯着花初烬。 小花花竟然有未婚妻了呀!! 而且似乎关系不太和睦。 “滚!”花初烬很不耐烦。 “花初烬!”从来没有人这样一而再地对姬雪说出滚这个字,她也大吼了一声。 然后目光一偏,落在了连枢的身上。 她不能对花初烬动手,难道还不能拿外界一个贱人出气么?! “都是因为你!”她对着连枢怒目而视。 手一扬,腕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姬雪,你找死!”伴随着花初烬的声音,是快地只剩下残影的绣花针。 “铛”地一声,似是铃音与绣花针碰撞,却也只是让绣花针滞了一下,并没有停下来。 姬雪神色一震,不可置信,“花初烬,你竟然真的要杀我?” 那根绣花针的方向,直取她的眉心。 忽然,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如浩渺云烟般出现在了姬雪身边,伸手一挡,掌心浮现了一朵冰晶,硬生生地阻了那枚绣花针。 也阻止的那一瞬,他带着姬雪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连枢没说话,丹凤眼覆上了一层冷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救走姬雪的那人,是阿绯身边的人。 栖迟!! 这么说,栖迟也是天水族的人了。 “居然是他?”花初烬也有些意外。 第412章 下聘来了 “你认识他?”连枢看向栖迟。 这个他很明显是指栖迟。 在只面对连枢的时候,花初烬周身潆绕的气息骤然一收,没有了之前那种近乎诡谲的诡异,他抬头看向了连枢,微风恰好将他的兜帽往后拂了拂,堪堪露出了一双清狡的双眸,“兮姐姐也认识他?” 他一开口,便又是那个人畜无害的清灵小少年。 连枢:“……”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着,她都无法将刚才那个一身冷鸷戾气的花初烬和面前这个红衣银发的少年联想到一起。 她点了点头,“见过几面。” 栖迟虽然是阿绯身边的人,但是并不经常待在他的身边,即便在天穹四年,她也不过见过寥寥几次而已。 “姬家子女无论男女一出生便会配有两名影卫,一男一女,这栖迟便是姬家四小姐姬凌云的侍卫,栖迟长年累月地作为影子待在姬凌云身边,自然而然地对自己这位主子生出了感情,姬凌云对栖迟应该也是有情意的。只是,” 花初烬停顿了一下,清灵的嗓音带了一抹微嘲,“情意抵不过权势,姬凌云为了巩固自己在姬家的地位嫁给了天水族一个颇有权势的人,这自然也就负了栖迟。” 花初烬很自然地扯上了连枢的衣袖,与她并肩而立,“栖迟当时请辞影卫一职,姬凌云不同意,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栖迟遭人暗算差点被活埋了,再后来就叛出了姬家。” 连枢垂着眸,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栖迟是天水族的人,那么阿绯呢?! 他和天水族又是什么关系? 或许,找个机会她也应该去一趟天水族。 “你等了一晚上可用早膳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连枢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花初烬摇了摇头,银色的发丝露出了一小绺,就藏在耳鬓下面,不是特别明显。 连枢动手替他将那一小绺银发藏进了兜帽中,“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花初烬什么都没有问,很是乖巧地跟在了连枢的后面。 连枢并没有带他去街上,而是往连王府的后山方向去了,越走越偏僻。 “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连枢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悠悠地问了句。 这么偏僻罕无人迹的地方,花初烬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兮姐姐不会。”花初烬说地很笃定。 连枢却顿了一下,似是好奇,“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相信兮姐姐。”没有了那种阴冷诡谲,花初烬嗓音听上去格外清透。 相信啊!! 连枢心中轻叹,她可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地方! 不过她倒也没有说什么,这个小子也是个有秘密的人。 片刻之后。 湖畔边上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兮姐姐,是这样翻转着烤么?”花初烬坐在火堆旁,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杈,树杈上插着一个开膛破肚洗干净了的山鸡。 “嗯,不要让它烤焦了。”连枢下厨虽然不行,但是这种烤野味却很有一手。 “哦!”花初烬表示自己受教了。 没多久就有烧焦味传来。 养尊处优的小少主呆愣愣地瞧着自己手中焦炭与未熟并存的山鸡,又看了眼连枢手里已经烤地黄澄澄一看就令人食欲大增的山鸡,有些郁闷。 “兮姐姐!”他将手中的山鸡默默地递到了连枢面前。 连枢唇角抽搐了一下,“反正你自己吃,你随意就好。” “你说过请我吃饭的。”花初烬道。 “这不是请了么?我打来的山鸡,我开膛破肚,拔毛清洗,就连柴火也是我捡的。”在她做这些的时候小少主全程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很新奇地看着她。 连枢觉得,这位小少主见过的鸡鸭仅限于餐桌之上。 小少主没想到是这样,他盯着焦黑的山鸡看了半晌,然后气地背过了身子不想搭理连枢。 直到那只黄澄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山鸡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吃么?”连枢问。 “不吃。”花初烬很有骨气。 连枢啧了声,“你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花初烬依旧没说话。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家伙的性格还真难捉摸呀!! 连枢不知道的是,如果是换做了其他人,这一刻估计是连人带鸡都要被绣花针给穿成个筛子了。 “我已经吃过早膳了,刚才不该戏弄你。”连枢开始哄人。 花初烬虽然没有说话,不过眼睛看向了连枢,就这样非常冷酷地瞅着她。 “昨天在国宴上东方擎文想要毁了那枚令牌之时是不是你暗中出手阻止了?”其实这件事情连枢也不是很确定,她只知道昨天有人阻止了东方擎文毁掉令牌,而且那个时候她手腕上的红绳如刚才花初烬出手之时在腕间转动了一圈。 “嗯!”花初烬冷酷地回了一个字。 他本来是听闻国宴之上出现了刺客担心兮姐姐的安危才过去的,后来…… 花初烬垂了一下眼眸。 他就看见了连王妃。 那个他来了上京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看见连王妃将兮姐姐等人都护在身后,没让他们受一点伤害。 后来东方擎文想毁了那枚令牌,他便暗中出手阻止了。 “谢谢小花花!”连枢有些手欠地捏了捏花初烬的脸,捏一下又捏了一下。 这张脸真好看! 却…… 与她也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丹凤眼,有七成相像。 也许是这声小花花,也许是被连枢捏了脸,花初烬的冷酷瞬间就绷不住了,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才……才不要你的谢谢!” 连枢笑了笑,“喏,快吃吧,等一下凉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花初烬没有再拒绝,撕下了一小片肉尝了尝味道。 确实很好吃。 感觉比他吃过的所有食物都要美味。 踩踏枯叶的声音忽然响起,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小枢儿,你还当真是悠闲得很呢!” 月拂穿着魅蓝色锦衣,衣袍曳地,上面还有两片枯叶,他一手拎着一只还在扑腾的山鸡,另一只手晃着一个酒壶,就这样从林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连枢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找你!”月拂漫不经心。 然后目光转向了她身边的花初烬,轻啧了一声,“花家少主么?” 花初烬自月拂出现也是打量着他,看着对方眼尾那一点墨色泪痣,微蹙了一下眉,之后眸子骤然一凛,覆了霜寒,“是你?” 月拂勾了勾嘴角,“想来了?记性不错嘛!” 花初烬脸色虽然不虞,不过却也没有动手,只是眯缝着眼睛看着月拂。五年前月拂只身闯入了天水族,不仅闯过了碧水寒崖,更是将天水族神鸟墨鸦之王给抢走了,并且当着三大家主的面让墨鸦之王认了主。 按照天水族的规矩,既然活着闯过了碧水寒崖,那件事情便就此作罢,天水族人不得为墨鸦一事为难月拂。 但是花初烬从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他这个时候没有动手只是因为他知道月拂和他兮姐姐之间关系不错,曾经还维护过兮姐姐。 “放心,大白在我这里很好,”说到这里,月拂停顿了一下看向了连枢,“就是不久前被连小枢将一身羽毛给折腾没了!” 听到大白两个字,花初烬的脸色更不好了。 天水族堂堂墨鸦之王月拂竟然给取这个么名字!! 连枢也想到了月王府那只蠢乌鸦,嘴角一抽。 不知道墨鸦之王本就如此还是被月拂养成了那副德行。 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三人视线中,来人正是花初烬身边的侍卫无言。 无言走到花初烬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花初烬皱了下眉,“姬家那位少主?” 无言点点头。 花初烬看向了连枢,“兮姐姐,我有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下次再来找你。” “嗯,自己当心。”连枢嘱咐了一句。 花初烬点点头,然后和无言一起离开了。 看着花初烬离开的背影,月拂在连枢身边坐下,“啧,五年前我看到的花家少主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性子!”意味不明地看向了连枢,“他对你倒是好得很!” 连枢没说话,眼睫微垂,在眼睑覆了一层薄影。 或许,她和花初烬之间有着匪浅的关系! 不过连枢并未多想,反正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她之前已经让轻飏派人去查了。 连枢看向月拂,“你怎么过来了?” 月拂眼瞅着火堆旁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命运便一直在扑腾的山鸡,“昨天我请你吃了枇杷,你今天请我吃山**!” 连枢手里还拿着方才花初烬烤地又焦又生的那只山鸡,看了月拂一眼直接递了过去,“喏,这个。” 月拂黑了脸。 幽幽地看了连枢一眼,然后接过了她手中的山鸡。 就在连枢好奇月拂今天吃错了药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对方已经站起了身,清清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去告诉沐姑姑,你想毒死我!” 连枢:“……” 好说话个鬼! 月拂这小子就是看准了母妃偏着他。 不过这个威胁很有用。 “就你这病恹恹的身子,弄死你需要用毒?”连枢没好气地嘲了声。 月拂啧了一声,“你想怎么弄死我?” 连枢瞬间黑脸,踢了月拂一脚,“给我滚去捡柴。”说完自己拎着那只山鸡去了溪边。 月拂没有反驳,双手环胸慢悠悠地踏入了林中,就那姿态,那里像是去捡柴,说是踏青还差不多。 不过等连枢将山鸡清洗干净回来的时候月拂倒也捡了不少干柴,正老神在在地坐在篝火旁小酌,虽然酌的是羊奶。 “说吧,你今天一大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连枢坐在干净的石块上,将山鸡串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你的手笔吧?”他虽然是在问连枢,可是话语却是笃定。 连枢一挑眉梢。 月拂时不时地添些柴火,“我猜应该不止如此吧!”这段时日的接触,他大概知道连枢的性子,既然打算动手了,必然是一击即中。 而单凭昨晚那些,还不足以扳倒将军府。 连枢唇角一掀,似笑非笑,“恭喜你,答对了!” “答对了可有奖励?”月拂问。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连枢顺着月拂的话玩笑地问。 月拂却没接话,拨弄了一下燃着的柴火,火焰瞬间更旺了一些,“听闻陛下在荟萃宫待了整整一晚上,也不知那位顾家小姐脱离危险了没有?” 说到顾家小姐这四个字,月拂的神色似乎冷了冷,染了寒意。 “顾听雪倒是个心狠的!”连枢也是浸染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自然知晓顾听雪的打算,话语里面说不出来是欣赏还是其他。 顾听雪这可是在用生命做赌注! 若是赢了,凭她的心机手段不说冠宠后宫至少也是一世荣宠,但若是败了,便是世间再无顾听雪。 不过她和顾听雪虽然只是寥寥数面,但却觉得她进宫并不为荣华富贵,毕竟当初她可是连太子都拒绝了。 月拂眯着眼睛冷哼一声,语气阴冷至极,“她的狠绝可不止是这些呢!”当初对着青辞,她可是没有半点留情。 连枢诧异地看着月拂,瞧了半晌才开口,“你难道……喜欢她?” 毕竟月拂这语气,很明显是两人曾经发生了点什么的样子! 月拂周身气息忽而阴冷了几分,眸光凉凉地看着连枢,然后勾了一下唇角,“小枢儿,你知道我今天来连王府是做什么?” “什么?”不知为何,连枢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昨日我的求娶出自真心,今天自然是下聘来了!”月拂苍白的唇一勾,那一点泪痣鲜活地似乎要滴出来一般,将本就漂亮精致的面容衬得更加妖异绝色了。 ------题外话------ 么么哒,晚安! 玉小七,月小祖宗要挖你墙角了!! 第413章 好歹收敛一点 闻言,连枢丹凤眼微瞠了一下,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月拂,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是否是在开玩笑。 但是没有。 月拂眼尾略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 半晌过后,连枢率先移开目光,她的声音微微一沉,“月拂,昨天晚上的事情多谢!”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无论真假她将月拂此举都归拢为是在帮她解围。 毕竟有了昨天晚上的求娶一事,南宫振天会重新考虑连王府羲和公主的利用价值,未必会继续算计让她和亲北越。 月拂狡艳无波的凤目微微眯缝了一下,音咬地重了些,“多谢?”他的语气偏冷,继续说:“本王要的可不是连世子的一句道谢!” 顿了一下,他神色一嘲,嗓音阴冷到有些令人背脊泛寒,“更不至于用自己的婚约来换你一句道谢!” 连枢抿了一下唇。 月拂欺近了几分,苍白无血色却精致无瑕疵的容颜在连枢面前被放大几分,“小枢儿,我的意思你难道当真不明白么?” 他的话语很轻,也很亲昵,但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幽幽的寒。 “月拂,我不喜欢你!”压着月拂的话音,连枢道。 不仅仅是不喜欢月拂,而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今天早上她才对玉小七表明了心意,所以以后还是要洁身自好些! 月拂虽然并不意外但是眼底还是微微一黯,随即眼尾一扬,阴冷的语调已经听不出情绪,似带着一抹嘲,“那又如何?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感情而在一起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们两个!” 顿了顿,他复看向连枢,“再说了,我们还不是没有感情,至少我喜欢你!而且我们都活不了多久了,省得去祸害别人!”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连枢强调。 月拂握着树杈的手不可查地顿了顿,看着她没有说话。 沉默了很久,月拂苍白的唇一启,声音很轻很轻,“玉子祁么?” 见连枢看了过来,他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你昨夜去了桫椤之林!” 然后似是不经意地眯缝了一下凤眸,眸光都沾染了氤氲,看不真切,连带着唇角的弧度都染了两分幽冷。 但也只是去了桫椤之林而已! 玉小七有没有那个能力娶到小枢儿还得两说。 “月拂,你既然知道我喜欢玉子祁……”连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月拂冷声打断,“所以我就应该放弃么?” 连枢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眼月拂,眼中神色很明显。 难道不是么? 月拂意味不明地轻呵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活了这么多年,连枢是他想伸手留在身边的第一人,也许会是唯一一个。 所以除非他想放弃,否则对他来说连枢的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他放弃的理由。 连枢看着月拂,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连世子虽说是七年稚龄便出入三笙阁,是名闻上京的浪荡纨绔公子,更是风花雪月的老手,但其实我们连世子逢场作戏是个中好手,一旦触及到了真心,无论是她对别人还是别人对她,她都不擅处理。 若是直言拒绝便放弃倒也好了,可是如果遇到了月拂这种的,她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四周很静,只有柴火烧地噼啪作响声。 连枢不愧是最珍惜粮食的人,这种情况下都不忘记将手中黄澄澄的山鸡翻转一下,然后两面都撒上了一些入味的调料,然后递给了月拂,“呐,给你!” 月拂看着递到面前的山鸡,半晌没了言语。 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光,竟然会喜欢面前这个人! “放心,没有下毒。” 月拂:“……” 他可能是眼盲心也盲了。 他现在想说的是这只山鸡的事情么?! 月拂不想和连枢说话,接过山鸡起身就走。 连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她没有跟上去,而是熄了火之后坐在原地站了许久。 月拂虽然有点儿任性,但并不是莽撞之人。 下聘之事,她并不认为是真的。 不多时,一道黑影落在了她的身侧。 轻飏表情有些凝重,本来就冷漠的脸看上去更加冷漠了,他在连枢耳边说了几句,连枢脸色也是蓦然一沉,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半眯着,神色是那种冷到极致的妖异。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握地很紧,几乎可以听到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 沉默了许久,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眸,“继续查,”停顿了一下,她睁开眼,受情绪波动她眼尾都染了一抹微红,“这件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母妃和千机山庄。” 轻飏担忧地看着连枢,“世子,也许……”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连枢挥了挥手,然后往树林深处走了去。 ** 北越行宫。 寻绯墨正坐在案几前看堆放在面前的奏折,但奏折摊开之后,他却迟迟没有下笔,而是扬起唇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夜辰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 主子自从昨晚去了桫椤之林,今早回来之后就笑地一脸春心荡漾! 这一上午过去了,这奏折还是最开始打开的那一个。 寻绯墨看向他,眉梢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意,语气轻快地问,“怎么了?” 夜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爷,您能不能好歹收敛一点啊!!” 这要是真的如愿娶到了连世子,那王爷还不得兴奋得飘上天! 寻绯墨斜了夜辰一眼,慢悠悠却也嫌弃地道:“你这种没有恋人的光棍是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那话语里面的语气,别说有多得意了! 夜辰:“……” 他也就是不想泼王爷冷水。 这连世子喜欢的人是玉小公子,但你可是北越摄政王寻绯墨呢! “王爷,栖迟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位姑娘,”停顿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不是栖月。” 在他们几人中,栖迟和栖月是一对,夜衾和凝霜二人虽为挑明但也是互有情意,如今王爷也和连世子在一起了…… 夜辰想了想,好像确实只剩下了他一根棍儿! 就在夜辰还停留在自己要不要也找个喜欢的姑娘时,一个白色的人影被从外面丢了进来。 夜辰:“……” 天上掉下个小姑娘。很及时啊! 然后,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栖迟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她惹事了?”寻绯墨的目光和声音都很淡,不过他愿意过问姬雪这事,就说明心情是真的很好。 毕竟从来,对于姬家他只掌权势,不问人事。 夜辰看清了地上人的样貌,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这个小姑娘他不要。 “花初烬要杀她。”栖迟回答。 当时的情况,若不是他出手,姬雪只怕是真的要死在那位小煞神的手中。 然后偏开头解释了一句,“姬雪毕竟是姬家人,若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出事恐怕会在天水族引起非议。” 寻绯墨不以为意,一眼就看明白了栖迟所想,“你是为了姬凌云吧?”毕竟姬雪是姬凌云的亲侄女,二人关系一直不错。 栖迟没有说话。 “救了便救了,”寻绯墨摆摆手,很是不在意,“天水族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闻言栖迟神色认真了一些,“有人暗中查探花家主那位入赘夫婿的身份。” 寻绯墨眉梢微沉,意味不明,“花眠那位夫婿这么多年鲜少出现在人前吧!” “花家主说她夫婿身体病弱,不宜见外人。”栖迟解释。所以这么多年天水族见过他的人没几个。 寻绯墨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没说话。 “公子,宫中也有消息传来。”一旁沉默的夜辰也开口。 ------题外话------ 要不……小可爱们猜猜花眠那位夫婿的身份呗!应该是很明显了! 么么哒,晚安! 第414章 富贵险中求 皇宫。 此刻宫中所有的御医几乎都聚集在了荟萃宫内,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安静地候在一旁等候结果。 昨夜倾尽了太医院的人力物力,才保住了顾听雪小姐的一条性命,若是今天之内她能够醒来便算是脱离了危险,可若是不能,只怕是一缕香魂魂归天外。 南宫振天坐在殿内的椅子上,手衬着头,神色难掩疲惫。 “陛下,您先去休息吧,顾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一旁的叶公公出言相劝。 南宫振天摇了摇头,“她……毕竟是为了救朕才会重伤危及性命,若是朕离开岂不是被他人视作无情无义的小人。” 这时,外面候着的一位小太监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陛下,凝贵妃她从昨夜一直跪到现在,已经快支撑不住了,陛下可要见贵妃一面?” 南宫振天皱着眉,神色冷厉,“东方家的事情朕没有迁怒于她已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她竟然还敢为将军府求情!” 然后一挥手将面前的奏章和茶盏拂落在地,“让她滚回自己的宫殿,不要留在那里碍眼!” “是。”传话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东方凝跪在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上,脸色苍白,眼圈下面带着微青,因为跪地太久了未沾水米唇看上去干燥而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见小太监出来,她眼中迸射出一抹光,急切地问,“陛下怎么说?是不是愿意见我了?” “贵妃娘娘,”小太监行了一礼,“陛下让您先回宫殿。” “不可能,不可能,本宫的父亲肯定是被冤枉的,本宫一定要见到陛下!”然后大声地喊,“陛下,陛下,求求您见见臣妾一面吧!” 小太监叹了口气,“贵妃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这件事情陛下没有牵累娘娘与殿下公主三人娘娘应该觉得万幸,怎么还能为此事烦忧圣上呢!” 然后一挥手,吩咐,“将凝贵妃娘娘送回去!” “你们敢,我可是贵妃!”凝贵妃眉目一横,冷斥一声。 那些侍卫们果然顿住了。 “贵妃姐姐真是好气魄!”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 大家都看了过去。 聂清婉穿着一身水绿色宫装,眉眼清丽,身姿婀娜,见凝贵妃也看了过来,她微微一笑,“凝贵妃姐姐今日怎么还跪在这里?莫不是还在为东方老将军求情?” 东方凝眸光狠辣地看着她,“聂清婉,你少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本宫进宫侍候陛下之时你还不知道在那里玩泥巴呢!” 她和聂清婉向来不和,不,应该是整个后宫就没有一个和聂清婉交好的。 聂清婉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却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皇后都不能随意出入的清心殿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小贵妃竟然能自由出入,这如何不让后宫中的妃嫔嫉恨! 聂清婉不在意地笑了笑,“确实,毕竟贵妃姐姐年长臣妾十多岁!” 东方凝脸色更狠,盯着聂清婉,那目光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一般。聂清婉这个贱人竟然敢嘲笑她年纪大! 聂清婉将东方凝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勾,“妹妹还要去看陛下,就不在这里陪着姐姐说话了,”停顿了一下,看向了那些侍卫,“凝贵妃跪了一夜身子不适,你们送贵妃回宫!” “聂清婉,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她将军府还没倒呢,就算是倒了,也没有她说话的份! 聂清婉看着东方凝,“有没有本宫说话的份,姐姐很快就清楚了!”说完之后再看了一眼那些侍卫,目光一厉,“怎么?没听见本宫的话?” 那些侍卫连声道不敢,然后上前看着东方凝,“凝贵妃,请!” 东方凝瞪大了眼睛,“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本宫,这是大不敬,本宫要摘了你们的脑袋!” 聂清婉在东方凝面前蹲了下来,目光悠悠中带着两分怜悯,“贵妃姐姐在宫中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宫中的规矩,宫中啊,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有眼色懂得见风使舵偏偏还喜欢攀高踩低的人!” 在东方凝阴狠的目光下,她伸手轻轻地拍了几下东方凝的脸颊,“本宫记得初入宫之事贵妃姐姐可是尽心竭力地照顾妹妹呢,而我呢从来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往后姐姐的宫殿势必不会冷清!” 说完就站起了身,东方凝自然是明白聂清婉的言下之意,目光怨恨地看着她,“聂清婉,我现在是一时失势,但是将军府还没有倒下,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得姐姐有命活到那一天不是?!”聂清婉笑地温婉。 “聂……” “嘘!”聂清婉将手指放在唇边,“姐姐呀,如果本宫是你,现在就会想想如何解了将军府此刻的困局,而不是在这里与本宫一介后妃逞一时之气,毕竟若是将军府真的倒了,姐姐的好日子才也真的来了!” 然后聂清婉目光一收,“还不将凝贵妃送回去!” “是。” 东方凝没说话,只是看着聂清婉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 东方凝离开后,聂清婉身后的大宫女上前两步,“娘娘,您今日此举,算是彻底得罪凝贵妃了!” 聂清婉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这些年本宫和她关系素来不好。” 宫女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不无担忧,“可是那凝贵妃毕竟入宫多年,且身份是将军府嫡出小姐,她在宫中根基颇深,这今后指不定要怎么对付娘娘呢!” 而且凝贵妃气量素来不大,肯定咽不下今日这口气,说不定回去了就商量要怎么对付娘娘。 “本宫,就怕她不对付!”聂清婉浅笑,目光却渗着凉寒。 “娘娘?”宫女意外地看向聂清婉,然后压低了声音,“您今日是故意的?” 聂清婉没回答,只是笑了笑,“本宫去看看陛下。” 宫中之人都知道聂清婉深受陛下宠爱,连清心殿都可以自由出入,现在她去荟萃宫自然也不会不长眼地拦着,所以她毫无阻拦地进了大殿。 刚看见南宫振天的身影,他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在外面为难凝贵妃了?” 声音不辨喜怒,只有深沉。 聂清婉略行一礼,并未否认,“陛下,臣妾与贵妃姐姐之间关系素来不佳。” 南宫振天冷笑一声,“你承认得倒是爽快!” “臣妾与后妃关系不和,这不是陛下一手促成的么?”聂清婉淡笑着说。 南宫振天眼睛微微一眯,神色似有愠意,“聂清婉,注意你的身份!” “臣妾自然不会忘记,臣妾是皇室暗卫,为了陛下的暗卫才以妃嫔的身份留在后宫,为的就是防止后妃们与朝臣们暗中来往。”聂清婉神色依旧很淡,语气不卑不亢。 闻言,南宫振天瞬间掐住了聂清婉的脖颈,新上的茶盏泼了聂清婉一身,顺着她的裙摆滴在了地上,南宫振天手上力气渐渐收拢,待到聂清婉脸色发白的时候才骤然松开她。 聂清婉跌在了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朕既然能给你无限荣宠,自然也能随时要了你的命!”南宫振天开口,冷酷而又无情,“朕需要的是一朵聪明的解语花,但太过聪明不是好事。” 聂清婉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 “昨夜之事你怎么看?”南宫振天神色恢复如常,问。 聂清婉理了理衣襟,在椅子上做好,刚才那生死一瞬的事情似乎没有发生过一般,她依旧容色温和淡然,“陛下是指将军府的事情还是听雪姑娘一事?” 南宫振天看向聂清婉。 “将军府一事如今情况未明,证据不足,臣妾不敢随意揣测,至于听雪姑娘,”她顿了顿,“陛下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是?” 南宫振天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地道:“是啊,朕是有了答案。” 他既然能稳坐皇位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明顾听雪的那点心思。 “陛下既然明了那现在可是在想如何处理听雪姑娘一事?”聂清婉问。 “你可有见解?” 聂清婉一声轻笑,“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这两者之中的道理听雪姑娘可是都占了。” 昨夜在国宴之上甘冒生命之险救了陛下,但昨天她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出现也算是毫不避忌地将自己的目的公之于众。 她用性命救了陛下,却并非是全无目的。 所以从一开始顾听雪就在赌,而且是一赌两份。其一是她有没有那个命活下来,其二是陛下在知道她的意图后是否会成全她的目的。 赌注很大,所求也不小,配得上她的赌注。 “清婉不愧是朕的解语花!”南宫振天笑了笑,然后看向她,“撇开昨夜之事不谈,你觉得顾听雪如何?” 聂清婉沉吟了片刻,“臣妾听闻这顾听雪是顾府收养的孤女,但也有传言说她是顾慎私生女,被接回上京不足两年,顾夫人善妒,顾大小姐跋扈,两人都不是好相处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听雪姑娘依旧能成为上京中唯一一个能与安家大小姐相提并论的女子,想来也确实是个人物!” 安洛离当为世家小姐楷模,但这上京双姝另一姝也不简单。 只是这顾听雪进宫,当真是为了成为人上人么?! 此刻,内殿。 顾听雪躺在床上,精致的面容苍白如雪,双目阖着,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气。 御医都在外面候着,殿内只留下了一位宫女侍候。 宫女身高比之寻常女子高挑了些,生的不算好看,皮肤有些蜡黄,但是那一双眼睛确实温润中带着几分冷酷,就这样站在床前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子。 然后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上了顾听雪的脸颊。 “怎么说你呢,还真是性命都不要了!”那位宫女一开口,豁然就是男子的声音,声音很轻,如情人间的低喃。 “顾听雪,你若是再不醒过来,别说报仇了,你连性命都保不住,到时候你所做的这一切可就都是功亏一篑了!”男子道。 “你放弃了那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么?” 床上的女子没有任何动静,依旧是静静地昏迷着。 “你知道么?昨天沈青辞也在现场呢,他看着你受伤,你说他会不会心疼?”男子幽幽地开口。 听到沈青辞这个名字,顾听雪微皱了一下眉。 “果然,提到沈青辞你才有点反应!”男子声音很是阴森冷酷,然后冷笑了一声,“不过你别想了,沈青辞早已对你无意,不然以他千机山庄少庄主的能力,难道还进不了皇宫,我看他是早就忘记你了!” 顾听雪紧皱着眉。 “顾听雪,你给我醒过来!”他冷声命令。 顾听雪紧皱着眉,似是极为难受。 男子捏住了她的下巴,“我送你进宫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我告诉你,你若是不醒过来,我就杀了沈青辞给你陪葬,你不是喜欢他么?我告诉你,你如果真的死了,我拼尽一切也要杀了沈青辞!” 他的话音刚落,床上昏迷的女子眼眸豁然睁开,眸底寒光万丈,“你敢!”顾听雪看着那人,声音冷地恍如淬了寒冰。 男子松手,唇边的笑渐渐冷漠,讽刺而又嘲弄地看着她,“顾听雪,你还真是长情啊!” 顾听雪冷眼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你死在皇宫。” “明目张胆混进皇宫,你胆子倒是不小!”顾听雪道。 男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神色亲昵而又冷漠,“你好好休息,我去告诉陛下你醒了。” 说完话转过身,男子的神色已然就变了,怯怯如寻常的宫女。 “御医,顾小姐醒了。”他说了一声,很快,候在外面的那些御医都进来了,就连大殿中的南宫振天和聂清婉也随后走了进来。 “怎么样?”南宫振天进来的时候,御医正为顾听雪诊脉。 “陛下,顾姑娘虽然已经醒了,但是受伤颇重,仍需好好休养,不过已无生命危险。”御医跪了下来,说。 “你们都退下去吧,这段时候在荟萃宫轮班值守,务必好生照料顾姑娘。”南宫振天对着那些御医说。 “臣等遵旨!”说完那些御医便退了下去。 殿内一下子就显得空荡了。 聂清婉这时才认真地打量床上的女子。 绝色,当真是绝色! 这样有容貌有心计有手段的女子,若是进了宫,只怕宫中会热闹许久。 “顾小姐没事吧?”南宫振天眼中也有惊艳之色。 虽然对这位上京双姝之一的顾听雪早有耳闻,但是这样认真地打量着看也是第一次。 就这样的容貌,比之安洛离丝毫不逊。 “无碍,多谢陛下关心!”虽然顾听雪想成为南宫振天的妃嫔,但是回应依旧不热络。 宫中多得是千娇百媚对陛下百依百顺的女子,她只有不一般,才会被另眼相待。 而且,让她献媚,她也确实做不到。 聂清婉一挑眉,只是浅笑着没有说话。 “没事就好,你毕竟是为救朕而受伤,若是有什么万一朕心中也过意不去!”说完之后,他看向了那名扮作宫女的男子和聂清婉,“你们都先下去吧,朕有些事想与顾小姐商量。” “臣妾告退。”聂清婉并不意外。 那男子神色微顿了一下,也行礼退了下去。 聂清婉看着那名男子背影,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怪异在那里,便开口道:“站住!” 男子停了下来,“婉贵妃。” “你是那个宫的?本宫瞧着怎么这么眼生?”聂清婉其实也就是随意一问,她在宫中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极少在宫中走动,对她来说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觉得眼生。 不过这个,眼生之余还有些怪异。 第415章 并不想下筷子 “奴婢是荟萃宫的,因着荟萃宫无主,也鲜少在宫中走动,娘娘自然觉得眼生。”男子回答。 “哦?是么?”聂清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男子装作语气带了惆怅,无奈地道:“奴婢本无需入宫,但因自小生的比寻常女子高大了一些,父母担忧嫁不出去才让奴婢进了宫,”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贵妃若是不相信可询问荟萃宫其他的宫女太监。” 聂清婉身后的宫女也上前,“娘娘,奴婢确有耳闻,荟萃宫有一位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宫女。” 闻言,聂清婉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闻言,男子行礼离开。 南宫振天并没有在荟萃宫逗留多久便也离开,没有人知道他与顾听雪都说了一些什么。 另一处。 月拂坐在院中,身后是开了一院的桔梗,花成墨色,花开翻身,随着偶尔拂过的微风,那些墨色的桔梗花也在摇曳着,将院中花架下那一道墨蓝色的颀长身影衬得愈加惊艳。 唯一稍稍破坏气氛的,就是月拂手中还拿着一根木杈,上面有一只烤熟的吃了一小半的山鸡。 月一月二从外面走了进来,月二手中还拿着一件蓝色的披风。 “王爷,你昨晚准备了一整晚的聘礼,就差送到连王府了,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月一不解地看向了花架下的美人榻上那道墨蓝色的身影。 王爷昨晚从宫宴回来就在准备聘礼去连王府提亲,一整晚没睡不说早上更是连早膳都没用,这聘礼还没出月王府的大门他们就收到了王爷传来的消息,让他们不用去了。 月二看了月一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后将披风披在了月拂身上,“王爷,院中风凉,还是回屋吧!” 