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只喜欢你》 1.1 九月,刚下过雨的安城散去闷热,吹来阵阵凉爽微风的夜晚特别怡人。 阮软背着书包从街道拐进巷口,在路上碰到散步的街坊邻居,乖巧地叫了叔叔阿姨好,又听对方问是不是快要放国庆假了,回答完他们的问题,才继续往前走。 小巷里亮着路灯,阮软一边踩着步子吃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假期里的作业应该怎么安排,妈妈太忙,国庆节假期肯定只有一两天,她要先用两天把作业写完,然后专心陪妈妈……想着想着,终于走到巷口,关于此次假期的计划也已经成型。 心情当即轻快起来,她拽着书包带子,刚走了两步,就被旁边小花坛上坐着的一个男生吸引了目光。 男生弓着背坐在石板上,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书包,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头微微垂着,头发乱七八糟,衣服和裤子上也沾满了泥土,像是刚从泥潭里打了个滚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懒散又颓废。 阮软认得他身上的衣服,是城东南溪私立中学的校服。她对那所学校的唯二印象,一个是有钱,另一个,就是那个学校里的学生,打架都特别厉害。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生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阮软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额头上也破了个口子,地上一滩血迹。 阮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心里不由有点发怵,兀自犹豫一会儿,往身后的保安亭里看了看,还是从口袋里翻出半包纸巾,鼓起勇气递过去:“你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小声提醒他:“流血了。” 男生的视线从纸巾上再转到她身上,皱了皱眉,脸上始终没任何多余的表情。 阮软也没感觉尴尬,想了想,她往前跨了两步,把纸巾放在他旁边,又退回去。走了没几步,还是停了下来,“同学,你还是早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不然你家人肯定会担心的。” 知道得不到回应,阮软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小区。 而坐在石板上的男生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头冷冷一笑,一把抓过脚边的书包,掏出手机:“是我,陈随,半个小时后网吧见。” —— 国庆节很快来临,出乎阮软的意料,她母亲秦妍四号就回来了,会在家里待四天,但伴随着这个好消息一同到来的,是另一个更坏的事实——假期结束后,秦妍就要去国外出差了,而且,归期不定。 这意味着,刚上高二的阮软将要面临没人照顾的境遇。 阮软的母亲是金融风投界的商业女强人,而她父亲阮哲川却是一名政府官员,本是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相识,并很快擦出爱情的火花,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然而在后来柴米油盐的生活中,两人性格和职业上的差异渐渐凸显出来,当初恋爱的激情也被一点点磨灭,最后两人在阮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两人签订了和平离婚的协议。 阮哲川在离婚后的第二年,就被调职到邻省的z市,升职为副市长。而阮软则跟着秦妍一直在安城生活,她平时工作忙,所以就请了个保姆一直在家里照顾阮软的吃住。但这次恰好保姆阿姨因为要回家照顾怀孕的儿媳妇,辞职走了。秦妍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把阮软送到自己妹妹——秦丽家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秦妍要赶中午一点钟的飞机,阮软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行李,只把这个季节里要穿的衣服和要用的书全都收好,其余的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拿就好了。 小姨家她去过几次,大概认得路,开车过去不堵的话大概要四十多分钟,阮软算了下路程,发现小姨家离她就读的一中还要近些,坐公交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 秦丽比秦妍小五岁,两人长得很像,但性格却完全不一样,秦妍性子急,比较好强,做事风风火火,而秦丽却很温和,说话也轻轻柔柔的。而这种性格差异,在阮软和小她四岁的小表妹宋暖暖身上,再次反转。 秦妍她们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阮软被宋暖暖拉着手走在后头,刚上初二的小女孩心思活络,脑袋里鬼点子多得很,趁着前面的大人们不注意,悄悄踮起脚尖跟阮软咬耳朵:“表姐,我跟你讲哦,上个星期我家对面搬来了一个超级帅的小哥哥,真的超帅超帅的,跟小说里的男主一样帅呆了。” 阮软弯着唇笑,侧过头挺配合地问了句:“是吗?” “是啊是啊。”宋暖暖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单眼皮,桃花眼,高鼻梁,身材高挑……” 似是怕阮软不信,宋暖暖绞尽脑汁把在小说里见过的形容词给搬了出来。 阮软之前有听小姨说过,说宋暖暖自上了初中就开始迷恋起看言情小说,少女的花痴心思一日比一日活跃,甚至在今年暑假的时候开始自己开脑洞在本子上写小说。不过好在小姑娘虽然分了心思在这些事上,但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开明的小姨和小姨父也就没阻止。 秦妍没呆很久,走之前把阮软拉到跟前,弯下腰轻声嘱咐了几句:“在小姨家要听话,有事就直接跟小姨说,想妈妈了就给妈妈打电话,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阮软乖乖点头:“知道了妈妈。” 秦妍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没再浪费时间,很快离开了。 秦丽领着她进到新房间,阮软看出来房间里的床单和被子都是崭新的,屋子被装饰得很少女,她有一种预感,自己要在这里长住下去。 “软软,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不要拘束,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小姨说,你和暖暖一样,都是小姨的孩子,千万不要见外哦,好吗?” 刚倒了杯水进来准备给阮软喝的宋暖暖也凑过来附和着:“对啊对啊,表姐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千万不要见外。” 阮软抿着唇笑得腼腆:“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姨。” “乖孩子。” —— 第二天是周一,要上课。大概是一时之间还有点不太习惯,阮软一大清早就醒了。 秦丽还没来得及做早餐,看到她穿戴整齐从房间里出来还挺意外,毕竟宋暖暖一向是能多睡几分钟是几分钟,从不早起,所以他们也没有很早起准备早餐的习惯。 秦丽让她坐在客厅等一会儿,准备进厨房做早饭。 阮软赶紧摇着头说不用,自己等会去路边的早餐店吃就好,末了,还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周二到周五要上早课,早餐就都不在家里吃,让秦丽他们也不要为了自己特地早起。 上午的前两节课上完有二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是用来升国旗的。 升完国旗,回到教学楼,阮软怕下一节课会困,就去了洗手间打算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 刚从洗手间回到教室,就看到前桌林夏在跟周围几个同学在热烈地讨论什么。她走过去,听到林夏在说: “我听说我们班要转来一个新同学,是……” 林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讲台上班主任老彭在拍桌子,说:“同学们都安静一下,我有件事要说。” 原本吵闹的教室立马安静下来,阮软也赶紧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认真听他讲话。 老彭清着嗓子开了口:“咱们班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今后就要跟我们大家一起学习、生活了,大家鼓掌欢迎。”说完,他往门口一招手,带头鼓起了掌。 阮软这会儿也清醒了,跟着大家一起鼓着掌,目光往门口转去。 只一眼,她就认了出来。 穿着白色t恤和七分裤的陈随挎着书包走进来,高高的个子,姿态随意地往讲台旁边一站,眼皮子微掀,说话的嗓音懒散低淡:“陈随。”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其他下文,却引起了教室里一阵热烈的讨论。 “南溪私立的陈随?哎哟我去,这位爷竟然会来我们一中来。” “原来是他啊,之前听别人讲他长得很帅,没想到是真的。” “奇怪,他在南溪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会突然转学啊?” “还能为什么?打架呗,听说把人都打进医院,残了。” “这么狠?” “为了个女生,你说能不狠吗?” …… “太帅了,要是有个这么帅的男生为我打一次架,我做梦都会笑醒的。”林夏一边往讲台边去瞅,一边兴致勃勃地小声跟阮软八卦。 南溪私立算是安城最出名的一所私立高中,不是因为教学质量一流,而是因为在这所学校里读书的学生,百分之七十都是那种不爱学习只喜欢玩的富家子弟,学校里拉帮结派的现象十分常见,打架滋事的事情也是见惯不惯,而陈随,恰好是全校最会打架,而且,长得最帅的那一个。 就连其他学校里喜欢打架惹事、横行霸道的小混混学生,只要是认识陈随的,遇到他也会老老实实地叫上一声随哥。 而一中是安城最好的公立高中,教学质量一流,升学率年年第一。 这两个学校,算是代表了中学里的两个极端。 阮软本来一直盯着讲台边的陈随看,想到那天在小区楼下碰到他,那一身的伤,估计也是跟人打架打的,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去医院。 正想着,那人似有所感应,抬抬眉,朝她看了过来。 阮软心一虚,赶紧转过脸,假装认真地听着林夏跟周围同学的八卦。 2.2 老彭被台上台下的同学同时无视了也不生气,转过头笑着对陈随说:“那好,你先坐在那边的空位上,下周班上同学们统一换座位的时候再重新安排。” 那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孤零零的一张课桌,没有同桌。 陈随微点了下头,很快走了过去。 国庆节放假之前,全年级进行了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所以这两天的重点,就是讲解试卷。 陈随没有参与这场考试,老师分发试卷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因为刚分了文理科,一到八班是理科班,九到十四班是文科班。 任课老师中除了教物理的班主任老彭,其他几位老师对班上的学生都认不太全。 语文老师是个对待上课学习这件事比较严肃的人,题目讲到一半时,看到在睡觉的陈随,语调不自觉变慢,缓步走下讲台,停在他的座位前面,背着一只手,敲了敲他的桌面,“同学,你的试卷呢?” 陈随悠悠转醒,眉皱着,满脸都是被吵醒的不爽:“没有。” “没有?你把试卷……”眼看着语文老师就要发脾气了,坐在陈随前桌的江恒赶紧开口帮他解释:“老师,他是今天刚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叫陈随。他没有参加考试,所以没试卷。” 陈随朝他看了眼,下巴微抬,算是感谢。 语文老师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陈随同学是吧,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趴在桌子上睡觉。”说着,又回头看向身为语文课代表的阮软:“阮软,去办公室我的桌上拿一张空白的试卷给陈随。” “哦,好。” 办公室就在他们班隔壁,没几分钟,阮软就拿好卷子回来了。 陈随正在揉着脖子,大概是因为趴着睡了太久,脖子有点酸痛。阮软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顺手指了下老师现在正在讲哪道题。 视线里蓦地出现一只拿着卷子的手,手指又小又白,他停下动作,很淡地看她一眼,伸手接住。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解题目,教室里不算安静,而他那句几乎算是唇语的谢谢,还是清晰地飘进了阮软的耳朵里。 很有礼貌。 这是阮软真正接触他后,对陈随的第一印象。 —— 下午的课上完之后,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才是晚自修。 下课的铃声刚一打响,江恒便抱着篮球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朝向后面的陈随:“嘿,兄弟,去打篮球吗?” 陈随把书随意往课桌里一塞,跟着站起来往外走:“走。” 班上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不少,其中以江恒和于杨为首,经常在这个时候去球场打球,本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因为陈随的加入,班上一大波以前从不去看打球的女同学全都牵手结伴跑到篮球场去占据最好的看球位置,就连其他班听说了南溪的陈随转到这边的女生也陆陆续续在篮球场周围聚集了起来。 而阮软,也被林夏和许颜给拉着到球场上围观他们打篮球。 她其实很少看别人打篮球,所以也分不清什么样才算是打得好,她只是觉得,在这个球场上,穿着t恤的陈随,不散漫不颓废,身上有一种在平常看不到的认真、专注,以及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场。 一个三分球投进篮筐,周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阮软还没从耳朵快被震聋的感受中缓过来,身边的林夏用手肘捅了捅她,八卦兮兮地指着不远处,说:“诶,你们看,文科班的何静语在那儿呢。” 阮软顺着看过去,就看到把校服穿得别具一格的何静语站在最里层,目光一直紧盯着球场,脸上的激动和兴奋比谁都明显。 许颜在旁边咦了一声,说:“什么鬼,她又分手了?这次怎么不去找三班的赵宇了?搁这来看陈随是个什么意思?” 何静语初中的时候曾经跟许颜在同一个学校,两人有过一点交集,但并不熟。而且在初二下学期的时候何静语就转学了,传言说是因为她从小学一直喜欢的那个男生——也就是赵宇,就在那所学校,所以她才转过去的。 高中的时候赵宇就在她们隔壁班,有时候阮软她们在走廊上玩,还能看到何静语过来找他。赵宇那人阮软她们也接触过,性格很老实,不太爱讲话,一心只想学习,对何静语的态度呢,也是不冷不热的。 本来许颜她们还为何静语在心里抱过不平,同时也很敬佩她,觉得她竟然能专一的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还不变心,实属不易。结果后来的某次,林夏不知从哪听来八卦,说何静语其实谈过很多男朋友,每次一分手呢,就来找赵宇,自导自演地给自己塑造痴心女主的人设,下一次遇到个长得不错,或者成绩很好的男生,照样又去跟人谈恋爱了。 那时候,许颜才感叹,赵宇真的是个明白人啊。 林夏八卦兮兮地说:“哎呀,像陈随这种风云人物,她要是不凑上一脚,哪儿能甘心?信不信,她手里头拿的那瓶饮料,肯定是给陈随的。” 果然,上课前十五分钟,打球的人散场之后,其他人都在往教学楼走,而何静语挽着小姐妹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随面前,把手里的饮料递过去:“陈随同学,给你。” 虽然何静语在女生群中的口碑不好,但却很受男生的欢迎。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端正,身材也好,虽然学校里没有公开搞过选举校花校草之类的活动,但在学校的论坛里,跟她有关的讨论帖,是最火热的,追她的男生自然也不计其数。 周围一起打球的男生见状全都暧昧地哄笑了起来,挤眉弄眼地说着羡慕嫉妒之类的话。 何静语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笑容没持续三秒,就听到陈随冷淡的声音:“我不习惯喝陌生人的东西,谢谢。” 说完,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绕过她,走了。 适才特地留下来看戏的许颜意料之中地啧啧了两声,“我就说嘛,陈随要是能看上她,我许颜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林夏也在旁边附和着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陈随这个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阮软不太喜欢对别人的事发表看法,自然也不习惯幸灾乐祸,拉了拉许颜的手,摇着头说:“好了,快打上课铃了,我们回教室。” —— 目睹那天尴尬事件发生的人并不多,林夏虽然是年级里的八卦小喇叭,但她秉承的原则是只做八卦传递的中间者,从不做源头。所以这件事也并没有像其他八卦消息一样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只知道,文科班刚分手的交际花何大美人,看上了陈随,要追他呢。 虽然何静语的第一个巴掌拍在了钢板上,但她还是不停地找机会想拉近自己跟陈随之间的距离,在学校里努力制造一切可以‘偶遇’的机会,有时候还会假借找二班之前跟她关系不错的男生玩的名义,来打听跟陈随有关的事情。 陈随性格冷淡懒散,不管对谁都没有过分的热情,但他似乎有着一种天生的吸引力,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人群的中心,成为别人眼中的风云人物,加上长得帅,一举一动都有大把的人关注着。 真应了那句,真正受欢迎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陈随转来的第二周,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也出来了,相应的,要开始换座位了。 前段时间,年级组的老师和领导去开了个研讨会,回来后便琢磨着效仿另外一个省的重点高中所实行的小组学习方式,以充分发挥同学间互帮互助、提高成绩的作用。 阮软的成绩很好,在班上稳定前三,自然被委以当组长的重任。老彭按照月考的成绩把班上五十六个人分成了九个学习小组,而没有考试成绩的最后一名陈随,正好被分在了第二名的阮软组。 既然分了学习小组,排座位自然也是按照学习小组的人坐在一块的原则来安排。 大课间的休息,班长高杰从办公室拿了新排的座位表走进教室,指挥着大家开始换座位。 林夏一马当先跑到讲台上看了下座位表,很快跑下来跟阮软报备:“软软,你坐江恒那个位置。我坐那边,颜颜坐在讲台下面,唉,都隔得好远。” 阮软笑着安慰她:“没事,下课了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因为怕打扰到别的班级,所以大家搬座位的动作都放得很轻。阮软把书都收拾好,刚拿了椅子准备把座位搬过去,班长高杰忽然走过来,挺热心地说:“桌子挺重的吧,我帮你把课桌搬过去,你拿着椅子就好了。” 阮软还没来得及拒绝,高杰已经两手提着她的课桌,走了。她只好拿起椅子,跟了过去。 江恒已经搬走了,高杰帮她把课桌放下,阮软赶紧道着谢,顺手把早上带来当早餐但没来得及喝的牛奶递给他,当作一个小小的谢礼。 她这么客气,反倒搞得高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笑得憨厚腼腆。 阮软把课桌摆端正,又从桌肚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一回头,发现原本坐在江恒后桌的陈随一直没有动,人大喇喇往后靠着,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耳朵里塞着耳机,像是在听歌。 上周他穿了一周自己的衣服,这周才开始跟大家一样穿起了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长裤,明明是普通到不行的款式,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韵味。 阮软看着他,不禁提醒道:“同学,你不搬座位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多管闲事,正庆幸他带着耳机听歌,听不到。没想到眼前这人忽然抬头,说:“我就坐这儿,还能搬哪去?” 阮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了:“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还坐这里。” 陈随无所谓地扯了下唇角,脚放下来,停顿了一下,突然问她:“你是我们组的组长?” “啊……对。”阮软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点点头,声音软软地问:“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 “哦。” 陈随把耳机扯下来捏在手里把玩,看了眼前面似乎松口气的女生,觉得她好像有点怕自己?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耳机一塞,又听歌去了。 3.3 周五下午上完三节课就放双休假了,阮软跟许颜她们早先就约好了今天放学后一起去林夏家玩,因为这周轮到了许颜那组做值日,放学后,阮软就坐在座位上边看书边等她。 许颜倒完垃圾回来,拎着书包凑到她们跟前,神秘兮兮地说:“诶,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林夏兴奋地问:“看到什么了?快说快说。” “我看到陈随跟几个穿着南溪校服的人走在一起,其中还有个女的,跟陈随挨得特近。不过隔得太远我看不清脸,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挽着手。”许颜压低声音,“之前不是传陈随为了个女生把人给打进医院才转学到我们这里来的吗?我感觉就是她。” “真的啊?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看看是哪样的女孩子这么幸福。” 阮软:“……” 三个人出门坐公交到了林夏家,因为提前就说好了,林夏爸爸妈妈还特地买了很多菜,弄了一桌子丰富的美食招待两个人。 吃完晚饭在林夏家又玩了会,快九点了,两人才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林夏爸爸妈妈还想留她们在家里睡一晚,但耐不过两个小姑娘坚持说要回去,最后把两人送着上了公交车,才放心离开。 许颜比阮软先下车,过后两站,才是秦丽家。 这一片居民区的构建和阮软家那边很相似,但是没有保安亭,大马路和小区楼之间有几个小巷子,晚上亮着昏黄的路灯,安静祥和,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出来散步。 可能是线路老化了,阮软走进巷子才发现有几盏灯坏了,平时很明亮的巷子,今天有点昏暗。 这个点,出来散步的人也早就回去了。 阮软拉了拉书包带子,不由加快脚步,结果刚拐过拐角,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倚着墙在抽烟。 一看就不好惹。 阮软心里发怵,揪着书包带子的手不由越撺越紧,很害怕,但是要回家必须得经过他们,手机前两天坏了没带在身上,现在也不能打电话叫小姨下来接,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小会儿,那几个男生已经扔掉烟头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问:“小妹妹,一个人啊?” 阮软下意识往后退。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另一个扯着身上的校服说:“你看,我们也是学生。” 阮软认得这是前面那条街的职高的校服,听说那所职高里的人,几乎都是在社会上混的小痞子,敲诈勒索无所不做。 “小妹妹身上有没有钱?拿出来给哥哥,哥哥们带你去玩啊。”第三个男生边说着,边伸出手要来抓她。 “没……没有。”阮软摇着头,说完赶紧转身往巷子外面跑,结果天太黑,跑了没几步,‘咚’的一声,撞上人了。 身后那几人也跟着追了上来,阮软还以为自己撞到的人是跟他们一伙的,几乎是同时,吓得尖叫起来。 直到肩膀被人扶住,头顶传来一个低淡的声音: “组长,你再继续尖叫下去,我耳朵聋了你负责?” 啊? 这个声音是……陈随? 阮软忍住将将要掉出来的眼泪,顺从地,把尖叫声给咽回了喉咙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随把她扶着站好,收回手,这才把视线转到对面几个小混混身上,“怎么?没地儿混,都开始敲诈到女生头上来了?” 打头的男生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子爱敲诈谁就敲诈谁,你他妈管得着吗?” 陈随笑了下:“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她……”他停了一下,眸光骤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管定了。” 他唇角压着,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 “操,还没有谁敢跟老子说滚这个字,老子今天要打得你跪在地上喊爷爷。”领头的男生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陈随眉目一敛,把手里的书包往阮软怀里一扔,又压住她的肩膀把人往旁边一推,跟着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人的胸口。 剩下的两个人也跟着冲过来。 阮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别人打架的场景,既担心又害怕,抱着陈随的书包挨墙站着不敢乱动,唯恐给陈随添半点麻烦。 之前听别人说,陈随打架很厉害,经常以一敌几也从来没输过,阮软今天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他是真厉害。 大概十分钟不到,三个人就全被陈随给打趴下了。 带头的那个捂着伤口,临逃走时还不忘虚张声势地威胁一句:“你……你给我等着。” 陈随不屑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走到阮软面前,眼垂着,借着不亮的灯光看到她微白的脸色,怔了下:“……被吓到了?” 阮软摇了摇头:“没。”她把书包递给他,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脸还有胳膊,轻声问:“你没事吧?” 陈随哼笑着说:“放心吧,就这么几个小混混,还伤不到我。” 他把书包提在手上,示意:“这里太黑了,我送你出去。” 阮软点点头,小小地嗯了声,跟在他旁边往前走。 穿过巷子,就到了小区楼下。 阮软停下脚步,这里灯亮,抬头才看到他下巴那儿被划了一道,红红的,出了点血。 “你下巴上出血了。”阮软温声提醒他。 陈随摸了一下,应该是没留心被其中一个男生的指甲抓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没事,小意思。” 阮软拉开书包拉链,从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递过去:“你还是贴一下吧,小心会感染发炎。” 陈随默了几秒,在“告诉她这点小伤跟他之前受过的伤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和“算了,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接过来吧”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谢了。” 阮软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刚刚帮我,还送我到楼下。”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在这里,但仍然对他的及时出现感到十分地感激。 “小事,我走了。”陈随的表情毫无波澜,准备走时,忽然又想起什么,“你身上没有手机?” “手机坏了,所以没带。” “回去让你家人给你买一个新的,以后晚回家就打电话叫他们来接,这样安全点。”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陈随淡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把书包往肩上一扔,走进了楼道。 阮软愣了愣,随即快步跟上去,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再送我上去了,现在挺晚的,你也快点回家吧。” 陈随脚步微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没搭理她,继续上楼。 阮软两只手捏着衣角,手足无措地跟着他,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楼,秦丽家门口。 而陈随,也停下了脚步。 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一层? 阮软觉得很奇怪,不过这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不过三秒,很快就消失了。 “我……到了。” 刚把手机收回兜里的陈随听了这话,才偏头看过来,扬了扬眉,下巴微抬:“你住这儿?” “嗯?……这是我小姨家,我暂时住在这里,怎么了?”阮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他送自己到了家门口,却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好奇怪。 对面的陈随像是笑了下,“没什么。” 阮软哦了声,觉得两人站这儿说话挺尴尬的,“那我进去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也赶快回家吧。”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挺多的,你记得写,再见。” “……” 陈随看着她进门关门,楼道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对面的红木门。 —— 事实证明,陈随要是会乖乖按时写作业,那他就不是陈随了。 周一早上到学校,各科课代表来收上周五放假前分发的试卷和作业本,收到陈随这儿,课代表拿起他放在课桌上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试卷和作业本,有些为难:“陈随,你一个题都没做,也要交吗?” 陈随倒是应了他名字里那个‘随’字,边玩着手里的篮球边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怎么?我没做就不能交?” “……” 直接把人课代表给堵得无话可说。 想想,在一中,其他不爱学习的同学就算不做作业,但是到交作业的时候好歹也会借别人的抄一抄做个样子,更何况在算是优等生班级的二班,可他倒好,随意得跟不是他在这里上课似的,作业抄都不屑抄,不愧是南溪来的大佬。 而他这么潇洒的后果,就是在刚上课时,直接就被数学老师呵斥着,赶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罚站去了。 阮软就坐在窗边,而且视野颇好,头稍稍一偏,就能看到外面的场景,看到那道站姿吊儿郎当的身影,她也早已见怪不怪。 上两个星期,除了转过来的第一天,之后的每个早自习他都会迟到,有时早一点只晚几分钟,更多的,是早读快下课了,他才顶着那张没睡醒的帅脸,姗姗来迟。 阮软收回视线认真听课,过了会儿再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原本站在那儿的人,不见了。 半路开溜了? 4.4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明显还想再训一训陈随这不端正的学习态度,打算心平气和地跟他‘聊一聊’,结果出了教室没看到人影,立马更气了。 “好啊,这个陈随,罚站都能逃课。” 江恒立刻跳出来帮他开脱:“老师,陈随没逃课,他去上厕所了。” 数学老师冷哼着看向他:“你在教室里,他在教室外,你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了?” 江恒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刚进去,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老彭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平常对每位同学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不会因为成绩好坏而对谁偏心,偶尔会为了整顿班级风气严厉一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班上的同学们好。 阮软走过去时,正好听到老彭说:“陈随这孩子,本性不坏,而且脑袋瓜子也挺灵泛挺聪明的,就是青春期叛逆了点……”话说到这儿,才看到阮软,“阮软,有事吗?” 阮软:“老师,我来拿表。” “哦,对。”老彭从抽屉里把表拿出来递给她,与此同时,嘱咐道:“阮软,你成绩好,又是陈随的组长,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以后替老师多在学习上帮帮他,多监督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听话,你就来告诉老师,可以吗?” 语文老师也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特别是语文,他上语文课完全都不听讲,我看这样下去,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阮软手里捏着表,听着,然后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睡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的陈随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打着哈欠准时醒来,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远处江恒扔过来的篮球,拉开椅子转着球走了。 体育课很随意,老师先让同学们集合,做一做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又让体育委员于杨带着大家围着篮球场跑了两圈,之后就解散任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基本都去打篮球打羽毛球了,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要么在篮球场旁边看陈随打篮球,要么坐在大树底下聊天。 阮软性格安静内敛,平时在班上话也比较少,跟谁关系都差不多,但玩得最好的就只有许颜和林夏两个人。 解散之后,许颜和林夏就挽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吃。三个小姑娘买完东西,又手挽着手到操场旁边找了块地坐下来,边吃零食边聊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颜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林夏跟着站起来也要去,阮软就提着零食袋子站在洗手间外面不远处的大树下等。 最近天气变凉了一些,阮软天生体寒,格外怕冷,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生病,于是早早地换上了冬季校服。 阮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颜她们出来,正想找个地儿坐一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喵呜’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纯白色的流浪猫,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样子,朝着她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又一声。 阮软小时候就被教育要友善对待小动物,加上自己也很喜欢小猫咪,看到这小东西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想了想,从袋子里拿了根火腿肠,拆开包装放在地上,小声地招呼它。 躲在大树后面的猫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飞快地奔了过来。 吃完一小截儿火腿肠,猫咪忽然又冲她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走,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阮软不明所以,但出于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猫咪最后把她带到学校围墙附近,阮软顺着看过去,发现在墙根旁边有个小窝,小窝里有一只断了条后腿的黄□□咪,正喵呜喵呜的叫着。 阮软赶紧又剥了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放过去。 黄猫起初警惕地冲她嘶叫,后来发现她似乎没有恶意,才试探地,扒拉过火腿肠吃了起来。 白猫相对就比较亲近了,一边吃,还一边亲昵地用头去蹭她的手。 手掌下的小东西毛绒绒的,阮软摸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树枝被扔在了她脚边,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嘿,同学。” 阮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坐在围墙上,一条腿垂下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阮软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男生说着,动作利索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阮软看得心惊肉跳,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的高度,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下来,也不怕摔伤。 不过显然,这在男生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又继续对着阮软笑得灿烂:“我叫周屿森,你叫什么?认识一下,我们交个朋友啊。”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没等周屿森反应过来,转身直接跑走了。 “诶?你跑……”什么。 周屿森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极了,难道他长得很像坏人吗?明明这么帅,这小姑娘怎么跟其他见到他的女生反应不一样呢? 伤心地叹了口气,周屿森摇了摇头,手插着兜,也走了。 —— 阮软回到操场,正碰上到处找她的林夏和许颜,两个人一看到她,瞬间松了口气:“软软,你跑哪儿去了?我和夏夏上完厕所出来没看到你,在教室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都准备去找老师了。” “我没事。”阮软摇摇头,解释着:“刚刚等你们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流浪猫,就过去给它喂了点吃的,让你们担心了。” 许颜说:“你没事就行,来,快把刚刚买的酸奶拿出来喝。” 说着,接过阮软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酸奶盒。 林夏推了推两人的肩膀,示意她们看篮球场:“诶诶诶你们看,那个男生是谁啊?……好像不是咱们班的。” 阮软顺着望过去,虽然隔得不算近,但还是认出来,就是刚刚翻墙进来的那个叫周屿森的男生。 许颜边喝酸奶边说:“感觉有点眼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上周五从南溪来找陈随的一群人里好像就有他。” “这么说是陈随的好哥们咯?”林夏一脸花痴地感叹:“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我觉得这个男生长得比陈随还要帅。” 阮软想了下,有吗?如果真要她选的话,她还是觉得陈随长得比较好看。 而在篮球场上,周屿森一边拍着球,一边问陈随:“问你件事,那边那个女生……”他朝阮软站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是你们班的吗?叫什么名字?长得挺可爱的啊。” “谁?”陈随皱着眉看过去,“哦,是我们班的,名字我忘了。” “……”周屿森无语望天,把球传给他,转而又拉着旁边的江恒追问。 江恒:“她叫阮软。” “阮软?这名字好听,跟她的人挺配。”周屿森认真地评价着。 “是啊,她算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性格乖巧安静,长得也好看。”江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说完,想起什么,又去揶揄陈随:“不过陈随你也太牛逼了吧,人阮软在你前面坐了这么久,还是你组长,你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周屿森倒见怪不怪:“这很正常,他之前在我们南溪,高一一年过去,班上二十个女生就认识两三个。” 陈随冷着脸一个球扔过去:“就你他妈话最多。” 周屿森灵活躲开,趁着旁边的人跑去捡球的间隙,凑到正在喝水的陈随身边,一脸兴奋地说:“说实话,阮软这种软萌的女孩子我最喜欢了,而且这妹子还很有爱心,我决定要追她了。”他宣誓般讲完,又不怀好意地去看陈随:“既然你跟她坐这么近,那正好,帮一帮兄弟,平时多照顾她一下,怎么样?” 在陈随还没转学之前,周屿森和陈随在南溪的校草榜上并列第一,但周屿森的受欢迎度却要比陈随高。因为陈随性格冷,能跟他走得近的人少之又少,喜欢他的女生对他都是抱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态度,平时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都要鼓足勇气,更别提说跟他告白了。但周屿森就不一样,他为人玩世不恭,跟谁都能搭上一点关系,尤其在情场上,更是个老手,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加上他那张帅脸,追一个中一个,但无一例外的是,只要他的新鲜感一过,不管女生是什么心情,他都会立马甩手走人。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许多女孩子死心塌地地喜欢他。 陈随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你想追就追,别扯上我。”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俩是不是好兄弟?而且我也没说让你做什么,就帮我看着点,别让人给截胡了就行。” “随便你。”丢下这一句话,陈随扔掉空水瓶,又跑回了球场。 下课前几分钟,老师又把大家集合起来,清点了一下人数确定大家都在,便解散下课了。 陈随把篮球扔给江恒让他带回教室,叫上坐在单杠上等他的周屿森准备出校门。 周屿森几步跑过来,“等会,我再跟人家打个招呼。” 没等陈随反应过来,周屿森已经笑得跟朵花似的,冲他身后招了下手:“嗨,又见面了。” 三个小女生正在叽叽喳喳讨论待会儿要吃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叫阮软的名字,全都止住话题,抬头看了过去。 阮软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直到周屿森又说了句:“我知道你的名字了,阮软。”才反应过来,回了句‘你好’,说完,下意识又看了眼他旁边的陈随。 本就一脸疑惑的许颜和林夏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全都看向了阮软,满脑子只剩下震惊的问号。 什么情况? 阮软认识陈随的朋友? 周屿森继续笑着跟她套近乎:“我都跟你说过我不是坏人,现在信了吧。” “……” 不等阮软回答,周屿森又顶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帅脸去‘迷惑’另外两个小姑娘:“你们是阮软的好朋友吧,我是陈随在南溪的好哥们,周屿森。” 林夏和许颜:“……你好。”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请你们一起去玩啊,阮软就……”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陈随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不耐烦地说:“你还有完没完?走了。” 他转身就走,周屿森赶紧也跟着撤了:“那阮软,下次再见啊,拜拜。” “……” 5.5 陈随和周屿森走之后,阮软就在许颜和林夏两人的追问下,把刚刚在学校围墙附近遇到周屿森的事情讲给她们听,以表示自己其实根本也算不上跟他认识。 林夏皱着小鼻子很奇怪:“这样啊,刚刚听他跟你说话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好久了呢。” “没有的。”阮软摇摇头,做出猜测:“应该是他比较自来熟吧。” 林夏:“感觉他这个人应该挺好相处的,明明跟我们都不认识呢,刚刚还说要请我们去玩,不像陈随,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旁边的许颜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人家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啦?” “我当然知道,才没有这么蠢。” …… 学校前门口有一家当地特色米粉店,因物美价廉,又是老牌子,一直深受学生们的喜爱,经常刚下课几分钟,店里就挤满了人,进都进不去。 今天难得提前下课,趁着没什么人,三个人赶紧抢占先机进了米粉店,刚点了吃的坐下来等,门口又进来几个男生。 “老板,来两碗牛肉酸辣粉。” 是她们班的江恒和于杨。 江恒点完东西,回头看见阮软她们几个,立刻嬉笑着打招呼:“诶,你们也来这里吃粉啊。” 他抱着篮球走过来,“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 许颜抬抬眉毛:“想跟我们拼桌啊?叫我一声姐就让你们坐。” 上次分学习小组的时候,许颜恰好跟江恒在同一组,排座位时又成了同桌,许颜这人性格大大咧咧,活泼外向,江恒呢,也是个不□□分的主,两人没几天就混熟了,下课总是拌嘴互怼。 自从前两天许颜无意中得知江恒比自己小了三个月,她便总是拿这个梗来膈应他,让江恒叫她姐。 每每这个时候,江恒就会回她一句‘小矮子’,而这次,也豪不意外,叫完,就跟于扬一起坐在了她们对面。 许颜立马炸毛,撸起袖子就要上去跟他‘干架’:“江恒你个王八蛋,叫谁小矮子呢?” 而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店老板端了两碗米粉过来,“你们的青菜肉丝粉和鸡蛋火腿粉。” 旁边的阮软拉了拉她的胳膊:“好了,你消消气,先坐下来吃东西吧。” 许颜皱起鼻子冲江恒‘哼’了一声:“姐姐我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另外三碗也很快端上来,江恒吃了几口,想起件事:“对了,你们是不是没加qq班群?我在里面没看到你们三个。” 三人一同摇头:“什么班群?” 于杨插嘴道:“前两天学委建了个班群,说方便大家交流。” 旁边的江恒把手机掏出来,找到群号给她们看:“你们加吧。” 阮软的手机放在教室里没带出来,便让已经加进去的许颜拉一下自己,等会回了教室她再同意。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五个人吃完付了钱,又一起去操场散了会步,才回到教室。 阮软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刚同意许颜拉她进群的申请,林夏便从后头探了个头过来:“软软,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给我玩一下好吗?我的小说还有一点没看完。” 阮软把手机递给她:“那你小心点,别被老师抓到。” 林夏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可有经验了。” 话音刚落,老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前门口。林夏吐吐舌头,赶紧把手机藏在口袋里,跑回了座位上。 晚自习陈随果然没来,年级组长来巡查的时候又站在教室后门口跟老彭念叨了几句,写作业的阮软听着,等他们走后,忍不住停了笔往后桌看。 想起上次老彭说让她多监督陈随的话,她是不是应该找机会跟他说一下? —— 两节自习课过去,林夏拿着手机又跑了过来:“软软,你的手机是不是坏了呀?我刚刚玩到一半突然黑屏,怎么按都没用。” “又坏了?”阮软接过手机,试着按了按电源键,又把电池拆下来重新安上去,还是没反应。 “我记得你这个手机用好久了,也坏了好多次,软软,我看你也别拿去修了,干脆直接换个新的吧。”林夏撑着下巴给她提议:“我上次跟我妈妈去逛街,看到一款新手机,超级好看,翻盖的,要不是我去年才换的手机,肯定就要它了,软软,要不你去买这个吧。” 林夏说的在理,这部旧手机她从初中开始用,修也修了好多次,看来是真的要淘汰掉了,“嗯,周末我叫我小姨带我去看看。” 林夏笑得灿烂:“那等你买了,要借我玩一下。” “好。” —— 晚上回去,阮软就把这事跟秦丽说了,正好宋暖暖也想去买东西,于是说好,周六带两个孩子一起去逛街。 阮软回到房间,把坏手机放进抽屉里,洗漱完便关灯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本来一切如常,只是在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却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阮软跑完操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放了杯奶茶和一盒小蛋糕。 起初阮软以为是谁买了临时放在她桌上忘记拿走,结果等到上课铃响,都没人来拿。 下课后,林夏和许颜就八卦地凑了过来,“哎呀,终于出现个有眼光的敢大胆追求我们家可爱的软软了,我就说嘛,软软这么漂亮,性格又好,追你的人要排队到楼梯口了。” “颜颜你别乱说。” “又是奶茶又是蛋糕,我觉得颜颜说的没错,这个人肯定是要追你啊。”林夏一脸羡慕。 许颜摇头晃脑地说:“来来来,让我们猜一猜送东西的到底是谁。” 林夏也配合着趴在桌上,视线在教室里的男生们身上转来转去。 阮软整个人都尴尬死了,生怕两个没谱的人等一下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拉着两人的胳膊,小声说:“你们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都要烦死了。” 许颜知道她是真害羞,笑了笑,连声应道:“好好好,不开你的玩笑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许颜却悄悄跟林夏递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心中都有了个猜测。 谁啊? 班长高杰呀。 阮软在这方面反应迟钝,感觉不出来,可她俩不同,整日看小说听八卦,之前高一的时候就发现高杰总是喜欢找阮软讨论问题,经常阮软做什么事情,他也会主动过来帮她一下,要不是对阮软有意思,她俩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阮软不喜欢喝奶茶,加上又被林夏和许颜两人调侃,更是不敢吃,怕吃了就跟送东西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最后奶茶和蛋糕全都进了林夏和许颜的肚子里了。 阮软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第二天又有一大袋零食出现在课桌上,显眼得每个从后门进来的同学都忍不住朝她这边看。 许颜朝她挤眉弄眼,阮软登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 为免事态继续发酵,第三天课间跑操时,阮软以肚子痛为由找于杨请了假,而后躲在讲台边,看送东西的人到底是谁。 等了几分钟都没人,阮软以为对方终于放弃,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从后门走进来,然后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她座位上。 阮软赶紧站起来:“你是谁啊?”她跑过去把男生拦住:“这两天的东西都是你送的?” 男生支支吾吾,只说是帮别人的忙,但无论阮软怎么追问,他都不肯说到底是在帮谁。 阮软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为难他,把桌上的东西递给他,让他带走,以后也别再送了。 男生说什么也不肯接,推让间不小心脱口而出了一句:“要是让森哥知道我把东西拿回去了,那我会被他骂死的。” 森哥? 是……周屿森? 男生自知说漏了嘴,赶紧趁着阮软没反应过来,拔腿跑走了。 后来林夏和许颜知道这件事,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是他叫人送的,这手段,高明啊。” 林夏边往嘴里塞零食边说:“看我上次说的没错吧,他对我们这么热情,肯定是想追阮软。” 阮软:“……你什么时候说过?” “啊……”林夏转了转眼珠,“其实是我感觉到了,但是怕你们不信,就没说。” “……” —— 虽然搞清楚了送东西的人到底是谁,但阮软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半分,反而觉得更加烦恼,上课都不能专心致志。 下课后,阮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转身去看后桌的陈随。 陈随正拿着篮球在练转球,见她突然转过身看着自己,瞥了她一眼,动作没停:“有事?” 阮软点头:“嗯。”他转球的动作飞快,那一颗篮球似有着生命在他指尖飞速转动,转得她眼花缭乱。 阮软稳了稳心神,把视线转回到他脸上,开了口:“能不能麻烦你跟周屿森说一下,让他以后不要叫人送东西过来了。” 陈随按住篮球,控在掌心,视线在她身上转了转,“怎么,你不喜欢?” 阮软避重就轻:“我不习惯收别人的礼物,而且,我跟他也不熟。” 陈随勾了下唇,阮软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说:“他的事我从来不管,你要是不想收,就自己跟他说。” “……怎么说?” 陈随空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发短信,都随你。” “谢谢。”阮软把手机接过来,找到通讯录里周屿森的名字,刚拨出去,手机——黑屏了。 陈随接过来看了眼,不甚在意地说:“哦,昨晚忘记充电了。” “……哦。”阮软也没再把希望寄予在他身上了,想着还是等下一次那个学弟过来时,让他帮忙带话给周屿森。 刚准备转回去继续写作业,身后飘来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我会转告他。” 阮软终于松口气,笑了:“谢谢你。” “但他到底会不会听,我不保证。” 阮软点头:“嗯,这个我知道的,你只要帮我跟他说一下就好,麻烦你了。” 陈随没再接话,瞥一眼她的背影,想起江恒和周屿森对她的评价——乖巧,听话。 果真,是挺乖的。 6.6 周六是个晴朗天,秦丽上午有事,下午才回来,带着阮软和宋暖暖出了门。 临到了商场,宋暖暖看到服装店里新上的漂亮衣服,于是拉着秦丽向她撒娇,说想买新衣服。 秦丽有些无奈地转头去看阮软,刚准备开口,阮软就说:“那就先去看衣服吧,买完衣服再去买手机。” “那好。”秦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一起看,有喜欢的就一起买下来。” 宋暖暖也跳了过来,挽着阮软的手,欢快地进了服装店。 女孩子爱美,爱买似乎是天性,阮软本来没打算买衣服,因为在学校一直穿校服,也没什么机会穿自己的衣服,但耐不住宋暖暖一直给她极力推荐,最后也跟着买了几件保暖的毛衣和外套,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提前做准备。 买完衣服,三人才去到旁边的手机店。 三个人刚进店,导购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阮软听着导购员的介绍,想起之前林夏跟自己推荐过的那部手机,便问她有没有。 导购员一听就笑了:“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款手机是前几个月刚出的,卖得很火,年轻人都喜欢,断货好几次了都,刚好前几天我们店里进了批货,来,我拿给你看。” 这款手机有黑、白、金三款颜色,导购员拿了一款白色的出来给阮软看,同时,又开始天花乱坠地夸这款手机多么多么好。 阮软觉得这手机有点眼熟,按亮屏幕后,才想起来,原来陈随的手机就是这款黑色的手机。 她试用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林夏所说,好用又好看。 但是当她看到柜台上这部手机的标价,旋即便把手机盖好,给放了回去。 因为阮哲川是个读书人,从小对阮软的教育,就是花钱不浪费,不追求虚荣,不与他人攀比,要建立节俭、正确的消费观。加上秦妍是搞投资的,理财观念更强烈,所以虽然阮软家境好,但她从来都不会乱花钱。 见状,导购员赶紧又说店里最近搞活动,可以优惠一点。 阮软笑着摇摇头。 秦丽看出阮软是真的很喜欢这部手机,示意宋暖暖把阮软带到另外一边去看,而后,压低声音,跟导购商量了起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导购员去拿货开单,秦丽把两孩子叫过来:“就买这一款,白色的。” 没等阮软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刚刚跟她讲了价,便宜了很多,不贵的。” “真的吗?” “是啊,不信你问这个导购姐姐。” 导购员笑着说:“你小姨太能讲价了,把我都说得无话可说了。” 阮软这才放下心。 —— 买完手机已经到四点多了,阮软刚提着袋子跟秦丽走出手机店,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阮软。” 她回头,是陈随和周屿森。 周屿森好像很高兴,脸上挂着笑,大步走过来:“好巧啊,又见面了。” 陈随跟在他身后,两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阮软笑着回了句好巧。 秦丽问:“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高中同学。” 周屿森赶紧摆出正经的表情,力图给‘未来小姨’留下个好印象:“小姨好,我叫周屿森。” “原来是软软的同学啊,你们好。”秦丽笑着说,“有空来家里玩。” “有机会一定去。”周屿森笑着说完,又去看阮软:“你们这是买完东西要回去了吗?” 阮软点点头:“嗯。” 周屿森佯装看表,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时间还早,我们在旁边的餐厅定了位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阮软下意识拒绝:“我不……” 没等她说完,周屿森就聪明地换了‘攻略对象’:“阿姨,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那边玩,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玩一会儿,放松一下。” 既然是同学聚餐,秦丽自然觉得放心,点点头,笑着对阮软说:“去跟同学玩吧,晚上要是太晚了,就打电话给小姨,小姨过来接你。” 周屿森赶紧自告奋勇:“阿姨你放心,等结束了,我就送阮软回去,保证她安全到家。” “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周屿森说完,又伸手去拉她:“那我们走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阮软也不好再推辞,走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瞥,无意间却看到宋暖暖一脸惊愕的表情。 不过没等她看清,秦丽就带着宋暖暖转身走了。 —— 餐厅不远,就在商场旁边,生意很好,快到门口的时候,阮软停了脚步:“我还是不去了。”她看着周屿森,语气诚恳:“里面都是你们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去了赶紧不太好。” 周屿森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跟她呆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这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不认识,等会吃完饭就认识了,而且有我跟陈随在呢,你不用怕也不要觉得尴尬。是吧,陈随?” “……” 周屿森用手肘捅了捅陈随,眼神示意——‘大哥,给点反应好不好不然我很尴尬啊’。 陈随皱着眉睨了眼周屿森,目光随后落到阮软身上,才松开,极淡地嗯了声。 “别犹豫了,进来吧。”周屿森说着,顺手推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他们明显是这里的常客,餐厅服务员和大堂经理都认识两人,熟络地打起了招呼,看到阮软,愣了下,随后又暧昧地笑了起来:“去吧,老样子,马上就给你们上酒。” “好。” 包厢在二楼,周屿森他们推门进来时,其他人正围在桌子边玩牌玩得不亦乐乎,听见动静,玩牌的男生们全都回头看了过来,内心全是——我去,真把人带来了? 正如阮软所料,里面的人全是南溪私立的学生。 之前他们就听说,周屿森上次去一中找陈随的时候,看上了一中的一个女生,最近几天正在费尽心思追人家呢。 刚刚他们一行人从网吧出来,本来一直在聊天,商量等会吃完饭要去哪里玩,唱k还是继续网吧开黑,结果走着走着,周屿森突然停住脚步,让他们几个先去包厢里等着,然后就叫上陈随,大步往前面的商场走去。 许志在后面扯着嗓子问:“森哥,你们去干嘛啊?” 周屿森朝后招招手,没回头:“等我把你们未来森嫂带过来。”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兴奋了,后来不知谁说了句,听说那个女生性格很安静乖巧,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森哥过来一起玩,于是到最后,就变成了各自押赌注,赌周屿森到底能不能顺利把妹子带过来。 事实证明,森哥不愧是森哥,只要出手,从来就没有不成功过。 许志嬉笑着开口:“森哥,不给我们大家伙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小美女?” 周屿森抄起一个空易拉罐就扔了过去:“瞎胡说什么呢,什么小美女,人家有名字。” 这群人说起话来一向口无遮拦,什么词都往外蹦,换作平时,周屿森肯定也跟他们一起闹,但有阮软在场就不一样了,她性格乖,是个好学生,要是这些兔崽子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让她对自己也产生了不好的印象,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你们随哥一中的同学,也是我朋友,阮软。” 许志带头放下牌跟她打招呼:“阮同学你好啊,我们都是随哥以前在南溪的同学。” 一声声的‘阮同学好’热情得让阮软有些无所适从,只好笑着,不停地回着你好,谢谢这些话。 最后还是陈随走出来,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周屿森赶紧示意许志他们闭嘴,拉开陈随旁边的椅子,“来,你坐这儿。” “谢谢。” 等阮软坐下的瞬间,周屿森掏出手机飞快在他们群里发了句‘都给我悠着点,别乱说话,把人给我吓跑了你们就死定了’,发完,在她另一边坐了下来。 菜很快上齐,男生们全都拿着易拉罐装的啤酒,周屿森给阮软点了杯饮料,又问她喜欢吃什么,转着桌子把店里的招牌菜转到她面前,让她尝尝。 许志那一群男生也大咧咧地招呼她,说什么让她不要客气拘谨,森哥和随哥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都是自己人。 阮软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 起初大家还比较规矩地专注于吃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厢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放松,一个个的轮流着使坏给人灌酒。 阮软看着,心底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她扭头看了看陈随,他手里也拿着一罐啤酒,姿态随意地靠着椅背,头偏向另外一侧,在跟许志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不同于在学校里那种冷漠安静的样子,当说到什么开心好笑的话题时,他脸上露出笑容,偶尔也会伸手捶一下其他人的肩膀,整个人都很放松,很有活力。 所以,他在一中过得很不开心吗? 周屿森给她倒上饮料,跟着打开了话匣子:“你平时周末的时候都做什么啊?” “在家里做作业,有时候会去图书馆,或者去同学家玩。” “市图书馆?” “嗯。” “啊,巧了,我也喜欢去图书馆看书。”周屿森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要不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下次有时间一起去,怎么样?” 阮软有些犹豫。 周屿森继续开启自己的忽悠大法:“主要是因为我成绩很差,好多题目都不会做,不过我听陈随说你的学习成绩很好,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可以直接问你。阮软同学,你这么善良热心,肯定不会不愿意教我的对吧?” 阮软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把手机掏了出来。 刚准备把手机拿出来玩的陈随无意间往旁边一瞟,顿了下,又移开,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转而拿起面前的易拉罐玩了起来。 存完号码,周屿森又忽悠着阮软,两人加了qq好友。 一下子拿到阮软的两个联系方式,周屿森别提多心满意足了,“对了,陈随跟我说了,既然你不喜欢我送你东西,那就听你的,以后不送了。” “谢谢。” —— 一顿饭在哄哄闹闹中结束,阮软拒绝了他们叫她继续去ktv玩的邀请,说时间太晚,得回家了。 周屿森也摆摆手说不去,打算送阮软回家。 得之不易的独处机会,许志他们也识趣地把两人给放走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刚走到路边,周屿森的电话就响了。 接完电话,周屿森急匆匆地走到阮软的面前:“不好意思阮软,我家里有点事得马上回去,不能送你回去了。” “没关系,你有事就走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周屿森想了想,对阮软说了句等一下,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讲完,又对阮软说:“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不安全,我叫了陈随过来,让他帮我送你回去。” 阮软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周屿森突然朝她身后招了招手:“这里。” 他朝陈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人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帮我把人安全送到家啊。” “嗯。” “那我先走了,到家后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周屿森朝阮软挥了挥手,很快就走了。 陈随双手插兜,目光落在大马路上,正在看有没有空的出租车。阮软突然走到他身边,手指着斜对面,说:“公交站在那里,我们过去吧。” 陈随低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长腿一迈,往路边走了。 阮软赶紧跟上去。 这个点等公交车的人不多不少,阮软在站牌上看了站点和公交线路,确定了要坐哪一路车,刚回到陈随旁边,车就来了。 “我们要坐这辆车。” 陈随嗯了声,等车挺稳,人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车。 前几站都是人流量特别多的地区,车上的座位已经全都坐满了,站着的人也很多。 阮软站在靠门的地方,陈随站在她旁边,眼睛盯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 一站到点,没有人下车,倒是又有一大批人拥挤着上了车。 阮软背着书包被人挤来挤去,都快被人挤成肉饼,站都站不稳。她刚准备再往角落里挪一下,脚步还没挪出去,胳膊突然被人拉住。 陈随面无表情地把她拉到自己跟前,一只手拉着吊环,一只手撑在座位后面的靠背,低头看着几乎被他圈在怀里的阮软:“抓我的胳膊。” 7.7 被他带到身前,不再被人挤来挤去,甚至还有了点可以挪动的空间,阮软‘嗯’了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站直身体,抬头看他:“谢谢。” 陈随极淡地嗯了声,又问她在哪一站下车,得了回答后便没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许的不耐烦,唇线紧抿,似乎是被这拥挤嘈杂的环境弄得很心烦。 所幸,距离下车大概还有三四站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陈随依然跟她一起上了楼。 阮软站在门口跟他道谢,谢谢他送她回家,也谢谢他帮自己给周屿森带话。 陈随始终表情淡淡,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微塌,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脖子,听到她说谢谢,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阮软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说了声再见,然后就开门进去了。 屋里秦丽和小姨父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笑着问:“回来啦?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阮软边在门口换鞋,边回答着,“小姨,姨父,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 阮软回到房间刚把书包放下,门就被敲响了:“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回答,宋暖暖就从外面打开门晃了进来。 阮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便问:“表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暖暖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表姐,你竟然跟我们对面那个超级帅的桃花眼小哥哥是同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在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呀?” 激动的宋暖暖像机关枪似的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直接把阮软给弄懵了。 对面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是她的同学?她怎么不知道? “表妹,你说的是哪个人啊?” “就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比较高的,穿着白色卫衣,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宋暖暖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他就是之前搬到我家对面的那个小哥哥,桃花眼小哥哥啊。” “……” 原来是他。 宋暖暖显然很兴奋,一直拉着她,问一些跟陈随有关的八卦。 阮软配合着告诉了她陈随的名字,再问其他的问题,她便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等宋暖暖出去之后,阮软坐在书桌前,想起之前她被小混混拦截那一次,在巷子里偶遇陈随,随后他‘送’自己回家,十分自然地直接上了三楼。现在想想,原来那天只不过是他恰好回家,上楼之后他知道自己住这里时略微惊讶的表情,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奇妙的是,她来这边一个多月了,竟然一次都没有跟陈随碰到过,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作息时间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宋暖暖一直跟她念叨陈随长得多么多么帅,从五官到身高再到气质,几乎运用了她写小说能用到的各类形容词来形容,以至于第二天阮软到了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就往后面看,想看看他跟宋暖暖形容的样子,是不是一样的。 就在她第五次往后看时,视线正好跟刚从后门进来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早就觉得她今天不对劲的陈随看着她,淡声问:“你在看什么?” 阮软脱口而出:“桃花眼。” 陈随蹙了蹙眉:“什么?” “……没什么。” 阮软做贼心虚地转回去,背对着他,假装认真写作业,但到底做了囧事,耳朵一下就红了。 同桌刚好想问她题目,一偏头看到她红彤彤的耳朵,不禁奇怪地问:“阮软,你很热吗?” 话音刚落地,后面跟着传来了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声,阮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自己,但是到底心虚,一瞬间,本来就很红的耳朵……更红了。她抬手捂住耳朵,装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问她要问自己什么题目。 —— 晚上的第一节自习课是语文老师当班,上午的语文课正好把《陈情表》讲完,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就布置了一个作业,晚上自习课的时候默写《陈情表》全文。 于是,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大家都老实地坐在座位上抓紧时间背诵课文——除了陈随。 阮软在同桌那边最后流畅地背完全文,同桌一边把书还给她,一边感叹:“阮软,你的记性真好。” “你也很棒。”阮软笑着把书接过来,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看陈随:“陈随。”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很容易就被教室里背书的热闹声给掩盖住,但陈随还是听到了。 “嗯,有事?” 阮软指了指手里的课本,低声问:“你的课文背好了吗?等会儿上课就要默写了。” “没有。”他应得坦然,脸上的表情很淡。 “那你快抓紧时间背吧。”阮软眉皱起来,“要是默写不合格,张老师会罚抄写的。” “哦,她想罚就罚呗,关我什么事。”他用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整个人往后靠,头顶的灯打下来,将他的脸照得异常柔和。 他的学习态度太不端正,太不正经,阮软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当初孙老师的心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响起上课铃,张老师也拿着课本来到了教室。阮软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就转了回去。 张老师把书放在讲台上,清着嗓子开口:“好了同学们,相信大家都已经把课文背得差不多了,现在把课本收进座位里,拿出一本新的作业本,准备默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大家的课桌上都只剩下笔袋和一个作业本。 “好,现在开始默写,十五分钟之后每个组的小组长统一收上来交给我。” 一时间,整个教室安静得只剩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十五分钟过去,张老师让大家停笔。 阮软从座位上站起来,收了前桌几个同学和同桌的默写本,回头,就看见陈随正低着头在课桌下玩手机,而那本默写本则摊开放在课桌上——上面除了标题的‘陈情表’三个字,再无其他。 阮软几乎都能预料到张老师看到这个本子之后的反应。 本子收上去之后,张老师便让大家自主自习看书,她则坐在讲台上批改大家的默写。 一节晚自修四十分钟,前面默写和收作业本就花去了大半时间,到下课铃响,张老师的作业本才批改了一半,但该来的终究要来,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隔壁班就有个同学跑了过来,找到陈随,说张老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一直到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响前几分钟,陈随才懒洋洋地回了教室。 他把默写本随意往课桌上一扔,坐下来之后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阮软刚陪许颜从洗手间回来,走到后门口,就听到江恒在大惊小怪地叫唤:“唉哟我的哥,你也太厉害了,三个字也敢交上去,佩服佩服。诶,张灭绝刚刚叫你去是不是让你抄课文了?” “嗯。” “多少遍?” “五十。”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这事跟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五十遍!?明天交?”江恒啧啧感叹:“看来张灭绝这次是真生气了,随哥,你保重。” “滚你丫的。” …… 上课铃响,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有规定做什么,班主任老彭来教室里看了一圈之后就回了办公室。 阮软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适才去办公室时,语文老师让她监督陈随把五十遍陈情表给抄完,最后还是转过身向着后面,主动开了口:“陈随。” 他人没动,“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你先别玩手机了,快把五十遍课文给抄了吧。”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不然明天张老师会更生气的。”到时候惩罚也会跟着加重。 陈随依旧低着头,轻描淡写地扔过来一句:“没这个习惯,不抄。” 阮软想了下,说:“那你能抄几遍是几遍吧,如果抄几遍之后能把全文默写出来,这样老师也不会计较的。而且这篇课文以后的考试肯定会考,高考可能也会考,你背下来之后就不用担心考试了。” 陈随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着她,眉心不耐烦地拢在一起:“我说,你现在很闲?” 没等阮软回答,他一把将默写本推到她面前,“你要是真没事做闲得慌,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把这五十遍课文给抄了。” “……” 陈随本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她安静点别吵自己,完了也没管她是什么反应,注意力马上又转移到了手机上。 阮软刚准备再说什么,就看见陈随突然站起来,东西也没收,拎起书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被完全忽视的阮软默默地转了回去。 —— 放学铃响,一向动作很快的阮软在许颜都已经收拾好书包后,还在座位上慢吞吞地往书包里放课本。 “阮软,快点啦。” “好,马上。”阮软一边应着,一边趁着周围没人注意,飞快地从后桌上把一本默写本塞进书包。 许颜背着书包过来时,正看到她书包里的语文课本:“咦?你带语文课本回去干嘛?” “……预习一下明天的课文。” 许颜对此深信不疑,挽着她的手感叹道:“难怪你语文成绩这么好,要是换做我,预习语文还不如去看小说呢。” 阮软笑了下,难得地没有接话。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半了,阮软吃完秦丽给留的宵夜,回到房间洗漱好,坐在书桌前,刚从书包里拿出了语文课本和默写本,秦丽就端着牛奶敲门进来了。 秦丽知道她一直有回到家继续做半个小时左右题目的习惯,所以几乎每天都会准备一杯牛奶给她喝。 阮软见她进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语文课本盖在默写本上把名字遮住。 秦丽也没察觉,把牛奶放在桌上,跟往常一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做太晚了,早点休息。” “嗯,谢谢小姨,你也赶紧去睡觉吧。” 等秦丽走了,阮软才把课本翻开。 担心会被老师认出字迹的不同,阮软翻开他的默写本,又拿出草稿纸,先在草稿纸上临摹了几遍他的字迹。因为他写的字实在太少,阮软模仿得很是辛苦,平时抄三四遍的时间现在只能写一遍。 不过写了几遍之后,阮软渐渐也有些得心应手,等到五十遍全都写完,才发现手和脖子早已酸痛到不行,而时间也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多。 阮软赶紧把东西都收好放进书包里,揉着酸痛的手腕,关灯上床。 第二天毫无疑问地起晚了,阮软匆匆洗漱完背着书包打开门,把在厨房的秦丽吓了一跳,“软软?你怎么还在家?” 阮软一边穿鞋一边含糊地应着:“昨晚忘记设闹钟了,小姨我先走了。”说完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已经七点半了,早读课正好开始,阮软拉着书包带子跑到楼下,一抬头,正好跟不远处正在开自行车锁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8.8 这还是住在这里的两个月以来,两人第一次在小区碰面。 看出陈随眼底的意外,阮软也顾不上尴尬,飞快地对他说了句早上好,刚准备继续往外跑,一辆自行车突然出现横挡在她面前。 “上车。”他声音淡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带你去学校。” 阮软顿了两秒,说了声谢谢,拉住书包便侧身坐了上去。 “坐好了?”他侧头看过来。 “嗯,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松了脚,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陈随骑得很快,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人一多她就紧张,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自己把车停到车棚,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也都是看运气,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但阮软不一样,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阮软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熬了下夜,睡得比较晚。”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陈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真傻,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回教室吧,别站了。” “啊?”阮软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要是等会儿老师来了没看到我站在这,会更生气的。”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老彭不会来了。” “不行。”阮软还是坚持摇头,“我本来就是迟到了,罚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陈随哼笑了一声:“行,随便你。” 阮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看见陈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最后还是放弃了。 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下课铃终于打响。 陈随把书包扔到椅子上,就跟过来找他的江恒一起走了。 阮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书包里把默写本拿出来放在了陈随课桌上,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颜和林夏就凑了过来,问她:“你昨晚在干嘛?今天竟然迟到了。” “写作业写得有些晚,闹钟忘设了。” 许颜‘哦’了声,“那昨天晚上发的英语试卷你肯定写完了吧,快借给我看看。” 阮软怔住,好像是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我没写。”她从座位里拿出英语试卷,除了在自习课时写的,几篇阅读理解都是空白的。 “你真没做啊。”许颜惊讶地说:“我看你昨晚带语文课本回去预习,还以为你晚自习的时候就把试卷写完了。” 阮软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林夏问:“你没吃早餐吗?” “没来得及吃。”阮软忙着写英语试卷,这会儿也没心思管肚子饿不饿这回事了,“没事,等会跑完□□再去买点东西吃。” 林夏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盒牛奶过来:“那你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不然肚子会饿得难受。” 阮软接过来:“谢谢。” 林夏无所谓地摆摆手,无意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随,登时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占着他的座位,赶紧站起来,红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 陈随微点了下头,等她们俩走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把刚买的矿泉水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看到旁边放着的默写本,顿了顿,伸手翻开——上面整整齐齐地抄着《陈情表》全文,几乎写满了大半个本子。 陈随抬起头,看着前头那个在认真写作业的小身影,抿了抿唇,想起早上罚站时她说昨晚熬夜,还有刚刚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本子塞进课桌,在急促的铃声中起身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正拿着课本往这边走,看到他赶紧喊:“陈随!都上课了你还往哪儿跑?” 陈随脚步不停,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拉肚子,去厕所’,下一秒,却直接下了楼。 气得英语老师直跺脚:“这个陈随!真是无法无天了!” 课上到一半,陈随才回来。毫无疑问,又被英语老师给骂了几句,罚他站着上课。 下课前五分钟英语老师让组长把昨天发的试卷给收上来,阮软刚去交作业,江恒就窜到了后门口,看见他放在课桌上的小蛋糕和豆浆,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你没吃饱?怎么又买东西了?” 陈随冷着脸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别乱碰。” 江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鬼,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跟着路过的于杨一起去厕所。 陈随坐在椅子上,等阮软回到座位上,他才站起来,拎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她。 阮软没反应过来:“这是……” “早餐。”他抬了抬手,往她怀里一塞,“给你的,拿着。” “啊?为什么……”给我。 陈随拧了拧眉,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默写本我看到了。”他双手插兜,垂着眼看她:“谢了。” 阮软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以前也帮过我。”虽然她知道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并不妥当。 陈随扬起半边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见她说:“过段时间就要月考了,你还是少逃点课,认真复习一下吧。” 陈随笑了下,想到什么,说:“怎么?怕我拖你们的后腿啊?” 他指的是小组内的学习成绩,因为每次月考过后,老彭都会把小组的成绩单独统计出来一份,然后进行班级内学习小组的排名,排名倒数第一的小组,要承包一个星期的大扫除。 阮软一怔:“不是……” 陈随看着她怔愣无措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有些舒畅,“我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哦。” 阮软回到座位上坐下,撕开包装袋,拿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恒伸手搭上陈随的肩膀,正要说话,余光突然看到前面阮软手里拿着的东西,立马又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陈随:“你……” 陈随抖开他的手,瞥了眼前面的背影,淡声警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乱说话。” 江恒笑着冲他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陈随头也没抬,随意从旁边抽过一本书翻开:“无论是什么都给我憋着,哥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江恒:“……” 还真没看出来你在忙什么。 —— 周屿森自从那天要到了阮软的联系方式后,便时不时地给她发消息找她闲聊。阮软平时虽然会把手机带在身边,但几乎不怎么玩,除了有什么正经事要打电话,所以周屿森发的消息她经常要隔好久才能看到,然后回复。 后来周屿森便换了策略,每天在她上自习课或是回家闲暇的时候,在手机上拍照问她问题——名曰,学校要考试了,他想考好一点。 他态度好,阮软也不好拒绝,每次他问什么问题,她都认认真真在草稿纸上演算几遍,然后再拍照发给他,长此以往,占用了她不少的时间。 这天的自习课,陈随照例把书本摊开放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就看到前桌的阮软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演算。 陈随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前几天的自习课他也看到她总是在看手机。他想了想,直起身扯下耳机,拿出手机点进qq。 【陈随:你tm给我悠着点。】 【周屿森:???什么意思?】 【陈随:你说呢?你追人就正经追,我把课表给你不是为了让你一天到晚瞅着空闲就给人发消息,打扰人家学习。】 【周屿森:……这你都知道?】 【陈随:我坐她后面,你觉得呢?】 【陈随:行了,你控制着点,别再发了,一中下周要考试,别耽误人复习功课。】 【周屿森:ok,明白了。】 陈随收起手机,抬头往前头看了一眼,看到阮软拍完照片之后就把手机给塞回了书包,他把耳机拿出来,想到什么,又放回去,随手拿出一本习题册,戳了戳阮软的背:“诶,组长。” 阮软转过身来:“有事吗?” “这道题……”他在书上点了点,“怎么做?” 阮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竟然会主动问自己问题实在是觉得稀奇又惊讶,不过她没太表现出来,哦了声,便低头去看习题册上的题目。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三角函数题,阮软看完题目就大概知道怎么做了,她拿过草稿纸,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便开始给他讲了起来。 讲完,她抬头,问他:“你听懂了吗?” 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陈随:“嗯,懂了。” 阮软也没怀疑,继续说:“其实这种题型很常见的,你只要把正弦定理、余弦定理记住,知道三角变换的公式,就可以很快把题目解出来了。” 她把习题册往后翻了一页,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笔圈出几个题目:“这几个都是三角函数里比较典型的题目,你可以做一做。” 陈随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低头看着习题册,突然笑了出来:“组长。” “嗯?” 他好笑地看着她,笔尖在习题册上点了点:“你怎么对谁都这么热心?” “……” 9.9 这句话的意思可褒可贬,阮软事后再回想起陈随说的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在拐着弯骂自己多管闲事。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也就在他被张老师罚抄写的那次,跟他说让他少逃点课,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做一点准备。给他讲他不会做的题,也是他主动问自己的,算起来,她好像也并没有多管闲事吧? 不过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活脱脱就是个被人供着宠着对待的少爷,难怪他周围的朋友都叫他随哥,阮软觉得,他大概是当少爷当惯了,所以很讨厌被人管,。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女的声音很耳熟,阮软抬头看过去,借着路灯,发现原来是何静语。 “我的车胎坏了,车子骑不了,陈随同学,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静语背着书包,一脸娇羞地拦挡在骑跨在自行车上的陈随面前。 没等他回答,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想到这,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陈随听完之后,瞥了何静语一眼,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听到这儿,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何静语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脚一蹬,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不用了,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陈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纯牛奶。 阮软提醒他:“我让他们帮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有点烫,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这样会暖和一些。” 陈随把牛奶盒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冻得没知觉,就这么手心贴着纸盒,也不觉得烫手。 阮软继续说着话:“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开始会持续降温,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不然会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陈随抬起眼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几秒,移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和十一号,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晚上照常要晚自习。阮软跟许颜她们从外面的小饭店吃完东西回学校,正好看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随。 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卫衣,虽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很快,阮软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手机,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表情急促又不耐,没过几秒,他就把烟给掐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许颜在旁边感叹:“我靠……敢这么大摇大摆在学校门口抽烟逃课的,他陈随还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软没吭声。 到了第二天,陈随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许颜她们小声猜测,该不会是又转学了吧? 到了周五,陈随还是没有出现。 江恒猴精地从老彭那儿套了话,说他是家里有点事所以请了几天假,大家这才停止了无依无据的胡乱猜测。 最后一节课是每门课的课代表发周末要带回家做的试卷,阮软留了个心眼,每张试卷都拿了两份,折好,放进书包。 早上的时候,阮软她们三个人就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街,放学铃一打响,许颜就拎着书包跑过来叫她。 阮软应着,把座位上的书收好,跟着跑到走廊上,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到了商场,她们先是陪林夏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是周五,理发店里的人有点多,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林夏。 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聊天。 “诶,软软,你说陈随他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 阮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奶茶杯里静静流动的白色奶茶,拇指无意识地摸着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许颜小声猜测:“该不会其实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伤进医院了吧?” 阮软手上无意识地一用力,奶茶差点从吸管中飙出来,所幸她发现得及时,赶紧松了劲,才堪堪没让这乌龙的场景发生。 她松了手,小声地说:“应该不会吧。”她还记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几个想抢她钱的小混混打架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打进医院? 旁边的许颜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煞有其事地分析着:“那可不一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校门口看见他,他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软抿抿唇,没讲话。 10.10 这时,林夏也已经剪好头发过来了,两人终止话题,就林夏的新发型夸赞了几句,三个人便出了理发店,找地方准备吃晚饭。 吃完晚饭,三个人又去逛了会儿服装店,到了差不多快八点,才走出商场,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许颜下车后,阮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忽然就想起刚刚在理发店许颜说的那一番话,仔细想想,其实她说的也不无可能。 她想着,待会还是先去对面敲一下门,看他到底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也可以问一下周屿森,他们关系这么好,他肯定知道陈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车子正好也到站了。 阮软背着书包下车,看到旁边的文具店,想起自己的笔芯正好要写完了,便进去买了一盒。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叔叔,阮软来这买过好几次东西,老板也认识她了。 阮软笑着向他礼貌问了句好,付完钱,拿着笔芯盒就拐进了巷子。 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修好了,虽然灯泡是旧的,光亮不大,但勉强还是能够看清路。阮软刚走过一个拐角,恍惚间好像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还有狠戾的骂人声。她脚步顿了顿,觉得有些奇怪,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猫着腰,慢慢又往前走了几步,躲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往那边看。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惊得愣住了。 路灯下,有三四个穿着怪异的男生围在一团,正在对一个半蹲在地上的男生拳打脚踢,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你他妈上次不是挺能耐吗?有本事站起来还手啊?老子我说不会放过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阮软认识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上次带头想抢她钱的男生。 而那个被他们围着打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消失了三四天的——陈随。 阮软看得胆颤心惊,唯有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心跳得很快,脑袋也有点空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拔腿飞快地往外跑,一直跑到文具店。 店老板看她突然又折返回来,还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以为是落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阮软拉住了胳膊。 “叔……叔叔,你帮帮忙,那边有人在打架,有人在打我同学。” 店老板也是个有孩子的父亲,一听这话,也急了,赶紧跟着她一起跑了过去。 阮软他们赶到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男生刚从旁边拿了块板砖,正准备往陈随脑袋上拍。 阮软吓得心跳停了一瞬,旁边的店老板也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快住手!” 店老板之前做过保安,今天正好穿了那件深蓝色的外套。那几个人本来就很心虚,看到他这身衣服,还以为是警察,立刻丢掉板砖,一猢狲全散了。 阮软赶紧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关切地问:“陈随,你怎么样啊?” 他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手上和脸上都有血,整个人狼狈又颓废,一点生气也没有。除此之外,阮软还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酒味,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难怪他会被那几个人打成这个样子,几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阮软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伙人肯定是因为上次抢她钱时被陈随揍了,今天才会趁人之危来找他的麻烦,追根究底,还是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阮软有些担忧地又叫了他一声:“陈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这才有了动静,开口时声音像是被沙子磨过,沙哑又低沉:“喊什么,我没死。” 阮软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旁边的店老板这时也开口了:“这孩子伤得不轻啊,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长,或者去医院也行。” 阮软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小声问着陈随:“你带手机了吗?要不我帮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 “不用。”他哑着嗓子拒绝,手撑着墙,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想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谁知刚踏出一步,整个人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一直盯着他的阮软下意识伸手去扶,两人身型相差太大,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她身上。阮软无意中摸到他的胳膊,才发现他全身肌肤都是滚烫的,脸上也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出的气息像是可以把她的肌肤给灼伤,应该是发烧了。 陈随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既然他不愿意打电话给家人,阮软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发烧了,去医院让医生开点药,或者打针,这样会好的快一些。” “又死不了,去什么医院。”他哑着声音一边咳嗽,一边不耐烦地吐出这几个字,用力晃了晃重得像是灌了铅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借着阮软身体的支撑,想站起来离开。 旁边的店老板也在念叨,说什么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不去医院看看呢,要是伤口感染发炎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阮软看着他,明明已经病到、伤到连路都快走不了的地步,却还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固执地不愿意去医院看病,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鼓勇气,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语气认真严肃地说:“不行,陈随,你今天一定要去医院。” 说完这句话,她也没管陈随是什么反应,手依然紧抓着他的胳膊,扭头对旁边的文具店老板说,让他帮忙把陈随一起扶到马路边。 正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了过来,阮软伸手招了招,跟店老板一起把陈随弄到后座,她对店老板鞠着躬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随后也坐上车,让司机开去最近的人民医院。 旁边的陈随歪歪斜斜靠着椅背,双目紧闭,眉头因为难受而紧皱着,浑身滚烫,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干净的纸巾,小心地给他擦着脸上的血,擦完之后又拿了一张干净的出来,轻轻地摁在他额角的伤口处,不让它出血。 陈随的眼皮动了动,但一直都没有睁开眼。 ——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阮软付完车钱,在司机的帮助下把陈随弄下车。 医院大厅有长椅,阮软把陈随弄到长椅那边让他坐着,然后跑到窗口去给他挂号。 挂完号回来,长椅上的陈随依然闭着眼。她试探地碰了下他的脸,叫了他一声,“陈随?” 陈随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挂好号了,现在我们要去二楼看医生。”她声音很轻,像是个大人在哄小孩一样,很温柔,“等会看完医生你再睡好不好?” 陈随看着她,也不知是听懂没,始终没有说话。 阮软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回应,把挂号单放进口袋,然后伸手扶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 因为是晚上,几乎没什么人来看内科。阮软扶着陈随走进医生办公室,先是量了□□温。 和阮软猜的没错,高烧三十八点七度,再不来开药打点滴,可能人都要被烧坏了。 阮软让医生连带着帮忙看了下陈随身上的伤,所幸,没有骨折,除了额头的伤口需要清理一下,贴个纱布,其他地方都是些小伤,擦几天药就没事了。 医生开好药单,阮软拿着单子正准备去缴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才逛完街把钱花得没剩多少,怕等下会不够,只好又折回到陈随面前,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陈随,你身上带钱了吗?”怕他误以为是自己太小气,马上又解释了一句:“我晚上跟颜颜她们去逛街买东西了,所以钱有点不够。” 陈随没睁眼,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递了过去。 阮软接过来,拿捏不准到底拿多少才够,索性就拿着钱包直接下楼了。 护士报出应该要缴纳的费用总数,一共七十五块钱,阮软打开陈随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的递过去,低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钱包里放着的一张照片,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跟陈随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他妈妈。 他应该很爱他妈妈吧,不然怎么会把她的照片随身带着。阮软心想,但同时,又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不过她也没多想,拿着单据去药房拿了药,很快又回到了二楼的输液室。 陈随人坐在长椅上,一只手撑着头,已经在吊点滴了,阮软走进去把药袋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找护士接了一杯温水。 “陈随?你先吃点药吧。” 阮软说着,从旁边的药袋里拿出感冒药和退烧药,拧开药瓶往手掌心倒了几粒药丸,看到他一只手在吊水,整个人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知道让他自己吃是不可能的,她端着水杯,一粒一粒地喂到他嘴里,看他吞下去。 喂他吃完药,阮软又拿出给他涂其他伤口的药膏和棉签,弯着腰,细心地帮他把脸上、手上的伤口全都擦上药。 陈随的意识已经比刚才要清醒一些了,所以她说了什么,在做什么,他其实都知道。他微微抬眼,盯着眼前的人,因为角度问题,他看到的是她的侧脸。她神情专注地给他上药,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松开,一边涂还一边吹气,温热的呼吸打在肌肤上,又痒又麻,心底跟着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11.11 她神情专注地给他上药,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松开,一边涂还一边吹气,温热的呼吸打在肌肤上,又痒又麻,心底跟着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阮软给他涂完药,一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愣了下,很快又笑了:“你感觉好点了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抬手碰上他的额头,温软的触感停留了十几秒,又消失:“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烫了。” 她看着他,问:“你头现在还疼吗?” “还好。”他开口回答,声音还是哑的。 阮软端起刚刚还剩下的半杯水,递过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等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陈随嗯了一声,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顺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让她坐。 她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秦丽打来的电话,估计是看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阮软在走廊上接通电话,跟她讲明情况,说很快就回来了,自己很安全,便把电话给挂了。 输液室里很安静,阮软走过去坐下,陈随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没出声打扰他,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不知不觉,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到再醒来时,她正靠在陈随的肩膀上,而刚刚还挂在那儿的吊瓶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陈随的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醒了?” “嗯。”她有些窘迫地赶紧直起身,揉着眼睛问:“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吗?” “嗯,回去吧。” “好。”阮软应着,把放在旁边的药袋拿起来,跟着他一块出了输液室。 两人回到小区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半了,阮软把手里装满药的袋子递给他,同时嘱咐着:“每种药上面都写了服药说明,你按照上面说的按时吃药,感冒很快就会好了。还有那些药膏,也要记得擦。” 陈随接过来,“嗯。”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阮软朝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去了。 陈随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也转身进门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直接躺在沙发上,手臂压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累,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里,身心俱疲。浑身难受得很,头还是疼,脑袋很沉,很重,身体也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也没有力气。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思绪混乱,像做梦似的,什么都不真切。 —— 第二天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陈随臭着脸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兀自清醒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阮软。 “你醒了啊?”阮软放下刚抬起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还好,你没事。” 早上起来的时候收拾书包,看到放在里面的男士钱包,阮软才想起来昨天交完费用,自己顺手就把陈随的钱包放进自己书包里,回来的时候也没记得还给他,还有那一沓帮他带回来的试卷,也忘记给他了。 