月拂盯着手中那半只山鸡,“你说那连枢到底有什么好?” 月一和月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们,便也没有回答。 “你们都聋了么?”月拂一抬眸,道。 “连世子长得好看。”月一想了半天,就只挑出了这么一个优点。 “本王难道长得丑?”月拂阴恻恻地问。 月一:“……” 这两者是有什么因果关系么?! “不知王爷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月二在一旁开口。 月拂阴冷的眸半眯,语气却是相当孩子气,“连枢凭什么不喜欢本王!” 月一:“……” 月二:“……” 所以自家小祖宗是被拒绝了?! 月一想了想,觉得应该安慰小祖宗,“王爷,连世子不喜欢你那是他眼光不好,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鱼目当珍珠。” 大概是说地来劲了,月一继续说:“而且连世子风流纨绔,主子你没必要吊在这棵歪脖子树……” 月一的话还没说完,月拂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我眼光也不好?” 月一:“……” 不,我不是,我没有。 月二捏着鼻子在一旁直摇头。 月一瞬间又转了口,“不过少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少年自当是风流,而且连世子容貌绝色,出身富贵,聪明睿智,平易近人,足智多谋……” 月一夸到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月拂半眯着的眼睛再次眯了眯,“连枢这么好?” “那是当然,毕竟是上京四公子之一,喜欢连世子的人肯定不在少主。” “你还在打连枢的主意?”月拂阴森地看着月一,眼角的那点墨色泪痣鲜活地要滴出墨来。 月一:“……” 说连世子坏话吧,自家小祖宗不开心,这使个劲儿夸连世子吧,小祖宗更不开心了。 身为下属他也太难了吧! 月二轻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月拂,“王爷,听说荟萃宫的那位顾小姐醒了。” “哦?!”月拂语调被拖地有些诡谲,冷讽,“那还真是命大!” 这下青辞应该彻底死心了吧! “这次彻查将军府的事情陛下交给了安书锦和容晞?”月拂问。 “不过这件事情应该会等到国宴之后才会大查。”毕竟现在北越和西芜的使臣都还在东凌。 月拂换了个躺靠的姿势,“那北越和西芜可有什么动静?” “北越那位临烟公主与陆侯府暗中有所往来,而且之前还……”月二小心地看了一眼月拂,“入宫见了太后。” 月拂伸手摸了摸下巴,如瀑的墨发倾泻而下,将那张没有血色的面容衬得愈加苍白,他嘲讽地勾着唇,“皇外祖母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有气力玩弄权势!” 接过月二递过来的玉米,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那西芜呢?赫连睿总不会来东凌玩耍吧?” “西芜四皇子似乎有意与太子交好。”月二回答。 “夜倾歌就没有做什么?” “夜家大小姐一直和千机山庄少庄主在一起。”月二如实说。 从上次沈少庄主被明国公劫走之后,沈少庄主就一直和夜家大小姐在一起。 月拂啧了声,“没想到沈青辞还有当祸水的潜质!” 不过他倒是觉得夜倾歌比顾听雪更适合青辞,虽然夜倾歌经历过的男人并不少,但都没有感情只是遵从欲望而已,也就栽在了沈青辞手中。 月二:“……” 月一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没有说话。 连枢一个人在林子里面待了很久,直到听见脚步声传来,她才抬头看了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连王妃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朝着连枢缓步走来,虽然话语带上了调侃,但是秀致的面容上却难掩关切之色。 连枢看见连王妃,盯着她看了很久,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怎么了?”敛去了玩笑之色,苏沐走到了她的身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母妃,母妃给你欺负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苏沐很少哭的连枢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没说话,只是这样红着眼睛看着苏沐。 整个人看上去委屈极了。 见连枢一副要哭不哭的隐忍模样,苏沐一下子也就慌了,几乎是手足无措地看着连枢,“小兮,你怎么了?你别吓母妃啊?” 平日里的淡然也顷刻间荡然无存,一脸着急地看着连枢,“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还是陛下又对你说了什么,你放心,母妃一定替你讨个公道!”苏沐看着连枢,一脸的心疼。 那种心疼又手足无措的样子让连枢眼眶更红了,甚至连鼻子都有些发酸,她突然抱住了苏沐,“母妃!” 这一声称呼,带了太多的委屈。 苏沐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地拍着连枢的后背,安慰地哄着,“小兮乖哈,不哭了,有什么事情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母妃好不好?母妃帮你打回去。” 心中的担忧和愤怒却是越来越盛,几乎要将她给烧着了。 小兮从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有什么事情她都是闷不做声地自己给扛下了,可是今天不但红了眼睛就连说话都是带着委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枢没说话,只是抱着苏沐将头枕在她的肩上,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通红的眼睛凝视着林间深处,眸底是一片狠绝之色。 刚才轻飏带给她的消息:十五年前玄清河一役,连王爷连羽恒没死,如今是花眠那位夫婿,也是花家少主花初烬的父亲! 连枢紧咬着下唇,手因握地太用力而青筋暴露,指骨都泛着白。 怎么可以不死?! 母妃为嫁他与苏家决裂,至今未回; 母妃为他敛了江湖习气,相夫教子; 当年听闻他折在了玄清河母妃几乎死了一次,后来为了护住他的连王府哥哥遭人毒杀身体至今沉疴未愈,母妃孀居十余年不仅要护住两个孩子还要看着他的连王府…… 母妃一腔深情一世姻缘一生守候,最后却换来了他的另娶她人!!! 母妃付出了那么多,在那一瞬间成了笑话! “小兮,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母妃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母妃都会站在你身边!”苏沐的性子并不温柔,但是这个时候哄着连枢的话语却极尽温柔。 连枢闭了闭眸。 怎么可以是这样的结果!!? 母妃一生守候,就换来了另娶她人这四个字! 她宁愿……当年连羽恒死在了玄清河! “母妃。”连枢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声音很轻,却依旧委屈到不行。 委屈,就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从来没有过的委屈。 顶替哥哥身份成为连王府世子的时候她不委屈;为了收敛锋芒她幼时便出入三笙阁逢场作戏纨绔不化的时候她不委屈;被送入天穹前途未卜的时候不委屈;被设计送入地宫差点遭人凌辱甚至有了以身侍人的想法她不委屈;在死人堆里打滚为了活下去蛇虫蚁鼠草皮树根甚至…… 连枢没有继续往下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她长这么大,无论受什么苦,遭什么难,她都不觉得委屈。唯独现在,委屈到连心尖都在轻轻地颤着。 为自己,为哥哥,更多的是为了母妃。 母妃性子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她根本就不敢想象母妃如果知道那人还活着会怎么样?!! 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 她见过很多那种执着一生的信念在一瞬间崩塌之后的人,不疯不活! 苏沐没有再说话,而是回抱着连枢,一直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带了点儿诱哄的意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枢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妖魅无双的丹凤眼也没有了刚才的狠绝之色。 她亲昵地蹭了蹭苏沐的肩,撒娇般地开口,“母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会好好孝顺你的!” 苏沐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眉皱地更紧了,因为小兮没有要将事情告诉她的打算。 她伸手轻抚着连枢的发丝,嫌弃中带着宠溺地道:“刚才还在那里要哭鼻子一脸委屈呢,还说以后要孝顺我!” 对于小兮,她只希望她能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母妃,你以后就在乎我和哥哥好不好?”连枢抱着苏沐的胳膊撒娇。 就在乎她和哥哥,不要想着念着其他人。 “好。”她现在也就只剩下青辞和小兮了。 “母妃,我们回去吧!” “好。” “母妃,让人给哥哥传个消息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并肩而行的路上,连枢又问。 “好。” “母妃,你做莲子羹给我吃好不好?” “好。” “那等一下我也下厨做饭!”连枢挺愉快地说。 苏沐的脸瞬间灰掉了。 小兮做饭…… 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连枢,苏沐到底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的后果就是,她和青辞两个人坐在饭桌前,看着桌上已经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的菜,面面相觑。 没多久,连枢就端着一盘鸡蛋羹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白皙的面容沾上了锅灰,而且还是这一块那一块分布地非常不均匀,袖子被烧掉了一小截,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 苏沐接过连枢手中的鸡蛋羹放在桌上便转身去厨房拿碗筷盛饭。 沈青辞将连枢拉到了身边,用沾了水的锦帕仔细地替她擦拭脸上的锅灰,然后宠溺地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突然想起来下厨了?” 连枢知道沈青辞是个心细的人,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便勾着嘴角丹凤眼微微一挑,神色全然是懒洋洋的魅,“玉小七嫌弃我做的饭菜不好吃,让你和母妃尝尝!” 沈青辞:“……” 盯着连枢看着,忽然道:“我忽然想弄点锅灰抹你脸上。” 他妹妹下厨,虽然看卖相就知道不怎么样,但是他还没有尝过竟然让玉子祁占了先! “那到时候可又要弄脏你干净的帕子了!” 沈青辞啧了一声,刚想问些什么,看见苏沐盛好了饭走出去便也没有问,而是和连枢都在桌边坐下。 三个人坐下。 饭桌上有五个菜,除了那个鸡蛋羹还看得过去其余无一例外都是乌漆嘛黑的。 “这是什么?”毕竟是自家宝贝儿亲妹妹,沈青辞很给面子地架起了一块“焦炭”。 这几盘菜卖相都一样,一块块的焦炭,连枢自己一下子也认不出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要不你……尝尝味道?” 沈青辞:“……” 唇角抽搐了几下。 这是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做了些什么菜么?! 他放进嘴里,轻轻地嚼了嚼,面不改色地回答:“苦的。” 除了苦没有其他的味道,辨不出来这是什么菜。 苏沐尝了另一道菜,含在嘴里半晌之后,才一脸忧愁地看着连枢,“宝贝儿,你对我和青辞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连枢:“……” 手中的筷子瞬间放了下来。 如果只是一般点难吃,哥哥和母妃看在她下厨的份上肯定要夸一夸她,现在这种表情…… 她并不是很想下筷子! 沈青辞看着连枢的表情,轻轻一笑,“母妃,你等我们一下,我去炒几个菜,”起身之后看向了连枢,“小兮过来给我打下手。” “好的!”连枢非常乐意。 苏沐坐在饭桌前,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厨房里面正在忙活的两人。 她静静地看着,秀致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浅笑,神色满足。 只要青辞和小兮两人都好好的,对她来说怎样都好!! 厨房里面。 连枢负责洗菜烧火,沈青辞掌勺。 “小兮,你喜欢玉小七?”沈青辞炒着笋尖肉片,轻问了一句,不过话语听上去很认真,也很慎重。 已经洗完了菜的连枢倚靠着窗边,“嗯!”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喜欢玉小七。” “不介意他双腿?”沈青辞继续问。 连枢摇头,“不介意。”只要她还活着,她可以一辈子站在玉小七身后替他推轮椅,去他想去的地方。 “不在乎玉家那种情况?”玉小七虽然是玉家嫡子,但是他的身份却是整个玉家最尴尬的,父亲玉腾厌恶他视他为眼中钉,母亲长阳郡主谢灼郡主府面首男宠丝毫不逊于陛下后宫,玉家其他人不是争权就是夺势,明争暗斗,你我算计,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深宫内斗。 “玉小七对玉家那些人没有感情,早已不于玉府出入。”桫椤之林连着玉府与沚水,如今玉小七出入桫椤之林行经沚水,与玉府已经完全隔开。 沈青辞有些意外玉子祁和玉家的关系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他沉默了一下,最后轻轻地问了一句,“如果母妃不同意呢?”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做的菜自己不但不敢吃,还认不出来做的是什么菜!!! 至于连王爷还没死的事情,阿九记得小花花刚出来的时候群里就有小可爱猜测,当时真的是……差点按捺不住想透剧的心! 晚安! 第416章 替她说门好亲事 连枢看着他。 沈青辞手下动作不停,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如果母妃不同意你和玉子祁在一起呢?”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沉默着。 如果母妃反对…… “我和玉子祁会想办法让母妃同意,让她接受我们在一起,并且真心祝福我们!”就在沈青辞以为连枢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的声音传了来,很轻却也非常坚定。 她既然和玉子祁在一起了,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母妃若是不同意她会让母妃知道玉小七其实很好,很优秀,待她很好! 她不会轻易放弃,除非……玉小七不想坚持了。 沈青辞温和地笑了笑,神色苍白温润,“放心,母妃那么疼你,你喜欢的人她肯定也会喜欢。” 连枢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上次母妃还说安洛离不错让我娶她回来。” 沈青辞:“……” 是他低估母妃了! 很快,沈青辞就炒好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笋尖炒肉,红烧鲫鱼,素炒白菜,番茄蛋汤。 加上连枢那里一个尚且能过眼的鸡蛋羹,也有四菜一汤。 虽然不算丰盛,但是也可以了。 三人吃了饭,连枢和沈青辞将苏沐送回了沐云阁。 一位穿着月牙白衫的男子正候在院中,身上还披了一件白色披风,男子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生的俊美,有那种沉稳内敛的气质,一眼望去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苏沐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男子淡笑,“许久未曾来过这上京,趁着国宴热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紧赶慢赶这还是晚了一天!” 苏沐并不相信这个理由,不过也还是热络地道:“既然来了这上京不妨就多逗留一段时间,我作为东道主,届时定带着你在上京好好逛逛!” 男子笑了笑,然后目光落在了沈青辞和连枢身上。 连枢毕竟离京五年,面前的人她并不认识,不过还不待她猜测面前这位男子的身份,就听见身边的哥哥尊敬地唤了声,“父亲!” 连枢心中瞬间明了。面前这人是千机山庄庄主,沈念安!! 沈念安点点头,看着连枢道:“这是小兮吧?” “沈叔叔好!”连枢虽然不认识沈念安,但她的语气很是尊敬。 她知道沈叔叔和母亲之间关系匪浅,对他们连王府更是暗中照拂有加,甚至当年哥哥病危也是这位沈叔叔耗损了一身内力救回了哥哥一命。 沈念安温和一笑,从手腕上取下了一串檀木佛珠,“转眼间小兮都长这么大了,沈叔叔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小兮不嫌弃这串佛珠我戴过的话,就送给小兮吧!” 一旁的苏沐神色顿了下,上前阻止,“念安,这件礼物太贵重了,小兮不能要。” 这串佛珠看上去虽然简单,但是能让千机山庄庄主佩戴在身的自然不是通俗之物,连枢推辞,“沈叔叔……“ 她刚喊了一声沈叔叔就被沈念安打断了,他故作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小兮可是在嫌弃这串佛珠太粗鄙了?” “沈叔叔,这佛珠你常年佩戴,我如何好夺你心好之物。”连枢道。 “还说不是嫌弃,小兮肯定就是嫌弃了!”沈念安非常自来熟,一脸哀怨地看着连枢。 连枢:“……” 最后苏沐看向了连枢,“小兮,既然是你沈叔叔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连枢接过那串佛珠,入手一片沁凉,犹如凉玉,“谢谢沈叔叔。” “你母妃以前可没有你这么客气,”沈念安调侃,“她要是看上了我什么东西,坑蒙拐骗不行的话就要直接上手抢了。” 苏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年少那点事你能记到现在。” 沈念安一摊手,“我记仇啊!!” 从两人之间的相处可以看出,关系应当是十分要好。 “你还没吃饭吧?”苏沐问。 闻言,沈念安突然十分防备地看着苏沐,“你要干嘛?想亲自下厨么?”似乎是生怕她说出自己下厨的话。 苏沐被他的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给气笑了,“你至于么?我做的饭也没那么难吃好不好?” 沈念安啧了一声,“当初后山的猴子经常会来光顾厨房,自从有一天你下厨做饭之后,之后那些猴子都再也不来了。师傅还好奇地问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吓得猴子们都不来了!” 苏沐:“……” 这人是专门来揭她短来的。 沈青辞心中顿时了然。看来小兮的厨艺深得母亲真传! 连枢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看见了自家兄长恍然大悟的眼神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碧云。”苏沐唤来碧云。 碧云走上前来,“沈庄主,”打过招呼之后看向了苏沐,“王妃有什么吩咐?” “让人准备膳食,”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要辣的。”沈念安已经不是喜欢吃辣,而是嗜辣,无辣不欢的那种。 沈念安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眉眼带着清和的笑意。 “是。”碧云退了下去。 “母妃和父亲许久未见,我和小兮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沈青辞说完就和连枢一起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沈念安忽而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记得上一次见小兮的时候她还是个软软的糯米团子,一晃眼都长大了!” “不过看着现在的连兮,还真的是完全想不到她是当年那个娇里娇气的小姑娘。”沈念安继续说:“那个时候,连兮总是黏着青辞,撒娇的时候抱着他大腿坐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青辞,青辞人虽然小,照顾妹妹却是有模有样!” 见苏沐没有说话,沈念安看向了她,“师姐,你怎么了?” 苏沐收回目光,睫毛轻轻翕动继而垂在了眼睑上,“你也觉得小兮变化很大是么?” 沈念安还没回答,苏沐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一手造成的呢!!” 当年,如果不是她存了私心,如果不是她不想羽恒的心血化为乌有,如果不是她想守住连王府,也没必要让小兮顶替连王府世子的身份,并且以男子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 沈念安神色也深沉了几分,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小兮不会怪你的!” 苏沐自嘲地笑了声,没说话。 如果小兮责怪她或许她心里还要好受一点! 可是小兮太懂事了,懂事得令人心疼。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青辞和小兮都长大了,等以后寻个良机让小兮恢复身份,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然后故意将语气放得轻快了几分,“话说小兮也及笄该议亲了吧,要不要我为她说门好亲事?” 苏沐瞬间看向了沈念安,“我小兮还小,不急着议亲。” 小兮去了天穹,五年都没有待在她身边过,现在终于回来了怎么也不能让她现在就议亲出嫁,她还希望小兮能多陪她几年呢!! 唔,几年不行,也不能把小兮留成老姑娘,不过最少也还要再留两年。 沈念安轻笑,没有说话。 竹轩。 连枢和沈青辞在竹林间并肩而行。 “哥,沈庄主是不是……喜欢母妃?”连枢沉默着斟酌了一下,看向沈青辞。 沈青辞淡笑,“很明显吧!”然后解释,“苏家和千家山庄关系本就亲近,母妃与父亲不仅是师出同门,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年苏家和千机山庄都看好两人在一起,可是母妃认识了父王,为了他甚至离开了苏家。”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 “对了,你昨夜是不是去了桫椤之林今早才回来?”沈青辞看着连枢,语气并不重,甚至带了些无奈。 连枢低下头,没说话。 “你虽然扮作了男儿这么多年,可到底是女孩子,夜不归宿留在玉子祁那里就算是不说声誉之事可总归是不像话,万一……”后面的话沈青辞大概是因为不大好意思便没有说,而是用眼睛斜睨着连枢,一副你自己明白我想说什么的样子。 连枢情绪本来还有些低沉,看着这个样子的沈青辞瞬间就有些忍不住笑,更加忍不住调侃了,“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和玉小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然后天雷勾动烈火春风一度……” 听着连枢的话,沈青辞的脸瞬间黑了,站一旁冷眼瞅着她。 说完了之后,连枢将手搭在了沈青辞的肩上,非常流气地吹了声口哨,“哥哥居然这么纯情连说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要不改天我带你去三笙阁逛逛!” 然后还对着沈青辞眨了几下眼睛。 沈青辞的脸更黑了,犹如锅底,一个毫不留情的爆栗敲在了连枢的脑袋上,“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让你学刺绣!” 连枢捂着脑袋,冲着沈青辞哼了一声。 皇宫。 白术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荟萃宫,到了内殿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顾听雪。 白术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小姐。” 顾听雪睁开眼睛,目光是不变的清冷,即使此刻身受重伤都没有折损半分冷傲,“你哭什么?”不过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小姐,你受伤了。”白术抽抽搭搭地道。 顾听雪笑了笑,没说话。 是受伤了,可是只要还活着,她就是赢了。 “小姐,刚才我离开顾府的夫人没有都没有拦我。” “她们怎么敢拦着你?!”顾听雪一声冷笑。无论她有什么目的,她甘冒生命危险救陛下不假,现在她算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顾夫人估计生怕自己活了下来要报复她。 白术见顾听雪唇瓣干燥用水润了润,“小姐,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顾听雪透过半开的窗扉看着外面被夕阳染成橙红的天空,清冷的声音忽然很轻很轻,“白术,以后我不回去了。” 白术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解地看着她,“小姐,为什么不回去?” 顾听雪唇边牵了一抹笑,眼底却是一片清冷之色,“我会是陛下的妃嫔。” 白术手中的茶杯都惊地掉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听雪,“小姐你……要当陛……陛下的妃子?” 顾听雪没否认。 “小姐,你为什么要进宫?你又不喜欢陛下?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白术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宫中有荣华富贵,宫中有权势地位,我在顾府过了一年人下的日子,过腻了!” 白术不是很相信,她侍候小姐一年,多少也知道顾听雪的性子,不是贪慕权势荣华之人,不过一时她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而且她想到了一个更让她瞠目的事情,“那小姐你岂不是就成了太子殿下……名义上的长辈?” “皇室之中,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么?”顾听雪不以为意。 说完之后她看向了白术,“白术,你的卖身契我已经让人到顾府去取了,到时候你如果愿意留在我身边就继续留着,如果你想离开,我会让人准备足够的金银送你离开,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白术眼眶红了,“小姐,白术愿意留下,小姐待白术情同姐妹,白术愿意留下继续侍候小姐。” 顾听雪点点头,“好,以后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再欺负我们的。” 夕阳渐渐褪去,夜幕偶尔有几颗零星的性子闪耀着。 白术候在顾听雪的榻前。 “什么时辰了?”顾听雪问。 “小姐,戌时三刻。” “宫宴已经开始了吧?”顾听雪很轻地问了句。 白术点点头,“已经开始了。”沉默了一下,又很小声音地说了句,“小姐,刚才太子殿下来了荟萃宫,不过没有进来在宫门口待了一会儿听闻你没有生命危险就走了。” “小姐,白术说句不该说的,你为何不选择太子而要入宫成为妃嫔?以后太子若是登基为帝,你也是嫔妃,而且太子殿下不仅年轻俊朗,对你又是死心塌地!”白术非常不理解顾听雪这个时候要入宫为妃。 顾听雪看着白术,轻幽幽地开口,“你怎么知道太子一定会继位呢?” “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又是正宫所出……”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顾听雪,压低声音用气音道:“小姐,有人要谋朝篡位?难道将军府真的要造反?” 顾听雪:“……” 苍白而又清冷的脸都浮现了一抹无奈。 第417章 不论生死 国宴毕竟是大国之间三年一次才举行的宴会,聚集了西芜和北越的使臣,所以就算发生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并没有耽搁宴会的继续。 只是较之昨天,少了东方家的人,多了件议论猜测的谈资而已。 宴会之上,依旧热闹。 表面上仍是一团和气谈笑风生,至于私底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连王府的席位之上,仅坐了一位淡青色衣衫的女子。 连王妃苏沐和连王府世子今夜都未曾参加宴会。 南宫振天在自己的龙椅上落座,首先就是看向连王府所在的位置,见只有连兮一人,他目光微微一沉,“连兮,你母妃与兄长呢?怎么不见他二人?” 此言一出,那些本来就好奇的或者是原先没有注意到的都看向了连兮。 连兮苍白孱弱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为难之色。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南宫振天声音也沉了几分。 太后陆芷慈祥一笑,规劝地看向了南宫振天,“陛下,羲和体弱多病,常年深居闺中,你莫要吓着她了。”然后朝着连兮温和地开口,“羲和,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连兮轻叹了一口气,孱孱弱弱地开口,“今日兄长突发奇想下厨做饭,然后……和母妃两人都吃坏了肚子,故此无法参加今夜宴会,望陛下太后勿怪!” 她今日回到竹轩不久之后,就收到了聂清婉传来了的消息。 既然有人想暗中对羲和公主下手,她怎么能不给这个机会呢!!所以便让母妃留在府中,自己则以羲和公主的身份参加宴会。 众人:“……” 他们听说个各种缺席的理由,这吃了自己做的饭菜而无法参宴的,还是头一遭见识到! 南宫振天怀疑地看着连兮,并不是很相信,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斥了句,“君子远庖厨,你兄长身为连王府世子,将来迟早要继承连王府,亲自下厨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亲自下厨不说,还吃坏了身体! “是,连兮定然将陛下这番话代为转达。”连兮淡道。 南宫振天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宴会结束后便让几位御医随你一起去连王府为你母妃兄长看看!” “多谢陛下。” 南宫振天没有再看连兮,而是看向了玉子祁,“你双腿可是好些了?” 玉子祁一身墨衣,面容清雅濯尘,回答:“多谢陛下关心,已经不会时时疼痛了。” 听着玉子祁这样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同情、惋惜、怜悯、痛快、幸灾乐祸…… 都有。 毕竟当初的玉家小公子,濯世出尘,惊艳绝伦,现如今却落了个一辈子与轮椅为伴的下落! 玉子祁对这些并不在意,眸光微微一扫,在连兮身上驻留了片刻。 宴会之上,大家随意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与国宴第一天单纯的歌舞欣赏不一样,国宴之后的两天是三国之间的一些切磋比试。 切磋的内容就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但主办国宴的国家为了表示对其他两国的尊重,会允许他们在六艺中各免去一项自己国家并不擅长的。 而这一次西芜免了礼,北越免了御,所以也就只剩下了乐、射、书、数。 乐、射在今天,书、数则在明天。 不过连兮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于乐理之上她一窍不通,至于骑射一事,她现在这么个娇弱的身子,东凌也不可能真的让她上场。 再说了,君子六艺,输又如何赢又如何,不过是面子上的一些虚名,相较于这个,她对国宴之下三国之间的权势争斗更感兴趣。 她懒洋洋地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兴致缺缺地喝着茶,顺便漫不经心地打量在场的几位他国使臣以及他们身边的侍从侍女。 在南宫振天准备开始之前,凤临烟忽然起来行了一个简单的礼,笑地极为英气,“东凌陛下,往年的乐、射本公主总觉得太过单调死板,不如今年我们来个有趣儿的怎么样?” 南宫振天看着她,“往年确实是太过枯燥,不知临烟公主有何指教?” “不如乐射合一,每组由两人出赛,一人负责弹奏音律,另一人负责驭马射箭,东凌陛下以为如何?”凤临烟看向了南宫振天。 这时,静坐在席位上的夜倾歌抬了抬眼,慢悠悠地开口,“这样也不见得有意思,不如再加一点,赛场之上可相互干扰,”然后殷红的唇很是缓慢地掷出了四个字,“生、死、不、论!” 夜倾歌的话一出,场面上瞬间静了静。 若是可以相互干扰的,会不会是阴招暂且不考虑,就算只是简单的干扰也难免不会出问题,毕竟骑马射箭还带着一个弹奏音律的,万一坠马或者是箭矢不长眼,那到时候危及的可就是生命了! 南宫振天脸色一沉,眯着眼睛看着夜倾歌。 凤临烟神色也是一顿,似是没有料到夜倾歌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比赛,输赢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脸面,自然不会是那些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侍卫或者下人,如果真的上场,那应当都是权贵子弟之间的较量。 用他们的生命来冒险…… 凤临烟没说话,而是看向了上首绯衣如火的寻绯墨。 玉子祁就在宴会之上,现在这个绯衣少年自然不会是他,而是夜辰易容而成。 之前寻绯墨陪着连枢在天穹待了四年,无论是北越寻王府还是东凌桫椤之林,所出现的人都是由夜辰易容顶替的。 夜辰看了一眼对面的玉子祁,见他没什么表情便冷冷淡淡地开口,“你既然提了一个条件,夜大小姐提一个要求,不是很公平么?”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是不反对的。 说完之后,他看向了南宫振天,“东凌陛下以为如何?” 西芜和北越都同意了,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南宫振天也不会拒绝,他的声音不辨喜怒,只有上位者的威严,“既然夜大小姐和摄政王都同意了,朕作为东道主自然是随二位的意。” 南宫振天的话音刚落,候在一旁的叶公公就开口了,“既然如此,有请大家移驾演武场。” 应该是考虑到举办宴会偶尔会需要用到演武场,所以在辛和殿后面就是演武场。 月拂懒洋洋地起身,眼尾略略一挑,足以看见凤目中的兴味,他看着连兮,“小兮儿,你觉得东凌会是谁出赛?” 他和小兮儿都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病弱鬼,玉子祁双腿不良于行,总不可能会让他们出场,至于容晞…… 月拂意味不明地勾了一下嘴角,贯来无所波澜的凤眸浮现了一抹嘲讽。 陛下大概就算是自己亲自上场也不会让容晞去冒险吧!! “等一下不就知道了。”连兮并不喜欢猜测答案。 “也是。”月拂点头。 很快,众人就到了演武场。 席位那些个宫女侍卫以及太监都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布置好了,静待大家入座。 而在这个期间,出赛的人员也已经定了下来。 东凌、西芜、北越三个国家各有三组参赛者。 连枢目光微微一偏,就看见了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骑马装的南宫晟,她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南宫晟也打算参加?! 就在连枢正要打量都还有谁参赛的时候,正在为自己斟茶的宫女忽然手一抖,大半杯茶都泼在了她的身上。 “郡主。”流风一声惊呼。 虽然连兮已经被南宫振天封为羲和公主,但是连王府的人还都是习惯唤她郡主。 那位宫女连忙跪了下来,求饶“羲和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连兮蹙了一下眉。 “你是怎么做事的?把郡主的衣衫都给弄湿了,郡主身子本就病弱,若是着了风受了寒我要了你的命!”锦裳性子虽然温柔,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连兮,便半分都不留情面。 “羲和公主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求公主绕了奴婢吧!” 锦裳正要发作,连兮淡声阻止了,“锦裳,事情还是不要闹大了,衣服也没湿多少,就这样吧!” “公主这怎么行!”跪在地上的侍女连忙说,“公主是千金之躯,身体娇贵,而且这件事情本就是奴婢的错处,不如公主随奴婢去换身干净的衣衫吧!” 连兮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犹豫之色。 “郡主,反正这比赛还没有开始,要不先去换一身衣服吧,你这身子才刚好不久,万一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流风也在一旁神色担忧地劝着。 “既然如此,你便带路吧!”连兮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流风,吩咐道:“流风,你随我去,锦裳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是。”几人道。 “公主请随我来!”那个宫女一脸感激地为连兮和流风带路。 锦裳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微眯了眯眼。 如果不是世子今天心情很好愿意陪着玩玩顺便收拾几个人,就刚才那宫女的这点手段演技,她一根手指头都能碾压对方都不带喘气的。 在那位宫女的带领下,没多久就来到了一所宫殿。 连兮看着宫殿外面刻着的大字。 荟萃宫。 啧,她的消息如果没错的话,顾听雪昨夜受伤,就是被送来了这荟萃宫吧! 小宫女也解释道:“公主,这荟萃宫是离演武场最近的宫殿,而且暂时是没有主人的宫殿。” 小宫女将连兮以及流风领到了一间房间,然后寻了一套锦绣衣裙给连兮,“羲和公主,衣服奴婢给您放在这里了,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就行。” “你出去吧!”连兮摆摆手。 小宫女很快就离开了,并且带上了门。 房间里面,流风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世子,你说这八公主到底是怎么在宫中平安长这么大啊?” 就算是想对世子下手,手段能不能高明一点,她很难装作看不明白。 连兮也沉吟了一下,“大概是我们在天穹见过太多了阴谋算计,其实南宫瑶这个办法还是很好用,简单粗暴,容易达成目的,至于之后若是被人给查出了,推刚才那个小宫女出去当替死鬼不就行了!” “那世子,我们现在怎么办?”流风问。 连兮看着房间里面幽幽地冒着青烟的熏炉,修长白皙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唇,眼底的诡谲非常明显。 她慢悠悠地拨弄着熏炉里面燃着的香料,心中轻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南宫瑶一个常居深宫大院的公主,是那里弄来这些龌龊下流的药!! 