吃完早餐之后,她回到房间用手机试着给他发了几条短信,问他醒了没。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复,阮软想到他还是病着的,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担心又出什么事,便拿着东西过来敲门了。 “睡太沉,没听见。”他像是还没醒完全,声音有些哑,但脸色在看到是她之后和缓了不少。 阮软露出个笑:“那就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明来意:“你的钱包,昨天晚上忘记还给你了,那些药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你数一下,应该对得上。还有,这些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每门课的试卷我都帮你留了一份,你有时间就做一下吧。”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伸手接,人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进来吧。” “哦。”阮软拿着东西走进去。 陈随把沙发上的毛毯搂着丢到一旁,示意她坐:“我去洗脸。” “好。”阮软在沙发上坐下,把试卷和钱包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乱成一团的毛毯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旁边。 洗手间里的陈随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打开水龙头,捧着水猛地往脸上、头上浇,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阮软收拾完毛毯,一回头,发现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直接出来了,忍不住提醒道:“你把头发擦干一点吧,不然待会儿感冒又要加重了。”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人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进洗手间里拿着一条干净的干毛巾出来,胡乱在头上擦了几下,刚刚还软趴趴的头发一瞬间又像个乱糟糟的鸡窝。 阮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清,阮软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摆设都很简单,看上去很乱很少有人收拾,更像是一个单人公寓,而不是一个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家人不跟你一起住吗?” 陈随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淡下来,敷衍地嗯了声,俨然是一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姿态。 阮软心里奇怪,但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看你这几天请假没来学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吗?” 陈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有,一点私事。” “那就好。”阮软放下心来,又安慰了他一句:“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嗯。”陈随手里捏着毛巾,头垂着,低声说了句:“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我们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陈随笑了下,没接话。这么幼稚天真的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想起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的声音。 阮软看向他,问:“你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面包或者饼干之类的。” 陈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脸,“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阮软看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红的,不过她也没仔细看,听到他说没有,便站了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陈随刚刚没有关门,她直接跑到对面,没几分钟又跑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 “给。” 陈随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拆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阮软看他一直只顾着吃面包,便帮他把吸管插上牛奶盒,递过去:“你喝点牛奶吧,不然太干了,小心被噎到了。” 陈随沉默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全然一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样子。 阮软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的很快,没几分钟,面包就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阮软问。 “嗯。”他一边应着,手里一边揉着空空的包装袋,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 她移开视线,瞥到旁边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药袋,像是一直没有人动过,他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起身端起空水杯去接了杯水,递给他。 “那你再吃点药吧,这样感冒会好得快一些。” 陈随掀起眼眸盯着她看,没伸手接。 12.12 阮软被他盯得有些奇怪:“怎么了?”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随摇了摇头,移开眼,接过水杯,听她的指示把每种药都按说明吃下了。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出昨晚被那些人打伤的伤口,所幸昨晚在医院那边清理了一下,还涂了药膏,现在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你这里,还疼吗?”阮软指指他的胳膊。 “还行。”陈随低声回着。 “要我帮你涂药膏吗?” 陈随又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但没等阮软看清,他就移开了脸,把胳膊伸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软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棉签,半蹲下来,帮他涂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他却觉得身体都在发热,心和血都是热的,像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抱了个大火炉,很温暖。 前些天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难受,好像也在慢慢消散。 涂完药把东西都收拾好,阮软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还有试卷……”她顿住,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你也多少做一点吧。” 陈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软转身准备回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他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阮软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头对他说:“我跟颜颜……就是许颜,还有林夏,约好了明天去市图书馆做作业。” “几点?” “九点。”她有些奇怪他问这么详细干嘛,“怎么了吗?”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门口等你。” 等她?阮软这才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吗?” 陈随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两条长腿叉开伸直,挑着眼尾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阮软下意识摇头:“没……”就是觉得,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 陈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点破,“你不是让我做作业?我自己不会做啊,你要是不教我,我怎么做?” 理所当然的语气,可阮软听在耳中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明天见。” “嗯。” 随着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屋子里又恢复成往日的冷清模样,陈随人没动,随手摸过旁边的手机,打开,就看到收件箱里静静地躺在几条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未读短信。 他一条条的点开看完,抬头时,瞥到前方被叠放得方方正正的毛毯,兀自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笑了。 —— 周日早上八点,阮软准时出门,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斜靠着墙站立的陈随,他单肩背着书包,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 阮软有些意外,也有点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否认,视线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白色的裙子,帽子也是粉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娃娃,很可爱。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主动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她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先陪你去吃早饭吧。” “嗯。” 阮软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陈随反问她:“你呢?” “我?我已经吃完了。” 陈随看着她,声音很低:“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米粉,小姨煮的。” “哦。”陈随转过脸,随手一指:“就在这吃吧。” 阮软抬头看了眼店名——酸辣米粉店。 这个点来吃早餐的人不多不少,陈随在最里头的桌子前坐下,向老板点了一碗米粉。阮软坐在他对面,把书包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要喝水吗?” “嗯。”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他面前。 陈随伸手把塑料杯拿在手里,还没喝,就听到她说:“水有点烫,你喝慢一点。”他抬起眼,正对上她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干净,就像他手中的那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老板将米粉端上来,陈随收回视线,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一直被周屿森拉着在讲话,也没注意他,现在才发现,跟大部分男孩子大口大口吃东西的习惯不一样,他的吃相很斯文,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嚼着,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阮软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脸上又添了两道新的小伤口,在下巴那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太出来。 又打架了吗?阮软猜测着,觉得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昨天她从他家离开后,他就出门去找职高那几个小混混算账去了。 打架这种事,永远是个恶性的循环圈,就像古时候的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打起架来不管不顾,很容易一冲动就犯下大错。 阮软本想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话,还是低头专注地喝水。 等再抬头时,陈随已经吃完了,“走吧。” “嗯。”阮软跟着站起来,刚准备去拿书包,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直接把她的书包给拎了过去。 “诶?” 陈随拎在手里掂了掂,眉皱起:“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几本辅导书和习题册,还有老师发的试卷,没有多少东西。” 陈随想起自己书包里的几张试卷,瞬间哑然。 他把书包拎在左手,右手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外推,“走吧,去等车。”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着一路走到了公交站,两人运气很好,一辆去市图书馆的公交车正好停下。 车上的座位都坐满了,但站着的人却很少,阮软站在靠门的位置,陈随拎着书包站在她旁边,过了两站,他们前面座位的乘客起身下车。 阮软拉了拉陈随的袖子,示意他:“你坐吧。” 陈随垂下眼看她,她小声解释:“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图书馆,你背了两个书包,会站得很累。” “我没这么弱。”陈随淡淡地看着她,松开抓住吊杆的手,直接把她按着坐在座位上,然后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丢进她怀里。 “……” 快要下车的时候,许颜给她发来短信,说她和林夏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碰面了,问她还要多久。 阮软回复过去,许颜立马又问了一遍:陈随真的跟你一起来了? 她回了个嗯字,下意识抬头看陈随。 陈随注意到,“怎么?” “没事。” 她只是想起昨天跟许颜她们聊天时,提了句陈随也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然后……许颜和林夏两个人就炸了。 问了她三四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同班同学的陈随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并且知道陈随就住在阮软小姨家对面后,两个人有整整一分钟没缓过神来。 陈随的学习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他不爱学习,那都是最委婉的说法了,光明正大的逃课,默写交空白本,作业不写那都是常事,更重要的是,她们做同学这么久了,平时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活得就跟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今儿个竟然会主动说要跟她们一起做作业。 既惊悚,又期待。 过了会儿,林夏突然又冒泡出来,开始说起了八卦:【我前些天打听到,原来那个女生叫顾黎璃。】 许颜问:【谁啊?】 林夏:【就是陈随为她跟别人打架的那个女生,南溪的。】 许颜:【有照片吗?】 林夏:【你等等,我找一下。】 过了一会儿,林夏发出来一张照片,像是偷拍的,像素不高,看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感觉得出她长得的确很漂亮,很有气质。 许颜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她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的跟陈随他们走在一块,跟他靠得很近的女生。 许颜:【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陈随会为了她打架。】 林夏:【看来何静语是真的没戏了。】 阮软一直看着她们俩聊八卦,没有插话。 13.13 车子到站,两人下车过马路,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图书馆门口的许颜和林夏。 “软软,这里。”许颜抬手朝她挥了挥。 阮软和陈随走过来。 许颜本身性格比较外向,加上平时跟江恒闹得多,也听他说过,其实陈随只是表面看上去比较难接近而已,真正相处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于是,她主动开口打了招呼:“陈随,你也来了。” 林夏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陈随点点头,算是回应。 周末来图书馆学习的学生很多,四个人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座位坐下。 陈随这才把书包还给她,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几张孤零零的试卷。 对面的许颜和林夏对视两眼,憋住没笑,还真是‘来做作业的’。 阮软的试卷已经做完了一大半,就只剩一张生物和一张英语没做,她想了想,小声对他说:“你先做生物吧,我们一起做,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陈随嗯了声,从一沓试卷中抽出生物试卷,摊开,开始看题目。 图书馆很安静,除了翻书的声音,就是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阮软写完前面,翻页时,余光无意间瞥到旁边陈随,他眉头紧皱,明显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再一看他的试卷,只写了几个选择题,其中有一半还都是错的。 阮软放下笔,从书包里翻出生物辅导书,翻开到遗传这一章,“这张试卷上全是遗传的题目,你可以参考这上面的知识点来做,会比较容易一点。” 陈随扫了眼她的试卷,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把书接过来,垂下眼没再看她。 阮软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好像气氛突然一下就变得有些奇怪。她收回手,没再多想,低头继续写试卷。 写完生物,阮软往旁边瞟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拿出英语试卷继续做。刚把完形填空做完,对面的许颜用笔在她面前轻轻敲了敲:“软软,我和夏夏去买奶茶,你要喝什么?我们给你带。” “一杯乌龙奶茶吧。” “陈随你呢?” 陈随似乎是很烦躁,头也没抬,直接扔过来一句:“不用。” 许颜跟阮软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许颜就明白过来了,拉着林夏轻手轻脚地走了。 阮软低头去看阅读理解,看了两遍,还是没忍住,扭头去看陈随。 他已经翻了页,在做后面的大题,阮软看到,是一个有点难度的计算遗传概率的题目。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道题不会做吗?” 陈随侧头看过来,正对上她清亮温和的目光,握住笔的手紧了又紧,最后点点头,把试卷往她那边推,示意她给自己讲解。 阮软刚刚才做完这些题,记忆深刻,拿过草稿纸,便认认真真地给他讲了起来。 陈随上次就注意到了,她的字端端正正,很像是书本上被印刷出来的字体,写出来的解题方法,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等她讲完,陈随也听懂了,看着草稿纸上她的演算过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原来这么简单的吗?可是为什么他刚刚看了十几分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阮软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道:“遗传这一块其实是挺难的,你以后多做一点题,慢慢来,肯定会学好的。” 陈随的脸色缓了几分,嗯了声,直接又把试卷翻到前面,阮软这才发现,原来他前面好多题目都是直接跳过的…… 她把草稿本翻到空白处,开始从头给他讲解。 像是怕他会跟不上,听不懂,阮软讲得很慢,每次讲到关键的地方,便停下来,问他前面有没有听懂。陈随听着听着,注意力不自觉就被她头顶毛茸茸的碎发给吸引住了,往下,是她被空调暖气吹得微微泛红的小耳朵,像一只小白兔,让他生出一股想去摸一摸的冲动。 讲完最后一个填空题,阮软把试卷还给他,说后面的大题比较难,让他先做其他科目的试卷。 正在这时,阮软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短信。 陈随抽出数学试卷,见她一直在看手机,没忍住,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出来:“你在看什么?” “嗯?”阮软回头,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明白了,“哦,是周屿森,他问我在哪里。” 陈随不经意拧了拧眉,“他要来?” “嗯,他说他们下周要考试,正好有题目不会,过来问我。” 陈随沉默地看着她,几秒后又移开,这种鬼话,也只有她会信。 —— 几分钟后,许颜和林夏终于买好奶茶回来了。没一会儿,周屿森也背着书包过来了。 看到陈随也在,他还挺高兴,毕竟他跟阮软她们并不算太熟,但是如果有个中间人在场,那就好办多了。 周屿森在阮软右手边的空位坐下,笑嘻嘻地先跟对面两愣住了的女孩打招呼,然后掏出习题册,有模有样地把它推到阮软面前,指着上面被圈起来的几个题,问她怎么做。 陈随也正在做数学,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陈随却觉得这声音像是一只只蚊子似的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嗡嗡嗡,连带着这些不会的题,搅得他心烦气躁。 他偏头往旁边看了眼,不知道周屿森说了什么,阮软微微笑了一下。陈随收回视线,扔掉笔,直接起身走了。 正在讲悄悄话的林夏和许颜被他吓得一愣,奶茶都忘记喝了。 阮软讲完题目,转过头才发现陈随不见了,她抬头看向对面,许颜摇摇头,小声猜测:“可能去上厕所了吧。” 阮软哦了声,拿起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没一会儿也站了起来。 奶茶喝多了,得去上厕所。 洗手间和阅览室隔了一个走廊,中间还会路过楼梯。 阮软出去的时候急着上厕所,走得快没注意,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回阅览室时,才看到站在楼梯口旁边窗户的陈随。 窗户开着,他弓着背,头微低着,双手撑在窗台上,其中一只手里还夹着只绕着的香烟。 阮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陈随。” 陈随转过头,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手上,“出来上厕所?” “嗯。”阮软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犹疑着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嗯?”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烟,“好像你们男生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抽烟。” 陈随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反问她:“谁告诉你的?” “我爸爸以前就是这样,心情很烦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躲起来抽烟。” 他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躲起来?怕被你妈发现?” 阮软摇摇头:“不是,我五岁那年生了一场病,肺不好,闻不了烟味。” 陈随愣了下,下意识把烟头给摁灭了。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继续说:“我爸爸后来也把烟戒了,陈随,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还是少抽点,题目做不出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学,很快就可以跟上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身体健康要更重要了。” 陈随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变得越来越深,他喉咙发痒,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阮软却把他的沉默解读成另外一种意思了:“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嗯?”陈随皱眉表示不解。 阮软无意识地搓着手指,抿着唇说:“你上次说,我对谁都很热心。” 陈随愣住,没想到当时随口说的一句揶揄竟被她解读成‘嫌弃她多管闲事’的意思。其实那时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无论谁找她帮忙,问她问题,她都能那么耐心地去给对方解答,好像永远都不会觉得麻烦或是不耐烦。 从小到大,他也见过许多学习成绩很好的人,他们或多或少也会教别人做题,但基本都止于这一个题目,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她这样,真心诚意地为对方去思考,讲一个题,她能把相关的知识点都给你列出来,然后教你,应该怎样才能把这些知识更好的掌握。 就连像周屿森那样打着学习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地‘骚扰’她,她竟然也信了,每次都认认真真地把题目做出来,然后写很详细的步骤给他。 也不知道是该骂她傻,还是夸她天真可爱。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微低着头看她,声音很轻:“你信吗?” “信啊。”她点头。 陈随看了她两秒,突然撇过头,勾着唇笑了,吐出一个字:“傻。” 阮软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脸,目光比刚才要温和了几分:“进去继续写作业吧。” 14.14 中午,五个人一起到旁边的小饭店吃饭。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周屿森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交际花能力,跟林夏和许颜已经混得很熟了,并且还从两人那里旁敲侧击挖出了许多阮软的喜好。比如阮软的生日在七月二十号,她喜欢甜食,书包里经常会带一盒糖,没事做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吃,又比如她喜欢吃辣,虽然并不擅长,但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会加上一勺辣椒,不喜欢油炸食品,有点挑食,不吃白萝卜和苦瓜。 还知道了阮软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谈过恋爱。 跟他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 到了饭店包厢,周屿森很绅士地让女生点菜,说这顿饭他请了,让她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颜和林夏各点了一个菜,菜单随后转到阮软手上,阮软认认真真把菜单给看了一遍,在两个辣菜中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了其中那道比较不辣的。选完,她把菜单推到旁边的陈随面前,还没把笔递过去,他就伸了手过来,点在菜单上:“这道。” 阮软一看,正是她刚刚纠结的另外一道。 她边勾边问他:“原来你也喜欢吃辣啊。” 陈随淡淡地嗯了声。 菜单被服务员拿走,坐在阮软另一侧的周屿森起了话题聊天,阮软听着,偶尔搭两句话,而陈随几乎就没怎么参与,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幸还有许颜和林夏两个话痨在,气氛才不至于冷下来。 吃完饭继续回图书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周屿森因为家里有事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他拎着书包笑嘻嘻地跟阮软说下周去一中找她玩,经过陈随旁边时,他压低了声音,说晚上跟许志他们约好了去网吧开黑打cs,让他待会儿直接过来。 陈随点点头,应下了。 快五点的时候,许颜因为要去亲戚家吃饭先走了,林夏也接到她爸爸的电话,说正好经过市图书馆,顺路带她一起回家。 外面的天已经有点黑了,陈随一手拎着阮软的书包,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回消息。 阮软看了看他,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啊?” “嗯?”陈随一边回着消息,一边抽空看她。 阮软指指他的手机:“我看好像一直有人在找你,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没有。”他说着,也不管群里一行人疯狂的艾特,直接把群消息屏蔽,盖上手机放进了口袋。 公车很快就来了,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很空,阮软走到后面靠近后门的双人座,坐在里面的位置,陈随在她旁边坐下。 因为有个挡板,前面放脚的地方空间很小,阮软低下头,看到陈随两条腿弯曲着搭在旁边的小阶梯上,看上去有点滑稽。 她忍不住问:“陈随,你有多高啊?” 陈随偏头看了她一眼,“去年年底体检量的是一米八三,现在不知道。” 阮软脱口而出:“你好高啊。” 陈随像是笑了下,视线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你呢?” “九月份开学时量的是一米六二。” “是吗?”他挑眉,“我怎么觉得你一米六都没到。” 没等她反驳,他又毒舌地加了句:“组长,我看是你谎报身高了吧。” “……” 阮软撇撇嘴,鼓着腮帮子说:“等体育课期末考试量身高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一米六二了。” 陈随轻笑着点头:“行啊,我等着。” 他唇角弯着,勾出个显而易见的弧度,上半身往后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心情极好,眼睛里都带着细碎的笑意。 阮软奇怪地想,原来怼人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吗? —— 车子到站,两人下了车,刚走两步,阮软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一个骑着小摊车的老伯,惊喜地说:“那边有卖糖葫芦的诶,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吧。” 两人走到小摊车前,老伯明显已经认识她了,熟络地笑着说:“小姑娘,又来买糖葫芦啊?” “嗯,伯伯我要三串。” “来,拿好。” “谢谢。”阮软从口袋里摸出钱,递给老伯,顺手把三串糖葫芦给接了过来。 她把一串递给陈随:“给。” 陈随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没动。 “这个伯伯做的糖葫芦我吃过很多次,不怎么酸,甜甜的很好吃,你可以尝一下。”阮软说着,又把糖葫芦往他那边递了递。 陈随终于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接过来,视线落在她脸上:“你很喜欢吃甜的东西?” “是啊,吃甜的东西可以让人忘掉烦心的事,心情也会变得很好。”阮软剥开外面的包装纸,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你不喜欢吗?” 陈随把视线收回来,淡淡地说:“还行。” 两人走到三楼,陈随把书包还给她,两人道完别,等她进了屋,陈随在原地兀自站了会儿,把糖葫芦放进书包,转身下了楼。 到网吧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许志刚好打完一局,抬头看见他,立马叫了起来:“随哥你怎么才来?刚刚大家伙在群里一直叫你,你咋都不回一句?” 陈随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下来边开主机边道:“有点事,没看手机。” “哦哦。”许志没怀疑,看到陈随登进游戏界面,操作着鼠标和键盘把他拉进来,新的一局游戏开始了。 这个游戏他们玩了很久,但论技术和操作,还是当属陈随最厉害,基本上有他在的开局就一定会活到最后,刚刚陈随不在,他们这边就一直没有赢过,每次打到一半就全军覆没了,弄得许志很是烦躁。 现在有了陈随,他几乎carry全场,不知不觉,就赢得了胜利。 许志兴奋地按着鼠标,对陈随几乎是膜拜了:“随哥你简直就是我偶像啊,太牛逼了!” 陈随淡淡一笑,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再来。” “好嘞。”许志说着,刚准备点击开始,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提示窗口,说他余额不足,“随哥,借我十块钱,我去续一下机子。” “书包里,自己拿。” 许志把他的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糖葫芦:“诶?随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怎么买糖葫芦了?该不会是特地带给我吃的吧?” 说着,他还把糖葫芦给拿了出来,准备去撕外面的包装袋。 陈随骤然停了动作侧头看过来,冷声喝道:“放回去。”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周屿森也从外面回来了,见状,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了这是?游戏打输了?” 许志顺坡而下,笑着把东西给放了回去:“随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啊。” 陈随没接话,但脸色也缓了下来。 周屿森拍了拍许志的肩,回头看了眼陈随,又看了看旁边的书包,停了几秒,跟着也在另外一台机子前坐了下来。 —— 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很快就全部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题目太难还是怎地,阮软的年级排名退了几个名次,正好挂在前十的尾巴上,而陈随却意外地上升了十几名,加上他交上来的作业也不是往常的空白,以至于每门课的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都夸了他几句。 下课后,江恒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行啊,你这是要开始转性了?” 陈随毫不客气地用手肘将他撞开:“滚你丫的。” 江恒笑着假装吃痛地弯了下腰,玩闹过后,终于恢复正经,跟他聊起自己听来的八卦:“对了,过段时间学校要元旦汇演,咱们班的阮软同学也有个节目要上台呢。” 陈随手里正在转着球,闻言顿了顿,“什么节目?” “跟隔壁一班的楚彬表演吉他弹唱英文歌《yesterday once more》。” “楚彬是谁?” 江恒从他手里抢过球,一边转一边说:“全年级估计也就只有你不认识他,他是我们年级的理科第一,而且才艺双全,不仅博览群书,还学过钢琴,吉他好几种乐器,关键人性格也好,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正在这时,阮软跟许颜她们正有说有笑地从前门进了教室,陈随头微偏,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难怪这段时间好多次自习课都不见她的人影,原来是忙着跟人排练节目去了。 他转回头,抿了抿唇,表情若有所思。 晚上第二节晚自习,阮软照样不在教室。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江恒提前溜出教室去上厕所,陈随跟着起身也出去了。 江恒上完出来,正好看到在洗手台前洗手的陈随。 洗完手,两人一并往外走,江恒嘿嘿笑着抬起胳膊搭在陈随肩上,问:“随哥,去不去小卖部买吃的?” “不去。”陈随淡声拒绝,顿几秒,突然问起了其他:“知道他们一般在哪排练节目吗?” “排练节目?应该是在楼上最右边的那个空教室吧。”江恒说完,想起了什么,“阮软这节课好像去排练了,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反正现在回教室也没啥事可以做。” 陈随表情如常,嗯了声,脚下却是直接拐了个方向,往楼上走去。 楼上的空教室原先是艺术生的舞蹈训练室,后来新建了一栋大楼,舞蹈室也跟着迁去了新楼,这个教室就空了下来。 教室的门半敞开,两人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吉他声,还有一道又柔又软的女声,一串又一串的英文歌词从她嘴里唱出来,标准又动听。 旁边的江恒发自内心地感叹:“没想到阮软竟然唱歌也这么好听,许颜那臭丫头果然没说错,阮软同学就是块宝,越接触,就会发现越多惊喜。” 陈随眉目舒展开,没接话。 等走到门口,陈随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在大镜子前的两个人,楚彬坐在椅子上,身前抱了把吉他,阮软则站在他旁边,一个弹一个唱,时不时对视一眼,或者停下来,靠在一起讨论问题。 江恒看了会儿,忽然摇着头说道:“果然弹吉他的男生自带帅气属性,难怪总有不同年级的女生跑到隔壁班想认识楚彬,他这么受欢迎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随表情淡下来,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两人终于完整地把整个节目排练了一遍,楚彬放下吉他准备去厕所,正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的阮软也看到了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 江恒嬉笑着夸赞她:“我们路过,就来看一下你们排练啊,没想到阮软同学你深藏不露,唱歌这么好听。” 阮软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夸奖:“谢谢。”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陈随,但他始终没讲话,面色淡淡地看着她和江恒闲聊。 过了几分钟,楚彬回来了,江恒立马把注意力又转移到楚彬身上,问他能不能把吉他借给他弹一会儿。 楚彬笑着点头,又好脾气地教他应该用什么姿势抱吉他,应该怎么弹。 他们俩在旁边捣鼓吉他,阮软就跟陈随站在旁边看着,她听得专注,陈随盯着她的头顶,蓦地开口:“下节课还练吗?” 阮软摇摇头:“不练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要回教室写作业。”她转过头问他:“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不会做。” 阮软突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想做呢。” 毕竟这才像是他的随式风格。 “我是这种人吗?”他淡淡反问,目光落在她盈满笑容的脸上,嘴角隐隐也勾出点弧度。 阮软也配合着点头,挺正经地说:“嗯,你不是。” 陈随淡笑着别开眼,轻轻吐出三个字:“谎话精。” 15.15 “我是这种人吗?”他淡淡反问,目光落在她盈满笑容的脸上,嘴角隐隐也勾出点弧度。 阮软也配合着点头,挺正经地说:“嗯,你不是。” 陈随淡笑着别开眼,轻轻吐出三个字:“谎话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着玩笑,气氛也变得十分轻松,那边江恒正在艰难地捣鼓吉他,这些天排练的时候,阮软也跟着楚彬学了会儿吉他,知道点基本知识,看看看着,没忍住,指出了他一个小错误。 江恒按她说的改正过来,弹了下,音准果然正确。快要打上课铃了,江恒帮着楚彬一起收拾吉他,陈随跟在阮软身后走出教室,快到楼梯拐角处时,他突然问:“你喜欢弹吉他?” “还不错,不过我不会弹,楚彬挺厉害的,弹得很好听。” “有多好听?”陈随淡淡反问。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刚刚没听到吗?” “听了,一般。” “……” 说得跟他是什么专家一样。 阮软也没跟他争辩,她对吉他不懂,对她来说,只要音律音准对了,就很好听,更何况别人弹得好不好,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 晚上回到家,陈随洗完澡出来,湿着头发走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从里面翻出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吉他,他试着弹了几下,才发现多年不碰,早已有些生疏了。 他抿了抿唇,想到什么,莫名有些烦躁,把吉他放回原地,点了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 时间一晃到了平安夜,正是周五。 学生时代,大家都对西方盛行的平安夜圣诞节很热情,平安夜互相送苹果也成了一个小习俗。 阮软早上刚到教室,就发现陈随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还有几个被包装盒包装得很完美的小礼盒,里面估计也是装的苹果。 果然受欢迎的人就是不一样。 下了早自习之后,同学们开始互送苹果。 许颜和林夏也拿着红红的苹果过来给她。 阮软也从自己带的苹果中翻出两个最好的送给了她们,她俩前脚刚走,班长高杰后脚就过来了,手里也拿了个苹果,递给她:“阮软,给你。” 阮软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谢谢。”而后又从书包拿出自己带的,还礼给他:“给你一个,我自己买的。” 高杰有些惊喜地接过来,憨厚地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宝贝似的拿着苹果回了座位。 陈随桌上那一大堆苹果早在他刚进教室没多久的时候,就被他交给江恒去处理了。他不喜欢吃苹果,也不喜欢过这种无聊透顶的节日,看到班上的人满教室地转悠互换苹果,只觉得这个行为傻逼极了。 但是看到阮软送给高杰一个苹果,他皱着眉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前面那个身影还是没点动静,一直在认真做作业,心里立马不平衡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下她的马尾:“喂,组长。” 阮软捂住脑袋扭过头来:“怎么了?” 陈随抬起下巴指着她桌肚里的书包,漫不经心地说:“你带了那么多苹果,其他人都分了,就不送我一个?” “啊?”阮软愣住了,下意识说:“我看你已经收到挺多苹果了,怕太多了你会吃不完。” 陈随只听着,也不说话。 明明是很正儿八经的解释,可是被他这么盯着,竟然让阮软生出一种自己在故意推脱找借口的错觉。她怕越描越黑,索性闭上嘴,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最后一个苹果,递给他:“送给你,平安夜快乐。” 陈随却没马上接,淡淡地看着她说:“我没苹果给你。” “没关系呀,我送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还我一个苹果。” 陈随这才松开眉,伸手把苹果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平安夜快乐。” 第一节课下课后,阮软拿了个苹果准备去洗,陈随叫住她,把桌上唯一的苹果塞到她手里:“帮我一起洗了。” 语气十分自然。 阮软洗完苹果回来,一个给他,一个自己吃了,讲台边的许颜招手叫她说有题目问她。 她刚走,江恒就从后门进来了,看到陈随在吃苹果,惊得脸都歪了:“你丫不是说不喜欢吃苹果吗?这谁送给你的啊?直接就吃上了?” 陈随瞥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你管我?” “哟,得得得,我不管你,你吃你吃,吃多少都没关系。”江恒笑嘻嘻地说完,转了会儿球,又扭头看他:“不是,我怎么感觉随哥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陈随手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咬着苹果:“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江恒认真地思考着:“就是觉得吧,你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随吃下最后一口苹果,随手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说不出来就证明是你想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恒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他今日的猜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周五下午三节课上完就放假了,陈随没有回家,放学之后就直接去了网吧,跟许志他们会和。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屿森还没有出现,陈随扭头问许志:“周屿森呢?他不来了?” 许志一脸神秘的笑:“随哥你不知道啊?森哥他约了未来森嫂去看吃饭看电影了。今天平安夜这么好的日子,森哥没有点行动怎么行呢。” 陈随猛地抬起眼盯住他:“你说什么?” “森哥约未来森嫂去看电影了啊。” “他约到人了?” “对啊,电影票还是我下午逃课出来排队帮他买的呢。” “电影几点?” “七点半的。”许志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现在他们应该在吃饭。” 陈随抿着唇没说话,拎起书包直接起身走了。 许志在后边喊:“随哥,你干嘛去啊?饭不吃啦?” 陈随头也没回:“不吃了,有事。” 外面天已经黑了,陈随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路边,风一吹过,才感觉有点冷。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电影院的名字,随后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存阮软的手机号,正在这时,手机进了电话。 是顾黎璃打来的。 他皱着眉接通:“喂?” “你现在在哪?”顾黎璃问。 陈随没回答,“有事?”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叫你一起去看电影,去吗?” 陈随一口回绝:“没兴趣,不去。” “那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玩,无聊死了。” “我有事,你去找许志他们吧。”他报了个地址,没等顾黎璃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顾黎璃:??? 这家伙,有情况啊。 陈随找到江恒的号码拨出去,电话一通,没等那头开口,直接扔过去一句:“把阮软的手机号告诉我。” 那头江恒正跟人在家里打牌,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谁的手机号?” “阮软。” 江恒莫名其妙:“你要她手机号干嘛?” 陈随随口扯了个理由:“有点事要问她,你到底有没有?” 江恒听他语气这么正儿八经的,还以为真有什么正事呢,“我没有啊,不过许颜肯定有,我帮你问一下她。” “好。”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江恒就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陈随回了句谢谢,旋即把号码存下来,拨了出去。 接到电话时,阮软正在饭店大厅门口的等候区等周屿森结账。 其实周屿森说要请她吃饭的时候,她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直接拒绝了,但耐不过他一直说因为她的帮助,所以才让他上次考试完成绩进步了很多,说什么一定要谢谢她,阮软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本以为吃完饭就可以回家,结果刚刚吃完饭,周屿森却又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说请她看电影。 阮软其实不太习惯单独跟男生出来玩,但他又说电影票都已经买了,而且电影院就在旁边,不去看的话就白白浪费了两张电影票,实在是很可惜。 阮软这时才有些感觉自己像是被套路了。 她坐在沙发上,一直在思考周屿森这么做的原因,正在这时,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听到那边的声音,才发现原来是陈随。 “陈随?” “是我。“陈随开门见山:“你在哪?” “我吗?我在外面玩。” “电影院?” “你怎么知道?”阮软很惊讶。 “哪个电影院?” 阮软毫无怀疑地告诉了他,没想到真和他猜的是同一家。 “不过我还没过去。”她这才想起了正事:“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作业的事情。” 阮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今天就在开始写作业了,“题目不会做吗?” “嗯。” “我现在在外面不好帮你看题目,这样吧,明天我去你家给你讲,可以吗?” “好。” “嗯,那我挂电话了。” 陈随没应声。 阮软等了一会儿,以为是信号不好,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周屿森这时也过来了,推开门叫她一起走。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两个人一路步行往电影院走去。 陈随早在她说出电影院的名字时就下车了,他站在电影院门口的空地上,才发现今天晚上竟然是如此的热闹,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人,有学生,有成年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一个人干杵在这儿,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电影院是之前他们经常来的,周屿森以前和女生约会也基本上都是来这里,刚刚他头脑一热,什么都没想就直接打车过来了,现在被冷风一吹清醒过来,却不知自己过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心情矛盾又烦躁。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陈随?” 16.16(三更合一) 陈随回头, 就看到周屿森和阮软并肩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在?跟人约了看电影啊?”周屿森笑着走过来, 手搭上他的肩,暧昧地朝陈随挤眉弄眼。 “没,路过而已。”陈随淡淡地说, 视线掠过阮软, 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周屿森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两眼,随即又说:“许志他们不是打算晚上去ktv玩吗?你怎么没去?” “嗓子不舒服,不想去。” 周屿森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刚接通,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 脸色瞬间就变了。 陈随问:“出什么事了?” 周屿森边挂电话边说:“我爷爷来我家了, 我得赶紧回去见他老人家。” 电影他算是看不了了, 不去了吧,电影票又浪费了,让阮软一个人去看也不太合适, 很快,他就想到了陈随:“你待会没事吧?” “没有。” “那行。”周屿森在他们俩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把电影票拿出来塞陈随手里,拍着他的肩嘱咐着:“你跟阮软一起去看吧, 看完之后帮我把人安全送到家。我走了啊, 拜拜。” 周屿森说完, 也不等两人有所反应, 直接跑到路边拦了辆车坐上去走了。 自始至终就没机会说话的阮软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陈随,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想去看吗?” 陈随垂下眼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呢?” “我都可以。” “嗯,那走吧。” 大家都在排队检票进场,两个人走到队伍最后面,跟着前面的人一起排队。 电影还有五分钟就要开播,演播厅里的灯全都关掉了,只剩下大荧幕上的光亮,忽明忽暗。 阮软看不清楚,小心翼翼地上着阶梯,找他们坐的那一排,结果一个没注意,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直接往前栽去。 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陈随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把将她拉住,两个人靠得很近,看上去就像是他把她圈在怀里,说话时的声音也近在咫尺:“没事吧?” 阮软抓住他的胳膊站稳,摇摇头小声说:“没事。” “小心点。”陈随说着,手却没松开,依旧扶在她的胳膊上,护着她一直走到座位上坐下,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周屿森选的是一部青春爱情片,讲述一群人从高中到进入社会的爱情和追梦故事,大概是青春疼痛片的通病,主角们的高中生活过得肆意又惨烈,堕/胎、车祸、泡吧,一样不落,男女主一边相爱一边互相伤害,最后两败俱伤,只能以告别结尾,和青春挥别。 大概是因为这种生活和阮软的一点都不搭边,而且电影里所表达的爱情观跟她理解的也不一样,一个多小时看完下来,也没有引起她太多的共鸣。 周围好多女生都看哭了,两个人往外走,听到旁边有人还在热烈地讨论剧情,阮软以为是自己太冷血,于是扭头看陈随,问他:“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陈随其实没怎么仔细看,只知道大致的剧情,“一般吧,你觉得呢?” 阮软颇有同感地点头说:“我也觉得一般。” “嗯?怎么说?” “真正的高中生活没有那么多是非曲折,现实中的爱情也不是那样的。” 陈随垂眼看她,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 陈随调侃道:“感觉你经验很丰富啊,组长?” 阮软瞬间窘迫了:“没……我都是乱说的。” 陈随又笑了声,话锋一转:“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讲,反正不会是电影里演的那样。”她想了想,最后说了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是不会舍得伤害他/她或者离开他/她的。” 陈随目光微动,“是吗?” “嗯,反正我是这样觉得的。”阮软自顾自说着,“如果我喜欢谁,肯定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倾我所能、尽我所有。 陈随沉默地听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变得有些深。 阮软说完,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脸红了红,顿时有些尴尬,她本来也想问问他的理解,可看他好像一直在想事,便主动终止了话题。 —— 圣诞节过后,很快又迎来了元旦,元月一号正式放假,元旦汇演则定在三十号的晚上七点在大礼堂举行。 礼堂够大,所以除了正在备战的高三生可以自由选择参不参加,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全都被领导们硬性要求去观看表演。 礼堂除了领导们有椅子坐,学生们都得自己从教室里带椅子过去,阮软有表演,得提前去,所以就让许颜她们俩帮忙把她的椅子带过去。集合的时候,许颜她们俩正好站在江恒和陈随他们附近。 刚集合的时候,许颜就在跟江恒在斗嘴,但奈何说不过,气得想打他,但两只手都提着椅子,根本就空不出手来,只能用眼神瞪他。就在这时,旁边的陈随突然伸手过来,把阮软的椅子接了过去:“我帮你提。” 他淡淡地说:“打吧。” “哇,随哥你太不仗义了吧。”江恒叫唤着,许颜却笑得花枝乱颤,说了句谢谢,抬手就给了江恒一拳。 两个人跟欢喜冤家一样闹来闹去,一直到了礼堂,才安静下来。 前几个节目是高一的,第五个节目才是阮软和楚彬的表演。 领导讲话的时候,林夏突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完蛋,出事了。” 旁边几个全都看过去,许颜问:“怎么了?” “我刚刚听说楚彬闹肚子已经去医院了,表演不了了,剩下阮软一个人,他们在后台已经乱成一团了。” 江恒也惊了:“什么鬼,这么突然?” “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几个急得不行,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陈随突然起身。 “诶,你干嘛去?”江恒在后面喊,陈随没有搭理,走到最外面,直接绕进了后台。 如许颜她们所说,后台她们已经乱成了一团,阮软穿着精心准备的白色裙子,正在轻声安慰隔壁班的文委。 陈随走上前,“怎么了?”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把阮软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思去问他怎么过来了,把情况都跟他说了。 和林夏说的一样。 陈随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阮软摇摇头:“不知道。” 隔壁班文委董敏在旁边自言自语:“我也是服了,现在还能从哪找个会弹吉他的人来啊,烦死了。” 阮软安慰着她:“要是实在不行,我就一个人上去吧,没关系的。” 陈随在后面站了会,突然开口:“有吉他吗?” 董敏这才发现他,愣了愣,脸都红了:“陈……陈随?” 陈随皱了皱眉,又问了一次:“有吉他吗?” 董敏回过神来,赶紧点头:“有的有的,你等一下。”她跑到旁边,拿过楚彬留在这里的吉他。 陈随接过来,试着拨了两下,又问:“有乐谱吗?” “有。”阮软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来一份,“你会弹吉他吗?” 陈随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单脚搭在旁边的柱子上,抱着吉他,照着她手里的乐谱弹了前面一段,又抬起眼看阮软,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怎么样”。 阮软没想到他竟然会弹吉他,而且还弹得很不错,难怪他之前评价楚彬的时候说觉得一般,原来是真的懂。 她很认真地点头:“很好听。” 陈随心满意足地收回脚,目光转向早已呆掉的董敏:“等会我代替楚彬上场,有问题吗?” 董敏已经沉迷在他弹吉他时帅帅的样子里无法自拔了,听到他主动说要帮忙救场,更加激动了:“没问题没问题,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 前面已经在表演第四个节目了,马上就轮到他们上场。 阮软坐在长椅上,一直拿着歌词本在小声地唱着,怕忘词。陈随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很紧张?” 阮软把歌词本放下来,点点头:“有一点,你不紧张吗?” 陈随嗤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台下很多人,怕表演得不好。” “傻。”他两条腿随意地往前伸着,头微偏,看着她,后台的灯光落下来,让他的眉目都变得很柔和,“你唱得很好听,所以什么都不用怕,如果真的紧张,就不要看他们了。” 阮软下意识问:“那我看谁?” “看我呗。” “……” 他微挑眼尾:“怎么?我不好看?” “……没。” 正在这时,董敏在不远处喊,轮到他们上场了。 陈随站起来,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揉了下她的头:“行了,别想太多,走吧。” —— 台下林夏她们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听到主持人报完幕,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想看看她们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红色的幕布缓缓被拉开,待看清站在阮软身边的人时,江恒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而台下也沸腾了。 认识陈随的人很多,有跟他关系好的男生,更多的迷恋他的小女生。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上台,而且还是弹吉他,不得不说真的很令人期待。 陈随在中间的高凳上坐下,调了调吉他弦,而后看向阮软,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台下江恒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激动心情了,“不行,我得用手机录下来,这太他妈意外了,我随哥竟然要表演弹吉他,想不到想不到。” 吉他声响起,台下的人全都安静下来,阮软起初看着台下那么多人的确很紧张,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的陈随看去。 没想到,他竟然也在看她,目光柔和,甚至有些专注得让她觉得,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渐渐的,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表演结束。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和起哄声。 陈随从高凳上下来,看到阮软伸过来的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握上她的,两人一起鞠躬谢幕。 她的手又小又软,握在手里感觉暖暖的,让人有点舍不得松开,直到下了台,她把手抽出去,陈随还感觉掌心留有余热。 两人从后台出来回到班上观看节目的区域,期间不断有女生一边往陈随身上瞟一边窃窃私语,说原来他就是陈随啊,好帅啊之类的话。 就连许颜和江恒他们也不由惊叹,说他深藏不露。 台上下一个节目已经开始表演,阮软坐在许颜旁边,一边看,一边跟她们小声聊天。 江恒献宝似的把刚刚拍的视频给陈随看,“随哥你也太他妈帅了吧,我敢打赌,今晚的汇演结束之后,喜欢你的女生会越来越多。” 陈随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眼睛一直专注地盯着江恒手机上的画面,与她一同站在台上是一种感觉,在台下看到两人同框相互配合着表演又是另外一种奇异的感触,就像是,世界被分割成两端,台下所有人站在一端,而他和阮软两个人站在另一端。 江恒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跟着也凑了个脑袋过来看,看了会儿,又抬头看了两眼前头的阮软,压低了声音说:“不过阮软今天也很漂亮啊,平时只觉得她长得可爱,没想到她的身材这么好,腰瘦腿长,化完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活脱脱就是一小仙女啊,我估摸着以后追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了。” 陈随敛了眉目,直接一脚轻踹了过去:“就你话多。”说着,视线也跟着落在了前面的阮软身上,不知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凝重。 过了会儿,他收回视线,把手机扔回给江恒,“把这个视频传我一份。” “行,你开蓝牙,我给你发。” 视频文件有点大,等文件传完,汇演也已经过了一大半。 等到快九点的时候,汇演才真正谢幕。 大家又齐刷刷提着椅子回教室,然后拿书包回家。 阮软先去上了个厕所,书包让许颜帮她拿着,等从洗手间出来,两人下楼,却在一楼的大厅里看到了陈随。 阮软知道他在等自己,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变化无常,经常下雨,他偶尔不骑车上学的时候,就会跟她还有许颜一起坐公车回家。 为此,许颜还觉得很不错,并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毕竟晚上回家时如果有个男生同路,会安全很多。 “你今天没骑车吗?” “嗯。” 三个人一同往外走,许颜压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陈随,你什么时候学过弹吉他啊?感觉你好厉害呀。” “很久以前学的,差不多都忘光了。” 许颜瞪了瞪眼睛,表示惊讶:“我看你今天弹得这么熟练,还以为你最近也一直在学呢。” 陈随顿了下,旋即又恢复正常,淡声否认:“没有。” —— 许颜先他们一步下车,车子又行驶了两个站,他们俩才下车。 最近天气温度又降低了不少,阮软穿着保暖的雪地靴,下巴微低,大半张脸都被缩进了厚厚的围巾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陈随突然说:“江恒把我们俩今天上台的表演给录了下来,你要吗?” 阮软眼睛亮起来,惊喜地说:“真的吗?好呀,正好我想发给我爸爸妈妈看一下。” 陈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欢喜的笑容,眼神微微起了波澜:“把你的手机给我。” 阮软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他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机,另一只手上拿着她的手机,同样的款式,一黑一白。 陈随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在操作着,阮软站在他面前,见周围有点安静,便主动开了话头,说起了今天他在台上的表演,夸他吉他弹得真好听。 闻言,陈随抬眼看了她一眼,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我弹得好听,还是楚彬好听?” “啊?”阮软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都很好听。” 他却不依不挠:“谁更好听?” 这有什么关系吗?阮软心想。 但是这话她没说出口,因为陈随看上去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他的眼神给她一种,如果她回答了楚彬,他就会打她一样。 于是,在思考了十几秒之后,她给出了答案:“当然是你。” 陈随没有接话,但阮软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小骄傲,他像是心情很好,主动问她:“那你想学吗?” “嗯?” “你要是想学,我教你啊。”他把手机还给她,垂下目光看着她,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那双桃花眼显得更加勾人了。 阮软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宋暖暖在她面前夸陈随长得帅时说的话,光是被他那双桃花眼专注地盯着,就觉得整个人都酥了。 她不晓得整个人都酥了究竟是种什么感觉,只知道这样被他看着,心跳好像在不知觉中变得毫无规律。 阮软别开眼不再跟他对视,说:“那等寒假的时候再练吧,现在要准备期末考试。” “随便你啊,我都可以。” —— 元旦假期的第一天阮软一直在家里做作业,第二天的时候跟许颜还有林夏约着一起出门去玩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才回来。 谁知人还没上楼,就碰到了手里提着啤酒箱和一大堆零食的周屿森和许志两个人。 周屿森惊喜地快步走了过来:“诶?阮软你怎么在这里?” 阮软指了指面前的这栋居民楼,说:“我住在这里,你们是来找陈随的吗?” 周屿森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他就住我小姨家对面。” 旁边的许志大叫:“这么巧?” 周屿森也愣了愣,旋即若有所思地笑了下,没说什么,转而热情地邀请她:“我们一群人约了今晚在陈随家玩,当作庆祝元旦了,你也一起来玩吧。” 不等她回答,他又补了句:“基本都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吃过饭的,你都见过,大家就一起吃吃东西看看电影,你要是玩累了,也可以直接回家,反正就在对面,机会难得,怎么样?” 抱着啤酒箱的许志也连声附和:“对啊对啊,阮软同学你就一起来玩吧。” 阮软笑了笑,点着头说:“好。” 三人一起上楼,到了三楼,阮软说要先回家跟小姨她们说一声,周屿森便让许志先拿着东西去了楼上,他则在门口等阮软。 楼上的大房间里,一大群人围坐在地上的毛毯上,正在激烈地打着牌。 许志抱着啤酒箱大声囔囔着走进来:“啤酒来了。” 有人眼尖地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便问:“许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森哥不是跟你一起去了吗?他人呢?去哪了?” 许志嘿嘿笑着,一边开着啤酒箱一边神秘兮兮地说:“森哥啊,他在楼下等未来的森嫂,阮软同学呢。” “我靠,森哥又在半道上扔下你去找森嫂了?” “才不是。”许志解释着:“我跟森哥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阮软了,她家也住这里,而且,竟然就在随哥家对面,你们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正在嚼口香糖的顾黎璃扔出一张牌,也加入了讨论:“你们说的,就是他之前说要追的那个在一中读书的妹子?” “是啊。” “你们都见过?” “见过,还一起吃过饭呢,就璃姐你崴伤脚没来那次。” 顾黎璃挑起眉:“长得漂亮吗?” 许志说:“挺漂亮的,而且性格很好。” 正在这时,刚上完洗手间回来的陈随走进来,听到这句话,随口问道:“谁性格很好?” “嘿嘿,我们在说……”说到这,许志目光突然亮了一下,看向他身后:“森哥!” 陈随皱了皱眉,感应到什么,一回头,阮软果真就站在周屿森后面。 周屿森走过来轻捶了下陈随的肩窝,说:“我在楼下碰到了阮软,就叫她一起过来玩了,不介意吧?” 楼下碰到。 陈随瞥了周屿森一眼,又看了看乖巧地站在一旁的阮软,视线收回,他淡淡地“嗯”了声,径直走到毛毯上坐了下来。 周屿森开始做着介绍:“其他都见过,不用介绍了,黎璃,这是阮软,阮软,她叫顾黎璃,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顾黎璃半歪着身子朝她笑着,招了招手:“嗨,你好。” 阮软也微笑着跟她挥手打招呼:“你好。” 许志他们几个连忙起身给两人挪位置,好巧不巧,最后,她跟周屿森挨着坐在一起,而两个人的正对面,就是陈随和顾黎璃。 坐下后,阮软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朝对面的顾黎璃多看了两眼。 原来她就是顾黎璃啊,阮软想起之前许颜跟林夏说的八卦,那次在群里看到照片时就觉得她长得很漂亮,现在这么近距离地见到真人,才发现她比照片更好看,而且她穿衣服很有个性,脸上化着妆,一看就是那种很多男生会喜欢的女生。 她想起之前许颜说的一句话,跟顾黎璃比,何静语简直就是完败。 想到这,阮软的视线不自觉往旁边偏了偏,意外地,正好跟陈随对上。 他眉头轻皱,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阮软有一种偷窥别人被发现的心虚,没几秒,赶紧撇开脸,假装看周屿森手里的牌。 周屿森注意到她的目光,人跟着靠过来,低声问她要不要玩。 阮软摇了摇头:“我不会。” “没事,我教你。” 旁边的许志听到两人说的话,也附和着周屿森的话,让她学着玩一玩。 这边动静不小,对面的顾黎璃半歪着头靠近陈随,看着对面的动静压低声音说:“你觉不觉得他们俩很配?” 陈随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不觉得。” “嘶……你看他们俩说话的样子,多和谐,照我看呐,两人很快就能成。”顾黎璃兴致冲冲地说完,扭头去看他,才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淡了。 顾黎璃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没事。”他把视线从对面收回,示意旁边的一个男生:“给我拿罐啤酒。” 那人从啤酒箱里拿了一罐啤酒递过来,陈随伸手接过,刚把拉环拉开,余光瞥见有人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准备抽烟,直接一脚轻踢过去,压着嗓音冷声道:“要抽出去抽。” 他眉头轻蹙,表情冷而淡,男生被他的样子吓到,直接把东西又都放回口袋——不抽了。 牌局的气氛越来越热闹了,阮软玩了几把之后渐渐也摸清了规则,许志他们便起哄着,说要玩点有意思的东西,输了牌的人得受喝酒的惩罚,女生半罐,男生一罐。 他们一个个都是老手,猴精着,阮软自知玩不过他们,加上她也不会喝酒,放下牌就想退出让周屿森跟他们一块玩。 另外一个叫王晖的男生坏笑着说:“不会喝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森哥吗?你要是输了,让森哥帮你喝,森哥,你说是不是啊?” 周屿森爽快应着:“那是自然,别废话了,赶紧洗牌。” 阮软刚说了个‘不’字,周屿森就打断了她的话:“没事,我酒量很好,你放心玩。” 牌已经发到面前了,阮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玩。 第一把结束,果不其然,阮软输了。 许志带头起哄着让周屿森喝酒,周屿森也爽快,接过他们扔过来的易拉罐,利索地拉开拉环,仰头直接一口干掉了一整罐。 旁边的阮软又尴尬又抱歉。 不知是不是这个位置风水不好,还是阮软今天的运气太背,接下来的三把,又是她输了。 周屿森喝得爽快,旁边的男生们也激烈地起着哄,说一些类似于森哥威武这样的话,努力把气氛往暧昧的方向哄抬。 阮软尴尬到了极点,面上的表情也有点挂不住,想就此停止不玩了,但又怕扫了大家的兴致,正纠结着,对面的陈随突然拍了拍他左边的男生,说:“我来。” 他接过男生手里的牌,快速地洗了两下,然后开始发牌。 牌发到她面前,阮软抬起头,跟陈随对视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担心再一次输掉,阮软这一次打得异常仔细小心,看牌出牌的动作也慢了很多,有一个男生等得不耐烦,正要出声催促,冷不丁脚突然被踢了一下——是陈随。 一局下来,输的人竟然是刚上场的陈随。 大家对这一结果也十分的喜闻乐见,他们跟陈随玩了这么久,每次一起玩牌,他都只有赢的份,输牌这种事,就跟考试考高分一样,几乎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有了这个先例,大家的兴致更高了,一个个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介意阮软出牌慢了,各自认认真真地看着手里的牌。 几局下来,陈随像是被阮软之前的坏运气给传染了,一直连输。 他一连喝了几罐酒,将易拉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顺势说:“没意思,不玩了。”他把牌扔回去,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看似随意地提议:“今天运气不好,不玩牌了,看电影吧。” 他一开口,大家也都没了玩牌的兴趣,把毛毯上散落一摊的东西收拾好。 影碟是许志租来的,是一部经典的谍战片,据说主角们演技很好,剧情严谨,是一部很值得看的电影。 电影开始,一行人都津津有味地专注看着电视屏幕,陈随扭头看见并肩而坐的阮软和周屿森,内心的烦躁感越来越强烈,喉咙发痒,想抽烟。 没几秒,他起身走出房间,下楼去找烟盒。 周屿森刚刚喝了几罐啤酒,这会儿已经有点憋不住,要去上厕所。 阮软心里对自己一直输,导致他也跟着一直喝酒这件事而有点过意不去,而且刚刚许志他们一直那样子,有点故意起哄的样子,让她心里很别扭,觉得很怪异,想跟他说清楚。 在周屿森起身离开之后没两分钟,她也跟着悄悄出去了。 陈随家二楼她没来过,但房间的布局和秦丽家差不多,洗手间旁边就是阳台,阮软径直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站在距离门口两三米开外的地方等周屿森出来。 其实之前林夏和许颜就有跟她讲过,说觉得周屿森就是想追她,但阮软一直都不太相信。一方面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被人追过,只是有时候会收到一些未署名的情书,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后续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周屿森不可能会喜欢自己,他们俩认识不久,接触也算不上很多,互相了解几乎为零,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呢? 可是刚刚许志他们那一伙人的表现,让她觉得十分地困扰。她是因为觉得他是陈随的朋友,人也不坏,所以才把周屿森当做朋友看待,答应教他做题,答应他说的谢谢她请吃饭。但是如果这一切是因为他要追自己,那她根本就不会搭理他。 阮软想得入神,连周屿森开门出来,走到她面前了,都没有察觉到。 “要上厕所?” 阮软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她看了看他的脸色,关心地问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就是一口气喝太多,有点憋不住而已。” “那就好。” 周屿森看着她的表情和飘忽的眼神,很快明白过来,笑着开口:“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阮软脸上浮起一丝被看破心思的窘迫。 周屿森笑着宽慰她:“没事,你不用觉得尴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阮软抬起头。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想追你?” 这句话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反倒让阮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你怎么知道?” 周屿森双臂环抱在胸前,笑着看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说着,他从下往上将她打量了几番,用略微惋惜的语气说:“我就纳闷了,阮软你学习成绩这么好,解那些古里古怪的题目时脑袋瓜这么灵泛,怎么在这种事情上面就变得这么迟钝了呢?非得要许志他们表现得这么明显,你才看出来。” “我……不是。”否认得毫无说服力。 周屿森也不在意,看了她一会儿,故意做出一个悲伤的表情,配上遗憾的语气:“可能是命运捉弄吧,之前我追你的时候你毫无察觉,现在我都已经放弃了,却又被你看出来了,唉,真是让人难过。” “……” 阮软还是第一次听异性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弯弯绕绕地让她有点难以理解。 最后还是周屿森把一切都摊开来讲给她听,阮软才明白过来。 起初周屿森确实被她吸引,打算追她,他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没有一个女生的性格是像她这样软萌可爱,乖巧却又独立,让他很想尝试和感受一下,跟她这样的女孩子谈恋爱,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才会让一中的学弟,帮他跑腿,偷偷给她送零食和礼物。 而他之所以放弃不追了,是因为在后来的接触中,周屿森发现,自己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周屿森玩不起这样的恋爱游戏,阮软更不会有那个心思陪他玩。所幸他本就谈不上有多喜欢她,说追就追,说不追,也能立即收了心思。而就像许志说的,她性格好,为人善良,三观也很正,跟她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让周屿森觉得很舒服,很自在,所以他才没有停止‘打扰’她。 他没有跟许志那一帮人说,他们自然也就误以为他一直在追她,本着帮兄弟的心思,一次又一次不遗余力地为他制造机会和气氛,周屿森看她一直懵懵懂懂地像是没有察觉,也就任他们去了。 其实他之所以没跟任何人解释,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一个,不应该由他说出来的原因。 听到这里,一切都明明白白的了。 之前一直困扰着阮软的情绪也跟着尽数消散,小巧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 周屿森看着她,也跟着笑了,“阮软同学,我把一切都坦白告诉你了,你以后不会不理我了吧?” 阮软笑着摇头:“怎么会,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朋友之间抱一下,你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啊?” 周屿森夸张地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伤状:“你看我之前追了你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我多受伤啊,你让我抱一下,就当抚慰我受伤的小心灵了。” 阮软被他逗笑,也没扭捏,“好啊,抱一下,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反倒把周屿森给弄得愣了一愣,他低头摸着鼻子笑了笑,而后也伸出手,很轻地,抱了抱阮软:“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 陈随在楼下抽了支烟,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心头的烦躁感降了几分,才起身上了楼。 他走进房间,视线扫了一圈,没发现阮软和周屿森的身影。他皱着眉,走过去拍了拍许志的胳膊,问他:“周屿森呢?” 许志往旁边看了一眼,回道:“哦,森哥好像去上厕所了。” “阮软呢?” “好像也出去了,不知道是上厕所还是去找森哥了。” 陈随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们出去多久了?” “十几分钟吧。”许志嘿嘿笑着,一脸暧昧:“我猜森哥肯定是表白了,两个人现在估计正躲在哪不知道干嘛呢。” 陈随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下来,他霍然起身,一言不发地快步往外走,方向直奔阳台。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面有谈话声传来,没几秒,谈话声消失,周围安静一片。 陈随不由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到拐角处。 他抬起头,看到前面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脚步彻底顿在原地。 17.17 许志刚刚也喝了不少啤酒, 一直想上厕所, 但是电影太好看,他一直憋着,憋了没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住, 起身穿了鞋就要往门外跑, 结果刚跑到门口,就跟从外面进来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他冷着一张脸,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许志下意识叫了他一句随哥,他却像是置若罔闻, 径直从啤酒箱里拿出一罐啤酒,而后又走了出去。 一屋子人都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志的尿意也被他刚刚的样子吓得没有感觉, “随哥他怎么了?” 顾黎璃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 “没事,你们继续玩,我去看看。”说完, 她也很快起身跟了出去。 周屿森和阮软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继续看电影了,刚刚的小插曲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屿森随手拿起一罐啤酒,打开, 喝下一口, 这才发现陈随和顾黎璃都不在, 随口问了句:“陈随跟黎璃去哪了?” 王晖说:“随哥好像心情不太好, 回房间去了,璃姐跟去找他了。” 周屿森顿了一下,“心情不好?怎么回事?” 王晖耸了下肩:“不知道。” 周屿森没说话,捏了捏易拉罐,目光跟着转向旁边的阮软。 阮软察觉到:“陈随他怎么了?” 周屿森笑了下,表情看上去很正常,“没事,你看电影吧。” 阮软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追问。 没等到电影播完,阮软就要回去了,她拒绝了周屿森要送她下楼的要求,穿好鞋一个人起身下楼。 她前脚刚走没几分钟,顾黎璃跟着就回来了。 周屿森瞥着她,问:“他怎么了?” 顾黎璃无奈摇头,“不知道,我进去时他好像在洗澡,之后问他他也不说,冷着张脸直接把我了赶出来,说头疼要睡觉。” 周屿森挑了下眉,也没说什么。 电影放完,大家把东西收拾好,就全都撤了。 周屿森走在最后面,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直接下了楼。 —— 关于那天的最后,阮软在回家洗漱完之后,想起他们说的陈随心情不好,还是主动给他发去了短信,问他怎么了。 但这条短信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一直都没有回音。 不过阮软并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是忙得忘了回,然而直到元旦假期结束,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后,阮软才渐渐察觉出,陈随对待她的态度——好像彻底变了。 第一次是周一那天早上刚来的时候,阮软本来在给同桌讲题,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低哑的咳嗽声,她一讲完,便转身问他:“你感冒了吗?” 陈随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 “陈随?”她又叫了他一声,却看到他皱起了眉,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他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一直到上课打响,他才回来。 一节课下来,他几乎咳了半节课。 课间休息的时候,阮软去问许颜和林夏有没有带板蓝根之类的东西,最后还是在学委那里借了两包感冒冲剂。 陈随不在座位上,阮软把东西放在他桌上,心想他看见了应该会自己冲着喝。 可直到中午,他都像没看到桌上放着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阮软吃完饭回来,发现两包感冒冲剂还是完好无损地在他桌上,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而且陈随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随意翘课的状态,有时候会一下午不来,有时候是只待半节晚自修,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 好几次课间休息的时候阮软陪许颜她们去小卖部买零食吃,在路上碰到陈随和江恒他们几个,互相打招呼时,他都是只冲许颜和林夏点点头,视线掠过她,面无表情地走了。 许颜也发现出不对劲,等江恒他们走后,小声问阮软:“陈随他怎么了?你惹他生气了?感觉他这几天好像都不怎么搭理你呀,也不跟我们一起坐车回家了。” 阮软咬着酸奶吸管,轻轻地摇了摇头,表情同样茫然地看着前方远去的身影:“我也不知道。” 林夏在旁边一脸天真地猜测说:“难道男生也有每个月心情不好的那几天?” 阮软和许颜:“……” —— 第二次是周四晚上的英语晚自习,英语老师说下课前十五分钟要听写单词,所以前半节课就让大家自由背单词。 阮软跟同桌两人互相监督把单词全都听写了一遍,转头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往后一瞥,发现陈随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挪着椅子转过身,在一片嘈杂吵闹的背单词声中,轻声叫他:“陈随。” 他没应,人也没动。 阮软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又叫了他一声。 陈随这才有了动静,但整个人气压很低,眉皱着,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地不耐烦:“有事?” 阮软抿着唇,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老师说等会下课前要听写最后一个单元的单词,要记的单词有点多,你还是背一下吧。” 陈随直接拒绝:“不背。” 阮软以为他是嫌弃单词太多背不完,便提议道:“要不我先帮你听写一次?然后你再把没记熟的背一下。” 她这句话刚说出口,陈随的表情一下变得更加冷峻,情绪也压不住了,“我他妈背不背单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烦人。” 阮软当即僵住了,看向他的目光里,有茫然,有无措,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话刚说出口,陈随就后悔了,尤其在看到她的表情后,心情愈加烦躁,他抿着唇把头撇开,兀自缓了几口气,但没什么作用,干脆收了手机,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阮软低着头转回身,同桌看见她的脸色,忍不住关心道:“阮软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她摇了摇头说没事,拿出纸笔继续抄写单词,注意力却怎么都集中不了,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的那句‘你很烦’。 阮软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伤人的话,她只是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陈随彻底讨厌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阮软心头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无法形容,但很不好受,却是真真切切的。 —— 那天过后,除了一些必要的时候,比如说要收作业,阮软也自觉地没再主动找陈随讲过话,两个人明明是前后桌,却陌生得如同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这下,就连迟钝的江恒都感觉到不对劲了,中午在篮球场打球的时候,他才问了出来:“诶,你跟阮软两个人最近怎么回事啊?我咋觉得你俩跟吵架了似的,话都不说几句,见了面也不带打招呼的。” 陈随轻轻一跳,投进个三分球,语气但淡:“没什么。” “真的吗?”江恒不太相信,接了球在地上拍着,“你们俩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什么样?” “你俩以前看上去很熟,关系很不错啊,不夸张的说,咱们班跟阮软关系比较好的男生就是你了,你也一样,除了她,你哪还搭理过其他的女生?可是现在呢,你看你俩话都不说,跟陌生人似的。你说什么都没发生,鬼才相信呢。” 陈随抿着唇,沉默着没有说话。 江恒也没多想,利索地把球传给他,同时说:“不过我觉得吧,你俩都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大家都是同学,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江恒这话说的直白,但道理都是对的,陈随也明白。但这世上有很多事,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要真正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江恒有一句话说错了,他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他心不在焉地拍着球,江恒看他迟迟不投篮,直接从他手里抢过球,绕到三分球的投篮边线,把球投了出去。 篮球砸在篮板上,跳了几跳,飞向别处,正好被朝这边走过来的周屿森给接住了,拍球的同时还不忘调侃江恒:“你这技术不行啊。” 江恒手撑着膝盖:“那你来一个?” 周屿森笑了笑,运着球几步跑过来轻易上了个篮,顺手又把球丢给了江恒,说:“我的强项是上篮。”他指了指陈随:“他是三分高手,我不行。” 江恒每天跟陈随打球,自然也是知道的。 于杨这时也买完水过来了,陈随接过一瓶,说:“你们打吧,我休息会。” 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双手搭在膝盖上,微低着头在喘了会儿气,才抬起头看向周屿森:“你来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来看看我们家小阮软呗。” 陈随捏着塑料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屿森却主动起了话头:“对了,我看了你和阮软上次元旦汇演的表演,挺不错啊,认识你这么久,我竟然都不知道原来你吉他弹得这么好。” 陈随听完,却皱起了眉:“你从哪看的?” “阮软啊。”周屿森说:“你们不是拍了视频吗,我前几天跟她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说到这件事,她就给我发了。” 陈随目光一敛,捏着塑料瓶的手紧了又紧,随即撇过头看向别处,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18.18 “阮软啊。”周屿森说:“你们不是拍了视频吗, 我前几天跟她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说到这件事, 她就给我发了。” 陈随目光一敛,捏着塑料瓶的手紧了又紧,随即撇过头看向别处, 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刚刚被江恒说的那一席话而微微有点变化的心情, 再次回到最初的原点。 他拧开瓶盖,把最后一点水喝完,手上使了劲,把瓶子捏得瘪瘪的, 扔进了垃圾桶。人跟着站起来,接住江恒他们投歪的篮球,正准备回到球场上打球发泄下堵得发慌的情绪, 旁边的周屿森突然卧槽了一句, 顺手把刚接通了电话的手机扔给了陈随。 陈随下意识伸手接住, 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周屿森在一旁使劲给他打着手势,让他帮忙接一下。 手机那头的人一直在‘喂喂喂’, 陈随把手机放在耳边,顺手把球扔了回去,这才听清,电话里说话的是个女生, 听声音年龄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大。 他喂了一声, 那头明显顿了一下, 而后又问道:“你是谁啊?这不是周屿森的号码吗?” “我是他朋友, 你找他什么事?” “你让周屿森接电话。” 陈随瞥了眼拼命在打手势的周屿森,“他现在不在,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 “哼,不在?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故意躲我。”女孩子气呼呼地戳穿了两人拙劣的借口:“那麻烦你告诉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亲了我,就是我的人,这辈子也别想甩掉我。” 那头劈里啪啦说完这一段话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掉了。 “她挂电话了?”周屿森看着他的表情,问。 陈随嗯了声,把手机还给他。 周屿森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没有电话再进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说:“幸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按着手机,像是在发短信,嘴里还一直碎碎念,说什么古力这个叛徒,竟然把他的手机号给了唐馨,这不是在害他吗云云。 陈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什么情况?刚刚那人是谁?” “嗨,就前几天在古力那里打台球认识的一个妹子,二中高一的,没什么事。”周屿森摆着手,语气很不以为然。 “她说你亲了她是怎么回事?” 周屿森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甩了出去,一脸吃了翔的痛苦表情:“我去,她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陈随眉目已经冷下来:“所以是真的?” 周屿森夸张地划了下手,试图解释:“这件事纯属一个意外,那天我们打玩台球之后一起去吃饭,然后又去ktv唱歌,中途玩游戏的时候我输了要大冒险,他们让我亲开门后看到的第一个女生,她正好从外面上完厕所出来,我就……本来就是游戏嘛,谁知道她竟然会当真,还说要做我女朋友……” 话没说完,就被陈随给打断了。 “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有考虑过阮软的感受吗?” “什么?”周屿森没反应过来,好笑地看着他:“就玩个游戏而已,我为什么要考虑阮软的感受?她那个时候又不在。” 陈随紧抿着唇,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后,他撇开脸,骂了一句:“周屿森,我他妈的真想揍你。” 周屿森听到这句话,脸上嬉笑的表情也收了:“陈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他妈什么时候惹着你了?” “没什么意思。”陈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冷冷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既然已经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再跟别的女生纠缠在一起。” 周屿森愣了愣,“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女朋友了?” 陈随蹙着眉:“你和阮软……” 他话还没说完,周屿森就明白过来了,他憋着笑,问:“谁跟你说的我和阮软在一起了?” 陈随沉默了一下:“没有谁,我自己看见的。” 看见? 果然跟他猜的没错。 周屿森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是在你家玩的那天,我们俩抱了一下?” 陈随没说话,接过准备去上厕所的江恒丢过来的篮球,快步走向球场,根本不想听他说有关那天的任何细节。 周屿森慢悠悠地跟上去,站定在白线前投篮的时候,开了口: “如果抱一下就要在一起了,那我亲了唐馨岂不是得娶了她?”他半开玩笑地说完,视线转向陈随,确定他其实是有在听自己讲话后,才慢悠悠地开始解释:“我没跟阮软在一起,那天的拥抱就是朋友间的互相鼓励,没其他意思。” 陈随投篮的手偏了下,篮球撞上篮板,反弹回来了。 他没去管球,转身看着周屿森:“你说真的?” 周屿森抬手接住球,表情似笑非笑:“不然呢?” 陈随沉默着,没有吭声。 周屿森瞥了他一眼,手里拍着球,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不过阮软也太难追了,我还没见过哪个女生被我周屿森费尽心思追了这么久还无动于衷的。” 陈随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屿森运着球敏捷地上了个篮,球落回他手里的同时,身后的陈随也开了口:“周屿森。” “嗯?” “以后别再追阮软了。” “为什么?” “因为……”陈随抬起头,神色认真:“我喜欢她。” 周屿森愣了几秒,而后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把球用力朝地上砸了过去,颇有种老子没白费心思的不易感:“我靠,你他妈终于说出来了。” 堪堪接住球的陈随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周屿森冷哼着瞥了他一眼:“你说呢?你以为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过我吗?我早就没打算再追她了,要不是因为看出来你喜欢她,为了逼你承认,我才不会装这么久呢。” 陈随沉默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去图书馆那次吧。”周屿森想了一下,“你说你一个从来不学习的人,竟然会跟她一起去图书馆,而且还真的老老实实地在写作业。还有那串糖葫芦,也是阮软给你的吧?” 陈随蹙着眉:“有那么明显?” “不然呢?”周屿森挑了挑眉:“其实我本来也没那么确定,所以就想试探一下,故意在平安夜约她去看电影,结果没想到那天晚上你竟然真来了。” 所以那时他接到电话说有事要走,也只是想给陈随制造机会的借口而已。 “还有,在你家玩的那天晚上,你的那些小动作,故意玩牌输掉,真以为没人注意啊?” 陈随蹭了蹭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舒坦,“谢了。” 周屿森笑着捶了他一拳:“都是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 “嗯。” “阮软是个好女孩,喜欢她,你不亏。” 陈随抬了抬眉,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就差明晃晃写上几个大字——那是当然。 周屿森啧啧了两声,斜眼睨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人还不是你女朋友呢,瞧把你给得瑟的。” 陈随扬了扬眉,脸上有着一种十分自信的笃定:“这是迟早的事。” 周屿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行行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不过不是我说,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子,背地里偷偷暗恋她的人肯定很多,你多少得留点心,别到时候被人截胡了。” “那当然。” “行,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走了。” “嗯。” 周屿森双手插兜,愉快地吹着口哨往校门口的地方走,看上去心情很好,没走两步,正好碰到从洗手间回来的江恒。 “诶,这么快就走了?不来打一场?”江恒有点惊讶。 “嗯,下次再一起玩。”周屿森笑着轻捶了下他的肩膀,走了。 江恒走回球场,接过陈随丢过来的球,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随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意思?” “就是你给我一种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的感觉,还有周屿森也是。”刚刚两人不是还有点争吵的意思吗?怎么一下子就都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一样,这么高兴的? “嗯。”陈随没否认。 江恒更好奇了:“为什么啊?” 陈随眉一扬,睨了他一眼,“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江恒抓了抓头上的短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再最后说一句,就一句。” “嗯?” “你快点跟阮软和好吧,不然你俩一直这么别别扭扭的,搞得我跟许颜都不好在一起玩了。”江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陈随停下来,瞥他一眼,明白了:“你喜欢许颜啊?” “……你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江恒别开脸,脖子却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起来。 陈随了然一笑,轻轻一跃,看着篮球掉进篮筐:“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和好的。” 江恒哦了一声,心里却因为刚刚陈随的那句‘喜欢许颜’给弄得平静不下来,脑袋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喜欢什么啊喜欢,大家只是好朋友,关系好而已;而另一个则在说,屁咧,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的友谊? 这两个小人在他脑袋里一直打架,搞得他头都大了,回到教室里,一看见许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 如江恒之前所猜测的,元旦汇演表演后,来高二二班打听陈随的女生比之前多了不好,一直就没断过。 好几次中午陈随不在的时候,阮软从外面回教室的时候就碰到有女孩子问她陈随的座位是哪张,然后把用粉色信封包装得精美的情书放进他的课桌。 这次更劲爆,直接让她碰到了表白现场。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今天天气还不错,是阴了这么多天后第一次阳光明媚的晴朗天,舒适得让人心情也不自觉跟着变得很好。集合完毕之后,大家都趁着这好天气开始活动起来。 临下课的前二十分钟,阮软突然肚子痛要去上厕所,操场离科学楼不远,但一楼的厕所常年荒废没人打扫,阮软捂着肚子跑去二楼的洗手间,上完出来,正准备再跑回操场去找许颜和林夏,忽然就看见楼梯拐角处站着两个人——陈随一脸淡漠和不耐烦,而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却脸蛋红扑扑,十分害羞的样子。 听到女生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阮软及时停住了脚步。 可陈随还是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阮软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直接用墙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科学楼只有这一个楼梯可以上下楼,阮软走也走不了,只能等他们说完话,离开了,再下去。 下面又响起一阵悉索的说话声,阮软没去注意听具体内容,过了会儿,下面终于安静下来。 正当阮软在猜测他们到底走了没,打算探个头看一下,就听到陈随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下来吧,她走了。” 19.19 正当阮软在猜测他们到底走了没, 打算探个头看一下, 就听到陈随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下来吧,她走了。” 阮软犹疑了一会儿,还是挪着脚步走了出来, 看到他时, 还是觉得很尴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陈随靠着楼梯的扶手斜站着,一只脚微曲着搭上第三个台阶, 手捏着脖子,仰头眯着眼看她:“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没有。”阮软摇摇头,决定用装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没有?”陈随抬了抬眉, 显然不信。 好吧, 装傻失败。 “……我就只听到她跟你表白, 其他的就没有了。”大概是因为说的实话,有了底气,阮软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极了。 陈随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嗯,但我拒绝她了。” “哦。”阮软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肯定是拒绝了, 对他来说, 被女孩子表白是常事, 拒绝对方也成了一件日常会发生的事。 大概是因为两人太久没有说过话, 光这么面对面站着几分钟,阮软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人往靠墙的那边走,说:“那我先走了。” 陈随人没动,直到阮软经过他身边时,才听到他很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阮软脚步顿在原地,有些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突然道歉。 陈随将脚收回来,站直了身子,偏头看着她。 这个时候,阮软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为前些天的那些行为而道歉。 这么多天过去,她其实早就慢慢接受了这个状况,尤其是后来有一次无意间听林夏和许颜两人聊八卦,说高三的级花跟他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是因为她男朋友跟别的女生走太近,关系太好,学姐吃醋了。 当时的阮软听到这句话,也不知怎地,脑袋里竟然就冒出了顾黎璃和陈随的样子,还有那晚在他家,两人后半程都没出现过。她猜测着,会不会是顾黎璃因为什么事吃醋了跟他吵了架,所以他才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他跟顾黎璃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但他们俩个看上去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也许就像林夏常常说的,就算现在没在一起,但其实两个人都相互喜欢着,在一起也都是迟早的事。 所以,在‘他很讨厌自己’和‘他只是因为顾黎璃生气所以才疏远了所有的异性’这两者之中,阮软私心选择相信了后者,只因为这个原因,会让她的心情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她原本以为这种相互疏远的状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而且……还道歉了。 是的,在她眼中,陈随一向都是桀骜不羁的,无论对谁,无论是什么事,他永远都昂着头骄傲的样子,从来都不低头。 阮软有点意外,心情也有些复杂,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轻轻摇了摇头,说:“没关系的。” 陈随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不怪我?” 阮软愣了下,下意识反问:“为什么要怪你?” 陈随被她这句话反问给噎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像泄了气一样,撇开头缓着心绪,说:“算了,当我没问。” “……哦。” 陈随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长袖,应该是打球中途过来上厕所,回去的时候被那个女生给拦住表白的。阮软其实很想问他冷不冷,但话在嘴边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快到下课集合的时间了,阮软提醒了他一句,然后继续下楼。 陈随跟在她后面,快到操场的时候,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等她回头看过来时,才松开,淡淡地说:“晚上回家的时候等我一起。” “……好。” 陈随去旁边的篮球场拿衣服,阮软盯着他的背影,想起刚刚他问自己怪没怪他这个问题,刚刚没太反应过来,这会儿,她也不自觉在心里问自己,怪过吗?好像是有的,但是仔细想想,似乎自己也并没有立场去怪他。 这种感觉很怪,刚刚的那场对话也很奇怪,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变得很奇怪了。 —— 晚上回家时,陈随想帮阮软提书包,手刚伸出去,就被她拒绝了。 他看了她一眼,收回手,没讲话。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他落后半步的距离跟在后头。 许颜瞄了眼突然又加入回家大军的陈随,悄悄跟阮软咬耳朵:“他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跟我们一起回家了?” 阮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许颜啧了一声,说:“没想到男生的心思也这么古怪,简直比女生的还难猜。” 阮软察觉到她话里有话,顺着问了句:“怎么了?” 果不其然,许颜开始控诉起了江恒:“就是江恒那个神经病啊,今天中午回了教室之后就一直很奇怪,感觉像是装了什么心事似的,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也不搭理我,简直气死我了。” “是么?”阮软并不了解江恒,也不知道任何内情,所以不敢轻易做出什么猜测,“可能是你想多了吧。” “嘁,我的直觉可是一级准,女生的第六感告诉我,肯定是跟感情有关。”许颜无比笃定地说,过两秒,突然炸开了:“我去,这丫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阮软转过头,发现许颜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被自己吓到,矛盾又惊慌。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许颜又说:“诶,软软,你帮我问问陈随呗。” “问什么?” “就是……江恒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许颜颇为别扭地说完,表情还故作一本正经。 阮软奇怪地看着她:“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颜急冲冲地打断了,“你不要误会啊,我就是八卦一下,没其他意思。” 阮软心想,我也没想说你有其他意思啊。 像是怕阮软看出什么,许颜赶紧转移了话题,一直到她要下车了,才又挤眉弄眼地指着陈随,提醒了阮软一句:“记得找机会帮我问啊,还有,千万不要说是我让你问的哈,拜拜。” “……” 阮软瞟了眼面无表情的陈随,心里默默地把‘找机会’三个字翻译成‘以后再说吧’。 下了车之后,两人肩并肩往前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很安静。 两人都太久没讲过话,一起走过路了,陈随是一向话少,而阮软则是不知道讲什么,怕开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索性就保持沉默,专心走路。 气氛很尴尬。 阮软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所以走得很快,想快点到家。 陈随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皱得很紧,步伐慢下来,落后了半步。 刚下过雨的路很滑,阮软走得急,一个没留心,踩到路边的半层阶梯,脚底一滑,脚踝处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疼得她直接蹲下来,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陈随表情一凛,立刻蹲下来询问:“怎么了?” 阮软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扭到脚了。” 看见她这副表情的陈随心口一紧,眉头深皱,问:“疼得厉害?” 她点点头。 闻言,陈随没多犹豫,转身蹲在她面前,回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说:“上来,我背你走。” 阮软本想尝试自己站起来,但奈何脚踝真的太疼了,只好听他的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乖乖趴在他背上。 陈随两手抄在她的大腿处,背着她往上颠了颠,这才迈开脚步往前走。 他走得很稳,像之前坐他的自行车一样,让人感觉很安心,很有安全感。 他的声音传过来,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浑厚,低沉:“我记得前面有一家小诊所,我先带你过去看一下脚,买点药再回家。” 阮软点点头,蓦地,又想起他根本看不到,便应了声好字。 陈随没再讲话,眼睛看着路的两边,准备过马路。她垂下眼眸,目光从上向下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心底莫名冒出一个想法——顾黎璃,怎么这么幸运呢? 药店就在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左拐大概一百米就到了。 很幸运,两人到那边的时候,小诊所还亮着灯。 陈随把阮软放下来,扶着她坐在凳子上,而后向诊所里的医师讲明了她的情况,让他帮忙看一下。 阮软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医师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到筋骨。他开了消肿的喷雾和药膏,让她带回去喷一喷,晚上睡觉前贴一片药膏,这几天也要注意不要剧烈活动,好好休养几天就能好。 陈随付完钱,提着药袋在她面前蹲下,拧开消肿喷雾,说:“我帮你喷一下。” 冰冰凉凉的喷雾在肌肤上化开,阮软缩回脚,说了声谢谢。 回去的时候,还是陈随背着她回去的。 快到楼下的时候,陈随突然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 趴在他背上的阮软忍不住问:“你又感冒了吗?” “没,只是有点着凉。” “那你吃药了吗?” “嗯。”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低声说:“你上次放在我座位上的药,我后来吃了。” 阮软抿抿唇,哦了声,也跟着沉默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多久也灭了,阮软用力拍了下手,灯亮了,陈随也愣住了:“你在干嘛?” 阮软被他一问,也怔住了:“我……我在让灯亮起来啊。” “……”陈随默了几秒,“傻吗?” ??? 她哪里傻了。 “你跟我讲讲话,灯不就不会灭了?” “……讲什么?” “随便。”他背着她继续往上走,“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阮软咽了咽喉咙,很无辜:“可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唱首歌吧。” 大晚上在楼道里唱歌? 阮软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这个惊悚的场景,立刻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眨了眨眼,觉得今晚的陈随有点奇怪,“陈随。” “嗯?” “你今天晚上怎么话这么多?”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感觉都不像你了。” 陈随哑然。 他要怎么回答呢? 因为之前一直误会你,跟你闹别扭,几乎没怎么跟你说过话,现在终于要和好了,所以想跟你多说会儿话。 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也,不敢说。 20.20 这些话, 他说不出口。 也, 不敢说。 所幸,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陈随把她放下来,低声问:“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了, 我自己可以的。”她扶墙站着, 朝他摆了摆手:“你也进去吧,拜拜。” 陈随点点头,人却没动,站在原地看着她, 直到她打开门,单脚跳了进去,他才收回视线, 转身开门进屋。 坐在沙发上的秦丽听见动静看过来, 登时被吓了一跳, 赶紧过来扶住她:“怎么了这是?” “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什么事的。”阮软笑了一下,示意秦丽放心。 “怎么就崴脚了, 严重吗?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秦丽说着,就要叫房间里的姨父出来。 阮软赶紧阻止,“不用了小姨,我同学已经陪我去诊所看过了, 你看, 还买了药呢。” 秦丽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快坐。”她扶着阮软在沙发上坐下,倒杯水给她,又道:“是你同学送你回来的吗?” “嗯。” “真是好孩子,这大晚上的也挺麻烦人家的,下次有机会叫你同学来家里玩,得好好谢谢人家。” 阮软含糊地应着,等到了楼上,洗完澡坐在床上,想起秦丽说的话,跟着就给陈随发了一条短信。 【阮软:今晚真的谢谢你了。】 那边很快回过来:【陈随:小事,脚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阮软趴在床上,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我发现你好像总是在感冒。】 陈随刚好在擦头发,看到这句话,手顿了下,有些好笑地回过去:【有么?】 【阮软:是啊,我印象中你已经感冒三次了。】 按理说他喜欢打篮球,喜欢运动,抵抗力应该很好才对,可实际上在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接二连三地生病,体质未免也太弱了点。 【陈随:小事而已,死不了。】 阮软看了这句话,不赞同地皱起了眉:【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是小感冒,也要重视,早点把它治好。你一个人住,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生病。】 那边隔了很久才回过来一句好无厘头的话:【那你会照顾人吗?】 阮软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地回了:【我……会一点吧。】 【这就够了。】 ??? 什么意思?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阮软根本没跟上来。 还没等她回复消息,那边跟着又发来一句:【赶紧睡觉吧,明天早上在门口等我,我骑车带你去学校。】 第二天两人一起进教室,班上的人看到之后,都有些惊讶,后来还是林夏解释说他们其实是邻居,大家这才停止了猜测。 两人的关系似乎从这一夜之间,又恢复成了元旦之前熟络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下课后,江恒趴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看着陈随,又看了看不远处被林夏和许颜搀着上完洗手间回来的阮软,忍不住八卦起来:“你跟阮软和好了?” “嗯。” “难怪你今天心情这么好。”江恒忍不住吐槽,余光无意间瞥到陈随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阮软身上,直到她们进了教室,他才收回视线。又想起早上陈随扶着阮软进教室的场景,那种神情和动作,心里一咯噔,隐隐冒出个想法:“随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你是不是……喜欢阮软啊?” 陈随怔了下,转过头瞥了他一眼,没马上回答。 江恒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本来也只是八卦地随口一问,看到他这副表情,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刚想开玩笑说我就随口说说,旁边却突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 “嗯。” ??? 江恒整个人都沸腾了,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的大嗓门:“我去,我没听错吧,你真喜欢她啊?” 陈随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怎么会。”江恒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就是觉得惊讶,而且,周屿森不是在追她吗?” “他闹着玩的。” “??”还有这种操作?江恒也是觉得十分服气。 陈随瞥了眼窗户那儿,里面有个小身影在轻轻晃动,偶尔还有女孩子聊天的笑声传出来,他收回视线,淡声警告了一句:“以后在她面前不要乱说话,这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江恒比了个ok的手势,没忍住,还是八卦了起来:“诶,随哥,你能跟我说说,你怎么就忽然喜欢上阮软了呢?” 怎么喜欢上的。 其实陈随自己也讲不清楚,最开始来到这边的时候,他就认出她是那天晚上给他纸巾,让他去医院看看的小女生。当时是有点意外的,因为看她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她是初中生,而且还觉得她这个人很傻,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同学。 在一中的时候,除了每天跟江恒他们几个一起打球,其他的人和事,他都不在乎。那天晚上碰到她被人敲诈,之所以会多管闲事,也只是觉得她之前算是帮过自己,顺手还个人情罢了。 后来真正开始注意到她,是周屿森说让他帮忙看着她点,慢慢地,就有了接触,两人的交集自然也跟着多了起来。就像他自己之前说过的那样,阮软这个人很热心,很单纯也很善良,她能一声不响地熬夜帮他抄五十遍语文课文,主动教他做题,耐心地给他讲相关知识点,永远都不会不耐烦,更重要的,是她对他的关心。 那天晚上,被那几个人围着打的时候,他脑子里其实有闪过一个很糟糕的,想让他们就这样把自己打死的念头,直到—— 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陈随。 那个人固执地拉着自己的胳膊,严肃而认真地跟他说——‘陈随,你今天必须去医院’。后来在医院里,她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有多久没有被人这么‘强势’的关心了呢?记不清了。 第二天躺在手机里的那几条未读短信,让他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被人惦记,被人放在心上的温暖。 这样的阮软,纯粹,干净,又温暖。 周屿森说,阮软这个人永远都是轻轻柔柔的样子,性格很好,跟她相处起来很舒服,当陈随意识到自己有了想把这份温暖,这份舒服独占的想法时,他就知道,他完蛋了。 他很小气,也很小心眼,只要是他真心想要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轻易就放手的。 而且他跟周屿森不一样,他喜欢上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用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主动靠过来,要让她也喜欢上他,只有这样,才不容易失去。 陈随转身看着远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没有什么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了,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江恒被他‘情圣’的样子给刺激得咧了下嘴,忽然又想到什么,“诶,不对啊,你之前不是喜欢南溪的那个谁……顾黎璃?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们啥时分手了?” 陈随目光扫过来:“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在传啊,你不知道吗?”江恒继续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讲给他听,“之前你从南溪转学过来的时候,大家就在说,你是因为顾黎璃才跟别人打架,把人给打进了医院,而且有人说在街上经常看到你们一起玩,就断定你俩肯定是在谈恋爱了。” 陈随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神也没有任何温度:“阮软呢?” “应该知道吧,林夏是个八卦小喇叭,她跟阮软和许颜玩得这么好,肯定什么都会跟她们讲。” 陈随沉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恒试探地问了句:“那他们传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陈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江恒明白了,“那你之前跟人打架,还有从南溪转学过来……” “不是,跟她没关系。” “哦。”江恒点点头,看到陈随突然转身朝下楼的方向走,“诶?你干嘛去?” 没人搭理他。 —— 离期末考只剩下一周,周六那天晚上,安城迎来了整个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 第二天早上阮软还没起床,宋暖暖就激动地跑过来敲她的房门,边敲边喊:“表姐表姐,你快起来看啊,外面下雪了,好漂亮啊。” 阮软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应着宋暖暖的话,一边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就被眼前白雪皑皑的雪景给吸引了注意力。 印象中,安城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几年前她刚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她还跟同学们一起去操场上打雪仗,堆雪人,欢乐无比。后来的几年里虽然也下过雪,但都只是很小的鹅毛雪,一夜过后,雪都融化了,看上去就跟没下过一样。 吃早餐的时候,宋暖暖就在旁边使劲鼓动她:“表姐,我们吃完早餐等会儿就下去堆雪人吧,我好久没有堆雪人玩了。” 阮软同样蠢蠢欲动,听完她的提议后,很快就笑着答应了。 两人用了十几分钟就把早餐给吃完了,宋暖暖从房间里拿出帽子和手套,又拿了小铲子和胡萝卜,俨然全副武装了起来。 秦丽一脸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两个孩子,嘱咐了几句让两人当心,话还没说完,刚穿好鞋的阮软就被宋暖暖拉着给跑没影了。 两人一路跑到楼下的空地处,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厚厚的脚印。 宋暖暖把小桶和小铲子放在旁边,摘了手套在地上滚了一个小雪球,一边玩一边惊叫:“哇,好冰啊。” 阮软也跟着抓了一把雪,立刻就被冰得松了手。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合力一起堆雪人了。 陈随从楼上下来时,就看到两个穿得厚厚的小身影在奋力地堆着雪人,他瞥了一眼才刚刚有了半个身子的雪人,几步走过去:“在堆雪人?” “啊?”阮软回过头,看清楚是他,点点头说是,刚准备问他是不是要出去玩。 旁边的宋暖暖看见陈随,眼睛都放光了,大声脱口而出一句—— “桃花眼哥哥!” 21.21 旁边的宋暖暖看见陈随, 眼睛都放光了, 大声脱口而出一句——“桃花眼哥哥!” “嗯?”陈随不解地看过去,顿了两秒,才想起这个形容词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同样想起来的也有阮软, 她尴尬地避开陈随投过来的视线, 转移了话题,简单为两人做着介绍:“这是我表妹,宋暖暖。” 宋暖暖笑眯眯地说:“哥哥我认识你,你住我家对面, 也是我表姐的同学,你叫陈随。” 陈随又瞟了阮软两眼,而后笑着点头:“嗯, 你好。” 宋暖暖明显对他兴趣很大, 打完招呼后就热情地邀请他跟她们一起来堆雪人, 说什么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之类的话。 阮软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宋暖暖的话刚说完,他就爽快地点头应了下来。 他拎着小桶去旁边铲雪, 阮软跟过去,低声问他:“你真的没有其他事要忙吗?” 陈随铲了一铲子雪倒进小桶里,听到这话,眉毛抬了抬, 反问:“怎么?你不欢迎我?” “没有不欢迎你, 我只是想说, 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去忙, 不用理暖暖的话。”阮软解释着,因为她觉得,他会在这大冷天的出门,肯定是因为有人约他出去玩,他留在这里陪他们堆雪人,不就爽了别人的约了吗?而且在她眼中,陈随也不像是个对堆雪人这种事情很感兴趣的人。怕他是因为宋暖暖太过热情而不好拒绝,所以才勉强自己留下来。 “我没什么事。”他看了她一眼,不自觉把声音放轻:“不要多想,快过去帮你表妹吧。” 阮软点点头,转身回到了雪人旁边,开始帮宋暖暖一起给雪人完善雪人的身体。 陈随收回视线,空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从刚刚起就一直震动不已的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按了挂断键,而后翻到短信界面,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陈随:不去了,有事。】 另外一边的周屿森一看到这条短信就明白了。 【周屿森:在陪阮软?】 【陈随:嗯。】 周屿森没再回复,收起手机转身推开门进了包厢。 许志问:“怎么样?随哥来了没?” “他有事来不了,我们玩我们的就好,不用管他了。”周屿森说着,随手开了一罐啤酒。 旁边的王晖嘀咕了一句:“什么啊,随哥最近怎么总是放我们的鸽子?” 周屿森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放宽心,你随哥正在做一件更重要的事,咱们要支持他。” “什么事?” 周屿森拉开椅子坐下来,卖了个关子,“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雪人的雏形终于堆好了。 宋暖暖拿出刚刚带下来的胡萝卜,插在雪人脸上给它当鼻子,看了看,又准备摘了帽子给它戴上。阮软赶紧拦住她,“用我的吧。” 她摘下帽子给雪人戴上,宋暖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表姐表姐,你看这个雪人跟你长得好像哦。” “……有吗?” “有啊。”宋暖暖为了增加可信度,立马开始寻求陈随的任课,“陈随哥哥你觉得呢?” 阮软也扭头去看他,他也正好在看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挺像的。” “我就说吧!”宋暖暖得到认可,心情一下变得更好了,“来来来,表姐,你跟雪人站在一起,我给你们拍个照。” 她拿出手机调到相机模式,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另外一边传来喀嚓的一声。 陈随淡定地把手机放回口袋:“留个纪念。” “……” —— 堆完雪人,宋暖暖已经冻得耳朵发红,她一边搓着手一边哈气。 陈随看了眼阮软也冻得有点发红的手,想了想,提议说:“想喝奶茶吗?我请你们。” 宋暖暖很喜欢喝奶茶,一听这话,赶紧点头:“好啊好啊,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他们家的奶茶很好喝。” 陈随看向阮软:“去吗?” 宋暖暖正眼巴巴地盯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想去好像喝奶茶’,阮软不好拂了她的兴趣,也就点头答应了。 新开的奶茶就在出了小巷后,再过一条街就到了,因为新开不久,店里装修得很漂亮,很温馨。 下雪天出门的人很少,奶茶店里的人也不多,三个人点好奶茶,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宋暖暖插上吸管喝了两口,看到阮软手里的奶茶,忍不住凑过去好奇地问:“表姐,你的是什么味道的啊?好喝吗?” “芒果味的,还不错。”阮软喝下一口,随后把奶茶递过去:“你要尝一口吗?” 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又都是女生,平时就经常共享零食,这一次也不例外。 宋暖暖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忍不住皱了鼻子:“表姐,你的奶茶也太甜了吧。” “有吗?我觉得还好呀。”阮软又喝了一口,真心觉得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宋暖暖觉得自己嘴里现在全是那种甜腻腻的味道,赶紧猛喝了几口自己的奶茶,然后又去问陈随点的是什么味道,继而疯狂给他安利自己觉得好喝的奶茶。 陈随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喝奶茶,只是经常看到阮软和许颜她们买奶茶喝,觉得她会喜欢。 等宋暖暖说完,陈随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能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叫我桃花眼哥哥吗?” 旁边本来在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两人讲话的阮软刚咬上吸管,冷不丁再次听到这三个字,直接被呛住了。 她抬起头,正好跟陈随似笑非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没过一秒,就赶紧心虚地移开了。 而宋暖暖还毫无察觉,兴致勃勃地开始给他解释:“因为哥哥你长了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啊。” “哦?”陈随扬了扬眉,“什么是桃花眼?” 宋暖暖给他科普:“就是眼型长得很像桃花,眼尾很细,看着别人的时候会显得很深情,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就特别的好看,而且很勾人……” 旁边的阮软咬住吸管开始装死,游离的视线一直往窗外飘,假装听不到他们说话。 听完宋暖暖的话,陈随偏头看向阮软,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那你姐的眼睛是什么类型?” 突然被点名的阮软:“……” 宋暖暖听他这么问,也没觉得不对劲,歪着头认认真真地盯着阮软看了会,突然惊喜地诶了一声,说:“姐,你好像是杏眼诶?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反正不是桃花眼。” “是吗?”陈随扬了扬眉,“我倒觉得你姐才是桃花眼。” “啊?为什么?” 正在努力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阮软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陈随却没有回答,收回视线,低头喝着奶茶,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为什么? 因为只要她一对着他笑,他就觉得自己的魂像是被她勾走了。 —— 期末考试定在一月的最后两天,正好是周六和周日。 一中的考试惯例是所有的大型考试都要按照上一次考试的年级排名来进行分班排座位,理科的考场一共有十个,阮软毫无疑问是在第一考场,而二班其他的同学,除陈随以外基本也在前三个考场里。 陈随上一次月考之前在阮软的辅导下,考试成绩也有所上升,直接从最后一个考场进步到了倒数第三个考场。虽然在二班里还是吊车尾,但在各科老师眼里,这依然算是个很欣慰的现象。 周日下午考完英语,阮软背着书包走出考场,发现陈随已经在教学楼一楼的大厅里等着了。 考试前,班长高杰就在班上宣布,说打算在周日下午考完英语之后搞个班级聚餐,让大家不要一考完就回家,如果实在有事去不了的就跟他说,他好提前预订地方,也算是提前庆祝新年了。 教室里一下热闹起来,关系好的都在一块商量要不要去,许颜和林夏也跑过来问阮软,三人都觉得机会难得,便约定好一起过去。 等她们俩各自回座位后,阮软转过来问正在玩手机的陈随,“你去班级聚餐吗?” 陈随不答反问:“你去吗?” “去呀。”阮软点点头,“反正考完也没其他的事要做。” “嗯,那就去吧。”陈随的语气很随意,却给了阮软一种他是因为她说了去他才去的错觉。 阮软压下心头那种怪异感,刚转回去,就听见又传来一句:“考完试在一楼等我,我跟你一起过去。” 阮软快步走过去,问:“颜颜和夏夏呢?” 陈随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边往外走边说:“她们俩跟江恒他们先走了。” 聚餐的地点高杰早就发在了班群里,两个人并肩走出校外,近来安城的温度已经直降零度以下,阮软看了看没有戴围巾的陈随,他的脸已经被寒风吹得发红,怕他又感冒,她提出建议:“我们打车过去吧。” 陈随嗯了声,顺手招了辆出租车,打开后座门,让阮软先上去,然后矮着身子跟着她一块坐在了后面。 阮软想起他是提前交卷出来的,便主动问起了他的情况:“你考得怎么样啊?” 陈随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语气随意地说:“还行吧。” “那你全部做完了吗?” “你说哪一门?” “英语吧。”最后一门是英语。 “写完了。” “真的吗?这么快?”阮软惊讶。 陈随好笑地瞥着她:“英语百分之八十是选择题,做起来不是很简单?” “……”好吧,是她想多了。“那其他的科目呢?” “没有。” “是不会做吗?” 陈随看着她笑了一下,说:“如果我说是故意不做的,你信吗?” “啊?为什么?” 陈随双手枕在脑后,闲闲地说:“我怕我全部写完之后,考出来的分数会把你给吓死。” 阮软被逗笑,扭头看着他问:“难不成会比我高?” “嗯哼。”陈随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容,挑了挑眉:“怎么?不信啊?我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道很轻的声音:“那你考啊。” 22.22 “嗯哼。”陈随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容, 挑了挑眉:“怎么?不信啊?我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一道很轻的声音:“那你考啊。” 陈随眯起眼:“你不要故意激我……” “没有,我相信你能做到。”阮软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陈随, 我很期待你考过我的那一天。” 她一直都觉得他很聪明, 不论是思维能力,反应能力还有学习能力,都有着平常人羡慕不来的天赋,之所以成绩一直很差, 一是因为他落下的东西太多,最重要的也是他并没有把心思全都放在学习上来。阮软一直有种感觉,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努力学习, 把心思放在功课上, 他肯定会很快超过她。 不是没有听过别人夸他聪明, 夸他厉害,从小到大,他听到过的赞美词就不胜齐数, 那些长辈、老师们也都不止一次跟他说,只要你努力学习,成绩肯定会很好这种类似的话,但那些无一例外都让他觉得厌烦、反感, 甚至虚伪。但是此时此刻, 当这个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看着他, 说出‘我相信你’‘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是多么辞藻华丽的话,但却让他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陈随垂下目光看着她的表情:“如果我真的考过你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 虽然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考过了自己,她还要给他奖励。阮软还是很认真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太贵的我可能买不起。” 真是傻的可爱。 “放心,我不要你买东西。”陈随说,“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还没想好,等到时候再说。” “好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 两人下车走进饭店,班上的人大部分都到齐了,因为人太多,所以大家分两桌坐,男生一桌,女生一桌。 早已经在餐桌旁坐下的许颜在朝她招手:“阮软,这边,快过来坐这里。” 她从陈随手里接过书包,走过去在许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许颜给她倒上热开水,说:“你们俩怎么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你们临时变卦不打算来了呢,都准备给你打电话了。” “路上有点堵。”阮软接过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视线不经意间一转,正好和坐在另外一桌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他像是一直在看着这边,阮软莫名地心一跳,赶紧低头假装认真喝水,脸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热。 说话间,人基本都来齐了,高杰招呼着服务员陆续把菜也都给上齐了。 大概是因为刚考完马上要放假了,大家都很放得开,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男生那边甚至还上了几瓶酒,包厢里热闹得很。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快结束的时候,又有人提议去附近的ktv继续玩一会儿,这个提议一出,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 班长高杰被他们灌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醉,但脸上的酡红十分明显,阮软记得陈随也喝了,可看他的样子却跟没事人一样。 她想起上次在他家,周屿森说自己的酒量很好,想来,他应该也是一样吧? 去ktv的路上,正好在路上碰到了不知准备去干什么的何静语,她一听说他们准备去ktv,便笑着询问,可不可以让她也加入一个。 女生们都心知肚明地不讲话,有几个跟她关系还不错的男生没察出气氛的不对,大咧咧地说当然可以。 许颜拉着阮软还有林夏走在最后面,忍不住翻白眼,小声吐槽:“她的脸皮也真够厚的,别人班的聚会她也要掺和一脚真的是够了。” 阮软看着前面陈随的背影,又看到一直往陈随身上瞟的何静语,抿了抿唇,没讲话。 到了ktv,大家唱歌的唱歌,玩游戏的玩游戏,各自都有事情干。 许颜和林夏喜欢唱歌,所以阮软也跟着她们一块坐在点歌台附近,听她们唱歌。 陈随跟江恒他们围在一起打牌,他坐的位置正对着点歌台那边,一抬头就能看见阮软。 这算是阮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到ktv里来玩,也是这时她才发现,班上原来有那么多麦霸,林夏算一个,就连许颜也一直抱着麦克风不放,一连唱了好几首,直到被别人顶了歌,才意犹未尽地坐回到阮软旁边。 她唱了太久,嗓子很干,灌下一大口饮料,才问阮软:“你怎么不去唱啊?点歌了吗?你要唱什么我去帮你点。” “我点了的,还没到呢。”阮软拉住她,示意她先消停一会儿。 正在这时,旁边玩牌的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惊呼声,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发现是江恒,似乎是赢了次大的,激动得直拍桌。 许颜翻着白眼满是嫌弃地吐槽了一句:“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真幼稚。” 阮软却觉得她这话说的不对,他们都还没有成年,本来就还是小孩子,幼稚也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许颜嘴上说着十分嫌弃的话,但身体却很诚实,她歪着脑袋凑到阮软耳边,小声问她:“上次让你帮我问陈随的事,你问了吗?” 她猛地一提,阮软没太反应过来:“什么事?” “就是问他江恒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呀。”许颜一看阮软的表情,有些崩溃:“你不会一直没问吧?” 阮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之前一直忙着复习,就把这事给忘了,不好意思啊颜颜。”她停顿了一下,说:“这样吧,我今晚帮你问。” “那好吧,这次你可不能再忘记了。” “好。” 阮软点着头,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上次许颜突然让她问陈随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奇怪,只不过那时她解释说只是好奇,阮软也就信了,只是有时候觉得她经常说起跟江恒有关的事情,现在她又突然提起,而且反应还这么强烈,让阮软有点怀疑,她该不会是喜欢上江恒了吧? 她正准备把心中的疑虑问出来,前面的林夏突然扭头叫她:“阮软,快快快,是你的歌。” 阮软一看大屏幕,正好是她点的梁静茹那首《暖暖》的mv视频。 mv的前奏很长,而且安静,林夏叫阮软时的声音刚好响起,不轻不重,但陈随还是听到了。 他抬头看过去,坐在沙发上的阮软手里握着话筒,眼睛专注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ktv里不断变幻的彩色灯光打在她身上,陈随看着看着,渐渐失了神。 直到旁边的于杨拍了他一下,示意轮到他出牌了。 陈随收回视线,随手扔出一张牌,而后把手里剩余的牌给了旁边一直在看他们打牌的同学,“你玩吧,我休息一下。” 说着,他往旁边视线更开阔的地方挪了挪,随手拿了罐啤酒,没喝,就这么一直拿着手里玩着,头微微歪着,视线一直落在那个在专心唱歌的人身上。 一首歌快要唱完的时候,陈随注意到另外一边几个人的动静,他看过去,发现那几个人的中心是班长高杰,旁边几个男生看着阮软那边一直在跟他讨论什么,高杰脸上红红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跃跃欲试。 陈随蹙着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而那边,阮软唱完歌,把话筒给了下一个要唱的人,然后就起身出去上洗手间了。 高杰旁边一个叫张奇的男生见状,用力推了推他:“快去啊,多好的机会,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高杰咬了咬牙,终于也起身出去了。 旁边刚刚替陈随玩了几局牌的男生叫他:“你要玩吗?” “不玩了。”他面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什么,语气冷淡得很,没过一会儿,就让旁边的人让一下,起身出去了。 —— 阮软上完洗手间出来,没走两步,就看见前面对着墙壁不知在小声念叨什么的高杰。她走过去,“班长。” 正在演习怎么告白的高杰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着实被吓了一跳:“你……你出来了。” “嗯。”阮软点点头,看着他一副做贼心虚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很奇怪:“班长你在这里干什么啊?是要去上厕所吗?” 走廊灯光很亮,阮软发现他满脸通红,估计是被大家坑得喝了不少的酒。 她跟高杰高一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了,到现在已经一年半,两人的接触也不少,在阮软的印象中,高杰就是一个性格比较老实,脾气很好,很耐心又很负责的一个人,所以这一年半里,他都是班长。 “不……不是。”高杰挠着头,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是特地在这等你的,我……我有事跟你说。” “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我……”他‘我’了半天都没有下文,反而脸色越来越红了。阮软看着他这副样子,一瞬间也像是明白了。 她刚想说些其他的话来把他的话给堵回去,未料高杰却突然一鼓作气,把那句话给直接说出来了。 “阮软,我喜欢你。” 23.23 她刚想说些其他的话来把他的话给堵回去, 未料高杰却突然一鼓作气, 把那句话给直接说出来了。 “阮软,我喜欢你。” 这还是阮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当面表白,听到这句话, 她觉得很尴尬。 然而高杰却像是突然被打了鸡血, 一股脑地开始像倒豆子一样,越说越来劲,“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有段时间我们是同桌, 有一次我上课流鼻血,是你给了我纸巾,还陪我去医务室了, 其实我在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但是感觉你平时都不怎么跟男生玩, 所以就一直憋在心里……” 他说的痛快,可阮软却听得越来越尴尬。 听一个大男生在她面前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讲述他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那时候主动帮他,也是因为是同桌,她又是第一个发现他流鼻血的人, 她肯定不可能会视若无睹。 高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最后几乎是吼出一句:“阮软,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对不起, 我不能答应你。”阮软看着高杰期待的表情,心里在斟酌着委婉,不伤人的措辞:“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应该要以学习为重,不应该早恋。” 她说了这么多很委婉的话,但高杰也不傻,知道她是照顾自己的自尊心,才没把那句‘我不喜欢你’说出来,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向她表白的,只是刚刚听她唱歌,又喝了点酒,张奇他们几个一鼓动,他就脑热地做了这个决定。 高杰涨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事,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今天就是脑子一热想告诉你,也没抱希望说你会答应我。” 阮软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高杰摆着手说没关系,“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她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要他不觉得难为情,她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故意疏远他的。 高杰舒出口气:“那就好。” 虽然嘴里说着没抱希望她会答应自己,或是说也喜欢他这种话,但真的被当面拒绝了,高杰内心还是有点难受的。 跟阮软讲完之后,他就找借口说要上厕所,然后绕过她往后面的男洗手间走了。 阮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揉着脸呼出口气,准备回包厢,刚走过拐角,就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陈随给吓了一跳。 他半边肩膀抵住墙,人斜站着,眼睑低垂,像是在想什么事,也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大概是刚刚经历了件有点尴尬的事情,猛地看见他,阮软还有点不自然:“你怎么也出来了?” “里面太闷,出来透会儿气。”他抬起眼,视线落在她脸上。 阮软哦了声,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停了一下,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犹疑着,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他不答反问。 阮软当然不可能说什么,‘你有没有听到别人跟我表白’这种话,不仅不好意思,还会显得她很自恋,很奇怪。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妥善的问法出来,面前的陈随紧跟着又补了句:“我听到了,高杰在跟你告白。” “……” 阮软有些尴尬,上次是她撞破别人给他告白,现在天道轮回,又被他撞到别人给她表白的场景了。 这叫什么? 一报还一报。 “我没想到他今天会跟我告白。”阮软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酝酿了许久,才终于又憋出一句:“这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我没这么八卦。”陈随语气平平,听不出太多情绪。 阮软当然知道他从不八卦,只是高杰跟他们都是同班同学,这往后一年多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这事真传出去了,以后相处得多尴尬啊。 陈随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有几根细碎的短发翘了起来,他看了几秒,移开视线,想起之前周屿森跟他说过的那句话——‘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子,背地里偷偷暗恋她的人肯定很多’。 还有元旦汇演那晚,江恒说‘我估摸着以后追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可不是吗? 之前有好几个其他班的男生悄咪咪打算给她座位里放情书,都被他给威胁走了。现在倒好,人直接就冲上来表白了。 还好,还好她拒绝了。 陈随呼出一口气,极淡地问了一句:“回去吗?” “现在?”阮软抬起头。 “嗯,没意思,我要走了,你呢?” 经历了刚刚的表白事件,阮软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再玩下去了,刚刚本来也在思考回去之后是不是要跟许颜她们说先回去。陈随提出的这个建议,倒是直接帮她解决了这个烦恼。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先进去拿书包,顺便跟颜颜她们说一下。” 阮软回到包厢,许颜不知何时已经加入了江恒他们那一圈人的牌局了,她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书包,走到许颜旁边跟她说家里有事要先走,余光瞥到陈随的书包还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顺手就给一起拿走了。 一直在等陈随回来的何静语眼尖地看到,心思转了转,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了句:“陈随也要走了吗?我刚刚看到阮软好像拿起陈随的书包出去了。” 江恒回头朝他们刚刚放书包的地方看了眼,果真没见陈随的书包,不过也不觉得惊奇,以他对陈随的了解,他一向是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聚会吃饭,这次之所以会答应,也不过是因为阮软说了会来。 “哦,可能是有事吧。” 何静语抿了抿唇,继续说:“想不到阮软成绩这么好的人也能跟陈随玩得这么好,连回家都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早恋呢。” 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许颜听得很是不爽,这人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说什么想不到,其实就是羡慕嫉妒恨,许颜扔出一张牌,半是讽刺地说:“人家两个人是邻居,又是同一个学习小组的,关系比别人好怎么了?而且谁规定男生跟女生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我看也只有那些自己心思不单纯,整天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到处瞎凑合的人才会看谁都像是在早恋吧。” 虽然许颜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基本都知道她就是在指桑骂槐说何静语,毕竟她追求陈随未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何静语一向以女神、性格温柔大方的形象自居,听完这话即使心里气得要爆炸了,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而且男生居多,她也只能憋着。呵呵笑了两声,她若无其事地顺着往下说:“也是,毕竟人阮软是好学生,怎么可能会早恋呢。” 许颜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旁边有人见情形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 一局过后,许颜就借口时间太晚了,提着书包走了。 江恒见她走得气冲冲,怕出什么事,立马也跟着走了。 剩下一群人玩了没多久,也全部散场了。 —— 而另一边,阮软从包厢里拿着书包出来,在大厅的沙发上找到坐在那里等自己的陈随。 两人走出ktv,时间已经有点晚,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少,两人站在路边等了几分钟,都没有等到空的出租车,而公交车也迟迟不来。 阮软觉得这样干等着实在有点难熬,便提议先一边往回走再边看有没有出租车。 虽然这个天路上的人很少,很冷清,但街边的商店和大楼大厦却都灯火通明,热闹而又温馨。 两人走了一段路,一直都没有讲话。阮软一直在心里酝酿着要怎么开口帮许颜问他关于江恒的那件事,想了很多措辞,都觉得很傻,而且他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想什么事。 她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叫了他一声:“陈随,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陈随低下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什么事?” 阮软视线飘啊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江恒他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陈随轻蹙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有点好奇。”许颜早先就跟她讲过,让她不要说是她让问的,为了遵守承诺,阮软只好随便扯了个理由,有点拙劣,她自己都不太信。 而陈随自然也不会蠢到相信她会有这个好奇心来八卦江恒的事,虽然对于她来问自己关于其他男生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感到十分地不爽,但他还是克制着,稍微过了下脑子,有了猜测:“是许颜让你问的?” 阮软赶紧否认:“不是,真的就是我自己好奇。” 还真是言而有信的乖宝宝。 陈随呵的冷笑了一声,斜眼看她:“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好奇他的事?”他顿了下,眼睛对上她的,声线也冷了几分:“对他有好感?” 阮软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我没有。”像是怕他不相信自己,她紧跟着又强调了一句:“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什么?” 陈随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看着她,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24.24 他说的慢, 周围又静, 阮软听得清清楚楚,她看着陈随,有十几秒的失神, 而摇了摇头, 看着前面的路,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阮软说这些话的时候, 两只食指搅在一起,有些心虚地不敢看陈随。 谁都不会知道,其实在听清楚陈随的问题的那一秒, 她的脑袋里跳出了陈随的名字。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 一直到现在, 都没有缓过神来。 她觉得自己真是过分,陈随拿她当好朋友,她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刚刚她才跟高杰讲过,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认真学习,不应该早恋,阮软,你怎么能这样呢? 她在心里不断地做着自我反省, 自我批判, 很投入。陈随等了一会儿, 见她依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反应都没有,忍不住,自己开了口:“你怎么不问我?” “嗯?”阮软终于从反省中回过神,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刚刚问你了,公平起见,你不是应该问问我,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他的表情很淡,即使说着这样无厘头的话,也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阮软默了几秒,其实觉得这问题有点多余,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不用他说,直接去看顾黎璃是属于什么类型,答案就出来了。但是她还是很配合地,问了句:“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陈随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阮软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很深很深,像是一片海,深到不见底。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我喜欢乖的,安静的,可爱的。” 阮软哦了声,心里却在想,他说的这几个形容词怎么好像和顾黎璃有点不搭边呢? 与此同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阮软带了伞,但这雨有点大,陈随看到前面不远就有家咖啡店,无比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朝咖啡店跑了过去。 两人都被淋到了,所幸咖啡店里有暖气,进去后就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陈随走到柜台,点了两杯热可可,走到坐在橱窗前的阮软身边,递了一杯过去,提醒着:“先暖暖手再喝。” 阮软接过来说了句谢谢,感觉那温烫的触感从手心传到了心底,满满实实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帘很密,像是古代嫔妃睡的床上那种珠帘子。阮软手撑着下巴,一边小口地喝着热可可,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 正发着呆,旁边陈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扭头看过去,陈随没有刻意遮挡,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顾黎璃。 陈随直接接通了电话,也没避开她,阮软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很快就又把头转向面对窗外,努力让自己专心看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不去‘偷听’他们讲话。 可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他家的那个晚上,她看到的顾黎璃。虽然只是在那几个小时里相处过,阮软并不了解她,但还是无法把顾黎璃跟‘安静’‘乖巧’以及‘可爱’这几个词挂上钩。在她看来,顾黎璃应该是张扬的,美艳的,以及洒脱的那种女生。 难道是她的认知出了错吗? 她想得入神,无意识地猛吸了一口奶茶,直接就被呛住了。 旁边的陈随递过来一张纸巾,阮软接过来说了句谢谢,赶紧擦了擦嘴。 陈随眼眸低垂好笑地看着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阮软说着,眼睛不自禁地瞟了下他的手机,“你打完电话了?” “嗯。” 阮软哦了声,又看了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说话。 陈随看着她的表情,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顾黎璃不是我女朋友。” 阮软茫然地看着他,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没管,继续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我也不喜欢她。” 阮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解释,又或者——澄清。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眼神却在心虚地到处乱飘,心里猜测着,是不是自己刚刚的眼神太明显了,把心里的疑问全都写在了脸上,他才会跟自己说这些解释的话。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两人走出咖啡厅,没走几步,陈随突然停下来,说自己的手机落在咖啡厅的桌上了,得回去拿一下。 阮软点点头,让他回去拿,自己在路边边看有没有出租车,边等他回来。她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脚踮着,抻着脖子看有没有出租车往这边开。 正在这时,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朝她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 阮软被他看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几步,那个男人却突然跑了过来,没等阮软反应过来,他突然扒开身上那脏乱不堪的外套,脸上病态的笑越来越明显。 阮软脑子嗡地一声,他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她像是被人施了法,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 陈随刚从咖啡厅里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一瞬间,全身的血都往脑门上冲,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把书包砸了过去,紧跟着又一脚踹在那男人的下身,嘴里还在大骂:“我□□妈。” 那人吃了他一脚和几个拳头,脸上的笑才化为痛苦的表情,赶紧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陈随气疯了,眼睛赤红,想追上去把那人给废了,但又想起被吓得不轻的阮软,还是放弃了。 阮软已经被吓呆了,愣愣地站着,像是失了魂魄,眼泪止不住地流,刚刚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就产生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她蹲下来,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陈随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的样子,紧握的拳头青筋都爆了出来,心里恨不得把刚刚那人给碎尸万段了。 他直接伸手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克制着情绪,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不要怕,有他在,没事的之类的话。 阮软这时才像是回了魂,感受到他的气息,刚刚恐惧不已的情绪终于爆发,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直接哭出了声。 陈随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她每抽泣一次,他的伤口就会疼一次。他咬紧牙,抱着她的力道也越来越紧,安慰她的同时,也在不断的自责,为什么要回去拿手机?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如果他不去拿手机,她就不会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了。 怀里的人不停地抽噎着,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陈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摸到她的眼睛,嘴唇靠近她耳边,压着声音,开始说起了其他的话题:“明天就开始放寒假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阮软茫然地听着。 他继续说着:“之前你不是说寒假让我教你弹吉他吗?明天开始吧,你觉得呢?明天你来我家,我家有吉他,我教你弹。” 阮软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抽噎止住了,但脸上依然眼泪汪汪。 陈随揩去她脸上的眼泪,依旧十分有耐心地,低声地同她说着话:“没事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几时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讲过话呀,以前也从来没想过,混天混地,吊儿郎当的陈随,有朝一日会这般耐心温柔地哄着一个人。不敢想,也觉得不会发生。可真到了这天,也却是心甘情愿的。 阮软知道他是在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哭够了,思绪也渐渐清晰,刚刚的手足无措因为他的到来,他的拥抱,全都变成了找到依靠的心安。 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察觉到自己还被他抱着,耳朵一下红了,赶紧擦着眼泪从他怀里退出来,看见他胸前被自己哭湿的衣襟,有些不好意思。 陈随却像是毫无察觉,再三确认她是真的没再哭了,才舒口气,伸手去拉她,“起来吧。” 阮软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幸运的是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一辆空出租车开了过来,陈随去开车门,这才把她的手给松开了。 出租车把两人送到小巷口,陈随付完钱下车,跟着阮软一起进了巷子。 刚刚发生的事给阮软造成了不小的阴影,导致她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也不是很想说话。两个人沉默着上了三楼,阮软刚要跟他道别,陈随却突然出声叫她:“阮软。” “嗯?”她抬起头,还没看清什么,就被他一把抱住了。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很轻又很低:“今晚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阮软鼻子胀胀的,良久,才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陈随很想多抱一会儿,但怕被别人看见背后说闲话,也怕惹起她的反感,很快就松了手,顺势揉了揉她的刘海,笑着说:“好了,开门进去吧。” —— 晚上十一半点,阮软洗完澡,关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满满都是刚刚在门口,他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光是这么想着,就感觉心跳加速,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之前在路边被他抱了那么久,但当时她满心满眼地都在害怕,都只顾着用哭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但刚才却不一样,她很清醒,而那个拥抱也很真实,鼻腔里满满都是他的气息,还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阮软摸了摸脸,烫的,估计也已经红了个透。 可思绪还是止不住地,一点一点往回倒退,定格在咖啡厅里最后他说的那两句话上面。 她抱着被子,把脸埋进去,觉得自己此时的想法有点危险,但同时,高兴的心情也是不可否认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阮软不仅没有一点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她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登进qq里想找人说话,发现许颜她们的头像都是灰色的。 也是,谁会像她一样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她默默地翻了下好友列表,直到看到周屿森的头像,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加陈随的qq。 她点进班群的成员列表,没有花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陈随的qq号,因为他的网名就是简单粗暴的两个字——随哥。 阮软一边在心里吐槽有谁取网名会跟他一样不经大脑,一边咬着唇,点击添加他为好友。 她原以为他要明天才会看到消息,没想到好友申请刚发出去没一分钟,他就通过了。 她打开两人的对话框,刚发出去一句‘我是阮软’,那边就同时发过来一句——‘还没睡?’ 【软心糖:嗯,准备睡了。】 【随哥:我知道。】 又是同时。 阮软咬住下唇,刻意没有马上回消息。 那边陈随却很快又发了过来:【明天过来学吉他吗?】 【软心糖:嗯。】 【随哥:行,那你早点睡,明天见。】 【软心糖:明天见。】 阮软关掉手机,这次闭上眼睛之后,脑袋里终于不再胡思乱想,只是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才突然迷迷瞪瞪地想起,他今天,似乎还没告诉她江恒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25.25 熬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一觉睡到了九点多。 阮软迷迷糊糊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时间, 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睡梦当中。 她洗漱好走出房间, 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秦丽看见她,笑着说:“醒了呀,睡饱了吗?” 阮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奇怪小姨竟然不叫自己的同时, 心里也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要熬夜了。 秦丽却没觉得有什么,小丫头刚结束期末考,前段时间为了复习每天睡得就少,好不容易放假了, 又是大冬天,她愿意多睡一会儿,自然是好的。她笑了笑, 指着厨房的方向说:“微波炉里有面包和牛奶, 快去吃吧。” 阮软走到厨房把东西端出来, 坐在餐桌前小口地吃了起来,宋暖暖这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姐, 你起床了呀。” “嗯。”阮软看着她穿戴整齐的样子,问了句:“你要出门吗?” “对呀,我跟同学约好了出去玩。”宋暖暖热情地邀请她:“姐你也跟我一起去玩吧,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 “不去了, 我等会儿还有事。”阮软含糊地应着, 拒绝了她的邀请。 “行吧, 那我走啦, 拜拜。”宋暖暖穿好鞋,打开门就噔噔噔下楼了。 阮软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把桌子收拾干净,这才跟秦丽说自己也要出去跟同学玩,秦丽点点头,嘱咐了几句让她要小心,便没再多问。她关上门,走到对面,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来开门。阮软心想他该不会还没起吧,一边拿出手机,本打算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qq里有未读消息,点进去,才发现昨天晚上快一点的时候陈随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钥匙在门口的地毯下面,你来了自己开门进来就行,不用敲门。】 阮软默默收起手机,往楼梯上下都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人,才掀起地毯,把钥匙拿在了手心。 她一边开门,一边想,他的安全意识也太低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他竟然还敢一直在地毯下面留一把钥匙,要是哪天被人不小心看到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了。 全然不知道,其实这把钥匙是昨天晚上跟她聊完天,突然想起她来的时候如果他没起床这件事,才出来把钥匙放在地毯下面的。 阮软打开门进去,客厅里没有人,她犹疑了一下,关上门上了二楼。 上次大家一起玩牌看电影的那间房里也是空的,阮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另外一间房里有动静,她走过去,猜测这应该是他的卧室,敲了敲门,叫了一声:“陈随,你起床了吗?” 里面没人回答,很安静,刚才的动静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阮软担心他会不会又感冒了,没多想,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的确是他的卧室,但床上没人,被子很乱,像是刚起床没多久。 阮软正在思索他去了哪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开门声,她扭头看过去,正对上□□着上身,正在擦头发的陈随。 下一秒,脸立刻就红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她飞快把头转回去,手捂住脸,眼闭着,生怕再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陈随也没想到这么巧他出来的时候她就在外面,本来觉得有点意外,但看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又起了玩心,笑着逗她:“组长,你确定你不是故意进来想看我身材的吗?” 阮软露在外面的耳朵更红了:“没,我没有。” 见她一直往门口的方向挪着小碎步,显然是想马上逃跑。陈随笑了笑,也不再逗她了,走到衣柜里拿出件衣服套上,在她准备打开门跑出去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帽子,戏谑地说:“我都把衣服穿上了,你还跑什么?” 阮软偷偷把手指松开一个缝,小心地往他上半身瞟了瞟,发现他真的穿上了衣服,这才把手放了下来,舒口气地同时也在抗议:“你别抓着我的帽子呀。” 陈随松开手,随手拿起床上的羽绒服,边穿,边似笑非笑地瞥着她。 阮软总觉得他这笑容里充满了揶揄。 等他穿好羽绒服,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陈随回头问她:“早饭吃了吗?” 阮软点点头:“吃了。”她估摸着他应该是刚起床就去洗澡了,还没吃东西,“你要先去楼下买点东西吃吗?” 陈随不答反问:“煮面会吗?” “啊?”阮软没太反应过来,“会一点。” “嗯。”陈随朝着厨房的方向扬扬下巴,十分理所当然地说:“去煮碗面给我吃,就当我教你吉他的学费了。” “……” 还是第一次听说煮面给人当学费的。 “要是不好吃怎么办?”初中那会儿她有时候会在家里自己煮面吃,后来从初三开始,秦妍工作忙经常不在家,索性就直接请了个保姆阿姨全天候的在家照顾阮软的饮食起居,自那之后,她就很少自己煮过东西吃了。 “不好吃的话,那就再重新煮一碗呗。” 真是……不嫌浪费食材的哦。 阮软心想,说要教她弹吉他的是他,让她今天过来的也是他,现在说要‘交学费’的,还是他。 好像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她都没有拒绝和反驳的机会。 但偏偏,她也觉得他说的在理,并且,一点都不想拒绝。 阮软走进厨房,里面的厨具还挺干净,看得出偶尔还是有人在用的。她拿了个小锅,洗干净,装了水放在电磁炉上烧。她刚想问他面条在哪,旁边一只手就拿着一筒白面递了过来。 陈随把面递给她之后没马上出去,人斜靠在旁边的柜子上看着她煮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你今年在哪过年?还在你小姨家吗?” 阮软摇摇头:“应该会去z市,前两天我妈妈打电话回来说她工作忙回不了国,所以要去跟爸爸一起过年。” 陈随听得有点奇怪,但没有问出来。 阮软用筷子搅了搅面,扭头问他:“你呢?你去哪里过年呀?”她其实挺想问,你爸妈呢?最初知道他是一个人住,她以为他只是跟家里人闹别扭所以才搬出来的,但是这一个学期过去,她好像从来都没见到过他的家人来这里或是学校找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她才发现,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我去林城。” 林城,阮软听过,是本省的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县城,离安城不算远,但也不算近。 “你老家是林城的吗?” “嗯,听过?” “对呀,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她关掉火,把煮好的面倒进碗里,准备端。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把碗接了过去,但没端走,人靠过来,盯着她,低声说:“有机会我带你去,愿意吗?” 因为弯腰接碗的姿势,他说话的气息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垂,那句‘愿意吗’,像是贴着她的耳朵问出来的。 阮软的心怦怦直跳,眼神飘着,从电磁炉,到冒着热气的瓷碗,再飘回自己的手上,点着头,小声地说了句:“好啊。”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陈随盯着她红透了的耳尖看,喉结滚动,克制着想伸手去摸的冲动,别开眼,端起面条走了。 —— 这么一折腾,等真正开始要练吉他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 还是在上次看电影的那间房,陈随拿着吉他进来,递给她,示意她坐在高脚凳上,先让她试着弹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找到最简单的那首《小星星》,说,先教她一首简单的练练手。 阮软之前就跟着楚彬学过一点,加上脑子本来就比较聪明,两人一整天一整天地练,不肖三天,阮软就把《小星星》这首歌学会了。她在陈随面前把这首曲子完整地弹完,仰着头像个求表扬的小学生一样,笑眯眯地看他:“怎么样?” 她眼睛很亮,笑容干净纯粹,陈随看了一会儿,觉得心痒痒,“很好听。” 阮软没察觉他的不对,得了他认可的心情像是要飞起来,低头欢快地拨了下弦,继续问他:“那我们接下来学什么?” 陈随也跟着笑了下,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把吉他给他。他低着头吐出一口气,按在吉他弦上的手指动了起来。 阮软听一句就听了出来,是班聚那天晚上她在ktv里唱的那首《暖暖》。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几天里把这首歌给学会了。 阮软撑着下巴听他弹,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学这首歌啊?” “觉得好听就学了。”陈随看着她,低声问:“想学吗?” 阮软点点头,“好啊。” 他其实心里早已计划好了,等她学会这首歌之后,再回林城,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首歌才刚学到一半,阮软就去了z市。 那天陈随有事要出门,两人约好第二天再继续学,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从外面回来,下出租车时,看见旁边有一辆黑色的奔驰开走了。他也没在意,看到之前阮软一直买糖葫芦的那个老伯正在摆摊,便走过去买了几串,打算送给她吃。 等到了楼下,正好碰到下楼出去玩的宋暖暖。 两人简单地打了下招呼,陈随随口问了句:“你姐现在在家吗?” 宋暖暖摇摇头,说:“不在啊,我前姨父刚刚过来把她接走了。” 陈随愣了下:“是不是刚刚开走的那辆黑色奔驰?” “对啊。” 陈随目光微动,顿了会儿,又想起她刚才那句话里的重点,前姨父?难道她父母离婚了? 宋暖暖没察觉他的不对,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看了一会儿,问:“哥哥,你是在外面那个摆摊的老伯伯那里买的糖葫芦吗?” 陈随嗯了声,眉依旧拧着,顺手把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给你吧。” “谢谢哥哥。”宋暖暖开心地笑着,“我只要一串就够啦。” 陈随却把手里的全都给了她:“我不爱吃,你都拿走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快步上了楼,留下宋暖暖还在那边看着手里的东西奇怪地嘀咕,不爱吃糖葫芦,那他买这么多干嘛? 26.26 其实阮软自己也没有想到阮哲川会今天突然过来, 说要接她去z市。 他来得突然, 阮软一点准备都没有,为了不耽误回去的时间,中午一吃完午饭, 她就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完东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弟弟阮嘉齐拉着陪他玩,一直到上了车, 他玩累了在睡觉,阮软才想起跟陈随的约定,自己还没跟他说她要走的这件事。 她刚拿出手机, 就收到了他先发来的短信。 【陈随:你回z市了?】 【阮软:嗯, 还在路上。】 【陈随:回去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阮软盯着屏幕上这几个字, 不知怎地,竟然有种他在委屈地质问自己的错觉。她按着键盘,打出一段解释的话。 【阮软:我也不知道我爸爸今天会突然过来, 刚刚收拾完东西就被我弟弟拉着在陪他玩,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发消息,刚刚本来准备跟你说的,你就发短信过来了。】 陈随窝在沙发里, 看到这段话, 心情才慢慢舒缓。 正在这时, 周屿森的电话打了过来, 问他有没有跟阮软说一起出去玩的事情。 陈随接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回:“她回z市了,去不了。” “回去了?这么突然?那你呢,去不去?” 今天其实是许志的生日,大家中午一起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周屿森说想趁着天气好去邻市玩两天,让陈随把阮软也带上一起去玩。 “不去了,我明天回林城。” “这么快?之前不是说下周再走吗?” “嗯,她回z市了,我呆在这边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陪一陪我外婆。” 周屿森也猜到是这个原因,在电话里调侃了他几句重色轻友之类的话,便把电话给挂了。 陈随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阮软发的。 【阮软:你生气了吗?】 大概是看他这么久没回她消息,所以才这样以为的。 短短的几个字,即便是隔着屏幕,陈随也能想象得出她讲这句话的语气,轻柔,软糯。 陈随微翘唇角,回过去:【没有,刚刚在跟周屿森打电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聊着,到后面阮软说自己有点晕车,不玩手机了,才结束聊天。 —— 直到晚上六七点,阮软才到家。 几人一下车,阮家的保姆刘姨就迎了上来,笑着接过阮软手里的行李,说:“软丫头也回来啦。” 刘姨是阮嘉齐的母亲孟雯慧——也就是阮哲川现在的妻子,在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孟雯慧是在阮哲川调职到z市后跟他结的婚,她的性格跟秦妍截然不同,她端庄大方,温柔贤淑,无论做什么都习惯方方面面考虑得十分周到,跟阮哲川很相配。 她对待阮软也很亲切,虽然阮软不跟阮哲川住一起,但偶尔来这边住的时候,孟雯慧对她都很热情体贴,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什么都给她准备好,还经常带她出去玩,即使后来阮嘉齐出生了,她的态度也没有变过。 而刘姨这个人也很朴实善良,每次阮软来这边住的时候都会很开心,每天做她喜欢吃的菜,在阮软要走的时候也各种不舍得,常常拉着她的手说放假有时间了就回来这边玩。 因为奔波了一天,加上有点晕车,身体不舒服,阮软吃完晚饭,收拾了一下衣柜,洗完澡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的下午,陈随也坐上了回林城的大巴车。 寒假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在z市的日子阮软除了写作业,其他的时间大都是在陪阮嘉齐玩。 这个小男孩今年刚六岁,正是活泼爱玩爱闹的年纪,虽然阮软只在几个假期来这边玩的时候陪了他一小段时间,小家伙还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性格乖巧温柔的姐姐,每次一看到她,连妈妈都不黏了,就喜欢挨着她一起玩。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除夕。 陈随陪外婆吃完年夜饭,又帮着洗完碗,调了电视给外婆看春晚,然后才拿着手机走到院子里,蹲在外面的大石块上,翻开了手机盖。 除夕之夜,大家都热闹得很,不仅qq群里一大堆人在说着新年快乐之类的祝福语,手机里的未读短信也一条接着一条,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陈随都没有理会,点进收件箱从上至下扫了一遍,没有发现来自阮软的未读短信。 他皱了皱眉,又点进qq里看了遍,依然没有。 食指开始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后盖,没几分钟,他还是按捺不住,翻到阮软的手机号,直接拨通了。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通。 他又重拨了几次,依旧是一样的。 而远在z市的阮软那边却是出了状况,晚上大家吃完年夜饭没多久,拉着她一起玩手机上贪吃蛇游戏的阮嘉齐突然开始肚子疼,小家伙一直在沙发上打滚,边哭边说好疼好疼,把阮哲川他们都吓得不轻,当即就拿了衣服和车钥匙,要开车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阮软也着急得不行,连手机也忘记拿,换好鞋也快步跟着上了车。 大年三十,本来是个很喜庆的日子,家家户户亮着灯在吃团圆饭,街道上很冷清,医院也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在值班室里围在一起看春晚。 一堆人手忙脚乱地把阮嘉齐送到急诊室,孟雯慧更是慌得不行,在车上的时候看阮嘉齐哭得那么厉害,她也心疼地哭了起来。 还好,经过检查,确认阮嘉齐只是得了急性肠胃炎,要挂水,孟雯慧这才止了眼泪,阮软他们也放下心,幸亏,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阮哲川去医院大厅缴费,孟雯慧抱着阮嘉齐在输液室挂水,阮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找到护士,问接热水的地方在哪,拿着塑料杯接了两杯温水,又回到输液室,给孟雯慧喝。 吃了药,又挂了水,阮嘉齐终于也不再哭了,显然是比刚开始要好了点,没那么痛了。 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等最后从医院回来,已经快十一点半,大家也都有点累了。 阮哲川把已经睡着了的阮嘉齐送回卧室,孟雯慧收拾着桌子,让阮软先去洗澡。等洗完澡出来,她才想起刚刚出门前被自己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 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她都还没有给大家发祝福新年快乐的消息呢。 想到这,阮软连忙跑下楼,翻开手机盖,就看到有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同一个人——陈随。 手机里还有其他好多的未读短信,qq的消息提示音也在不断地响着,可阮软却像是没听到,直接回拨了陈随的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通了,速度快得让阮软有种他一直拿着手机在等她的电话一样。 “喂,陈随。” “嗯。”陈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在做什么?一直没接电话。” “我刚刚去医院了,手机没有带,回来洗完澡才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不好意思啊。”她低声道着歉,陈随的重点却在她说的第一句话上面。 “医院?你去医院干什么?生病了?” 陈随的语气有点急,阮软赶紧解释:“不是,我没事,是我弟弟,他得了急性肠胃炎,在医院挂水。” “哦。”陈随刚悬起的心落下来,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你还有个弟弟?” “嗯,今年要满七岁了。” 陈随笑:“跟你差这么大?” “对啊,我爸爸妈妈在我九岁的时候离婚了,他是我爸爸跟孟阿姨结婚后生的,所以才比我小这么多。”阮软对他很信任,一股脑就把自个的底给全告诉他了。 倒是陈随被她给弄得怔住了,一方面是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方面,则是惊讶于阮软竟然能够这么平静坦然地说出这件事。 其实从小到大阮软就没觉得自己爸妈离婚这件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大概是因为两人是和平离婚,她也没见过什么父母整日吵得不可开交,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的场景,所以即使后来她跟着秦妍生活,也没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阮哲川还是她父亲,有时间还是会见面,会一起玩,甚至还让她体会了一次当姐姐的感受。 所以她从来都不会避讳提起这些。 阮软也没察觉他突然沉默的不对,主动问他现在在干什么。 陈随说没干什么,就躺在床上跟她打电话。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阮软心里惦记着零点的到来,一边跟他说话,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床头柜上的小闹钟,看着它的秒针滴滴答答在缓缓向时针和分针靠近,最后,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三根指针合在一起。 伴随着远处灿烂绽放的烟火,还有她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直直地传入他的耳中:“陈随,新年快乐。” 二零一零年正月一日零点零分零秒,她是第一个,跟他说新年快乐的人。 陈随喉咙剧烈滚动,心口发热,很低地笑着,回了她一句:“新年快乐,阮软。” 这是阮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守着零点给人送祝福,其实之前她就有打算,在大年三十晚零点的时候给他发短信祝他新年快乐,但计划没赶上变化,她能够亲口对他说这句话。 这么一件看似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她心情激动不已,觉得自己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直到挂了电话,她抬手摸着自己早已滚烫得不成样子的脸颊,抬头,看见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脸上的笑容如此明显,掩盖不住。 她想起班聚那晚,跟陈随发完消息之后,她在网上搜‘喜欢一个人有哪些表现’,有人回答说,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你只要一想起他,一看见他,一跟他说话,就会忍不住笑,心里也像是被灌了蜜,甜得不行。 阮软盯着玻璃窗上的陈随两个字,是她刚刚跟陈随打电话时无意识写下来的,到现在还很清晰,如同刻在她心头,抹不掉,也无法再忽视了。 27.27 一中开学是在元宵节过后, 阮软在z市陪阮哲川他们过完元宵节,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才回了安城。 新的一年,新的学期,大家也都是全新的模样。开学的第一天, 照例是领书本和打扫卫生, 给大家一个适应和缓冲的时间,没有安排正式上课。 教室里热闹得很,几个班干部在讲台那边给大家发课本,其他人都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说自己过年时收了多少红包,又或者去了哪里玩,各自分享着有趣的见闻。 轮到阮软去前面拿书, 她起身走到讲台边, 发课本的负责人正是班长高杰, 自从上次在ktv外面他向她表白被拒绝之后,两个人就没有见过面,过年的时候, 高杰给她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祝福短信,阮软回过去一句差不多的礼貌祝福,就没有了后文。 隔了这么久,高杰猛地一看见她, 还有点愣了, 直到旁边的学委催他赶紧把书给阮软, 他才如梦初醒, 把书递给她,还小声地夸了她一句:“你这样更漂亮了。” 新年之前,孟雯慧带她去了趟理发店,把原先整齐的齐刘海给剪成了斜刘海,还教了她几种编发的方法,花苞丸子头,半丸子头,两股拧等等,今天早上她起的早,所以就认认真真扎了个花苞丸子头,显得脸更小,更可爱了。 阮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句谢谢,接过书,往回走。 谁知刚转过身,就撞上了陈随的目光,他像是一直盯着他们看,表情很淡。阮软不知怎地有点心虚,赶紧加快脚步往回走。 等她把书放在课桌上,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吃糖吗?” 阮软回过头,看到陈随手里正拿着一袋棉花糖,她接过来,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对他说了声谢谢。 陈随看着她,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嗯?” 陈随抬起下巴往讲台那边扬了扬,阮软马上反应过来,摇摇头说:“没说什么啊。” 陈随只看着她,不讲话。 阮软本来就跟高杰没说什么话,而他夸她更漂亮这种话,她更是不可能复述出来的,面皮薄,说不出口。 她看他一直拿着棉花糖的袋子没有吃,主动问:“你不吃吗?” “嗯,不喜欢吃。”陈随回道。 阮软奇怪:“那你为什么要买呢?” 陈随抬起眼,眉毛微扬:“你不是喜欢吃?” 刚拿了一颗准备放进嘴里的阮软听到这句话,直接愣住了,耳朵也在不知不觉中红透了。 这前后几句话连在一起,大概意思就是,这袋棉花糖是他特地买给她吃的。 一想到这,阮软的心跳更快了几分,脸也红了,但她怕被陈随看出什么,赶紧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开,一只手悄悄捂住发烫的左耳,垂着眼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谢谢。 陈随一直盯着她看,自然没错过这些小细节,心里有一个猜测已经隐隐成型了,他愉悦地弯起唇角笑了下,把棉花糖全塞到她手里了。 他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看着她,好心情地问:“等下放学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一中的惯例,非高三的学生每学期开学的第一周不要晚自习,所以下午五点多放学后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嗯?”阮软想了下,“我打算去书城买点书,怎么了?” “跟许颜她们一起?” “不是。”阮软摇摇头,“她们俩都有事,我一个人去。你呢?等下要出去玩吗?” “没有。”陈随矢口否认。 阮软犹豫了一下,略带点试探和期待地问他:“那你要跟我一起去书城吗?” 陈随目光微动,抿了抿唇,轻嗯了一声。 —— 下午搞完大扫除,许颜和林夏分别跟她说了拜拜,便跑不见人影了。阮软收拾好桌子,背上空书包,去篮球场找陈随。 陈随正在跟学校篮球队的人一起打球,远远看见一个很像阮软的人朝这边走过来,球投出去,转头问旁边坐着休息的江恒:“几点了?” 江恒看了下时间:“快到五点了。” 差不多时间了。 陈随比了个手势,捞起衣服下摆擦了下脸上的汗,说:“我不打了,你们玩吧。” 他走下场,拧开水瓶把剩下的水喝光,又捡起外套随意套上。旁边的江恒看到走过来的阮软,很明显就是来找陈随的,眼底瞬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压低声音问陈随:“哟呵,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就不打了,诶,说句实话,你俩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没。”陈随拎起书包,看了眼等在树下的阮软,嘴角露出笑:“不过快了,很快了。” 江恒啧啧了两声,陈随没搭理他,摆摆手说走了,然后就朝阮软那边走了过去。 书城在市中心,有点远,坐公交车得一个多小时,加上又是下班高峰期,不用想,车上肯定会挤满了人。 阮软记起之前第一次跟陈随一起坐公交的时候,他被挤来挤去的人弄得很烦躁的样子,于是提议打出租车过去。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到了那边后就先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吃饭。 阮软点的是鸡蛋肉丝炒面,没想到等老板炒好端上来,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洋葱。她皱了皱鼻子,拿着筷子小心地把洋葱全都挑在一边。 对面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爱吃洋葱?” 阮软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其实有点挑食,所以一直都吃不胖,之前初中的时候秦妍还一度以为她营养不良,身体出问题了,后来去医院一检查,人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挑食,要注重荤素搭配。 自此,秦妍就让保姆阿姨监督她,不许她挑食,也不准她剩饭剩菜,但有些习惯,比如说不爱吃洋葱、苦瓜、白萝卜,她一直都改不掉。 陈随没犹豫,直接抬手用筷子把她碗里的洋葱全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现在没有洋葱了,赶紧吃吧。” 阮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他夹起洋葱,混合着米饭一起吃到了嘴里。 动作无比自然。 她愣住,印象中,会吃她碗里的东西只有爸爸妈妈小时候这样做过,长大后只偶尔会跟许颜她们交换着吃一些零食,但那都是同性,因为是很亲密的好朋友,所以各自都不介意。可陈随不一样,他是异性,更重要的是,他们俩也没有任何关系。 阮软低下头,慢慢嚼着嘴里的面条,心被一种奇异的甜蜜感给填得满满当当。 两人吃完饭,付完钱,往书城走。 市中心的这家书城是全安城最大的书城,里面有卖各种各样的文具,国产的,进口的,都有,而且辅导书也是全市种类最全的。 阮软走到高二教辅专区,一排排找着要买的辅导书。陈随跟在她身后,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她。阮软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数学必修五的王后雄辅导书,回头问陈随:“你要不要也买一点辅导书?” “嗯。”陈随低声应着,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跟她一样的书。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阮软拿什么书,陈随看都不看就跟她拿一样的,拿了三四本以后,他直接从阮软手里把她的书接过来拿在手里,让她自己继续挑。 每门课都买了一本对应的辅导书,阮软想买一本高考理综复习的资料提前看一看,搜寻了一圈,发现高三理综综合复习的辅导书都在书架的最上层。她扶着书架,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奈何身高不够,她已经拼尽全力,都还是只能摸到个边。 她刚想让陈随帮忙拿一下,还没转身,身后一具温热的躯体靠了上来,他的一只手搭在最上层的书架上,头微低,看着她,低声问:“想要哪本?” 他靠得很近,阮软小小的身子被困在他和书架之间,从旁人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她被圈在了陈随的怀里。 阮软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一颗心咚咚咚直跳,紧张得一动不敢动,手指搅在一起,热着脸,小声说了书的名字。 陈随拿了书递给她,人退开一些,看着她,忽然说:“你耳朵红了。” 阮软头埋得更低了,手下意识去捂耳朵,视线飘着,心虚地解释:“这里的空调温度开太高了,有点热。” 陈随心知肚明,无声地弯了弯唇,没拆穿她。 两人的距离恢复正常,阮软的呼吸也渐渐恢复正常,开始认认真真地看着手里几本不同系列的辅导书,比对了一会儿之后,她选了其中两本,剩下的让陈随又给放回了书架上。 陈随看着她手里的书,加上自己帮她拿着的,已经有七八本了,不禁打趣道:“买这么多书,你做的完吗?” “应该做的完吧。”阮软说着,想了想,又补了句:“这个学期做不完还可以留到高三做,反正多做题肯定是没坏处的。” 陈随靠着书架,笑了声:“这么努力?不嫌累得慌?” 阮软也笑了,站着跟他闲聊:“我不觉得累啊,你看我们从小学开始一直读书,读到现在,不都是为了高考吗?为了能考上一所自己心仪的学校,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以后也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很想考到z大,去学他们的王牌专业金融工程,但我看了z大金融工程近几年的录取分数线,比我现在的分数高了好多,所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她歪着脑袋,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说完,才发现陈随一直盯着自己看。 阮软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心思转着,想到什么,抿着嘴唇,鼓起勇气问他:“你呢?你想考哪所大学?” “我?没想过。” “……” 陈随看着她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有了。” “是哪所?” 陈随扬起眉毛,故意卖着关子:“你猜。” “……”她猜不出来。 阮软心想,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脑子在想什么? 但她实在太想知道,于是试探着,大胆地猜了一个:“是z大吗?” 陈随笑着,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直起身子,伸手揪了下她头上的丸子头,“走了,去结账。” 28.28 许志跟王晖两人刚从楼上的台球厅下来, 在超市里买了几包烟和一箱啤酒, 正经过书城的店门口,王晖无意间转了下头往里面一瞟,看到里面收银台边站着的人, 脚步跟着停了下来。 “诶诶诶, 许志,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随哥啊?”王晖朝着书城那边努着下巴,许志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辨认了一会儿,确定了。 “我去,还真是随哥。”他看了看店名, 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随哥竟然会为了逛书店, 放我们的鸽子?” “逛个屁,你看他旁边,那妹子, 眼熟不?” “……阮……阮软?”许志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虽然上个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周屿森就跟他们说过他已经不追阮软了,但依然是朋友, 他们也见怪不怪, 毕竟周屿森一直都是这样。 但陈随不一样。 他们在一起玩了这么久, 喜欢陈随的妹子毫不夸张地说可以组好多个足球队了, 但他从来看都不看一眼,除了顾黎璃,其他的女生他理都不理,现在猛地看见他跟阮软走这么近,放他们的鸽子,就为了陪阮软逛书店。 这景观,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八卦兮兮地走到书城门口的自动售货机旁边,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结完账,陈随只拿了几本比较轻的书放到阮软的书包里,其余的全都放在自己书包里。 两人刚从书城出来,没走几步,阮软停下脚步,奇怪地往周围看了看。 陈随问:“怎么了?” 阮软摇摇头:“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陈随蹙了蹙眉,扭头往身后看去,偷偷跟在两人背后的许志和王晖躲闪不及,被他看见了。 他沉下脸,但心也同时放了下来,“出来吧。” 被发现的两人尴尬地挠着头,一边笑一边互相打哈哈,说什么,真巧啊随哥,在这碰见你了。 继而又看向阮软,蛮友好地跟她打招呼,说什么好久不见。 阮软笑着,回了句好久不见。 许志大大咧咧,见陈随表情如常,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了:“原来随哥你说有事不能来玩就是来买书啊,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森哥他们还在楼上台球厅玩,随哥你跟我们过去一起玩玩呗。” 陈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询问阮软意见:“你想去玩吗?” 阮软在旁边也听出了点大概,所以,其实他最开始是跟周屿森他们说好来这边打台球的?可是她问他有没有活动的时候,他却说没有,而且,还答应陪自己来逛书城买书。而且她有种感觉,只要她说不想,他就不会去。 想到这,阮软的心里荡起涟漪,她抬头看着陈随,点点头:“好啊。”正好她也没玩过台球,还从来没去过台球厅呢,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子,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陈随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对许志和王晖说:“走吧。” 许志和王晖对视一眼,心想,随哥好像真的完蛋了。 —— 台球厅就在书城的楼上,几个人进去的时候,里面正玩得很热闹。阮软好奇地四处打量,里面有四五个台球桌,各自分隔开,空间很足,能够保证每桌的客人互不干扰。 周屿森他们在最里面那个台球桌,跟他打球的还有好些个阮软之前从没见过的人。 许志大声喊道:“森哥,随哥来了。” 他这一喊,把那一桌人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了。他们都认识陈随,一个个全都在打量他身边的阮软,猜测着,她是谁,跟陈随又是什么关系。 周屿森看到他们俩也有点意外,放下台球杆快步走过来,先跟阮软打了声招呼,而后捶了下陈随的肩窝,朝他挤眉弄眼的,意思是,你小子可以啊,都把人拐到台球厅来了。 陈随淡笑着扫开他的手,带着阮软走到旁边的沙发,把书包放下,又低声问她想喝什么,叫来服务员下单。 周屿森全程一脸老父亲般的笑容看着两人,虽然知道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但内心依旧无比欣慰。王晖见状,赶紧靠过去,贼兮兮地问:“随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呢?”周屿森给了他一个‘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的表情。 王晖惊讶地张了张嘴:“所以森哥你之前说,随哥最近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其实就是——追阮软?” “嗯哼。”周屿森收回视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们要赶紧转换思想,她不再是什么未来森嫂,而是你们未来的随嫂了。” 王晖觉得,这个认知真的挺让他崩溃的。 而另外一边,阮软也察觉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探究的,好奇的,打量的,都有。只要陈随还呆在这里,她就会成为大家视线的焦点。 于是,在陈随帮她点好饮料之后,她小声地,催他去玩:“他们都在等你呢,你快去玩吧,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她现在这个样子,很像跟着男朋友出来玩的小媳妇,陈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低声说:“那你在这看着我玩,我过去了。” 阮软点点头:“好。” 陈随脱了外套放在她旁边,挽起袖子,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台球杆,“重新开一局?” 旁边那几个人全都是职高五中的,之前跟陈随他们在网吧一起打过游戏,不算熟,只偶尔碰到了,会一起玩。 陈随以前也是整天在学校混日子过的人,经常逃课出来玩,什么娱乐项目,只要不违法,他都会玩,篮球,游戏,还有台球等等。但他最精通的就是篮球和打游戏,其他的玩得比较少,平时来了,大部分时候也是坐在旁边看他们玩。 但今天不一样,因为有阮软在旁边看,所以他打得格外认真,阮软看着,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只觉得,他好厉害好厉害,怎么什么都会啊?怪不得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包括她在内。 一局打完,阮软手里的饮料也已经喝到底了。 陈随把球杆给了周屿森,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怎么样?” 阮软挺认真地回答:“很厉害,很棒。”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又怕他不信,她脑子一抽,竟然伸出大拇指给他比了个‘很棒’的手势,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 陈随看着她这傻样,忍不住乐出了声,在阮软彻底把自己蒸熟之前,他终于止了笑声,揉着脖子,指着另外一个空桌,“想学吗?我教你。” 阮软瞄一眼周围那么多人,直接摇头:“算了。” 其实她挺想学的,要是只有他俩在那还好,但这屋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好意思,怕被围观,也怕别人会在背后说闲话。 陈随陪着她坐了会儿,阮软刚刚喝了太多水,这会儿想上厕所了。陈随告诉她洗手间的位置,想了想,也跟着起身了,“我陪你去吧,怕你找不到。” 他怕她找不到地方会迷路。 阮软赶紧摇头,“不用了,你去玩吧,我要是不认识路会问服务员的。” 虽然她挺开心的,但真让他一个男生陪着她去女厕所,这画面得多奇怪啊。 阮软离开后,刚刚都压抑着内心的好奇,安静装好学生的大家伙儿这才释放出天性,五中一个男生走到陈随身边,撞了下他的肩膀,眼睛看着刚刚阮软离开的方向,好奇地问:“刚刚那个小美女是不是随哥你马子?” 他们这一圈人都习惯把自己的女朋友称为马子,以前他们都这么叫来叫去,陈随听着也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听到这个人把这个词放在阮软身上,他心里升起一股子嫌恶感,脸冷着,说:“不是。” “不是?”那人倒愣住了,眼珠子转了转,刚想再说什么。 就听到旁边陈随说了句:“她是我祖宗。” 旁边的许志正弯着腰在瞄准,一杆子刚要打出去,突然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趔趄,杆子直接打空了。 等会儿,他,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随哥说,阮软是他的,祖宗??? 于是,在阮软上完洗手间回来之后,大家看她的眼神就全都不对劲了。之前是拿当她是陈随马子的调笑和好奇的态度打量她,而现在,大家都是用看陈随家的小祖宗那种敬佩和羡慕的眼神在看她。 而对于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阮软都毫无所知,只奇怪了一小会儿,看到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便把陈随叫过来,说要回去了。 于是众人又眼睁睁看到,阮软在说完那句话后,陈随便顺从地点头,穿上衣服,拿上两人的书包,跟在女生的身后离开了台球厅。 还真是……把她当祖宗对待啊。 一直到很久之后,有一个陈随在南溪认识的朋友无意中叫了阮软一句‘陈随的小祖宗’,她才知道这个陈年老梗。 29.29 开学的第二周, 全班统一重新排座位。 阮软这组的座位在正对着讲台中间的四到六排, 一排有三个座位,阮软在第四排的中间,陈随本来在第六排最左边, 但是在正式搬座位之前, 他私下去找了老彭,说要坐在阮软旁边,名曰——方便他问问题。 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老彭有看过,陈随的进步蛮大, 比刚转来一中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老彭也知道是因为阮软经常自习课的时候会帮他辅导给他讲题,难得的是他也愿意听,并且还真正听进去, 所以在陈随提出这个要求之后, 他也没怀疑其他什么, 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并且还十分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让他好好保持, 继续努力。 更巧的是,江恒和其他两个经常跟陈随打球的男生就坐在他们前面一排,而许颜被安排在第一排,离他们有点远。 江恒冲着陈随暧昧地挤眉弄眼, 视线瞥着他旁边正弯着腰在收拾座位的阮软, 意思是, 你小子行啊。 陈随靠着椅背, 不置可否地笑着。 这个年纪的男生和女生都一样,和跟自己比较熟的人待在一起,都会习惯地聊起一些彼此间共同的话题,女生是聊八卦,分享彼此的秘密,而男生,则是聊打球,聊游戏,更甚者,也会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内涵段子。 这天晚上自习课的时候,没有老师在教室守着,大家都在自己看书写作业,阮软给后桌的女同学讲题目,江恒他们几个都转向了后面,手里拿了本书装模作样,然后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从最近玩的网络游戏开始聊起,不知不觉地,话题就拐到了不正经的段子上面去了。 阮软讲完题转回来,看他们聊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凑了个脑袋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说什么,瞎聊。”陈随看了眼她跟个好奇宝宝似的表情,直接抬手轻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转回去,手指点在她面前的习题册上,示意:“认真做你的题。” 阮软小小地撇了撇嘴,以为他们在说什么男生之间的小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脑袋转回去,人端正地坐着,看上去像是在心无旁骛地写题,其实耳朵竖起老高地想听清他们在讲什么。 陈随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边跟江恒他们搭着话,一边十分自然地抬起手捂住阮软的耳朵,在江恒讲完一段之后,抬脚轻踢了踢他的凳子,淡声说:“行了别说了,这儿还有小孩子呢,注意点影响。” 他神色正经,好似罪魁祸首都是江恒他们,而他却是无辜的。 江恒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都对陈随这种掩耳盗铃地护犊子行为表示强烈的鄙视,人还不是你女朋友呢,搞得就跟你家的似的。 陈随挑挑眉,脸上□□裸地写着几个字——我乐意。 行行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这边暗流涌动,而旁边被突然捂住耳朵的阮软却是一头雾水。 请问……发生了什么? 晚上放学回家时,阮软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陈随:“你们今天在讲什么呀?为什么不能让我听。” 陈随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慢悠悠地走着,说:“小孩子不懂不要问那么多,专心学习。” 阮软不满抗议:“我才不是小孩子,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呢?” “是吗?那请问不是小孩子的阮软同学,你成年了吗?” “……” 三月,天气已经回暖,阮软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外面套着校服,帽子露在外面,上面还有两个耳朵,陈随看着,顺手把她的帽子拉起来盖在她头上,拍了两下:“别听江恒他们几个瞎胡闹,也不要管他们说什么了,好好学习,别忘了你可是要考z大的人。” …… 说得好像你没有掺和一样。 但这句话她也只会在心里面吐槽一下,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陈随也会有其他的话来反驳她,把她堵得没话说。好像现在两人的相处就变成了这样一种模式,无论说什么,她都一定会是那个处于劣势的人,而她也心甘情愿做那个妥协退让的人,因为她发现每一次陈随说赢了她之后,他都会很开心。 她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 新学期的体育课依然被安排在周三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而恰好,何静语所在的那个班也是在这个时间上体育课。 连续两三周,他们那边一集合完,何静语就拉着她的好朋友跑到陈随他们班这边,装得很熟络的样子跟陈随他们搭话。 上学期在ktv的时候,因为许颜没忍住怼了何静语几句话,表面看上去大家都相安无事,其实梁子早就结下了。 所以每次她跑过来的时候,许颜就忍不住火气蹭蹭地往上冒,翻着白眼跟阮软她们吐槽:“这丫的有病吧,都这么久了还没放弃,她是眼瞎还是心瞎,看不出来人陈随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吗?” 以前每次许颜跟她吐槽何静语对陈随怎样怎样,她都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因为觉得根本不关她的事,自然也不好去评判人家的行为是好是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心境变了,所以当她看到何静语笑眯眯地主动跟陈随搭话,心里也有点不开心,有点儿吃味了。 不过好在陈随并没有接何静语的话,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脱下校服绕过她,径直就朝坐在旁边树底下的阮软走过来,像之前每次体育课一样,十分自然地把校服丢给了她,收回手时还顺势揉乱了她的刘海,完了还不忘说上一句:“真傻。” 阮软憋红了脸,一边顺着刘海一边小声反驳:“你才傻呢。” 陈随扬起唇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了。 阮软抱着他的衣服,上面仿佛还留有他的体温,给她一种,抱着它,就像是抱着陈随一样的错觉。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阮软就被自己吓到了,脸上热得更厉害了,想什么呢阮软,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一点都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怎么能有这么不正经的想法呢。你俩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还抱什么抱呀。 她忍不住在心里唾弃着自己,旁边许颜突然传来一声大叫:“江恒!你能不能温柔点扔过来呀,都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 江恒嘿嘿地笑着,脸上表情很温柔:“颜颜不生气啊,下次我轻点扔,乖。”说完,还伸手捏了下许颜的脸。 许颜脸一红,刚刚张牙舞爪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好了,你快去打你的球吧。” 江恒跑走了,而阮软的思绪也被他们全部给吸引过去了,脸上全是疑惑。 “颜颜,刚刚江恒怎么也叫你颜颜啊?” 许颜脸上浮起娇羞的红晕,两只手捂住脸,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就是叫了呗。” 阮软有些不太确定地猜测着:“你们……在一起了吗?” 还没等许颜说什么,旁边一直在当吃瓜群众的林夏就幽幽地说了一句:“颜颜,你瞒得真厉害啊,软软竟然现在才知道。” ??? 什么意思? 难道…… “夏夏你早就知道了?” “对啊。”林夏说着,忍不住朝因为心虚而把脸埋在江恒校服里不敢看两人的许颜翻着白眼,“要不是上周晚自习我来得晚,在操场那边看到她跟江恒抱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原来他俩偷偷在一起了。” 阮软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转念一想,难怪她一直都没再揪着自己,问她到底有没有向陈随打听江恒的事,敢情是已经在一起了,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许颜终于不再继续装死,红着脸小声跟她们解释:“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跟你们说,也怕你们知道我早恋之后,觉得我这个人不正经,就不跟我玩了。” 阮软觉得她想多了:“怎么会。”毕竟她也有喜欢的人了,也时常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旁边的林夏听完她这段话,故作沉思状,说:“好吧,看在你说得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快点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就是过年的时候,我零点的时候给他发了短信,祝他新年快乐,第二天就一直在聊天,晚上的时候,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然后就跟我表白了。”许颜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还是通红的,但眼神里溢满了甜蜜和幸福。 林夏激动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答应了啊。” 林夏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我就知道,上个学期我就看出来你对他有意思了,问你是不是你还否认,哼哼。” 许颜也不甘示弱地开始反击:“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跟你的那个邻居哥哥,还不是一样啊?” 林夏的气势一下弱了一大截,脸上也浮起害羞的红晕,说:“我们又没在一起,他说要等我考上他那所大学,再答应跟我在一起。”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阮软在旁边听着,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许多事情:“为什么你们说的这些我全都不知道啊?” 许颜解释说:“我也是之前跟我爸妈还有我弟弟去游乐场的时候偶然碰到他们俩的。” 林夏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也怕你们笑话我,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说的。” 许颜笑着凑过来捏捏阮软的脸,说:“现在我们都告诉你了,软软你不许生我们的气啊。” 阮软摇摇头,看了她们一眼,小声说:“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们。” 林夏脱口而出:“你也谈恋爱啦?” 阮软急得脸都红了:“没有,我没有谈恋爱。” 许颜也是一副惊甫未定的表情:“那是什么?” “就是……”阮软瞥了眼周围,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才飞快地说了出来:“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林夏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的啊?” 而许颜却淡定多了:“是不是陈随?”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懵懵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许颜高深地笑了起来:“你没发现最近你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三句有两句都不离陈随的名字吗?而且每次说到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就藏不住了。” 阮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是吗?” “那他喜欢你吗?”许颜问。 阮软摇着头说不知道,其实心里同样也很想知道他对自己是什么感觉。 “不是说陈随喜欢南溪的顾黎璃吗?软软你……”林夏有些担忧地皱起眉。 “没有。”阮软解释着:“陈随他跟我说过,他不喜欢顾黎璃。” 许颜也从江恒那儿听说过这事,所以并不惊讶,她的重点是在另外一件事上:“陈随连这事都告诉你,那他肯定也对你有意思。” “其实我也觉得颜颜说的对,你看陈随来这边这么久,唯一跟他走得近的女生就只有软软你了。” “真的吗?”阮软眼睛亮起来,即使这话只是许颜她们的猜测,也还是让她心里像灌了蜜一样又甜又幸福。 “我的直觉是不会骗人的,而且我之前就觉得你俩很配,很有夫妻相。” 软软被她说得脸变得更红了。 “相信我,男生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憋不了很久的,没准哪天他就跟你表白了。”许颜说完,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憋不住了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你,也可以跟他表白呀,千万不要因为不勇敢,而错过一个真正喜欢的人。” 