小宫女关上门之后,对外面藏在树后面的一位宫女招了招手,轻声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禀告八公主。” 第418章 公主这招当真高明 另一个房间。 南宫瑶穿了一件粉紫色的衣裙,略施粉黛,容颜较之素日清丽不少,不难看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品着茶,眉梢眼角都是带着得意的浅笑。 “叩叩叩!”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南宫瑶放下了茶杯。 推开门进来的正是刚才为连兮二人带路的小宫女。 她对着南宫瑶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八公主。” “事情都办好了?”南宫瑶不急不缓地问。 “回八公主,羲和公主……” 小宫女的称呼刚刚说出口,南宫瑶一个眼神就看了过来,声音里面有着不屑也有着不甘心,“她算是什么公主?不过是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而已,谁知道这个封号连王妃是怎么替她得来的!她连兮也配!” 既然是病秧子,没多少时日好活,自己好好地待在连王府就不好出来,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玉子祁前不久竟然在父皇那里求娶连兮! 放着她当当正正的公主不要,竟然要娶一个说不定还是野种的病秧子…… 南宫瑶这样想着,眼眸中的恶毒狠辣浓烈得隐藏不住,就连方才还觉得清丽的容颜看上去都有些面目可憎了。 她就不信到时候连兮如果失了清白,玉子祁还会喜欢她还想着要娶她!! 小宫女连忙改口,“连王府的连兮小姐已经在房间里面,房间里面奴婢早前就派人燃了催情的香料,”顿了一下,又蹙着眉似是有些为难,“八公主,连兮小姐身边那位侍女也在里面,我瞧着那位侍女似乎有些功夫底子,一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南宫瑶不以为意,“有功夫底子又如何,那香料我可是从姜家人手中得到的,就不信她们能逃得过。” “八公主,那等她们彻底发作奴婢就将那位叫做流风的侍女给带出来。”小宫女道。 闻言,南宫瑶淡淡地来了句,“将她带出来做什么?” 小宫女愣了一下,神色不解地看着南宫瑶,“不是让连兮小姐和那位柳世子……” 南宫瑶给自己配了一个金步摇,话语很淡却不泛恶毒,“让那侍女在里面又如何?”然后继续道:“身为连王府的嫡出小姐,陛下亲封的公主,若是被人发现不但淫乱后宫,更是与婢女二人一起,这应该是一段相当令人愉悦的谈资了!” 紧紧地握着金步摇,南宫瑶的脸色屈辱而又痛快,“连枢不是不可一世肆无忌惮么?到时候他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公主看他还怎么嚣张!” 新旧仇恨,她便一起报了! 小宫女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到八公主竟然有这么狠毒的心思! 就算是有连王府的庇佑,这连兮小姐以后可就再也没有脸面去见人了。 “快看看,我佩戴这个玉簪怎么样?”拿着玉簪放在发上试了一下,然后又换了紫玉簪,“还是说这个更好看一些?” 那位宫女恭维道:“公主颜色娇媚,无论戴那个都好看。” 南宫瑶选了那枚白玉簪,“玉子祁应该会更喜欢这个。”然后看向了那个宫女,“连兮已经见过你了,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露面了,我会派人去处理的。不过她毕竟是连王府的羲和公主,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追究的,这段时日你尽量避着点,少出现。” “是。”小宫女便退了下去。 “阿禾,你去帮我看看玉小七来了没有?”南宫瑶一边吩咐自己的心腹,一边喜滋滋地瞧着自己修剪得非常漂亮的指甲。 既然好不容易从姜家弄到了这么好的药,她总得自己也找人试一试药效,毕竟她心仪玉子祁这么多年,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玉子祁就算是不愿娶也得娶。 总而言之,玉家她是嫁定了。 “公主,万一这玉小公子不来了呢?毕竟现在演武场正在比试。”被称为阿禾的宫女问。 “不来的话说明连兮在他心中也不过尔尔!”看着镜中容颜姣好的少女,南宫瑶继续道:“毕竟我是在连兮离开之后命人去给玉子祁送的消息,而且还是和连兮有关。” 再说了,无论玉子祁来或者不来,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损失。 另一处。 “公子,连世……羲和公主那么聪明,应该是不会出事的。”怀砚差点直接说出了连兮的身份,及时改了口。 本来公子发现羲和公主突然离开就让怀书去查探看看,现在不知道暗中是谁又传来了这么个消息,说羲和公主病发,现在在辛和殿休息,并且还说柳寒生也出现在了辛和殿。 玉子祁没说话,只是沉着一双漂亮如泉的凤目,里面似有碎雪浮冰。 他知道连小枢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宫中尔虞我诈阴谋算计防不胜防,再说了,盯着连小枢的人又不少。 尤其是南宫振天之前还有打算让她和亲北越。 事关连枢,他不能冒险! 他也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明知道很有可能是对付他的阴谋算计,他也必须要去。 况且,他也知道去了才知道对方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一身玄衣的怀书迎面走了来,“公子,我刚才查探过了,羲和公主确实往辛和殿的方向去了。” 玉子祁眼眸半眯,面容轮廓看上去凉薄至极,还有几分凛冽的危险。 隔着河畔,阿禾远远地看见了玉子祁的背影,连忙快步跑回了辛和殿中南宫瑶所在的房间。 “公主公主,玉小公子过来了!” 闻言,南宫瑶勾了一下嘴角,然后燃了熏炉中的熏香。 “公主,你为什么要在辛和殿这里?”阿禾不解地看着南宫瑶。 南宫瑶用木舌拨弄着熏炉里的熏香,“当然是因为辛和殿和荟萃宫离得近啊!” 阿禾神色依旧不解。 “连兮和柳寒生在荟萃宫,我和玉子祁在辛和殿,”南宫瑶微笑,但是在烛光照耀下那笑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渗人,“你说连兮知道父皇有意让她和柳寒生联姻,她又知道我和她兄长连枢之间一直不对付,便设计算计我与柳寒生,顺便她想和四公子之一的玉子祁生米煮成熟饭, 但是奈何天不如人愿生出了意外致使她和柳寒生、我和玉子祁在一起的这种局面产生,你说到时候她怪得了谁?” “公主这招当真是高明!”阿禾道。 这样一来公主成为了最委屈的受害者,不仅遭人算计,而且还失了清白,而那位羲和公主则是心狠手辣的施害者。 “好了,阿禾,你出去吧,等一下让玉子祁一个人进来就行。”南宫瑶感觉自己已经有了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便催促着阿禾离开。 阿禾暧昧地一笑,“好,等一下奴婢一定给公主拖住他的侍卫,只让玉小公子一个人进来,决不让人坏了你和玉小公子的好事。” 南宫瑶偏过头娇羞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你快些出去吧!” 阿禾离开了房间,刚走到宫门口就撞见了玉子祁等人。 “玉小公子。”她连忙行了一礼,然后起身神色似是有些急切地往外走。 “站住!”怀书喝了一声。 阿禾停了下来。 “何事这般惊慌?”怀书沉着声音问。 阿禾神色是一脸慌张,“玉小公子,我家公主不见了,奴婢正忙着去找公主。” “你家公主是谁?”怀书问。 “我家公主是八公主。”阿禾回答。 玉子祁没说话,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寒光浮现。 “可有看见连王府的羲和公主?”玉子祁开口,声音清冷疏离,如清泉流出山涧,却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沁凉。 他的话,不像是问,听上去更像是质问。 连小枢离开,南宫瑶也不见踪影,而又有人给他传了消息。 他可不认为这一切都是偶然。 阿禾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而是福身行了一礼,“玉小公子,八公主不见了,奴婢还要去找她,就先行离开了。”说完之后就踩着小碎步看上去有些着急地离开了。 “怀书,跟上去。”玉子祁道。 怀书颔首跟了上去。 怀砚推着玉子祁,还没走两步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就离开了。 “怀砚。”玉子祁抬了一下眸。 怀砚却没有立即跟上去,“公子,这或许是调虎离山。”毕竟有人专门将公子引到这里,总不会是为了对付他和怀书两个小侍卫。 “无妨,”玉子祁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轮椅扶手上,眼中意味不明的光微微闪现,“我还不至于没有自保的能力。” 怀砚还是犹豫着。 “再说了,对方既然引我前来,又让人将你和怀书引开,自然是为了让我只身一人,若是你在这里有些人的计划反而不好继续实施了!”玉子祁说,语调很冷。 “公子,你自己小心,我不会走远的。”怀砚说完之后便也离开了。 怀砚才刚刚离开,一道黑影一瞬间就闪身进了辛和殿中的偏殿,身影很快隐没消失不见。 玉子祁眯缝了一下眼,控制着轮椅也跟了上去。 然后在一个房门口停了下来,推开门进去。 轮椅轱辘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也很容易分辨出来。 房间里面没有点灯,玉子祁刚进去,一双手就缠了上来。 ------题外话------ 晚安,么么哒! 第419章 打个商量劫个色呗 那人似乎就是为了候在门后等着玉子祁进来。 弯腰俯身揽住了玉子祁的脖颈,嗓音压低了几分就在玉子祁的耳边,“别动!” 然后那人一只手蒙住了玉子祁的眼睛,有点儿吊儿郎当,“玉小公子,劳烦劫个财!” 玉子祁嘴角微勾,“本公子一穷二白,唯有一副皮囊还算可以,要不小公子打个商量劫个色呗!!” 连兮啧了一声,“玉小七,你可真出息!” 玉子祁不以为意,嗓音清雅柔和,“要那点出息做什么?如果是你的话,别说劫色,我现在就能躺着任你为所欲为!” 连兮:“……” 任她为所欲为?!! 一时没了言语,甚至她觉得耳后根子都有些微微发热发烫。 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没有点灯玉小七看不见她现在的样子。 “是不是脸红了?”玉子祁话语带着莞尔的笑。 连兮一声轻哼,不太自然地道:“本世子好歹是个姑娘家,听到这样的话脸红不是很正常么?” 玉子祁也是一声轻啧。 连兮站直了身子,就在玉子祁的面前,她在黑暗中伸手挑起了玉子祁的下巴,指腹细细地摩挲着,故作暧昧地道:“倒是玉小公子,希望我怎么个为所欲为法?” 玉子祁轻揉了揉眉尖,叹了一口气,“连小枢,别闹了!” 连兮眉梢微微眯起,“你刚才叫我什么?” 只有阿绯才会用这种亲昵自然的语气唤她连小枢。 “怎么?你可以唤我玉小七我不可以叫你连小枢?”玉子祁嗓音倒是听不出什么,依旧很淡,似乎还带着一抹戏谑。 连兮也没有多想,而是神色认真了几分,“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子祁没有隐瞒地将一切告诉了连兮。 闻言,连兮先是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眼眸,然后轻轻佻佻地对着玉子祁道:“啧,玉小公子,看来你桃花还开地挺盛啊!” “我就说连兮这个身份可没有得罪过南宫瑶,她怎么会在宫中对我下手,原来是因着你这位祸水呀!”说完后捏了捏玉子祁的脸,“祸水长得还挺好看!” 玉子祁:“……” “那你怎么会来这个房间?”毕竟南宫瑶是想引玉小七去隔壁那间房的。 “南宫瑶的心思很难猜么?”玉子祁反问了一句,然后又慢悠悠道:“我虽然是祸水,可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祸水,可不得为了你守身如玉!!” 从南宫瑶身边那位宫女故意离开他就猜出了个大概,后来是随意挑了一间房,只是连小枢在这里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听着玉子祁的话,连兮又愣了一下,黑暗中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清浅的弧。 怎么办?!她好像有些被撩拨到了。 好想亲一下玉小七!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隔壁传来的颇为暧昧的声音打断了。 连兮那些个心驰荡漾的旖旎心思也瞬间消散了,“我把被南宫瑶下了药的柳寒生丢到了隔壁。”连兮解释。 她和流风之前在房间里面等了一会儿,柳寒生果然就闯了进来,然后她把柳寒生给打晕了送来给了南宫瑶。 听现在这声音动静,两个人应该挺快活!!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比赛情况,就不打扰八公主的好事儿了。”连兮勾着嘴角,笑地颇为不怀好意。 玉子祁没说话,只是凤目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狠色。 南宫瑶既然敢这样设计他与连小枢,总得付出什么代价才是! 两人离开辛和殿后不久,连兮就看向了玉子祁,“玉小七,你先回去吧,我稍微等一下。”要是她和玉小七一同出现,只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玉小七微微颔首,只嘱咐了一句连兮自己当心。 离开连兮的视线,在行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玉子祁控制着轮椅停了下来,手指关节轻轻地敲着轮椅扶手。 很快,一身蓝衣的夜辰出现在了玉子祁的面前。 “王爷有何吩咐?” “南宫瑶这个公主怕是当腻了,既然不想当,那就换个身份吧!”玉子祁冷冷清清地说了一句。 夜辰会意,心中有些同情南宫瑶。 得罪谁不好,竟然得罪这位爷!!! “至于将军府,你派人盯着点,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出手。” 夜辰知道连王府那位世子既然要对将军府下手决计不会就只是昨天一手,但将军府毕竟根基深,有一定的人脉基础,让他暗中替连世子防着点。 夜辰点头,沉吟了一下,“王爷,还有一件事情。” 夜辰没有说,而是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玉子祁。 “怎么了?”玉子祁问。 夜辰沉默犹豫并且纠结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北越传来消息,皇上与明太妃之间……有私情。” 明太妃是先帝后妃,名义上算是皇上的母亲,两人之间竟然生出了感情,这要是传了出来,北越皇室还有何脸面! 玉子祁挑了一下眉,神色也似是有些意外。 许久,他冷笑一声,眉间带着寒冰,“还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夜辰没说话,只是心头一震。 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北越的传言,当年先帝尚且在世的时候,喜欢自己的皇婶也就是王爷的母妃。 “王爷,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夜辰看向玉子祁。 这件事情传出去毕竟伤的是北越皇室的脸面! 玉子祁手衬着额,神色虽然是懒悠悠的,可是那双如清泉的凤眸却带着些许凉,然后他嗓音带嘲地笑了一声,“那个蠢货只怕还不知道明含香的真实身份吧!!” 远嫁异国,和亲北越,当年那位在北越皇宫中一时风头无二的明太妃,也不过是东凌太后陆芷手中的一枚棋子。 夜辰:“……” 敢骂将北越皇室骂作蠢货的人,只怕就只有他这位主子了吧! 沉默了一下,夜辰道:“王爷,东凌太后通过明太妃的手向北越借兵……”后面的话夜辰没有说出来,而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一国太后向邻国借兵,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可总不可能是借着兵儿来玩玩! 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去了。 “太后宠爱月拂,即便月拂身体病弱仍然冒着风险将月拂送去了天穹,不到一年的时间,天穹便被月拂掌握在手中。”玉子祁嗓音略沉,缓缓道。 “王爷的意思难道是……太后有意让月拂参与储位之争?”后面的话夜辰的声音压地很低,几乎就是用气音带出来的,只有玉子祁能听清楚。 玉子祁冷冷一笑,“只怕南宫振天心思都玩不过陆芷!” 不过这个陆芷和明国公之间的关系,也不简单。 玉子祁抬了一下眼眸,看着远处的灯火,隐约地还可以听见传来的热闹声,“凤临天和明含香的事情先不要插手过问,至于到时候如果那个蠢货真的借兵,”说到这里,玉子祁眼眸微微一眯,“反正借出去的总不会是寻王府的兵力!” “母妃今日可好?身子可还康健?”玉子祁问了句。 夜辰点点头,“夫人身体很好,心情也不错,”顿了一下,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甚至还很好心情地要替你选妃呢!” 北越那些世家贵女的画像据说是一摞一摞地往寻王府送进去。 闻言,玉子祁眉尖一蹙,那张清雅如画的玉颜也顿了一下,“你让人告诉母妃,她如果还在外面大张旗鼓地要为我选妃,我以后就再也不回寻王府。” “夫人猜到了你会这么说,让我代为告诉你,”说到这里,夜辰还换了一种语气,捏着嗓子道:“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寻王府一直也就是我一个人,他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敢在他回来的时候直接塞给他一个媳妇儿!” 神态三分凶残五分嫌弃两分哀怨。 玉子祁伸手揉了揉眉角,浮现了一抹无可奈何,不过看着夜辰的神态还是轻飘飘地调侃了一句,“你这学得还挺像!” 夜辰:“……” 他这不是完美还原夫人当时的话语和神态么?! 连兮与玉子祁分开之后,并没有马上回演武场,而是去了宫中地境较为偏僻的楼阁。 她到的时候,楼阁上已经站了一道浅绿色的窈窕身影。 看见连兮,那人有些意外,“羲和公主。” 连兮看着她,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演武场,“你觉得谁会赢?”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平日里惯有的妖魅清娆。 聂清婉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连兮,“世……世子?”顿了一下,才神色颇为一言难尽地道:“你今日怎么扮作了羲和公主?” 连兮:“……” 扮作羲和公主?难道她很不像女子么? 其实这实在不能怪聂清婉,毕竟谁能将一个从小流连烟花之地的上京第一纨绔和养在深闺的女子挂上钩。 “方便。”连兮也没有解释,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聂清婉能成为南宫振天最信任的妃嫔自然也是聪明人,这一次就这样被连兮不走心地糊弄了过去。 她也看向远处,缓缓开口,“似乎领先的是晟公主和四皇子。” 其实因为隔得远,看地并不是很清楚,唯独能看清那匹跑在最前面的骏马,上面的人依稀能认出是晟公主。 而晟公主和四皇子是一组的。 连兮在上面看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对聂清婉道:“差不多了,走吧!” 聂清婉淡淡一笑,与连兮并肩离开。 此时,演武场。 一声锣响,胜负已分。 夺得魁首的人是南宫晟和南宫楚。 南宫晟握着缰绳,正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之时,身下的骏马像是发了疯一样前蹄高抬着嘶鸣一声,南宫晟直接被甩了出去。 “皇姐!”南宫楚来不及拉住南宫晟,她的身子就像是离弦的箭直接飞了出去。 众人皆是神色惊慌。 容晞见状,身体并意识更快做出反应,众人只觉眼前紫影一闪便不见了容晞的身影,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接住了南宫晟,护着她一起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容晞紧皱着眉,神色隐忍。 高座之上的南宫振天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御医,御医!” 南宫晟站了起来,冷漠的目光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你为什么要救我?” 容晞忍着痛苦,看着她的神色依旧是带着讽刺和嘲弄,“我欠你的!” 南宫晟脸色微白,唇角一勾也极为嘲讽,“你难道以为这样就还清了?”说完之后再不看容晞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众人:“……” 虽然没有听清这晟公主和容家大公子到底说了什么,可这剧情发展也不太对劲啊! 容大公子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晟公主,现在还躺在地上,晟公主就算是再冷漠这个时候也应该温柔小意不是?! 这直接离开算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振天从上面走下来,看了一眼南宫晟,轻斥了一声,“晟儿,你怎么回事?容晞毕竟是你的未婚夫,不日就要成亲,现在他又为了你受伤,你怎么还能离开?” 南宫晟容色依旧很淡,不卑不亢,“父皇,儿臣从马上跌落下来受了惊吓,需要回宫休息,容晞就拜托父皇和诸位御医代为照顾了。”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南宫振天的神色,直接离开。 南宫振天脸色有些不虞,但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对已经赶来的诸位太医中的李太医道:“李太医,晟公主受了惊吓,朕不放心,你去看看!”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默默感慨。一直知道陛下最宠着晟公主,只是没有想到宠到了这种程度,大庭广众之下落了陛下的面子陛下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派了御医去瞧瞧。 然后有不少人目光在周围几位已经成了年的皇子们身上一一划过。唉,怪不得这几位急了,这陛下说不定还真的打算将皇位传给晟公主! “御医,看看容晞。”南宫振天道。 容晞已经被容逸给扶着坐了起来,御医诊断之后,禀告给南宫振天,“陛下,容大公子左手手臂骨折一处,右手手臂骨折两处,需要正骨。” 南宫振天皱着眉,话语微沉,“正骨之后可会妨碍容晞习武写字?” “只要容公子好生休养,以后可与之前无异。” 南宫振天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还是沉着声音吩咐,“赵太医,容晞朕就交给你了,务必医治好他,朕要他与以前一模一样。” “老臣遵旨。” 那些太医和容晞等人一起离开了演武场。 容晞离开之后,南宫振天这才开始审问这次事情的缘由。 “这匹马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发疯?”他目光一厉,帝王威仪十足。 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了南宫楚的身上,“楚儿,你当时就在马上,你说说看。” “父皇,儿臣也不清楚,本来儿臣与皇姐都好好的,谁知道这匹马突然就疯了。”说起这件事情,南宫楚确实也是一脸懵。 “陛下!”太后走地并不快,所以晚了一些时候,她走过来的时候本来还围在一起的人都给她让出了一条路,“这说不定就只是个意外,不然的话怎么会之前跑那么久都没事?” “太后,这如果不是容晞今天晟儿从马上被甩出来说不定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南宫振天一眯眼,神色冷寒,“无论这件事情是意外还是人为,朕一定会查清楚的,为晟儿和容晞讨一个公道。” “南宫楚,这件事情朕就就给你去查,两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南宫振天道。 “儿臣遵旨!”南宫楚面上一片淡然,心中如果不是因为南宫振天是他爹估计就要开骂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太有上进心的皇子,刚才的比试也没有想过要上场,被自己父皇“委以重任”之后无奈上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莫得好日子过。 就在这个时候,阿禾从演武场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八公主失踪了!” ------题外话------ 南宫楚:我就是一个莫得出息皇位送给我都硌得慌的皇子,能不能不要算计我!! 第420章 只会练兵打仗的粗人 在跑到南宫振天面前的时候,阿禾跪了下来,“陛下,八公主失踪了,奴婢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八公主的踪影。” 南宫振天神色未变,倒是太后由嬷嬷扶着快步上前,对着阿禾道:“八公主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失踪?而且你是八公主身边服侍的宫女,你怎么没有在八公主身边?” 阿禾连忙跪着磕头,“公主说入夜了她觉得有点凉,让奴婢去取一件披风过来,可谁知奴婢来找公主的时候公主就不见了。” “公主是在哪里失踪不见了的?”南宫振天沉着声音问。 “辛和殿后面的那个湖边。”阿禾回到。 “派人去找,找到了过来禀告一声。”南宫振天命令。 叶公公瞬间唤来了那些侍卫,吩咐了下去。 “啊!”阿禾突然叫了一声,“陛下,太后,奴婢想起来公主之前说昨夜那位顾小姐救了陛下的命,她要去好好感谢一番,不知公主是不是去了荟萃宫?” 连王府的羲和公主以及她的侍女还在荟萃宫呢,总得需要人过去发现吧!! 而且公主说了,今晚的这两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因为只有人多了,这些事情才没有办法悄悄地隐瞒着。 南宫振天闻言,看向了叶公公,“你先带人去荟萃宫看看。” 说完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确认公主在不在就好,不要惊扰了住在荟萃宫养伤的那位。” 沈青辞就坐在夜倾歌的身边,听到这句话,苍白的脸色还是微微顿了顿,抿了一下唇。 夜倾歌凑近了他,气势强势语气暧昧,“怎么?心疼了?” “与你无关!”沈青辞语气偏凉地回答。 夜倾歌都已经习惯了沈青辞这样的语气,便也不在意,只是伸手捏了捏沈青辞的脸,“怎么与我无关了?你可是我夜倾歌的男人!” 夜倾歌张扬霸气惯了,一点儿没考虑现状。 所以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见了。 就连南宫振天闻言都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那道天青色的颀长身影之上。这就是夜倾歌看上的人? 关于夜倾歌的一些张扬事迹他身为东凌帝王自然是听过不少,夜倾歌身为苏家大小姐夜家继承人,除了她的能力之外旁人的谈资便也只剩下她的那些桃色韵事。但是就在几年前,夜倾歌忽然收心敛性,开始清心寡欲了起来,他听闻夜倾歌是喜欢上了一位男子,难道就是这位? 那……这位岂不是算是夜倾歌的弱点?! 南宫振天没说话,只是眼中划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沈青辞将夜倾歌作乱的手拂开,虽然脸有愠色,但是并未发作。 或者,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叶公公尚未回来,一位太监走了进来,“陛下,凝贵妃求见。” 南宫振天脸色沉了下去,“朕不是让她在自己宫中静思己过无事不得离开半步么?” “凝贵妃说她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让她进来。” 很快,东方凝就款款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她行了一礼。 南宫振天坐在上座,“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陛下,臣妾想向陛下禀明一事,”东方凝眸底划过一抹狠绝的光芒,“陛下,婉贵妃与他人有染!”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看向了东方凝,在怀疑这件事情的可信度。 南宫振天瞬间阴沉了脸,“东方凝,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自然知道,”东方凝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一划过,“陛下,您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宴会之事向来不离您左右的婉贵妃不在么?” “臣妾有人证。”说完之后,东方凝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太监,“将刚才随我一起前来的宫女带进来。” 一位宫女被带了进来,太监往南宫振天面前一推,她就直接跪了下来,“陛下,陛下饶命啊!” “陛下,您应该认识这个宫女是侍候婉贵妃的人,”然后看向她,怒喝了一声,“还不将刚才你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南宫振天眯着眼睛看着东方凝。 东方凝这个蠢货,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都是皇室丑闻,她竟然挑着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是嫌这两天北越和西芜瞧的热闹还不够多么?! 太后和南宫振天向来是面和心不和,她一挥手,看向宫女,“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事情都给哀家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南宫振天的脸色更难看了。 “哈哈哈哈!”夜倾歌向来百无禁忌,也没有在乎这是个什么场面,直接大笑,然后一开口话语就带着嘲讽,“东凌陛下,你这后宫不是公主失踪就是贵妃出墙,当真是热闹得很呐!” “夜倾歌,朕念你是西芜使臣对你忍让再三,你不要太过分了!”这夜倾歌在西芜可以横行霸道张扬跋扈,可是这是东凌,还轮不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撒野。 夜倾歌不以为意地看向南宫振天,“东凌陛下,这可不是我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又何须对我再三忍让?再说了,西芜使臣这个身份难道比夜家大小姐夜倾歌还要高,我一直以为我霸道在外的名号是夜家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了西芜使臣?我是个只会练兵打仗的粗人,东凌陛下你可别骗我!” 沈青辞:“……” 苏白:“……” 只会练兵打仗的粗人?!粗人可以把持朝纲粗人可以出谋架空西芜帝王的权利么? 众人不太了解夜倾歌的性格,已经被这番无论是在东凌还是西芜都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给惊讶地呆愣住了。这夜倾歌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南宫振天脸色阴沉得像是可以滴出墨来,自从他登基之后,就很少有人敢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对他说话了。 这个夜倾歌,当真是好的很! 他看了眼有恃无恐的夜倾歌,眸子眯了又眯。怪不得西芜帝王宁愿以三十城池为交换也要与他合作除了夜倾歌。 南宫振天冷笑一声,“希望夜大小姐能够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这就不劳东凌陛下关心了,您还是去看看您那位婉贵妃吧!”夜倾歌也是挑衅地回了一句。 ------题外话------ 感冒头晕,今天是特别娇弱的阿九,所以就少了点! 东方凝想对婉贵妃下手,她女儿想对连小枢下手,而聂清婉和连枢一伙儿的,所以……害人终害己! 晚安呀! 第421章 剥皮抽骨 南宫振天脸色极为难看地看着夜倾歌,然后一挥衣袖,直接离开。 夜倾歌也要跟上去,被苏白给拉住了,“姐姐姐姐姐,这东凌皇室的私事,你跟着掺和什么劲?”他家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让爹娘一直很是头疼。 夜倾歌朱唇微启,“瞧热闹去!” 苏白正想让沈青辞劝劝夜倾歌,一转头才发现贯来不喜欢看热闹性子喜静的沈青辞已经离开了,而且还是先夜倾歌一步。 苏白:“……”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小兮妹妹也不在么?”夜倾歌半眯着眼睛,侧脸看过去却是一片冷漠。 言罢,她大步上前与沈青辞并肩而行。 凤临烟本来都打算回去了,见夜倾歌去凑热闹,她挑了一下眉看向了身侧的夜辰,“十三皇叔,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你堂堂一国公主,这么闲么?”夜辰模仿着寻绯墨的声音,嘲了一句。 凤临烟最怕的就是这位皇叔,闻言便也歇了心思。 反正这件事情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她迟早会知道的!! “不过你反正也无所事事,要看就自己去,就是说话做事过点脑子,别丢了北越的脸!”说完夜辰便转身离开。 凤临烟:“……” 她一直觉得这位皇叔性子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她摸了摸鼻子,也端着一国公主的架子看热闹去了。 荟萃宫。 顾听雪贯来浅眠易惊醒,外面的声音虽然很低很轻,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白术。”她动了一下,牵动了伤口她疼得紧皱着眉头却还是没有喊出来。 白术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顾听雪皱着眉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小姐,御医说你要躺着休息,你怎么突然起来了?” “躺太久了也不舒服。”顾听雪苍白着脸色,声音虚弱。 白术取来了被子垫在了顾听雪后腰,让她倚靠着。 “外面出什么事了?”顾听雪问。 “没什么事,就是八公主在宴会上忽然找不着了,陛下派了人来荟萃宫看看。” “可有发现什么?” 白术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八公主怎么会来荟萃宫!!” 顾听雪没有说什么,只是清冷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看向了白术,吩咐道:“在我伤好之前,你待在荟萃宫不要随意走动。” “是。” “你先下去吧!”顾听雪道。 白术离开之后,没多久一道墨色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顾听雪直接问。 黑衣男子目光复杂地盯着顾听雪看了许久,才回答她的话,“晟公主坠马容晞出手相救身受重伤、南宫瑶失踪、婉贵妃红杏出墙,这么多事情你想听那一件?” 顾听雪看着他,答非所问,“陛下答应,待国宴结束后,封我为妃。” 男子眸色愕然了一瞬,“……陛下答应了?” 顾听雪冷笑,“陛下如果不答应,你们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功夫不是白费了?” 男子刚想解释,顾听雪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我会做好陛下的宠妃,会听从你们的吩咐,其余不相关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闻言,男子神色也冷峻了几分,“好。” 他冷冷地看着顾听雪,“你的第一个任务,离间太后与陛下的关系。” “陛下和太后的关系还需要离间么?”顾听雪不屑。 她既然打算进宫,在进宫之前便已经了解了宫中的局势,太后和陛下现在连明面上的母慈子孝都难以维持。 “现在这样远远不够,”男子垂下眼眸,神色略狠,“先帝爱重太后,因着陛下非太后所出先帝在薨逝时留了一支军队在太后手中,就连调动北门禁卫军的兵符都在太后手中,不然你以为我们的陛下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太后!” “最好是让他们僵到水火不容兵戈相见的地步。”男子缓缓道。 “你主子想要渔翁得利?”顾听雪讥诮地扯了一下嘴角,“不过他算盘打地这么好,也不怕崩了自己的手!” “我主子现在也是你的主子。”男子强调。 “我从来只忠于自己,没有所谓的主子。”顾听雪不屑地道。 男子眼眸一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背叛?” “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互取所需。”至于背叛,从未忠诚,何来背叛? 见男子欲开口,顾听雪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冷声道:“虽然你们下了毒,但是你该是知道的,我不怕死,所以别想着伤害我在乎的人,尤其是沈青辞,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到时候反咬你们一口。” 男子愤怒而又阴森地看着顾听雪,最后似乎是被气笑了,故意刺她,“你倒是长情!只是我可是听闻这沈青辞住在连王府和那连枢连王妃感情好得很呢!” 顾听雪抿着无血色的唇,对男子道:“滚出去!” 男子露在面具外面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却是站着没动。 “你走不走?”顾听雪又问了一句。 “怎么?你难道还想喊人不成?”男子的话音刚落,顾听雪已经开始喊人,“来人,快来人啊!”因为受伤,她的声音并不高,但是也不难看出是真的没留半点情面地真的喊人过来。 “顾听雪,你果然够狠!”冷冷地掷出了这一句之后,男子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很快,以白术为首的宫女太监都进来了,“顾小姐,怎么了?” “没事。”顾听雪性子本就清冷,不欲解释。 闻言,除了白术,其他的宫女太监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不过是救了陛下一命,还真当自己是这荟萃宫的主子了!”其中一位宫女出言冷讽。 “有些人总喜欢托大,自视甚高!” “不过是顾府的养女,说的好听是养女,若是不好听了也就是一个丫鬟而已。” …… “你们说什么?”白术冷着脸色瞪着那些说话的人。 “怎么?我们说得难道不对么?”宫中的宫女太监本来就是些攀高踩低的墙头草,见陛下就来了一回之后对顾听雪不闻不问,便对她也愈发不客气。 “你……”白术一脸愤怒。 “白术。”顾听雪打断了她,然后看向了那些宫女太监,“无论我是顾府的养女还是顾府的丫鬟,我现在都是救了陛下性命的人,也无论你们心里是不是服气,现在也都是照顾我的人。” “在陛下没有说如何安置我之前,我是主,你们是仆,”顾听雪看着他们,目光凌厉,话语冷锐,虽然依旧是病弱的样子,但是气势却一点不输宫中那些个主子娘娘。 最先挑事的宫女还想说,被身后的宫女给拦住了,“茱萸,算了,顾小姐说地未必没有道理。” 被称为茱萸的宫女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了。 余下的人也都离开了。 倒是那位劝说茱萸的宫女,对着顾听雪微微福身,“顾小姐,方才多有得罪了,往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一声就是。” “下去吧!”顾听雪说。 “是,奴婢告退!” “小姐,她怎么突然对你态度这么好了?”白术一脸不解。 顾听雪看着她,“这就是宫中的生存之道,她倒是个聪明人,你要学着点儿。” 在这深宫大院之中,谁都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践踏之人下一刻会不会成为人上人!! 白术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另一边。 叶公公离开荟萃宫之后,便去向南宫振天禀告。 听着叶公公的吩咐,阿禾整个人都呆住了,“怎……”她刚惊讶地说出了一个字就意识到了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连忙换上了担忧的神色,“那八公主会在哪里?” 心中却是震惊愕然到了极点。 羲和公主和她的侍女不是待在里面没出来么?而且不是有人放了柳世子进去,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瑶儿那丫头生性好玩,一准是玩得忘乎所以了,晚点也就回来了。这皇宫毕竟是她从小住到到的地方,难道还会丢了不成?”东方凝道。 她倒是不担心那丫头,就那嚣张跋扈的性格,在这个宫中也没那个不长眼的人敢欺负她。 不被瑶儿欺负就算是幸事了。 南宫振天点点头,看向了阿禾,沉着声音开口,“八公主如果回来了让她自己过来请罪,都散了吧!” 见南宫振天想揭过此事,东方凝朝着不远处一个走来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个太监一脸惊慌地跪在了地上,“陛下,出……出事了。” 南宫振天本来打算去看望容晞,又一次被打算神色已有不耐,沉了脸,“你最好是有要事禀告,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话都说地磕磕绊绊,“婉……婉贵妃在辛和殿和……和侍卫,”后面的话太监不知是真的不敢说还是故意的,他重重地磕头,“陛下,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这句话虽然未曾说完,但是无论是话语还是神色都在告诉别人一个消息:婉贵妃和侍卫之间有苟且! 南宫振天脸色阴沉,一挥衣袖直接转道去了辛和殿。 东方凝没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了一抹得逞之色。 聂清婉,就算是陛下再宠爱你又如何,我就不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陛下还能容忍你的存在,再说了,就算是陛下不介意想护着你又如何,在场这么多人身为宫妃名誉尽毁,赐鸩酒白绫都是最轻的惩罚!! 东方凝心中一片洋洋得意,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南宫振天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两分杀意。 聂清婉是从皇室暗卫中一手提拔出来的暗卫,同时她的性命也掌握在他的手里,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背叛他?! 东方凝这个愚蠢的女人! 此时,辛和殿。 “啊……”的一声尖叫惊破天际,就连树上夜栖的鸟儿都给惊地只拍翅膀。 柳寒生整个人还不清醒,听见女人的尖叫声缓缓睁开眼睛,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况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南宫瑶打地是真的狠,带着指甲一起刮,柳寒生的脸上瞬间多了四道血痕。 柳寒生毕竟是北越柳王府的世子,生性虽然懦弱了点但也忍不了这样被人扇耳光,他没犹豫直接扇了一巴掌,“敢打本世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南宫瑶脸被打地微微一偏,瞬间红肿了起来,她紧紧地抓着被子,目眦欲裂地看着柳寒生,“柳、寒、生!”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在唇齿间研磨了千万遍才说出来,带了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心。 柳寒生这才看清了面前女子的长相,瞬间被惊地爆了句粗口,“卧槽,东凌八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昨天晚上他知道摄政王喜欢连王府的羲和公主,并且羲和公主是皇上让他求娶的对象之时,他就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摄政王知道了找他的麻烦。 那位少年摄政王的手段…… 想起来他都要打个寒颤。 什么剥皮抽骨、滚油作画、火中取铁等丧尽天良的惩罚简直是应有尽有。 听说他挂脖子上的那个骨哨就是人身上的骨头。 他怕着怕着就喝闷酒,还没喝两杯就醉醺醺的。 以前他千杯不醉,现在两杯就倒了,估计是因为太害怕了。 这摄政王太可怕了。 他可怕得都醉了。 南宫瑶死死地盯着柳寒生,那目光恨不能活剐了他,“柳寒生,我要杀了你!”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本来应该发生在连兮身上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应该是玉子祁的,怎么会变成了柳寒生?! 她的清白毁了,她堂堂一国公主以后就要沦为别人的笑柄,她再也没有办法嫁给玉子祁了! 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垂了一下头,然后又极为缓慢地抬头,眼中流露出了杀意。 只要杀了面前这个人,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 她依旧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污点,也决计不允许留下任何污点!! ------题外话------ 然鹅,你的母妃正率领大军朝着向你走来的路上!!! 晚安! 第422章 便宜还没占全 在深宫中平安长大的人,没有几个是良善之辈。 南宫瑶看着柳寒生,眸光越来越狠,犹如是在看一个死人,“只要杀了你,今晚发生的一切就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的脸色也全然是狠辣之色,话音一落连遮蔽自己的身体都来不及顾上,一把将头上的玉簪取下便朝着柳寒生刺了过去。 动作凌厉狠辣,没有丝毫留情。 柳寒生是柳王府的世子,从小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弱男子,自然也是不会武功的。 他连着躲闪了好几下,才堪堪避开。 “你疯了!”柳寒生也是神色一狠,朝着南宫瑶吼了一声。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毁了清白!我要你死!”南宫瑶依旧是怨毒地看着柳寒生,此刻将事情的一切都归咎到他的身上。 然后就疯了一般地朝着柳寒生扑了过去,“柳寒生,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柳寒生好歹是北越世子,他借着自己是男人的优势用力握住了南宫瑶的手腕,然后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南宫瑶的脸上。 这下好了,她另外半张脸也很对称得红肿了起来。 “妈的!”柳寒生爆了句粗口,“老子看你是个女人忍你一忍你还真当老子没脾气了,也不找个镜子好好照照,就你那样貌,老子都不嫌你长得磕碜你还委屈上了折腾个没完!” 这句话柳寒生是故意这样说的。 南宫瑶长得不难看,只是他听闻东凌皇室子嗣容貌皆上乘,让在皇室其貌不扬的八公主南宫瑶一直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 “柳寒生!”南宫瑶赤红着双眼,那模样恨不能将柳寒生给生吞活剥了。 她手下用力,发簪的尖尖对着柳寒生的胸口,柳寒生正双手拦着南宫瑶。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咕咚”一声,一个重物滚落在地。 两人齐齐愣了一下。 很快,那个重物从地上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八……八公主!” 那人是个男子,他只穿着里衣,衣襟都是敞开,脸色惨白如纸,“八公主饶命啊,八公主饶命啊!” 南宫瑶整个人愣住了,望着在地上磕头的人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房间里面只有那人磕头的咚咚作响声。 柳寒生一脸嫌恶地将南宫瑶甩开,“婊子!” 他竟然和别人一起睡了个女人!? 南宫瑶趴在床上,除了呆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破布娃娃一样。 柳寒生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还骂骂咧咧。 而那个不停磕头的男子头上已经是鲜血直流,糊住了眼睛往下流,将那张本就惨白的脸衬得更加可怖,而他的神色绝望至极。 明明应该是婉贵妃,怎么会变成八公主?! 凝贵妃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必死无疑。 终于,愣了半天的南宫瑶缓过神来,她犹如老化了的木雕一样缓慢地转过头,看见了正在穿衣服的柳寒生和跪在地上磕头的男人,才似是受惊了一般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喊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怨恨、绝望、崩溃…… 连兮坐在树上,双腿闲适随意地来回晃悠着,然后看了一眼站在树影下不易被人看见的聂清婉,轻啧了一声,“不愧是母女,连手段都是如出一辙!” 阴损而又狠毒! 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办法在深宫大院最为实用。 东方凝怨恨聂清婉,为了诬陷她便找了个侍卫想设计让南宫振天当场捉奸。 而南宫瑶想用同样的手段算计她和玉小七。 她将柳寒生丢进南宫瑶所在的房间不久之后,在聂清婉的将计就计下东方凝找来的人也被送上了她女儿的床! 不过如今,她们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南宫瑶算是毁了,如果东方凝真的带人来捉奸,只会将自己女儿毁得更彻底而已。 “世子,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聂清婉听着南宫瑶歇斯底里的声音,忽然问了句。 “怎么会这么想?”连兮摘了片树叶放在手里把玩着。 “我知道柳寒生和南宫瑶都在里面,我还是让人将那名侍卫放了进去。” 连兮似有若无地扬了扬眼尾,“我知晓你的一切计划,不也还是没有阻止?” 同情和怜香惜玉,那也是分人的。 虽然这样的手段不是很高明,但是确实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她和聂清婉有能力有手段,今天晚上沦落到这个下场的人就会是她们。 她连枢自认不是什么手段光明不沾阴谋算计的善男信女!! 而且,她极为厌恶南宫瑶对玉小七的那种喜欢就要不择手段的占有。 简直是侮辱了喜欢这个词。 再说了,她的人,这便宜她还没占全要是真被别人染指了,杀了那个人的心她都有了。 “走吧,瞧得够久了,我们回去吧!”连兮从树上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聂清婉看向了连兮,“我们是去陛下那里还是暂时离开这里?” 连兮摆摆手,“随便,你要是想接着看热闹我们就挑个时机出现。” “陛下不会怀疑是我们所为么?”聂清婉问。 连兮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侧脸在树影下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诡谲,“怀疑便怀疑了,就算是查,最后也只能查出一切是东方凝在背后算计。” 聂清婉没说话,既然世子这么说了,那定然是查不到他们身上,“那我们也去看看吧!”在宫中这么多年,东方凝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次针对她想要她的命,现在,也应该是她去看看东方凝哭起来的模样了! 南宫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阵之后,神色渐渐木然了下来,她看向跪在地上磕头的侍卫,“你想我饶你一命是吧?” 一开口,便是那种冷静到令人觉得可怕的声音。 那名侍卫看向了南宫瑶。 就连柳寒生穿衣服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杀了他!”南宫瑶看着柳寒生,对着侍卫道:“杀了他我就饶了你!” “臭娘们,本世子还没说你饥不择食连着我和他一起勾引,你竟然还想杀人灭口?”柳寒生语气不好,也是神色阴狠地看着南宫瑶。 南宫瑶没说话,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捡起地上已经被撕破的外套穿上蔽体,看着犹豫的侍卫,她又说了一句,“我不想远嫁北越,你只要替我杀了柳寒生,今天的事情就只有你知我知,我可以嫁给你,保你荣华富贵,平步青云!” 到底还是被南宫瑶许诺的荣华富贵迷了眼,侍卫踌躇了一下便做出了选择,他缓缓起身,不顾被鲜血糊住的双眼,拿了一个瓷瓶朝着柳寒生走了过去。 看着侍卫的选择,南宫瑶眼底浮现了嘲弄不屑的神色。 柳寒生死了之后,到时候不过就这无权无势的侍卫,她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他。 “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柳寒生衣服都没穿整齐,一步一步地后退,“她身为东凌公主,怎么可能会嫁给你一个小小的侍卫,不过是为了利用你除了我,到时候反咬一口你死路一条。” 他很文弱。 他手无缚鸡之力。 别乱来啊! 他很怕死的。 侍卫停住了,看向了南宫瑶,眼中有着不信任。 “你别听他说的,你知道我清白被毁,若是我骗你你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南宫瑶缓缓走近侍卫,忽然手中的发簪往前一送。 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响起。 侍卫瞪大了眼睛,前一刻还沉浸在美梦中,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柳寒生瞪着南宫瑶,“你这个疯子,疯子!” “是,我是疯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他!”说着她扒出了发簪,温热的鲜血四溅,她的脸上都沾了血迹点点,然后染了血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发簪,冲着柳寒生扑了过去。 只要再杀了柳寒生就好了!! 南宫振天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辛和殿以供休息的偏殿。 太后看向了那个伺候婉贵妃的宫女,“你说婉贵妃在这里?” 那位宫女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奴婢亲眼所见。” “陛下,太后,你们听,好像有争吵的声音。”东方凝看向一个方向,忽然开口。 大家一听,果真有男子和女子争吵的声音传来,只是听地不太清晰。 东方凝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南宫振天,同样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会不会是……婉贵妃妹妹?” 南宫振天脸色阴沉而又难看,“打开门。” 不是说敲门,而是直接打开门。 东方凝站在一旁,明亮艳丽的脸上浮现了得逞的冷笑。 聂清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没有人得罪了她东方凝之后还可以好好活着。 叶公公派了人去踹门。 很快,那个踹门的人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陛……陛下,里头……” 听着太监话都说不利索,在场的人不少都认为宫中备受宠爱的婉贵妃真的与其他男人再行苟且之事。 南宫振天走了进去,太后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腌臜不愿脏了眼便没有进去。 东方凝则随后走了进去。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聂清婉此刻狼狈的模样! 掀开珠帘,她进去的时候南宫振天恰好已经背过了身挡住了跪在地上的人,东方凝只能看见南宫振天气得脸色铁青,便以为他是被聂清婉给戴了绿帽子气着了,心中虽然在笑但是面上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婉贵妃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陛下这么宠爱你,就算是那位顾……” 似乎是自知说错,“瞧我这说的,顾小姐不过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待伤好了自然是要出宫的,整个后宫都没有人能成为你的威胁,你如今这般所作所为何必呢?!” 听着东方凝的话,南宫振天的脸色更青了,一腔怒火朝着东方凝吼了出来,“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到底是谁。” 东方凝瞬间一愣,似是有些不明所以,心中道了声难道不是聂清婉?不可能啊! 正准备去看清跪着的那人是谁,外面传来了一道温婉的女声:“陛下,臣妾方才还特意去了演武场找您,没想到您居然来这里了。” 东方凝扭头看向来人,聂清婉依旧是一身青绿色的宫装,面容清丽,眉眼带笑。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句你怎么没事到了唇边都被她咽了下去。 聂清婉朝着东方凝笑了笑,“凝贵妃姐姐这是怎么了?似乎不欢迎妹妹过来?” 东方凝心中咯噔一下,脚步都有些惊慌地去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题外话------ 晚安! 第423章。我喜欢容晞 只一眼,便令她心神具碎,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瑶儿!”她喊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愤怒而又怆然。 南宫瑶脸色苍白如纸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没说话,就像是没有听到东方凝的声音一般,只是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全,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中,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东方凝见南宫瑶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连忙拿了一件披风将她裹住,紧紧地抱在怀中,哭着喊着,“瑶儿,我的瑶儿!” “……母妃!”南宫瑶木然地喊了一声。 东方凝目光一移,当看到那位躺在地上已经死了的侍卫时,目光狠狠一滞,瞬间苍白如雪。 她今天见过这个侍卫,而且还是她让这位侍卫今晚来这个房间的,只是,瑶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今天这一切明明应该发生在聂清婉身上的! 聂清婉! 东方凝忽然看向了聂清婉,目光如利刃一般。 聂清婉眉梢一挑,回了一个浅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只是略微收了点小利息而已! 至于这领着这么多人前来撞破这件事情,可是东方凝自己亲自所为。 若不是她今晚所作所为,南宫瑶这事完全可以私下处理,而非闹得人尽皆知。 东方凝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是聂清婉在暗中动了手脚。 她忽然跪着走向了南宫振天,声泪俱下地道:“陛下,这件事情你一定要为瑶儿做主啊,身为女子,若是清白毁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陛下,瑶儿一定是被人算计的,陛下一定要彻查……”说到这里,东方凝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忽然停住了。 这件事情如果要查,那她自己岂不是也会被牵涉进来?! 南宫振天眯着眼睛看向东方凝,“嗯?” “……彻查清楚事情原委,给瑶儿一个交代。”见南宫振天看了过来,东方凝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 南宫振天脸色沉冷难看,“彻查?你是嫌我南宫皇室今天丢脸还不够多么?” “陛下的意思是?”东方凝看着他。 南宫振天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侍卫,又看了一眼柳寒生,闭了闭眼似是无奈,“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南宫瑶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南宫振天。 南宫振天也看向她,神色冷酷,“怎么查?让所有人知道南宫振天的女儿,东凌皇室的八公主和两个男人……”后面的话南宫振天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 这个脸,他丢不起。 南宫皇室也丢不起。 听到两个男人,从进来就一直没有注意到柳寒生的东方凝猛地抬头,目光一转很快也就发现了衣衫不整的柳寒生。 东方凝盯着柳寒生,气得整个人身体都在发抖,就连牙齿都在打颤,“柳寒生,你这个畜生!” 今晚第二次被骂畜生,柳寒生心中也有气怒,“及不上凝贵妃的女儿同时侍候两个男人。” “柳寒生,不要以为你是北越柳王府世子朕就奈何你不得!”南宫振天皱着眉,冷冷地看着他。 柳寒生没有说话。 “柳寒生,这件事情你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南宫振天声音一沉,带着几分威慑。 “东凌陛下,这件事情算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况且还是在你东凌皇宫中发生的,难道不应该是东凌给本世子一个交代么?”柳寒生虽然不是很聪明,可是到底也没有那么傻,一句话就将锅抛回给了南宫振天。 南宫振天抚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以柳世子在北越的名声,朕信不过你也是个受害者。” 柳寒生不乐意了,他名声不好怎么了?这年头还不准男人风流快活了?你东凌连王府那位世子还七岁就扬言要买下整个三笙阁呢! 只是南宫振天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对着东方凝道:“你先将瑶儿带回去,为她请个女医,稍后朕去看她。” “陛下。”东方凝喊了一声。 “这件事情朕会给瑶儿一个最好的处理方式。”南宫振天安抚地说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就有人将南宫瑶打横抱起,离开的时候还有披风遮住了她的脸。 因着这好歹是皇家私事,随着前来的众人并没有进去,而是与太后一起候在了院子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猜到里面的人是谁,毕竟婉贵妃刚刚走了进去,又听见了东方凝那声痛心疾首的喊声。 连兮是和聂清婉一起出现的,不过她没有进去,而是和流风锦裳安静地站在一旁。 月拂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能听见的范围,“你没事吧?” 连兮摇头,“没事。” 看着东方凝和被抱出来的南宫瑶,月拂阴冷的凤目一眯。 很快,南宫振天就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后出来的是聂清婉和柳寒生。 凤临烟眉头瞬间一皱,脸色也沉了沉。 竟然是柳寒生!! 太后没说话,不过贯来看上去慈祥温和的她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陛下,哀家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太后离开之后,南宫振天神色如常地将宴会举办至结束,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他看向了凤临烟,“临烟公主,朕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凤临烟瞬间十分后悔自己来凑这个热闹,心中将柳寒生骂了千万遍。 干净整洁的房间。 南宫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主,容夫人求见。”枕云走了进来禀告。 “让她进来吧!” 很快,阮栎双便在枕云的指引下来到了房间。 “枕云,你先下去。”南宫晟淡声吩咐。 枕云离开后,她才看向了阮栎双,清清冷冷地问,“容夫人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阮栎双看着南宫晟,神色有着几分小心翼翼,“晟公主,容晞与你好歹是未婚夫妻,他如今又是为了你身受重伤,你这个时候应当陪在他身边。” “本宫又不是医士,留在那里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是相看两相厌!”南宫晟冷笑着说。 阮栎双有些急了,绞着手帕,“可是你这样,是会让陛下生厌的,而且容晞的身份若是公开,想嫁给他的女子肯定多如过江之鲫,万一你……” “怎么?怕我以后当不上皇后?你这个没生儿子的容家主母之位坐不稳?”南宫晟讽刺而又轻蔑地看着她。 阮栎双脸色一白,没说话。 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犹犹豫豫地道:“我觉得今天的事情是有人针对你,你自己在宫中要小心。” 南宫晟没说话,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阮栎双被看地不自在,起身告辞,刚走到门边,身后传来了冷寒至极的话,“我喜欢容晞!” 第424章 婚礼名正言顺地推后 阮栎双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 南宫晟看着阮栎双的背影,目光依旧很冷,听不出半点情绪地开口,“我喜欢容晞,从小就喜欢他。” 她的语气沉了沉,“在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在我不知道他才是皇室嫡出皇子,在我们还是青梅竹马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他了!” 她喜欢容晞,喜欢了很久很久! 喜欢到她都差不多忘记最初那种单纯喜欢的感觉了。 阮栎双转头看向南宫晟,“你……既然喜欢容晞为什么你们之间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时候容晞对你分明很好的。” 因为两人有婚约关系,更因为她和陛下都有意促成两人的婚事,所以从小晟儿和容晞来往就比较亲密,他们两个人小时候关系也确实很好。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容晞和晟儿之间就渐行渐远了,甚至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都是异常尖锐。 南宫晟一声颇为尖锐的冷笑,她目光嘲讽地看着阮栎双,“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在问我么?” “阮栎双,这个问题你怎么好意思问我!?”南宫晟看着阮栎双,语气偏狠地直呼她的名字。 阮栎双愣了愣,就这样看着南宫晟。 南宫晟看着阮栎双,目光又狠又冷,“你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权势富贵将我和容晞身份调换,或者是调换了身份之后就将这件事情瞒到你们死不要让我们知道。” 她和容晞本来就只是订下婚约的未婚夫妻,从来不存在谁亏欠谁。 而他们的身份被揭开之后,她和容晞之间变得不再纯粹。 里面掺杂了权势、利益、阴谋、算计,以及伤害。 阮栎双脸色也是一白,声音很低地道:“就算是你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世又怎么样?容晞他能明媒正娶的人也只能是你。” “知道了又怎么样?”南宫晟忽然笑了,笑声有着说不出来的凄凉。 “我从小被当做工具一样长大,学习宫中礼仪、学习权谋算计、在死人堆里打滚,甚至变成了现在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都是因为容晞,”南宫晟看着阮栎双,情绪难得有些失控,“这样的我你让我怎么和容晞相处?” 她做不到,容晞也做不到。 她和容晞之间的一切,从他们知道彼此身世之后,从他们知道她以后身体一辈子都有缺陷之后,他们就注定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自然相处。 因为埋在他们之间,不止是一根刺,是以后的一辈子! 她看到容晞就会想到自己现在这幅鬼模样是因为他,容晞看到她也是一样。 更遑论于除了这点他们之间还有权谋算计。 阮栎双听到了‘男不男女不女’这六个字脸色就已经彻底白了,红着眼看着南宫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南宫晟没再看阮栎双,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无法面对容晞,却又不想放他自由。” 找不到正确的相处方式,所以他们之间才会越走越远! 阮栎双看着南宫晟沉默了很久,“那你和容晞……” “大概……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南宫晟垂眸,敛去了往日的冷漠,她整个人看上去都落寞了几分。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无论如何她和容晞这一辈子是捆绑在一起的。 很快,南宫晟神色就恢复如常,“你回去吧!”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了嘲讽的弧,“身为容家的当家主母,你该回去为容晞准备婚礼事宜!” 阮栎双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转身离开。 枕云和秦素儿见阮栎双离开,两人才走了进来。 “公主。”秦素儿倒了一杯茶给南宫晟,“容大公子手臂骨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呵!”南宫晟一声冷笑,“这样一来婚礼可以名正言顺地推后了!” “难道容大公子是故意的?”秦素儿皱着眉问了句。 “容晞欺人太甚,我去找他算账!”枕云神色愤怒地往外走。 枕云对容晞一直不满意,知道容晞宁愿受伤也不想娶南宫晟瞬间就怒了要去找容晞算账。 “枕云!”南宫晟嗓音沉了沉。 枕云对南宫晟一向是唯命是从,她停下脚步看着南宫晟,“公主!”她的声音带着些微不甘心。 容晞怎么可以这样对公主!! 南宫晟却没有继续谈这件事情,而是岔开了话题,“我怀疑顾听雪进宫的目的不简单,你派人暗中盯着一点,查出她背后到底有什么人以及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然后她又看向了秦素儿,“素儿,今晚的事情绝非意外而是人为,你私下去查一下演武场准备的那些马都有谁接近过。” “是。”两人道。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宫女,将南宫晟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八公主和柳寒生?”秦素儿看着进来的宫女。 宫女点点头。 南宫晟并不关心,漠然地冷笑了一声,“这下不愁没有和亲的对象了!” 然后她看向了那名宫女,“连王府的羲和公主今晚可以什么异常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连王府有些怪异。 当年连枢遭到刺杀身中剧毒,连兮随之高烧不止一病不起,这似乎有些诡异的巧合! 宫女想了想,道:“羲和公主是和婉贵妃一起出现在辛和殿的。” 南宫晟挥了挥手,对着宫女说:“你下去吧!” 另一处。 南宫振天和凤临烟商谈完之后,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南宫振天面前。 “陛下,查到了一个消息。”暗卫跪在南宫振天面前,恭敬地道。 南宫振天看向他,“什么消息?” 暗卫沉默了一下,“……关于八公主的身份。”他看着南宫振天,说得很小心翼翼。 南宫振天眸光狠狠一眯。 暗卫呈上了消息证据。 南宫振天看完之后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青筋暴出,可以看出是在极力忍耐着。 “东方凝!”他狠狠地说了三个字,脸色阴狠。 第425章 月已西斜,夜色已深。 竹轩。 连枢已经换回了身份,她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微薄的月色,精致的面容也似乎被夜间的凉气浸染,整个人看上去妖异而又薄凉。 连枢半眯着眼睛,如泣血的唇微启,“东方家荣华富贵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谢幕了!” 她指间捏着一粒雪玉棋子,微微用力,棋子在掌心化为齑粉,随着夜风飘散在风中。 “叩叩叩。”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连枢有些意外,转身去开门。 看见站在外面的沈念安,连枢更意外了,“沈叔叔,这么晚了有事么?” 沈念安依旧是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容色温润,唇边带着一抹浅笑,“方便陪我走走么?” 连枢点头。 两人并未走远,只在竹轩后面的那片竹林间漫无目的地走着。 “其实,有些事情你不应该瞒着你母妃的!”沈念安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连枢,缓缓开口。 连枢不动声色地看着沈念安,“沈叔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机山庄毕竟是天下第一庄,做的是情报生意的买卖,虽然天穹那个地方消息难查了些,可是雁过留痕,只要事情发生过总会留有痕迹,”沈念安看着面前一身妖红色衣衫的连枢,话语带着一抹轻叹,“你在天穹这些年,并没有你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吧!” 连枢微抿了一下唇,神色依旧魅然,反问,“沈叔叔之前不是派人查过么?” “我是派人查过,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沈念安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所以我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天穹!” 然后他目光直直地看着连枢,语气很肯定地道:“你当年被送入了地宫。” 当时查到这个消息他愣了许久。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地宫里面的生存有多残忍,但是却听说过一二。 暗无天日! 成百上千的孩子被送进去自相残杀,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位。 而最终活下来的那位,将成为蛊毒双生的宿主。 连枢神色瞬间凉了下去,偏开头看着远处幽幽夜色中摇曳的竹林,眸中带着些戾气,嗓音冷淡地开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沈念安并不介意连枢冷淡的态度,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温和,带着些许心疼。 如果苏沐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应该会很心疼吧! 连羽恒死后,她这一生就只剩下了青辞和连枢这两个孩子,当年青辞出事她本就自责不已,现在如果知道连枢遭受这样的罪,只怕能杀进宫找南宫振天拼命!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母妃和哥哥!”沉默了一下,连枢忽然开口。 她微阖着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她不想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不想他们自责,不想他们担心,也不想他们知道她……像个怪物一样活着! 沈念安知道连枢的意思,也尊重她的选择,不然今天白日里见到苏沐的时候大可告诉她这件事情。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告诉他们,只是你的身体……”垂眸看向了连枢,“这件事情你瞒不了多久的,你母妃和青辞迟早都会知道。” 苏沐和青辞都不傻,反而非常聪明,纵然猜不到连枢在天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也知道那些年连枢非常不好,否则的话苏沐也不会让千机山庄的人去查连枢在天穹的消息。 连枢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语气很轻很轻,“至少现在不知道!”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连枢看向了沈念安,“多谢!” 沈念安看向连枢,缓缓开口,“蛊毒双生又名噬魂,出自东海之极天水族,是毒是蛊却又不是毒也不是蛊,若是想解两者却必须同时解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连枢挑了一下眉,“你知道蛊毒双生?” 蛊毒双生在世间几乎没有任何记载,她这些年查遍古籍也只堪堪查出蛊毒双生出自天水族。 “千机山庄有一册孤本古籍,上面有关于蛊毒双生的记载,”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只是上面没有说解蛊毒双生的办法。” 连枢看着渐被乌云遮住的月,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微不可闻,“蛊毒双生,毒跗之于骨,蛊融之为血,世间……”她停顿了一下,阖了阖眸,“无解!” 能被天水族列为禁药,无解倒也寻常! 唇角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 她倒是挺好奇天水族中有谁宁愿违反族规也要对她下手! 听到无解两个字,沈念安温和的眸子微微滞了滞,沉默了很久。 千机山庄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的书籍,就连那些失传的书籍在千机山庄都能寻到孤本,然而他从天穹回来之后几乎翻遍了千机山庄的所有书籍,没有发现有解蛊毒双生的办法。 “小兮!”