最遗憾的事不是你喜欢一个人,但他却不喜欢你,而是你们明明相互喜欢,却因为内心的不勇敢,不确定,宁愿把感情深埋心底也不敢说出口,最后生生错过。 30.30 几个小姑娘分享完自己的小秘密, 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了。 场上的男生们还在激烈地打着篮球, 距离快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许颜让她们陪自己去小卖部,说要去给江恒买水。 到了小卖部, 阮软正好看到刚买完东西的何静语, 她注意到何静语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看样子,是特地为陈随买的。 何静语也看到她了,两人目光相接, 何静语勾起唇角,看似友好地笑着跟阮软打了声招呼,但阮软明显看到对方的笑容里有挑衅的意思。 她抿抿唇, 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最后,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阮软也买了一瓶矿泉水。 三个人走回篮球场时,陈随他们刚好散了场,江恒径直就朝许颜走了过来, 看到旁边的林夏和阮软,估摸着两人应该也是知道了,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看向许颜, 接过她递来的水喝了起来。 阮软转过头, 正好看到何静语走到正在系鞋带的陈随面前, 说了两句话之后, 就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 阮软的心一紧,有些紧张地盯着他们,生怕自己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 何静语的手还伸着,陈随系好鞋带,看也没看一眼,冷淡地丢下一句“我不渴”,径直绕过她就朝篮球场边的阮软走去。 阮软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看到陈随没有接何静语的水,刚刚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舒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陈随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校服,他刚打完球,身上全是汗,校服没穿,直接被他拿来擦汗了。 阮软在旁边看着,犹疑了一会儿,余光瞥到何静语正盯着这边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了出去:“陈随,你要喝水吗?” 陈随停下动作,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矿泉水,问:“特地买给我的?” “……”这让她要怎么回答? 阮软垂着眼,微微收紧了拿着矿泉水的手指,有些忐忑地想,该不会是被他看出什么了吧?是不是只要她回答了是,他就会像刚刚对待何静语那样拒绝她?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小卖部时被何静语的样子刺激到了,导致她现在越来越往坏的方向想,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咬了下唇,刚想张嘴说什么,头顶又飘来一句:“如果不是特地买给我的我就不要了。” 像是有一双手伸过来,将她头顶的乌云拨开,有灿烂的阳光洒进来,阮软的心情一下从阴转晴,她抬起头,正撞进陈随那漆黑的眼眸中,呼吸一轻,心里话也不自觉全说出来了:“是,我是特地买给你的,你要喝吗?” 陈随愉悦地弯起唇角,嗯了声,接过来直接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了大半瓶,看样子是真渴了。 后来回教室的时候,阮软走在他旁边,没忍住,悄悄瞟了他两眼,心里想,他拒绝了何静语的水,却接了自己的,那么在他心里,自己多多少少应该也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吧? 那么,有没有可能,就像颜颜她们说的那样,其实他对自己,也有着相同的心情? —— 同一周的周五,三个女孩子去逛街,路过一家新开的精品店时,阮软指了指店门,说:“我要进去买点东西。” 林夏点点头,正好她的皮筋坏了,要买新的。 女孩子最喜欢逛的地方,一个是服装店,另一个就是精品店了。林夏去到卖皮筋的专区挑皮筋,许颜到处都看了一圈,而后来到阮软身边,想起什么,小声说:“我听江恒说下周六就是陈随的生日了,你知道吗?” 阮软点点头,之前她帮班主任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全班花名册的表格,上面有每个人的出生日期和家庭住址之类的信息,当时她没忍住,偷偷记下了陈随的,九三年四月十号,比她大了三个多月。 前几天她翻日历的时候,顺便算了下日子,还在手机里设置了一个备忘录提醒。 “那你准备送他什么礼物?”许颜刚问完这句话,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透明许愿瓶,还有一沓折星星的花纸,明白了:“你要送给他你亲手折的星星啊?” 阮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笑着点头承认了。 许颜感叹地看着阮软,一会儿觉得阮软太有心,太心灵手巧了,一会儿又觉得陈随真是幸福死了,能被她家的小可爱喜欢上,“那你准备折多少个啊?” 阮软脸红了红,说:“我想折五百二十个。” 520。 一个暗藏着少女心事的数字。 许颜假意惆怅地摇头叹气,说什么,唉,女鹅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一家留不住了。 阮软被她逗笑,学着林夏的样子反击:“你对江恒还不是一样。” 两个女孩子互相开了会儿玩笑,许颜算了下时间,“五百多个,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你能折完吗?要不要我和夏夏帮你啊?” 阮软摇摇头:“不用了,我想自己折,而且我已经折了一百多个,肯定能折完的。” “行。” 选完皮筋的林夏这时也找了过来,“你们选好了吗?” “嗯,好了。” 两个人付完钱,走出精品店,又继续逛了逛,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 因为怕被陈随和其他人发现,阮软不敢把这些东西带到学校里去,只能周末的时候,以及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在家里折。 这个方法其实是之前林夏看了本小说,讲给她听的时候,说女主在男主过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瓶自己亲手折的千纸鹤,她当时还觉得这个行为有点傻,但是现在,她却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女主角当时的心情。 因为每天晚上都熬夜折星星,导致每天早上的第一节课,她都会犯困,一边打哈欠流眼泪,一边强撑着睁开眼皮听课。 旁边的陈随看到,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正昏昏欲睡的阮软被吓得一个激灵,还以为是老师过来了,赶紧端正地坐好。 “你这几天晚上去做贼了?每天都这么困。” 阮软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说:“没有,就是睡得比较晚。” “为什么不早睡?熬夜看书?”陈随蹙着眉,“又不要考试,晚上这么拼命干什么。” 阮软心虚地低头假装看书,视线飘啊飘,含糊地应着。 陈随直觉她瞒了自己什么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过也没追问,随手拿起她放在课桌上地保温杯,起身出了教室。 再进来时,杯子里多了半杯刚泡好的咖啡。 “晚上别再熬夜了,早点睡。” “哦。”阮软乖乖把保温杯接过来,闻着里面飘出来的咖啡香,心里却甜滋滋的。 —— 阮软这么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周五晚上把五百二十颗星星给折完了,她把许愿瓶盖好,又悉心地把瓶子装进一个礼品盒里,包装好,外面还系了一个湖蓝色的蝴蝶结。 弄完这一切,阮软揉着有些困顿的眼睛,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她起身去上了厕所,回来,编辑好一条短信,在零点零分的时候,摁下了发送键。 下一秒,陈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还没睡?” 阮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嗯,准备睡了。” 那边传来一声低笑,“睡这么晚,该不会就是故意等着跟我说生日快乐呢吧?” 心思被轻易猜中,阮软的脸一下红透了,手心也不自觉冒出了汗。 好在那边的陈随没再继续开玩笑,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明天晚上周屿森他们要帮我庆祝生日,你来吗?” 还没等她回答,他又加了句:“江恒和许颜他们应该会来,你可以把林夏也叫来,来吗?” 阮软低低地嗯了声,说:“好。” “嗯,那你早点睡,明天见。” “好,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阮软躺在床上,摸着脸,不自觉露出了傻笑。 —— 第二天,阮软先是问了许颜,是不是会去帮陈随庆祝生日,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又问了林夏,要不要一起去玩。 林夏本来说去,结果到了傍晚五点的时候,她却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家里来了客人,出来不了,不能跟她去玩了。 阮软回了句没事,背着书包,把为陈随准备好的礼物带上,出了门。 下午的时候陈随就把吃饭的地址发给她了,阮软拦了辆出租车,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本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愣是走了快一个小时。 快到的时候,陈随就给她发来短信,问她到哪儿了。 阮软回答说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包厢里的陈随看到这条短信,当即收了手机,跟旁边的周屿森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出去一趟。 车子停在饭店门口,阮软付完车钱,刚打开车门下车,就看到站在饭店门口的陈随,她走过去,还挺惊讶:“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在等人吗?” “出来接个电话。”他随口扯了个理由,没给阮软思考他为什么要出来路边接电话的机会,看到只有她一个人,问:“你一个人过来的?” “啊,对。”阮软这才想起来,“夏夏说她家来了客人,不能出来。” 陈随垂着眼看她,低声问:“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好去接你。” “啊?”阮软愣了下,回过神后,红着脸摇了摇头:“没事的啊,你不是告诉我地址了吗,我自己打车也可以过来,而且今天你是寿星,那么多你的朋友,你肯定是要陪他们的呀。” 陈随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十分自然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进去吧。” 包厢里正有人问今天的寿星陈随怎么不见了,话音刚落,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众人的视线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瞬间就懂了。 哦,原来是去接他的小祖宗去了啊。 被大家这么明显地行注目礼,阮软的脸一下红透了,尤其在看到顾黎璃也在的时候,总感觉像是自己的小心思都被暴露在阳光底下,一览无余。 陈随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意思让他们不要太明显,别把人给吓跑了,轻捏了捏阮软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所有人都已经来齐了,除了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其他人都知道陈随的心思,已经自发的把主位和旁边的一个位置空出来,留给他们俩坐。 许颜本来想叫阮软跟自己坐,但旁边坐着一个南溪的男生,她不熟,也不好主动叫人家跟阮软换一下座位,而且看这情形,她怎么感觉哪儿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陈随拉着阮软在桌子旁坐下,这时候,服务员也敲门进来,说要上菜了。 一圈人坐了十多个人,除了阮软、顾黎璃和许颜三个女生,其他都是男生,加上又是陈随生日这种好日子,大家直接就上了好几箱啤酒,一个个地又是集体举杯祝陈随生日快乐,又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跟他碰杯,而且每一次都是直接满杯一口闷,颇有种不把他灌倒誓不罢休的气势。 阮软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顺手给他倒了杯温水,在其他人都顾着聊天喝酒的时候,递过去,小声说:“你喝点水吧,不然胃里会很难受的。” 陈随看了她一眼,想说刚刚喝了这么多酒,胃里已经涨得不行,但她眼里,脸上的担忧都是真的,这话说不出来,怕她更想得多,索性直接端起水杯,听她的话直接喝了一大口。 阮软看着周屿森他们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忍不住皱眉:“他们应该不会再来给你灌酒了吧,你都已经喝了这么多了。”说完,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他:“要是他们等下再来,你就说你醉了,喝不了了。” 陈随姿态闲散地靠着椅背,好笑地瞥着她,“怎么,怕我喝醉了啊?” 阮软点点头,是啊,怕他喝醉了没人管。 陈随抬手揉了下她的头,语气十分随意:“怕什么,就算我真喝醉了,还不有你在吗?” 31.31 周围很吵, 可阮软还是听清了陈随说的这句话, 她微微怔着,抬起头,陈随恰好也低着头, 眼睛看向她。 两人对视几秒, 最后还是阮软先坚持不住了,胡乱端起水杯低头假装喝水,耳根子却迅速烧了起来,连带着脖子也红了。 一顿饭吃完, 大家又一起去ktv继续玩。 阮软看到陈随的脸已经红了,但人似乎还是清醒的,走路也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许颜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拉着江恒走在最后面, 小声问他关于陈随的事情, 得到回答之后,整个人瞬间都炸了。 江恒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把她的惊叫声给硬生生给堵回了肚子里, 压低了声音在许颜的耳边说,让她别声张,不要告诉阮软,说陈随心里有数。 许颜被他捂着嘴, 心里哭唧唧, 她想告诉他阮软其实也喜欢陈随啊, 但是听到他又说陈随心里有数, 转念一想,也是,这种事还是让当事人自己去理清楚的比较好,旁人再怎么掺和,没准还适得其反了。 到了ktv,许志他们几个男生先冲到点歌台,点了几首歌,拿着话筒就开始唱了起来。 阮软坐在沙发上,许颜很快靠过来,忍住想说那件事的冲动,极力怂恿她:“你去点歌呀,唱给陈随听,他今天不是生日吗,多好的机会啊,快去快去。” 点歌台那边有一堆人,阮软迟疑地看了一眼,有点怕自己等会做得太明显被大家看出来,可内心里又觉得许颜说得很有道理,机会来之不易,不容错过。 正当她准备起身过去的时候,许志突然举着话筒大喊:“随哥随哥,你的歌。” 阮软愣住,陈随他要唱歌? 她转头看过去,陈随坐在她斜对面,手里拿着话筒,见她看过来,也看了她一眼。 前奏播完,陈随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想跟我吵架,我没那么无聊,不懂得道歉,我没那么聪明……” 是王力宏的《心跳》。 他的嗓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压在旋律的节奏点上,有一种别样的温柔魅力。 包厢里的灯有点暗,阮软看不清楚陈随唱这首歌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当彩色的灯光晃过去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的目光,是落在她坐着的方向。 “你的眼神充满美丽带走我的心跳,你的温柔如此靠近带走我的心跳……” 阮软听着,胸口发热,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也被他带走了。 陈随唱完,大家都鼓起掌来,说什么随哥厉害了,随哥就是小王力宏之类的话。 江恒他们几个是第一次听陈随唱歌,一时之间也被惊讶到了。 丫的,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时,服务员也把他们点的酒给搬了过来,陈随刚放下话筒,就被他们拉去玩牌喝酒了。 阮软刚刚吃饭的时候喝了几大杯饮料,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出去上厕所了。 洗手间在外面走廊的尽头,阮软上完厕所,洗了手,刚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拐角处有人在讲话,她只听了几个字,就听出来了。 是陈随和顾黎璃。 他们好像在那边站了挺久,话题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阮软听到顾黎璃说了一句:“真这么喜欢她啊?” “嗯,很喜欢。” 阮软的心在这一瞬间被提了起来,‘她’?是谁啊……陈随他,有喜欢的人了吗?她屏着呼吸,想听得更清楚,或者说,她想知道顾黎璃说的陈随喜欢的那个女生是谁。 可是顾黎璃只是笑了一声,说:“挺好,挺难得的。” 他们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随后谈话声消失,脚步声越来越远,两个人都走了。 阮软的心绪却是彻底被搅乱了。 满脑子都是刚刚顾黎璃说的那句‘真这么喜欢她’,喜欢谁,陈随喜欢的是谁。之前许颜说,男生真的喜欢一个女生是憋不了很久就会告白的,如果陈随喜欢的人是她,那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说过,除非…… 这个人不是她。 阮软失神地站在原地,胸口闷闷的,直到旁边有服务员推着推车经过,她才回过神来,侧身往旁边让了让,抿了抿唇,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五分钟就能走到的路程愣是被她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阮软推开门走进去,刚刚还在点歌台的周屿森就走到了她面前,“阮软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你好久了,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阮软有些懵,他找自己干什么? 还没等她问出口,周屿森就拉着她,指着角落里的沙发一角,说:“陈随喝醉了,你没喝酒,人比较清醒,你行行好,帮忙过去照顾他一下。” 阮软怔了一下,下意识往那边看去,沙发上果真躺着一个人。周屿森佯装着急地把她往那边推了推,阮软注意力全放在陈随喝醉了这件事上面,自然也就错过了周屿森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 陈随仰躺在沙发上,眼闭着,脸颊泛红,眉头深皱,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阮软在他旁边坐下,人靠过去,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陈随?” “嗯?”他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很低,依旧闭着眼,看样子是真醉了。 阮软有些奇怪,怎么刚刚还好好地跟顾黎璃在外面讲话聊天,不过十几分钟的时候,就醉成了这个样子。 她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陈随,你先喝口水吧。” 陈随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她,人没动。 阮软端着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上前,把水杯送到了他嘴边,喂给他喝。 喂他喝完水,阮软把杯子放回茶几上,刚想跟陈随说让他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旁边的人像是突然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朝她这边滑下来,脑袋直接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阮软僵住身子,感受到脖子处他呼出来的滚烫气息,只觉得那处的肌肤也快烧起来了。 她微微低头去看,陈随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一样。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这姿势不太舒服,他眉心紧锁,脑袋在她颈间蹭来蹭去,好似在寻找一个比较舒服的睡姿。阮软被他弄得满脸通红,忍不住想帮他一下,让他直接躺下来枕在自己腿上,手刚伸出去,没找着方向,无意间碰了下他的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在蹭来蹭去的人突然睁开眼,脸转过来,慢慢贴上她的,唇勾着,似笑非笑地说:“组长,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男人的头和女人的腰,是不能随便被异性碰的吗’?” “……” “你刚刚摸了我的头,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他靠得太近,说话时的呼吸几乎就在咫尺之间。阮软愣愣地跟他对视,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他们说得醉得脑袋都不清醒了的样子。 阮软的呼吸也不自觉有些放轻了,几乎是不过大脑地就蹦出了一句话:“那你想我怎么负责?” “不如……”他挑起眼尾,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你以身相许吧?” 他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阮软,脸上的表情似认真又似玩笑。阮软的心跳渐渐乱了频率,越跳越快,脑子也有点不受控制,思绪因为他的这句似真似假的玩笑话变得十分混乱,一瞬间想起了很多,许颜说的要勇敢,还有顾黎璃说的,他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手紧紧抓着屁股底下的沙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掌心,声音也有些变了样:“陈随。”她叫他,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的紧张:“你不要总是拿我开玩笑了。” “如果我说我没有开玩笑,你信我吗?” 阮软看着他,紧抓在一起的手松了又紧,而后又松开,不知忽然哪来的一股勇气,心一横,直接豁出去了:“陈随,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 “那个人,是谁啊?”问出这句话之后,阮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了悬崖边上,往左是天堂,往右是地狱,而决定它究竟跌落哪边的,则是陈随的答案。 陈随收起嘴角的弧度,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个人是谁,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还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 心口像是炸开了绚烂的美丽烟火,暖暖的,躁动不已,刚刚还摇摆不定的心在这一刻飘上了云端,世界像是下起了糖雨,连空气都是甜甜的。 他的头又往她那边靠了一点,眼睛几乎望进了她的心底,声音很低,近乎低语:“那你呢,阮软,你喜欢我吗?”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他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给了他答案:“喜欢。” 陈随,我喜欢你啊。 包厢里正好有人在唱: “我轻轻地尝一口 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 ……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 你听见过花开的声音吗?如果你曾经也很喜欢过一个人,当你听到他说喜欢你的时候,那颗在你喜欢上他的时候就被种下的名为‘暗恋’的种子,就会在这一刻迅速发芽生根,开出属于你的世界里最美丽的花儿。 32.32 当《甜甜的》这首歌的旋律播完, 包厢里的灯忽然全灭了, 下一秒,包厢门被推开,周屿森端着一个插满了蜡烛的蛋糕走进来, 而音箱里也开始播放着生日快乐歌。 刚刚还在玩牌的一群人也已经站了起来, 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跟着音乐唱了起来。 阮软脸上的红晕也已经消散了很多,手还被陈随握在掌心,只不过被两个人的身体挡住了, 其他人都看不到。 许颜看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气氛好像也有点不对,一瞬间像是猜到了什么, 眼睛都直了。 陈随现在心情大好, 想拉着她一起过去, 但阮软到底是女孩子,面皮薄,一直以来又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孩子, 刚刚跟人互相坦白完心意,已经是她这十六年来做过最大胆,最勇敢的事情了,要她光明正大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跟他牵手或干嘛, 她还是很害羞, 很不好意思, 怕被大家看到, 被调侃。 她小小地摇了下头,手使了点劲往外抽,小眼神不停地示意他,让他赶紧起身过去。 阮软这个样子,不但没让陈随觉得生气,反倒还觉得她可爱极了,于是也没勉强,松了手,任她红着脸低头跑到人群当中,然后也开始拍着手给他唱生日歌。 蛋糕被放在陈随面前的茶几上,大家围成一个圈,唱完生日歌,全都兴致冲冲地看着他,许志在旁边说道:“随哥,快许愿吧。” 陈随嘴角噙着笑,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阮软也正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本来想跳过这个幼稚环节的想法骤然消失,他闭上眼,十几秒之后,又睁开,“一起吹蜡烛吧。” 蜡烛被大家一起吹灭,王晖打开包厢的灯,大家都鼓起掌来,说着‘祝陈随生日快乐’‘祝随哥生快’之类的话。 周屿森把蛋糕刀递给陈随,让他给大家分蛋糕。最开始气氛还很正常,后来不知是谁拿了一把奶油,直接抹到了陈随脸上,其他的人纷纷效仿,蛋糕大战也随之拉开了帷幕。 陈随是寿星,自然是大家的‘首要攻击对象’。而阮软作为大家公认的‘陈家人’,一样也是大家抹蛋糕的主要人选,加上她又是女孩子,力气小,很快就被大家追得满屋子到处逃,最后还是陈随把她护在身后,帮她挡掉了周屿森他们的攻击。 阮软坐在沙发上大喘气,脸上的红晕都被白色的奶油给遮得看不到了。陈随转过头来看她,两人对视了几秒,随后都被对方的样子逗得笑了出来。 笑完了,阮软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抹他呢,一下子也有点跃跃欲试。 她那点小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了,陈随看一眼就全都看透了,“怎么?想拿蛋糕抹我啊?” 被说中心思的阮软脸一热,小小地嗯了一声,说:“他们都抹了,就我没有抹。” 她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软糯温柔,就像是在跟他撒娇一样,陈随听着,觉得耳根子都软了,笑着,头也低了下去。 她看到陈随突然靠了过来,吓得以为他要抹自己,还没来得及往后躲,就听见他温温轻轻的声音:“来,给你抹。“ 阮软怔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弯着腰,眼睑微垂,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一副你想抹哪想抹多少都随你的表情。心里咕噜咕噜冒出幸福的小泡泡,她抿着唇笑,伸出手指,轻轻地在他的鼻尖上点了一下,“好了。” “不抹了?”陈随人没动,视线也一直停在她脸上没有移开。 阮软点点头,说:“不抹了。” 陈随笑了笑,没有接话,阮软看到他嘴角露出笑容,不知怎地,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真,下一秒,那人就说:“既然我都让你抹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抹一下?” “……” 好吧,她就知道他刚刚那么听话,心里肯定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不过啊,谁让他是陈随,谁让他是今天的寿星,谁让他是她喜欢的人,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答应。 阮软也没扭捏,头一仰,对着他,十分大方地说:“你抹吧,只要别弄到我的头发就好啦。” 因为仰头的姿势,她嫣红的唇瓣微张着,露出细白的脖子,眼神无辜又单纯。 陈随看着,心头微动,眼神也渐渐热了起来,喉结动了动,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兀自缓了会儿气,刚想说什么,旁边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陈随毫无防备,直接被撞得往面前的阮软扑了过去。 阮软也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唇瓣擦过她满是奶油的脸颊,热热的,让两个人都有点愣住了。 罪魁祸首许志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随哥,你没事吧,嫂……阮软同学你也没事吧?” 陈随已经站了起来,微微侧头看了眼红着脸的阮软,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挡住许志的视线,直接把整手的奶油给抹到了他脸上:“行啊,主动送上门了你小子。” 王晖他们也凑了上来朝许志脸上狂抹奶油,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大家又闹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阮软去洗手间里洗脸上和身上的奶油,旁边的许颜凑过来,暧昧地笑着,压低声音问:“你跟陈随是不是……嗯哼?” 阮软红着脸,手放在水龙头下面洗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真的啊?”许颜猜对了,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抱了抱她,“真好。” 阮软也觉得,是啊,真好。 许颜比她先洗好,阮软清理完奶油出来,发现陈随提着她的书包正站在外面等。 她走过去,问:“他们都走了吗?” 陈随低头看着她,嗯了声,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阮软看见他额前的头发湿湿的,应该是刚刚清理奶油的时候不小心打湿的,还在滴着水。她停下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纸巾,“你把头发擦一擦,别等下又感冒了。” 春季是个感冒易发季节,而且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温度低,很容易就在不知觉中受凉了。 陈随目光温温地看着她,微微弯了腰,把头往她那边靠了靠,说:“你帮我擦。”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给人一种被他依赖着,信任着的感觉。阮软以前就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现在这样子,更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抽出纸巾帮他把头发稍微擦了一下,又把他脸上残留的水渍给擦干,才收回手:“好了。” 陈随直起身,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随后也抬起手把她额前的刘海拨了两下。 这样的动作他做过很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地会让阮软脸红,心热,尤其今天,更甚。好像一下子,两个人的距离就被拉得很近很近,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忐忑,心思飘忽不定。 两人走出ktv,很顺利地就坐上了出租车,晚上路上没什么人,半个小时不到,车子就开到了巷子外面的马路边。 下了车,两人走进巷子里,阮软惦记着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给他,怕再耽误下去就过零点到第二天了。于是停下来,跟陈随说:“你把书包给我一下。” 陈随:“怎么了?” “我拿个东西。” 她说这句话,陈随基本就猜出了个大概,但他也没问,既然她没直说,肯定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阮软接过书包,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先闭上眼睛。” 陈随顺从地照做了。 阮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确定他真闭上眼了,才拉开书包链子,从里面拿出蓝色小盒子,“好了。” 陈随睁开眼,几乎是同时,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陈随,生日快乐。” 他接过来,“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随看了她一眼,拆开外面的蝴蝶结,把盒子从包装纸里面抽出来,打开,看到里面的透明许愿瓶里装满了小星星,眸光微动,看着她,轻声问:“这些都是你亲手折的吗?” 阮软被他注视得脸发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小小地嗯了一声。 “有多少颗?” 阮软脸更红了,憋了憋,还是说了:“一共有五百二十个。” 五百二。 520。 陈随心口发烫,喉咙动了动,忽然想起这一周她每天早上都犯困,还说晚上都在熬夜,应该就是熬夜为他折这些星星了,顿时,看她的目光更加温柔了。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直都是安安静静,乖巧内向,话不多的样子,可是心思却细腻到,连送个礼物都在悄悄向他表达心意的地步,大半夜不睡觉,就等着零点的到来,做第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人。 从十六岁到十七岁的这一天,第一个陪他的人是她,最后一个陪着他的人,依旧是她。 从这一天开始,往后余生,都只有她。 陈随往前靠了几分,头低下去,低声说:“真这么喜欢我?” 他问得太直白,阮软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糊了,可是她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他是真的很想得到她的回应,所以即使她还没习惯说这种亲昵的话,还是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乖,太乖了。 陈随看着她,心里头只有这一个想法,盯着只到自己胸前的这个毛茸茸的脑袋,他没忍住,直接单手绕到她后面,搂着她把人往自己怀里带,紧紧扣住,下巴抵在她头顶,心满意足,又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叫她的名字:“阮软。” 阮软脸埋在他胸口,声音不太清晰地应了一声嗯,他却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更紧了。 她的脑袋正好贴在他左心房的位置,耳边全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他身上的酒味混合着奶油香飘进她的鼻腔里,阮软闭上眼睛,悄悄地,也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 33.33 两个人在巷子里抱了会儿, 最后还是阮软觉得她要是再不回去, 秦丽就该打电话来催,陈随才恋恋不舍地把她松开了。 一出巷子,阮软就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怕被熟人或者秦丽他们看到, 那样的话就糟糕了。 回到家,秦丽正好要打电话给她,大概是刚做了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阮软解释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发虚, 但好在秦丽也没怀疑什么,只叮嘱她说下次别玩到这么晚,女孩子家家的怕不安全, 便摸着她的脑袋, 让她赶紧回房间洗澡睡觉。 阮软乖巧地应着, 其实心里有点小愧疚,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是陈随,又忽然觉得, 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从小到大,秦妍和阮哲川也没有给她灌输过什么不准早恋的思想,可是她一直都是很听话乖巧的性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在学校规定的条条框框里, 出格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想去接触, 从初中开始, 早恋几乎是所有老师都在明令禁止的一件事, 在他们的眼里,早恋就等于不务正业,就等于会耽误学习,等于没有好结果。 可是她想,这世上,万事都有例外,或许她跟陈随,就能成为一个例外呢?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那么平淡无奇的夜晚。 阮软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快一点了,可是依然一点睡意也没有,脑袋清醒得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在ktv里的场景,想起他抱着自己,还有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温柔专注的眼神,无一不让她觉得幸福又甜蜜。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比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更让人开心的吗? 如果你问这个时候的阮软,她肯定会说,没有。 阮软撑起身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翻开手机盖,本来想给陈随发短信,看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失眠了,但又想到他今晚喝了这么多酒,担心他其实已经睡着了,会被自己吵到,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找到qq,登陆上去。 她点开名为‘他’的分组,里面只有陈随一个人,头像是亮着的,还没睡啊? 阮软有些惊讶,刚点开他的对话框准备发消息过去,那边却先出来一行字。 【陈随:“还没睡?”】 阮软回过去:【“嗯,你也还没睡啊。”】 陈随回的很快:【“失眠了,睡不着。”】 竟然跟她一样。 阮软翻了个身,半边脸埋在枕头,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我也是。”】 陈随半靠在床头,正准备拿烟点燃,看到这句回复,手顿了下,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直接扔了烟,劈里啪啦打过去几个字:【“方便接电话吗?”】 阮软愣了下,赶紧起来把房门给反锁上,回到床上,发过去一个嗯字。 消息刚发出去,下一秒,陈随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阮软摁下接通,放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陈随?” 因为怕被小姨他们听到,阮软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更软更柔了。陈随听了之后,心情更加放松了,“你在干嘛?” 阮软说:“没干嘛呀,就躺在床上呢。你呢。” “我也是。” 他这句我也是,让阮软又想起刚刚他说自己失眠,她回复的那句话,好像今天晚上,他们俩的心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也正因如此,她说起话来也比较没有顾虑了:“你感觉怎么样啊,头还难受吗?”她问的是他今晚喝了这么多酒,身体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随嗯了一声,说:“好多了,刚刚洗了澡,清醒了不少。” 男生说的洗澡包括洗澡洗头发,阮软想起他之前洗完头总是不擦头发的习惯,不禁有点担心:“那你擦了头发吗?” 她话里的担忧太明显,这种紧张和关心让陈随觉得十分受用,不自觉就想逗她一下:“我忘了。” “那你赶紧去擦。”她立刻催促着,语气一下子也变得严肃起来,“陈随,你不要湿着头发睡觉,这样子会很容易生病头痛的。” 陈随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愣着,回过神后,心底有一块地方软塌下去,他轻声地说:“刚刚骗你的,我擦了。” “真的吗?” “嗯,真的。”陈随很认真地保证,没有半分敷衍欺骗她的意思。 阮软抿抿唇,心稍稍放下来。 那边的陈随静了几秒,忽然说:“如果我真的生病了,你会很难受吗?” 阮软轻嗯了一声。 “有多难受?” 有多难受? 阮软失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良久,才开口回答:“比我自己生病了还难受。” 心理上的难受,远比身体上的痛苦要来得强烈深刻。 陈随的喉咙剧烈地滚动着,声音中也有些克制的低哑:“真后悔刚刚没有亲你。” “……” 阮软脸烧了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除了害羞,剩下的全是好奇,好奇她怎么就没有看出他什么时候想亲自己了? 不过陈随也没有继续再说这个话题,一方面是知道她会害羞,另一方面是怕刚开始就这么直白,她一时之间会接受不来,会让她觉得讨厌,时间还很多,有些事还是要循序渐进,慢慢地来。 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手机开始提示说电量过低,阮软才恋恋不舍地跟他说晚安,话音刚落,手机滴滴响了三声,没电自动关机了。 跟他打完电话之后,阮软躺在床上,心情比刚才要更加躁动,但是奇怪的是,她想着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她,心里更加安定了。 —— 那天之后,阮软和陈随两个人变得更加有默契,也更加亲密了,身边的人虽然没有问过什么,但对这种变化的发生也是心照不宣了。 江恒偶尔也会故意调侃一下阮软,把人逗得脸通红通红的,陈随就会笑着扔过去一本书,让他闭嘴滚蛋。 有时候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阮软抱着陈随的书包站在单车棚外面等他,江恒跟许颜经过,也会特意停下来,故意用那种暧昧的语气说:“哟,随哥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阮软脸红了红,指着单车棚,解释说:“他在里面推自行车呢。”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阮软最开始总害羞到不行,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因为听到别人说什么你家陈随这种话,会让她觉得很开心,也很甜蜜。 而陈随也跟以前有着很大的不同,具体表现为更加明目张胆地对她好和占她的便宜。 以前上他不喜欢的英语课或者语文课的时候,他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把手机夹在书本里玩手机上的游戏。而现在,经过阮软几次的劝说之后,他也不玩手机不睡觉了,直接改为盯着她看。 直到把阮软盯得脸红成了虾米,她抬起手挡住他的视线,小声地让他不要再看了,他也不为所动,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要她把左手放下来,让他牵着,他才肯认真听课。 阮软吓了一大跳,趁着老师转过头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扭头看他,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并且有一种你不答应那我就一直看下去的意思,阮软只好趁着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下去。 下一秒,就被他温热的手掌给紧紧握住。 阮软的心怦怦直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被旁边的同学或者老师看到了,心里面又紧张又甜蜜。 每次陈随跟江恒他们去小卖部买东西,他总会买很多的糖,棉花糖、水果糖、大白兔,有时候也会特地跑到学校外面的甜品店,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买甜品,到最后都快把她一个很喜欢吃甜食的人给吃腻了,在下一次他在准备去买东西的时候,阮软赶紧拉着他,说不要再买了,她不想再吃了,陈随才堪堪作罢。 后来的体育课,何静语起初还是会过来看陈随打球,找机会跟他搭话,可是陈随每次都直接无视掉她,上场前把校服脱下来直接递给阮软,然后揉着她的头发,让她坐在旁边的树下看自己打。 阮软以前也会在旁边看他打球,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偷偷的瞄他,现在却是正大光明的,而陈随在每次进球后都会朝她这边看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默契和甜蜜,就连离得很远的何静语也感受到了。 再后来,她也不再来了。 许颜对此简直要鼓掌欢呼了,毕竟一个你很讨厌的人总是出现在你面前,还一直厚着脸皮觊觎着属于自己好朋友的男生,她都想上去跟何静语干一架了。 阮软虽然没有她那么激动,但心里到底也是高兴的,她很不喜欢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着陈随的样子,在阮软心里,陈随就是她一个人的,这种想法也许很自私,可她就是这样想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四月底的一场篮球赛也到来了。 34.34 这是一中高二和高三的学生们自己私下组织的一场友谊赛, 不算很正式, 但因为上场的人之中有陈随他们,所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周四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 一大波男生女生都往体育馆里跑, 高一到高三的都有,只为占到最佳的观赛位置。 阮软她们走得慢,但早在下课前,陈随就让几个高一的帮她们占了位置, 就在体育馆中间的第一排,视野很开阔,而且下面就是陈随他们下场休息准备的休息区, 两人还能说一说话。 比赛开始前几分钟, 陈随他们几个围在一起商量战术, 阮软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和矿泉水,正盯着他那边看,肩膀突然被旁边的许颜拍了拍:“诶, 你们看那边。” 阮软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何静语,她也坐在第一排,而站在篮球场上正在跟她讲话的人, 就是她的前男友, 同时也是高三那一队的队长——韩旭。 在陈随还没有转学过来之前, 韩旭可以说是一中的风云人物之一了, 他是体育特长生,短跑和跳远都特别厉害,在省运动会里拿过好多奖,同时也是一中校篮球队的,人长得高,长相也不错,喜欢他的女生也不少,他和何静语是在他高二下学期快放暑假的时候在一起的,听说他是对何静语一见钟情,追了挺久一段时间何静语才答应跟他在一起,两人具体什么时候分开的许颜她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陈随转过来没多久,何静语就来追他了。 许颜啧啧了两声,“何静语这是发现追不上陈随,准备改吃回头草了?” 林夏也很奇怪:“不知道啊,搞不懂她。” 阮软也搞不懂,她觉得很奇怪,对于何静语来说,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难道是件说到就能做到的事情吗?如果心里装着一个人,又怎么能说服自己去心安理得地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呢? 她不知道何静语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如果换作是她,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就这么几分钟,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阮软赶紧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专心专注地去看球场上的陈随。她其实看不太懂篮球赛场上的规则,但是每次陈随他们的进球都让她感到兴奋,感到骄傲,起初她还挺不好意思,放不太开,只会在陈随进了球之后,拼尽全力地鼓掌,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身旁的许颜在激动地大喊“江恒加油,江恒你是最棒的’,偶尔也停下来,撞着阮软的肩膀,怂恿她:”软软你也喊呀,喊出来,不要怕嘛,你看大家都在喊呢。” 阮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扭头朝周围看了看,女生们都兴奋不已,一个个手舞足蹈地大声喊着陈随的名字,喊着这个属于她的男生的名字。 是啊,既然她们都能喊,为什么她要藏着掖着呢?阮软,你怕什么呢? 她看向球场,球场上的陈随正好也朝这边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冲动涌上心头,阮软像是被鼓舞了一般,双手捂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陈随,你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 周围的欢呼声不断,她的声音在里面也并不显得有多么的突兀或张扬,甚至因为她软糯的音色,很快就被别人的声音给掩盖住了,但陈随还是听见了。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抬手接住江恒传过来的球,轻轻一跃,篮球入框。 一记完美的三分球。 欢呼声再次被推上一个高潮。 旁边的许颜坏笑着凑近阮软耳边,说:“陈随刚刚一定是听到了你在喊他的名字。” 阮软心里又害羞又甜蜜,脸上虽然红扑扑的,但喊出来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在看她,心理负担已经卸下,接下来的时间里便开始随心所欲地叫他的名字,给他加油了。 上半场结束,双方比分持平。裁判吹哨中场休息,陈随他们回到休息区,阮软赶紧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接着又打算帮他把矿泉水瓶盖拧开,谁知拧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拧动。 陈随好笑地看着她,把毛巾搭在肩上,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来,“我来吧。” 他轻轻一用力,瓶盖就开了。陈随把水瓶递给她,阮软摇摇头,“我不渴,你喝吧。” 周围的人有点多,加上陈随又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跟她有太多亲昵的行为,倒不是他不想,只是之前阮软就跟他说过这个问题,说在学校里还是跟普通同学一样,不要太张扬。 他不介意张扬,只是担心被一些嘴碎的人看到,在背后说阮软的什么闲话,从而让她觉得难过或不自在。 喝完水,他们坐在长凳上休息,商量战术。不远处的韩旭他们也在讨论什么,韩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陈随身上。 江恒也注意到了,压低声音跟陈随说:“你觉不觉得韩旭好像有点针对你?” 刚刚在球场上的时候,韩旭就一直只防守陈随,每次陈随进了球,他就脸黑得厉害,而他进了球,就会朝有意无意地向陈随露出挑衅的表情,明明是一场集体篮球赛,偏偏被他搞成了像是他俩的单挑赛一样。 陈随跟他毫无交集,也就偶尔场地不够的时候一起打过一两次球,谈不上有任何的仇和怨。 陈随低着头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来一中之后,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但骨子里那种张扬跋扈的性格抹不掉,终究不是一个习惯忍让的人,既然有人故意找茬,那他也不介意跟对方刚到底。 下半场开始,双方的较量更加不相上下。一方得分,另外一队立马也追了上来。最后几分钟的时候,韩旭他们终于领先了几分,占得了微弱的优势。 韩旭运着球,经过陈随身边的时候,状似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说抱歉的时候,脸上分明是得意的表情。 观众席上的许颜和阮软也瞧出了不对劲,“这个韩旭竟然在故意向陈随示威?我去,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一场友谊赛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阮软皱着眉担心地看着球场上的人,视线无意中往旁边一瞥,正好和何静语投过来的视线对上,何静语朝她微微一笑,看上去心情大好的样子。 江恒跑过去把陈随拉起来,问:“随哥你没事吧?” 陈随摇摇头,压低声音跟江恒说了几句话,江恒笑了笑,点点头,跑开了。 接下来,陈随他们无论谁拿到了球都传给江恒,之前江恒有跟周屿森一起练过球,学了他一些上篮的技巧,上半场得分的主力是陈随,所以韩旭他们基本都在防他,这会儿没反应过来,被江恒上篮得了几分。 韩旭以为刚刚陈随被自己撞伤了,心里还在暗自窃喜,于是注意力也不放在陈随身上了,在最后几十秒里,陈随他们还落后两分,球此时就在江恒手里,就在韩旭他们已经做好劫篮板的准备时,江恒却反手将球丢给了站在三分线边沿的陈随。 最后几秒钟,陈随举起球,轻轻一跃,篮球以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篮筐。 与此同时,哨声响起,陈随他们以一分的优势,最终赢下了这场比赛。 韩旭铁青着一张脸看陈随脚步正常的走回江恒他们身边,笑着跟大家一个个地碰着拳头,全然没有一点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高三的其他人也很友好地跟江恒他们说着话。 观众席上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阮软她们几个还有其他和上场打球的人玩得很好的人,韩旭往何静语之前坐着的位置看过去,那里空着,没有人。 他压着唇角,看到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陈随,心中愤懑更甚,他刚准备离开,视线不经意间一转,看到观众席上还坐在那里的阮软,想到什么,他冷冷一笑,掂了掂手里的篮球,假装手滑一般,用力将球扔了出去。 林夏刚上完厕所回来,许颜看到江恒他们都在下面,拉了拉阮软的胳膊,叫她也一起下去。阮软点点头,刚转过身从旁边的椅子上把毛巾和水瓶拿在,突然听到一声惊慌失措的“软软小心”,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面前一阵疾风,篮球径直砸在脸上,鼻梁一阵剧痛,她脑袋一晕,直接跌倒下来,模糊间,感觉鼻子那里有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流了出来。 许颜和林夏两个人赶紧过去扶她,一看她都流鼻血了,更是吓得脸都白了:“软软你没事吧?” 下面还在说话的人早在听到许颜喊那句‘软软小心’的时候,目光就全转过去了。 韩旭摊着手,脸上毫无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手滑,没看清楚方向。” 听到这句话,陈随立马就炸了,推开身边拦着自己的人直接就冲上去给了韩旭一拳,红着眼睛骂了句:“我去你妈的手滑。” 韩旭没防备,直接被他打得摔倒在地。 陈随还想再继续揍他,那边的许颜在着急地大喊:“陈随你们别打了,快过来送软软去医务室啊。” 陈随冷着脸看了韩旭一眼:“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说完,他快步跑到那边,直接翻着栏杆跳上观众席,二话不说,抱着阮软就往外走。 35.35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我的车胎坏了, 车子骑不了, 陈随同学, 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静语背着书包, 一脸娇羞地拦挡在骑跨在自行车上的陈随面前。 没等他回答, 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 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 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 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想到这,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 陈随听完之后,瞥了何静语一眼, 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 听到这儿, 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何静语同学, 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把书包往肩上一甩, 脚一蹬, 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 不用了, 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陈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纯牛奶。 阮软提醒他:“我让他们帮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有点烫,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这样会暖和一些。” 陈随把牛奶盒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冻得没知觉,就这么手心贴着纸盒,也不觉得烫手。 阮软继续说着话:“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开始会持续降温,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不然会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陈随抬起眼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几秒,移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和十一号,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晚上照常要晚自习。阮软跟许颜她们从外面的小饭店吃完东西回学校,正好看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随。 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卫衣,虽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很快,阮软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手机,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表情急促又不耐,没过几秒,他就把烟给掐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许颜在旁边感叹:“我靠……敢这么大摇大摆在学校门口抽烟逃课的,他陈随还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软没吭声。 到了第二天,陈随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许颜她们小声猜测,该不会是又转学了吧? 到了周五,陈随还是没有出现。 江恒猴精地从老彭那儿套了话,说他是家里有点事所以请了几天假,大家这才停止了无依无据的胡乱猜测。 最后一节课是每门课的课代表发周末要带回家做的试卷,阮软留了个心眼,每张试卷都拿了两份,折好,放进书包。 早上的时候,阮软她们三个人就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街,放学铃一打响,许颜就拎着书包跑过来叫她。 阮软应着,把座位上的书收好,跟着跑到走廊上,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到了商场,她们先是陪林夏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是周五,理发店里的人有点多,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林夏。 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聊天。 “诶,软软,你说陈随他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 阮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奶茶杯里静静流动的白色奶茶,拇指无意识地摸着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许颜小声猜测:“该不会其实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伤进医院了吧?” 阮软手上无意识地一用力,奶茶差点从吸管中飙出来,所幸她发现得及时,赶紧松了劲,才堪堪没让这乌龙的场景发生。 她松了手,小声地说:“应该不会吧。”她还记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几个想抢她钱的小混混打架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打进医院? 旁边的许颜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煞有其事地分析着:“那可不一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校门口看见他,他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软抿抿唇,没讲话。 所幸,距离下车大概还有三四站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陈随依然跟她一起上了楼。 阮软站在门口跟他道谢,谢谢他送她回家,也谢谢他帮自己给周屿森带话。 陈随始终表情淡淡,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微塌,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脖子,听到她说谢谢,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阮软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说了声再见,然后就开门进去了。 屋里秦丽和小姨父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笑着问:“回来啦?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阮软边在门口换鞋,边回答着,“小姨,姨父,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 阮软回到房间刚把书包放下,门就被敲响了:“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回答,宋暖暖就从外面打开门晃了进来。 阮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便问:“表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暖暖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表姐,你竟然跟我们对面那个超级帅的桃花眼小哥哥是同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在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呀?” 激动的宋暖暖像机关枪似的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直接把阮软给弄懵了。 对面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是她的同学?她怎么不知道? “表妹,你说的是哪个人啊?” 36.36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那好。”秦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也一起看,有喜欢的就一起买下来。” 宋暖暖也跳了过来,挽着阮软的手,欢快地进了服装店。 女孩子爱美,爱买似乎是天性, 阮软本来没打算买衣服, 因为在学校一直穿校服,也没什么机会穿自己的衣服,但耐不住宋暖暖一直给她极力推荐, 最后也跟着买了几件保暖的毛衣和外套, 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提前做准备。 买完衣服, 三人才去到旁边的手机店。 三个人刚进店, 导购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阮软听着导购员的介绍,想起之前林夏跟自己推荐过的那部手机,便问她有没有。 导购员一听就笑了:“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款手机是前几个月刚出的,卖得很火,年轻人都喜欢,断货好几次了都,刚好前几天我们店里进了批货,来, 我拿给你看。” 这款手机有黑、白、金三款颜色, 导购员拿了一款白色的出来给阮软看, 同时,又开始天花乱坠地夸这款手机多么多么好。 阮软觉得这手机有点眼熟,按亮屏幕后,才想起来,原来陈随的手机就是这款黑色的手机。 她试用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林夏所说,好用又好看。 但是当她看到柜台上这部手机的标价,旋即便把手机盖好,给放了回去。 因为阮哲川是个读书人,从小对阮软的教育,就是花钱不浪费,不追求虚荣,不与他人攀比,要建立节俭、正确的消费观。加上秦妍是搞投资的,理财观念更强烈,所以虽然阮软家境好,但她从来都不会乱花钱。 见状,导购员赶紧又说店里最近搞活动,可以优惠一点。 阮软笑着摇摇头。 秦丽看出阮软是真的很喜欢这部手机,示意宋暖暖把阮软带到另外一边去看,而后,压低声音,跟导购商量了起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导购员去拿货开单,秦丽把两孩子叫过来:“就买这一款,白色的。” 没等阮软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刚刚跟她讲了价,便宜了很多,不贵的。” “真的吗?” “是啊,不信你问这个导购姐姐。” 导购员笑着说:“你小姨太能讲价了,把我都说得无话可说了。” 阮软这才放下心。 —— 买完手机已经到四点多了,阮软刚提着袋子跟秦丽走出手机店,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阮软。” 她回头,是陈随和周屿森。 周屿森好像很高兴,脸上挂着笑,大步走过来:“好巧啊,又见面了。” 陈随跟在他身后,两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阮软笑着回了句好巧。 秦丽问:“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高中同学。” 周屿森赶紧摆出正经的表情,力图给‘未来小姨’留下个好印象:“小姨好,我叫周屿森。” “原来是软软的同学啊,你们好。”秦丽笑着说,“有空来家里玩。” “有机会一定去。”周屿森笑着说完,又去看阮软:“你们这是买完东西要回去了吗?” 阮软点点头:“嗯。” 周屿森佯装看表,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时间还早,我们在旁边的餐厅定了位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阮软下意识拒绝:“我不……” 没等她说完,周屿森就聪明地换了‘攻略对象’:“阿姨,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那边玩,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玩一会儿,放松一下。” 既然是同学聚餐,秦丽自然觉得放心,点点头,笑着对阮软说:“去跟同学玩吧,晚上要是太晚了,就打电话给小姨,小姨过来接你。” 周屿森赶紧自告奋勇:“阿姨你放心,等结束了,我就送阮软回去,保证她安全到家。” “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周屿森说完,又伸手去拉她:“那我们走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阮软也不好再推辞,走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瞥,无意间却看到宋暖暖一脸惊愕的表情。 不过没等她看清,秦丽就带着宋暖暖转身走了。 —— 餐厅不远,就在商场旁边,生意很好,快到门口的时候,阮软停了脚步:“我还是不去了。”她看着周屿森,语气诚恳:“里面都是你们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去了赶紧不太好。” 周屿森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跟她呆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这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不认识,等会吃完饭就认识了,而且有我跟陈随在呢,你不用怕也不要觉得尴尬。是吧,陈随?” “……” 周屿森用手肘捅了捅陈随,眼神示意——‘大哥,给点反应好不好不然我很尴尬啊’。 陈随皱着眉睨了眼周屿森,目光随后落到阮软身上,才松开,极淡地嗯了声。 “别犹豫了,进来吧。”周屿森说着,顺手推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他们明显是这里的常客,餐厅服务员和大堂经理都认识两人,熟络地打起了招呼,看到阮软,愣了下,随后又暧昧地笑了起来:“去吧,老样子,马上就给你们上酒。” “好。” 包厢在二楼,周屿森他们推门进来时,其他人正围在桌子边玩牌玩得不亦乐乎,听见动静,玩牌的男生们全都回头看了过来,内心全是——我去,真把人带来了? 正如阮软所料,里面的人全是南溪私立的学生。 之前他们就听说,周屿森上次去一中找陈随的时候,看上了一中的一个女生,最近几天正在费尽心思追人家呢。 刚刚他们一行人从网吧出来,本来一直在聊天,商量等会吃完饭要去哪里玩,唱k还是继续网吧开黑,结果走着走着,周屿森突然停住脚步,让他们几个先去包厢里等着,然后就叫上陈随,大步往前面的商场走去。 许志在后面扯着嗓子问:“森哥,你们去干嘛啊?” 周屿森朝后招招手,没回头:“等我把你们未来森嫂带过来。”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兴奋了,后来不知谁说了句,听说那个女生性格很安静乖巧,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森哥过来一起玩,于是到最后,就变成了各自押赌注,赌周屿森到底能不能顺利把妹子带过来。 事实证明,森哥不愧是森哥,只要出手,从来就没有不成功过。 许志嬉笑着开口:“森哥,不给我们大家伙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小美女?” 周屿森抄起一个空易拉罐就扔了过去:“瞎胡说什么呢,什么小美女,人家有名字。” 这群人说起话来一向口无遮拦,什么词都往外蹦,换作平时,周屿森肯定也跟他们一起闹,但有阮软在场就不一样了,她性格乖,是个好学生,要是这些兔崽子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让她对自己也产生了不好的印象,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你们随哥一中的同学,也是我朋友,阮软。” 许志带头放下牌跟她打招呼:“阮同学你好啊,我们都是随哥以前在南溪的同学。” 一声声的‘阮同学好’热情得让阮软有些无所适从,只好笑着,不停地回着你好,谢谢这些话。 最后还是陈随走出来,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周屿森赶紧示意许志他们闭嘴,拉开陈随旁边的椅子,“来,你坐这儿。” “谢谢。” 等阮软坐下的瞬间,周屿森掏出手机飞快在他们群里发了句‘都给我悠着点,别乱说话,把人给我吓跑了你们就死定了’,发完,在她另一边坐了下来。 菜很快上齐,男生们全都拿着易拉罐装的啤酒,周屿森给阮软点了杯饮料,又问她喜欢吃什么,转着桌子把店里的招牌菜转到她面前,让她尝尝。 许志那一群男生也大咧咧地招呼她,说什么让她不要客气拘谨,森哥和随哥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都是自己人。 阮软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 起初大家还比较规矩地专注于吃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厢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放松,一个个的轮流着使坏给人灌酒。 37.37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坐好了?”他侧头看过来。 “嗯,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 松了脚, 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陈随骑得很快, 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 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 人一多她就紧张, 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 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 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自己把车停到车棚, 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也都是看运气,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 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但阮软不一样, 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阮软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熬了下夜,睡得比较晚。”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陈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真傻,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回教室吧,别站了。” “啊?”阮软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要是等会儿老师来了没看到我站在这,会更生气的。”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老彭不会来了。” “不行。”阮软还是坚持摇头,“我本来就是迟到了,罚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陈随哼笑了一声:“行,随便你。” 阮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看见陈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最后还是放弃了。 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下课铃终于打响。 陈随把书包扔到椅子上,就跟过来找他的江恒一起走了。 阮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书包里把默写本拿出来放在了陈随课桌上,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颜和林夏就凑了过来,问她:“你昨晚在干嘛?今天竟然迟到了。” “写作业写得有些晚,闹钟忘设了。” 许颜‘哦’了声,“那昨天晚上发的英语试卷你肯定写完了吧,快借给我看看。” 阮软怔住,好像是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我没写。”她从座位里拿出英语试卷,除了在自习课时写的,几篇阅读理解都是空白的。 “你真没做啊。”许颜惊讶地说:“我看你昨晚带语文课本回去预习,还以为你晚自习的时候就把试卷写完了。” 阮软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林夏问:“你没吃早餐吗?” “没来得及吃。”阮软忙着写英语试卷,这会儿也没心思管肚子饿不饿这回事了,“没事,等会跑完□□再去买点东西吃。” 林夏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盒牛奶过来:“那你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不然肚子会饿得难受。” 阮软接过来:“谢谢。” 林夏无所谓地摆摆手,无意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随,登时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占着他的座位,赶紧站起来,红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 陈随微点了下头,等她们俩走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把刚买的矿泉水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看到旁边放着的默写本,顿了顿,伸手翻开——上面整整齐齐地抄着《陈情表》全文,几乎写满了大半个本子。 陈随抬起头,看着前头那个在认真写作业的小身影,抿了抿唇,想起早上罚站时她说昨晚熬夜,还有刚刚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本子塞进课桌,在急促的铃声中起身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正拿着课本往这边走,看到他赶紧喊:“陈随!都上课了你还往哪儿跑?” 陈随脚步不停,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拉肚子,去厕所’,下一秒,却直接下了楼。 气得英语老师直跺脚:“这个陈随!真是无法无天了!” 课上到一半,陈随才回来。毫无疑问,又被英语老师给骂了几句,罚他站着上课。 下课前五分钟英语老师让组长把昨天发的试卷给收上来,阮软刚去交作业,江恒就窜到了后门口,看见他放在课桌上的小蛋糕和豆浆,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你没吃饱?怎么又买东西了?” 陈随冷着脸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别乱碰。” 江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鬼,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跟着路过的于杨一起去厕所。 陈随坐在椅子上,等阮软回到座位上,他才站起来,拎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她。 阮软没反应过来:“这是……” “早餐。”他抬了抬手,往她怀里一塞,“给你的,拿着。” “啊?为什么……”给我。 陈随拧了拧眉,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默写本我看到了。”他双手插兜,垂着眼看她:“谢了。” 阮软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以前也帮过我。”虽然她知道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并不妥当。 陈随扬起半边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见她说:“过段时间就要月考了,你还是少逃点课,认真复习一下吧。” 陈随笑了下,想到什么,说:“怎么?怕我拖你们的后腿啊?” 他指的是小组内的学习成绩,因为每次月考过后,老彭都会把小组的成绩单独统计出来一份,然后进行班级内学习小组的排名,排名倒数第一的小组,要承包一个星期的大扫除。 阮软一怔:“不是……” 陈随看着她怔愣无措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有些舒畅,“我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哦。” 阮软回到座位上坐下,撕开包装袋,拿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恒伸手搭上陈随的肩膀,正要说话,余光突然看到前面阮软手里拿着的东西,立马又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陈随:“你……” 陈随抖开他的手,瞥了眼前面的背影,淡声警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乱说话。” 江恒笑着冲他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陈随头也没抬,随意从旁边抽过一本书翻开:“无论是什么都给我憋着,哥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江恒:“……” 还真没看出来你在忙什么。 —— 周屿森自从那天要到了阮软的联系方式后,便时不时地给她发消息找她闲聊。阮软平时虽然会把手机带在身边,但几乎不怎么玩,除了有什么正经事要打电话,所以周屿森发的消息她经常要隔好久才能看到,然后回复。 后来周屿森便换了策略,每天在她上自习课或是回家闲暇的时候,在手机上拍照问她问题——名曰,学校要考试了,他想考好一点。 他态度好,阮软也不好拒绝,每次他问什么问题,她都认认真真在草稿纸上演算几遍,然后再拍照发给他,长此以往,占用了她不少的时间。 这天的自习课,陈随照例把书本摊开放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就看到前桌的阮软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演算。 陈随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前几天的自习课他也看到她总是在看手机。他想了想,直起身扯下耳机,拿出手机点进qq。 【陈随:你tm给我悠着点。】 【周屿森:???什么意思?】 【陈随:你说呢?你追人就正经追,我把课表给你不是为了让你一天到晚瞅着空闲就给人发消息,打扰人家学习。】 【周屿森:……这你都知道?】 【陈随:我坐她后面,你觉得呢?】 【陈随:行了,你控制着点,别再发了,一中下周要考试,别耽误人复习功课。】 38.38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坐好了?”他侧头看过来。 “嗯,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 松了脚,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 陈随骑得很快,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 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 人一多她就紧张,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 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 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自己把车停到车棚,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 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 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也都是看运气,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 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 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但阮软不一样, 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阮软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熬了下夜,睡得比较晚。”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陈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真傻,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回教室吧,别站了。” “啊?”阮软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要是等会儿老师来了没看到我站在这,会更生气的。”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老彭不会来了。” “不行。”阮软还是坚持摇头,“我本来就是迟到了,罚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陈随哼笑了一声:“行,随便你。” 阮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看见陈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最后还是放弃了。 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下课铃终于打响。 陈随把书包扔到椅子上,就跟过来找他的江恒一起走了。 阮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书包里把默写本拿出来放在了陈随课桌上,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颜和林夏就凑了过来,问她:“你昨晚在干嘛?今天竟然迟到了。” “写作业写得有些晚,闹钟忘设了。” 许颜‘哦’了声,“那昨天晚上发的英语试卷你肯定写完了吧,快借给我看看。” 阮软怔住,好像是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我没写。”她从座位里拿出英语试卷,除了在自习课时写的,几篇阅读理解都是空白的。 “你真没做啊。”许颜惊讶地说:“我看你昨晚带语文课本回去预习,还以为你晚自习的时候就把试卷写完了。” 阮软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林夏问:“你没吃早餐吗?” “没来得及吃。”阮软忙着写英语试卷,这会儿也没心思管肚子饿不饿这回事了,“没事,等会跑完□□再去买点东西吃。” 林夏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盒牛奶过来:“那你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不然肚子会饿得难受。” 阮软接过来:“谢谢。” 林夏无所谓地摆摆手,无意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随,登时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占着他的座位,赶紧站起来,红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 陈随微点了下头,等她们俩走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把刚买的矿泉水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看到旁边放着的默写本,顿了顿,伸手翻开——上面整整齐齐地抄着《陈情表》全文,几乎写满了大半个本子。 陈随抬起头,看着前头那个在认真写作业的小身影,抿了抿唇,想起早上罚站时她说昨晚熬夜,还有刚刚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本子塞进课桌,在急促的铃声中起身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正拿着课本往这边走,看到他赶紧喊:“陈随!都上课了你还往哪儿跑?” 陈随脚步不停,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拉肚子,去厕所’,下一秒,却直接下了楼。 气得英语老师直跺脚:“这个陈随!真是无法无天了!” 课上到一半,陈随才回来。毫无疑问,又被英语老师给骂了几句,罚他站着上课。 下课前五分钟英语老师让组长把昨天发的试卷给收上来,阮软刚去交作业,江恒就窜到了后门口,看见他放在课桌上的小蛋糕和豆浆,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你没吃饱?怎么又买东西了?” 陈随冷着脸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别乱碰。” 江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鬼,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跟着路过的于杨一起去厕所。 陈随坐在椅子上,等阮软回到座位上,他才站起来,拎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她。 阮软没反应过来:“这是……” “早餐。”他抬了抬手,往她怀里一塞,“给你的,拿着。” “啊?为什么……”给我。 陈随拧了拧眉,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默写本我看到了。”他双手插兜,垂着眼看她:“谢了。” 阮软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以前也帮过我。”虽然她知道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并不妥当。 陈随扬起半边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见她说:“过段时间就要月考了,你还是少逃点课,认真复习一下吧。” 陈随笑了下,想到什么,说:“怎么?怕我拖你们的后腿啊?” 他指的是小组内的学习成绩,因为每次月考过后,老彭都会把小组的成绩单独统计出来一份,然后进行班级内学习小组的排名,排名倒数第一的小组,要承包一个星期的大扫除。 阮软一怔:“不是……” 陈随看着她怔愣无措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有些舒畅,“我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哦。” 阮软回到座位上坐下,撕开包装袋,拿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恒伸手搭上陈随的肩膀,正要说话,余光突然看到前面阮软手里拿着的东西,立马又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陈随:“你……” 陈随抖开他的手,瞥了眼前面的背影,淡声警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乱说话。” 江恒笑着冲他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陈随头也没抬,随意从旁边抽过一本书翻开:“无论是什么都给我憋着,哥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江恒:“……” 还真没看出来你在忙什么。 —— 周屿森自从那天要到了阮软的联系方式后,便时不时地给她发消息找她闲聊。阮软平时虽然会把手机带在身边,但几乎不怎么玩,除了有什么正经事要打电话,所以周屿森发的消息她经常要隔好久才能看到,然后回复。 后来周屿森便换了策略,每天在她上自习课或是回家闲暇的时候,在手机上拍照问她问题——名曰,学校要考试了,他想考好一点。 他态度好,阮软也不好拒绝,每次他问什么问题,她都认认真真在草稿纸上演算几遍,然后再拍照发给他,长此以往,占用了她不少的时间。 这天的自习课,陈随照例把书本摊开放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就看到前桌的阮软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演算。 陈随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前几天的自习课他也看到她总是在看手机。他想了想,直起身扯下耳机,拿出手机点进qq。 【陈随:你tm给我悠着点。】 【周屿森:???什么意思?】 【陈随:你说呢?你追人就正经追,我把课表给你不是为了让你一天到晚瞅着空闲就给人发消息,打扰人家学习。】 39.39 购买比例未满80%,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她正想着, 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女的声音很耳熟, 阮软抬头看过去,借着路灯,发现原来是何静语。 “我的车胎坏了,车子骑不了, 陈随同学,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静语背着书包, 一脸娇羞地拦挡在骑跨在自行车上的陈随面前。 没等他回答,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 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 想到这,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陈随听完之后, 瞥了何静语一眼, 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 听到这儿, 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 何静语同学, 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 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脚一蹬,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不用了,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陈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纯牛奶。 阮软提醒他:“我让他们帮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有点烫,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这样会暖和一些。” 陈随把牛奶盒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冻得没知觉,就这么手心贴着纸盒,也不觉得烫手。 阮软继续说着话:“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开始会持续降温,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不然会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陈随抬起眼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几秒,移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和十一号,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晚上照常要晚自习。阮软跟许颜她们从外面的小饭店吃完东西回学校,正好看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随。 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卫衣,虽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很快,阮软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手机,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表情急促又不耐,没过几秒,他就把烟给掐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许颜在旁边感叹:“我靠……敢这么大摇大摆在学校门口抽烟逃课的,他陈随还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软没吭声。 到了第二天,陈随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许颜她们小声猜测,该不会是又转学了吧? 到了周五,陈随还是没有出现。 江恒猴精地从老彭那儿套了话,说他是家里有点事所以请了几天假,大家这才停止了无依无据的胡乱猜测。 最后一节课是每门课的课代表发周末要带回家做的试卷,阮软留了个心眼,每张试卷都拿了两份,折好,放进书包。 早上的时候,阮软她们三个人就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街,放学铃一打响,许颜就拎着书包跑过来叫她。 阮软应着,把座位上的书收好,跟着跑到走廊上,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到了商场,她们先是陪林夏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是周五,理发店里的人有点多,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林夏。 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聊天。 “诶,软软,你说陈随他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 阮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奶茶杯里静静流动的白色奶茶,拇指无意识地摸着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许颜小声猜测:“该不会其实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伤进医院了吧?” 阮软手上无意识地一用力,奶茶差点从吸管中飙出来,所幸她发现得及时,赶紧松了劲,才堪堪没让这乌龙的场景发生。 她松了手,小声地说:“应该不会吧。”她还记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几个想抢她钱的小混混打架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打进医院? 旁边的许颜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煞有其事地分析着:“那可不一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校门口看见他,他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软抿抿唇,没讲话。 男生弓着背坐在石板上,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书包,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头微微垂着,头发乱七八糟,衣服和裤子上也沾满了泥土,像是刚从泥潭里打了个滚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懒散又颓废。 阮软认得他身上的衣服,是城东南溪私立中学的校服。她对那所学校的唯二印象,一个是有钱,另一个,就是那个学校里的学生,打架都特别厉害。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生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阮软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额头上也破了个口子,地上一滩血迹。 阮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心里不由有点发怵,兀自犹豫一会儿,往身后的保安亭里看了看,还是从口袋里翻出半包纸巾,鼓起勇气递过去:“你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小声提醒他:“流血了。” 男生的视线从纸巾上再转到她身上,皱了皱眉,脸上始终没任何多余的表情。 阮软也没感觉尴尬,想了想,她往前跨了两步,把纸巾放在他旁边,又退回去。走了没几步,还是停了下来,“同学,你还是早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不然你家人肯定会担心的。” 知道得不到回应,阮软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小区。 而坐在石板上的男生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头冷冷一笑,一把抓过脚边的书包,掏出手机:“是我,陈随,半个小时后网吧见。” —— 国庆节很快来临,出乎阮软的意料,她母亲秦妍四号就回来了,会在家里待四天,但伴随着这个好消息一同到来的,是另一个更坏的事实——假期结束后,秦妍就要去国外出差了,而且,归期不定。 这意味着,刚上高二的阮软将要面临没人照顾的境遇。 阮软的母亲是金融风投界的商业女强人,而她父亲阮哲川却是一名政府官员,本是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相识,并很快擦出爱情的火花,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然而在后来柴米油盐的生活中,两人性格和职业上的差异渐渐凸显出来,当初恋爱的激情也被一点点磨灭,最后两人在阮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两人签订了和平离婚的协议。 阮哲川在离婚后的第二年,就被调职到邻省的z市,升职为副市长。而阮软则跟着秦妍一直在安城生活,她平时工作忙,所以就请了个保姆一直在家里照顾阮软的吃住。但这次恰好保姆阿姨因为要回家照顾怀孕的儿媳妇,辞职走了。秦妍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把阮软送到自己妹妹——秦丽家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秦妍要赶中午一点钟的飞机,阮软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行李,只把这个季节里要穿的衣服和要用的书全都收好,其余的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拿就好了。 小姨家她去过几次,大概认得路,开车过去不堵的话大概要四十多分钟,阮软算了下路程,发现小姨家离她就读的一中还要近些,坐公交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 秦丽比秦妍小五岁,两人长得很像,但性格却完全不一样,秦妍性子急,比较好强,做事风风火火,而秦丽却很温和,说话也轻轻柔柔的。而这种性格差异,在阮软和小她四岁的小表妹宋暖暖身上,再次反转。 秦妍她们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阮软被宋暖暖拉着手走在后头,刚上初二的小女孩心思活络,脑袋里鬼点子多得很,趁着前面的大人们不注意,悄悄踮起脚尖跟阮软咬耳朵:“表姐,我跟你讲哦,上个星期我家对面搬来了一个超级帅的小哥哥,真的超帅超帅的,跟小说里的男主一样帅呆了。” 阮软弯着唇笑,侧过头挺配合地问了句:“是吗?” “是啊是啊。”宋暖暖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单眼皮,桃花眼,高鼻梁,身材高挑……” 似是怕阮软不信,宋暖暖绞尽脑汁把在小说里见过的形容词给搬了出来。 阮软之前有听小姨说过,说宋暖暖自上了初中就开始迷恋起看言情小说,少女的花痴心思一日比一日活跃,甚至在今年暑假的时候开始自己开脑洞在本子上写小说。不过好在小姑娘虽然分了心思在这些事上,但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开明的小姨和小姨父也就没阻止。 40.40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被他带到身前, 不再被人挤来挤去, 甚至还有了点可以挪动的空间, 阮软‘嗯’了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站直身体, 抬头看他:“谢谢。” 陈随极淡地嗯了声,又问她在哪一站下车,得了回答后便没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许的不耐烦, 唇线紧抿, 似乎是被这拥挤嘈杂的环境弄得很心烦。 所幸, 距离下车大概还有三四站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陈随依然跟她一起上了楼。 阮软站在门口跟他道谢,谢谢他送她回家, 也谢谢他帮自己给周屿森带话。 陈随始终表情淡淡,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微塌,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脖子, 听到她说谢谢, 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阮软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 说了声再见, 然后就开门进去了。 屋里秦丽和小姨父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笑着问:“回来啦?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阮软边在门口换鞋,边回答着,“小姨,姨父,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 阮软回到房间刚把书包放下,门就被敲响了:“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回答,宋暖暖就从外面打开门晃了进来。 阮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便问:“表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暖暖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表姐,你竟然跟我们对面那个超级帅的桃花眼小哥哥是同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在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呀?” 激动的宋暖暖像机关枪似的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直接把阮软给弄懵了。 对面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是她的同学?她怎么不知道? “表妹,你说的是哪个人啊?” “就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比较高的,穿着白色卫衣,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宋暖暖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他就是之前搬到我家对面的那个小哥哥,桃花眼小哥哥啊。” “……” 原来是他。 宋暖暖显然很兴奋,一直拉着她,问一些跟陈随有关的八卦。 阮软配合着告诉了她陈随的名字,再问其他的问题,她便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等宋暖暖出去之后,阮软坐在书桌前,想起之前她被小混混拦截那一次,在巷子里偶遇陈随,随后他‘送’自己回家,十分自然地直接上了三楼。现在想想,原来那天只不过是他恰好回家,上楼之后他知道自己住这里时略微惊讶的表情,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奇妙的是,她来这边一个多月了,竟然一次都没有跟陈随碰到过,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作息时间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宋暖暖一直跟她念叨陈随长得多么多么帅,从五官到身高再到气质,几乎运用了她写小说能用到的各类形容词来形容,以至于第二天阮软到了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就往后面看,想看看他跟宋暖暖形容的样子,是不是一样的。 就在她第五次往后看时,视线正好跟刚从后门进来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早就觉得她今天不对劲的陈随看着她,淡声问:“你在看什么?” 阮软脱口而出:“桃花眼。” 陈随蹙了蹙眉:“什么?” “……没什么。” 阮软做贼心虚地转回去,背对着他,假装认真写作业,但到底做了囧事,耳朵一下就红了。 同桌刚好想问她题目,一偏头看到她红彤彤的耳朵,不禁奇怪地问:“阮软,你很热吗?” 话音刚落地,后面跟着传来了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声,阮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自己,但是到底心虚,一瞬间,本来就很红的耳朵……更红了。她抬手捂住耳朵,装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问她要问自己什么题目。 —— 晚上的第一节自习课是语文老师当班,上午的语文课正好把《陈情表》讲完,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就布置了一个作业,晚上自习课的时候默写《陈情表》全文。 于是,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大家都老实地坐在座位上抓紧时间背诵课文——除了陈随。 阮软在同桌那边最后流畅地背完全文,同桌一边把书还给她,一边感叹:“阮软,你的记性真好。” “你也很棒。”阮软笑着把书接过来,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看陈随:“陈随。”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很容易就被教室里背书的热闹声给掩盖住,但陈随还是听到了。 “嗯,有事?” 阮软指了指手里的课本,低声问:“你的课文背好了吗?等会儿上课就要默写了。” “没有。”他应得坦然,脸上的表情很淡。 “那你快抓紧时间背吧。”阮软眉皱起来,“要是默写不合格,张老师会罚抄写的。” “哦,她想罚就罚呗,关我什么事。”他用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整个人往后靠,头顶的灯打下来,将他的脸照得异常柔和。 他的学习态度太不端正,太不正经,阮软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当初孙老师的心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响起上课铃,张老师也拿着课本来到了教室。阮软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就转了回去。 张老师把书放在讲台上,清着嗓子开口:“好了同学们,相信大家都已经把课文背得差不多了,现在把课本收进座位里,拿出一本新的作业本,准备默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大家的课桌上都只剩下笔袋和一个作业本。 “好,现在开始默写,十五分钟之后每个组的小组长统一收上来交给我。” 一时间,整个教室安静得只剩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十五分钟过去,张老师让大家停笔。 阮软从座位上站起来,收了前桌几个同学和同桌的默写本,回头,就看见陈随正低着头在课桌下玩手机,而那本默写本则摊开放在课桌上——上面除了标题的‘陈情表’三个字,再无其他。 阮软几乎都能预料到张老师看到这个本子之后的反应。 本子收上去之后,张老师便让大家自主自习看书,她则坐在讲台上批改大家的默写。 一节晚自修四十分钟,前面默写和收作业本就花去了大半时间,到下课铃响,张老师的作业本才批改了一半,但该来的终究要来,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隔壁班就有个同学跑了过来,找到陈随,说张老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一直到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响前几分钟,陈随才懒洋洋地回了教室。 他把默写本随意往课桌上一扔,坐下来之后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阮软刚陪许颜从洗手间回来,走到后门口,就听到江恒在大惊小怪地叫唤:“唉哟我的哥,你也太厉害了,三个字也敢交上去,佩服佩服。诶,张灭绝刚刚叫你去是不是让你抄课文了?” “嗯。” “多少遍?” “五十。”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这事跟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五十遍!?明天交?”江恒啧啧感叹:“看来张灭绝这次是真生气了,随哥,你保重。” “滚你丫的。” …… 上课铃响,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有规定做什么,班主任老彭来教室里看了一圈之后就回了办公室。 阮软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适才去办公室时,语文老师让她监督陈随把五十遍陈情表给抄完,最后还是转过身向着后面,主动开了口:“陈随。” 他人没动,“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你先别玩手机了,快把五十遍课文给抄了吧。”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不然明天张老师会更生气的。”到时候惩罚也会跟着加重。 陈随依旧低着头,轻描淡写地扔过来一句:“没这个习惯,不抄。” 阮软想了下,说:“那你能抄几遍是几遍吧,如果抄几遍之后能把全文默写出来,这样老师也不会计较的。而且这篇课文以后的考试肯定会考,高考可能也会考,你背下来之后就不用担心考试了。” 陈随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着她,眉心不耐烦地拢在一起:“我说,你现在很闲?” 没等阮软回答,他一把将默写本推到她面前,“你要是真没事做闲得慌,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把这五十遍课文给抄了。” “……” 陈随本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她安静点别吵自己,完了也没管她是什么反应,注意力马上又转移到了手机上。 