沈念安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叔叔,我没事的!”连枢淡声道。 能够活着离开天穹,她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沈念安目光一偏,落在了连枢手腕上那串佛珠,缓缓道:“这串佛珠也是出自天水族,共有十二颗,戴着可百毒不侵,对于蛊毒双生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每一颗都能令蛊毒双生的蛊虫沉睡两个时辰。” 连枢看向了手腕上的佛珠,将它取了下来,“沈叔叔,这个太贵重了!” 当时母妃推拒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串佛珠定然贵重,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珍贵。 蛊毒双生这种毒药太过阴毒罕见,她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可以抑制蛊毒双生的东西,这串佛珠竟然可以抑制,并且佩戴还能百毒不侵,可见其珍稀程度。 沈念安阻止了她,“既然送了出去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了,这串佛珠对我来说作用不大。” 然后一耸肩耍起了无赖,“你如果不要的话就丢了吧,反正我不要。” 连枢:“……” 说好的温润如玉呢?! “谢谢沈叔叔!”最后,连枢只能收下。 沈念安摆了摆手,“不用谢,太客气了反而生疏。” 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沈念安的目光沉重了几分,“连枢,你父王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天水族莲家人。”连枢抿着唇。 “你父王是上一任莲家少主。” 对此连枢并不意外,她能猜测父王在莲家身份不低,不然也不会有能力将那个黑衣人逐出家族。 “知道你母妃为何一定要保住连王府么?”沈念安看着远方,忽然轻声问。 然后不待连枢回答又继续道:“除了因为连王府是你父王留下来的之外,还因为莲家人容不下你和你兄长的存在,有了连王府世子这个身份,至少就是代表了东凌堂堂连王府,即使是天水族的人对你们下手也会斟酌再三,毕竟天水族虽然神秘厉害,但是也不会真的和一个国家对上。” 沈念安看向了一袭红衣的连枢,声音沉了沉,“所以连王府也相当于你们的保护伞,只要连王府存在一日,天水族的人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你们下手。你母妃无论如何都想护住连王府,更多的是这个原因。” 因为天水族擅异术,神秘难测,防不胜防。 因为苏沐更担心对上天水族的人她完全护不住连枢和青辞。 连枢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这些事情,母妃从来都不告诉她! “你母妃或许会做一些你和你哥哥不认可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她总归是为了你们好!”沈念安轻轻地叹了一句,“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不管什么事情你要多担待一些。” 连枢点点头,在沈念安看不到的地方眉心轻蹙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沈叔叔是在提前和她打好招呼的感觉。 “好了,夜深了,你也会去休息吧!”沈念安道。 沈念安离开之后,连枢便也回了竹轩。 当推开房门看见清亮的灯晕下那道墨色的颀长身影,她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你怎么过来了?” 玉子祁坐在轮椅上,面容清疏绝色,一双狭长的凤眼却是和煦如二月暖阳,他眉尖微微一扬,“我今早被人耍了流氓。” 耍了流氓的连枢,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玉子祁的嘴角,又瞬间移开了目光。 她今天早上亲了玉小七。 随即眉梢一挑,啧了一声,清魅地道:“说得好像我是第一次耍你流氓一样!” ------题外话------ 不知道说什么,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然后能给出的承诺就就是……接下来更新不会太多,但是也不会断更!更新时间晚上八点,四千字左右。 再次抱歉。 晚安!给小可爱们笔芯。 第426章 打算负责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玉子祁轻轻一笑,微勾着削薄的唇缓缓道:“是啊,所以对我耍过这么多次的连世子有打算负责么?” 连枢几乎是压着玉子祁的话音,她殷红的唇一扬,轻娆的丹凤眼中眸色颇为认真,“负责。” 玉子祁一愣,骤然没声了,就这样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连枢。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轻声问道:“所以,早上……算是你给出的答复么?”贯来清雅淡漠的凤眸之中似映入了银河星子,熠熠生辉。 连枢走到了玉子祁的面前,缓缓俯下身子,额头与玉子祁的额头轻抵着,“玉小七,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本来是打算国宴之后给你答复的,可是我等不及了。” 连枢的双手就搭在玉子祁的轮椅之上,将他困在轮椅与自己之间,妖魅的丹凤眼带了几分认真与暖意,“玉小七,我喜欢你。” 稍微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不是轻而易举说出口的喜欢,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得出的结论,玉小七,我喜欢你。” 本来这句话应该今天早上的时候说出来的,可是她那个时候有点儿怂。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玉小七有这方面的感情,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喜欢看他笑,那种清雅中带着几分小无赖; 喜欢看他对着自己那种无可奈何时候的样子; 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哪怕就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起。 玉子祁也是看着连枢,凤眸之中似有流光浮现,一开口便是那种极为莞尔的声音,“我知道。” 其实他比连枢还要更在发现连枢的心意,只是,他一直在等着连枢自己发现并且承认。 闻言,连枢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梢,看着玉子祁一连啧了好几声,“玉小七,所以你今天晚上是故意来听我的这番表明心意?” “那是自然,”玉子祁看向连枢,“毕竟白天我们恣意妄为的连世子比较怂,耍了个流氓就跑,我等了那么久的一番表白总不能就那样随随便便地走了个过场。” 连枢微微颔首,似是挺认真地道:“我也觉得今早的表现有些稍微欠佳。”随即搭在轮椅上的手不急不缓地抚上了玉子祁光滑的下颚,指腹在玉子祁的唇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玉子祁也不反抗,任由连枢的手在自己脸上作乱,只是微勾着薄唇神色狎昵地道:“怎么?连世子是打算现在表现好一些来补上么?” 连枢一根手指微微抬起玉子祁的下巴,轻轻佻佻地开口,“本世子好歹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担了上京第一纨绔的名,怎么也不能跌了我们纨绔的面子。” 这句话一说完,连枢直接俯身,削薄的唇就印在了玉子祁的嘴角。 虽然没有主动吻过别人,但是连枢也不是没有接吻的经验,再说了,好歹在青楼厮混了那么久,上京第一纨绔表示没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动作轻柔而又生涩地描绘玉小七的唇形,末了,轻轻地咬了咬他的嘴角。 玉子祁贯来清雅疏离的面容此刻带着极致的柔和,他没说话,眸光温柔地看着连枢,配合着她青涩的动作。 许久,连枢才松开玉子祁,不过气息有些微微的不稳,贯来如白玉的绝色面容都染了一抹绯色,整个人看上去都明艳了许多。 她看着玉子祁,单边眉梢微微一挑,狎昵而又轻魅地开口,“玉小公子觉得如何?” 玉子祁倒是没有脸红,不过眉眼都带着柔和,附和着连枢挺戏谑地道:“不愧是上京第一纨绔。” 连枢轻啧了一声,转身将敞开的窗户给关了,然后又进了房间内室。 看着连枢的背影,玉子祁轻轻一笑,在搁置于桌子上的木盒中取过了一把莲子,坐在轮椅上挺慢条斯理地剥着。 连枢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件披风,这才注意到放在木桌上的莲子,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魅然的丹凤眼中带着两分浅笑,“送我的?” 玉子祁没说话,将剥好的一小碟莲子递到了连枢面前。 连枢担心玉子祁受伤的双腿会冷,将披风盖住双腿之后才接过瓷碟,在玉子祁的身边坐下。 玉子祁剥莲子,连枢坐在边上慢悠悠地吃着。 不过瓷碟中剥好的莲子一直未曾断过。 “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玉子祁看向连枢,颇为漫不经心地问,手中剥莲子的动作未停,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半分减缓。 连枢往上抛出了一颗莲子,准确无误地用嘴接住,咬着咽下去之后,才轻轻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南宫瑶和亲北越,至于凝贵妃……” 连枢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薄唇,“这就要看我们陛下对她这么多年的情谊有几分了,只是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子而且还是一戴就是这么多年,估计心情都不会太美妙,况且南宫振天还不是一般人,他是东凌帝王。” 身为后妃,与他人有染本就是死罪,现在东方凝不仅与他人有染,还混淆皇室血脉这么多年,她觉得……依着南宫振天对她并不太深重的情分,东方凝的下落不是鸩酒就是白绫。 而且,为了东凌皇室的颜面,这件事情会私下处理。 “你果然知道。”玉子祁并不意外。 连枢轻哼了一声,伸手没忍住摸了摸玉子祁的脸,然后又轻捏了几下,懒洋洋的嗓音带着几分魅然之意,“南宫瑶妄想染指我的人,我自然要将她给查清楚。” 第427章 定情信物 “你的人?”玉子祁意味不明地看着连枢,颇为暧昧地重复这三个字。 连枢眉梢一挑,递了一个莲子到玉子祁唇边,“怎么?不是我的人玉小公子难道还想是别人的人?” 玉子祁轻轻一笑,眉梢眼角特别暖,连带着那张清潋出尘的面容之上的疏离都似乎在瞬间被驱散。 该当是陌上斯人如玉,公子绝世无双! “我自然是你的。”玉子祁薄唇微启,便是清然温和的嗓音。 说话的时候,玉子祁取出了一个水晶红绳,红绳上面坠着两颗水晶,一如墨玉一如雪色,仅被一根红绳串着,相得益彰,极为好看。 而且,若是细细看去,似乎还能发现两色水晶中似有若隐若现的流光在里面浮动。 玉子祁拉过连枢的手,看着她手腕上之前花初烬送的红绳,难得地什么都没说。 花初烬对连小枢倒是极好,只是…… 玉子祁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连枢,眸底深处极快地划过了一抹复杂神色。 如果连小时知道她和花初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甚至她的父亲还没死,不知道她会怎样?! 连枢看着手腕上的红绳,魅色自成的丹凤眼中神色有些复杂。 这是……花初烬送给她的。 她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花初烬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亲近自己,现在想来,花初烬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明明她和花初烬的眼睛那么相似! 不过连枢贯来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她眉梢一挑,似泣血的薄唇微微一勾,“定情信物么?” 玉子祁缓缓地替连枢戴上。 在天水族,水晶有守护之意,更何况这两颗还是墨雪双绝,佩戴之后可以避开天水族的术法所带来的伤害。 戴好之后,玉子祁才看向连枢,清冷的嗓音带着两分狎昵之意,“戴上了定情信物,我就是你的人了,连世子以后不能在外面捏花惹草,朝三暮四,要从我而终。” 闻言,连枢有些无奈地一摊手,“那怎么办?我还有一位未婚妻。” 而且她那位未婚妻还……喜欢玉小七。 玉子祁伸手一拉,连枢无防备地坐在了他的腿上,他挑着眉梢看着连枢,眸底神色有那么两分危险,“怎么?连世子还惦念这自己的未婚妻么?” 连枢轻啧了一声,“玉小公子可真是谁的醋都吃。”随即捏了捏他的脸,大抵是觉得手感不错,又捏了好几下,轻轻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小妞儿放心,爷会对你负责的!”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天,约莫是月上中天的时候,玉子祁才离开。 玉子祁离开不久之后,轻飏敲门进了房间。 连枢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木桌,“今晚马匹受惊之事可有查出线索?” “世子,我看过晟公主当时骑坐的那匹马,在马匹鬃毛之下发现了一枚细小的针孔,但是里面的针已经被人给取走了。”轻飏看着连枢,如实道。 连枢幽幽地“哦”了一声,连语调都颇为狎昵地拖长了几分,“在你之前可什么人接触过那匹马?” “御医,四殿下南宫楚,夜家大小姐,以及安书锦。” “夜倾歌?”连枢有些意外。 随即轻轻一笑,看来这次的事情不止是东凌内部的事情呢! 说不定还牵扯到了西芜。 轻飏点点头,“而且西芜四皇子赫连睿和太子南宫冽暗中有所来往。” 连枢修长白皙的手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下颚,轻啧了一声,“果然啊,来参加国宴的人安生的就没几个,只是不知道这次想除掉南宫晟是那个势力的人。” 在南宫晟参赛时对马匹动手,马匹奔跑的时候人若是从上面跌落,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危及性命,动手的人摆明了就是想除掉南宫晟。 大概,是觉得南宫晟挡了他们的路吧! 毕竟南宫晟虽然是一国公主,但却是可以参与政事的公主,而且是先皇后慧敏皇后所出,身后有谢王府,又与容晞有婚约在身,估计不少人以为她有争夺那么位置的意思。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对她下手。 “总归与那几位天家皇子有关。”轻飏贯来是那种冷漠的语调,但是此刻却带着几分嘲讽。 皇权争夺之中的牺牲品,从来就不在少数,他自己不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么?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语调玩味却完全是看好戏的态度,“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知道明日的比试还能否进行!” 然后微微眯缝了一下丹凤眼,眸底神色又凉又冷,还有几分幽幽的诡谲与狠绝。 将军府么? 当年你的荣华是如何而来的,本世子便要你如何谢幕! “容晞伤势如何了?”连枢又问了一句。 虽然和容晞立场不同,可是毕竟相识多年,关系一直匪浅,容晞受伤她还是希望能够相安无事。 “应无大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容大公子和晟公主的婚约怕是会有影响。” “容晞和南宫晟的婚约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次陛下既然提了出来,必然不会轻易收回,就算就算容晞伤势未曾好全也未必会有影响。”连枢缓缓道。 毕竟现在朝堂之中势力派别越来越明显,南宫振天必须要早点挑明容晞的身份才能让他在明面上笼络势力,不然单是这么些年南宫振天为他在暗中准备的势力是远远不够的。 不然的话南宫振天也不会这么急迫地让容晞和南宫晟成婚。 连枢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她看向了轻飏,“确定南宫鸿还在上京么?” 轻飏点点头,“我已经派了人注意南宫鸿的动向。” “明天记得给丞相府传个消息。”连枢意味深长地吩咐了一句。 当年楼宁绘一事,楼延与东方擎文算是结下了梁子,不然这两日楼延也不会一直在落井下石。 这些事情连王府明面上不能插手,所以由楼延出面最为合适。 “是。” 第二天。 楼延发现本应被囚禁在将军府的东方庭与已经贬为庶民的皇子南宫鸿私下见面来往。 这个时候,这个时间,两人私下见面就非常可疑了。 碰巧,月王爷月拂就在不远处喝茶,闻言便也过去凑了个热闹。 第428章 挺热闹啊 这次见面,东方庭本来是不愿过来的,但是他曾经与南宫鸿有过不少来往,甚至有把柄被他攥在手里,所以在收到这位被贬谪的皇子所传来说要见面的消息他即使不想去却也不得不去。 只是没有想到,他刚见到南宫鸿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楼延就带着人出现了。 楼延穿了一身丞相官服,推开门进来之后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之后看向了南宫鸿,“大皇子,别来无恙啊!” 南宫鸿神色淡淡,眸眼之中都不见意外之色,“楼丞相,我已经不是什么大皇子了。” 从被贬为庶民的那一刻起,他与皇室便再无关系。 今天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还个救命之恩,从此,皇权倾轧,明争暗斗,届时与他都不相干。 当初遭人算计被贬为庶民之后,他的那些兄弟为了斩草除根仍是没打算放过他,一路上派了不少刺客追杀,甚至这些刺客里面还有东方家派来的死士,其实这些他都不意外,毕竟在此之前他与东方家来往密切,东方庭有不少把柄被他攥在手中。 为了免除后患,东方庭派人对他下手并不难猜。 只是,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当初命悬一线之际,出手相救的人会是连王府的纨绔世子连枢。 不过,在救他的时候,连枢也是没有掩饰地告诉他,救他只是因为他有利用条件。 从当朝皇子,一朝沦为庶人,一生不得入朝为官,对他来说其实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但是那一天,他从那位上京第一纨绔的连王府世子连枢身上看到了权谋算计。 他甚至隐约觉得,在这场皇权争斗之中,连枢会成为所有人不可估摸的存在,毕竟连枢若不是真纨绔,那么这么多年可见隐忍非一般人能及。 他比较好奇连枢能将上京给搅成什么样子,更期待看到他那群兄弟最后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会不会比他这位被贬为庶民的皇子要强。 楼延笑了笑,然后移开目光看向了东方庭,似笑非笑地道:“东方将军,若是本相没有记错的话,陛下是禁了东方家所有人的足,不知东方将军是如何出了将军府?” 楼延仅一句话,就让东方庭无法解释。 因为将军府众人被禁足是事实,将军府外有陛下派来的御林军把手,而且还是不许任何人探视的那种,更遑论里面的人出来了。 但他是走暗道悄无声息离开将军府的,与南宫鸿约在这里的事情除了他更是无人知晓,怎会他刚到这里楼延就过来了,要说是巧合他绝不相信。 东方庭虽然自从打仗的时候摔断了腿有点跛了之后便无心政事,但是他也不太蠢,瞬间看向了南宫鸿,怒目直视,“南宫鸿,你故意的?” 南宫鸿则是装傻,“东方将军,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月拂从外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袭魅蓝色的锦衣,衣摆上用墨色的丝线绣着精致妖异的桔梗花,面容精致却苍白,将眼尾那一点墨色的泪痣衬得颜色愈加深了,魅地不像话。 在他的手中,还抓着一把玉米粒,就像是嗑瓜子一样优哉游哉地过来。 月一和月二则跟在他的身后。 “今天这家茶楼挺热闹啊!”月拂一开口,就是那种似笑非笑的声音。 “月王爷。”楼延看向了月拂。 南宫鸿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了一些。当初月拂出手揍三弟的时候,他也在现场,是真的狠,皇宫中那么多兄弟姐妹,不怵这位月王爷的人没几个,即使他们是天家皇子。 东方庭:“……” 这位小祖宗怎么也来了?! 月拂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着玉米粒,然后看向了在场的几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幽幽的目光落在了东方庭的身上。 东方庭被月拂看地有些瘆得慌,正准备解释,但是对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挥手,吩咐道:“月一,派人将这件事情禀明皇帝舅舅。” 东方庭瞬间慌了,解释道:“月王爷,是大皇子,他约我来这里的,”随即目光愤怒地看向了楼延和南宫鸿,“肯定是他们设计好了的,不然怎么会我出现楼延就过来了?” 月拂轻轻一笑,凤眸眼底神色却没有任何温度,“我也是立刻就出现在这里了。”说到这里,语调都有些幽幽魅魅,“怎么?东方将军,那本王和他们一伙,也是设计好了的么?” 东方庭的脸色瞬间一顿。 ** 连枢听着轻飏传来的消息,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后来呢?” “后来月王爷从南宫鸿身上搜出了南宫鸿和东方庭以前来往的信件,里面似乎涉及了一些人命案,还有贪墨的银钱之类的事情,就统统上交给了刑部。”轻飏缓缓道。 然后他看向连枢,“世子,昨天我去丞相府的时候发现了月王爷身边的那名侍卫,今天……月王爷可能是专门前去帮我们的。” 毕竟多个人,多个见证。 连枢没说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国宴之后,她找个机会和月拂好好谈一谈。 然后看向了轻飏,“我既然答应了保住南宫鸿自然就不会食言,你到时候让人从牢里将他带出来。” “是。” 很快,这件事情便传到了南宫振天的耳中。 他在位多年,本就多疑,不久前风云令就在疑虑东方家,国宴第一天就在东方擎文身上发现了风云令的下落,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南宫振天直接下令让大理寺少卿安书锦带人去将军府搜查,彻查此事。 ------题外话------ 之前太久没更,有些情节阿九自己都忘记了,更新前差不多熬了两个通宵将情节串了一下,但码字的时候还是没有之前的感觉,老实说,写的有点儿不如意,甚至连几章存稿都懒得发。 而且权相基本上不会有推荐,因为断更太久读者大部分也都走了,没有直接标上完结停更是因为阿九特别喜欢这本书,也因为我答应过你们不会弃文。以前我跟编辑提过能不能权相改成免费,但编辑说已经上架没有办法。 阿九尽量找回当初写这本小说时候的感觉,老实说,我现在每次去串之前布下的阴谋阳谋都头大。 更新的话尽量日更。 更新渣了这么久,阿九挺对不起你们的,但去年家里事多,还又是毕业出来工作,断着断着就没了更新的欲望。 已经对不起你们了,但阿九希望能对得起书中的人,不想毁了他们,所以也只能慢慢来。如果不想看的小可爱要不还是弃文吧! 这本书阿九大概是佛系更新。 晚安! 第429章 你知道我喜欢玉小七的 不消片刻,将军府就被围地水泄不通。 安书锦一袭白衫,容色沉静地站在院中,而将军府的家眷则都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地看着那些前去彻查府邸的御林军,连大气都不敢喘。 东方寒从长廊走来,看见这一幕心中瞬间‘咯噔’一下,却还是沉着地看向了安书锦:“安兄,请问这是何意?” “东方将军私自离开将军府,与庶人南宫鸿私下来往被楼丞相和月王爷发现,并且从南宫鸿身上搜出了不少将军府与之来往的信件,书锦奉皇命彻查将军府。”安书锦淡声解释。 闻言,东方寒脸色有些难看。 国宴之上风云令一事将军府尚未洗清嫌疑,父亲竟然这个时候暗中离开将军府,还是去见那位被贬为庶人的皇子? 抿了下唇,东方寒看向了安书锦:“安大人,父亲不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见南宫鸿,还偏偏那么碰巧地被楼丞相和月王爷发现了,这其中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隐情么?” 东方寒说地颇为隐讳,毕竟丞相府与将军府关系一直不睦,更何况国宴之上楼丞相都将落井下石摆在明面上了,若是有些个恩怨算计也说地过去。 “东方大公子,隐情与否陛下自会查明,我倒是更为好奇什么原因令东方将军这个时候还私离将军府和南宫鸿见面。”安书锦不咸不淡地将话给挡了回去。 就算是楼丞相算计,可也得东方将军中计不是? 那般笃定东方将军会冒险而去,只能说南宫鸿手中所掌握的证据对东方将军极为不利,值得他冒这个天大的险。 安书锦轻叹了一口气,徐徐叹道:“东方将军糊涂啊!” 东方寒没说话。 这时,东方擎文被下人推着走了出来,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位中年男子,从年纪上看,应当是东方擎文的儿子或侄子。 “老将军。”安书锦客气而又礼貌,丝毫没有因为将军府如今的困窘之境而又任何不敬。 东方擎文坐在轮椅上,目光冷沉地看着安书锦:“安公子倒是好大的阵仗,派人搜府都不通知我这个主人一声么?” “陛下时间给得紧,下官还需进宫回禀陛下? 再者,老将军身体不好,下官也不便打扰。”安书锦不恼? 只是也摆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东方擎文走官腔。 东方擎文自官拜大将军之后鲜少有人如此不给他面子? 被噎地脸色沉了沉? 目光阴沉地看着安书锦,不经意瞥见了他身侧脸色有些难看的东方寒。 “寒儿,你怎么了?”东方擎文唤了声。 陛下因着风云令彻查将军府这件事情他当时便料到了? 该藏好的东西早就藏得妥当? 就算是搜查也查不到什么。 东方寒看向了自己的祖父,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只怕祖父还不知道父亲的事情。 他走到东方擎文的身边:“祖父? 父亲……” “少卿大人? 找到了。”东方寒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那些侍卫给打断了。 侍卫捧着一个黑木盒子走到了安书锦的身边:“这些都是在东方老将军房间一个暗格里面找到的。” 看见那个黑木盒子的瞬间? 东方擎文苍老的眼眸一缩? 苍老枯瘦的手紧紧地搭在了轮椅手扶上? 就连脸色都是显而易见的一变。 他当时明明将东西通过暗道连夜送出了将军府,怎么可能? “祖父,您怎么了?”东方寒担忧地问。 东方擎文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递到安书锦面前的黑木盒子。 安书锦取出里面的信件看了一眼,温润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片刻之后神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东方擎文:“东方老将军? 下官先回宫? 将这些呈给陛下,请他定夺。” “慢着!”东方擎文开口。 他看着安书锦,沉着声音道:“安公子? 虽说是从本将军房间里搜出来的,可这些是否属实难道不应该让本将军亲自看一眼么?谁知道是不是有心人栽赃陷害?” 他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不能自乱了阵脚。 “这个就不劳将军费心了,陛下自会查明。”安书锦缓缓道。 沉默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东方老将军有这个心思不妨操心一下东方将军,他与南宫鸿可是认证物证俱全。” 东方擎文闻言瞬间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东方庭的身影之后脸色再次一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书锦仍是那种温和有礼的态度:“大公子应当知晓。” 转身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安书锦冷着声音对那些御林军命令了一句:“陛下有令,除非他的手谕,否则谁人都不得进出将军府。” 东方擎文看向了东方寒:“寒儿,你父亲发生何事了?” 东方寒简单地说了一遍。 “那个蠢货!”东方擎文气地一拍轮椅扶手。 深呼吸之后,才沉着目光看向了东方寒:“你跟我来,我有话与你商量。” 书房。 “祖父,那个黑木盒子里……”说到这里,东方寒停住了,没再继续,只是看着东方擎文,脸色有那么几分惨然。 祖父很多事情都不避忌着他,以前他见过那个黑木盒子,是祖父用来放一些私密信件的,当初那卷锦帛就在那个里面,若今日被搜查出来的盒子真的放置了祖父的那些信件,那将军府怕是真的完了。 谋逆反叛,私通敌国,这样的罪,当为诛灭九族。 东方擎文也沉下了目光:“我前天晚上亲自将信件证据连带着盒子送走了,今日不应该被搜出来,如果安书锦带走的盒子不是幌子,那只能说是有人针对将军府。” “祖父,那……风云令一事呢?” 谈及这里,东方擎文沉下了脸色:“那枚风云令是真,我被人算计了。” “祖父可有头绪?” “国宴那日在宫中与朝中不少大臣接触过,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东方擎文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宫宴之前有一个宫女冲撞了我,后来是瑶儿出面说是她宫中的侍女惩处之事才作罢。” 东方寒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一个宫女?” “你晚点给你姑姑传信,让她去瑶儿宫中寻那个宫女仔细问问。” “如果真的是那个宫女所为,那她定然不是简单的宫女,如今事成,幕后之人未必能留她的命在。”东方寒缓缓道。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杀人灭口。 旋即拧起来眉头:“不知道是谁要置将军府于死地,甚至连风云令都拿出来做文章了?只是如此一来,风云令就落入了陛下手中,未免有些不值。” 听着东方寒的话,东方擎文却沉默了,心下也是渐渐地沉了下去:“如果,幕后之人是陛下呢?” 那一声‘陛下’,他的声音极轻,微不可闻。 东方寒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擎文。 “当初风云令的下落,就是从宫中传出,尔后陛下让我彻查风云令一事。”东方擎文阖上了眼眸,本就苍老的面容一瞬间又颓然了不少,只轻轻地叹:“陛下性子一贯深沉多疑,这些年尤甚,当年容不下月王府和连王府,而今皇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陛下暗中为属意的继承人清除障碍,终于也是容不下将军府了。” 其实,他心中早已知晓陛下不会放任将军府太久,毕竟将军府知晓了陛下太多事情,且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今盛世安好要用上将军府的地方不多,将军府的存在对陛下来说是对下一任储君的威胁,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些年一直让将军府的人不要显山露水。 他甚至在为将军府寻退路,不然堂堂将军府何至于与身居后宫的太后合谋。 只是,终究还是来不及么? 东方寒倒是没有怀疑东方擎文的话,这些年陛下忌惮将军府他还是知道的,再者,风云令在国宴上一出自然是入了陛下的手,应该也不会有人蠢到将那么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拱手相让。 “那祖父,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倘若陛下真的有意借此铲除将军府,思及此东方寒的心下更是沉了下去。 若真是陛下,将军府怕是逃不过。 东方擎文面容沧桑而又颓然:“我们如今被困将军府,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毕竟他知晓陛下不少密辛,他在赌陛下不会也不敢就这样断了整个将军府的命。 更何况,他的小儿子驻守边疆,手中还有几十万大军,陛下应该也会有所顾忌。 日头微醺,连枢懒洋洋地侧卧在梨花树下美人榻上,修长白皙的手持着一册书卷,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不知过了多久,月拂缓步走来毫不客气地在连枢身侧坐下:“小枢儿,你还挺悠闲啊!” 连枢眼皮微掀地看向了月拂,因为太阳晃眼只睁开了一条细缝便再次用书遮盖在了脸上,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写着慵懒惬意:“如此和煦春日,自当是欣然享受不应辜负。” 月拂轻啧了一声,一伸手将书卷抽走,不过在抽走的瞬间也不动声色地替连枢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听说安书锦奉命搜查了将军府,连世子就不打算派人探探都搜查到了些什么?” “连王府和将军府无甚往来,查探一事无论如何也轮不上本世子,便是好奇也不过瞧个热闹。”再者,搜查出来的证据都是经了陛下的眼,左右不过是些他愿意让人知道的事。 月拂挨着连枢,半是坐半是靠在她身上:“也是,将军府出事,我们看热闹就是。” 说话的时候,着重表明了‘看热闹’这三个字,颇为意味深长。 垂眸看见连枢铺展在榻上的墨发,月拂熟练地用指尖卷过一绺放在手里把玩着。 连枢将头发从他指尖解了:“你特意来连王府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月拂偏头看向连枢,没料到连枢正好坐了起来。 鼻尖相抵,两人靠地非常近。 月拂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微微一愣,贯来没什么情绪的寡凉凤眸都深邃了些。 连枢不动声色地拉开与月拂间的距离,缓缓站了起来,拿过石桌上倒扣的杯子给月拂倒了一杯茶。 月拂没说话,只微抿了一下薄唇,细长凉薄的凤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黯然之色,在接过茶杯的时候神色恢复如常,轻啜了一口茶:“这是其一。” “其二呢?” 月拂看着连枢:“离开将军府不久,安书锦遇到刺杀。” “这倒是有意思,敢在皇城中明目张胆地刺杀。”连枢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但是那双魅然妖冶的丹凤眼中却看不到半点意外之色。 “小枢儿对此似乎并不意外。”月拂意有所指。 连枢脸上的笑意更艳冶了,既魅又妖,抬手指尖落在了月拂眼角墨色的泪痣上:“阿拂若非已有答案,也不至于在这里试探我了。” 月拂也不躲,任由连枢冰凉的手轻抚过自己眼尾,薄唇微启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凉寒:“所以,真是你暗中通知了太后将军府发生的事情?” 虽然是问连枢,但话语极为笃定。 连枢只弯唇淡笑,并未否认。 太后与陛下一向是暗中猜忌防备,太后在朝中势力也不浅,和将军府这么多年更是一直暗中有所往来,从那夜东方擎文和东方寒的谈话,能知道太后有在筹谋那个位置,甚至连和亲北越的明含香都是她的棋子,如今将军府出事,若是太后的那些事情这个时候被抖落出来,太后绝对讨不了好处。 所以,那位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的太后是不得不出手,她也怕安书锦真的从将军府搜查出对她不利的证据。 “你就不怕我揭穿你?好歹那两位是我的皇帝舅舅和皇外祖母。”月拂的声音仍是偏凉,不带任何情绪的凉淡。 “你会么?”连枢看着月拂:“你这位传闻中被陛下和太后宠上了天的月王爷,会么?” 月拂看着连枢,就这样盯着她,许久,喉间才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被宠上了天啊!”语调都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听不出半点人气。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她处于算计之中,月拂也不比她好到那里去,至少她还有母妃和哥哥这两个亲人,但月拂是真真正正孑然一身。 取过一旁的斗篷搭在了面前蓝衣绝水的少年肩头:“外头风凉。” 停顿了一下,声音再次传来:“母妃很喜欢你,你可以常来连王府走动。” “那你呢?”月拂的声音很轻。 连枢轻叹了一口气,于感情上却也不拖泥带水,目光认真地看着月拂:“月拂,你知道的,我喜欢玉小七。” 感情之上,她喜欢干脆利落,喜欢就是喜欢,天下皆知也未尝不可,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心安,也可以让喜欢自己的人不再抱有希望。 她无意伤害月拂,只是无法回应的感情也不能给他希望。 月拂虽然并不意外,但较之常人略显苍白的唇还是抿了一下,微凉的声线听不出情绪地道:“那又如何?你喜欢玉子祁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便是喜欢之人是你你也没资格过问。” 如今是多事之秋,来路如何没有谁知道,谁又知晓连枢和玉子祁能一直在一起呢? 连枢没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月拂。 月拂低头系着斗篷衣带,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连枢:“小枢儿有空担心本王的感情问题不妨忧心一下实际问题,虽然这次和亲之人南宫瑶是没得跑了,但陛下既然动了心思,未必没有下一次,至于其他的……” 说到这里,月拂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际一线,挺漫不经心的玩笑声传来:“前路漫漫,且行且看,谁又规定了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呢,你这歪脖子不要我,有的是森林等着。” 说不定小枢儿不喜欢玉小七了,说不定他放弃小枢儿了,说不定……他都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月拂那双如点漆染墨的漂亮眼眸浮现了一抹幽幽的落寞。 以后的事儿,谁又知道呢! 连.歪脖子树.枢:“……” 偏头面无表情地梭了月拂一眼。 看着连枢的表情,月拂薄唇微勾,眸底笑意带暖,端是绝艳生尘,尤其是眼尾那一点墨色泪痣,颜色看上去没有那么浓郁,却依旧为他平添了几分魅色。 将目光从连枢身上移开,月拂抬头看着远处的竹林,眸中染了两分幽幽的玩味:“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今晚的宴会怕是都没了这个心思。” 诚如月拂所说,宴会之上众人的心思确实不在此,甚至不少人看着南宫振天不虞的脸色都只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任宴会流程进行下去。 就连一贯张扬霸气的夜倾歌都没出来挑事儿,宴会直到结束都颇为顺利。 至于输赢,明面上走个过场而已,只要没有故意针对或者是有意让那个国家难堪,基本上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大矛盾,毕竟三国如今明面上还是风平浪静,无论是那个国家多少都顾忌着点其他两国的颜面。 再者说了,国宴之所以会让三国如此重视,从来就不是宴会之上的比试输赢,而是三国重要权贵齐聚一堂,他们私底下谈交易讲条件甚至是达成盟约。 