阮软刚准备再说什么,就看见陈随突然站起来,东西也没收,拎起书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41.41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周五下午上完三节课就放双休假了, 阮软跟许颜她们早先就约好了今天放学后一起去林夏家玩,因为这周轮到了许颜那组做值日,放学后, 阮软就坐在座位上边看书边等她。 许颜倒完垃圾回来,拎着书包凑到她们跟前, 神秘兮兮地说:“诶,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林夏兴奋地问:“看到什么了?快说快说。” “我看到陈随跟几个穿着南溪校服的人走在一起, 其中还有个女的,跟陈随挨得特近。不过隔得太远我看不清脸,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挽着手。”许颜压低声音,“之前不是传陈随为了个女生把人给打进医院才转学到我们这里来的吗?我感觉就是她。” “真的啊?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看看是哪样的女孩子这么幸福。” 阮软:“……” 三个人出门坐公交到了林夏家,因为提前就说好了,林夏爸爸妈妈还特地买了很多菜,弄了一桌子丰富的美食招待两个人。 吃完晚饭在林夏家又玩了会, 快九点了, 两人才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林夏爸爸妈妈还想留她们在家里睡一晚, 但耐不过两个小姑娘坚持说要回去, 最后把两人送着上了公交车, 才放心离开。 许颜比阮软先下车,过后两站, 才是秦丽家。 这一片居民区的构建和阮软家那边很相似, 但是没有保安亭, 大马路和小区楼之间有几个小巷子,晚上亮着昏黄的路灯,安静祥和,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出来散步。 可能是线路老化了,阮软走进巷子才发现有几盏灯坏了,平时很明亮的巷子,今天有点昏暗。 这个点,出来散步的人也早就回去了。 阮软拉了拉书包带子,不由加快脚步,结果刚拐过拐角,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倚着墙在抽烟。 一看就不好惹。 阮软心里发怵,揪着书包带子的手不由越撺越紧,很害怕,但是要回家必须得经过他们,手机前两天坏了没带在身上,现在也不能打电话叫小姨下来接,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小会儿,那几个男生已经扔掉烟头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问:“小妹妹,一个人啊?” 阮软下意识往后退。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另一个扯着身上的校服说:“你看,我们也是学生。” 阮软认得这是前面那条街的职高的校服,听说那所职高里的人,几乎都是在社会上混的小痞子,敲诈勒索无所不做。 “小妹妹身上有没有钱?拿出来给哥哥,哥哥们带你去玩啊。”第三个男生边说着,边伸出手要来抓她。 “没……没有。”阮软摇着头,说完赶紧转身往巷子外面跑,结果天太黑,跑了没几步,‘咚’的一声,撞上人了。 身后那几人也跟着追了上来,阮软还以为自己撞到的人是跟他们一伙的,几乎是同时,吓得尖叫起来。 直到肩膀被人扶住,头顶传来一个低淡的声音: “组长,你再继续尖叫下去,我耳朵聋了你负责?” 啊? 这个声音是……陈随? 阮软忍住将将要掉出来的眼泪,顺从地,把尖叫声给咽回了喉咙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随把她扶着站好,收回手,这才把视线转到对面几个小混混身上,“怎么?没地儿混,都开始敲诈到女生头上来了?” 打头的男生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子爱敲诈谁就敲诈谁,你他妈管得着吗?” 陈随笑了下:“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她……”他停了一下,眸光骤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管定了。” 他唇角压着,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 “操,还没有谁敢跟老子说滚这个字,老子今天要打得你跪在地上喊爷爷。”领头的男生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陈随眉目一敛,把手里的书包往阮软怀里一扔,又压住她的肩膀把人往旁边一推,跟着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人的胸口。 剩下的两个人也跟着冲过来。 阮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别人打架的场景,既担心又害怕,抱着陈随的书包挨墙站着不敢乱动,唯恐给陈随添半点麻烦。 之前听别人说,陈随打架很厉害,经常以一敌几也从来没输过,阮软今天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他是真厉害。 大概十分钟不到,三个人就全被陈随给打趴下了。 带头的那个捂着伤口,临逃走时还不忘虚张声势地威胁一句:“你……你给我等着。” 陈随不屑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走到阮软面前,眼垂着,借着不亮的灯光看到她微白的脸色,怔了下:“……被吓到了?” 阮软摇了摇头:“没。”她把书包递给他,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脸还有胳膊,轻声问:“你没事吧?” 陈随哼笑着说:“放心吧,就这么几个小混混,还伤不到我。” 他把书包提在手上,示意:“这里太黑了,我送你出去。” 阮软点点头,小小地嗯了声,跟在他旁边往前走。 穿过巷子,就到了小区楼下。 阮软停下脚步,这里灯亮,抬头才看到他下巴那儿被划了一道,红红的,出了点血。 “你下巴上出血了。”阮软温声提醒他。 陈随摸了一下,应该是没留心被其中一个男生的指甲抓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没事,小意思。” 阮软拉开书包拉链,从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递过去:“你还是贴一下吧,小心会感染发炎。” 陈随默了几秒,在“告诉她这点小伤跟他之前受过的伤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和“算了,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接过来吧”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谢了。” 阮软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刚刚帮我,还送我到楼下。”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在这里,但仍然对他的及时出现感到十分地感激。 “小事,我走了。”陈随的表情毫无波澜,准备走时,忽然又想起什么,“你身上没有手机?” “手机坏了,所以没带。” “回去让你家人给你买一个新的,以后晚回家就打电话叫他们来接,这样安全点。”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陈随淡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把书包往肩上一扔,走进了楼道。 阮软愣了愣,随即快步跟上去,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再送我上去了,现在挺晚的,你也快点回家吧。” 陈随脚步微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没搭理她,继续上楼。 阮软两只手捏着衣角,手足无措地跟着他,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楼,秦丽家门口。 而陈随,也停下了脚步。 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一层? 阮软觉得很奇怪,不过这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不过三秒,很快就消失了。 “我……到了。” 刚把手机收回兜里的陈随听了这话,才偏头看过来,扬了扬眉,下巴微抬:“你住这儿?” “嗯?……这是我小姨家,我暂时住在这里,怎么了?”阮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他送自己到了家门口,却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好奇怪。 对面的陈随像是笑了下,“没什么。” 阮软哦了声,觉得两人站这儿说话挺尴尬的,“那我进去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也赶快回家吧。”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挺多的,你记得写,再见。” “……” 陈随看着她进门关门,楼道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对面的红木门。 —— 事实证明,陈随要是会乖乖按时写作业,那他就不是陈随了。 周一早上到学校,各科课代表来收上周五放假前分发的试卷和作业本,收到陈随这儿,课代表拿起他放在课桌上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试卷和作业本,有些为难:“陈随,你一个题都没做,也要交吗?” 陈随倒是应了他名字里那个‘随’字,边玩着手里的篮球边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怎么?我没做就不能交?” 42.42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阮软端起刚刚还剩下的半杯水, 递过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不要说话了, 休息一下,等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陈随嗯了一声,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顺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让她坐。 她刚坐下没多久, 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秦丽打来的电话, 估计是看这么晚了, 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阮软在走廊上接通电话, 跟她讲明情况,说很快就回来了,自己很安全,便把电话给挂了。 输液室里很安静, 阮软走过去坐下, 陈随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没出声打扰他,手撑着下巴, 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 不知不觉, 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到再醒来时, 她正靠在陈随的肩膀上, 而刚刚还挂在那儿的吊瓶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陈随的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醒了?” “嗯。”她有些窘迫地赶紧直起身,揉着眼睛问:“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吗?” “嗯,回去吧。” “好。”阮软应着,把放在旁边的药袋拿起来,跟着他一块出了输液室。 两人回到小区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半了,阮软把手里装满药的袋子递给他,同时嘱咐着:“每种药上面都写了服药说明,你按照上面说的按时吃药,感冒很快就会好了。还有那些药膏,也要记得擦。” 陈随接过来,“嗯。”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阮软朝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去了。 陈随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也转身进门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直接躺在沙发上,手臂压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累,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里,身心俱疲。浑身难受得很,头还是疼,脑袋很沉,很重,身体也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也没有力气。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思绪混乱,像做梦似的,什么都不真切。 —— 第二天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陈随臭着脸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兀自清醒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阮软。 “你醒了啊?”阮软放下刚抬起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还好,你没事。” 早上起来的时候收拾书包,看到放在里面的男士钱包,阮软才想起来昨天交完费用,自己顺手就把陈随的钱包放进自己书包里,回来的时候也没记得还给他,还有那一沓帮他带回来的试卷,也忘记给他了。 吃完早餐之后,她回到房间用手机试着给他发了几条短信,问他醒了没。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复,阮软想到他还是病着的,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担心又出什么事,便拿着东西过来敲门了。 “睡太沉,没听见。”他像是还没醒完全,声音有些哑,但脸色在看到是她之后和缓了不少。 阮软露出个笑:“那就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明来意:“你的钱包,昨天晚上忘记还给你了,那些药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你数一下,应该对得上。还有,这些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每门课的试卷我都帮你留了一份,你有时间就做一下吧。”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伸手接,人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进来吧。” “哦。”阮软拿着东西走进去。 陈随把沙发上的毛毯搂着丢到一旁,示意她坐:“我去洗脸。” “好。”阮软在沙发上坐下,把试卷和钱包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乱成一团的毛毯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旁边。 洗手间里的陈随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打开水龙头,捧着水猛地往脸上、头上浇,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阮软收拾完毛毯,一回头,发现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直接出来了,忍不住提醒道:“你把头发擦干一点吧,不然待会儿感冒又要加重了。”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人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进洗手间里拿着一条干净的干毛巾出来,胡乱在头上擦了几下,刚刚还软趴趴的头发一瞬间又像个乱糟糟的鸡窝。 阮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清,阮软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摆设都很简单,看上去很乱很少有人收拾,更像是一个单人公寓,而不是一个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家人不跟你一起住吗?” 陈随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淡下来,敷衍地嗯了声,俨然是一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姿态。 阮软心里奇怪,但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看你这几天请假没来学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吗?” 陈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有,一点私事。” “那就好。”阮软放下心来,又安慰了他一句:“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嗯。”陈随手里捏着毛巾,头垂着,低声说了句:“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我们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陈随笑了下,没接话。这么幼稚天真的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想起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的声音。 阮软看向他,问:“你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面包或者饼干之类的。” 陈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脸,“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阮软看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红的,不过她也没仔细看,听到他说没有,便站了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陈随刚刚没有关门,她直接跑到对面,没几分钟又跑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 “给。” 陈随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拆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阮软看他一直只顾着吃面包,便帮他把吸管插上牛奶盒,递过去:“你喝点牛奶吧,不然太干了,小心被噎到了。” 陈随沉默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全然一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样子。 阮软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的很快,没几分钟,面包就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阮软问。 “嗯。”他一边应着,手里一边揉着空空的包装袋,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 她移开视线,瞥到旁边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药袋,像是一直没有人动过,他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起身端起空水杯去接了杯水,递给他。 “那你再吃点药吧,这样感冒会好得快一些。” 陈随掀起眼眸盯着她看,没伸手接。 这一次,陈随依然跟她一起上了楼。 阮软站在门口跟他道谢,谢谢他送她回家,也谢谢他帮自己给周屿森带话。 陈随始终表情淡淡,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微塌,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脖子,听到她说谢谢,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阮软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说了声再见,然后就开门进去了。 屋里秦丽和小姨父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笑着问:“回来啦?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阮软边在门口换鞋,边回答着,“小姨,姨父,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 阮软回到房间刚把书包放下,门就被敲响了:“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回答,宋暖暖就从外面打开门晃了进来。 阮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便问:“表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暖暖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表姐,你竟然跟我们对面那个超级帅的桃花眼小哥哥是同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在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呀?” 激动的宋暖暖像机关枪似的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直接把阮软给弄懵了。 43.43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没等他回答,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 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 想到这, 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 陈随听完之后, 瞥了何静语一眼, 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 听到这儿,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何静语同学, 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 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脚一蹬, 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 不用了, 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 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 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 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陈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纯牛奶。 阮软提醒他:“我让他们帮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有点烫,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这样会暖和一些。” 陈随把牛奶盒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冻得没知觉,就这么手心贴着纸盒,也不觉得烫手。 阮软继续说着话:“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开始会持续降温,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不然会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陈随抬起眼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几秒,移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和十一号,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晚上照常要晚自习。阮软跟许颜她们从外面的小饭店吃完东西回学校,正好看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随。 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卫衣,虽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很快,阮软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手机,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表情急促又不耐,没过几秒,他就把烟给掐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许颜在旁边感叹:“我靠……敢这么大摇大摆在学校门口抽烟逃课的,他陈随还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软没吭声。 到了第二天,陈随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许颜她们小声猜测,该不会是又转学了吧? 到了周五,陈随还是没有出现。 江恒猴精地从老彭那儿套了话,说他是家里有点事所以请了几天假,大家这才停止了无依无据的胡乱猜测。 最后一节课是每门课的课代表发周末要带回家做的试卷,阮软留了个心眼,每张试卷都拿了两份,折好,放进书包。 早上的时候,阮软她们三个人就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街,放学铃一打响,许颜就拎着书包跑过来叫她。 阮软应着,把座位上的书收好,跟着跑到走廊上,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到了商场,她们先是陪林夏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是周五,理发店里的人有点多,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林夏。 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聊天。 “诶,软软,你说陈随他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 阮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奶茶杯里静静流动的白色奶茶,拇指无意识地摸着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许颜小声猜测:“该不会其实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伤进医院了吧?” 阮软手上无意识地一用力,奶茶差点从吸管中飙出来,所幸她发现得及时,赶紧松了劲,才堪堪没让这乌龙的场景发生。 她松了手,小声地说:“应该不会吧。”她还记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几个想抢她钱的小混混打架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打进医院? 旁边的许颜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煞有其事地分析着:“那可不一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校门口看见他,他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软抿抿唇,没讲话。 她看着他,问:“你头现在还疼吗?” “还好。”他开口回答,声音还是哑的。 阮软端起刚刚还剩下的半杯水,递过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等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陈随嗯了一声,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顺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让她坐。 她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秦丽打来的电话,估计是看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阮软在走廊上接通电话,跟她讲明情况,说很快就回来了,自己很安全,便把电话给挂了。 输液室里很安静,阮软走过去坐下,陈随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没出声打扰他,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不知不觉,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到再醒来时,她正靠在陈随的肩膀上,而刚刚还挂在那儿的吊瓶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陈随的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醒了?” “嗯。”她有些窘迫地赶紧直起身,揉着眼睛问:“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吗?” “嗯,回去吧。” “好。”阮软应着,把放在旁边的药袋拿起来,跟着他一块出了输液室。 两人回到小区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半了,阮软把手里装满药的袋子递给他,同时嘱咐着:“每种药上面都写了服药说明,你按照上面说的按时吃药,感冒很快就会好了。还有那些药膏,也要记得擦。” 陈随接过来,“嗯。”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阮软朝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去了。 陈随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也转身进门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直接躺在沙发上,手臂压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累,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里,身心俱疲。浑身难受得很,头还是疼,脑袋很沉,很重,身体也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也没有力气。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思绪混乱,像做梦似的,什么都不真切。 44.44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陈随没有参与这场考试, 老师分发试卷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因为刚分了文理科,一到八班是理科班,九到十四班是文科班。 任课老师中除了教物理的班主任老彭, 其他几位老师对班上的学生都认不太全。 语文老师是个对待上课学习这件事比较严肃的人, 题目讲到一半时,看到在睡觉的陈随, 语调不自觉变慢,缓步走下讲台, 停在他的座位前面,背着一只手,敲了敲他的桌面, “同学, 你的试卷呢?” 陈随悠悠转醒, 眉皱着,满脸都是被吵醒的不爽:“没有。” “没有?你把试卷……”眼看着语文老师就要发脾气了, 坐在陈随前桌的江恒赶紧开口帮他解释:“老师, 他是今天刚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叫陈随。他没有参加考试,所以没试卷。” 陈随朝他看了眼, 下巴微抬, 算是感谢。 语文老师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陈随同学是吧, 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趴在桌子上睡觉。”说着,又回头看向身为语文课代表的阮软:“阮软,去办公室我的桌上拿一张空白的试卷给陈随。” “哦,好。” 办公室就在他们班隔壁,没几分钟,阮软就拿好卷子回来了。 陈随正在揉着脖子,大概是因为趴着睡了太久,脖子有点酸痛。阮软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顺手指了下老师现在正在讲哪道题。 视线里蓦地出现一只拿着卷子的手,手指又小又白,他停下动作,很淡地看她一眼,伸手接住。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解题目,教室里不算安静,而他那句几乎算是唇语的谢谢,还是清晰地飘进了阮软的耳朵里。 很有礼貌。 这是阮软真正接触他后,对陈随的第一印象。 —— 下午的课上完之后,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才是晚自修。 下课的铃声刚一打响,江恒便抱着篮球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朝向后面的陈随:“嘿,兄弟,去打篮球吗?” 陈随把书随意往课桌里一塞,跟着站起来往外走:“走。” 班上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不少,其中以江恒和于杨为首,经常在这个时候去球场打球,本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因为陈随的加入,班上一大波以前从不去看打球的女同学全都牵手结伴跑到篮球场去占据最好的看球位置,就连其他班听说了南溪的陈随转到这边的女生也陆陆续续在篮球场周围聚集了起来。 而阮软,也被林夏和许颜给拉着到球场上围观他们打篮球。 她其实很少看别人打篮球,所以也分不清什么样才算是打得好,她只是觉得,在这个球场上,穿着t恤的陈随,不散漫不颓废,身上有一种在平常看不到的认真、专注,以及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场。 一个三分球投进篮筐,周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阮软还没从耳朵快被震聋的感受中缓过来,身边的林夏用手肘捅了捅她,八卦兮兮地指着不远处,说:“诶,你们看,文科班的何静语在那儿呢。” 阮软顺着看过去,就看到把校服穿得别具一格的何静语站在最里层,目光一直紧盯着球场,脸上的激动和兴奋比谁都明显。 许颜在旁边咦了一声,说:“什么鬼,她又分手了?这次怎么不去找三班的赵宇了?搁这来看陈随是个什么意思?” 何静语初中的时候曾经跟许颜在同一个学校,两人有过一点交集,但并不熟。而且在初二下学期的时候何静语就转学了,传言说是因为她从小学一直喜欢的那个男生——也就是赵宇,就在那所学校,所以她才转过去的。 高中的时候赵宇就在她们隔壁班,有时候阮软她们在走廊上玩,还能看到何静语过来找他。赵宇那人阮软她们也接触过,性格很老实,不太爱讲话,一心只想学习,对何静语的态度呢,也是不冷不热的。 本来许颜她们还为何静语在心里抱过不平,同时也很敬佩她,觉得她竟然能专一的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还不变心,实属不易。结果后来的某次,林夏不知从哪听来八卦,说何静语其实谈过很多男朋友,每次一分手呢,就来找赵宇,自导自演地给自己塑造痴心女主的人设,下一次遇到个长得不错,或者成绩很好的男生,照样又去跟人谈恋爱了。 那时候,许颜才感叹,赵宇真的是个明白人啊。 林夏八卦兮兮地说:“哎呀,像陈随这种风云人物,她要是不凑上一脚,哪儿能甘心?信不信,她手里头拿的那瓶饮料,肯定是给陈随的。” 果然,上课前十五分钟,打球的人散场之后,其他人都在往教学楼走,而何静语挽着小姐妹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随面前,把手里的饮料递过去:“陈随同学,给你。” 虽然何静语在女生群中的口碑不好,但却很受男生的欢迎。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端正,身材也好,虽然学校里没有公开搞过选举校花校草之类的活动,但在学校的论坛里,跟她有关的讨论帖,是最火热的,追她的男生自然也不计其数。 周围一起打球的男生见状全都暧昧地哄笑了起来,挤眉弄眼地说着羡慕嫉妒之类的话。 何静语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笑容没持续三秒,就听到陈随冷淡的声音:“我不习惯喝陌生人的东西,谢谢。” 说完,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绕过她,走了。 适才特地留下来看戏的许颜意料之中地啧啧了两声,“我就说嘛,陈随要是能看上她,我许颜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林夏也在旁边附和着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陈随这个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阮软不太喜欢对别人的事发表看法,自然也不习惯幸灾乐祸,拉了拉许颜的手,摇着头说:“好了,快打上课铃了,我们回教室。” —— 目睹那天尴尬事件发生的人并不多,林夏虽然是年级里的八卦小喇叭,但她秉承的原则是只做八卦传递的中间者,从不做源头。所以这件事也并没有像其他八卦消息一样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只知道,文科班刚分手的交际花何大美人,看上了陈随,要追他呢。 虽然何静语的第一个巴掌拍在了钢板上,但她还是不停地找机会想拉近自己跟陈随之间的距离,在学校里努力制造一切可以‘偶遇’的机会,有时候还会假借找二班之前跟她关系不错的男生玩的名义,来打听跟陈随有关的事情。 陈随性格冷淡懒散,不管对谁都没有过分的热情,但他似乎有着一种天生的吸引力,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人群的中心,成为别人眼中的风云人物,加上长得帅,一举一动都有大把的人关注着。 真应了那句,真正受欢迎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陈随转来的第二周,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也出来了,相应的,要开始换座位了。 前段时间,年级组的老师和领导去开了个研讨会,回来后便琢磨着效仿另外一个省的重点高中所实行的小组学习方式,以充分发挥同学间互帮互助、提高成绩的作用。 阮软的成绩很好,在班上稳定前三,自然被委以当组长的重任。老彭按照月考的成绩把班上五十六个人分成了九个学习小组,而没有考试成绩的最后一名陈随,正好被分在了第二名的阮软组。 既然分了学习小组,排座位自然也是按照学习小组的人坐在一块的原则来安排。 大课间的休息,班长高杰从办公室拿了新排的座位表走进教室,指挥着大家开始换座位。 林夏一马当先跑到讲台上看了下座位表,很快跑下来跟阮软报备:“软软,你坐江恒那个位置。我坐那边,颜颜坐在讲台下面,唉,都隔得好远。” 阮软笑着安慰她:“没事,下课了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因为怕打扰到别的班级,所以大家搬座位的动作都放得很轻。阮软把书都收拾好,刚拿了椅子准备把座位搬过去,班长高杰忽然走过来,挺热心地说:“桌子挺重的吧,我帮你把课桌搬过去,你拿着椅子就好了。” 阮软还没来得及拒绝,高杰已经两手提着她的课桌,走了。她只好拿起椅子,跟了过去。 江恒已经搬走了,高杰帮她把课桌放下,阮软赶紧道着谢,顺手把早上带来当早餐但没来得及喝的牛奶递给他,当作一个小小的谢礼。 她这么客气,反倒搞得高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笑得憨厚腼腆。 阮软把课桌摆端正,又从桌肚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一回头,发现原本坐在江恒后桌的陈随一直没有动,人大喇喇往后靠着,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耳朵里塞着耳机,像是在听歌。 45.45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到了饭店包厢,周屿森很绅士地让女生点菜, 说这顿饭他请了, 让她们不要客气, 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颜和林夏各点了一个菜,菜单随后转到阮软手上, 阮软认认真真把菜单给看了一遍,在两个辣菜中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选了其中那道比较不辣的。选完, 她把菜单推到旁边的陈随面前,还没把笔递过去,他就伸了手过来, 点在菜单上:“这道。” 阮软一看,正是她刚刚纠结的另外一道。 她边勾边问他:“原来你也喜欢吃辣啊。” 陈随淡淡地嗯了声。 菜单被服务员拿走, 坐在阮软另一侧的周屿森起了话题聊天, 阮软听着,偶尔搭两句话,而陈随几乎就没怎么参与,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幸还有许颜和林夏两个话痨在,气氛才不至于冷下来。 吃完饭继续回图书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 周屿森因为家里有事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他拎着书包笑嘻嘻地跟阮软说下周去一中找她玩, 经过陈随旁边时, 他压低了声音,说晚上跟许志他们约好了去网吧开黑打cs,让他待会儿直接过来。 陈随点点头,应下了。 快五点的时候,许颜因为要去亲戚家吃饭先走了,林夏也接到她爸爸的电话,说正好经过市图书馆,顺路带她一起回家。 外面的天已经有点黑了,陈随一手拎着阮软的书包,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回消息。 阮软看了看他,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啊?” “嗯?”陈随一边回着消息,一边抽空看她。 阮软指指他的手机:“我看好像一直有人在找你,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没有。”他说着,也不管群里一行人疯狂的艾特,直接把群消息屏蔽,盖上手机放进了口袋。 公车很快就来了,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很空,阮软走到后面靠近后门的双人座,坐在里面的位置,陈随在她旁边坐下。 因为有个挡板,前面放脚的地方空间很小,阮软低下头,看到陈随两条腿弯曲着搭在旁边的小阶梯上,看上去有点滑稽。 她忍不住问:“陈随,你有多高啊?” 陈随偏头看了她一眼,“去年年底体检量的是一米八三,现在不知道。” 阮软脱口而出:“你好高啊。” 陈随像是笑了下,视线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你呢?” “九月份开学时量的是一米六二。” “是吗?”他挑眉,“我怎么觉得你一米六都没到。” 没等她反驳,他又毒舌地加了句:“组长,我看是你谎报身高了吧。” “……” 阮软撇撇嘴,鼓着腮帮子说:“等体育课期末考试量身高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一米六二了。” 陈随轻笑着点头:“行啊,我等着。” 他唇角弯着,勾出个显而易见的弧度,上半身往后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心情极好,眼睛里都带着细碎的笑意。 阮软奇怪地想,原来怼人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吗? —— 车子到站,两人下了车,刚走两步,阮软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一个骑着小摊车的老伯,惊喜地说:“那边有卖糖葫芦的诶,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吧。” 两人走到小摊车前,老伯明显已经认识她了,熟络地笑着说:“小姑娘,又来买糖葫芦啊?” “嗯,伯伯我要三串。” “来,拿好。” “谢谢。”阮软从口袋里摸出钱,递给老伯,顺手把三串糖葫芦给接了过来。 她把一串递给陈随:“给。” 陈随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没动。 “这个伯伯做的糖葫芦我吃过很多次,不怎么酸,甜甜的很好吃,你可以尝一下。”阮软说着,又把糖葫芦往他那边递了递。 陈随终于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接过来,视线落在她脸上:“你很喜欢吃甜的东西?” “是啊,吃甜的东西可以让人忘掉烦心的事,心情也会变得很好。”阮软剥开外面的包装纸,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你不喜欢吗?” 陈随把视线收回来,淡淡地说:“还行。” 两人走到三楼,陈随把书包还给她,两人道完别,等她进了屋,陈随在原地兀自站了会儿,把糖葫芦放进书包,转身下了楼。 到网吧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许志刚好打完一局,抬头看见他,立马叫了起来:“随哥你怎么才来?刚刚大家伙在群里一直叫你,你咋都不回一句?” 陈随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下来边开主机边道:“有点事,没看手机。” “哦哦。”许志没怀疑,看到陈随登进游戏界面,操作着鼠标和键盘把他拉进来,新的一局游戏开始了。 这个游戏他们玩了很久,但论技术和操作,还是当属陈随最厉害,基本上有他在的开局就一定会活到最后,刚刚陈随不在,他们这边就一直没有赢过,每次打到一半就全军覆没了,弄得许志很是烦躁。 现在有了陈随,他几乎carry全场,不知不觉,就赢得了胜利。 许志兴奋地按着鼠标,对陈随几乎是膜拜了:“随哥你简直就是我偶像啊,太牛逼了!” 陈随淡淡一笑,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再来。” “好嘞。”许志说着,刚准备点击开始,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提示窗口,说他余额不足,“随哥,借我十块钱,我去续一下机子。” “书包里,自己拿。” 许志把他的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糖葫芦:“诶?随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怎么买糖葫芦了?该不会是特地带给我吃的吧?” 说着,他还把糖葫芦给拿了出来,准备去撕外面的包装袋。 陈随骤然停了动作侧头看过来,冷声喝道:“放回去。”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周屿森也从外面回来了,见状,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了这是?游戏打输了?” 许志顺坡而下,笑着把东西给放了回去:“随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啊。” 陈随没接话,但脸色也缓了下来。 周屿森拍了拍许志的肩,回头看了眼陈随,又看了看旁边的书包,停了几秒,跟着也在另外一台机子前坐了下来。 —— 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很快就全部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题目太难还是怎地,阮软的年级排名退了几个名次,正好挂在前十的尾巴上,而陈随却意外地上升了十几名,加上他交上来的作业也不是往常的空白,以至于每门课的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都夸了他几句。 下课后,江恒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行啊,你这是要开始转性了?” 陈随毫不客气地用手肘将他撞开:“滚你丫的。” 江恒笑着假装吃痛地弯了下腰,玩闹过后,终于恢复正经,跟他聊起自己听来的八卦:“对了,过段时间学校要元旦汇演,咱们班的阮软同学也有个节目要上台呢。” 陈随手里正在转着球,闻言顿了顿,“什么节目?” “跟隔壁一班的楚彬表演吉他弹唱英文歌《yesterday once more》。” “楚彬是谁?” 江恒从他手里抢过球,一边转一边说:“全年级估计也就只有你不认识他,他是我们年级的理科第一,而且才艺双全,不仅博览群书,还学过钢琴,吉他好几种乐器,关键人性格也好,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正在这时,阮软跟许颜她们正有说有笑地从前门进了教室,陈随头微偏,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难怪这段时间好多次自习课都不见她的人影,原来是忙着跟人排练节目去了。 他转回头,抿了抿唇,表情若有所思。 晚上第二节晚自习,阮软照样不在教室。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江恒提前溜出教室去上厕所,陈随跟着起身也出去了。 江恒上完出来,正好看到在洗手台前洗手的陈随。 洗完手,两人一并往外走,江恒嘿嘿笑着抬起胳膊搭在陈随肩上,问:“随哥,去不去小卖部买吃的?” 46.46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数学老师冷哼着看向他:“你在教室里, 他在教室外,你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了?” 江恒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 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 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刚进去, 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 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老彭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平常对每位同学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不会因为成绩好坏而对谁偏心, 偶尔会为了整顿班级风气严厉一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班上的同学们好。 阮软走过去时,正好听到老彭说:“陈随这孩子, 本性不坏, 而且脑袋瓜子也挺灵泛挺聪明的,就是青春期叛逆了点……”话说到这儿, 才看到阮软, “阮软, 有事吗?” 阮软:“老师,我来拿表。” “哦,对。”老彭从抽屉里把表拿出来递给她,与此同时,嘱咐道:“阮软,你成绩好,又是陈随的组长,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以后替老师多在学习上帮帮他,多监督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听话,你就来告诉老师,可以吗?” 语文老师也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特别是语文,他上语文课完全都不听讲,我看这样下去,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阮软手里捏着表,听着,然后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睡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的陈随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打着哈欠准时醒来,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远处江恒扔过来的篮球,拉开椅子转着球走了。 体育课很随意,老师先让同学们集合,做一做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又让体育委员于杨带着大家围着篮球场跑了两圈,之后就解散任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基本都去打篮球打羽毛球了,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要么在篮球场旁边看陈随打篮球,要么坐在大树底下聊天。 阮软性格安静内敛,平时在班上话也比较少,跟谁关系都差不多,但玩得最好的就只有许颜和林夏两个人。 解散之后,许颜和林夏就挽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吃。三个小姑娘买完东西,又手挽着手到操场旁边找了块地坐下来,边吃零食边聊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颜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林夏跟着站起来也要去,阮软就提着零食袋子站在洗手间外面不远处的大树下等。 最近天气变凉了一些,阮软天生体寒,格外怕冷,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生病,于是早早地换上了冬季校服。 阮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颜她们出来,正想找个地儿坐一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喵呜’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纯白色的流浪猫,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样子,朝着她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又一声。 阮软小时候就被教育要友善对待小动物,加上自己也很喜欢小猫咪,看到这小东西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想了想,从袋子里拿了根火腿肠,拆开包装放在地上,小声地招呼它。 躲在大树后面的猫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飞快地奔了过来。 吃完一小截儿火腿肠,猫咪忽然又冲她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走,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阮软不明所以,但出于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猫咪最后把她带到学校围墙附近,阮软顺着看过去,发现在墙根旁边有个小窝,小窝里有一只断了条后腿的黄□□咪,正喵呜喵呜的叫着。 阮软赶紧又剥了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放过去。 黄猫起初警惕地冲她嘶叫,后来发现她似乎没有恶意,才试探地,扒拉过火腿肠吃了起来。 白猫相对就比较亲近了,一边吃,还一边亲昵地用头去蹭她的手。 手掌下的小东西毛绒绒的,阮软摸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树枝被扔在了她脚边,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嘿,同学。” 阮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坐在围墙上,一条腿垂下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阮软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男生说着,动作利索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阮软看得心惊肉跳,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的高度,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下来,也不怕摔伤。 不过显然,这在男生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又继续对着阮软笑得灿烂:“我叫周屿森,你叫什么?认识一下,我们交个朋友啊。”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没等周屿森反应过来,转身直接跑走了。 “诶?你跑……”什么。 周屿森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极了,难道他长得很像坏人吗?明明这么帅,这小姑娘怎么跟其他见到他的女生反应不一样呢? 伤心地叹了口气,周屿森摇了摇头,手插着兜,也走了。 —— 阮软回到操场,正碰上到处找她的林夏和许颜,两个人一看到她,瞬间松了口气:“软软,你跑哪儿去了?我和夏夏上完厕所出来没看到你,在教室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都准备去找老师了。” “我没事。”阮软摇摇头,解释着:“刚刚等你们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流浪猫,就过去给它喂了点吃的,让你们担心了。” 许颜说:“你没事就行,来,快把刚刚买的酸奶拿出来喝。” 说着,接过阮软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酸奶盒。 林夏推了推两人的肩膀,示意她们看篮球场:“诶诶诶你们看,那个男生是谁啊?……好像不是咱们班的。” 阮软顺着望过去,虽然隔得不算近,但还是认出来,就是刚刚翻墙进来的那个叫周屿森的男生。 许颜边喝酸奶边说:“感觉有点眼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上周五从南溪来找陈随的一群人里好像就有他。” “这么说是陈随的好哥们咯?”林夏一脸花痴地感叹:“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我觉得这个男生长得比陈随还要帅。” 阮软想了下,有吗?如果真要她选的话,她还是觉得陈随长得比较好看。 而在篮球场上,周屿森一边拍着球,一边问陈随:“问你件事,那边那个女生……”他朝阮软站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是你们班的吗?叫什么名字?长得挺可爱的啊。” “谁?”陈随皱着眉看过去,“哦,是我们班的,名字我忘了。” “……”周屿森无语望天,把球传给他,转而又拉着旁边的江恒追问。 江恒:“她叫阮软。” “阮软?这名字好听,跟她的人挺配。”周屿森认真地评价着。 “是啊,她算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性格乖巧安静,长得也好看。”江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说完,想起什么,又去揶揄陈随:“不过陈随你也太牛逼了吧,人阮软在你前面坐了这么久,还是你组长,你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周屿森倒见怪不怪:“这很正常,他之前在我们南溪,高一一年过去,班上二十个女生就认识两三个。” 陈随冷着脸一个球扔过去:“就你他妈话最多。” 周屿森灵活躲开,趁着旁边的人跑去捡球的间隙,凑到正在喝水的陈随身边,一脸兴奋地说:“说实话,阮软这种软萌的女孩子我最喜欢了,而且这妹子还很有爱心,我决定要追她了。”他宣誓般讲完,又不怀好意地去看陈随:“既然你跟她坐这么近,那正好,帮一帮兄弟,平时多照顾她一下,怎么样?” 在陈随还没转学之前,周屿森和陈随在南溪的校草榜上并列第一,但周屿森的受欢迎度却要比陈随高。因为陈随性格冷,能跟他走得近的人少之又少,喜欢他的女生对他都是抱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态度,平时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都要鼓足勇气,更别提说跟他告白了。但周屿森就不一样,他为人玩世不恭,跟谁都能搭上一点关系,尤其在情场上,更是个老手,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加上他那张帅脸,追一个中一个,但无一例外的是,只要他的新鲜感一过,不管女生是什么心情,他都会立马甩手走人。 47.47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许颜本身性格比较外向,加上平时跟江恒闹得多, 也听他说过, 其实陈随只是表面看上去比较难接近而已,真正相处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于是,她主动开口打了招呼:“陈随,你也来了。” 林夏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陈随点点头, 算是回应。 周末来图书馆学习的学生很多, 四个人找了一圈, 才在角落里找到座位坐下。 陈随这才把书包还给她,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几张孤零零的试卷。 对面的许颜和林夏对视两眼, 憋住没笑,还真是‘来做作业的’。 阮软的试卷已经做完了一大半, 就只剩一张生物和一张英语没做,她想了想, 小声对他说:“你先做生物吧, 我们一起做,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陈随嗯了声,从一沓试卷中抽出生物试卷, 摊开, 开始看题目。 图书馆很安静, 除了翻书的声音, 就是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阮软写完前面,翻页时,余光无意间瞥到旁边陈随,他眉头紧皱,明显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再一看他的试卷,只写了几个选择题,其中有一半还都是错的。 阮软放下笔,从书包里翻出生物辅导书,翻开到遗传这一章,“这张试卷上全是遗传的题目,你可以参考这上面的知识点来做,会比较容易一点。” 陈随扫了眼她的试卷,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把书接过来,垂下眼没再看她。 阮软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好像气氛突然一下就变得有些奇怪。她收回手,没再多想,低头继续写试卷。 写完生物,阮软往旁边瞟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拿出英语试卷继续做。刚把完形填空做完,对面的许颜用笔在她面前轻轻敲了敲:“软软,我和夏夏去买奶茶,你要喝什么?我们给你带。” “一杯乌龙奶茶吧。” “陈随你呢?” 陈随似乎是很烦躁,头也没抬,直接扔过来一句:“不用。” 许颜跟阮软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许颜就明白过来了,拉着林夏轻手轻脚地走了。 阮软低头去看阅读理解,看了两遍,还是没忍住,扭头去看陈随。 他已经翻了页,在做后面的大题,阮软看到,是一个有点难度的计算遗传概率的题目。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道题不会做吗?” 陈随侧头看过来,正对上她清亮温和的目光,握住笔的手紧了又紧,最后点点头,把试卷往她那边推,示意她给自己讲解。 阮软刚刚才做完这些题,记忆深刻,拿过草稿纸,便认认真真地给他讲了起来。 陈随上次就注意到了,她的字端端正正,很像是书本上被印刷出来的字体,写出来的解题方法,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等她讲完,陈随也听懂了,看着草稿纸上她的演算过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原来这么简单的吗?可是为什么他刚刚看了十几分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阮软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道:“遗传这一块其实是挺难的,你以后多做一点题,慢慢来,肯定会学好的。” 陈随的脸色缓了几分,嗯了声,直接又把试卷翻到前面,阮软这才发现,原来他前面好多题目都是直接跳过的…… 她把草稿本翻到空白处,开始从头给他讲解。 像是怕他会跟不上,听不懂,阮软讲得很慢,每次讲到关键的地方,便停下来,问他前面有没有听懂。陈随听着听着,注意力不自觉就被她头顶毛茸茸的碎发给吸引住了,往下,是她被空调暖气吹得微微泛红的小耳朵,像一只小白兔,让他生出一股想去摸一摸的冲动。 讲完最后一个填空题,阮软把试卷还给他,说后面的大题比较难,让他先做其他科目的试卷。 正在这时,阮软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短信。 陈随抽出数学试卷,见她一直在看手机,没忍住,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出来:“你在看什么?” “嗯?”阮软回头,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明白了,“哦,是周屿森,他问我在哪里。” 陈随不经意拧了拧眉,“他要来?” “嗯,他说他们下周要考试,正好有题目不会,过来问我。” 陈随沉默地看着她,几秒后又移开,这种鬼话,也只有她会信。 —— 几分钟后,许颜和林夏终于买好奶茶回来了。没一会儿,周屿森也背着书包过来了。 看到陈随也在,他还挺高兴,毕竟他跟阮软她们并不算太熟,但是如果有个中间人在场,那就好办多了。 周屿森在阮软右手边的空位坐下,笑嘻嘻地先跟对面两愣住了的女孩打招呼,然后掏出习题册,有模有样地把它推到阮软面前,指着上面被圈起来的几个题,问她怎么做。 陈随也正在做数学,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陈随却觉得这声音像是一只只蚊子似的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嗡嗡嗡,连带着这些不会的题,搅得他心烦气躁。 他偏头往旁边看了眼,不知道周屿森说了什么,阮软微微笑了一下。陈随收回视线,扔掉笔,直接起身走了。 正在讲悄悄话的林夏和许颜被他吓得一愣,奶茶都忘记喝了。 阮软讲完题目,转过头才发现陈随不见了,她抬头看向对面,许颜摇摇头,小声猜测:“可能去上厕所了吧。” 阮软哦了声,拿起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没一会儿也站了起来。 奶茶喝多了,得去上厕所。 洗手间和阅览室隔了一个走廊,中间还会路过楼梯。 阮软出去的时候急着上厕所,走得快没注意,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回阅览室时,才看到站在楼梯口旁边窗户的陈随。 窗户开着,他弓着背,头微低着,双手撑在窗台上,其中一只手里还夹着只绕着的香烟。 阮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陈随。” 陈随转过头,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手上,“出来上厕所?” “嗯。”阮软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犹疑着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嗯?”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烟,“好像你们男生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抽烟。” 陈随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反问她:“谁告诉你的?” “我爸爸以前就是这样,心情很烦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躲起来抽烟。” 他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躲起来?怕被你妈发现?” 阮软摇摇头:“不是,我五岁那年生了一场病,肺不好,闻不了烟味。” 陈随愣了下,下意识把烟头给摁灭了。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继续说:“我爸爸后来也把烟戒了,陈随,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还是少抽点,题目做不出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学,很快就可以跟上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身体健康要更重要了。” 陈随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变得越来越深,他喉咙发痒,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阮软却把他的沉默解读成另外一种意思了:“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嗯?”陈随皱眉表示不解。 阮软无意识地搓着手指,抿着唇说:“你上次说,我对谁都很热心。” 陈随愣住,没想到当时随口说的一句揶揄竟被她解读成‘嫌弃她多管闲事’的意思。其实那时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无论谁找她帮忙,问她问题,她都能那么耐心地去给对方解答,好像永远都不会觉得麻烦或是不耐烦。 从小到大,他也见过许多学习成绩很好的人,他们或多或少也会教别人做题,但基本都止于这一个题目,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她这样,真心诚意地为对方去思考,讲一个题,她能把相关的知识点都给你列出来,然后教你,应该怎样才能把这些知识更好的掌握。 就连像周屿森那样打着学习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地‘骚扰’她,她竟然也信了,每次都认认真真地把题目做出来,然后写很详细的步骤给他。 也不知道是该骂她傻,还是夸她天真可爱。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微低着头看她,声音很轻:“你信吗?” “信啊。”她点头。 陈随看了她两秒,突然撇过头,勾着唇笑了,吐出一个字:“傻。” 阮软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脸,目光比刚才要温和了几分:“进去继续写作业吧。” 陈随没有参与这场考试,老师分发试卷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因为刚分了文理科,一到八班是理科班,九到十四班是文科班。 48.48 购买比例未满80%,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阮软也配合着点头, 挺正经地说:“嗯, 你不是。” 陈随淡笑着别开眼, 轻轻吐出三个字:“谎话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着玩笑, 气氛也变得十分轻松,那边江恒正在艰难地捣鼓吉他, 这些天排练的时候,阮软也跟着楚彬学了会儿吉他, 知道点基本知识,看看看着,没忍住,指出了他一个小错误。 江恒按她说的改正过来,弹了下, 音准果然正确。快要打上课铃了, 江恒帮着楚彬一起收拾吉他, 陈随跟在阮软身后走出教室,快到楼梯拐角处时,他突然问:“你喜欢弹吉他?” “还不错,不过我不会弹, 楚彬挺厉害的, 弹得很好听。” “有多好听?”陈随淡淡反问。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刚刚没听到吗?” “听了, 一般。” “……” 说得跟他是什么专家一样。 阮软也没跟他争辩, 她对吉他不懂,对她来说,只要音律音准对了,就很好听,更何况别人弹得好不好,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 晚上回到家,陈随洗完澡出来,湿着头发走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从里面翻出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吉他,他试着弹了几下,才发现多年不碰,早已有些生疏了。 他抿了抿唇,想到什么,莫名有些烦躁,把吉他放回原地,点了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 时间一晃到了平安夜,正是周五。 学生时代,大家都对西方盛行的平安夜圣诞节很热情,平安夜互相送苹果也成了一个小习俗。 阮软早上刚到教室,就发现陈随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还有几个被包装盒包装得很完美的小礼盒,里面估计也是装的苹果。 果然受欢迎的人就是不一样。 下了早自习之后,同学们开始互送苹果。 许颜和林夏也拿着红红的苹果过来给她。 阮软也从自己带的苹果中翻出两个最好的送给了她们,她俩前脚刚走,班长高杰后脚就过来了,手里也拿了个苹果,递给她:“阮软,给你。” 阮软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谢谢。”而后又从书包拿出自己带的,还礼给他:“给你一个,我自己买的。” 高杰有些惊喜地接过来,憨厚地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宝贝似的拿着苹果回了座位。 陈随桌上那一大堆苹果早在他刚进教室没多久的时候,就被他交给江恒去处理了。他不喜欢吃苹果,也不喜欢过这种无聊透顶的节日,看到班上的人满教室地转悠互换苹果,只觉得这个行为傻逼极了。 但是看到阮软送给高杰一个苹果,他皱着眉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前面那个身影还是没点动静,一直在认真做作业,心里立马不平衡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下她的马尾:“喂,组长。” 阮软捂住脑袋扭过头来:“怎么了?” 陈随抬起下巴指着她桌肚里的书包,漫不经心地说:“你带了那么多苹果,其他人都分了,就不送我一个?” “啊?”阮软愣住了,下意识说:“我看你已经收到挺多苹果了,怕太多了你会吃不完。” 陈随只听着,也不说话。 明明是很正儿八经的解释,可是被他这么盯着,竟然让阮软生出一种自己在故意推脱找借口的错觉。她怕越描越黑,索性闭上嘴,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最后一个苹果,递给他:“送给你,平安夜快乐。” 陈随却没马上接,淡淡地看着她说:“我没苹果给你。” “没关系呀,我送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还我一个苹果。” 陈随这才松开眉,伸手把苹果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平安夜快乐。” 第一节课下课后,阮软拿了个苹果准备去洗,陈随叫住她,把桌上唯一的苹果塞到她手里:“帮我一起洗了。” 语气十分自然。 阮软洗完苹果回来,一个给他,一个自己吃了,讲台边的许颜招手叫她说有题目问她。 她刚走,江恒就从后门进来了,看到陈随在吃苹果,惊得脸都歪了:“你丫不是说不喜欢吃苹果吗?这谁送给你的啊?直接就吃上了?” 陈随瞥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你管我?” “哟,得得得,我不管你,你吃你吃,吃多少都没关系。”江恒笑嘻嘻地说完,转了会儿球,又扭头看他:“不是,我怎么感觉随哥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陈随手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咬着苹果:“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江恒认真地思考着:“就是觉得吧,你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随吃下最后一口苹果,随手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说不出来就证明是你想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恒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他今日的猜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周五下午三节课上完就放假了,陈随没有回家,放学之后就直接去了网吧,跟许志他们会和。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屿森还没有出现,陈随扭头问许志:“周屿森呢?他不来了?” 许志一脸神秘的笑:“随哥你不知道啊?森哥他约了未来森嫂去看吃饭看电影了。今天平安夜这么好的日子,森哥没有点行动怎么行呢。” 陈随猛地抬起眼盯住他:“你说什么?” “森哥约未来森嫂去看电影了啊。” “他约到人了?” “对啊,电影票还是我下午逃课出来排队帮他买的呢。” “电影几点?” “七点半的。”许志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现在他们应该在吃饭。” 陈随抿着唇没说话,拎起书包直接起身走了。 许志在后边喊:“随哥,你干嘛去啊?饭不吃啦?” 陈随头也没回:“不吃了,有事。” 外面天已经黑了,陈随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路边,风一吹过,才感觉有点冷。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电影院的名字,随后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存阮软的手机号,正在这时,手机进了电话。 是顾黎璃打来的。 他皱着眉接通:“喂?” “你现在在哪?”顾黎璃问。 陈随没回答,“有事?”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叫你一起去看电影,去吗?” 陈随一口回绝:“没兴趣,不去。” “那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玩,无聊死了。” “我有事,你去找许志他们吧。”他报了个地址,没等顾黎璃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顾黎璃:??? 这家伙,有情况啊。 陈随找到江恒的号码拨出去,电话一通,没等那头开口,直接扔过去一句:“把阮软的手机号告诉我。” 那头江恒正跟人在家里打牌,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谁的手机号?” “阮软。” 江恒莫名其妙:“你要她手机号干嘛?” 陈随随口扯了个理由:“有点事要问她,你到底有没有?” 江恒听他语气这么正儿八经的,还以为真有什么正事呢,“我没有啊,不过许颜肯定有,我帮你问一下她。” “好。”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江恒就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陈随回了句谢谢,旋即把号码存下来,拨了出去。 接到电话时,阮软正在饭店大厅门口的等候区等周屿森结账。 其实周屿森说要请她吃饭的时候,她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直接拒绝了,但耐不过他一直说因为她的帮助,所以才让他上次考试完成绩进步了很多,说什么一定要谢谢她,阮软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本以为吃完饭就可以回家,结果刚刚吃完饭,周屿森却又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说请她看电影。 阮软其实不太习惯单独跟男生出来玩,但他又说电影票都已经买了,而且电影院就在旁边,不去看的话就白白浪费了两张电影票,实在是很可惜。 阮软这时才有些感觉自己像是被套路了。 她坐在沙发上,一直在思考周屿森这么做的原因,正在这时,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听到那边的声音,才发现原来是陈随。 “陈随?” “是我。“陈随开门见山:“你在哪?” “我吗?我在外面玩。” “电影院?” “你怎么知道?”阮软很惊讶。 “哪个电影院?” 阮软毫无怀疑地告诉了他,没想到真和他猜的是同一家。 “不过我还没过去。”她这才想起了正事:“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49.49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她看着他, 问:“你头现在还疼吗?” “还好。”他开口回答,声音还是哑的。 阮软端起刚刚还剩下的半杯水, 递过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不要说话了, 休息一下,等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陈随嗯了一声, 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顺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让她坐。 她刚坐下没多久, 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秦丽打来的电话,估计是看这么晚了, 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阮软在走廊上接通电话, 跟她讲明情况, 说很快就回来了,自己很安全,便把电话给挂了。 输液室里很安静, 阮软走过去坐下, 陈随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没出声打扰他,手撑着下巴, 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 不知不觉, 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到再醒来时,她正靠在陈随的肩膀上,而刚刚还挂在那儿的吊瓶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陈随的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醒了?” “嗯。”她有些窘迫地赶紧直起身,揉着眼睛问:“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吗?” “嗯,回去吧。” “好。”阮软应着,把放在旁边的药袋拿起来,跟着他一块出了输液室。 两人回到小区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半了,阮软把手里装满药的袋子递给他,同时嘱咐着:“每种药上面都写了服药说明,你按照上面说的按时吃药,感冒很快就会好了。还有那些药膏,也要记得擦。” 陈随接过来,“嗯。”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阮软朝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去了。 陈随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也转身进门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直接躺在沙发上,手臂压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累,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里,身心俱疲。浑身难受得很,头还是疼,脑袋很沉,很重,身体也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也没有力气。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思绪混乱,像做梦似的,什么都不真切。 —— 第二天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陈随臭着脸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兀自清醒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阮软。 “你醒了啊?”阮软放下刚抬起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还好,你没事。” 早上起来的时候收拾书包,看到放在里面的男士钱包,阮软才想起来昨天交完费用,自己顺手就把陈随的钱包放进自己书包里,回来的时候也没记得还给他,还有那一沓帮他带回来的试卷,也忘记给他了。 吃完早餐之后,她回到房间用手机试着给他发了几条短信,问他醒了没。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复,阮软想到他还是病着的,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担心又出什么事,便拿着东西过来敲门了。 “睡太沉,没听见。”他像是还没醒完全,声音有些哑,但脸色在看到是她之后和缓了不少。 阮软露出个笑:“那就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明来意:“你的钱包,昨天晚上忘记还给你了,那些药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你数一下,应该对得上。还有,这些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每门课的试卷我都帮你留了一份,你有时间就做一下吧。”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伸手接,人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进来吧。” “哦。”阮软拿着东西走进去。 陈随把沙发上的毛毯搂着丢到一旁,示意她坐:“我去洗脸。” “好。”阮软在沙发上坐下,把试卷和钱包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乱成一团的毛毯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旁边。 洗手间里的陈随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打开水龙头,捧着水猛地往脸上、头上浇,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阮软收拾完毛毯,一回头,发现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直接出来了,忍不住提醒道:“你把头发擦干一点吧,不然待会儿感冒又要加重了。”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人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进洗手间里拿着一条干净的干毛巾出来,胡乱在头上擦了几下,刚刚还软趴趴的头发一瞬间又像个乱糟糟的鸡窝。 阮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清,阮软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摆设都很简单,看上去很乱很少有人收拾,更像是一个单人公寓,而不是一个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家人不跟你一起住吗?” 陈随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淡下来,敷衍地嗯了声,俨然是一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姿态。 阮软心里奇怪,但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看你这几天请假没来学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吗?” 陈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有,一点私事。” “那就好。”阮软放下心来,又安慰了他一句:“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嗯。”陈随手里捏着毛巾,头垂着,低声说了句:“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我们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陈随笑了下,没接话。这么幼稚天真的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想起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的声音。 阮软看向他,问:“你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面包或者饼干之类的。” 陈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脸,“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阮软看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红的,不过她也没仔细看,听到他说没有,便站了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陈随刚刚没有关门,她直接跑到对面,没几分钟又跑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 “给。” 陈随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拆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阮软看他一直只顾着吃面包,便帮他把吸管插上牛奶盒,递过去:“你喝点牛奶吧,不然太干了,小心被噎到了。” 陈随沉默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全然一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样子。 阮软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的很快,没几分钟,面包就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阮软问。 “嗯。”他一边应着,手里一边揉着空空的包装袋,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 她移开视线,瞥到旁边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药袋,像是一直没有人动过,他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起身端起空水杯去接了杯水,递给他。 “那你再吃点药吧,这样感冒会好得快一些。” 陈随掀起眼眸盯着她看,没伸手接。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刚进去,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老彭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平常对每位同学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不会因为成绩好坏而对谁偏心,偶尔会为了整顿班级风气严厉一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班上的同学们好。 阮软走过去时,正好听到老彭说:“陈随这孩子,本性不坏,而且脑袋瓜子也挺灵泛挺聪明的,就是青春期叛逆了点……”话说到这儿,才看到阮软,“阮软,有事吗?” 阮软:“老师,我来拿表。” “哦,对。”老彭从抽屉里把表拿出来递给她,与此同时,嘱咐道:“阮软,你成绩好,又是陈随的组长,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以后替老师多在学习上帮帮他,多监督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听话,你就来告诉老师,可以吗?” 语文老师也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特别是语文,他上语文课完全都不听讲,我看这样下去,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阮软手里捏着表,听着,然后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睡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的陈随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打着哈欠准时醒来,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远处江恒扔过来的篮球,拉开椅子转着球走了。 体育课很随意,老师先让同学们集合,做一做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又让体育委员于杨带着大家围着篮球场跑了两圈,之后就解散任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50.50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旁边的许颜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人家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啦?” “我当然知道,才没有这么蠢。” …… 学校前门口有一家当地特色米粉店,因物美价廉, 又是老牌子,一直深受学生们的喜爱,经常刚下课几分钟, 店里就挤满了人, 进都进不去。 今天难得提前下课,趁着没什么人, 三个人赶紧抢占先机进了米粉店,刚点了吃的坐下来等,门口又进来几个男生。 “老板, 来两碗牛肉酸辣粉。” 是她们班的江恒和于杨。 江恒点完东西, 回头看见阮软她们几个,立刻嬉笑着打招呼:“诶, 你们也来这里吃粉啊。” 他抱着篮球走过来, “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 许颜抬抬眉毛:“想跟我们拼桌啊?叫我一声姐就让你们坐。” 上次分学习小组的时候, 许颜恰好跟江恒在同一组, 排座位时又成了同桌, 许颜这人性格大大咧咧, 活泼外向, 江恒呢, 也是个不□□分的主, 两人没几天就混熟了,下课总是拌嘴互怼。 自从前两天许颜无意中得知江恒比自己小了三个月,她便总是拿这个梗来膈应他,让江恒叫她姐。 每每这个时候,江恒就会回她一句‘小矮子’,而这次,也豪不意外,叫完,就跟于扬一起坐在了她们对面。 许颜立马炸毛,撸起袖子就要上去跟他‘干架’:“江恒你个王八蛋,叫谁小矮子呢?” 而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店老板端了两碗米粉过来,“你们的青菜肉丝粉和鸡蛋火腿粉。” 旁边的阮软拉了拉她的胳膊:“好了,你消消气,先坐下来吃东西吧。” 许颜皱起鼻子冲江恒‘哼’了一声:“姐姐我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另外三碗也很快端上来,江恒吃了几口,想起件事:“对了,你们是不是没加qq班群?我在里面没看到你们三个。” 三人一同摇头:“什么班群?” 于杨插嘴道:“前两天学委建了个班群,说方便大家交流。” 旁边的江恒把手机掏出来,找到群号给她们看:“你们加吧。” 阮软的手机放在教室里没带出来,便让已经加进去的许颜拉一下自己,等会回了教室她再同意。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五个人吃完付了钱,又一起去操场散了会步,才回到教室。 阮软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刚同意许颜拉她进群的申请,林夏便从后头探了个头过来:“软软,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给我玩一下好吗?我的小说还有一点没看完。” 阮软把手机递给她:“那你小心点,别被老师抓到。” 林夏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可有经验了。” 话音刚落,老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前门口。林夏吐吐舌头,赶紧把手机藏在口袋里,跑回了座位上。 晚自习陈随果然没来,年级组长来巡查的时候又站在教室后门口跟老彭念叨了几句,写作业的阮软听着,等他们走后,忍不住停了笔往后桌看。 想起上次老彭说让她多监督陈随的话,她是不是应该找机会跟他说一下? —— 两节自习课过去,林夏拿着手机又跑了过来:“软软,你的手机是不是坏了呀?我刚刚玩到一半突然黑屏,怎么按都没用。” “又坏了?”阮软接过手机,试着按了按电源键,又把电池拆下来重新安上去,还是没反应。 “我记得你这个手机用好久了,也坏了好多次,软软,我看你也别拿去修了,干脆直接换个新的吧。”林夏撑着下巴给她提议:“我上次跟我妈妈去逛街,看到一款新手机,超级好看,翻盖的,要不是我去年才换的手机,肯定就要它了,软软,要不你去买这个吧。” 林夏说的在理,这部旧手机她从初中开始用,修也修了好多次,看来是真的要淘汰掉了,“嗯,周末我叫我小姨带我去看看。” 林夏笑得灿烂:“那等你买了,要借我玩一下。” “好。” —— 晚上回去,阮软就把这事跟秦丽说了,正好宋暖暖也想去买东西,于是说好,周六带两个孩子一起去逛街。 阮软回到房间,把坏手机放进抽屉里,洗漱完便关灯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本来一切如常,只是在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却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阮软跑完操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放了杯奶茶和一盒小蛋糕。 起初阮软以为是谁买了临时放在她桌上忘记拿走,结果等到上课铃响,都没人来拿。 下课后,林夏和许颜就八卦地凑了过来,“哎呀,终于出现个有眼光的敢大胆追求我们家可爱的软软了,我就说嘛,软软这么漂亮,性格又好,追你的人要排队到楼梯口了。” “颜颜你别乱说。” “又是奶茶又是蛋糕,我觉得颜颜说的没错,这个人肯定是要追你啊。”林夏一脸羡慕。 许颜摇头晃脑地说:“来来来,让我们猜一猜送东西的到底是谁。” 林夏也配合着趴在桌上,视线在教室里的男生们身上转来转去。 阮软整个人都尴尬死了,生怕两个没谱的人等一下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拉着两人的胳膊,小声说:“你们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都要烦死了。” 许颜知道她是真害羞,笑了笑,连声应道:“好好好,不开你的玩笑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许颜却悄悄跟林夏递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心中都有了个猜测。 谁啊? 班长高杰呀。 阮软在这方面反应迟钝,感觉不出来,可她俩不同,整日看小说听八卦,之前高一的时候就发现高杰总是喜欢找阮软讨论问题,经常阮软做什么事情,他也会主动过来帮她一下,要不是对阮软有意思,她俩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阮软不喜欢喝奶茶,加上又被林夏和许颜两人调侃,更是不敢吃,怕吃了就跟送东西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最后奶茶和蛋糕全都进了林夏和许颜的肚子里了。 阮软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第二天又有一大袋零食出现在课桌上,显眼得每个从后门进来的同学都忍不住朝她这边看。 许颜朝她挤眉弄眼,阮软登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 为免事态继续发酵,第三天课间跑操时,阮软以肚子痛为由找于杨请了假,而后躲在讲台边,看送东西的人到底是谁。 等了几分钟都没人,阮软以为对方终于放弃,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从后门走进来,然后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她座位上。 阮软赶紧站起来:“你是谁啊?”她跑过去把男生拦住:“这两天的东西都是你送的?” 男生支支吾吾,只说是帮别人的忙,但无论阮软怎么追问,他都不肯说到底是在帮谁。 阮软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为难他,把桌上的东西递给他,让他带走,以后也别再送了。 男生说什么也不肯接,推让间不小心脱口而出了一句:“要是让森哥知道我把东西拿回去了,那我会被他骂死的。” 森哥? 是……周屿森? 男生自知说漏了嘴,赶紧趁着阮软没反应过来,拔腿跑走了。 后来林夏和许颜知道这件事,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是他叫人送的,这手段,高明啊。” 林夏边往嘴里塞零食边说:“看我上次说的没错吧,他对我们这么热情,肯定是想追阮软。” 阮软:“……你什么时候说过?” “啊……”林夏转了转眼珠,“其实是我感觉到了,但是怕你们不信,就没说。” “……” —— 虽然搞清楚了送东西的人到底是谁,但阮软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半分,反而觉得更加烦恼,上课都不能专心致志。 下课后,阮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转身去看后桌的陈随。 陈随正拿着篮球在练转球,见她突然转过身看着自己,瞥了她一眼,动作没停:“有事?” 阮软点头:“嗯。”他转球的动作飞快,那一颗篮球似有着生命在他指尖飞速转动,转得她眼花缭乱。 51.51 购买比例未满80%,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没有的。”阮软摇摇头, 做出猜测:“应该是他比较自来熟吧。” 林夏:“感觉他这个人应该挺好相处的, 明明跟我们都不认识呢, 刚刚还说要请我们去玩, 不像陈随, 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旁边的许颜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人家就是随口一说, 你还当真啦?” “我当然知道, 才没有这么蠢。” …… 学校前门口有一家当地特色米粉店,因物美价廉, 又是老牌子, 一直深受学生们的喜爱,经常刚下课几分钟, 店里就挤满了人,进都进不去。 今天难得提前下课, 趁着没什么人,三个人赶紧抢占先机进了米粉店, 刚点了吃的坐下来等,门口又进来几个男生。 “老板, 来两碗牛肉酸辣粉。” 是她们班的江恒和于杨。 江恒点完东西,回头看见阮软她们几个, 立刻嬉笑着打招呼:“诶, 你们也来这里吃粉啊。” 他抱着篮球走过来, “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 许颜抬抬眉毛:“想跟我们拼桌啊?叫我一声姐就让你们坐。” 上次分学习小组的时候, 许颜恰好跟江恒在同一组, 排座位时又成了同桌,许颜这人性格大大咧咧,活泼外向,江恒呢,也是个不□□分的主,两人没几天就混熟了,下课总是拌嘴互怼。 自从前两天许颜无意中得知江恒比自己小了三个月,她便总是拿这个梗来膈应他,让江恒叫她姐。 每每这个时候,江恒就会回她一句‘小矮子’,而这次,也豪不意外,叫完,就跟于扬一起坐在了她们对面。 许颜立马炸毛,撸起袖子就要上去跟他‘干架’:“江恒你个王八蛋,叫谁小矮子呢?” 而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店老板端了两碗米粉过来,“你们的青菜肉丝粉和鸡蛋火腿粉。” 旁边的阮软拉了拉她的胳膊:“好了,你消消气,先坐下来吃东西吧。” 许颜皱起鼻子冲江恒‘哼’了一声:“姐姐我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另外三碗也很快端上来,江恒吃了几口,想起件事:“对了,你们是不是没加qq班群?我在里面没看到你们三个。” 三人一同摇头:“什么班群?” 于杨插嘴道:“前两天学委建了个班群,说方便大家交流。” 旁边的江恒把手机掏出来,找到群号给她们看:“你们加吧。” 阮软的手机放在教室里没带出来,便让已经加进去的许颜拉一下自己,等会回了教室她再同意。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五个人吃完付了钱,又一起去操场散了会步,才回到教室。 阮软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刚同意许颜拉她进群的申请,林夏便从后头探了个头过来:“软软,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给我玩一下好吗?我的小说还有一点没看完。” 阮软把手机递给她:“那你小心点,别被老师抓到。” 林夏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可有经验了。” 话音刚落,老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前门口。林夏吐吐舌头,赶紧把手机藏在口袋里,跑回了座位上。 晚自习陈随果然没来,年级组长来巡查的时候又站在教室后门口跟老彭念叨了几句,写作业的阮软听着,等他们走后,忍不住停了笔往后桌看。 想起上次老彭说让她多监督陈随的话,她是不是应该找机会跟他说一下? —— 两节自习课过去,林夏拿着手机又跑了过来:“软软,你的手机是不是坏了呀?我刚刚玩到一半突然黑屏,怎么按都没用。” “又坏了?”阮软接过手机,试着按了按电源键,又把电池拆下来重新安上去,还是没反应。 “我记得你这个手机用好久了,也坏了好多次,软软,我看你也别拿去修了,干脆直接换个新的吧。”林夏撑着下巴给她提议:“我上次跟我妈妈去逛街,看到一款新手机,超级好看,翻盖的,要不是我去年才换的手机,肯定就要它了,软软,要不你去买这个吧。” 林夏说的在理,这部旧手机她从初中开始用,修也修了好多次,看来是真的要淘汰掉了,“嗯,周末我叫我小姨带我去看看。” 林夏笑得灿烂:“那等你买了,要借我玩一下。” “好。” —— 晚上回去,阮软就把这事跟秦丽说了,正好宋暖暖也想去买东西,于是说好,周六带两个孩子一起去逛街。 阮软回到房间,把坏手机放进抽屉里,洗漱完便关灯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本来一切如常,只是在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却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阮软跑完操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放了杯奶茶和一盒小蛋糕。 起初阮软以为是谁买了临时放在她桌上忘记拿走,结果等到上课铃响,都没人来拿。 下课后,林夏和许颜就八卦地凑了过来,“哎呀,终于出现个有眼光的敢大胆追求我们家可爱的软软了,我就说嘛,软软这么漂亮,性格又好,追你的人要排队到楼梯口了。” “颜颜你别乱说。” “又是奶茶又是蛋糕,我觉得颜颜说的没错,这个人肯定是要追你啊。”林夏一脸羡慕。 许颜摇头晃脑地说:“来来来,让我们猜一猜送东西的到底是谁。” 林夏也配合着趴在桌上,视线在教室里的男生们身上转来转去。 阮软整个人都尴尬死了,生怕两个没谱的人等一下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拉着两人的胳膊,小声说:“你们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都要烦死了。” 许颜知道她是真害羞,笑了笑,连声应道:“好好好,不开你的玩笑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许颜却悄悄跟林夏递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心中都有了个猜测。 谁啊? 班长高杰呀。 阮软在这方面反应迟钝,感觉不出来,可她俩不同,整日看小说听八卦,之前高一的时候就发现高杰总是喜欢找阮软讨论问题,经常阮软做什么事情,他也会主动过来帮她一下,要不是对阮软有意思,她俩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阮软不喜欢喝奶茶,加上又被林夏和许颜两人调侃,更是不敢吃,怕吃了就跟送东西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最后奶茶和蛋糕全都进了林夏和许颜的肚子里了。 阮软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第二天又有一大袋零食出现在课桌上,显眼得每个从后门进来的同学都忍不住朝她这边看。 许颜朝她挤眉弄眼,阮软登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 为免事态继续发酵,第三天课间跑操时,阮软以肚子痛为由找于杨请了假,而后躲在讲台边,看送东西的人到底是谁。 等了几分钟都没人,阮软以为对方终于放弃,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从后门走进来,然后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她座位上。 阮软赶紧站起来:“你是谁啊?”她跑过去把男生拦住:“这两天的东西都是你送的?” 男生支支吾吾,只说是帮别人的忙,但无论阮软怎么追问,他都不肯说到底是在帮谁。 阮软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为难他,把桌上的东西递给他,让他带走,以后也别再送了。 男生说什么也不肯接,推让间不小心脱口而出了一句:“要是让森哥知道我把东西拿回去了,那我会被他骂死的。” 森哥? 是……周屿森? 男生自知说漏了嘴,赶紧趁着阮软没反应过来,拔腿跑走了。 后来林夏和许颜知道这件事,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是他叫人送的,这手段,高明啊。” 林夏边往嘴里塞零食边说:“看我上次说的没错吧,他对我们这么热情,肯定是想追阮软。” 阮软:“……你什么时候说过?” “啊……”林夏转了转眼珠,“其实是我感觉到了,但是怕你们不信,就没说。” “……” —— 虽然搞清楚了送东西的人到底是谁,但阮软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半分,反而觉得更加烦恼,上课都不能专心致志。 下课后,阮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转身去看后桌的陈随。 陈随正拿着篮球在练转球,见她突然转过身看着自己,瞥了她一眼,动作没停:“有事?” 阮软点头:“嗯。”他转球的动作飞快,那一颗篮球似有着生命在他指尖飞速转动,转得她眼花缭乱。 阮软稳了稳心神,把视线转回到他脸上,开了口:“能不能麻烦你跟周屿森说一下,让他以后不要叫人送东西过来了。” 52.52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你这里, 还疼吗?”阮软指指他的胳膊。 “还行。”陈随低声回着。 “要我帮你涂药膏吗?” 陈随又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但没等阮软看清, 他就移开了脸, 把胳膊伸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软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棉签,半蹲下来, 帮他涂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他却觉得身体都在发热, 心和血都是热的,像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抱了个大火炉, 很温暖。 前些天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难受,好像也在慢慢消散。 涂完药把东西都收拾好, 阮软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还有试卷……”她顿住, 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也多少做一点吧。” 陈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软转身准备回去, 刚走了几步, 就听到他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阮软停下脚步, 想了想, 回头对他说:“我跟颜颜……就是许颜, 还有林夏,约好了明天去市图书馆做作业。” “几点?” “九点。”她有些奇怪他问这么详细干嘛,“怎么了吗?”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门口等你。” 等她?阮软这才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吗?” 陈随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两条长腿叉开伸直,挑着眼尾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阮软下意识摇头:“没……”就是觉得,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 陈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点破,“你不是让我做作业?我自己不会做啊,你要是不教我,我怎么做?” 理所当然的语气,可阮软听在耳中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明天见。” “嗯。” 随着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屋子里又恢复成往日的冷清模样,陈随人没动,随手摸过旁边的手机,打开,就看到收件箱里静静地躺在几条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未读短信。 他一条条的点开看完,抬头时,瞥到前方被叠放得方方正正的毛毯,兀自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笑了。 —— 周日早上八点,阮软准时出门,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斜靠着墙站立的陈随,他单肩背着书包,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 阮软有些意外,也有点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否认,视线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白色的裙子,帽子也是粉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娃娃,很可爱。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主动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她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先陪你去吃早饭吧。” “嗯。” 阮软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陈随反问她:“你呢?” “我?我已经吃完了。” 陈随看着她,声音很低:“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米粉,小姨煮的。” “哦。”陈随转过脸,随手一指:“就在这吃吧。” 阮软抬头看了眼店名——酸辣米粉店。 这个点来吃早餐的人不多不少,陈随在最里头的桌子前坐下,向老板点了一碗米粉。阮软坐在他对面,把书包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要喝水吗?” “嗯。”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他面前。 陈随伸手把塑料杯拿在手里,还没喝,就听到她说:“水有点烫,你喝慢一点。”他抬起眼,正对上她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干净,就像他手中的那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老板将米粉端上来,陈随收回视线,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一直被周屿森拉着在讲话,也没注意他,现在才发现,跟大部分男孩子大口大口吃东西的习惯不一样,他的吃相很斯文,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嚼着,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阮软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脸上又添了两道新的小伤口,在下巴那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太出来。 又打架了吗?阮软猜测着,觉得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昨天她从他家离开后,他就出门去找职高那几个小混混算账去了。 打架这种事,永远是个恶性的循环圈,就像古时候的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打起架来不管不顾,很容易一冲动就犯下大错。 阮软本想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话,还是低头专注地喝水。 等再抬头时,陈随已经吃完了,“走吧。” “嗯。”阮软跟着站起来,刚准备去拿书包,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直接把她的书包给拎了过去。 “诶?” 陈随拎在手里掂了掂,眉皱起:“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几本辅导书和习题册,还有老师发的试卷,没有多少东西。” 陈随想起自己书包里的几张试卷,瞬间哑然。 他把书包拎在左手,右手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外推,“走吧,去等车。”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着一路走到了公交站,两人运气很好,一辆去市图书馆的公交车正好停下。 车上的座位都坐满了,但站着的人却很少,阮软站在靠门的位置,陈随拎着书包站在她旁边,过了两站,他们前面座位的乘客起身下车。 阮软拉了拉陈随的袖子,示意他:“你坐吧。” 陈随垂下眼看她,她小声解释:“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图书馆,你背了两个书包,会站得很累。” “我没这么弱。”陈随淡淡地看着她,松开抓住吊杆的手,直接把她按着坐在座位上,然后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丢进她怀里。 “……” 快要下车的时候,许颜给她发来短信,说她和林夏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碰面了,问她还要多久。 阮软回复过去,许颜立马又问了一遍:陈随真的跟你一起来了? 她回了个嗯字,下意识抬头看陈随。 陈随注意到,“怎么?” “没事。” 她只是想起昨天跟许颜她们聊天时,提了句陈随也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然后……许颜和林夏两个人就炸了。 问了她三四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同班同学的陈随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并且知道陈随就住在阮软小姨家对面后,两个人有整整一分钟没缓过神来。 陈随的学习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他不爱学习,那都是最委婉的说法了,光明正大的逃课,默写交空白本,作业不写那都是常事,更重要的是,她们做同学这么久了,平时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活得就跟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今儿个竟然会主动说要跟她们一起做作业。 既惊悚,又期待。 过了会儿,林夏突然又冒泡出来,开始说起了八卦:【我前些天打听到,原来那个女生叫顾黎璃。】 许颜问:【谁啊?】 林夏:【就是陈随为她跟别人打架的那个女生,南溪的。】 许颜:【有照片吗?】 林夏:【你等等,我找一下。】 过了一会儿,林夏发出来一张照片,像是偷拍的,像素不高,看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感觉得出她长得的确很漂亮,很有气质。 许颜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她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的跟陈随他们走在一块,跟他靠得很近的女生。 许颜:【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陈随会为了她打架。】 林夏:【看来何静语是真的没戏了。】 阮软一直看着她们俩聊八卦,没有插话。 江恒立刻跳出来帮他开脱:“老师,陈随没逃课,他去上厕所了。” 数学老师冷哼着看向他:“你在教室里,他在教室外,你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了?” 江恒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53.53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数学老师冷哼着看向他:“你在教室里, 他在教室外,你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了?” 江恒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 刚进去, 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 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老彭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 平常对每位同学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不会因为成绩好坏而对谁偏心,偶尔会为了整顿班级风气严厉一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班上的同学们好。 阮软走过去时, 正好听到老彭说:“陈随这孩子,本性不坏, 而且脑袋瓜子也挺灵泛挺聪明的, 就是青春期叛逆了点……”话说到这儿, 才看到阮软, “阮软, 有事吗?” 阮软:“老师,我来拿表。” “哦,对。”老彭从抽屉里把表拿出来递给她,与此同时,嘱咐道:“阮软,你成绩好,又是陈随的组长,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以后替老师多在学习上帮帮他,多监督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听话,你就来告诉老师,可以吗?” 语文老师也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特别是语文,他上语文课完全都不听讲,我看这样下去,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阮软手里捏着表,听着,然后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睡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的陈随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打着哈欠准时醒来,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远处江恒扔过来的篮球,拉开椅子转着球走了。 体育课很随意,老师先让同学们集合,做一做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又让体育委员于杨带着大家围着篮球场跑了两圈,之后就解散任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基本都去打篮球打羽毛球了,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要么在篮球场旁边看陈随打篮球,要么坐在大树底下聊天。 阮软性格安静内敛,平时在班上话也比较少,跟谁关系都差不多,但玩得最好的就只有许颜和林夏两个人。 解散之后,许颜和林夏就挽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吃。三个小姑娘买完东西,又手挽着手到操场旁边找了块地坐下来,边吃零食边聊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颜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林夏跟着站起来也要去,阮软就提着零食袋子站在洗手间外面不远处的大树下等。 最近天气变凉了一些,阮软天生体寒,格外怕冷,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生病,于是早早地换上了冬季校服。 阮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颜她们出来,正想找个地儿坐一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喵呜’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纯白色的流浪猫,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样子,朝着她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又一声。 阮软小时候就被教育要友善对待小动物,加上自己也很喜欢小猫咪,看到这小东西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想了想,从袋子里拿了根火腿肠,拆开包装放在地上,小声地招呼它。 躲在大树后面的猫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飞快地奔了过来。 吃完一小截儿火腿肠,猫咪忽然又冲她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走,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阮软不明所以,但出于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猫咪最后把她带到学校围墙附近,阮软顺着看过去,发现在墙根旁边有个小窝,小窝里有一只断了条后腿的黄□□咪,正喵呜喵呜的叫着。 阮软赶紧又剥了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放过去。 黄猫起初警惕地冲她嘶叫,后来发现她似乎没有恶意,才试探地,扒拉过火腿肠吃了起来。 白猫相对就比较亲近了,一边吃,还一边亲昵地用头去蹭她的手。 手掌下的小东西毛绒绒的,阮软摸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树枝被扔在了她脚边,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嘿,同学。” 阮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坐在围墙上,一条腿垂下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阮软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男生说着,动作利索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阮软看得心惊肉跳,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的高度,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下来,也不怕摔伤。 不过显然,这在男生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又继续对着阮软笑得灿烂:“我叫周屿森,你叫什么?认识一下,我们交个朋友啊。”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没等周屿森反应过来,转身直接跑走了。 “诶?你跑……”什么。 周屿森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极了,难道他长得很像坏人吗?明明这么帅,这小姑娘怎么跟其他见到他的女生反应不一样呢? 伤心地叹了口气,周屿森摇了摇头,手插着兜,也走了。 —— 阮软回到操场,正碰上到处找她的林夏和许颜,两个人一看到她,瞬间松了口气:“软软,你跑哪儿去了?我和夏夏上完厕所出来没看到你,在教室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都准备去找老师了。” “我没事。”阮软摇摇头,解释着:“刚刚等你们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流浪猫,就过去给它喂了点吃的,让你们担心了。” 许颜说:“你没事就行,来,快把刚刚买的酸奶拿出来喝。” 说着,接过阮软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酸奶盒。 林夏推了推两人的肩膀,示意她们看篮球场:“诶诶诶你们看,那个男生是谁啊?……好像不是咱们班的。” 阮软顺着望过去,虽然隔得不算近,但还是认出来,就是刚刚翻墙进来的那个叫周屿森的男生。 许颜边喝酸奶边说:“感觉有点眼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上周五从南溪来找陈随的一群人里好像就有他。” “这么说是陈随的好哥们咯?”林夏一脸花痴地感叹:“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我觉得这个男生长得比陈随还要帅。” 阮软想了下,有吗?如果真要她选的话,她还是觉得陈随长得比较好看。 而在篮球场上,周屿森一边拍着球,一边问陈随:“问你件事,那边那个女生……”他朝阮软站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是你们班的吗?叫什么名字?长得挺可爱的啊。” “谁?”陈随皱着眉看过去,“哦,是我们班的,名字我忘了。” “……”周屿森无语望天,把球传给他,转而又拉着旁边的江恒追问。 江恒:“她叫阮软。” “阮软?这名字好听,跟她的人挺配。”周屿森认真地评价着。 “是啊,她算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性格乖巧安静,长得也好看。”江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说完,想起什么,又去揶揄陈随:“不过陈随你也太牛逼了吧,人阮软在你前面坐了这么久,还是你组长,你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周屿森倒见怪不怪:“这很正常,他之前在我们南溪,高一一年过去,班上二十个女生就认识两三个。” 陈随冷着脸一个球扔过去:“就你他妈话最多。” 周屿森灵活躲开,趁着旁边的人跑去捡球的间隙,凑到正在喝水的陈随身边,一脸兴奋地说:“说实话,阮软这种软萌的女孩子我最喜欢了,而且这妹子还很有爱心,我决定要追她了。”他宣誓般讲完,又不怀好意地去看陈随:“既然你跟她坐这么近,那正好,帮一帮兄弟,平时多照顾她一下,怎么样?” 在陈随还没转学之前,周屿森和陈随在南溪的校草榜上并列第一,但周屿森的受欢迎度却要比陈随高。因为陈随性格冷,能跟他走得近的人少之又少,喜欢他的女生对他都是抱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态度,平时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都要鼓足勇气,更别提说跟他告白了。但周屿森就不一样,他为人玩世不恭,跟谁都能搭上一点关系,尤其在情场上,更是个老手,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加上他那张帅脸,追一个中一个,但无一例外的是,只要他的新鲜感一过,不管女生是什么心情,他都会立马甩手走人。 54.54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阮软顿了两秒, 说了声谢谢,拉住书包便侧身坐了上去。 “坐好了?”他侧头看过来。 “嗯, 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 松了脚,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陈随骑得很快, 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 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 摔过很多次, 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人一多她就紧张,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 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自己把车停到车棚, 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 也都是看运气, 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 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 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但阮软不一样,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阮软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熬了下夜,睡得比较晚。”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陈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真傻,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回教室吧,别站了。” “啊?”阮软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要是等会儿老师来了没看到我站在这,会更生气的。”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老彭不会来了。” “不行。”阮软还是坚持摇头,“我本来就是迟到了,罚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陈随哼笑了一声:“行,随便你。” 阮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看见陈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最后还是放弃了。 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下课铃终于打响。 陈随把书包扔到椅子上,就跟过来找他的江恒一起走了。 阮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书包里把默写本拿出来放在了陈随课桌上,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颜和林夏就凑了过来,问她:“你昨晚在干嘛?今天竟然迟到了。” “写作业写得有些晚,闹钟忘设了。” 许颜‘哦’了声,“那昨天晚上发的英语试卷你肯定写完了吧,快借给我看看。” 阮软怔住,好像是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我没写。”她从座位里拿出英语试卷,除了在自习课时写的,几篇阅读理解都是空白的。 “你真没做啊。”许颜惊讶地说:“我看你昨晚带语文课本回去预习,还以为你晚自习的时候就把试卷写完了。” 阮软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林夏问:“你没吃早餐吗?” “没来得及吃。”阮软忙着写英语试卷,这会儿也没心思管肚子饿不饿这回事了,“没事,等会跑完□□再去买点东西吃。” 林夏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盒牛奶过来:“那你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不然肚子会饿得难受。” 阮软接过来:“谢谢。” 林夏无所谓地摆摆手,无意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随,登时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占着他的座位,赶紧站起来,红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 陈随微点了下头,等她们俩走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把刚买的矿泉水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看到旁边放着的默写本,顿了顿,伸手翻开——上面整整齐齐地抄着《陈情表》全文,几乎写满了大半个本子。 陈随抬起头,看着前头那个在认真写作业的小身影,抿了抿唇,想起早上罚站时她说昨晚熬夜,还有刚刚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本子塞进课桌,在急促的铃声中起身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正拿着课本往这边走,看到他赶紧喊:“陈随!都上课了你还往哪儿跑?” 陈随脚步不停,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拉肚子,去厕所’,下一秒,却直接下了楼。 气得英语老师直跺脚:“这个陈随!真是无法无天了!” 课上到一半,陈随才回来。毫无疑问,又被英语老师给骂了几句,罚他站着上课。 下课前五分钟英语老师让组长把昨天发的试卷给收上来,阮软刚去交作业,江恒就窜到了后门口,看见他放在课桌上的小蛋糕和豆浆,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你没吃饱?怎么又买东西了?” 陈随冷着脸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别乱碰。” 江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鬼,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跟着路过的于杨一起去厕所。 陈随坐在椅子上,等阮软回到座位上,他才站起来,拎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她。 阮软没反应过来:“这是……” “早餐。”他抬了抬手,往她怀里一塞,“给你的,拿着。” “啊?为什么……”给我。 陈随拧了拧眉,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默写本我看到了。”他双手插兜,垂着眼看她:“谢了。” 阮软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以前也帮过我。”虽然她知道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并不妥当。 陈随扬起半边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见她说:“过段时间就要月考了,你还是少逃点课,认真复习一下吧。” 陈随笑了下,想到什么,说:“怎么?怕我拖你们的后腿啊?” 他指的是小组内的学习成绩,因为每次月考过后,老彭都会把小组的成绩单独统计出来一份,然后进行班级内学习小组的排名,排名倒数第一的小组,要承包一个星期的大扫除。 阮软一怔:“不是……” 陈随看着她怔愣无措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有些舒畅,“我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哦。” 阮软回到座位上坐下,撕开包装袋,拿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恒伸手搭上陈随的肩膀,正要说话,余光突然看到前面阮软手里拿着的东西,立马又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陈随:“你……” 陈随抖开他的手,瞥了眼前面的背影,淡声警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乱说话。” 江恒笑着冲他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陈随头也没抬,随意从旁边抽过一本书翻开:“无论是什么都给我憋着,哥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江恒:“……” 还真没看出来你在忙什么。 —— 周屿森自从那天要到了阮软的联系方式后,便时不时地给她发消息找她闲聊。阮软平时虽然会把手机带在身边,但几乎不怎么玩,除了有什么正经事要打电话,所以周屿森发的消息她经常要隔好久才能看到,然后回复。 后来周屿森便换了策略,每天在她上自习课或是回家闲暇的时候,在手机上拍照问她问题——名曰,学校要考试了,他想考好一点。 他态度好,阮软也不好拒绝,每次他问什么问题,她都认认真真在草稿纸上演算几遍,然后再拍照发给他,长此以往,占用了她不少的时间。 这天的自习课,陈随照例把书本摊开放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就看到前桌的阮软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演算。 55.55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好啊, 这个陈随,罚站都能逃课。” 江恒立刻跳出来帮他开脱:“老师, 陈随没逃课, 他去上厕所了。” 数学老师冷哼着看向他:“你在教室里,他在教室外, 你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了?” 江恒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 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 刚进去, 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 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老彭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平常对每位同学都是笑呵呵的样子, 不会因为成绩好坏而对谁偏心, 偶尔会为了整顿班级风气严厉一下,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班上的同学们好。 阮软走过去时, 正好听到老彭说:“陈随这孩子, 本性不坏, 而且脑袋瓜子也挺灵泛挺聪明的,就是青春期叛逆了点……”话说到这儿,才看到阮软,“阮软,有事吗?” 阮软:“老师,我来拿表。” “哦,对。”老彭从抽屉里把表拿出来递给她,与此同时,嘱咐道:“阮软,你成绩好,又是陈随的组长,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以后替老师多在学习上帮帮他,多监督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听话,你就来告诉老师,可以吗?” 语文老师也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特别是语文,他上语文课完全都不听讲,我看这样下去,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阮软手里捏着表,听着,然后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睡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的陈随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打着哈欠准时醒来,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远处江恒扔过来的篮球,拉开椅子转着球走了。 体育课很随意,老师先让同学们集合,做一做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又让体育委员于杨带着大家围着篮球场跑了两圈,之后就解散任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基本都去打篮球打羽毛球了,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要么在篮球场旁边看陈随打篮球,要么坐在大树底下聊天。 阮软性格安静内敛,平时在班上话也比较少,跟谁关系都差不多,但玩得最好的就只有许颜和林夏两个人。 解散之后,许颜和林夏就挽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吃。三个小姑娘买完东西,又手挽着手到操场旁边找了块地坐下来,边吃零食边聊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颜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林夏跟着站起来也要去,阮软就提着零食袋子站在洗手间外面不远处的大树下等。 最近天气变凉了一些,阮软天生体寒,格外怕冷,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生病,于是早早地换上了冬季校服。 阮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颜她们出来,正想找个地儿坐一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喵呜’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纯白色的流浪猫,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样子,朝着她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又一声。 阮软小时候就被教育要友善对待小动物,加上自己也很喜欢小猫咪,看到这小东西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想了想,从袋子里拿了根火腿肠,拆开包装放在地上,小声地招呼它。 躲在大树后面的猫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飞快地奔了过来。 吃完一小截儿火腿肠,猫咪忽然又冲她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走,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阮软不明所以,但出于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猫咪最后把她带到学校围墙附近,阮软顺着看过去,发现在墙根旁边有个小窝,小窝里有一只断了条后腿的黄□□咪,正喵呜喵呜的叫着。 阮软赶紧又剥了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放过去。 黄猫起初警惕地冲她嘶叫,后来发现她似乎没有恶意,才试探地,扒拉过火腿肠吃了起来。 白猫相对就比较亲近了,一边吃,还一边亲昵地用头去蹭她的手。 手掌下的小东西毛绒绒的,阮软摸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树枝被扔在了她脚边,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嘿,同学。” 阮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坐在围墙上,一条腿垂下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阮软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男生说着,动作利索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阮软看得心惊肉跳,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的高度,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下来,也不怕摔伤。 不过显然,这在男生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又继续对着阮软笑得灿烂:“我叫周屿森,你叫什么?认识一下,我们交个朋友啊。”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没等周屿森反应过来,转身直接跑走了。 “诶?你跑……”什么。 周屿森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极了,难道他长得很像坏人吗?明明这么帅,这小姑娘怎么跟其他见到他的女生反应不一样呢? 伤心地叹了口气,周屿森摇了摇头,手插着兜,也走了。 —— 阮软回到操场,正碰上到处找她的林夏和许颜,两个人一看到她,瞬间松了口气:“软软,你跑哪儿去了?我和夏夏上完厕所出来没看到你,在教室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都准备去找老师了。” “我没事。”阮软摇摇头,解释着:“刚刚等你们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流浪猫,就过去给它喂了点吃的,让你们担心了。” 许颜说:“你没事就行,来,快把刚刚买的酸奶拿出来喝。” 说着,接过阮软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酸奶盒。 林夏推了推两人的肩膀,示意她们看篮球场:“诶诶诶你们看,那个男生是谁啊?……好像不是咱们班的。” 阮软顺着望过去,虽然隔得不算近,但还是认出来,就是刚刚翻墙进来的那个叫周屿森的男生。 许颜边喝酸奶边说:“感觉有点眼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上周五从南溪来找陈随的一群人里好像就有他。” “这么说是陈随的好哥们咯?”林夏一脸花痴地感叹:“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我觉得这个男生长得比陈随还要帅。” 阮软想了下,有吗?如果真要她选的话,她还是觉得陈随长得比较好看。 而在篮球场上,周屿森一边拍着球,一边问陈随:“问你件事,那边那个女生……”他朝阮软站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是你们班的吗?叫什么名字?长得挺可爱的啊。” “谁?”陈随皱着眉看过去,“哦,是我们班的,名字我忘了。” “……”周屿森无语望天,把球传给他,转而又拉着旁边的江恒追问。 江恒:“她叫阮软。” “阮软?这名字好听,跟她的人挺配。”周屿森认真地评价着。 “是啊,她算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性格乖巧安静,长得也好看。”江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说完,想起什么,又去揶揄陈随:“不过陈随你也太牛逼了吧,人阮软在你前面坐了这么久,还是你组长,你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周屿森倒见怪不怪:“这很正常,他之前在我们南溪,高一一年过去,班上二十个女生就认识两三个。” 陈随冷着脸一个球扔过去:“就你他妈话最多。” 周屿森灵活躲开,趁着旁边的人跑去捡球的间隙,凑到正在喝水的陈随身边,一脸兴奋地说:“说实话,阮软这种软萌的女孩子我最喜欢了,而且这妹子还很有爱心,我决定要追她了。”他宣誓般讲完,又不怀好意地去看陈随:“既然你跟她坐这么近,那正好,帮一帮兄弟,平时多照顾她一下,怎么样?” 在陈随还没转学之前,周屿森和陈随在南溪的校草榜上并列第一,但周屿森的受欢迎度却要比陈随高。因为陈随性格冷,能跟他走得近的人少之又少,喜欢他的女生对他都是抱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态度,平时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都要鼓足勇气,更别提说跟他告白了。但周屿森就不一样,他为人玩世不恭,跟谁都能搭上一点关系,尤其在情场上,更是个老手,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加上他那张帅脸,追一个中一个,但无一例外的是,只要他的新鲜感一过,不管女生是什么心情,他都会立马甩手走人。 56.56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她想着,待会还是先去对面敲一下门, 看他到底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 也可以问一下周屿森,他们关系这么好, 他肯定知道陈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车子正好也到站了。 阮软背着书包下车,看到旁边的文具店, 想起自己的笔芯正好要写完了,便进去买了一盒。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叔叔,阮软来这买过好几次东西,老板也认识她了。 阮软笑着向他礼貌问了句好, 付完钱,拿着笔芯盒就拐进了巷子。 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修好了,虽然灯泡是旧的, 光亮不大,但勉强还是能够看清路。阮软刚走过一个拐角,恍惚间好像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 还有狠戾的骂人声。她脚步顿了顿, 觉得有些奇怪,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猫着腰, 慢慢又往前走了几步, 躲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往那边看。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惊得愣住了。 路灯下,有三四个穿着怪异的男生围在一团,正在对一个半蹲在地上的男生拳打脚踢,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你他妈上次不是挺能耐吗?有本事站起来还手啊?老子我说不会放过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阮软认识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上次带头想抢她钱的男生。 而那个被他们围着打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消失了三四天的——陈随。 阮软看得胆颤心惊,唯有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心跳得很快,脑袋也有点空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拔腿飞快地往外跑,一直跑到文具店。 店老板看她突然又折返回来,还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以为是落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阮软拉住了胳膊。 “叔……叔叔,你帮帮忙,那边有人在打架,有人在打我同学。” 店老板也是个有孩子的父亲,一听这话,也急了,赶紧跟着她一起跑了过去。 阮软他们赶到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男生刚从旁边拿了块板砖,正准备往陈随脑袋上拍。 阮软吓得心跳停了一瞬,旁边的店老板也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快住手!” 店老板之前做过保安,今天正好穿了那件深蓝色的外套。那几个人本来就很心虚,看到他这身衣服,还以为是警察,立刻丢掉板砖,一猢狲全散了。 阮软赶紧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关切地问:“陈随,你怎么样啊?” 他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手上和脸上都有血,整个人狼狈又颓废,一点生气也没有。除此之外,阮软还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酒味,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难怪他会被那几个人打成这个样子,几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阮软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伙人肯定是因为上次抢她钱时被陈随揍了,今天才会趁人之危来找他的麻烦,追根究底,还是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阮软有些担忧地又叫了他一声:“陈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这才有了动静,开口时声音像是被沙子磨过,沙哑又低沉:“喊什么,我没死。” 阮软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旁边的店老板这时也开口了:“这孩子伤得不轻啊,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长,或者去医院也行。” 阮软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小声问着陈随:“你带手机了吗?要不我帮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 “不用。”他哑着嗓子拒绝,手撑着墙,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想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谁知刚踏出一步,整个人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一直盯着他的阮软下意识伸手去扶,两人身型相差太大,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她身上。阮软无意中摸到他的胳膊,才发现他全身肌肤都是滚烫的,脸上也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出的气息像是可以把她的肌肤给灼伤,应该是发烧了。 陈随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既然他不愿意打电话给家人,阮软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发烧了,去医院让医生开点药,或者打针,这样会好的快一些。” “又死不了,去什么医院。”他哑着声音一边咳嗽,一边不耐烦地吐出这几个字,用力晃了晃重得像是灌了铅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借着阮软身体的支撑,想站起来离开。 旁边的店老板也在念叨,说什么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不去医院看看呢,要是伤口感染发炎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阮软看着他,明明已经病到、伤到连路都快走不了的地步,却还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固执地不愿意去医院看病,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鼓勇气,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语气认真严肃地说:“不行,陈随,你今天一定要去医院。” 说完这句话,她也没管陈随是什么反应,手依然紧抓着他的胳膊,扭头对旁边的文具店老板说,让他帮忙把陈随一起扶到马路边。 正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了过来,阮软伸手招了招,跟店老板一起把陈随弄到后座,她对店老板鞠着躬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随后也坐上车,让司机开去最近的人民医院。 旁边的陈随歪歪斜斜靠着椅背,双目紧闭,眉头因为难受而紧皱着,浑身滚烫,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干净的纸巾,小心地给他擦着脸上的血,擦完之后又拿了一张干净的出来,轻轻地摁在他额角的伤口处,不让它出血。 陈随的眼皮动了动,但一直都没有睁开眼。 ——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阮软付完车钱,在司机的帮助下把陈随弄下车。 医院大厅有长椅,阮软把陈随弄到长椅那边让他坐着,然后跑到窗口去给他挂号。 挂完号回来,长椅上的陈随依然闭着眼。她试探地碰了下他的脸,叫了他一声,“陈随?” 陈随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挂好号了,现在我们要去二楼看医生。”她声音很轻,像是个大人在哄小孩一样,很温柔,“等会看完医生你再睡好不好?” 陈随看着她,也不知是听懂没,始终没有说话。 阮软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回应,把挂号单放进口袋,然后伸手扶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 因为是晚上,几乎没什么人来看内科。阮软扶着陈随走进医生办公室,先是量了□□温。 和阮软猜的没错,高烧三十八点七度,再不来开药打点滴,可能人都要被烧坏了。 阮软让医生连带着帮忙看了下陈随身上的伤,所幸,没有骨折,除了额头的伤口需要清理一下,贴个纱布,其他地方都是些小伤,擦几天药就没事了。 医生开好药单,阮软拿着单子正准备去缴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才逛完街把钱花得没剩多少,怕等下会不够,只好又折回到陈随面前,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陈随,你身上带钱了吗?”怕他误以为是自己太小气,马上又解释了一句:“我晚上跟颜颜她们去逛街买东西了,所以钱有点不够。” 陈随没睁眼,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递了过去。 阮软接过来,拿捏不准到底拿多少才够,索性就拿着钱包直接下楼了。 护士报出应该要缴纳的费用总数,一共七十五块钱,阮软打开陈随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的递过去,低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钱包里放着的一张照片,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跟陈随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他妈妈。 他应该很爱他妈妈吧,不然怎么会把她的照片随身带着。阮软心想,但同时,又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不过她也没多想,拿着单据去药房拿了药,很快又回到了二楼的输液室。 陈随人坐在长椅上,一只手撑着头,已经在吊点滴了,阮软走进去把药袋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找护士接了一杯温水。 “陈随?你先吃点药吧。” 阮软说着,从旁边的药袋里拿出感冒药和退烧药,拧开药瓶往手掌心倒了几粒药丸,看到他一只手在吊水,整个人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知道让他自己吃是不可能的,她端着水杯,一粒一粒地喂到他嘴里,看他吞下去。 57.57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被他带到身前,不再被人挤来挤去, 甚至还有了点可以挪动的空间, 阮软‘嗯’了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站直身体, 抬头看他:“谢谢。” 陈随极淡地嗯了声, 又问她在哪一站下车, 得了回答后便没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许的不耐烦,唇线紧抿, 似乎是被这拥挤嘈杂的环境弄得很心烦。 所幸, 距离下车大概还有三四站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陈随依然跟她一起上了楼。 阮软站在门口跟他道谢, 谢谢他送她回家,也谢谢他帮自己给周屿森带话。 陈随始终表情淡淡,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 他站着的时候, 肩膀微塌, 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脖子, 听到她说谢谢, 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阮软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 说了声再见, 然后就开门进去了。 屋里秦丽和小姨父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笑着问:“回来啦?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阮软边在门口换鞋,边回答着,“小姨,姨父,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 阮软回到房间刚把书包放下,门就被敲响了:“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回答,宋暖暖就从外面打开门晃了进来。 阮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便问:“表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暖暖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表姐,你竟然跟我们对面那个超级帅的桃花眼小哥哥是同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在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呀?” 激动的宋暖暖像机关枪似的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直接把阮软给弄懵了。 对面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是她的同学?她怎么不知道? “表妹,你说的是哪个人啊?” “就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比较高的,穿着白色卫衣,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宋暖暖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他就是之前搬到我家对面的那个小哥哥,桃花眼小哥哥啊。” “……” 原来是他。 宋暖暖显然很兴奋,一直拉着她,问一些跟陈随有关的八卦。 阮软配合着告诉了她陈随的名字,再问其他的问题,她便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等宋暖暖出去之后,阮软坐在书桌前,想起之前她被小混混拦截那一次,在巷子里偶遇陈随,随后他‘送’自己回家,十分自然地直接上了三楼。现在想想,原来那天只不过是他恰好回家,上楼之后他知道自己住这里时略微惊讶的表情,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奇妙的是,她来这边一个多月了,竟然一次都没有跟陈随碰到过,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作息时间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宋暖暖一直跟她念叨陈随长得多么多么帅,从五官到身高再到气质,几乎运用了她写小说能用到的各类形容词来形容,以至于第二天阮软到了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就往后面看,想看看他跟宋暖暖形容的样子,是不是一样的。 就在她第五次往后看时,视线正好跟刚从后门进来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早就觉得她今天不对劲的陈随看着她,淡声问:“你在看什么?” 阮软脱口而出:“桃花眼。” 陈随蹙了蹙眉:“什么?” “……没什么。” 阮软做贼心虚地转回去,背对着他,假装认真写作业,但到底做了囧事,耳朵一下就红了。 同桌刚好想问她题目,一偏头看到她红彤彤的耳朵,不禁奇怪地问:“阮软,你很热吗?” 话音刚落地,后面跟着传来了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声,阮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自己,但是到底心虚,一瞬间,本来就很红的耳朵……更红了。她抬手捂住耳朵,装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问她要问自己什么题目。 —— 晚上的第一节自习课是语文老师当班,上午的语文课正好把《陈情表》讲完,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就布置了一个作业,晚上自习课的时候默写《陈情表》全文。 于是,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大家都老实地坐在座位上抓紧时间背诵课文——除了陈随。 阮软在同桌那边最后流畅地背完全文,同桌一边把书还给她,一边感叹:“阮软,你的记性真好。” “你也很棒。”阮软笑着把书接过来,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看陈随:“陈随。”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很容易就被教室里背书的热闹声给掩盖住,但陈随还是听到了。 “嗯,有事?” 阮软指了指手里的课本,低声问:“你的课文背好了吗?等会儿上课就要默写了。” “没有。”他应得坦然,脸上的表情很淡。 “那你快抓紧时间背吧。”阮软眉皱起来,“要是默写不合格,张老师会罚抄写的。” “哦,她想罚就罚呗,关我什么事。”他用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整个人往后靠,头顶的灯打下来,将他的脸照得异常柔和。 他的学习态度太不端正,太不正经,阮软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当初孙老师的心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响起上课铃,张老师也拿着课本来到了教室。阮软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就转了回去。 张老师把书放在讲台上,清着嗓子开口:“好了同学们,相信大家都已经把课文背得差不多了,现在把课本收进座位里,拿出一本新的作业本,准备默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大家的课桌上都只剩下笔袋和一个作业本。 “好,现在开始默写,十五分钟之后每个组的小组长统一收上来交给我。” 一时间,整个教室安静得只剩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十五分钟过去,张老师让大家停笔。 阮软从座位上站起来,收了前桌几个同学和同桌的默写本,回头,就看见陈随正低着头在课桌下玩手机,而那本默写本则摊开放在课桌上——上面除了标题的‘陈情表’三个字,再无其他。 阮软几乎都能预料到张老师看到这个本子之后的反应。 本子收上去之后,张老师便让大家自主自习看书,她则坐在讲台上批改大家的默写。 一节晚自修四十分钟,前面默写和收作业本就花去了大半时间,到下课铃响,张老师的作业本才批改了一半,但该来的终究要来,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隔壁班就有个同学跑了过来,找到陈随,说张老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一直到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响前几分钟,陈随才懒洋洋地回了教室。 他把默写本随意往课桌上一扔,坐下来之后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阮软刚陪许颜从洗手间回来,走到后门口,就听到江恒在大惊小怪地叫唤:“唉哟我的哥,你也太厉害了,三个字也敢交上去,佩服佩服。诶,张灭绝刚刚叫你去是不是让你抄课文了?” “嗯。” “多少遍?” “五十。”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这事跟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五十遍!?明天交?”江恒啧啧感叹:“看来张灭绝这次是真生气了,随哥,你保重。” “滚你丫的。” …… 上课铃响,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有规定做什么,班主任老彭来教室里看了一圈之后就回了办公室。 阮软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适才去办公室时,语文老师让她监督陈随把五十遍陈情表给抄完,最后还是转过身向着后面,主动开了口:“陈随。” 他人没动,“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你先别玩手机了,快把五十遍课文给抄了吧。”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不然明天张老师会更生气的。”到时候惩罚也会跟着加重。 陈随依旧低着头,轻描淡写地扔过来一句:“没这个习惯,不抄。” 阮软想了下,说:“那你能抄几遍是几遍吧,如果抄几遍之后能把全文默写出来,这样老师也不会计较的。而且这篇课文以后的考试肯定会考,高考可能也会考,你背下来之后就不用担心考试了。” 陈随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着她,眉心不耐烦地拢在一起:“我说,你现在很闲?” 没等阮软回答,他一把将默写本推到她面前,“你要是真没事做闲得慌,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把这五十遍课文给抄了。” “……” 陈随本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她安静点别吵自己,完了也没管她是什么反应,注意力马上又转移到了手机上。 58.58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要我帮你涂药膏吗?” 陈随又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但没等阮软看清, 他就移开了脸,把胳膊伸了出来, 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软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棉签, 半蹲下来,帮他涂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 他却觉得身体都在发热, 心和血都是热的, 像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抱了个大火炉,很温暖。 前些天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难受,好像也在慢慢消散。 涂完药把东西都收拾好, 阮软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 还有试卷……”她顿住,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你也多少做一点吧。” 陈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软转身准备回去,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他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阮软停下脚步,想了想, 回头对他说:“我跟颜颜……就是许颜, 还有林夏, 约好了明天去市图书馆做作业。” “几点?” “九点。”她有些奇怪他问这么详细干嘛,“怎么了吗?”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门口等你。” 等她?阮软这才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吗?” 陈随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两条长腿叉开伸直,挑着眼尾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阮软下意识摇头:“没……”就是觉得,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 陈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点破,“你不是让我做作业?我自己不会做啊,你要是不教我,我怎么做?” 理所当然的语气,可阮软听在耳中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明天见。” “嗯。” 随着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屋子里又恢复成往日的冷清模样,陈随人没动,随手摸过旁边的手机,打开,就看到收件箱里静静地躺在几条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未读短信。 他一条条的点开看完,抬头时,瞥到前方被叠放得方方正正的毛毯,兀自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笑了。 —— 周日早上八点,阮软准时出门,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斜靠着墙站立的陈随,他单肩背着书包,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 阮软有些意外,也有点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否认,视线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白色的裙子,帽子也是粉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娃娃,很可爱。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主动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她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先陪你去吃早饭吧。” “嗯。” 阮软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陈随反问她:“你呢?” “我?我已经吃完了。” 陈随看着她,声音很低:“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米粉,小姨煮的。” “哦。”陈随转过脸,随手一指:“就在这吃吧。” 阮软抬头看了眼店名——酸辣米粉店。 这个点来吃早餐的人不多不少,陈随在最里头的桌子前坐下,向老板点了一碗米粉。阮软坐在他对面,把书包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要喝水吗?” “嗯。”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他面前。 陈随伸手把塑料杯拿在手里,还没喝,就听到她说:“水有点烫,你喝慢一点。”他抬起眼,正对上她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干净,就像他手中的那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老板将米粉端上来,陈随收回视线,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一直被周屿森拉着在讲话,也没注意他,现在才发现,跟大部分男孩子大口大口吃东西的习惯不一样,他的吃相很斯文,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嚼着,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阮软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脸上又添了两道新的小伤口,在下巴那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太出来。 又打架了吗?阮软猜测着,觉得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昨天她从他家离开后,他就出门去找职高那几个小混混算账去了。 打架这种事,永远是个恶性的循环圈,就像古时候的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打起架来不管不顾,很容易一冲动就犯下大错。 阮软本想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话,还是低头专注地喝水。 等再抬头时,陈随已经吃完了,“走吧。” “嗯。”阮软跟着站起来,刚准备去拿书包,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直接把她的书包给拎了过去。 “诶?” 陈随拎在手里掂了掂,眉皱起:“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几本辅导书和习题册,还有老师发的试卷,没有多少东西。” 陈随想起自己书包里的几张试卷,瞬间哑然。 他把书包拎在左手,右手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外推,“走吧,去等车。”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着一路走到了公交站,两人运气很好,一辆去市图书馆的公交车正好停下。 车上的座位都坐满了,但站着的人却很少,阮软站在靠门的位置,陈随拎着书包站在她旁边,过了两站,他们前面座位的乘客起身下车。 阮软拉了拉陈随的袖子,示意他:“你坐吧。” 陈随垂下眼看她,她小声解释:“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图书馆,你背了两个书包,会站得很累。” “我没这么弱。”陈随淡淡地看着她,松开抓住吊杆的手,直接把她按着坐在座位上,然后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丢进她怀里。 “……” 快要下车的时候,许颜给她发来短信,说她和林夏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碰面了,问她还要多久。 阮软回复过去,许颜立马又问了一遍:陈随真的跟你一起来了? 她回了个嗯字,下意识抬头看陈随。 陈随注意到,“怎么?” “没事。” 她只是想起昨天跟许颜她们聊天时,提了句陈随也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然后……许颜和林夏两个人就炸了。 问了她三四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同班同学的陈随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并且知道陈随就住在阮软小姨家对面后,两个人有整整一分钟没缓过神来。 陈随的学习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他不爱学习,那都是最委婉的说法了,光明正大的逃课,默写交空白本,作业不写那都是常事,更重要的是,她们做同学这么久了,平时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活得就跟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今儿个竟然会主动说要跟她们一起做作业。 既惊悚,又期待。 过了会儿,林夏突然又冒泡出来,开始说起了八卦:【我前些天打听到,原来那个女生叫顾黎璃。】 许颜问:【谁啊?】 林夏:【就是陈随为她跟别人打架的那个女生,南溪的。】 许颜:【有照片吗?】 林夏:【你等等,我找一下。】 过了一会儿,林夏发出来一张照片,像是偷拍的,像素不高,看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感觉得出她长得的确很漂亮,很有气质。 许颜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她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的跟陈随他们走在一块,跟他靠得很近的女生。 许颜:【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陈随会为了她打架。】 林夏:【看来何静语是真的没戏了。】 阮软一直看着她们俩聊八卦,没有插话。 秦丽有些无奈地转头去看阮软,刚准备开口,阮软就说:“那就先去看衣服吧,买完衣服再去买手机。” “那好。”秦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一起看,有喜欢的就一起买下来。” 宋暖暖也跳了过来,挽着阮软的手,欢快地进了服装店。 女孩子爱美,爱买似乎是天性,阮软本来没打算买衣服,因为在学校一直穿校服,也没什么机会穿自己的衣服,但耐不住宋暖暖一直给她极力推荐,最后也跟着买了几件保暖的毛衣和外套,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提前做准备。 买完衣服,三人才去到旁边的手机店。 三个人刚进店,导购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阮软听着导购员的介绍,想起之前林夏跟自己推荐过的那部手机,便问她有没有。 导购员一听就笑了:“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款手机是前几个月刚出的,卖得很火,年轻人都喜欢,断货好几次了都,刚好前几天我们店里进了批货,来,我拿给你看。” 这款手机有黑、白、金三款颜色,导购员拿了一款白色的出来给阮软看,同时,又开始天花乱坠地夸这款手机多么多么好。 阮软觉得这手机有点眼熟,按亮屏幕后,才想起来,原来陈随的手机就是这款黑色的手机。 她试用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林夏所说,好用又好看。 但是当她看到柜台上这部手机的标价,旋即便把手机盖好,给放了回去。 因为阮哲川是个读书人,从小对阮软的教育,就是花钱不浪费,不追求虚荣,不与他人攀比,要建立节俭、正确的消费观。加上秦妍是搞投资的,理财观念更强烈,所以虽然阮软家境好,但她从来都不会乱花钱。 59.59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嗯, 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 松了脚, 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 陈随骑得很快,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 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 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 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 人一多她就紧张, 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 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 自己把车停到车棚, 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 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 也都是看运气,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 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但阮软不一样, 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阮软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熬了下夜,睡得比较晚。”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陈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真傻,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回教室吧,别站了。” “啊?”阮软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要是等会儿老师来了没看到我站在这,会更生气的。”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老彭不会来了。” “不行。”阮软还是坚持摇头,“我本来就是迟到了,罚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陈随哼笑了一声:“行,随便你。” 阮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看见陈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最后还是放弃了。 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下课铃终于打响。 陈随把书包扔到椅子上,就跟过来找他的江恒一起走了。 阮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书包里把默写本拿出来放在了陈随课桌上,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颜和林夏就凑了过来,问她:“你昨晚在干嘛?今天竟然迟到了。” “写作业写得有些晚,闹钟忘设了。” 许颜‘哦’了声,“那昨天晚上发的英语试卷你肯定写完了吧,快借给我看看。” 阮软怔住,好像是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我没写。”她从座位里拿出英语试卷,除了在自习课时写的,几篇阅读理解都是空白的。 “你真没做啊。”许颜惊讶地说:“我看你昨晚带语文课本回去预习,还以为你晚自习的时候就把试卷写完了。” 阮软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林夏问:“你没吃早餐吗?” “没来得及吃。”阮软忙着写英语试卷,这会儿也没心思管肚子饿不饿这回事了,“没事,等会跑完□□再去买点东西吃。” 林夏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盒牛奶过来:“那你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不然肚子会饿得难受。” 阮软接过来:“谢谢。” 林夏无所谓地摆摆手,无意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随,登时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占着他的座位,赶紧站起来,红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 陈随微点了下头,等她们俩走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把刚买的矿泉水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看到旁边放着的默写本,顿了顿,伸手翻开——上面整整齐齐地抄着《陈情表》全文,几乎写满了大半个本子。 陈随抬起头,看着前头那个在认真写作业的小身影,抿了抿唇,想起早上罚站时她说昨晚熬夜,还有刚刚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本子塞进课桌,在急促的铃声中起身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正拿着课本往这边走,看到他赶紧喊:“陈随!都上课了你还往哪儿跑?” 陈随脚步不停,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拉肚子,去厕所’,下一秒,却直接下了楼。 气得英语老师直跺脚:“这个陈随!真是无法无天了!” 课上到一半,陈随才回来。毫无疑问,又被英语老师给骂了几句,罚他站着上课。 下课前五分钟英语老师让组长把昨天发的试卷给收上来,阮软刚去交作业,江恒就窜到了后门口,看见他放在课桌上的小蛋糕和豆浆,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你没吃饱?怎么又买东西了?” 陈随冷着脸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别乱碰。” 江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鬼,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跟着路过的于杨一起去厕所。 陈随坐在椅子上,等阮软回到座位上,他才站起来,拎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她。 阮软没反应过来:“这是……” “早餐。”他抬了抬手,往她怀里一塞,“给你的,拿着。” “啊?为什么……”给我。 陈随拧了拧眉,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默写本我看到了。”他双手插兜,垂着眼看她:“谢了。” 阮软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以前也帮过我。”虽然她知道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并不妥当。 陈随扬起半边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见她说:“过段时间就要月考了,你还是少逃点课,认真复习一下吧。” 陈随笑了下,想到什么,说:“怎么?怕我拖你们的后腿啊?” 他指的是小组内的学习成绩,因为每次月考过后,老彭都会把小组的成绩单独统计出来一份,然后进行班级内学习小组的排名,排名倒数第一的小组,要承包一个星期的大扫除。 阮软一怔:“不是……” 陈随看着她怔愣无措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有些舒畅,“我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哦。” 阮软回到座位上坐下,撕开包装袋,拿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恒伸手搭上陈随的肩膀,正要说话,余光突然看到前面阮软手里拿着的东西,立马又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陈随:“你……” 陈随抖开他的手,瞥了眼前面的背影,淡声警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乱说话。” 江恒笑着冲他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陈随头也没抬,随意从旁边抽过一本书翻开:“无论是什么都给我憋着,哥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江恒:“……” 还真没看出来你在忙什么。 —— 周屿森自从那天要到了阮软的联系方式后,便时不时地给她发消息找她闲聊。阮软平时虽然会把手机带在身边,但几乎不怎么玩,除了有什么正经事要打电话,所以周屿森发的消息她经常要隔好久才能看到,然后回复。 后来周屿森便换了策略,每天在她上自习课或是回家闲暇的时候,在手机上拍照问她问题——名曰,学校要考试了,他想考好一点。 他态度好,阮软也不好拒绝,每次他问什么问题,她都认认真真在草稿纸上演算几遍,然后再拍照发给他,长此以往,占用了她不少的时间。 这天的自习课,陈随照例把书本摊开放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就看到前桌的阮软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演算。 陈随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前几天的自习课他也看到她总是在看手机。他想了想,直起身扯下耳机,拿出手机点进qq。 【陈随:你tm给我悠着点。】 【周屿森:???什么意思?】 【陈随:你说呢?你追人就正经追,我把课表给你不是为了让你一天到晚瞅着空闲就给人发消息,打扰人家学习。】 【周屿森:……这你都知道?】 【陈随:我坐她后面,你觉得呢?】 【陈随:行了,你控制着点,别再发了,一中下周要考试,别耽误人复习功课。】 【周屿森:ok,明白了。】 陈随收起手机,抬头往前头看了一眼,看到阮软拍完照片之后就把手机给塞回了书包,他把耳机拿出来,想到什么,又放回去,随手拿出一本习题册,戳了戳阮软的背:“诶,组长。” 阮软转过身来:“有事吗?” “这道题……”他在书上点了点,“怎么做?” 阮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竟然会主动问自己问题实在是觉得稀奇又惊讶,不过她没太表现出来,哦了声,便低头去看习题册上的题目。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三角函数题,阮软看完题目就大概知道怎么做了,她拿过草稿纸,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便开始给他讲了起来。 讲完,她抬头,问他:“你听懂了吗?” 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陈随:“嗯,懂了。” 阮软也没怀疑,继续说:“其实这种题型很常见的,你只要把正弦定理、余弦定理记住,知道三角变换的公式,就可以很快把题目解出来了。” 她把习题册往后翻了一页,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笔圈出几个题目:“这几个都是三角函数里比较典型的题目,你可以做一做。” 陈随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低头看着习题册,突然笑了出来:“组长。” “嗯?” 他好笑地看着她,笔尖在习题册上点了点:“你怎么对谁都这么热心?” “……” “你这里,还疼吗?”阮软指指他的胳膊。 “还行。”陈随低声回着。 “要我帮你涂药膏吗?” 陈随又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但没等阮软看清,他就移开了脸,把胳膊伸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软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棉签,半蹲下来,帮他涂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他却觉得身体都在发热,心和血都是热的,像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抱了个大火炉,很温暖。 前些天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难受,好像也在慢慢消散。 涂完药把东西都收拾好,阮软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还有试卷……”她顿住,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你也多少做一点吧。” 陈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软转身准备回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他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阮软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头对他说:“我跟颜颜……就是许颜,还有林夏,约好了明天去市图书馆做作业。” “几点?” 60.60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你这里,还疼吗?”阮软指指他的胳膊。 “还行。”陈随低声回着。 “要我帮你涂药膏吗?” 陈随又看了她一眼, 眼神古怪, 但没等阮软看清,他就移开了脸,把胳膊伸了出来, 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软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棉签,半蹲下来,帮他涂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他却觉得身体都在发热,心和血都是热的,像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抱了个大火炉, 很温暖。 前些天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难受, 好像也在慢慢消散。 涂完药把东西都收拾好, 阮软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还有试卷……”她顿住, 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你也多少做一点吧。” 陈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软转身准备回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他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阮软停下脚步, 想了想, 回头对他说:“我跟颜颜……就是许颜, 还有林夏,约好了明天去市图书馆做作业。” “几点?” “九点。”她有些奇怪他问这么详细干嘛,“怎么了吗?”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门口等你。” 等她?阮软这才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吗?” 陈随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两条长腿叉开伸直,挑着眼尾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阮软下意识摇头:“没……”就是觉得,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 陈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点破,“你不是让我做作业?我自己不会做啊,你要是不教我,我怎么做?” 理所当然的语气,可阮软听在耳中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明天见。” “嗯。” 随着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屋子里又恢复成往日的冷清模样,陈随人没动,随手摸过旁边的手机,打开,就看到收件箱里静静地躺在几条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未读短信。 他一条条的点开看完,抬头时,瞥到前方被叠放得方方正正的毛毯,兀自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笑了。 —— 周日早上八点,阮软准时出门,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斜靠着墙站立的陈随,他单肩背着书包,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 阮软有些意外,也有点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否认,视线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白色的裙子,帽子也是粉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娃娃,很可爱。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主动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她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先陪你去吃早饭吧。” “嗯。” 阮软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陈随反问她:“你呢?” “我?我已经吃完了。” 陈随看着她,声音很低:“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米粉,小姨煮的。” “哦。”陈随转过脸,随手一指:“就在这吃吧。” 阮软抬头看了眼店名——酸辣米粉店。 这个点来吃早餐的人不多不少,陈随在最里头的桌子前坐下,向老板点了一碗米粉。阮软坐在他对面,把书包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要喝水吗?” “嗯。”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他面前。 陈随伸手把塑料杯拿在手里,还没喝,就听到她说:“水有点烫,你喝慢一点。”他抬起眼,正对上她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干净,就像他手中的那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老板将米粉端上来,陈随收回视线,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一直被周屿森拉着在讲话,也没注意他,现在才发现,跟大部分男孩子大口大口吃东西的习惯不一样,他的吃相很斯文,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嚼着,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阮软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脸上又添了两道新的小伤口,在下巴那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太出来。 又打架了吗?阮软猜测着,觉得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昨天她从他家离开后,他就出门去找职高那几个小混混算账去了。 打架这种事,永远是个恶性的循环圈,就像古时候的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打起架来不管不顾,很容易一冲动就犯下大错。 阮软本想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话,还是低头专注地喝水。 等再抬头时,陈随已经吃完了,“走吧。” “嗯。”阮软跟着站起来,刚准备去拿书包,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直接把她的书包给拎了过去。 “诶?” 陈随拎在手里掂了掂,眉皱起:“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几本辅导书和习题册,还有老师发的试卷,没有多少东西。” 陈随想起自己书包里的几张试卷,瞬间哑然。 他把书包拎在左手,右手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外推,“走吧,去等车。”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着一路走到了公交站,两人运气很好,一辆去市图书馆的公交车正好停下。 车上的座位都坐满了,但站着的人却很少,阮软站在靠门的位置,陈随拎着书包站在她旁边,过了两站,他们前面座位的乘客起身下车。 阮软拉了拉陈随的袖子,示意他:“你坐吧。” 陈随垂下眼看她,她小声解释:“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图书馆,你背了两个书包,会站得很累。” “我没这么弱。”陈随淡淡地看着她,松开抓住吊杆的手,直接把她按着坐在座位上,然后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丢进她怀里。 “……” 快要下车的时候,许颜给她发来短信,说她和林夏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碰面了,问她还要多久。 阮软回复过去,许颜立马又问了一遍:陈随真的跟你一起来了? 她回了个嗯字,下意识抬头看陈随。 陈随注意到,“怎么?” “没事。” 她只是想起昨天跟许颜她们聊天时,提了句陈随也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然后……许颜和林夏两个人就炸了。 问了她三四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同班同学的陈随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并且知道陈随就住在阮软小姨家对面后,两个人有整整一分钟没缓过神来。 陈随的学习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他不爱学习,那都是最委婉的说法了,光明正大的逃课,默写交空白本,作业不写那都是常事,更重要的是,她们做同学这么久了,平时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活得就跟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今儿个竟然会主动说要跟她们一起做作业。 既惊悚,又期待。 过了会儿,林夏突然又冒泡出来,开始说起了八卦:【我前些天打听到,原来那个女生叫顾黎璃。】 许颜问:【谁啊?】 林夏:【就是陈随为她跟别人打架的那个女生,南溪的。】 许颜:【有照片吗?】 林夏:【你等等,我找一下。】 过了一会儿,林夏发出来一张照片,像是偷拍的,像素不高,看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感觉得出她长得的确很漂亮,很有气质。 许颜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她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的跟陈随他们走在一块,跟他靠得很近的女生。 许颜:【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陈随会为了她打架。】 林夏:【看来何静语是真的没戏了。】 阮软一直看着她们俩聊八卦,没有插话。 “我看到陈随跟几个穿着南溪校服的人走在一起,其中还有个女的,跟陈随挨得特近。不过隔得太远我看不清脸,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挽着手。”许颜压低声音,“之前不是传陈随为了个女生把人给打进医院才转学到我们这里来的吗?我感觉就是她。” “真的啊?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看看是哪样的女孩子这么幸福。” 阮软:“……” 三个人出门坐公交到了林夏家,因为提前就说好了,林夏爸爸妈妈还特地买了很多菜,弄了一桌子丰富的美食招待两个人。 吃完晚饭在林夏家又玩了会,快九点了,两人才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林夏爸爸妈妈还想留她们在家里睡一晚,但耐不过两个小姑娘坚持说要回去,最后把两人送着上了公交车,才放心离开。 许颜比阮软先下车,过后两站,才是秦丽家。 这一片居民区的构建和阮软家那边很相似,但是没有保安亭,大马路和小区楼之间有几个小巷子,晚上亮着昏黄的路灯,安静祥和,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出来散步。 可能是线路老化了,阮软走进巷子才发现有几盏灯坏了,平时很明亮的巷子,今天有点昏暗。 这个点,出来散步的人也早就回去了。 阮软拉了拉书包带子,不由加快脚步,结果刚拐过拐角,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倚着墙在抽烟。 一看就不好惹。 阮软心里发怵,揪着书包带子的手不由越撺越紧,很害怕,但是要回家必须得经过他们,手机前两天坏了没带在身上,现在也不能打电话叫小姨下来接,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小会儿,那几个男生已经扔掉烟头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问:“小妹妹,一个人啊?” 阮软下意识往后退。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另一个扯着身上的校服说:“你看,我们也是学生。” 阮软认得这是前面那条街的职高的校服,听说那所职高里的人,几乎都是在社会上混的小痞子,敲诈勒索无所不做。 “小妹妹身上有没有钱?拿出来给哥哥,哥哥们带你去玩啊。”第三个男生边说着,边伸出手要来抓她。 “没……没有。”阮软摇着头,说完赶紧转身往巷子外面跑,结果天太黑,跑了没几步,‘咚’的一声,撞上人了。 身后那几人也跟着追了上来,阮软还以为自己撞到的人是跟他们一伙的,几乎是同时,吓得尖叫起来。 直到肩膀被人扶住,头顶传来一个低淡的声音: “组长,你再继续尖叫下去,我耳朵聋了你负责?” 啊? 这个声音是……陈随? 阮软忍住将将要掉出来的眼泪,顺从地,把尖叫声给咽回了喉咙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随把她扶着站好,收回手,这才把视线转到对面几个小混混身上,“怎么?没地儿混,都开始敲诈到女生头上来了?” 打头的男生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子爱敲诈谁就敲诈谁,你他妈管得着吗?” 陈随笑了下:“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她……”他停了一下,眸光骤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管定了。” 他唇角压着,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 “操,还没有谁敢跟老子说滚这个字,老子今天要打得你跪在地上喊爷爷。”领头的男生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61.61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还知道了阮软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谈过恋爱。 跟他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 到了饭店包厢,周屿森很绅士地让女生点菜, 说这顿饭他请了, 让她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颜和林夏各点了一个菜, 菜单随后转到阮软手上,阮软认认真真把菜单给看了一遍,在两个辣菜中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了其中那道比较不辣的。选完, 她把菜单推到旁边的陈随面前, 还没把笔递过去, 他就伸了手过来, 点在菜单上:“这道。” 阮软一看, 正是她刚刚纠结的另外一道。 她边勾边问他:“原来你也喜欢吃辣啊。” 陈随淡淡地嗯了声。 菜单被服务员拿走, 坐在阮软另一侧的周屿森起了话题聊天,阮软听着,偶尔搭两句话,而陈随几乎就没怎么参与,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幸还有许颜和林夏两个话痨在,气氛才不至于冷下来。 吃完饭继续回图书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 周屿森因为家里有事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他拎着书包笑嘻嘻地跟阮软说下周去一中找她玩, 经过陈随旁边时,他压低了声音,说晚上跟许志他们约好了去网吧开黑打cs,让他待会儿直接过来。 陈随点点头,应下了。 快五点的时候,许颜因为要去亲戚家吃饭先走了,林夏也接到她爸爸的电话,说正好经过市图书馆,顺路带她一起回家。 外面的天已经有点黑了,陈随一手拎着阮软的书包,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回消息。 阮软看了看他,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啊?” “嗯?”陈随一边回着消息,一边抽空看她。 阮软指指他的手机:“我看好像一直有人在找你,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没有。”他说着,也不管群里一行人疯狂的艾特,直接把群消息屏蔽,盖上手机放进了口袋。 公车很快就来了,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很空,阮软走到后面靠近后门的双人座,坐在里面的位置,陈随在她旁边坐下。 因为有个挡板,前面放脚的地方空间很小,阮软低下头,看到陈随两条腿弯曲着搭在旁边的小阶梯上,看上去有点滑稽。 她忍不住问:“陈随,你有多高啊?” 陈随偏头看了她一眼,“去年年底体检量的是一米八三,现在不知道。” 阮软脱口而出:“你好高啊。” 陈随像是笑了下,视线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你呢?” “九月份开学时量的是一米六二。” “是吗?”他挑眉,“我怎么觉得你一米六都没到。” 没等她反驳,他又毒舌地加了句:“组长,我看是你谎报身高了吧。” “……” 阮软撇撇嘴,鼓着腮帮子说:“等体育课期末考试量身高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一米六二了。” 陈随轻笑着点头:“行啊,我等着。” 他唇角弯着,勾出个显而易见的弧度,上半身往后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心情极好,眼睛里都带着细碎的笑意。 阮软奇怪地想,原来怼人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吗? —— 车子到站,两人下了车,刚走两步,阮软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一个骑着小摊车的老伯,惊喜地说:“那边有卖糖葫芦的诶,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吧。” 两人走到小摊车前,老伯明显已经认识她了,熟络地笑着说:“小姑娘,又来买糖葫芦啊?” “嗯,伯伯我要三串。” “来,拿好。” “谢谢。”阮软从口袋里摸出钱,递给老伯,顺手把三串糖葫芦给接了过来。 她把一串递给陈随:“给。” 陈随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没动。 “这个伯伯做的糖葫芦我吃过很多次,不怎么酸,甜甜的很好吃,你可以尝一下。”阮软说着,又把糖葫芦往他那边递了递。 陈随终于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接过来,视线落在她脸上:“你很喜欢吃甜的东西?” “是啊,吃甜的东西可以让人忘掉烦心的事,心情也会变得很好。”阮软剥开外面的包装纸,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你不喜欢吗?” 陈随把视线收回来,淡淡地说:“还行。” 两人走到三楼,陈随把书包还给她,两人道完别,等她进了屋,陈随在原地兀自站了会儿,把糖葫芦放进书包,转身下了楼。 到网吧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许志刚好打完一局,抬头看见他,立马叫了起来:“随哥你怎么才来?刚刚大家伙在群里一直叫你,你咋都不回一句?” 陈随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下来边开主机边道:“有点事,没看手机。” “哦哦。”许志没怀疑,看到陈随登进游戏界面,操作着鼠标和键盘把他拉进来,新的一局游戏开始了。 这个游戏他们玩了很久,但论技术和操作,还是当属陈随最厉害,基本上有他在的开局就一定会活到最后,刚刚陈随不在,他们这边就一直没有赢过,每次打到一半就全军覆没了,弄得许志很是烦躁。 现在有了陈随,他几乎carry全场,不知不觉,就赢得了胜利。 许志兴奋地按着鼠标,对陈随几乎是膜拜了:“随哥你简直就是我偶像啊,太牛逼了!” 陈随淡淡一笑,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再来。” “好嘞。”许志说着,刚准备点击开始,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提示窗口,说他余额不足,“随哥,借我十块钱,我去续一下机子。” “书包里,自己拿。” 许志把他的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糖葫芦:“诶?随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怎么买糖葫芦了?该不会是特地带给我吃的吧?” 说着,他还把糖葫芦给拿了出来,准备去撕外面的包装袋。 陈随骤然停了动作侧头看过来,冷声喝道:“放回去。”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周屿森也从外面回来了,见状,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了这是?游戏打输了?” 许志顺坡而下,笑着把东西给放了回去:“随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啊。” 陈随没接话,但脸色也缓了下来。 周屿森拍了拍许志的肩,回头看了眼陈随,又看了看旁边的书包,停了几秒,跟着也在另外一台机子前坐了下来。 —— 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很快就全部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题目太难还是怎地,阮软的年级排名退了几个名次,正好挂在前十的尾巴上,而陈随却意外地上升了十几名,加上他交上来的作业也不是往常的空白,以至于每门课的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都夸了他几句。 下课后,江恒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行啊,你这是要开始转性了?” 陈随毫不客气地用手肘将他撞开:“滚你丫的。” 江恒笑着假装吃痛地弯了下腰,玩闹过后,终于恢复正经,跟他聊起自己听来的八卦:“对了,过段时间学校要元旦汇演,咱们班的阮软同学也有个节目要上台呢。” 陈随手里正在转着球,闻言顿了顿,“什么节目?” “跟隔壁一班的楚彬表演吉他弹唱英文歌《yesterday once more》。” “楚彬是谁?” 江恒从他手里抢过球,一边转一边说:“全年级估计也就只有你不认识他,他是我们年级的理科第一,而且才艺双全,不仅博览群书,还学过钢琴,吉他好几种乐器,关键人性格也好,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正在这时,阮软跟许颜她们正有说有笑地从前门进了教室,陈随头微偏,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难怪这段时间好多次自习课都不见她的人影,原来是忙着跟人排练节目去了。 他转回头,抿了抿唇,表情若有所思。 晚上第二节晚自习,阮软照样不在教室。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江恒提前溜出教室去上厕所,陈随跟着起身也出去了。 江恒上完出来,正好看到在洗手台前洗手的陈随。 洗完手,两人一并往外走,江恒嘿嘿笑着抬起胳膊搭在陈随肩上,问:“随哥,去不去小卖部买吃的?” “不去。”陈随淡声拒绝,顿几秒,突然问起了其他:“知道他们一般在哪排练节目吗?” “排练节目?应该是在楼上最右边的那个空教室吧。”江恒说完,想起了什么,“阮软这节课好像去排练了,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反正现在回教室也没啥事可以做。” 陈随表情如常,嗯了声,脚下却是直接拐了个方向,往楼上走去。 62.62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这样想着, 车子正好也到站了。 阮软背着书包下车,看到旁边的文具店, 想起自己的笔芯正好要写完了,便进去买了一盒。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叔叔,阮软来这买过好几次东西, 老板也认识她了。 阮软笑着向他礼貌问了句好, 付完钱,拿着笔芯盒就拐进了巷子。 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修好了,虽然灯泡是旧的, 光亮不大, 但勉强还是能够看清路。阮软刚走过一个拐角, 恍惚间好像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还有狠戾的骂人声。她脚步顿了顿, 觉得有些奇怪,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猫着腰,慢慢又往前走了几步,躲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往那边看。 下一秒, 整个人就被惊得愣住了。 路灯下,有三四个穿着怪异的男生围在一团, 正在对一个半蹲在地上的男生拳打脚踢, 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你他妈上次不是挺能耐吗?有本事站起来还手啊?老子我说不会放过你, 就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阮软认识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上次带头想抢她钱的男生。 而那个被他们围着打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消失了三四天的——陈随。 阮软看得胆颤心惊,唯有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心跳得很快,脑袋也有点空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拔腿飞快地往外跑,一直跑到文具店。 店老板看她突然又折返回来,还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以为是落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阮软拉住了胳膊。 “叔……叔叔,你帮帮忙,那边有人在打架,有人在打我同学。” 店老板也是个有孩子的父亲,一听这话,也急了,赶紧跟着她一起跑了过去。 阮软他们赶到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男生刚从旁边拿了块板砖,正准备往陈随脑袋上拍。 阮软吓得心跳停了一瞬,旁边的店老板也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快住手!” 店老板之前做过保安,今天正好穿了那件深蓝色的外套。那几个人本来就很心虚,看到他这身衣服,还以为是警察,立刻丢掉板砖,一猢狲全散了。 阮软赶紧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关切地问:“陈随,你怎么样啊?” 他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手上和脸上都有血,整个人狼狈又颓废,一点生气也没有。除此之外,阮软还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酒味,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难怪他会被那几个人打成这个样子,几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阮软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伙人肯定是因为上次抢她钱时被陈随揍了,今天才会趁人之危来找他的麻烦,追根究底,还是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阮软有些担忧地又叫了他一声:“陈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这才有了动静,开口时声音像是被沙子磨过,沙哑又低沉:“喊什么,我没死。” 阮软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旁边的店老板这时也开口了:“这孩子伤得不轻啊,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长,或者去医院也行。” 阮软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小声问着陈随:“你带手机了吗?要不我帮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 “不用。”他哑着嗓子拒绝,手撑着墙,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想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谁知刚踏出一步,整个人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一直盯着他的阮软下意识伸手去扶,两人身型相差太大,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她身上。阮软无意中摸到他的胳膊,才发现他全身肌肤都是滚烫的,脸上也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出的气息像是可以把她的肌肤给灼伤,应该是发烧了。 陈随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既然他不愿意打电话给家人,阮软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发烧了,去医院让医生开点药,或者打针,这样会好的快一些。” “又死不了,去什么医院。”他哑着声音一边咳嗽,一边不耐烦地吐出这几个字,用力晃了晃重得像是灌了铅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借着阮软身体的支撑,想站起来离开。 旁边的店老板也在念叨,说什么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不去医院看看呢,要是伤口感染发炎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阮软看着他,明明已经病到、伤到连路都快走不了的地步,却还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固执地不愿意去医院看病,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鼓勇气,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语气认真严肃地说:“不行,陈随,你今天一定要去医院。” 说完这句话,她也没管陈随是什么反应,手依然紧抓着他的胳膊,扭头对旁边的文具店老板说,让他帮忙把陈随一起扶到马路边。 正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了过来,阮软伸手招了招,跟店老板一起把陈随弄到后座,她对店老板鞠着躬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随后也坐上车,让司机开去最近的人民医院。 旁边的陈随歪歪斜斜靠着椅背,双目紧闭,眉头因为难受而紧皱着,浑身滚烫,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干净的纸巾,小心地给他擦着脸上的血,擦完之后又拿了一张干净的出来,轻轻地摁在他额角的伤口处,不让它出血。 