至于宴会那种明面上以婚约互许友好的关系放在以前或许有用,但在如今三国微妙关系的情势下,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不过,宴会散去前,南宫振天倒是意思意思地为对两国来使招待不周聊表了歉意,并让南宫晟等人接下来的时日好好作陪以尽东道主之谊。 连王府,竹轩。 屋内烛光透过雕花轩窗,在地上落下了一层暖黄色的薄光,但却将没被烛光撒落的地方衬地愈加昏暗了。 此时,黑暗的角落,蹲了三个不甚明晰的身影。 暮辞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还叼着一个小糖人,含糊不清地哀叹:“世子绝艳无双世无其二,完美到挑不出错处,怎么在音律方面就如此不开窍呢!” 出岫听着从竹林传来的灌耳魔音,也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想开窍也得有的开啊!” 自家世子于音律女红方面,压根儿就没那个窍。 一贯沉稳的流风倒是也难得和他们混在一起打趣,手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竹林间的烛火:“陪着世子的,是玉小公子?” 暮辞点点头:“嗯。” “世子和玉小公子关系倒是不错呢!”出岫轻声道,声音里面有着低低的喟叹。 旁人或许不知情,但他们这些近身伴着世子的人却是清楚,世子这段时日和玉小公子确实亲近了不少,甚至刚才世子看到玉小公子出现,那一瞬间眼神明亮地有些摄人。 是从未有过的漂亮! “就是可惜了绯公子。”流风声音有些说不出来的低沉。 不是说玉小公子不好,玉小公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惊艳绝伦,便是折废了双腿也丝毫未曾折损他的风华,与世子也是极为般配,只是她一直都以为世子会和绯公子在一起。 如今这种情况,依着绯公子的性子,他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 凉亭之中,衣如墨染的玉子祁坐在轮椅上剥着莲子,手下动作不停,一双细长的凤目却是落在那道妖红的身影上。 眸色安静淡然,却也错不开目光。 许久,拨弄琴弦的手才停了下来,那杂乱无章称得上是噪音的琴音也缓缓停了下来。 弹琴的人将古琴往前推了些地,直接趴在了石桌桌面上。 不过脸颊还没碰到桌面,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伸了过来,连枢的脸径直贴在了他的掌心。 连枢眼皮一抬看向了手的主人,挑了挑眉梢。 “桌面冰凉。”玉子祁淡声解释。 连枢将脸颊贴在玉子祁的掌心,一歪脑袋,看着玉子祁:“很暖。” 玉小七还没说话,手心温暖湿润的感觉传来他瞬间就僵住了,眸子都是微微一瞠。 对上玉子祁的目光,连枢微吐了吐舌,长而卷翘的睫毛忽上忽下地眨动:“你刚剥了莲子,手心有莲子的香味。” “就只是因为这个?”玉子祁澈然的凤目中笑意清浅。 “自然。”连枢歪了歪脖子,脑袋就从玉子祁的掌心顺着他的手臂一溜儿地转到了胳膊处,动作调皮又可爱,然后就干脆将下巴懒哒哒地抵在了他得肘弯。 玉子祁轻啧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言罢,取了一颗剥好的莲子放进了嘴里半咬着,伸手轻挑起连枢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暗示意味十足地叼着莲子动了动。 第430章 去桫椤之林下聘 连枢咂了一下嘴,仰头贴上了玉子祁的薄唇。 咬走了半颗莲子之后才贼兮兮地笑了笑,瞅了一眼银碟中剥好的莲子,笑地又邪又痞:“继续吧,我觉得这样吃莲子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玉子祁:“……” 失策了,他以为连小枢多少会有些女儿家的娇羞作态,倒是忘记了这人这些年就是混迹在青楼的纨绔子弟。 连枢摸着下巴啧了一声,半依偎在玉小七的怀中,把玩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骨节,放在手里东摸摸西捏捏。 玉子祁倒是宠着她,任连枢把玩着自己的手不说,另一只手拿着剥好的莲子一颗颗地投喂着。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连枢惬意地眯缝着眼,犹如一只慵懒的猫儿,甚至还用鼻尖在玉子祁的手背上亲昵地蹭了蹭,连声音都懒洋洋的。 岁月静好,无忧无扰。 闻言,玉子祁目光深沉了些,眸底却是带着缱绻的温柔:“会有那么一天的!” 远了这些权谋算计,离了这些尔虞我诈,安安稳稳地过他们的生活。 依偎了片刻之后,连枢看向了玉子祁:“夜深了,要送你回去休息么?”玉小七双腿有碍,这夜里林间风凉,湿气深重,待久了对他并不好。 “你送么?” 连枢咬着莲子含糊不清地回答:“也无不可。” 玉子祁轻轻一笑:“算了,省的到时候我还要送你回来,这样来回就都别睡了。”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薄唇微勾,“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让我们免去了这些麻烦……” 说到这里,玉子祁微俯身子凑在了连枢耳边,压低了声音幽幽道:“你若是嫁给我,我们便可同宿一处了。” 连枢轻啧了一声:“你要是嫁给我,我们也可同宿一处。” “行啊,那连世子什么时候去玉府提亲?”玉子祁倒是应承地爽快。 连枢:“……” 不急不缓地坐直身子,微倾身颇为轻挑地用一指挑起玉子祁的下巴:“那玉小七乖乖等着,等本世子凑齐了聘礼,就去桫椤之林下聘。” 不是玉府,而是桫椤之林,因为连枢知道? 玉子祁和玉府之间关系不过是挂了一个玉姓而已。 闻言,玉子祁眼眸之中浮现了星子点点,就这样眉眼温柔地看着连枢? 单边眉梢一挑:“好? 那我在桫椤之林等你。” 玉子祁抬手? 玉指穿过连枢的墨发,将她凌乱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理了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真不要我送你回去?”连枢看着玉子祁? 甚至还俏皮地眨了几下眼睛。 “送就不用了? 连世子若是舍不得倒是可以留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连枢翻了个白眼,在凉亭捧了一捧被风扫落在一角的竹叶? 直接朝着玉子祁丢了过去? 轻哼着道:“本世子招招手不知多少人自荐枕席? 你还考虑考虑? 滚回你的桫椤之林考虑吧!” 玉子祁也不恼? 甚至看着这样情绪分明的连枢嘴角都扬起了一抹弧:“是我错了? 连世子如果留我,我一定感恩戴德地留下,别说自荐枕席了,躺床上任你为所欲为都可以。” 可以为所欲为的连枢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玉小七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子祁:“那你可记好了? 莫说春宫图? 就是活春宫本世子都见过不少。”说完之后? 她就微拢着眉? 脸色有些古怪。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玉子祁非常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连枢,你是女子!” 连枢不说话了。 操,忘记了。 虽然没经历过那种事儿? 但从她这些年在青楼所看到的来说,折腾一晚之后第二天起不来的都是女子。 稍稍气闷了一下,她指着另一处,耍着小性子没好气地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玉子祁其实挺爱看连小枢耍小性子,褪去了那种冷冽的妖魅,这样的她鲜活而又明丽,惊艳到让他移不开眼。 他低笑一声,抬手将桌子上的莲子收拾干净,然后把装满莲子的小锦袋递给了连枢,唤了不远处的怀砚与怀书。 两人走了过来,同连枢打招呼:“连世子。” 离去之前,玉子祁目光扫过石桌上的古琴,打趣地道:“以连世子的琴艺琴瑟和鸣我们以后是和鸣不了了,下次还是试试闲敲棋子围炉煮茶吧!” 连枢的脸瞬间黑了。 回到房间,未多时出岫便敲门走了进来,看见连枢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古琴,没忍住笑出了声:“世子,玉小公子是不是嫌弃你弹琴难听了?” 连枢看了出岫一眼:“怎么,你现在想听?” 出岫:“世子,我错了。” 连枢轻哼了一声,将古琴放入琴匣中,干脆眼不见为净。 反正她就是于音律上一窍不通。 “事情如何了?”敛去了散漫,连枢神色认真了些,狭长的丹凤眼中又深又沉,一眼看不到底。 出岫也不再开玩笑,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今日太后派去的人都是死士,就算是被抓住也不会供出太后,但我们暗中着人给陛下留下了线索让陛下查出了刺杀安书锦是太后的手笔。不过如世子吩咐没有留可以让陛下指控问责太后的证据,所以陛下如今也算是在太后那里吃了个哑巴亏,怀疑甚至是笃定是太后所为却苦于拿不出证据而不能对太后如何。” 似是想到什么,出岫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刚才暗阁传来消息,宴会结束之后陛下便去了慈宁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一脸怒容地离开,如今这么一出太后与陛下只怕是连明面上的母慈子孝都维持不下去了。” “他们之间关系早已势如水火,又何必在意这点儿明面上的不睦。”连枢把玩着一粒拈在手里的墨玉棋子,不急不缓地道。 她偏头看着窗外无垠的墨色,话语似沾染了飘来的凉意,甚至隐约带着一抹藏得极深的狠绝:“太后今日出手,陛下若是知道那么必然能猜到太后与将军府有往来,而本世子将木盒中所有对太后不利的信件都给替换了,陛下便没有证据可以一举扳倒太后,但这一切,太后并不知道,不是么?” 后面那三个字,轻飘飘的就像是从天边传来一般。 “世子这次替换掉对太后不利的证据,是为了加剧陛下与太后之间的猜忌,引起他们的争斗,让他们互相牵制?”出岫虽然是在问连枢,但话语已经是极为笃定。 是了,人一旦有了自己不确定的事情,心中便会生出各种可能,更何况对太后来说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她的不安、假设、猜忌和防备更甚别人,她本就筹谋那个位置,如今这种情况日子久了只会生出更多的心思,甚至是暗中对陛下动手。 至于陛下,没有拿到可以问罪太后的证据也不会轻易动手,毕竟太后出身陆侯府,手中还有先帝交给她的兵力,如今是多事之秋,陛下不敢逼急了太后,不然太后若是逼宫所耗损的只会是东凌的兵力。 如此一来,陛下和太后只能是彼此牵制,相互制衡。 “冬季时候我会随夙止离开,离现在有大半年的时间,如果太后和陛下有一方沉不住气这大半年时间内就会彻底撕破脸皮双方成败有个结果,若是都稳得住,他们身子骨现在有都还硬朗,只要天下不乱会相互制衡很长一段时间。”连枢淡声解释。 到时候她便是离开上京,也会安心一些。 而且,她也想和玉小七好好地在一起,不想陛下和太后弄出那么多幺蛾子来打扰,尤其是太后,竟然还两次三番地往桫椤之林送女子的画像想给玉小七赐婚,想都别想。 听着连枢的话,出岫沉默了,贯来温润带笑的面容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他自然是知道世子是随夙止公子前去医治。 许久,才低低地道:“有把握么?” 连枢放在桌上的手微不可见地蜷了一下,抬头看着出岫半点没表现出来,精致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轻佻魅然的笑,看上去端是恣意不羁:“你家世子我好歹祸害遗千年,再说了,我还得准备聘礼去桫椤之林向玉小七下聘呢!” 出岫:“……” 他本来一脸沉重之色,但听到这个下聘,脸色就瞬间变得相当奇怪。 下聘? 连枢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子吧! ** 翌日。 在许多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南宫振天忽然下旨,将军府与庶人南宫鸿勾结,意图谋反染指帝位,将军府上下都被打入大牢,听候处置。 不得不说,南宫振天可谓是雷霆手段,在长街上陆陆续续有了行人足迹之前,就已经将将军府众人打入大牢,悄无声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当然,猝不及防归猝不及防,却也不是都不知情,毕竟昨日将军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上京中暗中关注将军府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不过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与将军府交好的达官显贵都不敢出头,甚至是忙不迭地撇清关系,更何况是其他人。 毕竟谋反这个词,无论是在那朝那代,都深为帝王忌惮,谁都不敢轻易沾上半分。 当然,那位西芜夜倾歌除外,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谋反。 连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将将醒,赤着脚从床上下来,细长的丹凤眼中倒是不见半点意外之色。 薄唇一启,似笑非笑的语调:“谋反啊!倒也算是实至名归!” 流风看着连枢:“可陛下念及北越西芜使臣都在,并没有对将军府做出处置,若是时间久了,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事端,毕竟将军府还有一位驻守边疆的小将军。” 东方小将军手中握有兵权,知道了将军府的事情若是直接领兵前往上京…… “那正好,更是坐实了将军府的谋反,甚至连东方凛手里的兵权都可以收回来了。”知道流风心中所想,连枢淡淡地道。 别说是领兵回来,就算是东方凛独自一人回来,只要没有陛下的诏令,他身为驻守边境的将军府,无诏入京,罪名怎么安都是陛下一句话。 流风神色一顿:“世子的意思是说陛下在打这个注意?” “陛下早些年就打算收归兵权,将军府在朝中势力不浅,陛下在为继承人铺路,怎么可能对将军府一个这么大的威胁坐视不管,动将军府是迟早的事情!”若是陛下对将军府足够信任,东方擎文不会冒险与太后合作,更不会木盒中不过是将军府一些贪赃枉法的证据,便被定了个谋反之罪。 就算是南宫鸿和将军府有往来,那些证据其实也不足以给将军府定谋逆的大罪。 流风轻叹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此时,阴暗的大牢,即便是白天厚重的墙壁上都要插着火把才能让周遭看上去不那么昏暗不明。 东方擎文与将军府其他人并没有关在一起,他单独一个牢房,且牢内环境算不得太差。 至少牢房之内干净整洁,还设了一张小床。 安书锦一身月牙锦袍,踏着幽幽燃着的火把亮光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东方老将军。”他站在牢房外面,眸眼温润地看着东方擎文。 听见声音,东方擎文看了过来,眸色一冷,沉着声音道:“我说了,我要见陛下。”他不信陛下就真的这样将他将军府上下以谋反罪论,难道就不怕他将当年玄清河一役的真相说出来么? 安书锦淡淡一笑:“东方老将军打算以当年玄清河一役您所知道的一切和陛下谈条件么?” 东方擎文没说话,只是看着安书锦的目光兀自沉了沉。 安书锦面容上仍是清浅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老将军,书锦一直以为您是聪明人,却没成想如今老了反而糊涂了……” “狂妄小儿,老夫面前还没你说话的地步。”东方擎文沉冷着声音呵斥安书锦。 安书锦也不恼:“东方将军,你知道今天我们的差别在哪里么?” 东方擎文没说话。 安书锦一指牢内:“你在里面,而我在外面,老将军便是倚老卖老也该审时度势才对。”明明是温声细语的话,但听上去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矜傲凛冽。 东方擎文看着安书锦,半晌,才不阴不阳地道:“安归耀自己懦弱了一辈子,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多谢老将军夸奖。”安书锦不应东方擎文的前半句话,直接接了后面半句话。 东方擎文冷笑一声。 “陛下最为忌惮的就是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老将军竟然妄想以这件事为筹码与陛下谈条件,”说到这里,安书锦悠悠一声轻笑:“你又怎知陛下对将军府的态度不是因为这件事?” 东方擎文沧桑精明的眼眸眯了眯,带着几分威严气势地看着安书锦:“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小将军不日前收到将军府谋逆的消息,无诏私自回京,温弦城主已在锦安城相待许久了。” 闻言,东方擎文眼眸骤然一缩:“不日前?所以陛下是早就打算对将军府下手了吧?就算是昨天东方庭和南宫鸿没有私下见面,也定然会有其他的理由来对付将军府吧!” 安书锦言笑晏晏:“无论什么理由,将军府都不无辜不是么?纵然不是谋反之罪,这么些年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的事儿将军府还做得少了么?” 东方擎文一时无言以对。 将军府族系庞大,这种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情自然也不少,将军府出面能摆平的话他自然是偏帮着自家人,但这种事情在繁华遍地的上京并不少见,端看是有没有人细查,有没有办法压下。 如今这种情况,若是从这里入手,也确实是一个理由。 沉默了良久,东方擎文才自嘲地一笑:“说吧,陛下有什么话让你转达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苍老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整个人在一瞬间苍老地仿佛如风中明灭的烛火,行将就木。 除却这两年他和太后之前的往来可以说是一直为陛下鞍前马后,如今却要落了个满门覆灭甚至是谋反的名声么? 忽然有些想知道,当初连王爷和月王爷夫妇临死前知道其中有陛下的手笔时,是怎样的心情?! 但他们马革裹尸,便是死了也图了个好名声,而将军府…… 东方擎文看着头顶一片黑漆漆的牢房,有些嘲讽地想着: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初他算计连王爷和月王爷赢来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也终于轮到他了。 “玄清河一役不从你这里吐露出半个字,替将军府保下东方小将军和东方公子。”安书锦道。毕竟东方老将军最在意的就是东方凛和东方寒二人。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知道,就算是你不答应,陛下也有办法让你这些话不入他人耳,现在不过是念及这么多年的君臣不忍将军府后继无人。” 东方擎文沉默了。 也不过片刻时间,安书锦就离开了刑部去皇宫复命。 临近中午,安书锦才从清心殿出来,并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七拐八绕地走了一会儿,然后停在了一座宫殿前。 荟萃宫。 安书锦看着宫殿门匾上错彩镂金的三个大字,正准备进去,就听见了脚步声传来。 循着声音看了一眼,不少宫女太监手中托着物品缓步走了过来。 “安公子。”那些宫女太监几乎都认识安书锦,都行了个礼。 安书锦看着他们手中的物什,淡声问:“你们这是?” 为首的嬷嬷客气一笑,解释:“顾姑娘受伤了,陛下让奴婢等人送些补品过来。” “顾姑娘?”安书锦其实知道是顾听雪,但这三个字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就是顾家二小姐顾听雪,那夜国宴上为了救陛下被刺客所伤。” 安书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那你们进去吧!” 那些宫女太监从安书锦的身边错过,他甚至还能听到传来的细细絮语。 “陛下这几天可是天天来荟萃宫。” “那位顾姑娘长得那么漂亮,说不定改日就是陛下的妃嫔了。” “何须改日,我听清心殿的小太监说,陛下已经在拟定封号了。” …… 听着这些话,安书锦抿了抿唇,贯来温润的眼眸有那么些说不出来的晦涩不明。 微阖了阖眼眸,再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开。 “那人可是安家大公子?”不远处的长廊之上,聂清婉一身浅绿色的宫装,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偏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 她身后的大宫女看着安书锦的背影,点了点头:“是。” 聂清婉没说话,看着安书锦的背影,又看向了荟萃宫的方向,意味不明地勾了一下唇。 看来,安书锦和荟萃宫那位关系匪浅呢! 她笑了笑:“宫中也挺久没进新人了。” 身后的大宫女有些无奈:“娘娘,如今您是盛宠,难道还希望别人来争宠么?那位顾小姐可是上京双姝之一,才情容貌都是惊艳绝伦。” 聂清婉没说话,目光略微深沉了一些。 说起惊艳绝伦…… 那夜所看见的一身女装的连世子,才是真正的绝艳妖冶到让人移不开眼,便是安洛离与顾听雪亦是不及。 那么一副妖孽祸水的容貌,生为女子倒是可惜了。 “对了,东方凝还在清心殿外跪着么?”聂清婉忽然问了一句。 “凝贵妃从今晨知道将军府上下被打入大牢,就一直在外面跪着,想为将军府求情。” 聂清婉挑了一下眉:“陛下得态度呢?” “陛下没有见凝贵妃,奴婢入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贯嚣张跋扈的凝贵妃那般狼狈可怜的模样,那额头都磕地血肉模糊,可渗人了。”宫女的话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以前凝贵妃总是欺负自家主子。 聂清婉冷笑一声:“将军府垮台,就算是陛下不因此事连累东方凝,她没了倚仗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毕竟东方凝以前可没有容人之心,莫说宫女太监,便是妃嫔她都是动辄打骂。 第431章 我乐意 “陛下,臣妾父兄对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其中定有误会。”南宫振天正在看奏折,听着外面传来一声声的哭喊,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这些天事太多,他还没来得及计较东方凝混淆皇室血脉一时,她竟然还要自己上赶着过来。 沉了一下,南宫振天放下手中的奏折:“让她进来。” 没多久,东方凝就踉跄着步履走进了清心殿。 看见南宫振天的时候当即就跪了下去,娇柔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陛下,臣妾父兄为陛下南征北战多年,其忠心可示青天,绝不会做出谋逆之事,望陛下明鉴。” “哦?”南宫振天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地看着东方凝:“贵妃就这么肯定?” 对上南宫振天的目光,东方凝一时语塞,心中也是登时咯噔一下。 难道是真的?! 东方凝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是真的,谋反之罪,足以诛灭九族。 南宫振天冷哼一声:“看来凝贵妃也不太确定!” 甚至都没给东方凝答话的机会,南宫振天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件事情贵妃不确定,那南宫瑶的身世身为母亲的你总该清楚了吧?”话语怎么听,都有些说不出来的阴冷。 东方凝眼眸骤然一缩,下一瞬眼中蓄满了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振天:“陛下,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臣妾……” 后面的话东方凝没说出来,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一般,哭地梨花带雨,看上去楚楚可怜。 南宫振天没说话,只是冷眼瞧着。 “臣妾待陛下一心一意,且长居深宫,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惹得陛下如此怀疑臣妾。”东方凝心中大惊,面上却半点不显,而是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表情。 “是么?”南宫振天只悠悠地掷出两个字。 东方凝跪着上前了几步,仰头看着南宫振天,额间的鲜血都已经半干地糊在鼻子上方:“陛下,究竟是何人如此中伤于臣妾,侮辱臣妾也就罢了,可臣妾是陛下的妃子,这种事传出去有损皇家声誉。而且瑶儿刚遭此大难,若是知道自己被人这般怀疑定然承受不住,陛下,对您说这话的人分明是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其心可诛。” 南宫振天仍是没有开口,只是眸眼沉沉地看着东方凝。 东方凝一脸哀戚地看着南宫振天:“陛下若是不信,臣妾只好以死明志,以示清白。”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等着南宫振天喝止。 见对方没说话东方凝咬了咬牙,似豁出去了一般起身准备往桌案上撞去,反正她力道轻些总不至于丧命,到时候陛下心一软说不定还能为将军府求情。 这样一想,东方凝起身都干脆利落了许多,不过她刚起身,耳边就传来南宫振天的话:“慢着。” 东方凝心下一喜,泪眼婆娑地看向了南宫振天:“陛下。”就连声音都是娇滴滴的。 “叶凃海。”南宫振天喊了一声。 叶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 南宫振天没看东方凝,不急不缓地道:“凝贵妃秽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送回寝宫,赐鸩酒!” “是。”叶公公应了声。 东方凝整个人都呆住了,就连脸上的喜色都这样僵在脸上,‘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有人蓄意构陷臣妾,陛下,您不可听信小人谗言,臣妾是被冤枉的。” 南宫振天看着东方凝,目光冷漠而又阴沉,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陆行川。” 东方凝一滞。 东方凝张嘴正欲解释,南宫振天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再次传来:“你以为朕没有证据么?朕只是为了保存皇家颜面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朕既然知道了陆行川那来龙去脉自然也查地一清二楚。” 南宫振天看向了东方凝,目光如冰:“朕倒是小瞧了凝贵妃,深宫内院之中竟然有本事干出这种勾当,甚至瞒了十多年。” 东方凝定定地看着南宫振天,许久,才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眼泪都笑出来,神色间更是说不出来的凄楚:“那里是陛下小瞧了臣妾,是陛下从未在意过臣妾,便是如今知道瑶儿并非是陛下的亲生孩子陛下您心里又愤怒么?陛下您是不在乎的,臣妾给您带绿帽子您不在乎,享了十多年公主之尊的瑶儿不是您的女儿您不在乎,因为你在乎的就只有一个人,连王府的连王妃苏沐。” “臣妾当年是真心仰慕您,轩轩韶举,一眼倾心,可是您呢?可曾给过臣妾半点真心?臣妾入宫二十多年,您可曾给过臣妾一分一毫的真心?” “不过好在老天是公平的,陛下您对臣妾的真心弃如敝履,您一心所待之人对您的真心亦是不屑一顾,哈哈哈哈哈哈。”到了后面,东方凝笑地有些癫狂。 她得不到南宫振天的心,南宫振天也得不到苏沐的心,都是一样的求而不得,情爱之上南宫振天比她好不到那里去。 南宫振天脸色以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不过帝王的风度还是让他没有对东方凝动手,而是看向了叶凃海:“还愣着干嘛?等着朕亲自动手么?” 很快,两位御林军架住了东方凝,将她拖了下去。 东方凝目光仍是死死地盯着南宫振天,眼眸之中神色极为复杂,爱恨皆有,都通通化为了不甘和怨恨,最后在离开清心殿前狠狠地道:“南宫振天,我诅咒你,对苏沐一辈子爱而不得,反目成仇,生死以弃,悔及一生。” 南宫振天看着渐渐消失在殿门口的声音,脸色沉地可以滴出墨来,便是随侍多年的叶公公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许久,南宫振天才看向了叶公公:“容晞受伤一事可查出了结果了?” “陛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八公主的婢女,经过慎行司审问,她也承认了此事,并且说八公主对晟公主历来不满,想借此机会除去晟公主。” 说话的时候,叶公公还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置了一根小拇指长的银针,针身很细,甚至还不及头发丝粗,若是在夜色中根本发现不了。 南宫振天眯缝着眼,拈起那根针冷笑了一声:“那个宫女的底细可查了?” “入宫五年,身世清白。” 南宫振天冷哼一声,将那根针丢回了盒中:“弄死,丢乱葬岗。” 沉默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别真弄死了,留一口气让她回去报个信,然后派人盯着。”一个宫女,若是没点倚仗怎么敢在国宴当日对一国公主下死手。 他倒要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叶公公恭敬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是夜。 叶公公离开了一趟皇宫,再次回来的时候脸色沉了些。 “陛下。” “如何了?” 叶公公沉默了一下,缓缓道:“那名女子去了陆侯府。” 而陆侯府,所代表的立场是太后。 南宫振天眼中冷色更甚:“太后,很好!”极为冷沉地说出了四个字。 在宫中都敢对一国公主肆意下死手,还真当这东凌她说了算!!! 西芜驿站。 夜倾歌一身华丽的深紫色衣袍,衣摆上绣着大朵的紫荆花,她冷沉着一张脸,直接来到了一所苑落前。 还未进去,就被侍从给拦住了:“夜小姐,殿下已经休息了。” 夜倾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方还欲说什么,夜倾歌一挥手那位侍从直接被掀飞了出去:“滚!” 下一瞬,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了,仅披着外套的赫连睿出现在门前,容色淡淡地看着夜倾歌,不疾不徐地道:“如此良辰美景夜大小姐不和你的新宠芙蓉帐暖被翻红浪,怎么有空来本殿这里,莫非他伺候……” 赫连睿的话还没说完,夜倾歌身形一闪到了他的面前,骨节修长有力的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颈,眸眼之中寒冰万丈:“你对他若言语再有不敬,我杀了你!” 夜倾歌手下力道不小,赫连睿也没挣扎,脸色很快便是苍白一片,他的那些侍从正欲对夜倾歌动手被他摆了摆手制止住。 “原来夜大小姐也有这么在意的时候!”赫连睿的话语带着几分嘲弄讽刺,但眼眸深处却是说不出的复杂,甚至有些不甘。 他与夜倾歌相识多年,她身边形形色色的男子从来不少,但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男子于她而言不过是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但一个沈青辞,便让他在夜倾歌这里看到了所有的在意与偏爱。 原来,夜家放浪形骸百无禁忌的夜倾歌,于情爱之上也是有心的。 “既然知我在意,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上,就不要针对他,我容不得旁人说他半点不好。”夜倾歌直接承认。 赫连睿抿了抿唇,不过到底是皇室皇子,神色很快便也恢复如常,他看着夜倾歌:“不知夜大小姐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 夜倾歌手一扬,一根肉眼不可见的细针扎在了赫连睿的衣袖上。 赫连睿目光微顿了一下。 夜倾歌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冷声道:“你与谁达成了合作关系我不管,但现在我是西芜使者,别给我惹麻烦。” 赫连睿轻轻一笑:“怎么?你就不担心我与他人想夺了西芜的江山么?”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夜倾歌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不屑,而是一种睥睨的自信。 西芜的江山,只能是赫连玖的。 “夜倾歌,你会后悔的!”赫连睿定定地看着夜倾歌,半晌,才半点情绪不显地说出了一句话,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了?还有谁能给你气受?”夜倾歌回到沈青辞房间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正在看书的沈青辞抬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问。 夜倾歌撇向了沈青辞:“我想到和沈小弟弟朝夕相处这么些天都上不了你就心情郁郁。” 沈青辞:“……” 夜倾歌慢悠悠地拖了一张椅子坐在沈青辞身边,懒懒淡淡地瞧着面前温润内敛的少年:“要不沈小弟弟,你就从了我吧!” 沈青辞揉了揉眉骨,有些头痛地看向了夜倾歌:“夜倾歌!”微沉着声音。 夜倾歌轻啧了声:“你也就是仗着我对你不敢用强,不然你老早就是我的人了,等我下次没有不忍心了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那个‘三天三夜’让沈青辞眉头没忍住跳了跳,面无表情地回:“你也就仗着自己是舅舅的女儿,不然坟头草说不定几丈许了。” 夜倾歌颇为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沈小弟弟无情如厮,真真让姐姐我伤心啊!” 不过她也知道,依着沈小弟弟的性子,这么久了一直没对她动手十成十是因为她是苏家人。 可照这样下去,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让沈小弟弟躺平任她为所欲为? 沈青辞继续看书,没搭理夜倾歌。 夜倾歌翘着二郎腿:“我过两天就要回西芜了。” “东凌水太深,你和姑姑还有小兮要不和我一起离开吧!”这句话,是夜倾歌深思熟虑之后说出来的。 东凌朝堂涌动,明里暗中的势力派系盘纵错杂,比西芜北越可复杂多了,她探了这么些天,连南宫振天属意的下一任储君是谁都没探出来。 甚至连那位传闻中吃斋念佛的太后都不是省油的灯。 冷白的指尖在书卷扉页上划过,沈青辞狭长的狐狸眼有些空濛,轻叹一声:“太晚了,南宫振天不会放连王府世子离开。” 如今这个紧要关头,南宫振天怎么可能允许平白生出变数! 夜倾歌微凝着眉,深紫色的华服在灯火摇曳下衣摆上的紫荆花更加显眼凛冽:“要不让小兮造反吧!” 沈青辞对着夜倾歌翻了个白眼。 大概也就夜倾歌将造反这个词说地这么随意且自然吧! 连王爷一生清明,光风霁月,母妃不会想让父王和小兮担上污名,至于小兮,造反可以,造反之后呢?皇位谁来坐,到时候只怕小兮觉得那个烫手山芋更麻烦。 “那要不,我先反了西芜,再出兵东凌?”夜倾歌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奈何还是离不开造反。 “那你还可以顺道出兵北越南诏,征战天下。”沈青辞凉凉地说了句。 夜倾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陛下刚动了将军府,短时间内不会大动连王府,所以你可以放心离开,”停顿了一下,又声音温和地补充了一道:“虽然夜家在西芜有权有势,但衡姑姑到底是西芜皇后,赫连玖是太子,所有人都知道你想造反你让他们如何自处,又如何想你?” 夜倾歌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总归是向着自家人,对那个位置也不感兴趣,就算是反了自然也是拥护小玖上位。” 见沈青辞还欲说些什么,夜倾歌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衡姑姑和小玖不会的。” 沈青辞看着夜倾歌,也没再说什么。 夜倾歌什么都好,战场杀伐决断运筹帷幄,朝堂谋略算计狡诈如狐,但就是一点,太重情了。 赫连玖虽说是苏家人,但到底也流着西芜皇室的血脉,身居高位,于权谋算计中浸淫多年,性子如何还真不好说。 风平浪静了两日,温弦将无诏回京的东方凛押解回家,随后处置东方家的旨意也就出来了。 国宴之上的刺杀与风云令,东方庭与南宫鸿暗中来往人证物证俱全,从将军府搜出的贪赃枉法的证据,以及这个时候无诏回京的东方凛…… 似乎一切,都是要将将军府意图谋反的罪名给坐实了。 连枢坐在凉亭中饮茶,青瓷玉杯上雾气氤氲,茶香弥散。 在她对面,是雪青色衣衫的沈青辞。 一道魅蓝色的身影划过,衣摆扬起了亭中的落花,端是逶迤绮丽。 “你们兄妹俩倒是好兴致。”月拂冷哼了一声,旋即毫不客气地在连枢身边坐下,取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将军府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这两位竟然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围炉煮茶。 莹白如玉的指尖轻抵在茶杯底部随意地把玩着,连枢懒洋洋地道:“连王府与将军府无交无情,出事自然也扰不了我的兴致。” “将军府如何处置?”沈青辞淡声问。 “谋逆之罪,还能如何处置?自然是该斩首斩首,该流放流放。”月拂浅尝了一杯茶,不以为意地道了句。 “东方凛和东方寒流放?”连枢问了句。 月拂偏头看向了连枢:“为什么觉得他们二人流放?” “东方擎文那个老东西可没有吐露半点对南宫振天不利的事情,自然是做了交易,而以他对东方凛和东方寒的在意,不可能不保下两人。” 听着连枢对东方擎文是一口一个老东西,月拂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连枢看了一眼微正的日头,懒洋洋地起身:“还有事,先走了。” “快中午了,你不吃饭了?”沈青辞问。 连枢歪了歪脑袋:“我去找玉小七吃饭。”说完,妖红的身影直接隐入了蓊郁竹林中。 月拂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略微苍白的唇抿了抿,凤目之中沉地看不出情绪。 沈青辞看着这样的月拂,轻叹了一口气:“月拂,小兮喜欢玉子祁。” “我知道。”月拂的声音沉而冷,精致无暇的面容上都有几分郁色。 “趁着没陷那么深,早点抽身而出吧!” 月拂没说话,漂亮的眼中是乌泱泱的沉,酝酿着不明的情绪。 末了,苍白的唇微启:“我乐意。”轻飘飘的嗓子听不出来是赌气还是认真。 沈青辞:“……” 看着月拂半晌无言与对。 “青辞,我喜欢连枢,也喜欢着喜欢她的这种感觉,不单单只是新鲜和好奇,而是……”说到这里,月拂微蹙着眉头细想了一下,才认真地继续道:“想到她,心就会觉得很软,也很暖,即便她现在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就此放弃。” 说话的时候,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柔和了一些。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又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满心满眼都是她,连看见她都会觉得是一种开心。 沈青辞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替月拂将茶杯添满,轻笑了笑。 相较于月拂以前不带半点感情的阴冷沉郁,现在的他情绪不知道鲜明了多少,添了几分人气,看上去也不再只是一尊没有情绪的精致玉雕了。 桫椤之林。 连枢是悄无声息潜进来的,远远地便看见了背对着窗的玉子祁,她微勾了一下唇,身形一闪稳稳地落在了木樨树的树干上,伸手拨开满是淡青色花朵的枝丫,垂眸往房内瞧。 