陈随的眼皮动了动,但一直都没有睁开眼。 ——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阮软付完车钱,在司机的帮助下把陈随弄下车。 医院大厅有长椅,阮软把陈随弄到长椅那边让他坐着,然后跑到窗口去给他挂号。 63.63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阮软顿了两秒,说了声谢谢, 拉住书包便侧身坐了上去。 “坐好了?”他侧头看过来。 “嗯,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 松了脚, 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陈随骑得很快, 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 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 人一多她就紧张,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 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 自己把车停到车棚, 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 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 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 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 也都是看运气, 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 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 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但阮软不一样,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阮软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熬了下夜,睡得比较晚。”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陈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真傻,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回教室吧,别站了。” “啊?”阮软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要是等会儿老师来了没看到我站在这,会更生气的。”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老彭不会来了。” “不行。”阮软还是坚持摇头,“我本来就是迟到了,罚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陈随哼笑了一声:“行,随便你。” 阮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看见陈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最后还是放弃了。 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下课铃终于打响。 陈随把书包扔到椅子上,就跟过来找他的江恒一起走了。 阮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书包里把默写本拿出来放在了陈随课桌上,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颜和林夏就凑了过来,问她:“你昨晚在干嘛?今天竟然迟到了。” “写作业写得有些晚,闹钟忘设了。” 许颜‘哦’了声,“那昨天晚上发的英语试卷你肯定写完了吧,快借给我看看。” 阮软怔住,好像是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我没写。”她从座位里拿出英语试卷,除了在自习课时写的,几篇阅读理解都是空白的。 “你真没做啊。”许颜惊讶地说:“我看你昨晚带语文课本回去预习,还以为你晚自习的时候就把试卷写完了。” 阮软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林夏问:“你没吃早餐吗?” “没来得及吃。”阮软忙着写英语试卷,这会儿也没心思管肚子饿不饿这回事了,“没事,等会跑完□□再去买点东西吃。” 林夏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盒牛奶过来:“那你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不然肚子会饿得难受。” 阮软接过来:“谢谢。” 林夏无所谓地摆摆手,无意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随,登时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占着他的座位,赶紧站起来,红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 陈随微点了下头,等她们俩走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把刚买的矿泉水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看到旁边放着的默写本,顿了顿,伸手翻开——上面整整齐齐地抄着《陈情表》全文,几乎写满了大半个本子。 陈随抬起头,看着前头那个在认真写作业的小身影,抿了抿唇,想起早上罚站时她说昨晚熬夜,还有刚刚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本子塞进课桌,在急促的铃声中起身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正拿着课本往这边走,看到他赶紧喊:“陈随!都上课了你还往哪儿跑?” 陈随脚步不停,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拉肚子,去厕所’,下一秒,却直接下了楼。 气得英语老师直跺脚:“这个陈随!真是无法无天了!” 课上到一半,陈随才回来。毫无疑问,又被英语老师给骂了几句,罚他站着上课。 下课前五分钟英语老师让组长把昨天发的试卷给收上来,阮软刚去交作业,江恒就窜到了后门口,看见他放在课桌上的小蛋糕和豆浆,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你没吃饱?怎么又买东西了?” 陈随冷着脸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别乱碰。” 江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鬼,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跟着路过的于杨一起去厕所。 陈随坐在椅子上,等阮软回到座位上,他才站起来,拎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她。 阮软没反应过来:“这是……” “早餐。”他抬了抬手,往她怀里一塞,“给你的,拿着。” “啊?为什么……”给我。 陈随拧了拧眉,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默写本我看到了。”他双手插兜,垂着眼看她:“谢了。” 阮软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以前也帮过我。”虽然她知道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并不妥当。 陈随扬起半边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见她说:“过段时间就要月考了,你还是少逃点课,认真复习一下吧。” 陈随笑了下,想到什么,说:“怎么?怕我拖你们的后腿啊?” 他指的是小组内的学习成绩,因为每次月考过后,老彭都会把小组的成绩单独统计出来一份,然后进行班级内学习小组的排名,排名倒数第一的小组,要承包一个星期的大扫除。 阮软一怔:“不是……” 陈随看着她怔愣无措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有些舒畅,“我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哦。” 阮软回到座位上坐下,撕开包装袋,拿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恒伸手搭上陈随的肩膀,正要说话,余光突然看到前面阮软手里拿着的东西,立马又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陈随:“你……” 陈随抖开他的手,瞥了眼前面的背影,淡声警告:“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乱说话。” 江恒笑着冲他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陈随头也没抬,随意从旁边抽过一本书翻开:“无论是什么都给我憋着,哥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江恒:“……” 还真没看出来你在忙什么。 —— 周屿森自从那天要到了阮软的联系方式后,便时不时地给她发消息找她闲聊。阮软平时虽然会把手机带在身边,但几乎不怎么玩,除了有什么正经事要打电话,所以周屿森发的消息她经常要隔好久才能看到,然后回复。 后来周屿森便换了策略,每天在她上自习课或是回家闲暇的时候,在手机上拍照问她问题——名曰,学校要考试了,他想考好一点。 他态度好,阮软也不好拒绝,每次他问什么问题,她都认认真真在草稿纸上演算几遍,然后再拍照发给他,长此以往,占用了她不少的时间。 这天的自习课,陈随照例把书本摊开放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就看到前桌的阮软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演算。 陈随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前几天的自习课他也看到她总是在看手机。他想了想,直起身扯下耳机,拿出手机点进qq。 【陈随:你tm给我悠着点。】 【周屿森:???什么意思?】 【陈随:你说呢?你追人就正经追,我把课表给你不是为了让你一天到晚瞅着空闲就给人发消息,打扰人家学习。】 【周屿森:……这你都知道?】 【陈随:我坐她后面,你觉得呢?】 【陈随:行了,你控制着点,别再发了,一中下周要考试,别耽误人复习功课。】 【周屿森:ok,明白了。】 陈随收起手机,抬头往前头看了一眼,看到阮软拍完照片之后就把手机给塞回了书包,他把耳机拿出来,想到什么,又放回去,随手拿出一本习题册,戳了戳阮软的背:“诶,组长。” 阮软转过身来:“有事吗?” “这道题……”他在书上点了点,“怎么做?” 阮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竟然会主动问自己问题实在是觉得稀奇又惊讶,不过她没太表现出来,哦了声,便低头去看习题册上的题目。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三角函数题,阮软看完题目就大概知道怎么做了,她拿过草稿纸,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便开始给他讲了起来。 讲完,她抬头,问他:“你听懂了吗?” 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陈随:“嗯,懂了。” 阮软也没怀疑,继续说:“其实这种题型很常见的,你只要把正弦定理、余弦定理记住,知道三角变换的公式,就可以很快把题目解出来了。” 她把习题册往后翻了一页,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笔圈出几个题目:“这几个都是三角函数里比较典型的题目,你可以做一做。” 陈随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低头看着习题册,突然笑了出来:“组长。” “嗯?” 他好笑地看着她,笔尖在习题册上点了点:“你怎么对谁都这么热心?” “……” 这样想着,车子正好也到站了。 阮软背着书包下车,看到旁边的文具店,想起自己的笔芯正好要写完了,便进去买了一盒。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叔叔,阮软来这买过好几次东西,老板也认识她了。 阮软笑着向他礼貌问了句好,付完钱,拿着笔芯盒就拐进了巷子。 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修好了,虽然灯泡是旧的,光亮不大,但勉强还是能够看清路。阮软刚走过一个拐角,恍惚间好像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还有狠戾的骂人声。她脚步顿了顿,觉得有些奇怪,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猫着腰,慢慢又往前走了几步,躲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往那边看。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惊得愣住了。 路灯下,有三四个穿着怪异的男生围在一团,正在对一个半蹲在地上的男生拳打脚踢,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你他妈上次不是挺能耐吗?有本事站起来还手啊?老子我说不会放过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阮软认识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上次带头想抢她钱的男生。 而那个被他们围着打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消失了三四天的——陈随。 阮软看得胆颤心惊,唯有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心跳得很快,脑袋也有点空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拔腿飞快地往外跑,一直跑到文具店。 店老板看她突然又折返回来,还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以为是落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阮软拉住了胳膊。 “叔……叔叔,你帮帮忙,那边有人在打架,有人在打我同学。” 店老板也是个有孩子的父亲,一听这话,也急了,赶紧跟着她一起跑了过去。 阮软他们赶到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男生刚从旁边拿了块板砖,正准备往陈随脑袋上拍。 阮软吓得心跳停了一瞬,旁边的店老板也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快住手!” 店老板之前做过保安,今天正好穿了那件深蓝色的外套。那几个人本来就很心虚,看到他这身衣服,还以为是警察,立刻丢掉板砖,一猢狲全散了。 阮软赶紧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关切地问:“陈随,你怎么样啊?” 他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手上和脸上都有血,整个人狼狈又颓废,一点生气也没有。除此之外,阮软还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酒味,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难怪他会被那几个人打成这个样子,几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阮软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伙人肯定是因为上次抢她钱时被陈随揍了,今天才会趁人之危来找他的麻烦,追根究底,还是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阮软有些担忧地又叫了他一声:“陈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64.64 购买比例未满80%,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还好。”他开口回答, 声音还是哑的。 阮软端起刚刚还剩下的半杯水, 递过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 等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陈随嗯了一声, 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顺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让她坐。 她刚坐下没多久, 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秦丽打来的电话,估计是看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阮软在走廊上接通电话, 跟她讲明情况, 说很快就回来了,自己很安全,便把电话给挂了。 输液室里很安静,阮软走过去坐下, 陈随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没出声打扰他,手撑着下巴, 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 不知不觉, 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到再醒来时, 她正靠在陈随的肩膀上,而刚刚还挂在那儿的吊瓶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陈随的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醒了?” “嗯。”她有些窘迫地赶紧直起身,揉着眼睛问:“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吗?” “嗯,回去吧。” “好。”阮软应着,把放在旁边的药袋拿起来,跟着他一块出了输液室。 两人回到小区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半了,阮软把手里装满药的袋子递给他,同时嘱咐着:“每种药上面都写了服药说明,你按照上面说的按时吃药,感冒很快就会好了。还有那些药膏,也要记得擦。” 陈随接过来,“嗯。”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阮软朝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去了。 陈随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也转身进门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直接躺在沙发上,手臂压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累,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里,身心俱疲。浑身难受得很,头还是疼,脑袋很沉,很重,身体也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也没有力气。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思绪混乱,像做梦似的,什么都不真切。 —— 第二天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陈随臭着脸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兀自清醒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阮软。 “你醒了啊?”阮软放下刚抬起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还好,你没事。” 早上起来的时候收拾书包,看到放在里面的男士钱包,阮软才想起来昨天交完费用,自己顺手就把陈随的钱包放进自己书包里,回来的时候也没记得还给他,还有那一沓帮他带回来的试卷,也忘记给他了。 吃完早餐之后,她回到房间用手机试着给他发了几条短信,问他醒了没。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复,阮软想到他还是病着的,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担心又出什么事,便拿着东西过来敲门了。 “睡太沉,没听见。”他像是还没醒完全,声音有些哑,但脸色在看到是她之后和缓了不少。 阮软露出个笑:“那就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明来意:“你的钱包,昨天晚上忘记还给你了,那些药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你数一下,应该对得上。还有,这些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每门课的试卷我都帮你留了一份,你有时间就做一下吧。”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伸手接,人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进来吧。” “哦。”阮软拿着东西走进去。 陈随把沙发上的毛毯搂着丢到一旁,示意她坐:“我去洗脸。” “好。”阮软在沙发上坐下,把试卷和钱包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乱成一团的毛毯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旁边。 洗手间里的陈随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打开水龙头,捧着水猛地往脸上、头上浇,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阮软收拾完毛毯,一回头,发现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直接出来了,忍不住提醒道:“你把头发擦干一点吧,不然待会儿感冒又要加重了。”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人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进洗手间里拿着一条干净的干毛巾出来,胡乱在头上擦了几下,刚刚还软趴趴的头发一瞬间又像个乱糟糟的鸡窝。 阮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清,阮软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摆设都很简单,看上去很乱很少有人收拾,更像是一个单人公寓,而不是一个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家人不跟你一起住吗?” 陈随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淡下来,敷衍地嗯了声,俨然是一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姿态。 阮软心里奇怪,但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看你这几天请假没来学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吗?” 陈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有,一点私事。” “那就好。”阮软放下心来,又安慰了他一句:“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嗯。”陈随手里捏着毛巾,头垂着,低声说了句:“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我们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陈随笑了下,没接话。这么幼稚天真的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想起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的声音。 阮软看向他,问:“你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面包或者饼干之类的。” 陈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脸,“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阮软看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红的,不过她也没仔细看,听到他说没有,便站了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陈随刚刚没有关门,她直接跑到对面,没几分钟又跑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 “给。” 陈随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拆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阮软看他一直只顾着吃面包,便帮他把吸管插上牛奶盒,递过去:“你喝点牛奶吧,不然太干了,小心被噎到了。” 陈随沉默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全然一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样子。 阮软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的很快,没几分钟,面包就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阮软问。 “嗯。”他一边应着,手里一边揉着空空的包装袋,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 她移开视线,瞥到旁边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药袋,像是一直没有人动过,他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起身端起空水杯去接了杯水,递给他。 “那你再吃点药吧,这样感冒会好得快一些。” 陈随掀起眼眸盯着她看,没伸手接。 不过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活脱脱就是个被人供着宠着对待的少爷,难怪他周围的朋友都叫他随哥,阮软觉得,他大概是当少爷当惯了,所以很讨厌被人管,。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女的声音很耳熟,阮软抬头看过去,借着路灯,发现原来是何静语。 “我的车胎坏了,车子骑不了,陈随同学,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静语背着书包,一脸娇羞地拦挡在骑跨在自行车上的陈随面前。 没等他回答,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想到这,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陈随听完之后,瞥了何静语一眼,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听到这儿,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何静语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脚一蹬,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不用了,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65.65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真的啊?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看看是哪样的女孩子这么幸福。” 阮软:“……” 三个人出门坐公交到了林夏家, 因为提前就说好了, 林夏爸爸妈妈还特地买了很多菜, 弄了一桌子丰富的美食招待两个人。 吃完晚饭在林夏家又玩了会,快九点了,两人才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林夏爸爸妈妈还想留她们在家里睡一晚, 但耐不过两个小姑娘坚持说要回去, 最后把两人送着上了公交车, 才放心离开。 许颜比阮软先下车, 过后两站,才是秦丽家。 这一片居民区的构建和阮软家那边很相似, 但是没有保安亭,大马路和小区楼之间有几个小巷子,晚上亮着昏黄的路灯, 安静祥和, 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出来散步。 可能是线路老化了, 阮软走进巷子才发现有几盏灯坏了,平时很明亮的巷子, 今天有点昏暗。 这个点,出来散步的人也早就回去了。 阮软拉了拉书包带子, 不由加快脚步, 结果刚拐过拐角, 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倚着墙在抽烟。 一看就不好惹。 阮软心里发怵,揪着书包带子的手不由越撺越紧,很害怕,但是要回家必须得经过他们,手机前两天坏了没带在身上,现在也不能打电话叫小姨下来接,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小会儿,那几个男生已经扔掉烟头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问:“小妹妹,一个人啊?” 阮软下意识往后退。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另一个扯着身上的校服说:“你看,我们也是学生。” 阮软认得这是前面那条街的职高的校服,听说那所职高里的人,几乎都是在社会上混的小痞子,敲诈勒索无所不做。 “小妹妹身上有没有钱?拿出来给哥哥,哥哥们带你去玩啊。”第三个男生边说着,边伸出手要来抓她。 “没……没有。”阮软摇着头,说完赶紧转身往巷子外面跑,结果天太黑,跑了没几步,‘咚’的一声,撞上人了。 身后那几人也跟着追了上来,阮软还以为自己撞到的人是跟他们一伙的,几乎是同时,吓得尖叫起来。 直到肩膀被人扶住,头顶传来一个低淡的声音: “组长,你再继续尖叫下去,我耳朵聋了你负责?” 啊? 这个声音是……陈随? 阮软忍住将将要掉出来的眼泪,顺从地,把尖叫声给咽回了喉咙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随把她扶着站好,收回手,这才把视线转到对面几个小混混身上,“怎么?没地儿混,都开始敲诈到女生头上来了?” 打头的男生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子爱敲诈谁就敲诈谁,你他妈管得着吗?” 陈随笑了下:“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她……”他停了一下,眸光骤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管定了。” 他唇角压着,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 “操,还没有谁敢跟老子说滚这个字,老子今天要打得你跪在地上喊爷爷。”领头的男生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陈随眉目一敛,把手里的书包往阮软怀里一扔,又压住她的肩膀把人往旁边一推,跟着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人的胸口。 剩下的两个人也跟着冲过来。 阮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别人打架的场景,既担心又害怕,抱着陈随的书包挨墙站着不敢乱动,唯恐给陈随添半点麻烦。 之前听别人说,陈随打架很厉害,经常以一敌几也从来没输过,阮软今天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他是真厉害。 大概十分钟不到,三个人就全被陈随给打趴下了。 带头的那个捂着伤口,临逃走时还不忘虚张声势地威胁一句:“你……你给我等着。” 陈随不屑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走到阮软面前,眼垂着,借着不亮的灯光看到她微白的脸色,怔了下:“……被吓到了?” 阮软摇了摇头:“没。”她把书包递给他,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脸还有胳膊,轻声问:“你没事吧?” 陈随哼笑着说:“放心吧,就这么几个小混混,还伤不到我。” 他把书包提在手上,示意:“这里太黑了,我送你出去。” 阮软点点头,小小地嗯了声,跟在他旁边往前走。 穿过巷子,就到了小区楼下。 阮软停下脚步,这里灯亮,抬头才看到他下巴那儿被划了一道,红红的,出了点血。 “你下巴上出血了。”阮软温声提醒他。 陈随摸了一下,应该是没留心被其中一个男生的指甲抓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没事,小意思。” 阮软拉开书包拉链,从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递过去:“你还是贴一下吧,小心会感染发炎。” 陈随默了几秒,在“告诉她这点小伤跟他之前受过的伤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和“算了,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接过来吧”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谢了。” 阮软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刚刚帮我,还送我到楼下。”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在这里,但仍然对他的及时出现感到十分地感激。 “小事,我走了。”陈随的表情毫无波澜,准备走时,忽然又想起什么,“你身上没有手机?” “手机坏了,所以没带。” “回去让你家人给你买一个新的,以后晚回家就打电话叫他们来接,这样安全点。”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陈随淡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把书包往肩上一扔,走进了楼道。 阮软愣了愣,随即快步跟上去,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再送我上去了,现在挺晚的,你也快点回家吧。” 陈随脚步微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没搭理她,继续上楼。 阮软两只手捏着衣角,手足无措地跟着他,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楼,秦丽家门口。 而陈随,也停下了脚步。 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一层? 阮软觉得很奇怪,不过这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不过三秒,很快就消失了。 “我……到了。” 刚把手机收回兜里的陈随听了这话,才偏头看过来,扬了扬眉,下巴微抬:“你住这儿?” “嗯?……这是我小姨家,我暂时住在这里,怎么了?”阮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他送自己到了家门口,却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好奇怪。 对面的陈随像是笑了下,“没什么。” 阮软哦了声,觉得两人站这儿说话挺尴尬的,“那我进去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也赶快回家吧。”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挺多的,你记得写,再见。” “……” 陈随看着她进门关门,楼道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对面的红木门。 —— 事实证明,陈随要是会乖乖按时写作业,那他就不是陈随了。 周一早上到学校,各科课代表来收上周五放假前分发的试卷和作业本,收到陈随这儿,课代表拿起他放在课桌上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试卷和作业本,有些为难:“陈随,你一个题都没做,也要交吗?” 陈随倒是应了他名字里那个‘随’字,边玩着手里的篮球边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怎么?我没做就不能交?” “……” 直接把人课代表给堵得无话可说。 想想,在一中,其他不爱学习的同学就算不做作业,但是到交作业的时候好歹也会借别人的抄一抄做个样子,更何况在算是优等生班级的二班,可他倒好,随意得跟不是他在这里上课似的,作业抄都不屑抄,不愧是南溪来的大佬。 而他这么潇洒的后果,就是在刚上课时,直接就被数学老师呵斥着,赶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罚站去了。 阮软就坐在窗边,而且视野颇好,头稍稍一偏,就能看到外面的场景,看到那道站姿吊儿郎当的身影,她也早已见怪不怪。 上两个星期,除了转过来的第一天,之后的每个早自习他都会迟到,有时早一点只晚几分钟,更多的,是早读快下课了,他才顶着那张没睡醒的帅脸,姗姗来迟。 阮软收回视线认真听课,过了会儿再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原本站在那儿的人,不见了。 半路开溜了? 宋暖暖也跳了过来,挽着阮软的手,欢快地进了服装店。 女孩子爱美,爱买似乎是天性,阮软本来没打算买衣服,因为在学校一直穿校服,也没什么机会穿自己的衣服,但耐不住宋暖暖一直给她极力推荐,最后也跟着买了几件保暖的毛衣和外套,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提前做准备。 买完衣服,三人才去到旁边的手机店。 三个人刚进店,导购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阮软听着导购员的介绍,想起之前林夏跟自己推荐过的那部手机,便问她有没有。 导购员一听就笑了:“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款手机是前几个月刚出的,卖得很火,年轻人都喜欢,断货好几次了都,刚好前几天我们店里进了批货,来,我拿给你看。” 这款手机有黑、白、金三款颜色,导购员拿了一款白色的出来给阮软看,同时,又开始天花乱坠地夸这款手机多么多么好。 阮软觉得这手机有点眼熟,按亮屏幕后,才想起来,原来陈随的手机就是这款黑色的手机。 她试用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林夏所说,好用又好看。 但是当她看到柜台上这部手机的标价,旋即便把手机盖好,给放了回去。 因为阮哲川是个读书人,从小对阮软的教育,就是花钱不浪费,不追求虚荣,不与他人攀比,要建立节俭、正确的消费观。加上秦妍是搞投资的,理财观念更强烈,所以虽然阮软家境好,但她从来都不会乱花钱。 见状,导购员赶紧又说店里最近搞活动,可以优惠一点。 阮软笑着摇摇头。 秦丽看出阮软是真的很喜欢这部手机,示意宋暖暖把阮软带到另外一边去看,而后,压低声音,跟导购商量了起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导购员去拿货开单,秦丽把两孩子叫过来:“就买这一款,白色的。” 没等阮软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刚刚跟她讲了价,便宜了很多,不贵的。” “真的吗?” “是啊,不信你问这个导购姐姐。” 导购员笑着说:“你小姨太能讲价了,把我都说得无话可说了。” 阮软这才放下心。 —— 买完手机已经到四点多了,阮软刚提着袋子跟秦丽走出手机店,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阮软。” 她回头,是陈随和周屿森。 周屿森好像很高兴,脸上挂着笑,大步走过来:“好巧啊,又见面了。” 陈随跟在他身后,两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阮软笑着回了句好巧。 秦丽问:“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高中同学。” 周屿森赶紧摆出正经的表情,力图给‘未来小姨’留下个好印象:“小姨好,我叫周屿森。” “原来是软软的同学啊,你们好。”秦丽笑着说,“有空来家里玩。” “有机会一定去。”周屿森笑着说完,又去看阮软:“你们这是买完东西要回去了吗?” 阮软点点头:“嗯。” 周屿森佯装看表,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时间还早,我们在旁边的餐厅定了位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阮软下意识拒绝:“我不……” 没等她说完,周屿森就聪明地换了‘攻略对象’:“阿姨,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那边玩,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玩一会儿,放松一下。” 既然是同学聚餐,秦丽自然觉得放心,点点头,笑着对阮软说:“去跟同学玩吧,晚上要是太晚了,就打电话给小姨,小姨过来接你。” 周屿森赶紧自告奋勇:“阿姨你放心,等结束了,我就送阮软回去,保证她安全到家。” “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周屿森说完,又伸手去拉她:“那我们走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阮软也不好再推辞,走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瞥,无意间却看到宋暖暖一脸惊愕的表情。 不过没等她看清,秦丽就带着宋暖暖转身走了。 —— 餐厅不远,就在商场旁边,生意很好,快到门口的时候,阮软停了脚步:“我还是不去了。”她看着周屿森,语气诚恳:“里面都是你们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去了赶紧不太好。” 周屿森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跟她呆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这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不认识,等会吃完饭就认识了,而且有我跟陈随在呢,你不用怕也不要觉得尴尬。是吧,陈随?” “……” 周屿森用手肘捅了捅陈随,眼神示意——‘大哥,给点反应好不好不然我很尴尬啊’。 陈随皱着眉睨了眼周屿森,目光随后落到阮软身上,才松开,极淡地嗯了声。 66.66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还不错, 不过我不会弹, 楚彬挺厉害的, 弹得很好听。” “有多好听?”陈随淡淡反问。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刚刚没听到吗?” “听了, 一般。” “……” 说得跟他是什么专家一样。 阮软也没跟他争辩,她对吉他不懂, 对她来说, 只要音律音准对了, 就很好听,更何况别人弹得好不好,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 晚上回到家, 陈随洗完澡出来, 湿着头发走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从里面翻出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吉他, 他试着弹了几下,才发现多年不碰,早已有些生疏了。 他抿了抿唇, 想到什么,莫名有些烦躁,把吉他放回原地, 点了支烟, 狠狠地吸了一口。 —— 时间一晃到了平安夜, 正是周五。 学生时代,大家都对西方盛行的平安夜圣诞节很热情,平安夜互相送苹果也成了一个小习俗。 阮软早上刚到教室,就发现陈随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还有几个被包装盒包装得很完美的小礼盒,里面估计也是装的苹果。 果然受欢迎的人就是不一样。 下了早自习之后,同学们开始互送苹果。 许颜和林夏也拿着红红的苹果过来给她。 阮软也从自己带的苹果中翻出两个最好的送给了她们,她俩前脚刚走,班长高杰后脚就过来了,手里也拿了个苹果,递给她:“阮软,给你。” 阮软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谢谢。”而后又从书包拿出自己带的,还礼给他:“给你一个,我自己买的。” 高杰有些惊喜地接过来,憨厚地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宝贝似的拿着苹果回了座位。 陈随桌上那一大堆苹果早在他刚进教室没多久的时候,就被他交给江恒去处理了。他不喜欢吃苹果,也不喜欢过这种无聊透顶的节日,看到班上的人满教室地转悠互换苹果,只觉得这个行为傻逼极了。 但是看到阮软送给高杰一个苹果,他皱着眉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前面那个身影还是没点动静,一直在认真做作业,心里立马不平衡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下她的马尾:“喂,组长。” 阮软捂住脑袋扭过头来:“怎么了?” 陈随抬起下巴指着她桌肚里的书包,漫不经心地说:“你带了那么多苹果,其他人都分了,就不送我一个?” “啊?”阮软愣住了,下意识说:“我看你已经收到挺多苹果了,怕太多了你会吃不完。” 陈随只听着,也不说话。 明明是很正儿八经的解释,可是被他这么盯着,竟然让阮软生出一种自己在故意推脱找借口的错觉。她怕越描越黑,索性闭上嘴,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最后一个苹果,递给他:“送给你,平安夜快乐。” 陈随却没马上接,淡淡地看着她说:“我没苹果给你。” “没关系呀,我送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还我一个苹果。” 陈随这才松开眉,伸手把苹果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平安夜快乐。” 第一节课下课后,阮软拿了个苹果准备去洗,陈随叫住她,把桌上唯一的苹果塞到她手里:“帮我一起洗了。” 语气十分自然。 阮软洗完苹果回来,一个给他,一个自己吃了,讲台边的许颜招手叫她说有题目问她。 她刚走,江恒就从后门进来了,看到陈随在吃苹果,惊得脸都歪了:“你丫不是说不喜欢吃苹果吗?这谁送给你的啊?直接就吃上了?” 陈随瞥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你管我?” “哟,得得得,我不管你,你吃你吃,吃多少都没关系。”江恒笑嘻嘻地说完,转了会儿球,又扭头看他:“不是,我怎么感觉随哥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陈随手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咬着苹果:“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江恒认真地思考着:“就是觉得吧,你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随吃下最后一口苹果,随手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说不出来就证明是你想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恒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他今日的猜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周五下午三节课上完就放假了,陈随没有回家,放学之后就直接去了网吧,跟许志他们会和。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屿森还没有出现,陈随扭头问许志:“周屿森呢?他不来了?” 许志一脸神秘的笑:“随哥你不知道啊?森哥他约了未来森嫂去看吃饭看电影了。今天平安夜这么好的日子,森哥没有点行动怎么行呢。” 陈随猛地抬起眼盯住他:“你说什么?” “森哥约未来森嫂去看电影了啊。” “他约到人了?” “对啊,电影票还是我下午逃课出来排队帮他买的呢。” “电影几点?” “七点半的。”许志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现在他们应该在吃饭。” 陈随抿着唇没说话,拎起书包直接起身走了。 许志在后边喊:“随哥,你干嘛去啊?饭不吃啦?” 陈随头也没回:“不吃了,有事。” 外面天已经黑了,陈随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路边,风一吹过,才感觉有点冷。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电影院的名字,随后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存阮软的手机号,正在这时,手机进了电话。 是顾黎璃打来的。 他皱着眉接通:“喂?” “你现在在哪?”顾黎璃问。 陈随没回答,“有事?”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叫你一起去看电影,去吗?” 陈随一口回绝:“没兴趣,不去。” “那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玩,无聊死了。” “我有事,你去找许志他们吧。”他报了个地址,没等顾黎璃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顾黎璃:??? 这家伙,有情况啊。 陈随找到江恒的号码拨出去,电话一通,没等那头开口,直接扔过去一句:“把阮软的手机号告诉我。” 那头江恒正跟人在家里打牌,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谁的手机号?” “阮软。” 江恒莫名其妙:“你要她手机号干嘛?” 陈随随口扯了个理由:“有点事要问她,你到底有没有?” 江恒听他语气这么正儿八经的,还以为真有什么正事呢,“我没有啊,不过许颜肯定有,我帮你问一下她。” “好。”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江恒就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陈随回了句谢谢,旋即把号码存下来,拨了出去。 接到电话时,阮软正在饭店大厅门口的等候区等周屿森结账。 其实周屿森说要请她吃饭的时候,她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直接拒绝了,但耐不过他一直说因为她的帮助,所以才让他上次考试完成绩进步了很多,说什么一定要谢谢她,阮软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本以为吃完饭就可以回家,结果刚刚吃完饭,周屿森却又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说请她看电影。 阮软其实不太习惯单独跟男生出来玩,但他又说电影票都已经买了,而且电影院就在旁边,不去看的话就白白浪费了两张电影票,实在是很可惜。 阮软这时才有些感觉自己像是被套路了。 她坐在沙发上,一直在思考周屿森这么做的原因,正在这时,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听到那边的声音,才发现原来是陈随。 “陈随?” “是我。“陈随开门见山:“你在哪?” “我吗?我在外面玩。” “电影院?” “你怎么知道?”阮软很惊讶。 “哪个电影院?” 阮软毫无怀疑地告诉了他,没想到真和他猜的是同一家。 “不过我还没过去。”她这才想起了正事:“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作业的事情。” 阮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今天就在开始写作业了,“题目不会做吗?” “嗯。” “我现在在外面不好帮你看题目,这样吧,明天我去你家给你讲,可以吗?” 67.67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不过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活脱脱就是个被人供着宠着对待的少爷,难怪他周围的朋友都叫他随哥,阮软觉得,他大概是当少爷当惯了, 所以很讨厌被人管,。 她正想着, 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女的声音很耳熟, 阮软抬头看过去, 借着路灯,发现原来是何静语。 “我的车胎坏了, 车子骑不了,陈随同学, 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静语背着书包, 一脸娇羞地拦挡在骑跨在自行车上的陈随面前。 没等他回答, 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想到这,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 陈随听完之后, 瞥了何静语一眼, 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听到这儿,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何静语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脚一蹬,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不用了,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陈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纯牛奶。 阮软提醒他:“我让他们帮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有点烫,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这样会暖和一些。” 陈随把牛奶盒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冻得没知觉,就这么手心贴着纸盒,也不觉得烫手。 阮软继续说着话:“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开始会持续降温,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不然会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陈随抬起眼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几秒,移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和十一号,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晚上照常要晚自习。阮软跟许颜她们从外面的小饭店吃完东西回学校,正好看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随。 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卫衣,虽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很快,阮软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手机,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表情急促又不耐,没过几秒,他就把烟给掐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许颜在旁边感叹:“我靠……敢这么大摇大摆在学校门口抽烟逃课的,他陈随还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软没吭声。 到了第二天,陈随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许颜她们小声猜测,该不会是又转学了吧? 到了周五,陈随还是没有出现。 江恒猴精地从老彭那儿套了话,说他是家里有点事所以请了几天假,大家这才停止了无依无据的胡乱猜测。 最后一节课是每门课的课代表发周末要带回家做的试卷,阮软留了个心眼,每张试卷都拿了两份,折好,放进书包。 早上的时候,阮软她们三个人就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街,放学铃一打响,许颜就拎着书包跑过来叫她。 阮软应着,把座位上的书收好,跟着跑到走廊上,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到了商场,她们先是陪林夏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是周五,理发店里的人有点多,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林夏。 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聊天。 “诶,软软,你说陈随他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 阮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奶茶杯里静静流动的白色奶茶,拇指无意识地摸着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许颜小声猜测:“该不会其实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伤进医院了吧?” 阮软手上无意识地一用力,奶茶差点从吸管中飙出来,所幸她发现得及时,赶紧松了劲,才堪堪没让这乌龙的场景发生。 她松了手,小声地说:“应该不会吧。”她还记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几个想抢她钱的小混混打架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打进医院? 旁边的许颜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煞有其事地分析着:“那可不一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校门口看见他,他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软抿抿唇,没讲话。 “坐好了?”他侧头看过来。 “嗯,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松了脚,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陈随骑得很快,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人一多她就紧张,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自己把车停到车棚,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也都是看运气,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但阮软不一样,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68.68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还好。”他开口回答,声音还是哑的。 阮软端起刚刚还剩下的半杯水,递过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等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陈随嗯了一声,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顺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让她坐。 她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秦丽打来的电话, 估计是看这么晚了, 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阮软在走廊上接通电话,跟她讲明情况,说很快就回来了,自己很安全,便把电话给挂了。 输液室里很安静, 阮软走过去坐下,陈随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没出声打扰他,手撑着下巴, 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 不知不觉, 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到再醒来时, 她正靠在陈随的肩膀上,而刚刚还挂在那儿的吊瓶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陈随的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醒了?” “嗯。”她有些窘迫地赶紧直起身,揉着眼睛问:“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吗?” “嗯,回去吧。” “好。”阮软应着,把放在旁边的药袋拿起来,跟着他一块出了输液室。 两人回到小区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半了,阮软把手里装满药的袋子递给他,同时嘱咐着:“每种药上面都写了服药说明,你按照上面说的按时吃药,感冒很快就会好了。还有那些药膏,也要记得擦。” 陈随接过来,“嗯。”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阮软朝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去了。 陈随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也转身进门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直接躺在沙发上,手臂压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累,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里,身心俱疲。浑身难受得很,头还是疼,脑袋很沉,很重,身体也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也没有力气。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思绪混乱,像做梦似的,什么都不真切。 —— 第二天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陈随臭着脸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兀自清醒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阮软。 “你醒了啊?”阮软放下刚抬起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还好,你没事。” 早上起来的时候收拾书包,看到放在里面的男士钱包,阮软才想起来昨天交完费用,自己顺手就把陈随的钱包放进自己书包里,回来的时候也没记得还给他,还有那一沓帮他带回来的试卷,也忘记给他了。 吃完早餐之后,她回到房间用手机试着给他发了几条短信,问他醒了没。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复,阮软想到他还是病着的,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担心又出什么事,便拿着东西过来敲门了。 “睡太沉,没听见。”他像是还没醒完全,声音有些哑,但脸色在看到是她之后和缓了不少。 阮软露出个笑:“那就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明来意:“你的钱包,昨天晚上忘记还给你了,那些药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你数一下,应该对得上。还有,这些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每门课的试卷我都帮你留了一份,你有时间就做一下吧。”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伸手接,人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进来吧。” “哦。”阮软拿着东西走进去。 陈随把沙发上的毛毯搂着丢到一旁,示意她坐:“我去洗脸。” “好。”阮软在沙发上坐下,把试卷和钱包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乱成一团的毛毯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旁边。 洗手间里的陈随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打开水龙头,捧着水猛地往脸上、头上浇,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阮软收拾完毛毯,一回头,发现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直接出来了,忍不住提醒道:“你把头发擦干一点吧,不然待会儿感冒又要加重了。”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人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进洗手间里拿着一条干净的干毛巾出来,胡乱在头上擦了几下,刚刚还软趴趴的头发一瞬间又像个乱糟糟的鸡窝。 阮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清,阮软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摆设都很简单,看上去很乱很少有人收拾,更像是一个单人公寓,而不是一个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家人不跟你一起住吗?” 陈随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淡下来,敷衍地嗯了声,俨然是一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姿态。 阮软心里奇怪,但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看你这几天请假没来学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吗?” 陈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有,一点私事。” “那就好。”阮软放下心来,又安慰了他一句:“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嗯。”陈随手里捏着毛巾,头垂着,低声说了句:“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我们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陈随笑了下,没接话。这么幼稚天真的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想起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的声音。 阮软看向他,问:“你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面包或者饼干之类的。” 陈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脸,“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阮软看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红的,不过她也没仔细看,听到他说没有,便站了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陈随刚刚没有关门,她直接跑到对面,没几分钟又跑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 “给。” 陈随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拆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阮软看他一直只顾着吃面包,便帮他把吸管插上牛奶盒,递过去:“你喝点牛奶吧,不然太干了,小心被噎到了。” 陈随沉默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全然一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样子。 阮软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的很快,没几分钟,面包就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阮软问。 “嗯。”他一边应着,手里一边揉着空空的包装袋,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 她移开视线,瞥到旁边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药袋,像是一直没有人动过,他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起身端起空水杯去接了杯水,递给他。 “那你再吃点药吧,这样感冒会好得快一些。” 陈随掀起眼眸盯着她看,没伸手接。 “那好。”秦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一起看,有喜欢的就一起买下来。” 宋暖暖也跳了过来,挽着阮软的手,欢快地进了服装店。 女孩子爱美,爱买似乎是天性,阮软本来没打算买衣服,因为在学校一直穿校服,也没什么机会穿自己的衣服,但耐不住宋暖暖一直给她极力推荐,最后也跟着买了几件保暖的毛衣和外套,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提前做准备。 买完衣服,三人才去到旁边的手机店。 三个人刚进店,导购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阮软听着导购员的介绍,想起之前林夏跟自己推荐过的那部手机,便问她有没有。 导购员一听就笑了:“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款手机是前几个月刚出的,卖得很火,年轻人都喜欢,断货好几次了都,刚好前几天我们店里进了批货,来,我拿给你看。” 这款手机有黑、白、金三款颜色,导购员拿了一款白色的出来给阮软看,同时,又开始天花乱坠地夸这款手机多么多么好。 阮软觉得这手机有点眼熟,按亮屏幕后,才想起来,原来陈随的手机就是这款黑色的手机。 她试用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林夏所说,好用又好看。 但是当她看到柜台上这部手机的标价,旋即便把手机盖好,给放了回去。 因为阮哲川是个读书人,从小对阮软的教育,就是花钱不浪费,不追求虚荣,不与他人攀比,要建立节俭、正确的消费观。加上秦妍是搞投资的,理财观念更强烈,所以虽然阮软家境好,但她从来都不会乱花钱。 见状,导购员赶紧又说店里最近搞活动,可以优惠一点。 阮软笑着摇摇头。 秦丽看出阮软是真的很喜欢这部手机,示意宋暖暖把阮软带到另外一边去看,而后,压低声音,跟导购商量了起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导购员去拿货开单,秦丽把两孩子叫过来:“就买这一款,白色的。” 没等阮软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刚刚跟她讲了价,便宜了很多,不贵的。” “真的吗?” “是啊,不信你问这个导购姐姐。” 导购员笑着说:“你小姨太能讲价了,把我都说得无话可说了。” 阮软这才放下心。 —— 买完手机已经到四点多了,阮软刚提着袋子跟秦丽走出手机店,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阮软。” 她回头,是陈随和周屿森。 周屿森好像很高兴,脸上挂着笑,大步走过来:“好巧啊,又见面了。” 陈随跟在他身后,两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阮软笑着回了句好巧。 秦丽问:“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高中同学。” 周屿森赶紧摆出正经的表情,力图给‘未来小姨’留下个好印象:“小姨好,我叫周屿森。” “原来是软软的同学啊,你们好。”秦丽笑着说,“有空来家里玩。” “有机会一定去。”周屿森笑着说完,又去看阮软:“你们这是买完东西要回去了吗?” 阮软点点头:“嗯。” 周屿森佯装看表,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时间还早,我们在旁边的餐厅定了位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阮软下意识拒绝:“我不……” 没等她说完,周屿森就聪明地换了‘攻略对象’:“阿姨,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那边玩,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玩一会儿,放松一下。” 69.69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阮软和陈随走过来。 许颜本身性格比较外向, 加上平时跟江恒闹得多,也听他说过, 其实陈随只是表面看上去比较难接近而已,真正相处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于是,她主动开口打了招呼:“陈随,你也来了。” 林夏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陈随点点头, 算是回应。 周末来图书馆学习的学生很多,四个人找了一圈, 才在角落里找到座位坐下。 陈随这才把书包还给她, 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几张孤零零的试卷。 对面的许颜和林夏对视两眼, 憋住没笑,还真是‘来做作业的’。 阮软的试卷已经做完了一大半,就只剩一张生物和一张英语没做, 她想了想, 小声对他说:“你先做生物吧,我们一起做, 你要是有不懂的, 可以问我。” 陈随嗯了声,从一沓试卷中抽出生物试卷,摊开, 开始看题目。 图书馆很安静, 除了翻书的声音, 就是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阮软写完前面,翻页时,余光无意间瞥到旁边陈随,他眉头紧皱,明显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再一看他的试卷,只写了几个选择题,其中有一半还都是错的。 阮软放下笔,从书包里翻出生物辅导书,翻开到遗传这一章,“这张试卷上全是遗传的题目,你可以参考这上面的知识点来做,会比较容易一点。” 陈随扫了眼她的试卷,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把书接过来,垂下眼没再看她。 阮软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好像气氛突然一下就变得有些奇怪。她收回手,没再多想,低头继续写试卷。 写完生物,阮软往旁边瞟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拿出英语试卷继续做。刚把完形填空做完,对面的许颜用笔在她面前轻轻敲了敲:“软软,我和夏夏去买奶茶,你要喝什么?我们给你带。” “一杯乌龙奶茶吧。” “陈随你呢?” 陈随似乎是很烦躁,头也没抬,直接扔过来一句:“不用。” 许颜跟阮软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许颜就明白过来了,拉着林夏轻手轻脚地走了。 阮软低头去看阅读理解,看了两遍,还是没忍住,扭头去看陈随。 他已经翻了页,在做后面的大题,阮软看到,是一个有点难度的计算遗传概率的题目。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道题不会做吗?” 陈随侧头看过来,正对上她清亮温和的目光,握住笔的手紧了又紧,最后点点头,把试卷往她那边推,示意她给自己讲解。 阮软刚刚才做完这些题,记忆深刻,拿过草稿纸,便认认真真地给他讲了起来。 陈随上次就注意到了,她的字端端正正,很像是书本上被印刷出来的字体,写出来的解题方法,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等她讲完,陈随也听懂了,看着草稿纸上她的演算过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原来这么简单的吗?可是为什么他刚刚看了十几分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阮软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道:“遗传这一块其实是挺难的,你以后多做一点题,慢慢来,肯定会学好的。” 陈随的脸色缓了几分,嗯了声,直接又把试卷翻到前面,阮软这才发现,原来他前面好多题目都是直接跳过的…… 她把草稿本翻到空白处,开始从头给他讲解。 像是怕他会跟不上,听不懂,阮软讲得很慢,每次讲到关键的地方,便停下来,问他前面有没有听懂。陈随听着听着,注意力不自觉就被她头顶毛茸茸的碎发给吸引住了,往下,是她被空调暖气吹得微微泛红的小耳朵,像一只小白兔,让他生出一股想去摸一摸的冲动。 讲完最后一个填空题,阮软把试卷还给他,说后面的大题比较难,让他先做其他科目的试卷。 正在这时,阮软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短信。 陈随抽出数学试卷,见她一直在看手机,没忍住,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出来:“你在看什么?” “嗯?”阮软回头,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明白了,“哦,是周屿森,他问我在哪里。” 陈随不经意拧了拧眉,“他要来?” “嗯,他说他们下周要考试,正好有题目不会,过来问我。” 陈随沉默地看着她,几秒后又移开,这种鬼话,也只有她会信。 —— 几分钟后,许颜和林夏终于买好奶茶回来了。没一会儿,周屿森也背着书包过来了。 看到陈随也在,他还挺高兴,毕竟他跟阮软她们并不算太熟,但是如果有个中间人在场,那就好办多了。 周屿森在阮软右手边的空位坐下,笑嘻嘻地先跟对面两愣住了的女孩打招呼,然后掏出习题册,有模有样地把它推到阮软面前,指着上面被圈起来的几个题,问她怎么做。 陈随也正在做数学,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陈随却觉得这声音像是一只只蚊子似的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嗡嗡嗡,连带着这些不会的题,搅得他心烦气躁。 他偏头往旁边看了眼,不知道周屿森说了什么,阮软微微笑了一下。陈随收回视线,扔掉笔,直接起身走了。 正在讲悄悄话的林夏和许颜被他吓得一愣,奶茶都忘记喝了。 阮软讲完题目,转过头才发现陈随不见了,她抬头看向对面,许颜摇摇头,小声猜测:“可能去上厕所了吧。” 阮软哦了声,拿起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没一会儿也站了起来。 奶茶喝多了,得去上厕所。 洗手间和阅览室隔了一个走廊,中间还会路过楼梯。 阮软出去的时候急着上厕所,走得快没注意,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回阅览室时,才看到站在楼梯口旁边窗户的陈随。 窗户开着,他弓着背,头微低着,双手撑在窗台上,其中一只手里还夹着只绕着的香烟。 阮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陈随。” 陈随转过头,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手上,“出来上厕所?” “嗯。”阮软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犹疑着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嗯?”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烟,“好像你们男生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抽烟。” 陈随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反问她:“谁告诉你的?” “我爸爸以前就是这样,心情很烦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躲起来抽烟。” 他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躲起来?怕被你妈发现?” 阮软摇摇头:“不是,我五岁那年生了一场病,肺不好,闻不了烟味。” 陈随愣了下,下意识把烟头给摁灭了。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继续说:“我爸爸后来也把烟戒了,陈随,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还是少抽点,题目做不出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学,很快就可以跟上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身体健康要更重要了。” 陈随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变得越来越深,他喉咙发痒,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阮软却把他的沉默解读成另外一种意思了:“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嗯?”陈随皱眉表示不解。 阮软无意识地搓着手指,抿着唇说:“你上次说,我对谁都很热心。” 陈随愣住,没想到当时随口说的一句揶揄竟被她解读成‘嫌弃她多管闲事’的意思。其实那时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无论谁找她帮忙,问她问题,她都能那么耐心地去给对方解答,好像永远都不会觉得麻烦或是不耐烦。 从小到大,他也见过许多学习成绩很好的人,他们或多或少也会教别人做题,但基本都止于这一个题目,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她这样,真心诚意地为对方去思考,讲一个题,她能把相关的知识点都给你列出来,然后教你,应该怎样才能把这些知识更好的掌握。 就连像周屿森那样打着学习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地‘骚扰’她,她竟然也信了,每次都认认真真地把题目做出来,然后写很详细的步骤给他。 也不知道是该骂她傻,还是夸她天真可爱。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微低着头看她,声音很轻:“你信吗?” “信啊。”她点头。 陈随看了她两秒,突然撇过头,勾着唇笑了,吐出一个字:“傻。” 阮软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脸,目光比刚才要温和了几分:“进去继续写作业吧。” 陈随摇了摇头,移开眼,接过水杯,听她的指示把每种药都按说明吃下了。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出昨晚被那些人打伤的伤口,所幸昨晚在医院那边清理了一下,还涂了药膏,现在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你这里,还疼吗?”阮软指指他的胳膊。 “还行。”陈随低声回着。 “要我帮你涂药膏吗?” 陈随又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但没等阮软看清,他就移开了脸,把胳膊伸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软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棉签,半蹲下来,帮他涂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他却觉得身体都在发热,心和血都是热的,像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抱了个大火炉,很温暖。 前些天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难受,好像也在慢慢消散。 涂完药把东西都收拾好,阮软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还有试卷……”她顿住,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你也多少做一点吧。” 陈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软转身准备回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他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阮软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头对他说:“我跟颜颜……就是许颜,还有林夏,约好了明天去市图书馆做作业。” “几点?” “九点。”她有些奇怪他问这么详细干嘛,“怎么了吗?”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门口等你。” 等她?阮软这才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吗?” 陈随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两条长腿叉开伸直,挑着眼尾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阮软下意识摇头:“没……”就是觉得,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 陈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点破,“你不是让我做作业?我自己不会做啊,你要是不教我,我怎么做?” 理所当然的语气,可阮软听在耳中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明天见。” “嗯。” 随着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屋子里又恢复成往日的冷清模样,陈随人没动,随手摸过旁边的手机,打开,就看到收件箱里静静地躺在几条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未读短信。 他一条条的点开看完,抬头时,瞥到前方被叠放得方方正正的毛毯,兀自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笑了。 —— 周日早上八点,阮软准时出门,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斜靠着墙站立的陈随,他单肩背着书包,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 阮软有些意外,也有点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否认,视线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白色的裙子,帽子也是粉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娃娃,很可爱。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主动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她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先陪你去吃早饭吧。” “嗯。” 阮软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陈随反问她:“你呢?” “我?我已经吃完了。” 陈随看着她,声音很低:“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米粉,小姨煮的。” “哦。”陈随转过脸,随手一指:“就在这吃吧。” 阮软抬头看了眼店名——酸辣米粉店。 这个点来吃早餐的人不多不少,陈随在最里头的桌子前坐下,向老板点了一碗米粉。阮软坐在他对面,把书包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要喝水吗?” “嗯。”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他面前。 陈随伸手把塑料杯拿在手里,还没喝,就听到她说:“水有点烫,你喝慢一点。”他抬起眼,正对上她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干净,就像他手中的那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老板将米粉端上来,陈随收回视线,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一直被周屿森拉着在讲话,也没注意他,现在才发现,跟大部分男孩子大口大口吃东西的习惯不一样,他的吃相很斯文,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嚼着,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70.70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 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 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 刚进去, 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 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 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 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老彭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平常对每位同学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不会因为成绩好坏而对谁偏心,偶尔会为了整顿班级风气严厉一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是为了班上的同学们好。 阮软走过去时, 正好听到老彭说:“陈随这孩子, 本性不坏,而且脑袋瓜子也挺灵泛挺聪明的,就是青春期叛逆了点……”话说到这儿, 才看到阮软,“阮软, 有事吗?” 阮软:“老师, 我来拿表。” “哦, 对。”老彭从抽屉里把表拿出来递给她,与此同时,嘱咐道:“阮软,你成绩好,又是陈随的组长,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以后替老师多在学习上帮帮他,多监督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听话,你就来告诉老师,可以吗?” 语文老师也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特别是语文,他上语文课完全都不听讲,我看这样下去,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阮软手里捏着表,听着,然后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睡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的陈随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打着哈欠准时醒来,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远处江恒扔过来的篮球,拉开椅子转着球走了。 体育课很随意,老师先让同学们集合,做一做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又让体育委员于杨带着大家围着篮球场跑了两圈,之后就解散任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基本都去打篮球打羽毛球了,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要么在篮球场旁边看陈随打篮球,要么坐在大树底下聊天。 阮软性格安静内敛,平时在班上话也比较少,跟谁关系都差不多,但玩得最好的就只有许颜和林夏两个人。 解散之后,许颜和林夏就挽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吃。三个小姑娘买完东西,又手挽着手到操场旁边找了块地坐下来,边吃零食边聊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颜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林夏跟着站起来也要去,阮软就提着零食袋子站在洗手间外面不远处的大树下等。 最近天气变凉了一些,阮软天生体寒,格外怕冷,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生病,于是早早地换上了冬季校服。 阮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颜她们出来,正想找个地儿坐一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喵呜’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纯白色的流浪猫,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样子,朝着她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又一声。 阮软小时候就被教育要友善对待小动物,加上自己也很喜欢小猫咪,看到这小东西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想了想,从袋子里拿了根火腿肠,拆开包装放在地上,小声地招呼它。 躲在大树后面的猫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飞快地奔了过来。 吃完一小截儿火腿肠,猫咪忽然又冲她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走,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阮软不明所以,但出于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猫咪最后把她带到学校围墙附近,阮软顺着看过去,发现在墙根旁边有个小窝,小窝里有一只断了条后腿的黄□□咪,正喵呜喵呜的叫着。 阮软赶紧又剥了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放过去。 黄猫起初警惕地冲她嘶叫,后来发现她似乎没有恶意,才试探地,扒拉过火腿肠吃了起来。 白猫相对就比较亲近了,一边吃,还一边亲昵地用头去蹭她的手。 手掌下的小东西毛绒绒的,阮软摸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突然,一个树枝被扔在了她脚边,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嘿,同学。” 阮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坐在围墙上,一条腿垂下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阮软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男生说着,动作利索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阮软看得心惊肉跳,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的高度,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下来,也不怕摔伤。 不过显然,这在男生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又继续对着阮软笑得灿烂:“我叫周屿森,你叫什么?认识一下,我们交个朋友啊。”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没等周屿森反应过来,转身直接跑走了。 “诶?你跑……”什么。 周屿森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极了,难道他长得很像坏人吗?明明这么帅,这小姑娘怎么跟其他见到他的女生反应不一样呢? 伤心地叹了口气,周屿森摇了摇头,手插着兜,也走了。 —— 阮软回到操场,正碰上到处找她的林夏和许颜,两个人一看到她,瞬间松了口气:“软软,你跑哪儿去了?我和夏夏上完厕所出来没看到你,在教室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都准备去找老师了。” “我没事。”阮软摇摇头,解释着:“刚刚等你们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流浪猫,就过去给它喂了点吃的,让你们担心了。” 许颜说:“你没事就行,来,快把刚刚买的酸奶拿出来喝。” 说着,接过阮软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酸奶盒。 林夏推了推两人的肩膀,示意她们看篮球场:“诶诶诶你们看,那个男生是谁啊?……好像不是咱们班的。” 阮软顺着望过去,虽然隔得不算近,但还是认出来,就是刚刚翻墙进来的那个叫周屿森的男生。 许颜边喝酸奶边说:“感觉有点眼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上周五从南溪来找陈随的一群人里好像就有他。” “这么说是陈随的好哥们咯?”林夏一脸花痴地感叹:“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我觉得这个男生长得比陈随还要帅。” 阮软想了下,有吗?如果真要她选的话,她还是觉得陈随长得比较好看。 而在篮球场上,周屿森一边拍着球,一边问陈随:“问你件事,那边那个女生……”他朝阮软站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是你们班的吗?叫什么名字?长得挺可爱的啊。” “谁?”陈随皱着眉看过去,“哦,是我们班的,名字我忘了。” “……”周屿森无语望天,把球传给他,转而又拉着旁边的江恒追问。 江恒:“她叫阮软。” “阮软?这名字好听,跟她的人挺配。”周屿森认真地评价着。 “是啊,她算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性格乖巧安静,长得也好看。”江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说完,想起什么,又去揶揄陈随:“不过陈随你也太牛逼了吧,人阮软在你前面坐了这么久,还是你组长,你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周屿森倒见怪不怪:“这很正常,他之前在我们南溪,高一一年过去,班上二十个女生就认识两三个。” 陈随冷着脸一个球扔过去:“就你他妈话最多。” 周屿森灵活躲开,趁着旁边的人跑去捡球的间隙,凑到正在喝水的陈随身边,一脸兴奋地说:“说实话,阮软这种软萌的女孩子我最喜欢了,而且这妹子还很有爱心,我决定要追她了。”他宣誓般讲完,又不怀好意地去看陈随:“既然你跟她坐这么近,那正好,帮一帮兄弟,平时多照顾她一下,怎么样?” 在陈随还没转学之前,周屿森和陈随在南溪的校草榜上并列第一,但周屿森的受欢迎度却要比陈随高。因为陈随性格冷,能跟他走得近的人少之又少,喜欢他的女生对他都是抱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态度,平时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都要鼓足勇气,更别提说跟他告白了。但周屿森就不一样,他为人玩世不恭,跟谁都能搭上一点关系,尤其在情场上,更是个老手,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加上他那张帅脸,追一个中一个,但无一例外的是,只要他的新鲜感一过,不管女生是什么心情,他都会立马甩手走人。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许多女孩子死心塌地地喜欢他。 陈随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你想追就追,别扯上我。”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俩是不是好兄弟?而且我也没说让你做什么,就帮我看着点,别让人给截胡了就行。” “随便你。”丢下这一句话,陈随扔掉空水瓶,又跑回了球场。 下课前几分钟,老师又把大家集合起来,清点了一下人数确定大家都在,便解散下课了。 陈随把篮球扔给江恒让他带回教室,叫上坐在单杠上等他的周屿森准备出校门。 周屿森几步跑过来,“等会,我再跟人家打个招呼。” 没等陈随反应过来,周屿森已经笑得跟朵花似的,冲他身后招了下手:“嗨,又见面了。” 三个小女生正在叽叽喳喳讨论待会儿要吃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叫阮软的名字,全都止住话题,抬头看了过去。 71.71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不过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活脱脱就是个被人供着宠着对待的少爷,难怪他周围的朋友都叫他随哥,阮软觉得, 他大概是当少爷当惯了,所以很讨厌被人管,。 她正想着, 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女的声音很耳熟, 阮软抬头看过去,借着路灯, 发现原来是何静语。 “我的车胎坏了,车子骑不了,陈随同学, 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静语背着书包,一脸娇羞地拦挡在骑跨在自行车上的陈随面前。 没等他回答, 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 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 想到这, 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 陈随听完之后, 瞥了何静语一眼, 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听到这儿,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何静语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脚一蹬,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不用了,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陈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纯牛奶。 阮软提醒他:“我让他们帮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有点烫,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这样会暖和一些。” 陈随把牛奶盒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冻得没知觉,就这么手心贴着纸盒,也不觉得烫手。 阮软继续说着话:“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开始会持续降温,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不然会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陈随抬起眼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几秒,移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和十一号,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晚上照常要晚自习。阮软跟许颜她们从外面的小饭店吃完东西回学校,正好看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随。 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卫衣,虽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很快,阮软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手机,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表情急促又不耐,没过几秒,他就把烟给掐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许颜在旁边感叹:“我靠……敢这么大摇大摆在学校门口抽烟逃课的,他陈随还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软没吭声。 到了第二天,陈随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许颜她们小声猜测,该不会是又转学了吧? 到了周五,陈随还是没有出现。 江恒猴精地从老彭那儿套了话,说他是家里有点事所以请了几天假,大家这才停止了无依无据的胡乱猜测。 最后一节课是每门课的课代表发周末要带回家做的试卷,阮软留了个心眼,每张试卷都拿了两份,折好,放进书包。 早上的时候,阮软她们三个人就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街,放学铃一打响,许颜就拎着书包跑过来叫她。 阮软应着,把座位上的书收好,跟着跑到走廊上,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到了商场,她们先是陪林夏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是周五,理发店里的人有点多,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林夏。 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聊天。 “诶,软软,你说陈随他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 阮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奶茶杯里静静流动的白色奶茶,拇指无意识地摸着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许颜小声猜测:“该不会其实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伤进医院了吧?” 阮软手上无意识地一用力,奶茶差点从吸管中飙出来,所幸她发现得及时,赶紧松了劲,才堪堪没让这乌龙的场景发生。 她松了手,小声地说:“应该不会吧。”她还记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几个想抢她钱的小混混打架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打进医院? 旁边的许颜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煞有其事地分析着:“那可不一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校门口看见他,他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软抿抿唇,没讲话。 旁边的许颜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人家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啦?” “我当然知道,才没有这么蠢。” …… 学校前门口有一家当地特色米粉店,因物美价廉,又是老牌子,一直深受学生们的喜爱,经常刚下课几分钟,店里就挤满了人,进都进不去。 今天难得提前下课,趁着没什么人,三个人赶紧抢占先机进了米粉店,刚点了吃的坐下来等,门口又进来几个男生。 “老板,来两碗牛肉酸辣粉。” 是她们班的江恒和于杨。 江恒点完东西,回头看见阮软她们几个,立刻嬉笑着打招呼:“诶,你们也来这里吃粉啊。” 他抱着篮球走过来,“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 许颜抬抬眉毛:“想跟我们拼桌啊?叫我一声姐就让你们坐。” 上次分学习小组的时候,许颜恰好跟江恒在同一组,排座位时又成了同桌,许颜这人性格大大咧咧,活泼外向,江恒呢,也是个不太安分的主,两人没几天就混熟了,下课总是拌嘴互怼。 自从前两天许颜无意中得知江恒比自己小了三个月,她便总是拿这个梗来膈应他,让江恒叫她姐。 每每这个时候,江恒就会回她一句‘小矮子’,而这次,也豪不意外,叫完,就跟于扬一起坐在了她们对面。 许颜立马炸毛,撸起袖子就要上去跟他‘干架’:“江恒你个王八蛋,叫谁小矮子呢?” 而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店老板端了两碗米粉过来,“你们的青菜肉丝粉和鸡蛋火腿粉。” 旁边的阮软拉了拉她的胳膊:“好了,你消消气,先坐下来吃东西吧。” 许颜皱起鼻子冲江恒‘哼’了一声:“姐姐我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另外三碗也很快端上来,江恒吃了几口,想起件事:“对了,你们是不是没加qq班群?我在里面没看到你们三个。” 三人一同摇头:“什么班群?” 于杨插嘴道:“前两天学委建了个班群,说方便大家交流。” 旁边的江恒把手机掏出来,找到群号给她们看:“你们加吧。” 阮软的手机放在教室里没带出来,便让已经加进去的许颜拉一下自己,等会回了教室她再同意。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五个人吃完付了钱,又一起去操场散了会步,才回到教室。 阮软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刚同意许颜拉她进群的申请,林夏便从后头探了个头过来:“软软,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给我玩一下好吗?我的小说还有一点没看完。” 阮软把手机递给她:“那你小心点,别被老师抓到。” 林夏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可有经验了。” 话音刚落,老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前门口。林夏吐吐舌头,赶紧把手机藏在口袋里,跑回了座位上。 晚自习陈随果然没来,年级组长来巡查的时候又站在教室后门口跟老彭念叨了几句,写作业的阮软听着,等他们走后,忍不住停了笔往后桌看。 72.72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阮软端起刚刚还剩下的半杯水, 递过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 等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陈随嗯了一声,接过来一口气喝完, 顺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让她坐。 她刚坐下没多久, 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秦丽打来的电话,估计是看这么晚了, 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 阮软在走廊上接通电话, 跟她讲明情况,说很快就回来了,自己很安全, 便把电话给挂了。 输液室里很安静, 阮软走过去坐下,陈随正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没出声打扰他,手撑着下巴, 百无聊赖地盯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不知不觉, 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到再醒来时, 她正靠在陈随的肩膀上, 而刚刚还挂在那儿的吊瓶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陈随的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醒了?” “嗯。”她有些窘迫地赶紧直起身,揉着眼睛问:“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吗?” “嗯,回去吧。” “好。”阮软应着,把放在旁边的药袋拿起来,跟着他一块出了输液室。 两人回到小区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半了,阮软把手里装满药的袋子递给他,同时嘱咐着:“每种药上面都写了服药说明,你按照上面说的按时吃药,感冒很快就会好了。还有那些药膏,也要记得擦。” 陈随接过来,“嗯。”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阮软朝他挥了挥手,开门进去了。 陈随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也转身进门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直接躺在沙发上,手臂压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累,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里,身心俱疲。浑身难受得很,头还是疼,脑袋很沉,很重,身体也像是散了架一样,哪哪都不舒服,不想动,也没有力气。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思绪混乱,像做梦似的,什么都不真切。 —— 第二天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陈随臭着脸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兀自清醒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阮软。 “你醒了啊?”阮软放下刚抬起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还好,你没事。” 早上起来的时候收拾书包,看到放在里面的男士钱包,阮软才想起来昨天交完费用,自己顺手就把陈随的钱包放进自己书包里,回来的时候也没记得还给他,还有那一沓帮他带回来的试卷,也忘记给他了。 吃完早餐之后,她回到房间用手机试着给他发了几条短信,问他醒了没。