玉子祁坐在敞开的雕花木窗边,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撒落在他的身上,替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暖的光。 而坐在连枢的位置,即便玉子祁是背对着窗,也能看见一袭墨衣的如玉少年正垂眸认真地雕着手里初见模样的雕刻。 玉子祁察觉到一阵细碎的风拂过耳边,旋即眼睛就被一双手给蒙住了,耳边的人故意换了极为温柔小意的语调:“猜猜我是谁?” 就……温柔地有些腻人。 玉子祁勾唇轻笑:“猜对了可有奖励?” 连枢想了想:“没有,但猜错了有惩罚。” “什么惩罚?”玉子祁相当配合。 “亲到你猜出来为止。” “不知道。”连枢的话音刚落,玉子祁就道。 连枢轻啧了一声:“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言罢松开了捂住玉子祁眼睛的手。 玉子祁低笑,看着连枢提醒道:“惩罚。” 连枢低头在玉子祁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玉子祁不大满意地单边眉梢微挑:“我还没猜出来。” “见都见到了猜不出来?” “想一直猜不出来。”玉子祁清雅淡笑。 一贯挺厚脸皮的连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精致的小人儿木雕:“是我么?” 虽然还没雕完,但是连枢能看出来是自己的模样。 玉子祁点点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白皙如玉的手握着刻刀,在那个小人儿木雕上精雕细琢着。 约莫片刻的时间,玉子祁摊开掌心,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人儿,歪头挑眉的动作和连枢平日里做来一模一样,煞是可爱。 连枢接过放在手里把玩着:“还挺像。”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 “要不你教我怎么刻吧!”连枢看向了玉子祁,细长的丹凤眼眼尾微挑,眸色清和带着盎然的兴致:“我想刻一个你,正好和这个一对。” “会刻么?可别像你弹琴一样。”玉子祁莞尔地调侃着。 连枢:“……” 沉默了一下,如实道:“我本来是想给你绣一个荷包的,然后想起了之前凤临烟给蓝洛绣的鸳鸯,我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她只怕绣工还不如凤临烟,毕竟活了这么些年,针是摸过不少,可那不是扎针就是杀人,穿针引线绣花什么的,那还不如弹琴呢! 闻言,玉子祁没忍住嘴角略微上扬些:“好,不过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让怀砚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吃的饭菜。” 连枢起身,推着玉子祁离开了房间。 ------题外话------ 早晨呀,嗷嗷,我是真的好喜欢月小祖宗啊,他就长在了我喜欢的点上!!想……扶正~~~ 第432章 尽快拿到名分 寒烟阁。 玉如烟听着暗卫说连枢又去了桫椤之林,姣好的面容看上去都有些阴沉而又扭曲,正在擦拭琴弦的她指尖狠狠地摩擦过琴弦,‘铮’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指尖的血珠一粒粒地争先冒出来。 心中的嫉妒和不甘比这些涌出的血珠更甚。 连枢连枢,又是连枢! 他连枢何德何能可以让子祁另眼相待,甚至枉顾同为男子的身份! 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如烟看向了远处桫椤之林的方向,嘴角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 她怎么给忘了,大嫂前几天都还在她面前提过要为子祁物色合适的未婚女子,她现在因着身份暂时不可以,但用这件事为连枢添添堵还是可以的,她就不相信连枢不介怀。 “来人。” 一位丫鬟走了进来:“小姐,可是要传午膳?” “大嫂可在府内?”玉如烟淡声问,姣好清丽的面容上看不出刚才半点的狰狞与不甘。 “夫人早上进了宫,尚未回来。”丫鬟如实道。 玉如烟微扬了一下眉,倒也不算是意外。 大嫂和陛下的关系自幼时起便是极好,这些年陛下也甚是护着大嫂,不然的话依着大嫂的作风,别说玉家,便是生她养她的谢王府也容不下。 “大嫂若是回来了记得告诉我,我有事和大嫂谈。” “是。” 此时,皇宫。 见谢灼搁下了手中碗筷,南宫振天便让人将桌上的膳食撤了下去。 谢灼半点不见外也半点不将面前的人当成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十分自然地接过对方递来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味道,你还真是数十年的喜爱不曾改变。” 话语,自带深意,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嘲讽。 南宫振天倒也算是痴情,偌大一个后宫从不缺美人,形形色色各有风情,但这么多年让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苏沐。 南宫振天自然是明白谢灼的意思,不恼也不怒,而是淡声回了句:“这种喜爱,你也应该知道才是。” 他和谢灼,于这方面,五十步笑百步。 不,他应该还算是这五十步,毕竟他喜欢的人还活着,而谢灼放在心里的人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谢灼本就锋利的眉眼深沉了一些,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也是。”眸眼深处有几许黯然之意。 情爱之中,多的是求而不得,她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南宫振天不想谈论这件事情,侧眸冷眼瞧着谢灼:“你这些年远离上京,身边男子环绕倒是好不风流快活,你可知参你的奏章在朕这里都快堆成小山了。” 闻言,谢灼冷哼一声:“他们倒是闲的无聊管地够宽,我的私事也要插上一手。”虽然是这样说,但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样子,似乎是根本就不在意。 南宫振天冷呵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好歹是玉腾的嫡妻,可你瞧瞧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另立府邸,出入男宠随行,若不是谢王府与朕,玉家便是要将你沉塘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谢灼弹着自己修剪的漂亮精致的指甲,不以为意地冷笑:“凭什么就许你们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就不可以三夫四侍么?” “我知道玉腾是你的人,所以这些年我甚少出现在上京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就连玉府的事宜我即便是回来了也不曾插手过问,他若是再在你面前哭诉些什么那我也没有办法。” 南宫振天脸都黑了。 “要不你劝劝他,让他认命些算了,大不了我给他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谢灼道。 南宫振天的脸更黑了,阴恻而又危险地看着谢灼:“朕还得调解你们夫妻间的关系?” “所以你别搭理玉腾就行了。”谢灼懒懒地掷出了一句话,半点不觉得自己是在对着东凌一国帝王说话。 南宫振天:“……” “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谢灼看向了南宫振天:“我听说东方凝暴毙了,怎么回事?” “南宫瑶是她和陆行川的孩子。”虽然算是皇室丑闻,但南宫振天也没有瞒着谢灼。 他和谢灼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关系与男女之情无关,但却是十分亲厚,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一直护着谢灼。 谢灼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陆行川?那你岂不是被戴了十多年的绿帽子?” 摩挲着下巴,谢灼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真看不出来,东方凝和陆行川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东方凝赐死,那陆行川呢?你打算如何处置?”谢灼问。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弄得人尽皆知,毕竟皇室还是要脸面的。 “陆行川是太后的人,先放着,以后自然有的是纠错的地方。”南宫振天眯缝了一些眼。 “你和太后?”谢灼看着南宫振天。 “朕给了她太后的尊荣,可她妄图染指那个位置,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振天眼中划过了一缕狠色。 谢灼什么都没说,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东凌也要不平静了。 除却偏安一隅的南诏,如今的天下可以说是三足鼎立,三国局势微妙,但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更遑论还有一个蛰伏于暗处的天水族。 这天下,或迟或早,只怕是要乱上一乱。 似是想起什么,谢灼意味不明地看了南宫振天一眼:“那到时候月拂你意欲如何?”毕竟他们都知道,太后若是为了那个位置筹谋,那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定然是月拂,无论月拂自己想要与否。 “那也有他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南宫振天的话语听上去有几分冷酷,丝毫看不出来有平时待月拂的纵容与宠溺。 谢灼对此不置可否。 她和月拂虽然才几面之缘,但能看出来,那个孩子绝对不简单。 上京年轻这一辈的世家子弟可以说是人才荟萃,但月王府那位身体孱弱放在其中绝对是佼佼者。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灼微挑着眉梢淡声道:“若是他那个时候还活着,可否将他交给我?” 南宫振天看向了谢灼。 “月拂的容貌放眼世间都是数一数二的,我郡主府男子不少,却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月拂。”谢灼说地颇为暧昧。 南宫振天脸色一滞,没好气地看了谢灼一眼,却也没有拒绝。 第二天。 将军府行刑的时候,周围围了不少的百姓,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甚至还有心中对将军府早有不满的百姓在一旁拍手称快,甚至不吝篮子里的鸡蛋和菜叶子。 不过很快就被士兵给拦下了,说是陛下顾念这些年将军府立下的战功,要让他们走地体面。 连枢懒洋洋地靠坐在雕花木窗前,看着远处人头攒动,有些嘲讽地扯了扯薄唇。 走地体面?! 不过是为皇室赚一个好名声罢了。 出岫双手环胸倚着窗柩,贯来温和的眼眸也有些说不出的嘲:“陛下倒是物尽其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利用的机会。” 如此一来,谁人不说陛下重情重义,给予将军府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午时三刻,行刑。” 监斩官是安书锦,南宫晟监督。 随着令牌落地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刽子手手中的刀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冷光泛着森森寒意。 便是距离相隔颇远的连枢,都觉得被反射的寒光晃了一下眼睛。 出岫抬手准备将窗户关上,毕竟连枢极为反感血腥味。 “不必。”连枢出声打断。 她不避不闪,就这样站在窗户前。 眸眼沉静而又冷漠地看着,没有半点感情。 看着刽子手们手起刀落,看着人群中的人惊呼出声,然后,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散开来。 出岫温润的眼眸深沉而又复杂,眸眼深处带着几分狠意:“东方擎文也算是以身为祭,祭奠玄清河一役中覆没的百万英魂。” 连枢没说话,削薄的唇轻抿了抿。 这百万英魂中,并没有那位为国捐躯马革裹尸的连王爷。 如果可以的话,从今以后,只愿再也不要见到那人,无论是她,还是哥哥和母妃。 不想让母妃这么多年的坚持,一朝成了笑话。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轮椅轱辘滚动的声音渐渐清晰。 “玉小公子。”出岫看着面前清雅出尘的墨衣少年,最后目光落在了他腿上,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五年前宫宴上的事情他从世子那里知道了原委,这位玉小公子,也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 “你先下去吧!”玉子祁没看出岫,他的目光从进来就停留在那道妖红的身影上。 出岫离开之后,很是体贴地为两人将房门带上了。 连枢看着玉子祁,清魅的眸光散去些许凉意,柔和了些。 玉子祁控制着轮椅到连枢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指:“手怎么这么凉?” 闻言,连枢将双手递递到玉子祁面前,声音都软了些:“给你呵护我的机会。” 玉子祁轻轻一笑,捉着她的双手放进了自己的衣襟内。 温暖的触感隔着里衣自指尖传来,连枢轻啧了一声:“玉小七,你是不是太正人君子了些!” 玉小七:“……” 连枢狎昵地轻勾薄唇:“可是本世子想……耍个流氓。”说这句话的时候,修长的手越过玉子祁的里衣直接贴上了他的肌肤。 手指指腹甚至还在不安分地一下一下轻点着。 玉子祁身体一僵,他微沉着眸看着面前的人:“……别乱动。” “你心跳好快哦!”连枢几乎是咬着玉子祁的耳垂,一说话他的耳边就有温热的气息拂过,玉子祁白皙的耳尖瞬间就红了。 “连小枢,别闹。”玉小七压低了声音,有些说不出来的沉。 连枢微俯下身,如瀑的墨发就这样披散下来,与玉子祁的墨发纠缠在一起。 “玉小七,要不我们试试吧!”不等玉子祁问试什么,连枢低魅撩人的嗓音再次在耳畔响起:“我看过的活春宫不少,但还从来没试过。” 听着连枢的话,玉子祁微呆了一下。 连枢的手就在玉子祁胸膛上打着圈儿,似是好奇一般地继续道:“旁人都说那事儿欲死欲仙,我想试试是怎么个欲死欲仙的法子。” 欲死欲仙?! 玉子祁白皙无暇的如玉面容有些微微不自在,伸手无奈地揉了揉眉骨,尽量让自己将目光从连枢脸上移开,缓缓掷出了两个字:“不试。” 连枢看着玉子祁,单边眉梢微挑,似乎是在等一个解释,不安分的手下动作却没停止过。 玉子祁轻叹了一口气,将连枢指下身体上的悸动给压了下去,清润如泉的眼眸极为认真地看着连枢:“虽然我知道你不在意名节名声,但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起码的尊重,所以成婚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连小枢既然是他认定了的人,他们早晚都会是对方的人,只是,他不想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就和连小枢如何,毕竟这种事情,到底吃亏的是女子。 连枢自然是明白玉子祁的意思,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细长魅然的丹凤眼中有几分隐约的复杂。 停顿了一下,玉子祁薄唇勾起了一抹优美的弧,眉眼清疏温柔地补充了一句:“或者,连世子早点来桫椤之林下聘,早日将我娶回去,不然没名没分这事儿我可不干。” 听着玉子祁的话,连枢没忍住将手从玉子祁的衣襟中拿了出来,不似刚才的冰凉,就连手心都带着暖意,她伸手捏了捏玉子祁的下巴,轻啧道:“玉小七,你可知在外人眼中我们早就不清不楚了。” 上京之中,可从来不缺她和玉小七的流言蜚语。 闻言,玉子祁目光幽幽地看了连枢一眼:“和我们风流纨绔的连世子不清不楚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容晞、南宫楚、夙止、月拂…… 连小枢风流账倒是一点儿不少。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的酸味?”连枢眼尾扬了扬,狎昵地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佯装轻叹一声:“这么大一个醋桶在你身边,奈何连世子现在才发现。” 天晓得自己在知道连枢和旁人关系那么亲近的时候他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恨不得将连小枢困在自己身边让她一辈子只能看见自己一人。 连枢低头在玉子祁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我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之后已经在和他们保持距离,而且玉小七,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桫椤之林隋珠和璧的玉小公子,寻常可没人比得上。” 玉子祁轻哼着撇撇嘴,带着几分幼稚且孩子气:“连世子可是忘记了曾经将我与那位蓝衣绝水霁月无暇的月王爷作比较?” 玉子祁觑着连枢:“还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连枢:“……”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神色讪讪。 不过也就微讪了那么一些,便斜挑着眼尾容色佻佻地看着玉子祁:“那个时候我又不喜欢你,可现在我于情爱之上心里眼里能容下的就你一人,在我这里你是唯一的心动,这难道不比那些更给你信心么?” “算是哄我么?”玉子祁勾着连枢的小指。 “不算,我是认真的。” 玉子祁轻轻一笑:“那我要尽快拿到名分,让连世子试试欲死欲仙的滋味儿。”清润的嗓音听上去还挺一本正经的,但眉眼间的狭促却半点没掩饰。 方才自己说出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听见这话从玉子祁嘴里说出向来挺厚脸皮的连枢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她哼了哼:“连王府世子妃的名分么?” 玉子祁莞尔轻笑:“未尝不可。” 连枢没说话,只是懒洋洋地半蹭在玉子祁的肩上,精致昳丽的面容上是一片淡然柔和。 玉子祁垂眸看着连枢,嘴角勾出了一抹惊艳的弧,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眼眸却不动声色地深沉了些,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连王爷其实还活着的消息,连小枢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依着连小枢的能力,大概也知道了花眠那位深居简出的夫君就是‘已故’的连王爷,而花初烬的身份,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当初一直不希望连小枢和花初烬有过多的来往,就是不想她知道连王爷的消息,无论是对她还是连王妃而言,都太过讽刺了。 东凌将军府如日中天这么多年,终于繁华落幕,却是以一个如此惨烈的方式。 东方家没落地太过,令人猝不及防,朝堂之上不少人都心有戚戚,大有物伤其类的感觉。 南宫振天为了安抚朝臣,于宫中再次设宴,文武百官皆有赏赐,宴会之上倒也算是君臣和乐,上下融洽。 只是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南宫振天宣布了一个消息:封顾家大小姐顾听雪为妃,封号宁妃,赐居听雪轩。 这个消息一出,再次惊了群臣。 未曾侍寝,无儿无女,身世背景可以说皆上不得台面,成为陛下的妃嫔也就算了,毕竟这位顾小姐容貌自是一顶一的绝色,但是越过其他品阶直接封为妃位…… 陛下对其的在意可见一斑。 事实证明,南宫振天对顾听雪确实极为在意,在她养伤期间各种珍贵药材补品从不间断地送往宫,首饰古玩类的赏赐也是络绎不绝,陛下更是一日三餐对其嘘寒问暖,其恩宠程度令六宫为之侧目。 更遑论这还是未曾侍寝之前。 听雪宫。 上好的夜明珠点缀着宫殿檐角,灯架上精致的琉璃宫灯安静地燃着,殿内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白术等南宫振天离开之后才起身踱着步子到顾听雪面前,她看着顾听雪,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小姐,陛下待你可真好啊,这样的赏赐,听说阖宫上下都没有过呢!” 以前小姐在顾家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听雪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虽然受伤之后得到了精心的医治,但当时的情况到底是命悬一线,如今虽无大碍,脸色却仍是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听着白术的话,顾听雪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依旧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似一尊没有情绪的玉雕,精致而又漠然。 忽地,她的手紧了紧,偏头看了一眼白术:“白术,我想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小姐,那你休息,有什么事喊我就行。”说完之后,白术才退出了房间,将房门替顾听雪关好。 白术离开之后,顾听雪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微蜷,面上是不变的清冷:“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青影一闪,沈青辞就出现在了窗外,连带着弥散在空中清冽淡然的梨花清香都浓郁了些。 沈青辞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透过窗户定定地看着顾听雪。 顾听雪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熟悉身影,垂在身侧的手轻微地颤动着,一开口就是清冷的声音:“沈少庄主深夜造访,可是特意前来恭贺本宫?” “本宫?”沈青辞贯来温和内敛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锋锐。 顾听雪微微勾唇,难得的巧笑倩兮:“我今日封妃,你我好歹故人一场,沈少庄主难道不为我感到开心么?” 沈青辞没说话,一双眸紧紧地锁着顾听雪,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许久,才问:“为什么?” 闻言,顾听雪轻笑出声,清冷如雪的眼眸似是愉悦也似是嘲讽地扬了扬:“沈少庄主问这句话,莫非是还记挂着本宫?” 沈青辞抿了抿唇,光影下侧脸如玉,眼眸晦暗不明。 他以为自己放下了,毕竟也应该放下了,连那枚梨花木簪他都可以取下束之高阁,甚至于他不是不知道顾听雪打算入宫为妃,只是,当真真切切地听到她被封妃的消息,心尖钝钝的疼痛告诉他这么久了他还是未曾完全放下。 看着这样的沈青辞,顾听雪藏于窗沿下的手攥紧了几分,因为太过用力就连指骨都隐约透着凉白,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沈少庄主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借口,我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我之间的一切早在当初就已经画上了句号,如今我是东凌陛下的宠妃,你应该知道,以我的容貌和能力,圣宠不衰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顾听雪意有所指地看了沈青辞一眼:“前提是你别来干涉。” 沈青辞薄唇抿地更紧了,似乎就是一条紧绷的直线,沉默了一下,轻飘飘的嗓音溢出唇瓣:“什么意思?” 不是猜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想断了自己唯一的一点希冀,不留余地而已。 “今日好歹是我的封妃之日,好歹是旧相识,沈少庄主总不至于空手而来。” “你想如何?” 顾听雪看着面前青衣玉质的少年,微挑着眼尾声音清冷:“作为贺礼,我可否提一个要求?” 沈青辞看着顾听雪,等着她的要求。 顾听雪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认真,看着沈青辞一字一句地开口:“断却你我之间一切过往,从此见面不识。” 不意外是真,心尖如被针扎也是真,沈青辞身形微晃了一下,本就透着病态的苍白面容看上去似乎更是孱白了些,细长的狐狸眼中颇有几分自嘲之意。 他笑了笑:“宁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青辞自然也不是不识趣之人。” 沈青辞抬头,定定地看着面前一袭雪衣的顾听雪:“故人一场,便祝宁妃他日身份地位更甚,荣华富贵不尽,一生……无愧无悔。” 顾听雪也在笑,绝情而又惊艳:“自是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窗前早已没了那道青色的身影,久到双腿都站地麻木了,久到灯架上的长烛都短了一大截,怔楞中的顾听雪才似是缓过神来,一瞬间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顺着窗户整个人狼狈而又悲凉地瘫坐在地。 “青辞!”她阖了阖眼眸,呢喃而又缱绻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对不起,我也早已配你不起。 第433章 情深义重得很 夜半。 夜倾歌看着孤身坐在凉亭中喝酒的人,眉心狠狠地蹙起。 几步走到凉亭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青辞,面容盛艳而又锋利:“为了顾听雪?”开口便是笃定。 沈青辞抬头看了一眼夜倾歌,贯来温和内敛的狐狸眼此刻带着朦胧的醉意,面容上是可见的醺然,不过他酒品倒是非常好,便是醉得一塌糊涂也只是安静地靠坐在地上。 半点没有连小枢醉酒时候的折腾人。 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酒壶,夜倾歌冷笑一声:“可真是出息!” 沈青辞拎着酒壶,歪头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才缓缓地道:“夜倾歌?”还是那种不太确定的语气。 夜倾歌被气笑了,冷呵一声:“怎么?醉到连人都不会认了?寻常时候对我避之不及,醉到不省人事倒是要我来收拾烂摊子,也不怕我趁你不清醒直接办了你!” 闻言,凉亭外的沈岩神色一怔,然后有些心虚地瞥开了目光。 少庄主不想连世子担忧,所以都没有回连王府,是他自作主张地告诉了夜大小姐,他觉得夜大小姐和少庄主还挺般配的。 夜大小姐虽然对外是说一不二的霸道张扬性子,可对自家少庄主那真的是没话说的好。 要真办了……也就办了吧! 夜倾歌看着仍在一口连着一口喝酒的青衣少年,有些危险地眯缝着眼眸,微俯下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沉声道:“沈青辞,这是我最后言沉允许你为她神伤,再有下次,老子直接强上了你。” 反正这个想法她都有好几年了,只是一直缺少实践的机会而已。 沈岩:“……” 夜大小姐威武霸气。 两日后。 北越太后薨逝,八百里加急信件让寻绯墨和凤临烟速速归国。 寻绯墨当即便向南宫振天请辞。 连枢把玩着手里的墨玉棋子,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寻绯墨:“何日启程?” “明早离开。” 正在寻绯墨思索着落子的时候,一枚墨玉令牌被从对面移到他的手边,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还能看见连枢收回去的手。 寻绯墨看着令牌上镌刻的‘幽冥’二字,微挑了一下眉。 “临别礼物。”连枢解释。 “这么贵重?”寻绯墨自然是知道这枚墨玉令,可调动幽冥殿中所有的势力。 连枢上下抛接着棋子,看着寻绯墨淡声道:“凤临天视你为眼中钉,不除不快,我知道你在北越势力不浅甚至是权倾朝野,可你毕竟囿于身份,有幽冥殿在你身边,我总归放心些。” 在北越,除非阿绯真的造反,否则,他永远是臣,即便权倾朝野也是为人臣子。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便都会束手束脚。 寻绯墨没接,而是看向了连枢:“那你呢?” 南宫振天可不是个有容人之心的人。 “他和太后相互防备着,腾不出手对付旁人,而且刚处置了一个将军府,暂时不会对连王府下手。”说到这里,连枢微挑眼尾地看向了寻绯墨,声音慵慵懒懒的:“再说了,我能调用的可不止一个幽冥殿,你就别担心我了,倒是你自己,在北越诸事小心。” 后面的话,语气稍微认真了几分。 寻绯墨静静地看着连枢,指腹轻擦过那枚墨玉令牌,细长的眼眸复杂了几分。 “连小枢。”忽然,他轻声开口。 连枢看向了他。 寻绯墨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在对上连枢的目光时,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你也小心,有事书信联系。” “嗯。”连枢点点头:“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一路顺风!” 连枢和寻绯墨用过晚膳之后,才离开了北越行宫。 连枢离开后不久,夜辰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王爷,你是打算留在东凌还是回北越?” 这个留,自然是以玉子祁的身份留下。 “北越那边让栖迟随你们回去。”寻绯墨淡声道。 夜辰微微颔首。 王爷寻常不在北越的时候,也都是让栖迟易容替代身份。 北越使臣离开的时候,连枢没有去送行,只知道八公主南宫瑶随柳寒生一起回了北越,因着北越太后薨逝,就连送亲的队伍都是一切从简,看不出半点公主出嫁世子娶亲的喜庆。 连枢双手环胸懒洋洋地倚靠在凉亭檐柱上,阳光撒落在她的身上于地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往远了些看,在阴影的几步开外可以看见一抹轻微晃动的阴影。 而阴影的来源,就是坐在秋千上偶尔脚尖点地的安洛离。 “南宫瑶就没闹?”连枢顺着安洛离的话问。 安洛离从皇宫离开之后就来了连王府,美其名曰和她这个‘未婚夫’联络联络感情,感情没联络,倒是将南宫瑶出嫁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安洛离的手轻搭在缠满了花藤的秋千绳索上,柔和的声音传来:“何止是闹,从定下她和柳寒生的婚约之后南宫瑶宫中能砸的都被她给砸了,就连将军府出事的消息都不能让她安分下来,未免她今日大哭大闹损了两国的颜面,姑姑让人弄晕了她直接绑上了马车。” 不然依着南宫瑶的性子,怕是还没离开上京城门就要闹翻了天。 似是想到了什么,安洛离偏头看向了连枢:“对了,你知不知道,本来陛下是有意让你前去联姻的。”说到这里,安洛离语气忽然一转,带了几分暧昧的调侃,“但谁能想到国宴之上那么多人求娶羲和公主,就连那位北越摄政王都在其中。” 连枢似有若无地看了安洛离一眼,语气凉凉:“你怎么不说我当时要是答应了你哥的求娶现在你还得喊我一声嫂子。” 安洛离:“……” 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哥哥不是真心的,估计也只是当时的权宜之策。 沉默了一下,挺惆怅地轻幽幽地叹了声:“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喊你一声嫂子。” 她哥喜欢顾听雪,因着顾听雪入宫为妃一事,这两天整个人都萎靡得不像话。 连枢略微沉默了一下,心下便也了然。 那日花神节她和安洛离兄妹一起去染苑,安书锦那道一抹雪色的身影匆匆就离开了,当时不认识那人是谁,后来认识了顾听雪自然也就知道安书锦的心思。 “其实,我一直看不懂那位顾听雪。”沉吟了一下,安洛离缓缓道。 她看人一向很准,可是对于那位顾听雪,同在上京一年多,她看不出顾听雪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容貌绝色,性子清冷,看上去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无论是对她哥哥太子表哥亦或是上京其他权贵,都是冷漠至极的态度,没有半点曲意逢迎,她从顾听雪身上看不出贪慕权势地位,但这次国宴之上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替陛下挡箭,最后入宫,一朝为妃。 虽然不知道顾听雪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总觉得那位眉眼清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顾听雪不简单。 连枢看着安洛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安洛离,你太干净了。” 不是单纯,而是干净。 安洛离是安家嫡出大小姐,身份尊贵,从小到大平安顺遂,没有受过任何磋磨,双手干净不染鲜血,而那位上京双姝中的另一姝,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闻言,安洛离沉默着,没有反驳。 不可否认,她长这么大,父母兄长将她保护地太好了,她这辈子唯一的求而不得也就是一个玉子祁。 执着了十年,临了也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 “连枢,那你自己呢?”最后,安洛离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连枢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上,眼尾都似乎带着自嘲:“午夜梦回,向我索命的人不知凡几。” 这样的她,能干净到哪里去? 闻言,安洛离怔了怔,偏头看着身形单薄的连枢,贯来温雅静和的面容之上心疼之色几乎掩饰不住,她抿了抿唇,缓步走到连枢身边,伸手虚虚地抱住了她,一只手还轻拍着连枢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安慰:“都已经过去了。” 做出这些事情之后,安洛离自己都有些意外。 平日里便是安慰容乐和谢如画她都只是良言开导,旋即目光落在了连枢身上。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连枢,似乎就是合她眼缘,想要亲近对方,即便曾经和连枢是情敌,即便玉子祁放在心尖上的人是连枢,自己也还是讨厌不起来。 就单纯地很喜欢她。 怜惜而又心疼。 连枢也没想到安洛离会有此操作,幽深如墨的丹凤眼微瞠,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任由她虚抱着。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对连世子来说还挺新奇。 “谢谢!”沉默了一下,连枢勾着嘴角缓缓道。 安洛离轻轻一笑,温和的声音带了些许戏谑的调侃:“你我未婚夫妻,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然后又挺遗憾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你要是男人,我也就真的嫁给你了。” 连枢:“……” “连世子和安小姐倒是情深意重得很!”声音轻飘飘的,隐约听上去还有两分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连枢和安洛离顿了顿,齐齐地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月拂和沈青辞并肩走了过来,而说这句话的人,自然是那位半眯缝着眼眸的月小祖宗。 沈青辞对着连枢柔和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安洛离:“安小姐。” “沈少庄主,月王爷。”安洛离礼貌而又客气地打招呼,只是后面三个字听上去有些微沉。 她看着面前蓝衣绝水面容凉薄的少年,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本该称呼月拂一声表哥的,如今,却只能是生疏的月王爷了。 连枢懒懒地抬眸,漫不经心地接过月拂的话:“我和落离是未婚夫妻,自是情深意重。” 月拂轻啧了声,意味不明地挑挑眉:“未婚夫妻啊,安洛离以前和玉子祁可也是未婚夫妻。” 安洛离是聪明人,单是一句话就听出了月拂这句话里面隐藏的敌意,倒是不生气,就是看着月拂的时候神色带了两分打量。 月拂算是……吃醋么? 她的还是玉子祁的?还是两个人都有? 安洛离一脸好奇地盯着月拂,所以月拂是真的喜欢连枢么? 想到这里,安洛离又瞥向了连枢,目光有些隐约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一个是玉子祁,一个是月拂,还真是难抉择啊!不过要是可以享齐人之福就好了,但估计这两人会闹翻天了吧! 连枢被安洛离看地有些莫名其妙,单边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被正主逮了个正着,虽然连枢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安洛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敛了神色,挺一本正经地开口:“连世子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就快步离开了竹轩,颇有那么两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连枢:“……” 看着安洛离的背影半晌无言。 “是不是很好奇安洛离在心虚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了月拂的声音。 见连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月拂挑了一下眉,眼尾那点桔梗花纹的泪痣魅得不像话:“小枢儿,你信不信,安洛离刚才肯定是在臆想我们。” 话语一开口,便是笃定。 “她知道我和玉子祁的事儿。”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一句。 月拂看着连枢,孱弱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介意与否,只薄唇一弯似笑非笑地道:“小枢儿你大概还不知道,长阳郡主也就是玉子祁的母亲,已经在为玉子祁择选成婚对象了。你猜,这其中会不会有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后面那句话,幸灾乐祸的意味十分明显。 不会。 连枢根本都不用猜,这是一个笃定的答案。 垂下眼眸,不以为意地道:“那又如何?没有羲和公主,万一有个连王府世子呢?” 依着玉小七的性子,说不定就真的坐实了断袖的身份,这样一来,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女子想要嫁给他。 闻言,月拂轻哼一声:“你倒是相信他。” 