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复,阮软想到他还是病着的,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担心又出什么事,便拿着东西过来敲门了。 “睡太沉,没听见。”他像是还没醒完全,声音有些哑,但脸色在看到是她之后和缓了不少。 阮软露出个笑:“那就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明来意:“你的钱包,昨天晚上忘记还给你了,那些药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你数一下,应该对得上。还有,这些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每门课的试卷我都帮你留了一份,你有时间就做一下吧。”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伸手接,人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进来吧。” “哦。”阮软拿着东西走进去。 陈随把沙发上的毛毯搂着丢到一旁,示意她坐:“我去洗脸。” “好。”阮软在沙发上坐下,把试卷和钱包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乱成一团的毛毯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旁边。 洗手间里的陈随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打开水龙头,捧着水猛地往脸上、头上浇,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阮软收拾完毛毯,一回头,发现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直接出来了,忍不住提醒道:“你把头发擦干一点吧,不然待会儿感冒又要加重了。” 陈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人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进洗手间里拿着一条干净的干毛巾出来,胡乱在头上擦了几下,刚刚还软趴趴的头发一瞬间又像个乱糟糟的鸡窝。 阮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清,阮软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客厅里的摆设都很简单,看上去很乱很少有人收拾,更像是一个单人公寓,而不是一个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家人不跟你一起住吗?” 陈随擦头发的手一顿,表情淡下来,敷衍地嗯了声,俨然是一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姿态。 阮软心里奇怪,但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看你这几天请假没来学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吗?” 陈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有,一点私事。” “那就好。”阮软放下心来,又安慰了他一句:“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嗯。”陈随手里捏着毛巾,头垂着,低声说了句:“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 “没事,我们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陈随笑了下,没接话。这么幼稚天真的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 正在这时,突然想起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的声音。 阮软看向他,问:“你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面包或者饼干之类的。” 陈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脸,“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阮软看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红的,不过她也没仔细看,听到他说没有,便站了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陈随刚刚没有关门,她直接跑到对面,没几分钟又跑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 “给。” 陈随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拆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阮软看他一直只顾着吃面包,便帮他把吸管插上牛奶盒,递过去:“你喝点牛奶吧,不然太干了,小心被噎到了。” 陈随沉默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全然一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样子。 阮软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的很快,没几分钟,面包就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阮软问。 “嗯。”他一边应着,手里一边揉着空空的包装袋,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 她移开视线,瞥到旁边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药袋,像是一直没有人动过,他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起身端起空水杯去接了杯水,递给他。 “那你再吃点药吧,这样感冒会好得快一些。” 陈随掀起眼眸盯着她看,没伸手接。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明显还想再训一训陈随这不端正的学习态度,打算心平气和地跟他‘聊一聊’,结果出了教室没看到人影,立马更气了。 “好啊,这个陈随,罚站都能逃课。” 江恒立刻跳出来帮他开脱:“老师,陈随没逃课,他去上厕所了。” 数学老师冷哼着看向他:“你在教室里,他在教室外,你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了?” 江恒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刚进去,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老彭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平常对每位同学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不会因为成绩好坏而对谁偏心,偶尔会为了整顿班级风气严厉一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班上的同学们好。 阮软走过去时,正好听到老彭说:“陈随这孩子,本性不坏,而且脑袋瓜子也挺灵泛挺聪明的,就是青春期叛逆了点……”话说到这儿,才看到阮软,“阮软,有事吗?” 阮软:“老师,我来拿表。” “哦,对。”老彭从抽屉里把表拿出来递给她,与此同时,嘱咐道:“阮软,你成绩好,又是陈随的组长,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以后替老师多在学习上帮帮他,多监督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听话,你就来告诉老师,可以吗?” 语文老师也在旁边赞同地点头:“特别是语文,他上语文课完全都不听讲,我看这样下去,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阮软手里捏着表,听着,然后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睡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的陈随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打着哈欠准时醒来,手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远处江恒扔过来的篮球,拉开椅子转着球走了。 体育课很随意,老师先让同学们集合,做一做拉伸筋骨的准备活动,又让体育委员于杨带着大家围着篮球场跑了两圈,之后就解散任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基本都去打篮球打羽毛球了,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要么在篮球场旁边看陈随打篮球,要么坐在大树底下聊天。 阮软性格安静内敛,平时在班上话也比较少,跟谁关系都差不多,但玩得最好的就只有许颜和林夏两个人。 解散之后,许颜和林夏就挽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吃。三个小姑娘买完东西,又手挽着手到操场旁边找了块地坐下来,边吃零食边聊天。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颜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林夏跟着站起来也要去,阮软就提着零食袋子站在洗手间外面不远处的大树下等。 最近天气变凉了一些,阮软天生体寒,格外怕冷,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生病,于是早早地换上了冬季校服。 73.73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也就在他被张老师罚抄写的那次, 跟他说让他少逃点课,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做一点准备。给他讲他不会做的题, 也是他主动问自己的, 算起来,她好像也并没有多管闲事吧? 不过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活脱脱就是个被人供着宠着对待的少爷, 难怪他周围的朋友都叫他随哥,阮软觉得,他大概是当少爷当惯了,所以很讨厌被人管,。 她正想着, 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女的声音很耳熟,阮软抬头看过去, 借着路灯,发现原来是何静语。 “我的车胎坏了,车子骑不了, 陈随同学,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静语背着书包, 一脸娇羞地拦挡在骑跨在自行车上的陈随面前。 没等他回答, 她便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阮软知道何静语家住哪, 就跟许颜家隔了一条街, 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许颜今天有事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来,所以今晚她得一个人搭公交回家,想到这,她又赶紧加快了步伐。 而这边,陈随听完之后,瞥了何静语一眼,没什么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顺路。” 旁边有个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过来,听到这儿,十分殷切地说:“我顺路,我跟你顺路,何静语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陈随也没管他们,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脚一蹬,直接骑车走了。 何静语咬着唇气呼呼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位男同学说了句谢谢,不用了,然后走进停车棚,推出来一辆完好无损的自行车。 阮软走到公交站时,前一辆公交车刚开走,她没赶上。这路公交车二十分钟一趟,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个二十几分钟,下一趟车才会来。 晚上风很大,隐隐有变天的趋势,阮软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冷不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车还没来?” 是陈随。 阮软摇摇头,“上一辆车刚走。”说完,她往他车后座看了一眼,没人,他没带何静语回去? 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门口——何静语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左拐走了。 “她的车……”阮软说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静语这样做的原因。 陈随收回视线,也没心思再管这件事,“上来,我带你回去。” 阮软也没忸怩,点点头,绕过去在后座上坐下,“好了。” 已经入了冬,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阮软把大半张脸塞进围巾里,侧过头,才发现他只穿了件校服,连羽绒服都没穿。 阮软盯着他被风鼓起的衣服,问:“你不冷吗?” 她声音轻,狂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陈随侧了侧头,刚说了个‘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阵瓢盆大雨倾泻而下。 路上行人纷纷往商店里躲,陈随扔过来一句‘抓稳了’,然后加快速度,把车骑到前面的超市门口去躲雨了。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陈随把书包拎在手里,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阮软:“淋湿了吗?” 阮软摇摇头:“还好。”她带着帽子,而且坐在后面被他挡住,身上只湿了一点点,倒是他,头发脸上全是水。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一擦吧。” “谢了。”他接过来,随意擦了一下,又问她:“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软说:“我看你穿这么少,问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个投篮的动作把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十分随意:“习惯了。” 阮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超市,说:“我进去买点东西。” 陈随嗯了声,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阮软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她走到陈随旁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陈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纯牛奶。 阮软提醒他:“我让他们帮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有点烫,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这样会暖和一些。” 陈随把牛奶盒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冻得没知觉,就这么手心贴着纸盒,也不觉得烫手。 阮软继续说着话:“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开始会持续降温,你还是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不然会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陈随抬起眼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几秒,移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号和十一号,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晚上照常要晚自习。阮软跟许颜她们从外面的小饭店吃完东西回学校,正好看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随。 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卫衣,虽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很快,阮软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手机,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表情急促又不耐,没过几秒,他就把烟给掐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许颜在旁边感叹:“我靠……敢这么大摇大摆在学校门口抽烟逃课的,他陈随还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软没吭声。 到了第二天,陈随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许颜她们小声猜测,该不会是又转学了吧? 到了周五,陈随还是没有出现。 江恒猴精地从老彭那儿套了话,说他是家里有点事所以请了几天假,大家这才停止了无依无据的胡乱猜测。 最后一节课是每门课的课代表发周末要带回家做的试卷,阮软留了个心眼,每张试卷都拿了两份,折好,放进书包。 早上的时候,阮软她们三个人就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街,放学铃一打响,许颜就拎着书包跑过来叫她。 阮软应着,把座位上的书收好,跟着跑到走廊上,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到了商场,她们先是陪林夏去理发店剪头发。因为是周五,理发店里的人有点多,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轮到林夏。 许颜和阮软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聊天。 “诶,软软,你说陈随他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 阮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奶茶杯里静静流动的白色奶茶,拇指无意识地摸着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许颜小声猜测:“该不会其实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伤进医院了吧?” 阮软手上无意识地一用力,奶茶差点从吸管中飙出来,所幸她发现得及时,赶紧松了劲,才堪堪没让这乌龙的场景发生。 她松了手,小声地说:“应该不会吧。”她还记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几个想抢她钱的小混混打架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跑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打进医院? 旁边的许颜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煞有其事地分析着:“那可不一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校门口看见他,他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软抿抿唇,没讲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着玩笑,气氛也变得十分轻松,那边江恒正在艰难地捣鼓吉他,这些天排练的时候,阮软也跟着楚彬学了会儿吉他,知道点基本知识,看看看着,没忍住,指出了他一个小错误。 江恒按她说的改正过来,弹了下,音准果然正确。快要打上课铃了,江恒帮着楚彬一起收拾吉他,陈随跟在阮软身后走出教室,快到楼梯拐角处时,他突然问:“你喜欢弹吉他?” “还不错,不过我不会弹,楚彬挺厉害的,弹得很好听。” “有多好听?”陈随淡淡反问。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刚刚没听到吗?” “听了,一般。” “……” 说得跟他是什么专家一样。 阮软也没跟他争辩,她对吉他不懂,对她来说,只要音律音准对了,就很好听,更何况别人弹得好不好,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 晚上回到家,陈随洗完澡出来,湿着头发走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从里面翻出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吉他,他试着弹了几下,才发现多年不碰,早已有些生疏了。 他抿了抿唇,想到什么,莫名有些烦躁,把吉他放回原地,点了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 时间一晃到了平安夜,正是周五。 学生时代,大家都对西方盛行的平安夜圣诞节很热情,平安夜互相送苹果也成了一个小习俗。 阮软早上刚到教室,就发现陈随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还有几个被包装盒包装得很完美的小礼盒,里面估计也是装的苹果。 果然受欢迎的人就是不一样。 下了早自习之后,同学们开始互送苹果。 许颜和林夏也拿着红红的苹果过来给她。 阮软也从自己带的苹果中翻出两个最好的送给了她们,她俩前脚刚走,班长高杰后脚就过来了,手里也拿了个苹果,递给她:“阮软,给你。” 阮软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谢谢。”而后又从书包拿出自己带的,还礼给他:“给你一个,我自己买的。” 74.74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阮软:“……” 三个人出门坐公交到了林夏家,因为提前就说好了,林夏爸爸妈妈还特地买了很多菜,弄了一桌子丰富的美食招待两个人。 吃完晚饭在林夏家又玩了会,快九点了,两人才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林夏爸爸妈妈还想留她们在家里睡一晚,但耐不过两个小姑娘坚持说要回去, 最后把两人送着上了公交车, 才放心离开。 许颜比阮软先下车,过后两站, 才是秦丽家。 这一片居民区的构建和阮软家那边很相似, 但是没有保安亭,大马路和小区楼之间有几个小巷子,晚上亮着昏黄的路灯, 安静祥和,天气好的时候, 经常会有人出来散步。 可能是线路老化了,阮软走进巷子才发现有几盏灯坏了, 平时很明亮的巷子,今天有点昏暗。 这个点, 出来散步的人也早就回去了。 阮软拉了拉书包带子,不由加快脚步, 结果刚拐过拐角, 就看到前面不远处, 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倚着墙在抽烟。 一看就不好惹。 阮软心里发怵,揪着书包带子的手不由越撺越紧,很害怕,但是要回家必须得经过他们,手机前两天坏了没带在身上,现在也不能打电话叫小姨下来接,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小会儿,那几个男生已经扔掉烟头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问:“小妹妹,一个人啊?” 阮软下意识往后退。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另一个扯着身上的校服说:“你看,我们也是学生。” 阮软认得这是前面那条街的职高的校服,听说那所职高里的人,几乎都是在社会上混的小痞子,敲诈勒索无所不做。 “小妹妹身上有没有钱?拿出来给哥哥,哥哥们带你去玩啊。”第三个男生边说着,边伸出手要来抓她。 “没……没有。”阮软摇着头,说完赶紧转身往巷子外面跑,结果天太黑,跑了没几步,‘咚’的一声,撞上人了。 身后那几人也跟着追了上来,阮软还以为自己撞到的人是跟他们一伙的,几乎是同时,吓得尖叫起来。 直到肩膀被人扶住,头顶传来一个低淡的声音: “组长,你再继续尖叫下去,我耳朵聋了你负责?” 啊? 这个声音是……陈随? 阮软忍住将将要掉出来的眼泪,顺从地,把尖叫声给咽回了喉咙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随把她扶着站好,收回手,这才把视线转到对面几个小混混身上,“怎么?没地儿混,都开始敲诈到女生头上来了?” 打头的男生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子爱敲诈谁就敲诈谁,你他妈管得着吗?” 陈随笑了下:“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她……”他停了一下,眸光骤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管定了。” 他唇角压着,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 “操,还没有谁敢跟老子说滚这个字,老子今天要打得你跪在地上喊爷爷。”领头的男生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陈随眉目一敛,把手里的书包往阮软怀里一扔,又压住她的肩膀把人往旁边一推,跟着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人的胸口。 剩下的两个人也跟着冲过来。 阮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别人打架的场景,既担心又害怕,抱着陈随的书包挨墙站着不敢乱动,唯恐给陈随添半点麻烦。 之前听别人说,陈随打架很厉害,经常以一敌几也从来没输过,阮软今天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他是真厉害。 大概十分钟不到,三个人就全被陈随给打趴下了。 带头的那个捂着伤口,临逃走时还不忘虚张声势地威胁一句:“你……你给我等着。” 陈随不屑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走到阮软面前,眼垂着,借着不亮的灯光看到她微白的脸色,怔了下:“……被吓到了?” 阮软摇了摇头:“没。”她把书包递给他,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脸还有胳膊,轻声问:“你没事吧?” 陈随哼笑着说:“放心吧,就这么几个小混混,还伤不到我。” 他把书包提在手上,示意:“这里太黑了,我送你出去。” 阮软点点头,小小地嗯了声,跟在他旁边往前走。 穿过巷子,就到了小区楼下。 阮软停下脚步,这里灯亮,抬头才看到他下巴那儿被划了一道,红红的,出了点血。 “你下巴上出血了。”阮软温声提醒他。 陈随摸了一下,应该是没留心被其中一个男生的指甲抓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没事,小意思。” 阮软拉开书包拉链,从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递过去:“你还是贴一下吧,小心会感染发炎。” 陈随默了几秒,在“告诉她这点小伤跟他之前受过的伤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和“算了,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接过来吧”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谢了。” 阮软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刚刚帮我,还送我到楼下。”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在这里,但仍然对他的及时出现感到十分地感激。 “小事,我走了。”陈随的表情毫无波澜,准备走时,忽然又想起什么,“你身上没有手机?” “手机坏了,所以没带。” “回去让你家人给你买一个新的,以后晚回家就打电话叫他们来接,这样安全点。”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陈随淡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把书包往肩上一扔,走进了楼道。 阮软愣了愣,随即快步跟上去,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再送我上去了,现在挺晚的,你也快点回家吧。” 陈随脚步微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没搭理她,继续上楼。 阮软两只手捏着衣角,手足无措地跟着他,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楼,秦丽家门口。 而陈随,也停下了脚步。 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这一层? 阮软觉得很奇怪,不过这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不过三秒,很快就消失了。 “我……到了。” 刚把手机收回兜里的陈随听了这话,才偏头看过来,扬了扬眉,下巴微抬:“你住这儿?” “嗯?……这是我小姨家,我暂时住在这里,怎么了?”阮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他送自己到了家门口,却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好奇怪。 对面的陈随像是笑了下,“没什么。” 阮软哦了声,觉得两人站这儿说话挺尴尬的,“那我进去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也赶快回家吧。”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挺多的,你记得写,再见。” “……” 陈随看着她进门关门,楼道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对面的红木门。 —— 事实证明,陈随要是会乖乖按时写作业,那他就不是陈随了。 周一早上到学校,各科课代表来收上周五放假前分发的试卷和作业本,收到陈随这儿,课代表拿起他放在课桌上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试卷和作业本,有些为难:“陈随,你一个题都没做,也要交吗?” 陈随倒是应了他名字里那个‘随’字,边玩着手里的篮球边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怎么?我没做就不能交?” “……” 直接把人课代表给堵得无话可说。 想想,在一中,其他不爱学习的同学就算不做作业,但是到交作业的时候好歹也会借别人的抄一抄做个样子,更何况在算是优等生班级的二班,可他倒好,随意得跟不是他在这里上课似的,作业抄都不屑抄,不愧是南溪来的大佬。 而他这么潇洒的后果,就是在刚上课时,直接就被数学老师呵斥着,赶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罚站去了。 阮软就坐在窗边,而且视野颇好,头稍稍一偏,就能看到外面的场景,看到那道站姿吊儿郎当的身影,她也早已见怪不怪。 上两个星期,除了转过来的第一天,之后的每个早自习他都会迟到,有时早一点只晚几分钟,更多的,是早读快下课了,他才顶着那张没睡醒的帅脸,姗姗来迟。 阮软收回视线认真听课,过了会儿再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原本站在那儿的人,不见了。 半路开溜了? 这还是住在这里的两个月以来,两人第一次在小区碰面。 看出陈随眼底的意外,阮软也顾不上尴尬,飞快地对他说了句早上好,刚准备继续往外跑,一辆自行车突然出现横挡在她面前。 “上车。”他声音淡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带你去学校。” 阮软顿了两秒,说了声谢谢,拉住书包便侧身坐了上去。 “坐好了?”他侧头看过来。 “嗯,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松了脚,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陈随骑得很快,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人一多她就紧张,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自己把车停到车棚,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也都是看运气,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但阮软不一样,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老彭回头瞪了瞪眼,“都扯着脖子看什么呢?认真背单词。” 大家又赶紧装模作样地读起了单词。 阮软手里拿着英语课本,看着眼前的英语单词,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猛地一磕,立马又清醒了。 站在旁边的陈随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揶揄道:“组长,你昨晚做贼去了?起这么晚,还这么困?” 阮软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熬了下夜,睡得比较晚。”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陈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真傻,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回教室吧,别站了。” “啊?”阮软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要是等会儿老师来了没看到我站在这,会更生气的。”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老彭不会来了。” “不行。”阮软还是坚持摇头,“我本来就是迟到了,罚站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陈随哼笑了一声:“行,随便你。” 阮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看见陈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听歌,最后还是放弃了。 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下课铃终于打响。 陈随把书包扔到椅子上,就跟过来找他的江恒一起走了。 阮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书包里把默写本拿出来放在了陈随课桌上,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颜和林夏就凑了过来,问她:“你昨晚在干嘛?今天竟然迟到了。” “写作业写得有些晚,闹钟忘设了。” 许颜‘哦’了声,“那昨天晚上发的英语试卷你肯定写完了吧,快借给我看看。” 75.75 这两个字像是一剂催/情/药、兴奋剂, 比以往每次她说‘我爱你陈随’这句话带给他的刺激和冲击都要大, 阮软话刚说完, 就被他压着狠撞了几次,她被他弄得脑袋昏昏沉沉,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翻了个身,换着姿势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情。 一次结束之后, 阮软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人趴在沙发上,半边脸埋在抱枕里, 脸上全是汗珠, 眼闭着,在小小地喘着气。 陈随仍压在她身上,也没退出来,两人肌肤相贴,彼此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把人烫伤。 过了一会儿,阮软还没完全缓过来,就感觉陈随又在低头亲自己,某个刚刚才偃旗息鼓的地方再一次重振起了旗鼓。 阮软没什么力气地哼哼唧唧两声, 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抗议, 但很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被陈随温柔地亲了几下, 揉了几下, 身体也热了,也想要他了。 这一次比刚刚要更温柔,却也更磨人,更持久,陈随像是并不急于要她,前戏做得很长,后来真正做的时候也开始变着各种花样弄她,最后她有点儿坚持不住,迷迷瞪瞪睡着了,也不知道到了几点陈随才彻底结束。 只记得好像做完之后,自己被陈随抱着进了浴室。那时她是真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软软地窝在陈随怀里,两条白嫩纤细地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个树袋熊一样,被他抱着洗完澡,擦干身子,后来一沾上枕头,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随也累得慌,尤其,这几天因为没有阮软,晚上他一直都睡得不□□稳,现在她回来了,怀里抱着,心里头的空落感没了,被填得充实而满足,心安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这么不知节制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直接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等再有意识,是因为枕头边一直有着轻微的震动声,阮软意识不太清醒,人还是稀里糊涂的,分不清这震动到底是梦里,还是现实中,只是凭着直觉半闭着眼伸手去摸,直到手碰到一个冰凉的,正在嗡嗡响的手机,她睁了睁眼,手指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刚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句,就被电话那头的许颜的尖叫声给惊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软软你竟然还在睡觉!!!!!!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给你发了十几条微信你都没回我,你跟陈随是要放我们俩的鸽子吗????” 本来还有点混乎的脑袋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阮软拿开手机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昨天四个人分开的时候本来说好,今天早上九点在他们住的宾馆见面,结果…… 果然,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阮软赶紧在电话里向对面的许颜道歉,说自己忘了定闹钟,昨晚睡得有点晚,所以才睡过了头。 许颜也是过来人,‘昨晚睡得有点晚’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她一秒就懂了。 她暧昧地啧啧了两声,调侃说软软啊你变了,变得重色轻友了之类的话,随后假装郑重地让她赶紧起来,一个小时之内和陈随一起过来和他们集合,不然就‘绝交’。 阮软嗯嗯地应着,承诺着肯定会按时赶过去,让她不要生气。 电话挂断,阮软看到微信里的确如许颜所说,有十几条未读信息,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到刚刚打电话之前,一直在问她到底在干嘛。 她把手机放下来,转过头,旁边的陈随还没有醒,手搂着她,侧脸埋在枕头里,睡得很沉。 是真累了。 阮软想到他昨儿跟自己说的那些事,看到他睡得这么沉,其实有点不忍心把他弄醒,但转而又想到许颜和江恒,心里一下就有些歉疚了,犹疑了一下,还是出声把他叫醒了。 他人没动,眼睛依然闭着,但嘴里却在跟她说话,“睡醒了?”声音懒懒的,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低沉,有种别样的磁性。 阮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理着他额前被睡得翘起来的头发,轻声回着:“嗯,醒了,我们赶紧起床吧,颜颜和江恒已经等了我们一早上了。”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这才睁开眼,黑漆漆的眼睛带着点朦胧的雾感,眉毛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勾人,蛊惑人心了。 阮软呼吸都不自觉变轻了,这样的一个男人,真的天生就带着一种让女孩子为他倾倒,为他着迷的魅力,也难怪从青春期萌动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对他一见钟情的女生都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她想着,就算他们并不是过去就认识,哪怕换作现在,她依然会喜欢上他。 或许,会陷得比那时还要快,还要深。 她在发呆。 陈随的手在被子底下抚摸着她的腰,笑着,低声揶揄着她:“有力气了?” 阮软听着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彻,身上又没穿衣服,被他弄得很痒,忍不住抖缩了一下,小声催促着:“赶紧起来啦,江恒肯定也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们快点弄好去找他们吧。” 说好一个小时内去见他们,再这么拖下去,许颜的夺命连环call估计又要打来了。 陈随笑了笑,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也不再逗她,利索地起床开始穿衣服。 等到了许颜和江恒所在的那个咖啡厅,已经两点过几分了。 许颜哼哼了两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抗议:“软软,你们俩已经迟到了将近十分钟。” 咖啡厅里开了空调,温度很高。阮软一边解着围巾一边歉意地解释着,说路上刚刚有点堵,又说晚上请他们俩吃饭,就当是赔罪了。 她围巾刚解完,坐下来,许颜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红色痕迹,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她暧昧地笑着,视线转向旁边的陈随,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陈随同学,要节制啊,还有,下次下手的时候,记得轻一点啊。” 陈随抬了抬眼,视线瞥过江恒,同样回击过去:“彼此彼此。” 最初没太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阮软扭头看了眼江恒,以及他脖子那里一块奇奇怪怪的印记,一瞬间,立马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这里头到底有多热,再次把围巾给围上了。 江恒和许颜在z市玩了两天,第三天的下午就坐高铁回学校了。 那之后,日子还是照常的过着,很快就迎来了一月底的期末考试。 陈随的考试比她要多几门,阮软考完之后没有打算马上回家,而是相在小公寓里陪着他,等他考完,甚至还想着,带他回家见一见阮哲川,顺便一起过新年。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刚考完最后一门课程的那一天,就接到了阮哲川的电话,说是已经给她办好签证,正好他和孟雯慧都有空,所以今年过年不在z市过了,要带她和阮嘉齐一起去国外玩,正好秦妍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本来就想让她去那边玩一玩,知道阮哲川准备带他们出国,于是跟他一合计,商议好最后会转到秦妍在的那个国家,两家人一起聚一下,等到她和阮嘉齐开学前再回来。 这个消息有点突然,阮软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陈随说这件事。后来还是陈随从考场里出来,看到她有点心不在焉,主动问起,她才告诉他的。 阮软说完,心里其实还挺忐忑,怕陈随会不高兴,但事实证明,她担心的有点多了,陈随知道之后,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反而还很赞同,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要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地去玩就好了,不要担心自己。 最后要回家的时候,陈随本想开车送她,但是被阮软拒绝了,他有考试要复习,她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也不想他这么劳累奔波一趟。 大巴车还没到发车的时间点,陈随陪着她坐在候车室里等着。周围都是在等车的带着孩子的阿姨,小孩子欢快地在候车室里跑来跑去,也有一些年轻的情侣坐在一起,跟前各自放置着一个行李箱,两个人头靠着头在一起看手机,或讲悄悄话。 阮软接过陈随拧了瓶盖的饮料瓶,喝下一口,眼睛一直瞧着他,不讲话。 陈随感觉到她的目光,等她喝完了,接过来一边拧紧盖,一边低声问:“有话想跟我说?” 阮软摇了摇头,把手伸过去,滑进他的掌心,扣住,食指在他手心里轻轻刮了刮,仰着头,目光温温柔柔的,小声地,是在抱怨:“要一个寒假都见不到了。” 出国的机票阮哲川已经买好了,后天就走,飞机起飞的时间,正好跟陈随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撞上了。而且到国外之后,又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聊天和视频也没法太频繁。 “舍不得我?”陈随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抱着,头顺着低了一点,去看她的眼睛,“很快就过去了,在那边专心玩,多拍点照片,发给我看。” 她点点头,应着。转而,又想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你要回林城陪外婆过年吗?还有车票吗?” “嗯,等考完再说。”陈随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实际上他已经跟外婆打了电话,说寒假不回去了,不仅这大半个月里的高铁票、火车票已经卖光了,就连回飞机票也早已一售而空,原本是打算留在这边陪她一起过新年,但计划有变,所以现在只能跟林阳他们在公司过了。 但这些话,没必要说给她听,不重要,她不需要知道。 前头工作人员拿了个喇叭在说,现在可以开始检票上车了,旁边的阿姨们赶忙背起包包拉着孩子往前挤,想抢占先机坐上一个好位置。 陈随拎起她的书包和小行李箱,见她还想再说什么,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让她先上车,坐在前几排,这样不容易晕车,有什么话,等会儿微信或qq上再说。 阮软知道他的意思,乖顺地,没再吭声,自己上车,用书包在第二排占了个座位,一扭头,看到窗外已经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行李舱的陈随站在外面的阶梯上,正看着她。 两人视线对上,陈随笑了笑,指指手机,意思是手机联系。 大巴发动,阮软朝他挥挥手,一直到车子拐了个弯,驶上另一条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与此同时,手机上进了条消息。 【陈随: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她头靠着玻璃窗,慢慢地打出一个字:【好。】 76.76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因为刚分了文理科, 一到八班是理科班, 九到十四班是文科班。 任课老师中除了教物理的班主任老彭,其他几位老师对班上的学生都认不太全。 语文老师是个对待上课学习这件事比较严肃的人,题目讲到一半时,看到在睡觉的陈随,语调不自觉变慢, 缓步走下讲台, 停在他的座位前面,背着一只手, 敲了敲他的桌面, “同学,你的试卷呢?” 陈随悠悠转醒,眉皱着,满脸都是被吵醒的不爽:“没有。” “没有?你把试卷……”眼看着语文老师就要发脾气了,坐在陈随前桌的江恒赶紧开口帮他解释:“老师,他是今天刚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叫陈随。他没有参加考试,所以没试卷。” 陈随朝他看了眼, 下巴微抬, 算是感谢。 语文老师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陈随同学是吧, 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 不要趴在桌子上睡觉。”说着, 又回头看向身为语文课代表的阮软:“阮软,去办公室我的桌上拿一张空白的试卷给陈随。” “哦,好。” 办公室就在他们班隔壁,没几分钟,阮软就拿好卷子回来了。 陈随正在揉着脖子,大概是因为趴着睡了太久,脖子有点酸痛。阮软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顺手指了下老师现在正在讲哪道题。 视线里蓦地出现一只拿着卷子的手,手指又小又白,他停下动作,很淡地看她一眼,伸手接住。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解题目,教室里不算安静,而他那句几乎算是唇语的谢谢,还是清晰地飘进了阮软的耳朵里。 很有礼貌。 这是阮软真正接触他后,对陈随的第一印象。 —— 下午的课上完之后,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才是晚自修。 下课的铃声刚一打响,江恒便抱着篮球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朝向后面的陈随:“嘿,兄弟,去打篮球吗?” 陈随把书随意往课桌里一塞,跟着站起来往外走:“走。” 班上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不少,其中以江恒和于杨为首,经常在这个时候去球场打球,本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因为陈随的加入,班上一大波以前从不去看打球的女同学全都牵手结伴跑到篮球场去占据最好的看球位置,就连其他班听说了南溪的陈随转到这边的女生也陆陆续续在篮球场周围聚集了起来。 而阮软,也被林夏和许颜给拉着到球场上围观他们打篮球。 她其实很少看别人打篮球,所以也分不清什么样才算是打得好,她只是觉得,在这个球场上,穿着t恤的陈随,不散漫不颓废,身上有一种在平常看不到的认真、专注,以及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场。 一个三分球投进篮筐,周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阮软还没从耳朵快被震聋的感受中缓过来,身边的林夏用手肘捅了捅她,八卦兮兮地指着不远处,说:“诶,你们看,文科班的何静语在那儿呢。” 阮软顺着看过去,就看到把校服穿得别具一格的何静语站在最里层,目光一直紧盯着球场,脸上的激动和兴奋比谁都明显。 许颜在旁边咦了一声,说:“什么鬼,她又分手了?这次怎么不去找三班的赵宇了?搁这来看陈随是个什么意思?” 何静语初中的时候曾经跟许颜在同一个学校,两人有过一点交集,但并不熟。而且在初二下学期的时候何静语就转学了,传言说是因为她从小学一直喜欢的那个男生——也就是赵宇,就在那所学校,所以她才转过去的。 高中的时候赵宇就在她们隔壁班,有时候阮软她们在走廊上玩,还能看到何静语过来找他。赵宇那人阮软她们也接触过,性格很老实,不太爱讲话,一心只想学习,对何静语的态度呢,也是不冷不热的。 本来许颜她们还为何静语在心里抱过不平,同时也很敬佩她,觉得她竟然能专一的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还不变心,实属不易。结果后来的某次,林夏不知从哪听来八卦,说何静语其实谈过很多男朋友,每次一分手呢,就来找赵宇,自导自演地给自己塑造痴心女主的人设,下一次遇到个长得不错,或者成绩很好的男生,照样又去跟人谈恋爱了。 那时候,许颜才感叹,赵宇真的是个明白人啊。 林夏八卦兮兮地说:“哎呀,像陈随这种风云人物,她要是不凑上一脚,哪儿能甘心?信不信,她手里头拿的那瓶饮料,肯定是给陈随的。” 果然,上课前十五分钟,打球的人散场之后,其他人都在往教学楼走,而何静语挽着小姐妹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随面前,把手里的饮料递过去:“陈随同学,给你。” 虽然何静语在女生群中的口碑不好,但却很受男生的欢迎。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端正,身材也好,虽然学校里没有公开搞过选举校花校草之类的活动,但在学校的论坛里,跟她有关的讨论帖,是最火热的,追她的男生自然也不计其数。 周围一起打球的男生见状全都暧昧地哄笑了起来,挤眉弄眼地说着羡慕嫉妒之类的话。 何静语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笑容没持续三秒,就听到陈随冷淡的声音:“我不习惯喝陌生人的东西,谢谢。” 说完,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绕过她,走了。 适才特地留下来看戏的许颜意料之中地啧啧了两声,“我就说嘛,陈随要是能看上她,我许颜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林夏也在旁边附和着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陈随这个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阮软不太喜欢对别人的事发表看法,自然也不习惯幸灾乐祸,拉了拉许颜的手,摇着头说:“好了,快打上课铃了,我们回教室。” —— 目睹那天尴尬事件发生的人并不多,林夏虽然是年级里的八卦小喇叭,但她秉承的原则是只做八卦传递的中间者,从不做源头。所以这件事也并没有像其他八卦消息一样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只知道,文科班刚分手的交际花何大美人,看上了陈随,要追他呢。 虽然何静语的第一个巴掌拍在了钢板上,但她还是不停地找机会想拉近自己跟陈随之间的距离,在学校里努力制造一切可以‘偶遇’的机会,有时候还会假借找二班之前跟她关系不错的男生玩的名义,来打听跟陈随有关的事情。 陈随性格冷淡懒散,不管对谁都没有过分的热情,但他似乎有着一种天生的吸引力,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人群的中心,成为别人眼中的风云人物,加上长得帅,一举一动都有大把的人关注着。 真应了那句,真正受欢迎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陈随转来的第二周,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也出来了,相应的,要开始换座位了。 前段时间,年级组的老师和领导去开了个研讨会,回来后便琢磨着效仿另外一个省的重点高中所实行的小组学习方式,以充分发挥同学间互帮互助、提高成绩的作用。 阮软的成绩很好,在班上稳定前三,自然被委以当组长的重任。老彭按照月考的成绩把班上五十六个人分成了九个学习小组,而没有考试成绩的最后一名陈随,正好被分在了第二名的阮软组。 既然分了学习小组,排座位自然也是按照学习小组的人坐在一块的原则来安排。 大课间的休息,班长高杰从办公室拿了新排的座位表走进教室,指挥着大家开始换座位。 林夏一马当先跑到讲台上看了下座位表,很快跑下来跟阮软报备:“软软,你坐江恒那个位置。我坐那边,颜颜坐在讲台下面,唉,都隔得好远。” 阮软笑着安慰她:“没事,下课了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因为怕打扰到别的班级,所以大家搬座位的动作都放得很轻。阮软把书都收拾好,刚拿了椅子准备把座位搬过去,班长高杰忽然走过来,挺热心地说:“桌子挺重的吧,我帮你把课桌搬过去,你拿着椅子就好了。” 阮软还没来得及拒绝,高杰已经两手提着她的课桌,走了。她只好拿起椅子,跟了过去。 江恒已经搬走了,高杰帮她把课桌放下,阮软赶紧道着谢,顺手把早上带来当早餐但没来得及喝的牛奶递给他,当作一个小小的谢礼。 她这么客气,反倒搞得高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笑得憨厚腼腆。 阮软把课桌摆端正,又从桌肚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一回头,发现原本坐在江恒后桌的陈随一直没有动,人大喇喇往后靠着,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耳朵里塞着耳机,像是在听歌。 上周他穿了一周自己的衣服,这周才开始跟大家一样穿起了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长裤,明明是普通到不行的款式,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韵味。 阮软看着他,不禁提醒道:“同学,你不搬座位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多管闲事,正庆幸他带着耳机听歌,听不到。没想到眼前这人忽然抬头,说:“我就坐这儿,还能搬哪去?” 阮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了:“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还坐这里。” 陈随无所谓地扯了下唇角,脚放下来,停顿了一下,突然问她:“你是我们组的组长?” “啊……对。”阮软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点点头,声音软软地问:“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 “哦。” 陈随把耳机扯下来捏在手里把玩,看了眼前面似乎松口气的女生,觉得她好像有点怕自己?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耳机一塞,又听歌去了。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明显还想再训一训陈随这不端正的学习态度,打算心平气和地跟他‘聊一聊’,结果出了教室没看到人影,立马更气了。 “好啊,这个陈随,罚站都能逃课。” 江恒立刻跳出来帮他开脱:“老师,陈随没逃课,他去上厕所了。” 数学老师冷哼着看向他:“你在教室里,他在教室外,你怎么知道他去上厕所了?” 江恒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 数学老师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他,“江恒你就跟着他学吧,期中考试我看你的数学能打多少分。” 说完,老师也没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软课间去办公室里拿东西,刚进去,就听到语文老师在跟对桌的班主任老彭念叨陈随不做作业,不好好学习的不良态度,让他好好管教下这个学生,别让他拖了班上的后腿。 77.77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陈随摇了摇头, 移开眼,接过水杯,听她的指示把每种药都按说明吃下了。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袖子被挽了起来, 露出昨晚被那些人打伤的伤口, 所幸昨晚在医院那边清理了一下,还涂了药膏, 现在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你这里, 还疼吗?”阮软指指他的胳膊。 “还行。”陈随低声回着。 “要我帮你涂药膏吗?” 陈随又看了她一眼, 眼神古怪,但没等阮软看清,他就移开了脸,把胳膊伸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软从袋子里翻出药膏和棉签, 半蹲下来,帮他涂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皮肤上,他却觉得身体都在发热, 心和血都是热的, 像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抱了个大火炉,很温暖。 前些天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难受, 好像也在慢慢消散。 涂完药把东西都收拾好, 阮软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些药你记得按时吃,还有试卷……”她顿住,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你也多少做一点吧。” 陈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软转身准备回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他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阮软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头对他说:“我跟颜颜……就是许颜,还有林夏,约好了明天去市图书馆做作业。” “几点?” “九点。”她有些奇怪他问这么详细干嘛,“怎么了吗?”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门口等你。” 等她?阮软这才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吗?” 陈随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背,两条长腿叉开伸直,挑着眼尾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阮软下意识摇头:“没……”就是觉得,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 陈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点破,“你不是让我做作业?我自己不会做啊,你要是不教我,我怎么做?” 理所当然的语气,可阮软听在耳中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明天见。” “嗯。” 随着门被关上的‘咔哒’声,屋子里又恢复成往日的冷清模样,陈随人没动,随手摸过旁边的手机,打开,就看到收件箱里静静地躺在几条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未读短信。 他一条条的点开看完,抬头时,瞥到前方被叠放得方方正正的毛毯,兀自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笑了。 —— 周日早上八点,阮软准时出门,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斜靠着墙站立的陈随,他单肩背着书包,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 阮软有些意外,也有点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否认,视线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白色的裙子,帽子也是粉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娃娃,很可爱。 阮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主动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她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先陪你去吃早饭吧。” “嗯。” 阮软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陈随反问她:“你呢?” “我?我已经吃完了。” 陈随看着她,声音很低:“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米粉,小姨煮的。” “哦。”陈随转过脸,随手一指:“就在这吃吧。” 阮软抬头看了眼店名——酸辣米粉店。 这个点来吃早餐的人不多不少,陈随在最里头的桌子前坐下,向老板点了一碗米粉。阮软坐在他对面,把书包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要喝水吗?” “嗯。”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他面前。 陈随伸手把塑料杯拿在手里,还没喝,就听到她说:“水有点烫,你喝慢一点。”他抬起眼,正对上她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干净,就像他手中的那杯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老板将米粉端上来,陈随收回视线,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一直被周屿森拉着在讲话,也没注意他,现在才发现,跟大部分男孩子大口大口吃东西的习惯不一样,他的吃相很斯文,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地嚼着,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阮软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脸上又添了两道新的小伤口,在下巴那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太出来。 又打架了吗?阮软猜测着,觉得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昨天她从他家离开后,他就出门去找职高那几个小混混算账去了。 打架这种事,永远是个恶性的循环圈,就像古时候的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打起架来不管不顾,很容易一冲动就犯下大错。 阮软本想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话,还是低头专注地喝水。 等再抬头时,陈随已经吃完了,“走吧。” “嗯。”阮软跟着站起来,刚准备去拿书包,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直接把她的书包给拎了过去。 “诶?” 陈随拎在手里掂了掂,眉皱起:“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几本辅导书和习题册,还有老师发的试卷,没有多少东西。” 陈随想起自己书包里的几张试卷,瞬间哑然。 他把书包拎在左手,右手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外推,“走吧,去等车。”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着一路走到了公交站,两人运气很好,一辆去市图书馆的公交车正好停下。 车上的座位都坐满了,但站着的人却很少,阮软站在靠门的位置,陈随拎着书包站在她旁边,过了两站,他们前面座位的乘客起身下车。 阮软拉了拉陈随的袖子,示意他:“你坐吧。” 陈随垂下眼看她,她小声解释:“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图书馆,你背了两个书包,会站得很累。” “我没这么弱。”陈随淡淡地看着她,松开抓住吊杆的手,直接把她按着坐在座位上,然后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丢进她怀里。 “……” 快要下车的时候,许颜给她发来短信,说她和林夏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碰面了,问她还要多久。 阮软回复过去,许颜立马又问了一遍:陈随真的跟你一起来了? 她回了个嗯字,下意识抬头看陈随。 陈随注意到,“怎么?” “没事。” 她只是想起昨天跟许颜她们聊天时,提了句陈随也要跟她们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然后……许颜和林夏两个人就炸了。 问了她三四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同班同学的陈随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并且知道陈随就住在阮软小姨家对面后,两个人有整整一分钟没缓过神来。 陈随的学习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他不爱学习,那都是最委婉的说法了,光明正大的逃课,默写交空白本,作业不写那都是常事,更重要的是,她们做同学这么久了,平时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活得就跟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今儿个竟然会主动说要跟她们一起做作业。 既惊悚,又期待。 过了会儿,林夏突然又冒泡出来,开始说起了八卦:【我前些天打听到,原来那个女生叫顾黎璃。】 许颜问:【谁啊?】 林夏:【就是陈随为她跟别人打架的那个女生,南溪的。】 许颜:【有照片吗?】 林夏:【你等等,我找一下。】 过了一会儿,林夏发出来一张照片,像是偷拍的,像素不高,看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感觉得出她长得的确很漂亮,很有气质。 许颜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她去倒垃圾的时候,看到的跟陈随他们走在一块,跟他靠得很近的女生。 许颜:【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陈随会为了她打架。】 林夏:【看来何静语是真的没戏了。】 阮软一直看着她们俩聊八卦,没有插话。 “嗯,好了。” 陈随把头转回去,松了脚,骑着单车往前走。 大概是知道她急着赶去学校,陈随骑得很快,但是很稳。 阮软小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但因为平衡控制能力不行,摔过很多次,后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学会了,也只敢在人少的平地上缓慢地骑,人一多她就紧张,更别提像陈随现在这样,在车水马龙里还跟走路似的稳步前行。 到了学校,陈随让她先下车去教室,自己把车停到车棚,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门口,正好碰到在教室里巡查完准备回办公室的老彭。 老彭性格随意,所以二班并没有像其他班那样制定什么班规,对于迟到被罚站这种行为,也都是看运气,如果迟到时正好碰到老彭或者哪位老师巡查,那罚站就是必不可免的了。 陈随一向都是这个点到学校,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但阮软不一样,她是好学生,从来都是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像今天这样迟到了大半节早读课还真是头一次。而且竟然运气这么‘爆棚’,第一次就碰到老彭,自然就被罚站了。 教室里以江恒为首的几个男生全都扯着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78.78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着玩笑,气氛也变得十分轻松,那边江恒正在艰难地捣鼓吉他, 这些天排练的时候,阮软也跟着楚彬学了会儿吉他, 知道点基本知识, 看看看着,没忍住, 指出了他一个小错误。 江恒按她说的改正过来,弹了下, 音准果然正确。快要打上课铃了,江恒帮着楚彬一起收拾吉他,陈随跟在阮软身后走出教室, 快到楼梯拐角处时,他突然问:“你喜欢弹吉他?” “还不错, 不过我不会弹,楚彬挺厉害的,弹得很好听。” “有多好听?”陈随淡淡反问。 阮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刚刚没听到吗?” “听了, 一般。” “……” 说得跟他是什么专家一样。 阮软也没跟他争辩,她对吉他不懂, 对她来说, 只要音律音准对了, 就很好听,更何况别人弹得好不好,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 晚上回到家,陈随洗完澡出来,湿着头发走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从里面翻出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吉他,他试着弹了几下,才发现多年不碰,早已有些生疏了。 他抿了抿唇,想到什么,莫名有些烦躁,把吉他放回原地,点了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 时间一晃到了平安夜,正是周五。 学生时代,大家都对西方盛行的平安夜圣诞节很热情,平安夜互相送苹果也成了一个小习俗。 阮软早上刚到教室,就发现陈随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还有几个被包装盒包装得很完美的小礼盒,里面估计也是装的苹果。 果然受欢迎的人就是不一样。 下了早自习之后,同学们开始互送苹果。 许颜和林夏也拿着红红的苹果过来给她。 阮软也从自己带的苹果中翻出两个最好的送给了她们,她俩前脚刚走,班长高杰后脚就过来了,手里也拿了个苹果,递给她:“阮软,给你。” 阮软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谢谢。”而后又从书包拿出自己带的,还礼给他:“给你一个,我自己买的。” 高杰有些惊喜地接过来,憨厚地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宝贝似的拿着苹果回了座位。 陈随桌上那一大堆苹果早在他刚进教室没多久的时候,就被他交给江恒去处理了。他不喜欢吃苹果,也不喜欢过这种无聊透顶的节日,看到班上的人满教室地转悠互换苹果,只觉得这个行为傻逼极了。 但是看到阮软送给高杰一个苹果,他皱着眉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前面那个身影还是没点动静,一直在认真做作业,心里立马不平衡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下她的马尾:“喂,组长。” 阮软捂住脑袋扭过头来:“怎么了?” 陈随抬起下巴指着她桌肚里的书包,漫不经心地说:“你带了那么多苹果,其他人都分了,就不送我一个?” “啊?”阮软愣住了,下意识说:“我看你已经收到挺多苹果了,怕太多了你会吃不完。” 陈随只听着,也不说话。 明明是很正儿八经的解释,可是被他这么盯着,竟然让阮软生出一种自己在故意推脱找借口的错觉。她怕越描越黑,索性闭上嘴,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最后一个苹果,递给他:“送给你,平安夜快乐。” 陈随却没马上接,淡淡地看着她说:“我没苹果给你。” “没关系呀,我送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还我一个苹果。” 陈随这才松开眉,伸手把苹果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平安夜快乐。” 第一节课下课后,阮软拿了个苹果准备去洗,陈随叫住她,把桌上唯一的苹果塞到她手里:“帮我一起洗了。” 语气十分自然。 阮软洗完苹果回来,一个给他,一个自己吃了,讲台边的许颜招手叫她说有题目问她。 她刚走,江恒就从后门进来了,看到陈随在吃苹果,惊得脸都歪了:“你丫不是说不喜欢吃苹果吗?这谁送给你的啊?直接就吃上了?” 陈随瞥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你管我?” “哟,得得得,我不管你,你吃你吃,吃多少都没关系。”江恒笑嘻嘻地说完,转了会儿球,又扭头看他:“不是,我怎么感觉随哥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陈随手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咬着苹果:“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江恒认真地思考着:“就是觉得吧,你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随吃下最后一口苹果,随手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说不出来就证明是你想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恒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他今日的猜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周五下午三节课上完就放假了,陈随没有回家,放学之后就直接去了网吧,跟许志他们会和。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屿森还没有出现,陈随扭头问许志:“周屿森呢?他不来了?” 许志一脸神秘的笑:“随哥你不知道啊?森哥他约了未来森嫂去看吃饭看电影了。今天平安夜这么好的日子,森哥没有点行动怎么行呢。” 陈随猛地抬起眼盯住他:“你说什么?” “森哥约未来森嫂去看电影了啊。” “他约到人了?” “对啊,电影票还是我下午逃课出来排队帮他买的呢。” “电影几点?” “七点半的。”许志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现在他们应该在吃饭。” 陈随抿着唇没说话,拎起书包直接起身走了。 许志在后边喊:“随哥,你干嘛去啊?饭不吃啦?” 陈随头也没回:“不吃了,有事。” 外面天已经黑了,陈随单肩背着书包站在路边,风一吹过,才感觉有点冷。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电影院的名字,随后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存阮软的手机号,正在这时,手机进了电话。 是顾黎璃打来的。 他皱着眉接通:“喂?” “你现在在哪?”顾黎璃问。 陈随没回答,“有事?”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叫你一起去看电影,去吗?” 陈随一口回绝:“没兴趣,不去。” “那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玩,无聊死了。” “我有事,你去找许志他们吧。”他报了个地址,没等顾黎璃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顾黎璃:??? 这家伙,有情况啊。 陈随找到江恒的号码拨出去,电话一通,没等那头开口,直接扔过去一句:“把阮软的手机号告诉我。” 那头江恒正跟人在家里打牌,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谁的手机号?” “阮软。” 江恒莫名其妙:“你要她手机号干嘛?” 陈随随口扯了个理由:“有点事要问她,你到底有没有?” 江恒听他语气这么正儿八经的,还以为真有什么正事呢,“我没有啊,不过许颜肯定有,我帮你问一下她。” “好。”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江恒就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陈随回了句谢谢,旋即把号码存下来,拨了出去。 接到电话时,阮软正在饭店大厅门口的等候区等周屿森结账。 其实周屿森说要请她吃饭的时候,她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直接拒绝了,但耐不过他一直说因为她的帮助,所以才让他上次考试完成绩进步了很多,说什么一定要谢谢她,阮软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本以为吃完饭就可以回家,结果刚刚吃完饭,周屿森却又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说请她看电影。 阮软其实不太习惯单独跟男生出来玩,但他又说电影票都已经买了,而且电影院就在旁边,不去看的话就白白浪费了两张电影票,实在是很可惜。 阮软这时才有些感觉自己像是被套路了。 她坐在沙发上,一直在思考周屿森这么做的原因,正在这时,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听到那边的声音,才发现原来是陈随。 “陈随?” “是我。“陈随开门见山:“你在哪?” “我吗?我在外面玩。” “电影院?” “你怎么知道?”阮软很惊讶。 “哪个电影院?” 阮软毫无怀疑地告诉了他,没想到真和他猜的是同一家。 “不过我还没过去。”她这才想起了正事:“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作业的事情。” 阮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今天就在开始写作业了,“题目不会做吗?” “嗯。” “我现在在外面不好帮你看题目,这样吧,明天我去你家给你讲,可以吗?” “好。” “嗯,那我挂电话了。” 陈随没应声。 阮软等了一会儿,以为是信号不好,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周屿森这时也过来了,推开门叫她一起走。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两个人一路步行往电影院走去。 陈随早在她说出电影院的名字时就下车了,他站在电影院门口的空地上,才发现今天晚上竟然是如此的热闹,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人,有学生,有成年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一个人干杵在这儿,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电影院是之前他们经常来的,周屿森以前和女生约会也基本上都是来这里,刚刚他头脑一热,什么都没想就直接打车过来了,现在被冷风一吹清醒过来,却不知自己过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心情矛盾又烦躁。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陈随?” 到了饭店包厢,周屿森很绅士地让女生点菜,说这顿饭他请了,让她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颜和林夏各点了一个菜,菜单随后转到阮软手上,阮软认认真真把菜单给看了一遍,在两个辣菜中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了其中那道比较不辣的。选完,她把菜单推到旁边的陈随面前,还没把笔递过去,他就伸了手过来,点在菜单上:“这道。” 阮软一看,正是她刚刚纠结的另外一道。 她边勾边问他:“原来你也喜欢吃辣啊。” 陈随淡淡地嗯了声。 菜单被服务员拿走,坐在阮软另一侧的周屿森起了话题聊天,阮软听着,偶尔搭两句话,而陈随几乎就没怎么参与,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幸还有许颜和林夏两个话痨在,气氛才不至于冷下来。 吃完饭继续回图书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周屿森因为家里有事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他拎着书包笑嘻嘻地跟阮软说下周去一中找她玩,经过陈随旁边时,他压低了声音,说晚上跟许志他们约好了去网吧开黑打cs,让他待会儿直接过来。 陈随点点头,应下了。 快五点的时候,许颜因为要去亲戚家吃饭先走了,林夏也接到她爸爸的电话,说正好经过市图书馆,顺路带她一起回家。 外面的天已经有点黑了,陈随一手拎着阮软的书包,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回消息。 阮软看了看他,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啊?” “嗯?”陈随一边回着消息,一边抽空看她。 阮软指指他的手机:“我看好像一直有人在找你,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没有。”他说着,也不管群里一行人疯狂的艾特,直接把群消息屏蔽,盖上手机放进了口袋。 公车很快就来了,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很空,阮软走到后面靠近后门的双人座,坐在里面的位置,陈随在她旁边坐下。 因为有个挡板,前面放脚的地方空间很小,阮软低下头,看到陈随两条腿弯曲着搭在旁边的小阶梯上,看上去有点滑稽。 她忍不住问:“陈随,你有多高啊?” 陈随偏头看了她一眼,“去年年底体检量的是一米八三,现在不知道。” 阮软脱口而出:“你好高啊。” 陈随像是笑了下,视线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你呢?” “九月份开学时量的是一米六二。” “是吗?”他挑眉,“我怎么觉得你一米六都没到。” 没等她反驳,他又毒舌地加了句:“组长,我看是你谎报身高了吧。” “……” 阮软撇撇嘴,鼓着腮帮子说:“等体育课期末考试量身高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一米六二了。” 陈随轻笑着点头:“行啊,我等着。” 他唇角弯着,勾出个显而易见的弧度,上半身往后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心情极好,眼睛里都带着细碎的笑意。 阮软奇怪地想,原来怼人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吗? —— 车子到站,两人下了车,刚走两步,阮软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一个骑着小摊车的老伯,惊喜地说:“那边有卖糖葫芦的诶,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吧。” 两人走到小摊车前,老伯明显已经认识她了,熟络地笑着说:“小姑娘,又来买糖葫芦啊?” “嗯,伯伯我要三串。” “来,拿好。” “谢谢。”阮软从口袋里摸出钱,递给老伯,顺手把三串糖葫芦给接了过来。 她把一串递给陈随:“给。” 陈随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没动。 “这个伯伯做的糖葫芦我吃过很多次,不怎么酸,甜甜的很好吃,你可以尝一下。”阮软说着,又把糖葫芦往他那边递了递。 陈随终于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接过来,视线落在她脸上:“你很喜欢吃甜的东西?” “是啊,吃甜的东西可以让人忘掉烦心的事,心情也会变得很好。”阮软剥开外面的包装纸,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你不喜欢吗?” 陈随把视线收回来,淡淡地说:“还行。” 两人走到三楼,陈随把书包还给她,两人道完别,等她进了屋,陈随在原地兀自站了会儿,把糖葫芦放进书包,转身下了楼。 到网吧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许志刚好打完一局,抬头看见他,立马叫了起来:“随哥你怎么才来?刚刚大家伙在群里一直叫你,你咋都不回一句?” 陈随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下来边开主机边道:“有点事,没看手机。” “哦哦。”许志没怀疑,看到陈随登进游戏界面,操作着鼠标和键盘把他拉进来,新的一局游戏开始了。 这个游戏他们玩了很久,但论技术和操作,还是当属陈随最厉害,基本上有他在的开局就一定会活到最后,刚刚陈随不在,他们这边就一直没有赢过,每次打到一半就全军覆没了,弄得许志很是烦躁。 现在有了陈随,他几乎carry全场,不知不觉,就赢得了胜利。 许志兴奋地按着鼠标,对陈随几乎是膜拜了:“随哥你简直就是我偶像啊,太牛逼了!” 陈随淡淡一笑,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再来。” “好嘞。”许志说着,刚准备点击开始,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提示窗口,说他余额不足,“随哥,借我十块钱,我去续一下机子。” “书包里,自己拿。” 许志把他的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糖葫芦:“诶?随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怎么买糖葫芦了?该不会是特地带给我吃的吧?” 说着,他还把糖葫芦给拿了出来,准备去撕外面的包装袋。 陈随骤然停了动作侧头看过来,冷声喝道:“放回去。”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周屿森也从外面回来了,见状,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了这是?游戏打输了?” 许志顺坡而下,笑着把东西给放了回去:“随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啊。” 陈随没接话,但脸色也缓了下来。 周屿森拍了拍许志的肩,回头看了眼陈随,又看了看旁边的书包,停了几秒,跟着也在另外一台机子前坐了下来。 —— 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很快就全部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题目太难还是怎地,阮软的年级排名退了几个名次,正好挂在前十的尾巴上,而陈随却意外地上升了十几名,加上他交上来的作业也不是往常的空白,以至于每门课的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都夸了他几句。 下课后,江恒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行啊,你这是要开始转性了?” 陈随毫不客气地用手肘将他撞开:“滚你丫的。” 江恒笑着假装吃痛地弯了下腰,玩闹过后,终于恢复正经,跟他聊起自己听来的八卦:“对了,过段时间学校要元旦汇演,咱们班的阮软同学也有个节目要上台呢。” 陈随手里正在转着球,闻言顿了顿,“什么节目?” “跟隔壁一班的楚彬表演吉他弹唱英文歌《yesterday once more》。” “楚彬是谁?” 江恒从他手里抢过球,一边转一边说:“全年级估计也就只有你不认识他,他是我们年级的理科第一,而且才艺双全,不仅博览群书,还学过钢琴,吉他好几种乐器,关键人性格也好,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正在这时,阮软跟许颜她们正有说有笑地从前门进了教室,陈随头微偏,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难怪这段时间好多次自习课都不见她的人影,原来是忙着跟人排练节目去了。 他转回头,抿了抿唇,表情若有所思。 晚上第二节晚自习,阮软照样不在教室。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江恒提前溜出教室去上厕所,陈随跟着起身也出去了。 江恒上完出来,正好看到在洗手台前洗手的陈随。 洗完手,两人一并往外走,江恒嘿嘿笑着抬起胳膊搭在陈随肩上,问:“随哥,去不去小卖部买吃的?” “不去。”陈随淡声拒绝,顿几秒,突然问起了其他:“知道他们一般在哪排练节目吗?” “排练节目?应该是在楼上最右边的那个空教室吧。”江恒说完,想起了什么,“阮软这节课好像去排练了,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反正现在回教室也没啥事可以做。” 陈随表情如常,嗯了声,脚下却是直接拐了个方向,往楼上走去。 楼上的空教室原先是艺术生的舞蹈训练室,后来新建了一栋大楼,舞蹈室也跟着迁去了新楼,这个教室就空了下来。 教室的门半敞开,两人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吉他声,还有一道又柔又软的女声,一串又一串的英文歌词从她嘴里唱出来,标准又动听。 旁边的江恒发自内心地感叹:“没想到阮软竟然唱歌也这么好听,许颜那臭丫头果然没说错,阮软同学就是块宝,越接触,就会发现越多惊喜。” 陈随眉目舒展开,没接话。 等走到门口,陈随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在大镜子前的两个人,楚彬坐在椅子上,身前抱了把吉他,阮软则站在他旁边,一个弹一个唱,时不时对视一眼,或者停下来,靠在一起讨论问题。 江恒看了会儿,忽然摇着头说道:“果然弹吉他的男生自带帅气属性,难怪总有不同年级的女生跑到隔壁班想认识楚彬,他这么受欢迎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随表情淡下来,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两人终于完整地把整个节目排练了一遍,楚彬放下吉他准备去厕所,正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的阮软也看到了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 江恒嬉笑着夸赞她:“我们路过,就来看一下你们排练啊,没想到阮软同学你深藏不露,唱歌这么好听。” 阮软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夸奖:“谢谢。”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陈随,但他始终没讲话,面色淡淡地看着她和江恒闲聊。 过了几分钟,楚彬回来了,江恒立马把注意力又转移到楚彬身上,问他能不能把吉他借给他弹一会儿。 楚彬笑着点头,又好脾气地教他应该用什么姿势抱吉他,应该怎么弹。 他们俩在旁边捣鼓吉他,阮软就跟陈随站在旁边看着,她听得专注,陈随盯着她的头顶,蓦地开口:“下节课还练吗?” 阮软摇摇头:“不练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要回教室写作业。”她转过头问他:“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79.79(内含番外) 购买比例未满80%, 请补齐订阅率才能看到本章的内容哦。 陈随始终表情淡淡,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微塌, 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脖子, 听到她说谢谢, 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阮软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说了声再见, 然后就开门进去了。 屋里秦丽和小姨父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 笑着问:“回来啦?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阮软边在门口换鞋, 边回答着,“小姨,姨父,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 阮软回到房间刚把书包放下,门就被敲响了:“表姐, 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回答, 宋暖暖就从外面打开门晃了进来。 阮软看她的样子, 就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 便问:“表妹,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暖暖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表姐,你竟然跟我们对面那个超级帅的桃花眼小哥哥是同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在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呀?” 激动的宋暖暖像机关枪似的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直接把阮软给弄懵了。 对面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是她的同学?她怎么不知道? “表妹,你说的是哪个人啊?” “就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比较高的,穿着白色卫衣,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宋暖暖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他就是之前搬到我家对面的那个小哥哥,桃花眼小哥哥啊。” “……” 原来是他。 宋暖暖显然很兴奋,一直拉着她,问一些跟陈随有关的八卦。 阮软配合着告诉了她陈随的名字,再问其他的问题,她便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等宋暖暖出去之后,阮软坐在书桌前,想起之前她被小混混拦截那一次,在巷子里偶遇陈随,随后他‘送’自己回家,十分自然地直接上了三楼。现在想想,原来那天只不过是他恰好回家,上楼之后他知道自己住这里时略微惊讶的表情,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奇妙的是,她来这边一个多月了,竟然一次都没有跟陈随碰到过,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作息时间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宋暖暖一直跟她念叨陈随长得多么多么帅,从五官到身高再到气质,几乎运用了她写小说能用到的各类形容词来形容,以至于第二天阮软到了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就往后面看,想看看他跟宋暖暖形容的样子,是不是一样的。 就在她第五次往后看时,视线正好跟刚从后门进来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早就觉得她今天不对劲的陈随看着她,淡声问:“你在看什么?” 阮软脱口而出:“桃花眼。” 陈随蹙了蹙眉:“什么?” “……没什么。” 阮软做贼心虚地转回去,背对着他,假装认真写作业,但到底做了囧事,耳朵一下就红了。 同桌刚好想问她题目,一偏头看到她红彤彤的耳朵,不禁奇怪地问:“阮软,你很热吗?” 话音刚落地,后面跟着传来了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声,阮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自己,但是到底心虚,一瞬间,本来就很红的耳朵……更红了。她抬手捂住耳朵,装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问她要问自己什么题目。 —— 晚上的第一节自习课是语文老师当班,上午的语文课正好把《陈情表》讲完,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就布置了一个作业,晚上自习课的时候默写《陈情表》全文。 于是,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大家都老实地坐在座位上抓紧时间背诵课文——除了陈随。 阮软在同桌那边最后流畅地背完全文,同桌一边把书还给她,一边感叹:“阮软,你的记性真好。” “你也很棒。”阮软笑着把书接过来,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看陈随:“陈随。”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很容易就被教室里背书的热闹声给掩盖住,但陈随还是听到了。 “嗯,有事?” 阮软指了指手里的课本,低声问:“你的课文背好了吗?等会儿上课就要默写了。” “没有。”他应得坦然,脸上的表情很淡。 “那你快抓紧时间背吧。”阮软眉皱起来,“要是默写不合格,张老师会罚抄写的。” “哦,她想罚就罚呗,关我什么事。”他用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整个人往后靠,头顶的灯打下来,将他的脸照得异常柔和。 他的学习态度太不端正,太不正经,阮软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当初孙老师的心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响起上课铃,张老师也拿着课本来到了教室。阮软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就转了回去。 张老师把书放在讲台上,清着嗓子开口:“好了同学们,相信大家都已经把课文背得差不多了,现在把课本收进座位里,拿出一本新的作业本,准备默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大家的课桌上都只剩下笔袋和一个作业本。 “好,现在开始默写,十五分钟之后每个组的小组长统一收上来交给我。” 一时间,整个教室安静得只剩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十五分钟过去,张老师让大家停笔。 阮软从座位上站起来,收了前桌几个同学和同桌的默写本,回头,就看见陈随正低着头在课桌下玩手机,而那本默写本则摊开放在课桌上——上面除了标题的‘陈情表’三个字,再无其他。 阮软几乎都能预料到张老师看到这个本子之后的反应。 本子收上去之后,张老师便让大家自主自习看书,她则坐在讲台上批改大家的默写。 一节晚自修四十分钟,前面默写和收作业本就花去了大半时间,到下课铃响,张老师的作业本才批改了一半,但该来的终究要来,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隔壁班就有个同学跑了过来,找到陈随,说张老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一直到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响前几分钟,陈随才懒洋洋地回了教室。 他把默写本随意往课桌上一扔,坐下来之后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阮软刚陪许颜从洗手间回来,走到后门口,就听到江恒在大惊小怪地叫唤:“唉哟我的哥,你也太厉害了,三个字也敢交上去,佩服佩服。诶,张灭绝刚刚叫你去是不是让你抄课文了?” “嗯。” “多少遍?” “五十。”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这事跟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五十遍!?明天交?”江恒啧啧感叹:“看来张灭绝这次是真生气了,随哥,你保重。” “滚你丫的。” …… 上课铃响,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有规定做什么,班主任老彭来教室里看了一圈之后就回了办公室。 阮软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适才去办公室时,语文老师让她监督陈随把五十遍陈情表给抄完,最后还是转过身向着后面,主动开了口:“陈随。” 他人没动,“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你先别玩手机了,快把五十遍课文给抄了吧。”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不然明天张老师会更生气的。”到时候惩罚也会跟着加重。 陈随依旧低着头,轻描淡写地扔过来一句:“没这个习惯,不抄。” 阮软想了下,说:“那你能抄几遍是几遍吧,如果抄几遍之后能把全文默写出来,这样老师也不会计较的。而且这篇课文以后的考试肯定会考,高考可能也会考,你背下来之后就不用担心考试了。” 陈随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着她,眉心不耐烦地拢在一起:“我说,你现在很闲?” 没等阮软回答,他一把将默写本推到她面前,“你要是真没事做闲得慌,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把这五十遍课文给抄了。” “……” 陈随本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她安静点别吵自己,完了也没管她是什么反应,注意力马上又转移到了手机上。 阮软刚准备再说什么,就看见陈随突然站起来,东西也没收,拎起书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被完全忽视的阮软默默地转了回去。 —— 放学铃响,一向动作很快的阮软在许颜都已经收拾好书包后,还在座位上慢吞吞地往书包里放课本。 “阮软,快点啦。” “好,马上。”阮软一边应着,一边趁着周围没人注意,飞快地从后桌上把一本默写本塞进书包。 许颜背着书包过来时,正看到她书包里的语文课本:“咦?你带语文课本回去干嘛?” “……预习一下明天的课文。” 许颜对此深信不疑,挽着她的手感叹道:“难怪你语文成绩这么好,要是换做我,预习语文还不如去看小说呢。” 阮软笑了下,难得地没有接话。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半了,阮软吃完秦丽给留的宵夜,回到房间洗漱好,坐在书桌前,刚从书包里拿出了语文课本和默写本,秦丽就端着牛奶敲门进来了。 秦丽知道她一直有回到家继续做半个小时左右题目的习惯,所以几乎每天都会准备一杯牛奶给她喝。 阮软见她进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语文课本盖在默写本上把名字遮住。 秦丽也没察觉,把牛奶放在桌上,跟往常一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做太晚了,早点休息。” “嗯,谢谢小姨,你也赶紧去睡觉吧。” 等秦丽走了,阮软才把课本翻开。 担心会被老师认出字迹的不同,阮软翻开他的默写本,又拿出草稿纸,先在草稿纸上临摹了几遍他的字迹。因为他写的字实在太少,阮软模仿得很是辛苦,平时抄三四遍的时间现在只能写一遍。 不过写了几遍之后,阮软渐渐也有些得心应手,等到五十遍全都写完,才发现手和脖子早已酸痛到不行,而时间也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多。 阮软赶紧把东西都收好放进书包里,揉着酸痛的手腕,关灯上床。 第二天毫无疑问地起晚了,阮软匆匆洗漱完背着书包打开门,把在厨房的秦丽吓了一跳,“软软?你怎么还在家?” 阮软一边穿鞋一边含糊地应着:“昨晚忘记设闹钟了,小姨我先走了。”说完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已经七点半了,早读课正好开始,阮软拉着书包带子跑到楼下,一抬头,正好跟不远处正在开自行车锁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阮软背着书包下车,看到旁边的文具店,想起自己的笔芯正好要写完了,便进去买了一盒。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叔叔,阮软来这买过好几次东西,老板也认识她了。 阮软笑着向他礼貌问了句好,付完钱,拿着笔芯盒就拐进了巷子。 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修好了,虽然灯泡是旧的,光亮不大,但勉强还是能够看清路。阮软刚走过一个拐角,恍惚间好像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还有狠戾的骂人声。她脚步顿了顿,觉得有些奇怪,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猫着腰,慢慢又往前走了几步,躲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往那边看。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惊得愣住了。 路灯下,有三四个穿着怪异的男生围在一团,正在对一个半蹲在地上的男生拳打脚踢,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你他妈上次不是挺能耐吗?有本事站起来还手啊?老子我说不会放过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阮软认识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上次带头想抢她钱的男生。 而那个被他们围着打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消失了三四天的——陈随。 阮软看得胆颤心惊,唯有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心跳得很快,脑袋也有点空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拔腿飞快地往外跑,一直跑到文具店。 店老板看她突然又折返回来,还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以为是落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阮软拉住了胳膊。 “叔……叔叔,你帮帮忙,那边有人在打架,有人在打我同学。” 店老板也是个有孩子的父亲,一听这话,也急了,赶紧跟着她一起跑了过去。 阮软他们赶到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男生刚从旁边拿了块板砖,正准备往陈随脑袋上拍。 阮软吓得心跳停了一瞬,旁边的店老板也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快住手!” 店老板之前做过保安,今天正好穿了那件深蓝色的外套。那几个人本来就很心虚,看到他这身衣服,还以为是警察,立刻丢掉板砖,一猢狲全散了。 阮软赶紧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关切地问:“陈随,你怎么样啊?” 他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手上和脸上都有血,整个人狼狈又颓废,一点生气也没有。除此之外,阮软还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酒味,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难怪他会被那几个人打成这个样子,几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阮软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伙人肯定是因为上次抢她钱时被陈随揍了,今天才会趁人之危来找他的麻烦,追根究底,还是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阮软有些担忧地又叫了他一声:“陈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这才有了动静,开口时声音像是被沙子磨过,沙哑又低沉:“喊什么,我没死。” 阮软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旁边的店老板这时也开口了:“这孩子伤得不轻啊,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长,或者去医院也行。” 阮软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小声问着陈随:“你带手机了吗?要不我帮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 “不用。”他哑着嗓子拒绝,手撑着墙,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想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谁知刚踏出一步,整个人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一直盯着他的阮软下意识伸手去扶,两人身型相差太大,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她身上。阮软无意中摸到他的胳膊,才发现他全身肌肤都是滚烫的,脸上也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出的气息像是可以把她的肌肤给灼伤,应该是发烧了。 陈随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既然他不愿意打电话给家人,阮软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发烧了,去医院让医生开点药,或者打针,这样会好的快一些。” “又死不了,去什么医院。”他哑着声音一边咳嗽,一边不耐烦地吐出这几个字,用力晃了晃重得像是灌了铅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借着阮软身体的支撑,想站起来离开。 旁边的店老板也在念叨,说什么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不去医院看看呢,要是伤口感染发炎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阮软看着他,明明已经病到、伤到连路都快走不了的地步,却还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固执地不愿意去医院看病,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鼓勇气,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语气认真严肃地说:“不行,陈随,你今天一定要去医院。” 说完这句话,她也没管陈随是什么反应,手依然紧抓着他的胳膊,扭头对旁边的文具店老板说,让他帮忙把陈随一起扶到马路边。 正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了过来,阮软伸手招了招,跟店老板一起把陈随弄到后座,她对店老板鞠着躬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随后也坐上车,让司机开去最近的人民医院。 旁边的陈随歪歪斜斜靠着椅背,双目紧闭,眉头因为难受而紧皱着,浑身滚烫,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阮软从书包里拿出干净的纸巾,小心地给他擦着脸上的血,擦完之后又拿了一张干净的出来,轻轻地摁在他额角的伤口处,不让它出血。 陈随的眼皮动了动,但一直都没有睁开眼。 ——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阮软付完车钱,在司机的帮助下把陈随弄下车。 医院大厅有长椅,阮软把陈随弄到长椅那边让他坐着,然后跑到窗口去给他挂号。 挂完号回来,长椅上的陈随依然闭着眼。她试探地碰了下他的脸,叫了他一声,“陈随?” 陈随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挂好号了,现在我们要去二楼看医生。”她声音很轻,像是个大人在哄小孩一样,很温柔,“等会看完医生你再睡好不好?” 陈随看着她,也不知是听懂没,始终没有说话。 阮软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回应,把挂号单放进口袋,然后伸手扶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 因为是晚上,几乎没什么人来看内科。阮软扶着陈随走进医生办公室,先是量了□□温。 和阮软猜的没错,高烧三十八点七度,再不来开药打点滴,可能人都要被烧坏了。 阮软让医生连带着帮忙看了下陈随身上的伤,所幸,没有骨折,除了额头的伤口需要清理一下,贴个纱布,其他地方都是些小伤,擦几天药就没事了。 医生开好药单,阮软拿着单子正准备去缴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才逛完街把钱花得没剩多少,怕等下会不够,只好又折回到陈随面前,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陈随,你身上带钱了吗?”怕他误以为是自己太小气,马上又解释了一句:“我晚上跟颜颜她们去逛街买东西了,所以钱有点不够。” 陈随没睁眼,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递了过去。 阮软接过来,拿捏不准到底拿多少才够,索性就拿着钱包直接下楼了。 护士报出应该要缴纳的费用总数,一共七十五块钱,阮软打开陈随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的递过去,低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钱包里放着的一张照片,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跟陈随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他妈妈。