说完径自在凉亭内的美人靠上歪着身子坐下,手里还拎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锦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玉米,看都不再看连枢一眼。 沈青辞也拾步进了凉亭。 连枢看着小火炉上已经沸腾了的茶水,取过三个茶杯添满,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沈青辞:“身体可好些了?” 沈青辞点点头:“好多了。” 连枢看着沈青辞,正欲说话,对方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淡然的声音已然响起:“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留你和母妃在上京自己离开的。” 对上沈青辞温和而又坚定的眼眸,连枢便知自己劝不动他,不过本来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如果是她和哥哥易地而处,她也不会安心离开。 沉默了一下,连枢换了话题:“夜倾歌应该也快离开上京了吧?” “如无意外,明日便离开。”沈青辞轻啜一口茶,清幽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散开来,眼眸在氤氲热气下稍显朦胧,看不清眸底的情绪。 国宴的意图从不在明,暗中该谋划的都已经谋算好了,夜倾歌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毕竟上京可是个多事之地。 月拂丢了几颗玉米粒到嘴里,细嚼慢咽之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夜倾歌堂堂夜家大小姐,放下西芜大小事宜来东凌,你不会真的将理由都按在那些阴谋算计之上吧?”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着沈青辞说的。 “我一直将她视作表姐。”沈青辞声音淡淡。 月拂似有若无地哼笑了声,没说话。 夜倾歌当初放手了一次,现在绝对不会再放手,至于青辞,如今顾听雪入宫为妃,他应该是彻底绝了念想,依着青辞和夜倾歌还算亲近的关系,他早晚会是夜倾歌的人。 沈青辞并不在意,指腹轻缓地摩挲着茶杯上细致的纹络:“听说这次南宫瑶和亲北越送亲的人原本是南宫晟,只是后来临时改成了南宫楚?” “大概不久之后,上京就要大办喜事了。”月拂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南宫晟和容晞?”沈青辞和连枢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难猜出。 “下月初七,陛下应该很快就要下旨昭告天下。”月拂解释。毕竟是东凌最最嫡出的公主,婚约一事自是天下皆知。 沈青辞看向月拂:“下月初七?容晞在国宴之上伤地似乎不轻。” “只要他愿意,别说是下月初七,现在都可以活蹦乱跳地迎娶南宫晟。”月拂魅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说到玉府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连枢还是了解玉子祁的。 玉子祁知道长阳郡主在玉家举办了赏花宴,且邀请的都是些未出阁的权贵之女,自然也是知道谢灼的意图。 谢灼派人来请他过去的时候倒也没有拒绝,难得出了桫椤之林去到玉家宴客厅。 玉子祁一袭墨衣,面容如玉,清雅出尘,即便是坐在轮椅之上,依旧有一种清绝的气质,雅人深致,傲岸无双。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热闹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都静静地看着那道墨色的身影。 只一眼,便让在场的人移不开目光。 不禁皆在心中感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桫椤之林的玉子祁当为第一人! 谢灼看着轮椅上的清隽少年,神色淡淡,没有半点是一位母亲对着儿子时候的亲昵态度,冷漠地恍如路人。 “你年纪也不小了,当初我为你定下了安洛离,对方如今嫌弃你不良于行既然退婚了,那你们便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也该为自己打算。”谢灼的话语没什么温情,似乎就是例行公事地替玉子祁娶妻而已,甚至半点不曾顾忌地说出了安洛离是因为他不良于行而退婚。 玉子祁也不在意,轮椅轱辘声停在了谢灼面前,他看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清雅如玉的精致面容是一片云淡风轻。 唇形好看的薄唇微启,嗓音淡淡:“母亲,你先前不在上京,大概不知道我和连枢之间关系匪浅。” 还特意咬重了‘关系匪浅’四个字。 谢灼的脸色微沉。 在场的那些世家小姐也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段时间关于玉小公子和连王府世子间的流言蜚语。 不过怎么说呢,上京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别说五分真,有时候连三分真都未必有,所以对于连世子和玉小公子之间的关系她们也不会人云亦云。 毕竟无论是连世子还是玉小公子,这种分桃断袖的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再者说了,连世子可都和安家大小姐许下了婚约。 如今听到玉子祁当众说出这句话,她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等着下文。 “你们年纪相仿,玩得来走地亲近些也不过朋友之谊。”谢灼一句话,就将玉子祁和连枢之间归为朋友,旋即又轻笑着补充着道:“五年前连枢和容晞不是好到整日里黏在一起连逛青楼都不曾分开,如今不也是各自成家立业么?” 说这句话,也有提醒玉子祁的意思。 一则提醒他和连枢关系匪浅的人不止他玉子祁一个,二则是提醒玉子祁五年前宫宴一事。 玉子祁看着面前雍容冷漠的妇人,一开口便是淡然无波的嗓音:“我喜欢连枢,并非是普通的朋友之谊,而是男女于情爱上的喜欢,非连枢不可的喜欢与爱。” 话语薄淡却不无认真,而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贯来没什么情绪的凤目都添了几分柔和。 甚至用的都不是喜欢这两个字,而是更为深刻的爱。 听到正主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白,在场的名门小姐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玉子祁喜欢连王府世子,喜欢……男人。 她们自然是不会将终身托付在一个断袖身上,毕竟这与守活寡无异。 思及此,也都没了再留下来的必要,纷纷向谢灼告辞。 玉子祁没说话,就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些人离开,细长的凤眸中神色凉薄漠然,未曾有一星半点的波澜起伏。 “玉子祁!”待那些女子都离开后,谢灼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她看着玉子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着那么多名门贵女,你这番话传了出去以后有那个女子会嫁给你?” 玉子祁抬眸对上谢灼愤怒的目光,不疾不徐地淡声道:“我喜欢连枢,除了她,旁人绝无可能。” 语气淡淡,却也不容置喙。 第434章 多年至交好友 玉子祁话音落下,谢灼瞬间沉了声音,“我不同意。” “这是我和连枢之间的事情,无须您的同意。”玉子祁虽然用语尊重,但细长的凤目是一片不带丝毫感情的漠然。 谢灼神色更怒,“玉子祁,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还轮不到自己做主,我是你的母亲,这……” 谢灼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玉子祁淡声打断,“那不如请母亲告诉我,这些年可有尽过母亲的责任?” “或者,不如换一种问法,桫椤之林的刺客可曾有过母亲的手笔?”玉子祁看着谢灼,面容清隽淡漠,甚至带着一抹淡笑。 闻言,谢灼神色一顿,眯着眼睛眸光微冷地看着玉子祁,“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玉子祁没看谢灼,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很轻很轻地开口:“年幼的时候,我是恨过你们的。” 眼眸微垂,玉子祁清隽精致的面容染了几分薄凉之色,一开口声音都淡地似是从天边传来,“看着玉腾前来寻衅滋事的姬妾,看着你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看着身为父母的你们似乎从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那个时候,有恨也有失望,后来,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也就不抱希望了。” “再后来……”玉子祁看向谢灼,“没资格也没必要。” 听着玉子祁前面的话,谢灼连眼眸都未曾抬一下,看上去雍容而又冷漠,只是玉子祁最后一句话,让她神色一变。 不过谢灼没说话,目光危险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你知道了什么?”触及少年云淡风轻的神色,谢灼定定地问。 玉子祁能说出这些话,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北越,寻王府。”玉子祁薄唇微启,缓缓地掷出五个字。 这五个字,让谢灼面容上的冷漠彻底龟裂,是前所未有的复杂,神色几经转变最后才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姬柔漪告诉你的?” 在提到‘姬柔漪’这个名字的时候,谢灼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寒意。 姬柔漪,玉子祁的生母,北越前寻王爷寻之琰此生唯一的妻子,是她最恨也最嫉妒之人。 若不是姬柔漪,当年寻王妃那个位置该是她的。 当初之琰因为责任娶了姬柔漪,她一气之下便嫁给了玉腾,但到底是不甘心且怨恨着,所以当年寻王府出事的时候她也确实是在暗中推波助澜,只是她没有想到寻之琰为了姬柔漪连命都可以不要。她也说不出来是愧疚还是报复,她出手救下了尚在襁褓中的玉子祁,前提是姬柔漪从此当做没有这个儿子,玉子祁的母亲只能是她。 最初将玉子祁带回东凌后,她虽然并不待见他,甚至是从心底里厌恶,但无论如何到底是之琰的孩子,她即便是再不喜也只是将他丢在桫椤之林不闻不问,只是后来…… 似是想到什么,谢灼的目光瞬间沉郁了下来。 旋即看着玉子祁冷笑一声,“你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就算是没有我,你和连枢就有可能了么?你可别忘了,他还有婚约在身。” 且不说苏沐会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单凭着南宫振天对连枢的算计和防备,玉子祁和连枢之间都绝无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伴随着这句话,是缓缓响起的轱辘声。 连小枢,只能是他的。 离开宴会厅,玉子祁修长的手轻抚过轮椅上的纹络,细长的凤眸空濛而又幽深,削薄的嘴角确实微微勾起了一抹惊艳的弧。 连小枢放在心里的人可是他呢! 是夜。 连枢陪沈青辞和苏沐用过晚膳之后便回了竹轩,看了一会儿书,正起身准备去洗漱,窗外传来动静,然后一道紫色的潋滟身影便闪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在整个房间的微醺酒气。 连枢停下脚步,微蹙着眉看向来人,“怎么喝这么多酒?”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容晞俊美的面容较之以往都染了一抹绯红,他手里还拎着一壶酒,闻言对着连枢弯唇一笑,笑意中有几分苦涩,“我高兴啊,我马上就要成婚了。” 连枢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容晞挺随意地在一旁的案几前坐下,对着连枢招了招手,道:“陪我说说话吧!” 连枢倒是没有拒绝,在容晞对面坐下。 容晞皱了一下眉,嘟囔着道:“怎么离得那么远!” 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挪着身子靠了过来,末了,还有些嫌弃地看着连枢,“连酒都不能喝,不然我们今晚就可以一醉方休了。” “你已经差不多醉到方休了。”连枢淡声道。 容晞酒量还不错,但很明显在来之前就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是能看出的微醺。 容晞忽然歪着头枕在了连枢肩上,连枢下意识地皱眉,还没说话容晞的声音已经传来:“你喜欢玉子祁是不是?” “嗯。”连枢没有否认,往后手抵着容晞的额头让他趴在了案几上,“所以我现在要洁身自好。” 容晞愣了愣,意味不明地啧了声,“真不知道你看上了玉子祁那个瘸子那一点!” “所以是我看上了他而不是你看上了他。” 容晞:“……” 良久,才低低一笑,却也认真了神色,“是真的喜欢?” 然后又自顾自地回答:“是了,也没人能用这种事儿威胁得了我们贯来张扬恣意的连世子。”话语里面有着浓浓的自嘲。 大概是真的醉了,之后容晞一直在絮絮叨叨。 说着他和连枢以前一起逛青楼、说着容逸犯过的蠢事、说着他在天涯的一些所见所闻,最后,说到了他和南宫晟如今的相处模式。 冷漠、刻板、尖锐,甚至是敌对。 一对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之间的日常相处。 容晞将中途让流风送进来的酒又开了一坛,低沉的声音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和不甘,“我都不知道,我和她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话语之中,还有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连枢看着容晞,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容晞对南宫晟或许不是全无感情,只是,在那些阴谋算计里面,这份感情就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再加上两个人的性子,只会让他们相处的时候更加针锋相对。 轻喃着轻喃着,容晞‘哐当’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彻底地醉了过去,就连手中的酒坛子都在桌上滚了几下,里面色泽莹润的酒从坛口溢了出来。 “连枢,对不起!”良久,昏迷的人低低地呓语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疚。 连枢丹凤眼中眸色微动,最终微泛起的波澜还是归于平静,只看上去幽深得不像话。 如今夜这般的场景,她和容晞以后怕是难再得了! 容晞是帝王之子,东凌下一任君王,和她注定立场不同。 多年的情谊,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收场。 坐在案几旁沉默了片刻,连枢唤了出岫进来。 看着喝的烂醉的容晞,出岫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目光落在了连枢身上:“连枢。” “将他送回容府吧!”连枢揉了揉眉尖,淡声道。 闻了这么久的酒味,她都有些头疼。 出岫扛着容晞离开前脚离开,后脚流风便进来禀告,说是玉小公子来了。 连枢颇为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听着愈来愈近的轱辘转动声,似笑非笑地开口:“他来了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客气地禀告了,不都是自己直接进来么?” 下一刻,玉子祁凉凉的声音就在外面见响起,“我这不是担心打扰了连世子和容大公子么?毕竟两人是多年至交好友。” 话语倒是没听出来生气,估计就单纯地吃个醋,带着微微的不爽。 第435章 是我看上的 连枢打开房门,倚在门框边轻啧着,看着玉子祁调侃道:“玉小七,要换做我是你,刚才就直接闯了进来,捉--奸。” 后面两个字,说地特别玩味。 玉子祁的脸瞬间黑了。 流风看着两人,非常识趣地退了下去,离开之前,有些好奇地瞟过去一眼,正好看见自家世子长腿一迈直接坐在了玉小公子的腿上,手轻抬起对方的下巴,调戏对方的姿态十足。 至于玉小公子,没有反对,只是觑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世子,不过眼中的宠溺纵容倒是丝毫不加掩饰。 看到这里,流风心中忽然一跳。 她觉得,玉小公子此刻的神色,与绯公子有些相似,尤其是看着世子时候眼中的神色,简直是如出一辙。 旋即一想也是,毕竟绯公子和玉小公子待世子都是一往情深。 只是可惜了绯公子。 连枢过足了调戏良家少年的瘾,才懒懒地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玉府今日邀请那些未出阁的女子参加赏花宴,这事连世子应该知道吧?”玉子祁意味不明地连枢。 连枢颔首,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听说参加的世家小姐可不少。” 说到这里,连枢伸手摸了摸玉子祁的腿,语气更加幽然了,“双腿都不便于行了,怎么还这么招桃花?” 玉子祁瞅着连枢,“你现在这醋不觉得吃地太牵强了么?我瞧着都假。” 连枢:“……” 将身子懒洋洋地歪在玉子祁身上,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我自然是信你的,再说了,那些名门贵女离开玉府之后上京可都流传玉家小公子非连王府世子不可,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醋可吃的。” 玉子祁似有若无地轻哼一声,眼中却是带着点点笑意。 “真的是非我不可啊?”连枢凑到玉子祁面前,鼻尖相抵,唇瓣都是近在咫尺,玉子祁甚至能明显地察觉到连枢说话时候薄唇翕动间呼出的热气。 “也不算是。”玉子祁回答。 连枢眼睛微微眯起。 玉子祁薄唇一勾,“毕竟连世子若是同意将羲和公主嫁给我,子祁自然也是乐意的。” 眯起的眼睛眼尾扬了扬,连枢冷哼一声,“看不出来玉小公子男女皆宜。” “也看不出来连世子雌雄同体。”玉子祁慢悠悠地回了句。 闻言,连枢眼波一转,眉梢眼角魅色自成,“要不,给个机会让你试试本世子是不是雌雄同体?” 玉子祁:“……” 精致如玉的面容顿了顿,神色相当莫测,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连小枢就是有恃无恐! 连枢轻轻一笑,勾起的唇角都写着两分得意。 玉子祁默默地看了连枢一眼,没说话。 呵,有本事成婚之后还能这么得意挑衅! 连枢瑟了瑟肩,忽然觉得背脊隐约发凉是怎么一回事? 闻着从房间里面飘来的未消酒气,玉子祁对着连枢淡声道:“初回上京时忘川塔之行未能去成,现在天色尚早,可有兴致?” 连枢也不喜弥漫在房间尚未散去的酒味,回房间拿了两件斗篷便和玉子祁一起离开了连王府。 马车再次行经这条路,连枢看着窗外的景色,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狎昵的目光落在了玉子祁的身上,“当初你玉小公子的态度可是冷淡得紧呢!” 玉子祁对上连枢的目光,不疾不徐地道:“连世子是开始算旧账了么?”旋即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连世子当时可也说过我太过无趣呢!” 后面那个‘呢’字,连语调都拖长了几分。 连枢脸色一僵,然后微拧着眉想了想,“是么?” 然后看着玉子祁,一本正经地装糊涂:“我记性不好,你别骗我。” 玉子祁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低低一笑,调侃的语气开口:“看来我们的连世子不仅会耍流氓,耍无赖也是个中好手。” “那也是你看上的。”连枢理直气壮。 玉子祁拈了一块糕点递到连枢唇边,语调柔和而宠溺,“嗯,是我看上的。” 连枢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直接就着玉子祁的手吃完了整块糕点。 大概是觉得投喂连枢还挺有意思,一块了了玉子祁又在案几上的几个银碟中拈了块不一样的。 连枢一连吃了五块之后,见玉子祁还伸手去拿,她揉着太阳穴轻叹了一口气,“玉小七,再喂你可能就要失去我了。” 玉子祁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喂东西给连小枢让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他没再说话,拈了一块糕点自己尝着。 拈一块,看一下连枢,拈一块,又看一下连枢。 连枢被他看地莫名,狐疑地问:“怎么了?” 玉子祁轻叹了一口气,“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记得喂我一块糕点!” 连枢:“……” 打扰了,是她不解风情了。 连枢拈了一块糕点,边喂边问:“不久之后便是春夏之猎了,你会去么?” 春夏之猎是东凌皇室多年的传统,帝王率领后妃群臣及其家眷等前往皇室猎场围猎,参与围猎者基本都是年轻一辈,为期一日,所得猎物前三之人皆有奖励。 而且,为首之人可以向陛下提一个要求。 所以往年参与围猎的人皆是奔着第一名而去的,毕竟物质上的奖励虽然丰富,但参与者绝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金银财宝不缺,但陛下允诺的一个条件,这可是个天大的诱惑。 玉子祁虽然无法参加围猎,但身为玉家嫡出小公子,连续五年都未露面,如今上京这种情形,只怕不会有人让玉子祁独善其身。 玉子祁微微颔首,然后目光定定地看着连枢,“你会参加么?” 连枢摊手,慢悠悠地回答:“陛下点名了我不得缺席春夏之猎的围猎。” 玉子祁微拧了拧眉,眸底有暗色划过。 连小枢身体情况太过特殊,猎场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连小枢若是受伤…… “找借口,不参加。”玉子祁看着连枢,定定地开口。 连枢摇了摇头,“若真是有人故意针对算计,即便不参加也逃不开,那还不如在猎场之中,别人可以悄无声息地做些什么,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话语说到后面,连枢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幽深莫测。 玉子祁蹙起的眉未曾松开,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我也参加。” 连枢看向玉子祁,“猎场不是其他地方,轮椅的话多有不便,你到时候在营地等……” “我不放心。”玉子祁出声打断了连枢的话,他眸眼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而且我有自保的能力。” 连枢看着玉子祁。 玉子祁也是静静地看着她。 见玉子祁坚持,连枢只能妥协地点头。 第436章 我好像来癸水了 马车不疾不徐地朝着城南忘川塔而去。 大概也就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徐徐地停了下来。 忘川塔位于上京城南,登临塔峰,满天繁星似触手可及,上京夜景可尽收眼底。 万家灯火与冷月辰星自成一副画卷,倒也算是一大盛景。 连枢站在玉子祁身侧,垂眸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上京城,薄唇溢出了一声轻叹,“登高所见,和寻常时候果然大不相同。” 话语意有所指。 玉子祁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否则的话又怎会有那么多人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他偏头看向了连枢,似是好奇地问了句:“站在这里,你能看到什么?” 连枢看向了远处。 居高望远,有万家灯火的城池,有漆黑一片的原野,有隐于月色下的山林溪流,也有抬眼可及朗月星辰…… 沉默了许久,连枢轻而淡的声音才缓缓传来,“自由。” 玉子祁没说话,眼底神色隐约带了几分复杂。 生于天子脚下的显赫世家,荣华富贵不尽,权势地位不缺,但自由二字却是奢望。 旁人便是如此,更何况处于权势漩涡中的连枢。 连枢长这么大,要真说得了自在,也就是沈青辞出事之前那几年时光,姑且算是无忧无虑。 伸手寻到了连枢的手,十指相扣。 连枢弯唇轻轻一笑,眉梢眼角都带着清然的笑意。 她垂眸看向了玉子祁,眼尾略扬,“你呢,你看见了什么?” 玉子祁未曾移开目光,仍是静静地看着连枢,狭长漂亮的泉眸中倒映着一抹绝艳的红影,薄唇一勾,如画的精致面容上添了一抹温柔,缓缓地掷出了一个字:“你。” “嗯?”连枢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但下一瞬也就明白了玉子祁的意思,那张妖魅无暇的脸上以可见的速度染了薄绯色。 贯来厚脸皮的连枢难得不好意思地轻哼了一声,不过眼中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夜晚的风还是透着一股子凉意,玉子祁轻拽着连枢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连枢正欲问原因,玉子祁将放在轮椅手扶上的雪色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理了理之后抬手帮她系着衣带,清幽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落寞和自嘲,“我是不是很没用,连替你披件衣服都需要你迁就我。” 在连枢看不到的地方,凤眸之中幽深如潭,情绪深重地化不开。 其实他一直担心且害怕着,担心以后真的会再也站不起来,更害怕中途发生什么意外无法再陪着连小枢。 他甚至在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再也站不起来和用性命来博一次双腿痊愈的机会,这两者,到底哪个更划算一些。 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答案。 有时候他会觉得就算是一辈子不良于行至少他可以一直陪着连小枢,可是在因为自己双腿不便而无法及时赶到连小枢身边甚至是连累到她的时候,他又觉得不如赌一赌。 “连小枢,我……”玉子祁看向连枢,莫名微沉的话语刚说出口,就被连枢的吻截住了要说的话。 连枢吻地很放纵,甚至还带着两分凶狠的感觉,反正一点儿都不温柔。 她不喜欢看到玉子祁这种自厌的情绪,他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印象中,玉小七该是月白风清矜贵淡然,连偶尔的小无赖都带着一股子的优雅。 玉子祁微愣了一下,对上连枢染了愠色的眼眸,他哑然了那么一瞬,心中了然。 旋即一声轻笑,温柔地回应着连枢。 连枢仍不放过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嘴里出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辗转温柔了下来。 含糊不清地道:“你很好,是除了母妃和哥哥外,对我来说最好也是最重要的人。” 片刻之后,两人才分开,唇上都添了一抹润泽的水光,看上去格外诱人。 玉子祁看着连枢,幽幽地轻叹一声,“原来在你心中,我才第三啊!” 连枢对自己这个回答也有些心虚,便小声地解释:“你和母妃哥哥他们是不一样的重要,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而你是我最重要的爱人。” “那我和你母妃同时掉进了水里你先救谁?”玉子祁看着连枢。 连枢嘴角没忍住抽搐了几下,“你身为女婿,不去讨好未来丈母娘竟然还吃她的醋?” “那我和沈青辞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然后玉子祁单边眉梢一挑,“未来丈母娘的醋不吃,大舅子的总可以吧!” 连枢:“……” 玉小七是醋罐子里泡大的吧! 玉子祁轻啧了一声,故作幽幽长叹:“看来追妻之路漫漫,还是任重道远啊!” 连枢则是额头抵在他的肩上笑地愉快。 “砰”地一声,烟火在寂静的夜空绽放。 旋即似乎是以忘川塔为中心,那些绚丽灿烂的烟花次第绽放,为夜色无垠的天幕泼上了瑰丽耀眼的色彩。 一层叠着一层,惊艳而又夺目。 最后烟花簇拥着在忘川塔上方,竞相绽开,似以绚烂升空的烟花在空中画出了一朵妖异盛艳的红莲。 上京城中的行人皆是驻足观看,就连不少在家宅中的人都出来,刚开始只是好奇那么多烟花竟然能在空中一齐开出一朵红莲,在一番啧啧称奇之后,就是想知道这一朵红莲能绽放多久,当然,也有不少人在猜究竟谁这么大手笔搞这么一出! 而且红莲…… 红莲业火,被视作不祥之兆,谁敢在天子脚下冒大不韪做这样的事情。 连枢不错开眼地仰头看着,狭长的丹凤眼都亮了几分,犹如星辰,亮地摄人。 待一刻钟后红莲化作点点光芒相继散去,夜空重归于寂静,连枢才看向了玉子祁,“是你弄的吧?”话语并不是问,而是肯定。 “喜欢么?”玉子祁轻轻一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在他的印象中,连小枢还挺喜欢看烟花的。 当初她年纪小小会偷溜到玉府,就是因为玉府在放烟花,后来才算是迷路误闯入了桫椤之林。 那是他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在树下,他在树上,小姑娘仰头对着他一笑,心就软得不行。 连枢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脸贴着玉子祁的脸,妖魅的声音都轻软了一些,“喜欢。” 似是觉得喜欢两个字不够表达自己的意思,连枢又咬着玉子祁的唇瓣补充道:“很好看,特别喜欢,玉小七,我好喜欢你啊!” 连枢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像是小猫儿的小奶音一样挠在了心尖上,玉子祁心头软地一塌糊涂,就连眼眸都不动声色地染了几分墨色。 “真想快点和你成婚!”玉子祁偏头枕在连枢肩上,声音听上去莫名的性感勾人。 两人在忘川塔待了挺久的,看着万家灯火渐渐成为灯火阑珊,看着繁华热闹的上京城归于宁静,玉子祁才看向了窝在自己怀里把玩他头发的连枢,柔声问:“夜深了,要回去么?” “嗯。”连枢点点头,却未起身,而是将缠满了自己指尖的墨发一圈圈地绕开。 刚动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忽然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古怪。 “怎么了?”察觉到连枢异样的玉子祁看向了她。 连枢抿了抿唇,不说话。 “连小枢?”玉子祁眉尖扬起了疑惑。 连小枢偏开头不去看他,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我……” “怎么了?”玉子祁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连枢,神色紧张地问。 连枢干脆地闭上了眼睛,似是豁出去了一般,“我好像来癸水了。”说出来之后,精致妖魅的脸可谓是绯红一片,就连腮帮子都是鼓鼓的。 第347章 春夏之猎 闻言,玉子祁一怔。 如玉的面容也是瞬间席卷上一层绯色,耳尖尖更是红地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看着憋红了脸的连枢,一时也有些无措,就连轻拥着她腰肢的手都觉得无处安放,刚动了一下身子,连枢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别动。” 玉子祁瞬间不动了。 连枢轻咬着下唇,没再说话,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恍如一尊雕塑地僵着身子,细长的丹凤眼中尽是茫然无措。 当年地宫一年她身体其实亏损地很严重,后来虽然调养了四年但体内却也一直有蛊毒双生,所以虽然寻常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早就来过初潮她却一直没有动静。 她身体不好,就连血液的颜色都不正常,见癸水久不至便也以为是因着蛊毒双生所以不会再来。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么个尴尬的时候。 流风回雪都不在身边也就算了,偏偏玉子祁还在场。 春夏相交之际,两人的衣衫都单薄,就她和玉小七现如今的这个姿势,不用看也知道玉小七的身上肯定也沾染到了。 一想到这里,连枢第一次难为情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玉子祁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自己虽然也是不知所措,但看着坐在自己腿上一动不敢动的连枢,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漂亮清澈的泉眸中更多的却是心酸和疼惜。 连小枢是太意外了吧! 毕竟因着体内的蛊毒双生,她身体根本不能以常理来论,就连夙止以前都说过,连小枢或许永远不会如正常女子一般来癸水,也无法成为母亲。 玉子祁看着她,声音温温柔柔的,“马车里有干净的衣衫,我们先去换上可好?” 听到‘我们’这个词,连枢面色绷紧了一些,她就知道,玉小七身上也有。 连枢抿了抿唇,没拒绝这个建议。 玉子祁马车里会准备衣服,但月事布这种东西自然是没用的,所以连枢即便是换了一套衣服仍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动也不说话。 玉子祁坐在她的对面,他身上也沾了一大片,不过好在黑色的衣服看不太出来,他双膝搭了一件薄毯倒也看不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开车,马车内气氛有那么两分说不出来的尴尬。 “这种……流风应该知道需要注意些什么,到时候她应该会告诉你,不过我听说好像不能着凉,生冷辛辣或者是寒性的食物不能吃,不能沾冷水。”玉子祁神色不太自然地道。 连枢本来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人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还好巧不巧地弄别人身上都有,可看着玉子祁也颇为局促的神情,她又没忍住低低一笑。 “嗯?”玉子祁看向了连枢。 连枢神色揶揄,“细想了想,在你面前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原来我们清雅绝尘的玉小公子还有这么啰嗦的一面。” 玉子祁微挑了一下眉梢,“那连世子会嫌弃我啰嗦么?” “觉得还挺不错的,再说了,你不啰嗦我还想去啰嗦谁?”说到最后,连枢眼眸一抬看向了玉子祁。 玉子祁轻轻一笑,眸眼柔和得不像话。 没多久,两人也就到了连王府。 竹轩。 连枢沐浴整理一番,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看着房间里面的玉子祁,她有些意外,“你还没回去?” 玉子祁打开桌上的瓷盅,盛了大半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糯米粥,“在忘川塔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喝点粥暖暖胃再休息。” 连枢不太爱甜食,不过也没有拒绝玉子祁的心意,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坐在了凳子上。 尝了一口,微挑了一下眉。 味道还挺不错,不会甜腻,而且糯米的软糯和红枣的香甜都是恰到好处。 “你让人做的?”连枢问。 毕竟流风知道她不吃这种甜唧唧的食物。 “喜欢么?” “喜欢。”连枢慢条斯理地吃着。 等连枢吃好了之后,玉子祁才淡声道:“你早点休息。” 连枢看着玉子祁,“嗯,你也早点休息。” 玉子祁离开后,连枢将外袍和中衣脱下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嗯? 魅然好看的眼眸眼尾瞬间扬了扬,眼中神色颇为意外。 这么暖和? 手边似是有什么东西,连枢探了过去摸了摸,在床里侧的锦被之下,放置了三个用以取暖的汤婆子。 连枢嘴角微抽搐了两下,不过眼中却是浮现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她都不用猜,这些肯定是玉小七给弄的。 还挺细心的! 勾了勾嘴角,连枢将其中一个拥入怀中,一夜好眠。 那天晚上忘川塔上方的红莲业火在上京城流传了好一阵子,陛下甚至还派了人查看,但查不到任何结果,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很快,就到了春夏之猎。 皇室宗族到文武百官,随行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上京权贵世家那些暂露头角的年轻一辈,皆想在春夏之猎上大展身手。 马车内。 连枢看着做小厮打扮的沈青辞,脸上神色有些微的无奈。 她本来没打算让哥哥同行,毕竟哥哥身份不合适,再者,他身子骨也不好,不易奔波劳累,但哥哥说他若是留在上京只会更加担忧思虑,然后,便是如今这般境况了! 春夏之猎的场所虽然不在上京城,不过也并不算太远,辰时起身,到时也才约莫酉时一刻。 春夏之猎地点位于清澜山,算是皇家猎场,终年有禁卫军把手,山上更是建有行宫别院以供帝王后宫极其群臣家眷居住。 连王府家眷不多,‘羲和公主’因着身体病弱不易舟车劳顿便留在了连王府,所以连王府也就连王妃和连枢两人,而月王府才一位月王爷,在安排住所的时候便安排在了同一个别苑。 左右分别与南王府和安家相邻。 听到这个消息,连枢眼中划过一抹意外之色。 虽说连王府和月王府人丁确是尤为稀少,但好歹是上京两大王府,下榻之处安排在一所苑落,这似乎不合情理。 沈青辞闻言眉梢轻蹙,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 如此安排南宫振天定然是知情人,就是不知道此举有何目的! 连枢几人正要进去,一身魅蓝色衣衫的月拂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他脸色淡淡,看不出对这个安排满意与否,冷魅薄凉的凤目看不出半点情绪。 在看见连枢和沈青辞的时候,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一开口,声音颇有两分意味不明,“如果是小枢儿,那这个安排似乎也不错。” 连枢:“……” 目光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月拂,轻叹了一口气,“先进去吧!” 房间之内。 沈青辞看向了月拂,“陛下此举是针对你?” 如今太后和陛下相互制衡,这场博弈中,月拂便是最好的切入口。 月拂轻嗤一声,“可未必只有陛下,针对之人也未必只有我。”说到这里,月拂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连枢,眼尾那一点墨色的泪痣颜色都似是深了些。 连枢懒懒地倚靠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枝不知何时折下的杏花,“其实,我还挺好奇陛下这样安排的用意。” “巧了,我也颇为好奇。”月拂的面上看不出半点担忧之色。 抛却这么安排是别人的另有目的外,其实还挺符合他的心意,尤其是知道玉府所在的苑落和他们是一南一北那就更符合他的心意了。 沈青辞看了两人一眼,嗓音温和而又深沉,“无论如何,你们都尽量小心一些。” 月拂和小兮,虽说一位是病弱王爷,一位是纨绔世子,但无论如何,这两位都是上京城中手握兵权的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盯着他们的势力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